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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这一点,徐初盈当时更加无法可想唯有待嫁,因为她知道,燕王绝对不会让亲事落空的! 就这样,她出阁了! 然后没几日,便跟随燕王返回燕地。 金陵城渐渐的在身后远去,徐初盈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同时也有迷茫,前路如何,尚不自知。 然成亲那日燕王的话却异常清晰的回响在她的耳边,他冷冷的说:“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燕王妃,本王不会亏待了你!倘若敢兴风作浪谋算别的,哼,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小心尸骨无存!” 徐初盈听了这话没觉得有多意外,反而多了一份安定,因为她知道她肯定会安分守己的!但愿这位燕王爷也讲信用就是了。 转眼过了几日,从这几日来看,他虽未曾再露过面,但衣食起居似乎还算不错,且他的属下们也没有欺负过自己,连一句嘲讽的话都不曾有。 反倒是自己这支不知道其中安插了多少方眼线的陪嫁队伍,除了奶娘和银屏,就没有看得上自己的。 就连一个干粗活的丫鬟,也敢嘀咕:“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当了王妃!” 当时奶娘和银屏听了这话气得不行,银屏那丫头还非要找那丫鬟算账,被她给笑劝拦住了。 细想想,也不能怪人家这么想嘛! 一个十九岁的老姑娘,没了娘,爹不亲,在府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生死病患冷暖全由自个,却突然之间成为王妃,还是番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妃,旁人谁看了会心服? 说一声“走了****运”,这是大实话! 徐初盈大大的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 当落日收起最后一抹余光,西边天上的晚霞也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长长的队伍终于又到了一处驿馆。 走进分给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徐初盈坐在榻上就一动也不想动。 越往北路越不好走,赶路又急,中途无休,在马车上一天颠簸下来,别说浑身骨头酸痛,就连五脏六腑也翻腾得厉害。 吩咐赶路的人不会心疼她,心疼她的唯有奶娘苏嬷嬷和自小的丫鬟银屏,可是她们做不了主,而且,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歇了足足有两刻多钟,徐初盈才算勉强歇了过来。 徐初盈揉揉发酸的腰身,舒展舒展胳膊,收回了思绪。苏嬷嬷和银屏已经打了热水、端了晚饭饭菜进来。 “王妃,好歹用些,不然身子怎受得住!”苏嬷嬷满是怜惜的道。 徐初盈微微一笑,正欲答话,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拌嘴声。很快,拌嘴就变成了吵架,声音也窜得老高! 银屏打开一丝窗户往外头瞅了瞅,仍旧关上回身撇撇嘴道:“她们两个倒是好精神体力!逮着空就掐,一天也没拉下!” 苏嬷嬷又看了徐初盈一眼,轻叹道:“王妃您太好性儿了,这样由着她们下去,如何了得?” 徐初盈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奶娘,她们爱吵便吵吧,只要不来吵咱们就成!咱们吃了饭洗澡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说得苏嬷嬷和银屏都笑了起来,主仆三个先后用饭不提。 至于院子里吵架的那两人,虽名义上是她的人,然跟她何干? 一位蒋姑姑,是宫里指给她这位新鲜出炉的燕王继妃的陪嫁掌事姑姑,另一位崔嬷嬷,则是娘家徐府特意为她挑选的陪嫁女管家。 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位女中豪杰打第一天碰面就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并且战斗逐天升级。 目的当然是争夺对她这位性情软弱、可欺好拿捏的燕王妃的掌控,然后再进一步在燕地大展拳脚。 徐初盈暗暗冷笑,不是她不愿管,而是根本犯不着,因为,有人迟早会管的。正主儿都不急,她急个毛线!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个妇人的心思?怎么可能会留着她们兴风作浪的不安分? 一顿晚饭用完,院子里的争吵还没结束,听起来还吵得正欢! 听得徐初盈不由大感佩服:嗯,口才很好!体力很好!精神也很足! 得了徐初盈的话,苏嬷嬷和银屏也懒得理会了,自顾自的收拾碗筷食盒、去厨房催热水。 不想,争吵声戛然而止,紧跟着是参差不齐的一声:“参见王爷!” 徐初盈主仆三人皆是一惊。   ☆、2.第2章 据说有山贼 徐初盈连忙站起身,扶了扶鬓,低头整了整衣裙,领着苏嬷嬷和银屏忙迎了出去。 还没出门,但见门帘一动一挑,燕王高挑的身形已经出现眼前。 “臣妾给王爷请安!”徐初盈忙敛身半蹲着福下去。 “老奴(奴婢)见过王爷!”苏嬷嬷和银屏也忙行礼。 凤眸幽暗,眉如剑锋。燕王打量了徐初盈一眼,杏色绣蝶恋花的交领褙子、橘色挑线百褶裙。眸如月,唇如樱,长眉似柳,乌发如云,一张小脸宛若莲瓣。 神情恬淡温静,整个人柔得像水,却不媚,亦不觉弱,令人瞧了感觉上很舒适。 想到这一路上她的识趣,从不多事,即便赶路累到了极限也不见吭半声、埋怨半句,燕王心里微微有点歉疚:那夜的下马威,是不是狠了点? “王妃平身!”燕王虚抬了抬手,径自往主位上落座。 “谢王爷!”徐初盈乖巧跟上,双手松松交叠身前,站在他前方右手边,眉目轻垂。 待手脚麻利的银屏端了茶盘上来,徐初盈忙上前端了白瓷茶碗双手恭敬奉给燕王,含笑柔声道:“不知王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燕王眸色深了深,瞟了她一眼,不语。 胆子倒不小,他如此冷落漠视她,她还敢问、还笑得出来! 那夜的下马威,是不是不够狠? 徐初盈被他这一眼瞟得微僵,暗骂自己多事,便再不言语,只眉目神情越发恭谦柔顺。 半响,燕王看了徐初盈一眼,慢慢道:“明日再有一日,后日便能踏入燕地地界了,等到了燕地,路况也会好一些,赶路也能松快些了。” “是……”徐初盈扯出一丝陪笑意,表示知道了。 心中甚是不以为然:什么路况会好一些?应是到了自个地盘上可以放心慢行了吧! 而且,如果是为了这个,他完全没有必要特特来一趟告诉自己,不知还有什么事令得堂堂王爷屈尊下降—— 果然,不等她想完,便听得燕王道:“明日晚上,极有可能要在野外露营一宿,王妃跟底下人说一声,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是……王爷。”徐初盈又恭声陪了一丝微笑道。 “王妃或许不知道吧?”燕王又道:“明日咱们经过的地方乃是燕地封地与朝廷交界处,山脉延绵,地势险峻,盗贼横行,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界。这些年那里聚集了一伙山贼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正好顺路,明天夜里本王可能会亲自率亲卫奔袭贼寨,王妃的人明晚最好早早回营帐休息,没事别乱跑,以防不测!” 燕王话音未落,苏嬷嬷和银屏便不由得面露惧色,山贼强盗,那是什么好人?这要是万一被碰上了—— 徐初盈亦目光闪了闪,微微变色。抿了抿唇,点点头道:“王爷放心,臣妾定会交代下去。” “那就好!”燕王说着已经起身,顿了顿,又笑道:“王妃也不必太担心,那些盗贼抢劫商旅、洗劫村寨也就那点能耐,本王的卫队亲兵,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那是自然,臣妾……听王爷的!”徐初盈亦笑道。 送走了燕王,银屏叫了声“王妃!”便苦着脸道:“有山贼啊,这可怎么办啊!” 苏嬷嬷想到燕王刚才说的话也抖了抖,却脸色一板,训斥银屏道:“少胡说八道!不过几个山贼罢了,哪里有胆子抢王爷王妃?王爷不是说了不必担心吗?偏你这丫头多心!” 银屏自悔失言不该在主子面前这般说,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了,心中到底惴惴。 徐初盈没说话,深深瞟了她二人一眼,若有所思。 不知想什么想得太专注,以至于苏嬷嬷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啊?”的一下回过了神,笑吟吟看向她。 苏嬷嬷便笑道:“既如此王妃您先歇着,老奴这就把王爷的话传下去吧!” “好!”徐初盈笑着点头,道:“奶娘把王爷的原话传明白即可,倘若他们有什么要问的,一概说不知,让他们自个问王爷去!” “是!”苏嬷嬷一笑。 当苏嬷嬷把话传下,徐初盈那两百多人的陪嫁队伍霎时炸开了锅! 果然如她所料,七嘴八舌各种问题潮水般涌向苏嬷嬷,拉扯着苏嬷嬷半响才得脱身。 而对于苏嬷嬷的一问三不知众人当然是十分不满意的,还要去找徐初盈问个清楚明白。 看见徐初盈卧室熄了灯还要去敲几下门,不见反应,又被苏嬷嬷劝阻,这才作罢。 然而次日赶路之前,徐初盈就不得片刻安宁了!她第一次在心里巴望着赶紧上路! 果然如燕王所言,渐渐的,路况变得更加复杂。 所经之处,山峦连绵高耸,险峰峭壁处处可见。森林无边,植被茂盛,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无声矗立藤蔓纠缠,那一种旷古幽然的静谧感令人心中也不由寒浸浸的起来。 行走两山夹道之间,巨大的山影树影投射而来,几不可得见阳光,令众人更加心里颤抖,腿脚哆嗦。 速度自然而然的就慢了下来。 还不到傍晚,整个队伍就停了下来,在一处较为开阔平缓的林间空地上安营扎寨。 等忙乱一阵安定下来后,众人才惊觉,不知何时,燕王已经带着他的绝大部分亲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地。 陪嫁队伍这才想起苏嬷嬷的话:王爷要亲自去剿杀山贼! 尽皆变色,心怦怦的跳。 蒋姑姑和崔嬷嬷难得同仇敌忾了一回,约了一同来找徐初盈。 “王妃!您太大意了!怎不请王爷多留些人呢?这深山老林的,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呀!”崔嬷嬷不满道。 蒋姑姑也附和:“是啊王妃!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有事,谁保护咱们?不如王妃同他们说说,让他们追上王爷,分些人马回来吧!” “这样,王妃您也才能睡个安稳觉啊,是不是?” “您是王妃,王爷定不会驳您的面子!” 两人絮絮叨叨的软诱硬逼,意思只有一个。 徐初盈暗暗冷笑,到底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为她们自个考虑,她们心里一清二楚!   ☆、3.第3章 杀戮之夜 徐初盈如往常一样,低头摆弄自己的衣带,神情怯怯的一言不发。 蒋姑姑和崔嬷嬷苦口婆心了半响,口干唇裂,见她如此不由来气。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终于沉下了脸:“王妃,您倒是给句话呀!” “王妃,别怪老奴多嘴!您是王妃就该拿出王妃的款来,不然,谁会服您!” “蒋姑姑、崔嬷嬷你们说的有理,”徐初盈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怯怯的飞快瞟了她们一眼,然后很没脾气的老实无奈道:“可是,王爷决定的事我做妻子的怎敢胡乱多嘴?况且,不会那么倒霉吧……” 蒋姑姑和崔嬷嬷气得恨不得上前给她一耳光,脸色极为难看。 徐初盈似乎被她们的反应吓坏了,无措张惶,忙道:“要不、要不这样!咱们队伍里不是有几十个侍卫吗?嗯,就让他们专门负责保护两位,成不?” 蒋姑姑、崔嬷嬷轻轻一哼,脸色稍有缓和。 这还罢了! “王爷不是还留了点人吗?好像也有三四十个吧?”蒋姑姑又道。 徐初盈立刻会意,忙笑道:“我这就叫苏嬷嬷去说,再分一半保护姑姑和嬷嬷!” 蒋姑姑就横了崔嬷嬷一眼,觉得被她占了便宜。 崔嬷嬷则不屑冲蒋姑姑的方向撇了撇嘴:有了好处想独占?也要看她许不许! 两人原本就没指望徐初盈有胆量派人去追燕王,听她这么安排正中下怀,达到了目的,便各自告退。 银屏早就在旁边气鼓鼓的,见状不由上前抱怨道:“都是王妃您惯得她们没上没下、不分尊卑!这她们把侍卫都要了去,王妃您可怎么办呀!” 苏嬷嬷亦叹了口气,她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主子了。 主子其实并不是性情软弱、任人拿捏的,并且非但不笨,还很聪明,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初盈“嗤”的一笑,轻轻拍了拍银屏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她们魔魇了,你也魔魇了不成?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呢!偏今晚山贼就会来?” 银屏一想也是,心中稍安,只是到底仍不痛快,怏怏嘟囔道:“有备无患嘛,王妃您从前最爱说这话了,怎么如今倒忘啦!” 徐初盈一怔,与苏嬷嬷两个忍不住皆笑了起来。 她可是王妃,没有了王妃,陪嫁队伍算怎么回事?那些侍卫即便被派去保护那两人,万一真的有事,又怎么可能会不管自己? 还有燕王,费尽心机娶了自己,她相信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这种地方的! 所以,徐初盈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 因为燕王一番话,众人草木皆兵,提心吊胆,匆匆生火做饭胡乱用些,便一个个进了帐篷,一步也不敢多走。 整个营地几十顶帐篷延绵一大片,皆悄无声息,只偶尔传来稍远处的燕王留守侍卫们的说话声。 徐初盈原本还想出去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筋骨,见状也不好意思搞特殊,亦早早与苏嬷嬷、银屏睡下了。 暮色渐渐深浓,天色全黑了下来,草丛里传来长长短短的虫鸣声,越发显得暗夜幽静。 徐初盈主仆是被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惊叫声惊醒的! 晕黄的灯光,在营帐布上投射出摇晃不定的纷乱的各种影子,鬼怪般张牙舞爪。 刀剑铮鸣声、喊杀声、奔走呼救声、惊恐尖叫声、绝望凄厉的哭声种种混杂在一起,以及那劈啪作响的火声风声,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个事实:她们中奖了! 山贼,来了! “王妃!王妃!”银屏瓜子小脸雪白雪白,牙齿咬得咯咯响,连滚带爬奔到徐初盈身边,抓着她的手臂颤声道:“快逃!咱们快逃啊!” 便是活了一大辈子、平日里从容淡定的苏嬷嬷也慌了神,手脚发抖的为徐初盈披裹着外袍,“王妃,快!快穿上!”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一下,同样心惊胆颤:难道她猜错了?燕王不在乎她的死活?燕王—— 徐初盈突然生生的打了个冷颤,瞳孔一缩,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仿佛呆掉了似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瞪着前方。 “王妃!王妃!您可别吓唬老奴呀!”苏嬷嬷见状只当她吓呆了,拍了拍她的背后不由得也哭了起来。 银屏原本就惊慌得像只受了惊的小鹿,见老成持重的苏嬷嬷也哭成这样,那还了得?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徐初盈回神,忙道:“奶娘、银屏,快别哭了!咱们、咱们——对,咱们也该逃!快逃!” 人人都逃,她怎么能不逃? 苏嬷嬷见她终于还了魂,欢喜无限连连点头,主仆三个跌跌撞撞的也奔出了帐篷。 外边,早已天翻地覆、杀戮满场,火光四起,劈啪作响,整个现场逃命的,追杀的,打斗的,乱翻了天! 三人急惶惶挑了个看起来似乎动静更小的方向飞奔而去,借着障碍物的遮掩,运气倒还好,竟逃出了那修罗场。 前方就是高过人头的灌木草丛了,再往前没有多远就是黑压压的密林。 平日里多看一眼便觉胆怯的地方,此刻却是那么的可爱,因为那是最佳的藏身之地。 不想,在乱草灌木丛中没跑多远,徐初盈“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咬唇蹙眉,轻声抽气。 “王妃!” 苏嬷嬷和银屏同时低呼出声,慌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徐初盈。 徐初盈握着脚踝,苦笑道:“我,我的脚扭着了,跑不动了!” 苏嬷嬷、银屏变色。 “罢了!”苏嬷嬷一咬牙,道:“老奴瞧着这地方也还隐蔽,咱们、咱们索性就在这儿藏着吧!” 银屏哆嗦着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点头,抖着道:“对,大不了一块儿死!” “呸呸!乌鸦嘴!”苏嬷嬷用力瞪她一眼,见徐初盈脸色煞白目光发直呆坐在那,不由心中大痛,跪在她身边揽着她颤声道:“王妃,别怕!别怕!” 徐初盈僵了的身子顿了顿,慢慢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丝的笑意,眸底却是冰冷。 喊杀声、惨叫哭喊声以及各种嘈杂凄厉异样古怪的声音的弱了下去,周围的一切也渐渐的显出了轮廓。 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那一颗高高悬挂的启明星异常的明亮,如一只冷眼,瞅着世间百态。 又是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呼喝声、兵刃出鞘声夹杂而起,三人还没有来得及惊慌,便隐隐听到“王爷!王爷!”的叫声。 苏嬷嬷一怔,大喜。 身旁的银屏已经“呼”的出了一口大喜,喜鹊般欢声笑道:“王爷回来啦!有救啦!我们有救啦!” 苏嬷嬷也不禁笑了起来,偏头去看徐初盈,不由愣住。 徐初盈依然是方才的神情,仿若魂灵出窍,呆呆的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4.第4章 言语试探1 “王妃?”苏嬷嬷担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初盈回神,勉强一笑:“奶娘,我没事。” 正在这时,传来远远近近的“王妃!王妃!”的呼喊声,显然是赶杀回来了的燕王兵卫们在寻找她们。 苏嬷嬷和银屏精神大振,忙扶着徐初盈起身,一边大声呼应着。 “王妃怎样了?无事罢?”一个低沉微凉的声音响起,不怒自威。 苏嬷嬷和银屏心中一凛,神情下意识变得恭敬:“王爷!” 徐初盈亦抬眸,对上燕王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立即无声无息的滑开目光,强撑着站了起来,垂眸,屈膝,福身:“臣妾无碍,谢王爷关心!” 燕王微微失神,总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这种地方,这位新王妃如此正儿八经的行礼说不出的怪异。 还有她这个人,那神情,看着也怪异。 虽然他一时半会儿还说不上来哪里怪。 “扭伤脚了?还说无碍!”燕王一眼便瞧见,浓眉微蹙,大步上前扶住了她,手一紧,顺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王爷!”徐初盈大惊,双手抵在他胸前下意识的要推开他,意识到这举动不够恭敬生生又停住,涩声道:“臣妾……自己能走!请王爷放下臣妾吧!” “啰嗦!”燕王不耐道:“赶路要紧,等你磨蹭出去岂不费时!” 口中说着话,人早已迈开步子了。 徐初盈只得闭嘴,低垂着眉目,神情一如既往的恬淡。 苏嬷嬷和银屏面面相觑,慌忙相互搀扶着跟上。 两个人心里还是有点忍不住小激动和雀跃的,王妃从前过的太辛苦了,但愿王爷以后能够都像此刻一样对她好一点…… 燕王抱着徐初盈没有回昨夜扎营之地,而是林子外的路上。 远远便可望见,路上一队人马正整装待发,当中那辆乌沉木制成、垂着湖蓝银丝刻绣帘子的大型马车格外显眼。那是燕王的马车。 而自己那辆,想必已经毁于山贼之手了吧? 看到燕王和徐初盈过来,众人慌忙行礼,许是没料到主子会抱着王妃过来,众人都有一瞬的错愕,以至于行礼的时候有点参差不齐。 “准备出发!”燕王抱着徐初盈上了那马车。 绿鸳则笑着领苏嬷嬷和银屏往后边一辆简陋的小马车去。 隔着放下的窗帘,徐初盈就听到银屏絮絮叨叨的惋惜自家的马车、王妃的嫁妆什么的。 徐初盈便微微抬眸,看向燕王,“王爷……” 燕王自然也听到了银屏那话,眼底不由划过一抹笑意,很爽快的道:“嫁妆恐怕不能完全追回来了,但总有一部分,自会交还与你。回头缺失多少你给报个数,本王赔你便是!” 徐初盈有点意外。 嫁妆是安身立命之保障,所以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燕王提,不想燕王如此痛快。 “多谢王爷!”徐初盈松了口气。 “王妃不必客气!”燕王摆摆手,便道:“本王看看你的脚吧。” 话音未落,早已毫不客气的将她的脚捉了过去,解她的袜子。 徐初盈轻启的唇又闭上,心道这人可真霸道,既如此还同我说什么? 遂不做声,由着他去罢了!反正她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别说解她的袜子,便是解她的衣衫,她还能拒绝不成? “脱臼了,你忍忍。”同样是口中开始的时候手里也开始,他一个“忍”字才刚说到,徐初盈已经痛得“啊!”的叫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徐初盈痛得眼泪水都跳出来了,忍不住略带埋怨的嗔了燕王一眼。 恰恰燕王正朝她看来,对上这目光不禁低低一笑,徐初盈微窘,垂眸不做声,却是面色微沉暗自生闷气。 “还有点肿,别用劲,等到了驿馆用热水泡一泡、热毛巾敷一敷,让那丫头替你轻轻揉一揉,明日便可无碍了!”燕王又道。 徐初盈道了声谢,可没那么没自知之明的等着他为自己穿袜子穿鞋,主动收回了脚自力更生。 还是有点痛,她忍不住道:“王爷没有消肿止痛的药膏吗?” 燕王看了她一眼,说道:“有,没带!” 徐初盈忙又道:“随行的军卫们想必总有人带有吧?能不能请王爷——” “不行!”燕王不等她说完便拒绝了,理所当然道:“你是王妃,他们用的药怎配你用?很痛吗……” 徐初盈气得一滞,只得摇头:“也不太痛……” 他哪里知道呢?她对疼痛最是敏感,不怕吃苦,却最怕痛。 往日被一根针轻轻戳了一下,也要喊天喊地的痛上三四天。 车身轻轻晃动,马车已经开始走动了。 车厢中寂静片刻,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问道:“王爷,臣妾那些陪嫁的下人……” 燕王早料到她会问这个的,回望她一眼,淡淡道:“都死了。” 徐初盈心口一滞,手心微紧,涩声道:“都,死了?” “是。”燕王难得温言的道:“王妃不必害怕,都过去了!” 徐初盈却是轻轻的呼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看着燕王,说道:“臣妾没有害怕,臣妾只是庆幸。” “庆幸?”燕王瞥了她一眼,挑眉似有不解。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眸光莹然澄净,他却仿佛看不到底。 “是,”徐初盈一双莹然眸子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说道:“臣妾庆幸奶娘和银屏都无恙,她们俩与臣妾相依为命,没有她们,就没有臣妾。如果她们横死,臣妾——只怕也不能活了!” 燕王浓眉上挑,眸光骤然一敛,深深的盯着徐初盈,线条硬朗的俊颜更显冷峻,半响,方缓缓道:“王妃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徐初盈这话出口,实则心中捏着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得了燕王这话骤然一松,浑身几要脱力,感激道:“多谢王爷!” 跟聪明人说话,什么都不必说透,彼此明白就好。 火起惊醒时,她便有了此怀疑:什么山贼,那根本就是燕王自己的人马! 当她们主仆三个几乎不费力的逃出重围,她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所以,她摔了一跤不愿意再往前跑。因为没有必要。 这一路上,她之所以处处忍让着蒋姑姑那些人,是因为她很清楚,燕王不可能不管这一支探子奸细陪嫁队伍,不可能任由他们去到他的地盘上捣乱。 既然如此,她还费个什么劲儿同她们斗? 然而,徐初盈做梦也没有想到,燕王会用如此极端惨烈的手段,还在路上便彻底的断绝了后患! 二百多条人命,毁于一夕之间…… 燕王的手段,光是想想,便令她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最好这辈子,她都绝对不要惹到他,否则,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徐初盈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她会拿他当神一样的供着。   ☆、5.第5章 言语试探2 只见燕王看了她一眼,又道:“王妃可为那些人伤心难过吗?毕竟,他们都是王妃的陪嫁!天灾人祸,事发突然,真是可惜可叹了!” 徐初盈摇了摇头,坦然看着燕王,道:“臣妾为何要为不相干的人伤心难过?从前臣妾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谁人不知呢?那些人,并不是臣妾的人,臣妾的人,只有奶娘和银屏!” 燕王听她句句不离那婆子和丫鬟,好像生怕他会下黑手害了她们一样,有点儿生气,也有点儿哭笑不得。 却呵呵一笑,道:“不相干?那也未必,他们毕竟都是王妃的陪嫁,王妃身为大夏人,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吗?” 徐初盈心中有点儿不耐烦起来了:这试探有完没完? 面上仍是一脸的坦诚坦荡,嘲讽一笑:“他们名义上是臣妾的陪嫁,可他们有谁真正把臣妾当成主子呢?况且,臣妾这十几年在吃苦的时候,他们谁帮过臣妾、助过臣妾吗?王爷,臣妾没有那么博爱,臣妾很自私,只想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有奶娘和银屏陪伴,足矣。大夏也好,徐府也好,臣妾不欠他们任何人的!如今臣妾嫁了王爷,妇以夫为天,这么简单的道理,臣妾又岂会不明白?” 燕王一怔,倒没想到她会如此立场分明、态度激烈的向自己表明了心迹,一时倒有点儿措手不及。 忽然又想起洞房那日自己冷冰冰向她丢下的话,心中更觉滋味莫名。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徐初盈等了半响也不见他答复,心下不由有些焦躁,暗道:您倒是给句明白话呀!我都表明心迹到这地步了,你还有什么疑心的吗?若有,直说便是!我主仆三个性命皆捏在你的手掌心里,还敢算计你不成! 不管你说什么,我统统应了便是! 又是半响,徐初盈悄悄抬头朝燕王望去,只见燕王身形挺拔直立,却不知何时靠在了车壁上,容颜更显冷峻,阖目仿佛睡了过去。 徐初盈一时气结。 中午打尖,燕王下了车去,徐初盈行动不便,就没有动。 苏嬷嬷获得燕王允许,与银屏两个上了马车服侍徐初盈用餐。 看见她们两个,徐初盈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靠在苏嬷嬷肩上说笑了几句,又趁机将陪嫁队伍一事简单说了几句。 苏嬷嬷和银屏听到两百多人全部丧命的消息,不由唬得脸色都白了,心头凉凉的发寒。 徐初盈忙又安慰了她们一阵,叮嘱她们不要再提这件事,还有,对燕王的人,要客气一点,轻易不要麻烦他们等。 苏嬷嬷和银屏自然答应。 苏嬷嬷生怕徐初盈光顾着安慰她们两个,实则自己心里却想不开,反而还轻叹着劝道:“这事儿王妃也不必再想了,多想无益。横竖他们与王妃本就不相干,况且王妃能耐有限,碰上这种事儿,也是无能为力啊!” “奶娘,我无事!”徐初盈冲苏嬷嬷感激一笑。 看着苏嬷嬷和银屏下车,徐初盈心中仍有些忐忑:他应该不会动奶娘和银屏的吧? 几乎与此同时,商拂走到燕王身边,低声禀报道:“王爷,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在驿馆动手干掉那婆子和那丫头,这一回,她们铁定跑不掉!” 昨夜的混乱中,王妃带着那婆子丫鬟逃跑的方向是他们故意留的,而前方的树林里,就有陷阱,只要她们逃进去了,都会昏迷不省人事。 当然,最后真正昏迷的只有王妃一人,那婆子和那丫鬟是不会再醒过来的。 可没想到的是,王妃竟然会扭到脚,而那婆子丫鬟又没有抛下她自顾逃命,结果,就变成眼下这般了。 其实,徐初盈并不知道那树林中有陷阱,扭那一下脚也不是故意的,而是扭了之后索性懒得走了。 既然“山贼”是燕王的人,就不会来杀自己。 却不想阴差阳错的,救了苏嬷嬷和银屏一命。 她是后知后觉—— 燕王眼睛都不眨的杀了陪嫁队伍,一是永绝后患,二来未必不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她这个王妃,那么,苏嬷嬷和银屏就有可能被他视为漏网之鱼。 她冒不起这个万一的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所以,刚才才会硬着头皮对他说了那些话。 至于有几分效果,他没有明确答复,她其实也是没底的。 然而徐初盈在心里发誓,如果燕王真的杀死了苏嬷嬷和银屏,这个仇,她迟早定要报复回来! 燕王听了商拂的话,沉吟片刻,淡淡道:“取消你的安排,那婆子和那丫鬟,留着别动。” 商拂一怔,讶然睁大了眼:“王爷……” 燕王抬手止住了他,道:“两个奴才而已,给王妃留着吧!另外,给商七传信,命他仔仔细细彻查有关王妃从小到大的一切相关人事!记住,是任何事!” 商拂没奈何,怔了怔,只得拱手应声:“是,王爷!” 见燕王点点头拂袖示意退下,商拂便施礼无声而退。 燕王下意识朝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个王妃,倒是有趣的紧,跟他想象中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这令他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既然好奇,他当然要查。不然,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变数太多! 略作休息,一行人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叫做鹤鸣县的地方,还没进城,远远便看到城门处乌压压挤着一堆人马,这是迎接燕王的地方官府。 鹤鸣县是他的番地,自然与别处不一样。 好一番行礼厮见,队伍才在本县县令、县丞的引领下,士绅名流簇拥,当地衙役开路,浩浩荡荡往驿馆行去。 虽仍旧是住驿馆,但一眼便可看得出来,这驿馆是事先格外用心布置过了的。 屋子里焚了香,还摆放着幽香淡淡的瓶花。 徐初盈主仆三人进了东跨院。 两进的院落就只有她们三人,静悄悄的,每一个脚步声都仿佛能响出回音。 银屏忍不住嘀咕道:“往日那些人在的时候,吵嚷得人脑仁疼,今日乍然安静下来,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呢——” 话没说完被苏嬷嬷暗瞪,银屏猛然回神,忙捂住了嘴巴。 徐初盈眸光微敛,亦不由心下微黯。 这种感觉她何尝没有?她虽对那些人没有好感,可一夕之间所有的人尽数灭了个干净,换做是谁,想要坦然接受都有点困难。   ☆、6.第6章 脚上的伤 “王妃的脚还疼不疼?快些进屋坐下,老奴给您揉一揉!您啊,是最不经疼的!”苏嬷嬷笑着岔开了话。 徐初盈蹙眉龇牙轻轻抽气,苦着脸道:“奶娘您不提还好,您一提,我可要迈不开步子了!” “哎哟!那您慢着些!”苏嬷嬷大是心疼,招呼着银屏,两人小心将她扶了进屋。 一时银屏打了热水来,苏嬷嬷脱下徐初盈的鞋袜,浸了热毛巾拧干,为她敷了下去。 燕王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啊!奶娘轻点!疼啊!疼死我啦!” 燕王脚下一顿,眉棱骨不自觉的跳了跳:他分明看过,轻微扭伤而已,至于这么痛吗?难道——她又扭了? 说不出是什么心态,下意识的,燕王便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脚步声惊动三人,苏嬷嬷和银屏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参见王爷!” 对于这位罗刹,她们是真的怕了,牢牢谨记着徐初盈的叮嘱:在他面前务必要恭敬、恭敬、再恭敬! 徐初盈心中大为不满,一边暗暗抱怨燕王这时候过来做什么?一边慌忙起身施礼陪笑:“臣妾见过王爷!” 燕王径自坐在徐初盈先前坐的榻上,一边道:“见过什么见过?今日一天马车里还没见够吗?不必多礼,坐吧!” 徐初盈叫他噎得实在气闷,又不敢表现出来,敛眉低目柔顺应是,小心翼翼的仍旧坐下,远远的坐在软榻另一头。 这是她表示尊敬、不跟他抢地盘的意思,落在燕王眼中,却没来由的有点不爽。 他是王,不爽当然不会藏着掖着。 脸色微沉,便听得他不悦道:“坐那么远做什么?本王是老虎会吃了你吗?” “臣妾不敢……”徐初盈陪笑着,只得小心的挪动身体。 燕王瞟见,挥手又道:“算了!别动!” 他往中间挪了挪,目光落在她嫩生生莹白如玉的脚上。 脚形优美,纤侬合度,五个指头并拢在一起,圆润小巧,莹白的肌肤衬着修剪得平滑整齐的粉色指甲十分娇俏可爱。 燕王看了两眼便觉得有点心里痒痒,不动声色滑开目光,挑眉道:“又伤哪儿了?” 话说,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女人的脚,也从不知女人的脚可以生得这么好看,让人见了便有种忍不住想要握住好好的抚摸怜爱一番的冲动。 苏嬷嬷和银屏悄悄相视,均有些纳闷:王妃什么时候又受伤了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徐初盈也生怕苏嬷嬷或者银屏多嘴,忙陪笑着道:“都是臣妾不小心,刚才,刚才进来的时候又扭了一下……无妨的,奶娘敷一敷便好了!” 徐初盈说着,下意识瞟了地上那盆无人搭理、自顾冒着热气的热水。 燕王脸一黑:这是在逐客?怪他打扰她敷脚了? 想想那一声惨叫,挺慎人的,或许她是真的痛得狠了,倒也怨不得她……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也不怎么别扭了,便起身道:“既如此王妃赶紧敷一敷吧!别耽搁了明日上路!” “是,王爷!”徐初盈忙笑道。 正欲起身相送,燕王瞅了她一眼,道:“不必送了!小心着点,别再伤着了!还有三天就能到达燕城,本王希望到时候王妃已经无恙了!” 徐初盈连忙答应,看着他去了,才又坐下。 苏嬷嬷和银屏也同时舒了口气,银屏还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徐初盈有点啼笑皆非,忍不住好笑道:“奶娘、银屏,你们两个能不能举止神情自然点儿?” “王妃您说的轻松,”银屏小嘴一撇,向门口的方向溜了一眼,方才说道:“奴婢见着王爷就忍不住害怕,万一惹恼了他,岂不是找死!哪里能够轻松的起来呢!” 苏嬷嬷虽然没说话,但神情无疑也是这个意思。 徐初盈一叹,幽幽笑道:“可是你们那个样子太明显别扭僵硬,岂不是更容易惹恼了他?再说了,咱们三个如今就好比人家砧板上的鱼,人家想要咱们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只要不有意为之,不必太战战兢兢的!” 又笑着加了句:“怎么死也比吓死强嘛!” 说得苏嬷嬷和银屏都笑了起来,轻松不少,徐初盈却是又“啊!”的一声惨叫,连忙捂住了嘴。 是苏嬷嬷将热毛巾给她敷了下去。 苏嬷嬷无奈看向她,叹道:“我的王妃,您忍一忍罢!您叫唤不叫唤,还不是一样的痛!唉,您怎么能这么怕痛呢!” 徐初盈痛得眼睛都湿润了,捂着嘴,露出一双水濛濛的眸子,冲苏嬷嬷点头,口齿含糊的一边龇气一边道:“您别管我,敷,尽管敷便是!” 苏嬷嬷知道她这毛病打小就有的,当下也不管她,一狠心,真自顾自的敷起来。 等红肿开始舒缓疼痛消减的时候,徐初盈已经泪水涟涟,看得苏嬷嬷和银屏又心疼又想笑。 “王妃,属下绿鸳求见王妃!”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绿鸳?快请!”徐初盈忙道。 这位佩剑劲装的年轻女子应是燕王身边的女侍卫兼服侍丫鬟,徐初盈自然不会怠慢她。 苏嬷嬷连忙迎了出去,笑着将绿鸳请了进来。 绿鸳拱手施礼后,便奉上一个两寸来长的白瓷瓶,笑道:“这是属下用的跌打药膏,消肿去淤效果还不错,王妃若是不嫌弃,且收下用吧!” 徐初盈哪里会嫌弃?是又惊又喜还差不多! 眼睛一亮,忙命苏嬷嬷接过来,笑道:“多谢绿鸳姑娘,我求之不得,如何会嫌弃!” 绿鸳听她这么说倒“扑哧”一下笑了,笑道:“王妃您这么说,属下可当不起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忙着,属下告辞了!” “绿鸳姑娘请便!”徐初盈笑着点头,让苏嬷嬷送了她出去。 银屏不由欢喜道:“这位绿鸳姑娘,心肠可真好!” “可不是!难得竟然还肯为我送药!”徐初盈也轻轻一叹。 这药膏效果还真的不赖,涂上去便觉得清清凉凉的十分舒适,淡淡的药香味也不难闻。 到了晚上临睡前,那红肿淤血已经消掉大半了,疼痛也是隐隐的而已。 躺在床榻上,情不自禁的想到燕王的话,还有三天,就到燕城了! 燕城,那会是个什么地方?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她的将来,又在哪里? 徐初盈的心渐渐的越来越沉下去,有点伤感,有点茫然,也有点苦涩和无奈。 她从来没有觉得身为穿越人士便占有多大的优势、就一定能够比这个时代的人生活得更好! 身处这个时代,女子本身所受到的禁锢就多如鸿毛,在绝对的权力权势下,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可正因为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她的思想和灵魂是自由的,她没有办法做到逆来顺受、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认命! 所以,就注定她比别的女子活得更加痛苦。 清醒的,总是更加痛苦。 明明知道也许最后是一场徒劳无功,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追求、想要争取、想要努力的搏一搏! 徐初盈轻轻的吐了口气,紧了紧拳头,暗暗对自己道:不,我还是不会认命的!没有陷入彻底绝望的泥潭中,我绝不会认命的!为了自由我努力了十几年,我不介意再努力十几年! 心中略舒坦了些,闭上眼睛,不觉沉沉睡去。   ☆、7.第7章 梦靥 梦境,如潮水般袭来。 光怪陆离,杂乱无章,却充满着哭喊、尖叫和挣扎。夜色沉沉,火光乱晃,刀剑铮鸣,鲜血四溅,无数的凄惨的嚎叫仿佛在耳畔响起! 徐初盈“啊!”的惊叫着猛然惊醒坐起,额头上,冷汗涔涔。 “王妃!”值夜的苏嬷嬷赤着脚就从外间榻上奔了进来,麻利的将覆盖在灯上的杏色灯罩拿开。 室中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也驱散了徐初盈心头的阴霾。 “可是做噩梦了!”苏嬷嬷将脸色苍白的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纤弱的肩,柔声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怨不得王妃的,怨不得您!” 徐初盈抬眸看了苏嬷嬷一眼,笑了一笑,心中一暖:到底是伴了她十几年的奶娘,最是了解她不过。 “我知道,”徐初盈勉强笑了笑,道:“奶娘,我没事的。” 苏嬷嬷若有似无的轻轻一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又轻轻的拍了她肩膀两下。 一早起床,洗漱后用过早餐,便准备出门。 不想刚要出门,却见绿鸳带着两名轿夫抬着一顶小轿恰好进来。 双方一愣,绿鸳唤了声“王妃!”笑着上前抱拳略弯了弯腰,笑道:“您的脚好些了吗?请上轿吧!” 徐初盈冲她感激一笑,“有劳绿鸳姑娘了!你的药效果很好,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 绿鸳摆摆手,抿唇笑道:“有用就好,王妃不必客气!” 苏嬷嬷和银屏见有轿子,也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些喜色,扶着徐初盈上了轿,跟在旁边。 小轿抬到了马车旁,徐初盈照旧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车身轻晃,辘辘而行,队伍又出发了。 “王爷,”行了片刻,徐初盈终究开了口。 手持书卷的燕王抬头,对上那双凝望过来的翦水秋瞳,莹莹眸光分明清澈,他却有种看不到底的感觉。 徐初盈努力令自己露出一抹自然又柔顺的笑容,道:“臣妾有一事,想求王爷恩准。” 她居然会求他?燕王倒有些好奇起来,微微一笑,“王妃但说便是!” 徐初盈便道:“臣妾的嫁妆,能找回来多少便算多少吧!缺失的,也不要王爷补偿给臣妾了!臣妾,想求王爷派人将前夜遇难那些人好好安葬了,毕竟,他们是臣妾的陪嫁,主仆一场……” 燕王心里没来由一落空,至于落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种感觉令他有点不爽。 “昨晚做噩梦了?”燕王不答反问。 徐初盈眼皮一跳心也一跳,对上燕王似谑非谑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热,有些尴尬。 徐初盈不由气闷:这怎么问的?他干嘛就笃定她昨晚做噩梦了?哦,她昨晚做噩梦了,心里不安,所以才想起来那些人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 可是,昨天她心里乱糟糟的压根还没回过神来,加上脚上又痛,又要担心苏嬷嬷和银屏,哪儿还有精力去想别的? “是,”微微的有些恼羞成怒,徐初盈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迎视着燕王的目光,轻轻道:“昨夜臣妾梦到前夜的情形了,心里有点不安!王爷,能答应臣妾吗?” 你倒老实!燕王不禁笑了起来,俊逸的长眉一挑,道:“放心,本王早已吩咐将他们好好安葬了,既是王妃有心,本王再叫人做一场法事便是!王妃不必心里不安,那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颤了一颤,手心一紧。 清秀美丽的瓜子脸上却是神情淡然而感慨,柔声叹道:“王爷说的是,那是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臣妾能做的,也只有这般了!” 燕王睨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儿幽深,却是笑了笑,“唔”了一声不再说话,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书卷。 望着被山石冲垮堆积的道路,长长的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午后行至这一段山谷时,不想前两日恰好下了大雨,山石坍塌,道路阻塞足足有二三十米。 看来,三天是到不了燕城的了! 虽是暮春初夏,但山中暗得快,才刚过申时,浓浓的山影树影遮挡下来,阴森森一片仿佛旁晚,凉意袭袭,令人心头也凉飕飕的。 车帘一挑,苏嬷嬷和银屏将徐初盈扶了下去,苏嬷嬷苦笑道:“走不了了,今晚咱们又要在这山间过一夜了!” 徐初盈一看,众军卫拴马的拴马,安营的安营,拾柴、打猎的忙了起来,果然是要住下了。 她一笑,道:“这也无妨!这么多人呢!” 银屏轻轻一哼,瞧了苏嬷嬷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徐初盈反倒冲她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傻丫头,别总疑神疑鬼的!凡事有我呢!” 银屏的心果然安定不少,与苏嬷嬷两个扶着徐初盈往一处已经扎好的营棚走去。 没多大会儿,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吵闹,侧耳细听,原来是前去山林间打猎的军士们回来了。 徐初盈带着苏嬷嬷也出去了,看了那边一眼,向苏嬷嬷笑道:“嬷嬷和银屏去跟绿鸳姑娘说一声,弄点东西来,咱们自己烤了吃吧!” 苏嬷嬷还没答话,银屏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奴婢可是好久没有尝到王妃的手艺了呢!想起来真正馋死人!” 说毕欢天喜地的拉着苏嬷嬷去了。 苏嬷嬷和徐初盈相视一笑,笑道:“王妃稍候,老奴这就去!” 不一会儿,苏嬷嬷和银屏身后便跟着两个军士一并过来,一人抱着一大捆柴、一人拎着一只洗剖干净的山鸡、一只野兔,最后连同一些调料一并交给了苏嬷嬷。 那二人行礼之后,便蹲下来帮忙生火。 徐初盈便笑道:“这种事情交给嬷嬷和银屏就可以了,这林子里有没有麻雀、斑鸠、鹧鸪、鹌鹑之类的小飞禽?两位可不可以帮忙猎一些回来呢?” 银屏眼光一闪,情不自禁的想起在徐府中时冬日诱捕麻雀烧烤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忙也讨好的笑道:“是啊是啊,两位大哥一看便知武艺高强、功夫了得,拜托拜托了!” 两名军士受宠若惊,相视一眼,忙起身笑道:“王妃有命岂敢不从,您稍候,属下们去去就来!” 山野林中各种小飞禽多得是,只是那么一点点的肉,谁稀罕去猎它们啊!既然王妃想要,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8.第8章 初试手艺 这厢主仆三人动起手来,很快就生起了火,徐初盈又指了指不远处山沟溪流的方向,让苏嬷嬷和银屏过去采了些野葱、摘了几颗青幽幽才长起来的野橘子以及一大捧岸边大丛大丛叫做三月莓的红色浆果。 徐初盈本来想与她们一起动手,但被苏嬷嬷止住了,苏嬷嬷说,她如今是王妃,就该有个王妃的样,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 不能叫人看轻了! 徐初盈只得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话说在这地儿,旁人看轻不看轻她,跟她自个端不端着王妃的身份还真没有多大关系!生死荣辱都得看头顶上的那片天! 一时东西备齐,徐初盈便用细长竹签将那山鸡和野兔都撑开了,再用长棍穿过,将野兔搁在一旁,先翻烤那山鸡。 不多会儿鸡皮的颜色渐渐变成金黄,徐初盈用细竹签飞快的在皮肉上戳了几下,将那青橘子汁挤了均匀涂在上边,又继续烤。 一股带着清新果味香的肉香味伴随着滋滋的声音传来,银屏忍不住深深吸了吸鼻子,便是苏嬷嬷也一时觉食欲大振。 接着,徐初盈又陆续将辣椒沫、姜粉、胡椒粉、五香粉、细盐等各种调料加上,那山鸡已经烤的油光发亮,滋滋的冒着油,香味浓郁得令人垂涎,银屏坐在旁边早挪不动了。 这时候那两名军士也拎了十来只麻雀、鹧鸪之类的小雀鸟回来了,一闻这味儿就走不动了。 一人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笑道:“好香啊!” 另一人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鸡,一看就很好吃!” 银屏“扑哧”一笑,得意洋洋道:“那当然,我们王妃的手艺,说天下第一也当得!” “银屏!”徐初盈嗔她一眼,向那二人笑道:“辛苦你们了,不嫌弃便留下一道用些吧!” “是是,谢王妃!” 那两人欢天喜地仿佛捡到了大元宝,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刻就答应了。 一人便主动道:“属下们把这几只鸟雀洗剖褪毛了去!” 徐初盈忙道:“不必那么麻烦,放着一旁就好!” 两人虽有些狐疑,仍笑着应是。 徐初盈招呼他们坐下,二人告个罪也坐下了。 这时,那烤鸡已经快好了,徐初盈随手又用细竹签飞快的戳了几下,好令肉质可更加松软鲜嫩、酱汁更加深入,而且多余的油也能更好的烤出来,将捣烂的三月莓果酱涂上,再略烤一烤,待表皮呈漂亮的深玫红色,油光程亮时,便说了声:“好了!” “好香啊!” “太好了!” 几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睛放光,哪里还忍得住? 一名军士道了声“我来!”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干脆利索的将山鸡肢解了,几个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皮酥肉嫩,肉汁鲜美,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山鸡本身的肉香、果香、以及调料的香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咬一口,那真是什么味儿都有、什么味儿都恰到好处,其鲜其嫩其香无言以喻。 几个人吃得连连称赞不已。 徐初盈没有吃,微微一笑,又调弄起那十几只鸟雀来。 用加了五香、细盐、葱汁、酒,事先调好和稀的泥将一只只麻雀连着毛羽整个包裹了起来,一个个搁在火堆旁边烤。 只可惜这柴禾是杂木,倘若是松枝木,那就更好了。 苏嬷嬷一直看着呢,忙伺候她洗了手,将那山鸡鸡腿递给她,笑道:“王妃好歹吃几口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初盈一笑,知道自己倘若不吃苏嬷嬷肯定要心里过不去的,便笑着说:“好!”接过来便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肉汁鲜美,各种调料进味烤的恰到好处,徐初盈满脸的陶醉,向苏嬷嬷笑吟吟道:“奶娘,我的手艺又见长啦,是不是?” 苏嬷嬷和银屏都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谁能比得上王妃的手艺呢!” 徐初盈又笑道:“主要是这山鸡肉够新鲜肥美,纯正的野味,别的那是不能比的!” 两名军士却笑道:“要属下说,还是王妃的手艺了得,咱们兄弟野外露宿也不是一遭两遭了,什么野味没烤过?从来不知还能烤出这等美味来!咱们燕城里最好酒楼的大师傅,也做不出这样味道来!” 徐初盈已经将那野兔抹上野葱汁和青橘子汁烤了起来,听得这话心中一动,便笑着故作好奇的问起他们燕城中酒楼情形来。 她没有别的长处,唯独这一点,不好好利用,改善改善生活,岂不是太亏了点? 再者如今是王妃,比从前在徐府多了许多方便,只要让苏嬷嬷或者银屏出面开一家酒楼,自己躲在幕后,想来燕王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吧? 那两名军士吃人嘴短,且美丽温柔的王妃如此平易近人的跟他们说话,叫他们如何能够拒绝得了? 相反,一种自豪骄傲感油然而生,两个人有问必答,说得眉飞色舞。 一时野兔也烤好了,这香味跟之前烤野鸡的香味又有不同,浓浓的肉香中带着一股野葱的辛辣清香,两种香味很好的融合,加上那黄澄澄、亮汪汪的色泽,令人食指大动。 “趁热快吃吧!”徐初盈微微一笑。 “多谢王妃!” “谢王妃!” 几个人答应一声,迫不及待动起了手。 徐初盈只要了一小块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那厢却是风卷残云,吃得大赞。 不远处,绿鸳双手松松交叉抱在胸前,斜斜的靠在一颗树上,歪着头,瞅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徐初盈几人。 刚好商拂和远浦过来,绿鸳“哎”的一声叫住他俩,嗞的吸了一声,努努嘴道:“看他们,不就是烤山鸡野兔嘛,怎么瞧那样儿倒像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似的!瞧得我都有点儿忍不住啦!” 商拂瞟了一眼,不置可否,道:“王妃主仆从前在徐府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你应该理解!” 绿鸳咯咯一笑,道:“你那两个手下从前又过的什么日子呢?你瞧瞧他们!” 商拂一看,脸上一黑,顿时挂不住。 绿鸳和远浦哈哈大笑起来。 “走,小铺子,咱们过去瞧瞧去!真有那么好吃嘛!我是真的好奇呢!”绿鸳说着,便拉着远浦去了。   ☆、9.第9章 初试手艺2 商拂肩膀一垮,轻哼道:“没出息!”,自去视察守卫巡逻去了。 怨不得商拂会这么说。 要知道燕王此次上京,所带的亲卫人马乃是从精兵中又经过千挑万选、过了粗箩过细箩、精挑细选出来的,无一不是可以一当百的精英。 这些人本事了得,俸禄自然也不低。 年轻男人们有了银子,有几个不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 燕城中哪家高档酒楼他们没去过?燕翅鲍肚、熊掌鹿胎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一只烤山鸡、烤野兔就露出那副好比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样,叫他怎么看得上! 看到绿鸳和远浦过来,那两名军士忙站了起来,绿鸳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在王妃面前都如此,何况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瞧瞧!” 说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绿鸳突然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笑道:“王妃这儿的烤肉也比别处的香些,我可是闻着味儿就来了!” 几番接触下来,绿鸳人很和气,说话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意,露出两个小酒窝,银屏也不怕她了,便笑道:“可惜绿鸳姑娘来得迟了些,烤肉已经没了!不过,还有烤鸟雀呢!王妃做的,好吃得不得了呢!” “是吗!那我也算是有口福啦!”绿鸳拍手笑道,拉着远浦一道坐下。 徐初盈微微一笑,道:“我自幼就爱下厨做菜,不过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些许粗浅功夫罢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啊,就等等!” “王妃太谦虚了呢!”绿鸳抿唇一笑,道:“光闻这香味,就知定是极品美味了!” 银屏和那两名军士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苏嬷嬷微微一笑,看了徐初盈一眼,心中了然几分。 她深知自己的主子并不是个爱张扬显摆的,今日有意露这么一手,想来也是为了同这些人打好关系了,毕竟,今后燕地才是她们主仆的生存之地啊。 一时那一个个泥团被徐初盈用树枝拨了出来,又听她笑道:“再等等,等晾一晾温度降下来些就可以了!” 那两名军士去猎鸟雀的时候恰好碰见两窝野鸡蛋,顺手也捡了回来。 徐初盈便将那野鸡蛋一个个搁在热灰里烤了起来。 绿鸳瞪大了眼睛,诧异道:“这,鸡蛋也能烤?” 那两名军士对徐初盈的手艺早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看又有美味入口,眉开眼笑的道:“能能能,王妃说能,就一定能!” 惹得几人皆笑起来。 绿鸳又好笑又好气,轻啐笑道:“两个马屁精!” 徐初盈用手中的小木棍不停的拨动着火边热灰里的野鸡蛋,一边笑道:“烤蛋比煮的、煎的、炒的更香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野鸡蛋不大,很快就熟。随着一股特殊的焦香传来,蛋壳略略发黄,就成了。 顾不得烫手,众人你一个我一个分拿了,剥了壳,蛋香、焦香、以及蛋壳烤焦的钙质的香味扑鼻而来,咬一口,奇香无比。 “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啦!烤着吃的鸡蛋果然不同!”绿鸳赞口不绝,一连吃了两个,一望地上已经没有了,眼珠子一扫描,瞄在一名军士手中。 那军士一僵,挣扎片刻,伸手陪笑奉上:“绿鸳姑娘,您请!” “谢啦,嘿嘿!”绿鸳毫不客气一把抓了过去。 手中一空,那军士暗暗可惜:早知道就该快点把它吃下去…… 远浦望着空空两手,也暗暗可惜:早知道,就该给她留一个…… 不过,真的好好吃啊! 认真一想,他有点纠结起来:到底是可惜没给她留一个呢,还是庆幸已经吃下肚了…… 吃完了野鸡蛋说笑片刻,那烤麻雀也可以吃了。 众人一齐动手,将一个个泥团敲开,毛羽全部连同着泥块纷纷脱落,露出一个通身光亮的肉团,油脂外溢,皮略焦黄,伴随着一股热腾腾的热气,香味“轰”的一下冲了出来,令各人情不自禁的深深吸气。 由于和在泥中的各种调料的味道皆进入了麻雀的肉里,吃起来味道格外的鲜美。 几个人一人抓着一只,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徐初盈没有再吃,看着众人吃得有味,亦开心不已。 忽然,绿鸳肘弯碰了碰一旁的远浦,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远浦点点头答应,起身就走开了。 走了几步顿了顿,回头飞快的瞧了绿鸳一眼,一边继续走一边小声嘀咕:“就知道关心王爷,不知道的还当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话说,好好吃的考雀鸟啊!他才吃了一只啊! “王妃,”绿鸳向徐初盈笑道:“王爷胃口不太好,不知王妃能不能为王爷烤一份吃食呢?您的手艺这么好,王爷一定愿意多用些的!” 平日里野外露宿的时候多了,烤野味果腹的时候自然也多。 可是他们这些人,哪里懂得什么技巧?不过是将肉烤熟,抹上调料仅此而已! 要论味道,除了肉味还是肉味,也真的就是果腹而已。 是以绿鸳有这么一说。 徐初盈下意识的就朝离开的远浦的方向瞟了一眼,点点头含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王爷不嫌弃就好!” 心道:你可真不愧是他的属下,行事风格都这么像!你都叫人去取烧烤之物了,却还来问我,难不成我还能说“不”吗? 很快,远浦就拎来了一只剖好洗净的山鸡,顺便还有半只野兔。 见绿鸳瞪着他,他便比划着嘿嘿道:“这山鸡给王爷,野兔是我要的,我还有点饿,王妃您能不能顺便——” 目光一扫,果然,鸟雀已经被他们瓜分完毕了! “无妨!不过得一样一样的来,你先等等!”徐初盈接过山鸡,好脾气的微笑道。 远浦眼睛一亮,高兴的连连点头,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不着急的!” 徐初盈一笑,便刷了酱料烤起那山鸡来。 一时烤好,但见色泽黄亮,香味浓郁,咬一口,必定是外脆内嫩,肉松皮酥。 饶是众人已经吃饱,依然忍不住大赞特赞,吸着鼻子贪婪的闻着味儿。 徐初盈将那烤好的山鸡用芭蕉叶包好,交给绿鸳,微笑道:“绿鸳姑娘,请您给王爷送去吧!” “好,多谢王妃!”绿鸳喜滋滋的拿着去了。 徐初盈看了眼巴巴、望眼欲穿的远浦一眼,笑着又烤起了野兔。 燕王的营帐中,他正同商拂以及其他两名侍卫副统领在说话。 绿鸳捧着那烤好的山鸡进来,香味浓郁令人垂涎,众人下意识的皆朝她手中的食物望去,连燕王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10.第10章 她要让他看到她的价值 绿鸳神情之间颇为得意,笑道:“属下见王爷您方才没用多少,这是刚刚烤好的,您再用些吧!” 燕王本不想用,只是那香味和绿鸳过于期待的眼神令他有点按耐不住的好奇,便笑道:“你又来献什么宝!不过,闻着这味道,比以往所吃的倒是不太一样!” 商拂和那两名统领见状识趣的告退了出去。 这厢绿鸳得意洋洋的笑道:“当然不一样啦!这可是绝品美味,王爷您一尝便知!” “是吗?真有这么好!言过其实,小心本王罚你!” 燕王深知绿鸳这丫头什么都好,轻功与追踪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但有一点,那就是口没遮拦,尤其一高兴起来就爱吹牛胡侃。 “随便!”绿鸳虽然才刚刚二十岁,但跟在燕王身边却有十三年了,压根就不怕这位在人前威严凛凛的主子,笑嘻嘻的道:“不过,倘若果真有这么好,有没有赏呢?” 燕王大笑,随口道:“好啊!本王倒要看看,今日你是受罚还是讨赏!” 一句话未完,脸色微僵。 因为他刚刚嚼了一口这烤山鸡肉,肉质之鲜嫩香酥、味道之恰到好处无一不好,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又一口。 很快,半只山鸡就下了肚。 看了看那剩下的一半,燕王拿过帕子拭干净嘴和手,道:“剩下这半只,给商拂送去吧!这是谁烤的?” 绿鸳“嘻嘻”一笑,一扬下巴,笑道:“看吧,属下没骗王爷吧!” 燕王笑道:“小气的丫头,本王还赖你的账不成?要什么赏,说吧!” “属下先行谢过王爷啦!”绿鸳笑道:“属下也不敢要别的,只求王爷答应,将来属下嘴馋的时候,王爷偶尔能够让这人给属下做一顿好吃的,属下便心满意足了!” “这算什么——”燕王一笑正欲答应,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偏头睨了她片刻,略一沉吟,道:“难道,这是王妃那一对主仆的手艺?是那婆子还是那丫头?” 想不到王妃身边,竟然还有这种人才! 绿鸳掩口“扑哧”一笑,一本正经的道:“回王爷,虽不中亦不远耳!这既不是那婆子、也不是那丫头的手艺,而是王妃的手艺啊!” 燕王一愣,眸光霍然一亮瞟向她,“王妃?” “王爷也没想到吧!”平日里可是很难看到主子吃惊意外的神情的,主子更多的是胸有成竹、一切在料的表情,因此绿鸳笑意盈盈的看个够,点点头笑道:“可不是!属下们也没想到王妃还有这么一手呢!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呢,厨艺这种东西,想必跟轻功和追踪术一样,都是讲究天赋的吧!唉,属下真是太佩服王爷了!” 听绿鸳说,这是王妃的手艺,燕王的确是十分意外,眼前下意识浮现那姿容俏丽的女子那副恬淡温柔的眉眼、以及同样恬淡温柔的气质。 她居然精于厨艺! 心中正滋味莫名难言,听到绿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感慨,不由愕然,挑眉道:“佩服?” “对啊!” “你佩服本王什么?” “运气啊!”绿鸳一本正经道:“没想到王爷随随便便娶的王妃,竟有如此手艺,这还不值得佩服么?王爷将来,可有口福啦!没准属下们也跟着沾光呢!嘿嘿!” 燕王啼笑皆非,脸一沉,低喝道:“胡闹!” 绿鸳吐吐舌头,忙笑道:“属下告退,王爷您忙!” 说着施礼便要退出去,顺便欲将那半只山鸡带走。 “放下!”燕王却是想也没想立即出声阻止。 见绿鸳莫名的望过来,燕王瞅她一眼,轻哼道:“商拂等会儿会来!” 意思是,不用你带给他了! 绿鸳“哦”了一声,便出去了。 燕王看着那半只烤山鸡,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肉质细嫩鲜美,他的心情,却有些莫名的复杂起来。 后来晚上的时候,绿鸳找着机会顺口问了商拂一句,今天在王爷营帐里有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啊? 惹得商拂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好东西?王爷那有什么好东西吃吗?” 绿鸳却是“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便走开了。 商拂纳闷的瞧了一眼她的背影,忍不住细细回想王爷营帐中的情形:真的没有看到哪里放着什么好吃的东西啊! 哼,绿鸳这丫头,也不知王爷赏了她什么,就爱招摇显摆…… 晚间,苏嬷嬷服侍徐初盈睡下,含笑柔声道:“王妃今日必定累着了,好好休息吧!” 徐初盈微笑道:“不过这么点儿活计,算不得什么!而且,有用就好!” “自然有用,”苏嬷嬷笑叹道:“只是,委屈了王妃了!您好歹是王妃,唉,还得为下边的人亲自动手烧烤食物,老奴想着便不由心疼您!这天下有几个王妃会如此呢……” “奶娘!”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那么奶娘便不要想我这王妃的身份,只想着咱们如今的日子比起从前可好了太多,是不是心里便会好受一点呢?” 苏嬷嬷不禁叫她这话给逗乐了!无奈的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您啊,老奴从来都说不过您的!不过,您这么想也对!” 两人相视而笑,先后歇下不提。 徐初盈心中颇为舒坦,虽然燕王没有来看她,可是,绿鸳肯定将自己烤的东西带给他尝过了吧? 对自己的厨艺,徐初盈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虽无意争宠——当然,即便她想争,也绝对争不过别人就是了!因为燕王绝无可能宠她,他要的,就是一个摆设王妃。 但是,她需要他的关注。 在没有任何背景靠山倚仗的燕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燕王这棵大树遮风挡雨。 