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民国那几年 作者:平繁 ==================== ☆、初来乍到   开门的是个脂粉浓重的女人,发鬓微乱,香肩半露,似是刚睡醒的样子。   她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掀起眼皮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人,不满地说道:“我说老胡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货色都要的。”   被唤作老胡的中年男子在女人面前哈着腰,一脸谄媚地说:“十三娘,你也知道老胡我的眼光和为人,哪次不是挑最好的货给你送。”   “这没胸没屁股的就算了,我看她的眼神,不是个好驯服的。算了算了,我买下她当个丫鬟好了,可这价钱······”十三娘拢拢鬓发,媚眼里闪过精明的光。   “价钱好说,反正我也是白捡的······”老胡一时说漏了嘴,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白捡的?这可不行,”十三娘把拿出来的钱袋塞了回去,“要是她的家里人找来,非得抢回去,我可不亏大了。”   “你就放心吧,我都试探过了,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不会有人来找,”老胡的眼珠随着钱袋滴溜溜地转,顺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且估计这里还有点问题,不记得自己哪里来,今早还拉着我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   陆青恬站在不远处,心里踌躇不安,她一来这里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家店大白天的不开门做生意,却大门紧闭,而招牌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繁体字,怡红院。   这名字在现代的电视剧里频繁出现,她耳熟能详,闭着眼睛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勾当。   刚开始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是老板闲得蛋疼,又没文化,才取了这么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招揽顾客的手段嘛。   可一见开门的是个风韵犹存,搔首弄姿的女人,她的心便冷了大半。   靠,一来就遇到人贩子?!   这话得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陆青恬是被一股奇怪的味道熏醒的。   等她完全睁开眼,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睡意顿时一消而散。   北方冬季,气候寒冷而干燥,轻轻吸一口气就像有把锋利小刀刮人的鼻腔。寒风肆虐,吹得坚硬的围墙都止不住掉渣子。   而她陆青恬,此刻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两眼无神地坐在垃圾堆里。   狠掐大腿一把,咝——好疼,不像是在做梦。   那怎么回事?   陆青恬一贯沉着冷静,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打量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和周围这萧索破落的建筑。   对襟大棉袄,黑色土布鞋,竹编菜篮,隔街对面掉了漆的大木门,两盏落了灰的大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要不就是在哪家影视城,要不是就······穿越了?   而且是民国?!   有没有搞错!她既没被车撞,也没去跳楼,穿越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   腿脚被冻得有点僵硬,陆青恬扶着破墙巍颤颤地站起来,突然感到脸上发痒,不由自主伸手摸上去。   这一摸差点让她接近边缘的情绪崩溃。   穿就穿了呗,可好像连这身体都不是她的吧?   于是,胸口一股气血翻涌,陆青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太阳已升的老高。   “简直莫名其妙嘛!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陆青恬揉揉脑袋,头痛地看着自己的处境,“有了!”   她脑中电灯泡一亮,当机立断跑到大街上,抓住人就问如今的准确时间以及所处的地方是什么。   可人人见了她都躲避不及,偶尔一两个被她眼疾手快揪住衣角的,也像逃避瘟疫一样挣脱。   “神经病啊!”   陆青恬几乎欲哭无泪,抓抓自己比鸟窝还凌乱的长发,闻闻身上连蚊虫都避之不及的酸爽,她一个红旗下长大的优秀少年,此刻真想抽块砖拍死自己,然后就能回到原来的时代了。   可也就想想而已,万一拍死了回不去,或者没拍死变傻了咋办?她不得不考虑周全。   “小姑娘,你没事吧?”   陆青恬抬头,眼前站着一个衣着朴素,面色和蔼的中年大叔,此刻他布满细纹的脸在她眼中就像一块发着光亮的金子。   “我有事!非常有事!”   ***   “姑娘,你慢点吃,这面刚出锅,小心烫口。”   “嗯嗯,谢谢大叔,”陆青恬脑袋还埋在碗里,口齿不清地道谢:“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举手之劳。”大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问道,“这么说,你就一个人?也不记得父母兄弟和原来的住处了?”   “唉,是啊,”陆青恬哧溜地吸完碗里最后一根面条,抬起手擦擦嘴,打了个饱嗝,“大叔,谢谢你的面条,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面钱的。”   从中年大叔那里,陆青恬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她穿过来的这个年代正是民国时期,而所处的地点是盗匪横行的山西。不过似乎和她从历史书上学到的民国略略不同,大概是个平行时空,也就是个伪民国喽!   穿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在她身上,那么一个平行时空又算得了什么?   肚子填饱了,脑子也跟着清明了。   一顿饭的功夫便让陆青恬彻底想清楚,一时半会儿,她是回不去21世纪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非生死吃喝等大事都可以暂且放一放,先解决人最低等的需要再说。   好在她也是个念到大三的老油条了,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   比如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洗个澡去去身上比面馆腌制的酸菜还浓的味道,然后换身正常干净的衣服,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乞丐身份。   没错,魂穿的陆青恬竟穿成了一个睡在垃圾堆里的乞丐身上,而这具身体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其实她还是挺庆幸的,都已经这么倒霉了,还好还好,没穿成个男乞丐。   无奈现在的陆青恬囊中羞涩,一分钱也没有。   都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敬业!她是这么想的。   “大叔······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她结结巴巴地问,自己白吃白喝一顿,还问别人借钱,着实心中过意不去。可她现在走投无路,唯一的希望便是眼前的大叔好人做到底,帮她一把。   “姑娘,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打仗的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手头都紧,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只能帮你一时。不过,我有个熟人开店,不如你去那里寻个工作?”   陆青恬一听,心里大喜过望,她就缺一个养活自己的饭碗呢,激动地握住大叔的双手:“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中年大叔被她过于激动的神色吓得手一抖,杯子里溅出碧绿的茶水,唇边却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然后,便出现了开头人口买卖的场景。   当他们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进了陆青恬的耳朵时,她已经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了。   “站住!把她给我拿下!”十三娘见陆青恬要跑,厉声吩咐几个小厮钳制住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拖进屋内。   “你们放开我······”陆青恬被束缚了腿脚,膝盖擦地而过带来钻心的疼痛,可惜她狠话还没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味道和她身上无异的棉布,恶心得吐都吐不出来。   十三娘端着一碗汤笑眯眯地走到面前,扯出塞住嘴巴的棉布,把汤一股脑儿地倒进她喉咙里,差点没把她呛个半死。   “好妹妹,以后乖乖呆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姐姐绝不亏待你,但若是起了野心想逃,姐姐手里的棍棒也不是吃素的。”   “你最好放了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陆青恬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话语却是强硬,不管怎么样,气势充足吓住对方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可十三娘不吃这套,摇晃摇晃扇子说:“好妹妹,你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狠话就留着以后慢慢说吧。”   陆青恬只觉得脑袋渐渐昏沉起来,眼前人影东倒西晃,接着两眼一黑。   她晕过去前想了两件事。   靠,一早上都晕两次了!   去你妈的,谁是你妹妹!都这么老了能不能别占别人便宜!   “悠悠,几点了?该早读了吗?”   陆青恬喃喃呓语,睁开眼睛,脏兮兮的天花板,身下垫着嗝人的柴火,弥漫着的寒冷温度使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对了,她已经不在21世纪了,她穿越了!怎么就给忘了呢?   陆青恬嘴角扯起苦涩的笑,捶捶因寒冷而酸疼的胳膊,脑中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她被卖到妓院了!   这个不得不承认的荒谬现实令陆青恬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慌忙站起身,打量周围的一切,灰白掉漆的墙壁,落满尘土的地板,堆满柴火的房间,她似乎被关进了古代的小黑屋——柴房。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有个外挂店》是奇幻华丽风,而这篇是平实简约风,所以风格会略有不同。 ☆、粗使丫环   见暂时没有危险,陆青恬干脆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细细思索,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于她而言,就像连续剧跌宕起伏,对于她心脏的承受能力着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她回忆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事,才导致的穿越,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背单词,吃泡面,打撸啊撸,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个大三英语系的学生,又不是搞物理的,和时空量子什么的也扯不上关系,怎么就会穿了呢?还是魂穿······   对了,她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长什么样呢?   陆青恬往自己身上摸摸,衣服换过了,头发也梳洗过了,身上终于没有堪比老坛酸菜的味道了,只是不知道模样长啥样?   她环顾四周,看到角落摆了一盆水,忙扑过去照照自己的样子。   看清模样后,陆青恬松了口气,还好如今的模样就是年纪小了点,脸蛋长得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个清秀佳人,鹅蛋脸,杏仁眼,这是穿越以来,使她唯一一件感到欣慰的事情。   陆青恬正摸着脸蛋,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来的人正是十三娘和几个小厮丫环。   “呦,睡了一天,可总算醒了。”   门一开,外面的狂风夹杂着粗粝雪花急急地挤入屋内,温度又骤然降了许多,寒气逼人。   陆青恬缩在单薄的麻布粗衣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十三娘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雕花黑铜手炉,笑道:“才关了一天,你这丫头就受不了了?难不成以前是当千金小姐惯着的?”   陆青恬揉揉鼻子,站起来怒道:“我和那个人不认识,你们的买卖无效!”   “哦呵呵,”十三娘夸张地笑,涂得嫣红的嘴唇很大,“有效无效哪里是你说了算的?真是个天真的丫头!”   陆青恬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严实的墙壁,紧闭的窗户,一个老鸨加两个小厮还有一个丫环,打,明显打不过,逃,也明显逃不掉。   买卖人口这种事情,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很常见。谁家缺粮食了,往老婆孩子头上插根稻草就能卖掉,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人的卑微低贱尤其凸显。   可她一穿来就被陌生人卖入妓院算怎么回事?她陆青恬对于这种穿越女历经千辛万苦终成一代名妓的梗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位大妈,其实我真不太明白你买我干什么?我不会唱曲,不会跳舞,长得也不够漂亮,你的算盘打得不够精哦。”陆青恬竭尽全力贬低自己。   十三娘听到大妈这个词,眼角不自禁地抽了抽,但她毕竟是老江湖,不会受激将法影响,“小姑娘,我花五块大洋买个粗使丫环,可不是唱曲跳舞的姑娘,你这没胸没屁股的,即使我喜欢外头的大爷可不喜欢!”   唔,粗使丫环?她不用当名妓了?   呸,什么名妓,她都想些什么?好吧,她思想不纯洁了。不过当丫环的话,以后逃跑的机会就多了,要不先卖乖,别惹怒这老巫婆再说?   陆青恬的心思滴溜溜地转,面上波澜不动,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说:“唉算我倒霉,遇人不善。我愿意在这里当个丫环,不过等我攒够了十块大洋给你,就放我走,怎样?”   十三娘拢拢鬓发,不明意味地笑:“你以为你能跟我讨价还价?阿福,把她再关两天,别给水和食物,你就在门口守着,发现要逃跑的话,就打断她的腿。再硬的骨头都会给饿软的,我这里这么多丫环总有几个不听话的,现在不都变乖了。”   “关着就关着呗。”   陆青恬嘀咕一声,用愤恨的目光目送着老妖婆出去,又看到她身后的一个小厮留下来,咔嗤一下锁了门。   夜色渐深,窗外的风雪声停息。   柴房里黑得厉害,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陆青恬缩在墙角,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乖乖女和优等生,哪里被关过小黑屋?谁知道这个破旧的柴房会不会还关着不同物种的生物?   她神经再怎么大条,也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弱女子,在现代遇见一只蟑螂都会有大把男生帮忙踩死,而现在竟然被关在这个又冷又臭的低级版小黑屋,还不给饭吃······   想着想着,陆青恬摸摸肚子,不争气地流泪了。   咔嚓——锁被人打开了。   那个被唤作阿福的小厮进来,鬼鬼祟祟地朝门外看了看,手里还提着一盏暗淡的煤油灯。   “你干嘛?”陆青恬条件反射地拾起身边的一根木柴。   “你怎么还哭了?”他跑过来蹲在陆青恬面前,放下那盏煤油灯。   陆青恬举起木棍对准阿福心口,大声喝道:“你离我远一点!”   “别,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害你的,”阿福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解释道:“我看你一整天没吃饭,给你送点吃的。”   陆青恬看着馒头,咽了咽口水,纠结半响,还是扔下木棍,从他手里抢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不得不说,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当你饿到一定境界时吃的东西。   她敢发誓,这两个馒头是她这辈子,除了昨天早上吃的正宗山西刀削面之外最美味的食物了。   “你慢点吃,我去给你弄点水。”阿福说着便转身要出去。   “不用了,”陆青恬忙拉住他,努力咽下嘴里干巴巴的东西,才说,“这馒头还是你偷偷留的吧?不要再去弄水了,被别人发现会连累你,我干吃就够了,谢谢你,咳咳——”她话没说完就被噎住了。   阿福拍拍她的后背,说:“我见你快两天没吃饭了,怪可怜的,其实十三娘心肠不坏,就是有时候脾气差点。”   对于十三娘的职业和对待她的手段,陆青恬实在无法将她与好人联系在一起,她只当阿福年纪不大,被卖到这里不久,所以看不清人和事,好在他人性未泯还知道给自己送吃的,便问了句:“你来这里多久了?”   “我五岁时家乡闹饥荒,家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便送我来这里讨口饭吃,哦,我是十三娘的远方亲戚。”   陆青恬咬馒头的动作卡住了,这馒头还要不要吃,会不会有毒?靠,不会是十三娘叫个忠心耿耿的跟班来弄死自己吧?   “你怎么不吃了?又噎住了吗?”阿福俯身想帮她拍拍。   “没事没事。”陆青恬制止了他的动作,看着灯光晃动下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嘴唇干裂,一脸憨憨的傻直气质,打消了心里的念头,继续啃馒头。   荷花还出淤泥而不染呢!再龌龊不堪的环境里,也能孕育出干净纯粹的心吧。她就暂且相信面前的这个阿福是个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阿福每天都带来两个馒头,虽然不多且粗糙,但让陆青恬避免了饿肚子的危机,她心里还是充满感激的,决定领到薪水后就给他买一份礼物。   但是陆青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因为,当丫环的薪水很低!   是的,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十三娘认为小黑屋三日体验已经消磨了陆青恬逃跑的念头,便把扫地打水洗盘子等一切重活光荣地交给了她,而一个月的薪水,只有两毛钱!   虽然民国的两毛钱可以买八十个馒头,但细细一想,一天三顿饭,一顿一个馒头,一个月也得吃九十个馒头,也就是说,她一个名牌大学英语系的高材生,穿越之后不仅吃不好,还吃不饱?   她勒个去,说好的金手指,说好的风流王爷俏将军呢?!难道就因为她没穿对年代?!   好在怡红院包吃包住,陆青恬暂时不为吃的发愁,但买礼物这件事,唉,还是先放放吧,总不能请人家吃馒头啊!   和陆青恬一起干活的还有个叫翠儿的丫环,被酒鬼老爹卖进来半年了,身材瘦小,一看就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瘦,脸色总是黄黄的,眼睛很小,但很亮。   不过翠儿力气出奇的大,搬砖挑水抗沙袋样样不在话下,每当陆青恬提不动大水桶时,她总会不厌其烦地帮忙。   惹得陆青恬长吁短叹:“翠儿,你这胳膊咋长的,看着那么细,实则力量无限啊!要是晚生个几十年,可以当举重或是扳手腕运动员了!”   翠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俺以前在家就经常干活,这点东西算不上什么。你刚才说啥,运动员是啥子,俺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的地点会是在上海,这里先说一下啦! ☆、生活技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天已接近尾声,春的气息悄然接近,木槿树甩掉一身粗粝的雪,交错蔓延的枝桠开始有了新绿色。   在这期间,陆青恬去了趟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地方,城西胡同里的一个垃圾堆。等她到那里,发现老窝被一个跛脚乞丐占据,面前摆了个破碗。   于是她忍痛给了他一毛钱,蹲下去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劝说道:“这位大哥,当乞丐也是要有脑子的,这里人迹罕至,且都是些贫穷人家,谁会可怜你给你钱?我劝你去城东那条商业街,那里人多钱多,酒楼多,即使要不到钱,还可以要一些剩菜,不过,我给你最好的建议是,寻个工作自食其力,乞丐这个职业没有前途,因为再过个八,九十年行乞就要被政府明令禁止了。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乞丐大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端起装了一毛钱的破碗慌慌张张跑远,还时不时回过头用戒备的眼神看她。   陆青恬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赶紧沿着墙角摸索起来,甚至翻了遍垃圾堆,还是没有期望中的时光隧道神马的。   她失落地走到胡同口,发现乞丐大哥没走远,一直观察她,于是冲他灿然一笑。   乞丐大哥背靠围墙,双腿哆嗦,用紧张兮兮的眼神目送她走远。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这次始料未及的穿越未必是坏事,既然发生了,必定有它的道理,时空的交错,她也不知有什么在远方等着她。   在北方冬夜的冰冷刺骨中,陆青恬怀着对21世纪人和物的思念,泪花闪烁地拍拍自己的脸蛋,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她陆青恬不管在哪,都一样能活得很好。   心已安定,做起事情来效率也高许多。   陆青恬没想到自己在短短两个月内熟练掌握了洗衣刷碗擦桌扫地,外加一点厨艺小技能。看来在现代的惰性和生活技能缺失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这天,她正在后院狂刷生活技能值。   “翠儿,让你熬的鸡汤呢?我一大早就吩咐过你的,别是给忘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告诉十三娘去!”   陆青恬和翠儿正对着一大堆油腻盘子洗刷刷中,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横冲直撞进来。   抬头一看,是春红,怡红院头牌莺莺姑娘的贴身丫环,狗仗人势的典型代表。   陆青恬停下手中的活,擦擦额头上的泡沫,看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对方没令她失望,腰肢一扭,裙摆一提,兰花指捏着小手绢挡住鼻孔,满脸嫌弃地说:“这地方味儿可真大!真不知道什么样儿的人才受得了?翠儿,鸡汤呢?这都下午了,莺莺姑娘待会儿就要喝的,你不会忘了吧?”   翠儿手中的盘子滑落到盆里,咣当一声,“我······我真给忘了,今天的活实在太多了,我都忙昏了头。春红姐,对不起,对不起!”   翠儿平时就怕春红,现在更是战战兢兢,站起来不停地给她鞠躬致歉。   春红冷笑一声,说:“别人的活就是活,莺莺姑娘的就不是。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可知莺莺姑娘今晚要接待贵客?没有这熬得稀烂的鸡汤,她可吃不下晚饭,吃不下晚饭就没力气唱好小曲儿,唱不好小曲就哄不得客人开心,客人不开心就不到咱们这里来了。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这不是砸咱们怡红院的招牌嘛。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告诉十三娘去,让她给你一顿好打,长点记性才行!”   她逻辑怪啊她!   陆青恬实在听不下去,手里的抹布往水盆里狠狠一砸,溅起大片油腻的水花,刷地站起身,右腿往矮凳上一踢,她本来就比春桃高半个头,现在抬高下巴,更显得盛气凌人。   “忘了煮鸡汤是翠儿的不是,十三娘给点小小惩罚也无可厚非。但无中生有,自个儿砸自个儿招牌的人才是十三娘心中最恨的吧?”   “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无中生有,自个儿砸自个儿招牌了?”春红被陆青恬一贯不显出来的气势逼退几分,声音减低不少。   陆青恬眼神凌厉,说道:“莺莺姑娘的唱功好坏不是一晚鸡汤决定的,你把招牌与一晚鸡汤扯上重大关系,你当怡红院是培养厨子的地方吗?”   “就算我刚才说错了。可莺莺姑娘是怡红院的头牌,十三娘的心头肉,翠儿竟然把她的吩咐也不当一回事,反正这一顿打是逃不掉的。”春红扭着肥肥的腰肢,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心头肉,还不是看谁替她赚的钱多!陆青恬内心吐槽,口中说道:“不是还有时间吗?现在做一碗也耽误不了什么。”   翠儿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道:“青恬,莺莺姑娘嘴巴可叼了,只要喝那种肉都融到汤里的鸡汤,这起码得煮两个时辰,现在根本来不及。”   陆青恬略一思索,看了看日头,说道:“我有办法,你跟我来。”便拉着翠儿直奔厨房。   留下春红冷哼一声,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做不出来,我告诉十三娘去,两个都得受罚。”   厨房里,陆青恬拿起木制大锅盖看了看,吩咐道:“翠儿,你先把食材准备好,放进锅里,我先去找阿福一趟,等我回来就可以开煮了。”   说着,抱着锅盖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个方法是从一部动画片儿里看来的,希望实际中也行得通吧,陆青恬此刻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死马当作活马医呗,左右不过一顿打罢了。   找到阿福,陆青恬拜托他用小刀给锅盖的左侧开了个拳头大小的口,不跟他解释就匆匆跑回厨房了,看到锅里放好了食材,翠儿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现在只等加水开煮了?”陆青恬问。   翠儿点点头,往锅里添了水,在灶里加柴火开始煮。   陆青恬盖好锅盖,从院子里搬了块稍大于口子的鹅卵石盖在上面,堵住了口子,还挖了烂泥涂抹在锅盖和大锅之间的缝隙。   “青恬,你这是干什么?”翠儿一头雾水。   陆青恬笑笑,解释说:“我看这个锅盖比较厚,但和大锅之间有缝隙,密封性不好,就挖了泥巴堵住这些会漏气的地方。可如果全都堵住的话,水开了蒸汽上来了,锅盖可能会炸飞掉,所以在这里开了个口子,用石头盖住,蒸汽上来,石头就会被顶起来,放出多余的气,却又不至于锅内气压太低······嗯,锅内气压高,食物容易煮烂。”   她是个文科生,解释到这种程度也就差不多了吧。总之是利用了现代的高压锅原理。谁知道这时候有没有高压锅,反正这里的厨房是没有,用的还是非常原始的农家大灶。   “这真的可以吗?”翠儿半信半疑。   “希望可以吧。现在还有半个多的时辰,应该来得及。”   陆青恬干脆把装碗的盆子搬到厨房,和翠儿一边洗一边等。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动画片也不全是瞎扯淡。这种方法果然有效,只过了半个时辰,翠儿一掀锅盖,拿筷子戳了戳,鸡肉一触即化,融进浓香的汤里。   “太好了,青恬。我可以不用挨打挨骂了。”翠儿高兴得裂开嘴,拉着陆青恬的手不放。   陆青恬看着她干裂的嘴角,一阵心酸,拍拍她的手道:“那你赶紧送过去吧,要不然春红又要作威作福了。”   “嗯。”翠儿端着食盘,欢天喜地地出了厨房。   陆青恬看她出去后,心里突然涌起酸涩的感情,话说自从穿越后她好像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她叹了口气,开始默默收拾厨房。过一天算一天,寄人篱下,夹着尾巴做人,这几个词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处境很是贴切,原来血气方刚自以为天之骄女的人,在被抛入这个陌生的无依无靠的年代,原来竟是如此卑微无力。   早春天气还是带点寒气的,刚融化不久的雪渗入泥土,滋润了即将蓬勃而出的生命,料峭寒风略过树梢,吹到了参差不齐的屋檐,发出一声声叹息般的音调。   陆青恬迎着寒风,拧干最后一件衣服,把手放到嘴巴前不停呵气。   她可真想念现代的洗衣机啊!   拎了大木盆,她正准备回房间去,一个别扭的声音叫住了她。   陆青恬极不情愿地回头,看到春红裹着一件颜色艳俗的衣服站在不远处,腰上一圈一圈的肥肉,喷薄欲出。   上次找麻烦不成,这次又想闹哪样?陆青恬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防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动画片儿是《神厨小福贵》,当时觉得它的歌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现在都记不清歌词了。 ☆、街头偶遇   “莺莺姑娘叫你去。”春红怒视她,仿佛是她抢了自己的糖果。   “干嘛?”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春红不耐烦地挥挥手。   陆青恬深深吸气,阻止了自己扇对方耳光的想法,因为她们两个打起来,陆青恬必输无疑,从垃圾堆里爬起来的她刚开始简直是皮包骨,好不容易这两个月养了些肉回来,可还是瘦,春红光靠身材就能压死她。   “等我把东西放回去先。”陆青恬耸耸肩,抱着木盆,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不行,现在就得去,一刻也不能耽误!”春红一把抓着木盆,趁机推搡了下她的肩膀,翘着下巴傲得不行。   真当自己是傲娇的小公举啊!   陆青恬快要被她的模样弄得吐血三升,故意手里一松,春红单手抓不牢,“哐”的声响,木盆子结结实实躺到了她的脚背。   “哎呦喂——陆青恬,你这个死丫头故意的!”春红捂脚,破口大骂。   “呀,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诶。”陆青恬故意气她,心里舒坦不少。反正大家都是丫环,你推我一下,我砸你一下,很正常嘛,十三娘又不会因此找她麻烦。   “我不会放过你的!”   “随时恭候!”   陆青恬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拍拍手往大堂走去。   莺莺的房间就在十三娘隔壁,所以陆青恬在敲门之前看了很久,才谨慎地抬起手。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细软的声音。   推门走进,莺莺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穿着宽大的旧式旗袍,如瀑青丝直垂到膝盖,五官并不十分符合大众审美,细眉细眼,但骨子里溢出一种媚态。   “莺莺姑娘,你找我有事吗?”陆青恬摸摸鼻子,有点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么事,”莺莺媚眼一转,说道:“昨个儿,春红跟我说你们干粗活的两个丫头不把我放在眼里,连鸡汤都懒得弄。可到了晚上,怎么还弄好了,而且味道很好,不是说时间不够了吗?”   陆青恬抬眼,看对方眼里充满探究意味,便把自己的方法老老实实交代了个清楚。   莺莺听完,帕子捂住嘴吃吃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要不你到我身边伺候吧,总比你干那些粗活好。”   “啊?”这话也太突然了。   陆青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莺莺又冲门外喊道:“要听就进来听吧,别躲在门后,跟个做贼似的。”   门外响动了一声,春红低头赤红着脸走进来,尴尬地笑笑,“姑······姑娘。”   莺莺没有正眼看她,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陆青恬:“我刚才说的你可想好了?”   陆青恬脑子飞速转动,呆在莺莺身边确实比洗碗洗衣服轻松,可是呆在厨房洗衣房那边,让她有一种不在妓院当丫环的感觉,心里比较轻松,到底怎么办呢?   她好纠结ing······   “如果莺莺姑娘不嫌弃,我非常荣幸来伺候你。”陆青恬抬头微笑。   反正她也没准备长期当个丫环,等攒够路费就跑,原计划是去上海,呆在莺莺身边可能拿的小费奖赏之类的比较多,貌似是个明智的选择。   一旁的春红急了,“姑娘,那我······”   “既然青恬伺候我了,你当然是去顶替青恬的活了,我会跟十三娘说的,”莺莺放下茶杯,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说,“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干活!”   春红似是不相信一样,回过神来后狠狠瞪了陆青恬一眼,眼里饱含委屈愤恨的泪水,捂着脸跑掉了。   莺莺看她出去后叹了口气,转身取来琵琶坐好,纤纤手指随意拨弄了下琴弦,清脆悦耳。   “这个愚不可及的丫头,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每次客人给了赏钱,都要去和十三娘汇报,好让她来搜刮我,我可烦死她了!花无百日红,我也是要给自己留些养老钱的,再说了,我得的赏钱哪次不会给她些。人呐,太贪心了总归是不好的。你说对不对啊,聪明的小丫头?”   莺莺抱着琵琶,细细双眼涂着妖娆的眼影,从下往上瞟她一眼,精光乍现。   她说得很直,陆青恬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于是赶紧讪笑着表示自己的忠心,“是啊,做人确实不能太贪心。”   莺莺满意一笑,低头专心地拨弄起琴弦,纤细手指拂过之处,曼妙乐曲如流水般缓缓淌出,朱唇轻启,一曲《望君醉》唱得人如痴如醉,让陆青恬切切实实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头牌的风采。   从莺莺房间出来,陆青恬不禁有点郁闷,她和春红的仇算是结上了,不过也不怕,春红平时就喜欢找找麻烦,找找茬之类的,对她生活没多大影响。   倒是莺莺看起来有点小头脑,而且比丫环身份高,在怡红院说话有分量,以后小心着点吧。   再想到翠儿要和春红呆在一起干活,陆青恬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唉,也没办法,我现在自身难保,只能等以后看看能不能把翠儿弄到别处去。”她低头自言自语。   春光乍好,万物复苏。微风曼步轻移,拂过泥土,拥抱新叶,数过灰色城墙的一道道缝隙,最后揽过白云柔嫩的肩膀,一齐走向了空旷的远方。   太原城街道两旁的小贩叫卖声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包子铺炊烟袅袅,布庄披红戴绿,酒楼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行人熙熙攘攘,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陆青恬最近得了件粉色的春衣,虽然都是丫环服,但总比冬天那套灰不溜秋的好许多,至少看得出她是个女的。   正巧这天莺莺让她去东城商业街的胭脂铺子买东西,于是陆青恬换了新衣服,收拾好钱袋和心情,慢吞吞地在街上逛了起来。   穿越都三个月了,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民风民俗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为自己的逃跑路线规划规划。   其实陆青恬还是很喜欢山西这个地方的,乔家大院很有名,刀削面很好吃嘛,只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山西割据的军阀就有好几个,还有遍布山野的盗匪,动不动就子弹刀子在头顶乱飞。   她并不是一个热血青年,而且二十年的生命都是在和平中渡过的,如今一下子被抛入枪炮不眨眼的年代,她真的有点手足无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许等她强大了,会想参加革命什么的,但现在人单力薄的自己,只想好好活下去。   陆青恬心里百感交集,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俯身捡起,竟然是一个镀金的打火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还刻着几个英文字母。   “小姐,能把它还给我吗?”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陆青恬转头望去,是个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面容俊秀儒雅,身姿挺拔端立,两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站得像棵朝气蓬勃的树,与这里洋溢的乡土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乔子程眼里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喷薄而出的金色光线构成了巨大背景,周围喧闹的人群都变成了黑白默片,那位粉色衣衫的姑娘就静静站在那里,两条乌亮的辫子跳跃着点点亮光,褐色眼眸似倒映着清泉,摄人心魄,唇角勾起的浅弧恬静而柔美!   而事实上,陆青恬咧嘴笑并且两眼发光的原因是:这些金子是真的吧,剥下来应该可以换不少大洋!   所以当打火机的主人出现时,她有点失落,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问:“是你的?”   “上面刻着1923,是生产的年份。”   陆青恬低头一看,英文字母下方果然刻着年份的数字,只能悻悻把打火机递给对面的人,顺便问了句:“朋友送的?”   乔子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陆青恬指指他手中的打火机,说:“上面刻着呢,纪念友谊。”   “你懂英文?”乔子程来兴趣了,面前的姑娘虽然很漂亮,但明显是丫环的打扮,据他所知这地方落后闭塞,大户小姐也不一定上过学堂,更何况是学习洋文。   陆青恬心中长期蹲在角落的小人一下子高大起来,她一个名牌大学英语系高材生可不是浪得虚名,专八雅思托福也不是随便考考就过的好嘛!只可惜穿越了,在这么个地方英雄无用武之处啊!别想了别想了,再想她又会忍不住画个圈圈诅咒时空隧道的!   她略一思索,扯了个谎,“懂一些,虽然我忘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但这些单词还是记得的。我想,可能是我来这里以前学过吧。看起来这个打火机对你很重要,我也算做了一件助人为乐的事啊。”   乔子程笑笑,抛了抛打火机,放进口袋,“一个洋人朋友送的,我得谢谢你捡到它了。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   陆青恬看看太阳,为难地说:“我出来很久了,现在必须得回去,否则要挨骂的。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再说吧,再见。”说着,吐了吐舌头,朝他挥挥手就往东边跑去。   “等一下,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乔子程大声喊,看着陆青恬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丧气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钟情?对,没错,就是一见钟情!因为女主漂亮!哈哈哈! ☆、贵客到来   “少爷,我可找到你了,”侍从阿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你这是去哪儿了?”   “随便逛逛。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刘师长来我们驿馆了,说知道您后天就回上海,想明天晚上请您聚聚。”   乔子程一皱眉,说:“生意上的事都谈妥了,饭也吃过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说就是纯粹的喝喝酒,不关生意上的事,”阿杜说,“少爷,要我说,这地方真没什么好玩的,这一出来沙子就喂饱了,哪有我们上海好啊。这刘师长还说的神神秘秘,说什么少爷去了就知道是个好地方。”   “那就去。我们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他,以后生意还得继续做的。”乔子程把手插回口袋,不经意地瞥了瞥一个方向,“走,回去。”   陆青恬拎了一篮子的胭脂水粉,还没上楼就遇到了十三娘。   “你这小丫头,有点本事。”十三娘大冷天的摇着把丝绸扇子,堵在楼梯口,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陆青恬知道她是指自己顶替了春红的事情,于是说:“我就帮翠儿煮了碗鸡汤,其他的事情,都是惟命是从罢了。”   十三娘冷笑,“这怡红院是我的,不是她莺莺的,那贱坯子的卖身契还捏在我手里呢。要不是看她能给老娘赚钱,我一天儿都不想看到她那副装清高的嘴脸。”   老鸨和头牌之间的矛盾,陆青恬不相听,更不想理会,直接绕过了十三娘,往莺莺房间走去。   身后十三娘破口大骂,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进了房间,莺莺刚刚起来化妆,问她:“十三娘又在骂我了?”见陆青恬不说话,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我就知道。要不是我有几个爷撑腰,她能让我好过?她现在就等着我人老珠黄,唱不动小曲儿的时候,再收拾我呢。”   陆青恬摸摸鼻子,心想看来电视剧中老鸨和头牌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场景都是瞎扯的,看十三娘和莺莺就知道了,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痛骂对方不知道几百个回合了。   “你买的胭脂水粉呢?让我看看。”   陆青恬把一篮子的东西都递了过去,“东城王记,都是按你说的买的。”   莺莺拿起一个青花瓷小瓶,掀开盖子用指甲挑起闻闻,笑道:“真香!”   她往脸上试了试,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转头对陆青恬说,“我上个月从西城区的裁缝铺定制了件旗袍,今天该去取了,你下午去一趟,顺便帮我买份桂花糕。明天晚上有贵客,我就穿那件唱曲儿。”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陆青恬趴在二楼围栏托着腮,打量楼下忙碌的几个小厮丫环,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莺莺早早地涂抹好了,抱着她的苏州琵琶候在房间,只等贵客的到来,十三娘有一堆事情要交代给她,陆青恬这时候自然被赶出了房间   夜幕逐渐低垂,当晚霞转变成一抹浓丽的深紫,几颗黯淡星子悄然无声地爬上夜空,两辆黑色轿车刷地一声停在了怡红院的大门口,齐刷刷走下几个身影,簇拥着为首的两人走了进来。   能在怡红院包场的都是地方一霸啊,难怪十三娘这般重视,陆青恬往嘴里丢了颗红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楼下的几人。   唔,这人怎么有点面熟——陆青恬定睛一看,他不就是昨天偶遇的西装男吗?   唉,真是可惜了!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反正她对逛妓院的雄性动物非常没有好感。   他此刻没穿惹眼的西装,和周围人一样穿着长衫,戴了顶褐色西洋帽,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站在人群中仍十分引人注目。   果然,只有脸身材气质俱佳才能显得鹤立鸡群,陆青恬正感慨着,就看到十三娘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迎了上去。   乔子程没有想到刘师长说的好地方竟是妓院,他有些尴尬地侧头说:“刘师长,家父管教甚严,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   刘师长是个四五十岁,头发稀疏的中年大叔,此刻他摸摸发福的啤酒肚,指了指房内站成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说道:“诶,乔老弟你别见外,咱们叫这么多人就是喝个酒,听个曲儿,不干别的,乔老爷知道也不会责怪的。再说了上海什么没有嘛,我知道乔少爷是看不上这些蒲柳之姿的,那个,百乐门很有名气的嘛,里面的······”   “刘师长,您可来了!哎呦,莺莺姑娘可是盼您好久了!”十三娘扭着腰肢,甩着帕子,巴巴地凑到刘师长面前,眼眸一转,问:“这位爷是?”   刘师长一听到莺莺的名字,话被打断的怒气立刻咽了下去,转身拉着乔子程的手介绍:“这位是上海来的乔少爷,是我的贵客,你们今天都给我长点心了,伺候不好我就让人封了这怡红院。”   “刘师长您可真会开玩笑,”十三娘用扇子挡住嘴哧哧地笑,边朝乔子程抛了个媚眼,“这位少爷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姑娘们肯定喜欢得紧!”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快把莺莺叫出来,让她给我们唱一曲儿!”刘师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左手一伸,望向乔子程,“乔老弟,请。”   乔子程掩饰好眼中的不悦之色,“您先请。”   “陆青恬,你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陆青恬正坐在后院晒月亮,只听得十三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她一口吐掉嘴里的枣核,撇撇嘴懒得搭理。   不想十三娘却找了过来,一长指甲戳她的太阳穴,嚷道:“有贵客来,你这死丫头不去端茶送水,跑这里来逍遥快活?今天老娘不收拾你都说不过去!”说着从身后掏出一米多长的藤条,作势就打。   陆青恬见状忙跳开,辩解道:“莺莺姑娘准了我的假。再说了我手脚一向不麻利,今天来的又是贵客,前头那么多丫环,为什么非得我去?我不去。”   “你个死丫头片子,偷懒不干活还有理了?你要是不去,我今天非得抽掉你一层皮!”十三娘说着便甩起藤条,虎视眈眈地瞪她。   这时阿福从前院匆匆跑进,拉住十三娘说:“老板娘,前头两个小厮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又用眼神示意陆青恬,说:“你快去前头泡茶送去,别怠慢了贵客。”   陆青恬知道阿福是帮自己解围,心下感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往大堂走去。十三娘这次胡搅蛮缠铁定是为了春红的事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时还是别起正面冲突得好。   端茶送水而已,她忍了!   茶叶用的是碧螺春,陆青恬泡好茶后,端着盘子就上楼了,刚进房间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刘师长喝得满面通红,左拥右抱,油光光的脑门上还留着两个鲜红的唇印,乔子程身上也软着两个莺莺燕燕,娇笑着把酒杯送到他唇边。   但乔子程同学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握着酒杯,坐的那叫一个端端正正,临危不乱啊!   刘师长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傻乎乎地笑,“乔老弟,你怎么不喝酒啊?是不是你们伺候得不好?啊?是不是?”他指着一个绿衣小妞骂。   绿衣小妞委屈地用帕子掩住嘴,说:“刘师长,您可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恭恭敬敬地敬酒,可乔少爷不领情啊!”还用含情似恨的眼神望了望乔子程。   乔子程没理她,拿了帽子站起身道:“刘师长,来山西的几天,多谢您的热情款待,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就要启程回上海,先告辞了。”   刘师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把他按回位置,说道:“那就喝杯茶,再听一曲儿,就一曲儿!给我个面子!来来来,莺莺,你再唱个《春江花月夜》。”   陆青恬见状,忙走进去把茶杯摆好,乔子程端茶时蓦地一抬头,愣了愣,“是你?”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冲他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赶紧低头退到一旁。   “怎么,乔老弟,你瞧上这个丫头了?”刘师长醉醺醺地凑过来,大力拍拍胸脯说:“你看上谁就告诉我,我买下来送给你!别说是一个丫环,就是头牌我也给你买下来!咱们以后还得多合作,多生意往来,买那洋人的······”   乔子程一扣住刘师长的手,皱眉说道:“刘师长,切勿酒后失言!不是说好了这次不谈生意的事吗?”   刘师长被他一提醒,酒醒了大半,端起茶啜了口,讪讪道:“是啊,是啊,多亏老弟提醒,否则——呸,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十三娘闻声连忙跑了进来,“刘师长,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刘师长把茶杯往桌上咣当一放,怒道:“你这地方就是这样待客的,上的这是什么茶!”   “哎呦,刘师长息怒,息怒啊!”十三娘慌慌忙忙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脸色刷地变了,指着角落的陆青恬斥责:“你个死丫头,我只是平时对你严厉了点,好啊,你竟敢报复到这来了,快说,在茶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啊! 男主应该会惋惜这时候不在场的!哈哈哈。 ☆、又被卖掉   陆青恬没想到话头竟指向了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解释:“我什么都没加,可能是茶叶放久了,也可能是泡的时间大长了。”正说着,不知是谁在后头狠狠推了一下,她膝盖一弯,直直地摔在十三娘脚下。   陆青恬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把脸转过去,果然,十三娘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擦着左耳落在她肩膀上,激起钻心般的疼痛。   “真是个会狡辩的丫头!仗着莺莺平时娇惯你,把我不放在眼里就罢了,竟然敢戏弄刘师长,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十三娘居高临下,满脸嘲讽地说。   痛感使陆青恬的脑子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便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十三娘在茶叶里加了东西,又非让自己送这趟茶水,无非是平时碍着莺莺的面子不好收拾她,现在找茬成功,莺莺也不能说什么。她可以把过错全推给自己,顶多是管教不好下人,也不会砸了招牌。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她不告诉她莺莺收了多少小费?所以她处心积虑想把自己从莺莺身边弄走?   她这是成了两个女人斗智斗勇中的牺牲品了?用不用这么挫!   可陆青恬一点都不想当背锅侠,她扬起脑袋,眼神冰冷地说:“十三娘,你不妨查查楼下的茶叶罐,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加东西?别告诉我茶叶没了,我刚才泡完茶的时候,还剩了半罐。”   十三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站在原地恨恨地瞪她。   “我想一个小丫头是不敢这样做的,去查查又如何,这样为难她做什么?”清淡如泉的声音响起,让一片吵闹声突然静下来。   乔子程站起身,走到陆青恬面前扶起她,回头对身边的人说:“我车里有烫伤药,阿杜,你去取来。”说罢拖了陆青恬往外走,转身对刘师长点了下头,“失陪一下。”   夜色浓厚深重,满月如盘,安静地占据了夜幕一角,深深浅浅的光晕饶是比繁星还璀璨几分。夜风微冷,使依稀的行人不由自主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乔子程递过来个白色小瓶,说道:“这是让人从云南带来的,效果不错。你去车里涂一些,我就站在这里。”   陆青恬也不推辞,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再拖下去会更糟糕,于是道了声谢便钻进车里,扯下肩膀上的衣服往伤口上抹了一些,清清凉凉的,果然舒服不少。   她处理好伤口,下车时发现乔子程正靠着引擎盖抽烟,红色火星在他指间明灭,一丝烟雾缓缓升起,飘过他清俊的侧脸。   陆青恬看出来乔子程是被刘师长拉到怡红院的,加上刚才他帮了自己,心里的好感度蹭蹭往上冒。   “谢谢你,这个还给你。”她递过白色小瓶。   乔子程没接,熄灭了手中的烟,冲她微微笑,“这个你留着,得用好几次才有效果,不会留疤。”   陆青恬对他的好感度又往上蹿了蹿。   “你为什么相信我,还帮我?刚才那个场景,十三娘好像更有优势诶。”   “在气势上,她的确更有优势。”   “呵呵,是吗?”陆青恬一想到她跪在十三娘面前的挫样,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埋了自己。   “但谁让我天生就喜欢帮助漂亮的小姑娘呢!”乔子程侧头看她,眼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你难道不是把我当成个借口,摆脱那群无聊的人?”陆青恬早就看出他坐在里面的不耐烦了,想必拿烫伤膏给自己是做个顺水人情,主要目的还是出来透个气儿。   乔子程挑了挑眉,“都有吧。不过,我表现得真那么明显?”   “不是你表现的明显,是我善于察言观色好嘛,”陆青恬干脆不要脸起来,“再说了,被一屋子胭脂水粉味围绕着,想想就知道难受,也就只有刘师长乐在其中。”   “呵呵,真是个口无遮拦的小姑娘。不过你说的挺有道理,正中我的心思,”乔子程笑得很开心,指了指里面,说道,“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你看起来并不适合这种地方。”   大哥,她当然想啊!陆青恬叹了口气,“我得想好下一步去哪里,再做打算。”   “那你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乔子程摘下帽子,放在手中把玩,不经意地问了句。   陆青恬本想说去上海,可目光眺望到远处只见灯火暗淡,愈显夜色浓重,心里没由来得一阵惶恐,觉得前途漫漫不可说,便摇摇头说:“还没想好。”   “这样啊。”乔子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有再问下去,和她扯起了别的话题。   两人本来就是善谈的人,就这样聊了近半个时辰,陆青恬畅所欲言,很久没和人这么愉快地谈天说地了。倒是乔子程很惊讶她知道这么多,还信誓旦旦地说她以前肯定出身良好,要出资帮她寻找失散的家人。   陆青恬连连摆手,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她穿越过来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人,若是有缘与这具身体的亲人相逢,她会欣然接受,但让她主动寻找,还是算了。   “乔老弟,原来你在这里啊!”刘师长被两个小厮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醉的不轻。   “我先走了,再见!”陆青恬一直觉得油头粉面的刘师长很猥琐,并不喜欢看到他,于是匆匆和乔子程告别,跑回后院去了。   乔子程望着她的背影,口中不自觉地轻轻吐出对方的名字,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回头才发现刘师长把手搭在他身上,嘿嘿嘿笑得意味不明。   晚上,陆青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是绝对要离开这里的,但之后该怎么办?去上海?然后呢?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可以干什么,毕竟这时候适合女人的工作很少,去了上海又该怎样生存下去呢?   思路被一阵巨响打断——门被狠狠踹开,吓得同房间的翠儿惊叫一声,陆青恬也赶紧起来披上衣服,看看是什么情况。   十三娘带了两个小厮进来,两人手中提了盏煤油灯,还拿了一捆绳子,一条抹布。   “给我把她抓起来!”   “你们——”   陆青恬见十三娘指着自己,不由后退了几步,心里止不住打鼓般跳动,这老妖婆演哪出戏呢,自己是她花钱买回来的,杀了也够浪费的啊!   两个小厮得到命令,走过来扭着陆青恬就捆,罢了还从怀里抽出一条搓澡巾。   “行了行了,我不喊,不用塞了。”陆青恬满脸冷汗,转过脑袋去。   大半夜的突然被捆成粽子,她需要时间消化剧情,这搓澡布一塞估计就得直接熏晕过去了。   十三娘威武地站在门口,翠儿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喊道:“十三娘,青恬犯了什么错?您放过她好吗,我愿意和她一起受罚,您不要这样对她!“   翠儿,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陆青恬感动的同时,仔细想了想,说:“十三娘,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很久了,反正我是你买回来的,要打要杀随你便!不过大半夜的,绑着我做什么,这么多人呢,我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十三娘挑了个凳子坐下,看她半响,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陆青恬,我是没瞧出你哪里好,但架不住人家爷喜欢,既然收了钱,我就得保证你完好无损地被送过去。以后是福还是祸,就怪不得我喽。”   陆青恬听懂了个七七八八,大概就是自己又被卖了的意思。   “谁买我?你们要送我去什么地方?”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如同擂鼓一般,生出漫漫恐惧。   “到时候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嘛?”十三娘端着一碗汤,走近。   陆青恬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小厮的束缚,忍不住爆粗口:“老妖婆,我不是什么商品,你们······”话没说完,又被扯着头发灌下了一碗蒙汗药。   其实陆青恬知道自己的话说了也白说,谁让人家这时代买卖人口合法呢!若原本就生活在这个年代也就算了,可她既然接受过21世纪的教育,就注定无法忍受被当做商品交易。她昏过去前想,等醒来,一定要一口咬住那个买主的脖子。   十三娘瞥了眼哭哭啼啼的翠儿,“行了行了,她说不定是去享福的呢。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车子就在外面等着呢,还不快点。”   脑中一道闪电般的电流蹿过,陆青恬的意识在剧烈头痛中缓缓苏醒,心想蒙汗药的后劲儿可真大,她闭着眼睛,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烟味,周围有点颠簸,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费力睁开双眼。   “你醒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陆青恬努力地看啊看,只见一身白色西装的乔子程坐在她身侧,微风穿过车窗吹起他额前碎发,发下是缱绻着笑意的黑色眼眸。   “啊,是你!”陆青恬惊呼一声,身子本能地往后缩,却因动作幅度太大,脑袋啪地撞到了车窗。   乔子程见她反应这么大,伸出手想拉她。   陆青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大声说道:“乔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有一点兴趣,但也不能让十三娘把我绑过来。你这样做太不尊重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青恬,摸摸~ ☆、贴身丫环   乔子程看着陆青恬气鼓鼓的小脸,忽然笑了,指尖抵着额头,很是头疼的样子,说:“陆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让谁绑你过来。我猜,是刘师长买下你,然后送给了我。”   “啊?”陆青恬一头雾水。   “我们今早启程,车子驾驶了七八个小时,才在后备箱发现了你,我怕你有什么事,就把你放到我的车子上了。”   “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车子的后备箱?”   陆青恬大吃一惊,扒着车窗往外看,入眼之处不知是哪个荒凉的疙瘩,后面还跟着几辆轿车,车轮呼啸而过,飞扬起一堆黄色沙土 。   “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上海,已经行驶了一半路程了,”乔子程从衣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根点燃,缓缓说道,“刘师长可能以为我很喜欢你,昨晚就说过要买下你送给我,不过被我婉言拒绝。没想到最后他还是买下了你,而且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一个大活人就被塞在后备箱,我们这么多人竟没有察觉。”   陆青恬傻傻地笑,“是啊,刘师长送礼物的方式好特别,还好是我这么个大活人。”不是炸弹之类的啊。怪不得乔子程脸色不怎么好,是在责怪他的手下无能吧。   乔子程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陆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还真没想好。不过脱离了十三娘的老巢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虽然她是作为一件商品被卖掉的。   这样说的话,她现在的主人是乔子程。啊呸!啥主人?奴性思想要不得!他俩顶多是雇主和雇工的关系。反正她现在没地方可去,到了上海谁知道是怎样的光景,乔子程这个人又不错,要不·······   “要不,我给你当丫环吧,”陆青恬低头看脚尖,弱弱地说道,“我没地方可去。谁知道又被莫名其妙地卖掉了,我生理上心理上什么准备都没有。”   她可不是当丫环上瘾,只是想先找个落脚之处,否则在上海滩流落街头,她怕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被冻死。再说,她被卖掉,乔子程也有责任的,谁让他和自己被刘师长误会呢。   于是,陆青恬的心里从有求于人变得理直气壮,准备不管说什么都要赖在面前的大佬身边,她早已想好了大堆台词应对,不会让他有理由把自己扔在路边的。   不过她的台词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乔子程没有犹豫地,轻轻说了句,“好啊。”   一行人风尘仆仆,精神头并不太好,陆青恬和乔子程唠了几句,便歪在一旁呼呼大睡,乔子程无奈笑笑,也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就这样过了十几个小时,等陆青恬一睁眼,满目是上海滩迷离的夜色。   “到上海了?”   “嗯。”乔子程点头。   陆青恬一激灵,揉揉眼睛坐端正,只见端着枪的两名侍卫打开大铁门,车子径直开了进去,绕过欧式大喷泉,穿过小树林,一幢三层白色豪华洋楼耸立在眼前,占地宽大,复式雕花镂刻的大门前站着四个守候的侍卫。   “你家?”   “嗯。”   “哦。”土豪!   车子戛然而止。   乔子程帮陆青恬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和父亲交代,你跟着阿杜,我让他安排你一下,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明天来找我,行吗?”   “行行行。”陆青恬忙不迭地说道,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她哪里会挑三拣四。   “乔先生,”她走下车,叫住他,诚意满满地鞠了个躬,“谢谢你的收留,我感激不尽。”   月光洒下,面前之人愈发显得面容清俊,气质如玉,他的笑容格外温暖,“不用客气。”   陆青恬被触动了一下,心里仿佛有一朵花正静静接受月光的沐浴,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悄然盛开,此时此刻的心情妙不可言,或许是她穿越以来最感到放松的时候了。   “陆姑娘,陆姑娘!”   “啊?”陆青恬被阿杜的声音唤回来,才发现乔子程已经不见了身影。   阿杜莫名其妙地挠头,“陆姑娘,你刚才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啊?我有笑吗?”陆青恬摸摸嘴角,发现自己果然咧着嘴,“哈哈,可能是赶路太累了,嘴角神经僵硬。”   “可你一路上都在睡觉。”   啊shit,难道还要她说刚才是为色所迷吗?陆青恬赶紧推推他,“你家少爷让安排我一下,快带我去房间,都快困死了。”   “哦,那你跟我来吧,”阿杜边带路边挠头,低声咕哝,“都睡一天了,还困?这陆姑娘前世是只猪吗?”   陆青恬随阿杜来到另一幢稍小的洋楼,装修简单,干净利落,看来是专门给乔家下人住的。   阿杜带她来到一个房间,褐色木制地板上摆着两张小床,角落里有个小小的梳妆台,托着面半人高的镜子。其余的地方就放着木制衣柜和洗漱用品,鞋子之类,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   陆青恬坐下来细细打量,心中很是满意,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床铺,问:“这里是谁?”   “哦,是晓晓,她是专门伺候夫人的,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陆青恬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站起身问,“阿杜,那我在这里的工作是什么?”   “你是少爷带回来的人,自然是伺候少爷。”   “怎么伺候?”陆青恬回忆着看过的电视剧,不会是让伺候起床穿衣什么的吧,哎呀呀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她咽咽口水傻乎乎地笑。   “陆姑娘,你又在笑什么?”   “啊,没事没事,你继续说。”陆青恬忙摆手。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打扫少爷的房间,整理衣服,少爷晚上饿了,你就去厨房让厨子做些夜宵,等少爷睡了你再睡,另外你早上的时候别去晃悠,少爷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吵着了。”   “哦哦,”陆青恬一件一件地记在脑中,问,“还有吗?”   “等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就立刻告诉你,”阿杜边说边走出房门,“少爷也许还有什么吩咐呢,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陆青恬关上房门,脱掉鞋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把手枕在脑后,脑中规划着未来,既然有了乔家这个落脚点,吃喝拉撒目前就不用费心了,可她并不想一辈子当个丫环。   作为21世纪的穿越者,没有金手指,成为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人物就不要想了,但她还是想找个待遇好的高薪工作的,毕竟读了十几年的书,抛开民族大义不说,图的就是活得舒坦嘛!   “你就是少爷带回来的丫头?”正当陆青恬思索得昏昏欲睡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身蓝色布裙,一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见陆青恬盯着她看,一笑露出白白的门牙“你干嘛盯着我看?我是晓晓,我们住一个房间的。”   原来她就是阿杜说的晓晓,既然是室友,陆青恬自然万分热情地想搞好关系,她拉出一把椅子,笑着说:“你坐。我叫陆青恬,以后请多关照。”   晓晓也不和她客套,坐下来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她,“你这么晚还没吃饭吧?路上碰见阿杜,他都和我说了,所以我去厨房给你拿了一些点心,快吃吧。”   “哇,好多好吃的,谢谢你,”陆青恬闻到食物的香味,才感觉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捡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嗯,真好吃,没想到几十年前的上海糕点就这么美味,怪不得出名。”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青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纠正,“我的意思是,上海点心艳名远扬,我在山西的时候就听说这里不仅经济繁荣,歌舞升华,而且吃的东西都是人间极致!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有这么夸张?”晓晓用手拨弄着大辫子,说,“不过再怎么繁华,都是有钱有势之人的天下,像我们这些做丫环的,只有看着的份儿。”   陆青恬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别那么悲观,好歹这里是个好地方,努力就有机会的。”这时候的上海正是民族工业崛起的中心,即使她没本事创个业当个近代伟大民族企业家,攒些钱开个店铺也是很有前途的嘛,到时候拉这个丫头入伙也挺好。   “是吗?”晓晓撇撇嘴,抬头问,“对了,青恬,你以前是哪里人?听你口音不像北方的。”   “我失忆了,依稀记得自己原来是个南方人,但不清楚具体是哪里。”陆青恬吐吐舌头,她穿越前是杭州人,但谁知道这具身体原来是哪里人?反正就说失忆,准没错的,于是她迎着晓晓好奇的目光,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失忆,然后被伪善大叔卖入怡红院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听得晓晓泪光闪闪,“青恬,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你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女主在上海安顿下来了!成就感爆棚~哈! ☆、乔家生活   “软软的床,睡眠质量就是好,”陆青恬砸吧下嘴,睁开眼睛看到外面艳阳高照,“哇,天气好好。”   她伸伸懒腰,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丫环!工作!   她一个激灵立马翻身,穿衣洗漱叠被子,十五分钟统统搞定,连忙冲向了乔家最豪华的一幢建筑。   第一天可不能消极怠慢,被开了可就得去睡大街了!   当她匆匆忙忙冲进大厅,正好碰到乔子程。   他穿了件灰色西装褂,裁剪精致的衬衫袖口别着银扣,怀表的金色链子从胸口的口袋里泄露出来,就连端着咖啡杯看报纸的简单动作,也优雅到了极致,又偏偏不经意间透出慵懒气息,赏心悦目。   听到动静,乔子程微微皱眉,一抬眼见是陆青恬,眉头又松开,问:“你是来找我吗?”   陆青恬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来打扫你的房间。”   “吃早饭了吗?”   “还没。”   “我也没有,过来一起吃吧。”乔子程向她招招手。   “这个,不太好吧。”陆青恬站在原地犹豫了,换做以前的她肯定屁颠屁颠就跑过去,美人美食在前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可现在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丫环和少爷不应该一起用餐。   啊呸,哪里来的奴性思想!陆青恬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没什么不好的,”乔子程放下报纸,指指身旁的位置,“快过来坐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青恬挑挑眉,径直走过去坐下。   早饭很快就端了上来,吐司面包,荷包蛋,法式小烤肠,蔬菜沙拉,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餐桌很长,所以这么多盘子只占了一半不到的位置。   看来乔子程同学喜欢吃西式早点,陆青恬暗暗记下。   “对了,青恬,”乔子程铺好餐巾,侧过脸问,“我记得你上次和我提起美利坚合众国,对他们很熟悉的样子。”   “没有很熟悉啦,以前去旅游过一次······呃,我的记忆模模糊糊,依稀记得好像去过一次。”陆青恬拿起刀叉,讪讪笑道,其实大部分知识都是教科书里学来的,旅游只不过是去吃喝玩乐,“怎么,你对美国很感兴趣?”   “兴趣谈不上,不得不多做一些了解罢了,”乔子程抬手帮她的咖啡里加了糖,继续说道,“我姨母的丈夫就是美国人,是个军火商,乔家的一些生意就是帮他和国内军阀牵线售卖军火,所以多关注了点。”   “哦,这样啊。”陆青恬默默啃着面包,想来乔子程特意跑到山西和刘师长谈生意,刘师长又这么巴结他,多半是因为军火交易喽。   此时山西军阀割据,战火连绵,能有条路子搞到外国人的武器装备,胜算可以增加一倍,而乔家从中抽取的利益必定可观,事关重大所以才会让乔家少爷亲自去一趟。   想起战乱,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乔子程放下咖啡,转过脸关心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在山西的时候,那么多军队驻扎着,隔三差五地招兵,炮声枪声常常响个不停,弄得人心惶惶的。”陆青恬皱眉搅拌着咖啡,她此时此刻真的非常想念21世纪的和平日子,如果能穿回去,她保证不抱怨生活了。   “不要想那么多,这里是上海,有外国人的租界,也有我们的警署,没人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交火。更何况你呆在乔家,很安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似一股清流,她突然感到很安心,“对,我想太多了。”   她也想当个拯救民族于水深火热中的英雄,可惜金手指只属于小说中的女主角,她是个没用的穿越者,仅此而已。   “我吃饱了,该去做事了。”陆青恬擦擦嘴,向乔子程告辞,站起身刚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只得悻悻地走回来。   “呵呵,乔先生,我还不知道你的房间在哪?”   乔子程看她脸红红的样子,心里一动,嘴角情不自禁带上笑意,吩咐道:“阿杜,你带她去。”   夏季悄然而至,乔家的大花园里盛开一丛丛颜色各异的花,浓妆淡抹,芳香扑鼻,引逗来几只蝴蝶蜜蜂翩翩起舞,流连忘返,俏丽的身影飞来钻去,好不有趣。   陆青恬不知不觉在乔家呆了将近两个月,对各种事务从陌生变得轻车熟路。她此刻小心地避过几只蝴蝶,摘了几多颜色淡雅的花放在小竹篮里,准备拿去放在乔子程的房间。   要说夏天什么惹人厌烦,那就是各种昆虫太多,陆青恬从上辈子就有的毛病,见到昆虫就感到恶心,尤其是色彩斑斓的蝴蝶,她看一眼都浑身发抖。   不过为了让乔子程的房间看上去不那么单调暗淡,她还是冒着被昆虫袭击的危险,偷偷摸摸避过雷区采几朵花去装饰。   瞧瞧这贴身丫环当得,她自己都感动得要哭。   来到乔子程的房间,陆青恬搬了个大花瓶,一边插花一边哼起哆啦A梦的主题曲。刚刚完工,门锁咔嗤一声,乔子程回来了。   “你回来了。”   陆青恬忙走过去,接过他的西装外套,挂在梨花木衣架上。   “什么东西?好香。”   “当当当——你看,我的劳动成果。”陆青恬往旁边一跳,露出身后的大花瓶,把怒放鲜花展示给他看。   “很美!谢谢你,青恬,”乔子程摸了摸花瓣,眼里充满笑意,盈润着点点光泽,看着她认真说道,“这是我收到最美丽的礼物。”   陆青恬被他的笑容小小地惊艳了下,脸颊微烫地低头,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心里的小人却咧开嘴,得意得笑个不停。   “我说真的。”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庞。   陆青恬感到对方的气息一下子接近,不由慌了神,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发现乔子程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神色。   “哦对了,今天的报纸送到了吗?”他假咳几声,及时转移话题,缓解了这略带诡异的气氛。   “啊,哦哦,送到了,送到了,”陆青恬心跳得很快,话也说不利索,深呼吸几下走到书桌旁拿起报纸,问,“我现在就翻译给你听吗?”   “好。”乔子程解开袖扣扔在床上,走到书桌旁坐下,顺手拿起一份文件看。   陆青恬知道他可以一心两用,于是清清嗓子,开始朗读起来。里面的内容她提前看过,偶尔有几个专业生僻词不会,也拿字典查过,所以翻译起来很流利。   没错,乔子程发现她的英语才能后,她的日常工作又多了一项——念国际新闻。   乔家每天送来的报纸很多都是外国报纸,直接用英文写的,乔子程说自己英文不精,看起来累,就让她翻译成中文念给他听。   陆青恬求之不得,毕竟这个工作令她乐在其中,也让她没有那么多挫败感,因为自己的英语专业技能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报纸念完后,陆青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晚,灯火如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乔子程看文件很出神,没有抬头轻轻嗯了声。   陆青恬为了不打扰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不料和匆匆忙忙进来的阿杜撞了个满怀。   “哎呦——陆姑娘,你没事吗?”阿杜身形高,只撞到了胳膊,见陆青恬都被他撞得摔倒在地,忙弯腰扶她。   “没事没事,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陆青恬揉揉屁股,借着他的力从地上爬起来。   “青恬,你还好吧?”乔子程走过来,看到她没事,又转头皱眉问阿杜,“匆匆忙忙的,有什么事情吗?”   “邵家的人来了,老爷让我通知您去一趟。”   夜色深沉,浓云遮月,乔家花园里点着亮堂堂的路灯,照亮了白色的鹅卵石小道,几颗黯淡的星子瞬间淹没在人间灯火中。   陆青恬刚出来,就远远看到阿杜恭敬地领着四五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人,从花园穿过往客厅方向走去。   “他们就是邵家的人?穿的好像黑社会啊。”她好奇地嘀咕,踮起脚尖想看,却打量不清楚。   从阿杜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对为首的人十分恭敬,那人身形颀长,带了顶黑色西洋帽,风衣领子高高竖起遮住半张脸,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浑身散发出的boss气场令隔了老远的陆青恬啧啧称赞。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突然脚步一顿,抬头往她的方向看。   “啊?”陆青恬心下一惊,赶忙捂嘴蹲下,面前的灌木丛正好遮挡了对方的视线。   等了许久没什么动静,她才小心地起身探了探,原来的位置空无一人,鸦雀无声,看来他们都走远了。唔,刚才好险,虽然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偷看这种事情被人发现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不过那人也太厉害了,第六感这么强悍!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要是有狙击手什么的想袭击他,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差事啊!   陆青恬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坐下倒了杯茶喝,晓晓就推门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想了想,还是不剧透男主是谁比较好!(正义脸)遁走~ ☆、兵不厌诈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来客人了,太太让我去招呼一下。”晓晓边说边脱下外套,坐到陆青恬身边。   “是不是那几个穿着黑色大衣,很像黑社会的客人?”陆青恬感兴趣地问。   “什么呀,那是邵家少爷带着几个随从过来呢。”晓晓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哦,这样啊,”陆青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刚才还以为看到了平行时空的许文强,看来是个误会,于是继续问道,“邵家在上海是不是也很有名?和乔家比谁厉害?”   “你刚来所以不知道,但在上海呆过一段日子的人都很清楚,”晓晓拿起枕边的围巾织起来,边说道,“这里形式虽错综复杂,但权势最大的要数乔家,邵家,和厉家,三家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关系网,连租界里的英国人法国人也得给他们面子。说起邵家嘛——”   “怎么了?”   晓晓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和陆青恬好好唠嗑起来:“其实前两年邵老爷遇刺身亡后,邵家乱过一阵子,各大新闻社还报道过,都说邵家在上海的地位保不住。直到邵家少爷从英国中途辍学回到上海,接手了邵家的事务,他们的境况才慢慢好起来,如今势头甚至比以前更盛,我听说咱们乔家也不得不忌惮他们几分。”   “哇,那么这样说,邵家那位少爷肯定很厉害啦!”陆青恬两眼炯炯有神地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曲很炫的民国商战戏。   “当然了,只不过我听说他脾气暴躁,残酷冷漠,还听说啊——,”晓晓压低了声音,“以前阻挠他接管邵家的一些人,在他掌权之后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刚才去送茶水的时候,我头都不敢抬。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少爷好,相貌生得好,脾气也好。”   “呵呵,这么说你是不是很喜欢乔子程?”陆青恬打趣道。   晓晓脸颊微红,低下头继续织毛衣,说:“你总这样没羞没躁的说,我只是夸夸自家少爷,怎么就喜欢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不喜欢他,我喜欢他行了吧?”陆青恬跳到床上,拉住被子蒙上头睡觉,心想这年代的小姑娘还是很害羞的,不像她以前在学校,开起玩笑来尺度之大,恐怕会吓死这丫头。   二三十年代的上海街区,高高的欧式建筑林立两旁,五光十色的彩灯缠绕上盘,拉黄包车的汉子小心避让着呼啸而过的老式黑色轿车,玲琅满目的商品隔着玻璃窗花枝招展,东方与西方不同元素的风格完美地碰撞融合,在这座城交织了一片繁华绮丽。   陆青恬来了两个月,还是头一次借着买东西的机会逛逛这个向往已久的地方,她简直是大饱眼福,真正的上海滩果然比影视城的好上不知多少倍,复古与时尚并存,不觉有一丝矛盾,反而充斥着混血又野性的美感。   想想自己正在将近一百年前的街道散步,她狠狠踩了踩铺着的地砖,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历史的厚重感和真实感扑面而来,令她的心一阵颤抖。   “烤鸭打折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陆青恬一转头,看到右手边的烤鸭店摆出了一只只油光锃亮的烤鸭,她摸摸口袋,看看牌子上标注的价格,哼,奸商,打半折还这么贵,原价分明是虚抬的嘛。   算了算了,她还是去买份云片糕好了。吃这么油的肉会长胖,她减肥,不吃!   逛了一上午,陆青恬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乔家,刚进屋,只听隔壁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刚进来的晓晓。   晓晓叹了口气,说:“隔壁的两个小丫头为一个金戒指吵了起来,都说是自己的东西,争得厉害,连陈管家都惊动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会这样?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陆青恬摸着下巴,皱眉思索,拉着晓晓往外走,“我们去看看。我最讨厌这种占人便宜的人了。”   房间中央跪坐着两个小丫环,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们头发散乱,脸上还有红红的抓痕,看来是打过一架了。能让这年代的两个女的动起手来,必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周围站着五六个看热闹的小厮丫环,对地上的两人指指点点。   陆青恬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朝陈管家走过去,说道:“陈叔,我有办法分辨出这枚金戒指是谁的。”   陈管家的眉头松开,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可不可以先问她们几句?”陆青恬指指那两个丫环。   见陈管家点头,她笑了笑,蹲下身凝视她们,问道:“你们都说金戒指是自己的,那好,先告诉我它的来历。”   圆脸丫环擦擦泪水,说:“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放在身边五年了,平时都舍不得戴只放在盒子里,想念母亲的时候才拿出来看看。可今天我拿出来的时候被她看到,她突然一把夺过去,说这是她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分明是你从我手中抢走的,”旁边的短发丫环急急说道,“这枚戒指是我老母亲给我的,当初我被卖到上海时,她从屋里拿了塞给我,嘱咐我好好保管,可没想到今天却被人抢走了,呜呜······”   陆青恬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都说是母亲给的,都说是对方从自己手里抢走的,戒指的款式和新旧她都观察过,她们的说法听起来也没什么漏洞,这下光靠说辞是难以判断的,不过,俗话说兵不厌诈······   想到这里,陆青恬一勾唇,计上心头,走到陈管家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陈管家看了眼陆青恬,略一沉思,吩咐道:“行了,我已经知道这枚戒指是谁的啦。你们先去干活,一个时辰后就把戒指还给原主人。还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晓晓拉了拉陆青恬的衣角,小声问道:“青恬,你知道了?”   “不知道啊,”陆青恬眨眨眼,“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陈管家,陆青恬,晓晓正坐在房间里喝着茶,只见那个圆脸丫环哭哭啼啼地跑进来,拉着陈管家的裤脚,说:“陈管家,你把戒指当给哪里了?那是我母亲的东西,我死也不能弄丢的,求求你告诉我,我花再多的钱也要赎回来的。”   正说话间,一个小厮跑进来说道:“陈管家,我把钱给那个丫头后,她果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我跟踪她走了一会儿,发现她高高兴兴的把钱装兜里了。”   这下子答案很明显了,陆青恬扶起那个圆脸丫环,把金戒指放到她掌心,说:“以后可要好好保管了,不要再让人抢了去。”   “咦,不是说当了吗?戒指怎么还在?”圆脸丫环一脸迷茫。   陆青恬耸耸肩,解释道:“这只是一个圈套罢了。我故意让陈管家安排你们分开干活,然后让两个小厮分别和你们说,为了公平起见,把戒指当了,拿来的钱平分给你们两个。戒指真正的主人吃了亏,丢失了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气愤难平,而那个贼喊捉贼的人得了便宜,肯定会高高兴兴的,你们两个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了。”   “原来是这样,青恬,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晓晓拉着她的手,开心说道。   陈管家点点头,说:“陆青恬,你这次做的确实不错,不仅让好人没有遭到损失,还帮乔家揪出一个心术不正的下人,那个丫头是留不得了,我会让人把她赶出乔家的。还有,我会和少爷说,给你发一笔奖金。”   “奖金!”陆青恬的眼睛闪了闪,自从穿越以来,她一直处于缺少money的状态,这下好了,她拿了奖金可以出去搓一顿了!   于是她两眼放光,拉着陈管家的手重重保证道:“谢谢陈叔,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再接再厉的!”   晚上,陆青恬端了盘水果进去,发现乔子程正站在书桌前练字。   水晶吊灯投射出的淡黄色光芒笼罩在他的白衬衫上,衬得身形高大笔直却不显得过于壮实,他身体微微前倾,漏下的几缕黑色刘海下是聚精会神的眉眼,有力的手臂挥舞自如,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出几个墨色大字。   陆青恬的脑中刷的冒出一句诗: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怔了怔,轻轻放下盘子,生怕打扰到他。和乔子程呆久了,她也知道人家的许多习惯,比如只吃挑完刺的鱼肉,只穿真丝做的睡衣,不吃隔夜的水果,还比如,兴趣爱好超级广泛,不仅擅长做生意,还对中国古代文化艺术,西洋乐器,建筑等极其热爱和颇有研究。   虽然乔同学有点小挑剔,但人家家世好样貌好,个人修养又极高,即使这是个缺点也会被当做优点对待的,更何况他对她不错,所以陆青恬觉得他们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青恬,”乔子程还是注意到她了,招招手让她过去,“你过来看看,我刚写的这幅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拿了奖金就去搓一顿?不买衣服?对哒,女主就是吃货。 ☆、酒楼枪战   陆青恬认得繁体字,知道上面写的是啥,但她只在小学时练过一年的毛笔书法,审评这项工作怕是担任不了,于是半天憋出几个字:“遒劲有力,古朴沧桑,堪称大家之作啊!”   拍马屁她还是挺擅长的!   乔子程对于她的溜须拍马只是笑笑,说:“晚上有空,我教你怎么样?”   “这个——”陆青恬捂脸低头,想起看过的古装剧里男主贴身女主手把手教写字,不禁脸颊微红,抬头弯弯唇角,“好啊。”这样她就可以占他便宜了!不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色女了?   呃呃,她在现代可是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清纯妹子好嘛!   不过乔子程并没有手把手教她,而是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书桌的一角,吩咐她摊开纸,提笔,蘸墨水,对她进行   ——口头指导。   “看来你有些功底,不过下笔有点生疏,就像这个位置的笔画应该更有力一点。”乔子程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笔,在纸上重重勾勒一画。   “对哦,这样好看很多。”陆青恬摸摸鼻子,看着整过容一样变好看的字迹,愈发对他感到崇拜。   名师出高徒,虽然乔子程同学只是动动嘴皮子,但几张纸写下来,陆青恬明显感到自己在不断提高,无力的生疏感慢慢退出体外,字写得越来越有模有样。   “这一张就不错了,青恬,你真的很有天赋。”乔子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伸手拿过她刚出炉的作品,赞许地说道。   陆青恬感到他的气息一下子逼近,心里突然不可名状地紧张了下,说:“其实我也没多少天赋啦,可能小时候被家长逼着练习过书法。”   “是吗?”乔子程轻轻笑了,放下纸张,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说道,“对了,陈管家把今天下午的事情都和我说了,狠狠夸奖了你一番。没想到你除了英语,书法,还带来这么多惊喜,是吧,侦探小姐!”   陆青恬知道他在打趣,于是仰起脸换上一副期待的神情,“所以大少爷,你准备怎么奖励我这个足智多谋的侦探呢?”   “你说吧,只要我办得到,什么奖励都可以。”   “大洋!”陆青恬毫不犹豫地说道。   乔子程揉揉太阳穴,“奖金自然会有,但除此之外,你就没有高一点的追求?”   “有啊,”陆青恬半开玩笑地说道,“让你以身相许好了。”   乔子程动作一滞,抬眸望向了她。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陆青恬咧嘴笑道,她刚才的玩笑似乎开大了,看把他吓的,估计没见过像她这么不要脸的女的,唉,记住这不是21世纪啊,开玩笑要把握尺度,尺度!   “也不是不可以。”乔子程忽然说道。   “什么?”   “以身相许啊。我可以考虑一下。”   时间飞快地过去几天。   这天,阳光明媚,碧空万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逛街吃饭的好日子。而陆青恬和晓晓正好遇上休假,无事可做。   于是,陆青恬当仁不让地拉着晓晓准备出去搓一顿。   事实上,以身相许事件在陆青恬心脏漏了几拍的落荒而逃中拉下帷幕,等她反应过来,对自己刚才做出的逃兵行为深感奇怪,难不成自己真瞧上了乔子程?不过,瞧上了就瞧上了呗,跑个什么劲儿?   后来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该干嘛就干嘛,陆青恬的心里不禁涌起失望,看来乔子程果然是开玩笑的。可她当时逃跑的样子不是败露了自己的心思?让乔子程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心怀不轨?   啊呸,什么心怀不轨!她一个心理正常的女青年,见到三好大帅哥有点好感怎么了?怎么了!   不过乔子程似乎忘记了那天的尴尬事情。反正他行事方面对她与从前别无他样,嘴角永远是若有若无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只是偶尔看她的眼里会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情绪。   这让陆青恬的心脏抖了抖。不管怎么说,她上次的落跑行为,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话题回到现在。陆青恬拉着晓晓,迫不及待地赶到早就物色好了的一家酒店——新时代酒楼。她之所以想来这里吃饭的原因无他,就因为它是上海最好的酒楼。   虽然这里的菜有点小贵,但奖金也够两个人吃一顿了,不挑个好点的地方享受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的远道而来——她可是穿越了八,九十年的时光啊!   因为出来吃喝玩乐,陆青恬换下了丫环套装,特意穿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虽然不是华丽的装扮,但透着一股她喜欢的小清新,出门前她把头发散下来,臭美地对着梳妆镜照了半天,发现鹅蛋脸在南方养了几个月愈发水灵灵的。   对面坐着的晓晓仍旧梳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不过换了件粉色裙子,整个人看着就娇嫩。   “青恬,这里的菜好贵,一盘烤肉就要两个大洋,顶我们两个月工钱了,要不我们换家吃吧。”晓晓合上手里的菜单,见服务员转身压低声音说道。   “没关系,我有钱,”陆青恬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陈管家给了我十块大洋的奖金,我们两个人点个四五样菜,点个甜品和饮料就够吃了。别客气,我说过请你的。”   “可你也不能把钱全花光,得存点吧。”   陆青恬嘟嘴思索一下,说:“存着的钱不叫钱,花出去的钱才叫钱。你尽管点,别客气,饮料喝什么?拿铁行吗?”她在现代就是个纯种的月光族,月末生活费花完了就吃泡面,实在不行就打电话让父母打钱,反正从小到大没有存钱的意识。   唯一想过攒钱还是在穿越后,被卖到怡红院准备逃跑的那会儿。   “你总说一些很新鲜的话,我有时候都想你是不是我们这年代的人呢!”晓晓笑着说道,打开菜单翻看。   “或许真不是,你相信吗?”陆青恬边说边点了几个菜。   晓晓撇嘴,摇摇头,“才不相信呢!”   所有的菜肴和甜品很快就上齐了,雪白细腻的陶瓷盘子托着油光发亮的食物,发出阵阵诱惑的香味,透明的玻璃窗边摆着整齐柔软的沙发,大堂里优雅的轻音乐潺潺围绕,偶尔进来几对脚步轻轻的绅士淑女,这环境简直不能太赞!   晓晓夹了一口菜,赞不绝口:“这里的豆芽烧得都和平常不是一个味道!”   “当然,否则那么贵,我就拒绝买单。”陆青恬插了块蛋糕递到嘴边,还没咬一口,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吵闹声。   “怎么了?”她皱眉看去。   两声枪响突兀地刺破耳膜,打破了宁静和谐的气氛,接着就看到一个人从栏杆上掉了下来,重重砸到地上。下一秒,一整张桌子伴随着碗碟破碎的稀里哗啦声也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椅子,花瓶,而且二楼枪声接连不断响起。   我擦,有人砸场子!这是陆青恬冒上脑子的第一句话。   周围的食客纷纷起身逃跑,也顾不得优雅不优雅,体面不体面,尖叫声,脚步的错乱声,碗碟的破碎声交杂着,人群疯了一般涌向门口,一切面目全非,大家顾着逃命去了。   陆青恬正拿起包准备往外逃,一转头发现晓晓面色苍白地捂着了自己的心脏。   “青恬,我······我······喘不上气儿了。”话音刚落,她眼睛一翻,直直摔倒在地。   陆青恬见状,忙过去扶她,情急之下加上晓晓体重不轻,她根本没办法挪动一步,看这丫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是太过紧张引得心脏病发作了。   让她抛下相处几个月的室友独自逃跑,良心不安;可呆在这发生枪战的地方,又容易被伤害无辜。陆青恬咬咬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晓晓拖到稍微隐蔽的地方,也就刚好躲开狂魔乱舞似的碟子和杯子。   她深吸一口气,撩起袖子,尽量不去管砰砰砰的子弹出镗的声音,全心全意给晓晓做起心脏复苏。如果不及时救治,情况会很危险,好在她学过一点急救,换做平时自然游刃有余,只是现在她能感到自己的手不住颤抖。   这个年代的上海滩,枪战什么的警署想管也有心无力,否则哪有电视上霸气侧漏的许文强大哥啊!别说斧头帮还是青龙帮了,就是明面上做生意的家族多多少少有点黑势力,乔家也是如此。   一组心脏复苏下来,晓晓脸色好转,陆青恬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定下神来才发现枪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嘈杂混乱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地上杯盘狼藉,酒水乱洒,杂乱无章的黑脚印布满横躺着的洁白的桌布,现场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陆青恬屏住呼吸,只听得靴子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让她做一个被坏人看不见的小透明吧!   “这里还有个人。”   她心里的祈祷还没念完,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遇到的每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所以,come on! ☆、或许喜欢   大哥,你眼睛不好使啊!明明是两个人!陆青恬很想纠正他,但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好没骨气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做鸵鸟状。   “要不要一起做掉?”   “等一下!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狠?”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关键时刻,陆青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中气十足把对方吓了一跳,“你们砸场子就砸场子呗,我们只是来吃个饭,与你们无冤无仇!我朋友晕倒了,我又近视眼,你离我这么近我都看不清你的脸!我不是人证也不是物证,警察来了我就是想举报你们也没办法啊!”   所以无视她吧!无视她吧!   这是陆青恬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求生欲望这么强烈!原来自己这么没骨气!   “你给我少罗嗦!”   那人怒吼一声,直接像拎小鸟一样把她抛了出来,才发现里面还躺着一个,“咦?两个人?”   “喂,你干什么,动作快一点啦!警察来了又要啰嗦了啦!”楼梯口一个拿枪的人见他不撤退,喊道。   “刘哥,这里还有两个人,要不要解决掉?”   刘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你新来的啊?你脑子瓦特了啊?我们不是黑社会好伐!是那老滑头想暗算,少爷才动手的啦!解决什么啊!脑子瓦特啦!”说着,又狠狠拍了他的脑袋。   陆青恬被那人的感叹词绕的晕乎乎,小心翼翼地从手臂里抬头,才发现好多个穿黑西装的人端着枪从楼上跑下来,气势汹汹。   大哥,你确定自己不是黑社会的?   “少爷,我们都检查过一遍,确定没那老滑头的人了!只是我们也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被唤作少爷的那人靠着楼梯,背影高挑,一顶黑色帽子压得很低,陆青恬看不到尊容,只觉得他周身的气势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死了的也带上,走!”邵易风转了转手中的黑色手|枪,放入大衣内,带头往门口走去。   丫的,终于要走了,陆青恬为自己捡回一条小命欢呼鼓舞,拖着晓晓的手臂小心地挪啊挪。   “啪——”花瓶落地的声音干脆响亮,凝固了一室的气氛。   也凝固了陆青恬的呼吸。   她看着转过头来的一众黑西装男,愣了愣,扯出一个大大的僵硬的笑。   邵易风停下脚步,一转头刚好看见她笑得傻乎乎的,视线又转到她拖着的晓晓身上,略带嘲讽地一勾嘴角,“你还挺义气?”   陆青恬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帽檐下是一双狭长精致的眉眼,极深极黑的瞳仁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底,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淡漠的神色,下巴削得弧度优雅,恰到好处。   或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此时浑身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杀伐戾气。   短路的脑回线重新接上,陆青恬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她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在空气中乱摸,说道:“那个,刚才是对我说话吗?不好意思啊,我天生高度近视,现在快瞎了,实在看不清人!我姐姐刚才被枪声吓晕了,我必须得弄醒她啊,否则没人带我回家了,唉,可怜我连路都看不清啊······”   电影上不都是看到了坏蛋的脸然后被残忍杀害吗?她现在装瞎子乱扯一通,希望对方能放她一条生路吧!   “哼!”邵易风打量她几眼,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迈着长腿跨出门外,西装男们见状,忙紧跟了过去,偌大的大堂里又空无一人。   留下陆青恬呆呆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夹杂着一个问题,他是信了呢?还是不信呢?   等警署到来盘问过后,陆青恬回到乔家已经是晚上了。   晓晓在警署到来之前就已经清醒,听她简单讲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拍着胸口又差点喘不过气儿来,不过对她没抛下自己逃跑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陆青恬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乏力,双脚发软,明明是去逛街吃饭,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刺激的事情!还枪战?她以前连真枪都没见过!   “晓晓,我今天听那群西装男说话,好像是邵家的人,那他们称呼的少爷,难道就是邵家的老大,邵易风?”陆青恬问道,顺便描述了下今天看到的那人的长相。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哎,你说邵家是不是黑社会啊?”她坐起身,想起那一片晃眼的黑西装和齐刷刷的□□,心里不禁抖了抖。   晓晓皱眉,说道:“邵家大部分时间还是个生意人,不过我听说,邵家和厉家一样,在黑道的势力可大了!”   “那就是说他们也算半个黑社会喽。”陆青恬抱着枕头郁闷,心想他们以后会不会来找自己麻烦?按理说应该不会,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那群大佬不会吃饱了撑的吧!   “以后少出去吧,还是呆在乔家比较安全。”   陆青恬点点头表示赞同,呆了一会儿,她感到胸口有点闷便告诉晓晓自己去外面透透气,拿了件外套往乔家大花园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乔子程。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乔子程一把抓住肩膀,“青恬,你没事吧?”   “啊?”陆青恬有点懵。   “今天的枪战案我都已经知道了,听说警署还让你们录口供了?”   原来是这样,消息可真灵通啊,陆青恬挥挥手,说道:“放心,我毫发无损。”   乔子程眼尖,抓着她的手,问:“还说没事,这里怎么伤的?”   陆青恬一看,手背上有个一厘米的划痕,说:“被碎碟子划的,不碍事,血都没流。”   “没事就好。”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伤口,突然抬头,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褐色眸子里涌动着月光,情绪难明。   陆青恬心里一颤,慌忙将手抽出来放到身后,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她眼眸低垂,觉得脸部周围的空气微微发热,心里却在思索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真看上了乔子程?   否则拉个手紧张个屁啊!   “青恬,我——”   “哦对了,你消息这么灵通,是不是已经知道今天枪战的起因了?”   乔子程的话突然被打断,他愣了愣,不过还是回答道:“对,恐怕明天的报纸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这件事。其实也怪刘老三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邵家,今天他约邵易风酒馆见面其实是下好了圈套。可邵易风不是他算计得了的,所以双方彻底撕破脸后,反而是他死在对方的枪下。”   “这样啊。”陆青恬脑中突然又晃过那双黑眉黑眼,此时更觉得他深不可测。   “那这件事会怎么解决?”她又问。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警署是绝对不敢动邵家的。邵家在上海的地位不是刘老三可比的,更何况刘老三罪行累累,警署早就想抓捕他,但一直碍着他手中的黑势力才迟迟没有行动,这下麻烦解决了,或许还偷着乐呢。”乔子程说着朝她眨眨眼。   陆青恬噗嗤一声笑了,说话间两人结伴而行走了一段路,她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消失。   月光铺洒在鹅卵石小道上,两侧花丛投下斑驳疏离的阴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摆晃动,就像伴着小提琴拉出的美妙音符飘到云层,安静的夜,美妙的人。   陆青恬突然感觉手掌触到一片温热,她抬头,恰好撞进了对方笑意盈盈的眸子里。夜风吹过,她感到自己的心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这几天,陆青恬一直心神不宁。   她一定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有点喜欢上乔子程了。可也仅仅就是喜欢而已,要知道她这个从出生以来就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感情神经粗得吓人!   “陆青恬,我让你去把晓晓找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   陆青恬回过神,发现陈管家就站在面前,而且面色不悦。   她连忙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晓晓就在花园,陆青恬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她,两人边往回赶边聊了几句。   “晓晓,最近乔家好像很忙啊,有什么事情吗?”   晓晓夸张地捂住了嘴,“青恬,我记得和你说过好几次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后天夫人的妹妹就要带着表小姐回国探亲,夫人吩咐要举办一个宴会为她们接风洗尘,因着乔家的地位,到时候上海各界名流都要来参加的。这几天你可要提足精神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哪个表小姐?怎么还是回国探亲?”   “夫人的一个妹妹嫁给了美国人,是个军火商。哎,我还听说表小姐长得可好看了,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   陆青恬记起乔子程是和她提起过有一个姨妈嫁给了美国人,原来就是她回过探亲,她笑笑,说道:“混血儿当然长得不一样,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即使父母相貌普通,混血儿也会是个帅哥或美女。” 作者有话要说:  舍友看了,然后对我说,男主长得很帅,就是名字太挫。······inging,这是从人家男神名字改编而来的好嘛,明明狂拽酷霸屌!哼哼。(咬手绢状) ☆、接风宴会   宴会就在乔家大花园里举行。   这天,政界,商界,还有艺术界的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齐了,其中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洋人。男士们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挽着妆容精致的女伴穿梭在人群,端着酒杯互相攀谈。一时间觥筹交错,无比热闹。   陆青恬和晓晓一起将雪白的蕾丝布铺在长桌,摆上烛台,端上食物,叠起七八层的水晶高脚杯,将上好的红酒倾注而下。   做好这一切,她拍拍手,问晓晓还需要做点什么。   晓晓指了指桌上的托盘,说:“你端着几杯酒,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就行。”   “好吧。”陆青恬耸耸肩,拿了几杯酒放在托盘上。   要不咋说丫环是个累人的活计呢,她连午餐都没来得及吃,早上只匆匆吞了个包子,现在早就饥肠辘辘,还要不停走动,给人端茶送酒。   一趟下来,陆青恬手中只剩一杯酒水了,她决定待会儿等晓晓接班后,就偷偷溜到厨房拿几块点心吃,否则等这些名流散完天就黑了,恐怕只有残羹剩饭了。   这么想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出现,露出衬衫上精致的银制袖扣,端走了她面前的酒杯。   她心里一阵轻松,终于可以换班了。   “等一下!”   陆青恬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心里咕哝着对方的事多,只是在她看清面前之人时,脚步不由自主往后一退,他······不就是那天被唤作少爷的人吗?邵易风?   他笔直地站在阳光下,一只手微微摇晃着杯中透明的红色液体,边用深不可测的眼神打量着她。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干净利落,浓眉之下黑沉沉的眸子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她有点心虚。   “你不是快瞎了吗?”   陆青恬瞪大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邵易风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扔进草丛,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她,说:“不要和我装傻。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让我很有开枪的冲动。”   陆青恬僵笑着,瞥到随着他刚才的动作,腰间露出了黑色的一角,她想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于是立刻挪开视线,继续装糊涂,“这位先生,我真不明白你说的话。”   “是吗?不过我不瞎,记忆也没问题。哦对了,”他指指花园的方向,“我刚才在那边已经看到你‘姐姐’了。”   陆青恬知道再装傻就没意思了,干脆说道:“啊,我记起来了,怪不得刚才听你的声音有点耳熟。唉,可惜我是个大近视,都看不清你的样······子。”   她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了,因为邵易风将□□从腰间拿了出来,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的脑袋,问:“那你现在看得到我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看不清!我还有事先走了。”陆青恬飞快地说完,立刻掉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笃定他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她就不信他敢在这里开枪!   “砰——”随着沉闷的一声,脚下的泥土突然飞溅起来,还有子弹落地的声音。   擦,这个神经病!还真开枪啊!还他妈的装□□!   陆青恬愤怒地转身,看到远处花园里的客人们依旧欢声笑语,丝毫没有感觉到这边的情况。   “好吧,我承认我视力很好,也看清了你的脸,所以怎么着吧?”她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早承认不就得了,浪费我的子弹。”邵易风从枪口升起的硝烟中抬起脸,极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得意。   “喂,你堂堂一个邵家老大,何必跟我这个小市民计较?那件事警察早就知道是邵家做的,也没拿你们怎么样,我只不过刚好在现场而已,干嘛为难我啊?”陆青恬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兮兮。   “我有说过要为难你吗?”他一皱眉,似乎很疑惑她为什么这么说。   靠,那刚才在干什么?调情吗?!   陆青恬心里万匹羊驼奔过。   “开个玩笑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   有人这么开玩笑的吗!   “那这样的话,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很危险,像自己这种小市民还是滚远点比较好。   “我有说让你走了吗?”   他的声音落在陆青恬耳中显得阴测测的,她一脸苦逼地转过头,此时真想冲上前揪住对方衣领,然后在他耳边狠狠吼道:“老大,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快说快说!再不说,本姑娘就不伺候了!”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   “邵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声音尽量放得温柔似水。   “帮我再拿一杯酒。”邵易风看了眼被自己扔掉的酒杯,说道。   “好的。”   陆青恬不敢怠慢,回到宴会主场拿了酒水放到托盘上,谁知刚一转身,撞到了匆匆走来的一个人影,她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撞倒那摞得很高的水晶杯。   幸亏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腰,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陆青恬正要道谢,对方却抢先一步,问道:“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他声音温柔,令人心生好感。   “没事,谢谢你。”她稳住手里的酒杯,抬眼望去,笑着回答道。   对方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面容白皙,身姿挺拔,穿着件剪裁修身的灰色西装,愈发显得长身如玉,更何况他鼻梁英挺,眉目朗朗,浑身上下充满一股正义之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你是这里的服务生?”他问。   陆青恬点头。   “那这样的话,你有没有看到邵先生?”   “邵易风?”   “对,我找他有一些事情。”   陆青恬想了想,说:“我正好要给邵先生拿一杯酒送过去呢。他就在那边,我带你去吧。”   “好,麻烦你了。”秦朗松松领带,冲她绅士一笑。   乔家大花园的一隅与宴会主场隔了排青柏树,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留下了斑驳疏离的光影,轻风微凉,沁人心脾,而且远离了宴会场的喧嚣吵闹,是个醒醒酒的好地方。   陆青恬来到这里时,才发现邵易风早已不见踪影。   她回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他还在呢,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抱歉。”   “没事,宴会时间还长,我到处走走总会碰到他的,”秦朗边说边拿起托盘里的酒杯,朝陆青恬一举杯,笑说,“既然他不在,那这杯酒就归我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享用愉快。”   “对了,你很怕见到邵先生吗?”   “啊?”陆青恬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问你有没有见过邵先生的时候,你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在表明给我带路之前眼睛低垂犹豫了一下,而且一路上你眉头微微皱起,大拇指不停摩挲托盘,直到我们来到这里,你嘴角往右上角翘起小弧度,手指上的小动作也停止了,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所以,我猜测你一定很不情愿来到这里,见到某个人。”   秦朗一手托着酒杯,一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站得笔直高大,斑驳树影投射在他细碎刘海上,发下是一双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睛。   陆青恬摸摸自己嘴角,心想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微表情专家?   “我并不是很怕见到他啦,就是有点小紧张而已。”她解释道。   “是吗?”秦朗撇撇嘴,说道,“好了,你就不要管我了。快去吃点东西吧,你好像很饿的样子。”   “咦?这你都知道,也是从表情和动作看出来的?”她有点惊讶。   “不是。因为刚才来的路上,你肚子叫了好几声了。”   陆青恬在厨房匆匆吃了几块点心,又被陈管家忙不迭地安排到另一个工作岗位。   她站在长桌后面,发现身旁的几个丫环围在一块,偷偷对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指指点点,脸色绯红,眼冒红心。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也挤过去问:“你们在看谁啊?”   一个年纪稍大的丫环压低声音说:“你看,就是那个穿黑蓝色西装的人,他是厉家的三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他比咱们少爷还要好看?”   陆青恬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距离不远,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五官,怎么说呢?这位厉家三公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他额头光洁,眉毛细长柔软,一双天生的桃花眼微微上翘,加上挺拔的鼻梁下削得极薄的嘴唇,使他的五官看起来多了一份阴柔美,虽然他下巴和侧脸的弧线十分刚毅笔直。   陆青恬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相阴柔却不显娘气的人,心里暗暗赞叹,对方确实是天生尤物,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乔子程这种长相,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但这种男生女相的俊美对于小姑娘的杀伤力还是极大的,她看看身边几个满脸花痴的丫头就知道了。   “不过,我怎么听说厉家三公子的生活作风不好啊?”一个方脸丫环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听说厉家三公子是厉老爷的一个姨太太生的,那姨太太年轻时是唱戏的,深得厉老爷喜爱,可惜生下三公子后没多久就过世了。他从小由奶妈带大,又不得厉老爷关心,厉夫人和他两个异母哥哥可不喜欢他了。”   “对呀,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听说厉家三公子从小就顽劣不堪,成年后更是变本加厉,不但不管厉家生意,还常常流连歌舞之地,喝酒作乐,据说他在外面包养的情人就这个数。”说着,比划了一下手指。   陆青恬一面听着劲爆的八卦,一面打量着那位被爆隐私的仁兄,正津津有味的时候,一道冰冷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该出现的人也差不多都出现了哈!不过,只是差不多。 ☆、花花公子   乔家大花园里拥挤热闹,莺歌燕语,头顶上的阳光和煦温暖,溢溢灼然,可陆青恬冷不丁地撞入这人眼中,不知是不是第六感作怪,她感到了冷,幽深的冷。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竟冲她邪魅一笑,极为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赶紧低头装作擦桌子,偷觑别人被发现后,连微笑也忘了回一个。还有,刚才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是她的错觉,因为对方明明笑得欢乐。   厉源回过头,举了举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笑着继续和对面之人攀谈,心里却冷笑一声。   “厉三少。”   他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转过身。   是乔子程,身边还跟了一个穿天蓝色西洋裙的高挑女士。   “乔少爷,幸会!”他伸出手与乔子程握了握,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我的表妹,乔薇薇,她才是今天宴会真正的主人。”乔子程把乔薇薇引到身前,介绍给厉源。   “哦是这样,”厉源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绅士般地弯腰行了吻手礼,说道,“表小姐真是明媚动人,我还从未见过与您这般美丽的人儿。”   乔薇薇虽然在美国长大,但平时受到母亲的管教比较多,懂得中国的客套,她矜持地笑了笑,说:“厉少爷谬赞了。”   “可我从来没看错过人呢!”   三人碰杯喝完酒后,乔子程便带着乔薇薇去结识宴会上的其他人。   乔夫人的本姓也是乔,与乔老爷有着远亲关系,她的家族地位虽不及乔家,但在上海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这次乔夫人亲妹妹史密斯夫人远道而来探亲,其实还存了另一个心思,就是想托姐姐帮忙在上海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族,让乔薇薇回国结婚。   乔夫人与这个妹妹从小就亲切,加上考虑到联姻会使乔家在上海更加风生水起,自然十分热衷帮忙,于是她决定操办这个宴会,命乔子程带着乔薇薇辗转,认识认识上海的各界名流和世家公子。   几十杯酒下来,乔薇薇有点不胜酒力,她揉了揉太阳穴,说:“表哥,我得去休息一下,再喝下去,恐怕参加不了今晚的舞会了。”   乔子程想着人也认识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随手招来一个小丫环,吩咐道:“带表小姐去偏厅休息一下。”   陆青恬一整天没和乔子程说上话,只看着他的身影忙忙碌碌地穿梭,身边还跟着一位混血小妞,心里不禁感到有点闷闷的。   舞会开始前,她和晓晓帮忙把一大堆盘子酒杯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到厨房,晓晓担心夫人有什么吩咐很快就走了,留了陆青恬一人满怀心思地走在路上。   “你好,请问舞会大厅怎么走?”   声音细腻柔软,并不是很标准的发音,微微有点咬舌。   陆青恬抬头,这不是跟在乔子程身边的混血小妞吗?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   月光如水,她近距离的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样子。   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蓝色洋裙裹在身上勾勒出胸前饱满的弧度,细长的眉尾高高挑起,褐色眼睛略显深邃,鼻子又高又挺,充斥着一种异域与东方结合的特殊风情。   乔薇薇见她愣愣地不说话,又问了一句:“请问,舞会大厅怎么走?”   陆青恬回过神,指了指远处,说:“我也正好去那里,要不一起走吧。”   唉,今天好像光给人带路了。   乔薇薇高兴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也要去那里跳舞吗?”   大姐!看她这身打扮就不是好吗!   “我不是去跳舞的,”陆青恬摇摇头,看着她中西结合的美丽脸庞,猜测地问道,“那个,你就是表小姐?乔子程他表妹?”   “哦对的,我母亲是乔夫人的妹妹,乔子程是我表哥。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她露出好奇的表情。   “像您这样的混血美人很少见,而且感觉你和乔子程有一点点像哦。”最重要的是,她都看见乔子程陪你一天了好吗!   “哦,是吗?”乔薇薇用手指点了一下鼻尖思索着,她对面前清秀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加上她刚才不着痕迹的拍马屁更是取悦了她,于是热情地伸出手说道,“我母亲姓乔,所以我的中文名字叫乔薇薇,很高兴认识你!”   这混血小妞的热情扑面而来,陆青恬深受感染,也伸出手与她握了握,说:“我叫陆青恬。”   “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身边连个丫环也没有?”   乔薇薇苦恼地皱眉,耸了耸肩膀,说:“唉,我是想趁舞会前出来透透气,就没让人跟着,没想到走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谁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个大路痴呢?”   说着,嘴角夸张地往上一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本来就爱做各种表情,只是母亲千叮万嘱,回国后尤其是在人多时一定要端庄贤淑,笑不露齿。她矜持克制了一下午,肩膀和脸都好酸。   陆青恬笑笑,这混血小妞的面部表情完全继承了美国人,很丰富嘛!说话语气也没有世家小姐的娇惯,反而平易近人,还爱卖萌,很对她的胃口。   女人果然是爱聊天的动物,两人虽然刚认识,但一路下来说了不少话。走到舞会大厅门口,乔薇薇摆摆手向她道别,还表示以后有空会继续找她玩儿。   陆青恬也笑着和她告别,看她进去了才转身绕过柱子准备从后门进入,舞会大厅后面有个烧点心的小厨房,按陈管家吩咐她要去那里帮忙。   刚转了个弯,她看到小厨房外头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靠在墙面,他左脚微抬抵着墙壁,左手笼着火光映得侧脸忽明忽暗,更是风情无限。   风有点大,香烟怎么也点不燃,他似乎是烦躁极了,把手里的打火机往花丛里一抛,拿下嘴角的烟丢在地上,用脚尖狠踩发泄。   陆青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紧靠花坛边行走,与他拉开距离。   “有火吗?”   “啊?”陆青恬应声侧过脑袋,意识到对方是和她说话,便指指小厨房,说:“那里有火柴,我帮你拿来?”   见对方点头,她马不停蹄地跑到小厨房,搜罗到一盒新的火柴,急急送了过去。   厉源见她拿来了火,从怀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又抬头半是慵懒的笑意,“来一根?”   陆青恬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会。”   “其实不会可以学的,我以前也不会。”厉源虽是这么说,却没有为难她,接了火柴滑出火花,凑进脸深深吸了一口。   他半靠着墙壁,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眼里尽是享受的愉悦快感,腾腾缭绕的烟雾中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暧昧不明。   如果他的眼角再多一颗泪痣就完美了,陆青恬这么想。   “我想起来了,”他突然侧过脸,盯着她轻轻巧巧地说道,“你就是下午偷看我的丫环。”   陆青恬吓了一跳,“是······啊。不过不算偷看吧,我挺正大光明的啊。”拿着望远镜的那种才算偷看吧?不对,那是偷窥!   “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没有责怪你。其实我很乐意被人偷看的,尤其是像你这么稚嫩又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桃花眼电光闪闪。   陆青恬“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她有点愤怒,擦,果然是个纯血的花花公子,是不是碰到个雌性都要言语轻佻,动手动脚?你他妈发情期啊!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把火柴还给我!”   厉源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把火柴递给她,还不忘揩一下油。   “真是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呢!”   陆青恬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心里暗骂,SB!   厉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伸手拿下嘴里的烟扔到地上,几下踩灭火星,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往舞会大厅走去,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树丛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极其不屑地轻哼一声,唇角突然勾起一抹阴冷幽暗的笑。   刚踏进舞会大厅,他迎面撞到了厉淮。   “大哥。”不情愿地叫了声。   厉淮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弟弟,此时更是不悦地皱眉,说:“你到哪里去了?刚才父亲在找你,快去!”说着,不再理他走出门外。   “知道了。”厉源意味不明地瞟了眼他身边的侍从,接着慢吞吞地朝厉之文站着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略苏,没办法,为了满足同学们的不同口味嘛! ☆、奇怪少年   舞会在八点半准时开始。   主持人噼里啪啦地念完一堆台词,表达了对贵客到来的感激之情。接着曼妙的华尔兹交响曲在大厅里缓缓响起,头顶水晶灯散发出迷人的光晕,照得人更是容光焕发,五官动人。舞池里一对对衣着华丽的绅士淑女脚尖轻点,翩翩起舞。   舞池下方的长桌摆满了各种洋酒,点心,蛋糕,不跳舞或者跳累了下来休息的客人会取上一杯酒,吃些点心,和彼此的同伴交头接耳,轻言细语。   陆青恬到大厅的时候,舞会已经接近尾声,不过她还是兴致很浓。她在现代虽然没现在这么悲催,但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这种贵族豪门般的舞会真没见过。   好吧,也可能是她太low,没见过世面!   光影交叠,旋律如水,陆青恬正看得出神,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   斑驳灯影下,乔薇薇的脸在她眼前蓦地放大数倍。   她猛然一回头,差点撞到对方的鼻子。   “青恬,原来你在这里!”乔薇薇一点儿也没察觉她被吓了一跳,热情地拉起她的手,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刚刚都找不到你。”   陆青恬解释:“我刚刚一直在小厨房帮忙做点心,所以现在才有空。”   “你还会做点心?真是棒极了!”乔薇薇惊喜地说道。   “其实准确一点来说,是帮忙端点心啦!”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那也说明你是一个勤快的女孩儿,”乔薇薇冲她眨眨褐色大眼睛,指了指楼梯,“我们去楼上说话,这里真是太吵闹了!我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二楼有个宽阔长廊,刷了清漆的红木栏杆排成一个弯弧,后面是几间装修华丽的会客室,只有几对男女端着高脚杯在啜饮闲聊。陆青恬和乔薇薇趴在栏杆上,楼下人群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青恬,你看下面的人,想知道谁我都可以介绍给你听哦!今天下午表哥都带我认识过了。”   陆青恬本来想说没兴趣,但一转眼看到个熟悉的人影,便指着他问:“你看左边那个穿灰色西装,正端着酒和一个老头聊天的人了吗?他是谁?”   “哦,他是警署的秦朗探长,听说他从小就随父母移居美国,一年前才归国的,虽然在国内工作时间不长,但办案能力很强,年轻有为,还有个神探的称号呢。和他聊天的老头儿是秦署长,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的亲叔叔。”   怪不得这家伙会“微表情解读”,原来是个探长啊!陆青恬了然于心。   “青恬,你看那个穿黑蓝色西装的人,”乔薇薇拉拉她的衣角,说:“他叫厉源,是厉家的三公子,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我见过长相最出色的男人了!”   陆青恬定睛一看,花花公子!她耸耸肩膀,说道:“一般吧,我就不喜欢这种类型的长相,各花入各眼呗!”对于刚刚才调戏过自己的人,再美的一张脸她也欣赏不起来。   乔薇薇赞同一笑,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落寞起来,“其实我知道母亲这次回国的目的,是想让我结婚。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青恬,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青恬本着八卦原则问:“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我或许能帮你提个意见。”   “他叫约翰,是美国人,我们在一个募捐会上认识的,但父亲母亲一直不认同我们的感情,”乔薇薇一提到恋人眼中就散发出温柔的神色,“他是个很有爱心的人。青恬,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和你说说我们的故事。”   “乐意倾听。”   于是,陆青恬一整个夜晚就在乔薇薇小姐的恋爱罗曼史和昏昏欲睡中度过。等她打了个盹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舞会结束后半个月,史密斯夫人带着女儿启程回美国,或许是没有觅得佳婿的原因,她临走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乔薇薇倒是很开心,别离前还送了一对银制耳环给陆青恬,并说回到美国后会给她来信。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陆青恬与她也有些感情了,分别时不禁有些依依不舍,但又为她逃过一次包办婚姻而高兴。她小心地把那副耳环收到贴身的钱袋里,倒不是舍不得带,而是她这时候连耳洞都没打。   日子又一天一天平静地过去了。   这天,陆青恬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听到一家酒楼前吵吵闹闹,过去一看,竟是两个酒馆小厮在殴打一个瘦弱少年。   “你这个臭小子,几次三番来偷吃,下次再敢来就打死你!”   他们骂骂咧咧,把少年狠狠丢在地上,不屑地淬了一口才离开。   那个被打的少年像坏掉的人偶,维持着手抱脑袋的姿势蜷缩成团,破烂不堪的衣服脏兮兮地黏在一块,十几秒后他突然动了动,撑着地站起来,眼神冷漠麻木。   “那个······我请你吃东西吧。”陆青恬走过去,点了点他的手臂。   少年这种衣衫褴褛的形象使她想起了自己刚穿过来的那会儿,同样的忍饥挨饿,同样的处境困窘,她十分理解同情。   少年回头,平静无澜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需要。”   “为什么?你不饿吗?不饿的话,干嘛要去偷吃?”   “收起你那点同情心吧。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他的声音很强硬。   嘿!自尊心还挺强!   “我并不是施舍,只是想给需要的人提供一点帮助罢了。”陆青恬热脸贴个冷屁股,心里好不自在,如果这个少年再说不需要,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难道求着别人接受自己的帮助?她有病吧她!   “那好,我想吃肉包子,你给我买十个”少年指了指一个包子铺,“还有,我并不是乞丐。”   虽然陆青恬心里感到怪怪的,但言出必行,她还是买了十个肉包子,看着他蹲在墙角狼吞虎咽。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头发许久没打理纠结着泥土,挡了大半张脸,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他个头虽比陆青恬高一点,却十分瘦弱。   他迅速吃完三个包子,心满意足地抹抹嘴,指了指街角,“我还有几个同伴没吃饭,所以这些我带走了。”说着,把剩下的包子捂进怀里。   “万一他们不需要你的‘施舍’呢?”陆青恬故意揪住他刚才的话。   少年狠狠瞪她一眼,站起身跑向远处,经过她身边还不忘撞了下她的肩膀。   “咝——这么小心眼。刚才谁给你买的包子?”陆青恬揉揉肩膀嘀咕,看到少年跑到伙伴面前,把怀里的包子分给他们,几个年纪一般大的小流浪汉吃得很欢乐。   她微微一笑,转身时顺手摸摸腰间的钱袋,笑容立刻僵住了。不见了?怎么会?买包子的时候还在!钱袋里倒是没几块钱,但有乔薇薇送给她的银质耳环。   刚才她站的地方周围没有人,钱袋不可能凭空消失,除了她自己,只有那个少年,他跑走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下她······   电光火石间,陆青恬明白了,猛然一转身,发现对方也正警惕地看她。   “你——”她伸手一指,气愤难耐。   她勒个去,还有没有良心了!披着羊皮的白眼狼啊!!!   几个小流浪汉见状,一哄而散。   陆青恬瞅准少年逃跑的方向,拔腿追了过去。钱袋一定还在他身上。   她倒是忘了,这个年代有许多小流浪汉组成的小偷团,专门在熙熙攘攘人群聚集的大街上下手。三毛流浪记看过没?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蠢喽!以为自己帮助过的人总会心存感激,至少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却忽视了人性丑陋的一面。总之,今天是得到教训了!   “站住,小贼!有小偷啦,大家帮忙抓小偷啊!”   她大声喊道,可路边的行人神色漠然,有的甚至看热闹似的瞅几眼,幸灾乐祸。   陆青恬的心碎得渣渣的。   少年在前头跑得飞快,东躲西藏,明显是惯犯了,只见他哧溜一声钻入一扇大门,惹得措不及防的守门人员大骂,赶紧追进去。   陆青恬的脚力自然敌不过他,等她跑到门口却被一个保安拦了下来。   “那里面是个小偷,我要进去抓他!”她急了。   保安打量了她几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进来的。”   陆青恬尽力不去理会他带刺的话语,只是说道:“他偷了我的钱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只想进去拿回自己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已经有人去追了,你就在这等着。”保安翻翻眼,挖着鼻孔说道。   “你——切!”她郁闷,可也没办法,只能干等。   不一会儿,一个保安走了出来,“刚才那小子不知躲哪里去了,我找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要不要派人搜一下?惊扰到客人就不好了。”   “你傻啊,现在去搜动静那么大,小心经理开了你。要我说啊,他许是翻了哪里的窗户逃走了,先别管了。”   陆青恬听他们这样说,眉头紧皱,当下不管他们的阻拦,就要冲进去,“放我进去!我要去抓贼!”   “唉,你这个疯丫头,别不识好歹啊!”   推推搡搡之间,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呃,好吧,其实都不用猜的。不对,还是可以猜猜的······ ☆、汤姆杰瑞   那两个保安抬头看见声音的主人,面上一致地露出讨好谄媚的笑容,“厉少爷,您来了!”   厉源没理他们,转而走到陆青恬面前,似笑非笑,“哟,好凶的丫头!还以为你只对我这样呢!”   陆青恬下意识地用手挡脸,没理他。   他并不介意她的沉默,抬抬下巴示意,“怎么?想进去?我可以带你进去啊。”   “不用了。”   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耳环的重要性和自身安全比起来,她还是选择后者吧,所以,远离面前之人!   “厉少爷,原来你们认识啊!刚才里面跑进去一个小贼,这位姑娘说他偷了自己重要的东西,非要进去抓他。我们也很为难呢。”   我擦,要你多嘴!   陆青恬赶紧摆摆手,“没有啦,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反正他也跑了,我进去干嘛,先走了。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等一下。”厉源突然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离开的脚步。力气之大,使她白皙的手腕上浮出一片红印。   “你干嘛?”她心里有点小恐慌。   “你们确定小贼跑出去了吗?”他问两个保安。   两人均摇头。   “那他就可能还在里面咯,”厉源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们进去找找吧,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弄丢。小贼也不能轻易放过。”   陆青恬看着他的眼睛,看不到一丝诚意。想想就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帮自己,恐怕是另有居心吧,加上他刚才说的是‘我们’,更是让她心里发颤。   不会是看自己有几分姿色,把自己作为下一个猎物吧?她在现代没少看狗血言情,觉得像他这种花花公子,存着玩弄的心思很常见!当然,也可能是她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总之,对方的心思着实难以猜测,不管哪种情况,她都避之不及。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要回去了。”陆青恬死命地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却见对方没一丝放手的痕迹,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神情,仿佛在说,这个女人有意思。   啊咧,她能有啥意思?好吧,她总裁文看多了!   但厉源的眼神让陆青恬浑身不自在,“厉少爷,我要回去了,你拉着我干嘛?”   “你可以猜猜,我到底想干嘛?”他俯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垂,语气轻佻无比。   这个自恋不自重的发情期动物真的冲破陆青恬的底线了!她很想一巴掌招呼过去,但不敢。怕被他拿枪抵着脑袋。   “厉少爷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想强抢民女?”她冷笑。   “也不是不可以。”他笑得邪魅,虽然这么说,手却松开了。   直起身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欣赏她因局促而满脸涨红的模样,眉眼之间饶有趣色。   “厉三少,真是巧啊。”   背后响起一个慵慵懒懒的声音。   听着有点耳熟,陆青恬回头一看。   邵易风!   她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助人为乐却被偷钱袋,继而被花花公子调戏半天,现在还来了个曾经对她开枪的疑似黑社会老大的人!对方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停留在她脸上。   不行,她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想一个人静静!   邵易风穿了件长至膝盖的灰色呢子大衣,敞开的衣领露出裁剪精致的深色衬衫,勾勒得双腿笔直修长,他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慢慢走来,每一个步子都沉稳冷静,乌黑深湛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散漫味道。   “新欢?”他问。   “目前不是。”厉源看了陆青恬一眼,笑得颇有深意,令人浮想联翩。   啊咧咧——用不用搞得这么暧昧?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脸!这是陆青恬想到能贴切形容面前这个家伙的唯一词汇。   话说,他们算上现在才说过两次话,而且均是不欢而散。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吗?!   “那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邵易风淡淡说道,随手摘下帽子,迈着长腿往里走。   “都说女人如衣服,没了可以再换。任何女人对我厉源来说都是唾手可得,邵先生,我还是比较在乎能不能交到一个真心的兄弟的!”说着,他抬腿紧跟,和邵易风并排走了进去。   两人各自的手下见状,都默默跟了进去。   留下陆青恬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她拾掇好散乱的心情,离开前瞥了一眼这栋建筑的招牌——百乐门。   回到乔家,陆青恬一直挂念着耳环的事情,做起事来无精打采。   “青恬,你有什么心事吗?”   她听到乔子程的声音,不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咬着笔杆发呆很久,报纸上画了乱七八糟的线条,“啊,没什么,头有点痛而已。”   她即使告诉乔子程耳环被偷的事情,也一点用都没有,总不能拜托人家派人帮她抓小贼吧,这也太小题大做了,耳环并不值很多钱。   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去大街上蹲守,反正几个小贼的活动范围有限,她多去几天,总会发现踪迹的。   “是不是发烧了,”乔子程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你肯定是太累了,快去休息吧。”   陆青恬感到他手掌的温暖,脸色蓦地泛红,“我不累。还有几个单词没查完,我看完后再去休息好了。”   乔子程见她如此说,也没再坚持,微微一笑,“那你查吧。最近天冷了,多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的。你也是。”她抬头笑道。   书房里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软晕黄的光线,陆青恬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哗啦啦地翻着字典,笔尖轻触报纸,暖暖的心思飘到了遥远的云端上。   第二天,陆青恬干完自己的事情,便来到上次遇到少年的街角。   这里并不冷清,拐个弯就是熙熙攘攘的正街,人来人往。不过是个绝佳的蹲守地点,既可以一清二楚地打量大街上的情景,又适合藏匿不被人发现。   陆青恬蹲了一个时辰,脚发麻发酸,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瞅见那个少年了。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一双黑黢黢的眼眸充满警惕,口中却吹着不紧不慢的调子,慢慢把手伸向旁边的中年大妈。   陆青恬正想冲过去,但转念一想,看到旁边有个六七岁的小乞丐。   丁力吹着欢快的调子拐进一个偏僻小巷,得意洋洋地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分量很多,超额完成了任务,多余的钱可以买肉吃。   正走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不知道从哪蹿出来撞在他身上。   “咝——走路长点眼睛。”他揉揉手臂,不悦地说道。   小乞丐啃着鸡腿,抬头看了看他,指着巷子深处说道:“那边有个和你一般大的人,偷钱被人打了,你去看看死了没?”   丁力心里一紧,难道是强子?这家伙平时就毛手毛脚动作不利索,好几次都被人追着打。   他担心伙伴安全,没来得及想太多,匆匆往巷子里走去,可一到里面根本没看见什么人影,面前只有一堵高高的围墙。   不好!他心里暗惊。   一转头,果然发现去路被人堵了,对方手里拿着棍子,笑得很邪恶。   陆青恬笑嘻嘻地挥挥手里的棍子,为自己的主意点了一万个赞。她用一个鸡腿收买了小乞丐,并教他说那些话,把面前的少年引到巷子里堵着,使之无路可逃。   丁力认出了她,不免心虚,“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喽!”陆青恬露出一副‘你这都要问’的表情,慢慢逼近。   少年只比她高一点,且十分瘦弱,看上去不怎么有攻击力,更何况她手里还有武器,所以底气十足。   不过这样就显得她在欺负人家了。   “钱我已经花光了。”   “那就算了。把耳环还给我。”   “耳环当了。钱我已经拿去买酒喝了。”少年后退一步。   饭都吃不饱,还有闲钱买酒喝?她才不信哩,只当面前之人油滑耍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不把耳环还来,我就把你送到警署去。你偷了多少东西,警署可都会一一查出来的,关进去可得坐好几年的牢!”   少年被逼得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围墙,眼神愤恨,突然,他纵身一跃,双手攀着青砖脚一蹬就到了上面,冲她翻白眼吐舌头,嗖的一下跳下去没了人影。   陆青恬傻眼了,看着少年杂耍一般地越过两人高的围墙,气得快要吐血,她把手里的棍子一丢,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出了街角,刚好看到少年的身影从另一个巷子口出来,她拔腿追去。   丁力也看到她了,心里暗骂一声,往人群里钻,像条滑溜溜的鱼。   于是,上海繁华的老街区便展开了一场猫和老鼠似的追赶。对方像狡猾的杰瑞,她像笨笨的汤姆。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死缠烂打?根本没有几块钱好吗?真抠!”丁力回头对她做鬼脸。   我擦咧,少年,你的价值观被狗吃了吗?偷钱还理直气壮啦?她被偷还变铁公鸡了?!   陆青恬眼看快要追上对方了,就在她指尖触到他衣角时,意外发生了。   对面行驶来一辆黑色汽车,丁力灵活地钻入车底,身子一滚翻到了另一侧,陆青恬的身体当然没他那么灵巧,猝不及防地闷头闷脑撞了上去。   ——然后她就摔倒在地,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猜猜是谁的时刻啦!我猜是······ ☆、莫名警告   幸好是在人挤人的闹市区,车速很慢,否则她此刻真的要无语凝噎,念去去了!   陆青恬拍拍衣服站起来,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掌被磨破了一块皮,渗出嫣红的血丝。   车上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见她没事,说道:“喂,你这个丫头干嘛自己撞上来?想敲诈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子?”   被当做碰瓷的啦?!   陆青恬知道是自己不对,但对方横冲直撞的语气使她心里不爽,“我怎么知道这是谁的车!就算是谁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嘿,你这个臭丫头!”那个司机没想到她会还嘴。   “行了,”副驾驶上又下来一个西装男,走到陆青恬面前,“我家先生让你过去。”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去了就知道了!”   陆青恬看着面前两个孔武有力的西装男,想了想,还是挪步走到后车座的车窗旁边,大街上这么多人,她就不信对方会拿她怎么样?被撞的人是她,吃亏的人也是她好嘛。   车窗缓缓摇下,里面坐着的年轻男子西装革履,面容俊朗,纤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一副墨镜。   “你很拽啊。”   他看也没看她,饶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句话,便浇灭了陆青恬熊熊燃烧的怒火。   “邵······邵先生啊,真是巧呢!”她抬头看看刺眼的阳光,对呀,怎么就这么巧呢?!   邵易风勾勾手指,“进来。”   “不用了,有什么话我就站在外面说好了。”陆青恬傻傻地笑。   “你听不懂我的话?”杀气!   “那好吧。”她只能从命,绕到汽车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邵易风放下手里的墨镜,看了她一眼,讽刺说:“别跟我摆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刚才的气势呢?”   没了,被你吓的,大哥!陆青恬收起他口中傻兮兮的笑,一本正经地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邵易风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厉源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本来还以为是让她赔偿车子磨损费呢!所以陆青恬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原因无他,只因她和厉源说认识都勉强,关系远近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邵易风见她半响没反应,不悦地皱起了眉,“我好意提醒,你别不识趣!”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和他······”陆青恬急着解释。   “好了,你下去吧。”   邵易风对她的解释没兴趣,反正已经警告过,再不识好歹坏了他的计划,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话说这次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换做平时才懒得和一个女人废话那么多。   陆青恬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咽下了后半句话,动作利索地打开车门下去,然后看着汽车飞扬而去。   她的心情好像更乱七八糟了。   或许是隆冬腊月的缘故,街上行人渐稀,像是怕了这股从西伯利亚高原南下的寒流。   此时上海的天气阴沉沉的,铅云低垂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   陆青恬一连蹲守了五天,还是没能见到那少年的半点影子。难道是经过了上次的“猫抓老鼠”,他早有防备,躲她不及?   真是个狡猾奸诈的臭小子!等她抓到他,嘿嘿嘿······   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别没教训到别人,自己倒是变成落汤鸡了!   陆青恬本来就是个重视友情的人,耳环是乔薇薇作为朋友送给她且是她在这个年代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自己弄丢了,总觉得特对不起别人,而且感觉心里缺少了什么。   她心情失落地走在街边,对面走来一个身材窈窕,裹着貂皮坎肩,烫着时髦大卷发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带来浓郁芬芳的香水味。   陆青恬看到她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左手边的店铺,抬头一看,赵氏典当行。   这不由得戳到她心里的痛处,那个臭小子,最好永远躲着,别让她看见,否则她发誓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被揍得叫妈妈!   只听那女人抱怨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开门做生意?”   陆青恬驻足思考,想了想上海有几家典当铺,那臭小子最可能去哪家?她好去给赎回来。可貌似大大小小的典当铺实在是太多了······   唉,真是令人头疼!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响起,划过这安静偏僻的街角,直接刺入人的鼓膜。   陆青恬讶异地朝典当铺看去,只见刚才那女人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跑出来,面上惊慌失措。   女人一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陆青恬,疯狂地冲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臂,长长的指甲快要嵌入她的皮肉。   “他死了,他死了,快报警!快报警!”   “这位太太,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陆青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只能出声安抚。   “我丈夫,他心脏病发作,已经没有呼吸了,你快帮我报警!帮帮我!”   女人情绪激动,跪坐在地,掩面哭泣。   陆青恬听到她这样说,心下震惊,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邻近的商店借电话。   等她报完警回来,看到女人满面忧色地望向里面,细长的双眼早已哭的如核桃般红肿。   一些闻到动静的附近街坊和商家三三两两围在典当铺旁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坐在地上的女人。   陆青恬见状,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已经报警了。”想了想,顺便说了句烂俗的可能更会刺激到人的台词,“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女人一愣,捂着帕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当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变成了热烈的讨论声,几辆绿色的警车闪着红灯,呼啸而来。   “都给我让让,给我让让!”   几名探员拿着警棍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后面走来一个身着褐色风衣的修长人影。   “去看一下现场。”他抬头看了眼典当铺,对身后的几名探员说道。   “是,头儿。”几个探员都是利索的,从车上匆匆提了几样设备,便蹬蹬地往二楼去了。   他的视线落在哭泣的女人身上,皱了皱眉,走过来问道:“这位太太,死者是你丈夫?”   “是的。”   “除了你,还有谁去过楼上的现场?”   “没有,只有我一个。我今天早上从陈太太那里打完麻将回来,看到店里这么迟还关着门不做生意,心里还觉得奇怪。去二楼才发现我丈夫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早已没有呼吸了,都怪我昨晚出去干什么,要是······”   “嗯,刚才报警的是谁?”他换了个问题。   “是·····我。”陆青恬在一边小心地举手。   对方侧过脸,使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秦朗?   秦朗也认出她,微微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陆青恬摸摸额头,解释说,“反正报警这件事情纯属巧合,其实是这样的······”   由于事态严重,她跳过废话部分,三两句话将关键的情况说明了。   秦朗听完表情未变,只是吩咐得力助手小松:“把她们带回警局做一份口供。”   说完,他压了压帽檐转身往典当铺里走去。   “警官,怎么还要录口供?”女人问道。   “这是必要程序,请您配合,”小松把手里的笔记本塞回口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警车,“麻烦两位跟我回警局一趟。”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女人抬腿正要走,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神色激动的男人,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我听说大哥死了?怎么会这样,昨晚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心脏病犯了?”   女人点点头,又哭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大哥!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啊!”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起来,边抬手抹眼睛。   “赵四,你也别太伤心,你大哥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女人蹲下身,抚着他的肩膀安慰。   “行了,你是赵老板的弟弟吗?那麻烦你也跟我们回一趟警署。”   小松说着,挥挥手找来几个探员,“你们在这里调查一下周围的街坊和熟人,采集一下他们的口供。”   “是。”   陆青恬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和温言安慰的女人,突然觉得刚才有一些地方怪怪的,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二楼卧室拉着厚厚的鹅绒窗帘,所以房间的光线特别阴暗。几个探员拿着专用工具,在房间各个角落搜集可疑的迹象,身影忙忙碌碌却又有条不紊。   秦朗拿出一副黑色皮手套戴上,蹲下身观察俯卧在门口的尸体。   死者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穿着一件丝绸睡衣,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双眼还出现充血状况,看来是呼吸窒息而死。   他站起来扫视房间一圈,大床,床头柜,衣柜,试衣镜,椅子,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不正常的痕迹。   房间的东西摆放整齐,地板干干净净,唯一的不协调之处是电话听筒掉落在地上,还有死者身边的一本大厚字典。   “头儿,电话线被人切断了。”手下一名探员报告道。   “嗯,知道了,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有,其他房间和楼下都探查过了,窗户和门都锁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撬痕和进入的迹象,电话线也不是昨天刚断的,有好几天了。头儿,这男的应该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吧?”   秦朗没有答话,他觉得死者的姿势十分奇怪,为什么到门口了却不开门出去,难道是力气衰竭得连开门都不行了?   他继续打着专用探案灯,皱眉盯着门锁上的细微凹痕,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字典。   一个想法出现在心头。   有人把门反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男主戏份比较少,后面会多起来的,因为,谁敢和男主抢戏份呢? ☆、这是谋杀   秦朗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昨晚由于某种原因身体出现不适的男人想打电话求救,却发现电话线被切断,他只能扔掉话筒,一步一步走向门边想去叫人,无奈门被反锁打不开,出于心里的慌乱,他只能找一样顺手的东西,或者以他当时的力气搬不动镜子椅子之类,只能拿厚字典去砸门锁企图获救。   只是他力气不够,对门锁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于是绝望又不甘心的男人只得捂着心脏,痛苦地大口呼吸,最后还保持着敲门的姿态缓缓倒下。   此刻,警署内。   “名字?”   “孙玲玲。”   “你呢?”小松记录好孙玲玲的基本信息,又转过脸问陆青恬。   “陆青恬。”   “把你在案发时看到的情景说一下,具体一点。”   陆青恬积极配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一边的赵四却是不耐烦的样子,“警官,我哥心脏病发作才死的,怎么搞得像是被谋杀一样,还要我们来录口供。这都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还要去处理我哥的事情呢!”   “你急个屁!是病发还是谋杀,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要你在这里多嘴什么!”   小松的态度很冲,把赵四唬的一愣一愣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   陆青恬奇怪赵四这会子怎么一点也不伤心,抬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侧头看向孙玲玲,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秦朗带人将典当铺上上下下重新探查一番,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疑的迹象。   他刚走出门,手下的探员带了一男一女走过来,“头儿,这是昨晚和死者妻子打麻将的人,还有一个叫赵四的,是死者弟弟,刚刚带回警署了。   他点点头,问:“两位是夫妇吗?”   “是的。”陈先生回答说。   “听说昨晚你们还到死者家里吃过饭?”   “是,赵太太和我太太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她俩比较熟,所以才会邀请我们到她家吃饭的。唉,昨晚赵老板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太可惜了。”陈先生叹了一口气。   秦朗瞥了他一眼,“你们能说说昨天晚饭时的情景吗?越具体越好。”   他刚刚拿到了尸检结果,死者属于摄入大量刺激性药物导致心跳骤快,呼吸衰竭而死,而中毒就在昨天下午至晚上这段时间。   陈太太思索了一下,回忆道:“昨天陈太太亲自下厨做了西餐,我和我先生,赵老板和赵太太,还有赵老板的弟弟在一起吃饭,每个人的菜式都是一样的,牛排,蔬菜沙拉,蛋糕,吃完后赵太太还烧了一壶咖啡,我们就边喝边聊了一会儿。后来赵老板有点不舒服就去休息了,我叫赵太太去打牌,她说等她洗完碗就去,于是我就帮着她一起洗了。然后我们四个去我家一直打牌打到天亮。”   “是吗?你们吃的东西都一样?”秦朗皱眉,问,“陈太太,请你仔细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是赵老板吃了你们没吃,或者是你们吃了他没吃?”   “这个······”陈太太停顿了一下。   “哦,我想起来了,”她突然说道,“赵老板说咖啡有股子中药味,就没喝。”   傍晚时分,积压了许久的云层终于不堪重负,豆大雨点从半空中坠落,落在地上哗哗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湿。   “谢谢。”陆青恬从小松手里接过热水,刚喝一口,就听到警署外响起汽车的声音,接着门外响起铿锵的脚步声。   秦朗推门进来,笔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他披了一件黑色雨衣,几道透明水痕蜿蜒在额头,濡湿了碎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性感。   他走进来脱掉湿透的褐色风衣,里面只剩一件白衬衫,伸手接过小松递来的干毛巾擦脸,只听对方压低声音说:“头儿,按您的吩咐,那两人的基本信息已经确定了。”   秦朗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敛英气的双眉,“你继续说。”   “死者妻子叫孙玲玲,三十岁,以前是个在夜场陪酒的舞女,五年前嫁给赵老板。死者弟弟叫赵四,三十五岁,没有正当工作,平时生活全靠赵老板接济。他就是个泼皮儿混混,四周街坊没有不被他勒索过的,手脚不干净被抓过好几次了,不过每次都被他哥哥保释出去。”   “哦?还有其他什么情况吗?”   “几个找街坊采集口供的探员传回消息,说孙玲玲平时生活作风不正,水性杨花,两夫妻常常为此吵架。有人还反映,她和赵四有私情。头儿,不知道这些闲言碎语对案件有没有用?”   “杀人总有理由的,再细微的一件事,一句话都可能暗藏杀机。”   秦朗把手里的毛巾丢给他,迈着大长腿走到审讯桌前,留下小松疑惑不解地摸摸脑袋。   赵四被带到另一个审讯室,所以房间里除了陆青恬,孙玲玲,秦朗,小松,只有两个负责记录的探员,此时大家都沉默无声,气氛极为压抑。   陆青恬看着坐在审讯桌前的男人,发黑鼻挺,眉眼间英气朗朗,他嘴角紧绷,用深邃而严肃的眼睛打量她们两人。   这——是要推理的节奏?   陆青恬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秦朗穿着蓝色西装,戴着红色蝴蝶结,鼻子上架着的大眼镜反射白光,嘴角微微弯起,然后一道闪电划过,他突然抬头指着凶手厉声道,“真相只有一个!”   果然,面前之人的嘴角扯起了一丝细小的弧度。   要开始了吗?——陆青恬的心里既紧张害怕又激动异常,总之心跳得很快!   “赵太太,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   唔,这么简单粗暴!   陆青恬半响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意思,不由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孙玲玲也是一愣,脸色僵硬,“秦探长,你在说什么?”   秦朗往椅子里一靠,手指敲敲审讯桌,一脸坦然地说:“当然是——请你说说毒杀你丈夫的理由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孙玲玲一下子站起来,神色激动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毒杀他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吗?就敢这样污蔑我!”   “坐下。”   他的眼神很有威慑力,轻轻的一句话,使孙玲玲心里蓦地颤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秦探长,这是要讲证据的,我可不会甘心随随便便被冤枉。我昨天晚上邀请了几个朋友到我家吃饭,后来就和他们一起去打麻将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这位小姑娘可以为我作证。我哪儿来的下毒时间啊?”   “是这样的吗?”秦朗突然笑起来,“赵太太,其实你的杀人手法一点也不高明,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想,□□就是混在那顿晚餐中的某一样食物里。”   孙玲玲也笑,“秦探长,你可真会说笑,那顿晚餐我们都吃了,怎么还活着?”   “因为解药被你放在了咖啡里,”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熟知你丈夫的生活习惯,是绝对不会喝咖啡的。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吃了毒|药,但又喝了咖啡里的解药才安然无恙,当然,除了你丈夫。他本来就有心脏病,摄入这种刺激性药物更易导致心跳骤快,窒息而死。而你故意邀请别人共进晚餐,是为了让他们充当你的证人。”   “哼,”孙玲玲面色开始不自然,但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赵太太,有些东西脏了就是脏了,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说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桌边的小松。   “是,头儿。”小松收到信号,转身从秦朗带回来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份文件。   秦朗接过把文件扔在审讯桌上,问:“你要看看吗?这是一份药品检测报告,检测的东西就是你昨晚刚洗过的盘子杯子。”   孙玲玲一下子愣了,铁证在前,她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这一切还是怪自己太愚蠢。   她也没去拿桌上的报告,反而轻笑了一声,“没错,是我杀了他。谁让他三天两头就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他了!”   “你别急着说话,先和我们去一个地方。”秦朗忽然打断她的话,站起身带头往门外走去。   片刻后,另一个审讯室内。   赵四听完小松的陈述,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什么?我嫂子杀了我哥?这怎么可能?”   “证据确凿,而且她已经认罪了,不过她不肯说出杀人动机,你还知不知道什么事情?你嫂子和你哥之间有怎样的矛盾?全部都说出来。”   “这·····”赵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啊,那个女人以前是夜上海的舞女,不干不净的,和我哥结了婚之后还朝三暮四,到处勾引男人。我哥知道了,和她吵了好几回,都动上手了,可她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警官,要我说,这种狠心恶毒的女人就该好好处罚,不浸猪笼都便宜她了。”   “赵四,你这个混蛋!”   门外突然响起女人尖利的骂声,赵四吃惊地回头,只见孙玲玲挣脱一名探员的束缚,疯狂地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如有雷同,那就算作者抄《柯南》的。 ☆、事情真相   “哎,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赵四力气大,一下子把她推得远远的。   几名探员见状,忙跑进来制止这混乱的局面。   “哼,赵四,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孙玲玲的时髦烫发全部散落下来,坐在地上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娘就没防着你这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吗?”   “   你什么意思?”赵四面色一变。   “警官,我房间书桌最后一格抽屉里放着一盘磁带,”孙玲玲突然对秦朗说,“那天,这小子把□□交给我,和我说怎样杀死他哥的话,都被我用录音机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什么?”赵四瞪大眼睛,没想她还留了这么一手,还以为借刀杀人后既可以独吞财产,又可以摆脱她,没想到——   这女人真是疯了!   “小松,立刻通知现场的探员,”秦朗上说着上前一步,逼近他,“既然这样,赵四,请你接受调查。   “不······不是我。”赵四边摇头边害怕地往后退,左右看了几眼周围的人,突然拔腿往外跑。   警署人多势众,且个个武力值都比他高,所以还没等他跑出门外,就被秦朗一脚踹飞歪倒在审讯桌旁。   “拒捕,罪加一等。”   “不,秦探长,你听我说,都是这个女人勾引我,我才一时糊涂,”赵四吃力地爬起来,又啪的一声跪地求饶,“那□□是我给她的没错,但我也是听信了这女人的胡话,一时想错。”   “你就尽管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吧!要不是你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整天就想着怎么侵占你哥的财产,会利用我杀了他?”孙玲玲的左脸被指甲划出一道血痕,表情显得格外狰狞,“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都逃不过谋杀的罪名的。赵四,你我彻底完蛋了!一起下地狱吧!”   “你这个贱人!贱人!”赵四指着她气得直发抖,被两个探员按着才没上前揪她的头发。   “行了,把他们都带走,”秦朗挥挥手,“至于罪责何当,法庭上再说。”   孙玲玲被两名探员押着,边走边哭,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赵四,你知道吗?你哥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他曾经说过死后把财产都留给你,这也是我杀他的原因。我输在太愚蠢,一次次错信男人,你却是输在太心急。”   晚上八|九点钟,这场闹剧一样的案子才基本处理完,除了几个值夜班的探员,其他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陆青恬在警署蹭了一顿晚饭,看着探员们忙碌地处理各项事务,心里不禁感慨。   原来当警察是一件很辛苦很需要脑力体力的事情!   “头儿,你这次破案又创纪录了,短短半天多的时间,就抓出了凶手。”小松崇拜地说道。   秦朗笑笑,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风衣穿上,“天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头儿,我还想跟着你多学点东西呢!” 小松摸摸后脑勺,“我先走了。明天见。”   秦朗点点头,看他出去后,又转身走到陆青恬面前。   “我送你回去。”   陆青恬正坐在凳子上,听到声音蓦地抬头,只见面前之人背光而立,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劳累了一天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疲倦,两道浓眉却是舒展着,眼神温和。   她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和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大雨,想了想,“好啊,麻烦你了。”   因为是雨天,车窗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秦朗将车开得很仔细,昏黄朦胧的路灯在两侧慢悠悠地淌过。   “你冷的话,车后座有毯子。”这时的汽车还没有暖气,所以车内的温度并不高。   “哦。”陆青恬往后一看,果然躺着条黑色小毯子,她伸手拿了过来,再偷偷瞥了眼身旁坐着的人。   秦朗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坚毅冷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一晃而过的路灯投射进车窗,他的脸庞流动过斑驳光晕,深邃英气。   “秦探长。”   “叫我秦朗好了。”他建议道。   “哦,”陆青恬点点头,忍不住说,“其实我有一个问题。”   “问吧。”他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问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孙玲玲的?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啊。”   她是真的很好奇,反正她以为这就是纯粹的心脏病发,连想都不会往谋杀案方面想,更何况短短半天就将凶手捉拿归案。   怪不得眼前之人会有“神探”的称号,名不虚传啊!   ——她长见识了!   “你还记得我今天早上问她还有谁去过现场,她说了什么吗?”   “记得。”貌似说了很多的样子。   “她说的逻辑条理很清楚,时间,地点,干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心情都形容了。”   “对啊。”陆青恬想了想,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她真如面上表现的一般伤心欲绝,断不会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却说这么多,还分外有条理。而且你再想想她说的话,都是一些自己之前在哪里又干了什么,这分明是把自己撇清在外的说法。”   他顿了顿,又问,“你还记得她见到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陆青恬回忆,“她说,他死了,快报警!快······”她话语一顿,脑中某条线清晰起来,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好像说的通了,“她后来又说她丈夫是心脏病发,如果真是这样,她见到我第一句话应该是快叫救护车或找大夫之类,而不是报警!”   秦朗眼里露出赞许的神情,“对。孙玲玲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而且只有她进入过现场,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脚印,死者身边也没有。这只能说明孙玲玲根本没有进入过房间,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女人发现丈夫倒在地上,竟然没有去检查他的状况就慌慌张张跑出来说他死了让人报警。”   “除非她早就知道他死了。”陆青恬接口说道,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秦朗点头,默认。   “呵。”她往座位里一缩,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大晚上讨论案情比看《柯南》什么的还要令人瘆的慌啊!   可她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和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你为什么怀疑赵四是同谋?他有哪里露陷了吗?”   “根据小松的记录,我发现赵四和孙玲玲一样,都特别强调死者有心脏病这件事。而且孙玲玲杀人动机无非是家暴,为情,为财。第一个排除,根据周围人的口供和她身上根本没有伤痕。那么就只剩两个原因了。我故意安排孙玲玲去听赵四的审讯,一是并不十分确定赵四也参与其中,二是如果赵四真的是同谋,我需要孙玲玲的指认。”   他语调很慢,吐字清晰,让她听得清楚,也有时间理解。   原来是这样,陆青恬弯弯嘴角,“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一种动物?”   “什么?”秦朗露出好奇的表情。   “狐狸。”狡猾的狐狸,陆青恬偷笑,仿佛看到了帅帅炫酷的探长大人脑袋上长了两只红色软耳朵,然后他坐在地上摸着自己耳朵,拉下嘴角满脸不爽的样子。   不过秦朗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嘴角,眉毛一挑,“你是夸奖我喽?狐狸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我很喜欢。”   “嘿嘿,”陆青恬也笑,“不过,我还奇怪,你怎么知道赵四会诋毁孙玲玲?孙玲玲又会因此供出赵四呢?”   “一半是根据采集的信息,一半是根据他们的性格推理的。”   “唔,犯罪心理学?”   “你还知道这个?”秦朗侧头看了她一眼,有点讶异。   “一点点啦。”陆青恬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其实她只了解皮毛而已,看小说和电视剧知道的,“你以前在美国是学这个专业的?”   “并不是,”他摇摇头,“辅修过罢了。”   “这样啊,”陆青恬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一颗少女心本来就沉浸在穿风衣叼烟斗,眼神深不可测的侦探中,如今见到个活的,还欣赏了一把精彩的破案过程,心里好不激动。   说话间,汽车慢慢停下,乔家到了。   雨还是下得很大,哗啦哗啦作响,车窗上流淌过一道道蜿蜒水痕,连路面上也氤氲起了朦胧缥缈的雾气。   秦朗下车帮陆青恬打开车门,撑着伞给她挡住雨水,把手里另一把黑色雨伞递给她,“进去吧,今天也该累了。”   “不累,积极配合公务是一个良好公民应尽的义务,”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先进去了,再见。”   从秦朗手里接过雨伞,陆青恬心里有点小感动,他们并不熟,他把她送回来已经很友好了,雨下得这么大,他完全可以呆在车里,让她自己拿把伞下去就可以了,但人家还是体贴地下车帮她开门,给她挡雨。   总之,秦朗的绅士做派在她心中印下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发现汽车还停在那里,大大的黄色车灯在一片朦胧中闪烁着,照亮了面前的路。她会心一笑,朝秦朗用力挥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朗这个名字,其实是看过钟汉良演的钟朗,才取的,正义感满满的大帅比探长啊!!! ☆、陨石项链   进入乔家,陆青恬估计这时候差不多该是十点钟了,不由加快了脚步,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被关在门外了。   她路过乔子程住的那栋楼,抬头发现他房间仍亮着灯。   他平时十点钟就休息了,这会儿了怎么还不睡?难道还在看文件?   想了想,陆青恬掉头往楼里走去,或许他会需要她的帮助。不过话说,她今天貌似旷了一整天的工!   推开房门,乔子程果然埋头在看文件,手边还放了一杯浓咖啡。室内温和柔软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显得安静而认真。   听到动静,他蓦地抬头,看到是她时,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   “是啊,那个,我被叫到警署录口供了。事情是这样的······”陆青恬想解释自己为啥旷工来着,但一时又无从说起。   “我都知道了。今天看你不在,就派了人去找,事情我都听说了。”乔子程说着,站起身向她走来。   “你派人找我?”陆青恬讶异了一下,同时心里有点小喜悦,他在担心她?   “当然,谁让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口里虽有责备的意思,眼神却是一片柔和,低头看她,“否则你以为我在等谁?”   他刚才是在等她?!   她掀起眼皮,看到对方的眸子亮澄澄的,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雨夜的喧闹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陆青恬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心里面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摸,一丝丝甜蜜沁了出来。   “那个,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很好,别担心。”   陆青恬说完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的低情商,对方只不过眼神温柔了点,自己竟然语无伦次了?!   可是,这眼神对于她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了!   唉,果然还是没谈过恋爱的原因!   乔子程倒没在意这点,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眼前,“这个是送给你的。”   “唔?是什么呀?”陆青恬一愣,不客气地接过来。   “你拆开就知道了。”   陆青恬好奇地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银色项链,中间镶嵌了一颗透明星形的黑色珠子,内里装着五彩斑斓的七彩沙,乍一看像极了晴朗之夜的星空。   “这是······”她把项链拿出来,放在灯光下观赏。   “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最想要什么,你当时指着夜空和我说是天上的星星。帮你摘星星这件事我是办不到了,不过这颗珠子里面有装了陨石碎片,也算是星星的一部分吧,”乔子程看她惊讶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子,“怎么,连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陆青恬摸着鼻子傻笑,她那时只是开玩笑的说一句,哪里还记得。没想他竟然放在心上,还帮自己定制了一条陨石项链。   “谢谢。”她轻轻说了一句,脸颊不禁微微发红,心里如小鹿乱撞。   “我帮你戴上吧。”   “嗯。”   陆青恬戴好项链,把头发放了下来,看看镜子里黑发披肩,杏眼明眸的女孩,又看看一旁温润如玉的乔子程,她转身微笑,说:“我一定会天天带着它,绝不离身。”   上海没有黑夜。   此刻,以繁华绮丽闻名于世的东方巴黎华灯初上,绚丽多彩的霓虹灯缠绕在高楼大厦上,张牙舞爪,各种酒店和娱乐场所点亮了门前的招牌,仿佛舞女的含情双目,吸引着过路之人的视线。   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百乐门,这个上海滩最繁华的娱乐场所,里面不停地传来曼妙歌声,撩动心思,引人遐想,普通人只能驻足远远观望,看着进进出出的豪华汽车和达官贵人,心里好不羡慕。   门口两个保安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今晚登台的歌女身材如何,脸蛋如何,就见一辆黑色汽车穿过喧闹,在门前“刷”地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颇有眼力劲儿,忙撂下说了一半的话,匆匆跑过去开车门将客人迎进来。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迈下车,接着出现了身着蓝色条纹西装的修长身影,他头发用发蜡打理得整齐精神,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狭长眉毛之下是一双似笑非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无论怎样看,都充满风情。   “厉少爷,您可来了。今晚新来了个漂亮的歌女,经理一早儿就吩咐了,说一定要带您好好瞧瞧!”   开门的那个保安点头哈腰,十分客气,接到了厉源随手抛来的一枚大洋时更是乐不可支。   “谢谢厉少爷!要不,我现在就带您去?”他小心地察言观色。   “走吧。”他往里面瞟一眼,笑了笑。   “好咧,厉少爷,您里面请!”   厉源掀起眼皮,抬手整整西装,把手里的帽子扣在头上,迈着慵懒的步子慢悠悠往里面走去。其实他今晚的精神并不太好,但自己不是沉浸女色嘛,做戏也要做全套,一天也不可懈怠的啊!   越往里音乐声就越清晰,好像一步步走入香水弥漫的无底洞,明知前方有危险,却甘之如饴。舞台上红红绿绿的灯光晃花了人眼,映出一张张纸醉金迷的痴恋脸庞。   厉源双手插兜站在最后排,抬眼往舞台中央望去,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   麦克风后面是一具高挑妖娆的身体,胸前被蓝色晚礼服紧裹着半露半隐,之上是细长柔软的脖子,白嫩如雪,随着音乐微微摆动,一双烟波流转的大眼睛仿佛会剜人心似的。   真有意思,好像专门为自己定制的一样!   一旁的保安看到他露出笑容,忙谄媚道:“厉少爷,今晚让她陪你?”   厉源抬手按了按眼穴,“带她去我房间。”说完,径直转身出去。   因为是百乐门的高级常客,厉源在这里有自己的专用房间。三百平米的豪华套间坐落在最高层,地板上铺了柔软绵细的外国地毯,金色水晶大吊灯在天花板上流光溢彩,各种装饰极尽奢华。   不过最吸引人的要数那巨大酒柜上的洋酒,数量有几百瓶之多,形状颜色各异,都是昂贵的珍品,可见这里的主人十分喜好饮酒。   厉源一手端着高脚杯,倚在窗边,户外清冷的风吹起发丝,使他微醉之中带了一分清醒。   苏棠一进房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相貌俊丽的年轻男子只着一件单薄衬衫,落寞的侧脸望着窗外,眸子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转过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醉意,竟比他手中的红酒还要迷人万分。   “过来。”对方招手。   毕竟是情场老手,苏棠恰到好处地收起了眼里的惊艳,一抬眸只有盈盈笑意,她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过去,从后背贴近他,声音娇软,“厉少爷。”   厉源顺着绕住自己脖子的纤细手臂看去,妆容精致的脸柔嫩妩媚,似水波大眼含情脉脉,镶金边红色旗袍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开叉口露出又细又白的大长腿。   他转身,稍稍推开她,指尖却流连她的下巴,“叫什么名字?”声音蛊惑如斯。   “苏棠。”她声音细软,睫毛微微颤抖,又靠近了些。   虽然他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并没有很大兴趣,但不得不说对方挑人的眼光不错,也够了解自己的口味!   “厉少爷,我伺候你休息吧。”苏棠眼眸一勾,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厉源没动,任她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   女人嘛,就该温柔听话一点。不过可惜了,是个奸细。   他嘴角涌起一抹讽刺笑意,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出现另一张干净的脸。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仿佛重叠到一起了,在他眼前晃动。   真是醉了,才会想起那个凶丫头!他皱了皱眉。   “厉少爷,你怎么了?”苏棠见他皱眉,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没事,困了。”他揉揉眉心,抬起眼眸看向身边的女人,唇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   乔家,书房里。   陆青恬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唔,是谁在骂她?!   “青恬,你感冒了吗?”乔子程放下手里的文件,关心地问。   “可能有一点点,”陆青恬揉揉鼻子,声音有点发嗡,“昨天淋了点雨,不过没事的,回去喝杯红糖姜茶就好了。”轻微感冒和来大姨妈的时候,红糖姜茶绝对是神器一件。   “我让陈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不用了,我哪里这么娇气。只是小感冒而已,喝杯热水蒙头睡一觉就可以解决。”   陆青恬口里说着,心却为他的关怀话语和额头上的冰凉触感摇晃了一下。   “真的没事?”   “真没事,”她笑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下班?单词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说着,做了个晕的表情。   乔子程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你要是觉得累,以后也不用天天念新闻给我听了。”   “啊?”陆青恬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偷懒一天,不用解雇我吧?”   “青恬,其实这些,”他走近了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都是为了和你多相处一些时间。”   陆青恬微微瞪大了眼睛,面上茫然无措,心里却闪出了无数个五颜六色的弹幕。   啊咧,他这是在告白吗?!不过这么保守的话算是告白吗?!   接下来他会吻我吗?要是吻我,我是不是该躲开?电视剧上到底怎么演的?该死,这时候怎么忘了呢?!   这个年代的女生被告白该怎么回应呢?应该是矜持一点吧。虽然她很想扑上去激动地说我愿意,但这样会吓到对方的!!!   室内气氛有点紧张和暧昧,陆青恬感到对方的气息慢慢接近,心里也随之咚咚跳个不停,然后额头上突然冰冰凉凉的一种柔软触感。   几秒过后,这个矜持短暂的吻结束了。   她蓦地抬头,与对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两人相视无话。   乔子程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快回去休息吧。”   “哦。”陆青恬的心不可抑制地失落了下,这就算完了?话都没说清楚诶!这个亲吻算怎么回事?虽然只是碰碰额头,但足以让她心神不宁。   回到房间后,陆青恬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海中不可抑制地跳跃出乔子程的模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一笔一画在虚空中勾勒出来,侵略进她的内心深处。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堵着,说不清道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应该不算花痴吧? ☆、再次遇到   百乐门是上海滩最为吸引人的建筑之一,它高高矗立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远远望着,五光十色,浓妆艳抹。里头的纸醉金迷不知吸引了多少富豪公子饮酒作乐,一掷千金,它就像一张华丽的网捕获了甘愿沉沦的心。   它的最高层是总统套房,装修奢华,价格昂贵,只提供给富人中的富人享用。   此时,顶层的窗户漏出一丝光亮,夜风从缝隙里悄悄钻入,撩起了房间内的华丽纱幔,吹散了旖旎浓情的气息。   厉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起身穿好衬衣裤子,他随意用手梳理几下凌乱发丝,侧头瞥了一眼下床上半裸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拿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走去。   心腹阿凯正守在大门口,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少爷。”   “几点了?”厉源把手里的外套丢给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才四点。”   “嗯,回去吧。”厉源抬手揉揉太阳穴,不知怎么的,头有点疼。   阿凯坐到驾驶室,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少爷,那个女人······”   “去查查她。”   阿凯疑惑,“难道她不是大少爷二少爷的人吗?”   厉源手指撑着额角,忽然笑了起来,“我大哥二哥怎么会派人监视我呢?再说了,他们即使派人监视我,也是为了我好!”他把“好”字念得很重,音调阴测测的,意味深长。   阿凯意识到自己失言,公共场所不宜说这些话,谁知道周围有没有他们的眼线呢?   “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妥的。”   “嗯。”他轻轻用鼻腔应了一声,合上眼眸养神。   那女人应该不是厉淮或厉江的人,这不符合他们的套路。他目前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监视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总归会查出来的,到时候便一清二楚。   现在只要维持自己的一贯形象,不打草惊蛇就行。   至于那个女人,他勾了勾嘴角。   愚蠢!   红糖姜茶的作用没让人失望,陆青恬第二天一早儿便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脑子不堵得慌了,心情也跟着明朗了。   自从警局事件后,她早把耳环的事情抛到一边了,因为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人生有无数个第一次,也有无数意义非凡的阶段,人并不可能把它们珍藏永久,就连记忆也会渐渐褪色,更何况这些东西,哪能苛求完美?   有一句话说的很潇洒:不在乎是否永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她和乔薇薇的友谊并不是靠一副耳环连接的,是朋友就会相互理解,不会因为彼此弄丢了什么就翻脸,就像感情深厚的夫妻并不会因为对方忘了结婚纪念日就各奔东西吧?!   虽然这类比有点奇怪,但意思也八九不离十。   陆青恬长长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心情好好地沿街走着,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哎呦。”她揉脑袋,往后看去。   丁力正抛着手里的一块石子,见她回过神了,从墙上跳下来,“喂,臭丫头,我叫你这么多声,你怎么听不见啊?故意的吧?”   陆青恬翻了个大白眼,“我和你很熟吗?你叫我我就要应你啊!”虽然她刚才确实是没听见,但他嚣张的态度让她很不爽,而且这个臭小子竟敢用石头砸她的头!   “你会后悔的。”   嘿,还威胁她!陆青恬翘起下巴,“什么意思?”   丁力狠狠瞪了她一眼,“今天小爷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喏,这个给你。”说着,他朝对方抛去手里的东西。   陆青恬接住,打开蓝色小袋,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有点莫名其妙,“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还给你的,吝啬鬼!”   “你——”陆青恬看着他做的鬼脸气结,“偷来的钱吧?我不要。”把钱袋塞回给他。   丁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很强硬地把钱袋塞到她怀里,“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必须要!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也知道欠我人情?”陆青恬小声地嘀咕了句,钱袋握在手里,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丁力听到了,脸色一黑,“上次是有急用,一个哥们儿完成不了指标,眼看着就要挨一顿毒打,我只是拿去江湖救急罢了。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   “什么指标?”陆青恬皱起眉头。   她突然想起在现代时从新闻上得知,有些犯罪团伙专门控制一些未成年人,利用他们进行乞讨或偷窃来谋利,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面前的少年,还有上次见到的那些流浪小孩,不会就是这样的可怜人吧?   “是不是有人逼你们偷东西?”她抓住他的手臂问。   丁力一愣,挥开她的手,“没有什么人,你不要多管闲事。”   陆青恬见他眼神闪烁,就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不禁心下一寒,对他的一点小抱怨早已烟消云散。他的难处,她非常理解,要怪就怪那些躲在幕后暗中控制的坏蛋,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恶之人!   “阿力。”远处跑来一个少年。   丁力回头,“强子,怎么了?”   强子跑过来,一眼就瞧见了陆青恬手里的蓝色小袋,讶异道:“你怎么把钱给她啊?这是我们忙活了一上午的。”   丁力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再和你说。”说着,看了陆青恬一眼,便勾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有什么事情吗?”   “上头说了······”   强子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陆青恬手里的钱袋,面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两个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陆青恬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略一思索,把它放进口袋。算了,她就当自己是他的临时存款银行好了。   寒潮之后,天气转暖,街上的人似乎又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   陆青恬拿着串糖葫芦晃悠,心里思索下次遇见少年的时候好好问个清楚,她是没那个胆子与犯罪团伙正面冲突,但匿名报个警还是可以的。   正走着,她突然看见前面的酒楼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立刻条件反射地躲到了柱子后面。   再抬头看看招牌——新时代酒楼。   哎呀呀,真是冤家路窄。她以后再也不接近这家酒楼了!   只见邵易风仍旧一身漆黑笔挺的西装,双腿修长,短发利落,或许是应着温暖阳光和安详气氛,他此时的面容显得不那么冷峻,不见初遇时的浑身戾气。   他身边站着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儿,两人立在车前寒暄说话,老头儿态度恭谨,他也客气微笑,仿佛关系很熟的样子。   他们说了几句,向对方告别后就带领各自的手下上车,扬长而去。   陆青恬见他们离去,便从柱子后面跃出来,心里却暗自奇怪,刚才那个老头儿是谁,怎么挺眼熟的样子?   像是在哪里见过几次?   哦,对了,她脑中电灯泡刷地一亮,那老头儿不就是秦朗的叔叔,秦署长嘛,宴会时见过一次,上次去警署也见过一次,怪不得眼熟,不过邵易风为什么和他很熟呢?   其实这个也简单,陆青恬脑子稍一转弯就知道了,大家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不是敌对势力,不熟也难啊!   唉,自己要是有金手指就好了,叱咤风云,上流社会,想想就够美的!可惜······   陆青恬叹了口气,身边突然刮过一阵冷风,鼻端传来淡淡的汽油味。   她转头,看着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年轻男子熟悉的脸,半颗山楂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刚才为什么偷看我?”   邵易风指尖把玩着一副墨镜,乌黑眼眸饶有深意地打量她。   陆青恬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哦对了,上次那个花花公子也说她偷看他来着。   “有吗?”她擅长装傻。   “跟我装傻?”语气里有淡淡的不悦。   “我就看了一下下。”陆青恬讪讪笑道,喂大哥,你真的不是从比她还未来的时空穿来的吗?!第六感进化得这么强悍?!她隔这么远都知道啊!!!   “进来。”他勾勾手指,用命令的口气。   “不了,我站在外面说话挺好的。”她摇摇头,感觉头顶着阳光比较有安全感。   邵易风没说话,前头驾驶室里却走出一个西装男,二话不说拉开车门,粗暴地把她推了进去。   陆青恬脚下不稳,几乎是一个跟头栽进去,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撞入了对方的怀里,手里的糖葫芦啪嗒一声落到他干净的西装上。   一抬头,果然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嫌恶的神情。   她战战兢兢地捡起糖葫芦,委屈地指了指身后的罪魁祸首,“是他推我。”   邵易风没在意被弄脏的衣服,反而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鄙夷地说:“小孩子才会吃这种东西。”   陆青恬知道他是说自己幼稚,但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就是小孩子啊!”   这具身体现在也就十六七岁,放到现代应该还在念高中,说是小孩子也不为过嘛!   邵易风盯着她,看着她唇角扬起的自信笑容,有点疑惑她为什么突然神情振奋起来。   当然,邵同学是不会明白的,重回花季年龄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虽然她的经历坎坷了那么一点点!   陆青恬见他盯着自己,以为他也想吃,于是举起手里的糖葫芦,“你也没比我大很多,要不要来一口?”还处于振奋状态的她暂时忘记了面前之人的狠厉,十分客气地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邵易风抬眸,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她几秒,侧过脸去。   “呵呵,你不要啊,”陆青恬悻悻地收回手,脑子回过神来,“邵先生,刚才我没有偷看啦,隔那么远,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的。”   “行了,你下去吧。”他突然说道。   “啊?哦。”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动作迅速地下车,邵先生啊,你真的好奇怪哦!   车子呼啸而去,陆青恬一手拿着糖葫芦站在街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某个舍友说,丁力原型是你哦,然后她揪着我说把他升级为高富帅。 ☆、认清现实   第二天,天气晴好。   陆青恬借口买东西,又一次溜了出来,反正乔子程白天也不在家,她本来就没啥事可做,除了逛街还能干什么。   她一到小巷口就看到了丁力。   不是别的,而是这小子鼻青脸肿,满脸挂彩的样子放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眼了。   “喂,臭小子。”陆青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这么喊。   丁力也看见她了,转头就走。   “干嘛躲我?”她心里奇怪,加快脚步堵住他的去路。   “你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陆青恬关心问道,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小子偷东西被人抓住毒打一顿。   “关你什么事?让开。”他一把推开她,一瘸一拐往巷子里走去。   好像伤的很重,陆青恬出于同情,上前拉他,“算了,我再当一回好人,送你去看医生吧。”   丁力伤口被她碰到,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陆青恬皱眉,拉起他的袖子一看,整条手臂映满红紫的痕迹,一道一道,触目惊心,像是被浸过盐水的鞭子抽的。   “怎么回事?谁这么狠?”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丁力慌忙拉下袖子,眼里情绪翻涌,暗恨交杂。   “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啊?不领情就算了,”陆青恬见他这个样子,翻翻白眼,她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被打成这样,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偷东西了吧。你昨天那个基友······呃,好兄弟怎么不来照顾你?”   “别和我提那个兔崽子!”他忽然激动起来。   陆青恬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忙说:“行,我不提。但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俩咋了?”   俩人昨天还勾肩搭背好的和什么一样,今天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是青春期的喜怒无常?还是好基友的相爱相杀呢?!   丁力瞟了她一眼,靠着墙角坐下,却因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不会是被你那个兄弟打的吧?”   陆青恬猜测说道,边蹲下身撩起他的衣服,看到后背也是伤痕一片,还夹杂着乌黑的灼伤。这基友下手也太狠了,不念旧情也得有人性啊!   丁力一把按住她的手,脸色通红,“你干嘛?”   “看看你的伤口啊。”   “我里面没穿衣服!”   “废话,你里面穿着衣服我还怎么看?”陆青恬坦然说道,一回神想想自己身处的年代,又看看面前少年窘迫的脸,尴尬笑了笑,安慰说,“我是女的,我比较吃亏吧。放心了,我只看到你一半的后背,不会影响你的名节的。”   丁力一听,脸色涨红得和猪肝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陆青恬看他害臊得不行,忙扯回到正题。   “他是个卑鄙小人,我以前看错他了!”   陆青恬点头。   “你怎么一副听好戏的样子?”   “有吗?”陆青恬摸摸嘴角,很正常啊,难道是她眼里放出了想吃爆米花的亮光,“继续说。”   丁力轻咳一声,“昨天他知道了我把钱还给你的事情,本以为他会支持我,至少会理解我。谁知道晚上这兔崽子竟跑去告诉刘老刀了。哼,我平时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上次偷你的钱也是为了给他完成任务,没想到他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这基友的确够渣!   陆青恬也有点气愤,但她并不想火上浇油,于是说:“你往好处想想,这或许是因祸得福。现在识清了他的真面目,免得以后被他祸害,说不定损失更大呢,现在只不过一顿打,对了,你的伤是那刘老啥弄的?”   他点头。   “很疼吧?”   丁力瞪了她一眼,“废话!鞭子是盐水浸过的,刀子是火烤过的,你试一个疼不疼?!”   陆青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行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去!”   “为什么?”   “不去就是不去,你怎么老问为什么!”   “你——”好,算你有个性!   “那我走了,”陆青恬站起来拍拍手,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事情,转头问,“对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你总不想一辈子被坏人控制吧?”   丁力一手撑在膝盖,眼中神情莫测,抬头看她,“你也太天真了吧!”   陆青恬回去的路上,脑中一直回荡着少年的话,讽刺又无奈的语气直戳中了她的心房,是啊,如果警署能管早就管了,可这年代太乱,恰恰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悲哀,无能为力。   她叹了一口气,难道那些流浪小孩就要永远在这种环境里生存,小而为贼,命运不堪,被一些邪恶之徒当做谋利的工具?   她想做点什么,但她没有资本,那么只好   ——视而不见。   陆青恬觉得心里很沉重,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每一口气都喘得很吃力,等她回过神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乔家了。   一连过了五六天,陆青恬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期间乔子程还问怎么了,她也只是摇摇头,借口身体不舒服。   “青恬,明天汤小姐要来,我得去伺候,这个麻烦你了,”晓晓说着,把她那盆娇生惯养的植物放在窗台,“中午就得浇一次水哦。”   “哦,好的,”陆青恬点头,随口问道,“汤小姐是谁啊?”   “少爷的未婚妻啊!”   她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全喷出来,“未婚妻?!”   “情敌”两字突然在她眼前闪闪发光,同时又有一种头顶绿云的感觉。   “青恬,你没事吧?”晓晓看她脸色不对,关心问道。   “没事没事,”陆青恬不想让人看出来,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们什么订婚的?平时怎么没见过汤小姐啊?”   “少爷和汤小姐很久很久以前就订婚了,汤小姐是江苏人,平时不在上海。”   乔子程才几岁啊,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   “娃娃亲?”她问。   “对啊。”晓晓点头。   “哦。”陆青恬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陨石项链,唇角不禁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娃娃亲若是搁在现代,她定会一笑而过,但是在这个年代,娃娃亲就是娃娃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突然想起乔子程,他的话,他的吻,他的欲言又止,他的隐忍克制,怪不得,怪不得!陆青恬一下子明白了。   她猛然发现以前的自己简直是头脑发热,然后脑子还进水了。在这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而她呢,卑微低贱的丫环。   虽然她很不想这样说自己,但现实就是如此。   即使没有突如其来的未婚妻,他们可能在一起吗?不止是地位背景的差距,还有深深根植于人心的门当户对思想啊!   就算乔子程有点喜欢自己,但他也没表态啊,连上次送她项链时也是闪烁其词,意味不明。   陆青恬抚着脖子上的项链,手指不自觉一用力,很有把它扯下来摔在地上的冲动,但她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   算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只是,她并不想强求什么。   汤小姐来的时候,陆青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故意去大街上闲逛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她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她在生气?亦或是害怕?不,并不是。   陆青恬抿了抿唇,怎么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喂。”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回头,皱了皱眉,强子?这货找她干嘛?   强子见她一脸警惕,心虚地摸摸鼻子,“阿力找你。”   “有什么事情吗?”   “你去了就知道。”   呵,当她是傻子吗?!陆青恬扯扯嘴角,“你俩不是绝交了吗?他找我有什么事情,怎么会通过你来传话?”   “上次的事情是误会,我们已经和好了。他现在受了伤,腿脚不便,也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强子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陆青恬半信半疑,抬头看看天色不算晚,“那你带路。”   身后,一辆黑色汽车恰好驶过。   邵易风坐在车里,一眼瞥见她的身影,旁边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子,两人往左手边小巷拐去。   他一皱眉,吩咐司机:“跟上去。”   陆青恬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巷人迹罕至,安静诡异,身边的强子还碎碎念地说着他和丁力之间的误会,欲盖弥彰。   她停住脚步,“我不去了,你回去告诉他,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唉,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去啊?”强子脸色有点慌张。   陆青恬见他神情不对,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小刀,心里安定下来,要不是带着防身的工具,她才不会随他走到这里,但万一对方心存不轨,还有帮手,她也敌不过啊。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了。”她懒得废话,转身就走。   谁知强子一步冲上前拉住她的袖子,一边放开嗓子大喊:“刘叔,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快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未婚妻什么的,其实只会出现对话中,这个人都不会出现的啦。(面无表情状) ☆、困境脱险   什么情况?这小子刚才果然在说谎,还扯得一套一套的,简直太可恶了!   陆青恬一时挣脱不开,只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巷尾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刘叔?!   她心下一惊,难道他就是把丁力打成重伤的刘老刀?   刘老刀走近,看了强子一眼,“干得不错,这个月的任务给你免了。”   陆青恬吸了口冷气,靠着墙角,“你们什么意思?”她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   刘老刀背着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听说阿力那臭小子就是把钱给你了?”   “是啊,”她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刀子,“要我把钱还给你吗?”   刘叔晃了下脑袋,“听说你还要报警?”   “没有。”陆青恬一口干脆地否认。   “刘叔,我上次亲耳听到她和阿力说的,她现在在说谎!”强子上前一步,指着她说。   啊shit,这个贱人!陆青恬此刻真想一脚踹飞他,丁力以前是有多看走眼,才会把这种恶心的混蛋当做好兄弟!   刘叔示意强子住嘴,说:“这丫头长得不错,把她弄回去找个地方卖了!”   卖你个头啊!   陆青恬心里情绪翻涌,趁他们不注意,抠下围墙上碎掉的一块石头,用力朝他们扔了过去,掉头就跑。   可对方似乎早有防备,没等她跑几步,就被揪住头发,动弹不得。   “臭丫头,劝你少耍什么心眼,还可以少吃点苦头!”   刘叔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吩咐强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麻袋,眼看着就要往她头上罩。   这时,围墙上突然跃下一个身影,手里拿着一块板砖直往刘叔头上招呼去。   “哎呦——”刘叔没有防备,立刻被砸得头破血流。   陆青恬费力地爬起来,一看,是丁力!   天□□晚,远处浓丽的彩霞渐渐转变为深紫色。   少年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半明半暗之中,手里拿着一块沾血的板砖,眼神阴鸷如沼泽里吐信的毒蛇。   刘叔踉跄了几步,竟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看来是被打成脑震荡了,陆青恬心想。   强子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你——”手指着丁力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转头就跑,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丁力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刘叔身边,高高举起手里的砖头,再一次狠狠砸下去。   看对方没再动弹,他才扔掉手里的东西,走到陆青恬面前拉起她,“快走,他们就在附近,很快就要追来了。”   “哦。”陆青恬脸色有点苍白,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慌忙站起来随他一起往巷子口跑去。   小巷弯弯曲曲,错综复杂,两人刚跑了几步,就看到侧面小道抄出几个人影,丁力赶紧拉着她拐进一个隐蔽处。   陆青恬缓匀了一口气,小声问道:“那几个人就是控制你们的吗?”   丁力点点头,面色沉重。   “刘老刀死了,还剩几个头目啊?你以后怎么办?”刘老刀死有余辜,陆青恬并不会同情,但她为丁力担心。   “只剩下两个了,还有强子这个走狗。其余的人,应该不会为难我。”   “要不你和我回乔家吧,乔子程他人很好的,我相信他会收留你。”陆青恬话一出口,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   丁力没注意她的神情,只是冷硬回答:“不用!”   他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情况,见四下无人,把她拉了出来,“我们快走。”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陆青恬被他拉着,心里不解。   她知道他的性格脾气向来古怪,但这次的事情关乎生命,加上他刚才救了自己,她不想随他任性。他不选择去投靠别人,那么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别人弄死,二是弄死那三个人。   “不考虑。”   “你为什么总是很排斥别人的帮助?”她一针见血地问。   丁力愣了愣,忽然停下脚步,不过没等他回答,不远处就响起了追赶的声音。   “他们在那儿,他们在那儿!”是强子兴奋的声音。   他眸色阴暗,“快走!”   丁力伤还没好全,陆青恬本来就不擅长跑步,所以身后之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她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好在下一秒,他们就冲出了小巷,入眼之处人迹罕至,只停了一辆开着车灯的黑色汽车。   但这足以堪比沙漠里的绿洲!   两人忙上前用力拍打车门,“请帮帮忙,有人在追杀我们!”   “咔擦”车锁被解开的声音。   陆青恬心头一喜,赶紧拉开车门,和丁力一起迅速地钻了进去,拍拍胸口,惊魂未定。   “谢谢你!”等她喘过气来,才想起要和汽车主人道谢,“咦?邵······先生?!”   邵易风正靠着后座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后慢慢睁开眼睛。   他打量了一眼狼狈的两人,没有说话。   陆青恬见他神情莫测,不安地指指车窗外面,“他们要过来了,我们快点开车走吧。”她心里又感激又奇怪,没想到他竟然会帮助自己。   “是他们?”   邵易风摇下车窗,他坐的那侧正好对着追赶而来的三人。   陆青恬点头,心里紧张忐忑,在她心中邵易风一直是个喜怒无常,心思极深的人,他不会这时候把自己赶下车去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的担心显然多余。   那三人似乎见情况不对,在不远处停下脚步,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掉头就跑。   邵易风表情未变,眼神冰冷,突然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对准车窗外“砰砰砰”连开了三枪,不带犹豫,三枪齐发皆中!   陆青恬被枪声惊呆了,一旁的丁力也张大嘴巴,没想到事情转变得这么快!   “去处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汽车前座的两个手下,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陆青恬和丁力见状,也跟着下车。   邵易风立在车门左侧,一身黑色长风衣衬得他身材笔直修长,像棵笼罩在夜色中的树。   两个手下动作迅速,很快就拖着地上的人往巷子深处走去。   丁力颇识眼色,对邵易风点了下头,“我去帮忙。”   “我也——我还是呆在这里吧。”陆青恬一见到这里只剩他们两人,本来也想说要去帮忙,但话还没出口就转了方向。   她害怕,她宁愿和他单独呆在一起。   “为什么被追杀?”   陆青恬抬头,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尴尬地摸摸鼻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   “够蠢的啊。”他斜睨了她一眼。   “我——”陆青恬委屈地垂下眼眸,自己今天心烦意乱,确实是智商不在线,才会相信强子那个混蛋。   他的批评,她虚心接受。   邵易风见她不说话了,侧过脸去,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昏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陆青恬比他矮一个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笔直挺拔的鼻梁和弧线优雅的下巴,他嘴角轻抿,侧脸沐浴在清冷夜雾中神情莫测。   邵易风掏出烟抽出一根点燃,吐了口烟圈发现陆青恬正愣愣地盯着自己,心下一阵好笑,递过去手里的东西,“你要吗?”   陆青恬回过神,忙摇了摇头,“我不要,抽烟有害健康。”这句经典宣传语脱口而出。   邵易风挑了挑眉,把香烟收回去,又吸了一口,淡淡说道:“是吗?不过我不怕。”   “哦。”她见他神情淡漠,一时也挑不起话题,于是干脆低头看脚尖。   “对了,邵先生,”陆青恬发现自己还没有对他表示感谢,“还好今天这么巧,幸亏在这里遇见了你,否则我们两个就惨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抬头,眼里充满真挚的谢意。   虽然对方直接干掉那三个人,手段狠厉了点。但她此时已经从害怕中恢复过来,一想那三人留着也是祸害社会,这样也算是罪有应得,为民除害了。   “其实并不巧,”邵易风掐灭手里的烟,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我是跟着你来这里的。”   “啊?什么?”陆青恬有点没听清,也没听懂。   “没什么。”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开始默不作声,其实自己也搞不明白怎么就跟着这丫头来到这里了,有点鬼迷心窍的感觉。   陆青恬见他不准备重复刚才的话,也没打算探究,两人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夜风时而轻轻拂过,发丝微动。   他是沉默是金,她是内心惶恐。   过了一会儿,丁力和两个手下回来了,说一切都处置妥当。   邵易风点头,正准备拉开车门,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陆青恬当然不会麻烦他把自己送回去,忙指了指丁力,“我让他送我回去,没事的,今天谢谢你了,邵先生!”   邵易风的视线略过丁力的脸,转头坐进车里。   随着发动机的响声,汽车一甩尾立刻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烟痕。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是以前写的,整理的时候看看,还是挺温暖的。(厚脸皮状) ☆、迟来告白   丁力忽然戳了戳她,“你们很熟啊?”   “没有,”陆青恬摇头,“就见过几次面。”而且每次都很莫名其妙。   丁力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不熟?那他为什么帮我们?”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比较热心肠。”陆青恬猜测说道,虽然这个答案她自己都不相信。   丁力古怪地看她一眼,“他不会是瞧上你了吧?”   “说什么呢?”陆青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孩子别整天瞎说,你懂这些吗?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你送我。”   “谁是小孩子?”丁力有点不高兴地说。   “你比我还小一两岁呢,不是小孩子是什么?”陆青恬觑他一眼,她知道像这种青春期的少年最讨厌被说成小孩子之类的,“喂,说正经的,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   “那你还准备继续当小偷吗?”   陆青恬说着停下脚步,非常认真地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丁力被她看得脸色发红,低下头犹豫了很久,最后咬咬牙,坚定地说:“不了!”   “那就好,”陆青恬松了一口气,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这才是一个积极向上奋发图强,为社会良好风气建设做出贡献的好少年啊!”   丁力打开她手,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别老摸我的头!还有,不许说我小孩子!”   “OK!OK!”陆青恬比着手势,无奈地耸耸肩膀。   两人边走边说,竟很快就回到了乔家。   一路下来,陆青恬发现自己的情绪好了很多,似乎没多少郁闷之情了。虽然今天遇到的事情比较惊险,好在都化险为夷,丁力他们也终于摆脱了控制,可以过上自己正常的生活。   