光凭自己“燕王妃”这个身份,便会引来无数的麻烦。他的那些女人们,绝不会让自己有太平日子过的。 他纵然承诺了会保住自己、给予自己身为王妃应得的生活,但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整日盯着后宅小事。 而后宅中,阴人的招数她虽不甚了解,也不会不知想要折腾摆布一个人,有多少法子可用。 她得让他时不时想起她,不至于将她安置下吩咐一声按时给月例就忘到脖子后头了,那么,她就得有价值。 她的价值是什么?前世出身音乐世家,她本人也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但音乐这玩意儿可不如厨艺实惠! 前世自己就酷爱美食,且天赋还不错,除了这积累的过人厨艺,没有别的。 如今想来,今日露的这一手,似乎效果还挺不错!   ☆、11.第11章 驿馆里的孤儿寡母 次日改道而行,在延城驿馆留宿。 这日到达延城不过申时左右,还挺早,太阳尚斜斜的挂在天上,只是因为下一处驿馆又距离太远,只得停止赶路。 徐初盈下了马车,与燕王一同往驿馆后头走去,一阵妇人的哭闹声从左边院落飘过来,其中还夹杂了孩子的哭声,徐初盈心中一软,脚步情不自禁的慢了下来。 燕王原本是不在意的,见状亦微微顿步,睨了她一眼,示意延城县令上前,冲那边哭声的方向努了努嘴:“怎么回事?” 这位蒋县令脸色一白,忙拱手陪笑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下官马上叫人赶他们走!” 心中暗骂那一家子好不晓事,冲撞惹恼了王爷,她当得起吗! “这位大人,”徐初盈忍不住道:“王爷问你怎么回事,你可还没回答呢!” 燕王听了这话,怔了怔,眼底忍不住划过一抹笑意,便不做声,算是默许了她的话。 徐初盈虽没有看他,实则捏了口气,见他没有发作自己反而默认了,心下暗松。 蒋县令一愣,只得吞吞吐吐的吱唔道:“回王爷、王妃,那妇人,那妇人乃是前任吴县令的妻子儿女,吴县令上月猝死,她们孤儿寡母没钱住客栈便一直住在这驿馆之中,还没来得及启程回乡。下官见他们可怜,也由着他们了。可今日……既然要招待王爷王妃一行,他们再待着自然就不合适了……都怪下官安排不周,下官马上叫人让他们搬走!” 徐初盈不由暗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燕王却看向她,笑道:“王妃以为如何呢?” 徐初盈见他问了,自然要说的,便陪笑道:“他们孤儿寡母的已经够可怜的了,况且又是官员遗孀,好歹她的夫君也是为王爷效过力的,不如,就算了吧!让他们住着便是……” “听见了?”燕王看了蒋县令一眼,道:“就按王妃说的吧!王妃说得对,那妇人的夫君好歹做过本王的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儿寡母落到这般下场,本王既碰上了,也不能不管!” 便扭头吩咐绿鸳:“回头给那妇人送二百两银票过去。蒋县令,安排人好好送他们回乡吧!” “是,王爷!”绿鸳和蒋县令一同答应。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绿鸳便忍不住道:“那妇人的丈夫好歹也是做过官的,怎的就这么穷呢!” 徐初盈便笑道:“这是好事嘛,说明那位县令大人是个清官呀!” “可是,”绿鸳一撇嘴,又道:“就算是个清官,那县令去世的时候,亲友同僚前来上香烧纸,总有奠仪吧?怎么至于连客栈都住不起!” 徐初盈“嗤”的嘲讽一笑,道:“绿鸳姑娘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太太死,压断街;老爷死,门罗雀’,奠仪,只怕没有多少奠仪的。” “什么意思?”绿鸳呆了呆,然后“啊!”的一声恍然大悟过来,也不由叹道:“细想想,王妃说的,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呢!唉!” 顿时有点意兴阑珊起来。 官太太去世,拜祭的客人车马轿子能压断大街,那是在巴结官老爷;官老爷没了,谁还去巴结毫无用处的孤儿寡母呢? 燕王却瞧了徐初盈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王的王妃还真是博学多才,连这等话都知晓!” 徐初盈心中一凛,随即淡淡一笑,波光盈盈清澈无比的眸子坦然看了燕王一眼,道:“这等话,毫不稀奇的!” 她的话似乎有点太多了。 或许,因为那陪嫁队伍二百多人的死潜意识里她到底是愧疚不安的吧? 不管怎么说,纵然她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可是,无可否认,那些人都是因为她才会死的。 如果不是作为她的陪嫁,他们至少都还好好的活着! 她不喜他们,但也没想过要他们死。 在听到那孤儿寡母一家子的凄凉境况之后,她没来由的就受了感触、动了恻隐之心,好像做了好事、帮了他们,就能稍稍减轻一些心中的愧疚似的。 燕王想到她出身大理寺卿徐府,纵再受冷落,到底官宦之家,片言只字总会听过,有此一言亦不为过,遂一笑置之。 一时,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他们不说,其他人就更不会说。 照例两个人分开住宿。 燕王理所当然的住了最好的主院,而徐初盈主仆三个,则进了东边的小院落。 不一会儿,蒋县令夫人便前来拜见。 徐初盈一怔之下随即释然:这是燕王的番地,地方官员对他这位主子的态度跟朝廷官员自然不同的,她这位王妃,也算是水涨船高了。 这位蒋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圆脸宽额,皮肤极白,看起来一团和气。 穿着一身绛紫色葡萄花鸟纹的窄袖褙子、深紫色银线挑边的十八幅湘裙,梳着油光水滑的如意髻,显得很是得体。 或许是之前一番对话的缘故,蒋县令必定对她叮嘱了什么,蒋夫人对自己这位王妃很是尊敬客气。 徐初盈初来燕地,自然也愿意多多的了解这一方的人情风俗,对方表示出善意,她当然就笑吟吟的接了。 一个着意逢迎,一个有意探问,一来二去很快就熟络起来,相谈甚欢。 眼见时候还早,坐着干说话也无趣。 便唤了银屏,三人一同玩起了叶子牌。 在牌桌上的人,更容易放松下来,便是闲聊,也能多问出些没有那么多顾忌的实话来。 不想,三人玩得正欢的时候,燕王冷不丁的却来了。 还没让苏嬷嬷通报。 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徐初盈的身后,看她手中的牌。 察觉到其他两个人那怪异的表情和眼神,一头雾水的徐初盈慢慢回头,骇得手中的牌差点儿撒了一地! “王爷!”徐初盈眸光一撩,随即又平静下来,挑不出半点儿错的对着燕王屈膝、福身,微笑道:“王爷什么时候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臣妾差点失仪了!” 燕王将她前后的表情变化看得真真切切,面对这样一个瞬间又把自己调整到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王妃,他没来由的就有点气闷! 看着她如此,他没来由的便有一种将她的这份平静撕破的感觉! 然而,这般柔顺而恭敬的王妃,不正是他希望得到的吗? 燕王一时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一种心态,瞪了徐初盈一眼轻轻一哼,俊颜微沉。 蒋夫人和银屏也忙起身见礼,两个人都有点惴惴。 这牌自然是打不下去了,蒋夫人也不敢再留下来碍眼,连忙识趣的陪笑告退。 燕王理都没理她。 徐初盈只得冲她含笑点了点头,蒋夫人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燕王径自在牌桌前坐下,目光一瞟,笑道:“倒是本王不请自来,扰了王妃的兴致了!坐下,本王陪你玩玩!”   ☆、12.第12章 王爷输惨了 又看了银屏一眼,想不起来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只道:“还有你,也坐下!” 徐初盈主仆相视一眼,她便笑道:“臣妾打发时间罢了!王爷不嫌弃,臣妾便陪王爷玩儿两把,只是,臣妾技术不太行,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便盈盈坐了下来。 银屏一点也不想玩,她怕燕王。 但是却不敢不玩,同样因为怕燕王。 燕王“哦?”了一声,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桌面上的筹码,笑道:“王妃太谦虚了!” 徐初盈唇边笑意微僵,不由暗暗思索:她到底要不要正常发挥呢? 好纠结啊! 最后把心一横,还是正常发挥吧! 一来,她未必赢得了他,像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自然是一通百通的,区区叶子牌何在话下? 二来,倘若作假被他察觉,深受刺激、恼羞成怒给她小鞋穿怎么办? 银屏洗牌的手都在发抖,牌没洗好,倒是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 徐初盈既叹又暗暗好笑,道了声“我来!”将牌拿了过去,纤纤素手十指翻飞灵巧如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煞是好看。 燕王看的微微有些失神。 他从不知,原来洗牌也可以洗出这么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两三局下来,燕王眼中的戏谑和慵懒无谓的神情渐渐的不见了,渐渐为凝重肃色所代替。 又玩了大半个时辰,燕王别说筹码了,带的银票、配饰——除了不能做赌注的东西,统统都输光了。 徐初盈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瞧着那堆放在自己面前的青玉扳指、白玉佩、金瓜子、金豆子等物,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谁叫她需要钱来傍身壮胆呢? “王爷,”徐初盈瞧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燕王,试探着陪笑道:“要不——不玩了吧!” 燕王暗松了口气,睨她一眼,心道:怎么才说! “嗯”了一声将牌一推。 “王妃的牌技如此了得,先前果然是太谦虚了!”燕王半是夸赞半是不服,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输,而且是完全一边倒的输。 那叫什么的小丫头并没有同她主子作弊,这一点他看得真切。 于是,就更不甘心了,暗暗发誓:这场子将来不找回来,也忒没面子了! 徐初盈浅浅一笑,柔声微笑道:“臣妾从前无事可做,玩这个解闷玩得多,自然熟能生巧。王爷您是做大事的人,又哪里会在乎这些些雕虫小技呢!” 怨不得好听话人人爱听,因为好听话听着就是舒畅啊! 燕王纵然英明神武,也不能免俗,听了徐初盈这话,心情一下子不觉也开朗了不少。 忍不住一笑,甚是不甘的道:“本王平日里与侍卫们出去,路上有时无聊了也会玩玩牌,本王从来没怎么输过!” 意思是,本王虽然输给了你,但其实本王的本事也不弱。 徐初盈心中却大叫后悔! 心道早知如此,我一定也会让你没怎么输的。 嘴里不知怎的,却是说道:“因为他们都是王爷的属下——呃……咳咳!” 话没说完更是后悔,慌忙用咳嗽掩饰过去。 可燕王又不是蠢人,这话纵然她只说了一半他又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顿时眸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俊脸微沉,怒道:“那帮混账东西端的!” 居然敢耍他,暗地里让着他! 很好!当他是傻子吗? 徐初盈暗骂自己多嘴,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惹怒了他,于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忙陪笑,结结巴巴的道:“王爷其实、其实无需介怀,王爷出行,想必定是有要紧事务要办!身为属下,哄王爷开心、让王爷心情顺畅愉悦,以便更好处置各项事务,这个,也是、也是身为属下的职责所在……” “哦?”燕王却不领情,反而轻轻一哼,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挑眉道:“哄本王开心?让本王心情顺畅愉悦?王妃的意思是,本王的牌技真的很差吗?” 徐初盈狠狠噎住,真是越说越错! “不、不是、不是!”她慌忙摇手,忙道:“臣妾那番话都是胡说的,全是胡说,王爷您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心中却由衷的道:平心而论,王爷您的牌技真的一点都没有技术性可言…… 真是没想到啊,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燕王,牌技会这么差。 其实,并非燕王在这上头很差劲,而是徐初盈她并不知道,自己那技术有多高! “哼!”燕王轻轻一哼,没好气瞅了她一眼,不知是对她这般没骨气墙头草似的行事风格不满,还是对她对他的态度而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燕王却没有离去。 起身离开牌桌,又往榻上坐下了,瞟了外头一眼,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今日本王难得心情还不错,就有劳王妃下厨做两道好菜吧!” 说着深深看了徐初盈一眼,眸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昨日野营过夜,你露那一手不正是想要引起本王注意吗?现在,你成功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徐初盈有些意外,也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不敢对上燕王的眼神。 昨夜她的确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价值,但她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大模大样的吩咐她。 这算是——认同了她的价值吗? 可是—— “王爷,这会儿有点晚了,臣妾怕来不及准备什么!不如明天晚上——”徐初盈有点为难的开口。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燕王却打断了她,半真半假的笑道:“事出突然,岂不是更能表现出王妃的真本事吗?让本王,再开开眼!” “……”徐初盈还能说什么? 只得应了声“是”,立刻换了一身方便做饭的银蓝暗纹窄袖褙子和素绫烟蓝色长裙,干净利落的往厨房去了。 “奴婢去给您帮忙!”银屏生怕苏嬷嬷让她留下来伺候燕王,一直紧跟在徐初盈身边,毫不犹豫的抢着去了。 燕王不知看没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他朝苏嬷嬷亦道:“你也去帮忙吧!” 苏嬷嬷求之不得,恭声应是。 厨房里,为了给王爷、王妃准备菜肴,七八个人早已忙得热火朝天。 整个厨房烟熏火燎,蒸汽升腾,灶火熊熊,夹杂着切菜剁菜、滚水沸腾、主厨各种吩咐指令等声音,嘈杂一片。 又有各种不同的香气从各个炉子上的炖锅、蒸笼里、锅里冒出来,将不大不小的厨房渲染得烟火气十足。 徐初盈主仆三个的到来,令厨房里的众人有片刻的惊讶和混乱,但很快众人就各自继续着手上的活计了。 实在是时间紧,招待的客人分量太重,谁也不敢分心。 一名唤顾嫂子的伶俐厨娘陪笑领着徐初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介绍了一遍还有些什么现成的材料。 说的时候她多半是向着苏嬷嬷的,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做菜肯定是苏嬷嬷做——这才合理啊!   ☆、13.第13章 缺心眼的女人 徐初盈转了一圈,便决定做一个蒜烧鱼头、一个白果虾仁、一个炒三白。 亲自挑好了原材料,徐初盈便挽起袖子忙碌了起来,一边指挥苏嬷嬷和银屏帮着打下手。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竟是王妃亲自操刀主厨,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瞪眼直瞅,有两个差点儿还因此烧糊了自己锅里的菜! 徐初盈却是浑不在意,冲众人微微一笑,低下头来,手里动作半点没停。 一时到了饭点,一道道佳肴鱼贯而上。 膳桌上,除徐初盈烧的三道菜,另外还有十二道。 燕王扫了一眼那满桌的鸡鸭鱼肉煎炒蒸炖,便向徐初盈笑道:“王妃也坐下一道用吧!辛苦王妃了!王妃做的是什么,本王今晚只吃王妃做的菜!” 徐初盈一愣,不过这回学乖了,没有多嘴发表什么看法或者拍马屁,简单应了一声,将自己做的三道菜亲自换摆放在了燕王的面前。 “蒜烧鱼头、白果虾仁、炒三白!”徐初盈一一介绍。 燕王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鱼肉,拨开一颗颗指头大小的蒜瓣,但见鱼肉色泽金黄,蒜香鱼香扑鼻而来,鲜嫩味美,食之令人胃口大开。 他眼睛不由亮了亮,跟着又下了两筷子,随即盯向那白果虾仁。 这一道菜不光颜色令人眼前一亮,吃入口中,白果酥糯,虾仁鲜美,搭配起来却有一种鲜爽之感。 还有那炒三白,乃是用鸡脯子肉片、鱼片、山药片一同烹饪而成,鸡肉、鱼肉处理得恰到好处,更显鲜嫩滑爽,而山药独特的清香味融和了鱼香鸡香,亦令人回味无穷。 三道菜,荤素搭配得宜,色泽鲜亮好看,滋味更是无穷! 燕王不知不觉,竟将三道菜几乎吃了个干净! 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身为藩王,燕地的最高主宰,他什么样的山珍海味稀罕物没吃过?燕王府中的大厨便是管家尽心搜罗一等一的个中好手,绝不比大夏皇宫里的御厨差。 可是也极难得他赞一声“好”! 而眼前这三道菜,他心里已经赞了无数声。 “看来本王真的是捡到宝了!王妃的厨艺果然不俗!”燕王停下筷子,意犹未尽的笑道。 徐初盈尽管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十足,但是听到肯定和赞赏还是极受用的,当即满脸是笑的谦虚道:“王爷您过奖了!臣妾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就这么一点儿长处拿得出手了!” 燕王一笑,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自夸呢? 柔和的灯光下,女人的脸瓷一般白净无暇,那双眼睛清凌凌的,仿若两汪清泉,充满灵动,焕着光彩。然而,她整个的神情,却依然是温柔而恬淡的。 燕王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她的容貌,忽然发觉,初看不觉,越看越是个美人儿…… 徐初盈之前只顾暗暗观察燕王了,并没有吃多少,这会儿察觉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却又有些吃不下了。 她很不习惯用饭的时候这样被人盯着,何况这个人还是他。 强作镇定匆匆用了几口,徐初盈便放下了筷子。 苏嬷嬷和银屏忙命仆妇进来将饭桌收拾了去,两人极有默契的,苏嬷嬷用饭,银屏则往小花厅侍奉二人茶水。 徐初盈在徐府的时候,虽然日子过的艰辛,但生活习惯一直很好,用过饭都要到外走动走动消食的。 倘是冬日,便在屋里走动,绝不会立即就坐下。 可显然燕王并没有这种习惯,或许是不需要,他一个男人家,每天的运动量多大啊,还用得着为了消食特意走动? 他坐下,徐初盈也只得陪着坐下。 银屏奉了茶水上来,两个人一时静静喝茶,都没有开口。 茶碗和盖子轻轻碰撞,偶尔发出清脆而细的声音,在安静的花厅里显得有些格外的响。 总这么安静着也不像样啊! 斟酌半响,徐初盈勉强笑道:“明日天气应该不错吧?” “嗯?”燕王有些怔忪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个女人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来还没有哪个女人与他说话用这种开场白。 “呃……臣妾是说,明儿赶路——应该会、挺顺利!”徐初盈简直如坐针毡,一句话说的极吃力。 前世,她就是个文静少话的,今生在徐府与奶娘、银屏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人的交往就更少。加上面对的是气场强大的靠山大boss,让她主动找话题聊天,根本就是有意刁难! “……”燕王又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最多还有三日就能到燕城了,王妃不必着急。” 徐初盈“哦——”了一声不再开口,又低头专心的慢慢喝茶。 心中一阵气闷:她着急?她什么时候着急了…… 见她半响还不   ☆、14.第14章 您没留下王爷吗? 主仆两个正在这儿忧心忡忡,苏嬷嬷匆匆用过晚饭也过来了。 一见只有她们俩,便道:“王爷又走了?” 嗔了徐初盈一眼,略责备道:“王妃您怎么就让王爷走了呢!老奴瞧着今儿王爷心情正好,您该留住王爷啊!别忘了,如今您可是王妃,王爷是您的主子,也是您的丈夫啊!” 徐初盈眉心一跳,傻眼。 她不是笨,只是没有经验而已。 所以,陪着银屏这憨货一起二了一回!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了闪,她明白了! 他方才之所以恼,是恼她没有主动留下他,恼她没有主动要求服侍他…… 徐初盈的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回,有点茫然和慌乱。 主动留下他?她打心底里不愿意,一点儿也不愿意! 成亲那夜虽然受到了他给予的莫大的羞辱,然而只要一想到他说的话,想到他说的,只要她安分守己的坐在燕王妃的位置上,他不会亏待了她的时候,她就感到莫大的自在和安心! 她所求,便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此,不正是各取所需、各得其好吗? 既然如此,她当然用不着留他、尽妻子的义务服侍他安寝。 而自那夜之后,他也一直没有再碰过她!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相当的和谐。 可是,今天晚上,他那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队伍中没有女人,他这是——生理需求、憋不住了吗? 徐初盈忍不住一阵恶寒。 又想,若真是如此,那反倒好办了!他不是说了吗?还有三天,便可回到燕城、回到燕王府了! 到时候,环肥燕瘦、媚的纯的,他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自然不会再想起她! 可若是从此缠上了她,隔三差五的命她侍寝,这个,还真是—— 她不是嫌弃他。所谓的入乡随俗,既然到了这个时代,又不得不做了继妃,她可没有那么天真的还去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显然是十分可笑的! 她想的只是—— 他的女人们不会放过她,从此不得安宁,该怎么办? “王妃!”苏嬷嬷见徐初盈先是怔怔的,随即神色变幻莫定,变得有几分难看起来,便忍不住心疼,忙扶住她柔声安慰道:“无妨!无妨的!王爷走了便走了!王妃您的厨艺这么好,以后有的是机会!” 银屏不明所以,看看王妃,又看看苏嬷嬷,眨了眨眼。 徐初盈知道苏嬷嬷误会了,也没有解释。 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笑道:“嗯,嬷嬷说得对。我只是,可能是我想的多了点儿!没事,歇着吧!” “对,对,赶紧洗漱了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苏嬷嬷笑了笑,叫上银屏,两个人忙碌起来。 这一夜,徐初盈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心里装着这事儿,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能踏实就怪了! 燕王同样也睡得很不踏实。 躺在床榻上,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没来由的浮现那个女人的容颜,那般恬淡的神情,以及那双滢滢温柔的眸子,挥之不去,令他恼火不已。 他想,必定是那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他,所以他才会这般! 次日,燕王没有上马车,而是改骑了马。 徐初盈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豪华马车中,简直如坐针毡,总有种鸠占鹊巢的不自在。 今日自出门起,她就没有同他照过面呢! 只遥遥的看到了背影,修长的身姿挺坐在通体玄黑无一丝杂质如一匹黑缎子似的高大黑色骏马身上,玉冠束发,形容清朗,月白银边的披风被风吹得鼓掌起来,黑白是那样的分明,分明得有些冷清。 徐初盈有些无力的往靠坐上靠了靠,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啊! 徐初盈不知道该怎么办,琢磨了无数种修补的法子最后又自己否定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他去吧! 他是心志高远干大事的人,她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儿就将自己作为弃子的! 这么想着,徐初盈那不安的心总算又定了三分,连带坐在这豪华宽阔的马车中,也觉出了几分舒坦自在。 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变故之前,一连三天,燕王都没有再过来寻过徐初盈,而徐初盈主仆也仍然一如既往的循规蹈矩,低调得令人几乎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 直到这天早晨出发前,徐初盈听到几名军士极愉快的议论:今日下午,便能到达燕城了! 徐初盈当时心中就是一跳,忐忑了一路,在中午用餐小做休憩的时候,终于硬着头皮命苏嬷嬷去请燕王来车中一叙,说是“有极要紧的事情同他商量。” 苏嬷嬷露出一副“早该如此!”的神情,对王妃的关切大大超过了对王爷的恐惧,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并且很快就将燕王请了过来,获得银屏崇拜无比的眼神追随。 凤眸冷清,长眉入鬓,气质清贵又清冷的燕王神色淡淡,施施然上了马车。 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优雅、从容令徐初盈微微有些失神,慌忙站了起来,屈膝福身:“臣妾见过王爷!” 燕王淡淡“嗯”了一声,或者是“哼”,便径直走到主位上,优雅落座,挑了徐初盈一眼,不紧不慢道:“王妃说有极要紧的事情同本王商量,不知是何事啊?” 他这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倒令得徐初盈有片刻的滞怔。 旋即很快便回过神来,定定神,眸光平而柔和的看向燕王,点点头道:“是,臣妾无意中听得军士们议论,说是下午申时左右便能到达燕城?” 燕王“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 徐初盈见他没有半点儿接茬的意思,也就不再犹疑委婉了,便道:“臣妾今日,想跟王爷说几句心里话。臣妾与王爷成亲那夜王爷所言,臣妾字字句句谨记在心绝不敢忘!并且,臣妾务必会做得到!燕地、燕王府的一切大小事务,王爷放心,臣妾绝对不会插手,更不会算计图谋什么,臣妾相信王爷也是个言出必行的,必定会保臣妾平安!只是——” 徐初盈苦笑了笑,幽幽轻叹道:“纵然臣妾无心图谋算计,仅凭臣妾坐在燕王妃这个位置上,只怕也已经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了。为了避免诸多麻烦,让王爷和臣妾都省心,臣妾初入燕地,还请王爷在人前待臣妾敬重三四分,好歹,也让那些企图算计臣妾的人有个顾忌……不知王爷——可能答应臣妾?”   ☆、15.第15章 与燕王的谈判 燕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瞧了徐初盈一眼,道:“王妃说,让本王和王妃都省心、避免诸多麻烦?可本王只听到对王妃有好处,对本王——不知本王省什么心、避免什么麻烦呢?换句话说,本王能有什么好处!” 那最后一句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尾音略重,带着些许慵懒的意味,就好像在说:你当我傻呢! 徐初盈却是面不改色,更无半分心虚或者羞窘,仍眸光柔和的看着燕王,语气却是笃定:“王爷总不希望再娶一位王妃吧?臣妾若是死了,朝廷肯定还会给王爷赐婚!像臣妾这么合适的王妃,只怕不会太多吧!” 燕王气结。 且不知为何,听到她张口就说死,燕王的心突的一跳,竟生出几分恼怒,面色微沉,冷笑道:“王妃不嫌杞人忧天了吗?在本王的地盘上,本王要谁活谁就活,要谁死谁就死!哼,本王若不想谁死,便是她想死也死不了!” 徐初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又惹怒了他,心下微微有些没底起来,低垂着眉目,轻柔的道:“臣妾,素来谨小慎微习惯了,或许,真是杞人忧天了吧!王爷既这么说,臣妾也放心了!若有言辞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燕王轻轻一哼,马车中一时寂静无声。 半响,方听到燕王冷冰冰道:“谨小慎微不是什么坏毛病,可若是太过了,对你自个没有什么好处!放心!” 说毕,一撩袍子起身便下车了去。 徐初盈动了动唇,站了起来无声相送,到底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说的“放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让她放心他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去,还是他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放心? 徐初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能把话说清楚吗! 唉,算了,管他什么意思,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又不能追上去问个究竟! 再次启程上路,渐渐感觉困倦,徐初盈往靠坐一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没过多大会儿,便感觉马车平稳了许多,而且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 心中一动:想必,是接近燕城了吧? 只有靠近燕城的官道,才有可能会修得比别处都好。 她精神一振,没来由的也有点紧张,忙坐直了身体,轻轻掀起一角宝蓝缠枝宝相花纹的车帘子往外瞅了瞅。 这一眼,但觉天宽地阔。 前方的官道修整得宽大而平坦,道路两边各有一排粗壮的白杨树,银白的树干笔直修长,树干枝枝往上。 从白杨树间望出去,两旁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平原,正是春末时节,平原上一片碧绿一片金黄,碧绿的是刚栽植没多久的水稻苗或者别的庄稼,金黄的,是已经成熟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冬麦。 极远极远的,是起伏的山脉,只能够看到一抹墨一般浓重的深翠色,高大、雄浑、厚重,无峰无棱,弧度阔大,与国都金陵、江南一带那婉约的山脉完全不同! 这样的山,这样的地,望之令人心怀亦为之一宽。 徐初盈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轻轻放下了车帘,心中的不安定仿佛一下子消除了许多。 这样的山水养育着的人,或许,心胸都是宽广的吧?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起了一阵骚动喧嚣,还有极庄重而节奏明快的鼓乐声。 徐初盈侧耳倾听,才知已经到了燕城外十里的什么春风亭。燕地的文武百官都到了这儿迎接燕王呢! 这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为了以防意外,她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打开往外头偷看,而是耐心的等着,等着众文武百官见过了燕王之后,车队继续前行。 在过了约莫两刻多钟辰光,马车一顿,终于又行驶了起来。 徐初盈忙打起精神坐好,很快,就要进城了! 燕王府坐落在燕城正北方,车马队从南边的含辉门而入,便是一条南北直通的宽阔大道,直直通往燕王府。 说是府,其实跟宫差不多,只不过规模上比金陵的皇宫要小一些、宫殿建筑更低调一些罢了。 进了城门,隔着车帘,徐初盈看到大道两旁挤满了乌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影子,还有两边各一长排手持长枪维持秩序的衙役不停的将人群往后赶、再往后赶,喧嚣热闹得沸水一般。 徐初盈不禁勾唇微微笑了笑,也难怪,燕王这次进京朝贺,娶了位王妃回来,百姓们岂有不爱看热闹的? 进城之后车速并没有慢下来,没有多久,便到了燕王府门口。 这一带许是早就清过了场,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丁点动静,只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并没有停下,而是匀速的驶进了燕王府,直到了内宅二门处才停了下来。 徐初盈扶着苏嬷嬷和银屏的手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周边栽植着绿树、摆着盆花,苍灰的墙壁显出几分古朴拙直。 前方,是一群穿红着绿、打扮得姹紫嫣红、珠围翠绕的美人们,为一大群丫鬟婆子媳妇们簇拥着,她们的两旁稍远处,则是王府管家、管事以及男仆们。 徐初盈一下车,正好看见领头的几位女眷在一位丹凤眼、瓜子脸、穿着绛红撒金绣牡丹花衣裙、钗环亮丽女子的带领下娇笑着迎上燕王,娇声呖呖的招呼着,管家也领着众仆齐齐跪了下去,叩首问安。 而一着粉红一着鹅黄,一个八九岁、一个五六岁,梳着三丫髻戴着珠花的俏丽女孩儿更是咯咯娇笑着挣脱各自母亲的手,如乳燕投林般叫着“父王!”扑向燕王,拉着他叽叽咯咯的说笑个不停。 徐初盈目光一转,落在唯一的一名男主子身上,想来那就是先王妃所出、燕王唯一的儿子、今年十一岁的高绍远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姜黄色嵌青纹提花缂丝缎锦袍,圆领箭袖,腰间系着嵌白玉的腰带,玉冠束发,身形秀挺,小小年纪便显得风仪不俗。 徐初盈并没有看清楚高绍远的长相,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看轮廓应颇为俊美。 因为她望过去的时候,高绍远正好也朝她望过来,四目相对,徐初盈滞了滞,立即将目光移了开去。 眼角余光没有漏过高绍远不屑的勾了勾唇,满脸嘲讽和鄙夷。 而那双眼睛,锐利冷漠如同刀剑冰雪,带着浓浓的敌意,令徐初盈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16.第16章 王府众生百相 她心中暗叹,嘴里泛起苦涩:当后娘的,这待遇挺正常!难不成人家还亲亲热热上前赶着她叫“母妃”不成? 况且,这又是先头王妃所出的嫡子,又正是最桀骜不驯叛逆的年纪,还是燕王如今唯一的儿子! 他有资格傲慢,有资格厌恶自己! 徐初盈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燕王府,对她来说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一路同行的亲卫队早已归队,只有远浦、绿鸳等领了二三十人随行一同回燕王府,这时候都不远不近的站在后边。 绿鸳瞧了一眼被众人热热闹闹围着、欢笑着、奉承着的燕王,再瞟一眼冷清清站在燕王身后不远不近处仿佛完全被众人遗忘了的徐初盈主仆三人。 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向远浦道:“王妃真可怜!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呢!” 远浦也瞅了一眼,神情却是淡淡并不在意,只低声回道:“别说了!王爷的家事,不是你我该置言的!” 绿鸳顿时俏脸微沉,轻哼道:“你可真没心没肝没肺没良心!再怎么说你也吃过王妃烤的东西吧?都吃狗肚子里去啦?” 远浦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苦笑道:“那都是主子们的事儿,那你说咱们做属下的能怎样?以后王妃有什么吩咐,能帮的暗中帮她一把便是!你这样多嘴,仔细叫人听见了……” 不但脸上挂不住,心里也委屈:我是担心你祸从口出啊! 绿鸳也明白自己那话不能乱说,轻轻一哼便不再言语了。 不说别人,单说王爷的侧妃元侧妃,那可是王爷生母元太妃娘家的侄女儿,向来在这王府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便是先头的王妃也待她客客气气礼让三分,若她万一知晓了自己那话,还真是挺麻烦呢! 那厢夫妻、父女、主仆厮见亲热了好半响,燕王才转过身,看向徐初盈。 他一转身,元侧妃等人皆是一静,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也看向徐初盈。 那目光,有探究、有好奇、有兴味、有不忿、有嘲讽、有不屑、更有敌意。 总之,绝对没有的就是欢迎和善意。 徐初盈不喜欢这种感觉,苏嬷嬷搀扶着她手臂紧了紧。 最可怜银屏小丫头,自打生出娘胎以来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哪里被这么多双不善的目光齐刷刷盯过?唬得脸上发白、眼神慌乱,小身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燕王眉头微蹙了蹙,冲徐初盈点点头:“王妃过来,与大家见见吧!” 离得这么远做什么?就这么怕他吗?当他是狼还是老虎? 元侧妃的目光不停的在徐初盈和燕王之间不着痕迹的来回滑动,燕王蹙眉、以及眼底飞快划过的那一抹不悦并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她不由一喜,紧了紧手中的绫纱帕子,心道:看来,王爷对这位新王妃并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喜欢嘛!这就好,太好了……话又说回来,这大夏皇帝赐的婚,王爷会喜欢她就怪了! 徐初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顺的应了声“是”,微微垂眸敛目,老老实实走到燕王身边,那股子欲掩饰又掩饰不住的小心翼翼,只要不是个笨的都能看得出来。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各异。 元侧妃心中更乐:还是个胆小怯弱、木头似的老实人啊! 燕王脸色却更冷了两分,今日马车上她提出那样要求,他虽没有当即一口答应,可他也没有拒绝不是吗?她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心里一股无明业火拱啊拱的,燕王索性也懒得命众人给王妃见礼,拂袖而行,淡淡道:“走罢!都散了吧!元氏,你留一下。” 众人知晓燕王的脾性,是不喜热闹排场的,今日刚回府风尘仆仆、疲乏劳累,家宴照例会安排在明晚,到时候,自然见得到。 众人便齐齐或屈膝垂首、或躬身答应,各自退去。 井然有序,不见一声多余响动。 元侧妃则含笑柔声答应,往燕王身侧近了近,微笑道:“王爷可是要问王妃住处?明春殿已经修葺完工,人手也都配备齐全,一应所需物件亦亦备好,王妃且先住下便是!若有什么要添置、修改的,回头同妾身或者管家说一声都使得!王爷,妾身陪王妃过去,太妃挂念着王爷呢,王爷还是赶紧去看太妃吧!再说王爷也累了,见了太妃好休息去!” 燕王脸色缓了缓,露出几分满意点了点头,向徐初盈道:“既如此王妃先去歇着吧!明早再去给太妃请安!” 徐初盈答应了,与元侧妃站在那里,看着燕王走远了,方领着丫鬟婆子们朝明春殿方向走去。 元侧妃待她既和气又友好,转过脸便笑吟吟的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徐初盈老大不自在,也纳罕她怎么就叫得那么自在! 一路上元侧妃又各处指点给她看,哪儿是薛夫人住的鸣琴馆、哪儿是秦夫人住的水仙楼、哪儿是宁美人住的宁萱斋、哪儿是昭美人住的广恩楼,哪儿又是自己住的玉琼殿、太妃住的福安殿。 也不知是真忘记了还是无意,独独漏掉了燕王所住的福宁殿没有说到。 不过徐初盈并不介意,她又不可能主动往燕王面前凑讨他的嫌,知道与不知道他住哪儿都无所谓! 指着方位介绍这些住处的时候,元侧妃少不得又顺口笑着点评一二各处的主人。 太妃不必说,是最慈祥和蔼、疼爱小辈的老人家。 薛夫人是吏部主事的嫡女,性情很开朗,最爱说笑,育有一女六岁。 秦夫人是陕西西安望族秦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是有名的才女。 宁美人家里是行商做生意的,乃燕城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之家。自然,宁美人极有钱,出手最是阔绰。本人长得也十分美貌,很受王爷喜爱。 昭美人呢,原本是先头王妃的陪嫁大丫环,先头王妃病逝前,请求王爷收了的。是个性子沉闷的,平日深居简出,不太与人来往,顶多偶尔去探望探望大公子。 至于她自己,元侧妃呵呵一笑,只说自己有个九岁的女儿就没说别的,倒说起徐初盈来,笑吟吟的道:“妹妹一见姐姐便觉亲近,姐姐这般人品模样儿,到底是京都来的,由不得不叫人赞叹!不叫人喜欢!往后咱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得了闲,姐姐尽管找我说话解闷儿,多说些京都掌故与妹妹听听,叫妹妹也长些见识!” 苏嬷嬷忍不住飞快瞟了语气诚挚无比的元侧妃一眼,不知她说这话是并不知自家主子的底细呢,还是有意嘲讽!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哒~~ 喜欢的一定要支持依依哦   ☆、17.第17章 入住明春殿 居然让她多说京都掌故!自家主子从前那般日子,哪里能够知晓什么掌故! 不过,对于徐初盈来说,她是真不知也好,有意嘲讽也罢,她压根儿就不在意。 这种言语上的争锋,最无聊了! 如果这位元侧妃是为了故意刺她、不动声色给她下马威,那她还真白费了功夫!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会威胁得到她的嘛! “元侧妃客气了!往后有空再说吧!”徐初盈淡淡一笑。 “嗯,呵呵!那妹妹可就记下了哦,往后姐姐不要嫌弃妹妹烦才是呢!”元侧妃打蛇上棍,掩口咯咯的笑起来。 徐初盈也敷衍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就到了明春殿外,圆拱形的朱漆两扇开合大木门紧闭着,黄铜门钉一颗颗足有鸡蛋大小,泛着程亮低调的光,一对兽首门环同样为黄铜所制,仿佛瞪眼而来,威风凛凛。 大门厚重而庄重,门楼雕檐画栋,气势不俗。 门口是一片宽阔平坦的青砖广场,远远的两边摆放着许多开得正艳的盆花,姹紫嫣红,分外热闹。 便是谁见了,都会生出这宫殿必定庄重而奢华的感觉。 至少这么看去,表面功夫极体面。 “姐姐,妹妹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就不送姐姐了!”元侧妃笑吟吟道:“姐姐且回去歇着吧!要什么,打发人去妹妹那说一声!” “多谢了!”徐初盈客气含笑。 “应该的!”元侧妃挑了挑眉,冲她微笑轻轻点头,转身扶着丫鬟的手,施施然离去。 银屏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明明我们小姐才是王妃,这个元侧妃,好大的口气,倒像她才是王妃!” 徐初盈瞅了她一眼,脸色一肃,正色道:“银屏,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胡说!这里是燕王府,不是徐府,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旁人或许一时半会儿不能拿我怎样,可未必不敢动你们的主意!你若还主动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到时候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银屏吓得小脸一白,忙道:“是、是,奴婢、奴婢再也不说了!” 徐初盈见她如此心中反倒不忍,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是真的不需要这样的!银屏,我不在乎,你们也不要在乎!咱们先看着,等我看情况想个主意,咱们三个,再好好的过咱们自个的日子!” “王妃也别太心急!”苏嬷嬷忙道:“我们会凡事小心的!您就放心吧!” “是啊,王妃,您才是最重要的!您好了,我们才有希望!”银屏也道。 徐初盈和苏嬷嬷都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一时苏嬷嬷上前敲门,半响,才有人拖长着声调问道:“谁呀——” 那份不耐,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若不是有了徐初盈方才那番话,苏嬷嬷和银屏肯定心中又要怄气,此刻却是十分淡然处之。 “奉王爷之命,王妃来了!还不快开门!”苏嬷嬷高声应答道。 她们如何不知王爷王妃今日回府?却是大门紧闭,若说没有人授意吩咐,绝无可能! 这明春殿里,还不知是个什么状况! “王妃?”里头反问一声,随即大门便打开了,两名四十岁出头的粗壮妇人慌忙迎了出来,躬身赔罪陪笑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不知王妃来了!” “王妃有点累了,带路吧!”徐初盈自不会亲自应付两个看门婆子,苏嬷嬷也懒得与她们多话,直截了当道。 那两妇人松了口气连忙答应,将主仆三人迎了进去。 明春殿前后两进连着左右厢房及跨院,又有倒座、后罩,大大小小也有三四十间房子。 主仆三人进来时,分配在明春殿服侍的丫鬟婆子媳妇以及小太监也陆续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天井中一时乱糟糟站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请安。 徐初盈实在有些累了,且这时候也没心思搭理她们,只点了点头,便命她们各做各的差事去,穿过天井,往起居处走去。 正殿乃是五开间三进的歇山式建筑,绿檐朱窗琉璃瓦,斗拱上绘着宝蓝底的彩绘,廊下悬挂着六角、八角的彩绘宫灯,显得十分气派。 推门进去,眼前便是一亮,殿中锦帐帘幔皆为橘红底绣各种缠枝花纹的锦缎制成,或归拢或轻垂,地上铺着蓝底绣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地毯,陪着架格案几、桌椅座榻清一色紫檀木的家具,富丽而奢华。 恰到好处摆放的金玉瓷水晶象牙等质地的瓶炉雕件又为这份富丽奢华增色不少。 别说银屏小丫头看的又惊又喜,便是苏嬷嬷也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徐初盈却知,这些摆设皆太过贵重,定都是库中登记在册的极品,摆放是一回事,但绝对不是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万一弄坏了,没准还会惹正主子——燕王或者太妃不快。 徐姑姑是明春殿的掌事姑姑,带着碧绮、碧染两个丫鬟也跟了进来,上前两步陪笑道:“王妃且往东次间坐下歇歇吧!奴婢这就叫人打了水来,王妃可要洗一洗再休息?” 徐初盈有点意外,看了徐姑姑一眼,同时没有忽略掉碧染亦飞快的也朝她瞟了一眼。 对这位神色宁静,容长脸儿柳叶细眉的掌事姑姑倒忍不住生出两分好感。 便点头一笑,道:“便是如此吧!” 徐姑姑含笑应是,自去吩咐安排。 碧绮、碧染欲跟进东次间侍奉,被徐初盈止住了。 东次间布置得更人性化、更舒适一些,这才像是个日常起居坐立的地方,外边正殿,想必更多用途是接待正式的或者并不怎么熟悉的客人的吧? 徐初盈在嵌着螺钿折枝玉兰花鸟描金线的乌漆座榻上坐了下来,榻上垫了大红金蟒绣铜钱纹的坐垫,轻柔舒适。 “王妃,看来燕王府待王妃还不错呢!奴婢之前可真正担心死啦!” 银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看见朱漆小圆桌上的茶壶茶杯,习惯性的便过去执了起来欲给徐初盈倒茶。 笑意未退的脸上一僵。 “壶中可是没水?”苏嬷嬷脸色也微微一变。 徐初盈嘲讽的勾了勾唇,了然一笑。 如果这明春殿里里外外都是元侧妃负责安排布置的,这位侧妃娘娘可真是不简单呐! 处处富丽奢华,精致绝伦,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可是,却总能在细枝末节上叫人心里头腻味,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偏偏你还拿她没有办法! 比如分明知晓她来了却紧闭的院门,比如眼前这空荡荡的茶壶。 银屏的笑容变得苍白难看,咬了咬唇,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道:“她们真是——欺人太甚!” 嘤嘤嘤,小伙伴们、姐妹们快点来收藏一个嘛,依依的数据太惨淡了,看见的顺手点击一下加入书架啊!反正书架又不会满,动动小手,支持一下依依哈,么么哒~~   ☆、18.第18章 明春殿的奴婢 徐初盈下意识的就想起了王宝钏,想起张爱玲对她苦守寒窑十八年后终于夫妻团聚之后的评论,大意是“在一个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那日子必定不会舒心好过,怪不得那富贵她只享了十八天就死了。死后还要叫人说一声没福气!” 她的心里突然就有点无趣。 眼下,她不也是在一个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吗? “且忍过这几日吧,我已有了主意了!”徐初盈微微一笑,安抚着苏嬷嬷和银屏。 “王妃的主意,自然不会错的!咱们不跟她们争一时长短便是!” “嗯!奴婢就知道王妃最厉害了!奴婢去要茶水去!” 苏嬷嬷和银屏先后笑着道。 徐初盈也笑了笑,三人心情总算好了些。 半响银屏才回来,给徐初盈泡了茶,那茶叶倒是上等的,滚热的水冲下去,绿豆大小的墨绿色茶叶便缓缓舒展开来,茶汤呈清亮的浅黄绿色,茶香淡雅,吸一口,五脏六腑仿佛皆为之一涤。 饮了茶,随意梳洗一番,徐初盈便就在这榻上躺靠着歇下,苏嬷嬷又去卧室内寻了一条提花薄毯替她盖上。 不一会儿,徐初盈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便是天大的事情,睡醒了再说吧! 这才第一天呢。 这放心一睡,深沉而踏实,醒来的时候,日头西斜,光线已经极为暗淡了。 银屏和苏嬷嬷坐在小杌子上,低低的在说着什么。 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响,二人回头,看徐初盈已经醒了正欲起身,便笑着唤了声“王妃!”上前伺候。 依旧如同在路上那般,苏嬷嬷和银屏两个服侍着徐初盈,并没有出去叫那些丫鬟婆子媳妇小太监。 反倒是徐姑姑听见动静,忙带了人进来陪笑见礼,亲自上前帮忙。 她一动手,碧绮、碧染、碧柔、碧罗等也不好干站着,意意思思的也上前装模作样起来。 徐初盈也没有拒绝,与苏嬷嬷两个交换了个眼神,暗暗留心起这几个大丫环来。 明春殿中肯定有元侧妃,甚至燕王、太妃、说不定还有其他这个夫人、那个美人安插的耳目,但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她们的人。 毕竟,收买眼线耳目这种事情,一向来都是贵精不贵多。 徐初盈没有那个心思去找出她们的眼线——就算找出来了,她又能怎样? 她只想在这些人当中挑出那么三四个干净的可以放心用。 “王妃,可要摆饭了?”待徐初盈整理收拾妥当,徐姑姑便含笑问道。 徐初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点头笑道:“徐姑姑便叫人去厨房催一催吧!” 这话很明白,就算她要摆饭,也得看厨房那头的意思,不催未必会来! 徐姑姑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那淡淡的讥讽,依然平和含笑道:“是,王妃稍候!” 便唤了碧罗带个小丫头去。 谁知碧染冷不丁笑嘻嘻道:“姑姑,不如让我同碧罗姐姐一起去吧!小丫头哪儿有我们办事牢靠呢!” 不等徐姑姑说话,将碧罗一拉,笑嘻嘻道:“走吧!”便出去了。 徐初盈仿佛没有看见,平静的叫人倒茶。 眸光微闪,碧染,定不是个干净可用的。 那厢碧染亲昵的拉着碧罗出了明春殿,轻轻一啐,撇嘴道:“听说是个不受宠的弃女,先前潦倒得连咱们王府里三等丫鬟都不如,倒会摆架子!这似模似样的,再这么着也是装!” “嘘!”碧罗四下看了看,扯了扯碧染的袖子,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主子,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碧染“切!”的一声抽回自己的袖子,撇撇嘴道:“这样的主子算得了什么?王府中要说主子,我只认太妃、王爷和侧妃娘娘!说句大胆僭越的话,那大夏皇帝真是太欺负人了,咱们王爷是什么身份,便是要赐婚,也该赐个真正的贵女呀!就这——不是寒碜欺负人嘛!我都替王爷不平!王爷真是太委屈了!” “把你伶俐的!”碧罗无奈的笑了笑,道:“前边就是厨房了,少说两句吧!” “这个我自然知晓!人多耳杂嘛!”碧染笑嘻嘻的赶上两步,笑道:“也就咱们姐妹私下里说说罢了,旁人面前如何说得?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碧罗笑笑没有言语,心道:你若真分得清轻重,便不会说这些不该说的了! 心中暗暗存了警惕:往后定要离碧染远一点。 燕王府除了太妃、燕王、元侧妃以及之前的王妃那里有小厨房,剩下的人都吃大厨房做的饭菜。 便是太妃、燕王那里,小厨房也不是顿顿都开,纵然开,也不过做一两个、两三个主子爱吃的,或者临时熬些燕窝粥、银耳莲子汤之类的,其他菜肴还是从大厨房这边送去。 因此碧染和碧罗来到大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几位掌勺厨子、管事娘子以及分派做各种细活粗活的大小丫鬟婆子们二三十号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足有超过两百平米的大厨房中人来人往,也显出几分局促来。 看了早跑开同一位管事娘子正言笑晏晏说笑得热闹的碧染,碧罗神色平静,什么都没说,自去向大厨房的总管寺乌大娘笑问王妃的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乌大娘瞧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且等一等吧!太妃的、王爷的、元侧妃的晚膳都还没有准备齐全呢!王妃的菜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还没下锅呢!等会儿腾出了人手,马上就做!” 今日王妃到府,在王府门前发生的那一出早已传遍府中,谁人不知呀? 王爷分明不待见新王妃,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冒着得罪元侧妃和几位夫人、美人的险去奉承她。 这三尊大神任凭哪一个都是碧染得罪不起的,面上也不敢露出不满,笑笑点头,客气笑道:“那我便等着,还请大娘略催一催!王妃到底是主子,我若回去得晚了只怕会受罚,大娘您是个最心善的,疼惜疼惜我们晚辈的不易吧!” 这话也是提醒乌大娘,王妃再怎么样也是王妃,尊卑二字分明。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会变成什么结果,那是说不准、不好说的事儿! 乌大娘果然脸色微变了变,勉强笑了笑,道:“瞧这小嘴甜的,叫大娘怎么忍心!放心,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做下人的,谁敢不尽心呢!” “大娘说的是!”碧罗笑道,看着乌大娘自去忙活了。 求收藏~~   ☆、19.第19章 入夜 等了没到半个时辰,饭菜总算准备好了。 王妃的份例是八菜一汤,兰花肉、炒里脊丝、炖金银蹄、熘桃仁鸡卷、黄焖兔肉、三色鸽子蛋、滑蛋瑶柱、什锦油面筋、桂圆炖老鸭汤。加上一大碗碧粳米煮的米饭,分两个提梁食盒装了。 碧罗和碧染便一人提了一个食盒往回走。 方才两人是看着厨娘们装食盒的,碧罗忍不住又轻嗤一声,叹道:“你说这人生的际遇真正是不好说!就说这位吧,以前吃苦受罪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这般福气吧?这样的菜肴,恐怕她从来见都没见过呢!咱们还别不服,这位的运道还真是,呵呵!” 碧罗忍不住瞟了碧染一眼,颇为无语,心道不服的是你,我可没有。 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快一点吧!侍奉王妃用了饭食,咱们也好吃去,我都有点饿了呢!” 碧染见她不搭腔自己的话,便也不再多说,瞧了碧罗一眼暗自扯了扯嘴角同她一起加快了脚步,心中很有几分看不上她。 用晚饭的时候,徐初盈每一样菜都略尝了尝,然后得出个很客观的评价:比她自己做的差远了! 想燕王府中的厨子,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了。 顿时信心大增,有一技在手果然是心里不慌,不管混到哪一步总不会没了退路。 用过晚饭,在廊上慢慢走动消了一会儿食,徐初盈便命传热水沐浴。 今天晚上,得好好的睡一个好觉,明日还不知要应付多少事呢! 尽管她不知道明天究竟要应付哪些事,但也知道肯定不会轻松了去。 旁人她可以不理论,太妃那里,却是半丝儿也马虎不得的。 不想,当她绞干了头发,正准备睡觉时,燕王却来了。 这人想必是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又或者,这燕王府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他来说,就没有“通传”二字。 他一脚踏了进来,徐初盈才知道,手忙脚乱有点儿狼狈的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王爷!” 燕王怔了怔,眼前女子刚沐浴过,有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隐隐约约萦绕鼻端,撩拨得人心头痒痒。 湿润的头发柔顺披散着,越发衬得那张莲瓣似的小脸白白净净。 许是氤染了水汽的缘故,菱唇却是饱满红润,小巧可人。 她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软绸睡衣睡裤,只袖口、领口绣了一圈连续不断的折枝花朵,衣裤裁制得颇为宽大,包裹着她小巧玲珑的身子,竟显出几分虚虚实实的诱惑。那紫色极淡极淡,加上灯光浅浅,柔和朦胧,她整个人如笼在一团柔和朦胧的烟雾中般。 燕王一时看得有点儿出神。 徐初盈屈膝、垂首、请安,半响也没听到那一声叫起,不由得微微抬眸看向燕王:“王爷……” “起来吧!”燕王猛然回神摆了摆手,随意坐下,道:“往后不必太多礼!” “是,王爷!”徐初盈柔顺含笑应道,至于下次,自然是照做的。 所谓礼多人不怪,礼数周全,总不会叫人挑出错处来。 燕王拉三扯四的同她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淡淡吩咐人备热水沐浴洗漱,要就寝了。 徐初盈脸上微僵,但这表情只是一刹那就过去了,忙含笑答应,吩咐了徐姑姑一声。 徐初盈既有点忐忑,也暗暗松了口气。 忐忑因为什么不言自明。 松了口气那是真的松了口气! 倘若她这个王妃来到燕王府第一夜便独守空房,明日会传出什么不堪的言语根本不需要想也知道! 那样,对她来说会多出许多麻烦。 燕王一来,就会省事许多了。 王爷的吩咐,明春殿一干奴婢立刻表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很快便一切准备齐全了。 徐初盈正犹豫着需不需要亲自动手伺候——话说,伺候一个男人沐浴什么的,她还真是打心眼里不乐意! 好在燕王已经主动开了口,道了声:“王妃且坐着,本王沐浴!”便去了。 于是徐初盈很高兴的应“是”并且恭送。 待燕王沐浴之后,卧室也已经铺呈收拾妥当。 卧室中只一角案上留了盏灯烛,用杏色纱罩罩着。香炉里点上了香,熏香甜甜,催人欲睡。 两人走进卧室,燕王忍不住偏头看了徐初盈一眼,徐初盈尽量令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含笑了笑,柔声道:“连日赶路,想必王爷也没休息好,这到了燕地,只怕更多事儿等着王爷裁决处置呢!王爷早些歇了吧!” 至于做什么别的,还是免了。 轻柔的声音吐字清脆,声线柔和而干净,如珠如玉,听起来令人舒心。 燕王不觉淡淡一笑,轻轻嗯了一声,看她上了床榻在里侧睡了下来,便也躺了下去。 徐初盈还没上去的时候就目测好了地方,此时躺了下去,正好距离燕王不远不近,既能自己真正放松下来,又绝对不会触碰到他。 幸亏,这张床够大,被子也够大…… 徐初盈其实很想转过身背对着燕王睡,但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她只得平躺着。 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似已睡着了。 她睡得倒好,燕王可就没这么好了! 周围静悄悄的,身旁那小女子的绵长均匀且细的呼吸声却声声传入耳中,仿若最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撩拨着人的心。 燕王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个人的呼吸也会这么叫人心烦意乱! 还有那沐浴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极淡雅、极干净的气息,越发令人心猿意马。 燕王身子大大的动了动,心里突然有些烦躁。 故意重重的呼吸了一声。 可是,身旁的呼吸声依然绵长均匀且细,什么反应都没有。 燕王忍不住偏头看向她。 橘红销金的绣花帐幔轻垂,帐子里十分昏暗,可对他的目力来说这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女子轮廓柔和,神情恬淡,小巧的菱唇轻抿着,呈现着美好的弧度。 秀挺的鼻子光洁如玉,眼眸轻阖,浓密柔软的睫毛如两扇小小的帘子轻轻下垂,覆盖着眼睑。 一头乌油油的秀发迤逦拖在枕上,显出几分柔弱和慵懒。 这样的安静而美丽,燕王却看得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20.第20章 出丑了 忍不住暗自磨牙:这个女人,她倒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可凭什么他要忍受这份煎熬? 燕王心中一动:她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女人不是吗?既然如此,他想要做什么那就做,难不成还要顺着她、顾忌着她不成? 燕王“呼”的一下掀开锦被,一个翻身就压在了徐初盈身上。 徐初盈其实也没有那么快睡着。 燕王的气息有些不稳,甚至她隐隐感觉到了他的躁动,正因如此她更一动也不敢动,也没有那么容易睡着。 原本以为过片刻就好了,谁知身上先是随着一股风一凉,然后又随着一股风被他重重压了上来! 徐初盈惊得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挣扎:“王爷!” 她的力气如何跟燕王比? 而且回过神来之后她便停止了挣扎——还挣扎个什么劲啊?她还能把他一脚踹下去不成? 今晚她敢踹他,明儿他就能把她踹下地狱! 吻重重的落下,暖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脖子上,身子微僵,胸前一凉,徐初盈缓缓闭上了眼睛…… 事毕,徐初盈忍着浑身的酸痛勉强撑着坐了起来,背着燕王穿上寝衣。 微微仰头,双手将头发拢了拢,松松的在脑后绾了个髻,扭头冲燕王微微一笑,柔声道:“臣妾去叫热水,王爷稍候。” 浑身汗湿腻腻的,这个样子她可没法睡觉。 燕王半躺靠在床头,闻言也笑了笑,点头“嗯”了一声。 徐初盈见他就这么扯过锦被齐胸随随便便遮着,也不穿衣,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她面前。 皮肤那么白,肌肉匀称柔韧充满弹性,并无一丝赘肉,看着瘦,倒是结实,她有些不自然的忙别过目光不再看了。 一时传了热水进来,徐初盈挽起袖子,打湿了毛巾拧干,亲自替燕王擦了身。 其实这种活计完全可以由奴婢来完成。 在燕王等主子眼中,奴婢就是任由差遣奴役的下人,根本算不得女人,便是让她擦身也绝不会不自然。 可是徐初盈不自然。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刚刚与她有过肌肤之亲,转眼又让别的女人来亲近他的身体,她会觉得怪怪的。 “找一套干净寝衣来!”徐初盈服侍好了燕王禀了他正欲自去沐浴,燕王忽然吩咐道。 徐初盈只得应“是”,自去衣柜里取了一套象牙白的软绸寝衣,服侍燕王穿好了,这才笑道:“王爷,臣妾且去沐浴,王爷先睡吧!” “去吧!别耽搁太久,夜深了!”燕王笑笑。 徐初盈答应着去了。 浴殿中,苏嬷嬷和银屏早已经将热水备好,干净衣裳也备好了。 见徐初盈进来,两人上前唤“王妃!”,脸上俱是笑意盈盈。 徐初盈脸上一热,心里无奈:她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屏退了她二人,徐初盈解下衣裳,踏入浴桶,靠着一头坐了下来。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全身,热气袅袅中,她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轻轻舒展着身体。 雪白的肌肤上,红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随处可见,且一阵一阵的作痛。 那厮下手实在忒狠!跟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似的。 徐初盈忍不住腹诽抱怨。 怕疼敏感的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了的。 可每每她一疼得受不住闷哼出声,那声音却是娇媚得连自己都不忍听,而那厮显然也立刻就变得更兴奋、更用力折腾,结果她不敢再出声,只得咬牙死死的忍着。 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呢! 夜已深,徐初盈到底没洗多久便起身。 之前尚且不觉,这会儿热水泡了一泡舒缓了片刻,反倒感觉身体手脚越发的酸软无力了。 徐初盈穿好衣裳,回到卧室。 徐初盈没想到,燕王还没有睡下,还那么半躺靠在床头。 听到动静,看见她进来,还冲她笑了一笑。 徐初盈亦笑了笑,略作停顿的脚步继续轻盈的往前走,心中却是犯了难。 话说,她要到床的内侧,就需得跨过燕王,可是,这般举动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吧? 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这般举动会很别扭。 她跟他虽然是夫妻,但彼此并不熟。 不觉来到床榻边,徐初盈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脑子里两个声音在做着纠结的斗争。 “王妃还不困吗?”男子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传来。 徐初盈抬眸,清亮亮的眸光撞入那深沉如星空的黑眸中,轻柔一笑,抬脚上去。 许是心中太紧张了,又许是别扭,又或许是身子软绵无力,不留神被锦被绊了一下,就这么扑到了燕王身上。 感觉到锦被下的身体动了动,头顶一道灼人的视线投来,徐初盈更紧张了,挣扎着欲爬起来,结结巴巴道:“臣妾、臣妾、对不起!” 不想忙中出错,刚起来,一个不稳又摔了出去! 这一回更加离谱,整个身子重心不稳,往右上侧一偏,身不由己摔到了燕王的胸膛上。 带着湿润水汽的柔软秀发,凉凉的贴落在他的胸口上,微凉如玉般滑腻的莲瓣小脸也撞到了他胸口的肌肤,娇躯软软,素衣婉约,沐浴后的馨香霎时侵入鼻中,清新好闻。 燕王心神为之一荡。 徐初盈羞愤得恨不得晕过去! 晕过去一无所知也省得尴尬羞窘! 这厮寝衣扣子不知为何又解开了,她这是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肌肤相触。 这脸面丢大了! 没准燕王还当她是故意的呢! 果然,还不等慌乱羞窘狼狈得不成样的徐初盈想出法子补救,燕王已低笑出声,带着戏谑的声音磁沉好听,说出的话却那么欠揍:“王妃这是——投怀送抱吗?” 果然误会了! 徐初盈脑子里“轰”的一下给炸成空白。 越是想要爬起来,可酸软的手脚和慌乱的心越是不听控制! 她一边手忙脚乱挣扎着欲起来,一边结结巴巴脱口而出:“臣妾、臣妾没有、没有投怀送抱!” 燕王一愣,哈哈的低笑起来,笑得十分欠揍。 徐初盈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傻话,脸上红得如煮透的虾子,连耳根子都红了。 燕王双臂扶住她的肩膀,微一用力一提一倾一按,徐初盈低呼一声,身不由己的躺在了内侧。 轻微的眩晕感过去,徐初盈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睫毛轻颤,一抬眸,对上正上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和那放大的轮廓分明的冷峻容颜,徐初盈呆了呆,睁着眸子,有点儿发懵的同他对视着。 不见他说话,极不自然之下她脑子一热,又冒出一句:“多、多谢王爷!” 燕王“嗤”的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暗影倾压而下,徐初盈身子一僵心也忍不住揪起。   ☆、21.第21章 给太妃请安 他却只是在她额上轻柔一吻,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回身躺了下来,稍显慵懒的声音道:“睡吧!” 徐初盈轻轻“嗯”了一声,这回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许是这阵子真是累坏了,很快便睡着了过去。 燕王偏头看向她时,细细的呼吸声已是香甜酣沉。 燕王勾了勾唇,竟有些自嘲。 这个小女人,倒是果真性情柔和、性子恬淡,仿佛无欲无求。 只是,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此时心中却没来由的那么不是滋味呢? 次日一早,徐初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不是她醒得晚,而是他起得太早了! 在陌生的旁人的地盘上、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试问她怎么敢放心大胆的由着性子酣睡呢? 想来因为去了一趟金陵,政务耽搁了不少吧? 不起早贪黑的加班加点,如何处置得过来? 看来这番地之王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而她这个番地之王妃,新的生活也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了! 玉琼殿,元侧妃正梳着头。 从那赤金缠枝梅花喜上眉梢镶边的高大镜子中看到身后斜对着的门帘轻轻动了一下,一个人影晃了晃又迅速退了回去,便叫道:“进来!” 隔着帘子有人应了声“是”,门帘轻动,一个穿着绛红水纹掐牙背心、白绫裙子,鹅蛋脸眼睛大大的丫鬟走了进来。 不等见礼,便听得元侧妃挑眉道:“说!” 那丫鬟飞快看了一眼侍立在元侧妃身旁的宋嬷嬷一眼,屈膝应是,道:“昨儿晚上,明春殿那边要热水了——” “啪!”的一声脆响,元侧妃猛的将梳妆台上一个金胎彩瓷鱼戏莲叶的粉盒扣上,冷哼道:“不要脸!” “侧妃娘娘,”宋嬷嬷温言笑道:“这值得生什么气呀!侧妃别忘了,好歹,那是王妃!” “谁生气了!同她?她配吗!一个没人要、王爷弄回来当门面的货色罢了!”元侧妃不屑嗤笑。 凤眸中凌厉的光芒一闪,挑眉嘲讽道:“瞧不出来,倒是个有些手段的,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哄得王爷欢心!” 宋嬷嬷又笑道:“侧妃是明白人!那等人能有什么手段呢?到底是朝廷赐婚,王爷总不好不闻不问的!可正因为是朝廷赐婚,王爷又怎么可能真把她当一回事呢!” 元侧妃脸色好看了许多,使个眼色屏退其他人。 这才轻轻一叹,向宋嬷嬷道:“嬷嬷难道不曾注意到吗?王爷每回从外头回来,从来都是在自个的福宁殿歇息,纵然去哪个院子,也从未要过热水的!可是这一回……” 元侧妃眼底闪过一抹恨意,素手紧捏,指甲上的丹蔻殷红似血,“那个弃女,不像面上那么老实呢!” 宋嬷嬷愣了愣,这一点,她倒确实从来没有注意过,看了元侧妃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遂强笑道:“就算如此,可就凭她的身份,王爷是绝对不会让她生下子嗣的!即便王爷同意,太妃也不会同意!侧妃您可是太妃娘娘最喜爱的侄女儿——” “这话,倒也是!”元侧妃又是一叹,不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颇为苦恼的道:“你说说,我这肚子,自打九年前生下韵儿后,怎么就一直没动静呢!若是,我如今有了儿子……” 若是如今有了儿子,王爷的继妃就是自己了! 对这一点,元侧妃自信十足! 自己是太妃的侄女儿,又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有了儿子,王妃之位除了自己还有谁配? 只可惜了…… 她却从来不想一想,正因为她是太妃的侄女儿,燕王又怎么可能允许两代燕王妃均出自元家呢? 不但她绝无可能做燕王妃,倘若她有儿子,也肯定做不成下一任燕王。 宋嬷嬷见她又惆怅黯然起来,心中“咯噔”一下,忙笑道:“子嗣之事自有天意,许是时候未到呢!侧妃其实大可无需忧心,侧妃这儿没有,旁人,不也没有吗!” 又笑道:“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去福安殿给太妃请安了?” 元侧妃黯然神色一收,凤眸依旧湛湛生辉,细长的柳眉微微一挑,气势立刻凌厉起来,笑道:“是时候该去了,走吧!” 元侧妃准备出门的时候,徐初盈那边也已收拾妥当,同样要去给太妃请安。 石榴红缕金牡丹刺绣缂金丝云锦缎对襟袄儿,扣着浅黄如意云纹丹凤朝阳刺绣云肩,云肩边沿缀着两寸余长的一排米珠流苏,系着橘红绣金纹百褶裙,通身富丽奢华而端庄。 红黄鲜亮色泽相得益彰,衬得她发髻乌黑如云,肌肤越发白皙,颗颗大小一致的米珠随着走动微微轻颤,从某些角度看去,泛着晕粉的柔柔光泽,珠玉生辉,娇颜如玉。 乌油秀发绾成牡丹如意髻,戴着金累丝嵌珠凤佃、金累丝镶红蓝宝镂空双鸾合鸣牡丹簪,珠光熠熠,极是华美。 只不过,头上无端重了只怕有三四斤,令徐初盈十分不惯。 好在这样的穿戴平日不会经常需要,如果可能,或许只有这一次,徐初盈也就不腹诽了。 不顾苏嬷嬷、徐姑姑、银屏等眼中的惊艳,徐初盈微微一笑,带着苏嬷嬷和徐姑姑两个往福安殿去了。 福安殿同样是两进的院落、左右跨院。 布局阔朗大气,处处干净通透。 不过与别的院落不同的是,福安殿东面还带着一个不小的花园,就叫福安花园。引水凿池,堆叠假山,起阁竖亭,花木葱茏繁盛,修建得十分精致。 这是燕王大婚之后特意为太妃修建的颐养散心之处,处处无不用心。 据说当初修建的时候,燕王那么忙,还常常过问,不时亲往现场查勘,指点一二。 燕王自幼丧父,继位的时候十三岁,但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管事,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了。 而他继位那年,恰恰也是徐初盈遭逢变故,本尊香消玉殒,她这个冒牌货顶替而入。 徐初盈没有想到,她到福安殿的时候,不光元侧妃、薛夫人等都到了,大公子高绍远、大小姐高文韵、二小姐高文心也都到了。 殿中一群钗环裙饰光鲜亮丽的女人们以及三位小主人、殿中侍奉的丫鬟婆子小太监们,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徐初盈盯了过来。 徐初盈也很无语。 分明昨儿自己见缝插针做随意状“顺便”问了燕王一声请安的时辰,跟苏嬷嬷从徐姑姑那里打听到的一个样。 而她今早还特特起了个大早! 不想,仍是迟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22.第22章 给太妃请安2 这些女人摆明了就是今日齐齐约好了比往日提前时辰请安,为的还不是给她一个难堪吗? 徐初盈自嘲,她的到来,倒令她们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了啊! 不过相信很快她们就会明白,她其实对她们真的没有半点威胁。 徐初盈面上依然平静,甚至还微微的笑了笑,上前朝太妃屈膝福身,微微垂眸轻柔道:“臣妾给太妃请安!今儿不想,臣妾来迟了,还请太妃恕罪!” 一身青金色缠枝莲纹云锦女袄、官绿色八宝奔兔双喜临门暗地织金襕裙、勒着钱宝石抹额的元太妃很是华丽大气,气度端凝,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令她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双狭长的眸子轻轻一瞟,眸光锐利似剑,仿佛能直达人的心底。 徐初盈只飞快的一眼之后不敢再看元太妃,元太妃却是可以肆无忌惮打量她的。 那两道光芒凛凛、威压如山的目光纵不见也能感觉得到。 半响,元太妃淡淡道:“罢了!抬起头来。” 语气说不出的淡漠。 抬起头的瞬间,徐初盈清楚的看到坐在元太妃身侧的高绍远嘴角那抹嘲讽笑意和莫名的排斥恨意。 徐初盈颇为无辜:半大不大半懂不懂的小子最是讨厌!搞得像她抢了他娘的东西似的! 天知道,她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好不好? 若非如此,如今她早已离开徐府、离开京城,与奶娘、银屏,以及奶娘妹妹一家子不知道过得多么逍遥自在! 他何至于恨自己恨到如此地步? 他要恨,就该去恨他的父王!恨他的父王没有对他娘从一而终! 殿中鸦雀无声,徐初盈微微仰头。 肌肤光泽如玉,光洁的下巴小巧而线条柔和,菱唇微抿,琼鼻秀挺,长眉如柳,神色恬淡柔和,那双眸子却是黑亮得惊人,琉璃般透澈,望一眼,却望不见底。 元太妃盯着她瞧了半响,大袖一拂,身子微微动了动,方道:“你既然进了我们燕王府、做了燕王妃,那么从今以后,你就只是燕王妃!凡事要考虑燕王府的利益、燕王府的脸面,女子出嫁从夫,须得以夫为天,你可记住了?” “是,太妃!臣妾记住了!”徐初盈答道。 元太妃似嗯似哼了一声,微微颔首,道:“但愿你是真的记住了!那是燕王府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语气蓦地一低沉凌厉:“倘若将来敢做出什么对燕王府不利的事儿出来,哀家定会教你知晓燕王府的规矩!” 冰冷强压骤然袭来,就连元侧妃也微微的感觉脸上一僵,更别论旁人。 徐初盈却依然是那般淡然处之,连眼睫毛也未曾多动一下,屈膝应道:“是,臣妾谨遵太妃教导!” 元太妃对她的谦卑柔顺似乎颇为满意,一番话下来,神色也稍稍缓和了,摆摆手道:“坐下吧!” 徐初盈含笑谢了,往左首第二张空位坐下。 那左首第一的空位,自然是燕王的。 而她这个王妃,断断没有坐在其他夫人美人们下首的道理。 元太妃见她没坐那第一张空位,又满意一分。 徐初盈刚坐下,只听得元太妃又淡淡的道:“论理,今儿你敬茶王爷该陪着你才是。只王爷离开燕地多日,许多事情还等着他处置,哀家就做主让他自去忙了!不过是个过场,有无他在也无分别,你说呢?” 徐初盈哪里会在意这个? 抬眸飞快反而瞟了元太妃一眼,黑亮的眼眸中笑意浅淡温润,点了点头,笑道:“太妃说的极是!一切正事儿要紧!” 这时,一名穿着水红掐牙背心、白绫长裙、梳着双环髻的丫鬟便将一个圆形的锦垫轻轻放在了元太妃面前,迅速起身离开。 另一名穿着豆青比甲、象牙白长裙的丫鬟者捧了个小小的圆形朱漆托盘上前,盘上托着一盏盖着盖儿的白瓷茶盅。 徐初盈便站了起来,端起茶盅,上前轻轻跪下,双手奉茶高过头顶,恭声道:“儿媳见过母妃,请母妃用茶!” 坐在元太妃身边的高绍远手心一紧,薄唇抿了抿,目光阴鸷的盯了徐初盈一眼。 元侧妃尽收眼中,唇角不易察觉的翘了翘,勾起一抹轻笑。 倒是忘了这位小爷了! 有他在,王妃往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很精彩呢! 元太妃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倾身接了茶盅,揭开盖子轻轻饮了一口,便将茶盅随手递给一旁服侍的嬷嬷,又从另一丫鬟手中接过一对鸾凤衔珠金钗,递给了徐初盈。 徐初盈接了道谢,对元太妃磕了个头,方盈盈起身。 元太妃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行了,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 众人连忙起身称是。 元侧妃笑道:“母妃,不如妾今儿也陪母妃一块儿用早膳吧!还有大公子和两位小姐不妨也都留下,多一些人,也热闹些嘛!” 元侧妃虽然当着燕王府后院的大半个家,在人前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唤自己女儿的名字。 妾便是妾,侧妃也是妾。 能光明正大在人前唤她女儿名字的,只有太妃、王爷和王妃。 好容易先头王妃去了,元侧妃生出希望却又失望,心中如何能不恨? 她自不会恨太妃、恨燕王,那么,就只能恨徐初盈。 元太妃便嗔了元侧妃一眼,笑骂道:“也就是你,三天两头赖在哀家这儿蹭吃蹭喝,也不嫌害臊!” 神态语气亲昵无比,到底是侄女儿。 元侧妃便笑嘻嘻叫冤:“母妃可真正冤枉妾身啦!妾身这不是怕母妃闷嘛!也不知怎的,同样的东西,在母妃这儿用滋味儿也要好些,妾身倒确是有私心的!” “哀家说你一句!你倒顺着竿子上来了!” 一席话逗得元太妃呵呵笑起来,丫鬟婆子们亦无不抿唇微笑。 薛夫人、秦夫人、宁美人等也都附和着笑,只那笑意是发自内心还是不得不附和。 元太妃瞧了薛夫人一眼,便笑道:“既这么着,薛氏也留下吧!照看照看二丫头!” 薛氏是二小姐高文心的生母。 薛夫人闻言,便上前含笑屈膝谢过。 旁的女眷们黯然离开:谁叫自己没有孩子呢?   ☆、23.第23章 招不在新,有用则灵 一时众人簇拥着元太妃来到膳厅,待元太妃在那铺呈着杏色流苏绣花桌布的金丝楠木圆膳桌前坐下,又笑着让高绍远、高文韵、高文心坐下,侍奉早膳的丫鬟们便将早膳的膳食摆放了上来。 至于徐初盈和元侧妃、薛夫人自然是站着的。 早膳出乎徐初盈意料的简单,只有不知道什么馅儿的小笼包子、烧麦、烧饼以及红小米粥、八宝莲子粥、鸡丝粥寥寥几种,对于一位番地上的太妃来说,确实太简陋了些。 还不如寻常富贵人家的花样多。 众人却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徐初盈面上自也不会露出来什么,便上前侍立在元太妃的身边亲自服侍她用膳。 元太妃连多瞧她一眼都没有,更别提说两句场面话,也没有平日里给元太妃侍膳的丫鬟上前交代一二太妃的喜好习惯。 徐初盈只得自己打起精神注意着。 好在大夏皇帝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她也匆匆的受过一段时间的紧急培训,在大规矩上绝不会出错儿便是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徐初盈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在元太妃身边站稳,元太妃笑着道一句:“都用吧!” 不知道被谁在身后狠狠的撞了一下腰眼,一个不稳,身不由己的向前撞了一下,直撞到了元太妃身上! 这还不算,连带着膳桌也受了力,一桌子碗碟碰撞轻响,一桌的糕点粥汤也摇晃起来。 高绍远“啊!”的一声惨叫,摆放离他最近的一大青花瓷海碗鸡丝粥晃了大半出来,晃到了他的衣服上,前襟一大片湿漉漉。 “疼!疼死我啦!祖母!祖母啊!”高绍远伸手抹了一把,扯着衣裳呼痛惨叫起来! 膳厅中,惊呼声、抽气声、惨叫声、训斥声,一时好不热闹! 徐初盈心中苦笑:招不在高,有用则灵! 她受人暗算了! 纵然知道受人暗算又能怎样?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赔罪认错。 她没有证据。 背后也没有眼睛,根本没有看到谁撞的她,也不可能会有人告诉她是谁,或者,谁的嫌疑最大。 “本还以为你是朝廷赐婚的,性子会稳重能干些,不想如此没用!给我出去,殿外跪着去!” 元太妃既恼她撞了自己,又心疼孙子受伤、孙女们受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徐初盈身上。 “母妃,这样不好吧!”元侧妃忙道:“好歹,王妃姐姐是朝廷赐婚,不看僧面看佛面——” “够了!”元太妃恼怒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喝道:“朝廷赐婚又如何?进了我燕王府,就得从燕王府的规矩!今儿头一天请安便闹出事来,你是存心触哀家的霉头、触燕地的霉头吗!” “臣妾不敢!臣妾知罪!”徐初盈垂首恭声。 正要出去领罚,谁知燕王恰好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元太妃的话,便笑道:“一大早的,谁这么大胆子惹母妃生气了?敢触母妃的霉头?母妃说出来,儿臣替母妃出气!” 元太妃一抬眸,第一眼不是看燕王,却是利剑般直盯徐初盈。 见她依旧低眉顺眼的束手站在那里并没有望向燕王露出祈求之色,眼神略缓。 这才看向儿子,笑嗔道:“不是说了你自去忙你的便是吗?怎么又来了?” 薛夫人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元侧妃却有点儿酸酸的瞟了徐初盈一眼,心道:莫非王爷是为这女人而来? 此时元太妃等早已离了膳桌,一旁坐下。 燕王便往母亲旁边坐下,一边笑道:“要紧事都处置好了,儿臣便想来看看母妃!这一趟儿臣出了远门,好久都没有陪陪母妃了!再者,儿臣忙了一大清早也乏了些,顺便醒醒脑子!” 元太妃脸色完全缓了下来,满脸慈爱的笑道:“原来如此!母妃有孙子孙女们陪着,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用不着你多惦记!不过,你如今懂得适当休息,这很好!” 又不满的瞪向徐初盈,恼怒道:“都是你的好王妃,看不出来倒是个娇贵的,一大早惹是生非!若不然,这会儿你来,咱们母子正好一块儿热热闹闹的用早膳了!” 燕王瞅了徐初盈一眼,挑眉道:“怎么回事?你刚来,怎么惹得母妃如此气恼?” 徐初盈小声道:“臣妾,臣妾不留神,不小心——没站稳……撞到了母妃,膳桌上的粥也泼了出来,伤及大公子……都是臣妾的错!” 反正他们母子俩一个鼻孔出气,自己不这么说,难不成还喊冤? 那真是笑话了! 元侧妃有些意外,很快又面色如常。 她原本还以为,王妃会趁机向王爷诉委屈,求王爷做主呢! 如此看来,她在王爷跟前,也不怎么样嘛!否则岂会不求情? 元侧妃心头一时舒畅不少。 她就知道,王爷是干大事儿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女色上流连? 可是,王妃如果诉委屈的话,只会令太妃更加恼怒,发落得更重! 一时间,元侧妃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盼着哪样了。 “如此说来,都是你的错了?”燕王声音一冷。 徐初盈的心一跳,道:“是,都是臣妾的错!” 燕王一哼,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的脚受伤还没好利索,逞什么强抢着伺候?母妃是宽厚人,你若早早说明了缘由,母妃绝无可能难为于你,这事儿也就不会发生!还不跪下请罪!” 徐初盈一愣,只得跪下,垂首道:“母妃,请母妃恕罪!” 她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坦然接受的就是动辄下跪,只是可惜,自打那道赐婚圣旨下达之后,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跪过多少回了。 燕王又向元太妃微笑道:“母妃,徐氏的脚在路上伤着了,一直没好利索。许是因此没站稳才撞到母妃!虽说到底是她莽撞了,看在她知错份上,母妃便饶了她这一回吧!” 元太妃见了儿子心情正好,瞅了儿子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冲徐初盈摆手道:“罢了!既是情有可原,哀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去吧!下次若有什么,赶早说个明白,再有此等事儿发生,哀家决不轻饶!” 徐初盈深感诧异,飞快的瞟了燕王一眼,忙答应起身,退下。 他竟会帮她说好话,徐初盈是真没想到。   ☆、24.第24章 他居然会帮她解围 苏嬷嬷和徐姑姑都侯在外头廊上,虽然隐隐听到里头有事儿,却不知究竟。 两个正暗暗焦急,正好看到徐初盈初来,都松了口气,刚上前搀扶。 苏嬷嬷目露忧色询问,徐初盈回以她一记放心眼神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回去吧!” 主仆三个便离开了福安殿。 回到明春殿,东次间里,徐初盈才简单向苏嬷嬷说了事情经过。 苏嬷嬷不由叹气,愁容满面的道:“这往后,可怎么办呀!” 不由得她不愁,王妃除了自己和银屏,没有半个可放心用的! 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不占。 这一回有王爷,下回呢?下下回呢? “那些人,也太大胆了些!”叹气之余,苏嬷嬷又忍不住咬牙。 徐初盈饮了口茶,慢慢笑道:“奶娘别这样!你这样,我可会紧张呢!放心,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太大意的缘故,以后我会注意的!” 苏嬷嬷嗔她一眼,轻哼道:“那也没个千年防贼的!” 可想想,除了如此,又能有什么法子? 便又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老奴只求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王妃平平安安,老奴便是天天吃斋念佛也是心甘情愿的!” “奶娘!”徐初盈笑了起来,笑道:“您老人家别太担心过甚了,我自有分寸的!其实,只怕没有这个意外,太妃未必就不会找别的茬儿训斥我一顿。初次见面杀威棒嘛,少不了的!” 她这个朝廷赐婚的王妃,怎么可能入得了元太妃的眼?元太妃怎么可能不给她下马威? 不给,那才不正常! “王妃您真是!”苏嬷嬷也笑了起来,忽而又轻叹道:“老奴真正是心疼您,这都关您什么事儿呀!怎么偏偏却要您来遭这份罪!唉,也不知您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真正安稳的生活!” “奶娘,”徐初盈微笑,道:“放心,不会太久的。” 今日除了给太妃请安,一会儿王府的管事来请,还得去给去世的先燕王妃磕头行礼,然后回到明春殿,再接受元侧妃、薛夫人、秦夫人等以及高绍远、高文韵、高文心等的拜见,再然后,就是府中大管家、一二等内外管事的拜见。 然后,这一天才算完。 轮到给她敬茶拜见的时候,元侧妃母女和高绍远都没有来。 高绍远称吓着了,且胸前肌肤受了伤,不方便行动。 元侧妃那边遣来的菊芳则很是抱歉的表示,侧妃娘娘其实比谁都热切的想要过来拜见王妃,然太妃那里留着她和二小姐说话,因此她就先不来了!还请王妃别因此对她怀了嫌隙!横竖,明日大家就能见面的,请王妃海涵,云云。 徐初盈一笑应之,表示府中一切以太妃为重,自然是太妃的意思更重要!正如元侧妃所言,今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菊芳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真的并无半丝不乐意,心中微诧,随即了然:她敢不乐意吗? 顿时生出几分轻视和不屑。 薛夫人、秦夫人、宁美人等见元侧妃和大公子都没来,一时也失了兴致,瓤着一张张苦瓜脸,干巴巴说了几句话,也就各自托词告辞了! 徐初盈巴不得她们赶紧走,十分痛快的命徐姑姑、碧罗、碧柔等将各位夫人美人送出去。 其实她还很想同众人说以后都不必过来请安了,可想想元侧妃还没有来过呢,这会儿说这话似乎有点不太好,便暂且按下。 略歇了一会儿,就到了晚膳时分。 少不得要赶到元太妃那里去请安,因为她的脚“受伤”还没有痊愈,所以也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也没有侍奉晚膳,告了个罪就回来了。 晚饭后,燕王又来了。 徐初盈忙殷勤招呼。 她是真感激他。 眼下她在这燕王府,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的态度了。 东次间里闲坐片刻,燕王使了个眼色,众服侍的下人们屈膝无声而退。 碧染有意无意的想往门帘旁凑,银屏瞧见了:你丫的想偷听啊! 索性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那里守着,睁着一双眼睛瞪向碧染。 碧染甚是恼火瞪了银屏一眼,却不好再凑了,只得悻悻走开。 里头,燕王一挑眉,淡淡问道:“早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初盈滞了滞,道:“王爷……这话何意?” 都过去的事儿了,何必再问? 燕王却固执的道:“本王要知道真相,说吧!实话。” 实话?你说的倒轻巧! 徐初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眼中的小老婆们和母妃跟我看到的可不一样! 换句话说,她们对着你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样样都好,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你,对我却是不同的。 我说了她们有人阴我,并且你的母妃也有嫌疑,你嘴里即便不说,心里能痛快?定要怨我小人之心了! 斟酌再三,徐初盈便故意用一种淡化事情的语气微笑着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能是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没站在该当的位置上,叫人不小心给撞了一下,然后我就……” 燕王闻言,抬眸盯着她,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深不见底,似乎含着不明的意味,半响没有说话。 徐初盈叫他盯得有点儿发毛,勉强笑了笑,道:“王爷?” 燕王眼睛轻轻一眨收回了目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以后机灵些,不懂的,多问!” “是,臣妾记住了!”徐初盈笑道。 燕王便不再说什么。 本想回福宁殿书房处置事务,可不知怎的,又有点儿不太舍得起身。 他其实也平心静气、公正客观的寻思过,她这人其实很无趣,不懂风情,也不会奉承讨好,在他面前连话都少。 可他在她面前却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的感觉。 思索良久,他想,想必是她那恬淡怡然的神情令他没来由的心境也平和下来吧? “可会研墨?”燕王笑问。 徐初盈抬眸,微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燕王便命人去书房将未处置的奏事公文匣子取来,就在这明春殿的小书房中,命徐初盈一旁研墨伺候。 看着那窈窕玉立的身形站在书桌前,身上穿着的橘红绣折枝菊花窄袖交领褙子、鹅黄挑线长裙,敛袖展臂,纤细白皙的手指拈着墨条,一舒一缓轻轻的研着墨,黑白分明,却又相得益彰。 静娴优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燕王处置完所有的公文,已经夜深了。 索性也懒得再回福宁殿,在此洗漱歇下。 今夜,他倒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徐初盈心中稍稍一松。   ☆、25.第25章 飞来的麻烦 转眼又过了两日,日子如常。 只除了高绍远始终没有来过明春殿请安,众人对这位王妃的态度近乎漠视和摆设。 这么一来倒正对徐初盈的胃口——她可不就是个摆设! 这日,自打来这王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的绿鸳终于出现了。 她是给徐初盈送嫁妆来的。 徐初盈其实早就想问燕王嫁妆的事儿,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一边又暗暗担忧着,生怕燕王贵人事多给忘了,这些天过得好不纠结! 看到绿鸳终于将东西送来,徐初盈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喜得心花怒放连连道谢,那热情亲切劲儿令绿鸳都有点受宠若惊。 送走了绿鸳,徐初盈心情大好的带着苏嬷嬷和银屏以及徐姑姑点算嫁妆。 那场大火中幸存的东西都在眼前,一共八口大箱子,徐初盈让绿鸳等将东西就放在偏殿中,清点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 于是,不一会儿碧染就拽着碧罗陪笑着凑上来了。 徐初盈也没说什么,淡淡笑着道了一句:“既来了便一块儿帮忙点一点吧!” 碧染于是眼睛一亮,陪笑应声,一双眼睛乱转四下打量着。 不一会儿,碧绮和小太监石春也来了。徐初盈依然是那句话。 偏殿一下子热闹起来。 银屏撇撇嘴,有些不满扫了那些人一眼,委屈担心的看向徐初盈:王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让这些人一块儿来?谁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呢! 碧染、碧绮等清点完,神色间不由露出几丝鄙夷,堂堂一个王妃,就这么点儿陪嫁,说出去也不怕人寒碜! 徐初盈吩咐徐姑姑和苏嬷嬷将东西造册,放入小库房,便唤了银屏,自去暖阁中歇息去了。 徐初盈有点沮丧。她的家底还真是薄。 八个箱子,有一箱半幸免的绫罗绸缎,剩下的几乎都是瓷玉炉鼎雕件等摆设,还有两匣子金银首饰,也不知还成不成套。 银票统统都不见了,只有一盒金子——一尺见方的木匣子,想必是因为放在箱子底才幸免于难。 其实不管是燕王还是徐初盈都心知肚明,丢失的那部分,除了毁于火中,肯定也有趁乱被扮作山贼的军士们趁火打劫了。 可这种事儿是无可避免的,纵然燕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初盈忍不住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当时燕王说赔给她,她就不说大方话了! 当时也主要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只剩下这么可怜的一点儿。 堂堂王妃绝不可能去典当嫁妆,否则万一燕或者太妃知道了定饶不了自己——多有失燕王府的体面! 也就是说,能动用的,就只有那一匣子不知道多少的金锭子。 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将就着了! 嫁妆已经到手,所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 又过了两日,这日中午,银屏和碧染去大厨房取饭食,不想回来的途中银屏一不小心跟人撞上了。 那人是元侧妃那边的素兰带着两个小丫头,一口咬定银屏是故意撞翻元侧妃的饭食,不由分说蛮横的将银屏和碧染手中的食盒夺了过来摔个稀里哗啦,两记耳光掀在银屏脸上。 这时候正是饭点,各房的奴婢们陆陆续续的都在这地儿出入,不少人将这一情景看了个清楚。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尤其是被关在后宅百无聊赖的奴婢们,平日里连两只猫打架都能津津有味的看上半天并且热热闹闹的讨论上一番,何况是人打架? “呼啦!”一下子,周围就围上了一圈人。 “素兰!”碧染拉住银屏护在自己身后,柳眉倒竖冲素兰怒道:“你做什么?欺人太甚!” 素兰“啊!”的一声笑,挺胸昂首傲然道:“我欺人太甚?分明是你们欺人太甚!好端端的,把我们侧妃的饭食撞翻了,还当没事人吗!就算是王妃面前得宠的,也得讲道理吧!” 周围众人叽叽喳喳的小声指点议论开来。 碧染怒道:“那你也不应该打人!” 素兰冷笑道:“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我避得开她没避开,怨的了谁?”说着又嘻嘻笑道:“瞧,你不是也避开了嘛!” “你!强词夺理!”碧染大怒,扬手就要去打素兰。 “不要!”银屏一开始被素兰那一气呵成的动作给吓傻了,脸上火辣辣的痛,等她回过神来,碧染已经在同素兰拌上嘴了,她心中实在也气愤,一时又插不上嘴,只好听着。 此时见碧染要动手才猛然清醒过来,慌忙一把拉住了碧染。 素兰得意冷笑,目光张狂而挑衅。 “银屏姐姐,她太过分了!”碧染气喋喋的,挣扎着还要动手。 银屏却是咬唇摇摇头,果断道:“我们走!”不由分说硬是拽着碧染跑开了。 背后还传来素兰嚣张的叫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的事情,没完!” “银屏姐姐,你怎么这么软弱,王妃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 跑开一段距离,碧染气呼呼的甩开银屏的手。 碧染的维护令银屏颇有几分感动,苦笑道:“可是,王妃不喜多事的。王妃一早叮嘱过,有什么事儿去回了她再做计较,不可自作主张,难道你忘了吗?那个素兰,是元侧妃那边的人,咱们还是先同王妃说了比较好!” 碧染一惊,不敢再多言,忙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我差点儿就闯祸了……” 银屏见她脸色都吓得有点儿白了,心下过意不去,忙笑道:“你也是一时气愤,是好心为我!” 两人回到明春殿,银屏看到徐初盈,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把事情说了一遍。 徐初盈脸色不太好看,苏嬷嬷、徐姑姑等亦脸色微变。 “王妃,恕奴婢斗胆多嘴,那素兰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王妃,她是故意找茬!王妃今日放过此事,指不定明儿、后儿还有什么事呢!”碧染愤愤道。 徐初盈不答,片刻轻轻颔首,微笑道:“你没忘记维护自己人,这很好!难得你一片忠心!” 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青玉钗,笑道:“来,这个赏你!” 碧染一怔,心中一喜,忙上前接过,躬身陪笑道:“奴婢谢王妃赏!那都是奴婢该当的!” 徐初盈笑着点点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银屏,你也先下去好好歇着!奶娘、徐姑姑,你们随我来!” 银屏自是什么都听徐初盈的,擦干眼泪走开,碧染也不好再说什么,同样退下。 苏嬷嬷和徐姑姑两人跟随徐初盈进了暖阁。   ☆、26.第26章 收服徐姑姑 徐初盈在绣榻上坐下,眸光轻扫,停在徐姑姑身上,微笑道:“徐姑姑,你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呢?” 徐姑姑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徐初盈。 她没有想到徐初盈一开口会问她。 “徐姑姑,”徐初盈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大好的前途,刚好,我又是个但求安稳度日的心思。你若有宏图大志,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我可助你离开明春殿,若你所求亦是安稳度日,不妨留下,咱们一起!有我一日,不能别的,求个平静生活,不是难事。” 这是自徐初盈入主燕王府之后徐姑姑听到的她说的最长的话。 徐姑姑震惊了,神色几番变幻。 徐初盈也没催逼她,浅浅一笑,端起了嵌螺钿梅花高几上的盖碗茶。 便是苏嬷嬷,也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神色不动。 徐姑姑心中翻腾起了滔天巨浪,复杂难言。 看着那神态轻松、恬淡自如坐在绣榻上的王妃,杏色春衫,鹅黄长裙,玉钗绾发。白净的小脸上,那双眸子清凌凌的,柔和温静,轻轻一转动,却如波光潋滟,令人惊艳。 谁说王妃懦弱、怯弱?王妃这是大智若愚啊! 她打小就在王府伺候,三十多年形形色色的女人不知见过多少,却从未见过如王妃这般真正睿智而冷静的。 她知道她自个的身份,知道自个要的是什么。 自知之明这个词人人都知道,但能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不然也就不会有“人‘贵’有自知之明”的说法了! 徐姑姑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她鼓起勇气看向王妃,道:“王妃您,为何会相信奴婢?” 徐初盈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盖碗茶搁下,温静的眸光回视着徐姑姑,道:“我自然信你。你这个位置,太显眼。无论是谁,都不会把奸细安插在这个位置上!再说,我一个毫无背景势力的王妃,也用不着安插你这般有本事的人才,你若真有主子,你那主子把你留在身边替她办事,更划算!” 徐姑姑不禁哑然,笑道:“王妃您谬赞了!奴婢何德何能当得起王妃如此夸奖!” 徐姑姑心里有些困惑,她不觉得自己展现了什么,王妃究竟从何看出什么、如此夸她呢? 这些年来,见多了生死起落,她早已看透世情,平日里闷声不响从不出挑,做事但求无功无过,只想安安稳稳了此一生。 虽然有的时候想想也挺不甘心:凭什么那些蠢笨不堪的家伙一个个都爬在她的头上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但只要想想那些********又一朝落势下场凄凉的人,那点儿不甘心也就瞬间偃旗息鼓了。 再得势又如何?打入尘埃、落入地狱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儿!既如此反倒不如与世无争,倒得个清净!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分到王妃的明春殿做掌事姑姑。 元侧妃自然舍不得把膀臂心腹弄到明春殿,王妃说的不错,这个位置太显眼,反而不好做什么手脚小动作,因为无论明春殿发生什么事儿,处于这个位置的人都逃不掉连带责任!反而不如留在身边能做更多事儿。 但元侧妃显然不可能挑那出挑的分给明春殿。 够资格、又平平不显本事能耐的,算来算去,好像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于是,她就被分到了明春殿。 徐姑姑不止一次在背后苦笑。 如今想来,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 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位王妃,她早已心中有了自己的看法。 她没有想到,王妃今日会对她开门见山。 既然她所求与自己一样—— 徐姑姑毫不犹豫跪了下来:“承蒙王妃不弃,奴婢愿意留下伺候王妃,尽职尽责,忠心无二。” “姑姑快起来!”徐初盈向前倾身抬了抬手。 “徐妹妹,快起来吧!”两人的应答苏嬷嬷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不过这个时候看到徐姑姑跪下表忠心,苏嬷嬷也明白了几分,心中自是大喜过望。 谢天谢地,她的王妃终于开窍了啊! 徐姑姑谢了恩,就着苏嬷嬷的手轻轻起身。 徐初盈一拂袖,微微斜靠在榻上,笑道:“这事儿,还真是个麻烦,你们也别站着了,坐下吧,咱们好好商量个法子!徐姑姑,你先说。” 二人告谢,搬了个小杌子坐下。 徐姑姑答应一声,目光轻扫,看过徐初盈和苏嬷嬷,叹道:“王妃说的不错,此事是真麻烦。若王妃息事宁人,明春殿上下可都瞧着,众人见受了欺负王妃不与做主,难免心寒。若再有人推波助澜、暗中挑拨,难免不生出别样心思,明春殿,将会从此多事!可是,若王妃定要为银屏、碧染讨回公道,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断不清楚!元侧妃一直当着王府内宅的家,又有太妃撑腰,纵有围观者,可是,不会有人站出来为银屏、碧染作证的!相反,为素兰作证的可能性倒更大些!而且,王妃您初来乍到,就生出事端来,太妃必定不喜,王爷说不定也会不喜,惹了太妃、王爷厌恶,往后王妃的日子就难了!” 苏嬷嬷听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手心里全是冷汗,惊疑不定道:“这,这么严重!王妃,咱们该怎么办!” 苏嬷嬷对徐初盈的忠心和关切无人能及,但要说到算计人心、阴谋诡计,就差得远了。 她原本只当这件事就是元侧妃身边的丫头嚣张跋扈欺负人,听了徐姑姑一番话,才知这背后并不简单! 这根本,就是元侧妃那个笑面虎在玩阴的想要陷害王妃嘛! “奶娘别担心,如今咱们知晓了她的目的,总好过两眼一抹黑!”徐初盈笑着安慰了苏嬷嬷一眼,又向徐姑姑点点头,道:“姑姑也想到了!那么姑姑可有法子应对?” 徐姑姑本就有才,压抑了这么多年,即便她早已看透、早已淡然,此刻依然觉得血液沸腾,有点控制不住的激动。 她双眼炯炯,当即便道:“奴婢以为,此事王妃要管,但不能大张旗鼓,绝不能闹得太妃、王爷都知道。王妃最好将元侧妃请过来,然后,再以退为进;而对于银屏和碧染,王妃需好好的抚慰、重重的赏!” 只是—— 徐姑姑眸光微微闪了闪,后半截话到底暂且咽下了。   ☆、27.第27章 刁奴碧染 徐初盈频频点头,唇角轻扬,脸上显出浅浅笑意,微笑道:“姑姑说的对极了!此事正该如此!” 要给元侧妃一个警告,也不能让下边人冷了心。 徐初盈不求这明春殿里大大小小的奴才们能够个个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求不惹是生非她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徐初盈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虽来的时日短,也察觉几分,那元侧妃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一回不成,保不齐还有下回、下下回!我不想同她斗、同她争,要退,我想退的彻底。奶娘、徐姑姑,我身体不太好,想请求王爷,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休养,你们可愿意与我同去?” 苏嬷嬷怔了怔,点点头温言道:“只要王妃您喜欢,您去哪里老奴就去哪里!” 去庄子上也好,省了多少是非!只是,到底委屈了王妃了! 徐姑姑则是大喜,对徐初盈生出几分由衷的敬服来,笑道:“奴婢先前还担忧今后难得提防有人使坏呢!王妃您如此看得开,比奴婢们强多了!” 既然所求本便是安稳日子,在府中还是庄子上,又有什么分别? 燕王府要脸面,就绝对不会亏待了王妃的用度,元侧妃看她这么“识趣”,想必也会乐得大方好叫人夸赞她几句“贤惠”吧?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心头阴云散去,皆轻松不少。 便商量起如此处置此事来。 随后,徐初盈便命徐姑姑带着碧染去请元侧妃过来,苏嬷嬷又奉命去抚慰银屏,交代了一些话。 元侧妃那厢,早已听完了素兰的禀报,鼻孔里轻轻一哼,无不嘲讽道:“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是没劲儿透了!” 碧染那样帮腔挑拨,那银屏居然都不敢还手还嘴半下,反倒把碧染给拉着落荒而逃了! 倒害得她白白准备了半响,真是无趣得紧! 无趣之余元侧妃又悻悻然冷笑:“这次,又便宜她了!倒算她运气好!”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太妃的脾性,若今日闹起来,无论明春殿那边有理还是没理,太妃必定会厌了她,厌她初来便生出无数事端! 可惜了…… 主仆正在这儿叹息,便听得小丫头禀报,说是明春殿那边的掌事姑姑徐姑姑和碧染来了。 元侧妃心中一动,不屑勾唇冷笑,命人请了徐姑姑和碧染进来。 徐初盈竟然敢请她过去说话,还特特交代带着素兰一起过去,元侧妃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旋即一笑,闲闲点头含笑道:“王妃可是为了午间两个小丫头那一场误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去便过去了,倒难得王妃有心了!王妃既有令,妾岂敢不从,只是手头还有三四件要紧事情,待妾身处置好了便过去!劳烦徐姑姑回去跟王妃说声抱歉!” 这一番话,嘲讽含刺,暗讽徐初盈小题大做、小家子气。 碧染十分不服,撇撇嘴正欲说话,徐姑姑已恭声屈膝应道:“是,奴婢告退!” 碧染没奈何,只得闭了嘴同徐姑姑一同出去。 没走多远,碧染便一撇嘴忿忿道:“姑姑您可真好性儿,奴婢却是听不下去!元侧妃也太过分了,竟当着咱们的面那般嘲讽王妃!还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什么要紧事要处置,根本就是故意给王妃添堵!显摆她能干得宠、当着王府的家呢!” 徐姑姑不动声色瞟了她一眼,心道你自然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好往你真正主子面前讨功去! 想想吧,王妃跟前的奴婢,当面指责侧妃娘娘,这笔账,自然该算在王妃头上! 这个碧染,留着是祸害,可是,眼下却又动不得,着实难为人了。 徐姑姑便淡淡一笑,道:“主子面前,岂有咱们多嘴的余地?主子怎么吩咐,咱们便怎么做,这才是本分!一味强出头,树敌招祸,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往后,谨言慎行些!” 碧染挑拨不成,还平白受了徐姑姑一通说教,心下更是不快,沉着脸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实则是元侧妃的人,徐姑姑这个明春殿的掌事姑姑,她还不放在眼里。 徐姑姑眼角瞅了她一眼,亦不在乎她的无礼。 心里摇头,不由有些怜悯:她怎么就这么蠢笨呢?被元侧妃安插在明春殿做这等明晃晃的挑拨之事,她以为一旦事情闹大,她还有活路吗? 只怕到时候,第一个要她死的就是元侧妃!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纵然此刻自己对她说出元侧妃的用心,她也决计不会听的。 转脸把自己给卖了倒有可能。 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偿吧!但愿有朝一日,不要死得太惨! 回到明春殿,碧染便抢着向徐初盈回话,将元侧妃那番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然后又忿忿替王妃不平的抱怨了几句。 苏嬷嬷和银屏也在,听得也不由气恼:元侧妃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的丫头挑衅在前,她亦对王妃的命令推三阻四,眼里哪里有王妃了? 偏生理由还冠冕堂皇的紧! 因此也更加让人气闷难言。 谁知,徐初盈却把脸一沉,盯着碧染低喝:“跪下!” 碧染以为就算徐初盈不附和埋怨几句元侧妃,也会夸赞几句自己忠心,不想,自己一番“掏心掏肺”为她着想的话换来的却是呵斥。 “王妃?” 碧染不敢置信,一时傻眼。 “跪下!”徐初盈眸光冷清,俏脸寒霜,那凛然的气势如数九寒天之冰冻。 碧染眼底划过一抹委屈和受伤。 抿了抿唇屈膝跪下,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那模样,好不楚楚可怜。 “抬起头来!”徐初盈冷冷道:“知道你错在哪吗?” 碧染抬头,大着胆子看向徐初盈,倔强的摇头:“奴婢一心为王妃好!奴婢是为王妃不平,奴婢不知道错在哪里!” “哼!”徐初盈冷笑,冷冰冰道:“你不过是个奴才,倒要你来为我这个王妃不平、要你来为我操心了!本妃真正是——受不起啊!” 碧染勃然变色,惶恐俯首,急忙辩解:“冤枉啊!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奴婢是真的为了王妃好啊!”   ☆、28.第28章 王妃问话 “不用叫冤,”徐初盈声音依旧冷清,“你的言行便是这个意思,或许你自个不曾意识到,但听在旁人耳中,就是这个意思!” 碧染有时候其实挺聪明的,尤其是关键时刻。 比如此刻,听了徐初盈这话她立刻找到了生机,连连应道:“是,是,奴婢信口开河、口没遮拦,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叫旁人听了会误会了去!王妃,奴婢真的是一心为王妃您好啊!” “起来吧!”徐初盈缓了口气,叹息道:“若非知晓你本是好意,本宫岂能如此轻易便饶了你?记住,以后少同人斗嘴,尤其是不许胡言乱语编排主子!若叫本宫知晓,这明春殿,你也不用再待下去了!可听明白了?” 碧染一惊,赶她出明春殿,这比打她一顿还要叫她害怕。 如果灰溜溜的被王妃赶走,侧妃娘娘那里,她如何交待?惹恼了侧妃娘娘,她如何吃罪得起? “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谢王妃教导!”碧染不敢犹豫,连忙磕了个头答应,爬了起来。 到底不甘心,忍不住又道:“奴婢心眼儿实在,说了王妃您别恼!您是王妃,是这燕王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便是元侧妃,在您面前也是矮了一头的!您何必怕她呢!她那般不把您放在眼里,奴婢真正瞧不过眼!您大度不同她计较,可她未必会领您的情,只怕会更得寸进尺啊!” 一席话说得发自肺腑,徐初盈眼角悄悄一扫,除了徐姑姑蹙了蹙眉,苏嬷嬷和银屏竟是轻轻颔首,深以为然的样子。 徐初盈不由暗叹,银屏是个暴躁脾气,奶娘一心一意为的是护自己周全,可是论起阴谋诡计、心思手段,可差得远了! 也怨不得她们听了碧染这番挑拨会深有同感,因为事实上,碧染说的就是实话。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实话都能听的。 实话,照样可以害死人。 好在,奶娘和银屏有一点绝不会动摇,那就是听自己的话! 不管碰上什么事儿,都会听自己的话!以自己的话为先。 就比如这一次,银屏冷不丁挨了素兰找茬当众羞辱,又有碧染推波助澜,她依然咬牙忍了奔回来寻自己。便是听了自己的话——绝不与府中任何人起争执冲突,哪怕委屈吃亏,也要先回来禀了她再做理论! 如此,自己也省了许多操心。 徐初盈不置可否,冷冷睨了碧染一眼,“胡言乱语!元侧妃怎样做必定有她的思量计较,纵有一二不妥之处,也必定另有内情苦衷!本宫是王妃,她不会不识得礼数,绝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儿来!碧染,你这是在挑拨主子之间不合吗?再有半句,此刻便离了明春殿吧!” 碧染脸色一白,忙又跪了下来:“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您宽恕奴婢吧!” 徐初盈轻轻一哼,半响方道:“起吧,一边站着。等会元侧妃带着素兰来了,你若再敢多嘴——” “奴婢绝不敢了!”碧染背后冷汗直冒。 心中更是恨得咬牙,七窍生烟,将徐初盈鄙视到了极点:什么王妃!人家都踩到她头上来了,她还当人家是好意!真是没见过蠢成这样的! 还有苏嬷嬷和银屏那两个混蛋,看那神情眼色,分明是极赞同自己的话,可是,王妃让自己跪了这么半响,这两个该死的竟半句也不帮自己求情! 真是,真是—— 她哪里知晓?苏嬷嬷和银屏是坚决一心将无条件拥护王妃进行到底的,她们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绝对不可能反对徐初盈的意见的! 试问徐初盈在教训碧染,她们又怎么可能为碧染说话呢? 她们只会认为,王妃这么做,自有王妃的道理! 除非,徐初盈暗示她们这么做。 因为,她们老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王妃比她们都聪明。王妃的主意,不会错! 半响,元侧妃终于姗姗来迟。 进了明春殿,元侧妃意意思思施礼——在这儿,大可不必做给人看,含笑道:“让姐姐久等了,都是妾身的不是!” 徐初盈自来不喜与人在这些小节上耍弄心眼儿争高低上下,淡淡微笑道:“这会儿也不迟,元侧妃坐吧!” 元侧妃笑着道谢坐下,扫了一眼殿中,苏嬷嬷、银屏、碧染、徐姑姑以及其他几个碧和那两个小太监都在,这阵势摆的,要三堂会审吗? 心中暗自冷笑! 丫鬟奉上热茶,寒暄几句,徐初盈将手中那影青瓷莲花盖茶碗轻轻搁下,微笑道:“今日午间厨房那边发生的事儿,想必元侧妃也听说了吧?” “姐姐果然是为了此事啊!” 元侧妃咯咯一笑,掏出粉色素绫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水渍,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动人,轻描淡写微笑道:“小事罢了,奴才们不懂事——” “元侧妃也听说了,是吧?” 徐初盈却没听她说完,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在元太妃面前,即便是先头的燕王妃还在,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脆直接的打断元侧妃的话,她胸口一滞,一下子竟愣住了。 然后,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如平地拔起,一下子突兀的窜得老高! 凭什么! 她一个小小的弃女,竟然敢! 元侧妃脸色顿时也沉了沉,语气有些冷硬:“不错,听那不懂事的奴才说了!姐姐想要如何?” 徐初盈却依旧神情恬淡,面不改色,微笑道:“元侧妃既也知晓了,那就好。这虽是两个奴才不懂事闹的笑话,论理,过去了就过去了,也不必深究。可侧妃想没想过,旁人会如何看待此事?正是饭点时候,大厨房那一片人多嘴杂,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知礼的,一笑了之只说是个意外,不知礼的,还当元侧妃管家无方呢!倘若再有那等心思险恶的,传出什么你我之间不合、故而奴才们作法斗气之类的话,咱们做主子的岂不冤枉?” 元侧妃一怔,脸上隐隐有些不太好看,心中暗恼。 这事儿,她的确是有点儿太急切了! 毕竟,管家的是她,而徐初盈又是初来乍到的王妃,那银屏又是她的贴身丫头,即便真的是银屏撞到了素兰,素兰那样做,也绝对是不应该、不允许的! 更何况,孰是孰非,众人嘴里不说,心里谁不清楚?更别论太妃那样的人精了! 更更何况,银屏受了那般委屈,还半点反抗也没有。这相比之下…… 越想,她越是不安。 薛夫人、秦夫人那些个狐媚子巴不得抓自己的错呢! 太妃那里也就罢了,顶多私下说自己两句。 可万一传到王爷耳中,王爷,可是最不喜女人们争风吃醋闹得太过…… 元侧妃心中一时烦乱焦急起来,又暗恨徐初盈。 如果当时银屏那死丫头吵嚷着闹起来就好了!谁知道那死丫头竟那般忍得下不闹呢?碧染那丫头也是个蠢的,添油加醋挑拨都不会! 元侧妃转了无数心思,恨来恨去,就是恨不到自己身上。 最近都是每天一更哦,过年就是忙哦~~~   ☆、29.第29章 连消带打 “姐姐教导的是,”元侧妃尽管万分不甘,此时也不得不降低姿态,忍着发热发红的面皮和胸中闷气,起身向徐初盈屈膝深深施礼,道:“姐姐不说,妹妹一时还想不到这里头,险些犯了糊涂了!” 说毕一扭头瞪着素兰,冷喝道:“贱婢,还不赶紧跪下请罪!看看你做的好事儿,丢人现眼!我的脸面,也叫你给丢尽了!” 素兰早慌了神,手脚发软“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颤声求饶。 片刻,额头上就青肿了一大块。 徐初盈蹙蹙眉,道:“别磕了!事情说开也就罢了!你先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是……”素兰嚅嚅耶耶,口中应着,却是那眼角偷偷的去瞅元侧妃,见元侧妃轻轻颔首,这才爬了起来,搭头蔫脑的站着。 徐初盈微微一笑,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吧!我不喜欢旁人低着头同我说话。” 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是,听在素兰耳中,却令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这位王妃,说话和和气气,轻言细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令她感觉到面对她的时候甚至比面对侧妃娘娘还要叫人紧张不安。 她哪里敢抬头? “怎么了?”徐初盈又微笑道:“今儿中午的勇气哪儿去了?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 依然是淡然轻笑的语气,素兰却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只得强作镇定的艰难抬头。 眼神轻飘飘的往上看去,对上那双清澈如两汪山泉的眼睛,心尖儿一颤,那眼神不自觉的又飘了开去。 “今日大厨房那边,你是在银屏她们之前便领了饭食出门吧?” “是……” “既如此,我却有些不太明白了。”徐初盈微笑道:“你领了饭食不赶紧回去,怎么会同之后从厨房出来的银屏她们撞上呢?” “……”素兰能怎么说? 她能说她领了饭食出了大厨房之后,就故意在等着银屏她们吗?看到银屏她们也从大厨房出来,她又故意撞上去吗? 这件事儿,原本就是粗暴的找茬。 只要银屏她们一闹起来,就不会再有人去追问这个,可惜,银屏没有闹,而徐初盈此刻,偏偏就问了起来。 素兰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大厨房故而转回去找,这才,这才不留神撞到了银屏!” 素兰哭丧着脸,又跪了下去,冲徐初盈磕头:“是奴婢撞到了银屏,不小心把饭食撒了,奴婢担心回去没法儿交差,才先下手为强冤枉银屏!都是奴婢的错,求王妃恕罪!” 银屏呆了呆,有点儿发傻。 她原本以为还要同素兰对质的呢! 可是,素兰竟然自己主动承认了,这是—— 徐初盈心中暗道:不愧是元侧妃得用的,倒是个聪明的! 她主动认了错,徐初盈自然也不好死咬着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东西落在大厨房这种旁枝末节了。 身为主子,对一个奴婢不依不饶,不是什么好听的。 她若不主动认错,徐初盈自然要传厨房的人问话。自己问话是临时起意,厨房那边绝对不可能与她串通,一问之下,什么问不出来? 到时候,欺瞒主子、故意挑衅,罪过当然要比冤枉银屏一个同样身为下人的奴婢要重得多! 所以素兰毫不犹豫的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岂有此理!”元侧妃心中憋屈,脸上的恼怒之色可不是装的,沉着脸呵斥道:“我宽厚以待,倒越发养成你们这等跋扈脾性来了!整日给我添乱子!姐姐,这个奴才,任凭姐姐责罚,便是打死了也活该!” 徐初盈当然不会打死了素兰,甚至连打都不会,不然,往后就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 “哪里这么严重,”徐初盈笑着命素兰起来,柔声道:“不过是个误会,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素兰,银屏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多少也是她自己手里不稳,不然也不会弄成那样!这事儿既说开了,也就是了!我知道侧妃忙,就不多留你们了!” 元侧妃心中稍稍舒服了点儿,她当然舍不得素兰受罚,那是自己的人,打在素兰身上便是打在她脸面上。 便就坡下驴,愧疚笑道:“姐姐明理大度,妹妹更加惭愧了!素兰,还不赶紧向银屏赔不是!” 素兰心里即便百般的不情愿,也不得不向银屏陪了错处,两位主子再说了些场面话,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元侧妃矜持的带走素兰,回到玉琼殿,脸上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俏脸寒霜,目光阴鸷。 “都是奴婢没用,请侧妃娘娘责罚。”素兰跪下,垂首。 元侧妃慢慢偏头,盯了她一眼,慢慢道:“你且起来。” “侧妃娘娘……” “起来!” 平淡的语气中隐现几分凌厉,素兰心头一凛,连忙应是起身。 元侧妃轻轻舒了口气,道:“不怪你,连我都小看她们主仆了!” 说着又“嗤”的轻笑,淡淡道:“罢了!折腾这么一场,我心里也有几分底了!” 素兰眼睛一亮,不觉抬头忙问道:“侧妃娘娘,奴婢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次的事情没办成功,素兰心里很是不安和愧疚,生怕因此失了元侧妃的欢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功赎罪。 要知道,侧妃身边的位置,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呢!她可不能被人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什么也不用做,”元侧妃的话令素兰有些失望。 却不知元侧妃对她更是失望:有没有脑子?才刚闹了这么一场,还想闹?