她和丁力告别后,才想起自己今天出去逛街的原始动机,心绪一牵扯,难免带了几丝失落伤感。   刚进来,一辆汽车擦着她的手臂驶向门外。   陆青恬看了看它远去的背影,挺陌生的,难道是那位汤小姐的车子?   她转过头,抿了抿唇,心下情绪难明。   厉家书房里,灯火通明。   厉淮靠着牛皮高背椅,听完心腹的报告,深吸一口手里的雪茄,不悦说道:“新区那块儿地,我们早就跟市政厅打过招呼了,乔家又来凑什么热闹?”   “许是他们也看中了那地方发展前途好,才会跟我们竞争。”   “不行,这块地必须拿下!”厉淮把文件摔在桌上,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父亲会怎样看我!”   “是,”心腹摸摸鼻子,犹豫说道,“大少爷,我听说老爷住院这几天,二少爷带着少夫人天天往那跑,可勤谨了。”   厉淮转过身,冷笑一声,“他倒是会赶着巴结!”   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两兄弟为着厉家继承人的位置明争暗斗,暗地里早已闹得不可开交。厉淮虽身为厉家长子,但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继承权的事情并不好说。   厉源整日花天酒地,胸无大志,倒是不足为惧,可厉江这人心思缜密,擅长讨好双亲,在厉夫人眼中这个小儿子可是比他亲近得多!   厉淮狠狠掐灭手中的雪茄,突然听得楼下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回来了。   他走出门去,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纠缠在一起拥吻的两人。   “胡闹!”   厉源松开怀里的人,慵懒地抬起眼眸,“大哥。”   厉淮下楼,走到他面前,瞟了一眼苏棠,“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大哥,我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你就不要给我脸色看了。”厉源搂着苏棠,笑嘻嘻说道,眼里醉意弥漫。   厉淮见他醉成这样,知道再说也没用,刚要出去又想起了什么,“父亲病重,你还老是不着家的。去探望过他老人家吗?”   厉源无所谓地耸肩,“我听说二哥天天在那里照顾,哪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厉淮眼里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阴霾,不知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因为历江的缘故,他转身出门,“你最好还是去看看,他毕竟是你我的父亲!”   厉源瞧他出去,抬手捏住苏棠的下巴,见她神情不悦,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怎么,生气了?”   “哼,我是什么人呀?”苏棠嘟起红唇,侧过脸去。   厉源轻笑了一声,“他就是个缺心眼儿,别理他!乖,去我房间等着。”   他随手叫了个仆人带她去他的房间,自己却转身去了外面的花园里抽烟。   不多时,心腹阿凯匆匆从远处跑来。   “都查好了?”他眼里一片清明。   “是的,三少爷,”阿凯抬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女人是乔家派来的人,线埋得不深,所以我才这么快就查了出来。”   厉源撇撇嘴没说话,又抬手吸了一口烟。   “知道了,”半响,他才说,“厉淮和厉江最近都在干什么?”   “二少爷最近老是跑去医院探望老爷,并没有其他什么大的动静,大少爷似乎是忙着新区地皮的事情,这次乔家也参加竞争了,大少爷为此可头疼着呢!”阿凯疑惑地问,“三少爷,您说乔家派了这女人来是不是就为了新区的事情啊?”   “不会,”厉源垂下眼眸,脸色半明半暗,“乔家若是想着对付厉家,尽管往厉之文和厉淮身边安排人,犯不着放到我身边。”   所以那个女人,是冲着他个人来的喽!   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厉源意味不明地笑笑,吩咐道:“你这几天就安排人盯着厉淮吧,一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就立刻通知我。”   “是。”阿凯点头,扫了下周围的动静,很快就隐匿在暗夜中。   厉源看他消失,继续抬起手中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厉淮和厉江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可他们恐怕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掌握在他这个花天酒地的弟弟手中吧!   他唇角忽的浮起一丝冷笑,用手指掐灭香烟,整整西装往屋里走去,桃花眼里潋滟着晃动的夜色,情绪莫测。   “青恬。”   陆青恬正在房间里整理衣服,却突然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她惊讶地转头,看到一身白色西装的乔子程,玉树临风地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又继续低头整理衣服。   “这封信,是薇薇给你的。”   一个褐色信封出现在她眼前,落款人是乔薇薇,来信地址是华盛顿。   “她给我来信了?”   陆青恬伸手接过,收到朋友的来信使她暂时忘记了不愉快,“从她离开上海好像有三四个月了呢。”   这年代邮寄行业并不怎么发达,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信可能要漂流一个月。   她正要拆开信封,一抬头却发现乔子程盯着她,眼里尽是难言的情绪。   “你干嘛这么看我?”她有点心慌。   乔子程手插在裤兜里,眼眸微微低垂,“我知道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陆青恬动作一顿,他知道?   那就好!   谁让他有未婚妻还勾引自己来着?!好吧,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可是送项链,吻额头又算怎么回事?换做任何一个正常女孩对于这种只差说我喜欢你的暧昧气氛都会想入非非的好嘛!   她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话说,这个年代是不是可以娶好多个老婆?!   乔子程当然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乔家和汤家的婚事,是从我们小时候就订下的,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呢?”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答案。   没有拒绝的权利?!乔子程,那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乔子程看了看别处,轻轻叹了口气,“青恬。”   “乔少爷,你的什么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没兴趣知道。”她怕他什么都不说,又怕他说出什么。   这种心情真的糟透了,陆青恬此刻非常想出去透透气,摆脱这种阴霾古怪的气氛。   于是,她转身就走,可腰间突然被一股大力环住。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背后突然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   他的鼻息略过她的耳边,酥□□痒的,像一阵电流穿越到了她的心间。   陆青恬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腰间的力量强劲而灼热,将她紧紧匝住不得动弹。   换做以前,这句告白的话语一定会让她心跳个不停,可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内心异常平静,平静得不可思议。   “那你们会结婚吗?”她推开他,他说喜欢她又如何,明明未婚妻都有了,难道要她当可耻的小三吗?!   乔子程直起身子,皱眉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答。   “那就是会喽,”陆青恬面上无所谓地耸耸肩,语气却酸的不行,“提前恭喜你们了。”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冷静?怎么冷静?   她没兴趣和他探讨一夫一妻制和一夫多妻制两者的利弊问题!   “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情,我在报社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你随时可以过去。”   陆青恬正冷笑着,当听到后半句话,不由惊讶了一下,“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女主可以不用当丫环了! ☆、报社任务   乔子程见她神情不那么冰寒了,不由笑了笑,“是啊,你英语能力这么强,如果一辈子在乔家当丫环不是很埋没吗?”   “这个——”   陆青恬低头思索,刚才两人僵成那样,如果她此时接受岂不是显得很没骨气?   “那我明天去可以吗?”   “当然。”   “谢谢你了。”她客气地说道。   先别管骨气啥的,选择去报社工作一来是生存所需也顾不得刚才的别扭了,二来是为了避免两人尴尬的相处。还有就是,谁知道那位汤小姐会不会经常过来晃悠?   那样她会心塞的!   虽然这份工作是乔子程安排的,但她有信心靠自己的能力把它做好,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几步就不困难了!   “青恬,相信我,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乔子程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褐色眼眸里映着斑驳光点,神情坚定。   陆青恬蓦地一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只见里面溢满着温柔和承诺,都快要将她整个人包围。   此时她的脑中一热,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陆青恬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去报社报道,到了才知道原来乔家是它的股东之一。   报社里面的人年龄大多在二十五岁以上,像她这种年纪的,如果没有乔子程的推荐,大概是怎么也不可能来进来的。   因为乔子程的关系,报社里的人都很客气,对她十分照顾,这让陆青恬有点感激起他来,同时反思自己昨天的态度是否太过分?!   接待她的是报社主编,叫林放,是个三十多岁的斯文男子。   “你叫陆青恬是吗?”他声音低沉,同他的外表一样令人心生安全感。   “是的。”   “你擅长英语?”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对。”陆青恬点头,心里可惜这时候没啥证书可以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水平。   “虽然是乔少爷亲自推荐过来的,但我们报社不养闲人,每个能进来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陆小姐,我需要对你测试一下,看看你是否能胜任翻译工作,可以吗?”   他说的很客气,又很严肃,一副公事公办毫不徇私的神情。   西冷报社属于私人性质比较多,在上海滩算是排得上号的,主要报道国内生产状况和外国经济时事,还有一个版面专门翻译国外经济视点。所以对英语能力很看重。   陆青恬花了半小时不到就翻译完了一则国外新闻,她呼了一口气,感觉难度一般,这份工作势在必得!   果然,林放看完她的翻译成果,露出赞赏的目光,“陆小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英语水平确实不错,中文也很好。你以前在国外呆过吗?”   “并没有,”她微笑着回答,“我学习英语的时间比较长罢了。”是啊,学了十几年呢,大学专业也是英语,再连一篇新闻也翻译不来,她对得起自己交的学费吗?   林放点头,“那好,我让小成带你熟悉一下报社的事务,你们年纪相近,应该很好相处,你以后就跟着他学习吧。”   “嗯,谢谢主编。”陆青恬重重点头,美妙的心情不言而喻。   一天下来,报社里的人也都认识了,不知道大家内心怎么想的,但至少明面上都客客气气,工作起来也是特别认真。   负责带她的小成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人长得挺秀气,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青恬,以后就跟着哥混,有肉吃!”小成拍拍她的肩膀,豪气万分。   “好,那我以后可要拜托你罩着了。”陆青恬笑着说,其实她在心里早已给小成贴上了一个标签——中二青年。   “你明天上午早点过来,我带你去采访一个经济学家,这期的名家访谈栏目就是他了。”   小成指指报纸上的一个版面,若有所思。   “知道了,我一定会早点来的。”陆青恬精神振奋地说。   刚开始工作的日子里怎么可能不热情满满!更何况是采访经济学家,听起来就好炫,机会难得啊!   报社下班时间早,不到五点,除了几个赶稿子的同事,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陆青恬和小成告别后,也没逗留,直接回了乔家。   一回到房间,她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起东西来。   晓晓进来时,陆青恬正从床底下钻出来,手里拉了一个装满衣服的袋子,在乔家当丫环一年的工资,几乎全被她扔去服装店了。   “青恬,你这是干什么?”晓晓惊讶地问。   “收拾东西啊。”她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尘,说道。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吗?”   “乔子程给我在报社安排了个工作,我要搬到附近去住,这样比较方便嘛!过几天就搬,现在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太急。”   她都不在乔家当丫环了,有什么理由死赖在这里不走呢?   陆青恬加快手里的动作,眼中却不由得一酸,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她很舍不得,所以心里很难受。   晓晓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犹豫一下,试探着问:“青恬,你是不是喜欢少爷啊?”   陆青恬动作一顿,心里的答案很明朗,可口中却说:“不喜欢啊,为什么这么问?”   “少爷人那么好,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他都有未婚妻了,要结婚了,我干嘛喜欢他呀!”陆青恬把手里的衣服一扔,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极力掩饰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堪比老坛酸菜。   晓晓看着她,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在意。”   陆青恬回过神,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语,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没关系,是我今天心情差,你别介意才好。”   “呵,没事的。”晓晓笑了笑。   “唉,”陆青恬长长叹了口气,坐到晓晓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晓晓,其实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憋着好难受。”   “那你就和我说吧。”晓晓摸摸她的头发。   “可我怕你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陆青恬想了想,终于还是把乔子程和她的事情都说给对方听了。   原以为这丫头的思想和她不在一个年代,会不理解她,可最后晓晓却说:“青恬,没有谁对谁错,你觉得安心和开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晨曦微露,冬季冷雾还没有全然褪尽,霞光穿过稀疏云层折射成了多种光彩,仿佛给这座初醒的城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哎呦。”陆青恬脚下一个不稳,直直从墙上摔了下来。   幸亏小成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扶稳,手指抵在嘴唇,“嘘——动静小一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陆青恬压低声音问:“不是采访经济学家吗?你为什么带我来百乐门啊?”   而且还是从后院翻墙进的!   小成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说:“我们要采访的这个经济学家叫李诚,学术是不错,但为人极其高傲,不是我们想采访他就会答应的。”   “可来这里有什么用啊?”难道找个漂亮的歌女来个美人计?!   “听我说完,”小成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发现才继续说道,“他这个人软硬不吃,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最喜欢逛这种歌舞场所了,听说他最近看上了一个歌女,天天往这里跑。我昨天得到消息,他一连好几天都住在这里,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堵着他。”   “堵着他又有什么用?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我们啊?”陆青恬忍不住翻白眼,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做狗仔?   “你又不知道了吧,他是个妻管严,只要我们拍到他搂着某个女人的照片,威胁他如果不接受采访就把照片送到他家去,他敢不答应?”小成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得意说道。   陆青恬忍不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实在高明!”   小伙子,你很有当狗仔的天赋嘛!不穿到现代在这里当个财经报纸的记者真的太委屈了!   小成戳了戳她,“你拿着相机去,房间号是这个。”说着,塞了一张写着数字的纸给她。   工作第一天就遇上这么高难度的任务,陆青恬苦逼地皱起眉头,“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啊?”   “我以前为了采访李诚,没少翻墙进来,都被保安抓过好几次了,他们都快要认识我了。你面生,方便行事。看,衣服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小成从包里掏出一套女服务生的衣服,证明自己是有备而来,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青恬,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女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百乐门里面的装潢比外表更要金碧辉煌,奢侈华贵。楼下有一个华丽的歌舞厅,大而精致,可以想象出每晚这里是怎样的热闹与沉迷。   陆青恬在厕所里偷偷摸摸地换好衣服,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胸前紧绷勾勒得身材玲珑有致,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点身段的。   厨房里没有人在,她偷乐着赶紧端了几样早餐放到小推车上,匆匆离开。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陆青恬走出来,脚下蓦地一顿。   李诚的房间是多少来着?   她摸摸口袋,除了小相机外没有其他东西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一间一间敲门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女主终于有个正经工作了,感觉完成了一项大任务O(∩_∩)O~~ ☆、走错房间   陆青恬眉头紧皱,努力回忆,好像是末尾是零一来着?   她边走边看,这层楼房间数不多,末尾是零一号的只有一间。   终于找到了!   陆青恬把小推车固定好,深深吸了口气,按了按口袋里的小相机,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门锁咔嗤一声打开。   陆青恬握紧小推车的把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然后门打开了。   “咦?”   看清面前之人,陆青恬嘴角的笑僵住了,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卡在喉咙里,口中只发出了疑惑的叹词。   房间里暖气很足,厉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胸口的衣衫微微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一截性感的锁骨。他头发微乱,睡眼惺忪,似乎是刚被她从睡梦中叫醒,脸上挂着臭臭的表情。   他半抬眸,口气不爽,“一大早的,有什么事情?”   “我来送早餐的。”陆青恬拼命低着头,希望对方认不出她。   可她明显想多了。   听到她的声音时,厉源早已完全清醒,桃花眼一挑,倚在门口,“原来是你啊,凶丫头。”   “呃,呵呵。”陆青恬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已经十分确定自己走错房间了,里头不可能还躺着李诚吧,除非他——好男色!   “进来。”   厉源往旁边一侧身,示意她把餐车推进去。   为了不暴露身份和目的,陆青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将餐车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边偷眼打量着房间,除了被子凌乱,其他地方都很整洁,空无一人。   “您慢慢享用,我先走了。”她放好所有的东西,小心地推着车子想要离开。   “等一下,”厉源挡住她的去路,指了指桌上的盘子,“等我吃完,你把这些东西收了再走。”   “哦,好的。”她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地站到一边。   “不过我要先洗漱,才能吃东西。”   “行。”陆青恬僵硬地笑,心想你他妈动作快点儿,等人多了她一出去被人识破就惨了。   厉源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几秒,突然勾唇一笑,转身进了洗手间。   陆青恬听到传来水流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一转把手,才发现门被人反锁了。见鬼!她内心狂吐,赶忙折回去搜罗起钥匙放在哪里。   “你在找这个吗?”   她一回头,发现厉源似笑非笑地倚在墙边,手里举着串亮晶晶的金属制品。   厉源刚洗完头发,几缕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偶尔滑下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掠过脖颈,落到小麦色健壮的胸膛上,显得极为性感。黑发之下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眉眼一动,更是风情无限。   陆青恬一愣,将手臂转了个方向,“你这么快就洗好了啊?呵呵,我帮你叠被子呢。”   “是吗?”厉源收起了手中的钥匙,把一条干毛巾随手扔给她,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给我擦头发。”   陆青恬捏着毛巾,驻足原地,“不好意思,我只是来送早餐的,不提供这项服务。”   “呵,”厉源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意味不明地看她,“这样的话,我只能打电话让你们经理过来了,看看有没有听话乖巧的服务生。”   这货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青恬感觉他已经知道自己冒充服务生的事情了,于是只能从命,抓着毛巾气呼呼地往对方头发上招呼。   “咝——”厉源皱起眉头,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在揉面粉吗?作为一个女人,动作要温柔点知道吗?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青恬。”她想了想,觉得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陆青恬,那以后不叫你凶丫头了,”厉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作优雅都拿起餐巾铺好,“要一起吗?”   “不了,我很饱。”她没好气地说道,郁闷得饱了。   “那好吧。”他没有勉强,随手拿起了桌上精致的餐具。   陆青恬见他没注意自己,脚步小心地往外挪了挪,再挪一挪,眼看着就要接近门口了。她心里欢呼一声,终于要脱离魔窟啦!   可就在这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腰间蓦地被拢紧,接着天旋地转的感觉,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人按倒在沙发上,厉源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脸色半明半暗,眼神高深莫测。   “你干嘛?”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说吧,谁让你来的?”他嘴角轻轻浮起嘲讽的神色,“是乔家?是厉淮他们?还是其他什么人?”   “你说什么呀?”这次她没装傻,是真听不懂。   厉源突然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搁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伸手往她身上摸去,掏出了小相机,“你带这个做什么?”   “还给我!”陆青恬赶忙伸出手去,这可不能弄丢,抵她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厉源把相机举高,避过了她的动作,掌中漏出一张白色小纸片,他拿起来一看,眉间一松,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青恬用力推开他坐起来,把相机和纸条统统夺了过来,一看,差点吐血三升。   厉源好笑地抱起手臂,“凶丫头,走错房间了啊,还好遇见的是我。”   遇见你才不好咧!她把东西塞口袋,站起身说道:“那就请不要打扰我办事了,再见!”   她刚站起身走了一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后仰去,厉源也没料到,伸出手接她时两人一齐摔回了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你这么贪恋我的怀抱啊?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陆青恬睁眼,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厉源的脸就在眼前,细长的眉毛之下桃花眼里闪着灼灼的热光,他眼神一变,突然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更浓重了。   她像是预料到了前方的危险,条件反射地把脸一侧,他的唇恰好擦着她的,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陆青恬的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啊啊啊,她内心忍不住咆哮,她在这个年代的初吻啊,连乔子程都没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都怪眼前的这个家伙,发什么神经!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腿就往对方身上踹去,只听他闷哼一声,接着身上的力量就减少了。   “凶丫头,你发什么神经?”厉源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面色不悦地看她,下脚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哼!”陆青恬翻翻白眼,懒得和他纠缠,转头往门外走去。   厉源望着她的背影,懒懒地往沙发上靠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因为时间不够,加上心情乱七八糟的,陆青没有继续去找李诚,而是直接回到了后院墙角。   小成已经等得直冒烟儿了,见她出来,立刻抓着她的手问:“怎么那么久?照片拍到了吗?”   见她摇头,眼里露出失望的神情,但口中安慰道:“没事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对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青恬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走错房间的糗事和他说了,当然,她略过了亲吻那段。   小成摸着下巴打量她几下,“你去厉三少的房间了?他没生气?没把你怎么样?”   “没有。”陆青恬抬头望望天。   小成拍拍她的肩膀,“还好像你这种清汤挂面的,厉三少看不上。否则他以为又是哪个送上门的女人呢!”   陆青恬的眼角不由自主挑了挑,他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为什么说是送上门的女人?”   “呃——”小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走后我才想起来,这里的服务生上个月刚换了制服,我给你的这套衣服是去年的。呵呵——啊,你不要打我!”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陆青恬对于报社已经完全熟悉了,各种事情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小成除了偶尔犯二,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给了她不少帮助。   陆青恬处理完手头的稿子,抬头一看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她整理整理桌上的杂物,和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告别,拿起包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她就看到一辆黑色汽车,车旁站了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年轻男子。   如此熟悉又思念的脸,她此刻却想视而不见,不是害怕什么,而是不愿面对。   乔子程见她转身,忙几步走上来挡在前面,“青恬。”   轻轻的如叹息般的一声呼唤,却将她的心都牵扯起来,放到了一个高高的悬空处。   “找我有什么事吗?”陆青恬低着头,不敢面对他的视线,太过灼热。   “我们半个月没见了。”   是啊,半个月了,自从她搬出来以后,两人确实一面也没见着,一来是乔子程本来就很忙,二来是她故意躲着。   “嗯。”她不痛不痒地轻哼一声。   乔子程故意找轻松的话题,“报社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原来他们的话题只剩下这个了啊,陆青恬心里苦笑,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情景,更觉得悲哀不已,“都挺好的,大家对我很照顾。”   “这样就好。”乔子程笑了笑,刚想摸摸她的头发,手一抬却顿在半空,最后只能尴尬地插回兜里。   陆青恬也瞧见了,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就僵硬在这一刻了。   “你就没有别的和我说了?”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话说他们的尴尬之处不就在于未婚妻事件吗?还有那天他说的“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又算怎么回事?   她想问个明白,可却开不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把女主的初吻送出去了吗?哈哈~~~ ☆、又是蹲点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乔子程说着,边伸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细心地给她戴好,“风大,小心着凉。”   他的指尖带着凉薄的温度,时不时蹭到她的脸颊,就像在触碰她的心。   陆青恬闭了闭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她把围巾摘下来塞回他怀里,“我一点都不冷。我要回去了,再见!”   乔子程呆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褐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更多的却是无奈。   陆青恬走得极快,走了一段路后脚步才慢下来,风一吹,她感到眼睛酸涩难耐,接着一股热流不可抑制地滚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非常喜欢。   可让她伤心的是对方的闪烁其词。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一边不能给自己承诺,一边却对自己温柔不已。   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心就像在坐跳楼机,忽上忽下,窒息般的难受。   乔子程,我要的只是你一句明明白白的话啊!   陆青恬的情绪向来恢复得很快,过了两三天就缓过来了。   粗心的小成丝毫没注意她前几天的不对劲,早早地就告诉她今天有采访任务,目标对象还是李诚,埋伏地点还是百乐门。   到了晚上,陆青恬按照约定与他碰面,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带自己翻墙进去,顺便大显神通了一把,竟带她混到了歌舞大厅。   灯光变幻的大舞台上,一群身材妖娆的舞女浓妆艳抹,纤腰曼舞,中央麦克风前站着个身着蓝色礼裙的歌女,眼波婉转,音如天籁,身后的舞女与她相比之下不禁失了颜色。   陆青恬狐疑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小成,她现在很怀疑这货的目的,瞧瞧他现在流着哈喇子的模样,恨不得将眼睛贴到那歌女的身上去。   “喂,”她戳了戳他,“为什么非要采访李诚,不是还有很多其他经济学家吗?”   小成终于将视线稍稍移开,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从去年就开始盯他,没一次成功过的,最后都只能换成别人了。坚持了这么久,有放弃的理由吗?”   还真是个坚持不懈的中二青年!   陆青恬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又算怎么回事?”见了美人就忘了工作是吧?!   小成知道她指什么,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你是个女的,不会理解我们男人的。”   “你真那么喜欢人家,怎么不买票?怎么好意思偷偷溜进来?”   小成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压低声音说道:“轻点,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你是不知道,这里的票子齁贵,一张就抵你我这个月的奖金了。那你说,买了票进来找李诚,有什么意思?”   陆青恬拨开他的手,抿了抿嘴角,看他望向舞台一副醉生梦死的表情,无奈说道:“算了算了,那我先去外面看看,有情况通知你。”   “好。”小成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眼里迸射出现代小女生看韩剧时才会散发出的“欧巴,擦浪嘿呦”的光彩。   陆青恬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相机,慢慢朝厅外挪去。   歌舞厅之外经过一条走廊就是大堂,明亮刺眼的水晶大吊灯散发出迷离色彩,将来来往往的男女笼罩在朦胧光晕中。   陆青恬穿了一套时下流行的西式小套装,可是一与大厅里要么西装革履要么衣裙鲜亮的人比起来,就显得特立独行了。   她压低了头上的线绒舌帽,快步躲到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这里相对人少冷清,而且视线很好,可以清楚地观察进出的人群,离歌舞厅也近,到时候李诚来了,自己就可以及时地把小成叫出来。   等了约莫半小时,陆青恬对各种西装礼服快要审美疲劳时,门口走来两个人影,使她不禁神情一振。   微胖的那个是李诚,照片她见过,本人似乎更加年轻一点,头发用发蜡细细梳理过,露出高高的光亮脑门。   只是,他旁边那个······怎么那么眼熟?   好吧,或许这时候不仅仅是眼熟了!   邵易风一身深黑色西装,领口打着一条墨蓝色领带,露出胸口洁白精致的衬衫,身形显得清瘦高挑,长身如玉。他眉间松缓,神色轻松,黑色眸子里充斥着淡淡的笑意。   陆青恬有点呆。   他们俩竟然······谈笑风生?   邵易风和李诚很熟悉的样子?   唔?她这时候去叫小成出来的话,会不会惹邵易风不高兴?   内心挣扎了一下,陆青恬决定岿然不动,随机应变。   可戏剧性的是,当他们经过附近,一道耀眼的白光好死不死地突然咔嗤一声闪烁了下,引得前面几人纷纷回头,欲探究竟。   陆青恬心里咯噔一下,低头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相机快门,偏偏闪光灯还开着。幸好她迅速地将相机藏回了兜里,手插裤兜,拼命地压了压帽檐,若无其事地靠着柱子,嘴里轻哼起走音的调子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过她的这些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对方鹰隼一般的眼睛。   邵易风一回头就抓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身子紧贴着圆柱踌躇不安,虽只有一个侧影,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细的下巴,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他唇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低声吩咐了手下几句,接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引着李诚边笑谈边往里走去。   陆青恬不敢抬头,一直低头看脚尖,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邵易风会不会误以为自己跟踪他,还偷拍他?啊呀,如果他真误会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然后便出现了以下情景:她说,你听我解释,他说,我不听我不听,接着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她‘砰’的一声。   陆青恬颤抖了一下,在她心里,邵易风一直是个高深莫测,心思诡秘的人,至于上次的热心肠事件怎么想都是他心血来潮,或者是高深莫测的体现啊,她可不敢期望人家天天会有这个好心情!   时间过了五分钟,陆青恬心里弯弯绕绕,等抬头小心翼翼地瞥去,“咦?”   都没人影了?!   是她想多了?还好是她想多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陆青恬拍拍兜里差点闯祸的小相机,嘴角往上提了提,转身走向歌舞厅,准备把这个情况告诉小成。   可当她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发现小成不在了,却意外地碰到了个熟人。   “林主编。”对方是领导,她自然礼貌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林放穿了一件灰色条纹西装,头发往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金属边眼镜,显得十分斯文儒雅。不过与气质不符的是,他望向舞台的眼神是炽热而浓烈的,隐隐带着几分痴迷的味道。   听到有人叫他,林放回过神,看到是陆青恬,瞬间收起了眼里所有的情绪,对她温和地笑笑,“陆小姐,原来是你啊。”   “真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林主编您啊,”陆青恬指了指他怀里的花束,“您也喜欢追星吗?”   林放懂她的意思,扶了扶眼镜笑道:“追星谈不上,偶尔来这里听听歌罢了。”   “哦,这样啊。”   陆青恬看了眼舞台,还是刚才那个妖娆性感的歌女,不过唱的歌曲换了。   过了一会儿,歌曲结束,接下来是跳舞的部分,她看得有点犯困,打了个盹后才发现身旁的林放已经不见了。   “唔?”她揉了揉眼睛,心里想怎么也不和她告个别就走了,是不是自己工作上哪里做的不好,不得他喜欢?   陆青恬扶了扶有点发酸的腰,站起身准备去找小成,可刚走几步就被一个西装男拦住去路。   “你干嘛?”她皱起眉,打量着眼前的人,瞬间猜到了什么。   这打扮,这表情,还能是谁派来的·····   “邵先生找你。”   果然!   “有什么事情吗?”虽然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但基本对话还是要进行的。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个套路,“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陆青恬吐舌,“那你带路呗。”话说,她好像都习惯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邵易风长腿交叠慵懒地靠着沙发,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褐色雪茄,黑色眼眸在袅袅烟雾中露出几分闲淡散漫。房间空旷,只有他一个人,柔和的金色光线静静洒下,氤氲着一股朦胧感。   身后的西装男把她带进去后,“啪”地一声随手关了门。   “坐。”邵易风示意了下眼前的位置。   “谢谢。”陆青恬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挑了个离他比较远的位置,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邵易风瞥了她一眼,神情略微不爽,“离这么远,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听得到。”陆青恬忙不迭地点头。   “坐近点。”语气不容置喙。   听你的,老大!陆青恬站起来挪了挪位置,坐到他对面,看到对方不爽的神情消失了,心里松了口气。   “邵先生,我想我知道您找我来的原因。”陆青恬低头绞着手指,思索着怎样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哦?”邵易风挑了挑眉,黑色眸子转而看向她,似乎等着她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百乐门是三十年代建的,不过这里是架空啦,时间什么的就不管了。(遁走~) ☆、画风不对   陆青恬对上他的眼神,又迅速撇开视线,脑中解释的话语就像金光一样翻飞着。   邵先生,其实我是在自拍哦!不对,这又不是现代的手机,哪里来的自拍功能,咋不说在美颜哩!   邵先生,我在监视你身边那位朋友呢!哦?这么居心裹测,意欲何为啊,送你一颗子弹吧!   “其实——”陆青恬泄气了,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报社有个版面,就是请国内经济学家对时下经济做一些点评,李诚,也就是您那位朋友,我们跟了好久试了很多次,可他貌似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她说着郁闷地皱起眉,想想上次伪装成服务员丢了初吻,她这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那个李诚是块难啃的骨头,遇上小成这个钻牛角尖的中二青年,也是出好戏,可为啥受伤的是她呢?!   陆青恬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胆子突然一大,尝试着问:“邵先生,你和李诚好熟悉的样子哦,那个,你能不能······”   她没把话全部说出来,留了一分余地探探对方的态度。   不过邵易风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你什么时候离开乔家了?”   “啊?哦,上个月的时候吧。”听到乔家这个词,陆青恬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人,神色有点不自在。   “在报社当记者?”   “嗯,是呀。”   “这样挺好的。”邵易风举起烟吸了一口,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隐在烟雾里意味不明。   “呃,确实不错。”   陆青恬有一种错觉,两人仿佛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喝茶闲聊的感觉。   “邵先生,”她犹豫着开口,虽然这样很不好意思,两人也不怎么熟,但她还是想试一下,“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引见一下李诚啊?”   她说这话时没抱多大希望,就像落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想扑上去尝试一下罢了。如果他拒绝,那就再想办法好了。   邵易风抬眸看她一眼,抬手往玻璃烟缸里摁灭了火星,轻轻往后一靠,指尖无意识地点了下沙发的扶手,面色不动,平静无澜,眸中却情绪隐隐一现。   “可以。”   陆青恬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心里的雀跃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邵易风竟然答应了?就凭她和他之间不算熟识的关系?这真是让人惊喜之余有点小踌躇。   不过这样也很好,她以后就不用跟着小成天天来翻墙了!也不用cosplay什么人了!   既然他答应,那意味着事情的成功率必然是百分之两百!   于是,陆青恬心情更好了,这么一放松,困意反而阵阵袭来,她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算了,先找到小成再说,把相机还给他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拐过一个角落,陆青恬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后台的化妆间,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色西装衬得他的神情非常落寞。   林放四肢僵直地站着,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脸色铁青,微微垂下额头,可嘴角突然挂起一丝诡异的笑。   陆青恬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只见他原地呆了几秒,侧了侧头,转身往右手边走去,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也没察觉。   好奇怪。   她皱了皱眉没有跟过去,可作死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小心挪动脚步,看看里间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林主编露出这样的神情。   几十朵鲜红的玫瑰花绊住她的脚步,却吐露出淡淡香味,陆青恬想着浪费可惜,弯下腰随手去捡。   “看够了吗?”   不期然地,一种冰冷的铁块般的东西抵住她的额头。   对方的口气带点嘲讽,还有不耐烦的情绪。   “我只是来捡一下这个东西。”陆青恬心里万匹羊驼奔过,刚才偷看的明明不是她,怎么要她来背锅呢?   该死的好奇心,如果刚才一走了之,现在就不会被人拿枪抵着脑袋了!   陆青恬以最小的幅度波动慢慢抬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厉源见是她,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散漫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呦,凶丫头,现在这副打扮又是在干什么呢?”   管你屁事!   陆青恬听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不禁想起了上次那个初吻事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脸上还是得保持微笑(狰不狰狞就不得而知了):“我是在完成我们报社的任务呢,刚才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有个人站着掉了束花,就想着捡起来还给他,然后就这样了。”   她无奈地摊摊手,表示刚才偷看的可不是自己!   “厉少爷,怎么了?”   一声娇媚的呼唤传来,接着里间走出个身着宝蓝色旗袍的女子,她身段高挑性感,时髦的烫发上别了个精致钻饰,脸上涂抹浓丽,却不艳俗。   厉源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把手里的枪收了回去,双手插兜,颇有兴致地看着陆青恬。   陆青恬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心想你盯着我干嘛,没听到身后人家大美女叫你啊!   苏棠迈着轻佻的步子走过来,将一截白皙的手腕搭在厉源肩上,露出染着丹蔻的纤长手指,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她是谁呀?”   厉源笑笑,“你先回去。”   “为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她将身体更贴近对方,手指隔着西装轻轻摩挲他的胸口。   陆青恬微微瞪大了眼睛,两位大哥大姐,你们当着她的面调情真的好吗?先别说是虐单身狗,她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啊!   厉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眉头不悦地皱起,“你听不懂我的话?”   苏棠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嘴角扯起僵硬的笑,“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回头看了陆青恬一眼,意味不明,带着几分敌意。   陆青恬顿时感觉自己躺着也中枪!她认出来了,这个女的就是刚才舞台上的性感歌女,原来她和厉源是这种关系。   看看对面之人西装上的口红印子,陆青恬暗自点头,心下了然。   唉,难怪林主编会露出那样心碎的表情,看来是见到了什么少儿不宜,非礼勿视的画面啊!   厉源看到陆青恬眼里闪了下光,然后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顺便露出了······鄙夷和不堪的神情。   “喂,凶丫头,你什么眼神?”他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对方的眼神使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情。   刚才他逢场作戏和苏棠亲热,一直觉得有道冷冷的视线注视自己,谁知一出来抓到的竟是这个凶丫头。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很排斥被她看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厉源感到有点烦躁,他伸手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口才平复了心里波动的情绪,这几天厉淮他们的动静让他很不爽,他一面继续装模作样,一面又得加紧手里的动作,胸口就像有根弦紧绷着,呼吸都难受。   不过这一切,当他看到她时,似乎松了松,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鬼迷心窍呢······   厉源轻倚着墙吐出一口白烟,桃花眼里露出慵懒的神情,半侧过头认真地打量她。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陆青恬朝他点了点头,忙着告辞。   “等一下,”厉源熄灭手里的烟,随意扔进身旁的垃圾桶,“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   “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我送你。”   “不······不用了。”陆青恬没想到他会提出送自己回去,心里讶异,对方怎么看都不像热心肠的样子,再说他们又不熟,这样的殷勤让她有点害怕的!   “哦,那好吧。”   陆青恬见他没有坚持,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是随口说说的,不过这货啥时候这样客气了,咦?画风不对啊!   一旁的厉源也郁闷地抿起唇角,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一时冲动那样说,还有,这个不识好歹的凶丫头居然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还用警惕的眼神看他,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那么再见了。”陆青恬匆匆告辞,没等他回话就飞快地走远。   厉源在原地愣了几秒,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心情略有复杂地转身往后方走去,可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心思一转,他忽而想起许久没去看望病重的厉之文了,但今天这么晚他应该早就休息了。   或许今晚自己该先回家一趟,摸一摸厉淮和厉江的心思,才比较好。毕竟明面上看起来,厉之文一死,厉家大权会尽数落入他们二人囊中。   想到这里,他唇角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整了整领带,抬头大步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各揣心思。作者也不咋会写权谋啥的,同学们就这样看吧,哈! ☆、秦朗探长   陆青恬有点小路痴,离开化妆间之后七弯八拐了半小时才重新走回到大堂。一到这里,她就被电梯口围着的人吸引去了视线。   大部分是衣着鲜亮的客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小声地讨论着,面色带了点恐惧,有些胆小的女士干脆苍白了脸,拉着身边的男伴脱离围观的人。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大堂经理铁青着脸,吩咐几个保安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又匆匆换来一个服务生低声嘱咐事情。   陆青恬皱了皱眉,闻到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难道是······她连忙跑到围观的人群里,拨开一个小口看去。   电梯已经停止了,门敞开着,里侧壁面歪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他衣着凌乱,衬衫扣子都被扯掉了好几个,似乎与人经过了一番恶斗。他的衣兜,裤兜都被人翻了出来,空空如也,身边散乱着许多东西,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上的大洞,被人开枪打中了心脏,血液汨汨地往外流。   陆青恬只看了一眼,视觉的冲击让她不禁捂上了嘴巴,以免发出害怕的尖叫。她转身离开人群,跑到了比较远的地方,鼻端传来的血腥味让她感到有点恶心。   百乐门里竟然发生命案了?!看样子似乎是有歹徒混了进来,试图劫财,遇到反抗就残忍地将其杀害。   真是太可怕了,陆青恬摸摸胸口,一边为倒霉的死者感到悲哀,一边想着尽快找到小成,让他陪自己回去。她胆子小,这下子看了现场无论如何不敢一个人走回去了。   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她看到门口人影晃动,接着几个身穿警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大堂经理一看到他们,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立刻迎了上去。   其中有个笔直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秦朗穿了一件暗色风衣,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他身材很高,加上英朗的外表和独特气场,站在人群里极为惹眼。几个原本神色紧张的女士看到他之后,也都不自觉地将目光黏在他身上,暂时忘记了令人害怕的气氛。   陆青恬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将脚步迈向了围观的人群,没办法,她想看破案,想听推理。   这种心情就好比看《柯南》时,明明紧张害怕得要死,还是冒着晚上做噩梦的风险,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下去。   见到警署的人到场,周围声音顿时小下去很多。   为保护现场,几名探员拉出警戒线,阻隔了好奇惊讶的人群。另外几个探员在人群之外负责询问记录目击者的证词。   陆青恬身形较小,挤不进去里面三层的人墙,偏偏一米六多点的个子踮起脚尖也看不到现场的情况。   她无奈地又被挤出了点,只好满心不爽地站到了旁边,眼睛一瞟,竟看到小松站在门外,手里摆弄着一个东西,满脸焦急神色。   陆青恬想了想,走出门外来到他身边,只见他手上是一个专业相机。   “小松,怎么了吗?”她很奇怪这时他怎么呆在外面,不去现场帮忙。   小松回头,也认出了她,“啊,是你啊。唉,这玩意儿也不知怎么了,从署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坏了。我已经叫人去拿备用的了,不过路程远,恐怕得耽误一段时间。”   说着,他又垮下嘴角,一副愁容。   “这样啊,”陆青恬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个东西,不禁眼睛一亮,忙掏了出来,“你看这个行不行?”   小松看到她手里的小相机,惊讶道:“当然行,不过你哪儿来的相机?”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我们报社的。”陆青恬吐了吐舌头,她这算是挪用公家财产吗?不过好像也不算。就当被警署征用了吧!   跟着小松,陆青恬名正言顺地挤到了现场的最里层,虽然还是被隔在外面,但视线很清楚,一眼就可以看到秦朗笔直的背影。   小松拿着相机和秦朗附耳低声几句,指了指陆青恬。   “嗯,你先去采集现场照片吧。”秦朗对他说道,又回过头冲她点点头,嘴角淡淡一笑。   陆青恬看到,也朝他点头微笑。一切不用明说,双方心意相通。   小松采拍完现场的照片,按照秦朗吩咐,叫了几个探员一起穿过人群,朝大堂经理的方向走去。   电梯空间并不狭窄,可以装下十几个成年男女,里壁装修华丽,扶手上镶嵌了增加摩擦力的细小玻璃珠。可这一切的奢华都被歪在角落的尸体破坏了,陡然生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秦朗先是站在电梯外面,锐利的目光迅速打量了一下情况,才抬脚进去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早已没有气息的中年男子。   他衣着凌乱,西装里面的衬衫扣子都被扯掉好几个,头发也是团成一糟,手指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养过的,此时却无力地垂在身旁。他的胸口被血液染红,此时都快要凝固,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诡异颜色。   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去除警署在路上耗费的时间,从死者死亡到被目击者发现不超过半小时。   秦朗心下有了初步判断,又侧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被拖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枪击现场就在电梯内。百乐门他来过几回,知道这里电梯的运行情况,从顶楼到底层按照晚上的人流量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   不过可疑的是死者周围还散落着钱夹,和一把黑色手|枪。   他微微蹙眉,捡起钱夹打开,里面和死者被翻出来的裤兜一样,空无一物。最刺眼的是那把黑色手|枪,直挺挺地落在死者手边。   秦朗站起身,心里翻涌起案件的各种头绪,如果真是某个歹徒的劫财行为,那也太愚蠢太不符合常理了。   思索间,他已经跨出了电梯,迎面小松带了几个人过来。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是大堂经理,没等秦朗开口,他就匆匆说道:“秦探长,这个人我认识。他叫陈立,是百乐门肉类食品的常供应商,前几天还过来要求我们预支货款,我们采购经理没有答应,两人不知怎么发生了点口角,他就怒气冲冲地回去了。我们这里治安一直很好,不可能有什么歹徒闯进来的,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边说边掏出一方小帕子擦拭冷汗,歹徒劫财杀人什么的,流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客人的信任度,到时候损失可不小啊!   “有没有误会,我们会查清楚的。”秦朗淡淡说道,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松。   小松会意,忙将调查得来的更详细的信息汇报给他。   “头儿,这个陈立今年三十八岁,有妻子和一个儿子。本来家境挺殷实的,可他一年前迷上了赌博,家产全让他败光了。大堂经理说的预支货款,大概就是为了还赌债的事情。他今天晚上来这里是约了人吃饭的,我把他那个朋友也带过来了。”   秦朗抬眸看向他身后的人,是个和陈立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带了一副金属眼镜,身材瘦小,眉眼低垂,很拘谨的样子。   “秦探长。”   秦朗走到他面前,神情微微有点严肃,“这位先生,你的朋友被杀害,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请你积极配合。”   “是,我一定配合。”   “那么现在请你说说自己的一些基本信息吧。”   那人稍一愣神,随即说道:“我叫王奇,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客户经理。我和陈立私下里是很好的朋友,他上个月又在我们公司买了一份巨额人身保险,说是请我咨询一下相关业务,所以我们今晚才约在百乐门吃饭的。”   旁边负责记录的小松嘀咕道:“他都欠了一屁股的债了,哪儿来的钱买什么保险啊?”   秦朗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王奇被看得有点发憷,“秦探长,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是朋友,但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买保险?”   秦朗低眉略一思索,又将目光转向旁边另外两人。   小松见状指着他们介绍:“这是电梯操控室的小刘,凶案发生时就是他在值班室。这位女士是目击者。”   “探长,我本来想搭电梯去楼上的,谁知门一开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可把我吓坏了。”她心有余悸地说道,似乎被吓得不清。   秦朗见她也提供不了有用信息,就将目光移到一侧,问小刘:“你把电梯当时的运行情况和我说一下。”   “是。当时电梯从顶楼下来,在十三楼停了一段时间,似乎还挺久的,后来到底楼之前就一直没停过。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就听到大堂里突然传来很响亮的吵闹声,我还正纳闷着,就有人跑过来告诉我停掉电梯,我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事。”   “秦探长,陈立他们订的房间就在十三楼。”大堂经理边擦冷汗边积极地提供消息。   “我们在十三楼采集到了陈立的脚印,直接现场就在十三楼没错,”他的语气很肯定,接着说道,“电梯一直没有停过,到底楼时也只有死者一人。所以歹徒得在极短的时间内与死者搏斗,开枪打死他,再掏空所有的财物,然后逃跑。”   陆青恬站得离他们近,所以两人的对话清晰地落入她耳中,正细细思考着,突然被人推搡了下,接着悲催地被挤了出去。   “你——”她气结地看着推她出去的男人,正想出口抱怨,就听得秦朗沉稳冷静的声音飘过人群,直直地传了过来。   “但照目前的表象看,死者是——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崇拜推理小说家,写破案什么的好费脑子的说。 ☆、峰回路转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讨论声渐渐大起来,“怎么会,这分明就是被劫财杀害啊!”“对啊,看他衣服都被扯乱了。”······   秦朗轻咳一声,扫视人群一番,他眉目英朗,眼神锐利,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可空气里似乎形成一股无形的气场瞬间将狂躁压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噤了声,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全都安静地看着中间那英气朗朗的男子,等他作何解释。   “死者衣着凌乱,裤兜钱夹都被人掏空,表面上看确实是经过了一番搏斗。但他头上脖子上,甚至连手上竟然都没有一点伤口,连一丝擦伤瘀伤都没有。试想,如果事实真是他所营造的那种搏斗打劫场景,怎么会如此呢?更何况,不管是十三楼还是电梯内,都找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包括极易掉落的毛发。”   秦朗顿了顿,眼神状似随意地看了眼面前的几人,继续说:“再者站在歹徒的角度想,搏斗后杀死对方,没有拿了钱夹立刻跑路,而是打开钱夹把钱取走,再把钱包扔在现场,还丢了凶器,这不符合常理。不管在那一楼层,歹徒都会害怕被人看到,行凶后更应该把钱包取走,把凶器带走,而不是留在现场慢条斯理地把裤兜都翻出来,把钱夹的钱都取出来。”   他这样一说,在场的人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哪有歹徒会在这种人多的公共场所枪杀完对方,还把钱夹的钱取出来,把钱夹放回去。难道要先数数多少钱吗?   议论纷纷的声音又窸窣地响起,不过还是掩盖不了清朗平稳的一道声线。   “不过我说了,这只是表象。这桩案我只揭开了其中一道纱,但它归根结底,第二层纱底下,”他突然一顿,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还是属于谋杀案。”   案件发展峰回路转,令在场众人心中吃惊不已。秦朗的话就像一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   这时候,一个探员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头儿,按你的吩咐,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的负责人,确认陈立上个月买了巨额人身保险,不过具体账目得等明天才能核对。”   “无妨,我们已经有足够证据指出凶手是谁。”   “秦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堂经理额头的冷汗快要汇聚成河,他不住地拿着帕子擦拭。   “这起案件原本是由死者策划骗取保费的,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些变故,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是,可以推测,死者做好一切准备举枪时却临时改变主意,但仍旧被同谋者一枪打死。”   他穿着一双褐色皮靴,此时踏在地上发出蹬蹬的轻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出,就像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他走了几步,在其中一人面前站定,“而那个同谋者就是你,王先生。”   王奇面色僵硬,突地后退一步,“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同谋?”   “大概是临时起的杀意,所以你的作案漏洞百出,”秦朗摇了摇头,目光直逼人心,“最直接的就是,死者手边那把枪根本没有子弹出镗的痕迹!而真正杀死他的那把枪,此刻一定还在你身上!”   闻言,几个探员上前,想去搜他的身。   “不用了,我认罪,”王奇制止了探员的动作,黯然地低下头,从腰间掏出黑色手,枪,“本来还以为可以侥幸躲过去呢。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探长,你的推断很对,也料到了我没有时间把枪处理到,证据就在身上,我无论如何也开脱不了的。不过,我可不可知道你为什么怀疑到我吗?”   “这些我们可以去警署慢慢说,”秦朗脸色淡淡的,转头吩咐,“小松。”   “是,头儿。”小松得令,大步上前准备缴械,实行逮捕。   陆青恬好不容易拨开了两层人群,眼看着就要看到里面的情景了,“砰——”的枪响响彻大堂,格外刺耳,人群惊叫呼出,四散开来。   不过枪声只响了一下,陆青恬被挤得撞在一根柱子上,抬眼看去时,只见秦朗已将王奇牢牢制住,他眉目英挺,面色冷静,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怒气。   几个探员回过神来,忙上前帮忙把他按倒在地,拿出手铐将他锁住。   “啊——放开我!放开我!”被狠狠压制住的王奇拼命抬起脑袋,口中咆哮着,呐喊出的音调都扭曲掉,充斥着不甘心的疯狂。   四散的人们一看没有危险了,不禁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内心感慨着。   这个神经病,竟然殊死一搏,想拉他们当垫背的呢!   “把他带回警署!”秦朗命令道,站起来扫视一圈,见没人伤亡不禁松了一口气。   隔着几个人影,他看到陆青恬脸色略显苍白地靠着柱子,心里一紧,走过去问:“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陆青恬摇摇头,冲他挤出一个微笑。   秦朗见她无恙,也笑笑,“抱歉,你的相机,可能得等几天才能还给你。”   “没事,我们也不急着用。”   因为还有很多事务处理,秦朗冲她点了点头,便和几个探员一道走了。   陆青恬看着警车呼啸而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青恬,原来你在这里,”小成刚才也在围观人群之中,“那个家伙实在太疯狂了,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呢!”   “他心理扭曲!”陆青恬下了结论,“时间不早了,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行,我送你,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小成答应,又问道,“对了,相机呢?”   “呃——被警署征用了。”   “征用?怪不得我刚才看到一个探员手里拿的相机那么眼熟。”小成摸着下巴。   “不管这些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青恬顿了顿,“李诚肯定要接受我们的采访了。”   小松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做到的?我缠了他那么就都没有成功诶。”   陆青恬见到他惊讶的样子,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你也太厉害了!”小成的眼中带点崇拜,“邵易风这么牛逼的人物,你都认识?还说动了他帮忙?”   “你跑偏重点了吧,”陆青恬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心想自己似乎没怎么说啊,“其实我和他不熟。你想,李诚是他的经济顾问,我们给他做采访,间接上也帮邵家打了广告啊。”   “你想多了,邵家哪用得着我们?”小成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我差点忘了,乔少爷对你青眼有加。除了邵先生,你以前在乔家一定也认识了不少人吧?”   什么青眼有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青恬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里的小情绪,“然而并不是,你别想多了。”   小成不信,吹了吹口哨,笑嘻嘻地凑过来,“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得罩着我!”   “喂,你以前不是说你要罩着我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陆青恬戳了戳他的手臂,故意调侃着。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发现你比我厉害,所以就来求罩喽。”   陆青恬额头滑下黑线,怎么办,被人误以为很牛逼,其实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诶!   第二天,陆青恬刚完成手头的一片翻译稿,就接到了李诚助手的通知,说他同意接受报社的采访。   小成一听,兴冲冲地拉着陆青恬,拿了准备好的东西就往外跑。   来到李家别墅,佣人打开大铁门带领他们来到客厅,出乎意料的是,李诚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冷自傲,反而对他们非常客气,站起来打了招呼,并让人端上了上好的咖啡。   小成负责提问,陆青恬就在一旁帮着拍照记录之类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李诚还亲自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小成有点受宠若惊,他压低了声音说:“青恬,这货今天有点热情过头啊?我都不适应了。”   陆青恬耸耸肩,表示认同。   走到门口,三人握手告别。   李诚说道:“陆小姐,请代我向邵先生问好。”   “啊?”陆青恬一愣,“哦,好的。”   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她心想,原来是看在邵易风的面子上啊。   一旁的小成挑挑眉,心领神会,眼中流露出我懂了的神情。   陆青恬对上他的眼神,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用眼神示意:喂,你什么眼神?想多了吧。   小成:哈哈,怪不得人家会帮你。看来不是我能力的问题,是你开外挂。   回到报社,陆青恬在外面遇到了秦朗。   他穿着一件灰色警署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倚在车门边似乎等什么人。看到她时,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   “找你的,我先走了。”小成挥挥手,一溜烟儿跑楼上去了。   “秦探长。”陆青恬也打了招呼,好奇对方有什么事情。   秦朗看出了她的眼神,无奈地笑笑,掏出一架小相机,“昨天借你的,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写着写着感到有点害怕。。。。 ☆、舞女苏棠   陆青恬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刚才一路上和小成聊得心思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可算记得了,她讪笑着接过,“差点真的忘记了。”唔,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对了,你们昨天晚上那个案子结束了?”   “嗯,”秦朗点头,“谋杀罪,经济罪,以双重罪责逮捕。”   “哦?还有经济罪?”陆青恬想起昨晚案子的情节,猜测道,“不会是那个保险金有问题吧?”   “对,”秦朗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对方居然猜到了,“王奇在保险金上动了手脚,本来想着趁陈立自杀后,从巨额赔偿可以分得一杯羹呢,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陆青恬在现代没少看刑侦剧,但从来没见过破案如此神速的,当然,除了柯南那小孩,心里不禁更加崇拜。   她开玩笑地问了句,“秦探长,你还需要助手吗?”   “怎么?”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资质怎么样?”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干记者这一行了,去警署当个小助手也很OK啊!   不过好考验胆量的样子!   秦朗打量了她几眼,实话实说:“你,恐怕不合适。”   “为什么?”她幻想破灭,有点失望。   “靠我的直觉判断的。”   呃,她居然被人用直觉否定了,可是男人的直觉难道比女人的第六感还要准确吗?   “对了,秦探长,你昨天是怎么知道王奇是凶手的,还料定手,枪在他身上,不会也靠直觉吧。”陆青恬眨眨眼睛。   “不是,他的身上有股子弹的火药味儿,很明显。”   “这你都闻得到?”陆青恬惊讶,随即掩嘴笑了笑,“现在我觉得你更像另一种动物了。”   秦朗记得上次被她比作狐狸的事情,他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哦,那这次又是什么呢?”   呵呵,汪星人!   陆青恬赶完手头的稿子,一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多了。   她收拾好东西赶回住处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棠一身蓝色锦缎旗袍,时髦烫发松松地绾起来,柳眉细长,眼妆精致。她正站在街边,似乎在等什么人,妖娆无比的身段吸引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陆青恬见她没注意自己,加快脚步路过。   上次在百乐门的事情,不知道对方留下了怎么样的映像呢!   “咯吱——”   一阵轻微的响动,陆青恬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路灯盖子掉落一半,另一半在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砸到灯下的人。   没有思考地,她推开苏棠,大喊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那灯盖就“砰”地砸下来,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苏棠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开,细细的高跟鞋没踩稳,整个人如弱柳一般,摇晃几下就摔倒了。   “哎呦——我的脚。”她只觉得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痛感。   陆青恬上前检查了一下状况,“呃,你可能扭到关节了。我送你去看医生吧。”毕竟人是她推的,虽然目的也是为了救人家。   苏棠看了眼破碎的路灯盖子,不禁皱起眉头,一抬头认出了她,“原来是你。不用了,我知道你刚才是救我。不过能麻烦你送我回百乐门吗?”   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去不了那个地方了。   陆青恬想了想,点头答应,“可以。不过你的脚真的没事吗?”   “我那里有治扭伤的药,回去敷一敷就好了。”苏棠说着,抬手叫来一辆黄包车,一垂眸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陆青恬扶着苏棠走进百乐门,来到她的房间。   里面装修华丽,大梳妆镜前摆满了各种化妆品和香水,质地透软的轻薄窗帘垂落在地板上,被灌进来的风轻轻吹起。   “能帮我关一下窗子吗?”   “好的。”陆青恬扶她坐到床边,起身去关窗户。   等她转身时,苏棠已经从抽屉里拿出药,自己涂抹了起来。   “厉少爷似乎对你很不一样啊?”她状似不随意地问了一句。   但陆青恬明显听出了里面的酸味,忙把自己和厉源划清界限,“我和他不熟的。你们关系才不一样吧。呵呵。”   苏棠眼眸一沉,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炫耀似的笑容,“是,我们关系确实很特殊。”她加重了“特殊”两个字,抬头打量她的表情,却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神色。   陆青恬看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心里微微不爽,起身告辞,“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慢走。”苏棠虽然心里不喜欢她,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客气。   陆青恬刚走到房间口,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她顺手打开门走出去,只见外面的人是林放。   “林主编?”她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林放穿着得体大方的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愈发显得斯文安静。他怀里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见到她时明显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随即被掩饰了下去。   “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苏棠脚扭伤了,我送她回来。”   “她没事吧?”林放紧张地问。   “没事,”陆青恬看看他手里的玫瑰花,瞬间全懂了,“原来林主编您在追求别人啊?”   “啊。”林放推了推金丝眼镜,眼里闪过不自在。   “怎么又是你?”苏棠从里间走出来,目光落到林放身上时,细长的眉毛皱起不悦的弧度。   “我今天从花店订了玫瑰,特地来送给你的。”林放见到她时,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露出痴迷的神色。   “我说过了,不需要再给我送花,”她丝毫不留情面,把玫瑰花推了回去,媚眼一转看了陆青恬一眼,兰花指拢拢烫发,神色倨傲,“我可是厉少爷的人!”   陆青恬心想,你拒绝别人干嘛看着我说呀?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林放抱紧了花束,手指青筋微微凸起,他低着头失魂落魄地朝电梯走去,嘴角突然勾起僵硬的笑。   陆青恬在身后叫了一声,他也完全没听到一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苏棠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砰”地把门关上了。   陆青恬头痛地揉揉脑袋,她目睹了领导告白被拒的场景,真的好吗?!   过了几天,陆青恬在报社时无意对小成提起了这件事情。   小成一脸惊讶:“没想到林主编骨子里是这么奔放的人?竟敢跑去和百乐门最红的歌女表露心迹?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这话怎么说?”陆青恬一脸八卦地凑过去听。   小成不亏是报社的小道消息一把手,和她讲起领导隐私来绘声绘色,还附加个人精辟的评价:“所以说,像林主编这种出身于书香门第,又被包办过婚姻的,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会去追求百乐门歌女,要是被他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那林主编以前的那个妻子失踪后,他就一直单身着?”   “是啊,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用情至深啊!”   小成刚深沉地感叹了下,就见到林放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忙闭紧嘴巴趴回到稿子前。   陆青恬见状,也抓起笔杆子做出埋头苦思的样子。在办公场所讨论领导隐私真的有点危险啊!   傍晚时分,陆青恬和小成告别后,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主编?”   “陆小姐,你可否陪我去一趟百乐门?”   “啊?”陆青恬想起昨天的事情,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一起去。   “是这样的。苏小姐肯定不愿意见我了。但我想再尝试一次,你能不能帮我把她约出来?你昨天帮了她,她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的。”   “其实我和她也不熟了,”陆青恬为难地皱起眉头,“不过,我可以试一下的。”   “那好,谢谢你。”林放推了推眼镜,斯文一笑,在她转身时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   陆青恬和林放来到百乐门时,才发现他订了一个房间。   “陆小姐,麻烦你把苏小姐约到这里吧。”   “哦。”陆青恬狐疑地点头,她总感觉林放今天哪里怪怪的,可又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她脚步放缓,心里涌起一股犹豫。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出现了几个人影。   厉源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灰色条纹西装,将双腿勾勒得笔直优美,站在几个人面前尤显得身形修长,气势凛然,只不过桃花眼里仍旧带着一贯的放荡不羁,慵懒散漫。   他的目光首先落到了林放身上,狭长的眉毛不悦蹙起,转头瞪了眼身边的保安。   保安委屈地说道:“厉三少,是这位先生说他是您的好朋友,才约您来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哼!”他冷哼一声,正要转身出去,才发现门后面还站了一个弱弱的人。   “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办公室里,还是多做事,少说话比较好哦! ☆、乔家变故   “我——”陆青恬看了林放一眼,对方面色淡然不变,只是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你们慢聊,我先去找人了。”   这么一瞬,她突然知道林放的目的了,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她还是远离这个战场吧!   “等一下!”厉源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吩咐几个手下,“你们都先出去。”   “是。”   几个人识趣地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厉源这才松开她的手腕,迈着大长腿懒懒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抬头瞥了眼林放,“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厉少爷,我是想就苏棠的事情和您谈一谈。”   唔,要开始了吗?陆青恬慢慢挪到了林放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厉源,她当然要支持自家领导啊!   厉源见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不以为意的笑,却看着林放说:“我记起来了,她还和我抱怨过,有个人一直对她纠缠不休!”   “厉少爷,您给不了她幸福!”   “呵,”厉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眉眼突然舒展开,风情无限,说出的话却是很冰冷,“你这个人真无聊,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我见你是因为——”林放的眼神开始呆愣,表情魔怔一般,“我要杀你!”   电光火石之间,陆青恬还没从他那咆哮般疯狂的声音中回过神,就见到林放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朝着厉源的方向扣动扳机。   厉源正随意轻松地倚在沙发上,根本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疯狂的举动,不禁神色一愣,不过仅仅半秒钟他就随即反应过来,往旁边一翻身,伸手向腰间摸去。   “小心!”陆青恬条件反射地,所有的动作都没经过脑子,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推了林放一把。   喷射而出的子弹跑偏了轨迹,擦着厉源的手臂钉在了墙上。   林放一个踉跄,正准备开射第二枪。厉源自然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迅速地掏出手|枪,不假思索就对着他的心脏射去。   他的枪法很准,出手又快又狠,林放眼睛蓦地瞪大,捂着心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可双手却依旧颤抖着去摸面前的枪,嘴里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厉源上前,一脚踢开了他面前的枪,抬手又对他补了一枪。   “砰——”的声音尖锐刺耳,陆青恬的心脏随之颤抖起来。   “你干什么?”   厉源没有回答,鄙夷地看了眼躺着的林放,转身拉起陆青恬往外走。   她甩开对方的手,“林主编会死的!”   “他活该!”厉源把枪收回去,微微抬眼,里面一片寒意。   陆青恬朝他手臂看去,才发现西装上浸透了鲜红的血迹,原来他也受伤了。   从林放的表情和举动看,陆青恬隐约猜到了他心理的不正常,可相处几个月的领导就这样被打死在面前,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涌出异样感觉。   厉源守在不远处的手下听到房内动静,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见到他手臂处染开一片鲜血,纷纷围上来谢罪。   “行了,你们去处理一下。”厉源冷声吩咐,拉着陆青恬跨出房门。   “你带我去哪里?”陆青恬想挣脱,但对方力气很大,不留给她一丝空隙喘息。她怎么也算是个目击者,他不会对自己不利吧?   “等事情处理好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去,”厉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推上了一辆轿车,自己也俯身坐了进来,对司机说道,“去我的地方。”   轿车飞速行驶着,车内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厉源脱掉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只见手臂伤口处溢出的鲜血快要将袖子湿透。   他从旁边拿出一卷绷带,递给她,“帮我一下。”   陆青恬接过,看了一眼对方,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嘴唇有点泛白,一向潋滟的桃花眼此时低垂着,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管不了那么多,她开始隔着衬衫给他包扎起来,反正到时候会有专业医生处理,现在只要止住血就行了。   “你怎么和那个人在一起?”   陆青恬手里的动作一顿,忙解释:“是他叫我过来的,我并不知道他想杀你啊!”   “呵,”厉源抬起眼,目光流连在她脸上,“我知道。否则,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啊?他是指自己推了林放一下的事情吗?   “呵呵。”陆青恬傻笑,其实自己刚才完全出于条件反射!不过她并不准备说出来,让对方以为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挺好的。   至少她会安全一点。   厉源看着她垂眸认真为自己包扎的样子,睫毛细长柔软,还有一点小卷曲,巴掌大的脸此刻带了丝恐惧的苍白,他心里一动,伤口的疼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下她的下巴,见对方如受惊小鹿往后躲去,眉毛挑了挑,桃花眼里露出委屈神情,“我又没想干什么。”   “哦?是吗?”陆青恬耸耸肩没说什么,手上却狠狠加大了力道。   “陆青恬!”厉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哼!这就是打扰她的下场。   车子在一栋独立别墅前停住,这里位置偏僻,一路下来没见到什么人影。从外面看,可以望到装修精致的建筑和一小片花园。   “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处,不会有其他人来的,”厉源说着打开车门下去,等她也下来,想了想才说,“我明天就让人送你回去,所以今天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比较好。”   “我知道了。”陆青恬见他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恶意,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只是在这里呆一晚上而已,并没有什么。只是,等明天回了报社,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恐怕还是得烂在肚子吧。   厉源对于这件事倒是绝口不提,也没有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是了,对于厉家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难怪他不放在心上。   “想什么呢?”   听到厉源的声音,陆青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别墅里面。   光滑锃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清晰地映出他们几个人影,头顶水晶灯散发出迷人光晕流淌到紫色窗帘,旁边摆着褐色牛皮的大沙发,阳台敞开着,露出半个白色茶桌影子。   陆青恬心想,这么骚包的颜色搭配果然符合他的品味。   “没什么,”她弯了弯唇,补充了一句,“房子不错。”   “是吗?”厉源随意抬眼看了一下,他平时自然不关注这些,也没想过会有女人对此作评价。对了,他以前从没带其他女的来过这里,当然听不到任何评价的话了,不过就算带一些女人回来,她们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在他身上吗?   这时,门外走来一个黑西装手下,身后还跟着个人。   “少爷,陈医生来了,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厉源点头,这时才又感觉到伤口处隐隐作痛,他唤来一个女佣,指了指陆青恬:“你先安排她一下。”   陆青恬跟着女佣来到楼上的房间,打开窗户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关上它慢慢坐到床边。或许是被下午的事情搅和的,她晚上睡得极不安稳,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了隐约的枪声。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来到餐厅里,女佣正从厨房里端出精心准备的早餐,热气腾腾的。   她刚吃了一口,就见到厉源踱着散漫的步子,坐到了她身边。   他今天换了身纯灰色西装,身材挺拔,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头发用发蜡精心打理整齐地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狭长眉眼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时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盯着她。   “你干嘛这样看我?”陆青恬默默地咽下一口粥,心想难道她嘴边黏着颗米饭?   厉源耸耸肩,把一份报纸扔在她面前,“你瞧瞧吧。”   陆青恬狐疑地看他一眼,拿起报纸随意扫了一眼。头版头条上粗大的标题瞬间吸引了她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去理解,反复看了几遍。   具体的内容她没有心思仔细看,心头只是缭绕着几个关键词,“枪战”“乔家”“失踪”。   “乔子程······”她突然感到手脚冰凉,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乔老爷子已经死了,乔子程失踪了,说不定也死了。”厉源懒懒地靠着椅子,事不关己地说道,顺便观察了眼她的表情。   “啪——”   陆青恬把报纸狠狠拍在餐桌上,“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找他!”   厉源为她粗鲁的动作愣了愣,随即说道:“我没义务送你回去。”   “那我自己回去!”陆青恬说着就往外走,她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那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现在她只想立刻回去,去找乔子程,不管他是失踪,还是······死了。   “陆青恬!”厉源刷的站起身来,黑色长眉不悦地皱起,带了几分凌厉还有几分嘲讽,“你和他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关你什么事!”   陆青恬冲他吼完,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可等她到了别墅外面,茫然无措地环顾了下周围,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就把更文时间换到八点了。作为补偿,不定时掉落第二更! ☆、雨中伤情   “陆小姐。”   听到有人叫她,陆青恬回头,只见是昨晚见过的一人,好像是个叫阿凯的。   “少爷吩咐我送你回去。”   “真的,谢谢你!”她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一心只想回乔家看看,忙跟着阿凯上了车。   阿凯将她送到了老城区,就驱车回去了。   陆青恬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只好徒步往乔家的方向走去,不过半路上却遇到了丁力。   “喂,你去哪儿?”   他和人打招呼的方式总是这样奇怪,陆青恬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脑勺就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她看到丁力时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和他见面了,不过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要去乔家看看,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丁力从墙头跳下,看到她焦急的神色,脸色古怪地说道:“你去那里做什么?不知道乔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吗?”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陆青恬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紧张问道。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上海滩仿佛变了个模样。   “你那位乔少爷已经失踪了,生死不明,”丁力抽出自己的手,发现上面留了指甲印子,他揉了揉继续说道,“昨天乔家的车子经过老城区时,突然遇到了袭击,双方交火激烈,但乔家疏于防备,猝不及防,然后乔老爷子当场中枪身亡,乔少爷如今下落不明,可能被人救走了,也可能······”   “不要说了,”陆青恬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无力,“你能带我去昨晚枪战的地方吗?”   “现场已经被清理了,你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丁力说完,发现陆青恬神情有点恍惚,苍白无色的脸愈发透明起来,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遮住了光线,而她的脸隐没在一片阴影中,显得孤单寂寥,楚楚可怜。   “好,我带你去。”他突然有点不忍心。以往的她可以追着自己跑过好几个街,遇到刘老刀也可以泼辣应对,看到几个人中枪倒下虽然害怕却故作镇定,可现在的她,仿佛被抢了糖果的小孩,随时可以嚎啕大哭。   陆青恬跟着丁力来到枪战的地方,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现场毫无痕迹可寻,一切血腥和争斗都被掩埋了,依稀走过几个路人也是面色平淡。   唯一可以见证那场将她的心撕扯碎裂的枪战,就是地上和斑驳围墙上坑坑洼洼的弹坑,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   一切都已经印证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   陆青恬慢慢蹲下身,并没有激动失控的样子,而是呆愣愣的。如果上一刻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某断残破的围墙里会出现乔子程的身影,然后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跟你开玩笑的,吓着你了吧。”   那么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他失踪了,或许伤得很重,或许死了······眼前的这些场景让她更倾向于第二个答案。   丁力走上来,想拍拍她的肩膀,可手伸到半空中就停住了,他听到她虚无缥缈的声音,“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丁力望了眼蹲在地上的娇小身影,他没说什么,转身走到了巷子口,可没走几步又感到不放心,于是偷偷折回来躲在隐蔽处暗暗看着,内心情绪复杂难言。   陆青恬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和乔子程闹脾气,已经快两个月没和他见面了,她现在很后悔,开始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喜欢,还是普通朋友,她都希望对方好好的,比谁都想。   当初为他的犹疑不决而生气,为那突然出现的未婚妻吃醋,现在这些情绪通通没有了,她现在唯一强烈渴望的事情,就是见到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平平安安的。   如果要为此付出什么,她宁愿用他们的相遇作为代价。   陆青恬把头埋进膝盖,眼泪夺眶而出,当那个人消失不见时,她才发现以前的情绪太过于幼稚和可笑。   天空的乌云开始集聚,转眼之间,光线暗淡下来,一滴,两滴,雨滴汇聚成线,沙沙作响,不断敲打在她的身上,心上。   陆青恬抬头,已经感觉不到脸上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苦涩的泪水。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电视剧里苦逼的女主角,淋着雨流着泪,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下一秒就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不过她身体实在太健康,即使没吃早饭而饥肠辘辘的,她依旧顽强地清醒着面对现实。虽然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这一刻晕过去,最好穿越回21世纪,那就不必如此痛苦不堪了。   头顶的雨突然停住了。   她茫然地抬头,难道老天爷听到自己的心声,愿意让自己穿回去了?   入眼的是一把黑色雨伞,稳稳当当的撑在她的上方。那是一只修剪整齐的手,指骨分明,白皙修长,袖口露出一小截白色衬衫,上面别着精致的银制袖扣。   视线上移,是质地精细做工高端的黑色西装,只是他手中的伞都倾斜到她这一边,肩膀处被雨微微淋湿。对方面容冷峻,极深极黑的眸子里对上她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时,露出一丝不忍,还有一丝复杂的残酷。   邵易风不发一言,只是动作强硬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我不走,我要呆在这儿。”陆青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带她离开这里,但她不想,她想呆在这里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等乔子程回来。   “一个人呆在这里淋雨吗?”邵易风的嘴角擎起淡淡的嘲讽,“你再等多久,乔子程也不会活过来的。”   “不,不会的。”陆青恬摇头,眼中带点怒意,为什么他和厉源一样,听到乔子程死了的消息时都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了,乔家倒了,最大的受益者可不就是厉家和邵家嘛?   “你很高兴吧?”陆青恬没经过脑子思考,话便出口了,“乔子程死了,乔老爷也死了,乔家完蛋了。你们邵家可以收获不少好处吧?”   邵易风皱了皱眉,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并没有出口否认。   “呵,我就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陆青恬笑了笑,她现在被乔子程的事情刺激得神经有点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管对方是好心好意帮她撑起一把伞。   “我并没有兴趣和你讨论乔家,和有关乔子程的事情,”邵易风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不过你现在必须和我离开这个地方。”   “凭什么?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我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陆青恬昂起下巴,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自己的怒气撒在别人身上了。   邵易风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力道愈渐加重,黑色眸子里压抑着一股暴风。立场?他确实没有。但一看到她为着别的男人尤其是乔子程伤心得死去活来,心里就不可抑制地生出怒火,要将理智都燃烧掉。   然后,陆青恬就感到脖颈处一痛,眼前瞬间变黑,双腿无力地倚靠在面前之人身上。   邵易风抱着她离开,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看了眼地上和墙上的弹坑,神色温柔之中带着一抹嗜血的冷酷。   隐僻处,丁力眼看着陆青恬被邵易风带走,他不由自主地迈出脚步,想了想又缩了回来,背靠着围墙,双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雨丝濡湿了他眼前的碎发,他望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鸷得如同沼泽里的毒蛇。   陆青恬的噩梦一个接一个。一会儿是乔子程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倒在她面前,一会儿是他捧着自己的脸,眉目忧伤地问她为什么不理他了。然后还是一片血染的修罗场,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就在她旁边,明明伸手就够得着,可无论她怎么使劲怎么大喊,乔子程都不知道避开,只是对着她温柔地笑,又带着几分伤感,“青恬······”   于是,刺耳的枪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惊心动魄的火光,那个穿白色西装的翩翩青年,缓缓地倒下,他口中吐出大片鲜血,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乔子程,你醒醒,不要这样······”她匍匐在他身边,嚎啕大哭。   心脏猛地一阵抽搐,陆青恬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摸脸颊,都是泪水和冷汗。   她呼出一口气,知道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境而已,可心却痛得如此真实。呆呆地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样式简约的天花板,上面垂了一盏金色水晶大吊灯,房间宽敞明亮,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床头边摆了盆紫色风铃花。   湿透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软绵绵的,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充满了温暖安心的感觉,将噩梦带来的情绪渐渐平抚下去。   陆青恬回忆着自己之前的事情,想到邵易风把自己从雨中带回来,这里应该是他家吧?   房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你懂的。 ☆、熟悉场景   “邵······邵先生,”陆青恬见是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将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这会儿她冷静下来,回想在雨中对他说的话,实在是情绪太过激动,对方却不计较地将她带回来,更令她心生愧疚。   “没什么,“邵易风不在意地说道,俯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有一点发烧,医生给开药了,现在吃下去吧。”   “谢谢。”陆青恬轻咳几声,才发现喉咙有点发痒发痛,接过他手里的药片和玻璃杯,就着温水灌下去,顿时舒服许多。   “邵先生,谢谢你的收留,不过我现在必须回去了。”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镇定望着他说道。   “你是在跟我客气,还是想回去继续找他?”邵易风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得笔直高大,阳光从背后投射进来,将他所有的情绪都隐在半明半暗中。   陆青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听出对方的声音是冰冷的,还有一丝讽意。   她扯紧了被子,半响松开,“去找他。”   “呵,”邵易风迈着长腿,坐到了离她较远的椅子上,黑色眸子定定打量着她,“去哪里找?你想好了吗?别说是这些,他现在都可能已经死了,你怎么找?”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坚毅。   “但我不允许你做傻事。”邵易风迎着她的视线,黑眸愈发幽深得像两口深潭。   陆青恬心想你凭什么管我,但看到他淡定执拗的眼神时,不禁一愣,里面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着她坠入其中,心脏不由微微一动,有什么奇异的情绪在延伸。   她蓦地调转了视线,垂下眼睫,内心似有一股微澜晃动,不敢确定不敢深想,及时地打住了晃动的心绪,她还是固执地说:“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必须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邵易风冷冷地注视她,没有说话。气氛僵硬了一分钟,他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陆青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止不住打鼓,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不识好歹了?   门锁突然传来“咔嗤”的声音。   陆青恬呆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跑到门边用力扭了扭钥匙,纹丝不动。   她气得直拍门,“邵易风,你开门!把门反锁了算怎么回事?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啊!”   邵易风看了眼微微震动的门,以及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他把钥匙放进兜里,心情颇好地转身往书房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黑色眸子里涌动起复杂难辨的情绪,顿了一顿,这种情绪立刻消失不见,深眸里又是淡定平静的神色   陆青恬喊得累了,大口呼吸着空气靠着房门慢慢滑下来,邵易风这货竟然敢关她?!凭什么?!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好在里面设施一应俱全,不用担心上厕所没地方什么的。   她走到窗边打开玻璃窗,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唉——”陆青恬叹了口气,郁闷地坐在椅子上,算了,随机应变吧。   陆青恬坐在窗边发了一下午的呆。   她突然想到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乔子程死了,其实他也可能活着的,电视剧里不就这样演的吗?掉下山崖还能有根树枝卡着,更何况这么混乱的枪战,他说不定早被救走了。   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她的心情也不禁明朗起来,一切仿佛不那么压抑了。   直到邵家佣人打开门进来,陆青恬才回过神。   “陆小姐,请你去楼下用餐。”   “哦,好吧,我等会儿就来。”陆青恬犹豫了一下,还是随她下了楼。   邵家餐厅很大,窗明几净,白色大理石地板锃亮,映出顶上一盏巨大的玻璃雕花水晶吊灯,墙壁上还镶嵌着欧式风格的壁炉,只是此时空着孤零零的。一张两米长的褐色餐桌横摆在宽敞的地方,配套的是牛皮套椅。   邵易风已经坐在那里了,仍旧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修长手指随意翻弄着报纸,眼神迅速地略过上面的内容。   陆青恬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她被佣人带到位置上坐下,蓦地想起来了,她第一次来到乔家的早晨,乔子程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餐桌边看报纸,阳光融融地铺在他身上,他对她笑得很温和。   不过邵易风和乔子程是不同的。乔子程的眼睛是透明褐色,眉目之间充满温和,望着她是总是和颜悦色的样子。   而他的眼睛是属于那种纯粹的深黑色,就像浓云遮挡的黑夜,永远也望不到里面的情绪,黑眉狭长透着一股看不清的深沉俊朗,优雅之中充斥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疏感。   陆青恬不由看愣了几秒,一垂眸又想起乔子程如今生死不明,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陆青恬,”邵易风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黑眸看着她露出奇怪的神情,“你不要把我当成是某个人。”   “我没有······”   “你刚才看着我,心里想的是谁?”   陆青恬哑口无言,他竟然都知道?“对不起······”唔不对,她为什么要道歉?   “好了,用餐吧。”邵易风挥挥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陆青恬偷偷抬眼打量他一眼,只见对方脸色不是很好,有点阴沉沉的。   她吃了几口感觉并没什么胃口,于是放下手里的餐具,想了想还是说,“邵先生,我······”   邵易风仿佛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放下手里的餐具,说道:“等这几天事情平息了,我就让你回去。”   “事情?你是说乔家的事情吗?”   邵易风顿了顿,点头说:“对。”   “乔家真的会······没了吗?”陆青恬说着,声音不禁有点颤抖。   邵易风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上海——不会再有乔家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陆青恬听到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   乔家是她来到这个年代之后第一个感到安心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是那个人的家······   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邵易风斜睨了眼她,金色柔软的光线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黑发如瀑,上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泽,精致小脸带了一丝病中的苍白,低低地埋下去,黑色剪影落在她的鼻梁侧,就像一朵风雨中飘零的小花,显出几分柔弱的落寞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当触摸到了她耳边的一丝落发时,却蓦地停住了动作,犹豫了一秒,淡淡地缩回手,顺便将视线也转直了。   她现在心里······都是另外一个人吧。   “最迟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邵易风说着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踏步往餐厅外走去。   陆青恬正沉浸在悲伤中,突然听到他这样说猛地抬起头,只见对方的身影已经在门口了,水晶灯散发出的光线将他背影拉长,清瘦的背影笔直挺拔,却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晚上,邵家的花园里,一道敏捷的黑色影子动作迅速地翻过栏杆,嗖地一声窜入草丛中。   巡夜的保安打起手电照了照,发现没什么可以迹象,奇怪地摸着脑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丁力见他走远,才从草丛里站起来,谨慎地扫视了眼周围,拍拍裤腿上沾着的杂草,往一栋别墅走去。   月光将少年的表情照得异常清晰,他的眼神带了分固执,又透了点阴鸷。   陆青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盯了天花板很久。窗帘开着,澄透月色漫过窗子一泻如瀑,将房间照得朦朦胧胧。   “啪啪——”,寂静的夜里,一点响动格外清晰。   陆青恬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奇怪地转头往窗户看去。   模糊的夜色里,一张脸忽然贴在玻璃窗上。   她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这里是三楼,竟然有张脸在敲窗户?!这是要上演贞子从半空中爬出来的戏码吗?!   见她害怕的样子,窗外的人不禁爬高了些,露出整个身形,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青恬定睛一看,是丁力!   “你怎么——”她大吃一惊,鞋子也没穿就匆匆跑过去打开窗户,让他跳进来,“大半夜的干什么?”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翻了个白眼,“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对了,你怎么上来的?”   “爬水管。”丁力拍了拍手,淡定地指指窗外。   陆青恬趴到窗边一看,只见一根十几厘米粗的水管从楼底盘旋到顶楼,“这都可以?听起来不错。”   丁力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可我不会爬水管。”陆青恬摇头,万一手松摔下去咋办?   “没事的,我帮着你一定可以,相信我。”   “可是——”陆青恬犹豫,想起邵易风的话,觉得自己没必要冒这个险,“他说最迟后天就会让我回去的。”   “你相信他?”丁力皱起眉,很不高兴见到她犹豫的神情,“乔少爷遇到枪击的事情,说不定邵家也有份参与呢?”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感情发展得太快了? ☆、半夜出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青恬甩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丁力抿了抿唇,神色复杂。   “好。”提到和乔子程有关的事情,陆青恬也顾不得爬水管危不危险了。   几个月不见,丁力的个头高了不少,已经超出她半个脑袋了,身体也渐渐强壮起来,不见出于时那种羸弱的气态,反而有一种蓬勃成长的感觉。   他扶住她的腰,教她怎样把脚踩在水管上,手又应该放在哪里。两人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踏到了坚实的地面。   “呼——”丁力脸颊微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还真是有点笨,这么简单都不会。”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从墙上翻来翻去吗?”陆青恬语气一顿,“对了,不会还要翻墙出去吧?”   “否则你以为呢?”   “啊——”她捂头,现在可不可以敲门回去?   “算了,我们快点走吧,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乔子程的事情吗?”这件事是她唯一的动力,让翻墙感觉起来也并不是很困难。   丁力古怪地看她一眼,低声喃喃,“你就这么在乎他?”   艰难地翻过铁质栏杆,陆青恬随他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屋前。   “这是我住的地方,”丁力说着推开门,“以前是刘老刀他们的老窝,自从他们死后,被控制的另外几个人都回家或者去外地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陆青恬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调匀了气息,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丁力抬眸,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啊,这样的,”陆青恬识趣地没问下去,转而关心乔子程的事情,“你刚才说的或许邵家也有份参与是什么意思?”   “那是骗你的。但我知道报纸上都把矛头指向了厉家。”丁力说着翻出了几份报纸,摊在她面前的桌上。   陆青恬赶忙拿起来翻阅,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里面的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厉家和乔家就新区的事情有所纠纷,按厉家的行事原则,确实有可能派人刺杀乔老爷他们,这样一来,这块大肥肉就可以完全落入他们口中,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受益匪浅。   “是厉源。”她放下报纸,呆呆说道。   “不是他,”丁力倒了一杯茶水放她面前,“谁都知道厉源是个不掌事的,整天就流连风月场所。乔老爷又如今病重,应该是他的两个哥哥干的。”   陆青恬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捏紧了茶杯,“我想去找乔子程。”   “你去哪里找?”丁力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陆青恬语塞了,是啊,邵易风和他说的都很对,乔子程下落不明,她能去哪里找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怎么选择道路呢?   她一直都很糊涂,这个能轻易说出来的念头,实则充满了不可能性。   “那我先回报社工作吧。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来找我的。”   丁力顿了顿,才说:“你那家报社,已经关门了。”   “什么?!”陆青恬惊讶地站起来。   “你知道的,那家报社原来是属于乔家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先停业了。”   “怎么会这样?”陆青恬失落地坐下,现在她连工作也没了,和他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她手指抵在额头,忽然感到头很痛,太阳穴一阵阵抽搐,拉扯着她的思维。   丁力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一时接受不了,那我明天陪你去那里看看吧。”   厉家书房,灯火通明。   厉淮坐在高级定制的牛皮椅上,一手夹着根雪茄,皱眉翻看着几张报纸。   “啪——”他把报纸重重拍在桌上,怒道:“这几家报社竟敢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快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引导?否则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厉家!”   手下唯唯诺诺地应承着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厉江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深思一会儿,抬抬手唤来心腹,“你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指使报社把乔家这件事情引到我们身上的?”   顿了顿,他又说:“注意一下厉淮的动静,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老城区稍显偏僻的一隅,陆青恬抬头望望报社紧闭的大门,悲从中来。   前几天,她还和同事们在里面一起工作,虽然偶尔有勾心斗角,有人际复杂,但为工作奋斗而热情高涨的情绪从来不曾在心中褪去。   如今,连小成去哪里了也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抿唇沉思,以后该怎么办呢?乔子程不见了,就连她的工作也跟着丢了,感觉来这个年代之后,一直挺倒霉,就像电视剧女主角不被虐个身心俱疲就不肯罢休了。   丁力在身后说道:“现在亲眼见到,你安心了吧。”   “并没有。”反而更郁闷了好吗?   “不要再想了,”丁力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报社的大门,“既然事情都这样了,你就重新再找个工作呗!要不然,就跟着我混。”   “你不明白,”陆青恬摇头,摸了摸脖子上的陨石项链,“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这是她和乔子程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丁力瞥了眼她脖子上的项链,“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   “没想好。”她真的好迷茫。   “凶丫头?”   目前只有一个人这样叫她,陆青恬回过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厉源。   他似乎刚从身后那辆黑色轿车下来,两手闲散地插在裤兜里迈着长腿向她走来,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条纹西装,配了一条暗红色领带,这种颜色搭配将眉眼之处的风情衬托得恰到好处,眸光潋滟的桃花眼看似随意地略过丁力,然后定格在她的脸上,有几分意欲探究的目光。   “哦,这里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虽是疑问句,但他的表情很确定。   陆青恬也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只是对于他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充满警惕,乔家的事情不是和他们家密切相关吗?   “没错。”她冷冷地回了一句,眼中流露的神情显而易见。   厉源当然看懂了,他蹙了蹙眉,露出委屈的表情,“喂,不要用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盯着我好吗?我知道这几天的报纸都是怎么写的,可乔家这件事情和我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别忘了,那天晚上我们可是呆在一起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眼神闪烁微光,语气暧昧不明。   陆青恬知道他指的事情,但他的动作加上话语分明是把不知情的人往歪处带啊!“哼,”她挪开视线,“那也和你们家有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丁力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望着厉源眼里充满斗色,“她并不想看见你,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厉源从出生以来就没人敢和他这样说,他终于把视线转到了这个被他忽略在一旁的人,充满鄙夷地看了眼对方,嘴角扯起不屑的弧度,“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赶我?”   “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丁力也毫不示弱地回应。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叉,一个像只拱起脊背全身炸毛的豹子,一个像条阴暗沼泽里吐露信子的毒蛇。双方互不相让,陆青恬都能感觉到噼里啪啦的火花在颤动。   “好了,你们爱吵就吵吧,我先走了。”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情极其郁闷地想,一大早的都是什么事啊?!   丁力见陆青恬走了,撇下厉源赶忙追上她的脚步。   厉源定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唇角忽然浮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他侧头想了想转身走向路边的轿车。关好车门,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口,才轻声说了句:“或许我们的机会不久就来了。”   驾驶座上的阿凯郑重地点点头:“没错,乔家的事情真是一个好契机,不管是谁在引到舆论,都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   “这样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那个人呢!”厉源掐灭手中火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推波助澜一把还是必须的。”   陆青恬失魂落魄地沿街走着,仅仅几天,失去乔子程的悲伤和无措完全无法从心中抹去,有些片刻脑子里会暂时忘记,但大多数时间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情绪都在折磨她的神经。   丁力紧跟在她身后,保持三四米的距离,把脚步放得很轻,他怕打扰到她,然后会被赶回去。乔子程怎么样了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一望到她落寞孤寂的背影,他的心没由来的跟着阴郁起来,这种感觉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前半部分是在《女主有个外挂店》之前写的,本着不坑原则,我才决定接着写,也不知道现在看的同学以前有没有看到过的说~~~~ 女主的人设并不讨喜,这点我知道,有时候写着写着我都想抽她一巴掌φ(≧ω≦*)? 不过不用担心,她一定会成长的。一个未入社会的大三学生突然穿越到乱世,如果一开始就特别精明,没有认识这个时代的一个过程,没有逐渐成长的一个过程,那有点假吧。反正我的思路很简单,在上海滩这个局势错综复杂的大背景下,女主是作为一个小人物存在的,刚开始有点傻白甜形象,但随着经历的事,遇见的人,她的认识在改变,心态在成长,就像刚入社会的学生,刚进职场的菜鸟,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转变和成长的过程。当然,这是言情小说啦,主线还是谈情说爱的,男主男配的情有独钟都是剧情需要。 作者也还是个学生,人生阅历也浅,大家就不要指望有什么思想深度的东西出现了~有时候出现个幼稚的情节,还希望各位同学见谅哈! 爱你们,mua~~~ ☆、惊险夜晚   一连几天,陆青恬都呆在丁力的住处。在为乔子程担忧的同时,她也庆幸以前认识了丁力,否则,现在的她恐怕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难道要恢复刚穿过来时的窘境吗?   “吃饭了。”丁力从改造过的小厨房里端出几盘食物,摆在了桌子上,自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陆青恬捏起两根筷子,有气无力地在米饭之中搅动几下。这几天,她心情不好,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都是丁力在照顾她,从外面买菜做饭,通通弄好了送到她面前,这些事情让她很过意不去,她很想打起精神,可又有心无力。   “喂,”丁力见她如此沮丧模样,手指敲击一下桌面,说道,“这个状态你已经持续三天了,也该恢复过来了吧?天大的事情,先把饭吃完再想行吗?”   见陆青恬不答话,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乔家的事情又有进展了。这几天的报纸······”   乔家这个字眼一下子蹦入陆青恬的意识之中,她蓦地抬头,眼里带了几分期待,“是不是乔子程·······”   “不是!”丁力打断了她的话,心想,果然只有和乔子程有关的事情才能唤起她的活力吗,他吸了一口气,耸耸肩膀说,“乔家在上海的产业被接管了。”   陆青恬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厉家。”   “不是他们,”丁力抬起幽深的眼眸,“是邵家。”   “邵易风?”陆青恬略略吃惊,不过沉思几秒也猜出了个大概,“厉家为了新区的事情安排人偷袭乔家,乔家倒了,却不想果实却落入他人之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邵家就是那个捡了便宜的渔翁?”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无疑,”丁力点点头,起身取了几张报纸递给她,“不过里面再进一步的深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陆青恬快速翻动报纸,心乱如麻,忍不住一掌把报纸拍回到桌上,站起来说道:“我要去乔家看一看。”   丁力古怪地看她一眼,“去那里做什么?你又干不了什么?”   “我知道干不了什么。”陆青恬咬咬唇,还是步伐没有停顿地朝门口走去。乔家在上海的势力没了,产业被兼并是必然的事情,早知道会如此,可心里还是难过,那些是属于乔子程的东西啊,现在要和他一样消失了。   可是,弱者永远也没有守护他人的机会,保护好自己就已经是万幸。悲哀的是,她偏偏就是那个弱者,即使她万般不愿。   去看一眼吧,一眼就好,陆青恬心中一直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暗示,或许去了那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许一切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事实证明,陆青恬心中的期盼还是她想多了。   丁力的住处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从夕阳西下到夜幕沉沉,她足足走了近两小时才到乔家。但面对她的不是朝思暮想的人,而是雕花大门上冰冷的锁扣和透过栏杆看到的寂寥的院落。   “连这里也这么冷清了吗。”陆青恬扒着栏杆,喃喃自语。   “我就说了嘛,你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的。”背后响起丁力的声音。   陆青恬也不奇怪他跟着自己,只是对于他反复提醒的话感到一阵刺耳,“对,我做不了什么!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是!就是蝼蚁,尘埃,最卑微最渺小的东西!我帮不了乔子程,甚至连一点点的事情都不能为他做!我愚蠢,无知,还无理取闹,你满意了吧?”   她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丁力张了张嘴,眼里的愠怒一闪而逝,看着对方的背影迅速离去,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脚步跟上去。   陆青恬一口气穿过两条街,心里压抑的情感才慢慢排泄出去,这么一冷静,她发现自己又将火洒在别人身上了,话说自从乔子程出事以后,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想到丁力,她这几天白吃白喝人家的,人家怕她出事还跟着出来,却被自己莫名其妙地当成了情绪垃圾桶,恐怕得讨厌死自己了吧?   陆青恬转身,丁力果然在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看到她回头,他又迅速撇过去脸。气氛很尴尬,她不太好意思走过去道歉。   陆青恬摸摸肚子,刚才还没吃饭就跑出来,走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真的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想了想,她迈开脚步,挪到丁力身边,摸了摸鼻子,“喂,你有带钱吗?”   “怎么?”   “我饿了。”   “哼!”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加上这条街道略偏僻,商家们已经纷纷打烊了。只有街边的一家馄饨铺还没来得及收摊,点着一盏昏黄摇曳的灯,袅袅的白色热气从锅里直往上蹿腾。   丁力和陆青恬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各摆着一碗刚出锅的馄饨。   “咝,好烫!”陆青恬烫的缩回了舌头,馄饨吧嗒一声掉回碗里,溅出了少许汤汁。   丁力很嫌弃地看她。   陆青恬不在意地擦擦嘴巴,问:“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饭了。谁和你一样,胃口那么大,和猪一样,喏,我这碗也给你吃好了。”说着,他将自己面前的馄饨推到她前面。   陆青恬不客气地舀了几个馄饨到自己碗里,“我晚上没吃饭好吗?当然饿了。”她吞下一个馄饨,顿了顿说道:“刚才的事情对不起。”   “什么事情?”丁力一翻白眼,“我忘了。”   “是吗?”陆青恬撇撇嘴角,“忘了最好。”   “砰——”   猛烈的枪|响划破寂静黑夜,将刚才的稍许宁静打碎得彻底。   陆青恬手中的勺子哐嗤掉到地上,枪|声,她现在已经不陌生了。   对面的丁力面色一变,叫一声不好,立刻拉着陆青恬往屋檐下跑去。   馄饨摊的老伯也被枪|声吓了一跳,不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去收拾他的馄饨摊子。   “唉······”陆青恬跑了几步,看到老伯这种不要命的行为,着急地想把他也拉过来。   “我去。你快沿着这条路跑。”丁力把她往前一推,自己准备折返,可他还没跑出几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从小巷子里传来,接着,三四辆黑色轿车接踵而至,速度又快又急,坚硬车身撞飞了馄饨铺,桌子,棚子,汤汤水水顿飞舞到了半空中。   丁力后退几步,退到陆青恬身边拉住她的手,就在这时,三个小巷子口各自出现了黑色轿车,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出口均已被堵死。   丁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陆青恬小心翼翼地蹲到了墙角的一堆竹筐子后面。   车上的人还没下来,砰砰的枪|声就开始响个不停,透过竹筐的缝隙,他们可以看到刺眼的火花在半空中交织而生,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硝烟味。车门一开一合的声音,人群叫骂的声音,子弹出镗的声音,交|火似乎越来越激烈。   陆青恬的心脏撞个不停,手心渐渐沁出冷汗,可眼睛却突然覆上温暖的一层,她心里一动,丁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看。”   陆青恬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是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会意。   丁力微微一愣神,感到手心之下传来的柔软感觉,以及狭小空间里两人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思绪不禁一断篇,竟有点留恋此时此刻,尽管外面是如此危险紧迫。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没了声响。   “他们······同归于尽了吗?”陆青恬小声地问道。这种一言不合就枪|战的情景,她在电影里看多了,现实中也看过一次,可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惨烈过。   “应该是的,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不许动,安全了我叫你。”丁力松开她的手,往停靠着车子的地方走去。   “哎······”陆青恬叫了他一声,想着一个人呆着害怕,于是放轻脚步跟着他。   现场比她想象的还要一片狼藉,坚硬的车身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弹坑,地上还掉落着无数散发热气的弹壳,那些横七竖八地躺着的黑色西装男,有的已经气息全无,有的还在垂死挣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将人的意识往地狱里扯去。   陆青恬感到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扶着一辆车盖干呕起来。等吐够了,她直起腰,一侧脸突然看到车门一旁靠着个熟悉的人。   “不是叫你别过来吗?”丁力听到响动,走到她身边,帮她拍了几下后背,语气略有责备。   “你看,他······”陆青恬也顾不得解释,扯了扯丁力的袖子,指着依靠在车门边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大声而惊讶地说,“邵易风?”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新文《[穿游戏]明月照我还》:她在拯救这个坏掉的世界 求预收!!! ☆、勇气可嘉   被摧残的车门深深凹陷进去,那人闭着眼眸,面色苍白地倚靠着,黑色西装狼狈地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胸口一朵鲜红鬼魅的血花正往外汨汨地流出液体。   陆青恬走了几步蹲下去一看,果然是邵易风,不过这时候她也没时间问他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狼狈,到底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了。   “呃······”邵易风闷哼一声,眉头皱起,额头鲜红色的液体划过眼角。   “邵先生?”陆青恬轻轻叫了声,正准备扶他起来,谁知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就被对方大力抓住了手腕,力道之重,令她忍痛倒抽一口冷气。   “快离开,有人来了······”他半睁开黑眸,气若游丝地说道。   “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远处隐隐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丁力一把拉起陆青恬,说道:“不好,肯定是那边的人来了,我们快点走。”   “等一下,”陆青恬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已然昏迷过去的邵易风,“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你以为凭我们两个,再带上他,能躲得过汽车的追赶吗?他们想杀的是他,我们现在立刻离开,又不会被发现什么?”丁力深深地瞥了她一眼。   “不,他救过我们,所以我也要帮他,”陆青恬没有多想,直接蹲下去扶住邵易风,瞪了丁力一眼,“还不来帮我一把,把他放到车子里去。”   “你·······”丁力咕哝一声,还是过来搭手,“我可告诉你,我不会开车。”   “你不会我会。”陆青恬让丁力坐在后座照看邵易风,自己径直坐进了驾驶的位置。这时候的车子构造和现代的也应该差不多吧,她大二的时候可是考过驾驶证的,虽然后来就没碰车子了,但总归是有点基础的吧?呃,希望如此!   远处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丁力仔细听了听,给陆青恬指路,“朝那个小巷子走。”   陆青恬握着方向盘,看了看那辆堵住小巷口的汽车,深呼一口气,“扶好他,坐稳了。”狠踩了一下油门,汽车咆哮着蹿过去,和堵住巷子口的汽车撞击到一起,那辆车一路被顶着后退,直到巷子出口,它才轰然地被甩到了一旁。   丁力被陆青恬爆发出来的狠劲吓了一跳,不过不等犹豫片刻,巷子里就传来猛烈的枪|响,提醒他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   “快,往右,”丁力迅速地说道,“先回我的住处。”   “好。”虽然枪|响让人心慌,但陆青恬努力地保持着内心的平静,道路七弯八拐,他们尽量挑偏僻的地方走,即使是住宅区,这时恐怕也没人敢出来,所以一路上,交通倒是毫无阻拦。   幸好几声枪|响过后,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当陆青恬把车停稳在丁力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对于突然爆发出的驾驶技巧,她也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人的求生欲的作用?在生命紧要的关头总会爆发出平时无法企及的能力?   “我们应该已经安全了,”丁力跳下车,远眺几眼,“这里很偏僻,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不过这辆车不能留在这里。”   “我知道,先把他搬到屋里去,我找个地方把车子扔了。”陆青恬下车时,感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发软,遇到这种事情,害怕很正常,更何况她今天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换做以前,打死她也不敢管这摊子事的。   和丁力一起把邵易风整顿好,陆青恬就匆匆忙忙地开车到了较远的地方,把车子扔在那里,又走了两小时才回到丁力家中。   本来丁力是要陪着她去的,但她坚决不同意,让他留下帮邵易风处理伤口。   做完一切,陆青恬回到丁力住处,合上门,才累极地倚着门框跌坐在地上。   “我今晚干了什么?”她调匀几口气息,认真地思索起来。枪|战,逃亡,这些和她有关系吗?如果换做是别人,她还会多管闲事地救他吗?   “他帮过我啊,所以我帮他一下也很正常,否则太没良心了吧?”陆青恬自言自语,不得不承认,当她看到满身是血的邵易风时,内心是又惊又怕的,还夹杂着一丝心疼。呃,她也不知道心疼什么,可能以前他帮过自己,关系勉强算得上熟吧······   “你回来了?”丁力一看到陆青恬坐在地上,忙走过去扶起她,“怎么了,没事吧?”   陆青恬摆摆手,“我没事,他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丁力翻翻白眼,“我就简单地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不过如果他胸口的那颗子弹取不出来,就难说了。”   “那你给他取出来啊!”陆青恬着急地说道。   “喂,你以为我是医生啊?我又不会。”   “那······我们去找个医生?”   “这时候医馆都关门了,更何况现在出去找,不是自寻死路吗?”丁力摸着下巴,说道,“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我明天去街上看看,能不能找个老实点的大夫回来,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好。”   屋内灯光并不是很明亮,空气里围拢着一股昏黄的光晕,其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陆青恬端着一盆水走到邵易风身边,只见他此刻虚弱又安静地躺在床上,几缕发丝黏腻着冷汗落在光洁的额头,双目紧闭,狭长的黑眉微微皱起,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   “邵先生?”陆青恬触了触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使她倒吸一口冷气,平时见惯了霸道冷酷高高在上的他,这样的他倒真让自己觉得有点心疼。   “陆青恬······”   “我在!”陆青恬看他仍旧昏迷着,口中却喊她的名字,忙扑过去答应。   “······”可对方却没有再回应。   “该不会是烧糊涂了吧?”陆青恬咕哝一声,把毛巾在冷水里浸透,轻轻地敷在了他的额头上。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快要半亮,再过两三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了。   “唉,希望丁力快点找到大夫吧。”陆青恬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邵易风的伤口,触目惊心,忙将视线又扭转过去,指骨不自觉地捏紧,泛白。   这个惊险的夜晚总算过去了,可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接下来又该怎么办?陆青恬坐在床边,牙齿狠咬嘴唇,担忧地看了还在昏睡的邵易风一眼,心想,这些还是都等到他醒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陆青恬是被丁力叫醒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邵易风的床边睡着了,而外面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地跃了进来。   “你找到大夫了吗?”她问。   “找到了,”丁力往旁边一侧身,后面站着个五六十岁身着长衫的人,“这位是李大夫。”   陆青恬见邵易风有救,又喜又急地将李大夫拉到他身边,“李大夫,麻烦你看一下他,已经耽搁好久了。”   李大夫搁下药箱,坐在床边检查了一下邵易风的伤口,摇头道:“怎么伤得这么重?还是枪伤?这是怎么回事?”   陆青恬和丁力对视一眼,知道不可以将枪战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打了个哈哈,“呃,他,他们俩昨天比赛打枪,结果误伤了,嗯,误伤!”说着,指了指丁力。   丁力配合地点头,顺便露出一副惭愧的表情。   “这样?”李大夫皱皱眉头,“这么重的伤,我劝你们最好还是送去医院。”   “可是——”陆青恬还没说完,就被丁力拽住了手腕。   “李大夫,我们没钱送去医院,他就麻烦你了,我们去外面等着。”丁力不由分说地将陆青恬拉出门外,合好门。   “丁力,你说,我们是不是把他送去医院比较好,卫生条件······”陆青恬一到门外,就这样说。   “送什么送?”丁力白了她一眼,“恐怕还没进城,我们都得被杀掉。你知道吗,我今天去找大夫的时候,就听到别人在议论昨晚枪战的事情了。呵,邵家和厉家的恩怨,放在上海果然吸引眼球,那些报社鼻子也跟个狗似的灵敏。”   “什么意思?”   “昨晚的枪战,恐怕是邵家中了厉家的圈套。现在邵易风下落不明,邵家的人到处寻他。”   “咦,那我们把他送回邵家不就行了。”   “拜托,邵家的人在找他,厉家的人也在找啊。更何况,邵易风会那么轻易地中了圈套?肯定是邵家内部出了奸细啊!我们要是贸然地联系邵家的人,万一那个奸细知道了,我们都得完蛋!”   “你分析得挺有道理,”陆青恬不得不承认,丁力考虑得比自己缜密,还好有他在,“那我们怎么办?”   “等呗,等邵易风醒来了,再问他的意见,”丁力斜睨她一眼,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道,“其实我们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陆青恬抬起眼眸,沉思几秒,又撇过头去,“我就是······”   “行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丁力拍拍她的肩膀,随意找了个干净处坐下,支起下巴,看着朝阳发起呆来。   这家伙知道啥了?   陆青恬抽了抽嘴角,可看着他单薄寂寥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的渗出几分愧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在宿舍说起,准备让丁力也喜欢女主来着。 然后我的舍友默默地说了句,你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我:“。。。。。。” ☆、他的失明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身后的门咔嗤一声开了。   李大夫拿了块手绢擦擦脑门上的汗水,边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过个一天应该会醒来的。这样,我再开几服药,你们照着去药店抓就好。”   陆青恬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心情不禁轻松起来,“真是太感谢你了,李大夫。”她看了丁力一眼,对方会意地点点头。   李大夫收拾好药箱正要走,路过丁力身边时,只觉得后颈被人敲了一记,眼前发黑,随即双腿无力地倒了下去。   “对不起啊,李大夫,”陆青恬戳了戳丁力怀里的李大夫,抱歉地说道,“他昏过去了?要不要拿绳子绑一下?”   “不用,关在隔壁房间就好了。到时候让邵易风多付些药费,补偿一下呗。”   “呵呵。”   陆青恬和丁力将李大夫安置好,又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抱歉。   