若再生出什么事儿来,只怕太妃那边就要问了! “你给我听好了,”元侧妃睨了她一眼冷冷道:“近段时日,什么都别做,也别主动同明春殿的人联系,见了那边的人给我远远的避开!还有,叫人传下话去,这件事儿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若有一星半点儿传到我耳中,凭她是谁,我管教割了她的舌头!” 素兰不敢再多言,慌忙答应。   ☆、30.第30章 绿鸳带话 明春殿中,徐初盈又好生安抚了银屏和碧染一番,赏了银子,命她二人好生下去休息着。 原本对银屏,没有必要如此做作,但这原本就是做给下边人看,自然又不一样了。 徐初盈又让苏嬷嬷打听这燕王什么时候回来,她要亲自下厨,请燕王过来用晚饭。 苏嬷嬷忍不住道:“今日闹了这么一场,王妃您还能不累?要不,明儿再下厨吧!” “奶娘,就是今日!放心吧,有你们帮着,做几个菜还能累得到哪儿去呢!”徐初盈笑笑。 苏嬷嬷看向徐姑姑,想让她帮着劝劝徐初盈。 徐姑姑是明白徐初盈的意思的,打铁需趁热,王妃是要趁机向王爷提去庄子的事情了。 便笑道:“苏姐姐,听王妃的吧!王妃自有主张!” 苏嬷嬷方明白两分,不觉失笑,道:“既如此,老奴就看着去!” 她也是糊涂了,平白无故的,王妃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往王爷面前凑呢?王妃的心思,自己向来便猜不透,听她的便是了! 又不觉感慨:多亏有了徐姑姑,也只有她,能明白体会几分王妃的意思…… 徐初盈没想到,结果燕王没有来,来的是绿鸳。 绿鸳见了礼,便笑吟吟的道:“王爷这些天忙得一塌糊涂,王爷说了,王妃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情?王妃尽管跟属下说了,属下回头转告王爷!” “……”徐初盈不禁失笑,也有那么点儿讪讪。 原来在他心里,她竟是个如此功利之徒,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主动下厨做菜……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是被他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儿怪不好意思的。 “王爷英明!”徐初盈笑叹了一声,想了想,既如此便同绿鸳说了吧,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笑道:“是这样的,绿鸳姑娘——” “王妃您唤属下绿鸳就好了!”绿鸳忙笑着打断,“姑娘、姑娘的,属下当不起呢,而且,听着也怪别扭的!” 徐初盈同她相视一笑,点了点头,笑道:“好,绿鸳。我自幼身体便不太好,最近更觉不太对劲儿,想来是水土不服,故而想请求王爷,准许我到一处清净的庄子上好好将养一段时日。若可能的话,我想这两天便去!回头还请绿鸳记得同王爷说一声!” 绿鸳怔了怔,忙道:“王妃要将养,王府中岂不是比庄子上更加方便?您放心吧,属下今日就同王爷说,明日先叫个太医过来看看!” “绿鸳,”徐初盈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却忍不住有扶额的冲动,原来燕王身边竟有这么憨直的姑娘啊! 她只得笑道:“将养须得安静少人的地方才好,王府中固然方便,却不如庄子上合适!你只管把我的原话同王爷禀报了便是!其他的,都不用提!” 她不明白,燕王那样的人精,怎么可能不明白? 绿鸳眨了眨眼,她还是不懂,不过,也看出来了王妃的话在打着机锋。 不懂便不想,横竖王爷肯定会懂! 绿鸳便将徐初盈的话暗暗记下,点头笑道:“好!属下一定如实禀报王爷!” 徐初盈放了心,点头笑道:“多谢!” “王妃折煞属下了!”绿鸳笑着,忽然有点儿吞吞吐吐起来,陪笑道:“呃,呵呵,那个,嘿嘿,听说王妃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饶是徐初盈素来淡定,见绿鸳眼睛冒光神情跃跃也不由好笑,便笑道:“是啊!闲着无事便做了几道菜,你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绿鸳精神一振,忙笑道:“属下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嫌弃!王妃别嫌弃属下粗俗不知礼才是呢!” “哪里!做了菜总是要吃掉的对不对?”徐初盈一笑,便命徐姑姑和银屏领着绿鸳去吃。 绿鸳喜滋滋的道谢去了。 清炒时蔬,木耳鲜爽,莴苣脆嫩,百合淡雅,三色组合,色泽鲜亮,未入口便觉清爽;笋干老鸭煲,汤汁浓白如奶,肉质酥烂,浓香诱人;隔水蒸鸡,不油不腻,鲜嫩可口;干菜焖肉,精选的五花肉肥而不腻,肉质松烂,干菜咸中略有微甜回味,与五花肉同烧油亮亮的,粒粒饱满鲜香! 还有酱香小排骨、鱼香茄饼、水蒸鸡蛋、口蘑炒面筋,绿鸳来了之后才从小厨房端上桌来,皆盛于白瓷盘碗中,热气腾腾,散发着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每一种都令人垂涎! “我不客气啦!”绿鸳只觉得胃里好像伸出了一只手,迫不及待的要品尝这些美味,拿起筷子,一口之后再矜持不住,风卷残云,很快就扫荡了半桌子好菜。 放下筷子的时候,绿鸳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满足,一个姑娘家,居然还揉了揉肚皮——一不小心她真的吃撑了! 绿鸳有点不太好意思冲银屏笑了笑,道:“王妃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要是天天能吃上这样的菜啊,真是给个神仙也不做!” 徐姑姑和银屏都笑了起来。 银屏颇为得意,笑道:“那是!王妃在这上头,是天才!” 闲聊几句,绿鸳便告辞,目光盯在那碗隔水蒸鸡上,指着笑道:“这个我想拿回去做宵夜,你们看成吗?” 银屏和徐姑姑嘴角都下意识的抽了抽。 银屏心道:我见她没朝那碗鸡下两筷子,还当她不喜欢呢,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银屏和徐姑姑当然不会说不行,笑着点头,徐姑姑还叫人去取了食盒体贴的帮她装好了。 绿鸳笑眯眯的道谢,也不用人代劳,自己拎着食盒就去向徐初盈告辞。 徐初盈看了一眼她的手里,对这位打包带走的绿鸳姑娘也颇为无语。 当然,眼睛里她装作没有看见,客气两句命人送她去了。 绿鸳大快朵颐的时候,徐初盈也用好了晚饭,菜肴是从大厨房分的份例菜。 这会儿便向苏嬷嬷笑道:“奶娘,你和徐姑姑、银屏也用饭去吧!” 银屏便笑着拉苏嬷嬷去了。 绿鸳很是体贴人意,一大桌子菜每一样她都只吃光了一半,另一半并不曾动过,苏嬷嬷三人正好接着吃。 苏嬷嬷和银屏饶是吃了不少徐初盈做的菜,每次吃的时候依然赞不绝口。 徐姑姑这还是头一遭,那份惊讶惊叹惊赞就不必说了! 结果就是,一个个盘碗中除了姜葱蒜辣子等作料,连汤汁几乎都吃的干干净净。还不太够。 这令向来稳重持重的徐姑姑很是汗颜了一把,原来她的吃相也可以这么难看!亏她先前还有点暗嘲绿鸳呢! 徐初盈没有想到,正当她准备就寝的时候,燕王却来了。   ☆、31.第31章 大家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 慌忙在寝衣外套了件杏黄薄绸袍子,碧玉兰花双合钗松松绾着发髻迎了上去。 身姿袅娜,亭亭玉立宛若出水的莲花般清雅,微微垂首,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只看到一片光洁饱满的前额和灯光晕染下仿佛泛着柔光的侧脸。 杏黄薄绸袍子疏疏绣着大朵的玉兰花,与发髻上那支玉钗倒是相得益彰。乌油油的秀发绾得很松,与那宽松的袍子,皆透出一股慵懒,浑然天成的慵懒。 乍见她,燕王有一刹那的怔忪: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儿。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她,他的心里便奇异的平和宁静了下来,紧张忙碌了几日的心绪亦随之松快了几分。 “王妃免礼!”燕王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柔滑微凉的薄绸下,她的手臂十分纤细,淡淡的温热透过薄绸传入掌心,燕王一时竟舍不得放下,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臂拉着她一起坐下。 “谢王爷!”徐初盈笑笑,接过碧罗端上的茶水亲奉与他,笑道:“这么晚了王爷过来,可是有事?” 燕王挑了挑眉,目光一扫,众人忙敛衽施礼,悄无声息的退下。 饮了口茶,燕王将茶盏搁下,看向徐初盈,鼻若凝脂,唇若点朱,那双清澈水润的眸子噙着点点笑意。 明明离得那么近,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一伸手就能揽她入怀,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占有她。 可是,他却又觉得她离他那么远,远得即便近在咫尺,他亦不能触碰她的世界。 燕王微微摇头失笑,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他有多少要紧事要筹谋计较?怎能还在这上头浪费精力? “绿鸳转告我了,”燕王放开了徐初盈,身体往后靠在座榻靠背上,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口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初盈微微一僵。 他若想知道,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也瞒不了他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徐初盈笑笑,尽量用一种淡然无谓的语气,将素兰找茬以及后续处置说了一遍。 不知何时,燕王已经睁开了眼睛,棱角分明的俊脸也沉了下来。 “这两年庭芳一直管着内宅,她身边那些丫头,一个个倒仗势胡作非为起来了!”燕王语气冷清,又道:“你不必去什么庄子上,本王会同庭芳说,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王爷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此事已经过去了,还请王爷不要再在元侧妃面前提及了!”徐初盈忙道。 若他提了,元侧妃必然认定是她告的状,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天知道会不会发生别的? 这么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的提防,徐初盈光想想就觉得好累! “王爷,”徐初盈于是坦诚的看向燕王,语气恳切的道:“臣妾之所以想去庄子上,并不仅仅因为这次的事儿!而是觉得这样对所有人都好!臣妾来了才多少时日?就惹得太妃动怒、误伤大公子、又差点儿与元侧妃那边闹出事端,臣妾总不能一次次的总去劳烦王爷啊!而且,臣妾是真的觉得身体有点儿不太舒服,庄子上清静些,说句不中听的,臣妾也可偷些懒,好好的调养调养!横竖,臣妾在不在这府中,原本也就没什么分别啊!请王爷成全臣妾吧!” 燕王眉头拧着,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痛快。 究竟哪里不痛快、为什么不痛快,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罢!”燕王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去苍月山庄吧,在北郊十里之外,坐落山麓之间,庄子不大,周围环境却是不错,有山有水,风景清幽,正适合休养。你便到那儿去住一阵子!” 徐初盈大喜,起身敛衽屈膝笑道:“臣妾听王爷安排,谢王爷成全!” 这一笑如云破月霁,暖风熏然,燕王心头一松,也不觉微微一笑,道:“如此你便好好收拾收拾,带哪些人去、需要什么,同庭芳说一声,让她安排!还有,旁的时候也就罢了,每月初一、十五回府一趟,母妃面前,总得请安才合规矩!” 徐初盈笑着应了,又笑道:“臣妾行李简单,既然王爷说庄子那边样样都是齐全的,臣妾想后日便过去,您看可否?” 燕王虽然觉得有点赶,仍是点了点头,笑道:“也好!” 说着便起身,“本王还有事,你歇着吧!” “是,臣妾恭送王爷!”得偿心愿,徐初盈的心情很好,亦起身微笑着相送。 那莲瓣似的匀净小脸带着浅浅笑意,肤光雪白,明眸皓齿,引得燕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自觉失态,他不自然轻咳一声,摆手道:“不必送了!本王自去!” 徐初盈没来由被他调戏了一把,只觉得脸蛋上还有点儿毛毛的,巴不得这一声,很老实的遵命没再送了。 次日,徐初盈便去元太妃处请安,禀了明日去苍月山庄小住一事。 是时元侧妃、薛夫人等都在元太妃那里请安,闻言无不诧异。 元太妃也愣了愣,随即便欣然应允了,还很友好的说了好些关心关切的客套话。 元侧妃等自然凑趣,少不得也说了好些。 只不过元侧妃同太妃一样是真心高兴,巴不得徐初盈在那庄子上住一辈子别回来。 薛夫人等则多少有些失望扫兴,她们多少都盼着徐初盈同元侧妃斗起来好渔翁得利的,不想这位新来的王妃竟然是个如此没用的! 元侧妃因为素兰一事大失颜面,这会儿乐得展现自己的大度不计前嫌,很是热情主动,表示王妃需要带些什么尽管开口。 太妃便顺口笑道:“那山里头凉,多带些料子裁衣裳,日常用度也多支些吧!” 元侧妃笑着应了。 回去没多久,便亲自带人送了二十匹衣料,有云纹锦、妆花缎、回文绮、轻容纱、宝花罗、杭缎、宁绸等,花色鲜艳,质地上乘。 又有三百两银票,以及好些茶叶、燕窝、银耳等物,笑着说了好一会话才走,仿佛昨日没有发生任何不快似的。 徐初盈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大家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不是吗?   ☆、32.第32章 元侧妃假惺惺送行 至于带去的人,都是徐初盈和苏嬷嬷、徐姑姑平日里暗暗观察挑选出来的,除了她们俩和银屏,还有碧罗、碧柔,以及三等丫头杨柳、杨枝并两个仆妇。 碧染和那俩小太监等都留守明春殿。 碧染等才不愿意跟着去庄子上呢,尽管那苍月山庄是王爷最喜欢的庄子,即便再好,又如何能同王府中相比较? 听到徐初盈的决定,松了口气。 于是,这真正是所有人的皆大欢喜了。 次日一早,徐初盈去元太妃那里辞别之后,便在苏嬷嬷等陪同下往二门处而去。 元侧妃居然也来了明春殿,表示要亲自送她一程,徐初盈自然不会拒绝。 行李已经打包装好,就差她这个主子驾到,便可出发了。 徐初盈抬头轻眨眼眸,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绿树繁枝摇曳婆娑,各种花儿开得正艳,一双蝴蝶从花丛深处高高低低的嬉戏纠缠着渐飞渐近。 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花香,熏人欲醉。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徐初盈没想到,二门处绿鸳也等在那里。 这位憨直的漂亮姑娘穿着一身湖绿束腰绑腿骑装,足蹬马靴,腰间别着收拢的马鞭,披着墨绿的披风,底部绣着两枝浅绿的梅花。一头乌油油的秀发用玉簪如男子般高高束起,越发显得眉目清朗,英气勃勃。 看见元侧妃亲自相送,绿鸳愣了愣,上前笑着见礼:“王妃!元侧妃!” 元侧妃看见绿鸳心里有些发酸,笑道:“哟,这不是绿鸳姑娘嘛!今儿这么得闲?” 这丫头是王爷身边得用的。曾经她一度还以为王爷看上了这丫头,暗暗观察试探过几次,后来知晓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憨货,放心之余又起心拉拢。 不想,这丫头是真憨,心里眼里除了王爷这个主子竟是谁都不认,当然也没有领会她的示好之意。 元侧妃心里恼恨她不识趣,却也知王爷身边的人不是她能够轻易动的,只得将这份恼恨深藏心底暗暗打着“走着瞧!”的主意。 不想,王爷身边的心腹、平日里除了王爷旁人根本差遣不动、也没有资格差遣的人,竟亲自送王妃去庄子里。 元侧妃心里如何能不酸? 绿鸳又不是真的憨傻,若是真的憨傻,也没资格在燕王身边待那么多年了。 元侧妃明里暗里对她使的那些过往小手段、打的小主意她心知肚明,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元侧妃也不会说,因此大家面子上还是很和谐的。 绿鸳便笑嘻嘻道:“回侧妃娘娘,属下哪里得闲呢!王爷命属下护送王妃去苍月山庄,属下这是在办差事呢!” 元侧妃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矜持一笑,很有一种“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的高高在上优越感,转身握住了徐初盈的手,含笑道:“姐姐,妹妹还有许多事要忙,就送你到这儿了!姐姐在庄子上若需要什么、短了什么尽管叫人回来说一声,妹妹好着人安排!时候不早了,姐姐请吧!” “侧妃客气了,这便别过吧!”徐初盈抽出自己的手,冲她含笑点了点头,随即上了马车。 话说,被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并且假言假笑的人这么亲热的拉着手、说着这么亲热的话,徐初盈真感到一千个别扭。 待徐初盈主仆都上了车,绿鸳亦翻身上马,扬鞭道:“出发!”策马在前引路,瞧也不瞧元侧妃一眼。 她领的是护送王妃的差使,就算不搭理侧妃,谁又能拿她如何? 元侧妃眼睛里几要喷出火来,恨恨的瞪了那湖绿的背影一眼,磨牙: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到你的错处! 元侧妃勾唇微微冷笑,一转身,只见薛夫人、秦夫人、宁美人等穿红着绿、花枝招展的扶着丫鬟婆子急急赶来。 “见过侧妃!”几位夫人美人施礼相见,薛夫人忙笑问道:“侧妃娘娘,王妃可是已经走了?” 元侧妃一笑,道:“是啊,刚走一会儿!妹妹们也是的,既要送人,怎的也不快些儿,难不成王妃反倒还要等你们!” 说毕,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扬长而去。 薛夫人等面面相觑,气了个怔。 “这人真是狡诈!”宁美人忍不住低骂。 薛夫人瞅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酸溜溜道:“要不然人家怎么当了侧妃呢!” 说毕也走了。 宁美人和秦夫人相互看了看,也只好一同离开,一路上宁美人都忍不住抱怨元侧妃不厚道。 她们当然都知道今儿一早王妃要离开王府去往苍月山庄。 论理王妃出门,众姬妾们自然应当相送的。可是王妃不得势,没背景,她们乐得怠慢,谁肯去给王妃做脸、去她面前奉承? 若大家都不去,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可那元侧妃倒好,悄没声息的,她倒去殷勤相送了! 真是笑死人!阖府谁不知最恨王妃的就是她——她可早就把自个当做准王妃了的! 可人家面子功夫偏偏就做得好做得妙啊! 这么一来,相比之下,把她们可不都比成不懂规矩、不识尊卑、狂妄无礼之徒了? 若太妃、王爷知晓了,能不对她们有看法吗? 太妃不喜王妃不假,但也绝对不愿意看到王府中规矩败坏! 好嘛,这么一来,她元侧妃被她们烘托得多么贤良淑德、规矩知礼啊! 被元侧妃摆这么一道,真个要憋出内伤! 与她们的憋屈不同,马车出城之后,徐初盈的心情比这轻快的马车还要轻快几分。 轻轻撩起车帘一角向外望了一眼,天宽地阔,远山如黛,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白杨树的叶面闪闪发亮,风吹过,哗哗的响,如一曲轻快的乐章。 马轻车快,出了城没多久,便下了官道向左拐,直向着起伏延绵的山峦间驶去。 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依着感觉道路弯弯曲曲、偶有颠簸应是进入了山峦之间。 马车蓦地停下,绿鸳清亮带笑的声音随之响起:“王妃,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苏嬷嬷、银屏一个打帘子一个搀扶,将徐初盈扶下了车。 眼前一亮,徐初盈四下一扫,白墙灰瓦,檐柱质朴,绿树花木扶疏点缀,原来已经进了苍月山庄了。   ☆、33.第33章 苍月山庄 徐初盈下了车,才看清楚偌大的方砖平地上,乌压压站了二十来个男女老少仆从。 当先男子三十六七年纪,穿着墨绿暗纹直裾,头戴四方平定巾,宽额方脸,中等身材,眼神清明有神,眉宇间一股凛然之气,举止有度,地位显然在其他人之上,看起来应是这山庄的管事。 果然,绿鸳上前扶了扶徐初盈,目光一扫众人,慢慢说道:“还不赶紧见过王妃?” 众人便乌压压的跪了下去,恭声道:“奴才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徐初盈神色淡淡,抬了抬手温言道:“都起来吧!” 众人略显参差应声起来。 绿鸳便道:“都听好了!王妃身子不适,选中这苍月山庄清净,特意到这儿休养,你们好生伺候着!谁要是敢怠慢了王妃,就等着领受王府的家法吧!” 绿鸳是燕王身边的心腹,众人都是识得的,听了这话各自心头一凛一跳,慌忙应是。 绿鸳满意点点头,指了指那领头男子,向徐初盈陪笑道:“王妃,这位方管家乃是苍月山庄的管事,这儿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他管着!王妃您平日里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他!” 方管家忙上前躬身施礼,陪笑道:“奴才一切听王妃吩咐,不敢怠慢!” 徐初盈目光轻扫过绿鸳和方管家,亦笑道:“方管家不必拘束,本妃是来静养的,自己带的人手足够使唤了,你们原先领着什么差事便仍旧做什么!若有需求,我自会找你!” 又向绿鸳笑道:“今儿有劳绿鸳你了,我也知道你忙,这会儿进去坐坐喝杯茶,还是就走?” 绿鸳拍手笑道:“本来想就走,既然王妃这么说了,我还真想尝尝王妃的好茶呢!” 说着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方管家,叫几个人帮忙搬一搬行李,其他的都散了吧!”徐初盈道。 方管家连忙答应。 徐初盈与绿鸳一边说笑一边往里头去了,自有方管家安排的人领路。 苏嬷嬷和徐姑姑看着众人搬行李,银屏、绿萝等则随着徐初盈、绿鸳往里头去了。 绿鸳对苍月山庄显然十分熟悉,且也颇为喜爱,一路走一路指点给徐初盈看,哪儿是花园、哪儿有梅林、哪儿是王爷素日来的住处、哪儿出去走多远又有瀑布、哪儿又是跑马的绝佳去处等等。 徐初盈一一颔首微笑听着,不时又问几句。 众人见王爷身边的绿鸳姑娘与王妃这般要好,无不暗暗吃惊讶然,心中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对王妃起什么不该的心思。 要知道,绿鸳姑娘既然是王爷的心腹,她的态度即便不等同于王爷的态度,至少也绝无可能与王爷的态度相反吧?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院落,那穿着枣红褙子、雪青中衣的领路妇人躬了躬身:“王妃!绿鸳姑娘!这疏影苑便是王妃的住处了!” “王妃请!您看看可还满意!”绿鸳笑着微微点头抬了抬手。 “这庄子很是大气整洁、古朴雅致,不拘哪一处,我都喜欢!”徐初盈一边微笑着,一边同绿鸳等进去。 这是标准的四合院形制,进门宅门两旁便是一排倒座房,七八间的样子,供看门及粗使婆子住,以及小厨房也设在一头。 绕过一座雕凿着芭蕉人物山水、丈余宽、二米多高的苍青色大理石影壁,进了垂花门,才是徐初盈住的院子。 中间是一个极大的天井,大块大块的方形水磨青砖拼接而成,除了右边偏角落里两株一高一矮、枝干遒劲的老梅再无别的花木,连个花盆子都没有,气息干净利落。 两边有抄手游廊与穿过天井、垂花门正对面的正房相连接,东、西厢房连着游廊相对而起,一溜的白墙灰瓦。 正房五阔二进,地基高出地面五个台阶,歇山顶的架构十分高大,显得大气许多。 正房两边相连接的是东西耳房,屋脊比正房矮了半米多,形制上也往里缩小二三尺。 从耳房旁的小门穿过去,还有一个狭长并不太宽的小后院,一东一西各栽植着一棵银杏树。 孤高的树干比碗口略粗一点,枝干往上丈余才稀稀疏疏的长了些枝桠,倒也绿盈盈的,风一吹,如同满树青绿展翼翻飞的蝶。 小后院挨着墙根,便是一长排东西通到头的后罩房,用途是丫鬟们的住处以及堆放杂物的小库房。 屋子里十分敞亮通透,门户窗户又高又大又宽阔,各色陈设帐幔帘栊一律以清雅浅淡的色调为主,倒正合了徐初盈的意。 徐初盈一见心内不由便多了几分喜色,笑道:“仓促之间还能收拾得这样妥当,辛苦你们了!” 这话是跟随后赶来的方管家说的。 方管家一口气这才彻底松下来,忙躬身陪笑道:“奴才们应该的!王妃您满意就好!” 自然满意,徐初盈使个眼色给苏嬷嬷,苏嬷嬷便拿了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方管家,笑道:“这是王妃一点儿心意,还请方管家莫要嫌弃,诸位辛苦!” 方管家忙称“不敢”,先是偷眼瞟了绿鸳一眼,见绿鸳什么都没有说,这才笑着接过。 绿鸳其实很想留下来蹭饭,可惜时间有限,纠结矛盾得不得了。 徐初盈见了好笑,明里暗里很是识趣的表示,下回来必定好好招待,绿鸳大喜,匆匆喝了杯茶便告辞离去了。 徐初盈便命方管家等也下去,行李物件本就不多,有苏嬷嬷、徐姑姑等人收拾一阵人手足够了。 至此,徐初盈算是正式在苍月山庄住下来了。 徐初盈是真心实意将苍月山庄当做长久的家来住的,心里就先自生了一股不一样的感情,对各处更是越看越爱。 恨不得立刻便出去转一圈,好好欣赏欣赏山庄景致。 只是这么做到底有点儿失了王妃体统,不得不忍下,且歇息一晚,明日再做计较。 毕竟,她是来“静养”的,总得有个静养的样子不是? 次日一早,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将水磨青砖的院子照得一片明亮,徐初盈的心情,也如这般的明亮。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通体舒畅。 来了兴致,一个人也不带,便出了院子,往山庄里随意逛去。 徐姑姑想要阻止,苏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微笑道:“难得王妃开心,由着她去吧!” 徐姑姑想着这是在庄子上,也就一笑不再多言。 过年好!新年好!嘻嘻,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那啥,年后很快依依就要发力了哦!!   ☆、34.第34章 王爷怎么来了! 北地园林与江南园林的小桥流水、玲珑精致、曲径通幽不同,开阖大气,气势朗阔,给人一种胸襟眼界为之一亮、痛快淋漓的感觉。 这是一路行来徐初盈最大的感受。 这苍月山庄花园中,没有太多精致的东西,但样样都透着一个“大”、一个“阔”字,大片大片的绿草地,大片大片的翠竹林,大片大片的香樟树,大片大片的花圃。 就连假山也是纵横捭阖连成一大片,如同一座奇峰迭起、怪石嶙峋的山头似的。不但有路直通山顶,山顶上还栽植有桃杏、梅竹等花木,还建有古朴直拙的四方亭阁。看起来很宽敞。 那假山腹中中空,凉飕飕的,只怕能同时容纳百人也不觉得挤。 徐初盈此时正走到那一片香樟林中,一棵棵香樟树树干大多碗口大小,疏密有致。 黄泥地上不知是人来人往太多还是工匠们刻意用滚石特特打压过,地面非常紧实,显得十分干净,也令那孤直的树干更显利孤高。 落阳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射出零零碎碎的光斑,珊珊可爱。 徐初盈扶着一棵棵香樟树一路穿行而过,不由暗道:若是这儿还有一架秋千就好了! 等到了炎炎夏日,午间在这儿荡秋千,累了便歪在秋千上睡一觉,醒了或散步、或翻几页书、或品茶,又凉快又通透,简直再惬意不过。 香樟林旁便是一大片几乎有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地,翠绿盈盈,惹人喜爱。 远远的望见草坪那边点点蔟红,徐初盈手搭凉棚半眯着眼细细看去,像是大片开得正盛的蔷薇花。 顿时心中一动,便从草坪上直奔过去。 反正她名义上是这庄子的女主人,踩个草坪怎么了?高兴了在这上头放一把火估计也没人会说她半个不字! 可见,嫁个有钱人家做正室夫人,总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么自我揶揄着,徐初盈不觉勾了勾唇。 奔过草坪,绕过一丛半人多高的小灌木丛,徐初盈呼吸一滞,被眼前这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海给惊呆了。 好美! 这些蔷薇纠葛缠绕着生长在一起,一簇簇的,枝枝蔓蔓四处攀爬,看样子并没有经过规矩严格的修剪,颇有几分野趣。 此时,正是花开最繁盛的时节,一朵朵、一簇簇挤挤挨挨、密密麻麻,烈火般仿佛开得要燃烧起来。 水红、粉红的颜色,却给人一种灼烧热烈的感觉。 映衬着碧绿的细叶,更是红的愈红,绿的愈翠。 徐初盈不觉小心走入花丛,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醉人的花香沁入肺腑,真正的心旷神怡! 细细欣赏一番,徐初盈实在爱这些花爱得不行,便忍不住想要折几枝插瓶。 顾不得上头的细刺,小心翼翼的折了五六枝,轻轻拢做一处,放在鼻子下轻轻的闻了闻,嘴角不自觉噙着浅浅的笑。 抬眸,眸光轻转,蓦地一僵。 只见一抹月白身影静静站在花海旁的小径上,剑眉星眸,疏朗如月,高挑的身姿清贵无双,墨玉般高高束起的长发一两缕随风飘动,清贵中平添几分冷峻。 正是燕王。 徐初盈恍惚看到这厮似还冲自己笑了一下。 她忙走出花海,向着燕王盈盈福身,含笑道:“臣妾参见王爷!王爷今儿怎么来了!” 花间那如精灵般吸引人的女子已来到面前,燕王却还在回味方才所见,心中不由得柔柔软软的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般灵动的她,白衣素雅,秀发飘飘,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透着轻快和愉悦,那唇畔噙着的笑意,分明清浅,却仿若漩涡般,生生能将人的魂灵吸了进去从此自甘沉沦。 “本王刚从军营回来,恰好经过此处,想起你在这儿便过来瞧瞧,顺便歇歇脚,喝口茶!”燕王一手扶起她,不紧不慢的微笑道。 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表示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商拂架不住耳力好,闻言嘴角抽了抽。 特特拐了七八里路,是挺顺路的,至少没有南辕北辙不是? 而且,从军营回城途中也不是一遭两遭了,什么时候王爷需要中途歇歇脚、喝口茶了? 徐初盈有些不太习惯燕王动不动便伸手扶自己,一来是不喜欢同他肌肤接触,会别扭;二来嘛,他手劲有点大,会痛啊! 于是徐初盈借着掠一掠鬓边碎发将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笑道:“王爷既来了,该先叫人知会一声,省得臣妾不及准备,怠慢王爷了!” 燕王闻言不由停下脚步,看她,眸光有些暗沉。 她分明笑着,声音轻软柔和,话也得体,可他却能感觉到她的笑与之前花海中那般笑不一样了。 便是这轻软柔和的话语,也透着说不出的疏离。 燕王不喜这种感觉。就是不喜。 徐初盈见他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瞧着自己,亮得惊人,也黑沉得惊人,没来由的有点儿毛毛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 便一副茫然的笑道:“王爷?可是臣妾说错话了?” 燕王一笑回神,没回答她,目光却是挪开了,顺势瞧了一眼她手上捧着的那一束蔷薇花。 修长的手指纤细莹白,透着玉一般的光泽。 那花再好看,也不及她的手好看—— 本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燕王有些懊恼,定定神,与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问道:“喜欢这花?” 徐初盈“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开得热闹,好看!” 燕王“嗤!”的一笑,似嘲非嘲瞟了她一眼,道:“你爱热闹?既爱热闹,为何又不肯好好待在王府?” 这话说的! 徐初盈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心道王爷大人您何必捉住小女子话里一不小心的错处挤兑人呢?小女子为何跑到这儿来难道您不知? 她偏着头想了想,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王爷此言差矣!臣妾说的爱热闹,是指的爱‘看’热闹而已!” 燕王一怔,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巧言令色!” 徐初盈很老实没脾气的笑道:“巧言令色便巧言令色吧!臣妾说的是实话,权当王爷这是在夸臣妾了!” 依依给大家拜年啦!爱你们!爱你们的收藏和推荐票!么么哒~ 今天晚上8点有加更哦~~~   ☆、35.第35章 王爷怎么来了!2 燕王啼笑皆非,笑道:“你倒很会给自个脸上贴金!”又笑道:“听说王妃厨艺很了得,这蔷薇花可能做什么吃食么?” 徐初盈想了想,便笑道:“可以啊!晒干了可以泡花茶,捣碎成浆可制作蔷薇露,还可以和馅做鲜花馅饼,拧了汁子可和面做蔷薇糕,晒干磨成粉可调卤汁,嗯,冬日里下锅子也能用上!啊对了!还能做蔷薇酿!做好后埋入酒窖两三个月便可饮用,香醇绵和,余味悠长,别有一番风味!” 燕王听得大为纳罕,道:“本王随口一问,竟还真能做这么多吃的?” 他不由瞥了徐初盈一眼:原来真娶了个吃货王妃…… 徐初盈颇为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天生万物,自有其道理!在能家手里,没有什么是不可用的!” 燕王忍不住失笑,她倒得意上了! 不过,看着眉眼飞扬的她,他的心情没来由也好了几分。一挑眉,笑道:“那么本王可有口福?” 徐初盈遗憾摇头,小巧的双肩一垮,很是抱歉的笑道:“要用蔷薇花入食,得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挑选那清晨将开未开的花朵,因其花瓣带有淡淡的苦涩味,要去掉这味道,还得将花瓣放入清水中浸泡一个时辰,然后方可进行处理,磨人着呢!且若是做糕点、馅饼,得趁热吃才有滋味儿,放凉了就硬了,而且也失了原本那一股子天然带着的香味!不过,蔷薇酿倒是不妨的,臣妾这几日便索性做些蔷薇酿吧,过二三月请王爷尝尝如何?” 燕王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分明就是拐弯抹角的告诉自己别打着让她做好了差人送去王府这种事儿,原本还有一两许不悦,听她主动说要做蔷薇酿并且请自己尝尝,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便点头笑道:“好,那么本王就等着你的蔷薇酿!” 说话间已到了疏影苑外头,二人便住了话题一同进去。 徐初盈自然没同燕王并排走,而是错后一步半步。 看着徐姑姑、苏嬷嬷、碧罗等俱是一脸惊讶错愕,徐初盈明白了:敢情这厮一来就去了花园里了! 待他净了手脸,徐初盈便含笑奉上香茗。 淡绿釉暗花弦纹杯中,澄黄色茶水清亮透明,袅袅热气升腾中茶香四溢。 燕王既是借口解渴才来的,居然自己也记得这个借口,喝了半杯才将茶杯搁下,向徐初盈笑道:“王妃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 徐初盈眸子亮晶晶的连连点头,笑道:“臣妾,很喜欢这个地方呢!开阔大气,处处又干干净净的,又是这样的季节,时气也好,怨不得人喜欢!” 燕王一笑,道:“王妃喜欢就好!花园东面还有座山,遍植红枫、香樟、松柏,山顶建有亭塔,王妃闲了可登山远眺,倒也有几分趣味!” 徐初盈自是笑着答应。 二人略说了一阵话,碧柔便进来小声道:“王爷,商统领请示王爷,是不是该启程了?” 燕王微微不悦,却仍站了起来,向徐初盈道:“本王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王妃有事便吩咐方管事,他是个妥帖人!” 徐初盈笑应了,起身相送,燕王制止了她,她也没再坚持,只笑着道谢。 没走几步,燕王忽又停下脚步,转身向她笑道:“院子里清净,王妃不妨让花匠弄几盆开得好的花儿来!添点颜色也是好的!” 徐初盈原本也觉得这院子什么都好,就是没个花草点缀看着略显萧索了些,闻言大喜,冲他感激一笑,说了声“好!” 看那笑意直透眼底,眸光亮亮,两眉弯弯,燕王心情没来由的也跟着飞扬轻盈了几分,心胸痛快,脚步也轻快了些。 燕王一走,银屏便舒了口气,忍不住笑道:“今日王爷瞧着倒和气,必定是有什么喜事吧!” 徐姑姑和碧罗忍不住抿嘴偷笑。 徐初盈瞅了银屏一眼,正色道:“口没遮拦!王爷哪一日都是一般和气,不得胡说!” 银屏眨了眨眼睛,看徐初盈,愣愣的说了个“是”。 徐姑姑“嗤”的笑出声来,笑道:“王爷待王妃,总归是不错的!” “这是自然!”徐初盈笑笑,心道只要不惹他发毛,想来他待他的女人们都是不错的吧?毕竟,他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 得了燕王首肯,徐初盈用过早饭,便兴致勃勃的带着银屏、碧罗、碧染等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传了花匠说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便有大大小小十来盆花送到了疏影苑,点缀在白墙青砖之间,娇艳而鲜活。 用过晚饭,又在院子里溜了一圈看花散步消食。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被云层浸染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蓝色,天渐渐的黑下来,廊下的八角彩灯一盏一盏的亮起,徐初盈也回了屋里。 沐浴洗了头发之后,徐初盈只在寝衣外头穿了件粉白色绣折枝绿梅的阔袖大袍,蹟着软底绣鞋。头发用干毛巾细细擦拭过后,索性就这么披散着,进了东次间与徐姑姑、苏嬷嬷说话。 横竖这是在庄子里,也没人会管束她。 徐初盈往贵妃榻上一歪,只觉浑身骨头都疏懒松散了下来,怡然自得的想:倘若这种日子能一直过到老,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回不回王府什么的。 “奶娘,刘大娘他们,不知这会儿到了燕城没呢!”徐初盈悠悠说道。 苏嬷嬷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掌拍在脑门,叹道:“还是王妃您记性好,这阵子忙着,老奴几乎都给忘记这事儿了!” 说着不必徐初盈吩咐,便向一旁的徐姑姑解释起来,“王妃口中的刘大娘,是我的堂妹,那年家乡遭了灾他们一家四口索性卖了田地上京讨生活。唉,原本他们是要投靠我的,可那时候我陪着王妃自顾不暇,哪里照看得了他们?说起来,王妃真正是菩萨心肠,那会儿才七岁多呢,愣是瞧出了我为难逼问着我说了,把好容易瞒下的几件首饰悄悄给了出去,这才让他们安置下来。还剩下几个本钱,王妃又指点他们做点卖吃食的小生意,这么些年下来,也积攒了些银子!王妃远嫁燕地,他们心里头感恩,便也说要跟着来,不管怎样,到底彼此有个照应!我同王妃商量了,就叫他们晚几天启程,也不知道这会儿到了没有!” 苏嬷嬷说着又叹了口气。   ☆、36.第36章 苏嬷嬷妹妹一家 苏嬷嬷的这位堂姐因嫁给了刘家人,故而称为刘大娘,丈夫叫刘仁,一儿一女分别叫刘信、刘巧儿。刘信二十一岁,刘巧儿十六岁。 徐初盈在外头开的一家小餐馆正是这家人帮着打理经营的。 因为当初计划好了是要离开京城的,因此****和刘巧儿都还没有说亲,以免到时候人多累赘不便离开。 苏嬷嬷对徐姑姑说得这基本上便是实话了,至于刘大娘一家子是在外头准备接应徐初盈死遁这等话,她自然不会说。 徐姑姑何等精明细致之人,从苏嬷嬷那有意含糊带过的话也察觉出其中必定还有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内情,但料想是人家的私事儿,也没在意。 便笑道:“苏姐姐这妹子一家人倒是有情有义的!” 王妃远嫁燕地,绝非享福,他们竟肯舍下多年经营,千里迢迢的跟来,实属不易。 苏嬷嬷又是骄傲又是欢喜,笑叹道:“这也是王妃待他们好!若不是王妃,他们指不定落得怎样凄凉的下场呢!那会儿好容易才托人给我带了个口信,我那外甥、外甥女儿偏不巧又正生着病发着高热,若再晚一日半日,便是要命的事儿了!我那外甥女儿到底没来得及,成了个哑巴,唉,说来也是万幸了!” 徐姑姑亦不由恻然,叹道:“怪不得他们一家子舍不下王妃!咱们这样的人,知恩图报才是积福之道!” 徐初盈见她二人一人一句的说着叹着,便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做什么!当时咱们约好,他们来了就在北城门内附近寻一家小客栈暂且住着,等咱们去接头,奶娘,明日你便去一趟吧!徐姑姑,你便陪着奶娘一块吧,若能及时赁下房舍安顿下来,就更好了!” 苏嬷嬷和徐姑姑一齐答应。 徐姑姑忍不住道:“昨儿王妃才搬来这庄子上,明日老奴与苏姐姐就出去,这是不是有点——” 苏嬷嬷也醒悟过来,正欲说话,徐初盈抬手止了,笑道:“借口么,现成的。我今儿跟王爷说了要做蔷薇酿,你们二人便帮着去买些好的米酒和高粱酒回来!” 说着便将如何挑选这两样酒、以及要买大致多少都仔细交代了。 这是做给王爷吃的东西,王妃性子谨慎,不愿意假手他人定要自己的人去购买才放心,旁人既挑不出毛病,也不可能会起什么疑心。 只不过—— 徐初盈叹道:“住这庄子里样样都好,唯独往后我若想出一趟门还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成!徐姑姑,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放在心上记着,也不必太着急,更不可强来省得惹出什么疏漏!” 徐姑姑微微一惊,不由抬眸看向徐初盈:王妃竟想着出去? 徐初盈迎着她的目光,微微无奈的笑道:“姑姑也不想想,我的嫁妆能动用的就那么点儿,光靠一月四十两的月例银子,平日里也就罢了,万一有个一两件事只能抓瞎!等刘大娘、刘大叔他们都来了,我想盘下一家酒楼让他们经营,顺便赚几个零花钱!偶尔总要亲去看看的!再说了,前期挑选地段位置、讲价钱、装修、雇人等,不去看看岂能放心?” 徐姑姑更目瞪口呆,心中亦了然几分:怪不得刘家一家会过来,原来王妃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细想想,王妃说的也有道理。 月例银子这种小事儿,王爷不可能过问,王妃更不会拿这个去他跟前告状。 元侧妃这会儿不敢,过三五个月不找各种借口拖延克扣才怪! 以徐姑姑在王府混迹半生的经验来看,每个月真正能发到王妃手里的有二十两就不错了。 月例银子会克扣拖延,旁的难道不会么?不会克扣还不会以次充好吗?王妃万一有用的时候,就只能拿钱另外去买。 庄子里这些下人奴才们,时不时就得打赏几个,不然消极怠工起来,想要过得舒心就难了。 还有别的人情往来,暂且不说外头的,便是王府中,夫人美人们过生日、新年什么的,不要送礼、不要给红包吗? 这一笔一笔的,那一样不要银子? 王妃又不是燕地人,也没个亲戚朋友,只有出没有进,若不自己想个门道赚些零用,着实不成! 徐姑姑当即点头,笑道:“王妃的意思奴婢明白了!您放心,此事奴婢会早早安排妥当!” 徐姑姑是个聪明细致人,她既这么说,徐初盈自然放心,含笑点头。 次日苏嬷嬷和徐姑姑要出门为王妃买酒做蔷薇酿,方管事果然二话没说忙命人备车,将两人送进了燕城。 进了城,徐姑姑给了车夫二钱银子让他寻处茶楼吃茶等着,与苏嬷嬷自去慢慢寻酒。 车夫乐得清闲,又有外快,巴不得受用一回,很痛快的笑应了。还故作过意不去——不该拿那二钱银子。 徐姑姑说不得又笑说了一番体面话,最后大家皆大欢喜,心照不宣。 刘仁、刘大娘一家四口果然已经到了燕城了,三天前就已经到了。 彼此见了面,自不消说好一番又哭又笑的欢喜。 苏嬷嬷便将徐姑姑介绍给堂妹、堂妹夫,刘仁和刘大娘一愣,颇为狐疑。 苏嬷嬷忙笑道:“这位徐妹妹是自己人,王妃信得过的!一会儿还得请她帮忙打听打听哪儿租赁个房舍好给你们住下呢!她到底比咱们更熟悉这燕城!” 既是徐初盈信得过的,那自然不会有问题,刘仁、刘大娘便热情的笑着同她打招呼,二人心中都十分吃惊:王妃才来多少时日,这便收着信得过的人了?看这徐姑姑,倒是不错。 说了片刻话,因时间有限,众人便商量着去找房子。 刘仁便笑道:“我们这不是到了三天吗?这两三天我和阿东也打听了些地方,有两三处倒是合适,不如就去看看,请徐姑姑帮忙掌掌眼,若是能行,倒也省不少事儿!” 苏嬷嬷一听大喜,拍手笑道:“还是妹夫想得早!” 徐姑姑也笑着说好,便留了刘大娘和巧儿在客栈,他们四人便雇了车去看房。   ☆、37.第37章 消夏宴会 之后便定了一处,就在城北东三条街后的羊儿胡同,离街面不算远,地方整齐干净,不大不小恰好合适。 便付了一年的租金三十五两。 原本主家定要四十两,徐姑姑满口的本地口音一通老成的说道下来,便少了五两,还把屋里的家具都送给他们用了。 刘仁忙笑着道谢,徐姑姑客气应答。 徐姑姑心里也暗暗佩服这一家子的品行眼光。 千里迢迢到了目的地,顾不得歇息便赶紧的又主动寻访住处。 也没见贪图享乐挑那好房好地段,所寻三处都是刚刚好而已。而且都带着不小的后院,自然是寻思着将来做了生意万一好堆放东西的。 租好了屋子,刘大娘一家子都很开心,从今儿起,他们算是正式在燕地落了脚了。 徐姑姑知道他们必定有些私房话要说,便借口口渴出去喝茶了。 刘仁忙笑问苏嬷嬷道:“姐,王妃如何吩咐?” 苏嬷嬷笑道:“王妃说了,做生意的事儿急不来,何况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先把家安顿好,该添置什么添置,不必给她省钱!然后再在这城里逛逛,多走、多看、多打听,再多尝几家酒楼饭馆的菜肴,把那有些名气的集市场也都转上一遍!顺便打听打听哪儿有酒楼饭馆招租!对了,王妃还说了,在燕地跟在金陵那会儿不一样了,找酒楼饭馆要找地段好一些、大一些的,银子的事儿,她会想办法!” 说到银子,苏嬷嬷就忍不住一阵肉痛,燕地的物价也不便宜啊! “成!”刘仁点点头,笑道:“就听王妃的!对了,京城那处饭馆、宅子卖了共八百两银子!银票我给姐姐拿去!” 苏嬷嬷忙笑道:“不必了!王妃说了,先留你们这儿吧。横竖等盘下了酒楼也是要用的,搁哪儿都一样!咱们初来乍到,你们出去若碰上值得结交的,大方点也没什么!毕竟,多个朋友将来行事总方便些!” “我知道了!”刘仁笑道:“让王妃放心吧!” 苏嬷嬷又仔细的将徐初盈对酒楼的地段位置规模大小的要求说了一遍,刘仁一一记下。 刘大娘见茶水要凉了便又续茶,见说的差不多了忍不住问道:“王妃如今——可还好吧?” 刘仁闻言也看向苏嬷嬷,两口子目光关切。 想起遭遇“山贼”死尽的陪嫁队伍,再想起如今王妃住在庄子里虽说自在实则根本就是“流放”,苏嬷嬷轻轻叹了口气,笑道:“这话,我也没法儿说,总之啊,比从前强些就是了!” 刘仁和刘大娘听毕忍不住叹息唏嘘不已。 燕王同朝廷不对付、互相忌惮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皇上日渐衰老,几个皇子夺嫡夺的厉害,而燕地这边则一日比一日强盛,双方更是彼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试问皇帝赐婚的王妃,在燕地怎么可能会有地位呢? “可怜王妃——” 刘大娘一声叹息还没完,刘仁忙笑道:“比从前强就好!王妃这般人品,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再怎么着,这门亲事那是御赐,谁也不敢轻易欺负了王妃去!再说,不是还有咱们嘛,等站稳了脚跟,多少也能帮王妃一二分!” 苏嬷嬷呵呵一笑,点头笑道:“这话有几分理,可不是这么着嘛!” 从刘家出去,苏嬷嬷与徐姑姑便按着徐初盈交代去买了各三坛子米酒和高粱酒,与车夫会和,一同回了庄子上。 酒香浓郁纯正,酒色清亮无杂质,泛着柔柔的清光,徐初盈点点头,略尝了尝,更是满意。 待听得苏嬷嬷说刘大娘一家四口已经到了燕城,并且今日已经租赁了一处小院子安顿了下来,徐初盈顿时放了心,欢然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可算是平平安安的到了这了!” “可不是!”苏嬷嬷笑笑,叹道:“自打路上出了那事儿,老奴这心里一直揪着,就怕他们有个好歹!呵呵,这回可好了!” 说着又向徐初盈细说了一遍他们的情形。 刘大娘一家子的到来,是真的令徐初盈感到心里开心快乐。因为这表示她没有看错人、信错人,他们始终都没有抛弃她! 尽管一开始她没有打算让他们跟来,但他们坚持要跟着她。 婉拒不得,她心里便生出几分期盼,盼着他们说的不是面子话,盼着他们真的愿意跟她同甘共苦。 次日一大早,赶在太阳还没有出来时,徐初盈便带着银屏、碧罗、碧柔等去蔷薇园里采摘蔷薇。 挑拣那刚刚绽放、花色娇艳还带着露珠的花朵,用竹剪轻轻剪了下来放入竹篮中,一人足足采了一大篮子。 回去后将花瓣小心的全摘下来,用清水漂洗半个时辰,阴凉处晾干水。用干净棉布垫着进蒸屉略蒸一蒸,待凉了之后,便将花瓣直接倒入酒坛中、封口。 过得半个月,再用纱布将酒液过滤三遍,将过滤好的澄清酒液再次装入酒坛、黄泥封口,埋入花树下,至少二个月后方可取用。 自然,顶好是一二年之后再取用,滋味会更佳。 还没等到将酒液过滤,燕王府中便来人了,请王妃回府参加王府举办的消夏宴会。 从徐姑姑处得知,燕王府中每年均会举办两回消夏宴会,一在初夏,一在盛夏。 这也是为了让燕地高官贵族之家的女眷们与王府关系更亲近而来。 徐初盈作为新鲜出炉的燕王妃,今年第一次消夏宴会,她自然是必须得参加的。 徐初盈闻言了然点头,横竖宴会结束了还得回来,也没怎么收拾,次日就带了徐姑姑、银屏、碧罗回去,苏嬷嬷领着碧柔等仍旧留在庄子里。 徐初盈用过午饭便启程回府。 踏入府中,明显可清楚的感觉到那一种热闹来临之前的活跃生动气息,无需细看,便可知王府处处皆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打理修整,一路行去,道旁摆满了开得精神头十足的各色盆花,争奇斗艳。 “这消夏宴会看来还真是热闹呢!”徐初盈微笑道。 似乎穿到这古代,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倒有机会开眼了! 徐初盈心内自嘲道。 泪流满面求收藏、以及推荐票~~~   ☆、38.第38章 恶奴欺主 徐姑姑笑道:“那是自然!燕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到时候都会来赴宴,老奴记得十年前那一回最是热闹,差不多三百人呢!还不算服侍的丫鬟婆子!如今没那么多,也有百余人!” 徐初盈一挑眉,笑道:“果然热闹!” 旋即便吩咐徐姑姑道:“姑姑记着,到时候门禁看劳一些,别让人趁机作怪!” 人一多,便容易浑水摸鱼。 徐姑姑心中一凛,忙恭声应是。 自徐初盈去了庄子上,明春殿一众奴才无不疲懒,元侧妃才不会管束,徐初盈回来的时候,整个明春殿脏乱得不成样子。 偌大的宫殿竟只有两个小丫头在廊上靠着柱子坐着打瞌睡,余下众人都不知跑到哪里玩耍去了。 银屏气得道:“王妃,这些人实在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徐初盈摆摆手勾了勾唇,使个眼色给徐姑姑。 徐姑姑点点头,上前轻轻踢了踢那两个靠着柱子睡得东倒西歪的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揉揉眼睛醒来,赫然看到站在面前的王妃,吓得“啊!”的惊叫起来,手忙脚乱的起身行礼。 徐初盈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自进了殿中。 芙蓉榻锦绣坐垫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碧罗掏出手帕擦了又擦,徐初盈才有地方坐。 茶水自然是没有的,银屏气冲冲的去茶水房。 那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很是不安,也不知怎的便跟着也进了殿。 徐初盈眸光泠然如电盯了过去,冷喝道:“滚出去!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两小丫头乃是院中洒扫的,闻言脸色一白抖了两抖,慌忙求饶退了出去,惴惴不安站在门口,也不敢离去。 “王妃,奴婢这就去把这起子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叫回来!”饶是脾气好的徐姑姑,也不由带了三分怒意。 见过怠慢主子的,却从没见过胆敢如此怠慢的。 若说这些奴才们原本未必有这胆子,背后少不了有人挑拨撑腰。这人是谁?不言自明! “不必管他们!”徐初盈一笑,道:“服侍更衣,我该去给太妃请安了!” 徐姑姑略想一想,便明白了,笑着说是。 片刻后,徐初盈便换好了衣裳。浅黄底胭脂红竹叶梅花图样对襟褙子,白色交领中衣,藕荷玫瑰暗纹百裥裙。斜斜梳着堕马髻,插着点翠钱宝石岁寒三友金步摇,一对海棠绒花压着鬓角,雍容贵气中透着几分温婉柔和。 目前来说,元太妃对这位低调识趣、恭顺恭谦的燕王妃还是比较满意的,倒没有刁难她。 闲话几句,又吩咐几句两日后的消夏宴务必要打扮端庄得体、言行举止亦要端庄大方,不可失了王府的颜面,便让她离开了。 “王妃,明春殿中那般模样,今晚可怎么住?要不要去找元侧妃,让她派人帮忙赶着收拾收拾?”徐姑姑忍不住叹气。 徐初盈摆摆手,嘲讽道:“这府中本是她管着,姑姑以为她会忘了叫人打扫明春殿吗?便是为了这宴会也不会忘!她既然装傻充愣,就让她装个够吧!” 徐姑姑也有点迷糊了,不知徐初盈打的是什么主意。 回到明春殿,一干子奴才竟都回来了,乌压压的站了一院子。 见徐初盈和徐姑姑、银屏、碧罗进来,原本嗡嗡嗡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碧染、碧绮、石春等几个大的忙领头陪笑上前见礼。 碧染便陪笑道:“王妃您回来了!奴婢们事先竟都不知,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徐初盈目光冷然扫了众人一眼,方对碧染笑道:“哦?原来你们不知?我还以为元侧妃派人知会你们了呢!怎么?元侧妃没跟你们说?” 碧染脸色僵在了那里。 她当然不能说元侧妃没跟他们说,不然,就是元侧妃失职了! 碧染低垂的目光一斜,立刻盯着一名小丫头。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上前跪下,磕头哭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侧妃娘娘派人来说了,恰好碰上奴婢,便交代给了奴婢,让奴婢给各位姐姐嫂子、婶子们说一声,奴婢忘性大,竟给忘了!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 “你先别忙着哭,”徐初盈笑道:“若我记得不错,你叫燕草对不对?” 那小丫头只是个管提水浇花、收拾花圃草木的,徐初盈也就初来见过一次,见王妃竟记得自己的名字,燕草怔了怔,不知她是何意,只愣愣的点头:“是,奴婢燕草……” 徐初盈又笑道:“若果真如你所言,你也是无心的,且起来吧!” 燕草、碧染以及众人齐齐愣住:王妃这就算是饶了燕草、揭过这一页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碧染眼角一抬飞快瞟了徐初盈一眼,暗暗撇嘴:雷声大雨点小,她也就这点儿能耐胆量! 徐初盈不再理会燕草,向众人缓缓说道:“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过得似乎很清闲自在,是吗?这院子、屋里脏乱得不成样!过两日便是消夏宴,万一到时候有客人要过来,我这个王妃丢脸不假,难不成王府便很有脸面吗!到时候太妃、王爷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撇清!” 众人心中一凛,越发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越想徐初盈这话越有道理。 身为留守一众人等,竟连个屋子、院子都弄得乌七八糟,到时留了王府脸面,不倒血霉才怪! 王妃一来身份高贵,二来她在庄子上养病并管不到这府中,纵受训斥也有限,自己等人呢?王爷、太妃那性子—— 众人一个个背后冷汗涔涔。 徐初盈冷笑了笑,又道:“时间有限,这就赶紧打扫整理罢!什么时候整理完了什么时候休息、吃饭,整理不完,谁也别想躲清闲!若有意见的,这会儿我便叫徐姑姑送到元侧妃那儿去,请元侧妃重新给安排差事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那等大佛!” 这一说,原本还有些急了正想求宽恕一二好歹先用饭、或者要问一问是不是要干通宵的也都噤了声不敢多言半个字,唯有应“是”的份儿。 不然,若被送到元侧妃跟前,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徐初盈便向徐姑姑道:“徐姑姑,你来分派安排!谁不服的,不必解释理论,即刻打发出去!”   ☆、39.第39章 王爷驾到 “是,王妃!”徐姑姑恭声道。 徐初盈点点头,便带着银屏、碧罗进了殿中。 碧染心不在焉的听着徐姑姑的分派,心里头暗暗发急。 干活还没多大会儿,趁人不备便悄悄偷个空儿溜了出去,急急去往元侧妃那里报信,顺便通了个气,省得万一在燕草所言上露出马脚。 徐初盈进了东次间,便将银屏和碧罗也打发出去帮忙监督,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顺手拿过一本地理杂记翻看,管他里里外外一片嘈杂吵闹。 要处处仔细收拾擦拭整理好,至少也要到半夜!等着吧!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下回还敢不敢再如此。 不想,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充满惊怒的呼喝:“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之大直透屋里,徐初盈不但吓了一跳,也分明看到烛火也猛的晃了晃。 是燕王。 她忙将手中书卷搁下,起身匆匆迎了出去。 “王、王爷!” “参见王爷!” 外头奴才们已经乱作一团,顾不得手里正做着什么,忙不迭的跪下行礼。 “王爷!”徐初盈上前,屈膝福了福身,微笑道:“臣妾失迎,还请王爷恕罪!” 燕王凤眸幽暗,本就冷冰的俊脸因为绷着更显得线条冷硬、棱廓分明。 他显然不耐烦徐初盈这一套官面上的虚礼,不耐挥手打断她,眉梢上挑,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脸色一白,心中越发惴惴,有的吓得腿脚都软了。 徐初盈淡淡一笑,道:“臣妾离开这阵子,屋里屋外都有些脏乱,便让人收拾收拾!” 跟聪明人说话向来不费力,燕王自然听得出言外之意,脸上更黑,轻哼一声拂袖进殿。 徐初盈忙跟了进去。 众人惴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殿中处处凌乱,随便一瞥,便看到嵌螺钿梅花高几上蒙着一层灰,燕王不由大怒,喝道:“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反了天了!” 外头被这一喝唬得面如土色,好几个“啊!”的低呼一声软倒在地,筛糠似的抖起来。 这边正紧张得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谁知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只见灯笼齐亮,元侧妃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急急涌了进来,看到满院子的人也不及细看状况就心下气恼,高声道:“姐姐回来了怎也不叫人去妹妹那说一声!这些奴才们越发大胆了,竟敢如此怠慢姐姐!妹妹若知晓了,断断饶不了她们!” 她故意放纵明春殿奴才们胡作非为,原本以为徐初盈回来之后看到如此状况定会气得揪着她一通发作大闹! 正好呢,叫太妃和王爷也好好看看这泼妇的样儿! 不想,徐初盈压根在她那儿连面都不露,只管关起门来发作明春殿上下。 这边大张旗鼓的做着整理收拾通宵的打算,元侧妃如何还坐得住? 这不分明在打她的脸、指责她管家不利吗? 且经了如此一事,明春殿上下怕是再也不敢轻易怠慢这位王妃吧? 得了碧染的禀报,她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气急败坏的带着宋嬷嬷、名嬷嬷、梅英、菊芳等赶了过来。 一看到这满院子的人她就气得眼前阵阵眩晕,压根没注意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的诡异情形。 燕王和徐初盈在殿中也听到了元侧妃的话,徐初盈暗自苦笑:元侧妃,实在是你自己的运气太差,可怨不得我! 她料到元侧妃必定会来,到时她自有一番理论敲打。 但没想到燕王也会来。 而且还在元侧妃来之前就来了! 燕王怒冲冲出殿,冷着脸盯着元侧妃。徐初盈微微垂眸跟在一旁。 那两道锐利的眸光如两把利剑,直直插入元侧妃的胸膛,她顿时一滞,脸色大变。 “王、王爷!妾身见过王爷!”元侧妃惊吓意外之下一个脚软跪了下去。 众婆子丫鬟早连连跪倒。 燕王背着手,就这么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静谧。 直安静得叫人呼吸凌乱短闷、心脏怦怦的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燕王才慢慢道:“你是王府侧妃,也是太妃的亲侄女,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自幼,元太妃就从娘家一众女孩儿当中挑中了她要嫁与自己的儿子。可以说,她与王爷是青梅竹马,从小儿一块长大的情分! 因着这份不同寻常,燕王从来没有在人前如此下过她的脸面,这是头一遭。 头一遭下她的脸面,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元侧妃脸上火辣辣的,眼眶一酸,屈辱的泪水涌了上来,好在天黑,无人看得清。 “妾身,妾身知错了!请王爷责罚!”元侧妃低垂着眉目努力平缓着声调,寸余长的指甲狠狠的掐入掌心几欲滴血,分明刺骨的痛,但比起那刺心的恨意羞怒,元侧妃根本感觉不到! 他竟然,让她跪着回话…… 从来,都没有过…… 徒然而生的恨意翻江倒海般袭来,冲击得她险些就昏了头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发作! 她却不知,同时徐初盈也在暗叹:王爷对这位元侧妃,还真是颇有情意呢! 她早就看了出来,燕王是个重规矩的人,一个侧妃对王妃如此咄咄逼人、大呼小叫的说话,他也不过口头训斥一二——还用的是隐晦的方式,从头到尾就没点出她对自己不敬这几个字来! “起来吧!”燕王轻哼,声音依旧冷清。 “是,王爷!”元侧妃气得腿脚无力,梅英和菊芳很是用力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明春殿这边,是怎么回事?你管着府中,平日里竟不知照看?”燕王又道。 元侧妃的手紧紧的攥着,轻颤不已。 恭声道:“都怪妾身大意了!妾身实不知这些刁奴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如此放肆!这些日子,又忙着准备消夏宴,越发叫这些奴才们钻了空子!可不管怎么说,妾身——难辞其咎!” 见她到底认下错误,燕王脸色略缓了缓,道:“既然你忙不过来,明日叫薛氏、秦氏帮着分担分担便是!还不赶紧叫人把明春殿整理收拾妥当,真要过两日叫人看笑话吗!这干奴才如此放肆,不能轻易就这么过去了!不然王府中规矩何存!” 听了这话,便是胆子大些淡定的人,也忍不住肝胆俱裂起来。 元侧妃一滞,为难的看向徐初盈,道:“不知姐姐意下如何?这到底……都是明春殿的奴才……”   ☆、40.第40章 侧妃嫉恨 徐初盈心下暗嘲:得罪人的事儿,你倒推得干净! 徐初盈便微笑道:“我来王府的时日短,况且这阵子又在山庄里休养,府中情形并不熟悉。这些人虽是明春殿的奴才,却也是王府的奴才!侧妃管着府中,按规矩责罚便是!” 元侧妃气得胸闷,本不想说,但见燕王一旁虎视眈眈,情知推脱不过去,只得道:“几个管事的各打二十板子,革三个月月钱!余下者各打二十板子,革一月月钱!王爷、王妃,这样可妥当?” 燕王哪里有心思在内宅琐碎小事上?今日偶然撞见着实气恼才发了一通脾气,听到元侧妃这么说不置可否,偏眼看徐初盈。 徐初盈点点头,含笑道:“侧妃依着府中规矩处置,必是不错的!不过,眼看消夏宴马上就要办了,这会儿就别动这么大阵仗了,等消夏宴之后再罚吧!王爷您看如何?” “不错!”燕王点点头:“正该如此!” 这话原本是元侧妃想说的,好歹也挽回两分在燕王心中的印象,好歹说她一句“顾全大局”、“设想周全”不是? 不想却生生被徐初盈给抢了台词,元侧妃更觉胸口憋闷得难受,偏偏还无法诉说。 还不得不咬牙陪笑一句:“是,王妃所虑极是!” 燕王目光冷冷一扫,便冲元侧妃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明春殿今晚看这样子也住不了人,王妃,随本王走罢!去福宁殿!” 徐初盈和元侧妃都愣了愣。 徐初盈不想去,元侧妃更不想她去。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羞愤羞怒,此刻元侧妃简直要抓狂,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她都做了什么啊! 故意放纵这一干子奴才做耗,原本是想给徐初盈添堵、看徐初盈的笑话,可是结果呢? 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反倒让她捡了大便宜!自己反而折了脸面、受了训斥! 元侧妃实在太不甘了,气极之下竟昏了头,忍不住笑道:“王爷,客房一直都打理得极整齐干净的,不如请王妃客房安歇一晚吧!这儿熬个通宵,也就收拾出来了!” 哪怕让她也陪着在这边熬通宵盯着人收拾,她也心甘情愿! 就是不想让徐初盈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徐初盈嘴角扯扯,元侧妃还真是昏了头了! 念想未完,便听得燕王训斥道:“你昏了头了!堂堂王妃去客房安歇?简直胡言乱语!” 说毕拂袖而去,唤上徐初盈:“走吧!” 徐初盈跟上,带了碧罗过去服侍,将徐姑姑和银屏留下盯着。 看着燕王一行人离开,元侧妃眼中妒火怒火交缠熊熊。 福宁殿,便是从前王妃在,一年也难得有几夜在福宁殿过,至于她往下众人,更是从未在那过过夜。 便是偶尔王爷招去侍寝,完事了也会叫人送她们回自个院子! 这便宜王妃才来多久啊! 尤其想到这一切还是自己造成的,元侧妃更是恨得几乎咬破嘴唇。 “名嬷嬷、梅英,再去传些人来,你们留下一并帮着收拾!”今晚伤心够了,元侧妃才不会还傻乎乎的亲自在这儿盯着,冷冷吩咐毕,便带着人回玉琼殿去了。 回到玉琼殿,关起门来,那满腔的怒火再也用不着憋着,元侧妃俏脸凝霜,目光火赤,顺手狠狠砸了两个玉瓷茶盏才稍稍平复。 “碧染那个小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元侧妃恨恨骂道。 那小贱人当初说的多好听?可她去了明春殿之后,干过什么好事儿?一遭遭的反倒连累自己倒霉! 这回就更离谱了,她来告诉自己那边的状况,却不说王爷也在,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至于燕王是否是在碧染偷跑来知会她之后才过去的,这种问题元侧妃压根就不予考虑!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迁怒的对象发泄,碧染,无疑是最合适的发泄口。 宋嬷嬷使个眼色命小丫头们手脚利索将碎瓷片清理了出去,她自然明白此刻元侧妃的心情,并没有替碧染说话。 元侧妃冷笑,眸底划过一抹狠厉:“那个贱婢,留着就是个祸害!” 宋嬷嬷眸光微闪,斟了热茶奉给元侧妃,笑劝道:“侧妃娘娘息怒,气坏了自个岂不是便宜了旁人?您打理王府多年,功劳苦劳王爷和太妃岂能不知?为了筹备消夏宴,这阵子您吃不好睡不好,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空隙都无,纵有一二处疏忽了,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谁想得到王妃那么没用?连自个殿中的奴才也辖制不住,平白惹出这一段风波来!” 元侧妃听着这些话顿感十分窝心贴心,不由得眼眶一热,掏出帕子拭泪道:“可不正是这话!可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宋嬷嬷你都知晓,王爷却只一味责怪我!” 恨恨道:“我又不是那狐狸精的老妈子,她自己约束不住下人,难不成还怨我!” 再想着王爷又当众吩咐了让薛氏、秦氏帮她管事,分明是分她的权,心中更加烦乱,轻轻一叹。 宋嬷嬷察言观色便知其意,便笑道:“依老奴说,既如此索性让薛夫人、秦夫人专门帮管明春殿的事务,岂不是两下便宜、皆大欢喜?” 元侧妃眼睛一亮,顿时豁然开朗,大笑道:“不错、不错!嬷嬷这主意极好,就这么办!” 想象着明儿一早听到风声欢天喜地来她面前等着分她权的薛氏、秦氏听完这话的脸色,元侧妃就禁不住的乐! 总算气顺了些! 只是,想到徐初盈去了福宁殿,脸色一垮,笑意又冰冷了下来。 宋嬷嬷便笑劝道:“侧妃,那到底是王妃,占着名分!王爷和太妃素来是重规矩之人,王爷纵再不喜她,也不能不给她面子啊!您何苦纠结这个呢?老奴斗胆说一句,王爷多宠两回那没背景的王妃,总好过宠薛氏、秦氏她们啊!您放宽心胸,等生下小王子,还愁没有前程么!” 元侧妃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怔怔的,神色中几分落寞几分宁静。 她缓缓点头:“嬷嬷说的是,只要生下小王子……” 又何必,同她争一时长短?   ☆、41.第41章 福宁殿过夜 福宁殿那边,徐初盈心里暗叹:自己这运气究竟是算好呢,还是算不好呢? 表面上看起来,燕王是替她做主了,可是实际上,分明是替她招祸! 元侧妃自然不会怨恨燕王的,那么只会加倍的恨自己。 即便他不来,她分明也可以自己搞定的事儿,他横插一脚,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了! 徐初盈忍不住心下暗道:难道,自己的衰运从金陵一路跟到燕地来了?这什么时候才有个完? “可用过晚饭了?” 进了福宁殿,燕王问道。 徐初盈一怔,不好意思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呢……” “你是蠢呢,还是出息呢!”燕王皱了皱眉,没好气道:“这点子事至于这么严重?连晚饭都不吃了?” 徐初盈便道:“臣妾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燕王一乐,笑道:“你倒老实!” 便吩咐大丫环桑园去叫小厨房给王妃弄点儿吃的来,向徐初盈道:“本王还有事要忙,你今日折腾一日也累了,用过晚饭洗漱便早些歇着吧!” 徐初盈心中一暖,不管这厮有没有给自己惹来麻烦,他对自己总是一片好心! 便含笑点头“嗯”了一声,看那冷峻的眉宇间隐现疲倦之色,忍不住温言道:“事情如何做得完?王爷也要保重身体、注意休息才是!” 燕王“呵呵”一笑,偏头看她:“王妃这是关心本王吗?” 她真不该多嘴! 徐初盈暗自腹诽,道:“王爷您是燕地的主子,燕地一方身系王爷,臣妾是您的王妃,自然是关心您的!” 燕王刚刚有点儿兴头雀跃的心活生生又被浇上一盆凉水,轻轻一哼,不置可否,抬脚就往书房方向去了。 徐初盈暗暗撇嘴:难道她说的有错? 算了!她果然是不该多嘴的! 正所谓多说多错,这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很快小厨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两碗面条,佐料丰富,鲜香扑鼻。 徐初盈见这桑园竟然没有忘记给碧罗也捎带了一碗,冲她感激一笑,道:“有劳桑园姑娘了!” 桑园摆摆手,抿唇微笑道:“王妃这话,奴婢可当不起!王妃和这位妹妹快些趁热吃吧!加了干贝和火腿,也不知合不合王妃的口味!” “我向来不挑食,这便很好!”徐初盈笑道。 徐初盈饭量一向来就小,尤其晚饭,吃得更少。 这一大碗面条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 顿时有点不太好意思向桑园笑道:“面条味道很好,只是我食量小,吃不得这许多,倒浪费了!” 桑园忍不住掩口“扑哧”一笑,心中更觉有趣,摇了摇头笑道:“无妨的,王妃!” 徐初盈转眼也回过神来了,她如今是王妃啊,堂堂一个王妃,别的不敢说,浪费大半碗面条的权力还是有的! 别说这是吃不完剩下的,便是她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吃一碗倒一碗,那又怎样? 实在用不着如此过意不去啊! 徐初盈不觉也笑了起来:她真不是个合格的主子!这事儿要叫元侧妃她们知道了,笑掉大牙也是有的吧? 小坐片刻消食,徐初盈便洗漱安歇。 燕王的寝殿不但大且富丽堂皇。单那铺呈锦绣、悬着绡金鲛丝帐的象牙白玉床,几乎有个小房间那么宽大。 四角兽首金钩各悬着一个拳头大小、缀着米珠流苏的八角木框彩绘绢纱宫灯。里头没有灯火,而是放着装了秘制特配香料的香囊。丝帐轻垂,独特的香味若有似无,十分好闻。 床榻上一头有茶几,还有烛台,几上搁着数部书以及其他零碎,活脱脱一处房中之房。 而这些东西,丝毫不会影响睡觉的人伸展手脚。 别说伸展手脚,就算打几个滚都不妨事。 徐初盈忍不住好奇,爬过去翻了翻那几部书,一部兵书,一卷《庄子》,还有一卷《山川地域志》、一卷《四方怪诞异谈录》。 哟,胃口很驳杂啊! 徐初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声一笑,拿起那本《四方怪诞异谈录》抚了抚,轻轻翻了翻。 兵书和《山川地域志》也就罢了,嗯,《庄子》也算是修身养性吧!这《四方怪诞异谈录》,徐初盈光是想象着他那样的人,板着脸,绷着神,翻看这等志怪杂谈,便觉好笑。 而且,怎么没有《论语》呢? 她虽好奇,却也不敢乱动燕王的东西,且帐中光线不好,她也不敢点这里头的灯。就着外头光影略翻了两页,便仍旧按照之前的老样子放好,躺下睡了。 徐初盈原本以为在他的床榻上睡觉自己会紧张、会不习惯、会睡不着。 可没想到,居然不一会儿就香甜的睡了过去。 然后,感觉到热乎乎湿乎乎的东西弄得自己的脸上、眉眼唇鼻上极不舒服,身上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重重的闷得有点呼吸不畅。 被扰好梦徐初盈十分恼火,极不满的哼哼两声,扭着身子抬脚便踹。 耳畔清晰的响起低低的轻笑,跟着嘴唇被用力的咬了一口,徐初盈“啊!”的一声吃痛醒来。猛然睁开眼,便正正对上一双隐带笑意、深邃幽黑瞪着自己的眼睛。 他在上,她在下。 徐初盈气得真想一巴掌把这人扇下来,扰人清梦,不道德! 她很生气,但是没胆扇。 于是,徐初盈果断的又闭上眼睛,口齿含糊的道:“王爷,晚了,睡、睡吧!” 燕王又低低的笑出声来,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低哑着嗓音轻笑道:“你睡你的,不必管本王!” 说着双腿用力压住她。连连亲吻,双手游动,身子一抬一顶重重进入了她。 徐初盈身子一僵闷哼一声,睁开眼:“王爷!” 话音未落,化为惊呼,身体如风雨中的小船颠簸摇晃起来,除了双臂紧紧的抱住他,咬着牙闷哼硬撑过这场肆虐的风暴再别无他法! 风暴愈来愈猛烈,徐初盈如同狂风暴雨中迷失了方向的小船,随着风浪忽而被抛上风口浪尖忽而又猛的坠入谷底!低低的闷哼也变得失控的大声起来,带着哭腔!双手死死的掐进他背后皮肉里,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折腾得断气了!   ☆、42.第42章 发作碧染 风雨终于停歇,徐初盈仿佛死了一回,浑身都痛,又像是被车轮子碾过似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动也懒怠动,双手酸软得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混——”徐初盈呜咽着恨恨瞪向罪魁祸首。骂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彼此双方力量、身份的悬殊,她咬牙哼哼,不骂了。 燕王低笑,笑声很是愉悦,又带着丝丝慵懒,像吃饱喝足的猫。 他伸手,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拭过她眼角的泪滴。动作可称得上温柔怜惜,口中语气却带着戏谑:“混什么?嗯?”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逗着人很好玩吗? 徐初盈火了,恼道:“混蛋!” 她圆睁着眸子瞪着他,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却不知一场云雨后那眸中水光潋滟,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儿说不出的柔媚妩媚之意。眉眼含春,香腮带赤,柔腻挺翘的鼻,润红鲜妍的唇,如云乌发凌乱铺呈,掠过纤细的脖颈,精致雪白的锁骨香肩,分明诱人之极,偏要做出一副凶悍之态,更令人忍不住欲望叫嚣。 燕王眸光骤然深邃幽暗起来,直勾勾的锁着她,呼吸不觉变得微微粗重。 “你、你、你要干什么!” 徐初盈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四肢酥软无力胡乱挣扎向后退开,哭丧着脸道:“王爷恕罪!王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臣妾这一遭吧!臣妾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一边说一边轻轻扇了两下自己的嘴。 这位主儿自打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之态,何尝挨过人骂?便是玩笑话也不行啊! 何况,自己那话可不是玩笑话,自己知道那是真心话! 给了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混蛋?她还真敢骂出口! 这厮可不是普通的丈夫,更是主子啊!把他当寻常丈夫,不是自个找死么? “好了好了!”燕王见她这副样子一下子不但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反而有些没来由的憋闷和扫兴,打了个哈欠挥手道:“出息!那点儿胆子还敢啰嗦!睡吧!” 徐初盈暗暗舒了口气,虽身上黏糊糊的一点儿不爽,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也不好打扰他,只得忍耐着不去沐浴了。 只是,这回大半夜里被偷袭了一遭儿,可就睡得不那么好了。折腾了老大劲儿才勉强睡去。 醒来的时候,身旁照例已经空荡荡了。 身上还是痛,那种碾压过的疼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余味缱绻。 坐了起来低头一看,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偏偏淤青红紫,徐初盈又羞又臊,堂堂一个王爷,至于如此么?跟那没见过女人似的…… 忙取过中衣穿上,披了袍子下榻。 桑园和碧罗从外头进来,齐齐施礼:“王妃!” 碧罗忙上前扶着徐初盈为她更衣,桑园便陪笑道:“浴殿中已经备好热水,王妃要不要先去沐浴?” 徐初盈眼睛一亮,顿觉浑身发痒,连忙点头笑道:“嗯,还是桑园细心!” 桑园微微屈膝福了福,矜持一笑,抿唇含笑道:“是王爷一早吩咐的,王爷待王妃是真好呢!” 徐初盈很配合的做出一脸娇羞,微微垂眸不好意思笑了笑,理所当然的受了燕王这份好:他对自己真好?不见得!若不是昨儿晚上他那般折腾,她也不至于身上黏糊糊的不爽需要沐浴…… 沐浴之后,换了衣裳,徐初盈便带着碧罗告辞回明春殿去了。 桑园含笑送了出去,见她没有丝毫的不舍、流连或者骄傲、自豪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位王妃,不知是真豁达呢,还是真不在乎呢,还是——根本就不知这是多大的荣宠呢? 要知道,便是先王妃,王爷也不曾如此体贴过…… 从前王妃即便偶尔在福宁殿过夜,也不过侍寝后就去了偏殿自个独寝,这事儿旁人不知,她们这些福宁殿的人一清二楚。 徐初盈带着碧罗回到明春殿,院里殿中与昨天相比已经焕然一新,人人面上带有倦色,看来是真的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徐初盈神色淡淡,对元侧妃派来的名嬷嬷等人略道了两句辛苦赏了银子,便打发她们回去。 又笑着向徐姑姑、银屏道:“你们也辛苦了,回房歇着去吧!” 徐姑姑和银屏相视一眼,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碧染便忙陪笑道:“既如此,奴婢也下去歇着了!”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 “站住!”徐初盈声音一冷,冷冷道:“本妃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碧染一僵,转身扫了众人一眼,不服气道:“奴婢们昨儿也忙了一整晚,并未偷懒,为何徐姑姑和银屏可以回去休息了,奴婢们却是不行?左右不过,奴婢们不如徐姑姑和银屏更得王妃欢心罢了!” 众人一声不吭,却很有几个一脸的同仇敌忾。 “放肆!”徐初盈冷笑道:“你还有理了?昨儿晚上因为什么忙了一整夜,需要本妃再次提醒你吗?因着这个,倒在本妃面前摆起功劳来了!你还有脸拉扯上徐姑姑和银屏?她们两个平白受你们牵连也跟着熬了一整夜可有半句怨言?” 众人面色一变,一声不敢吭。心中亦不由起了敬畏之心:王妃到底是王妃,这等事儿,今后可是再也不敢了…… 道道目光瞟向碧染,碧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也不敢再说话。 徐初盈却又冷冷道:“碧染姑娘真个又聪明伶俐又心思活络、能言善辩,我这儿庙小,容不下这样的大才!石春、小缇子,即刻将碧染姑娘送到元侧妃那儿去,把方才的事情和我的话一字不落告诉元侧妃,这个奴才,让她安置别处去吧!” 石春、小缇子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应着“是”上前。 “不要!”他二人还没靠近碧染,碧染尖叫一声猛的跪倒在地,冲着徐初盈砰砰砰的连连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哭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恕!求王妃您饶恕奴婢这一遭吧!您要打要骂要罚都是奴婢应得的,奴婢再不敢有半个字不满,只求求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啊!求求王妃开恩!求求王妃开恩啊!” 两三句话的功夫,碧染的额头就磕破了往外渗着血,殷红触目,令人心惊。 众人紧张得手脚轻颤,却是谁也不敢求情。   ☆、43.第43章 大公子的恨意 徐初盈也没有说话,空旷的院中唯有碧染绝望惊惧的哭求哀求声和砰砰的磕头声,气氛压抑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碧染是真的又惊又惧又绝望,磕头极下本钱,每一下都实实在在的敲击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那沉闷的撞击声令围观众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她却仿佛浑然不觉的痛,一下反而比一下更用力了。 因为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绝对不能够被赶出明春殿的。 假如就这么被王妃赶出明春殿,元侧妃必定震怒,那么,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她根本不敢想! 半响,徐初盈才淡淡道:“罢了,停下吧!” 碧染呆了呆,哭道:“谢王妃!”哀哀哭倒在地。 徐初盈淡淡道:“眼看消夏宴会在即,本妃也不想平白再生出事端,这一次,算你走运!若再有下次,谁再敢狂妄嚣张的,就尽管试试!” 碧染这才感觉到额头上阵阵刺痛,脑中嗡嗡响作一团,瘫软在地上根本动不得。 徐初盈再不多言,带着碧罗径自进了殿中。 便有两个素日里同碧染关系较好的小丫头上前,战战兢兢把她扶了下去,余者众人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扫疲惫倦怠之色,反而比平日更显出几分精神来! 毕竟,打瞌睡和丢掉性命比起来哪个重要,这还用问吗? 不一会,碧罗叫进碧绮、杨叶进去伺候,自己带着个小丫头去厨房催早餐。 匆匆用过早餐,徐初盈吩咐碧罗守好殿中,带着碧绮、杨叶去福安殿给太妃请安。 昨夜明春殿之事到了这会儿阖府上下早已无人不知,薛夫人、宁美人等看徐初盈的目光便有些复杂:这位王妃,不想也不是个一味受气忍让的!不过这也就罢了,凭什么王爷竟也那般护着她…… 因昨夜之事怎么折腾怎么闹腾也仅限在明春殿,并没有波及王府中其他地方,元太妃也没说什么斥责的话。 当然,她更不会关心、抚慰徐初盈,因此压根没提这事儿。 她不提反而正好,徐初盈也不想提的,松了口气。 略坐了坐,说了几句闲话,太妃便命都散了。 众人起身施礼,先后退了出来。 “难得王妃回府,这会儿还早,不如,咱们上王妃那儿坐坐去?姐妹们说说话、亲近亲近也是好的!”元侧妃笑吟吟的提议道。 她的提议一般而言便是决定,因为,谁敢反驳她的话啊? 于是众人一齐笑着说好。 徐初盈也没有不领受“姐妹们”好意的理由,便笑道:“好在这一晚上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大家去了也能有个坐处了!不过,到底仓促了些,倘有一二处疏漏之处,大家可别见怪才是!” “怎么会呢!”薛夫人笑道:“这也是情有可原、人之常情嘛,王妃真是太客气了!” 秦夫人媚眼一撩,也笑吟吟的接口道:“要我说啊,王妃就是脾性太好了,这才纵的那起子没脸没皮的奴才蹬鼻子上脸!挨了这一遭,想来今后也就老实了!” 听着她们一人一句的不阴不阳,元侧妃一股怒意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心道:由着你们说吧,等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大公子!”一直不出声昭美人略带讨好欢喜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说笑,齐刷刷看去,一身金冠锦袍,打扮得十分华贵的高绍远正带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 十一岁的年纪,身量虽不高挑,却也有模有样了,更兼生来而居上位,更显尊贵。 薛夫人等便忙退往道旁避让,微微屈膝点头笑着招呼道:“大公子好!” 王府中的独苗儿公子,身份可比她们尊贵多了。 徐初盈和元侧妃是不用向高绍远行礼的,元侧妃总算出了心头一口闷气,笑容也显得轻快,微笑着向高绍远道:“大公子来给太妃请安了?大公子可真是孝顺孩子,怨不得太妃天天念在口头心头呢!” 高绍远不喜徐初盈,自然也不喜元侧妃,闻言只轻轻一哼便没有搭理她,却在徐初盈面前站定。 背着双手,仰首挺胸,一双狭长的眼睛灼灼闪着精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初盈。 那目光,真个寒若冰冻,利如刀剑,浓浓的厌恶和憎恨丝毫也不加掩饰。 真是冤家路窄啊! 徐初盈很是无语,微笑淡淡道:“大公子!” “哼!”高绍远重重冷哼,冷冷道:“王妃昨日回来好威风啊,闹得整个王府一夜人仰马翻、鸡犬不宁!往后再来这么几次,王府就要变成菜市场了!” 听着高绍远当众难为徐初盈,众夫人美人们微微垂眸做不见,心中自是暗呼痛快! 该!谁叫她昨夜竟在福宁殿过夜呢! 徐初盈神情仍是淡淡,微笑道:“大公子说笑了!大公子放心吧,往后我少回府中几趟,也就是了!这王府仍是王府,变不成菜市场的!” 所以,别盯着我了,真是很没有必要的!想要谋你位置的,绝对不是我! 高绍远胸口一噎,恨恨瞪她,冷笑道:“人人都说王妃老实,软弱可欺,依我看都叫王妃给骗了!依我看,王妃聪明着呢,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善解人意,呵呵,怪不得把父王迷得七晕八素的!” 元侧妃眸中精光一闪,冷厉的盯了徐初盈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 徐初盈俏脸一沉,瞥了高绍远一眼,道:“咱们走吧!别耽搁了大公子给太妃请安!” 说毕一拂袖,径自走了。 元侧妃等见了,假意为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冲大公子抱歉笑笑,便也跟上。 高绍远没想到徐初盈竟敢如此明晃晃的就把自己干晾着撇下了,气得用力跺了跺脚,恨声骂道:“这个贱婢!” 两名小太监张立、张元有些不安的四下望了望。张立素来稳重,便上前轻声道:“大公子,慎言,她毕竟是王妃!若叫人在王爷面前学了舌或是她自个告了状,只怕王爷会不高兴的……”   ☆、44.第44章 空欢喜一场的两人 张立虽是好心,且忠言逆耳,但每次劝解却总不合高绍远的胃口,高绍远当即阴着脸气冲冲的冷冷道:“我看谁敢!哼,这群贱婢,没一个好东西!谁敢在父王面前挑拨进谗,我饶不了她!” 张立张了张嘴,暗自苦笑,不说了。 张元却忙陪笑道:“大公子您消消气,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您当上了世子,将来继承了王爷的爵位,那时候您就是这燕地的天,收拾她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啊不!只要一记眼神自会有人去办!何必这会儿同她们较劲呢!就凭她们?也配!” 说完,还很同仇敌忾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话高绍远爱听,阴鸷之色顿减,薄薄的唇一抿,高傲的哼笑道:“不错,等到了那一天,哼,我要她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我们走!” 张元忙答应一声陪笑跟上,张立暗暗叹息,看着这样的大公子,心中隐有不安,不由暗暗瞪了张元一眼。 可谁叫大公子更信任他、偏听得进去他那些歪理呢?自己又能拿他怎样? 明春殿中,众人分宾主坐下,丫鬟奉上茶来,便一边饮茶一边说笑。 宁美人四下一打量,娇声笑道:“到底是王妃,出手不俗!这一夜之间收拾得这样干净利索,真叫人佩服呢!” 宁美人说完看向昭美人,昭美人一怔,不由自主开口喃喃道:“是啊,昨夜还有王爷——唔,咳咳!” 这些人当中,唯有她是丫鬟出身,素来在她们面前自卑,久而久之胆子也小了,但并不表示她是个笨蛋,这话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不该说。 果然,仿佛凝结了一层冰似的,殿中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说错了话的昭美人只好低头一个劲儿的喝茶,恨不得把头缩进胸腔里去。 元侧妃亦轻轻咳了一下,换上一副无比真诚、坦然的神情,说道:“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疏忽!咱们王府待下人素来宽厚仁德,府中规矩一条条清清楚楚都在那儿,我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敢如此大胆!王妃姐姐,你能原谅我这次的过失吗?” 众人皆是一愣。 薛夫人、秦夫人、宁美人三个尤其眼睛瞪得老大,几乎疑心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元侧妃竟会如此低声下气的与人赔不是?还特特把自己等人叫来围观? 她想干什么? 徐初盈也愣了愣,同样暗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侧妃快别这么说!说起来汗颜的是我,管束不住众人,如何怨得侧妃呢?说起来,昨儿连累了侧妃,我这心里正是十分的过意不去呢!” 元侧妃一阵暗自冷笑:漂亮话谁不会说! 面上却是一片感激,笑道:“姐姐这么说,妹妹这心里,总算是放下了!昨儿个,妹妹可是不安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呢!” 宁美人嘴角嘲讽的扯了扯,心道你昨晚上没睡好倒是真的,只不过未必就是因为这个罢了! 徐初盈亦是一笑,二人相视,仿若真心姐妹。 元侧妃目光一扫众人,慢慢又笑道:“昨儿王爷也说了,让薛氏、秦氏帮着我分担分担府中事务,这样也好,也省得一遇上事儿我那就忙得脱不开身,照顾不周全,反而坏事!” 这话昨夜燕王是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人说的,这院子里自然也有薛夫人、秦夫人的耳目,这消息昨夜她们便知晓了,因此也是一夜没睡——激动的! 原本她们还以为元侧妃必定会推三阻四、至少会拖延数天才不情不愿分权,不想她竟这么快就主动提及此事,二人真是又惊又喜。 心下暗道:王爷的话果然好使!这女人便是再嚣张,到底也不敢逆了王爷的意!这一回,她倒学乖了! 薛夫人、秦夫人便笑道:“能为府中做点儿事,分担一二,这也是我们的福气!元侧妃您可要好好的教我们呢!” “那是自然!”元侧妃见她们满脸的喜气洋洋心中冷笑,慢慢的便笑道:“咱们府中为尊者,太妃、王爷、王妃,太妃、王爷那儿自有人操心,用不着咱们多事儿,王妃初来乍到,却得咱们服侍侍奉一二才是!我想过了,从今儿起,有劳两位妹妹便帮着管明春殿的事儿吧!这样,将来即便王妃在庄子上住得再久,也必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你!”薛夫人性子急,差点儿当面骂出来,恨恨刹住。 秦夫人也是一脸的憋屈窝火。 帮着管明春殿?这叫什么差事! 可事涉王妃,她们又如何能说个“不”字? 宁美人眼见薛夫人、秦夫人被王爷钦点管了差事却偏偏没有自己的份,昨儿夜里也没睡着——气的! 此刻听到元侧妃这么说,一时不禁心花怒放,忍不住绣帕掩口“咯咯”的娇笑起来,笑道:“很是、很是,妾身觉得侧妃娘娘这主意真是妙极了!这样一来啊,王妃可不是放着心尽管在庄子上休养嘛!这明春殿上下保管规规矩矩、再也出不了任何纰漏!” 薛夫人、秦夫人气恨不已,手中帕子揉的皱成一团,可压根儿寻不出半句话来推脱。 若是不肯,那便是不从王爷的吩咐,她们有几个胆子敢跟王爷顶着干? 元侧妃一笑,向徐初盈道:“姐姐,你意下如何呢?” 薛夫人、秦夫人仿佛将溺亡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睛齐齐一亮,齐齐盯着徐初盈。 眼中乞求之色不言而喻。 是啊,只要王妃不应,元侧妃还能替王妃拿主意不成? 徐初盈暗自冷笑,好一个祸水东引啊! 若自己不应,将来再有什么事儿,元侧妃就可摘得一干二净,谁也不能说她不尽心! 若是应了,薛氏、秦氏肯定会恨上自己。 毕竟,恨自己似乎将来能够得以出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若恨元侧妃,她们哪天才能出的了这口憋屈气啊? 人嘛,总是欺软怕硬的多!   ☆、45.第45章 他不过是补偿我罢了 “元侧妃方才也说了,我初来乍到的,哪里懂得什么!”徐初盈淡淡一笑,道:“元侧妃按着王府规矩办事便可,我相信侧妃的办事能力和眼光定不会错的!” 薛氏、秦氏暗暗失望,是啊,王妃能怎样?她有什么话语权?还不是由着元侧妃搓圆搓扁! 指望她?难咯! 元侧妃笑道:“可是,这人选总要王妃满意才成啊!妹妹可不便替姐姐做主呢!” 徐初盈亦笑道:“府中大小事务成百上千,哪一件不要侧妃做主?侧妃这话我不敢苟同,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依着规矩来的,我都满意!规矩,是最不会错的不是?” 元侧妃心知再扯下去徐初盈也断断不会再说什么,脸色变得有几分阴沉,微微冷笑,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两位妹妹不妨再同王妃娘娘亲近亲近吧,看看王妃娘娘有何要求!我还有事情要忙,姐姐,我就先告辞了!” 说毕也不等徐初盈回答,转身就要走。 “元侧妃!”徐初盈却唤住了她,向薛夫人三人微微一笑,道:“没你们的事儿了,先下去吧!我还会在府中住三四日,有事儿回头再说!元侧妃,我还有件事想同你说一说!” 元侧妃一笑,“好啊!姐姐有话要说,妹妹自然是要听的!”旋即转身重新坐下。 薛夫人几个告退离去。 徐初盈瞟了元侧妃一眼,淡淡道:“昨儿个燕草那丫头说,元侧妃之前派人来告知了她、让她转告明春殿上下我就要回来,但她一时忘了转告,以至于殿中上下才弄成这样没有来得及打扫,不知这丫头可撒了谎?” 元侧妃心里冷笑:凭这个就想拿捏她?晚了! 元侧妃早得了碧染传话,闻言便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我身边的名嬷嬷亲自传的话!那丫头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竟忘了说,真是不该!” 徐初盈点了点头,又道:“燕草是我院中一个打理花草的粗使丫头,既不是管事,也不管这传话的差事,名嬷嬷却把话传给了这么一个丫头,是不是有点不太负责任?” 元侧妃一滞,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徐初盈却没打算让她混过去,道:“元侧妃,你说是吗?” 元侧妃咬咬牙,只得道:“这阵子事儿多,名嬷嬷也是忙得昏了头了!” “这种话在我这儿权且说得过去,在王爷面前却未必!”徐初盈抬手止住了她,淡淡道:“这事儿既已过去,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只是我不希望将来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希望元侧妃谨记!” 原本拿捏住这一点,她就能拿捏住元侧妃,可燕王横插一脚,徐初盈便也懒得多言了,轻轻几句话带过而已,也省得叫元侧妃自以为得计、以为自己好糊弄。 她其实挺纳闷,她是朝廷赐婚,在燕地天生就受到排挤和敌意,况且又没有任何可用的势力背景。且她进府之后,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都已经避退到庄子上去了,为何元侧妃却非要死揪着她不放? “放心!”元侧妃听到徐初盈这么说心中略松,冷着脸硬邦邦道:“今后妹妹必定小心谨慎,再不会出此纰漏了!” 一语双关啊! 徐初盈也懒得再理会,便点点头道:“那是最好!我这个人,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最怕麻烦!” 元侧妃无声勾了勾唇角,心中满是嘲讽:扮猪吃老虎!谁信你才怪! 嘴上却笑道:“是,既如此,那么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清净了,妹妹告辞!” “侧妃请!”徐初盈抬了抬手。 送走了她,徐初盈进了东次间,歪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手指慢慢的揉着两边太阳穴。 真是累啊!说句话都要在肚子里绕上三个圈,徐初盈不觉苦笑: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折寿的啊! 只可惜,这事儿还真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从燕地死遁,比从京城要难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徐初盈独自在榻上歪着小憩了半响,过了中午才起身。 徐姑姑、银屏已经过来伺候了。 徐初盈不由笑道:“也不差你们两个,怎么这会儿就来了?也不多歇一会儿!” 徐姑姑笑道:“大白天的横竖也睡不着,眯了一会儿醒了就来了!不在王妃身边,心里多少不踏实!” “奴婢也是!奴婢也是!”银屏连忙点头。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一时摆上午饭,徐初盈也没什么胃口,胡乱用了几口,便让徐姑姑、银屏、碧罗、碧绮等也吃了。 不想,饭后还在廊上遛弯消食呢,桑园却来了。 徐初盈忙命快请。 桑园进来行了礼,身后跟了四个小太监,一人手中捧着个捧盒,乃是燕赏给徐初盈以作安慰的赏赐:一盒宫绣纨扇共四把、一对点翠镶金嵌宝串珠凤尾簪、四匹迷离繁花丝锦、一件尺余高的白玉雕珊瑚树摆件。 徐初盈忙拜谢着命人收了,又命徐姑姑放赏——自然是上等的赏。 心里不由心疼得紧:又去了六两银子,换回一堆不可能换成钱的无用东西…… “王爷说晚膳会过来与王妃一同用,请王妃做两个拿手小菜!”桑园笑着谢了赏,又笑道。 徐初盈含笑点头应了。 桑园走后,银屏忍不住喜滋滋的笑道:“王妃,看来王爷真疼您呢!奴婢这心里头也舒坦多啦!” 看往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们谁还敢对王妃不敬! 徐姑姑不由瞅了银屏一眼,欲言又止。 “别瞎说!”徐初盈却已经蹙眉嗔了银屏一眼,淡淡道:“王爷这不过是补偿我罢了!” 苏嬷嬷也反应过来几分,责备的看了银屏一眼,小声道:“以后不可这么口没遮拦,王妃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银屏怔了怔,似懂非懂,便道:“哦,往后,我、我什么都不说了便是!” 惹得徐初盈、徐姑姑等都笑了起来。 这丫头便是旁的再不好也无妨,忠心听话上头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徐初盈当即着手开始准备晚膳的菜肴。   ☆、46.第46章 燕王探视 先是用整鸡、排骨、筒骨、鸭架、江珧柱、干贝、淡菜、火腿、甲鱼、虾仁、干蘑、冬笋等物炖了浓汤。将汤盛出用锅另装,小火慢煨,下了剁得碎碎的鸡肉与蛋清混合物,将汤中杂质油质吸附包裹,小心撇去。 如此再三,再用三层相叠的细纱布过滤三次,便得到了清如水的高汤。 看似如水,却是融合了海鲜陆禽山珍之味,自是鲜美无比。 徐初盈便将这汤用一个砂锅盛了密封搁在一旁,开始和面剁馅做饺子。 每一个饺子寸余长,小巧雪白丰满可爱,馅料可是十分丰富。冬菇鲜肉、木耳芹菜猪肉、虾仁、豆腐鸡蛋韭菜、蟹黄豆腐、咸肉粒梅干菜、素三鲜、三鲜、野鸡肉、白菜猪肉、鱼肉藕沫、香菇牛肉、八珍等等,每一样馅料只有二个,总共装了一食盒五十个。 这活儿做起来不算困难,但却十分的琐碎麻烦,除了洗菜、剁馅是旁人帮忙,调味、和馅、包饺子都是徐初盈自己动手,做好这些,也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辰光。 看着眼前的果实,徐初盈舒了口气,便吩咐徐姑姑道:“把那高汤和这些饺子都送到福宁殿去,亲手交给桑园。告诉她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这会儿实在有点累了,万一王爷过来侍奉不周出了差错反而不美,只好劳烦她帮个忙了!等王爷回来,用这汤下了饺子给王爷尝尝吧!” 徐姑姑便明白了徐初盈的意思,微微福了福身笑道:“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徐初盈笑着点点头,出了厨房回殿中去了。 昨夜在福宁殿过夜,今儿燕王又赏了东西,若今晚再过来用晚膳,甚至再歇在这儿,那她想要清闲可就难了!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偏后日就是消夏宴,万一元侧妃那些人觉着受了“刺激”一时冲动恶向胆边生在宴会上设计什么,她岂不是倒霉? 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累坏了”,徐初盈早早用过晚饭,天一黑就进了卧室睡下了。 燕王实际上是天黑的时候才从外头回来。 之前还叫人跟桑园说了一声,说是不过去明春殿了,让她跟王妃说一声不必再等。 桑园当时还好笑了一场,这两人,阴差阳错的,这算是默契么? 燕王回来,摆饭时桑园便微笑道:“王妃包了饺子,特特叫人送了过来,连下饺子的汤都是现成的!奴婢方才命小厨房下了一碗,王爷要不要尝尝?” 燕王听了心里没来由开心起来,笑道:“哦?她叫人送了饺子过来?” “是啊!” 桑园笑答,心里隐隐的忍不住有点儿同情王爷。话说,王爷您误会了啊,王妃送饺子在您传话回来之前,也就是说,王妃她其实——是不想您过去,而不是惦记着您吃不着特特送来…… 当然,桑园脑子又没被驴踢,绝对不会好心的为王爷说明真相的,有的时候,糊涂的人更快活不是?王爷这阵子劳累得紧,难得开心一回,也是好事…… 燕王听了桑园这话果然神情更愉悦了,那线条冷硬的俊脸也变得柔和许多,对满桌的菜看也不看一眼,笑问道:“饺子煮好了没?” 桑园嘴角翘了翘,笑道:“马上就好!奴婢再去看看!” 不一会儿饺子送上,顺带还有三四碟子香醋、红油咸菜粒、海带丝、腌五香蚕豆粒等小菜。 燕王看那雪白的饺子在一碗清水似的汤水中浮浮沉沉,飘着几片碧绿的青菜叶子,颜色搭配鲜亮清爽。 燕王精神一振,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放入嘴中,恰好一口一个。 咬了下去,立刻果断的加快了速度,三下五下便将一整碗饺子吃了个精光,然后捧起碗,连汤也喝了个精光!而那一桌菜连动也没动过。 “还有吗?再去下一碗!”燕王说道。 桑园见状大喜,忙笑道:“是是,奴婢这就去!王爷今儿胃口真是好!” 又一碗饺子下肚,燕王终于心满意足了。然后就想起“贴心”的王妃来,觉得应该过去看看她,带着顾顺便过去了。 桑园在后边瞧见,不由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燕王到了明春殿的时候,徐初盈已经睡下了,不由诧异:“王妃怎么了?怎么睡这么早?” 徐姑姑等俱是一愣:王爷怎么会来? 徐姑姑忙施礼陪笑道:“王妃……今儿有些累,不知王爷会来,便睡得早了!奴婢这就去唤王妃起来吧!” “不必了!”燕王挥挥手,道:“本王自去看看!” 说完已经拂袖背着手径自往内室走去。 徐姑姑、苏嬷嬷等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儿。 徐初盈平日里从没睡得这么早过,又不是真累,其实哪里就真的睡着了? 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呢,听到外头一片声的“参见王爷!”,没多大会儿又听得燕王的脚步声走进来,顿时吓了一跳,忙放松身体平躺着闭着眼睛装睡。 纵闭着眼睛,也感觉到光线乍然比之前亮了亮,有人掀起了锦帐,那灼灼的目光,似乎盯在她脸上。 徐初盈努力平缓着呼吸,一动也不动:反正她就是睡着了,他能怎么的吧! “呵呵!”燕王轻笑起来,往床沿一坐,笑道:“装起睡来了?出息!王妃是自己醒还是要本王帮帮你呢?嗯?” 徐初盈锦被下的身子微僵,暗自磨牙,眼皮轻轻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嫣然一笑:“王爷,您来了啊!” 慢慢起身拥被坐着,“臣妾不便行礼,还请王爷见谅!” 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笑骂道:“真的装睡?真是个没骨气的!本王诈一诈你便信了!” “……”徐初盈睁大眼睛张了张嘴,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恼火。 燕王见状忍不住哈哈愉悦的大笑起来。 外头徐姑姑、苏嬷嬷等听到燕王的笑声,提着的心方暗暗松下,心中无不暗道:到底是王妃,也只有王妃才有这等本事了,哄得王爷如此开怀! 徐初盈蔫头蔫脑的闷声道:“臣妾是真的累了,可谁知道平日没睡这么早过,躺下了却愣是睡不着。刚有点儿睡意,这不王爷您就来了!” 燕王见她这模样儿三分娇憨三分委屈只觉可爱可怜无比,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哦?倒是爷的不是了?王妃这是在抱怨爷?”   ☆、47.第47章 是真心还是面子情? 你倒还算有两分自知之明!徐初盈心中点头,表现出来的是一脸的笑,“哪里,臣妾不过表述事实罢了!” 这么坐着同燕王说话实在觉得别扭,徐初盈便欲掀开被子起身,一边笑道:“王爷您外头稍候,臣妾这就起来可好?” “罢了!”燕王按住了她,笑道:“本王一会就走,你既睡下了何必再来回折腾?” 徐初盈听了这话当即不客气的笑道:“王爷体谅,臣妾感激不尽!” 燕王眼眸微眯:这女人,嘴里就没三句真话!倒亏她说得顺口!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会怎样,燕王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在心里重重一哼。 “过两日本王要出一趟门,估计得十天半月才回来,你——” 徐初盈心中甚喜,忙道:“消夏宴后臣妾便回庄子上去!臣妾认识路,自己去便成!”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总是辛苦,比不得在府中,王爷多多保重,叫下人们服侍起居用心细致些!” 燕王听毕就深深瞅了她一眼,一笑,然后叹了口气,似有无奈。 他望着她,半真半假的笑道:“王妃这是客套话呢,还是真心实意关心本王呢?” “……”徐初盈颇觉几分无语,心道王爷您这是何必呢?臣妾关心您,您听着受着就成了,问这个有意思吗? 徐初盈摆出一脸的恳切,眸光莹莹,柔声笑道:“臣妾当然是真心实意关心王爷了!王爷如此疑心臣妾,臣妾往后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燕王白她一眼,心道本王信你才怪! 只是,想着自己那话,自己也觉有几分无语兼可笑。 她是他的王妃,无论真心也罢,面子情儿上也罢,这种话她都只能对自己说,这不就够了吗? 况且,好端端的他在乎这个做什么?真是昏了头了! 燕王不由睨了徐初盈一眼,似乎在这女人面前,他昏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知晓自己昏了头,却没有半点儿觉得不应该。 燕王目光渐渐变得有点儿不甘,瞪着徐初盈,这女人,他真想咬下她一块肉来!看她是否还这么云淡风轻! 徐初盈仿佛感觉到某人在磨牙,身子一僵,背后有点发凉,硬着头皮柔声笑道:“王爷……” 燕王轻轻一哼,道:“本王该走了!” “臣妾恭送王爷!”徐初盈乖巧的垂眸半施礼。 燕王盯着她,忽然笑道:“亲本王一下!” “啊?”徐初盈一怔。 燕王却不再说话,微微扬着下巴坐在那里,一副等她来亲的模样。 还能再幼稚点儿吗!如果不是亲见、亲身经历,徐初盈打死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这样一面,不知外头的人知晓了会是一副怎样表情! 她只好故作羞怯的凑过去,小巧嫣红、花朵儿一般的菱唇凑过去,在燕王脸上迅速一啄便退了回去。 微凉柔软的触觉仿若轻柔的羽毛掠过,痒痒的,麻麻的,只是这感觉才短暂,他才刚刚察觉便结束了,心里没来由的空了一下。 燕王似笑非笑的瞅徐初盈:“这个不算!本王平日是怎样亲王妃的,王妃忘了吗?要不要本王先示范一下?” 徐初盈的心“咚咚”的漏跳了两拍,这回不必故作娇羞,面上已经通红起来了,这个人真是可恶! 她一赌气,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胆量,猛的捧住燕王的脸吻住他的唇,粗鲁肆意的一通乱亲乱啃乱咬。 燕王痛得闷哼一声,一股邪火却猛的从小腹窜了起来,呼吸一促,猛的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捧着她的脸,反客为主的深吻起来。 玩儿大了!徐初盈“唔唔”出声,张惶着双手不知所措,胡乱攀在他身上,身不由己的承着他的吻,七晕八素。 猛的结束这个吻,两人都气息不稳喘个不停,徐初盈脸蛋更是红得煮熟的虾子一般,那娇唇尤其红肿,带着水润的色泽,微微开阖,娇艳妖娆。 “今儿先放过你,给爷等着!”燕王额头抵着她的额,食指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唇,低哑着嗓音道。 徐初盈低低娇吟,绯红着脸垂眸低头不说话。 这话对她其实真没什么威胁力,不这样,这位爷也没放过她多少。 她的反应却令燕王一时又愉悦起来,哈哈的笑了几声,居然还体贴的扶她躺下,亲了亲她的脸,这才出去。 徐初盈发了好一会儿怔,自嘲一笑,沉沉睡去。 如今这日子,过的一塌糊涂的,她索性也懒得花费心思去盘算筹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消夏宴转眼即到。 这一日,整个燕王府滚水沸腾般的热闹喧嚣,车马轿往来不绝,欢声笑语处处可闻。 徐初盈因是王妃,虽不如当家主持宴会的元侧妃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也没能清闲得到哪儿去。 早早的便去了举办宴会的东花园中,在迎夏殿正厅安坐,接待一拨又一拨的夫人小姐们的拜见。 无论如何,她乃燕王府的新王妃,在她嫁进来之后众夫人小姐们头一遭上门做客,总得来拜见她才合礼数。 一上午徐初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接见了多少的夫人小姐,只见眼前衣香鬓影锦绣辉煌、钗环闪耀香风习习。到了最后连人的面目都已经记不住了,自个的脸差点儿没笑得抽筋。 至于那些夫人小姐们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是好奇还是鄙夷、怜悯、不屑、厌恶,她更没理论了。 好容易挨到客人到齐,徐初盈总算松了口气,声称“更衣”便回了明春殿偷片刻的闲。 显然这闲也偷不了多久,不一会儿梅英便带着个小丫头过来陪笑请王妃前往芙蓉厅赴宴。 芙蓉厅建在翠湖畔,卷棚样式的建筑开朗大气,四面排窗大开,一面临湖,三面景致各异,时而有风从湖面上轻轻吹来,十分凉爽舒适。 席面备得十分精致,八人一席,八凉八热四甜点,再有清晨刚送来的时新鲜果,碗碟一色的绘着鲜艳花卉的甜白瓷,衬着豆绿挑绣暗缠枝花纹的桌布,光是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48.第48章 消夏宴会暗斗 用过席面,众人漱口饮茶小坐片刻,元侧妃便起身含笑道:“园子里凉快,眼下各色花儿开得也好,咱们且往园子里逛逛去!也不必拘束,大家爱哪一处便往哪一处去,倒也彼此都便宜!王妃以为如何?” 元侧妃笑吟吟的问出这话,好些夫人的脸上便露出似嘲非嘲的神情,有的还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一上午的光景,她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王妃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好比那提线的木偶人,侧妃娘娘说什么,她还不只有答应的份儿?敢说个不字才怪! 果然,心中念头未及转完,徐初盈亦微笑点头,淡淡道:“侧妃言之有理,就如此吧!” 元侧妃一笑,瞧也不再瞧她,眸光轻转扫过众人,朱唇轻启,优雅抬手含笑道:“各位夫人们,请吧!姑娘们也别拘束了,爱哪一处便上哪儿去!园中处处皆有听候差遣的奴婢们,要什么招手说一声便成!” 众人叽叽咯咯的笑着说是,一时钗环轻响,环佩叮咚,锦绣绫罗的裙裾如彩蝶翻飞,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的说笑着往外走。 元侧妃身旁自然围绕了众多的人奉承巴结,不是夸这这园子出色,便是夸元侧妃能干,将燕王府打理得条条是道。要不然,就是夸她的女儿高文韵长得多么漂亮、多么惹人喜欢。 总而言之,连元侧妃身边的奴才都叫人夸了几声“聪明伶俐!是个出色的!” 薛夫人、秦夫人等脸上虽勉强笑着,陪伴着众人,这些话一句句的钻进耳朵里,却是割心割肺般的难受得紧。 徐初盈看着眼前莺莺燕燕的热闹,只当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浑然不关己意,神情恬淡,嘴角噙笑,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唔,这一对双胞胎小姑娘长得真是美貌,两个一模一样的美貌小姑娘站在一处,真是养眼的紧! 那位夫人看着那么年轻,竟有个十七八上下年纪的女儿,看起来简直跟姐妹俩一样,不知怎生保养的! 还有那位夫人,嘻嘻,那满身的珠宝,又穿着青金色的亮缎缠枝宝相花纹的长袄裙,整个人金光闪闪,连容貌都瞧不清了! 徐初盈刻意落在众人后头,一边慢慢的走一边津津有味的打量世情百态。许是走得出神,差点儿跟旁边一位年轻的夫人撞上,二人同时回过神来、同时下意识往后退、又同时轻轻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怔了怔,四目相对,相视微笑了起来。 “夫人先请!”徐初盈笑道。 这位年轻的夫人身量高挑,穿着银红绣飞鸟花卉小袄,杏子色的绣花弹墨长摆裙子,群嬛髻上斜斜插着一支凤首衔珠金步摇,眉目娟秀,笑眼弯弯,肤色莹白如玉,很是和气大方的样子。 “还是王妃先请!”年轻夫人微笑点头,说话时微微挑眉,眼神清澈。 徐初盈一见她便忍不住心生好感,不凭别的,单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便知这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只可惜,人家未必愿意同她这样身份尴尬的人结交,徐初盈便不再多话,颔首微微一笑,先行去了。 不想,正享受着众星捧月、众人巴结奉承的元侧妃也不知哪根筋抽错了,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朝徐初盈这边看过来。 奉承巴结说笑声一时停歇,众位夫人小姐们顺着她的目光,亦齐齐朝着徐初盈这边看来。 今日陪着徐初盈进园子的是徐姑姑和碧罗、银屏,徐姑姑扶着徐初盈的胳膊一紧,咬牙低声道:“欺人太甚!” 元侧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示意王妃走到她身边去吗? 她是什么身份,王妃是什么身份,当众这般侮辱王妃,看来她受的教训还不够! 徐初盈也明白过来元侧妃的意思,心中冷笑,低垂着眉目偏头同徐姑姑笑着说什么,脚下轻移,转向了另一条小道,只做没瞧见元侧妃。 她不介意元侧妃出风头,不介意她独占魁首、一压群芳。 但她想要通过踩自己来显示她的风头格外不一样,那么她不介意让她自找苦吃。 元侧妃原本心中兴头,只是突然觉得,这般风光的时候没有王妃在旁边看着、对比着,这风光也大大的打了折扣,于是就朝徐初盈看了过去,想叫她快点儿过来。 谁知,徐初盈居然装作没看见她,反而往旁边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元侧妃只觉得胸口一滞,一股无明业火憋闷得难受! “王妃姐姐!”元侧妃高声冲徐初盈唤了起来。 徐初盈只好停下脚步,目露不解朝她看去。 徐姑姑微微点头,便客气高声应答道:“侧妃娘娘可是有事?” 元侧妃顿时又是一阵气闷:徐初盈这贱人,也不知耍了什么鬼花样,短短时日,这狗奴才对她倒是够忠心的! 元侧妃没有答徐姑姑,而是偏头吩咐了身边的素兰。 素兰便高声笑道:“王妃娘娘,侧妃娘娘说,前边牡丹园有几株开得极好的牡丹,想请王妃娘娘前往一同观赏!还请王妃娘娘赏个脸面!” 徐初盈向徐姑姑轻叹道:“看来今日不去,是不得清闲了!罢了,便走一遭吧!” 徐姑姑笑道:“老奴会服侍好王妃,众目睽睽之下,料想元侧妃也不敢弄什么花样!” 徐初盈一笑,便同徐姑姑、碧罗一道过去,向元侧妃笑道:“侧妃有心了,既如此,请吧!” 元侧妃勾唇一笑,心中这才舒坦了几分,点点头笑道:“都是托王妃的福,妹妹才有这等眼福呢!” 众夫人小姐们听了这话忍不住咯咯、嘻嘻的笑了起来。 除非是傻子,才把元侧妃这话当真。燕王府事务都是元侧妃在打理,这话由她口中说出来,着实好笑得紧! 徐初盈淡淡一笑,未做理论,一行人便随同往那边走去。 暮春初夏时节,早已过了牡丹全盛的花期,牡丹园这数丛牡丹花朵大如碗口,雪白、粉红、玫红、金黄的花朵怒放枝头开得正艳,那肆意绽放的飞扬姿态,果然不愧花中之王。 众人一见无不眼前一亮,笑着夸赞不已。 “姐姐,这花开得可还算好?”元侧妃笑着问道。   ☆、49.第49章 霍府的邹氏姨娘 徐初盈点头,笑道:“自然是好的!” 心倒:元侧妃莫不是脑抽了?她是燕王府的王妃,还能当着客人的面贬低自家吗?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 一人笑道:“王妃娘娘是从金陵来的大家闺秀,金陵的牡丹,不知开得如何?想来定是别有一番风姿吧!” 徐初盈看向元侧妃。 元侧妃只得笑道:“这是怀远将军霍将军的侧室邹氏,可是个有名的才女、美人儿!” 徐姑姑不易察觉的微微勾唇,这消夏宴自打交由元侧妃举办,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像这等身份之人,往日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这等场合!更别提大言不惭的问起王妃来了! 那霍将军也是个糊涂虫,宠妾灭妻,把个妾室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自个斤两了! 在那霍府中横行霸道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多的夫人还没说话呢,倒轮到她了! 徐初盈对小妾这种生物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你说你放着正室夫人不做偏要去自甘下贱,如何叫人看得上眼? 若是被逼无奈的也就罢了,也落得人一声同情,偏这种还自鸣得意、自以为是!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徐初盈便轻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仿佛突然之间发现了眼前牡丹的美丽,专注的欣赏起来。 若是先头王妃,邹氏自然不敢放肆,这园子恐怕这等场合根本就不敢进来! 可她在府中连霍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又素来与元侧妃交好,当众受了徐初盈这般无视,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忍受得住? “可是妾身做错了、说错了什么,王妃这般不搭理妾身!”邹氏掏出帕子试了试眼睛,眼圈儿发红,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夫人皱了皱眉:丢脸丢到外头来了! 正欲出言,手腕一紧,被表妹洛芷宁紧紧握住。 “表姐,别理她!让她做耗去吧!她还当这天底下个个都同那鬼迷心窍的臭男人一般把她捧成宝呢,让她丢个脸也好明白些体统尊卑!” 心里还加一句:贱人就是贱人! 洛芷宁乃广威将军沈和之妻,其丈夫与表姐赵素卿的丈夫同为燕王的心腹得用年轻将领,姐妹俩的夫运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夫妻恩爱、如漆似胶,一个府中小妾专宠横行,不闻不问。 洛芷宁已经不止一次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表姐,赵素卿却是淡然一笑,浑不当一回事儿。这门亲事,原就不是她所喜,争宠?敬谢不敏! 赵素卿,正是方才与徐初盈相视而笑的那位年轻夫人。 徐初盈“嗯?”了一声,诧异慢慢说道:“来者是客,何出此言?这位——哦,方才说什么来着?本妃方才走神了!” 徐初盈虽不知这位邹氏姨娘在霍府中何等得宠、何等是霍将军心尖上的宝贝,可一个小妾的话她还上赶着回答,那真是太憋屈了!便是再怎么怠慢她,那又如何? 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是她的不是! 徐初盈此言一落,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窃窃嗤笑,好些夫人看向徐初盈的目光倒是多了两分欣赏。 对于妾室这种生物,正室夫人们还真没有谁喜欢的!尤其是仗着得宠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 元侧妃手心一紧,亦觉心中微微刺痛。 她虽是侧妃,在这燕地女眷们当中论起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妾室! 在这些正室夫人眼中,属于低下的那一等。 她斜斜睨了徐初盈一眼,心中更恨: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自己就是王妃了! 邹氏眸中水雾更甚,泪珠儿似要欲要滚落下来,真个我见犹怜! 众夫人们纵是不喜她,也不由心中暗叹:这副娇怯怯的狐媚子模样儿,便是女人见了也心生怜惜,男人家的魂儿怕不给勾走!怪不得霍将军叫她迷得七晕八素,连父母都顶撞了! 同是侧室们的,则暗自叹服,且暗下决心,要以邹氏姨娘为榜样,再创辉煌…… 徐初盈正欲走开,邹氏又道:“妾身听闻金陵之繁华居天下之首,大家伙儿可都没去过,不如听王妃说说金陵掌故,也算是开开眼界!不知可有这份荣幸?” 元侧妃便向娘家堂嫂使了个眼色。 心中冷笑:这小贱人不过是个弃女,长这么大恐怕连家中宅院都未逛遍,更别说出门做客!金陵城的繁华,倒要看看她如何说来! 元家这位夫人便抚掌笑道:“正是正是!金陵天子之都,我们这些人早就听说那儿的繁华富丽,只恨不能一见,王妃若肯说道说道,叫咱们大伙儿也跟着见见世面!” 徐初盈笑道:“据我所知,金陵亦有不少的生意人与燕城往来,各位夫人若真这么想开眼界、见世面,不妨跟那些人打听去!岂不是更加便宜?” 元夫人讪讪,不再说话。 邹氏却是抓尖好强惯了,她只知道受了徐初盈的气、失了颜面,不找补回来心中如何忍得下? 也不顾这是什么场合,娇柔柔的道:“那如何一样?那些粗鄙的生意人懂得什么高门大户、名门贵族的事儿?妾身听人说,金陵城中的名门贵女们最是最是娇贵,衣食住行、妆容修饰、涵养学识无不讲究精致,说到底,王妃不肯赐教罢了!” 徐初盈抬眸定定的盯着邹氏,慢慢道:“赐教?邹姨娘想让本妃赐教什么?赐教如何做妾吗?不好意思,本妃从来没学过这个,怕是教不了邹姨娘!至于金陵城中名门贵女们的做派,那自然是无不讲究精致的,可是,她们都不会做妾!所以,邹姨娘真的没有必要跟她们学,因为学了也无用!” “扑哧!” “嘻嘻!” “呵呵!” 静默片刻,不知谁起的头,一片奚落的笑声。 “……”邹氏狠狠噎住,又气又急,然后眼睛一闭,众目睽睽之下竟晕了过去。 她跟来的小丫头梅儿、萱儿慌忙扶住了她,又哭又喊着“救命!” 元侧妃急得跺脚,忙吩咐身边人:“快!还不赶紧上去帮忙!” 素兰等忙答应一声,唤着丫鬟婆子们急急上前。   ☆、50.第50章 姨娘晕了 “丢人现眼!”赵素卿低低骂道,只得亦上前,指挥众人将邹氏弄走。 洛芷宁则抿唇掩口而笑,很有几分眉飞色舞,特特多看了徐初盈一眼,也跟着表姐去了。 “这儿就交给侧妃吧,我身子有点不适,就先回去了!”徐初盈心道正好,这会儿她要离开,可是个很合适的时机呢! 元侧妃既恨邹氏不争气,也恨徐初盈,便淡淡道:“姐姐既然不适,那便请便吧!” 徐初盈点点头,转身便走。 不想,这当口因为邹氏晕倒一事场面有些混乱,人来人往走走动动的极多。不知怎的人群中一阵推搡,一声惊慌的尖叫,也不知从而起,好几位夫人小姐一个撞一个的向后仰跌,临近一名丫鬟亦不及躲闪殃及池鱼也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她便身不由己的惊叫着朝徐初盈撞了过去。 徐姑姑和碧罗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徐初盈,只是那丫鬟力大无穷,徐初盈只觉得肋下一阵剧痛,身不由己重重的向后倾倒! 人群仿佛惊呆了,“啊!”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徐姑姑脸色发白,碧罗也张大了嘴、猛的伸手捂住,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徐初盈背后没长眼睛,自然瞧不见,她倾倒下去的方向恰恰是一盆二尺余高、长得十分茂盛的虎刺梅,水红黄蕊的花朵铜钱大小,神采奕奕的盛开于一片密密麻麻钢针般的尖刺中。 这季节身上衣衫原本就单薄,加之女子肌肤何等娇嫩,这一下倾压下去,怕是整个后背都要毁了!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虎刺梅的刺上,元侧妃事先还叫人抹了些东西…… 她原就寻着机会,谁知机会从天而降!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就是老天相助,看着倒过去的徐初盈,元侧妃口中惊慌的尖叫着,眼神却亮得出奇,眸光灼灼兴奋闪耀。 赵素卿还没走远——这得多亏邹氏那两个丫头一直抱着自家主子哭哭啼啼哭闹不休,口口声声那意思倒像有让赵素卿帮邹姨娘找回面子是的。 赵素卿哪里理会她们?连应答都懒得,索性由着她们折腾,只一言不发。 因此,人群中推搡混乱尖叫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待看到徐初盈身不由己向后倒去,赵素卿大吃一惊,立时施展轻功身形如电迅疾掠过,用力一脚将那花盆踢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不远处亦一丛盛放的牡丹花丛中。 她身姿轻灵如燕,一个海底捞月,将徐初盈拦腰用力揽扶住,忙道:“王妃,您怎样!” 徐初盈只觉天旋地转,腰间疼,肋下疼,好片刻才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赵素卿,笑了笑,舒了口气道:“我、没事!多谢你了!” 满场的寂静,所有呆住了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元侧妃惊叫一声“王妃姐姐!”领着众人“呼啦!”一下子拥围上来。 徐姑姑、碧罗神魂出窍又回窍,只觉腿脚发软,也急忙抢上前扶着徐初盈。 “姐姐,你、你没事吧!真是,真是吓死妹妹了!”元侧妃一脸的后怕,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倒像受了惊吓的是她。 徐初盈淡淡一笑,握着赵素卿的手道:“这位夫人是——” 元侧妃一愣,笑道:“这位是霍夫人,今儿,可真亏了霍夫人在,不然——” 徐初盈点点头,微笑道:“我无事,你去招呼旁的客人吧!我这回是真要回去歇一歇了!霍夫人若不嫌弃,请明春殿坐坐吧。” 赵素卿笑了笑,温言道:“王妃有请,论理原本不该拒绝,只是——” 她朝邹氏那边瞧了一眼,有些无奈的苦笑道:“那边那位,正是妾府上上不得台盘的!妾不好撇下不管,倒叫王妃笑话了!王妃若是不嫌弃,将来有机会,妾定当拜访!” 徐初盈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娇娇怯怯病美人似的邹氏就是赵素卿丈夫的爱妾! 