如果这时候放他回去,不管守口如瓶还是其他的,都是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这里呆上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晚上,陆青恬特地煮了清淡的小米粥,她怕邵易风苏醒过来时会饿,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可当她将热腾腾的小米粥端进屋内,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支起手臂想坐起来。   “你醒了?”陆青恬又惊又喜,忙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扶着他慢慢坐起来,“慢一点慢一点,小心伤口。”   “陆青恬?”邵易风皱了皱眉,漆黑的眼眸却没有看向她的脸。   “是我是我,”陆青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邵先生,这里是郊外的房子,很安全,你刚刚醒过来,先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没点灯?”   “呃?”陆青恬心里嘎吱一下,她总算明白邵易风哪里很奇怪了,他的眼睛似乎对不上焦啊,和她说话都不看向她的。   “点······灯了啊。”陆青恬伸出手在他眼前划拨几下,可对方的眼睛都不带眨的,墨色深眸如一汪死寂的潭水。   邵易风他······不会看不见了吧?   一室的寂静。   “你等一下啊,我去找大夫过来。”陆青恬说了一句,就匆匆忙忙搁下碗,跑到隔壁关着李大夫的房间。   “哐嗤——”门被推开。   里面站着两人,丁力和正在被威逼写信的李大夫。   “李大夫,你跟我来一下。”   陆青恬抓起李大夫的手就往外走,可对方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推开她。   “哎哟,我说二位,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一没财二没色的,你们绑我在这里,还让我写信给家里报平安,到底是想怎样啊?”   “三天!”陆青恬一着急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只要你治好了那个人,三天后我就放你走,并且加双倍的酬劳。”管他呢,先稳住对方,把邵易风弄好了再说,到时候邵家的人来了,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这可是你说的,”李大夫一脸的委屈,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我招惹谁了?”   昏黄的灯光下,空气安静得似乎停止了流动。   李大夫给邵易风重新检查了一遍,又把了许久的脉,才摸摸胡子,说道:“这情况有点不妙啊,大概是那颗子弹伤到了神经,这位先生的失明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什么?”陆青恬有点愣,心脏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下,永久的失明······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李大夫摇了摇头,“待会儿我给写张药方,但并不保证一定管用。诶,这位小哥,你跟我去隔壁取一下我的药箱。”   丁力看了陆青恬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李大夫走入隔壁的房间。   “那个······”陆青恬嗫嚅着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邵易风的脸。   他的气色比昨天好很多,但因为受伤,脸色还是显得过于苍白,一道灯光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额,还是和从前一样优雅好看,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狭长的眉眼尾处挂着一丝不可避免的憔悴与疲惫,眼帘微微垂下,谁也辨不清他深邃眸子里的情绪。   “想哭就哭吧。”陆青恬心里酸涩,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心作怪,还是其他别的东西。   邵易风闻言抬头,唇角却勾起一抹讽意的弧度,“你在说什么?把那个小子给我叫过来。”   “呃,丁力?”陆青恬疑惑,看着邵易风平静如潭水的面孔,心想,人家自己瞎了还这么淡定,你难过个啥东东啊?   “你找他干嘛?”   “有些事情拜托他,凭你一个女的,是办不到的。”邵易风淡淡说道,语气平静稳重,直到听到陆青恬的脚步声远去,他一垂眸,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不过随即消失。   丁力站在灯下,听完邵易风的话,一侧头,语气拽拽地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呵,”邵易风轻笑一声,因为看不见,他干脆闭上眼睛倚靠在枕头上,手指有意无意点着被面,“原因有二。一来,我刚才说过,我是中了厉家设置的圈套,他们既然有这个本事给我下套,那也有这个本事寻到这里;二来,只要你帮我办了这件事,邵家必不会亏待你。”   他的话语清楚简要,却字字直戳人心,即将到来的危险和触手可及的利益,这两样不得不叫人好好思考一下。   丁力犹豫了一下,“我怎么帮你?”   邵易风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这是意料之中的微笑。   “把这个怀表交给刘叔,”邵易风递给他一块金色的古董怀表,“记住,除了刘叔,谁的话都不可以相信,只要看到了这个东西,他就会信你的。然后把我教你的话同他说,让他到这里来。”   “好,”丁力把怀表塞进怀里,对陆青恬说道,“你先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的。”   “你小心。”陆青恬点头。   看着丁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陆青恬折返回屋内,发现邵易风的脸色较之前更加苍白。   于是她连忙跑过去扶他躺下,语气略有责备,“才醒来就想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肯定累极了吧?”   “呵,”邵易风苦笑了下,“要是不想这么多,如何脱离这困境······咳咳。”   “行了行了,别说话。反正丁力去找人了,相信一切事情明天就回解决的。”陆青恬帮他轻抚几下后背,安慰着说,正要起身离开,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扣住。   呃,都伤成这样了力道还这么大!看在对方是伤员的份上,陆青恬撇撇嘴,柔声问道:“怎么了吗?”   “你去哪里?”   “呃,你该休息了,我去帮你把灯熄了。”   “反正我又看不见,熄不熄灯都一样。”   “呃——”陆青恬想到他刚才冷静吩咐的样子,还以为他忘了这一茬呢。   “不许走。”   “嗯?”陆青恬一愣,看向他时,对方却已经阖上眼睛,不再答话,似乎已经入睡了,可扣住她手腕的劲儿却没放松半分,她使劲抠也抠不出来。   “我——”陆青恬欲哭无泪,邵先生你这样抓着她真的好吗?大晚上的她睡哪里呢?   陆青恬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又梦到了乔子程被袭击的场景,不过这一次,梦到最后,乔子程的脸竟然与邵易风的脸重合在一起。   正当她冷汗连连,想大声呼喊的时候,却被人给摇醒了。   “怎么了?”耳畔是邵易风的声音。   陆青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脸上垫着的正是对方的胳膊“啊,对不······”她正要道歉,但一想对方又看不见,她也没流口水,还是不用说这么尴尬的事情了。   “做噩梦了?刚才怎么忽然大喊起来。”   “嗯,梦到乔······”陆青恬有点失神,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倒是没想起乔子程,可刚才的梦境将她的思绪又扯回了那个失踪的人身上。   邵易风知道她想说的是谁,唇角不明意味地轻轻一动,将本来对着她的脸,又转回了另一个方向。   室内的气氛僵硬起来。   “天也亮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的东西,然后做早饭。”陆青恬站起身来,刚才的噩梦令她没有什么好心情,所以没注意到对方眼里复杂的神色。她只是匆匆跑到厨房,拿了洗漱的东西放到房间,就又跑到厨房淘米,洗菜,将所有的情绪都溶解在水里。   鼓捣了许久,陆青恬端着一碗粥重新回到房间,却看到丁力在门口守着,里面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找到那个刘叔了?”   “否则呢?”   陆青恬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他没有危险了,我们也没有了。”她微微一笑,看见丁力偷偷地把耳朵贴在门上,不由说道:“你干嘛偷听?”   “嘘——”丁力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帮他做了这么多事,知道一点小秘密又有什么,你知道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差点被厉家的人抓到,唉,要不是邵易风说过要谨慎行事,不要让厉家得知,我们就犯不着躲着厉家的人,否则刚才恐怕又要一场枪|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作者没啥好说的了,先遁走~ ☆、内心挣扎   房内传来低低的谈话声,陆青恬和丁力一起,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少爷,这次是我办事不力啊,如今邵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害的您······”刘叔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我真是没这张老脸下去见老爷啊!”   刘叔以前是邵老爷的心腹,自从邵老爷遇刺后,他仍是忠心耿耿地留在邵家帮助邵易风,也保留着以前叫他少爷的习惯。   “刘叔,这不怪你,”邵易风的声音很平静,“那几个奸细,查出来了吗?”   “我已经令人暗中调查了,少爷,在他们被揪出来之前,您还是先呆在这里比较安全,我会安排人手在附近警惕着,”刘叔一低头,叹了口气,“少爷,其实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   “嗯?”邵易风眉头微皱。   “之前,您吩咐过我多盯着厉家三少,所以我就安排了一个远亲在厉家三少身边,可现在看来情况有点不对劲,难不保她已经背叛了我们,这次的事情也许和她有关。”   “谁?”   “百乐门歌女,苏棠。”   “她?”邵易风一敛眉,冷厉而果断地说道,“立刻掐断这条线。”   “您真的觉得······”   “嗯,”邵易风点头,“你先回去安排,顺便把门外两个人放进来。”   陆青恬和丁力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想撤回去,可门却一下子被拉开,差点没站稳摔倒。   刘叔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作了作揖道:“感谢二位的出手相救,邵家必定感激不尽。”   “不客气。”虽然偷听被发现,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我家少爷请二位进去。”刘叔说着让开了身,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好。”陆青恬点头。   “那我先告辞了,二位好好照顾我家少爷,邵家将来必不会亏待你们。”   丁力看着刘叔远去的背影,唇角一抿,不爽地说道:“哼,谁稀罕!”   “好了,这也是他们的一番好意,再说,白给的利益还不要?”陆青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进去吧。”   “我可不是为了利益······”丁力在身后小声咕哝,黑眸一低,晦暗不明。   陆青恬把粥端进房里,才发现丁力没有跟进来。这个家伙,似乎在闹脾气呢,她没有多想,把托盘放在了桌上,拿了小碗和勺子一起递给邵易风。   “我不饿。”   “不管饿不饿,早饭还是要吃的,”不容他反对,陆青恬头一次态度很强硬,把东西塞到他手里,说道,“更何况你伤势还没好,就更要吃了,否则饿晕了可没人要照顾你。”   邵易风苦笑一下,真的照她所说乖乖地喝起粥来。   “你在关心我?”半响,他忽然说道。   陆青恬点头,可一想到他看不见,就出声说:“是啊。”   “但是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陆青恬心想,这和我关心你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口中说道:“邵先生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吧,从知道自己的情况起,你一直很冷静,丝毫也没有慌乱,首先想的就是安排好所有事情,而不是受情绪控制,换做他人,刚开始肯定是要情绪崩溃的。所以,我也相信,你的失明是暂时的。”   虽然那个李大夫说永久失明的可能性比较大,但陆青恬知道对方已经很惨了,不能再说刺激的话,只能好好鼓励,想到这里,她按了按邵易风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说:“邵先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邵易风感到手背上的温暖和柔软,不由愣了愣,对方坚定鼓励的话语犹如一阵春风在他耳畔回荡,使他原本微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展开。   “谢谢。”他说的很客气。   “不客气啦。”陆青恬接过他手里的碗,转身放到桌上的托盘里,收拾好正要离开,一回头却发现邵易风要从床上爬下来。   “你慢点,我扶着你。”   “不用,难道现在的我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吗?”邵易风推开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黑色眸子里闪出一股倔强神色,“如果以后都会看不见了,我也不可能让人扶着一辈子。”   陆青恬没办法,又担心他的安全,只好在旁边慢慢跟着他走了几步。   果然,因为眼睛看不见,即使走得很慢,邵易风还是踩到了桌子边的板凳,脚步一绊,身子忽的往前倾去。   “小心。”陆青恬喊一声,急忙上前扶他。   可对方身量比她高出许多,往前倾的力道很大,凭她小小的身板自然是扶不住的,于是无奈之下,两个人都纷纷摔倒在地,当然,陆青恬在下面,被当做了人肉垫子。   还好对方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增加了缓冲力量,令疼痛感减轻不少。   邵易风的身躯压在她上面,陆青恬一时起不来,只好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脑袋,有点尴尬地问道:“邵先生,你没事吧?”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之近,彼此的呼吸夹杂着温热喷在对方脸上,鼻子与鼻子,唇与唇,不可避免地摩擦到了。   陆青恬的心砰砰直跳,脸颊上滚烫的温度蹭蹭往上升,她尽量侧过脸,避开对方的气息,“邵先生,你可以起来吗?你这样,我起不来······”   陆青恬的后半句话淹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邵易风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脑后,然后嘴唇狠狠地压了上来。   陆青恬登时愣住,随即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对方的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牙齿,呈席卷一切的霸道姿势侵略她的领地,她才稍稍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反抗。   陆青恬的手搁在自己与对方的胸前,明明是想推开他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而对方的气息在她心里越来越强烈。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了,陆青恬感到世界变得如此安静,她完全听不到任何空气流动的声音,只有对方带着侵略性的吻触动着她的神经,于是,伴随着狂烈的心跳,她开始回应。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回应,对方亲吻的力道更加强劲,也愈加认真,交织着滚烫的呼吸,他的吻慢慢从唇上离开,落到了她的脖子上,一寸一寸,往下滑去。   缓过气来的陆青恬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惊叫一声,大力推开了邵易风。   她她她,她刚才都干了什么?!竟然是和他在接吻吗?!   “你干嘛亲我?”陆青恬有点生气。   邵易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笔直地挺立着,极黑的眼眸里慢慢漾开一股笑意,“你刚才不是挺享受?”   “谁享受了!你少自恋!”陆青恬的脸涨得通红,气愤地拉开门径直跑了出去。   邵易风立在原地,听到门关上哐嗤一声巨响,侧过脸对准那个方向,他敛了敛眼眸,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里面迸射出坚定的目光。   陆青恬一口气跑出老远,心跳还为着刚才的事情扑扑跳个不停。她看着面前平静的湖水,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难过,蹲下身子抱起双膝抽泣起来。   邵易风吻她的时候,她竟然回应了?!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喜欢的不是乔子程吗?既然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对于别的男人的亲吻,她会······享受?   难道她也喜欢上了邵易风?不,不可以,乔子程现在生死不明,她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这样对乔子程不公平,而且也太残忍了吧?如果以后乔子程回来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陆青恬甩了甩脑袋,拼命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时,一双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回头,是丁力。   “我没事。”陆青恬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怎么哭了?”丁力眉头皱起来,蹲下身细细瞧着她的脸。   “沙子进眼睛了。”她一边揉眼睛,一边低下头。   “陆青恬,你说谎能不能用点脑子!”丁力的语气有点气愤,带着薄茧的手强硬地托起她的下巴。   陆青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力气这么大了,和之前瘦弱的模样相差甚远,“你干嘛,很痛诶!”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陆青恬没回答。   “我去找他算账!”丁力刷的站起身,怒容满面。   “不是他!”陆青恬见状,忙急急地拉住他,“是我又想到乔子程了,所以有点伤心。”   “这样?”丁力狐疑地坐下,看着陆青恬的侧脸。不知为什么,之前发生了刘老刀的事情,他对于邵易风是有点害怕和崇拜的,但自从他们从枪|战现场救了他,看到陆青恬对他的照顾和眼神,他看邵易风越来越碍眼,仿佛是对方从他手里抢走了心爱的糖果一样,什么害怕和崇拜,通通转变成了厌恶和排斥。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他忽然坚定地说道。   “放心啦,真的没人欺负我。”陆青恬头埋在臂弯里,没有看到对方异常坚毅的眼神,就像沼泽里吐信的毒蛇,所以她回答得很随意,只当对方也是随便说说。   “只有变得很强大,才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不是吗?”丁力往湖中投了一枚石子,湖面立刻激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如他此刻压抑在眼底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准备新文,所以今天只码了一章,还请同学们见谅~作者明天尽量两更啦~ 爱你们~~ ☆、一起回去   时间飞快地过了三天。   这几天,刘叔不但每天过来和邵易风议事,还专门带来了一位洋人医生,据说对于治疗眼睛十分在行。   那位李大夫原本揪住陆青恬的话,大哭大喊地求放回家,但一看到金发碧眼的同行,瞬间就不爽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的医术?老朽跟随师父二十余载,独自撑起家业也有十几年······”   丁力受不了他的啰啰嗦嗦,一记下去,耳根子立刻清静了。   陆青恬照常会每天给邵易风做好饭菜,但经历了那天尴尬的亲吻之后,她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了,每次都是匆匆放下碗筷便走。   此时,房间里传来洋人医生口音浓重的话语,“邵先生,你的情况十分不好说,能不能恢复就看运气了,我只能尽力而为。”   听闻如此,陆青恬涌起一阵复杂情绪,感觉心好像被泡在盐水里,苦涩苦涩的,像他这么骄傲又高高在上的人,如果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只能生活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那该是多么痛苦和残忍,更何况,他还要撑起一个邵家······   房间里没有回应的声音。   只听得洋人医生整理了药箱,说道:“邵先生,我先回去开一些药,您好好休息。”   陆青恬和他打了个照面,端着盘子进入,刚把东西放好,一回头就看到邵易风仰着头倚靠在枕边,他眼睛轻阖,恬淡安静,窗子外面透进来的点点金光跳跃在他乌黑稠密的眼睫上,勾勒出了眼角眉梢很少显现出的些许疲倦。   “邵先生,起来吃饭吧。”陆青恬想着他这么可怜,就和他说几句话好了。   可对方没理她。   难道是前几天他和自己说话,自己没理,现在生气了?陆青恬走到他身边,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吃饭了。”   对方的手却突然一下子覆在她的手背上,并且牢牢握住了。   “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你还愿意做饭给一个瞎子吃吗?”   “啊?”陆青恬愣了愣,“你家不是有专门的大厨吗?也不用我做饭啊。”   “我是在问你的意见。”   陆青恬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思,不过她故意避开话题,“放心啦,邵先生你不会一直看不见的。只有经历了黑暗,才能看见曙光,才会更加珍惜光明,我相信你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话里的坚定语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呵,是吗?”邵易风的脸色仍有点苍白,他抬起手指触了触自己的眼睛,忽然说道,“邵家的奸细已经全部铲除了。”   “哦,恭喜。”   “我今晚就回邵家。”   “慢走不送。”   “你和丁力随我一起回去。”   “哦,”陆青恬愣了愣,随即条件反射地拒绝,“我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我没什么理由去邵家。”   邵易风眯了眯眼睛,突然一笑,“你靠过来。”   “干什么?”陆青恬狐疑地挪了挪位置,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是不会去的,因为她原本打算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就去找一份正式工作,不管怎么说,她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惦记着乔子程。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息的接近,邵易风伸出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扯。   陆青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跌进了对方的怀中,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温热又霸道的气息席卷而来,嘴唇上贴着一片炽热的温度。   陆青恬闭了闭眼睛,使劲地用牙齿咬去,拼尽全力推开对方之后,唰地跳到了一旁,伸出手指对准对方的脸,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   邵易风笑笑,一脸无所谓地用手指抹掉唇角被对方咬出的血迹,“现在有理由了吧。”   “邵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没想到你,你这么······”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可这次,分明是他故意的吧,陆青恬气愤地擦了擦嘴唇,当初多么正经的一个人啊,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动不动就亲她,赤|裸|裸的调戏!   “我什么?”邵易风的眸子愈发深沉,等着她的回答。   “轻浮!”陆青恬半天才憋出一个词,接着就夺门而逃,一口气跑到厨房里,开始洗菜刷碗擦桌子,做一切可以让她心情平复的事情。   她抬手摸了摸唇,想起刚才的场景,他的气息如此之近,仿佛现在还缠绕在她脑中,不禁一阵心神荡漾。   “陆青恬,不要再想了!”她拼命地晃了晃脑袋,不就亲一下而已嘛,她也不是这个时代保守的人,有什么好回想的,亲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还要等乔子程的啊,不要忘了。”   陆青恬眼底轻轻一颤,褐色眸子闪过一下的失落。   “什么,你要去邵家?”夕阳之下,湖水闪着粼粼波光,倒映出天边火烧一样的彤云。陆青恬盯着丁力,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像他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自由,进入邵家做事吗?   “不错,我要去邵家,”丁力随手摘了身边的一根小草在指间玩弄,“我救了邵易风,这是他许诺我的。”   “这样啊,也挺好,毕竟是一个去处。”陆青恬虽然惊讶,但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选择,更何况这样的选择对于丁力来说,确实不错,比他一天到晚在外面瞎逛游好的多。   “你和我一起去吧,”丁力斜眼看她一下,“如今混乱的世道,邵家是一颗好的大树,更何况我们救了邵易风,要是将来厉家知道,不会放过我们的,去邵家,是最明智的决定,只有他才护得了我们周全。”   “我知道。”陆青恬无奈地叹了口气。   丁力见她犹豫不决,急切地抓住她手腕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只有足够强大,才做得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可现在的我们很弱小,什么也没有,在连自己也无法保全的情况下,当然是要找个靠山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可我······”   “我知道你要等乔子程,”丁力很无奈地看她,“青恬,可是乔子程他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你就这样一辈子?你有这么喜欢他吗?还是说,你根本没看清楚自己的心?你对他的感情,不过是他当初把你从山西带回来,又照顾有加的感激之情吧!感激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是两码事!”   陆青恬甩开他的手,这一番话说的她心乱如麻,对于乔子程,真的是感激之情吗?不,她确实是有一点喜欢他的,但不深,如今似乎更浅了。换做乔子程还好好的时候,她可以爽快地说不喜欢他了,可现在他生死不明,如果自己喜欢上别人了,不记挂着他,有点落井下石的感觉,她的心,会有一阵阵的愧疚。   “我不知道,我没想好。”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内心纠结,似乎每次遇到事情,她总喜欢逃避,下定不了决心,做不了果断的选择,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年代,她都不怎么擅长成长呢。   “青恬,不管怎么样,我尊重你的选择,”丁力站起身,眼神坚定,“因为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所以,请务必等他强大,等他强大了,站在万人仰望的高度上,就没有事情做不了,没有什么人保护不了了。到那时,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这一切,需要时间,需要机会。   “我必须变得强大,而邵家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夜幕降临,太阳落下的地方,云层渐渐翻出深紫颜色。   简陋的房屋前,十几辆黑色轿车气势强大地一字排开,俨然是一副接老大回家的模样。   陆青恬对于邵易风的好意邀请还是拒绝了,她也不知道心里在别扭什么。   “真的不走?”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走。”陆青恬摇摇头,抬头凝视西装笔挺的邵易风,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深邃漂亮的五官和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他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却强硬地不让任何人搀扶,陆青恬知道,作为邵家老大,在人前必须保持强大冷静,运筹帷幄的姿势,这样,才可以给凝聚人心。   陆青恬看了一眼邵易风鼻子上架着的拉风墨镜,又看看不远处汽车旁站着的一票黑西装男,更觉得他像电视里的许文强大哥了,虽然她明白这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眼睛失明的东西,毕竟这件事情,只能让刘叔和几个心腹手下知道。   “青恬,”邵易风的手忽然触到了她的脸上,“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陆青恬感到痒痒的触觉,一时竟没有想到躲开,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什么事?”   “抱歉。”   “嗯?”陆青恬看到他脸上突然露出狡猾的笑容,心里叫一声不好,接着脖子上便挨了一记,眼前开始昏暗起来,她不可抑制地往对方怀里倒去。   邵易风,你牛逼!陆青恬昏过去的前一刻,恨恨地想。   邵易风抱着怀里的人儿,嘴角轻轻一弯,“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想要的人,就应该紧紧拴在身边。”   “少爷,陆姑娘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刘叔从远处走来,看到邵易风抱着陆青恬,心下了然。   “嗯,一起回去。”    ☆、没有理由   宽敞的大书房里,水晶吊灯散发的耀眼光芒安静澄澈,可室内的气氛却是不平静。   “什么?”   厉淮猛地从牛皮椅子上站起来,一手将雪茄烟狠狠压在玻璃杠里,焦躁地背起手在书架前走来走去。   “厉江这个臭小子,上次乔家遇袭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他了,想把这盆脏水往我头上泼?哼,那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少爷,如今出了邵家遇袭的事情,报纸上可都说是您干的,要是邵易风当时死了也就罢了,可他现在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恐怕会对您进行报复啊!”心腹站在灯下,焦急地说道。   “什么报复!这事是厉江那小子干的,又不是我干的!”厉淮怒目瞪他,可冷静下来一想,如今报纸把矛头都指向了他,他说不是,恐怕也没几个人信,“厉江,算你阴狠,竟有这个本事引导舆论!”   “大少爷,眼下的情况对您可不利啊,要是咱们和邵家争斗起来,怕是两败俱伤,便宜了二少爷。”   “我当然知道,”厉淮看了看夜色深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所以,厉家和邵家务必和以前一样相安无事。”   “所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个人的人头交给邵家。”厉淮冷酷地笑了笑,这样不仅能平息邵家的怒火,还能除掉心腹大患,他便可以将厉家的权势牢牢握在手中了,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手段。   与此同时,另一处大宅内。   “他真是这么打算的?”厉江从探子口中得知了厉淮的计划,大吃一惊,一用力摁断了手中的烟。   “千真万确啊,是属下亲耳听到的,”探子垂首恭敬地说,“大少爷已经在准备人手了,听他们的计划,是说约您吃饭的时候再动手。”   “哼,这就是我的大哥!”历江一手拍在桌上,震翻了滚烫的热水,“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明明是厉淮设计袭击了乔家和邵家,现在倒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自己头上,杀自己有一个理由是吧?免得接手厉家后有个不孝不悌的名声。   “二少爷,毕竟大少爷是您的亲兄弟······”   “亲兄弟?”历江音调提高,眼里散发出嘲讽的神色,“在厉家,早就没有亲兄弟一说了。做大哥的想杀一母同胞的弟弟,那也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早在前几年两人闹翻之后,表面上是平平静静,在厉老爷和厉夫人面前依旧上演着手足情深的戏码,可暗地里,却是水火不容,彼此视对方为眼中钉。   “厉淮,本来我敬你是长兄,也没想过和你争厉家的当家人位置,可如今,你不拿我当弟弟,也就怪不得我了。”   “陆姑娘,你醒了啊?”   陆青恬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小丫头放大的脸。   “你······”陆青恬刚想问你是谁,可转念一想,她是被邵易风打晕的,这里自然是邵家,这个小丫头自然是邵易风派来的。   “诶,陆姑娘,你去哪儿?我带你去,你不要乱跑啊。”小丫头见陆青恬一下床就往外走,不由得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书房里。   做工精致的宽大书桌之后,邵易风听完刘叔的诉说,半仰着靠在椅子里,抬起一只手撑起额角,低垂着眼眸半响没有说话,叫人分辨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少爷,你果然没有看错,厉家三少不是个省油的灯!”刘叔拍了下手,愤愤地说道。他刚刚收到消息,就在昨晚,厉淮和厉江突然撕破脸面斗了起来,双方激战数小时,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纷纷死在了子弹之下。   本以为厉家会就此乱掉,出乎意料的是,厉源竟雷厉风行地接管了厉家,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令原本心属于厉淮或厉江的厉家老人也转而支持他。   换做旁人,肯定是以为他运气好,可盯了他许久的邵家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少爷,您遇袭的事,会不会也是厉源干的?”刘叔摩擦着手掌,问道。   “答案还不明显吗?”邵易风轻轻呼出一口气,上次的事情,是他太大意,“厉源刚接手厉家,肯定得忙活一阵子,毕竟厉家里面的关系之复杂,凭他多大的本事,一时间绝对解决不了。”   “那我们趁机······”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刚刚吞并了乔家,正是关键时刻,他肯定是料准了这个时机才下手。知道我没死,他自然会提高警惕,我们这里如果派人袭击,胜算也不大。”邵易风凝眉沉思,黑眸里旋转着一道透彻的光芒,“任何事情以大局为重,不急于一时。”   “知道了,少爷,那我先告退。”刘叔朝他俯了俯身子。   邵易风看着他退出门去,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已经比原来好多了,看来那洋人开的药有点作用。   他坐直身子,手指在桌面轻点,厉源之所以派人埋伏他,一来是为了挑拨厉淮厉源,二来恐怕也是盯上了邵家吧。他敢这么做,也是料定自己不会轻易与厉家搏斗,因为这样即使邵家赢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厉源。”两个字在他舌尖轻轻吐出,夹杂了复杂的情绪,半响才松开眉头,黑眉狭长。   “啪——”   房门被重重地推开,打破了一室寂静,邵易风看到那人的影子,唇角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陆青恬凭着上次在邵家的记忆,很快就找了书房,她料定此刻邵易风若是在邵家,那必定是呆在书房里。   “我要离开。”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如果没有邵易风这货的允许,大门口那层层的守卫,一定不会放她走的。   可对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侧了侧脸,说,“你过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陆青恬顿时提高了警惕,摇头道:“我不过去。”   邵易风向她伸出了手,黑色眸子倒映着灯光,宛若琉璃灿烂,在陆青恬眼里,不知怎么的竟从他眼里看出了几分委屈。   “我看不见你,离我近点。”   鬼迷心窍般的,陆青恬情不自禁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由他牵着,一步一步靠他更近。   对方倒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她拉入怀中,而是语气十分认真地问:“呆在邵家不好吗?”   “嗯?”陆青恬犹豫了一下,咬咬唇,说道,“我比较喜欢去工作。”   “你原来那家报社,已经重新整顿好了,你随时可以过去。”   “报社?”陆青恬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她她,她是没有理由不呆在这里了吗?   室内气氛凝固了一下,最后还是邵易风打破了寂静,“想喝你做的粥了。”   “自己做去。”   “我是病号。”   “你——好吧,我给你做去。”陆青恬妥协了,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以前多正经的一个人啊,难道现在是本性暴露?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空气中传来老人压抑的咳嗽声。   “父亲,你醒了。”厉源走到床边,淡淡说道。   厉之文躺在病床上睁眼瞪他,今天早上,心腹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将昨晚厉淮和厉江同归于尽的事情告诉了他。   厉之文病重很久,加上老年丧子的打击,他胸口一口气儿没缓过来,直直翻起白眼晕了过去,推进急诊室抢救了好久才出来。   “是不是你干的?”他沙着声音问,长满老年斑的手费力垂着床板。知子莫若父,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平时在装傻,但是他还是不相信他会下这么狠的心。   厉源站在那里,兀自翘着嘴角,没有说话。   “他们是你的亲哥哥啊。”厉之文老眼苍浊,不禁流下泪来。   “那又怎么样,老家伙,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我干的,”厉源俯身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闪出一丝狠厉的光芒,“顺便和你说一下,厉淮厉江的手下和他们一样都是没用的,只将对方的主子打成重伤,还好我的人埋伏在那里,一子弹过去把他俩全都解决了。”   “你,你······”厉之文重重地喘着粗气,“我知道你两个哥哥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们,可只要有我在,厉家就有你的一份,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我不要厉家的一份,”厉源直起身子,残酷地笑笑,“我要的是全部,这是你欠我的!从很多很多年前就欠下的债,不管到了何时,也要还的!哦对了,那个老太婆我也解决掉了。”   他说的很轻松,就像是一件极小极小的事,“如果你乖乖呆在这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并侍奉你终老。毕竟你是我的父亲,不是吗?”   说完,他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背影冷硬而残酷。    ☆、她的拒绝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季节从春转入炎热夏季。   陆青恬走在去报社的路上,想想自己呆在邵家的这些天,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应,因为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妥善。   她倒是许久没见到丁力这个家伙,听说他一心一意在邵家干事,她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只知道邵易风似乎挺欣赏他的。   邵易风说丁力心思细腻,手段够狠,是个不错的可以栽培的人,陆青恬不知道他评价人的标准是什么,反正和她不一样就是了。   陆青恬回头看了一眼正谨慎地跟着自己的两个西装男,嗯,是邵易风的手下,说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派人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倒也不会打扰到她。   想到这里,陆青恬眼睑一垂,陷入思索,其实······对方的心思,她并不是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不是吗?   她又不傻,他对她的好,自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一般情况下,她都会装傻充愣地避开或是拒绝,因为感觉自己心中仍记挂着一个人,仍放不下那个人。   陆青恬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报社的位置。   小成笑眯眯地递过一份资料,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青恬,这里是资料,你现在看看,我们下午一起去采访这个人。”   “你也要去?这种粗活交给其他人就可以了嘛。”陆青恬打趣道,小成如今是报社的主管了,前几天两人刚碰面的时候,都激动不已,互相说了分开的这两个月各自发生的事情,当然,陆青恬把某些事情刻意略过了,小成本来还担心出了乔家的事情,她会没地方可去,一听她现在暂住在邵家,诡异的眼神又开始了。   “这个人很重要,其他人我不放心,必须亲自盯着,再说了,咱俩搭档那效果还用说?”小成拍了拍胸脯,衣服是穿成熟了,可中二气质似乎没有变,还是原来熟悉的感觉。   真好,陆青恬笑了笑。   “噗——真的假的,我记得咱俩搭档没几次啊,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那个爱逛百乐门的经济学家身上。”想到以前翻墙扮丫环的窘事,陆青恬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可笑容在下一个瞬间就僵住了,那时候是什么时候,貌似好久好久以前了,怎么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青恬,你怎么了?”小成看她表情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陆青恬赶忙回神,迅速调整好表情。   “青恬,楼下有人找你诶。”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同事说道。   “难道是邵先生?”小成知道报社现在变成了邵家的一个产业,以前就挺崇拜邵易风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又加上对于陆青恬的八卦,眼神顿时变得很亮。   陆青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不可能,他才没那么闲。”说着,她探出脑袋往楼下瞧了瞧,不是邵易风,但也是个大忙人,看到她时,还伸出手摇了摇。   报社前面有一排排粗壮的槐杨树,此时正值盛夏,枝叶繁茂,流金烁彩,一片片翡翠般的叶子挡住炎热的光线,只余了几点调皮的光晕落在地面,撑起一片阴凉。   秦朗就站在树影下面,身姿挺拔,五官俊朗,见到她过来,灿烂一笑,整个人充满了一股清爽的气息。   “秦探长,好久不见。”陆青恬笑着打招呼,心里却在打鼓,不知道对方找她有什么事情,不会又是和什么案件有关吧?   “青恬。”秦朗和陆青恬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以前都喊她陆姑娘,可这次见到她,两个字不由自主蹦了出来,话出口后,又觉得叫得太过亲密了,幸好陆青恬没介意,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于是他咳了咳,说道:“上个月发生了乔家的事情之后,我来报社找过你,可到了才知道它已经关门了,之后我又特别忙,都没空来这里,幸好今天路过,问了一下你们报社的人,发现你还是在这里,真好。”   “你来找我?”陆青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秦探长亲自过来?”   “上次借用了你的相机,所以给你买了一个小礼物,”秦朗脸色微微一尴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其实是托朋友从国外带的,想着很合适你,工作中也用得到,就给你带过来,不嫌弃就收下吧。”   “秦探长,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陆青恬连连摆手,有点不好意思,话说相机也不是她的啊,这样岂不是白白占人家便宜。   “这些天我一直带在身边,就是怕忘了给你,”秦朗不由分说地将盒子交到她手上,“现在礼物送了,我也就放心了。还有事,先走了。”   “嗯,再见。”陆青恬摆了摆手,看着他坐上车后背影消失,才拆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礼物。   “钢笔?”陆青恬拿起来瞅了瞅,颜色漆黑,低调奢华,一看就很贵。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他也会记在心上,还为此特意送自己礼物,陆青恬唇角微微翘起,心想秦探长这个人真好。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放入了兜里。   晚上,回到邵家,陆青恬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了厨房。也不知道邵易风这货是不是故意的,每天都要求喝粥,还必须得是她亲手做的,否则还不吃饭了,呵,陆青恬嘴角一扯,其实用小脚趾想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还好她不在乎,因为做个粥又不累,她不收劳务费,就当是付人家房租喽。   陆青恬端着热气腾腾的粥,敲了敲门,推开后看到对方正把一份文件放到抽屉里。   “你眼睛还没好,看得见字吗?”她放下碗,问。   “看不见,”邵易风摇了摇头,眸子乌亮,语气有点无奈和悲哀,“眼前一片漆黑。”   “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陆青恬抚了抚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关怀,“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好好休息,总有一天会好的,会和从前一样。”   邵易风一把握住她触摸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唇侧轻轻一弯,“谢谢你关心我。”   陆青恬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做出如此亲密的行为,吓了一跳,啪的拍掉对方的手,“哼,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以后不给你做粥喝了。现在快点把这碗粥吃掉!”   邵易风笑笑,没有继续纠缠,真的非常安静地喝起了粥。   陆青恬摸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唉,脸红什么呀,还好他看不见,否则自己又要丢脸了。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邵易风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可他明明看不到东西才对,应该是个巧合吧。陆青恬没有多想,在邵易风喝粥的过程里,她随意在他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陆青恬看书看得有点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抬头,发现面前投下了一个长长的黑影,邵易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不见就不要乱走动,太危险了。和我说下我扶你啊,吃完了吗,那我去收拾一下。”陆青恬站起身,正要走,却被对方拉住胳膊,一下子拥入怀中。   陆青恬站着没动,任由他抱着,话说她这几天似乎被占便宜占得习惯了。   “青恬,”邵易风声音低沉,他以前都是喊她陆青恬的,现在称呼也渐渐变得亲密起来,“这些天,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陆青恬愣了,她当然明白,可这一次,他直接这么说出来,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她的心脏跳得好快。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脖颈,酥□□痒的,令她心神荡漾不已,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上,炽热炽热的,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慢慢找寻着她唇角的位置。   陆青恬虽然紧张的不行,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将她猛地拉回来。   “对不起,邵先生。”她迅速推开邵易风,后退一步,低着头咬着嘴唇。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丝心动,但是她,她不允许自己接受。   “为什么?是因为乔子程?”邵易风的脸色很不好,眼里逐渐凝结出一层霜。他自然知道对方曾经喜欢过乔子程,可这些天的相处,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吗?   还是说,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远远不及那个人来得重要。   陆青恬的心被刺了一下,她努力地抬头,看向邵易风,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黑得和天上的乌云一样了,“我······”   “啪嗒——”她话还没说,从兜里掉出了一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尴尬的气氛。   邵易风捡起,只看了一眼,忽然冷笑,“钢笔?谁送的?”这款式一看就是男人的。   “一个朋友送的。”陆青恬老实回答。   “很好,”邵易风随手把钢笔装进兜里,“没收了。”   “你凭什么没收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陆青恬此时顾不上尴尬了,钢笔是秦朗送的,凭什么他说没收就没收,最重要的是,这支钢笔很贵的。   在陆青恬扑上去的时候,邵易风顺势搂住了她,霸道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陆青恬,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要的人,一定会要得到。”   哼,就你霸道总裁,陆青恬捶着他的胸,使劲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于是只好气呼呼地窝在他怀里,脑子一冷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咦,你的眼睛好了?”    ☆、难受疑惑   听到陆青恬这样问,邵易风也是一愣,慢慢松开了她。   “嗯,好了。”   “你——”陆青恬气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邵先生,耍人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很担心你,还以为你的眼睛永远也看不见了······”   邵易风凝视她涨红的脸,面容一动,“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陆青恬难得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你不要跟过来,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你要是跟过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陆青恬一口气跑出很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总之是个安静的小花园,很适合用来冷静。   天空黑丝绒一般,弯月如钩,只有几颗黯淡的星子点缀其间。   “为什么骗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陆青恬都很难接受邵易风这货瞒着自己眼睛已经恢复的事情。   自从得知他的眼睛很难复明,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受,当她说出那些安慰的话,其实心里充满了酸涩,这些天来,每次给他送粥,看着他的样子,自己假装很豁达,只不过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因为她知道像他这么高傲的人,眼睛失明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他呢,为什么骗自己?竟然骗自己!   陆青恬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不自觉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里抽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能是为他眼睛复明而高兴,可能是因为他骗自己而难过,两种情绪都有,掺杂在一起,复杂极了,也——难受极了。   “青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惊喜而疑惑。   陆青恬转头一看,是丁力,身影修长,立于月下。她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可丁力已经看见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从地上拉起她,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啦,”陆青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于是找了个别的话题,“好久没看见你了,好像又长高了的样子。”真的,丁力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果然长高得很快。   “是吗?”丁力笑笑,接着扭过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地问,“不要跟我扯别的话题,快说,怎么回事?”   “你这么关心我干嘛?”陆青恬撇嘴,强撑起笑容道,“以前只有乔子程这么关心我,他现在不见了,好像真的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 邵易风:(*  ̄︿ ̄) )   她这话说的无心,丁力听了,脸颊上却浮起一丝可疑的红色,“我关心你是为你好。我也没什么朋友,小时候不懂事,当一些人是朋友是兄弟,可没想到连渣渣都不如!”   陆青恬知道他指的是强子,为了缓解气氛,她噗嗤一笑,“小时候?你现在多大?现在也是小时候啊!”说着,她踮脚伸手摸了摸丁力的头发。   “你不要老当我是小孩!”丁力的脸色涨红起来,“我比你小不了几岁,干嘛总说我是小孩?”   “反正我觉得,比我小的都是小孩。”陆青恬摊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么几句话下来,她顿时觉得心情放松不少,脸上的笑容都雀跃了许多。   月光下,女孩眼角仍沾着几滴晶莹泪水,笑容却是灿烂活泼,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连褐色的眼睛都因为被泪水洗过而充斥着灵动的光泽。   丁力不禁看得有几分呆愣,直到陆青恬一个响指坠入耳里,他才回过神,不由尴尬地咳嗦几声。   陆青恬没注意到他奇怪的神色,问道:“对了,丁力,还没问你呢,你在邵家都做什么工作啊?”   “没什么,就一些普通的事情,”丁力转过去脸,想了想,又抬起头说道,“青恬,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但请你等一等,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陆青恬被他眼里的坚定和一闪而过的狠厉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想什么呢,谁欺负我了?没人欺负我,这里是邵家,谁敢在这里放肆!”   丁力复杂地看她一眼,“那你为什么哭?不是邵易风惹着你了吗?”   “没有,他干嘛惹我?”陆青恬下意识地低头,这些感情的事算不上惹不惹的,她自己心里再委屈,也不想和外人诉说,也犯不着和外人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想到这里,陆青恬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对,但同时也被自己的思维吓了一跳,感情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的事?   丁力见她面色变了变,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陆青恬并没将丁力的话放在心上,她心里一直想着别的的事情,回到房间后也是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邵易风,乔子程,她苦闷地闭了闭眼睛,这两个人,自己的心到底更偏向谁?自己不会是无耻地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吧?   陆青恬攥紧了拳头,心里纠结不已,对于乔子程的感情是纯粹美好的,自从他失踪后,又多了一份朋友般的牵挂,而邵易风,自己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否则,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如果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在她心中占不到一点位置的人,她会气得直哭吗?   房间漆黑安静,正当陆青恬快要睡着时,房门传来了轻微的咔哧声,接着,轻声的脚步慢慢踱到了她的床边。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陆青恬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她睡觉前明明锁了门的,不过谁让这里是人家家里,什么时候想进来都可以。于是,陆青恬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带着温热和稍许粗糙的触感,陆青恬心想,这些薄茧应该是练|枪练出来的吧,虽说邵家大部分时间是生意人,不过这个年代,但凡有地位的生意人,黑|势|力也不可小觑了。地位与危险并存着,上次惊心动魄的枪|战,差点让他没命,却也将她和他的命运牵连了起来······   陆青恬胡思乱想着,心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对方的气息一点点逼迫近,她才回过神,不禁浑身紧绷起来。   “呵,就知道你装睡。”他轻笑了下。   陆青恬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还在生气吗?”   陆青恬继续不搭理。   邵易风也不在乎,而是直接躺在了她的身边,伸手从背后隔着被子搂住了她。   “喂,你干嘛!”陆青恬这下子再也装不下去了,边抗议边从床上坐起来。   “别动。”邵易风阻止了她的动作,双手紧紧抱着她不放。   陆青恬想把他的手臂从腰上拽下来,可惜拽不动。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很诡异的气氛好吗?她好怕接下来发生点什么的说。   “青恬,”邵易风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吗?”   她怎么知道!陆青恬翻翻白眼。   他似乎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还和她说什么,陆青恬在心里吐槽。   “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幼稚,做出许多连他自己都感到好笑的事情。就像我眼睛失明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每天都可以享受着你的照顾和温柔,日子过得便没有想象中的难熬。我发现自己日益沉溺进去,就好像对某样东西上了瘾。所以,等我眼睛好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看到你每天为我煮的粥,心里就有一种满足感,我知道,自己是在贪恋。”   陆青恬愣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这些话不像是邵易风会说的呀,而且,他刚才说爱情,爱情?他对自己真的是爱情吗?   “青恬,让你担心了。”邵易风的声音低沉中带了几分沙哑。   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酥□□痒的,陆青恬感到脖颈上有什么在摩挲,愈来愈烫,她心里一个激灵,忙趁对方不注意推开他的胳膊,从床上坐起来跳到地板上,脸颊涨得通红。   邵易风也站起来,月光从窗户漏进来,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陆青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放,有点尴尬地说道:“没事,我原谅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室内空气停滞了一秒。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邵易风手插|在裤兜里,站得笔直,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   “什么事情······”陆青恬一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喂,我原谅你并不表示我答应了啊。”   这人,能不能思维不要这么跳跃。   “嗯,晚安,”邵易风忽视了她的话,径直走到门边,还不忘补了一句,“我说过,我想得到的人,就一定会得到。”语气霸道而强硬。   “你——”陆青恬站在原地,看他关上门,愤愤嘀咕道,“这样追女生真的好吗?”   可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夜太寂静,月光太美妙,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竟然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涌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章,明天双更啦!!!抱住强吻不解释!!! ☆、记忆遗忘   阿凯抬头望着办公桌后面的自家主子,眉眼修长,鼻梁挺拔,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男人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可只有贴身伺候的他知道,这双漂亮的眼睛时常是冷酷而狠厉的,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这句话好像很适合他。   此刻厉源低垂着眼眸,听完阿凯的报告,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他虽然凭非常手段获得了厉家,但并不表示一劳永逸,家族内部几个不安分的人常常使绊子不说,厉家外部的障碍也是很多的。   上次他给邵易风下了圈套,虽然线埋得很深,但他知道对方同样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查出来是他干的。   不过他既然设下圈套,就考虑到一定会面对邵家的压力,他料定邵易风不是个冲动的人,不会拿整个邵家开玩笑,所以才敢这么做。   “阿凯,”厉源冲心腹手下招了招手,让他凑近在耳边说了几句,“厉家那几个不懂事的老头儿,听说明晚有一场晚宴,你带几个枪法好点的兄弟埋伏在那里。”   阿凯会意,谨慎地点点头,“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办。”   厉源满意地笑了笑,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别人让自己不痛快,那他只好让他们永远消失,等明天的事情一了结,少不了人骂他卑鄙,可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卑鄙,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厉源重新翻开文件,听到刚合上的门又被推开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道:“又怎么了,阿凯?”   没有阿凯的回应,倒是响起了一个娇俏的笑声。   厉源抬头,唇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   苏棠一身蓝色织缎旗袍,高挑性感,踩着高跟鞋缓缓走来,灯光落在她脑后卷曲的黑发和浓妆艳抹的脸上,多了几分迷离色彩。   苏棠径直走到厉源身边,俯下身伸出芊芊玉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撒娇地说道:“厉少爷,好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厉源挑挑眉,没有回答,而是拨开对方的手,松了松领带。   苏棠见他态度冷淡,脸色变了变,“厉源,你什么意思,利用完我就要甩了我吗?”   厉源倚靠在椅子上,换上一副慵懒神色,“我没逼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为了你,连亲人都背叛了!”苏棠语气有点激动,“你现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她说着,忍不住抓住对方的手腕。   厉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用力一甩手,苏棠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他的眼里都是陌生冰冷的气息,“你本来就是邵家安排在我身边的奸细,饶你一命已经很不错了,要求就不要那么多!”   苏棠愣愣的,眼里不禁落下泪水,“可我后来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啊,他们让我报告你的消息,我都是骗他们的,上次,上次你给邵易风下圈套,如果没有我,也不会成功的,不是吗?我这么帮你,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是因为爱你,是因为爱你啊······”   厉源望着她,眼里丝毫没有动容,却伸手拂去了她的眼泪,“我知道,所以,你以后只要乖乖听话,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苏棠抓住他的手指,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当然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的。”   “嗯,这样就好。”厉源勾勾唇角,这个女人,以前还是有点智商的,可现在似乎越来越傻,也越来越好控制。   苏棠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真是太失态了,面色一窘,不过随即恢复正常,千娇百媚地顺势扑进厉源怀里,“那,你就没有一点补偿我吗?”   “你说呢?”厉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欺身稳住了她的红唇。   陆青恬从报社回来,正好碰到了丁力,他正背对着和一个人说话,那人听后匆匆走了,陆青恬才偷偷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丁力明显吓了一跳,见是她,才缓了缓脸色,“喂,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什么嘛,明明是你太出神了,”陆青恬努了努嘴,“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他们都很欣赏你,过不了多久也能往上爬了吧?”   从刚开始的激烈矛盾到现在的相互帮助,两人在这个陌生孤独的年代经历了这么多,在陆青恬心中,丁力早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逐渐变成弟弟一般的存在,他能够变好,她是打心底为他感到高兴的。   丁力翘了翘嘴角,“一切都挺好的。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是吗?”陆青恬捏着脸颊,她有这么喜形于色?不对,她怎么就喜形于色了?前几天晚上,邵易风霸道总裁般的告白之后,就开始不停地送她各种礼物,颇有一种用钱砸死人的感觉,她是拒绝的,不过她的拒绝毫无用武之地。可她也明白,自己心中感情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一阵风吹来,丁力看到陆青恬头发上落了片小小的叶子,正要伸手帮她摘掉,大门口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黑色汽车稳稳停住,邵易风走了出来,一身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长身如玉,浑身散发出优雅与利落的气息,极深极黑的瞳仁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底,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淡漠的神色,不过在望向陆青恬所站的位置时,唇角勾起了一丝极浅的弧度。   “邵先生。”丁力见到他,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一抬头,面上却带着笑容。   陆青恬也打了招呼,现在三个人站在这里,她感到了一丝尴尬。   邵易风先是冲丁力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事情,就把他支走了,小花园里顿时只剩下陆青恬和他两个人。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头发上有片叶子都不知道。”他笑着调侃,非常自然地伸手帮她摘掉了叶子。   丁力还没走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心里生出一股异常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接触到陆青恬的眼神,他嘴角浮起一丝自嘲冰冷的笑。   陆青恬和邵易风一起散了十几分钟的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甚至开始感觉,他们是在谈恋爱,不过恋爱这个词不适用于这个年代,只适用于现代的年轻男女吧。   因为邵易风是个大忙人,还有一大堆事务要等他处理,所以两人逛了十几分钟便停止了脚步。   当然,最后的时刻,邵易风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怀里,在她额头上烙上一吻,“青恬,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陆青恬想到不远处还有他的手下看着,脸上刷地飞起一朵红云,忙推开了他,“快去工作了,我给你端点水果。”   说完,她匆匆跑远,心里想了想,默默地回答了句,或许是的呢。   邵易风的手下上前来,看到自家老大掩都掩饰不住的好心情,再看看陆青恬离开的方向,也跟着微微笑起来。自他进入邵家以来,就没看过自家老大身边有什么女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简直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话说,他以前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陆青恬洗好水果后端到书房,就看到邵易风正端坐在办公桌后,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灯光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眉眼精致狭长,鼻梁高高挺挺,下巴形状优雅,整个人轻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果然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陆青恬微微一愣神,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搁在了茶桌上,尽量不打扰到他。   她随手捡起一本放在茶桌上的书,翻看一看,是英文版的经济学书籍,内容不是很有趣,但想到好久没接触英文了,她还是捧着书仔细看了下去。   翻了几页之后,一个不认识的单词跃入眼帘,陆青恬下意识地去摸字典,手一空,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情景不禁令她想起了在乔家的时候。   也是同样安静的夜晚,安静的房间,乔子程在处理事务,她就静静地呆在一旁,帮他翻译英文报纸,偶尔遇到几个生僻单词,就去翻翻字典······   她很久没有想起乔子程了,如果不是刚才的意外,她或许就将他从记忆中遗忘了······   陆青恬的脸色有点难看,一抬头,正好触碰到了邵易风的视线。   “怎么了?”邵易风关切地问,他一向很警觉,即使刚才全身心投入于工作,但在她进来时,尽管没发出一点动静,他还是注意到了,不过看到她津津有味地看书,就没有打扰她。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安静地陪伴工作的感觉,当然,前提是那人必须是自己喜欢的人。   陆青恬摇摇头,正要说没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邵易风见被人打扰,心里有点不爽,本来是要过去看看她的,这时只好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进来的人是个穿着西装,头发中分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是邵易风的手下,他正好站在陆青恬所坐的沙发旁边,面色有点阴郁,左手拿着些文件,右手搭在腰间。   陆青恬想着大概是来给邵易风送文件的,就继续窝在沙发里没动。   邵易风看了眼这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被压制下去,他面色如常,对陆青恬说道:“青恬,你过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心在倾斜   陆青恬闻言,好奇地走了过去,“什么东西?”   “就在桌子最底层的抽屉里,你自己打开看看。”邵易风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右侧腰间的位置。   陆青恬弯腰拉开抽屉,却见里面空空如也,“咦······”   疑惑还没发出,她就被邵易风迅速地按倒在办公桌后,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桌上花瓶啪嗒一声碎裂,夹着水珠哧哧落到地上,邵易风趴在她身上,为她挡住了花瓶碎片。   陆青恬有点懵逼,怎么回事?那个中分男是奸细?   “呆在这里不要动!”事情紧急,来不及废话那么多,邵易风从腰间抽出黑色手|枪,以办公桌为壁垒,冲中分男的方向连开数|枪。   陆青恬害怕地缩在桌子后面,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呆着不动,不要给他添乱。   白色墙壁上多了几个弹孔,触目惊心,几秒钟的时间,似乎传来了无数的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陆青恬心里一惊,侧头看看身边的邵易风,还好,他安然无恙。   中分男的右手手腕被打中,手|枪脱手掉到了一米远的地方,邵易风站起身来,大步迈到他身边,一脚踢开他的□□,举起右手对着他的左手手腕补了一枪,眸子是完完全全的冷意和怒气。   这时,门被撞开,是刘叔带着几个手下赶了过来,看到房间狼藉的一幕,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为自己的失职忙着谢罪。   “带下去,留活口。”邵易风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把中分男拖走。   “啊,少爷,您受伤了,”刘叔一声惊呼,赶紧吩咐,“快去把医生叫来。”   陆青恬望去,这才看到邵易风的左肩处流出了鲜红的血,这是刚才他为了把她按到桌子后面,才没来得及避开那颗子弹。   她不禁眼眶一热,拉着他的手臂,“你快坐下。”   邵易风脸色因疼痛而有点苍白,眼睛一接触她时却压抑着笑意,“我又不是头一次受伤,你哭什么?”他伸出指尖帮她划去几颗晶莹泪珠,虽然伤口很疼,但看到她为自己担心,心疼得流泪,又突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他说这话是调侃的意思,可听在陆青恬耳里,却感到一阵心酸,不是头一次受伤?他以前经常受伤吗?   医生很快就到了,给邵易风处理完伤口,又细心地叮嘱几句才走。这个过程中,陆青恬一直陪在邵易风身边,本来她是想避开的,可邵易风这货不让她走,非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没办法,看在他保护自己才受伤的份上,陆青恬只好乖乖就范。   陆青恬看着他肩膀处,虽然绑了绷带,但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还是看得出一点血色。   在那样危险的时刻,他竟然这样保护自己,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么感动,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陆青恬一愣,抬头望向他,这句话通常是用来开玩笑的,可对方的眼神却是那么认真,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快要将她吸入里面。   陆青恬的心脏狂乱地跳动,这个家伙,说真的还是说假的?窗户敞开了一小丝缝隙,微凉的夜风从外面灌入进来,两人的发丝稍稍晃动。   “你受伤了,不能吹风,我去关窗户。”陆青恬从沙发上站起来,心绪有点慌乱,刚迈出一步,手腕一紧,接着被强劲的力道往后扯去,跌入对方的怀中。   邵易风从后面扣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结婚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对方的语气确实是认真的,于是,陆青恬的脑海中晃过一片五彩斑斓的弹幕。   啊咧,他们貌似都没谈过恋爱,这么快就跳到了结婚这个阶段?   他们相处的时间,用手指头数数也数的过来,如果她答应了,岂不是传说中的闪婚?   啊啊啊,这个家伙连告白都没成功,现在就求婚了吗,结婚狂啊啊!!!   “我给你时间考虑。嗯,三天。”邵易风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声音有些低哑。   陆青恬感到他开始亲吻自己的脖子,温热而稍微干燥的嘴唇摩挲过她的脖颈,又允吸着,带来触电般的战栗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会调情。   她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忙推开他,跳到了沙发的另一侧,摸着自己的脖子说,“这是终身大事,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所以,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要知道,我向来没有这么耐心过。”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陆青恬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等三天后再说了。”对于他的强势,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反而觉得有点小可爱,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邵易风也笑了笑,招招手,“过来。”   “我不过去,你好好休息吧,不要······”陆青恬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因为觉得太污。不要欲望太盛哦,邵先生。   她冲他吐了吐舌头,拉开门跑掉。   邵易风无奈一笑,手指抵在额角,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眼色一深。   陆青恬跑回房间的路上,意外地看到了丁力,他正站在角落,盯着驶向大门口的一辆汽车,眼神晦暗不明,一转身,发现陆青恬在看他。   “丁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情,听说有奸细想刺杀邵先生,好像失败了······”丁力将视线转到汽车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那个倒霉的奸细要被送去哪里?邵先生没事吧?”   “他没事,”陆青恬愤愤地说,“那个奸细真可恶,刚好我也在书房里······”   “你也在?”丁力大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神色紧张地问,“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事啦,”陆青恬笑着摆摆手,有朋友这么关心自己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睑低垂下去,语气充满了关怀,“就是邵易风受了点伤,流了很多血,我这几天要好好照顾他。”   她的表情尽入丁力眼中,他的脸色开始阴郁,有点像天上的乌云,“邵家这么多人,他还需要你照顾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青恬疑惑,他的话怎么听着有点不爽。   “呵,”丁力苦涩一笑,眼睛一转,视线落在了陆青恬的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小块粉红色,他很快就想到了这是什么,脸色不禁一黑,迅速抓起对方的手腕质问,“他亲你了?你让他亲你脖子?”   陆青恬一愣,甩开他的手捂住脖子上的吻痕,心想,这孩子用得着直接说出来吗?还这么大声,她尴尬症都快犯了好吗!   陆青恬恨不得捂住丁力的嘴,“嘘——你小声一点。”   “那就是亲喽,”丁力感觉自己心里就像积压着一股狂风暴雨,他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说道,“陆青恬,女孩子要自重,知道吗?”   “喂,”陆青恬听他这样说也有点生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样,“我们什么也没做好吗?而且······”而且,或许很快就要结婚?   陆青恬此时没说出来,她觉得还是等三天后,自己做出了决定,再同丁力讲邵易风和她求婚的事情。   丁力实在没有心情继续讲话,他看到陆青恬露出小女人一样的笑容,这种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种笑容对他来说很危险,预示着有什么东西将被抢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丁力说完,步伐匆匆地往远处走去,头也不回,他怕自己再同她待下去,会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怒吼,会忍不住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邵家。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答案,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自己的心思如果被发现,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丁力,你怎么了······”   陆青恬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耳朵里,丁力忍住眼眶的泛酸,抬头看看月色,皎洁如水。其实他也好想吻一吻她,但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不配。   陆青恬第二天和小成有一个采访,回报社赶完稿子后,天色已经不早。   她整理好东西走在路上,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昨晚的场景,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凶丫头,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略略耳熟的声音传来,陆青恬看去,果然,站着一个出乎意料,自己并不想见到的人。   厉源看着她的眼神,露出一副委屈神情,“你这是什么眼神?就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   “呵呵。”陆青恬不想搭理他,关于厉家内部的变化,她也是略有耳闻,别看面前之人笑得人畜无害,其实骨子里充满了危险元素,这种人,她惹不起,但躲还是躲得起的。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他的语气和从前一样轻佻,似乎还是那个夜夜笙歌的花花公子。   “为什么想你?我们又不熟。”陆青恬抬头,语气很冷漠。厉源这个人,如果不是生活在现实世界,她还是挺欣赏他的,长相阴柔勾人,家世显赫,关键是做事下得了十足的狠绝。嗯,小说中心理扭曲的男配之标配。    ☆、她要闪婚   “怎么会不熟?我记得,咱俩还亲过呢。”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陆青恬就来气,初吻应该给自己喜欢的人才对,可她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贡献出去了算怎么回事?   “厉少爷,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她一点废话都不想和他说。   “生气了?”可对方明显不识趣。   “哼,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陆青恬决定不理这个家伙了,抬脚就走。   厉源见状,很不客气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这么忙,今天特意抽空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   “否则呢?”陆青恬问,难道要夹道举着小红花高喊欢迎欢迎吗?   “陆青恬!”厉源收起了笑,脸色真的凝肃起来,其实他也不算特意过来,就是刚才在车里无意瞥到她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时才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承认,对于眼前的人,自己确实是产生了一点兴趣,可被他看上,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但她这是什么态度?   陆青恬深吸一口气,“那请问,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其实也没什么事。”   神经!陆青恬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搭理这个家伙了,会被气疯的!   陆青恬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可对方扣得牢牢的,就是不放手,她瞪得眼睛都酸了。   “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   “由不得你。”   “你——”陆青恬正纠结要不要大喊强抢民女时,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响起。   “厉先生,请放手。”   陆青恬一看,心里大喜过望,是秦朗!她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就差大喊探长大人,救命啊!   厉源看到她眼里发出的亮光,眉头不悦皱起,“秦探长,有什么问题吗?”   厉家在上海本来就颇有名望,加上厉源如今当家人的位置,秦朗自然认得他,而秦朗家世良好,又有神探威名,上流社会的人也都熟悉他,所以双方是相互认识的。   秦朗穿着一件白衬衫,衬得眉目朗朗,“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愿意和你走。”   “是吗?所以呢?”厉源搂过陆青恬的肩,眼里充满挑衅,意思是说,管你什么事?   “我是警署探长,有责任保护人们安全,而且,”秦朗眉眼一抬,“我与陆小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件事,我恐怕不可以不管。”   陆青恬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快要撞出火花,一时忘了插话,但听秦朗这样说,心里不由感动了一把,啊啊,秦探长,等她有空一定要送一面大大的锦旗给你。   厉源见他眼神坚定,兀自翘了翘嘴角,慢慢松开了手。   厉家在警署也有自己的势力,不过和秦朗不是一支,秦朗的叔叔是警署署长,和邵家的联系似乎很多。他不怕秦朗,也不怕警署署长,不过在他刚接任厉家不久的关键时刻,犯不着为了一件小事和警署的人撕破脸面。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指勾了勾陆青恬的下巴,用遗憾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只好下次再约了。”说着,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了下秦朗,接着扭头往不远处的黑色汽车走去。   陆青恬厌恶地用手擦着被他摸过的下巴,一回头,秦朗站在她眼前。   “没事吧?怎么惹上他了?”他的语气充满关怀。   “我没事,”陆青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似乎很爱找我麻烦。秦探长,其实我和他不熟的,今天恰巧碰上罢了。”   “嗯,厉源这个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秦朗眯了眯眼睛,说道,“他很危险。”   “我知道,今天多谢秦探长了。”陆青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刚才秦朗的话很耳熟,她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类似的话,邵易风曾经说过,当然,那时候是很不客气的警告。   “非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我是真的感谢你,这里有一家咖啡店很好,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啊。”陆青恬建议。   “今天就算了,我过来还有事情要忙的,改天再请我吧。”秦朗说道,心里有点庆幸,还好今天过来这边办事,否则她就有危险了。   “那就改天,秦探长不要忘记。”   陆青恬和秦朗告别后,径直回了邵家,在小花园里迎面碰到了丁力,可对方只是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陆青恬喊他的名字,他也装作没听见,惹得陆青恬疑惑不已,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可这种态度也太奇怪了。   “怎么回事嘛?”陆青恬自言自语,也没多想,只当做是青春期少年的特殊性格。   时间又飞快地过了一天。   这天,陆青恬从报社回来,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熟悉修长的人影站在窗户边。   看清楚之后,她的心又开始没规律地跳动,在求婚事件后,她故意躲着对方,可今天好像怎么也避不过去了。   “我等你很久了。”邵易风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到她面前,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丝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陆青恬心里有点小羞耻,为什么看到邵易风,她的脸会发烫?会发烫?会发烫?   “嗯,因为要送你一个东西。”邵易风拿出一个黑丝绒小盒子,在她眼前打开。   陆青恬随意往他手里看了一眼,接着眼睛都不会眨了。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枚银色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辉,几欲晃花人眼。   陆青恬感到一阵牙疼,忒贵!眼前的这个家伙分明是有备而来,她都可以想象,自己要是不答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枚戒指从窗户扔出去。   “不是还有一天的考虑时间吗?”她小心翼翼地说。   “可我等不及了,”邵易风拿出戒指,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我希望,你今天就能答应我。”   “喂——你难道不觉得说,‘我希望你今天就能给我答案’更合适吗?”陆青恬抗议,手却任由他拉着,没有抽回来的意思。   “对于我来说,答案只有一个,你明天说还是今天说都是一样的。”邵易风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神色。   陆青恬一愣,这个家伙是从开始就准备好了,不管自己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啊啊啊,也太霸道了吧?   陆青恬心里吐槽着,眼里却不可抑制地漫出笑意。如果非常喜欢一个人,他的缺点也会被当成优点,他的强势也会被当成温柔。所以,她这是深深地喜欢上了吗?   “青恬,我想听你的答案。”邵易风忽然扶住她的肩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一直都是强势冷硬的人,但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强势,却是不同的,他有点期待她的答案,又有点紧张她的答案。每一份感情都是需要回应的,所以,他希望听她亲口说出。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青恬从未想到紧张的表情会在他脸上出现,忍不住调侃一句。   “陆青恬!”邵易风眸色一沉,脸色变黑。   “噗——变脸变这么快干嘛?”陆青恬见他面色变得很不好,有点心疼,伸出手指说道,“我答应了,给我戴上呗。”   邵易风一愣,随即眼底涌出狂喜,当然他尽量地将这种情绪掩饰下去,哼哼,他可是要在她面前维持霸道高冷的形象的。   陆青恬低头摸着大大的钻戒,心里情绪一时难平。她就要结婚了?这么快?   从穿越成乞丐,到怡红院的丫环,到认识乔子程,到如今答应了邵易风的求婚,这一切,真的好像梦境啊,无比真实的梦境。   “傻笑什么?”陆青恬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人轻轻一扯,对方的语气带着宠溺和笑意。   “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实话实说。   “是吗?我也觉得有点,明天就吩咐刘叔,让他准备婚礼的事情。”   陆青恬点点头,回过神来之后,惊讶地问道:“明天就开始准备?会不会太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当然是准备好就结婚喽,你都答应求婚了,婚礼自然尽快办。”邵易风理所当然地说道。   陆青恬不知道这个年代对于结婚的认知是怎样的,但她还在现代的时候,觉得至少谈个一年的恋爱才可以结婚,现在看来,她绝对是闪婚啊啊啊!   陆青恬走神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逼近,她心里一动,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一段漫长的亲吻结束,陆青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戒指做工复杂,得花挺长一段时间才可以做成吧?喂,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打算的?那时怎么知道我会答应?还是说送给别人的?”   “嗯,我想想。”邵易风环抱着她,思绪飘到一个多月前,那时刚回到邵家不久,他的伤势和眼睛也开始恢复,在和陆青恬的相处中,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占对方的便宜,当然,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思,所以要想留一个喜欢的人在身边,可以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占便宜,他得做些什么。想了想,于是就让人准备结婚戒指去了,这样看来,确实是蓄谋已久。   不过这种事情,他会说?    ☆、薇薇的信   那颗浮夸的大钻戒,陆青恬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它戴上,她觉得等结婚再戴也不迟,平时安在手指上是在太惹眼。   “结婚?”陆青恬全身放松躺在床上,胸前抱着大大的枕头,心里又不可思议又甜蜜万分,昨天晚上之后,邵易风把要结婚的事情对外宣布了,然后她才发现,原来邵家在上海这么有存在感,一天的时间,怕是全上海的人都知道婚讯了。   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算不上很好,但也不糟糕。   陆青恬一想到结婚应该请很多亲朋好友,心情不可抑制地低落了一会儿,她在这个年代,还真是没什么亲朋好友,完全是孤身一人,对于现代的思念,相比之前减少许多,但夜深人静偶尔回想的时候,她还是莫名地想哭。   不过想到以后就可以和那个人一起生活,他们将是最亲近的人,情绪就好了很多。   陆青恬掐指算了算,她来这个年代差不多快两年,这具身体现在也就十八岁左右的年纪,放在现代怕是要算早恋了。   可换个角度想,她要是还在现代,这时候也该大学毕业了,所以,下个月就结婚很正常的对吧?嗯,对的对的。   陆青恬翻了个身,侧耳听着窗外雨丝滴答,敲打在玻璃上面的声音,室内显得更加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感觉。   正当她快要睡着时,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陆青恬疑惑,这么晚会是谁,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她定睛一看,是丁力,衣服头发都被雨淋得湿透,因为酒精的作用,脸色通红,眼神迷蒙。   陆青恬赶紧把他拉到屋里,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擦头发,边责怪道:“喂,下雨天不知道撑伞啊?怎么回事嘛?”   丁力没有接毛巾,一直低垂着头,“淋雨会让我清醒。”   “你也知道喝醉了啊?”陆青恬干脆拿着毛巾,动作有些粗鲁地替他擦着湿头发,“小孩子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知道吗?对了,你今天去哪儿了,我怎么一整天没看见你,本来有一个消息想亲口告诉你呢,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丁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眼神阴鸷起来,接着他终于按捺不住,双手抓住陆青恬的手腕将她按倒在沙发里,自己站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凝视她。   “你干嘛?”陆青恬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要结婚。”   陆青恬听他不是疑问的口气,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   “你喜欢他?”   “······嗯。”陆青恬越看越觉得丁力神色不对,以前她没发现,可现在一个念头慢慢爬上了她的心间。   “哦。”丁力愣了一下,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接着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双腿一弯坐在她的身边。   陆青恬看着他古怪的表现,心想,这个家伙不会是喜欢自己吧?不过这也可能是她自恋的想法,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很有可能就和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样,接近于家人般的亲情。   陆青恬从认识丁力起就知道,他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敏感,可能他觉得自己结婚后,两人就不会和以前一样要好,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   陆青恬一沉思,不管他是喜欢自己,还是太过于敏感,都要杜绝心中的顾虑。   想到这里,她启唇一笑,“丁力,我们认识也有很长时间了,当初乔家发生意外的时候,真的很感谢你的收留和照顾,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你在我心中都有不可替代的位置,我们都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认你当弟弟怎么样?”   丁力听到前半句话时,眼睛一亮,不过听了后半句,亮光就骤然减低下去。   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如果认他当弟弟,那邵家甚至是上海,都不会有人再敢轻看他,至少得给邵先生邵太太几分面子。呵,邵太太······想到这里,丁力感觉自己的心猛然一痛。   “好。”虽然口中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情愿,因为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当她的弟弟。   陆青恬听到他的回答,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丁力没有呆很久,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语气生疏地和她道歉之后就回去了。   陆青恬关上门,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去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阴鸷。   第二天报社没有什么事,陆青恬一觉睡到天亮,洗漱好正打算下楼吃早餐,发现沙发上掉落着一个信封,想着应该是丁力昨晚落下的,她随手捡起来一瞟,心情有点激动地愣住了。   上面写着的寄信地址是华盛顿,落款人乔薇薇。   思绪一接触到乔家的人,她就不禁想起乔子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乔薇薇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不知道她这次写信是否问自己一些细节的事情?   陆青恬拆开信封的时候,发现寄到日期是半个月前。   她填的收信地址是乔家,她记得以前告诉过丁力,有乔薇薇这么个人,难道他是特意去那里帮自己拿回了信件?可干嘛偷偷留下,不直接交给她?   陆青恬微微疑惑,没做多想,直接拿出信纸读了起来。   乔薇薇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问她上个月那几封信收到了吗?为什么没有回信?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当陆青恬的视线落在下一行时,呼吸不禁为之一滞。   乔薇薇说乔子程的伤势已经好了,接手了乔家在美国的产业,而且说他······很思念自己。   陆青恬的心情既复杂又激动,她没有看到前几封信的内容,没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但她知道一点,乔子程还活着!他还活着!   陆青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往下看,乔薇薇又问她现在的状况,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求自己务必回一封信,让她放心。   陆青恬赶快坐到书桌前,抓起笔,拿出一张纸,可笔尖刚触到纸张,她又犯难了,明明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乔子程还活着,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非常开心的,但除此之外,她任何想法也没有。换做以前,她若是看到乔薇薇的信,说乔子程思念她,肯定二话不说买船票漂洋过海去见他。可现在,她一点这样的欲望都没有。   陆青恬放下笔,咬唇思索,听到乔子程平安的消息,她感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刷的放下了,许久的担心也在这一刻消散,有些事情仿佛圆满了。她可以不用记挂,不用愧疚,也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前的感情。   陆青恬思考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这个人影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   待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把信件藏起来,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邵易风拿过信件随意一扫,脸色渐渐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所以你刚才笑得很开心,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陆青恬承认,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然后呢?”邵易风眯了眯眼睛,危险气息浓烈。本来看她笑得很开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可没想到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换做谁心里都会很不爽。最重要的是,她刚才竟然企图把信藏起来,这是打算瞒着自己的节奏?   “你听我解释——”陆青恬见他生气,心里一揪紧,可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错误,她就是收了封信,得知乔子程还活着,然后咧开嘴巴笑了笑而已啊。   她抬头,看到邵易风兀自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长腿交叠,手插在裤兜里,唇角紧紧抿起来,漆黑如墨的眸子涌动着一股波澜,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叫做我很不爽的气息。   陆青恬心里一动,这家伙不会是在吃醋吧。她站起来坐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腰,“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确实很开心。”   感到邵易风扣在腰间的手猛地缩紧,她忙继续说道:“听我说完!这种开心无关情爱,我现在已经很明白,就算曾经有点喜欢过,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很淡很淡了,我保证,我对他只有友情和感激。而且,我对你的感情和他是不一样的,反正你是独一无二的啦!”   喜欢和爱情当然是不一样的啦!她觉得自己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羞涩了,他要是还继续生气,自己也生气好了。   邵易风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才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很淡很淡也不行,必须一点也没有。”   陆青恬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禁噗嗤一笑,“已经没有了。不过,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当然没有。”邵易风挑挑眉,呵呵,他会做这种有损逼格的幼稚事情吗?   “那既然这样,我可以给乔薇薇回一封信吗?我怕她担心我有事。喂,你不会要吃一个女人的醋吧?”   “回信可以,不过寄出去前要给我检查。”   “知道啦——”哼哼,就你霸道总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以后日更吧,这篇文不会很长,再有个十几二十章也差不多了。 ☆、她被绑架   厉源盯着放置在桌上的喜帖,眼神晦暗不明,半天没说一句话。   阿凯极有眼色,上前一步说道:“邵家把喜帖发到了所有上流人士的手中,少爷肯定是不去的,我替您把它退回去。”   他说着伸手去拿,可厉源却先他一步,将喜帖握在手里,三两下撕成碎片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起身走到窗前,眼里积聚着一股怒气。   阿凯愣了,他很少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的样子。本来以为厉源是觉得邵家挑衅而不爽,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全是呢。   “出去!”   “是。”阿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半句也不敢吭,连忙低头退出房间。   厉源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双手插在兜里,目光落在很远的暗处,心情极为复杂难辨。   本来收到邵家的喜帖是没什么的,凭厉家和邵家在上海的地位,即使暗地里发生了矛盾,表面功夫必须得做到,他还打算道一声恭喜呢,可没想到邵易风结婚的对象竟然是那个凶丫头?   陆青恬!厉源有点咬牙切齿,以前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很大的兴趣,可等到知道她要嫁给别人的消息,一股无名怒火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厉源有些烦躁地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夹在嘴里吸了一口,眼里的惊涛骇浪才渐渐平息下去。   “想什么呢?”一只纤细嫩白的手臂从背后环绕住他的腰。   厉源没有理她。   苏棠也不恼,伸手摘下他嘴里的烟,重重抽了一口,将长长的白色烟圈喷在他脸上,终于换得对方斜睨一眼。   “终于肯理我了?”苏棠笑笑,手指将烟掐灭扔在地上。   “呵。”厉源轻笑一声,突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动作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苏棠一愣,随即伸手环住他,热烈地回应,可正当她期待进一步时,对方却蓦地停止了动作,腰间的力量一下子松开。   她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只见厉源抬手整理了下衣服,迈开长腿走到沙发边,姿态慵懒地往上一靠,手臂遮住眼睛,嘴角慢慢擎起令人堕落的笑。   “你走吧。”   苏棠知道他这笑容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她拼命按压住内心情绪狂涌,走过去拨开他的手臂,柔声问道:“你心情不好?我留下来照顾你怎么样?”   “我的话你没听到?”厉源嘴角仍旧挂着笑,语气中却透出几丝危险。   “你在想那个姓陆的丫头,对吗?”苏棠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她对感情一向敏锐,在很早之前就发觉厉源对那个丫头的态度不一样,本来觉得像厉源这样的人,身边有无数女人围着也很正常,可后来她才知道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是绝对不允许他心里还记挂着别的女人。   “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呀?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有时候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有时候又觉得你只是在利用我,厉源,不要想她了好吗,你多看看我啊,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说够了吗?”厉源面无表情,眼里露出不耐烦和厌恶的表情。   苏棠没有看到,继续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说道:“她要结婚了不是吗?你就算喜欢她,也没有办法了啊,也得不到了啊,我······”   “啪”的一记脆响,苏棠半偏过脸,眼里充满不可思议与震惊。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苏棠捂着脸,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反驳一句,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对方起身离去,背影冷硬而绝然,唇角不禁涌起一丝苦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嵌进了皮肉,流出少许血丝。   咖啡馆。   陆青恬翻看着菜单,抬头问对面的人,“秦探长,你喜欢喝点什么?”   “都可以,你点吧。”   “那我就点喽,”陆青恬也不和他客气,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说道,“两杯拿铁,谢谢。”   “钢笔还喜欢吗?”秦朗忽然问道。   “嗯,很喜欢,谢谢你了。”陆青恬笑道,她是不会说的,那只钢笔现在还被邵易风没收着,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醋劲那么大!   秦朗主动来找她喝咖啡倒是出乎意料,不过她想到上次还欠着别人一顿,就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说明这顿由她来请。   秦朗也笑笑,半垂着眼睫,陆青恬看出来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的感觉。   幸好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青恬,我收到了邵家的请帖,你······要结婚了?”秦朗喝了口咖啡,思索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对啊。”陆青恬大方承认,指尖摩挲着杯沿,心神不禁有点荡漾。   秦朗先是沉默,说实话,他对于参加婚礼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排斥,这种场合说白了就是扩展人脉笼络关系的时机,换做以前,他心里肯定也是乐意参加的。   可这次,收到了这份请帖,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高兴的感觉,稍一冷静思考,他也知道这种感觉为什么产生,所以第一时间将她约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恭喜你啦。”秦朗看着陆青恬一副幸福的模样,所有的话语到了喉咙,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并不深,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能看到她幸福,自己也会是······开心的吧?   “谢谢你的祝福,秦探长,”陆青恬笑了笑,“对了,等婚礼那天,你把小松也叫上吧。我上次遇见他,他还和我讲了许多破案的事情,听说秦探长你又创下许多警署奇迹了,把前几年的那个悬案都解决了?”   “呵,他还什么都说啊,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叫上他。”秦朗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嗯嗯,其实我从小就很崇拜探长,现在能遇到一个活的,还能一起喝咖啡,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陆青恬开着玩笑,一面打量秦朗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是吗?”秦朗无奈一笑,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可惜崇拜不是喜欢啊,嗯,他貌似有点小忧郁。   “当然了。”陆青恬本来还想问一问破案的细节,可这会儿看到秦朗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开心,回答也很敷衍,于是乖乖地闭上嘴。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都是过了脑子的,应该不是自己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吧?   一杯咖啡很快喝完,秦朗还有事要办,于是起身和她匆匆告别。   陆青恬送走秦朗,看看天色还早,就转身回报社,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做个了结。   街道上一溜的白杨树直铺开来,少许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漏进来,在地面映出斑驳的光晕,正值中午,天气炎热,大街上没什么人走动,只偶尔开过几辆黑色轿车。   报社的距离并不远,陆青恬低头走路,心里认真思索着一个月后的婚礼,以至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边也没有察觉。   一声口哨响起,陆青恬回过神,往身旁一看,可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一股大力就将她拖进了车里,接着一块布蒙上她的鼻子。   头开始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陆青恬心里大骇,却没有力气抗衡,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的感觉,令她好像回到了初来时被卖到怡红院的时候。   可恶,究竟是谁······   这边,秦朗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不对,说不定会令她多想什么,心里不禁有点过意不去,想到这里,他后退折返,决定去说几句话解释一下。   不知昏睡了多久,陆青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蒙汗药的量有点大,现在头止不住地发疼。   她克制住心里的慌乱,抬眼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出乎意料,不是破旧的小柴房之类,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从装饰和摆设可以看出来,这个地方的主人还挺有钱。   陆青恬大概能猜到,那人应该是冲着邵易风来的,即然不是为钱,那就是为了其他东西,可是谁敢胆子大到和邵家作对?   陆青恬吃力地下床,走到窗户边,发现窗户都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一丝缝。   耗费了许多力气,陆青恬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她现在头疼得恶心想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对话。   “少爷,人已经抓来了。”   “嗯,你先下去。”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电光火石之间,陆青恬一下子回过神来。   果然,下一秒,厉源就推门进来。   陆青恬恨恨地盯着他,她知道此刻自己眼里一定是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上次设圈套陷害邵易风不成,这次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太卑鄙了!陆青恬已经想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一定不可以拖累邵易风。   厉源见她坐在地上,愣了愣,克制住自己想去扶起她的冲动,转而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醒了?”   废话!陆青恬瞪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抓我。”   “哦?你知道?”厉源一挑眉,饶是有兴趣地问。   “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让你威胁到他!”陆青恬眼神坚定,就是这么有骨气!   “我劝你还是多想想,这里是二楼,跳不死人的,顶多摔个半身不遂,”厉源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说道,“如果你摔得半死不活,你说邵易风还会要你吗?”    ☆、她很想念   “你——”陆青恬觉得每一次和他说话,都是要被气死的节奏,“那也不关你的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是我有什么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走着瞧。”厉源不在乎地笑笑,不顾陆青恬的抗议,将她从地上抱起扔到了床上。   陆青恬本来就不舒服,一下子受到冲击力,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涌,直接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厉源见她这副模样,伸手帮她抚了几下背,可突然想到什么,他动作一顿,长眉紧紧皱起来,冲门外喊道:“来人,去叫医生过来。”   陆青恬心里暗骂下蒙汗药的人,一扭头,看到厉源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脸色阴郁地能滴出水来。   呵,被绑架的人是自己,他这是什么表情?搞笑!   厉源见陆青恬打量自己,忍不住扳过她的肩膀,脸色严肃地问:“陆青恬,你是不是······呵,最好不要有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陆青恬恢复了一些力气,啪地打掉他的手,说道:“喂,你不要发什么神经好吗?警告你不要动手动脚!”   想到自己的靠山是邵易风,她底气足了许多,也相信,眼前之人不敢对她真的做什么。   厉源冷哼一声,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还不忘记吩咐人锁好门。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陆青恬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就不抗拒地接受了检查。   检查结果果然是蒙汗药的后遗症,医生开了一些药,陆青恬当即就着温水吃了一些,半小时过后,她感觉头疼慢慢消失,恶心感也逐渐减弱。   脑子清醒之后,陆青恬更加担忧得睡不着觉,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邵易风,反正在她心里,厉源能干出绑架这回事,就已经够卑鄙的了,光明正大的对抗不怕,就怕他会用自己去威胁邵易风。   陆青恬没少看狗血的言情剧,尤其是像这种豪门世家,大反派会利用女主把男主约到一个地方然后让男主自杀······   不不不,陆青恬摇摇头,她还是相信生活是一部小清新剧,而不是狗血剧。   其实她心里有一点小忐忑,如果真的出现了狗血的情况,邵易风会怎么做?是救她,还是放弃她?   不过此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她信任他,而且她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她不需要用生离死别验证自己的爱情。   没用经历风浪的恋人是幸运的,并不是平淡就不代表爱情,反而惊涛骇浪可能摧毁一切。她渴望的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让岁月去证明······   与此同时,邵家书房里。   两个手下战战兢兢地报告了陆青恬被一辆车掳走的事情,看着自家老大的脸一寸一寸黑下去,不禁吓得腿都软了,更是后悔当时自己动作慢了,没能救下未来的夫人。   邵易风捏紧了拳头,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愤怒,担忧,害怕一齐从心底席卷而来,这样复杂的情绪使他忍不住一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书房里早就集聚着不少手下,此刻看着自家老大怒气冲天,听到椅子落地的巨大声响,纷纷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刘叔能在旁边劝慰几句,“少爷,您不要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去找!都去给我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邵易风知道自己的情绪过激了,可一听到陆青恬是被人掳走,心里便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一时难以控制情绪。   又派了一批手下去找人,邵易风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皱眉沉思,开始考虑对方的目的,毫无疑问,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那究竟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利益?   他极倦地往后一靠,抬起手臂遮住视线,眉头一点点紧皱起来,不管是哪样,他希望对方识相一点,不要伤她一丝一毫,否则······他有点不敢去想否则。   青恬,你一定要好好的······   陆青恬正在胡思乱想,都没有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影,直到听到一声轻笑,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认真?”厉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陆青恬侧过脸,不理他。   他也不介意,反而伸出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口气充满关怀,“头还疼吗?”   “不疼!”陆青恬忙避过他的动作。   “哦,那就好。原来是蒙汗药的作用啊!”厉源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医生和他说过情况,所以他感到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陆青恬看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极其不爽,“蒙汗药不是你让你的手下弄的吗?装作不知道?”   “嗯,他们下手没轻没重,我待会儿替你教训一下。”他说的一本正经。   为什么是替她教训?陆青恬无力地瞥他一眼,不想再和这个逻辑不通的家伙说一句话了。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陆青恬在心里暗自期盼着这个家伙能够快点离开,就听他忽然说了句。   “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陆青恬正在喝水,一口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差点呛个半死。   厉源好笑地替她拍了几下背,“这么激动?你应该庆幸,没有发生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青恬剧烈地咳嗦,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这个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看到一个女的呕吐就是怀孕吗?   厉源看着她因咳嗦而愈显红扑扑的脸颊,浓密卷翘的睫毛沾上了几滴晶莹水珠,整个人有种从雾里走来的朦胧之感,他喉咙动了动,帮她拍背的手一顿,唇角勾起,不假思索地扳过对方的肩膀,然后倾身覆了上去。   陆青恬总算从咳嗦中缓过气儿来,可还没等她呼吸一口新鲜口气,身子忽然一斜,接着被一股大力按住,灼热而蛮横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的唇。   陆青恬懵逼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吻了,于是手脚并用地踹向对方,可对方明显是早有防备,他的腿压在她的腿上,双手也牢牢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她现在几乎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的亲吻肆意漫延。   几分钟后,强吻结束,陆青恬一脸平静地坐起来,抬手擦了擦嘴唇,看着他说道:“你靠近一点。”   厉源看得到她眼里的愤怒,翘了翘嘴角,听话地靠近几分,果然,一只芊芊玉手朝他的脸招呼而来,知道早有预谋,所以他轻轻松松地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正要得意地说几句,嘴角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他有点震惊,声东击西?呵呵,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   陆青恬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和青紫的嘴角,觉得心里的愤怒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顿时舒坦不少,虽然她的手有点疼。   “现在请你出去!”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亲你?”   “不好意思,没兴趣知道。”陆青恬没好气地说,她当然知道像他这种发情期的花花公子,完全受欲望控制,哼,没有自制力······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陆青恬赶紧掐断自己的思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   “我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厉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眼眸里潋滟着少许流光,“谢谢你的晚安吻。”   “滚!”陆青恬只觉得一座火山在心底爆发了,从身边抓起一个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去。不过没有砸到,他先一步跨出了房门。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漫涌上来,陆青恬眼眶一酸,趴在床上流起了眼泪,她现在好想念邵易风,距离她被抓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她不敢想象他会有多么心急和担忧,但她心里清楚,他一定在不停地寻找着自己。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可以眼睁睁看着那个卑劣的家伙拿自己威胁他,所以,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了······   厉源一路心情不错地踱回了书房,一打开门,就发现苏棠坐在沙发上,水蓝色旗袍开叉口露出一双修长白嫩的腿,栗色小卷发衬得妆容愈发精致。   “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入书房吗?”   苏棠听他语气并无责怪,心下暗喜几分,说话声音更是娇滴滴的,“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出去吧。”厉源抬头按了按眉心,神色有点不耐烦起来。   苏棠心中一顿,他刚才的好心情似乎不是为了自己·····   她知道厉源把姓陆的丫头抓来这回事,此刻看到他嘴角的青紫,心里隐约猜到几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你嘴角的伤口怎么回事?”   厉源闻言,不自觉地抬手摸摸,眼里不禁泛起一丝微小的笑意,“没什么。”   苏棠见他这副表情,情绪顿时按压不住,“是那个姓陆的丫头弄的?她这么对你,你不生气?为什么你的原则对着她总是会失效呢?”   “嗯,我对她不生气,”厉源侧过脸,唇角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语气却是十足的冷酷,“但我对你,耐心有限!”   苏棠怔了怔,踉跄地后退几步,唇角一丝丝地涌起自嘲,“我明白了。”她捏了捏拳,转身朝门外走去。    ☆、逃跑计划   晚上,邵家,出去寻人的手下被召回,黑压压地站在大厅里,均是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只偶尔抬眼打量一下自家老大实在算不上愉快的脸色,再飞快地垂下脑袋。   他们搜索了整整两天,愣是连陆青恬的头发都没找到,却收到了一封颇具挑衅的信,说要想得人,就让自家老大单枪匹马去一个地方。   刘叔看了邵易风一眼,又回头看看众人,骂道:“这群没用的东西!”凭邵家的力量在上海寻一个人绝对不难,可这两天却是毫无成果,只说明了一点,对方的力量并不弱且有心与邵家抗衡。   刘叔从小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熟悉他的为人秉性,更是知道陆青恬在他心中的分量,所以此刻才充满担忧地说道:“少爷,这分明有诈,千万去不得!”   邵易风捏紧了手中的纸张,指骨微微泛白,声音却还是平稳如水:“我自有分寸,你先着人去查一查这东西来自哪里。”   说完,转身去楼上。   “少爷······”刘叔喊了他一声,声音充满无奈。   来到书房,邵易风抽出腰间的□□,放在桌上,虽然他刚才吩咐去查一查信的来路,但心中其实早就隐约猜到这起绑架事件究竟是谁干的。   所以在读完信的那一刻,他心里便有了决定。   他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浓重的夜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紧又松开,漆黑眼眸中露出深邃透彻的光。   此时,陆青恬也呆呆地望着夜空,这几天她一直想办法出去,可守卫看得紧,窗户也是钉死了的,根本不给她机会。   厉源这个家伙还时不时地来膈应,说邵家的人满上海找她,可就是找不着,然后再很欠扁地呵呵笑几声。   陆青恬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破地方是她来过的,就是半年前林放开枪打伤了厉源,然后她也跟着来过一次的小花园别墅,这个地方偏远,周围没什么建筑人烟,再加上厉源有心封锁消息,邵家的人找起来肯定很吃力。   陆青恬气愤地用手捶了几下玻璃,想到自己还帮他处理过伤口呢,可现在却好端端地被关了起来,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该把他弄得伤口发炎,半死不活的最好了。   正这么想着,身后房门咔嗤一声开了。   陆青恬没有回头,她知道是厉源,这货每天都会准时过来——膈应她!   “你很爱发呆?”厉源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斜着身子靠在门口,抱起手臂好以整暇地打量她。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陆青恬白了他一眼。   “很快就有关系了。”他笑笑,语气意味不明。   陆青恬不想理他莫名其妙的话,坐到沙发上倒了一杯白开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这几天她已经很擅长把他当做空气了。   “有一件事情,你不听会后悔的。”厉源走过来,拿下她手中的杯子,眼神颇为认真地说道。   陆青恬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给邵易风寄了一封信,让他单独去一个地方,否则就撕票。”   “你想干什么?”陆青恬心里紧张,脱口而出。   “我的人会埋伏在那里,你说干什么?”厉源挑了挑眉毛。   陆青恬刷的站起来,和他怒目而视,这个卑鄙的家伙,狗血连续剧看多了吧!!!   “我是在帮你啊,你瞪我干什么?”厉源眉间一蹙,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陆青恬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拼命抑制住想要用指甲挠花他脸的冲动,明明是一张俊美的脸,可她觉得面目可憎,恨得牙痒痒!   “如果他不去,就说明你在他心中根本没什么重要,你嫁给他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他去了,嗯,那等待他的只有一种结果,呵呵,你好像也不能嫁给他了。”   “你就是个疯子!”陆青恬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没错,我就个疯子,”厉源倒是从容不迫地承认,“从小到大,我对想要的东西就有一种偏执,如果得不到······嗯,对我来说,不会有得不到的,呵呵。”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什么都有了!”陆青恬几乎是冲他喊出来的,她现在心里焦虑满满,神经紧绷到了一种程度,她真心希望邵易风不要来,千万不要来,她甚至默默祈祷,祈祷他······没那么喜欢自己。   厉源见她情绪如此激动,面色一凝,大力抓着她的肩膀说道:“你说错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有多么想要厉家吗?我之所以干掉厉源厉淮,那是因为这厉家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厉之文那个老头昨天已经死了,他倒好!死了一了百了!欠下的债就不用还了······”   陆青恬见他情绪比自己还激动,不由愣了愣,看着他吼完一通,捂着头坐到沙发上,沉默了好久,眼角有隐隐的泪光闪烁。   “你哭了?”陆青恬不敢靠近,小心地问了句。她记得以前听谁说过,厉源是庶出,他的母亲是一个戏子,很早就去世了,而他在厉家似乎很不受待见,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很恨哥哥和父亲,可好像又很伤感······   厉源沉默以对。   陆青恬识趣地没再发出声音,挑了个离他很远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又开始喝水。   半响,她蓦地抬头,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目光像是要穿透自己一般。   “你干嘛?”这种被人用盯猎物一样的眼光看着,令她很不舒服。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他面色恢复如常,翘了翘嘴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流露出一股戏谑的认真,“我想要你。”   陆青恬端玻璃杯的手一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他他,他要干嘛?   还好他只是说了一说,便站起身离开,留下陆青恬一人心中有点凌乱。   她赶忙喝了一口水压惊,那个家伙,绑自己来不会是因为看上了自己吧?可是明明接触不多,而且大都是不欢而散,难道他口味独特?不不,自己的魅力应该没那么大吧?可是现在静下心来,回顾他说的话,好像又有那么点意思?   陆青恬叹了一口气,心情有点乱七八糟,厉源刚才那个样子,不得不说当时她心软了一下,但一想到是他把自己关在这里,还要对邵易风不利,她仅有的那点同情就消失殆尽了,那个狡猾得和狐狸一样的家伙,说不定就是装脆弱装可怜来削弱自己的防备心!   “陆姑娘倒是很悠闲呢!”   陆青恬一愣,扭头看去,门口站了一个身穿水红色旗袍的女人,正缓缓地将房门合上。她刚才太出神,竟然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这可真不像关犯人的地方,住的比我还好呢。”苏棠在陆青恬对面坐下。   “我本来就不是犯人。”陆青恬纠正说道,这个女人有点面熟,她想了想,就记起来是百乐门的舞女,似乎和厉源关系很不一般。   苏棠掩嘴笑了笑,“是我说错了,陆姑娘可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厉先生怕是饶不了我呢。”   陆青恬看她皮笑肉不笑,语气酸的不得了,一时猜不到她想干什么,难道专门来和自己探讨一下感情问题?   苏棠收回视线,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道:“陆姑娘不要这样盯着我,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哦?”陆青恬神色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我是诚意而来,”苏棠说着,举了举手中的一把钥匙,将它放到陆青恬面前,“待会儿我会设计将守卫引开,你开了门就径直去花园后院,那里警戒较松,我在那里安排了车子和司机接应你。抱歉,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为什么帮我?”陆青恬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她。   “我曾经是邵家安排在厉源身边的眼线,救你,算是我背叛他们的一个补偿吧。”   陆青恬抬眼觑她,很明显,逻辑不通,既然背叛了,就不应该再帮她,否则会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但是此时,她除了接受这把钥匙,尝试一下逃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谢谢你。”   “不客气。”苏棠说着站起身,边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一边吐着白色烟圈一边款款地走了出去。   陆青恬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对话,但门板太厚,听不太清,只听得苏棠声音尖利地呵斥一声,接着一阵脚步匆匆地往远处走去。   就是现在!陆青恬将钥匙□□锁孔,动作顿了一秒,缓缓开转。   门外空无一人,她照着苏棠所说的路线,一路毫无阻拦地跑到了后花园,她都想好了,待会儿找到汽车,就让那个司机下去,反正自己会开车也认得路线。   她摸了摸腰间的水果刀,心里有了点底气。苏棠那个人,她并不完全相信。   胜利在即,陆青恬正要翻铁栅栏出去时,一辆汽车打着昏黄的灯光往这边驶来。   可恶,怎么不从大门口开进?陆青恬心里暗骂一声,只能暂时从铁栅栏上跳了下来,左右张望,准备挑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动作迅速地将她拉进一个草丛蹲下。   “嘘——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男主啦~ ☆、谁是奸细   听到这声音,陆青恬心中一喜,紧绷的神经顿时轻松下来,“秦探长?”   “是我,”秦朗应了一声,“至于我怎么来的,待会儿和你慢慢说,现在先别出声。”   陆青恬忙不迭地点头,将呼吸都放到很轻。   两人在草丛里挤成一块儿,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朝他们开来的汽车。   黑色汽车很快就到了眼前,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一个人影。   陆青恬一愣,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侧脸。   是丁力?他怎么会来这里?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只见丁力和别墅里出来的一人交谈几句,压了压帽檐,跟随他走了进去。   陆青恬心里一颤抖,冒出个不怎么愉悦的念头,丁力什么时候和厉源有来往?她怎么一点都知道?邵易风知道吗?   秦朗看出了她的心思,牵着她手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陆青恬感激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她知道丁力在邵家正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今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他和厉源秘密来往,又是几个意思?   秦朗带着陆青恬蹲守在一个窗户口,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别墅里那几个人的侧影,又不容易被发现。   “秦探长,你对这里很熟悉?”   “昨天来探访过几回。”   “啊?”陆青恬惊讶。   秦朗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经过和她简单说了一下,“那天我和你告别后,又想折回去解释几句,可却没有发现你的身影,那条路是回报社的必经之路,我想你脚程没那么快,后来又在附近找了你一会儿,甚至也去了报社······呃,后来发现邵家也在找你,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陆青恬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压低声音问,毕竟邵家的人都没找到她,他是怎么办到的?   “靠推理,”秦朗想也没想就回答,默了一会儿,又说,“当然,还有我的眼线。”   陆青恬知道他们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无比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秦探长!”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孤身一人来救自己,但不管是什么目的,至少可以从他眼里看出,他是真心地帮助自己的。   秦朗微微一笑:“先别说这么客气的话,等我把你完全救出去再说。”   楼梯上下来一个修长人影,走到丁力面前的沙发坐下,长腿一交叠,双手插在裤兜里,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果然是厉源!陆青恬看到他,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紧张,手心里沁出些许冷汗,这时,手指突然被人握住,秦朗低低的声音带来莫大的安全感:“别怕!”   “我不怕。”陆青恬知道这时完全可以选择逃离,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必须得探听到什么消息,错过了,会有很后悔的事情发生。   房间里,丁力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好,他冲厉源喊道:“我要见一见她。”   厉源嗤笑一声,“你在我这里见她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你要告诉她,被绑架的事情,你也有份参与?”   “我得确认她的安全!”   “她很安全,放心,我怎么舍得伤害她?”   丁力眉头紧皱,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了厉源的领口:“收起你那轻佻的语气!不许你这么说她!”   厉源脸色也立刻阴沉下来:“你再不放手,我保证你会后悔!”   丁力咬咬牙,犹豫几秒还是松开了手,“我就偷偷看她一眼。”   厉源盯着他的脸琢磨了一会儿,翘起嘴角兀自笑了笑,眼里充满不屑的神情。   陆青恬眼前有一瞬的迷蒙,已经听不到两人在纠缠什么,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漫延到了脚心,丁力也有参与?他也有参与绑架自己?为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秦朗同样有片刻的愣怔,不过随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救出陆青恬,不过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也是求之不得。   “照你所说,我已经在邵易风的车上放置了炸弹,不过他会不会上钩,我就不知道了。”   “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我自有安排。”厉源手指轻点桌面,正在思索,却听到窗外一声轻微细响,他立即扭头看去,空空的没什么人影。   他皱了皱眉,心里一顿,刷的站起身往楼上大步走去,留下几个手下有点摸不清状况。   厉源快步走到关着陆青恬的房间,几个守卫还笔直地站着,他松了一口气,正想转身回去,脚步原地停留一秒,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房间没开灯,隐约看到被子里裹着一个人影,厉源眼神一黯,抬手掀开被子,果然,躺着的根本不是陆青恬。   苏棠看到他的眼神一瞬间阴鸷起来,心也跟着颤抖,但还是努力地扬起下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迎接对方嗜血一般的目光。   “竟敢一次次地挑战我的底线,哼,很好!”厉源毫不留情地扣住她的下巴,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苏棠忍痛,嘴角挤出几丝笑意,“我不是真心帮那个丫头,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她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不,其实她也不是想知道陆青恬的分量有多重,而是想知道自己的,自己在他心中又占据着什么位置!   厉源眯了眯眼睛,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苏棠知道,他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才会有这副表情,怎么,自己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见他转身离开,苏棠也顾不得了,至少自己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也没杀自己不是吗?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她几乎是滚下床的,头发散乱模样狼狈不堪,她跪坐在地上拖着厉源的腿,嘶哑着说道:“厉源,不要去追了,让她走吧,走吧!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你说过的啊,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呵,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厉源不知何时蹲了下来,手里拿着把黑乎乎的枪抵在她额头,眼神冷酷而讽刺,“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计较,等回来再收拾你!”   苏棠愣了,感受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惶恐,而是唇角同样勾起嘲讽的笑,“你不爱我?呵,她也不爱你啊,你和我一样可怜呢!”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使她偏过脑袋,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二次挨打了,苏棠久久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着捂脸。   “你懂什么!”厉源扔下冷冷的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棠掀起眼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抬手擦擦嘴角的血丝,眼神灰暗得和乌云一样浓重。在他将手|枪对准自己之后,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不过,她向来是一个嫉妒成疾的女人不是吗?她得不到的,别人永远也别想得到!   想到这里,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这边,陆青恬和秦朗一起坐上了汽车,正开着往老城区的方向赶。   可没过多久,后面就响起了无数辆汽车追赶而来的声音,陆青恬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秦朗,对方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一脸镇定,这叫她心中安定许多,毕竟身边坐着一个大名鼎鼎的侦探,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这条道路偏僻狭小,两旁是杂草丛丛的树林,昏黄的车灯光柱在空气里乱晃,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引擎轰动声,陆青恬越想越觉得和港片里一样,飙车,枪战,追杀,听着是炫酷,可真实处在这种场景中,心里和溺水一般难受彷徨。   车子晃了晃,陆青恬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在她和秦朗的面面相觑下,引擎很不给面子地熄火了。   陆青恬不知道这是意外还是苏棠故意设下的局,听着越来越近的汽车声,她紧张得快要发抖,脑子也跟着断片了。   幸好秦朗当机立断,打开车门,拉出她往一旁的小道跑去。   “我想,肯定是邵家有人故意截断消息,否则凭邵家的力量,任厉家再怎么封锁消息,都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陆青恬已经猜到是丁力,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凭邵易风的能力,相信应该会很快找到这里的。”秦朗看了她一眼。   “嗯,我也相信。”陆青恬知道秦朗这时这么说,是安慰的话,也是为了缓解她内心的紧张。   “连累你了,秦探长。”她的声音有点沉闷,带着深深的歉疚。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秦朗顿了顿,“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除非你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梦回现代   汽车刹车和车门砸上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刺耳,陆青恬紧握着秦朗的手,跟随他往林子深处跑去,为了节省体力和加快速度,两人一言不发,只有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围绕。   陆青恬尽量不去管身后传来的纷乱脚步声,她知道厉源并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否则为什么只听到追赶声,没听到枪声呢?   林子不大,没过几分钟,陆青恬和秦朗就跑了出来,隐隐看到远处驶来几辆黑色汽车,明亮的车灯光柱冲破了白淡的雾气而来,格外刺眼。   “我来之前派人通知了邵家,”秦朗将手按在陆青恬肩膀,说道,“应该是来救我们的。”他说这话,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并不确定是敌是友。   陆青恬想到丁力说已经在邵易风车上安置了炸弹,那这会儿,炸弹还在不在?他有危险怎么办?   心里一紧张,便管不了那么多,陆青恬挣脱秦朗的手,刚往前跑了几步,一声沉闷的枪|响突兀炸开,她只觉得胸口一痛,好像被什么叮了一下,接着难以忍受的剧痛急速冲到脑中,令她眼前一黑,膝盖不由自主地触碰地面。   “青恬!”秦朗惊呼,上前扶住她,一手拔出腰间的手|枪给予反击。   陆青恬感到身体一暖,好像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枪|声接连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地在林间缭绕,她觉得耳边好吵好吵,吵得头疼,胸口的子弹是从背后穿透的,带了十足的狠劲,难道果真是厉源那个家伙······   陆青恬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胸口的血洞流光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秦朗惊喜地喊了一声,“邵先生!”   是邵易风来了吗?刚才那几辆车是邵家的?那真是太好了,至少秦朗可以安全离开,不用被自己连累了。   陆青恬感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入,有种很令她安心的感觉。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果然是邵易风,虽然她的视线已经很模糊,连对方的五官都看不清,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还活着,他没受伤,他很好,这就够了,够了······   事出突然,邵家和厉家带的人手都不多,但林子一方的漆黑夜色已然被双方剑拔弩张的交火点了个半透,枪声肆无忌惮地弥漫。   “青恬!醒醒!听到没有,不准睡过去!青恬,醒过来!”   陆青恬听到邵易风在喊她,在轻拍自己的脸,叫自己不要睡过去,是啊,睡过去了或许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可是她真的好困,真的连看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啊······   看到怀里之人嘴唇泛白,眼神渐渐涣散,邵易风心急如焚,根本无心恋战,匆匆喊了声撤退,便抱着陆青恬坐上了车。他一手捂住她胸口的伤口,一手不自觉地捏紧拳头,指骨泛白。   他恨自己没能早一点来到,让她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这一切,邵家不会容忍,他更是不会容忍!不过现在,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切怒气又都熄了下去,担忧和害怕一涌而上。   开车的手下看到自家老大如此复杂的脸色,识趣地一声不吭。   同坐一车的秦朗也看到了,但他没心情分辨邵易风的情绪,因为此刻,面对陆青恬愈来愈虚弱的呼吸,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厉源眼睁睁看着陆青恬被邵易风抱上车离开,本欲追上去,可被心腹阿凯死命拉住,劝说道:“少爷,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犯不着现在冒险!”   山脚下的汽车越开越远,厉源的眼睛愤怒得快要喷出火来,他一拳砸在汽车的引擎盖上,大吼:“刚才谁开的枪?”   手下们知道他指的是开枪打中陆青恬的事,纷纷低头,言语嗫嚅。   “都聋了吗?我说过不准开枪!谁开的枪,给我拉出去毙了!”厉源几乎是暴跳如雷,他刚才亲眼看着陆青恬倒下去的那一刻,心里都后悔将她抓来。如果她出了一点事,他一定会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少爷,是······是苏小姐。”手下们知道苏棠和厉源的关系不一般,此刻犹豫着说了出来。   “没错,是我,”苏棠拨开人群,袅袅地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一片冰冷,“我跟出来了,因为我后悔放过那个丫头了。”   厉源盯着她,哈哈地冷笑了几声,突然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将她甩到在地,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她的肩膀就是一下,“很好,你做的很好!”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少爷,苏小姐······”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毙了!”厉源脚步一步也没停,冷酷十足地说道。   “哈哈哈哈,”苏棠跌坐在地上捂住流血的肩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听到他无情的话语,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厉源,你会后悔的,你为她杀我,你会后悔的!她根本就不爱你,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爱你了······”   苏棠的声音渐渐遥远了,但全部都清晰地传入厉源耳中,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愣怔,不过随即恢复,只是右手还是忍不住紧紧握成一拳,青筋暴起,毫无血色。   直到林子里响起一声枪响,厉源才松开了手,血珠沿着手掌缓缓滴落在地,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重新抬起脚步往远处走去,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浓暗一片。   光影千变万化,陆青恬的意识一直在清醒和昏暗中挣扎,她渴望醒来,可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睁开不了。   她费力了好久,一丝光线终于冲破黑暗,直入眼底。   不过,这是哪儿?   白沉沉的天花板,上面贴了阿狸和哆啦A梦的剪纸,中央还垂下一串骚包的紫色风铃。手指一动,便触到了冰冷的铁栏杆,身下垫着的却是柔软熟悉的棉被,传来一阵阵温暖的气息。   她瞪大眼睛愣了许久,张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耳边传来游戏中的枪击声和舍友悠悠的大嗓门,“今天怎么睡到中午了?你不是说赖床可耻的吗?”   陆青恬彻底惊醒,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血流如注的伤口奇迹地复原了,明明自己一分钟前还在垂死挣扎,这会儿怎么在宿舍?   “喂喂,你傻了?这是什么表情?”   “悠悠!我好想你啊!”陆青恬飞快地爬下床,跑到悠悠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悠悠被她吓得鼠标都扔了,一把推开她蹿出去老远,“陆青恬,你发什么神经!搞得好几年没见了一样!”   “我真的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啊!”陆青恬此刻有点激动,她呼吸了几口空气平复心情,民国,上海,邵易风·····想到这里,她心脏抽搐了几下,刚开始的喜悦都化为泡影?她回来了,可他怎么办呢?   “我穿越了。”她控制心绪,尽量一脸平静。   “我还是重生的呢!别做了个梦就当真了好吗?” 悠悠翻了个白眼。   这······是个梦吗?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幻想的泡沫?   陆青恬怔了怔,“不,这不可能是梦。”繁华璀璨的城市,人来人往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老式轿车,此时仿佛变成了黑白剪影,以光的速度在她脑海中略过,浮光皑皑,一幕一幕熟悉得触手可及。   脑中瞬间被大量的信息填充,头痛欲裂。   “啊!”她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蹲下身去。   悠悠见状,慌张地过来扶她,“青恬,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陆青恬,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   仿佛在遥不可及的另一个时空,传来同样焦急的声音,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到底是哪里?   她是在醒来,还是死去?   晃晃悠悠的人影,重重叠叠的脸庞,她一瞬间分不清了现实与虚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内容有点少,明天双更~~~相信可爱又迷人的你们一定会谅解我滴! ☆、婚礼前夕   “啊。”陆青恬筱地睁开眼睛,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刚才在梦中经历了失重一般的奇异感觉,这会儿头疼随着刺目的阳光涌入眼底而消失不见。   这里——是她所熟悉的房间。   邵家,她还在邵家?   陆青恬心里一阵喜悦,自己没死,也没回现代!   这些思绪都是在一秒内产生的,因为下一秒她的思绪就被手上的一股强大力道打断。   邵易风见她睁开眼,眉目之间不可抑制地涌出狂喜,连声音都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青恬。”   他只轻轻地喊了她的名字,除此之外,无他言语。   可只这一句简单的呼唤,陆青恬鼻子一酸,两个人只要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便可以察觉到对方的担忧,紧张,和喜悦。   “我没事。”陆青恬弯了弯嘴角,手指也用力收紧,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她盈着浅浅笑意的褐色眸子,邵易风心情愈发复杂,嗯了一声,举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一吻,本以为等她醒来会有好多话要说,可真正见她安然无恙,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一汪清泉,将心底的焦虑和担忧一并冲刷。   “我睡了几天?”   “整整两天了。”   “你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吧?”陆青恬问道,见邵易风点点头,她心里漾起一阵柔软的感动,可视线触及到他疲惫的脸色,又有点生气,“真是的,你担心我,自己也要休息一下啊。”   “没看到你醒过来,我不放心。”邵易风伸手替她拨开额上的碎发,声音略略低沉沙哑。   陆青恬心里一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眶愈发烫起来。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刘叔走进来,看到陆青恬已经醒了,脸上也即刻露出喜悦的笑容,抹了抹眼睛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刘叔,去把医生叫过来。”邵易风吩咐。   “好好,我这就去,”刘叔答应着转身,可又想起了什么,折回一步说道,“少爷,这会儿人都醒了,您也该去吃口东西了吧,这两天都没吃饭光守在一边,我担心您的身体撑不住啊。”   “你这两天都没吃饭吗?”陆青恬真的有点生气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快点去!”   “别听刘叔胡说,”邵易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你检查完,我再去。”   “不行!必须现在就去,不然我真的生气了!”陆青恬的态度很强硬,经过了这次的九死一生,她对生命和健康的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她希望在乎的人能够好好的,不要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邵易风坳不过她,无奈地笑了笑,喊来专门伺候的下人细心地嘱咐几句,又对她说道:“我很快回来。”这才随着刘叔下楼了。   等房门关上,陆青恬摸摸自己的嘴角,竟然还弯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虽然伤口有点痛,但此刻能回到这里,能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就已经很幸福了。   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邵易风也在身边,听到说一切无大碍,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等所有人都走后,陆青恬喝过药,就着邵易风搂住自己的手臂躺在他的肩膀,房间里很安静,就像小别的新婚夫妻,她觉得有好多话憋在心里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我在厉源那边看到了丁力,他说在你车上安置了炸弹······”陆青恬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说,不过此刻看他安然无恙,炸弹啥的应该没有了吧?   “我知道。”邵易风点点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惊讶。   “你知道?”   “嗯,很早之前我就察觉到他不正常了,所以一直防着他。只是怕你伤心,才一直没告诉你。”   “那上次,我和你说认丁力为弟弟,你怎么没反对?”   “青恬,”邵易风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指轻触她的额角,语气略微无奈,“我不反对,一来是想这正好绝了他的心思,二来是觉得他起不了多大风浪,对邵家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可现在的事情证明,显然是我低估了他,他足够聪明,知道利用我的软肋。”   他的软肋是自己吗?陆青恬心里微微一漾,甜蜜之中夹杂着一丝复杂,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不想成为他的弱点,不想给他拖后腿。   不过她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绝了他的心思?你是说······”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迟钝吗?”邵易风不客气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作为男人,我当然可以看出他不纯净的目光。”   “很痛诶!”陆青恬抗议。   邵易风顾及她的伤势,根本没使多少力气,这时听到她喊痛,慌忙松开手替她揉了揉,可一低头发现她笑得狡猾,便知上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陆青恬连忙环住他的腰,阻止他的“魔爪”再次袭来。   “告诉你?呵,你以为我会替自己的情敌告白吗?”邵易风挑了挑眉,他自然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但他会把丁力调到离她远远的地方。   “让丁力留在邵家,给他权利,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邵易风顿了顿,说道,“以你们之间的交情,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不在了,他还可以替我照顾你。”   陆青恬闻言,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间,“喂,整天都胡思乱想什么啊,不准乱说!”   “胡思乱想?”邵易风按捺住眼中的笑意,在她额头吻了吻,“嗯没错,就是胡思乱想。因为我现在想得很清楚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   “你要是敢不在我身边,我也就回去。”陆青恬嘀咕一句。   “回去哪里?”   “回自己的家乡,嗯,我刚才做梦还梦到了,”陆青恬想了想,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你们这个年代的人,其实我是未来穿越的······唉,算了,你就当我在说胡话吧,不用当真的。”   陆青恬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她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傻,其实他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她也不会拿这种悬乎的事情责怪他不信任自己。   谁知邵易风想也没想就回答:“嗯,我相信。”   “诶,为什么?”这下陆青恬反而愣了。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此时此刻,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呆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就足够了。我很开心青恬能够把秘密分享给我,即使骗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愿意让你骗。”   啊啊啊,肿么办?她快要受不了了,简直是要溺死在甜言蜜语里的节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腹黑的家伙嘴巴这么甜?这么会哄她?   时间过了一会儿,刘叔前来敲门说有些事务还等邵易风处理,陆青恬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等他转身的一刻,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邵易风知道她所问是丁力,目色一沉,“他没回来。”   没回来?这么说,他已经和邵家撕破脸面,彻底背叛邵家了?陆青恬说不清心底的情绪,只觉得眼眶微微酸涩,“我知道了。”   毕竟和丁力相处这么久,有着共患难的情谊,她早就把他当做和亲人一样的了。而且她能感受到对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虽然没猜对他心底的这份感情。   陆青恬其实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刚才才没有开口问邵易风有关丁力的情况。   邵易风走回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神色略显严肃,“丁力原本不是邵家的人,我不会因为他转而投靠厉源为难他,但他帮着厉源设计绑架你,还让你受了如此重的伤,仅凭这点,我绝不会原谅他,容忍他。”   陆青恬抬头,看着他眼里压抑着的怒气,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对于丁力参与绑架自己的事情,她确实有一瞬的心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无法接受的。只是想起自己和他共同经历的一些事情,心里还是有不忍和伤感。   邵易风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面色微微一动,嘴角牵动,说道:“至于怎么处置他,我尊重你的意见,毕竟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陆青恬眼神一滞,掀起眼皮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他,在她心里,眼前之人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可是他竟然说怎么处置丁力,尊重自己的意见?对于叛徒的处置不算小事,这是邵家男人们的事情,她并没有话语权,可他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才这样决定吗?   邵易风看她感激又惊讶的小眼神,心下感到几分好笑,于是伸手扯扯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唇角,笑道:“好好休息,别乱想。”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   顾及到陆青恬的伤势,邵易风将婚礼往后推迟了许多天,而陆青恬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悉心照料中逐渐恢复。   这期间,她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丁力的消息,不知道是真的没消息还是邵易风故意不让风声传到她耳里。   倒是邵家和厉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陆青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这个年代这个背景,大家族之间肯定会有矛盾和争斗,但是她总有一丝愧疚,如果没有自己被绑架的事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争端了?至少发生得没那么快?   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这种心理她又不可以和邵易风说,所以只有将这念头深埋在心底。    ☆、有些真相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婚礼的前夕。   这天,陆青恬在房间试完礼服,正要去书房找邵易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   丁力是爬窗户进来的,陆青恬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突破重重守卫的,一时愣在原地,复杂的情绪翻涌而上,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合适。   丁力一眼就看到她手中鲜艳刺目的礼服,眼睛不由红了红,“你明天就嫁给他了?”   邵家的这件喜事,全上海都知道了,他这样问,显然是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但,现实并非如此。   只见陆青恬点点头,一脸平静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这不用你管,我只问你一件事。”丁力死死盯住她。   “你问吧。”   “如果邵易风做了令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还会嫁给他吗?”   “不会······”   丁力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因为陆青恬紧接着又说,“他不会做令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呵,是吗?”丁力笑了笑,眼神阴鸷,“包括乔家遇袭,乔子程受伤远走美国?”   陆青恬眉头皱了皱,“你怎么知道乔子程在美国?”   “我看过乔薇薇写给你的信,每一封我都看过,”丁力捏紧了拳头,此时他也无所顾忌了,直接说道,“乔家在上海的产业归入邵家了,这你应该知道吧?乔薇薇给你的每一封信,都寄到了乔家,所以你现在也该明白了吧,这些信件都在邵易风手里!”   “那又怎么样。”陆青恬无所谓地说道,邵易风这样做是在情理之中,不想让她和乔子程有任何联系罢了。   她很理解,现代还有防火防盗防前任的思想,更何况是这个比较保守的年代,他又爱吃醋,这么做恰恰是因为在乎自己呀。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打算和乔子程联系,只是和乔薇薇保持通信而已,在上一封信里,她已经明确和乔薇薇说了,让她向乔子程转达自己的心意,他们绝无再有可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是她渣了点,但要是继续藕断丝连,那她更渣!   “怎么样?呵是了,邵易风截住那些信,本来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丁力阴测测地笑了笑,“乔家遇袭到乔家产业并入邵家,根本就是邵易风一手策划的!”   “你说什么?”陆青恬愣了愣。   “信里说的明明白白,最后一封信,还是我瞒过邵易风,从邮局截住给你的,以前的几封,我虽然事先在邮局偷偷看过,但······怕你离开上海去美国找乔子程,才任由它们寄到乔家,然后被邵家的人拿走。”   陆青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没办法一时间消化掉。   “青恬,你跟我走!”丁力见她神色有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和我一起离开邵家好吗?邵易风他什么都瞒着你,他根本就不爱你!”   陆青恬低下头,肩膀颤抖了几下,丁力紧紧地盯着她,最后只见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对他来说却又残忍无比,“我数三声,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丁力一愣,接着眼里涌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陆青恬也看着他,声音轻缓得像片羽毛,像长着倒刺的羽毛,扎在了他的心上,“二······三······”   丁力握拳咬了咬牙,后退几步到窗前,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斥着阴鸷,愤怒,失望,还有被抛弃的委屈,以及无法表达的······爱慕。   这些神情陆青恬是无法看到的,因为她此时脑子里被另一件事情填充着,等丁力走后,她靠着墙壁缓缓蹲下,一时心里波涛汹涌,心情复杂得快要窒息。   她不爱乔子程,这很明确,但她还是感觉无法释怀。   从山西到上海,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乔子程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给了她容身之处,给了她细心关怀,在情窦初开的时间,又给了她一丝丝爱慕之情。   她对他的感情,和邵易风完全不一样,她对乔子程是感激的,曾经也依赖过,或许和丁力一样,在她心中,更多的是以家人般的形象存在。   所以,她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而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陆青恬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去书房找邵易风。   陆青恬推门进去的时候,邵易风正坐在椅子上低头认真地看文件,一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唇角浅浅弯起一个弧度,“你怎么来了。”   “就想过来看看你,”陆青恬勉强一笑,想了想,走过去蹲下,将头伏在他的膝上,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我?”   “嗯?”邵易风听她这样说,真的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开玩笑道,“是不是嫌结婚戒指太丑了?我就知道,不能这么早给你,看久了一定会嫌弃的。”   换做平时,陆青恬一定会很不客气地掐他大腿,但这会儿她没有这个兴致。显然,邵易风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很不正常,心里不禁一顿,紧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一直很担心陆青恬会旧伤复发。   “不,我没事。”陆青恬摇摇头,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神微微动摇,但一想到有些事情不搞清楚,她心里会过意不去,她并不想后半辈子活在自己毫无意义的猜测中,有些事情,说明白了,才比较好。   于是,她咬咬牙问道,“乔薇薇在那封信中说过,她以前还寄了很多信给我,你是不是又给没收了?”   她尽量以轻松和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邵易风盯了她一会儿,手指无奈地撑住额角,一手打开了左侧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三两封信出来,说道:“都在这里,不过我没看。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陆青恬捧着信,心里有点懵逼,他没看?他不知道信里的内容?那他此刻把信交给自己,是完完全全表达了他的信任!   陆青恬心里开始内疚,她似乎不该和他弯弯绕绕的。   “你,你为什么不看看?”陆青恬茫然无措,换做她,情敌一方寄过来的信,肯定是要二话不说拆开看一看的!   “嗯,如果这些信是乔子程写的,那你现在一定看不到了,不过这写信的是个女人嘛,虽然和他有一点关系,”邵易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又不是一个醋坛子,也没有偷看信件的癖好。”   你不是醋坛子吗?分明就是!分明就是!陆青恬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心情瞬间明媚许多,既然邵易风坦诚对自己,那自己也不应该藏匿心思。   “刚才我遇到丁力了。”   邵易风眸色一沉,看向她。   陆青恬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告诉我说,当初乔家遇袭的事情,和你有关。”   邵易风听到丁力时,眼里是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但一听到她的后半句话,不禁面色一凝,略带紧张地看向她。   陆青恬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丁力没有撒谎骗她。   可是她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心中早有答案涌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她选择了他,这个结果是不会变的。   更何况这个年代,大家族之间本来就是拼得你死我活的,邵家和乔家有矛盾很正常,他选择这样的方式解决也很正常,电视剧里就是这样演的啊!而且乔子程也没死,还好好的在美国呆着啊!是,她这样想,是对不起乔子程,是自私,可那又怎么样,她就是个自私的小女人,就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想管他了。   陆青恬深吸一口气,伸手环住邵易风的腰,紧紧抱住,说道:“那么紧张干嘛?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这些对我来说又不重要。”   邵易风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半响,才把手放到她的背上,轻声说:“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青恬,我并不想骗你。”   “嗯,我知道了。”   “你生气了?”   “不,我没有生气,”陆青恬抬头直直地望入他眼底,“如果换做其他人,你肯定不会问我生不生气,就是因为乔子程······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这些都不重要吗?反正,总而言之,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似乎是陆青恬第一次说的类似于情话的话,虽然此刻她的表情有点气鼓鼓的,语言组织混乱,但落在邵易风耳中,却是满满的感动和爱意,令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乔家那件事,只是以牙还牙,”邵易风想了想,解释说,“我父亲当初就是被乔家设套杀害,我从国外回来彻查此事,才得知是他们······”   陆青恬仰起头,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愈发像两口幽幽的深井,心里一痛,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继续回忆痛苦的事情。   “我都理解,每一段狗血事件的背后都有一段狗血的往事。”陆青恬觉得,自己谈恋爱后似乎越来越包容和善解人意了。   邵易风正沉浸在回忆中,这会儿突然被打断,愣了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什么啦,”陆青恬赶紧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不说这些事情了,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也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就行了。”嗯,她恋爱后也越来越向往幼稚的童话里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奉上~~~爱你们哟! ☆、意外惊喜   秋高气爽,白云迁徙。一阵凉凉的微风拂过,梧桐树泛黄的叶子直刷刷的往下掉落,瞬间铺了一地的金黄。   陆青恬站在花园里,不在意地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继续抬头巴巴地望向门口。距离婚礼已经过去了半年,她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看着邵易风的车子驶进来,然后等他下车一起上楼,嗯,生活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甜腻,不过她就是喜欢甜腻!   一说起婚礼,陆青恬不禁回想起半年前。   婚礼自然是盛大的,来了许多社会名流,她也听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恭维话语,总体来说是很开心的,只是有的片刻想起丁力,难免会有点失落。   在邵易风求婚之后,她一直想丁力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扮演着家人的角色,可惜现实像个调皮的孩子,很会捉弄人。   一阵汽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陆青恬的思绪,她抬眼一看,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邵易风一下车,就看到自家老婆笑得一脸傻乎乎地望着自己,心下感到几分好笑,又充满了温暖,忙走过将她带入怀中,顺便腾出一只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说道:“我以后可能要晚点回来,天气凉了,不用站在外面等我。”   “我喜欢等你,”陆青恬也伸手抱住他,笑了笑,不过听到他说以后要晚点回来,便问道,“最近很忙吗?”   “嗯,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邵易风说着,牵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去,他平时就不喜欢对陆青恬说工作上的事,因为他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情,没必要让女人操心。他希望她在自己的保护下每天开心就好。   陆青恬脚步一顿,想起这几天的听闻,笑容顿时收敛,“是不是和厉家有关?”   邵易风凝视她一会儿,点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关心道:“为什么这种表情?”   “这······是不是和我被绑架有关?我总觉得······”陆青恬垂下脑袋,声音渐渐小下去,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邵家和厉家的矛盾会不会没那么快激化?   她的这副神情落入邵易风眼中,他当然可以猜出她内心所想,不由得有几分心疼,于是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陆青恬,不准胡思乱想!邵家和厉家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山不容二虎,不管你有没有被绑架,两家的斗争还是会走向激烈的,所以这并不关你的事,知道吗?别整天乱想了,答应我。”   陆青恬盯了他半响,在快要被对方漆黑幽深的眼眸吸引进去时,才噗嗤一笑,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一吻,笑道:“知道了,我答应你。”   邵易风摸着侧脸,黑眸斜睨她,意味不明地笑笑,“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亲你啊。”陆青恬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笑得有点,邪恶?   “不,你这是在勾引我。”邵易风一本正经地说。   “呵,”陆青恬嘴角抽抽,明明是她整天被勾引好吗!尤其是结婚之后······在对方的大手袭向腰间之前,她连忙往旁边一闪,“我吃饭去了,快饿死了。”   邵易风见她抛下自己离开,无奈一笑,也跟着提起脚步迈向餐厅。   自从婚礼后,陆青恬就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安心地过起了米虫的生活,虽然有点无聊,但还是很享受滴!   小成倒是时不时地会来拜访,说话无异于从前,和陆青恬聊起八卦来,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发亮。   这天,陆青恬正和小成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两人说起了以前搭档的事情。   小成连连感慨道:“青恬,自从你不干以后,我再也找不到这么默契的搭档了。哎,是不是你家那位不喜欢你整天抛头露面啊?”   陆青恬看他八卦的样子,哭笑不得,说道:“不是,是我自己选择的,虽然我也很喜欢报社的工作,但更喜欢现在安逸的生活。”   邵易风自然不会阻止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他会担心,所以比起每天身后跟着一大帮手下去上班,还不如乖乖呆在家里来得自在。   小成摸摸下巴,得意地说:“还记得以前咱们去采访李诚那事吗?从那时起,我就看出来邵先生对你有意思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你们都结婚了。”   “那时?你好敏感啊,这都看得出来,我并没有感觉。”陆青恬想了想,觉得好遥远,而且那时她面对邵易风,就像一只缩头缩脑的小乌龟。现在想想,真的有几分好笑呢。   “是你太迟钝了!”小成翻了翻白眼,突然掏出相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邵太太,你现在也是上海的名人了,我拍张照片留念哈!”   “别闹!”陆青恬喝了一口水,面对镜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于是,咔嗤一声,这个经典的翻白眼动作被记录在了胶卷里。   小成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是报社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陆青恬听他这样说,便不再挽留,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青恬,你成长了许多。”小成突然回头,严肃认真地说道。   “你说我老了?”   “是贴心了!”小成无奈地纠正,“一个人是否成长了,从她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来。”   “是吗?”陆青恬眯了眯眼睛。   “相信我敏锐的嗅觉,我从来没看错过一个人!”   “呵呵。”   小成正要走,刘叔突然从花园那边急匆匆地跑过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帮气势汹汹的手下,腰间别着手|枪,神色严肃,像要上战场似的。   陆青恬心里一紧,叫住他,“刘叔,这是怎么了?”   刘叔看到陆青恬,也不瞒她,着急地说道:“邵家和厉家动起手了,少爷还在那边呢,我得赶紧带人过去支援。”   动起手是几个意思?陆青恬一个脚下不稳,幸好小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太太放心,少爷早有准备,厉家得不了便宜的,”刘叔口中虽这么说,但脸色还是很焦急,“太太,您就放心呆着吧,我先带人去了。”   陆青恬知道他这话绝大部分是为了宽慰自己,她大概可以猜到动起手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他会不会有危险?受伤了怎么办?邵家和厉家谁会赢?   小成见她着急,可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安慰:“别着急啊,青恬,你先回去坐下,我陪你。”   陆青恬握紧他的手点点头,努力地平静心情,她这时也不能冲过去身边帮他,除了等待,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心中的慌乱和无力之感一涌而上,陆青恬突然觉得胃里很恶心,捂着嘴一阵干呕,再直起身子时,眼前一黑,双腿不由自主地往下弯曲。   ===穿越民国那几年,作者:平繁===   不知过了多久,陆青恬迷迷蒙蒙地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邵易风,他正坐在床边,双手包裹住自己的手,见她睁眼,黑色眸子里顿时溢出盈盈的笑意。   “你醒了?”   换做平时,陆青恬一定会大声说,废话,我睁眼当然是醒了,可这时她感觉到手心里温暖熟悉的触感,不禁眼眶一酸,发出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你回来了。”   嗯,她也喜欢说废话。   邵易风点头,声音低沉沙哑:“我回来了。”   陆青恬看到他衣服和头发还有点凌乱,脸色也是疲惫,一定是一回来就守在自己身边,唉,她好像除了令他担心就没别的特长了。   陆青恬心里很内疚,忙挣扎着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邵易风还没回答,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就立刻响起,“哎哎,你躺好,不要乱动!”   陆青恬疑惑地看去,“咦,小成,你怎么还在?”   小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有孩子了,就要赶我走了?”   “我没有赶你走,就是······”陆青恬不由一愣,“什么孩子?”   “青恬,我们有孩子了。”邵易风笑着,将手掌覆到了她的小腹。   陆青恬也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低头看着,久久没反应过来。   “得了,等孩子一出生,我又得准备礼物,这大半年的工资又该没了,”小成耸了耸肩,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告辞。”   邵易风也不留他,挥手叫来下人,吩咐送他回去。呵,心情好的时候,好像看谁都特别顺眼。   陆青恬躺在床上,被这个意外的惊喜冲击得回不过神来,她怀孕了?她要生孩子了?哇咔咔,她的人生真的是以火箭一般的速度前行着!   “又傻笑,”邵易风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语气充满宠溺,口中这样说着,嘴角却也止不住地扬起笑容,“你说,我们给他取什么名字好?”   陆青恬噗嗤一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对了,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好,”邵易风认真地想了想,“虽然我更希望是个女孩,但只要是你生的孩子,都一样喜欢。”   看着邵易风一贯沉静冷峻的脸上浮出向往未来的笑,傻傻的可爱极了,陆青恬感觉心里沁出了蜜糖一样的甜味,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说道:“嗯,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也都喜欢。”   于是,两人盯着还未鼓起来的肚子,胡思乱想地畅想了一番未来,邵易风甚至想好了孩子未来的房间怎么设计,陆青恬偷笑,这一定是邵易风这辈子做过的最幼稚的事情了。   说了很久的话,陆青恬才发觉自己原来担忧的事情早就被甩到了一边,这会儿一想起,便问道:“今天下午刘叔说,邵家和厉家动起手来了,怎么回事?”    ☆、最后结局   邵易风眉色一凝,简单地说了句:“是动起手了,不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到底怎么样了?”陆青恬扯了扯他的衣袖,紧张地问。   邵易风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邵家赢了,厉源的车子往回撤时发生了爆炸,跌入河中,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他说的很轻巧,尽量简明扼要地将结果说给她听,至于背后的腥风血雨和惊心动魄,他不会说,也不打算说,她的世界只要一片和风细雨就够了,所有的其他事情,都会由他来解决!   “爆炸?怎么会突然爆炸?”仅凭陆青恬,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丁力,”邵易风的目光落到远处,黑眸深沉,“没想到他最后又会帮回邵家,在厉源的车子上安置了炸弹。”   陆青恬眼神一滞,邵易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他失踪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哦。”陆青恬的手指一松,垂下眼帘。   对于厉源,她曾经是讨厌和恨的,不过听到他死的消息,这一刻,所有关于他的情绪都消散了。从乔家宴会的初遇,到被他困在厉家所见的最后一面,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似的在脑中飞快掠过,狠厉与温意并存,他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他的感情,她更加无从猜测。   至于丁力,她在某一瞬间也深深责怪过,失望过,心寒过,但回忆起来,更多的还是对他在自己无依无靠时的照顾的感激,在心里某一个地方,她仍旧拿他当家人般对待,不管他做了什么。   现在,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陆青恬侧过脸,将头深深埋在邵易风怀里,眼眶愈渐酸涩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西装。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邵易风轻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安抚,黑色眸子里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   “青恬,别哭了,一切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陆青恬点头。   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穿越民国那几年,作者:平繁===   五年后的盛夏。   邵家花园里,金色炽热的阳光下,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蹲下身藏在一堆草丛里,紧张地看着几个丫环从面前边喊边走过,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站起身揉揉鼻子,漆黑眸子露出一丝狡诈的目光,和小小的年纪格外不符。哼,他最讨厌睡午觉了,可照顾他的佣人奶奶非每天逼着他睡午觉,还说这样才可以长高,呵呵,当他是三岁小孩啊!告诉他们,他今年已经四岁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哼!   他好不容易趁着妈妈午睡,躲过丫环佣人们跑了出来,当然要去外面玩一玩了。不过看着高高的铁栏杆,他犯了愁,门口有一大帮守卫拦着,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送到爸爸那里打屁股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爬过这道铁栏杆!   他咧嘴一笑,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虽然身高还不到这堵墙的四分之一,但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啊!   说干就干,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栏杆,唔似乎有点烫,不过也不碍事,事实证明他年纪虽小,身手确实不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爬到了栏杆的最上面。   呵呵,这还是得益于老爸平时的纵容啊,话说这不是第一次翻墙玩了,他侧头往地下看看,小心地挪动小脚丫,可天气热,手心都是汗,他一不注意双手一滑,身子直直地往墙外倾斜去!   哎呀,惨了,要屁股开花了!他第一反应,便是拿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随之而来,因为他掉入了一个人的怀抱。挪开双手一瞧,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脸部轮廓全都隐匿在阴影下。   “你长得和你妈妈很像,”年轻男人温和一笑,又皱了皱眉,“就是眼睛不太一样。”   “你认识我妈妈?”他疑惑,这个人表情有点奇怪,不会是拐卖小孩的吧?   对方似乎看懂了他眼里的神情,语气略微不爽地说道:“你警惕性很高。”   “叫什么名字?”他把他放到了地上,蹲下身问。   “邵一泽。”他转动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对方,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所以才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嗯,名字不错。”   “叔叔,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要和我说你的名字啊。礼尚往来,你说是不是?”   “礼尚往来?这是谁教你的?你妈妈吗?”他无奈一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叫丁力,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   “叔叔是我妈妈的朋友吗?那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好吗?”邵一泽眨了眨眼睛,拉起了丁力的手,其实,是他现在不敢翻墙过去了,希望这个人能带着他回到花园里。   可丁力却触电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摇摇头说道:“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说不定她早已经忘记我了。”   “怎么会?我妈妈记忆力很好的。”邵一泽看不懂对方自嘲的笑,只是好奇地盯着他。   “呵,你不懂的,”丁力抱起邵一泽,动作利落地翻过栏杆,将他稳稳地放在花园里,“以后不要这么淘气,你妈妈会担心的。”   说完,他就又转身翻过了栏杆,身形飞快地往远处走去,一下子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个叔叔好奇怪······”邵一泽嘟起嘴看着丁力的背影,感慨还没发表完,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邵一泽!”陆青恬看到自家儿子好端端地站在花园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愤怒也随之而来,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竟然能躲过那么多人偷偷溜出来!害的她担心了好久!   “妈妈!”邵一泽叫了她一声,飞快地跑到她身边抱住大腿,不等对方开口责问,他就滔滔不绝地开始卖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啊,否则小妹妹也会生气的!”说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青恬微微鼓起来的肚子。   陆青恬即使有脾气也被他说得没脾气了,她觉得小男孩淘气一点是应该的,但这么热的天气,身边又没人照看着,她还是很担心孩子的安全,毕竟年纪还那么小。   “好了好了,妈妈不生气,只是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陆青恬的思绪也被他扯远了,抬手摸摸肚子里的“二胎”,笑问,“你怎么知道是妹妹,不是弟弟?”   邵一泽嘴角一嘟,“我才不要弟弟!我要妹妹,然后我以后就可以天天保护她了。”   “那如果是弟弟呢?”   “那我就天天欺负他!”邵一泽说着,挥了挥拳头。   陆青恬一头黑线,还没生出来呢,就这么不友爱!   “臭小子,说什么呢?”身后传来一声笑骂。   “爸爸!”邵一泽扭头一看,笑眯了眼睛,连忙迈开小腿扑进对方怀里。   邵易风顺势抱起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即使是弟弟,也要保护他,知道吗?”   邵一泽摸摸鼻子,翻了翻白眼,最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唉,老爸的命令不敢违抗啊!   邵易风抱着儿子走到陆青恬面前,腾出一只手放在她微凸的小腹,笑道:“其实我也觉得会是女儿,毕竟这么安静,不像这个臭小子以前那么爱折腾。”   对,以前看到陆青恬怀孕那会儿辛苦的样子,他就想等这个臭小子生出来,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谁叫他这么不安分,不过等真的生出来,又舍不得揍了,更何况他要是真的揍,陆青恬会和他急的。   “我们现在就该想想孩子的名字了,男的女的都想一个名字。”邵易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陆青恬听他说起取名,不禁想起邵一泽刚出生那会儿,邵易风问过她的意见,当时,她就想了现代一个当红小鲜肉的名字。   邵易风问她来由,她就老实地说了,谁料他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什么,竟然敢用别的男人的名字!吓得陆青恬再也不敢提起那个小鲜肉。   “我要给妹妹取名字!我要给妹妹取名字!”邵一泽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地说。   “那你说说?”   “嗯,我想想,”邵一泽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想到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食物是糖果,就说,“妹妹就叫糖糖,邵糖糖,肯定又甜又好吃!”   邵易风伸手不客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脸蛋,“不行,再想一个。”开玩笑,他的小公举怎么可以叫这么掉价的名字!   陆青恬也噗嗤一笑,摸了摸小腹,挽着邵易风的手臂朝大厅走去。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晚上,陆青恬把邵一泽哄睡后,正整理着他的小衣服,竟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只用钢笔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陆青恬一眼就认出这字迹是丁力的,他还活着?就在上海?不过他用这样的方式,明显是不想见自己。   陆青恬叹了一口气,如果她想见丁力,邵易风一定会让人把他找出来,可她不想逼他,既然不愿见,那就不见吧。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心里早已毫无责怪之意,当然,她也希望他能够放下,毕竟这种事不值得他牵绊一辈子。   陆青恬收好纸条,俯身吻了吻邵一泽的小脸蛋,才起身离开房间。   上海郊外的一处老房子,丁力静静地站在门前沉思。这个地方,是他回忆的开始,也是回忆的终点。   五年前在邵家和厉家的火拼中,他本来是想和厉源同归于尽的,却因意外又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在左脸上留下了一大块被炸药炸开的伤疤。   他并不是想帮邵家,他想帮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那天婚礼前,他得到了她决绝的答案,虽然心里被硫酸泼过一样难受,但想明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的幸福。   他很喜欢她,但这个念头只能深埋在心底,因为怯懦如他,从来不曾也不敢将心底的这份爱说出口,想让她离开邵家时,也只敢借着乔子程的名头。   嗯,没错,他就像一只胆小的老鼠,根本保护不了她。虽然他现在仍然很讨厌邵易风,但他清楚,只有那个人才可以给她幸福和保护。   今天回上海也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她,却没想到意外碰到了她的孩子,那个小子嘴巴和鼻子很像她,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她,只是眼睛的颜色和与生俱来的神情像极了邵易风,这让他心里有微微的不爽。   不过既然是她的孩子,他还是喜欢的。   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自己写的纸条?知道自己活着会不会有一丝的开心?会不会来寻他?他的对不起只是对她说的,当初不应该帮着厉源绑架她,让她受到伤害,或许在她心底,还是恨着自己的吧?   丁力叹了一口气,将嘴角的烟摘下扔到地上踩灭,罢了罢了,恨他也好,反正他今夜就又要离开了,看她一切安好,他就放心了,以后也不打算回来。   他本就孤身一人,只是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道阳光,才贪恋这份温暖。可惜阳光不属于他,终究到底,他还是要孤独一生的。   他唇角弯了弯,身影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8月3号开坑,求预收!!!。 明天还有一则番外就全文完结了!谢谢支持! ☆、厉源的番外   他和母亲一齐跪在厅前,看着她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茶奉上。   可那个一脸严肃的女人根本不领情,伸手接茶时,滚烫的茶水打翻,落到了母亲白皙的手腕上,顿时通红一片。   “你干嘛?你故意的!”他心疼母亲,忙扑过去给母亲吹气,一边拿眼睛瞪她。   女人极为讽刺地笑了笑,“果然是野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我明明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你母亲金贵,一点小伤都受不起?”   他正要说什么反驳,却被母亲捂住了嘴,“姐姐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不要和他计较啊。”   女人挥了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念在你们刚进门,什么规矩都不懂,我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只是记住,他以后若敢闹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站起身自上而下瞥了他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可惜他是个儿子,留着是个威胁。   晚上回到房间,他问母亲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父亲家里还有个讨厌的女人?   母亲抹了抹眼泪,没有回答他,只告诫他那个女人是太太,千万不要得罪她,也不要招惹她的两个儿子,因为他们自己才是外来人。   他内心本就敏感,想到自己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几面,一直跟着母亲在外面生活,这会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眼神一黯。   他想父亲是喜欢母亲和自己的,因为在他来厉家的第二天,父亲就给他重新起了名字,叫厉源,和两个哥哥一样,名字都是三点水偏旁。母亲很高兴,她说这是父亲对他的一种承认,不过太太的脸色就很差了,那刀子般的眼神像是会剜人一样。   家里的仆人们都很听太太的话,虽然他们口中称呼母亲二夫人,称呼自己三少爷,但从来不会伺候他们,只会在父亲面前装装样子。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自从来了这里,母亲再也不敢唱歌给他听,而且他还常常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他们说母亲是戏子。   戏子,当他们吐出这两个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眼中赤|裸|裸的不屑和鄙夷。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母亲唱歌很好听,这很丢脸吗?   时间过得飞快。   他听母亲的话,不去招惹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子,可有些事情哪里是他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当他再一次被两个哥哥狠狠踩在脚下,被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时,他也学会了和母亲一样的假笑。他知道,要是和前几次似的还手,只会被打得更惨,他才七岁,而两个哥哥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很明显,凭他的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两个哥哥见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还手,纷纷觉得没意思,嬉笑着往远处跑去,边跑边骂孬种,冲他吐舌头扮鬼脸。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又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知道两个哥哥之间也爱互相打架,只是面对自己时,他们才会齐心协力地揍自己。   他真的,被他们如此地厌恶吗?   回到住处,母亲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除了抹眼泪,她根本干不了什么。至于父亲?哦,他刚开始还会责骂两个哥哥,可后来渐渐的,他似乎忘了母亲和自己的存在,听下人说,他又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太太为此几乎天天和他争执个不停。   他抬手擦干母亲的泪水,笑着说道:“别哭,等我长大了,他们就打不过我了,到时候我保护你。”   不过没等他实现自己的诺言,一个意外发生了。   那天,他想到是自己生日,每当这时候,母亲总会煮一碗长寿面给自己,于是下了学就匆匆地跑回住处。   谁知推开房门,却见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噩梦。   母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鲜红刺目的血液慢慢蜿蜒到了他的脚下。   他一愣一愣地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害怕到忘了哭泣。   母亲还剩着最后一口气,目光涣散地看向他,“不要怕啊,母亲不像太太是大门大户家的小姐,母亲的低贱连累了你。你放心,母亲死了,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子就不会害你了。”   他抓住母亲的手,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   父亲嫌母亲自杀丢了厉家的脸面,只让人匆匆地办了葬礼,便头也不回地去外面逍遥了。   整个过程,他一滴眼泪也没流,下人们纷纷议论他是不是吓傻了,就连太太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捉摸不透。   母亲的死确实让他的境地改善了许多,太太看他不那么碍眼了,因为觉得凭一个小孩起不了多大风浪,她以前怕的,是母亲深藏不露的心机。可她错了,母亲根本没什么心机,她只是个懦弱的女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长大,他的心也一天天深沉起来。   成年之后,他也着手接管厉家,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太太和两个哥哥虽然渐渐地不像从前一样针对自己,但仍然会心存防备和芥蒂。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流连风月场所,被胭脂水粉缭绕,偶尔的假戏真做,使他一瞬间也遗忘了现实。人人都说厉家三少风流成性,可只有他知道,这个伪装可以保护自己,可以在暗中疯狂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伪装得很成功,骗过所有人,证明了自己是个毫无威胁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依旧清楚地知道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厉源厉淮心思深,即使对一个表面看起来毫无长处的庶出弟弟,也完全没放松警惕。他只不过在乔家宴会上和乔子程多说了几句,就被他们的眼线盯了梢。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演戏维持自己一贯的花花公子形象,为了逼真起见,他还特意调戏了乔家的一个丫环。   哦对了,就是这个叫陆青恬的丫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生命中一个最特别的存在,甚至在生命终结的前一刻,他都没搞清楚自己对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一向精于打量人的眼神,因为不管他们如何伪装,深埋的心思总会从眼底显露出来。陆青恬的眼睛很纯澈,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心机,可奇怪的是,她表面上一副害怕紧张的样子,但眼底从来没有屈服和所谓的畏惧,这不禁让他很怀疑她的丫环身份。   他们偶遇过几次,他还亲了她。就是在百乐门,陆青恬走错房间的那次,明明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被狠狠踹了一脚,不过他心里没产生一丝怒气,反而只是想,自己给她起的凶丫头外号,还真是合适呢!   过后他派人调查了她的身份,一方面是想验证她究竟是不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奸细,另一方面,纯粹是心血来潮。   手下带来的调查结果是,来自山西,身世成谜,曾在乔家当丫环,现在又是报社记者。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了一个八卦,陆青恬喜欢着乔子程,离开乔家就是因为知道了乔子程有未婚妻,这个消息不禁让他心里有微微的不爽。   兴趣,或许就是这样慢慢产生的吧。   与此同时,他身边来了一个真正的奸细,那个女人叫苏棠,五官记不太清,只知道是个漂亮妖娆的。   他一面叫人调查她背后的势力,一面逢场作戏,谁料这之中还多了个小插曲,苏棠的一个追求者竟然开枪杀他!当时他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男人,为了一个舞女敢得罪厉家?不过后来他无意得知那个家伙有心理隐疾,他妻子的失踪案就是他一手谋划的。哦,既然这样,他是不会和一个死掉的神经病计较的!   让他高兴的是,陆青恬竟会出手救他,虽然事后几乎被吓傻了,他顺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别墅,也没想做什么,纯粹是心血来潮。   这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乔家遇袭,收到消息时,不得不说,他还挺开心的,乔家倒了,厉家的势力就会增长,而且乔子程失踪了,他脑海中晃过陆青恬的脸,不禁笑了笑。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陆青恬时,她过激的反应令他心里升腾起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凶丫头在自己拒绝了她的请求时,竟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哼,换做旁人,他才懒得理对方死活,可是她不一样,无奈之下,他还是吩咐心腹手下将她安全送到老城区。   乔家的事情是一个契机,他布置的网借此慢慢张开,不过这之中牵扯着许多人和事,要想一举得到厉家,并不是那么简单。   苏棠的身份只被扯出一根线,本以为只能查到这样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那个女人竟然什么都招了,还说爱上了自己。   他并不爱她,连喜欢也谈不上,所以第一感觉就是怀疑,怀疑这只是邵家让她耍的一个花招。   不过这次好像真的是他多疑了,苏棠不仅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交待了个清清楚楚,还积极地当起了双面间谍。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别人送上门来求利用,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她确实帮了很多忙,否则他也没那么容易给邵易风下套,虽然最后邵易风还是活着回来了。   干掉厉淮厉江之后,他或以利或以威胁收拢了厉家的老家伙们支持自己,再有不听话的,就一枪崩掉。   他知道许多人面合心不合,背地里骂自己疯子的大有人在,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就是疯子,整个厉家都要听他一个疯子的话!呵。   拥有整个厉家后,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看到厉之文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像一个个空空的人偶。   当厉家的老大,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是一件很辛苦很忙碌的事情,一面要防止内部叛乱,一面又要警惕邵家的打击。   等他从一堆事务中抬起头歇口气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好久没见到陆青恬了,其实她每天都会在脑中出现一会儿,说是心心念念也不过如此。   不过没等他差人打探陆青恬的消息,邵家婚礼的请帖就送到了他手中。   那一刻,他简直是要气炸了,三两下就把请帖撕了个粉碎,或许是太失态,心腹手下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个冷血动物,可以和女人上床,但不会对她们产生感情。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感情这种东西。   所以他一直觉得对于陆青恬只是兴趣之上,不过这会儿得知她要和邵易风结婚的消息,心里无端端冒出一股怒气和阴冷。   她,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   之后他就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绑架了陆青恬。   他不是没考虑过后果,这样做会彻底得罪邵易风,厉家和邵家连表面的平静也将维持不了。不过又如何呢,他不想再考虑后果这种东西了,想要的人就要得到,不管用什么方式!   陆青恬醒来后,看他的眼神是憎恨的,和她说话,也故意不搭理。不过他不在意,知道她暂时不会嫁给别人,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在她捂着嘴巴干呕时,他一时误认为她怀孕了,神色瞬间变掉,但这股情绪又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于是他叫来医生检查,自己去了书房冷静。   冷静的过程中,他甚至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先写信给邵易风,一个很明显的圈套,他的目的只是想刺激一下对方而已。就算陆青恬真的怀孕了,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他的,对,他才不准备把她还给邵易风。   令人高兴的是,医生告诉他陆青恬没有怀孕,只是蒙汗药吸多了。   可惜最后,他还是没能把她留在身边,因为陆青恬跑了。   他带人去追时,邵家的人也来了,接着,不知哪里来的一颗子弹,径直朝着陆青恬的后背射去,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   这一刻,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缩紧了,这种害怕甚至超过了亲眼见到母亲死去时的感觉。   苏棠这个女人真是活腻了,太把她自己当一回事了!对于陆青恬被带走的愤怒和对于陆青恬受伤的担忧,这些情绪一涌而上,他不想放过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苏棠在身后边哭边骂,他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不爱她,不想将任何情绪浪费在她身上,只不过苏棠的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   她说这个世界上没人再爱自己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确实没人再爱自己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没人爱他。   这是事实,她说的没错,他兀自翘了翘嘴角,神色不变,手掌却被指甲狠狠刺破,温暖的液体沿着掌纹缓缓滴落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年。   厉家和邵家的那场决战,也不知道怎么就起了来。   他只知道,自己的右肩中弹后,被心腹手下强行塞进车里撤退,其实他还想冲过去的,和对面那个抢走他女人的那个家伙同归于尽呢!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熄灭下去,他们要真是同归于尽了,陆青恬肯定也不会为自己哭!   这一战算不了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厉家和邵家就会一直争斗下去,倒也不是因为陆青恬,而是大家族之间固有的矛盾,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不过他没料到,丁力这个不起眼的家伙,竟然心机如此深沉,在自己的车上安置了炸弹。   当车子爆炸坠入河中时,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水面之上,是刺眼的阳光。   窗户开着,他完全可以拼一拼游出水面,岸上有厉家的人接应,尚有一线生机。可身上剧烈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罢了罢了,就算活着也是废人了,还不如长眠于此。   他不禁唇角轻轻一扯,或许,他就是个疯子吧!呵,也不知道厉家那群老不死的能不能守住厉家,算了,守不守得住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忽然想,自己对于陆青恬,到底是一种偏执的想要得到,还是真正的喜欢?   嗯,有点纠结。   不过他觉得,应该是喜欢吧!   还挺喜欢的呢。呵呵。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个厉同学的番外作为对他的补偿吧。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