徐初盈看了赵素卿一眼,这般光风霁月般的女子,自然不屑做什么“争宠”之类的事儿,更不会使什么阴暗卑鄙的手段去辖制陷害邹氏!也就难怪那邹氏敢那么嚣张狂妄! 只怕是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徐初盈不由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点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夫人先去忙吧!来日方长,咱们今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见!” “是,妾来日得闲,王妃若不嫌弃,定当上门拜访!”赵素卿一笑,对这位王妃同样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徐初盈颔首笑笑,便与徐姑姑、碧罗去了。 回了明春殿,徐初盈进了东次间,便叫苏嬷嬷、银屏打热水、取干净衣裳来。 解下衣裳一看,肋下乌青了拳头大小一块,略有些红肿,赵素卿扶住她的左边腰间也有一片紫红印子。 苏嬷嬷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又气又心疼道:“老天!这倒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弄成了这样!” 忙忙打湿热毛巾拧了替她捂着。 徐姑姑讪讪,苦笑道:“都是奴婢大意了!” 苏嬷嬷便看向徐姑姑。 徐初盈忍着痛忙笑道:“奶娘!您又大惊小怪的了!是我自己皮肤向来敏感,不疼,真的不疼的!” “您还好意思说!”苏嬷嬷嗔道:“都弄成这样了,还能不疼!这真正是——唉!那些人怎么就这么黑心肝、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您呢!赏个花、入个席也能弄成这样!还真是不如在庄子上长住,再也别回这地儿了!” 徐姑姑愧疚道:“这回的确是奴婢的疏忽!咱们都要离开了,奴婢想着再不会出事儿便放松了警惕,这才叫人得了手!不然——未必会如此!请王妃责罚!” 徐姑姑说着跪了下来。 “姑姑!”徐初盈忙扶了扶她,微笑道:“怎能怨得了你呢?我自个还不是大意了!说到底,人家在暗、我们在明处,会弄成这般,也不奇怪的!你别自责了,不然,我心里如何过得去!” 苏嬷嬷这才从心疼徐初盈中回过神来,忙抱歉道:“徐妹妹,真是对不起!我,我刚才那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心疼王妃,我——“ “姐姐说这话折煞我了!”徐姑姑忙笑着摇头,笑道:“您对王妃的心,我都看在眼里,如何不知!” “那就好,那就好!”苏嬷嬷这才放心,笑道:“徐妹妹是个明白人!” 徐初盈笑道:“说起来今儿还真亏了那位——霍夫人吧?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好的功夫!”   ☆、51.第51章 霍夫人的无奈婚姻 这是徐初盈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看到有人施展轻功,赵素卿的身法,真个令她大开眼界!这会儿说起来,还兴奋得眼睛有点放光! 徐姑姑看得出来徐初盈对这位霍夫人很是感兴趣,便笑着介绍道:“是霍夫人!说起这位霍夫人,那可真是了不得!王妃可知赵家?赵家家主自咱们燕地第一代燕王就番之时便是老祖宗的左膀右臂,赵家一脉历经历代主子荣宠不衰!如今这位赵家家主赵老将军,亦为先王爷和王爷立下了汗马功劳!先王爷去的早,王爷管事的时候才十一岁,亏得有赵老将军扶持局势方迅速稳定,而北境的山虞、狼狄等部落也不敢轻举妄动!霍夫人乃是赵老将军的老来女、也是唯一的嫡女,闺名叫做赵素卿!赵小姐自幼便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尤其深受老将军夫妇宠爱。她自幼跟随父兄习武,于武学上极有天赋,那一身功夫纵不如赵老将军,却也是有名有实的!只可惜,唉!” 想起今日那赵素卿的身手,徐初盈赞同的点点头,赵小姐纵然武艺高强,到底出身高贵,只要她不是个喜好耀武扬威显摆的,平日里未必有机会展露一身功夫,旁人自然不会知其深浅,徐姑姑虽说得含糊,徐初盈是相信她的本事的。 对这位赵小姐更添兴趣,忙问道:“可惜什么?” 徐姑姑苦笑,道:“自然是姻缘了!两年前对狼狄战争中,霍将军救了赵老将军一命,后来,霍将军的父亲便上门提亲,赵老将军应允了!” 徐姑姑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徐初盈亦听得胸口有点发闷,原来竟是如此!那霍家还真是—— 赵小姐那般风骨,料想赵老将军也不会差,救命恩人的父亲为救命恩人提亲,他能说什么?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这门亲事,他也得答应! 徐姑姑叹道:“说句良心话,那霍将军其实也不差!年轻有为,乃军中后起之秀,这两年跟另一位沈和沈将军齐名,都是王爷的心腹爱将!这位霍将军,其实也配得上赵小姐。只可惜,这门亲事乃是霍老爷自作主张去求的,而当时,霍将军压根就不知道霍老爷去赵家求了亲,且已经跟那位邹姨娘私定终身,据说,是什么一见钟情!” 徐初盈“啊!”的惊呼,更为赵小姐感到可怜可叹。摊上这种事儿,那可得多倒霉! 那位霍将军,只怕是恨死了赵小姐吧? 然而赵小姐何其无辜…… 徐姑姑又叹道:“听说霍将军跟父亲大吵了一架,父子闹得很僵,这事儿虽然没闹出来,可满燕城里谁人不知?那位邹姨娘原本是要做平妻的,霍老爷坚决不同意。想想也是,即便他同意,赵家怎么可能同意呢?最后与赵家的亲事只能作罢,霍老爷又不傻!霍将军再怎么也不可能同爹娘横着闹,最后是只得认了这门亲事。可没想到,邹氏居然甘愿做小,进了霍家门做妾!这不,” 徐姑姑嘲讽道:“这一二年来,这位邹姨娘几乎是独擅专宠,赵小姐自视甚高,是个极骄傲的人,平日里只管过自己的,对这是不闻不问的!好在邹家是个普通人家,赵小姐娘家腰杆子硬,霍府中也没有谁敢去赵小姐跟前找茬!听说邹姨娘倒是想去赵小姐面前摆摆威风的,只可惜人家赵小姐压根就不搭理她,连院子门都不让她进!” 徐初盈“唉”了一声,道:“赵小姐真是可怜!怪不得那邹氏那么嚣张,哼,想必是在家中被霍将军惯得没边、还当这天下人人都要买她的面子了!” 徐姑姑一提起邹姨娘便满脸鄙夷,嘲讽道:“还说是个才女呢,奴婢看是个蠢女还差不多!一个出身一般的妾,竟敢跟赵老将军府上出身的嫡女正妻叫板,处处抓尖好强,哼,将来,有她的苦头吃!” 苏嬷嬷听了半响,也跟着叹了两声,道:“这位赵小姐听着是真挺可怜的,可是徐妹妹能不能告诉我,今日在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初盈和徐姑姑一愣,不由都笑了起来。 徐姑姑便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苏嬷嬷和银屏听得心惊胆颤,苏嬷嬷忍不住又心疼起来,将徐初盈好一通埋怨。 徐初盈无奈,只好左哄右劝外加再三保证,这才勉强堵住了苏嬷嬷的嘴。 徐姑姑想了想,笑道:“有句话,既提到了这事儿,奴婢顺便同王妃说一声吧!那霍将军,乃是先王妃的胞弟!先王妃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弟弟……” 徐初盈眼皮跳了跳,“啊!”了一声,怔了怔,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一笑。 “王妃!”苏嬷嬷忙道:“便是先王妃的娘家那又如何?哼,一个小妾,就敢当面给王妃难看!纵是王爷,也断断不会容许有人这般下燕王府的脸面!” “奶娘多心了!”徐初盈冲她安抚一笑,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没有多想什么。那霍家,与我何干?只要不欺上门来,不过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罢了!” 徐姑姑笑道:“王妃这么想固然没错,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人家是怎生想的呢?再有了今日邹姨娘的事儿,唉,总得小心点才好!毕竟,” 她压低了声音,道:“旁的也就罢了!大公子,可还不曾封世子呢!霍家是大公子的外家,保不齐不会疑心王妃想做什么!” 徐初盈心中一动,不觉缓缓点头,笑道:“姑姑提点的是,我会留心的!” 难不成霍家还担心她生个儿子出来跟大公子争世子之位?真是开玩笑! 徐初盈摇了摇头。 晚间,福安殿中,太妃留了元侧妃说话,问起白日之事。 元侧妃只得一一回了,面色颇有些不自然。 太妃半响不做声,抬眸深深的看了元侧妃一眼,轻轻一叹。 “姑母……”元侧妃双手紧了紧,更觉有些如坐针毡的不安起来。 元太妃微微蹙眉,淡淡责备道:“你说你都做些什么?好端端的同她那样一个女人置气做什么?若真有能耐把事情做得干净漂亮也就罢了,偏还一次次的弄巧成拙!哼,也不光是今日之事,自那女人进府以来,你背后动了多少小手段别打量我不知道!我不说,那是给你面子、盼着你能够自个冷静下来,谁知,” 元太妃声音蓦地变得凌厉两分:“你倒变本加厉起来了!还把脸面丢到了外人面前!” 票啊票,收藏啊收藏,还差300左右票加更,把票投给11啊~   ☆、52.第52章 元太妃训斥 “姑母——” 元太妃抬抬手禁她的声,道:“消夏宴在燕城那是何等重要的宴会?这等场合如何能让那些妾室姨娘们登堂入室?也不怕落人笑话!” 元侧妃忍不住低声辩解:“我没有!姑母明鉴,来赴宴的那些妾室我都是查过、把关过的,来的都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好姑娘!况且,都是得宠的,我想着,我抬举了她们,她们自然感激,回去后少不得在夫君面前美言,对王爷——也有好处不是……” 元侧妃心中大恨,她让妾室姨娘们参加消夏宴这也不是头一遭,以前姑母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偏偏那该死的徐初盈一进府她就说了! 可见那女人,天生就是她的对头! 她来了之后,自己真是百事不顺! “荒唐!糊涂!”元太妃大怒,一掌击在榻上,怒道:“一个妾而已,什么夫君?那正头夫人才有资格叫夫君!王爷用人倘若沦落到要靠一个妾帮着说话,这个位置他也不用坐了!再说了,你可有想过她们府里的正头夫人心里会怎么想?你就没想过会惹怒了她们、以及她们的娘家吗!” 一个妾的几句枕边风,跟正头夫人极其背后的娘家势力相比,孰轻孰重? 元侧妃脸色微变,惊得背后一阵冷汗,忙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了!请姑母恕罪!我往后、往后再不敢了!” “以后做事,多多动些脑子!我护不了你一辈子!历练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唉,今后,可怎么办!”元太妃轻轻一叹。 元侧妃心里又委屈起来,心道倘若姑母您助我成了王妃,那不是什么都解决了?何须您来护我?只要有了王妃的身份,谁敢不敬我? “姑母……”元侧妃委屈得心里发酸,轻轻的道:“是我不长进,辜负了姑母一番苦心了!” 到底是在自己身边长大、自幼疼惜用心的嫡亲侄女,元太妃见她如此忍不住又心中一软,握着她的手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只可惜——天意弄人!当年王爷困难,霍家家财丰厚,人丁却稀薄,霍家小姐是最合适的王妃人选。王爷娶了她,既可得到财帛支持,又不会受岳家掣肘!那霍氏性情也温和知礼,从未苛刻亏待于你,看着你们相处如姐妹,我也甚是欣慰。谁知她命薄,唉!” 元侧妃目光闪了闪,咬了咬唇,心道,她命薄是她的事儿,我可好好的在这儿呢!为何她过世之后,不扶我做了王妃? 元太妃看了她一眼,道:“总没有个王妃尸骨未寒,王爷就忙着将侧妃扶正的道理!难不成你想让王爷落个凉薄的名声?还有大公子呢?他可是王爷的嫡长子,你叫他心里会如何想?那霍老爷虽然没有第二个女儿,霍家旁支却是有的,原本霍老爷还想让旁支族中侄女嫁过来,叫我给变着法儿推脱了,你难道还不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元侧妃心中一震,吃惊而感激的道:“姑母您、您——” 自然是为了她,还能为了谁? 对于元太妃来说,当然也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娘家亲近,最好两家人一直这么亲近下去! “可谁知,王爷去了一趟金陵,大夏皇上却又指了婚!”元太妃叹道:“你说,还能如何?” 元侧妃一时怔然,对元太妃那点儿不满和埋怨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心里忍不住惭愧起来,忙勉强陪笑道:“说起来,是我没福气,做不得姑母的嫡亲媳妇儿!其实能陪在姑母和表哥身边,像如今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我和表哥,是从小儿长大的情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我的!” “你知道就好!”见她终于说了句明白话,元太妃心中也舒畅了几分,微笑道:“能这么想,就对了!这位徐氏王妃,哼,她是大夏的人,就算坐着王妃的名头,也是个有名无实的,翻不起任何花样来!你把她当那庙里的菩萨高高的供着就是了,何苦去找她的麻烦!” 更可气的是,到头来还都是你自个吃瘪! 元侧妃低低应了声“是!”,可一想到徐初盈,一想到燕王,她心里仍然十分的不舒服!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她就是能隐隐的感觉得到,王爷待这位继任王妃跟待旁人都不一样。 “姑母,”元侧妃到底忍不住,柔声说道:“有句话恕侄女斗胆了,万一,王爷迷恋上了徐氏,那当如何?” “什么?不可能!”元太妃一愣,随即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否认,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王爷雄才大略,是个有大志向的,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等糊涂事儿!他明明知晓徐氏是大夏皇帝不怀好意赐给他的王妃,又怎么会迷恋上她!哼,王爷,可不是个贪图女色之辈!你休得胡言乱语!” 元太妃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激起了元侧妃的不服气。 元侧妃便道:“姑母有所不知,徐氏刚进府那日,就侍寝了。侄女儿一直都知道,王爷每次从外头办事回来那天晚上是从来不叫人侍寝的,可偏偏徐氏就是个例外。还有次日就在这福安殿,徐氏出了差错,您要责罚,王爷虽斥责了她几句,但何尝不是恰好帮她开脱了呢?还有前几日晚上,王爷还带她去福宁殿过夜……王爷待她,与待旁人,确是不同的!不然,不然——” 元侧妃一咬牙,道:“不然侄女儿又怎么会想要杀杀她的威风,故意刁难她、同她作对呢!” 当然,还有嫉妒!这一点不用她说出来,元太妃也能知道。 元太妃眸光骤然锐利起来,猛的盯了她一眼,面如寒霜,抿着唇不吭声。 丈夫去世之后,她带着年幼的儿子能顶着各方压力撑了这么多年,并且还把儿子教养得文韬武略如此出众,她本人便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她的儿子,就是她的一切,是燕地的未来,她绝对不会允许他被一个女人勾去魂魄变得颓废! 细想元侧妃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   ☆、53.第53章 提起元太妃的痛处 这个侄女儿的说法也有些太过偏颇了,况且她一直想当燕王妃,看不顺眼徐氏也是正常,那么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就更多了几分添油加醋。 元侧妃还在那忐忑不安的等着姑母发话,元太妃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她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缓和了几分,慢条斯理、不徐不疾的道:“徐氏是王妃,侍寝是她本分,这也不算什么!王爷,总不能只守着谁一个!” 说完这句,元太妃还特特的瞟了元侧妃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元侧妃先是不解,继而脸上“腾”的通红起来! 姑母这话,分明就是在敲打她啊! 元太妃没理会她尴尬的神情,继续淡淡的又道:“至于在我这儿那早,我倒没看出来王爷是替她说情!她的脚在那之前几日的确是受了伤,你当我事后没有派人去查问吗?” “至于那天晚上,王爷带她去了福宁殿,”元太妃深深的瞟了元侧妃一眼,道:“原因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若不是你,也不会有那事儿!或者你若机灵些,主动请她去你那玉琼殿过夜,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让她去住客房?亏你说得出来!你可别忘了,名义上,她才是燕王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元侧妃又气又恼又羞臊,一腔羞恼之意自然而然又全部迁怒在了徐初盈身上,在元太妃面前难堪得抬不起头来! 元太妃倒不是有意要让她难堪,见状一挥手,淡淡道:“夜深了,你也回去吧!好好的想想我说的话,今后做事,多冷静、多想想,别再脑子一热做些冲动的事儿了!我这儿也就罢了,可若一再惹得王爷不快,你自己想想吧!我也帮不了你!” 元侧妃一惊一凛,这才有几分懊悔。 是啊,她得罪谁都不要紧,唯独绝对不能得罪王爷和太妃啊! 可就这么轻易放过徐初盈,她实在心中不甘! “是,姑母,那我先去了!您也早些歇着吧!”元侧妃盈盈起身,屈膝福了一福。 忽然抬起头,轻轻又道:“姑母,侄女儿再僭越一次,再多说一句话!先王爷当年何尝不是文韬武略、有凌云之志,可惜却为了个狐媚子意志消沉,最终郁郁——” “住口!” “唰!”的一下元太妃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周身气势大盛,一双狭长显三角的眼睛半眯着,眸光锐利冰冷似箭,冷嗖嗖的盯着元侧妃。 屋中骤然之间静的压抑,压抑得令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放轻,胸口憋闷,一动也不敢动。 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倾压而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元侧妃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元太妃,心下不由大悔,肝胆几裂,情不自禁轻轻的颤抖起来。 “哼!”元太妃重重一哼,冷冷道:“出去!” “姑母——” “出去!” 这一声低沉厉喝令元侧妃心脏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她不敢再多言,甚至连出声答应都发不出,恭恭敬敬的仓皇退了出去。 元太妃依然紧绷着脸,绷直了身体坐在那里,盯着那跳动的烛火,一动也不动。 蓦地,她的目光一寒,保养得体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喉咙里嘶哑的古怪一笑,咬着牙一字一字道:“王爷,最好这辈子,别让我找着您,还有那个贱人!最好,你们两个真的已经死了!否则,我要你们生不如死,受尽这世间最惨烈的折磨!” 没有人知道,先王去世,只不过是元太妃放出去的消息,爱恨纠缠了小半辈子的丈夫,早已经离开了燕地! 为了那个狐媚子抛妻弃子!他不配做这燕地之主! 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儿子燕王两个人知晓!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提起先王、提起那毁了她一生的狐媚子!今日骤然被元侧妃提及,元太妃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 她忍不住亦多想了两分,儿子,会令她失望吗? 不,她绝对不允许! 同样这一晚,霍府中,年轻的霍将军霍楠守在邹姨娘榻前,满满的都是心疼。 大夫已经诊断过,说姨娘原本身子骨就比旁人弱些,今日又受了气、受了刺激,以至于心口郁结一口气上不来,这才昏厥了过去。 还说邹姨娘往后定要好生保养,定不可再受闲气,否则于寿数有碍。 这话令霍楠眼皮一跳,惊慌心疼得无以复加,狠狠训斥了梅儿、萱儿两个丫头一场,还要重罚。 体弱的邹姨娘忙扶着小丫鬟的手出来阻拦劝解,含泪怯怯道:“爷,这不关她们两个的事儿!梅儿、萱儿一向来对我十分用心,服侍得极好,爷不知,妾如何不知?再说了,今儿在燕王府中,往来皆是燕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她们两个小丫头又能说什么呢?爷要责罚她们,叫妾心里如何过得去!” 霍楠见她说着这番话,那纤弱的身子便晃了晃摇摇欲坠的,慌忙上前一把揽扶住她,柔声道:“好好好,你说不罚便不罚吧!听你的,都听你的!啊!你身子弱,别又动气了,来,快坐下!” “谢爷体谅!”邹姨娘柔柔的福身,顺势坐下,忽又拭泪道:“都怪妾身不中用,今儿丢了爷的脸面了!是妾身太鲁莽了,那是王妃啊,妾身算什么名牌上的人?敢在王妃面前多嘴!” 霍楠不由愧疚起来,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都怪我没用!都怪我——” “爷!”纤纤素手轻轻掩住霍楠的嘴,邹姨娘美眸含泪,眼眶微红,却是泪中含笑,柔声说道:“爷快别这么说了!妾身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承蒙爷的青睐,这般相待,这辈子能陪在爷的身边,便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妾,原本就配不上爷的!” “清书!你这么说,我越发无地自容了!”霍楠听了心里更加愧疚。 邹氏在燕王府干了什么好事儿早已传了出来,霍老爷、霍夫人大怒,早把霍楠叫去狠狠的数落训斥了一顿,命他好生管教妾室!以后别再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来! 霍楠原本也想劝说邹氏两句的,可听了她这一番自怨自艾又深情款款的话,自责还来不及呢,责备她的话哪里还说得出来? 他忍不住暗想:倘若不是自己没办法给她妻位,她今日前往燕王府赴宴,便是堂堂正正的霍夫人,谁又敢对她如此无礼!   ☆、54.第54章 邹姨娘告状的本事 邹姨娘摇摇头,深情脉脉的看了霍楠一眼,苦涩一笑,低低的又道:“妾并非不知规矩之辈,只是,妾看到那燕王妃,情不自禁的便想到先王妃,想到爷说过的从前与先王妃何等友爱、姐弟情深之往事,妾这心里,不由得便有些——” 说着一叹,道:“故而妾便忍不住说了几句话,不想那燕王妃竟那般傲慢!当众下妾的脸!” 邹姨娘说着又掩面饮泣起来,呜咽道:“她哪里是下妾的脸面?分明下的是先王妃的脸面、是霍府的脸面啊!” 霍楠眸光一沉,面冷如霜。 他与姐姐自幼便感情极好,姐姐出嫁之后,与王爷也算得上举案齐眉、夫妻相互敬重。 他原本还替姐姐欢喜,不想,一场伤寒,却要了姐姐的命—— 半响,霍楠方道:“这也不奇怪,这位王妃是金陵来的,架子大些也没什么!不管怎么说,她是皇上赐婚,就算王爷也不得不给她三分颜面!唉,说来说去,让你受委屈了!也难为你了!” 难为你,从未见过我姐姐,竟也如此维护她!自然这一份维护,是因我而起。 霍楠只觉身旁这女子真是这天底下最最重情重义、善良美好的女子! 他不由轻叹道:“倘若姐姐还在,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邹姨娘勉强笑笑,道:“是我没福,不得一睹先王妃的风采!” 这时梅儿忽然忍不住插嘴道:“奴婢也为姨娘不平!今儿夫人分明就在姨娘旁边,却半句话也不帮姨娘,眼睁睁的看着王妃羞辱姨娘!” 不等梅儿说完,邹姨娘早呵斥了她。 霍楠却是目光霍然一闪,怒意顿生。 如果一开始梅儿就这么说,霍楠不会怪赵素卿什么。 其实说起来,他对赵素卿也是心有愧疚的。 但他太喜欢邹姨娘了,邹姨娘又情愿进门做妾,为自己宁肯委屈到这一地步,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再受委屈。 且邹姨娘进门之后将他当成天一般仰慕,温存体贴更甚从前。而赵素卿呢,一副冷若冰霜的高傲样,爱搭不理的,他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 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就更偏向邹姨娘。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太地道,然而一边是心爱的红颜知己,一边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正妻,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天长日久,一月之内他更难得在赵素卿那去两趟,反而与邹姨娘形影不离! 因着这份冷落的愧疚,只要赵素卿不招惹邹姨娘,他也是不管她做什么的。 而赵素卿那等性子,自然不会招惹邹姨娘。 一开始邹姨娘身边的丫头还有意无意的说些少夫人如何如何亏待委屈姨娘的闲话,可惜都是禁不住推敲彻查的,被赵素卿狠狠发作了两回,当着霍楠与邹姨娘的面杖毙了邹姨娘跟前的一个丫头、又撂下狠话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无中生有了。 霍府这妻妾丈夫之间的关系,堪称诡异。 可是,有了邹姨娘之前那番话做铺垫,就不一样了。 赵素卿怎么说也是霍家的少夫人、先王妃的嫡亲弟媳妇,眼睁睁的看着现任王妃下先王妃的脸面、下霍家的脸面却无动于衷,她究竟,把不把自己当做霍家的儿媳妇!眼里还有没有霍家! 再联想到听说今日在王府花园里,她还救了燕王妃一回! 霍楠心头这把怒火,成功的被邹姨娘点燃,并且熊熊烈烈的燃烧了起来。 “我找她去!”霍楠怒而起身。 赵素卿有什么不满冲着他来,拿霍家的脸面和死去姐姐的脸面做筏子,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不要啊!爷!”邹姨娘慌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含泪道:“不可以!别去!都是梅儿这丫头多嘴!在王妃面前,少夫人又哪里能说什么呢!” 霍楠轻哼,道:“你放手,我定要当面问她个清楚明白!” 她不是自认清高吗?为了私怨,竟争风吃醋到王府去了!她还有理不成! “爷!”邹姨娘死死的抓着霍楠的胳膊,苦笑道:“这会儿您再说又有何用?况且这当口您从妾身这儿过去,少夫人她,她能不多想吗!爷心里有数就成,何必定要说呢?况且,说到底今儿都是妾不该多嘴,否则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到头来,她必定又把矛头指向妾,妾不想爷再为了妾的事儿弄得家宅不宁!算了吧,爷!” 霍楠颓然无力被邹姨娘拉着重新坐下,半响咬牙点点头,道:“好,我不去了!这一次,就算了!哼,赵素卿,那个两面三刀的贱妇,我算是看明白了!” 邹姨娘忍不住道:“其实少夫人——唉,也怨不得她,说起来都是妾的不是!谁叫妾喜欢爷,抢了爷呢……” “不可胡说!”霍楠心里一阵怜惜,忙道:“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 邹姨娘轻轻依偎在霍楠怀中,唇角微翘,眼底不可察觉划过一抹得意。 次日,徐初盈打算去给太妃请安之后便回苍月山庄去。 在这儿待着,着实费心费神得紧,哪里比得上在庄子里逍遥自在呢? 元太妃今日神情显得有点儿憔悴,请安的众人都察觉到了,无不心中纳罕,实不知好端端的太妃娘娘为何会变成如此? 只有元侧妃心里明白,必定是昨夜自己一时冲动之下提及了先王爷,触动了太妃心底最深的那一抹伤痕,没准太妃因此一夜都没睡好呢!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神情岂能不憔悴? 元侧妃心里原本就心虚不安,元太妃又不如往日待她亲热,连瞧也懒得多瞧她一眼,对她故作的奉承殷勤视而不见,元侧妃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深悔昨夜冲动。 徐初盈觉得很奇怪,因为元太妃分明在暗暗的打量她,那探照灯般的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 “徐氏在燕地,住的可还习惯啊?”元太妃忽然盯了徐初盈一眼,淡淡说道。 徐初盈更奇:好端端的,元太妃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55.第55章 你这王妃怎么当的? 莫非——昨儿自己算是受了委屈、受了惊吓,她这是——安抚自己? 光是这么想,徐初盈就觉得别扭好笑——真是想多了! 她就算委屈死,太妃也不可能安抚她的。 略略斟酌,徐初盈便陪笑道:“回太妃话,臣妾住的,还习惯!” “习惯就好!”元太妃淡淡道:“你既已是燕王妃,就注定这辈子住在燕地,女子出嫁从夫,往后,这儿才是你的家、你该惦记的地方!你说,哀家说得可在理?” 徐初盈忙站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的点点头,道:“太妃说的在理,臣妾定会谨记太妃教导,不敢或忘!” 不知怎么,虽然从元太妃口中说出来的话分明寻常,可徐初盈却没来由的感到背后升起一阵寒意,冷嗖嗖的。 元太妃轻轻“哼”或者“嗯”了一声,淡淡道:“要真的记住了才行!王爷这趟这趟出门要多久才回来啊?” 徐初盈一愣,为难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王爷没说!” 元太妃皱眉,不高兴道:“王爷去了哪儿,你可知道?” 徐初盈很无语,只得再次硬着头皮摇头,道:“臣妾——也不知!王爷没跟臣妾说!” “混账!”元太妃蓦地发起火来,重重一拍榻上,怒道:“你是王妃,对王爷的事儿竟如此不上心!一问三不知,要你这个王妃何用!” 徐初盈脸色一变,慌忙跪了下来,口称:“太妃恕罪!” 同时心中雪亮。 元太妃也不知怎么了,好端端的竟试探起她来! 还好,还好,那厮临走之前并没有告诉自己去了哪儿、去多久!否则,方才自己一时不察给出了答案,太妃只怕要更加恼怒! 毕竟,若自己一清二楚燕王的行踪,那岂不是表示自己这个王妃在燕王心里很有分量?他什么都肯跟自己说?元太妃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出现! 心里有了底,徐初盈很快就镇定下来。 知道之前自己的回答元太妃面上不悦,心里其实是满意的,这发火,也不过是故作的姿态。 她便垂首恭顺的道:“臣妾,臣妾是王爷的王妃,自然是关心王爷的!可男人家在外头的事儿,王爷不说,臣妾如何能问?那不是臣妾该问的!太妃的责备也有理,是臣妾不够用心,既如此,往后臣妾多多的打听询问王爷的事儿便是……” “那可不必!”元太妃的脸色果然缓了下来,摆摆手道:“你先起来吧!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哀家甚是欣慰!女人家侍奉夫君当以恭顺为主,何况那不但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主子!不该多问的,一句也不许问!不该听的,一句也不许听!好好做好你的燕王妃,燕地亏待不了你!倘敢起什么幺蛾子,哼!纵王爷能饶得了你,哀家也决不轻饶!你可听清楚了!” “是,臣妾听清楚了!”徐初盈恭恭敬敬应答了,这才起身,又陪笑道:“臣妾素来胆子小,如何敢做糊涂事儿!倘若臣妾做了糊涂事儿,王爷第一个便不会饶了臣妾,是万万轮不到太妃娘娘动手的!” 元太妃紧绷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目光一扫,“还有你们,都记住了!” 众人忙起身齐齐应是。 元太妃便挥手道:“哀家有些乏了,都下去吧!” 众人巴不得这一声,松了口气施礼退下。 元侧妃怯怯看向太妃一眼,陪笑张嘴欲言,还没说出口,元太妃亦闭上了眼睛扭头至一旁,淡淡道:“你也下去吧!” 元侧妃暗暗失望,同时也惊惧起来,这才猛然惊觉,姑母不但是姑母,更是燕王府的太妃!说一不二的太妃! 她素来待自己和气宽容,以至于自己竟渐渐的忘了这一点了…… 元侧妃当下不敢再有半点脾气,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罢了!如今太妃正在气头上,还是慢慢的再来修补关系吧! 不管怎样,自己是她嫡亲的侄女儿,总有几分旧情在的不是吗? 回到苍月山庄,徐初盈的心情又愉悦轻松了起来。 在得知昨夜元太妃传了元侧妃去说话之后,对于今日一早没头没脑受的训斥,徐初盈心里便了然了几分。 她就说嘛! 不过想来也是,除了元侧妃,还能有谁在太妃面前有如此大的脸面呢? 元侧妃素来恨自己,在太妃面前上眼药,也不为奇。只是今后,无事她绝对不再回王府去,更要变着法儿的让燕王少去看望自己,省得又惹来什么祸事! 想起这个徐初盈就忍不住心头愤愤难平,麻烦是那厮惹来的,他倒好,一走了之,倒霉的却是她! 真是没天理! 趁着燕王不在,徐姑姑和苏嬷嬷安排妥当之后,这日,一袭男装的徐初盈带着银屏从苍月山庄的角门悄然而出,行不多远,便看到有辆马车在等候。 上了马车,直奔京城城北东三条街羊儿胡同刘仁和刘大娘家。 彼此相见,少不得又有一番欢喜激动,刘巧儿素来最喜欢徐初盈,拉着她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双手飞快的比划着什么。 徐初盈也喜刘巧儿蕙质兰心、聪明良善,二人交流了好一会。 刘大娘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便拉住了刘巧儿,笑道:“王妃——哦,公子难得出来一趟,巧儿就别耽搁公子的功夫了!公子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刘巧儿虽恋恋不舍,依然点了点头,笑着比划。 徐初盈便笑道:“巧儿妹妹放心,今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呢!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们出入也要多加点小心!” 说着又向刘仁、刘大娘瞧了一眼,道:“万一真遇上大麻烦了,便报燕王府王妃身边掌事姑姑徐姑姑的名头,就说是徐姑姑的亲戚,还是托了徐姑姑的福才得以在燕城安顿下来,料想等闲旁人总会给几分面子的!若直接把我这个王妃拿出来说,只怕人未必肯信!” 刘仁和刘大娘笑着说好道谢。 刘仁便向徐初盈笑道:“我们看了三处酒楼,觉得还不错,公子,咱们这就去看一看吧!早些确定下来,咱们也好做准备开张营业了!老这么吃老本,心里可不踏实!”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56.第56章 盘店风波 徐初盈便笑道:“刘叔放心!你们肯放下金陵的安逸日子,千里迢迢的陪着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便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应该保证你们衣食起居的!唉,说到底,我——” “公子快别这么说!”刘仁摆摆手,叹道:“倘若不是公子,我们一家子早就家破人亡!两个小的定是没了,就是我们,又哪里还活得下去?我们在哪儿,还不是一样!倒是您,唉,可比我们艰难多了!” 徐初盈心里一暖,便笑道:“咱们别说这个了!往后的日子,定然会越过越好的!” “对、对!说的是,说的是!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呵呵!” 刘信赶车,徐初盈和刘仁、银屏便按着远近顺序将他们父子这些时日来看定的三个地方都转了一遍。 一路上,徐初盈问起燕城的风土人情、掌故习俗风物等,刘仁便捡那有特色的一一同徐初盈说来。 徐初盈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说来惭愧,她虽然比刘仁一家来的早,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如他们更了解这座城市! 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并且还要开酒楼,少不了要多多打听,自有好处。 三处看下来,已过了小半天了,四人便进了一家茶馆说下喝茶歇脚,顺便商讨一二究竟定哪家? 徐初盈不可能经常能来燕城,那位方管家可不是什么好敷衍的主儿,倘若叫人知晓了,不是小事。 因此今日这事情就要定下来,其余的事情,刘仁、刘信是熟知她脾性风格的人,自会安排做好其他一切。 纵有拿不定主意的,只需要同苏嬷嬷通消息即可。 一番讨论商定,三人都看中了城北鼓楼坊兴顺街东头的一家。酒楼共三层,大堂、厨房十分宽敞透亮,后头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可堆放原料柴禾以及其他杂物。 兴顺街既不热闹也不冷清,街面十分宽阔整洁,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门脸俱是十分讲究。隔着一条街便是十分有名热闹的商业区,可算得上是闹中取静。 酒楼背后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城中河,河水干净,堤岸上长着杨柳、桃杏等树木,树下碧草茵茵,环境颇为清幽。 徐初盈一看那地方,便喜欢上了。 在燕城中,她规划的酒楼定位便是中高档,跟在金陵不一样。 在金陵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麻烦,只在偏僻小街旁开了个小餐馆,生意红火,但并不会引起什么豪强的眼红忌讳,虽然赚得不多,但也不算少。 可是,在燕城不一样,即便有事,徐初盈还不能以权谋私一把?要不然,这个王妃的身份,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价钱虽然不低,但咱们是要长久做下去的,且中高档的酒楼只要打出了牌子,资金很快便可回笼!那就定了吧!好在今日我把剩下的银子也都带来了!先把定金付了,剩下的尾款——” 徐初盈笑道:“也不过差个千把两,在这燕城想必这算不上多少,咱们同他说说,打个欠条,把利息算高一些,半年之内还清便是!” 盘这酒楼需六千两,加上装修、雇人、购买各种原材料以及初期周转等共需八百两左右。可徐初盈和刘仁将所有能凑的银子全都凑上了,甚至将那不打眼的首饰、锦缎布料等都拿出去变卖了,算下来也还差个千余两左右。 刘仁原本心里头还愁得不行,徐初盈初来乍到,日子过的并不宽松,这是他也都知道的。 徐初盈这么一说,刘仁父子倒是眼睛一亮,顿时喜得笑道:“到底是公子!有主意!我看这样最好!横竖咱们的酒楼就开在那里,又跑不掉!许给高利息,料想卖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自己两口子的手艺虽然没有王妃那么好,可这些年来得王妃指点,也学到了王妃的六七分,开门做生意已经绰绰有余,他有信心肯定能赚钱! 徐初盈便笑道:“既如此,咱们这便寻那东家去!把这事儿解决,我也该回去了!” 刘仁父子点头说好,四人便赶了马车又赶回那处酒楼。 那东家如今正住在酒楼后院的空房子里,极是便宜。 不想,四人到的时候,恰好另有主仆三四人也在看房。 那东家满脸是笑殷勤的在一旁陪伴着。 徐初盈和刘仁、刘信相视,心中均“咯噔!”一下。 “公子稍安勿躁!”刘仁冲徐初盈微微点头,笑眯眯唤了声“李老板!”便上前同他攀谈起来。 徐初盈和刘信、银屏紧张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着。 “什么!”忽然听到刘仁蓦然拔高的声音,怒道:“李老板!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五天内若我要就给我,这才第三天,就反悔了!银子,我可一分没说少你的啊!” “那又怎样!”那李老板声音也徒的拔高,不高兴的道:“我说刘先生,做生意讲究的是两厢情愿,你一没付定金,二没签契约,我既然可以卖给你,怎么就不能卖给别人啦?什么三天五天,简直子虚乌有!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再说了,人家毛管事情愿出六千五百两,比你们出的价钱可高多了,傻子才不卖给他卖给你呢!” 正说着,那毛管事咳了一声上前道:“我说李老板,你这酒楼干净吧?别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首尾,我们爷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干净!干净!毛管事请放心!这是不相干的人,我这酒楼绝对干干净净!绝对干净!”李老板转向毛管事,立刻变了脸满满的都是笑。 “那还差不多!”毛管事轻轻一哼,有些不耐道:“既如此还不赶紧打发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们爷喜好清净!受不得吵闹!” 刘仁气结,瞅了毛管事一眼,冷笑道:“阁下分明从我手里强抢了这酒楼去,还说得出这等话,真是,真是!哼!” “喂,你说话给我小心点!人家东家不卖给你,与我有何相干?”毛管事冷冷沉声道。   ☆、57.第57章 贵公子 “刘叔!算了!”徐初盈颇为恼火,上前给刘仁使了个眼色。 长身玉立,昂首挺胸,只见她背着手看向那李老板,轻嗤道:“怪不得这酒楼在李老板手里会关门大吉!哼,就凭您这见利忘义、********钻进钱眼里里的作风,开酒楼你做不好,别的生意同样做不好!您啊,最好是守着您的银子过活吧!省得最后赔光了本钱,上街头喝西北风去!” “你、你——”李老板气得瞪眼。 徐初盈轻轻一哼,又转而向那毛管事道:“阁下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仗势欺人、目中无人,做这等事也不怕污了主人家的名!你那主子居然还敢任用你,也不怕你给他召来祸事!当真有胆有识!” “你胡说什么!”毛管事又气又急几近咆哮瞪着徐初盈。他家主子可就站在一旁,这话如何能叫主子听了去! 毛管事那位主子穿着一袭月白长衫,长身玉立,气质不俗,正负手看着窗外,徐初盈并不能看清楚他的面貌,但对此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巧取豪夺,实在欺人太甚! 便是买不成,也得恶心恶心他们才好。 徐初盈便“呵呵”一笑,一挑眉,冲那毛管事道:“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哈,瞧瞧,一不小心我又说中真相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像毛管事这样的奴才,自然是给主子长脸的!” 说毕转身,道:“刘叔,我们走!” 毛管事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这个油嘴贫舌的小子,真正是可恶至极! “公子,请留步。”一声温润好听,如轻风穿过竹林、如清浅溪流涓涓缓缓的声音自旁响起。 徐初盈循声望去,那位月白长衫的公子正转身面向着她,抬手微笑道:“看得出来公子似乎很喜欢这座酒楼,不如借步一谈?” 徐初盈不觉怔了怔,这位公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好不俊俏出众,儒雅俊朗,如玉树兰芝,尤其那一双眸子,朗星般明亮温和,真个温润如玉! 他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便是闲闲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那一份风姿也贵气无边,令人不敢轻视、不敢亵渎! 徐初盈一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么一位谪仙般的公子,竟是个巧取豪夺之辈?真正是——人不可貌相啊!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好气度! 徐初盈无不惋惜心道。 那位公子将徐初盈的神色神情尽皆看在眼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抬抬手微笑道:“公子,请吧!” 徐初盈猛然回神,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那般失态有些不妥,轻轻一哼,道了声“好啊!”便昂首大步朝他走过去。 “公子!”刘仁、刘信和银屏都大为着急,慌忙欲拦。 徐初盈摆摆手止住三人,笑道:“就在这楼中,还能怎么着不成?我看这位公子倒不像个仗势欺人的!” 银屏一撇嘴,小声嘀咕:“坏人哪里会在额头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呢!” 徐初盈嗔她一眼,已走过去。 那位公子冲她拱了拱手微笑道:“在下姓余,闲来无事偶然动了心思想经营一家酒楼消遣消遣,今日闲逛,恰好碰上府中管事出来看地方,顺便就跟着一道来了,不想竟偶遇公子,亦算有缘!公子真的很想盘下这家酒楼吗?” 徐初盈心中暗暗点头,心道:怪不得!就说嘛,这么出众一位公子,怎么着也不是那等蛮横之辈啊!原来是巧合!大家子里的豪奴仗势欺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做主子的,没个成天盯着他们的道理! 心下不觉对这位余公子多了两分好感,便亦拱手施礼微笑道:“余公子好!在下姓徐!今日得遇公子,的确有缘!不瞒余公子,在下的确很想盘下这家酒楼,说句不怕余公子笑话的,在下囊中羞涩,东拼西凑也只凑够买这一处酒楼的银子!旁的地方,不是不合意,就是太贵了买不起!” 所以,才会气不过你家豪奴横刀夺爱,这才出言教训几句,可不是有意的哦!相信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罪的吧? 余公子听她说得这么坦诚,又睁着一双眼睛望向自己,好像生怕自己不能领会他的言外之意似的,忍不住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其实对他来说,根本不缺钱,相反,他还很有钱。 不过是偶然动了心思想要开一家酒楼罢了,纯属无聊打发时间玩儿。 这间酒楼对他而言,自然不如对这位徐公子那么重要。他素来生性恬淡,与人无争,若是往日遇上这等事儿,自然就把这酒楼让给对方了。 可是,看着这位人物俊俏风流、伶牙俐齿的徐公子,他却不想这么轻易就让给他。 “哦!”余公子拖长着声调缓缓点了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啊!” 徐初盈原本以为这位余公子很好说话,故而才坦言相告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料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同自己相争吧? 谁知,他却答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不想让给她,还消遣她,真是比那仗势欺人的嚣张奴才还要可恶! 徐初盈一时气结。 只是,这处酒楼很合她的心意,再想找到这么合心意的,价钱上又勉勉强强能够承担下来的地方可就不容易了!徐初盈还是不想轻言放弃。 便笑了笑,向那余公子拱手笑道:“余公子能否不与在下相争、且把这处让给在下?公子气度风华,举止高贵,必定不俗,便是比这好得多的地方也买得起,何必非要此处呢?” “喂喂喂,你——” 李老板一听就急了,卖给这位贵公子,他可是能多得五百两银子啊! “钱我同样给你!”徐初盈冲他道,李老板便闭了嘴。 余公子认真想了想,笑容依然儒雅,不紧不慢道:“徐兄弟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银子在下的确不缺,可是,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在下恰巧也很喜欢这一处呢!”   ☆、58.第58章 我们合作吧! 徐初盈不由失望,半响拱拱手,哂然一笑,道:“既如此,余公子便当在下方才什么都没说过吧!既然余公子想要,在下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余公子的,告辞了!” 心里气哼哼道:徐兄弟?兄弟你个头! 余公子眸光闪了闪,心里暗赞一声:好风度!明知被我戏弄了一番居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礼数自然的告辞,我还当他会翻脸呢! “徐兄弟!”余公子见她一行人转身要走,又唤住了她,笑道:“若在下让给徐公子,不知有什么好处?” 徐初盈暗骂自己不争气,听了这话脚步不由得就停下了,转身道:“余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余公子只是笑,没说话。 徐初盈想了想,便道:“以后余公子过来用饭,免费,若带人来,都打八折,如何?” 毛管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不屑轻哼道:“我们爷是什么身份?还贪你一顿饭不成!哼,你就是八抬大轿去请,来不来还得看我们爷的心情!八折?呵,亏你说得出来!” “毛亭!”余公子微挑眉瞅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冷。 毛管事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躬了躬身以示谢罪,垂手低眸肃立一旁,再也不敢多嘴了。 徐初盈压根就没把毛管事的话听进去。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算是明白了,放着阎王在这儿,她去搭理小鬼除非是脑子坏掉了! 徐初盈只看向余公子,目露征询。 余公子原本还想逗逗他,见他如此神情不知为何心头一软,却是不忍了。 想了想便笑道:“让给你,我不太舍得!要不这样,咱们合伙,如何?” “啊?”徐初盈一怔。 转念一想,合伙,似乎也不错吧?这人一看便是燕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借着他的名头,想来将来也能少许多麻烦。 不过,换个方向想,也有可能会多许多麻烦——假如这家伙是个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作风的话。 “可以,”徐初盈拿定主意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七你三,经营管理上一概由我做主,公子以及公子府中管事管家们不得插手!” 这样,她才放心! 他若是愿意就合伙,若是不愿意,那就拉倒!大不了她再找一家差强人意的,也好过将来万一出事儿受他的牵连。 毛管事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徐初盈一副“你不答应我立刻就走”的表情令余公子的心一紧,他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就按徐兄弟说的!” 又笑道:“那以后我若带人来这儿吃饭,还需要打八折吗?” 徐初盈一笑,道:“自然不需要了!得付全款!” 余公子一噎,睁大眼睛瞪着徐初盈。 徐初盈不紧不慢微笑道:“横竖最后分利润,银子还是会回来的,不过是从左边口袋放到右边口袋、再从右边口袋拿回来罢了!” 要不,他三天两头带着朋友来吃吃喝喝,像他这样的人,朋友自然也都是有身份的,等闲菜肴入不了口,还非得好的不可!若是不收钱,她岂不是要亏死? 她自己的手艺她清楚,刘叔和刘大娘学到了多少她亦清楚,总而言之,这酒楼一开张,客人回头率肯定不会低!哪里承担得起三天两头免费的? 他不在乎,可她在乎。到时候没准被他拖垮想要脱身都不得呢! 余公子哈哈大笑起来,点头笑道:“罢了罢了!就依你吧!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徐初盈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要求了,都是公子您的要求罢了!” 余公子一笑,道:“好像也是!” 有了余公子加盟,银子上便凑手了,当场便将地契房契拿到了手。余公子果然对此浑不在意,一切交由徐初盈、刘仁去办,临分别前只微笑着道:“徐兄弟,我可等着收利润了,别让我等太久哦!” “余公子放心!最迟下个月定会开张!到时候还请余大哥多多请些朋友来捧场啊!”徐初盈笑道。 余公子大笑,“那是自然!” 徐初盈回到苍月山庄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 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偏西,就要沉沉坠入西边山后,徐姑姑、苏嬷嬷等都忍不住暗暗心焦起来。 终于等到她和银屏安然归来,二人才算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去。 “王妃,往后再不可如此了!您向来小心谨慎,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在外头待了这一整天呢!幸好王爷出远门去了,不然,老奴真要叫您给吓死!”苏嬷嬷忍不住抱怨。 徐初盈笑道:“奶娘放心,我有分寸的!若不是王爷出门在外,我哪里敢回来这么晚呢?”况且,今日发生了点儿意外,跟那余公子扯了半响,不然,早就回来了! 不过这事儿徐初盈没跟苏嬷嬷说,怕说了她又要絮叨数落不放心。 做都做了,何苦又叫她平添担心呢? 更衣洗漱,用过晚饭,主仆几个说了会儿闲话,歇下不提。 外头的事情,有刘仁父子用心,余公子又派了好几个稳重能干的一块儿帮忙办事,一切都很顺利。 每隔五天,刘信会往苍月山庄递一次消息,告诉徐初盈进展。 徐初盈见事事顺利,亦知那余公子出力肯定不少,毕竟他是本地人,好办事不是?心中庆幸,遇上这么个人,想来是遇对了!大不了到时候,利润多分他一分便是。 这日是第二次刘信往她这儿递送消息,徐初盈看完信笺,暗暗警醒。 事情依然一切顺利,只是刘信在信中提到,余公子下了张帖子给她,邀请她三天后一道游湖听曲。 论理这种事情刘信会替她推了的,余公子不知她的身份,刘信如何不知? 可双方是合作关系,刘信也有些为难,便将这事儿报给徐初盈,请她亲自拿主意。 徐初盈当然不会去。 便回复刘信,让他跟那余公子说,就说他忽然有急事出远门去了,不知归期何时,少说也得有三四个月,他的好意心领了!生意上的事情,他们父子皆可做主。 余公子那厢收到如此回复,淡淡一笑,倒不觉意外。 当然,什么突然有急事出远门去了,他也是不信的。 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太可能轻易答应同他出游! 她穿起男装来举止言行甚是大方,装束上亦无破绽,只是那双手,怎么可能是男人的手?有了这点疑心,再仔细打量,自然什么都瞒不过他了。 他只是后悔,后悔不该忍不住下了帖子请他出游,生生吓跑了她。否则的话,酒楼开张,她是一定会出现的! 唉,真是失策。   ☆、59.第59章 燕王夜回 徐初盈可不知余公子已经看穿自己的身份,将那话吩咐刘信去搪塞,依旧在庄子里自由自在的过着逍遥日子。 这日晚间,徐初盈正准备再坐一会儿就睡觉,忽然方管家急匆匆的从外头跑进来禀道:“王妃,王爷来了!今儿来不及进城,要在庄子上住一晚,您看——” 大老板来了? 徐初盈忙吩咐备热水、热茶,又道:“赶紧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说着披上披风,吩咐点上灯笼,带着徐姑姑、银屏等忙迎了出去。 刚出了疏影苑的门没多远,就看到燕王带着绿鸳,在几个随从以及庄子里管事们簇拥下走了过来。 “臣妾见过王爷!”徐初盈忙上前屈膝施礼。 “王妃免礼!”燕王扶住她的胳膊,笑道:“王妃怎么迎出来了?” 徐初盈微微一笑,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快进屋坐下歇歇!” 燕王点点头“唔”了一声,却没有放开徐初盈,携着她的手一道进了疏影苑。 除了绿鸳笑着跟了上去,余者众人施礼无声退了下去。 一时解下外袍,换上家常的长衫,洗脸净手后,燕王坐在榻上,饮了两口热茶,笑道:“今日赶不及进城,倒是要辛苦王妃了!叫人去厨房弄些吃的吧!” 绿鸳眼睛一亮,忍不住笑道:“王妃,可有饺子没有?” “没有!”徐初盈还没回答呢,燕王扭头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想吃自个上厨房去,叫厨娘给你做!” 绿鸳一撇嘴,嘀咕道:“厨娘做的饺子有什么稀罕?便是饺子汤也没王妃做的好喝!” 话说,上回王妃叫人给王爷送的饺子,真是太好吃了啊!只可惜王爷一个人霸着吃掉了大半,等她回来只来得及从桑园手里抢了几个外加半碗汤…… 吊得不上不下的,害她惦记了好久。只可惜那之后便出门办事去了一直忙着,要不然,早就来庄子上探望王妃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做饺子可不轻松,就那日给王爷送去的那些,我忙活了整整大半天呢!这会儿是无论如何来不及了!等下次你提前来,我再做一次你尝个够!” 说着吩咐银屏将昨儿做的绿豆糕、玫瑰糕取来,笑道:“你们先垫垫肚子吧,我这就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不过这会儿也来不及做别的了,下两碗面条吧!” 绿鸳眼睛一亮笑意上脸,正要说好,燕王却将徐初盈一拉,道:“大晚上的,你还去忙什么?弄得一身的油烟味!叫厨娘做了便是!” 徐初盈一怔,笑道:“王爷既这么说,臣妾听王爷的!” 绿鸳暗暗失望,也不敢再说,于是兴致勃勃的期待起绿豆糕和玫瑰糕来。 不一会银屏端了两碟子糕点过来,青翠盈绿的是绿豆糕,玫红鲜艳的是玫瑰糕。 绿鸳吃了一块绿豆糕,但觉入口细腻无比,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特别的清淡的香味,她当即又尝了两块,这才转而看向玫瑰糕。 “真是好吃!王妃娘娘的手艺真个天下无双!” 绿鸳满脸的陶醉赞叹,拈了一块玫瑰糕在手,啧啧赞了两声,笑道:“怪不得有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呢,这是用花瓣捣碎了和着粉蒸上的?竟这么爽滑细腻,颜色也这么好看!” 徐初盈微笑道:“玫瑰花瓣捣碎了如何能这般细腻?是捣碎了之后用细纱布拧了玫瑰汁子,用玫瑰汁子和的粉。” “怪不得!”绿鸳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咋舌道:“那得多少花瓣才弄得出够和粉的玫瑰汁子!这做起来岂不是麻烦死了!”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是挺琐碎的,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谁家常吃呢!昨儿总共也就做了两碟子,只剩这些了!” “这么说我们有口福了!”绿鸳一笑,盯着剩下的四块玫瑰糕,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瞧着自己的燕王,讪讪笑着没好意思伸出手去,只好又吃起绿豆糕来。 燕王不由腹诽:真是丢脸啊! 他从没想过他的属下也有为了口吃的这么丢脸的时候!一个绿鸳,一个桑园,还有一个不时提起王妃烧烤手艺便一脸神往的远浦!哦,旁的人似乎还没有吃过王妃做的东西吧?暂时还没丢脸…… “王爷,您也尝尝!”徐初盈将那碟子玫瑰糕奉给燕王。 燕王本不想吃,看那纤纤素手莹白如玉,一旁是玫红细腻的糕点,映衬得十分好看,便忍不住拈了一块放入口中,点点头淡淡道:“嗯,王妃的手艺果然是不错的!” “绿豆糕属下也吃过不知多少,却从未吃过如此细腻的!一点儿渣滓都没有,王妃是怎样做到的?有的讲究些的人家,把煮熟的豆子一粒粒的去壳,做出来的绿豆糕也这么细腻,不过,那可真够麻烦的!还有这股子香味,有豆子的香味,又不全是,比豆香要好闻多了!” “自然不是把煮熟的豆子一粒粒去壳,那太麻烦了!”徐初盈便笑道:“把绿豆煮的烂烂的,捣碎了,加上水,用细纱布揉搓过滤。绿豆粉便都滤出来了,纱布里剩下的都是渣滓。再将得到的绿豆粉和水沉淀,倒掉水,晒干,这绿豆粉自然就够细腻了!至于香味儿,不过是蒸的时候在蒸屉底下垫了薄荷叶子,上头盖了纱布,再覆上一层竹叶,借点儿薄荷和竹叶的清香罢了!” “……”绿鸳已经呆掉了。 燕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赞道:“王妃果然巧心思!怪不得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绿鸳由衷赞道:“王爷说的是,王妃不但手艺好,心思更巧!真是,真是叫人不服都不行!” 徐初盈笑道:“我平日里闲着,就爱琢磨一二!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说着看向绿鸳,笑道:“玫瑰糕没有了,绿豆糕却是不少,你若是喜欢,明儿带些走吧!” “好好好!”绿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起身笑道:“属下谢王妃!” 燕王含笑微微摇头,道:“得了!你得注意分寸,本王的王妃,不是给你们做吃食的!” 燕王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他的王妃,给他一个人做吃的就够了,绿鸳丫头越来越可恶了!是不是寻个法子该远远的打发了?   ☆、60.第60章 手上的红印子 一时碧柔端了食盘进来,两碗面条热气腾腾。 徐初盈便一旁服侍燕王用,绿鸳自不与主子同桌,往偏厅去了。 用过晚饭,绿鸳告退去客房休息,徐初盈亦含笑道:“王爷今儿可还有公务要办?还是备热水沐浴好安歇了?” 燕王抬眼看向徐初盈,漆黑的眸子沉若深潭,眸光微沉看不出情绪。 “今日没有什么公务了,备热水吧!”燕王淡淡道:“这阵子有些乏,伺候本王沐浴,给本王搓搓背。” 啊?徐初盈愣了愣,垂眸柔声道:“是,王爷!您稍候,臣妾这便吩咐去!” 伺候沐浴就伺候沐浴、搓背就搓背吧!他是她的丈夫,有什么好别扭的? 一时浴室中备好热水、洗浴用品、浴巾、干净衣裳等物,徐初盈便陪着燕王进去。 虽说徐初盈面上很淡定,心里她也觉得自己很淡定,然而心跳却没来由的有点儿狂跳凌乱。 这可怨不得她!毕竟,她不是熟练工不是? 燕王看着身旁的小女子明明紧张忐忑,却偏要努力的做出一副平静淡然的神色,心里暗暗好笑。 往那一站,抬起双臂张开,淡淡道:“宽衣吧!” “啊?哦!王爷……”徐初盈忙站了过去,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好在男人的衣袍并不复杂,尽管她的手微微的有些抖,还是很快就将他的衣裳解了下来。除了解开里衣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羞臊。 燕王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副不着寸缕的模样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的进了浴盆靠坐在一头。热水温暖的包裹着,他浑身一阵放松,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倒是徐初盈略微羞窘,定了定神,才走了过去,挽起袖子,拿起搓澡的毛巾一下一下为他搓着背。 这阵子燕王许是真的累了,不多会儿,徐初盈低头偷偷看去时,他已经闭目睡了过去。 眉宇间一片疲倦之色。 徐初盈忍不住有点儿心软,手上一动,就想为他按摩按摩。 要知道她前世出身音乐世家,学的专业也是钢琴,为了培养突出气质,没少练形体。按摩有利于活络、舒缓筋骨,她自然也是学过的。 想了想,徐初盈还是打住了念头没有动。 以她的处境,实在没有必要展现太多的本事。他知道她做菜做得好,有这一点好处,便足够这辈子用了!其他的,真的没有必要再展现出来引他注意。 还是老老实实的搓背吧! 水汽蒸腾,燕王的脸上、额头上、眉毛上渐渐凝结了许多水汽,凝结成水珠,满脸都是。 徐初盈见有水珠几乎要滚入他的眼睛里,忍不住拿毛巾伸手过去轻轻替他擦拭。 不料水声哗然,燕王猛的抬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直身坐起,眸光凌厉。 徐初盈手腕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吃痛低叫起来,“王爷!” 燕王一怔,忙放开手笑道:“是本王方才睡迷糊了!没伤着你吧?” 徐初盈忍着彻骨的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正要说“无妨”,燕王已经握住她的手看了过去。 雪白的手腕上一圈红印触目惊心,燕王不由心中一软,轻轻抚了抚,柔声道:“怎么皮肉这么嫩,备有药膏吗?” 徐初盈实在是疼得狠了,眼泪水都在眼眶中打着转儿,闻言嘶了口气,一撇嘴,小声嘟囔道:“王爷不说自个手劲大,还怨臣妾!” 您那一握,跟烙铁似的,对犯人也不过如此吧? 燕王失笑,笑道:“好好好,都是本王的不是,一会儿用热水敷一敷,明日本王回府便叫人送些药膏过来!要不索性明日——” “多谢王爷好意!”徐初盈生怕燕王叫她一同回去吓了一大跳,假装不经意的忙轻轻打断了他的话,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上回臣妾扭了脚,绿鸳给了一瓶药膏,还没有用完呢!正好也带来了,用那个就成!” 燕王一笑,便道:“既如此抹药去吧,本王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徐初盈想着水也快凉了,这么一闹他应该也洗好了,便笑着应是,转身去了。 燕王穿好衣裳出去,徐初盈手腕上已经上好了药膏,只是她的皮肤跟别人不太一样,最是敏感,极易留下痕迹。 纵上了药,这红印非但没有消退半分,反而渐渐的颜色变得有点淤紫,看着更觉触目惊心。 燕王拉过她的手一看,自己都吃了一惊,忍不住诧异道:“本王真的使了这么大劲吗!” 徐初盈为了今后少受点这种意外之伤,便笑着说了实话:“臣妾肌肤向来敏感,动辄便会如此,比旁人会显得严重些!未必是王爷手劲大。” “怪不得!”燕王便道:“一会儿沐浴叫奴才伺候着吧,别再伤着了!” 徐初盈笑着点头。 燕王便先进了卧室去了。 徐初盈也不好耽搁太久,不过到底也磨蹭了好一会儿。 她原本以为燕王定然已经睡着了,那么自己也就安全了。 谁知刚到床前,他便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冲她笑了笑。 “王爷还没睡着呢!”徐初盈有点讪讪,亦有种被人窥探小心思的微窘。 燕王如何没看出来她那点心思?有些好气又好笑,索性坐了起来,伸手去拉她:“过来!” 徐初盈顺势上了床榻靠了过去。 燕王将她拥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下巴,低头蹭了蹭她的额,低笑道:“这些日子,可想爷了不曾?” 幼稚!无聊! 徐初盈暗暗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明白这厮怎么总爱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看来是女人太多,被巴结奉承着宠坏了!碰上个自己这么不解风情不奉承巴结的,他不习惯。 “怎能不想?臣妾天天、都想着爷呢!”徐初盈很有些扭捏的垂眸轻声道。想着你最好晚一点、再晚一点回来…… 她因为说这违心肉麻的话觉着别扭不自在,却不知落在燕王眼中,却当做是她因向自己吐露心声娇羞不好意思。 燕王不由心中一荡,眸光骤然,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大掌箍在她腰间揉捏着,在她耳畔低哑着嗓音道:“爷也想你,爱妃……” 身子顺势一倾,将她压在床榻上,大手顺势探入了她的衣襟…… 徐初盈被“爱妃”两个字雷得不轻,头皮发麻,张了张嘴。胸前一凉,低低呼了一声,便被他深深吻住,一番缠绵。   ☆、61.第61章 遗落的金豆子 次日用过早饭,燕王方回燕城,徐初盈很贤惠送他到山庄门口。 “进去吧,不必送了!”燕王昨夜折腾了半响吃饱喝足、畅快淋漓,今日起来神采奕奕。加上王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是心情大好,瞧她也越发顺眼。 徐初盈本来是想就回去的,燕王这么说,她反倒不好就走了,便看向他柔声笑道:“王爷先走吧!臣妾看王爷走了再回去!” “也好!由着你吧!”燕王大笑,笑声愉悦,转身扬鞭策马呼喝而去,转眼那英挺的马上身姿便消失在山路不远处转角。 “回吧!”徐初盈淡淡一笑,扶着银屏的手转身。 方管事忍不住多瞟了这位王妃两眼,隐隐有些纳闷不解。 这么些年来,他从未见过王爷待哪一位女子如此神情,便是王爷所敬重的先王妃、便是青梅竹马的元侧妃、便是那最据说最美貌得宠的宁美人也没有。可是王妃,虽然表现得在意,他却感觉得出来,王妃其实是不在意的…… 王妃怎么可能不在意王爷呢?应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王妃,这是王爷落下的荷包,您看——”刚进疏影苑屋子,碧罗便奉上一个荷包。 徐初盈就着碧罗的手看过去,荷包巴掌大小,用得半旧了,杏色的绸缎料子缝制而成,上头绣着山石竹枝,绣工精致,栩栩如生,一看便是用心之作。 不用问自然便是他其中之一的爱妾送的了。 在这女人属于男人附庸、谈人权那就是笑话的时代,徐初盈自认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跟一整个时代的规则抗衡。嫁给一位高高在上的实权王爷,更从没有过女人家在这年头不能有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 可是看到他把另一个女人为他做的如此私密暧昧之物遗落在自己这儿,徐初盈的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和不痛快。 她原本想不理会。 又怕这荷包中装了什么要紧东西没及时给他送回去、回头他迁怒自己,蹙了蹙眉,便道:“看看里头是什么!” “是,王妃!”碧罗便将荷包里头的东西倒了倒在掌上,主仆皆是一怔。 “是金豆子!”碧罗笑道:“想来这里头全是金豆子,多半是王爷随身带着预备赏人的!” 徐初盈接了过去,沉甸甸的,也不知有多少,心道:预备着赏人的?怎么从不见赏给我? 她坐了下来,索性将荷包倒了个底朝天,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一共二十八颗。 徐姑姑进来,看到的正是王妃娘娘两眼放光、神情专注的在数王爷落下的金豆子,不由掩口莞尔。 “姑姑来的正好!”徐初盈晃了晃手中的荷包,笑道:“二十八颗金豆子,不知道值得多少银子呢?” 徐姑姑看了看,恭谦回道:“回王妃的话,这金豆子乃是府中特聘巧匠所制,上头有王府的标记,一粒至少值得十两银子。” “差不多三百两啊!”徐初盈掂了掂,叹道:“一出手就是十两,咱们王爷可真大方!” 徐姑姑微笑道:“这是出自王府的东西,自然金贵难得,成本顶多也就五两。” “那也不少了!”徐初盈端详端详,虽心中极想占为己有,到底有这心没这胆,便随手搁在一旁,吩咐徐姑姑:“拿去好生收好,等过一阵子咱们回府,顺道带回去还给王爷吧!”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用不着上赶着送! 堂堂王爷,不会缺这点儿钱的。 “是,王妃!”徐姑姑见她那副不甘不愿、牙疼肉疼的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然而,还没等到徐初盈回府,距离燕王回去才四天,绿鸳和远浦急匆匆骑着马直奔苍月山庄,请徐初盈速速回燕王府。 “属下真不知该去找谁了,唯有王妃您的话王爷或许还听两句!”绿鸳搓着手,神情既苦恼焦虑又有些小心翼翼,苦笑道:“王爷前阵子巡察北边大军营去了,这一回来又连轴转的忙着,这不,前儿就病倒了,府中厨子做的膳食又不合胃口,这两天几乎都没进什么食,药也喝不下,这如何是好!属下想着,王妃您的手艺那是极好的,由您回府给王爷做些膳食,劝两句,或许还能有用些……” 徐初盈不由吃了一惊,这人似乎自打金陵回来就天天忙着。 先是一路风雨赶往金陵,在金陵同皇帝一伙斗智斗勇、你谋我算,然后是回番地,然后又是连轴转的忙进忙出!唔,能坚持到这会儿才病倒,徐初盈觉得他的身体是真的很好很好! 可惜,再强的身体,也扛不住工作狂的透支啊! “王爷的确太忙碌了些,你们平日里该多劝劝!”徐初盈缓缓说道,见绿鸳欲开口又抬手止了止,道:“你们来找我,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太妃的意思?或者,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绿鸳、远浦相视一愣。绿鸳便陪笑道:“这个,这个——应该也没有什么区别吧!王妃就当属下是经过此地顺便来禀报王妃一声!王妃知晓了王爷抱恙,自然是要回府的不是吗?” “……”徐初盈叫她反问得反倒说不出话来,无奈苦笑道:“你说的倒有理,比我问的可有理多了!不过,你能回答我方才所问吗?” “啊?”绿鸳眨了眨眼睛,只得吞吞吐吐陪笑道:“是,是属下自作主张……” 说毕干净利落的向徐初盈拱手弯腰深深作揖:“属下是关心王爷身体,还请王妃见谅!王妃,事不宜迟,求您这就随属下回府吧!” “快别如此!”徐初盈抬抬手,含笑道:“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没有不回去的道理!我这就叫苏嬷嬷她们收拾东西,命人备车,你们俩稍候片刻!” 绿鸳、远浦大喜,连忙道谢称命。 因王爷抱恙赶着回府,行李自然简单,只带了日常管用的妆奁梳洗之物并三四套内外衣裳便匆匆启程。 因徐初盈还惦记着酒楼的事儿,便留了苏嬷嬷和银屏、以及碧罗在庄子上,带了徐姑姑、碧柔回去。 回到府中,明春殿情形比之上一次好得太多。 打了突击回来,明春殿内外依然处处干净整洁,收拾得井井有条。徐初盈不由暗暗感慨:难道真的只有当恶人才能不被人欺负么! 匆匆收拾一番,先去福安殿给元太妃请安。   ☆、62.第62章 燕王抱恙 元太妃一见她这个时候回来,便知是为了什么,哂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罢了,也是有心,我这儿不必****来请安,去照看王爷吧!” 徐初盈恭声答应,便又恭敬的笑着解释道:“臣妾原本是不知的,因绿鸳和远浦出去办事儿恰好经过北郊,便去庄子上说了一声,臣妾这才知晓!不敢怠慢,连忙就赶回来了!臣妾身子骨不争气,不得不去庄子里休养,既回了府中,若再不尽礼数真可谓是不孝了!不来请安这等话,纵是太妃怜惜,臣妾,也是不敢从命的!” 元太妃神色缓了几分,不觉点了点头微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又知礼数!行了,先去看王爷吧!唉,王爷这阵子,是真辛苦了!” 绿鸳和远浦身为属下,既然出去办事经过北郊,而王爷又抱恙,原本就应当去苍月山庄禀报一声,不然,倒是他们做属下的不该了。 徐初盈不敢随意评论王爷辛苦不辛苦、应当不应当,陪笑了笑,神情愈发低眉顺眼。 见元太妃又冲她挥了挥手,这才躬身退下。 到了福宁殿,徐初盈没有急着进去探望燕王,而是进了福宁殿的小厨房,就着现有的材料,加了嫩豆腐和新鲜的竹笋,用砂锅炖了个酸菜鱼。 鱼是吩咐厨娘挑了只鲜活的黑鱼现杀了片成鱼片,酸菜则是她从苍月山庄带回来的自己腌制的,以及用作调料的酱料也是自己亲手所调从庄子上带来。 两刻多钟,鱼片滚了几下便热气腾腾的冒着香味,鲜香爽辣中带着微酸的味道极是诱人。 徐初盈擦拭干净手,吩咐将砂锅盖上盖子,命碧罗用托盘托着,随着自己一块儿进殿。 “王妃!”桑园见她终于来了松了口气,忙上前屈膝施礼,轻笑道:“您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 “有劳桑园姑娘!”徐初盈冲她点头笑笑。 桑园进了内里寝殿,没听到她的话,倒是听到燕王一声不耐烦的怒喝:“又是谁来啦?本王不是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让她滚!” 徐初盈嘴角抽了抽,她这是在自找虐么? 碧罗的手抖了抖差点儿摔了手里的托盘,忍不住担心的瞟了徐初盈一眼。 不一会儿桑园出来,有点尴尬的冲徐初盈陪笑了笑。 徐初盈知她为难,便主动微笑道:“既如此便请王爷好生静养着吧,我就不打扰了!这一锅酸菜鱼先送回厨房炉子上小火炖着,等王爷什么时候想吃了你再给拿去。他若不吃,你处置了便是!” 桑园见她半点儿不“争取”张口便要走,有点傻眼,见徐初盈转身欲走,忙唤道:“王妃!” 忙上前陪笑道:“王爷说,呃,王妃大老远从庄子上回来倒也有心,请王妃进去吧!” 桑园心中暗叹,实实也怨不得王爷会发火。 自前儿抱恙之后,从侧妃到夫人、美人们接二连三的来,走了片刻又来,一个个恨不得留在福宁殿不走了! 这也罢了,偏还为了表现关心关切,叽叽喳喳的絮叨个没完,要不就是一个劲儿的淌眼抹泪! 扰得王爷烦不胜烦怒喝呵斥,大发脾气将人统统赶走,这才消停了半响。 偏这会儿王妃回来,王爷会想左了也情有可原啊! 徐初盈倒是有些意外,仍点了点头,微笑道:“好,既如此我便去看看王爷!” 说着命碧罗跟上。 燕王只着象牙白的交领中衣,外头随意披裹着件姜黄色的杭绸袍子,松松束着发,背后垫着杏色团花大引枕,靠坐在那张象牙床的床头。 双颊微陷,脸色略显苍白,那双冷清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雾,看着倒比平日里平易近人了几分。 徐初盈却是吓了一跳,才几日不见,就变成这样了!看来武功高强、弓马娴熟,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啊! 燕王见她睁大着一双眼眸错愕的看着自己,倒忍不住“嗤”的一笑,深深瞅她一眼笑道:“怎么了?几天不见,不认识爷了?” 徐初盈自知失态亦是一笑,忙上前轻叹道:“几天不见爷怎么憔悴成这样了!绿鸳他们可真不是合格的属下!” “哦?”燕王一挑眉,笑道:“他们怎么不合格了?” 徐初盈道:“若他们是合格的属下,就该为王爷分担起事务,而不是什么都要王爷亲力亲为!若他们合格,王爷只需运筹帷幄,坐在府中动动嘴皮子就成了,何至于整日东奔西走、忙得昏天黑地,而他们只好做应声虫的份儿!” 燕王不觉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拉她在床榻边沿坐下,笑道:“王妃这是在埋怨爷?” 埋怨他不懂得放权? “臣妾不敢!”徐初盈轻轻一叹,柔声道:“王爷乃燕地之主,燕地这偌大的地盘,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天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件吧?若事事都要王爷过问,说句不敬的话,王爷纵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若一辛劳过度坏了身子,如何是好?且也越发无法处置事务了!王爷也要多保重才是!” 燕王微微一笑,轻叹道:“本王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可惜,大才难寻啊!治国之才,岂是说有就有的?” 徐初盈笑道:“这些大事儿臣妾也不懂,臣妾就祝王爷早日寻得大才、为王爷分忧吧!” 燕王哈哈大笑起来,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挑眉笑道:“好!借王妃吉言!” 二人相视一笑。 桑园在外间轻轻舒了口气,虽听不到里头燕王和徐初盈在说些什么,但燕王的笑声却是听得清楚的。 桑园不由暗道:到底是王妃,有法子!绿鸳先前那么说,我还不信呢!不想果然如此!要不,王爷再这么阴沉沉的黑着脸,连我和竹园、松园也要吃不消了!唉,只可惜了,王妃偏是金陵那边皇上赐婚,若是燕人,那该多好…… 徐初盈起身扶了扶燕王,柔声微笑道:“臣妾做了个酸菜鱼,加了豆腐、鲜笋一块儿炖的,酸菜也是臣妾在庄子上亲手做的,王爷要不要尝尝?” 燕王目光落在碧罗手中的托盘上,道:“王妃亲手做的?这么说回来有好一会儿?怎么不先来探望本王?” 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悦。 徐初盈心内大感无语:这家伙,也太霸道、太唯我独尊了吧?自己没先来探望他也是为他做菜去了,他至于么……   ☆、63.第63章 大公子的教养呢? 便含笑道:“还不是一样么?臣妾做好了吃食再过来,只需打扰王爷一次,也让王爷更好休息不是?” 燕王好笑,道:“本王倒不知王妃原来这般伶牙俐齿!罢了,这理由虽烂,且不中听,勉勉强强也算你一片心意!把东西拿过来吧,爷尝尝!” 徐初盈含笑答应,吩咐碧罗将托盘搁在桌上,用小碗盛了半碗,端到燕王面前。 浓浓热气挟带着微辣酸鲜的味道扑鼻而来,燕王不由精神一振,朝碗中看了过去。 徐初盈微微一笑,便用甜白瓷的汤匙连着汤汁舀了一片鱼片喂给燕王。 燕王似没料到她这么殷勤,一怔,抬眼看她,笑道:“看来本王身体抱恙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还有这么一宗好处的!王妃还从来不曾对爷如此关切殷切呢!” 徐初盈之所以喂他完全是把他当成了单纯的病号、下意识的动作,等意识过来的时候便有些不自然。但那汤匙已经递到了燕王唇边,她总不好再收回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若无其事状。 谁知燕王反而出言调笑起来! 徐初盈只觉“腾”的一下双颊火辣辣的烧红起来,很有些恼羞,暗咬银牙收回了汤匙,道:“臣妾多此一举了,王爷还是自便吧!” 说着便欲将碗递到他的手上。 “别啊!”燕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笑道:“本王说句玩笑话罢了,王妃别恼啊!唔,闻着真香,必定好吃,王妃便行行好好事做到底吧!本王再不说了!” 徐初盈无奈,又不可能真同他使小性子,只好道:“您还没松开臣妾的手呢!” 燕王一笑,收回了手,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副等着投食的雏鸟神情。 徐初盈忍不住咬唇“嗤”的轻笑,仍旧舀了喂他。 入口酸爽微辣,鱼肉香滑细嫩恰到好处,回味无穷,味蕾当即被打开。燕王不觉精神一振,立刻便觉得有些饿了,吞咽下去,点点头笑赞道:“到底是王妃,这双巧手、这巧心思,旁人再也学不来的!再来!” 徐初盈一笑,便慢慢的一口一口都喂了他。最后将鱼肉、豆腐、鲜笋几乎吃光,又喝了半碗汤,这才作罢。 “真是痛快!本王两天吃什么都没胃口,还是王妃做的东西最合本王心意!”燕王吃饱喝足笑道。 徐初盈微笑道:“王爷要不起来坐坐?略歇一歇就该喝药了!不说治病,喝了药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的!” 燕王看了看她,点头笑道:“也好,都依了你吧!” 徐初盈便命碧罗将餐具收拾出去,顺便告知桑园准备好汤药,心中暗哼:什么叫都依了她啊?若他不是她保护伞,她才懒得管这闲事呢! 弄得倒像她要怎么他似的…… 服侍燕王服了药,扶他重新躺下,徐初盈这才告退回了明春殿。 在回去的路上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高绍远。 那高瘦的小少年负手挺立,眼神阴鸷的毫无顾忌的直勾勾盯着她。 徐初盈虽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见他,给自己的感觉都十分别扭,极不舒服。 她下意识的就要拐弯从小道上逃之夭夭,总算在那临脚转弯的刹那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刹住了。 暗暗深呼吸匀了匀气息,不紧不慢从容上前。 徐初盈忽然心里就好受了许多,觉得自己那么辛苦服侍抱恙的燕王还是值得的:燕王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呀! 不然万一他积劳成疾早早挂了,这位大公子袭了爵位、当上新燕王,那她肯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高绍远脑门上几乎明晃晃大大的写着“我就是来找茬”几个大字,自然不可能给徐初盈施礼问好。 徐初盈看了他一眼,温言唤了声“大公子!”却是脚步不停的径直越过高绍远的身边。 高绍远没有应她,脸上神色反而更阴沉了两分。 待见她居然大喇喇就这么走了更是火从心头起,猛的转身怒道:“站住!” 徐初盈站住,慢慢转头,神色平静的看着高绍远道:“大公子是在叫我吗?大公子幼承庭训,名师教导,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子轮不到你来教训!”高绍远更怒,几步上前扬起下巴冷笑。 徐初盈依旧神色平静,慢慢道:“大公子慎言。我是你父王的继王妃,东西不东西这等话,大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再说了!旁人听了纵幸灾乐祸的取笑我,难不成便会夸大公子一声‘好学问’吗?再者,我也没有教训大公子,大公子的确也轮不到我来教训,我不过,说两句实话罢了!” “你!”高绍远气得胸口狠狠堵住,眸中喷火瞪着徐初盈。 “大公子请自便!我先走了!”徐初盈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遥遥而去。 碧罗扶着她,忍不住小声道:“大公子对王妃,真是太无礼了……怎么说,王妃也算是他的母亲呀!” 徐初盈“呵呵”,道:“他不喜欢我,这也怨不得他!谁叫我抢了原本属于他母亲的位置呢?他如今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做事说话肆无忌惮些也就罢了,但愿将来长大了,能明白我不会威胁到他什么就好!” 碧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轻叹笑道:“王妃您是个心善的,假以时日,相信大公子一定会改变对您的看法、会喜欢您的!” 徐初盈瞟了她一眼,笑道:“但愿如此吧!” 二人回去不提。 徐初盈知道碧罗想说什么又没说,她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高绍远会这般处处针对她,除了因为先王妃的关系本能对她反感之外,肯定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元侧妃了。 正因想到这一点,徐初盈才会不软不硬的回了高绍远几句,不是她非要同一个孩子计较,而是叫那背后挑拨的人看看打错了主意! 她心中忍不住又有点同情高绍远,真是愚蠢!他是燕王的嫡长子,即便她徐初盈这会儿赶着生一个儿子,也比他小了十一岁,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只需要努力上进,勤学习武,得到燕王的赞赏和看重,将来这一切谁也不可能从他手里抢走!   ☆、64.第64章 姬妾争风 可他呢?见着自己就瞪起眼睛、满面阴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挑刺嘲讽言语攻击,落在旁人眼中,既无礼粗俗、心胸狭窄又不敬长辈! 呵呵,算得什么好名声吗? 她今日也算是隐晦提点他了,若他一味执迷不悟,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将来有他受的! 她没有心思抢他什么,元侧妃可就难说了! 哼,他还真当人家挑拨他是为他抱不平么?不把他挑拨得令燕王失望,人家将来怎么有机会取而代之? 徐初盈回明春殿,刚用过午饭,元侧妃、薛夫人等便结伴而来请安了。 徐初盈很不耐烦这一套,也一点儿不想见她们,可也不能不见一面就打发她们走。 便命都请了进来。 元侧妃等含笑施礼后,落座说话儿。 不过是“关心”些王妃在庄子上住的可还习惯、过的可还好之类的话。 徐初盈一一笑着客套答了。 又说起燕王生病一事来,众人立即一扫方才的说笑,个个一脸的愁容,一时满殿的叹息声。 宁美人酸酸的道:“到底是王妃,我们这些人再也及不上的!王爷谁都不肯见,就只留了王妃待了那么久!王妃,您教教我们吧!到底要怎样做,王爷才会喜欢啊!” 徐初盈为这宁美人的大胆很有点目瞪口呆! 心中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她们来的这么齐,敢情是因为自己在福宁殿待了半响而来探口风的! 薛夫人见徐初盈没说话,便“哟!”的笑了一声,眸光一撩嗔了宁美人一眼,笑道:“哪儿有宁妹妹这么说话的!王妃身份贵重,跟咱们自然不一样!你让王妃教你?嘻嘻,这身份先就不一样,你学得来么!难不成,你也想做王妃!” “薛姐姐慎言!”宁美人瞪了薛夫人一眼着恼道:“能侍奉在王爷身边陪着王爷,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哼,薛姐姐可别胡乱编排我,别把你自个的想法栽到我身上!” “住口!你胡说什么!”薛夫人怒目。 宁美人冷笑:“怎么?分明你自个胡说,倒来赖我?莫不是恼羞成怒了吧!” 薛夫人霍然起身,一双冷眼盯着宁美人,气很狠道:“你一个小小的美人,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宁美人不甘示弱,叫道:“现放着王妃、元侧妃在这儿呢,即便要教训我,也轮不到你!你少拿份位压我,难不成冤枉了人,还不准人分辨不成!” 王府中,只有王妃与侧妃有管教姬妾的权力。 薛夫人虽然份位比宁美人高了一级,但二人若有争执,薛夫人只能禀了王妃或者侧妃责罚宁美人,而绝不能自己喝斥动手。否则,亦是过错。因此宁美人有此一说。 “你!”薛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差点儿一口气没转上来。 “好了!都别吵了!”徐初盈脸一沉,冷冷道:“王爷身体抱恙,你们两个倒吵上了,要不要到王爷跟前去、让王爷给评评理啊?” 薛夫人、宁美人瞳孔一缩,相互恨恨瞪了一眼,气息急促,脸红脖子粗的一起跪下请罪:“妾知错,请王妃责罚!” “都起来吧!”徐初盈挥挥手,哪里会因为这个责罚她们?皱眉道:“都回去吧,我有些乏了!你们也一样,最近最好消停些,自个惹了祸,谁也救不了你们!” 元侧妃等只得亦起身,施礼退下。 出了明春殿,元侧妃眼神冷嗖嗖的瞟了薛夫人和宁美人一眼,轻轻一哼,傲然率先而去。 薛夫人和宁美人又脸色难看斗鸡眼似的相互瞪了一眼,各自走开。 元侧妃忍不住心中暗骂“蠢货!”。原本是挑着众人来给徐初盈添堵的,谁知这两个没用的,竟当着徐初盈的面吵了起来,白白的将把柄递到徐初盈手里挨她一顿训斥。 想着方才徐初盈训斥那二人的情形,仪态端方,气势凛然,不怒自威,那般的气度、那般的气场口吻,就好像她天生就该那么高高在上的训斥管教旁人一般。 这令她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再想到燕王连她都轰出了福宁殿,却独独留了徐初盈在那待了半响,元侧妃心里就更烦乱不是滋味! 徐初盈,这惯会装模作样的狐媚子,她倒真是小看了她了!可恨太妃竟然丝毫也不怀疑她、忌惮她,真是可恶至极…… 徐初盈睡了一觉,起来梳洗后,便又去了福宁殿,在那小厨房里忙碌起来。 明春殿的牛鬼蛇神们只要不是有意隐藏得太深的,基本上都叫她主仆几个看出了端倪,不过她没打算动她们,因为动了她们,没准还会进来更厉害、更会藏的,得不偿失。 但明春殿的小厨房,因为长久不住,她是绝不敢放心使用的,尤其是给燕王做吃食。 万一被人弄了点什么进去,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到了福宁殿,因着上午燕王的话,徐初盈便先进去见过燕王再去厨房。 休息了两日,加上上午她引得他说了些话心气也开阔了些,又胃口大开饱食一顿,又服了药,他原本身体底子就好,这会儿看着,精神好了不少。 也没在寝殿内床榻上躺着了,而是在东暖阁金丝榻上歪着,手中持着一卷书。 见徐初盈进来请安问好,燕王“唔”了一声冲她点点头,顺手将书卷搁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徐初盈走了过去没有坐下,含笑道:“王爷且稍候,这会儿不早了,臣妾去小厨房为王爷做几道菜,就好用晚膳了!” “不急。”燕王拉住她的手,仍旧拉着她坐了下来,握了握掌中包裹着的小手,滑腻柔软,细腻无暇,令人心动心怜。 他心中微微发软,抬眸噙着一丝笑意看向她。 徐初盈一头雾水,叫燕王看得也有点头皮发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避开燕王的目光,故作轻松笑道:“王爷做什么这么看臣妾?臣妾有哪里不妥当吗?” “没有!”燕王笑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问道:“中午从福宁殿出去,遇到绍远了?”   ☆、65.第65章 委屈王妃了! 徐初盈身子微僵,心道这燕王府难不成处处充斥着各房各院的密探?真是半点秘密都没有啊! “嗯!”既然他已经知道,徐初盈情知也瞒不过去,况且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淡淡笑道:“大公子似乎对臣妾误会颇深。那些话臣妾其实虽有那么点儿不快,却也能体谅他的心情!只是,大公子总这么着,叫旁人如何看待他的人品学识教养?便是传出去了,王爷也未必长脸!” 燕王轻哼,冷冷道:“何止不长脸,简直丢脸!他倒是越发出息了,也不知跟谁学的这副做派,连母亲都敢无礼了!” 说着看向徐初盈,叹道:“本王何尝不知,后母难做。且先王妃在的时候,绍远对她十分敬重爱慕,母子感情极好!他这是还没转过弯来,对你,是无礼了些!你能不同他计较,还能对着本王说出这番话来,本王心中甚慰!王妃,委屈你了!” 徐初盈心里原本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听了燕王这么一说,没来由的心下也有些堵,有些委屈起来。 不禁暗暗自嘲:看吧!人都是这样!所谓得寸进尺!他若不抚慰、安慰自己,这事儿自己也没什么感觉,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好心好意安慰自己,自己反倒心里不痛快起来了! 不痛快变成不满:这厮也忒小气了!口头安慰有什么用啊!赏点儿金银才实惠啊! 见徐初盈不语,燕王又握了握她的手,柔声笑道:“本王不是那糊涂的,你的好本王都记着呢!以后那小子再敢对你无礼,您尽管教训他,不必顾忌!哼,看来本王也该好好的教导教导他了!” 徐初盈“扑哧”一声,笑道:“教训大公子?王爷您可太抬举臣妾了!臣妾一个后宅妇人,见识短浅,除了日常起居琐事还懂得什么?臣妾哪里能教导大公子呢!大公子日常起居又自有妥当嬷嬷奶娘丫鬟伺候照顾,也用不着臣妾多心!有王爷在,还愁教导不好大公子么?王爷多费心便是了!” 燕王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顿时一笑,忍不住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捏,笑叹道:“你啊!叫本王说你什么好呢!” 徐初盈抬眸,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不解的望着燕王。 女子水汪汪的眼眸清澈清明,挺翘的鼻尖白腻小巧,菱唇饱满红润,微微露出一线白牙,神情娇憨惹人怜爱! 燕王心口一热,手臂一伸,顺势将人揽抱入怀,在她头顶低低一叹,柔声道:“本王不会亏待了你的……咱们已是夫妻,你……与本王说话实不必如此再三斟酌、小心谨慎!” 徐初盈眸光闪了闪,唇角嘲讽一勾,伏在他怀中乖巧柔顺得不得了,没说话。 若不是她自来了这地儿行事说话总是再三斟酌、小心谨慎,他就该敲打警告她了!而不是对她说这番话来! “王爷,臣妾该去小厨房啦!”片刻,徐初盈轻轻从燕王怀中挣扎出来,笑道:“若再不去,王爷今晚可吃不上臣妾做的菜了!” 燕王一笑松开她,笑道:“大不了晚一点罢了!你也不必着急,慢慢的做,别弄伤手了!” 徐初盈笑着应了,起身退了出去。 燕王如今还在养病,徐初盈也没做多少菜,只四个。 天麻三元对鸽,选取两只较为肥大肉多的鸽子,处理好之后装入大海碗中,加入天麻、桂圆干、荔枝干、乌枣及适量水,调好味,上蒸屉蒸制两刻钟而成。鸽肉细嫩脱骨,汤汁清甜。 炸菊花胗,选取完整的鸭胗洗干净去腥味儿,用直刀在鸭胗上划出交叉十字花刀,下油锅炸至断生,再下锅大火爆炒熘制而成。因装在盘中酷似一朵朵绽放的菊花,故得此名。其味脆嫩甘香,回味无穷。 砂锅鱼头豆腐,熟猪油下锅热至八分,将事先腌制好的鲢鱼鱼头下锅煎成金黄色。再将煎好的鱼头、水嫩豆腐以及少量香菇片、火腿片、冬笋片、虾米等一并装入砂锅。文火慢煨一刻钟待汤汁乳白时即可。如此做成的砂锅鱼头,鱼肉鲜嫩,口味鲜美,便是那豆腐,吸收了混了各种佐料配料的鲜味,亦美味异常! 再加上一个凉拌茄子,茄子去皮只取用瓤肉,下热水焯后,用蒜蓉、香油、少许盐略调,搁上醋汁,极是清爽开胃。 徐初盈命人将四道菜从小厨房端出来往殿中走时,恰好看见高绍远从殿中踏出来,借着廊下的灯光,可见他绷着脸,抿着唇,神色极不好看。 徐初盈下意识的放缓脚步略顿了顿,待高绍远走过去了,这才上前。 不用问也知,这位被元侧妃当枪使的大公子在他的父王那里刚刚挨了一顿排头,还是别跟他碰面比较好,省得平白又起波澜。 饭菜在小圆桌上摆好,燕王看了一眼,笑道:“辛苦王妃了!本王近日胃口不好,怕是还要劳烦王妃几日了!” 徐初盈盛了小半碗鸽子汤双手奉给他,笑道:“瞧王爷说的,这般客气!臣妾就这么点儿本事,王爷不嫌弃,是臣妾的荣幸!” 燕王挑了挑眉看她一眼笑了笑,心道: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看着那握着碗的白玉似的纤细修长的手指,燕王也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态,伸出食指在她一处指尖上轻轻的挠了挠。 徐初盈手一颤,差点儿不稳摔了汤碗,不觉抬眸嗔了燕王一眼。 张嘴欲言未言,燕王已笑着将碗接了过去,用汤匙搅了搅,饮了两口,索性将那汤匙搁下,一仰脖对着碗喝了精光,笑道:“这鸽子汤清甜清淡,很是有味。说起这鸽子,本王忽然想起之前吃过一道油炸的鸽子,滋味颇佳,不知王妃可会做?” 徐初盈点了点头,笑道:“这有何难?既如此明儿臣妾就给王爷做!不过王爷正在服药调理身子,饮食不宜太过油腻,明儿臣妾再配两道清淡些的搭配着用,亦是不妨!”   ☆、66.第66章 咫尺天涯的感觉,他不喜欢! 燕王含笑点头,将空碗递了过去:“再给本王添些!” 徐初盈却将汤碗搁置一旁,拿起乌木镶金的筷子递与燕王,笑道:“喝汤是为了暖胃,可不是管饱!王爷还是先用膳吧!若喜欢那汤,饭后再喝半碗也还罢了!而且,还有鱼头豆腐汤呢!” 燕王也没坚持,一笑接过筷子,正欲下筷又收了回来,笑问徐初盈道:“王妃觉得,本王应该先吃哪一道菜呢?” 徐初盈眼眸轻眨,素手轻盈,果断将那一碟凉拌茄子端至燕王面前,笑道:“先用这道凉拌茄子吧!” 燕王说了声“好!”果然去吃那凉拌茄子,少不得有笑赞两句。 桑园呆了呆,眨了眨眼睛瞪着两人,心中对徐初盈大起敬佩之情:便是她们几个本本分分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从来只有听命的份儿,从来不敢有半点违逆王爷,王妃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燕王忽抬头,见徐初盈神情恬淡,眸光清浅侍立一旁,不由将筷子搁下,笑道:“倒是本王疏忽了,王妃忙活了半响,也坐下一块儿用吧!” 说着便转头吩咐桑园添一副碗筷来。 桑园忙屈膝应声,退了出去吩咐小丫头。 徐初盈见他压根就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况且她也不想拒绝,便笑着顺势应了,坐在燕王对面。 圆桌不大,二人面对面坐着,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如同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 徐初盈是个不太会讲究客气的人,既然燕王热情的邀请她坐下一道用饭,而且这菜原本就是她亲手做的,坐下来之后当然就心安理得的吃起来。吃的颇为专注。 燕王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暗自苦笑。这女人,还真是心宽心实啊! 让她坐下一道用膳,她就只顾着她自己,不会偷空照顾他一二吗?这若是换了任何别的姬妾,哪儿会像她这么淡定自如、不闻他事的真的只管自己用膳?唉,话又说回来,她若也像旁人一样,他也不会如此待她了! 蓦地心头一动,燕王忍不住又暗暗想道:她之所以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根本不在乎自己么? 这么想着,燕王心中顿时就有点儿复杂不是滋味起来,送入口中的菜肴依然美味无双,可他却品出了两分淡淡的涩意。 徐初盈偶尔抬头,总算注意到了燕王的举止有点儿魂不守舍,不觉诧异道:“王爷?王爷!” “啊!嗯?”燕王回神,笑道:“怎么了?” 徐初盈一笑,柔声道:“该臣妾问王爷怎么了才对呢!王爷怎么不吃啊,是臣妾做的菜不合王爷的胃口,还是王爷这会儿没食欲?” “没什么!”燕王一笑,道:“王妃做的菜自然是极好的,是本王方才在想些事情,一时走神了!” 心中暗道:本王这是怎么了?这女人本就是这个实心眼儿的性子,本王非要同她较什么劲啊!她其实,是个很合格的王妃、对本王也很细致用心不是吗? 只是,灯烛火影下,她虽坐在他的对面,他一伸臂就能握得住她的手,可他却有种咫尺天涯、无论如何也靠不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不太喜欢!燕王暗叹。 高绍远傍晚过来福宁殿,的确挨了燕王一顿大大的训斥。 尽管父王是因为考校他的学问回答得不够好而引起的训斥,可训着训着父王便责他不知礼数、不敬长辈等语起来,还勒令他明日一早给太妃和他请过安后到明春殿去给他母妃请安! 他倘若还不明白那恶女人在父王面前进了他的谗言、告了他的黑状那就真是猪脑子了! 高绍远气得不轻,虽不敢同燕王顶撞,心里却恨不得把徐初盈大卸八块。 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母妃!他的母妃两年多前便病逝了,他早已是没娘的孩子,哪儿还有什么母妃!那处心积虑想要害他的恶女人?她配吗! 他原本以为,没了母妃,父王会更怜惜他,心疼他,没想到竟听了那女人几句谗言就训斥他! 在他心里,难道他嫡亲的嫡长儿子,反不如一个金陵来的奸细吗? 高绍远心中悲愤难言,情绪汹涌,刚踏出福宁殿,眼眶一热,差点儿委屈得掉下泪来! 他心中到底不甘不忿,想了想,转道便往祖母所居住的福安殿方向走去。 高绍远到的时候,元太妃刚用过晚膳不多会儿,正从廊上散步完毕回了屋里歪着同嬷嬷丫鬟们抹骨牌说笑解闷。 听得墨翠进来禀报说大公子来了,元太妃不由一怔,忙推了牌命请大公子进来,笑道:“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过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众人便笑道:“这是大公子有孝心!惦记着太妃娘娘呢!” 元太妃笑笑,挥了挥手,众人识趣手脚利索的收拾了牌桌退了出去,只广嬷嬷、兰嬷嬷两个侍奉在元太妃左右。 “孙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高绍远进来,便跪在元太妃面前磕了个头。 “快起来!来,坐到祖母身边来!”元太妃冲他伸出手,笑道:“旁晚不是来请过安了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对于唯一的男孙,且素来懂事孝顺,元太妃对高绍远是十分喜欢疼爱的。 高绍远答应一声,上前在元太妃身边坐下,顿了顿,道:“方才,孙儿去了福宁殿给父王请安……” 元太妃目光闪了闪,道:“你父王近日操劳过甚,身子不适,你能有这份孝心,这很好!你父王也必定喜欢的!” 高绍远又道:“父王待孙儿,自是没的说!可今日,父王却教训了孙儿!那个女人——,今日午间孙儿偶然碰见那女人,因有急事匆匆而过没有向她行大礼,她定是怀恨在心,向父王告了孙儿一状!父王把孙儿好一顿训斥,说孙儿不敬长辈、没有教养!祖母,孙儿如何不敬长辈了?可那女人,她算是什么长辈!” 元太妃眸光微沉,道:“你父王果真如此教训你了?” “是!”高绍远委屈道:“父王还命孙儿从明儿起早早要去给那女人磕头请安!” 元太妃只觉怒意顿生,徐初盈,难道她竟看走眼了?那女人其实隐藏心机、不怀好意?   ☆、67.第67章 大公子告状 “想来,是你误会你父王了!”元太妃轻轻拍了拍高绍远的手,微笑着缓缓道:“你是你父王的嫡长子、燕王府孙辈唯一的男丁,那徐氏才来了多久?焉能比得上你在你父王心中的地位?莫要胡闹!” 元太妃又看向高绍远,责备道:“你可知,你也有不是?你父王教训你,原也没教训错!更是为了你好!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番心意和器重!那徐氏纵有千般万般不好,也是你的继母,占着母亲的名分。你对她无礼,岂不是自个失礼?你父王说你一声不敬长辈、没有教养那是为你好,若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那是否定你的名声!远儿,你可懂了?” 高绍远心里忍不住暗暗失望,亦有些微微的发凉。 想当初母妃还在的时候,祖母待母妃也是十分亲热和气的! 他原本以为,听了自己这番话,祖母会说些理解怜惜的话,会明白他是因为母妃的缘故才对那女人这般,至少会劝解一二句。 可谁知祖母半点儿也没有提及母妃的意思,还要求自己把那女人当做母亲! 难道在祖母的心里,母妃没了便是没了,什么情分都没有了吗?如今父王新娶了一个王妃,自己就得心甘情愿的把她当做母妃? 这怎么可能呢?她并不是自己的母妃啊! “孙儿明白,”高绍远低声说道:“可是,孙儿并非有意对她无礼!是真的急着有事要走开,况且,孙儿也同她打了招呼了,她何至于这般小气!” 顿了顿又嘀咕道:“她不就仗着父王宠她么!父王今儿上午大发脾气把侧妃、姨娘们都赶出了福宁殿并且勒令再不许去,可偏偏就留下了她……” “你说什么!”元太妃眸光骤然一冷,看向高绍远。 高绍远道:“今日大半天的功夫,那女人都在福宁殿!若非父王宠她,她哪儿有胆子敢拿乔做张……” 元太妃便叹道:“你父王并非糊涂之辈,哪里轻易就叫人左右了?若非你自个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纵她想进言一二又如何能够?好了!听你父王的话,别再叫人挑出不是来!至于那徐氏,有祖母在,你放心,她翻不过天去!记住,你是你父王的嫡长子,属于你的东西,谁也不能从你手里抢走!” 高绍远虽然觉得这一番下来不尽人意,但也算小有所成。至少,祖母是听进去一大半了! 高绍远便起身,规规矩矩的应是,躬身道:“祖母和父亲的教诲,孙儿都明白了!” “这才是好孩子!”元太妃满意的点了点头。 高绍远趁机告退。 高绍远离了福安殿东暖阁,元太妃的脸色便“唰”的沉了下来,扫了广嬷嬷、兰嬷嬷一眼,冷冷道:“远儿说的可是属实?徐氏今天真在福宁殿待了大半天?” 两位嬷嬷相视一眼,广嬷嬷便上前恭声回道:“禀太妃,是。听说王妃亲自下厨为王爷做了膳食,王爷这几日没胃口,王妃做的膳食却是都用了!今日王爷午膳、晚膳听说都是王妃亲手在福宁殿小厨房做的呢!” 广嬷嬷语气淡淡,她和兰嬷嬷私下也讨论过这事儿,显然两人都不信什么“王妃亲手做膳食”之类的话的。 毕竟,王妃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亲手做这等事儿?这不用说定是身边丫头婆子出力,算王妃的功劳罢了! 元太妃不置信否,只蹙了蹙眉,道:“怎么不早报?往后凡是同王爷有关的事情,一律早早禀报过来!哀家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广嬷嬷、兰嬷嬷心中一凛,忙恭声答应。 次日一早,徐初盈过来福安殿请安的时候,元太妃独独留了她说话。 “听说昨儿你亲自下厨为王爷做膳食了?王爷倒用了不少?”元太妃声音淡淡,令人捉摸不透其意。 元太妃会这么问,徐初盈倒不觉得有多意外。 昨儿在燕王那里她就已经见识到了,在这个府中并没有秘密!事关燕王,又试问元太妃如何会不关心呢?那么无论什么样的风吹草动,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回太妃话,”徐初盈微笑着柔声道:“臣妾素来对下厨的事儿还算有几分手艺,昨儿的确亲自下厨做了些膳食,王爷不嫌弃,用了不少!” “你能把王爷放在心上用心伺候,这很好!” 元太妃是个爽利干脆的性子,听徐初盈答得痛快直接,心里也痛快了两分,笑道:“对了,过三日便是十五了,哀家想要做一餐素斋礼佛。往日都是府中厨子所做,来来去去也就那些花样,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徐初盈顿时了然:太妃这是在试探她呢! 便起身施礼,微笑道:“若太妃不嫌弃,不如,这次素斋,就让臣妾来做如何?只是,臣妾也不知做的合不合太妃的意,若不合意,还请太妃见谅才是!” 元太妃见她识趣心中又满意两分,笑道:“你这孩子,说话行事也太小心点儿了!也好,到时候这素斋就你来做吧!放心,只要有心诚意,便是佛祖也不会怪罪,何况哀家?你尽管放心做便是!” “是,太妃!臣妾遵旨!”徐初盈笑着点头。 元太妃便笑道:“好了,你去吧!” 她抬眸瞟了徐初盈一眼,淡淡道:“既然你做的菜对王爷的胃口,就好好的服侍王爷!王爷这阵子的确太劳累了,服侍好了王爷,也是你的本分!” 徐初盈又恭声答应,退了下去。 元太妃歪在软榻上,半响方扫了广嬷嬷、兰嬷嬷一眼,淡淡道:“你们看,这徐氏,如何?” 广嬷嬷、兰嬷嬷相视一眼,广嬷嬷便陪笑道:“依着老奴的小见识,王妃看起来倒是个规矩的。” 兰嬷嬷也笑道:“是啊!一举一动挑不出半点儿不是,不但规矩,还有些小心太过了!” 元太妃“嗤”的一笑,淡淡道:“这也难怪!她是大夏皇上赐婚的王妃,原本在家中就是个不受宠的,如今在燕地除了身边一个嬷嬷、一个丫头再无旁人可依靠,若还不规矩,还有她的活路?哀家看的也是,这徐氏,是个极识趣、明白事理的!”   ☆、68.第68章 太妃试探 “太妃圣明!”广嬷嬷、兰嬷嬷齐齐躬身道。 元太妃拂袖微微端坐,又冷笑道:“能如此识趣明白事理,也算是个聪明人!但愿,她真的是个聪明人,而不是自作聪明!” 兰嬷嬷忙笑道:“凭她再聪明,也瞒不过太妃您去!有太妃您在,还有什么不清的!” “可不是!”广嬷嬷也笑道。 “你们两个少拍马屁了!这等话听着也没意思!”元太妃一笑,不觉叹道:“绍远那孩子啊,唉!” 孙子因为亲生母亲的缘故对徐氏怀着偏见,昨晚那番话只能说半真半假——假的成分怕是还多一些,她如何不知? 论理这等事儿放在寻常人家,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会多加抚慰安抚体谅孙子!可是,这不是寻常人家,他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若连这点儿城府心胸都没有,就为了心中那一点别扭和不痛快肆意妄为,明知不对、不该的事情也偏要去做,且做的明目张胆、还不知悔改,那他也就太令人失望了! 那孩子也该王爷敲打敲打了,不然,将来非燕地之福! 这徐氏的性子,真平心论起来,还算好的了! 元太妃冷不丁让自己过两天做素斋,徐初盈虽然觉得有点意外,细想想又无需多想。 既然太妃都吩咐了让好生照料燕王,倒是省了她许多事! 想着昨夜燕王说要吃鸽子,徐初盈便去了小厨房,琢磨着配菜、做菜去了。 午膳仍旧是四道菜,除了鸽子,还有龙井虾仁、金菇里脊和笋干老鸭煲。 上桌时,徐初盈照例先盛了半碗汤奉给燕王。 汤汁奶白,火候煨得足足,肉香笋香扑鼻而来。半碗汤入腹,肠胃舒泰,口舌生津。 燕王这回学乖了,没再叫“再来一碗!”,而是自觉的拿起筷子,笑道:“果然有炸鸽子,本王尝尝王妃手艺!” 燕王尝了一口,不觉眼睛一亮,笑赞道:“这鸽肉比本王上回吃的还要好的多!外皮酥脆之极,鸽肉却十分软嫩,难为王妃是怎么做出来的!” 徐初盈微笑道:“这鸽子是昨儿晚上便宰杀用五香、豆蔻、丹皮、油盐酱等腌制了一整夜。今儿早上下了沸水滚了一滚,再浸入上好的凉醋中两刻钟,然后再在通风阴凉处悬挂滤掉多余的水分进行风干。到了午膳时分,便取下来制作。鸽子身上原本就没有多少肉,再下油锅,油温太高,这么一炸哪里还剩下什么吃的?且那皮子也容易焦。臣妾可没用油炸,把鸽子吊在油锅上方,将滚热的油从油锅里舀出来,一遍一遍的在鸽子身上浇淋,大约半刻钟就可以了!” 徐初盈说着一笑,道:“这样不但色泽金黄,皮肉不焦,而且骨酥肉烂,肉质更加软嫩多汁!可比油炸的好多了!” 桑园、竹园等大小丫鬟不等听徐初盈说完,一个个早已目瞪口呆暗暗咋舌。 要知道北地饮食不太讲究,纵是王府中比别处要讲究些,她们所知道的最麻烦的菜也就是把豇豆角挖空、往里边填塞厨师精心调制的肉馅这样的!可这跟徐初盈方才所言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这样整治出来的鸽子,不好吃那就怪了…… 徐初盈又笑道:“臣妾横竖也没什么事儿,虽琐碎了些,其实做下来也不觉麻烦!东西都是寻常所见,只不过处置的法子不同罢了!” 燕王笑道:“王妃这心思,还真是绝了!亏你想得出来!” 他索性也不用筷子了,用手抓起一只鸽子,津津有味的啃起来,很快一整只鸽子连皮肉带骨头吃的干干净净,笑道:“果然骨酥肉烂表皮酥脆,这吃起来倒省事儿了!” 又招呼徐初盈笑道:“往后不要爷再吩咐了,坐下一道用吧!桑园,还不添碗筷!” 徐初盈笑着道谢坐下,桑园也连忙应声去了。 “王爷用些别的,等会儿再喝碗汤吧!这鸽子虽然好吃,到底有些油腻,王爷用了一只也就行了,这剩下一只还是别用了。若王爷喜欢,下回臣妾再做便是!” 燕王很有些不舍看那鸽子,笑道:“既如此,王妃为何要做两只?叫本王看得见吃不着!” 徐初盈一撇嘴,很有两分闷闷的道:“臣妾想顺便沾沾王爷的光啊!这样琐碎东西,家常要做一回,其实也挺麻烦的!” 燕王哈哈大笑,道:“王妃倒是老实!” 徐初盈笑道:“谢王爷夸奖!” “本王夸你了?”燕王挑眉。 徐初盈依旧浅笑:“难不成说人老实是骂人的话?” “什么逻辑!”燕王啼笑皆非不由笑道:“不是夸便是骂么?王妃如何想的!” 正说着桑园取了餐具来,二人用饭不提。 饭后徐初盈正想告辞,燕王却握住了她的手,道:“先别急着走,陪本王后院花园里走走吧!” “嗯,王爷!”在徐初盈微笑,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经过游廊,穿入宝瓶月洞门,去了福宁殿后的小花园。 这花园一如燕地风格,开朗大气,花木稀疏,却有着大片的草地,除了东北角一处高大层叠嶙峋的假山,就只有一处造型古朴的四方亭阁。 燕王在前慢慢的走,徐初盈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慢慢走过如茵草地,燕王在边沿一株高大的紫槐树下站定,负着手,仰头望那串串紫色如梦似幻的紫槐花,轻轻叹了口气。 气息是徐初盈从未听过的凝重和疲倦,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看他。 身形笔挺,肩宽腰窄,体格健壮,淡紫团花暗纹的长衫愈发衬得他气质高贵,不怒自威,令人见之油然而生敬畏之感。 燕王半响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不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徐初盈上前两步,在他身旁站定,微笑道:“王爷这话是指臣妾为何不问王爷为何叹气吗?” 燕王笑了起来,点头笑道:“是啊,王妃既听到了本王叹气,难道不该问问?” 徐初盈掩口一笑,道:“王爷想说什么,臣妾听着便是!王爷的事儿,可不是臣妾该胡乱多问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不过既然王爷都那么说了,臣妾若不问好像也不太应该。王爷,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燕王叫她弄得没了脾气,冲她一笑,道:“你说呢?本王身为燕地之主,一天少说也有几百件事要处置,如何能没有烦心事?”   ☆、69.第69章 出主意 徐初盈嘴角抽抽,这厮可真是小心眼儿,拿她的话来还她呢! 燕王轻轻一叹,道:“前阵子本王去了西边几处城池检查边军粮草军需,总觉得数目有些不太对。这不,正叫人将近十年的各项数据收支以及这些年各处兵所军营人数变动亦做个统计,只是年代久远,许多东西整理起来着实困难,且要花费的时日也不短,到这会儿还没头绪呢!本王岂能不烦?不过,这件事十分要紧,本王是必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这么一想,你说,是不是更烦了?” 徐初盈轻轻“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件要紧的大事,想必是燕王早察觉了什么,而眼下又无大事发生,正是清查的时机,于是他就动手了。 可是,谈何容易?要将这么多年的陈账清理出来,这里头牵扯到的人和利益不用想也知会有多少,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不是燕王这个燕地之主一句命令便能令人人遵从的。 再想想这时代没有如现代那般方便的盘账方法,没有办公软件,没有阿拉伯数字——光是那繁体数字就,啧啧!徐初盈想想都觉得头疼。 怨不得这厮会烦呢…… “王妃聪颖,可有没有什么好法子供本王参考参考?”燕王话锋一转,却是向徐初盈笑道。 徐初盈一愣,他好端端怎么问起她这个来了? 微微一笑,正欲张嘴否认,想到了什么,徐初盈心中一动,便笑道:“要说法子,臣妾哪里知晓什么好法子呢!便是些无用的想头,说了王爷也要笑话呢!” 这话倒令得燕王起了兴致。 原本,燕王跟她说这些话、问她这话,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把这问题压抑已久找不到出口,单纯的想找个人一吐为快罢了! 毕竟,连他都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统计这些东西,何况一个内宅王妃? 燕王一挑眉,便笑道:“王妃有话但说无妨,纵是无用,本王也不会笑话王妃的!” 徐初盈想了想,便笑道:“旁的,臣妾不知,不过更快、更方便统计这些数据的法子,臣妾倒是有一个。不知王爷可曾听过阿拉伯数字?” 徐初盈笑道:“实不相瞒王爷,臣妾从前在徐府虽不受宠,好在也无人前去刁难为难臣妾,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其实却也自在。臣妾不愿意浑浑噩噩度日,所以每个月几乎都会出府,去书局看些书籍,顺便租上两三本带回府中去看。无意中从一本异域游记中看到这种数字,用来记账,格外方便,好认好写!” 虽然从前只和奶娘、银屏度日,但总少不了要算些账目,她当然不会用那么麻烦的繁体字,顺口胡诌就将阿拉伯数字教给了奶娘和银屏。 久而久之,苏嬷嬷和银屏用那阿拉伯数字也用得顺手了起来。谁知那日竟无意中让徐姑姑看见,少不得一番解释。 既然如此,横竖秘密已经保不住,与其等将来燕王问上门来,索性不如这会儿主动在燕王这里过了明路,以后运用起来,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反正,倘若他要细问,她一概推说“年月久远,不记得了”便是,这理由虽然有点儿含糊,却是谁也不能说不对。 “阿拉伯数字?”燕王挑了挑眉,笑道:“真有这么神奇?”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咱们回屋,取了纸笔,王爷一看不就知道了!” 眸光流转,灵动闪耀,莲瓣似的小脸上光彩照人。燕王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笑道:“好,咱们回屋!”便拉着她的手一道回去。 燕王径自拉着徐初盈进了自己的书房。在书桌后坐下,顺手一揽,便将徐初盈揽入怀中抱坐在自己膝盖上。 “王爷……”徐初盈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要挣扎。 燕王手臂一紧,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吻,蹭蹭她脸侧轻笑道:“就这么写!这儿没有外人,王妃怕什么!” 燕王书房中墨汁是一直有松园备着他,供他随时可用。徐初盈连借口研墨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接过燕王递来的毛笔,蘸了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从零到十的十一个数字,一一的说给燕王听。 燕王脸上的戏谑淡笑不见了,他不觉拿起这张黑字白纸如此分明的纸张,一个个的看过去,脑海中情不自禁映现出相同意思的汉字,却忍不住道:“这些,像是符号。” 徐初盈笑道:“自然是符号,便是汉字那也是一种符号啊!作为汉字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先祖大家们造字的时候赋予了它意义,这才有了意义!比如说倘若一开始‘桌子’两个字不是这个写法而是另外一个写法,那么如今我们再看到这两个字,就不会和桌子联系起来了!反正,臣妾当初看到这阿拉伯数字觉得用起来很方便顺手,就用上了。或许一开始会不习惯,可用熟练了,记账算数,不但省事省时,还节约纸张呢!” 燕王哈哈一笑,看她笑道:“到底是本王的王妃,同本王一条心,还知道为本王节约纸张了!” 燕王点点头,慢慢道:“盈盈说得没有错,用这个阿什么数字用习惯了,还真是省事……本王可以叫人试试!” 徐初盈嫣然一笑,将那写了数字的纸张搁在一旁,信手又拉过一张白纸,在上边小心的画了个表格,在表头标记年份、月份、需要统计的各项指标等,一边指给燕王看一边笑道:“王爷您再看,王爷只需多做些这样的表格,将数据一项项的填进去,对比各年各月的数据,起伏变化、哪里有异常便一目了然!到时候,再针对异常追根究底细细查问,岂不便宜?” 燕王眼睛一亮,一掌击在书桌上,喜得紧紧抱住徐初盈哈哈笑道:“妙!实在是妙啊!真是太妙了!王妃好巧的心思,太妙了!” 徐初盈龇牙咧嘴痛得惨叫:“王爷!疼!疼!您弄疼臣妾啦!”   ☆、70.第70章 要什么赏? 燕王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她抱勒得太紧了,连忙松劲,柔声道:“怎么样?很疼吗?” 怎么不疼?疼死了啊! 徐初盈身子轻颤,疼得眼泪水都快被刺激了出来,忍不住有点儿恼火憋屈:早知道这样,她才懒得告诉他! “好些了,没事儿……”缓了好片刻,徐初盈才轻轻舒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燕王笑着轻轻拥住她,道:“你这身皮肉,可真是娇嫩得紧!以后本王会小心些,不生气了,嗯?” 哟,还知道她生气了啊?她是不是该受宠若惊啊! 徐初盈心里实在是气恼,更主要的是实在是很疼,便也没有推辞这话,含含糊糊轻嗯了一声。 燕王那厢却是十分兴奋眼睛发亮,催促她道:“王妃,这样的图你再给爷画几张!” 徐初盈想了想,又画了两张,搁笔笑道:“王爷手下能者必定不少,自然能举一反三,臣妾见识眼界毕竟有限,也只想得到这些了!” “这已经很了不得了!”燕王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拿起那两章表格端详端详,双眸熠熠的笑道:“王妃你可帮了本王大忙了!本王已知晓王妃心思巧没想到竟巧到如此地步!真亏难王妃怎么想到的!” 说着又叹又赞,满是兴奋。 徐初盈原本心里还斟酌琢磨着该如何向他解释一番,见他这话已是在为自己铺垫了,心中更安定。 便不好意思一笑:“这也不过是臣妾的小见识罢了!能帮得上王爷,也是臣妾的荣幸!臣妾——” 徐初盈顿了顿,接着轻轻微笑道:“臣妾在金陵的境况,想必王爷也是知晓的。没有人能够帮臣妾,臣妾只能自己帮自己。平日里向苏嬷嬷请教了些,在外头租了些书看了,得了闲儿便忍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琢磨些儿管家理事之类事儿,也是为了将来不至于过的太艰辛!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真能派的上用场,得王爷如此肯定,臣妾——心里也很意外欢喜呢!” “原来如此!”燕王点了点头,却是深信不疑。 一则徐初盈给他的印象便十分规矩本分、谨慎小心;二则她心思灵巧,为了将来筹谋,偏又无人教导,只能自己胡思乱想、误打误撞,最后琢磨出这些东西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真是天意了!”燕王感慨着笑道:“本王从前不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上三分!王妃这误打误撞撞的好!本王误打误撞娶了王妃,也是缘分!” “王爷待臣妾如此,更是臣妾的福气!”徐初盈又狗腿的笑着顺口接道。 这话燕王听了心里舒坦,一乐,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笑道:“放心,这份福气会一直有的!对了,不知当初王妃看的关于那什么数字的书籍,王妃可还记得是什么书?” 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作冥思苦想状,片刻抱歉的摇摇头苦笑道:“臣妾哪里还记得呢?臣妾看书,从不记书名,只看内容!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说的也是,这也难怪你!”燕王点了点头,颇有些失望和遗憾。 再一想今日所得已是大出意外,做人可不能够太过贪心,心中复又坦然,遂又笑道:“王妃今日可是为本王立了一大功,想要什么赏?” 徐初盈眸光一亮抬眸看向他。 燕王见她那副犹疑的神情不觉给气笑了,笑骂道:“怎么?王妃难不成还怕本王言而无信?你说来,本王这会儿便给你兑现了!” “王爷如此爽快大方,臣妾若再做那扭捏之装反倒显得矫情了!”徐初盈遂一笑,说道:“王爷那夜在山庄过夜,遗失了一只荷包在臣妾那里,王爷应该还记得吧?” “荷包?”燕王想了想,点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本王好像记得,里头装的是平日用作赏赐下人的金豆子。” “王爷好记性!”徐初盈笑道:“臣妾数过了,里头一共还有二十八粒金豆子,王爷就把那些金豆子赏了臣妾吧!”又加了一句:“王爷放心,那荷包臣妾定会还给王爷的!只是这次回府得急,东西还放在庄子里呢!等臣妾去了庄子上,就差人给王爷送回来!” 燕王听得啼笑皆非,他问她要何赏赐,她居然就跟他要这个? 二十八颗金豆子?出息! 徐初盈见燕王不语,当他不愿意,犹豫犹豫,便道:“好像……臣妾要的有点儿多了啊!要不,臣妾要十五颗就好了,剩下的臣妾定会还给王爷——” “你当本王跟你一样出息!”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笑道:“那东西既然掉在你那儿,便算是你的了,本王原本就没打算问你要!那个不算,你再说一个!” “真的!”徐初盈眉眼弯弯眸中满是笑意,喜滋滋笑道:“王爷您可真是大方!臣妾多有不及!别的,也就算了,有那些金豆子,臣妾已经满足了!” “说你出息你还真是出息啊!”燕王又好笑又好气,索性自己问道:“可有什么想要的首饰?或是裁剪衣裳的锦缎绫罗?” “那倒不必了!”徐初盈忙摇头,正色道:“臣妾不是同王爷客套,是真的不用了!臣妾有的那些,已经足够穿戴了!再者,臣妾这两日都在王爷这儿照顾着,已是天大的恩宠,不知惹了多少眼红呢,王爷再厚赏,臣妾——哪里吃得消……” 燕王一愣,蹙了蹙眉,片刻道:“你是王妃,谁敢对你不敬,你责罚了便是!若敢闹到本王面前,是非曲直,本王自会公断!” 徐初盈心中暗嘲:是非曲直?这个世上的事情,不是桩桩件件都有是非曲直的,谈何容易? 徐初盈便微笑道:“何必闹得上下不宁呢?王爷赏赐原本是好意,若真弄得府中闹出什么事儿来,反为不美,臣妾心中也会不安的!王爷若真要赏,嗯,这会儿就赏臣妾一两块玉佩好了!既不会大张旗鼓的惹人眼红喝醋,臣妾也得了实惠,岂不是好?” 燕王叫她说得乐了,笑道:“罢了,就依你吧!”   ☆、71.第71章 美人无礼 说着放她站起,自己起身至靠着东边墙壁的多宝格上取了个木盒,拿了过来打开,将里头放着的一枚瑞鸟衔芝、一枚葡萄松鼠的羊脂白玉佩取了给徐初盈,笑道:“这两个小玩意本王瞧着倒也有些意趣,赏了你吧!” 那玉佩通体温润莹白无一丝杂质,质地细腻无比,雕工精湛,尤其那捧着葡萄正欲下嘴的松鼠葡萄玉佩,更是栩栩如生、灵动十分! 徐初盈一见便十分喜欢,忙笑着接过,摩挲摩挲,笑着福身谢赏,揣入怀中。 燕王一笑,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这两日辛苦你了,你先回明春殿去吧!本王有事要召外臣商议。” 徐初盈略想想,便知他要商议的多半是方才自己出的那主意,便笑道:“是,臣妾告退!只是,王爷身子还为完全调养好呢,别太操劳了,不然,这几日可就白白休养了!” 燕王好笑,道:“有你这么劝解人的?本王知晓!去吧!” 徐初盈一笑,不再多言,施礼告退。 忽又转身,道:“王爷,那荷包臣妾可不敢留下,回头定给王爷送还。” “荷包?”燕王怔了怔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浑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玩意儿,你留着便是!若不想留就扔了!” “……”徐初盈很在心里为送荷包给燕王的那位美人默哀了哀。 知道这会儿他没工夫心思搭理他,便也不纠缠着提了,施礼告退。 当然,那荷包她既不会留下、也不会扔了,回头直接给他送回来便是了。 元侧妃、宁美人等见徐初盈终于从福宁殿回了明春殿,燕王忙了起来两天都没有传见她。 而且俱打听,王爷也并没有给她什么赏赐,众人心中这才略微舒坦了些。 辛辛苦苦亲手下厨上赶着奉承巴结那又有什么用?连一件好首饰王爷也不曾赏,可见也不怎么得王爷的心! 不过,俱银屏、碧罗等打听来的消息,后院各位主子包括元侧妃在内,开始派人各处打探寻访名厨,每日抽出至少两个时辰学习厨艺。 银屏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揶揄的笑意,徐初盈亦淡淡一笑,转而专心寻思起太妃娘娘交代的素斋来。 不想薛夫人、秦夫人知道了徐初盈要为太妃娘娘做素斋的消息,二人不约而同打着协理明春殿事宜的由头堂而皇之、厚着脸皮跑到明春殿,跟在徐初盈身边表示也要帮忙。 若是单纯的帮忙,徐初盈并不介意。 只会命苏嬷嬷、徐姑姑眼睛不错的盯着二人,以防她们在食材中动什么手脚也就罢了。 可是这两人分明醉翁之意既在酒也在山水之间,既想凑上徐初盈也在太妃娘娘面前算自己一份功劳,又嘴里滔滔不绝的问个不停,变着法儿的想要从徐初盈那里打听前几****在燕王那里做了什么菜肴、是怎样做的、王爷用了之后说了什么、她还会一些别的什么菜肴、能不能教给她们等等诸如此类,弄得徐初盈烦不胜烦。 薛夫人、秦夫人到底还算矜持些,徐初盈不耐烦敷衍了俏脸一沉,端起架子发起脾气,她们倒也消停不少。 可是,随后宁美人得到消息,居然也来了! 宁美人不愧是据说王爷最疼宠的姬妾,四个人中她份位最低,但是胆量却比那两人大了不止一圈。 根本不把徐初盈的脸色放在眼里! 每当徐初盈不耐微恼的时候,还没说她什么呢,她却先掏出帕子拭泪,可怜兮兮的请王妃不要生气、她只是想跟王妃学一学眉眼高低,也好更好的伺候王爷!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王爷好不是?王妃贤惠贤淑,不会藏私舍不得教给她们吧? 薛夫人、秦夫人巴不得有个人来出头,闻言虽不明着说,却是支持宁美人的。 三人又白脸又红脸的说些不中听的话,挤兑徐初盈,终惹得徐初盈大怒,冷冰冰道:“你们要学厨艺,出门左拐往厨房去,本妃不是厨子,没有义务教你们!太妃的素斋何等要紧,对不住了,你们在这帮忙,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算谁的?不经太妃允许,本妃不敢让你们插手!若谁想留下来,自己去太妃那里请旨吧!没有太妃旨意,统统回去!” 薛夫人、秦夫人见她动了真怒不敢吱声,宁美人却还可怜兮兮的拿乔:“王妃您这是什么话?您是王妃,便是请旨,也该您去!妾们也是一番孝心,您——” “你倒编排起我的不是了!”徐初盈冷冷道:“太妃交代给本妃的差事,本妃却去请旨要你们三个什么厨艺都不懂的来帮忙?你是当本妃好糊弄,还是太妃好糊弄?出去!” 宁美人似被她吓住了,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只一个劲儿的赔罪道歉求饶。 徐初盈叫她吵得心烦,索性命徐姑姑叫人强行把她弄了出去,将薛氏、秦氏也请了出去,派人守着门口。 这才终于消停了。 徐姑姑不觉叹道:“宁美人敢在王妃面前如此嚣张,还不是仗着得宠、欺负王妃没有背景靠山!若换了玉琼殿那边那位,只要一句话,让她怎样她就怎样,哪儿敢有半句多言!” 徐初盈闻言瞧了徐姑姑一眼,笑道:“份位在这儿放着呢,她纵再嚣张狂妄,我不吃这一套,她就只有自食恶果的份儿!这等矫情之人,理她做什么!” 徐姑姑暗暗一叹,只得点头笑道:“王妃所言也是!” 徐初盈便不再多言,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的准备太妃的素斋了。 徐姑姑这意思,分明是暗示提点她好好的巴好燕王这棵大树,将来也好算个靠山,她何尝不知? 然而她是王妃,宁美人同样是燕王的女人。燕王心里向着谁,未必是谁巴结就有用的!燕王那样的人,可不是个轻易被美色迷惑之辈。 况且,论美色她也不及宁美人啊! 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他念着她这份安分,没准反而能更信她两分。   ☆、72.第72章 素斋 转眼便到十五,徐初盈为元太妃准备了十六道素斋菜。 今日恰好燕王也在元太妃那陪着用晚膳,自那日后,徐初盈才又见了她。 燕王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徐初盈说,只是这儿不方便,欲言又止,只冲她一笑点了点头。徐初盈自上前施礼。 元侧妃、薛氏等也想留在元太妃那侍奉,顺便瞧一瞧据说是王妃“亲手”做的素斋,可惜除了元侧妃,旁人都没有这等福气。 菜肴一道道的上来,徐初盈一道道的报上名字:茄汁腐丸、清炒素蟹粉、素炒鳝糊、素八宝全鸭、素烧鹅、芝麻脆鳝、松子肉、翡翠虾仁、二冬白雪、三鲜烩响铃、发菜烧素鸡、十香菜、猴菇银杏串、腰果霞丁、麻鲜菇鸡片、油腐衣、油焖笋、蜜瓜香盅,主食则是八珍素饺子。 元太妃并不是头一回做素斋,自然知晓许多素斋菜肴名字虽沾着荤腥,其实不过象形而已,做菜的原料都是素的。听了徐初盈报的菜名,微笑颔首,并未多问什么。 只是看那一道道菜肴,虽不是荤腥,那模样儿却是像了十足十,忍不住笑道:“徐氏这心思、这手可真是巧,这些菜肴看起来,同那鸡鸭鱼肉还真是像!” 燕王便笑道:“若是素菜原样烧出来,难免单调,如此看着,倒觉好看多了!母妃,您快尝尝!” 元太妃点点头,尝了尝芝麻脆鳝,又尝了素烧鹅,不觉点头笑道:“素斋常吃,还真没有吃过如此鲜美的,徐氏手艺,的确不错!” 燕王笑道:“可不是,前几日儿子没胃口,也多亏了徐氏!她做的菜,比大厨房要精细些!” 元太妃笑道:“徐氏果然是个好的!倒也不枉你如此相待!” 徐初盈甚是恭谦的谢恩,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他如此相待?这个,算是好话吧?可她怎么就想不起来他怎么相待她有多好了…… 元太妃和燕王一道道菜用下来,母子二人俱各满意。 末了元太妃向徐初盈笑道:“既然王爷喜欢吃你做的菜,平日里便多用些心思好好照顾王爷!王爷的身体,哀家可算是交给你了!” “是,太妃娘娘,臣妾领旨!”徐初盈屈膝应道。 一时燕王扶着元太妃去偏厅饮茶说话,元太妃便向徐初盈和元侧妃笑道:“你们俩也在这儿用了吧!这菜不用了,还真是可惜了!” 元侧妃忙笑道:“谢太妃赏!妾身也讨一讨太妃娘娘的福寿、沾沾太妃娘娘的光了!” 说得元太妃笑骂道:“就数你伶牙俐齿会说话!” 徐初盈也笑着谢了。 一时丫鬟添上饭来,徐初盈便同元侧妃坐下进食。 元侧妃笑道:“妹妹沾光,生受姐姐了!” 徐初盈笑道:“侧妃客气,不值什么!” 元侧妃笑笑不再多言,迫不及待的尝了尝素八宝全鸭,菜入口中顿时一僵,脸色微变。 又尝了十香菜、芝麻脆鳝,眸光一敛,神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王爷也就罢了,早就被这女人迷惑了心窍;怨不得姑母也那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还真是—— 纵然自己不愿意承认,又如何拗得过事实? 只苦了元侧妃,这般难得的美味佳肴吃在口中,却是满嘴满心的涩意闷闷。 “这些菜肴,真的全是姐姐亲手所做?”元侧妃忍不住问徐初盈,特特加重了“亲手”两个字。 这事儿原本徐初盈就没打算瞒着人,便点点头笑道:“我也就只有这么点儿能耐!除了会做几个菜,旁的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 元侧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是她亲手做的? 她“呵呵”笑笑,道:“姐姐太谦虚了?凭着这点儿手艺,太妃和王爷可是对姐姐赞不绝口呢!妹妹在王府多年,还从没见过太妃和王爷如此夸赞过一个人!姐姐真是好福气!姐姐这么说,岂不是让我们这些个笨手笨脚的无地自容了!” 徐初盈抬眸,黑亮清澈的眸子深深的瞥了元侧妃一眼,微笑道:“侧妃这话有些偏颇了,各人有各人的长处,把握好自己的长处便可,何必非要拿自己的短处比旁人的长处呢!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元侧妃一怔,心中暗道不错,不管怎么说,太妃是我嫡亲姑母,王爷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哥,在这燕王府内宅又是我当家,她便是会做几个菜,又算的了什么? “姐姐说的极是!是妹妹糊涂了!”元侧妃一笑,一边吃一边问徐初盈这些菜是如何做来。 徐初盈少不得一一随口道来,并无一丝一毫藏私。 做菜这种事情,不是你知晓了原材料和做法便能做出美味来的。 调味、火候才是关键。而这两点,不是轻易就能掌握的。还有刀工,也自有其讲究。 无论其中哪一个环节做得不够完美,都会影响菜的味道。 元侧妃这样热衷权力,********钻在阴谋诡计中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沉心静气的做菜? 一时二人用好饭,便也去了偏厅那边。 略陪着坐了一会儿,徐初盈便起身告辞。 元太妃一笑点头,命她自去。 燕王见状也想起身跟着去,不想元太妃含笑对儿子道:“你先留下,哀家还有事儿要同你说!庭芳,你也先回去吧!” 元侧妃没奈何,只得亦笑着退下。 “不知母妃有什么事要同儿子说?”燕王笑问道。 元太妃看了他一眼,笑道:“绍远那孩子,过了年,就有十二岁、虚岁十三了吧?” 燕王不明白母亲为何好端端的提起这个,点点头道:“是啊!一转眼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了!” 元太妃叹道:“可不是!霍氏,也去了两年多了!唉,想想也真难为这孩子,当时没了霍氏,他哭得那样伤心,瘦的一把骨头!你整日忙着,或许没怎么注意,我这个做祖母的,瞧了是真心疼呀!” 燕王黯然,道:“儿子这些年,确是对绍远有些疏于管教了!不然他也不会——” 燕王说着抬头看向元太妃,淡淡道:“前几日绍远冲撞徐氏挑衅的事儿,想必母妃也知道了吧?”   ☆、73.第73章 请立世子的打算 元太妃点点头,叹道:“这事绍远虽然做得不对,你也别怪他!自古以来这继子继母之间,多半都是这样!绍远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是怕!” 元太妃当着孙子的面暗怨其心里不够明白通透,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安慰到他想要的那样地步。但是当着儿子,自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怕?”燕王冷笑,道:“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是本王的嫡长子,做好他嫡长子该做的事、学该学的东西,将来自有他的好处!可他倒好,光天化日之下那般明目张胆出言羞辱继母,他的学识和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在徐氏是个省事的,不然,又是一场风波!闹了出去,好听吗!燕王府的脸面都叫他给丢尽了!” 元太妃叹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怕徐氏把你的宠爱抢走了?他没有生母可相帮,只有你这个父亲!你待徐氏好,他看在眼里,心里又怎么不会害怕?” 燕王却道:“母妃说的虽有些道理,但绍远若当真只这么想,对燕王府的脸面、他自己的名声丝毫不做考虑,那他也——太小家子气、太无胸襟城府了!将来,儿子如何放心将燕地交给他!他若是个明白的,即便担心在儿子这儿失宠,也应该勤学苦练本事、在母妃和儿子跟前谨尽孝道,同时与他亲舅舅霍将军打好关系,而不是去找徐氏的茬!” “你呀!”元太妃听得儿子越说越气愤,脸色绷得紧紧,忍不住好笑起来,柔声笑道:“你当人人都像你啊!我儿乃世间少有的人中龙凤,又有几个人及得上?再说了,他如今的情形跟咱们娘儿俩当初的情形也不一样,说到底,他非生于忧患,是缺于历练了!” 元太妃深深看了燕王一眼,幽幽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嫡长子!霍家当年曾尽倾家之财相助咱们燕王府,霍氏在世的时候亦是贤良,且绍远这孩子也算不得无可救药,你这个做父王的,可不能不管他!” 燕王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儿子会好好管教他,再请几位学问好、人品好的先生教导他,弓马骑射,也不能怠慢了!儿子往后得闲,自会多多督促!” “这就好!”元太妃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又道:“我看,绍远也不小了,你也该给他派些差使,让他跟着历练历练了!” 这其实却不是元太妃自己的主意,而是高绍远自己跟她提及,拜托她在父王面前帮着进言一二。元太妃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了。 燕王却是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他如今还小,这会儿办差有些早了!且再过二三年再说吧!母妃放心,此事儿子心里早有计较。” 自从儿子成年,将燕地一应权力全部交给儿子,元太妃这些年对这些外头的政事便极少过问出主意,听燕王这话甚是决断,元太妃也只得罢了,笑道:“你既已有计较那就罢了!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请封世子了?” 燕王一怔,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笑道:“名分早点定下来,所有人都可安心!有些人那不该有的念头,也好趁早打消!” 燕王想了想,点头道:“好,就依母妃!待新年的时候上表朝贺,儿子顺带请旨册立燕地世子。在这之前,还请母妃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绍远。一来,省得引起什么风波,二来,儿子还想再考校考校他,看看他这下半年是否有所长进!” 这一点元太妃也是赞同的。毕竟燕地世子就是未来的燕地之主,岂可不慎之又慎?倘若孙儿半点长进也无,别说儿子不肯立他为世子,就是她,也不会同意! “好!我看如此甚是周全妥当!”元太妃笑着点头。 母子二人又闲话片刻,燕王方起身告退。 出了福安殿,燕王没回福宁殿,直接就往明春殿去了。 徐初盈正同徐姑姑、银屏等说笑准备过会儿睡觉,听见燕王来了,忙出门相迎。 燕王一见她,之前有些抑郁沉闷的心情不自觉松减几分,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还以为今日王妃也歇下了,不想本王运气倒不坏!” 徐初盈嗔他一眼,道:“王爷既这么想,何必还来?” 燕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倒叫她噎得一怔。 “王爷是燕王府的天,是主子,不管王爷想去哪一处,运气都不会坏的!王爷真正多虑了!”徐初盈又笑着道。 “你啊!”燕王轻轻拧了她脸颊上一把,好笑道:“亏得本王先前还夸你性子好、柔顺,这柔顺的人说起不留情的话来比寻常人要狠得多了!” 徐初盈自己也好笑起来,便稍稍退后两步向燕王屈膝福了福,柔声笑道:“是、是!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一时失仪,还请王爷恕罪吧!” 燕王一笑,道:“既如此,看在你诚心诚意认错的份儿上,本王便饶了你这遭吧!”二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进了东次间暖阁坐下,徐初盈接过热茶亲手奉上,燕王却是示意她搁在一旁梅花嵌螺钿高几上,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笑道:“本王在母妃那喝够茶了,咱们说说话,好洗漱沐浴歇息。” 徐初盈身子微僵,随即神色自若微笑道:“是,王爷。”依言在他身旁坐下。 燕王不满她距离自己还是有点远,长臂一伸,将她揽至身旁,低头含笑,只是看她。 眸光深邃,带着莫名的涵意。 幼稚!想告诉她,还非要她自个亲口问么? 徐初盈心里暗暗无语,只好温言笑问道:“不知太妃同王爷说了什么?” 燕王不自觉挪开目光,却是握了握她的手,道:“母妃说起立世子的事儿,本王已经答应了,准备年后与新年朝贺奏折一并递上去。这事儿除了母妃眼下只有你知道,先别说出去。” 徐初盈“哦!”了一声,然后又点了点头笑着应“是!”,心道我疯了才会说出去!与我何干?   ☆、74.第74章 王妃要何赏? 燕王听着她十分平静的反应,心里没来由的有些过意不去,握着她的手一紧,轻声道:“王妃放心,本王以后定会对绍远好好管教,不会再让他对你无礼!” 徐初盈想了想,便笑道:“王爷教导大公子,这原本就是该当的,且这才是正理儿!至于对臣妾无礼不无礼的,臣妾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明白大公子不过是因为先王妃的缘故才这样罢了!如今臣妾才来,大公子对臣妾的排斥感少强烈些也是正常!等过些年,大公子大些了,这种排斥感自然而然的就会淡了!这事儿慢慢来就好,王爷可千万别因此责备大公子!” 你教导他是一回事,可不是因为他对我无礼才要教导他!若他听了这个,只怕更要把我恨到了骨子里! 他是你的嫡长子,我不过是个金陵来的继妃,他就算杀了我,想来也不过挨你一顿训斥责罚。难不成,你还会让他给我偿命? 徐初盈在心里哀嚎,只是这番话却根本没法儿明白着同燕王说。 “难为你了!”燕王怔了怔,半响叹息,深深看了她一眼。 当初刚刚娶她的时候,担心是个难缠狡诈、心思叵测的,如今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合乎自己的要求,他却反倒更对她过意不去了! 内心深处,还有点隐隐的心疼。 “放心,有本王在呢!你把燕地当做自己的家,把燕王府上下当做家人,本王说过的话亦绝对算话!在燕地,本王保你一生安享尊荣。” 安享尊荣?徐初盈心道,我只要一个“安”字就足够了!安然、安逸、还有安安静静,足矣! “臣妾虽与王爷相处时日不长,却也知道王爷是个守信之人,臣妾自然是放心的!”徐初盈微笑道。 燕王一阵恍惚,总觉得那笑容缥缥缈缈如隔着轻纱云雾,让他抓不着,也捉摸不透,无奈笑笑,道:“罢了!来日方长!” 又笑道:“今日你为太妃做了素斋太妃很喜欢,本王该赏你才是!还有你出的那主意——” 燕王眼中骤然光亮闪耀,扬眉笑道:“本王与户部、吏部、兵部几个主事商议了一番,那些表格和那阿拉伯数字果然大有妙用!将阿拉伯数字普及下去,把表格完善运用起来,将来所有账目进出、对比看起来一目了然,比之先前,不知便利多少!能用得上的还不止朝廷,民间也能用得着!特别是经商交易,用了更显方便!本王和他们商量好了,择个时机将这阿拉伯数字和表格在整个燕地推广下去!” 徐初盈心里小小的生出一股成就感,笑道:“能帮到王爷就好!臣妾本来还有点忐忑,生怕添乱呢!” 心中少不得暗自得意:阿拉伯数字计数和表格统计的便利那还用说? 不过,她心里还真不得不对燕王以及他手下那些人起了佩服之意,要知道,即便是好的、进步的东西,即便人人都看得到新东西应用的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接受的。 有改革派,就有保守派。 想当年慈禧太后的小火车还在保守派的反对下不用那烧着煤呜呜怪响的火车头牵引,而是用一群驴子来拉车呢! 从封建士大夫们的思想来说,保守派往往占了上风,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轻易言废”足以扼杀一切新的思想、新的技术。 而燕王他们不但接受了,还举一反三、还想到要在民间也推广下去,实属难能可贵! “怎会添乱?王妃真是蕙质兰心,可真给本王长脸了!不过——” 燕王有些愧疚的向徐初盈笑道:“他们追问起来,本王也只说是偶遇一位奇人得到的,并未提及王妃。这也是——” “正该如此!”徐初盈松了口气笑道:“本来臣妾也是这么个意思,臣妾一个内宅妇道人家,要这些个虚名做什么?没的添乱招烦!当时忘记同王爷叮嘱一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出去了!不过臣妾想着,王爷是个明白人,自然会知晓怎样做最好的,也就放心了!” “到底是王妃!”燕王越发心内怜惜她,柔声笑道:“这回王妃可算帮了本王一个大忙!王妃想要什么,本王还没赏你呢!正好两赏做一赏,王妃尽管说来便是!” 徐初盈笑道:“真的想要什么,王爷就给什么?那臣妾要金银,最好是银票!” 燕王看着她说起金银、银票眼睛不自觉放光、莲瓣似的小脸上神情也换发容光起来,不由给气笑了,笑骂道:“说你出息还真出息!本王的王妃整日家提起银钱便两眼放光恨不得钻钱眼里,叫人看见也不怕人笑话!” 徐初盈笑道:“这里只有王爷,又没有旁人,有什么好怕的?王爷不会笑话臣妾的对不对?即便王爷笑话臣妾,王爷是臣妾的夫君,也不丢脸啊!” 燕王又给气笑了,笑道:“怎么说还都是你有理!为何这么爱金银?本王私库里还有好些上好的珍珠宝石翡翠玉石之类的,不如,本王叫人给你打一套好头面如何?” 又看了看她身上,秋香色的对襟褙子,只下摆绣了两枝兰草,象牙白的水泻长裙索性什么花都没绣,只用银线锁了一道细细的边,十分素净。 他便又道:“你平日里穿的也太素净了些,虽说这般素雅清淡的装扮适合你,可你毕竟是王妃,也要穿戴得鲜艳些才是,不然平白叫人小瞧了!来了客人见了,也不像话。” 徐初盈一怔:合着她整天叫这个鄙夷不屑、那个阴阳怪气,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细想想好像也是,要不怎么有“只认衣裳不认人”这么个说法呢! 她便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笑道:“王爷说得也有理!我平日里就是省事儿,往后知晓了,王爷之前赏了好些首饰和衣料,足够了!” “……”燕王既无语也不解,叹道:“你还是想要银子?” 银子可以买想要的东西,还可以赏人,别的哪里有这么便宜? 徐初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道:“嗯……可以吗?哦,不行也没关系的!只要是王爷赏的,臣妾都喜欢!” 拉倒吧! 燕王笑道:“罢了!明儿本王叫人送过来!”   ☆、75.第75章 莫名不快 燕王虽然没有说叫人送过来多少,但他身为燕地之主,且又在她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后心中正悦,想来出手必定不会轻了吧? 若是轻了,他好意思么? 徐初盈喜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的起身向燕王敛衽微微屈膝,笑道:“是,谢王爷!” 顿了顿,又微笑道:“明儿早饭后,臣妾便想回庄子上去了,王爷若要派人送过来,还请稍稍早一点儿!不然,下回等臣妾回来了再送,也是一样的!” 燕王一愣,微微蹙了蹙眉,道:“急什么去庄子上?在府中多住几日吧!或许太妃还让你去做素斋呢?” 徐初盈沉默片刻,勉强点点头,笑道:“也罢!那我就再多住几天好了!” 元太妃怎么可能还会叫她去做素斋? 虽没在元太妃用膳的时候侍奉过几次,但徐初盈哪里看不出来?元太妃根本就不喜欢吃素菜。礼佛素斋什么的,不过是一种态度,为燕地燕王祈福罢了! 再者,这一次她之所以会叫自己负责做素斋,那也是因为前几日自己为燕王做了好几回饭食,她是在试探自己的手艺呢! 既然试探过了,自然不会再有第二回。 即便自己做的菜再好吃,也不会有第二回。 一来,每回初一、十五她做素斋,都是请了青莲庵里的师父来做。自己又不信佛,让自己来做自然不如青莲庵的师父更显对佛祖的敬意诚意。 二来,倘若她一而再的命自己去做菜,那么落在王府上下众人眼中,岂不是表示她这个太妃很喜欢自己、表示自己在她面前得宠了? 元太妃是绝对不可能让众人有如此想法的! 三来,自己是王妃,不是厨娘。三天两头亲自下厨,说出去难免有人传她这个做婆婆的刻薄,她如何肯落人口实? 给夫君做一二道菜那是情趣,给婆婆做,能说是情趣吗? 徐初盈不相信燕王这么聪明又孝顺的人会不了解他的母妃、会想不到这些,可是,他还是用元太妃做借口让自己留在府中。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多么不喜欢住在这燕王府、不喜欢他那些姬妾们成天没事儿找事儿,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徐初盈嘴里虽然答应了,心里却很有些不痛快,脸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 燕王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快,眸光一锐,不觉皱了皱眉,道:“你是王妃,在府中多住几日又有何不妥?怎的如此不高兴?” 难道住在王府中,她就如此不耐烦吗、不喜欢吗? 徐初盈蓦地心里生出一股恼怒憋屈来。 王妃、王妃!他用不着时时刻刻同她提醒着这个,她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这个王妃代表着什么,在这燕地又算是什么,难道他还不如她明白吗?时不时的便提上这么一遭儿,他什么意思! “臣妾没有不高兴,”徐初盈心中尽管恼怒憋屈,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暗暗缓吸了一口气,微微抬头,眸光清亮,笑意清浅,语气柔和,望着燕王微笑道:“王爷您怎么会这么说呢!” 也不知怎么的,燕王近来越来越见不得她这般的神情笑意,总让他有种看不透、抓不着、隔着什么永远也靠近不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让他莫名心烦气躁,又没来由的有点儿心慌。 他脸色微沉,眸光骤然一深,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初盈,讳莫难辨。 徐初盈叫他看的有点儿发麻,强烈的威势倾压而来,迫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王爷,怎么了……”徐初盈最终抵受不住这威势,强忍着心头的轻颤故作不知笑了笑。 燕王一眨眼收回目光,道:“没有什么,你没不高兴就好!就当本王方才什么也没说过吧,你也别往心里去!既如此,你就多住两三日,两三日后,自去庄子上吧!” “是,王爷!”徐初盈含笑应道,一边起身,柔声道:“天色不早了,臣妾服侍王爷洗漱好安歇了吧!” 燕王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起身。 伴随在他的身边,徐初盈手心紧紧,她暗暗告诉自己:瞧,这就是燕地的天!她的主子!变起脸来比那天上的云还要快上几分!她若只把他当成寻常的夫君,那就大错特错了! 许是近日过得太顺,有些得意忘形了…… 一时二人洗漱沐浴好,便进了卧室安歇。 燕王抱着她低头看了看,最终只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叹息般道:“睡吧!” “是,王爷!”徐初盈暗自松了口气。 察觉到怀中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燕王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害怕他! 尽管她在同他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言语轻快,她到底,还是怕他的! 可是,她对他有敬畏之心,这不是很好吗?为何自己却会不快? 燕王一时,又纠结起来。 次日徐初盈去元太妃那请安回来后没多大会儿,绿鸳就来了,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朱漆木匣子。 “王妃!属下见过王妃!”一见徐初盈绿鸳十分欢喜,上前屈膝施礼。 “绿鸳!”徐初盈见了她也很高兴,抬抬手笑道:“快别多礼!这点事儿怎么竟是你过来了!” 不用问,那木匣子里装的必定是燕王给的赏银吧? 徐初盈精神一振,笑得嫣然,心里也忍不住有点雀跃期待起来,昨天晚上的不快和憋屈很没出息的抛到了脑后。 “原本桑园要来这一趟的,是我抢了她的差使!我想来看看王妃!”绿鸳眼珠子四下一转,笑道:“呃,顺便看看王妃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众人听毕都笑了起来。 徐初盈也好笑,道:“这会儿还真没有呢!等过两天我回庄子上去了,你得闲了尽管去,嗯,我给你做好吃的!” 绿鸳原本就没指望这会儿能从她这里搜刮到什么美味,毕竟,这几天她先是给王爷做饭,之后又为太妃准备素斋,哪里得闲了? 她之所以来,也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碰一碰运气罢了。 听了徐初盈这么说,绿鸳就放心了! 笑着连连点头,笑道:“好说好说!等过几日属下就去庄子上看望王妃!正好这阵子不用离开燕城,时间总会有的!”   ☆、76.第76章 想学厨艺 徐初盈笑道:“最好提前一天叫人捎个信,我也好有所准备!” “那是自然!”绿鸳眉开眼笑答应。 想了想又很善解人意的笑道:“王妃也别太累着了,属下一点儿也不挑嘴的!只要是王妃做的,属下都喜欢!” 徐初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这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如何会累?你到时尽管去便是!” 又说了阵闲话,绿鸳方心满意足的去了。 徐初盈迫不及待打开那木匣子,一阵金光闪耀刺目,她轻呼一声忙别开目光,定了定神转回来看。但见十个饺子大小的金元宝整整齐齐的在木匣子排成两排,正好把木匣子装满,金色纯正,惹人心热眼热! “金元宝啊!”徐初盈大喜过望,拿了一只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怪沉的呢!看来是实心的!真金!” 徐姑姑嘴角抽了抽,心道王妃,王爷赏赐的金元宝,如何不是真金、如何不是实心?他丢得起这个脸么? 苏嬷嬷见自家主子如此没出息也颇觉有些无奈,忍不住轻轻咳了咳,提醒道:“王妃!” 形象啊! 倒是银屏那丫头,跟徐初盈一样两眼放光,笑得跟朵花似的! “奶娘!”徐初盈冲苏嬷嬷摆摆手,举着金元宝晃了晃,向徐姑姑笑道:“姑姑,这一只大约有多重?值得多少银子?” 徐姑姑不像她那么没见识,只瞟了一眼,便信心十足淡定的道:“一只应是五两,十只自然就是五十两!值得五百两银子!” 加上那将近三百两金豆子—— 一下子就进账八百两银子! 徐初盈越发笑得欢畅,终于找到一点当王妃的好处了,省得她总是憋屈! 再憋屈下去,就该憋屈出病来了! 将手中金元宝放回木匣子,徐初盈将匣子盖盖上,向苏嬷嬷道:“奶娘,你收好了!咱们去庄子上的时候别忘了带走。还有,抽个空寻机会将这金元宝换成银票,方便些!对了,还有那日王爷落在庄子上的金豆子,也拿去全部换成银票!王爷说了,那些金豆子给我了!” “……”徐姑姑“扑哧”笑出声来,忙掩口。 苏嬷嬷无奈笑道:“是,王妃!” “有什么问题吗?”徐初盈有点莫名其妙,看看徐姑姑,又看看苏嬷嬷,“你们一个二个怎么怪怪的!” 听听!还说她们怪怪的呢! 苏嬷嬷笑叹道:“没事!没事!好好着呢!” 王妃您交代的话那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可是,您提起金子、银子的时候,能不能眼睛不要那么亮、语气不要那么兴奋、神情不要那么容光焕发啊! “王妃,薛夫人和秦夫人、宁美人来了!”隔着帘子,碧绮在外头恭声道。 自打上回发作过,近日又见王妃其实还是颇得王爷和太妃喜欢的,明春殿上下奴才们安分了许多。 至少,徐初盈初初来时的那种轻视的目光,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让她们进来吧!”徐初盈示意苏嬷嬷将木匣子抱走,垮下笑脸吩咐道。 又来!但愿不是来触霉头的!不然,她会让她们看看,她不是那么好脾气的! 薛夫人三人进了暖阁,施礼毕,坐下说话。 抬头一看,只见徐初盈今日穿了杏子色妆花海棠交领褙子,领口、袖口、衣襟镶滚着两寸余宽的边,金丝银线勾挑刺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下边是水红绣百花争艳的水泻长裙,颜色鲜亮,华丽高雅。 如云乌发绾着群嬛髻,花钗宝佃,更增丽色。 其实今早去给元太妃请安的时候,她们便瞧见了她这身装束,只不过在元太妃那里并不敢细看。 此时细细看来,这才惊觉这位王妃竟是如此美丽!不但美丽,且气质如玉,高贵无尘! 同样花团锦簇艳丽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美艳而不媚俗,透着一股人难企及的奢华。 宁美人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妒意,娇笑道:“王妃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好看!从未见过王妃如此装扮,不想竟如此出众呢!真正羡煞妾等了!” 秦夫人便抿唇笑道:“哟,宁妹妹竟说出这等话来实在难得!不过啊,这话还真是没说错!” 薛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先前咱们燕王府中这些姐妹们,就数宁妹妹容貌最美、最出挑了!如今王妃可把她给比下去了!” 说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还拿眼偷偷的去看徐初盈。 徐初盈亦淡淡一笑饮了口茶,笑道:“你们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赶紧走开吧!挑拨暗刺的话还是省省吧,我真的不怎么在乎的! 拿她堂堂一个王妃同份位低阶的宁美人比,是想激怒她吗?可她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怒的! 说到底,大家都是女人,且都是燕王的女人,彼此之间比一比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见她竟是浑然不在意这话,薛夫人、秦夫人都有些诧异。 宁美人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横了薛夫人一眼,向徐初盈笑道:“看薛姐姐那话说的!妾是什么身份,哪里敢跟王妃比呢!姐姐那话,也对王妃太不敬了!或者,姐姐是想挑拨王妃跟妹妹不合?” “你!”薛夫人大怒。 “好了!”徐初盈皱眉,道:“不过是两句闲话,不当回事儿也就完了!有什么好吵?你们要吵,出去吵!” “妾不敢!”薛夫人、宁美人又斗鸡眼的相互瞪一眼,一起起身屈膝请罪。 “坐下吧!”徐初盈摆摆手,道:“你们回吧!明儿不必再过来了!” “王妃!”宁美人却不干了,娇声陪笑道:“王妃教训,妾等听着便是!可是,王妃您别赶妾身们走啊,妾等今日过来,正是欲向王妃请教呢!” “是啊!是啊!还请王妃指教!”薛夫人、秦夫人也连忙点头。 “指教?”徐初盈不由纳闷,笑道:“这可稀奇了,我有什么能指教你们的?” 秦夫人忙笑道:“如何没有?王妃您太谦虚了!别的不说,王爷前阵子身子不适,厨娘们费尽心思做的菜肴王爷也用不下去,偏就用了王妃做的!若王妃肯赐教一二,妾等感激不尽!毕竟王妃不常在府中,妾等学会了也能更好伺候王爷,让王爷过得更舒坦不是!” 薛夫人、宁美人都笑着说是。 徐初盈嘲讽的微微勾唇,舒坦?呵呵,他有她们这些美人们伺候,还不够舒坦?还要怎么舒坦? “宁美人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徐初盈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那么王妃您是答应了!”三人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77.第77章 宁美人挑衅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过两****就要去庄子上了,如果你们谁真心想学的话,不如,便随我一同去庄子上住着吧!而且,不拘学什么,贵在坚持,持之以恒方能有所小成!你们既诚心要学,我的规矩可是很严的,去了庄子上,没学成也不必再回来,省得来来回回的麻烦!我想,学上三四年也就勉强可以出师了!” 薛夫人三人睁大眼睛、微张着嘴,傻了似的呆呆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扫了三人一眼,心里冷笑,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谁倘若想去的话,这就回去准备收拾收拾,过两****走的时候,叫你们一声便是了!” 薛夫人三人目瞪口呆。 谁说她们要学三四年了?而且还是在庄子上一待就是三四年?又不是禁足! 再说了,三四年时间那么久,就算学得比王妃的手艺还精还好,又有什么用? 到了那个时候,就老了!王爷身边必定早又有了娇滴滴的小美人儿陪伴,哪里还记得她们! “王妃真会说笑!”秦夫人勉强一笑,道:“妾等又不是要做厨娘,哪里用得着学的那般精细?只要,只要王妃把王爷喜欢的那几道菜教会妾等,妾等便心满意足了!”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薛夫人、宁美人也连忙点头附和,暗松了口气。 什么庄子上,她们是打死也不可能去的!又不是个个都像王妃那么傻! 在庄子上,哪里有在府中更多机会见到王爷?尽管最近王爷也不太在后宅过夜。 心思转得倒是挺快!挺会打算嘛! “不行!”徐初盈断然摇头拒绝,斩钉截铁的道:“我向来就是这么个脾气,要么,你们就从头开始规规矩矩的学,要么,就不要学!半吊子的半学不学,我是断断不会教的!你们想都别想了!府中有厨娘,外头也多得是可聘请的厨子,若旁人愿意那般教,你们找旁人学去,也是一样!” 薛夫人、秦夫人没想到徐初盈拒绝得这么干脆,二人相视一眼,一时有些难为情。 宁美人却是轻轻一哼,撇了撇嘴道:“王妃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藏私不肯教给我们罢了!王妃放心,妾等身份是万万比不得王妃的,纵然学会了,也不能同王妃争宠!王妃反而还能得一个贤良的好名声!何苦这般拒绝妾等?” 徐初盈不敢置信看了宁美人一眼,竟得宠到这种地步?当着她的面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顶撞? 话说,最近她见到的明目张胆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哼!”徐初盈冷笑,目光冷清盯着宁美人冷冷的道:“听你的意思,本妃倘若不愿意教你们,那便是不贤良了?你很好,倒说教起本妃来了!” 宁美人被她冷冰冰的目光盯得心里一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有些心虚的垂眸避开她的目光。 却是硬撑着答道:“妾哪里敢说教王妃?妾也不曾说过王妃不贤良的话,王妃您不要冤枉了妾!妾只不过,向王妃提个建议罢了!” “不敢最好!”徐初盈冷冰冰道:“既不敢,那就闭嘴!本妃做事,自有本妃的原则,凭什么为了你本妃就要破例改变自己的原则?你以为你是谁?有本事,你去求了王爷或者太妃,要他们一句话,本妃自然照办!你素来得宠,真想本妃破例,等你讨了恩旨再来说吧!” “王妃你——”宁美人当着薛、秦二人以及明春殿下人的面受了徐初盈这般发作,只觉羞辱之极! 猛的起身掩面呜咽道:“妾不过白说一句罢了!王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羞辱妾身!” “嘭!”的一声闷响,徐初盈一掌拍在茶几上,冷喝道:“给我闭嘴!” 冷笑道:“我真不知你究竟仗着什么敢在本妃面前如此放肆、不依不饶!怎么薛氏、秦氏也不像你?本妃怎么你了,你便委屈成这样?也罢,我总不能让你白受委屈了!趁着这会儿薛氏、秦氏也都在这儿,就把这事儿说开了!” 说着扭头向徐嬷嬷道:“你和苏嬷嬷亲自去,将外院大管家和元侧妃都请来!我初来乍到的,也不太懂,倒想听他二人说说燕王府的规矩!看看一个妾室如此当着王妃的面如此哭闹闹腾该当如何!宁美人,你也不用急着哭,若我错了,我当着众人的面定会给你赔不是!去吧!” “王妃!”薛氏、秦氏惊得站了起来。 宁美人脸色亦“唰”的雪白停止了哭声,满脸惊慌。 说是她最得宠,其实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只不过她生得最美,嘴巴又甜,又肯小意儿曲意逢迎,以前没少逮着机会便把王爷往自己院里请。 可王爷一向来都忙,来后院的次数有限,虽去她那儿的比去旁人那次数多些,认真算下来,也多不到哪里去! 况且,便是这不多的次数,大多也不过是坐着听她弹琴唱曲儿,或是看她跳舞,才刚有点儿气氛,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往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站起就走—— 她顶着这个最得宠的名头,也不过是自己虚荣心作祟默认了罢了!实际上是不过面光心苦罢了! 可自从王妃来了之后,连连得王爷青睐有加,便是她做的饭菜王爷都赞不绝口,这叫她如何甘心!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去? 故而这才仗着自己“得宠”一次次的在王妃面前装憨装傻、拿乔做张的出言顶撞。 在她想来,就凭王妃那个出身来历,即便受了她这个“最得宠”的美人的气,除了忍气吞声又能如何?谁知这女人竟较起真来! “王妃,您大人大量,还请饶过宁美人这遭吧!她,她素来如此口没遮拦,大家也都不同她计较,王妃您何必理论呢!”薛夫人陪笑相劝。 秦夫人也忙点头陪笑:“是啊是啊!她也是顺口说说罢了,哪里真敢对王妃无礼?您便饶恕了她吧!宁妹妹,你可真是糊涂了,王妃面前岂能不知轻重?还不赶紧向王妃请罪!” 薛氏、秦氏可不愿意做那被殃及的池鱼,倘若事情闹大了,她们少不了也会受牵连。   ☆、78.第78章 发作宁美人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的事儿,想躲都躲不过去。到时不得不做了人证,今后还怎么同宁美人相见?宁美人能不恨她们吗? 宁美人虽知薛夫人、秦夫人一片好意,可心里依然羞臊,只得委委屈屈的跪下请罪:“都是妾胡说八道,请王妃饶了妾吧!” 徐初盈冷笑道:“这会儿你说的好听,等出了这明春殿,你又打算在外头如何说道呢?嗯?” 宁美人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妾身不敢!” “当着面都敢,背后如何不敢?”徐初盈不紧不慢道:“难不成将来你在外头也胡说八道,本妃还找你对质去不成!还是请了大管家和元侧妃来更好一些,也省得留下什么麻烦!” 说着一扫徐姑姑、苏嬷嬷:“还不去!” 宁美人脸色更白,叫道:“原本是一件小事,王妃非要往大了闹,难道王妃就不觉有失颜面吗!” 徐初盈淡淡一笑,轻飘飘的道:“正是为了颜面本妃才要如此!再说了,失的是本妃的颜面,与你何干?也用不着你操心!且说不准,大管家和元侧妃来了,断的是本妃的错,本妃反倒要给你赔不是呢!” 徐姑姑、苏嬷嬷再不犹豫,立即出去。 宁美人这会儿脸色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木雕泥塑般几乎瘫在地上。忽的眸光一厉,叫人来便叫人来,难不成她会怕了! 王妃有召,从徐姑姑口中也没套出什么来,高大管家虽心里纳闷,也连忙赶来。 元侧妃比他来的要早。 薛氏三人去了明春殿元侧妃如何不知?这没过多久徐初盈身边的苏嬷嬷就过来请她过去,不用问她也知道必定发生了点什么!这平白得来的热闹,不去看的是傻子! 进了明春殿,看到宁美人跪在地上一副嘤嘤欲泣的样,元侧妃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果然是出事儿了啊,且照这样看来,这事儿还不小呢! “姐姐,这,这是怎么了!宁美人可是犯了什么错?”元侧妃不等落座便故作惊讶的连忙问道。 徐初盈叹了口气,道:“等会儿再说吧!人还没到齐呢!容我偷个懒,做一次说罢了!” 元侧妃只好笑笑作罢,又道:“事情竟这般严重?姐姐莫非——叫人还请了太妃?” “怎么敢劳烦太妃!”徐初盈连忙正色,道:“我只叫人去外院请了高大总管!” “什么!”元侧妃微微变色,道:“你、你竟叫人去请了高大总管!哎呀,姐姐真是糊涂!这内院的事儿,如何能轻高大总管呢?即便高大总管来了,他也为难不是!” 身为王府管家,纵然权力再大,也管不着主子后院的女人们啊! 徐初盈倒是淡淡一笑,道:“并非让高大管家管这事儿,只不过我有些疑问要问问他罢了!” 徐初盈虽对燕王府没多少了解,却也敢肯定,高大管家绝对是燕王的心腹而绝不是跟元侧妃一路的! 光叫了元侧妃来,元侧妃别说帮着自己,便是中立都不可能,她肯定会向着宁美人。到时候不把事情搅得越浑才怪! 只有高大总管来了,她才放心。 “不知姐姐——有什么疑问?妹妹不才,说不定能为姐姐分忧!”元侧妃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徐初盈笑道:“侧妃这会儿先别问了,等高大总管来了,我自然会说的!” “那,也好!”元侧妃心中虽有些不快,仍笑笑点头。 “侧妃娘娘——”宁美人却是忍不住哽咽着叫了起来。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叫徐初盈喝住了,徐初盈冷冷道:“等会有你说话的时候,现在你给我闭嘴!怎么?莫非觉得我这个王妃叫不动你?” 宁美人嘤嘤低泣,不敢再言,却是幽怨可怜的看了元侧妃一眼。 元侧妃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让她先说说也无妨!姐姐,你看——” 徐初盈实在有些不耐烦起来,索性懒得同她叽歪打太极,直截了当道:“不行!” 元侧妃一噎,忿忿闭嘴。 不过,当高大总管不卑不亢又礼数恰到好处的进来时,元侧妃立刻就变换成一脸的端庄柔和。 还下意识的坐直了直身体,尽量令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么的高贵大方、仪态万千。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燕王有多看重这位高大总管。 “不知王妃传老奴来,是为何事?”高大总管上前弯腰施礼,看着跪在地上垂头低低饮泣的宁美人,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蹙。 心里暗自琢磨:看这架势分明是后院姬妾的事儿,王妃把他找来,难不成还想问他出主意?这可奇了! 况且,他也是绝对不可能会乱出主意的。 这是王爷后院的事儿,又不是王府的事。 “大总管请坐!”徐初盈冲他点了点头,笑道:“旁的,也不敢劳烦大总管!只是事关规矩尊卑,本妃想请大总管做个客观评判。我初来乍到,没经国什么事儿,见识浅薄,少不得劳烦大总管一趟了!还有元侧妃,劳烦了!” 高大总管心下了然几分,点点头,道:“既事关王府规矩尊卑,老奴且听听便是!” 元侧妃便忙笑道:“大总管说的极是!咱们王府素来最重规矩,若有悖逆规矩之事,绝不能饶!姐姐,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徐初盈笑着点点头,看向徐姑姑,道:“徐姑姑,你记性不错,你来说吧,方才都发生了什么!慢慢的说,一个字都别错了!” “是,王妃!”徐姑姑上前恭声应答,便一五一十的将之前事情说了起来。语气平平,声音平缓,绝对不带半点儿私人情感偏向。 元侧妃蹙了蹙眉,暗骂宁美人这个饭桶,就这点儿能耐也来挑事儿! 她偷偷的瞟了高大总管一眼,恰好看到高大总管瞥了宁美人一眼、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顿时便定了主意。 宁美人从前得宠的时候没少嚣张,虽然这人有貌无脑,叫她当做手里的刀子捅了旁人不少,可到底她在自己面前也嚣张过。既然如此,让她受受教训也不错! “薛氏、秦氏,”待徐姑姑说完,徐初盈没问宁美人,而是把目光瞧向了薛夫人、秦夫人,淡淡道:“徐姑姑所言,可属实?”   ☆、79.第79章 愚蠢的人 薛氏、秦氏相视一眼,正犹豫着该如何作答,宁美人已经叫了声“王妃娘娘!”冲着徐初盈不停的磕起头来。 一边磕一边哭道:“是妾错了!都是妾的错!王妃娘娘何苦再问薛姐姐、秦姐姐?妾认罪!妾认罪!请王妃责罚!只求王妃看在妾侍奉王爷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妾一条贱命吧!妾再也不敢了!” 说毕更是放声大哭!那雪白的额头上立时起了铜钱大小一块殷红淤血印子,触目惊心。 “宁美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元侧妃惊呼。 心中大乐:想不到这宁美人还有这等本事,看来自己往日里还真是小看了她了! 她那话分明是说薛氏、秦氏碍于徐初盈王妃威势根本不敢不认同徐姑姑的话,既如此何必多问? 又点出自己多年来侍奉王爷,暗示王妃是因此而嫉妒,进而含恨在心故意要加害自己! 最后两句自己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如何敢跟王妃顶撞?王妃这般大张旗鼓、不依不饶,分明就是以势压人! 元侧妃心情大好的飞快瞟了高大总管一眼,连她都能听明白的言外之意,相信也难不倒高大总管吧? “求王妃恕罪!王妃饶了妾吧!妾再也不敢了!”宁美人又重重磕头。 “哎呀!快别磕了,仔细破了相如何是好?王爷岂不心疼?”元侧妃连忙又道。 宁美人正要往下磕的头一顿,叫了声“请王妃恕罪!”又磕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磕的力道小了很多,频率也没有那么快了。 “宁美人,你这是何苦呀!”元侧妃又叹道,语气中满满的怜悯,却也微微的有点不自然起来。 “王妃恕罪……妾再不敢了……”宁美人的声音也变得干涩僵硬,后继无力。 殿中的情形一时诡异起来,作为甲方正主儿的徐初盈一言不发,高大总管也一言不发,薛夫人、秦夫人早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言不发,余者奴婢下人更是一言不发。 就只有元侧妃一声声劝,宁美人一声声哭求,两个人单调的声音响在殿中,很有点飘忽。 元侧妃也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朝薛氏、秦氏望过去,原意是暗示她们二人也出声,省得显得自己太另类。 谁知那两个早就垂眸低头什么也不看,自然也接收不到她的眼色,把个元侧妃气得够呛! 她脸上有些发起热来,却是骑虎难下,总不能说没声音就没声音了,只好看向徐初盈,勉强笑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呵呵!”徐初盈笑笑,轻飘飘的道:“我说什么?宁美人既如此心急抢着要说,那便让她先说个够好了!” “王妃娘娘!”宁美人颤了颤,显出极是害怕的可怜样,哽咽着怯怯看了徐初盈一眼。 “其心可诛!”徐初盈冷冰冰道:“本妃准许你说话了不曾?本妃还未曾开口你便在本妃面前哭天抢地的闹腾,就差没撒泼打滚了,你还要本妃如何?莫不是把在场的都当成傻子?看不出你目的何在?高大总管,王府可有这样的规矩?” 高大总管声音淡漠,起身弯了弯要,道:“回王妃的话,宁美人如此举止的确失仪,不分尊卑!” 宁美人梨花带泪的道:“妾,妾只是一时心慌,并非有意——” “我只看结果!”徐初盈冷冷道:“难不成有人杀了人,一句不知杀人犯法便可无罪释放?” 徐初盈对这块滚刀肉实在厌恶至极,宁美人那绝美的容貌在她眼中看来只觉丑陋无比。 不等她说话,徐初盈又冷冷问道:“徐姑姑方才所言,你可承认?” “都是妾的错!都是妾的错!” “那么你是承认了?” “是妾错了!” 徐初盈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冷冰冰道:“本妃命令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宁美人低头只是哭。 徐初盈叹道:“元侧妃,你也看见了,看来,宁美人是真的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啊!” 元侧妃只得道:“宁美人,以下犯上,杖责三十!” 宁美人一僵,猛的抬头,倔强的道:“不是!不是!是她撒谎!是王妃想要陷害我指使她撒谎,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徐初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向高大总管客气的笑道:“方才情形,相信大总管也看清、听清了吧?倘若万一王爷问起,大总管如实禀报便是!大总管事多,我就不留你了,请吧!” 高大总管起身拱手躬身,道:“是,王妃!老奴这便告辞了!” “高大总管慢走!” 宁美人愣住,薛氏、秦氏也诧异的抬起头来,眼睁睁的看着高大总管从容离去。 徐初盈看向元侧妃,道:“既是侧妃管着家,把人带下去处置吧!还有,这几****有些累,过两日便回庄子上去。这两天,我不希望还有人来打扰!你们都散了吧!” “这——好的!”元侧妃本不想带宁美人走,只是高大总管都那么说了,她又还能说什么? 厌恶的瞟了一眼宁美人:原来自己并没有看错,其实还是个笨的! “你是起来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叫人扶你?”元侧妃冷冷盯了宁美人一眼,冷漠而无情,就好像方才一声声怜悯不忍的话语压根就不是她说的似的。 “元、元侧妃……”宁美人不怕徐初盈,积威之下却是怕极了元侧妃,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元侧妃,身体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眸中哀哀可怜,又带着疑惑和询问。她不明白元侧妃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冷漠,因为她分明的清楚,就在方才,她其实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来人,给我带走!”元侧妃对于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哪里有闲空给她解惑,见她一个劲儿的抖也不起身,索性厉声低喝,拂袖转身而走。 当下元侧妃带来的两名婆子齐齐应声,上前粗鲁的一左一右挟带着宁美人去了。 薛夫人、秦夫人忐忑看向徐初盈,甚是无措。 “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徐初盈淡淡道。 薛夫人、秦夫人巴不得这一声,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答应,忙不迭的施礼退了出去。   ☆、80.第80章 宁美人主动请缨 什么学厨艺不厨艺的,两人哪里再敢提起半句? 世界终于清静了! 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屏退众人,进了暖阁歇息。 苏嬷嬷奉了茶进来,好生疑惑。 不过,不必等她开口,银屏早已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妃,真是奇了!那不要脸的宁美人倒打一耙满口否认,怎的反倒一下子倒把这事儿给了结了呢?奴婢当时可气坏了,还当会有好一场分辨呢!” 徐初盈不屑轻嗤,笑道:“同她分辨?她也配!若不是为了将来省些麻烦,我今儿直接就能将她们都轰出去,压根不必同她们废话!” 银屏呆了呆,忍不住道:“可是,奴婢还是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呀!” 徐初盈、苏嬷嬷、徐姑姑听着小丫头那憨傻憨傻的话,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银屏,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徐姑姑冲徐初盈微微敛衽屈膝施礼,笑道:“这说来其实也简单,她说王妃想要陷害她,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她区区一个美人,王妃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陷害她?这不是笑话吗!若说王妃是嫉妒她得宠,可王妃既然主动住到庄子上,管家权也从来没问过半句,试问这又如何是一个争宠之人会做的事?但凡有脑子的,谁会想不到?若真是王妃陷害她,用得着如此费事儿把高大总管和元侧妃都请来?以王妃的身份,便是寻个茬将她一顿板子揍个半死,她也只能受着!再者,在场的这么多人,若真要较真一个个的询问拷问起来,你以为什么问不出来?谁会为了袒护一个美人而信口雌黄诬陷王妃?王妃不再问下去,说白了,这反倒是给她面子了!高大总管是明白人,元侧妃也不傻,其实根本用不着听她说什么,我说完之后,她们便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也知道了王妃的目的何在!” 徐姑姑说毕笑着向徐初盈躬了躬身,笑道:“王妃,可是如此?”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姑姑说的不错,正是这样!” 银屏眨了眨眼睛,又偏着头想了想,笑笑道:“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不过,徐姑姑说得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王妃说是,那就一定是!” 徐姑姑“扑哧”一笑。 徐初盈微微摇头,目光轻扫过徐姑姑和苏嬷嬷:“奶娘和姑姑往后还请多多费心了!” 多多费心调教调教这丫头吧!不然,总有一天把她卖了她还帮人家数钱呢! 徐姑姑微笑道:“王妃放心,奴婢会的!” 苏嬷嬷则叹气,无奈道:“那就请徐妹妹多费心了!我是不成了!”要不然,这么些年早就把她教导过来了! 徐初盈笑笑点头。 银屏那丫头浑然不知她们在说的是自己,见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似的,傻呵呵的连忙笑道:“还有奴婢、还有奴婢呢!不管是什么事,奴婢也会费心的!” 徐初盈三人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燕王原本身子便没有调理好,外出办事恰逢大雨,感染风寒,回到府中竟是又病倒了! 当天晚上发起高热来,燕王府中灯火通明闹了一夜,直到凌晨天将亮,太医说燕王的高烧已经退了下来,好生调理几日便无恙。 在福宁殿陪着元太妃一起等候的众人同时也松了口气。 元太妃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告退回去休息。 熬了一整晚,人人精神萎靡,瞌睡得不得了。尤其薛夫人、宁美人等,更是心中愤愤:王爷无恙的时候,得宠的时候轮不到她们,这种受罪的事儿却又少不了她们,真正是岂有此理! 当然,众人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当着元太妃非但不敢有半个字,反而一副忧心忡忡。 “前阵子你照顾王爷照顾得很好,今日就别回去了,留在这儿照顾着吧!”元太妃又向徐初盈道。 “是,太妃放心!”徐初盈屈膝应道。 众人听毕,心中稍稍好过了些:她本来就该更劳累些,谁叫平日里王爷最青睐她呢? 随即心里又有些酸溜溜:她运气倒好,大伙儿都走了,偏她一个留了下来!等王爷醒来了,自然更疼惜她…… “太妃娘娘,妾心里记挂着王爷,妾请求太妃,让妾也留下来照顾王爷吧!”宁美人心里格外不爽,当即请求道。 元侧妃虽然把宁美人带走了,惩罚上却大有商榷,罚跪佛堂一夜,抄佛经三卷,再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杖责了她身边两个据说挑唆她的丫头各二十大板,至于宁美人本身,可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即便那跪佛堂的一夜,其实她在那佛堂里究竟是跪还是没跪、跪了多久,谁也不知。 而据碧染那丫头去打听了来的消息,是宁美人压根就没有跪,而是在佛堂里锦被香枕的睡了一夜。 又说那佛经根本也不是她抄的,而是宁萱斋的丫头代笔。就算是打在宁萱斋两个丫头身上的板子,也因为宁美人使了银子,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根本没有伤筋动骨,休养几天照样活蹦乱跳…… 碧染一脸的义愤填膺说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明里暗里还百般的撺掇徐初盈去找她质问。 徐初盈如何不知碧染打的什么主意?冷冷瞅了她一眼喝命退下,一个字都没搭理她。 元侧妃和宁美人敢这么做,肯定不会再明面上留下什么把柄,她去质问不过平添一场闹剧罢了! 再说了,宁美人受罚不受罚她也不是那么在乎,毕竟她又没有什么损失。 只要她再不敢轻易来招惹自己,目的就算达到了! 元太妃听了宁美人的请求,看了徐初盈一眼,想了想,点头淡淡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既如此,便一同留下吧!旁的人就不必再留了,不然反闹得王爷不得清净!都散了吧!” “是,谢太妃恩典!”宁美人眼睛一亮,喜滋滋的谢恩。起身的时候顺便得意的瞟了徐初盈一眼,见徐初盈眉眼神情淡淡,不由暗自无趣。   ☆、81.第81章 无人搭理 薛夫人、秦夫人好生懊恼不如宁美人见机快,二人忍不住心里暗恨,昭美人一如既往的低调再低调,从来是主子吩咐什么执行什么,半个字也从不多言。 一时送走元太妃等人,徐初盈和宁美人、桑园等回了福宁殿。 宁美人便笑道:“王妃,您也累了一晚上了,妾看您气色有点儿不太好,不如先眯一会子吧!王爷那里,妾先守着!” “王妃,暖阁里东西倒也齐全,您去歇会儿也好!等王爷醒了,奴婢再叫您!您不养好精神,万一王爷又没有胃口,奴婢们可做不来那样精致可口的饭食呢!” 桑园正眼儿也不瞧宁美人一下,全当没听见她的话,自顾含笑向徐初盈道。 在她们这些福宁殿婢女们眼中,除了燕王,也就只敬着元太妃。即便是元侧妃,也是保持着距离不卑不亢,更何况宁美人之流? 反倒是徐初盈,性情恬淡,言行举止无不透着云淡风轻的从容优雅,加上待人和气温和,又有那么一手精妙绝伦的好厨艺,令她们亦折服几分。 徐初盈本就厌恶极了宁美人这块滚刀肉,若不是碍于身份与不自由,她早就懒得同她啰嗦直接大耳刮子抽她,见桑园无视她,她当然也无视。 便向桑园微笑点了点头,笑道:“也罢!既如此我便先去歇一歇,等会儿若是王爷醒来了,你记得叫我!” “奴婢明白!”桑园屈了屈膝,领着徐初盈往东暖阁去。 “王妃难道忘了太妃的话吗?”宁美人见徐初盈不理会自己,桑园一个小小的奴婢竟也如此大胆无视自己,不由恼羞。 眼见徐初盈与桑园就要离开,忍不住出声阻拦,微微轻哼,道:“太妃可是吩咐了让咱们好好的照顾王爷,莫非王妃全忘了不成?” 桑园转头,瞅了宁美人一眼淡淡道:“宁美人这是什么态度同王妃说话?要耍威风在这儿似乎不太合适吧?太妃的吩咐,我们人人都听见了,轮不到你来多嘴!若宁美人觉得我做的不对,不如,你去找太妃告上一状?王妃,您请!” “我自己去就好,你不必跟着了!”徐初盈一笑。 桑园恭声答应,看着徐初盈去了。 宁美人见状恨恨不已,气得身子都微微的都发抖起来。 只可惜纵然再气,又如何真敢在福宁殿放肆? 她一咬牙,沉着脸就欲往燕王寝殿走去,心里暗下决定,等燕王一醒来,她非要想个法子向他告上一状…… “宁美人留步!” 不想,她还没走两步呢,竹园就唤住了她。 宁美人忍着一肚皮的气,努力平静的道:“何事?” 竹园笑道:“这会儿王爷还没醒呢,奴婢们伺候惯了的,有奴婢们在旁守着即可!宁美人且在外殿候着吧!等王爷醒了,再进去不迟!” 居然阻拦她进去? 宁美人脸色一变,怒道:“你们——” “这儿是福宁殿,王爷的规矩,不经他的允许不喜旁人在寝殿停留!还请宁美人见谅!”竹园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给堵住,冲她抱歉的笑了笑,进了寝殿。 宁美人只觉气得脑门发晕,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中气血翻腾。 贴身丫鬟凝冰忙扶住了她,小声道:“美人!这儿……是福宁殿……”可不是能乱来的地方。 宁美人微微轻哼,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停了下来。 想了想,她转身欲朝东暖阁方向走去。 既然王妃在那儿歇息,那么她也过去歇着好了!这总没有理由阻拦她了吧? 谁知,桑园又一声“宁美人!”叫住了她。 宁美人听到这声称呼就忍不住火气一股一股的直往脑门。 猛的扭头瞪着桑园,怒道:“又怎么了?别忘了,我可是奉了太妃之命留下来照顾王爷的!” 桑园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倒是挺会扯虎皮大旗的!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你还真当太妃看得上你? “王妃在东暖阁休息,宁美人怎可轻易打扰?王府中的规矩,美人自然比我们更加熟悉的!西暖阁里也有卧榻,宁美人请吧!” 宁美人气狠狠瞅了桑园一眼,冷着脸掉头往西暖阁去。 西暖阁就西暖阁,她就不信这区区几个丫头敢有心陷害刁难她这个主子! 进去见那榻上铺着锦绣褥子,绣枕、薄毯皆备,心中这才舒坦些。 靠在榻上半躺着,宁美人忽又吩咐凝冰:“你出去外边守着,一旦王爷醒了记得赶紧进来告诉我!记得给我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快去吧!” “美人,桑园姐姐她们不是,不是——”凝冰吞吞吐吐,她有点儿害怕桑园她们,不敢出去。 “蠢货!”宁美人蹙眉没好气瞪她,冷笑道:“指望她们?刚才她们是怎样对咱们的难不成你没瞧见吗?哼,她们不瞒着咱们就好了,又怎肯来说!” “是,美人!”凝冰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答应,转身出去。 倒是桑园见她怯怯的垂手缩着站在角落,心里有些不忍,指了指外间退步,轻声微笑道:“外头有坐的地方,你去坐着眯一会儿吧!等王爷醒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凝冰感激的看了桑园一眼,犹豫纠结片刻,摇摇头陪笑道:“桑园姐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不累,不需要歇息,多谢了!” 桑园知晓定是宁美人的吩咐,见她这么说也懒得在多言,点点头道:“那就随便你了!” ****什么事儿?难不成还要她哭着求着? 凝冰陪笑了笑,心里没来由有点儿空落落的。 燕王这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朝阳透过菱花窗格子投射在铺呈着宝蓝绣缠枝宝相花的地毯上,一室低调奢华。 这时一名小丫鬟从寝殿出来,向桑园微笑道:“桑园姐姐,王爷醒了!” 桑园、松园、竹园都是习过武的,守一夜并不觉什么。听了小丫鬟的话立刻清醒了过来,点头笑道:“嗯,我去告诉王妃!诺,” 她指了指身体不时摇晃,头不时一点一点打瞌睡的凝冰,道:“给她也说一声吧!” 到底是太妃留了话的,该做的她们自会做,绝不会留下话柄。   ☆、82.第82章 你僭越了! “姐姐也太好性儿了!”小丫头撇撇嘴,倒是仍旧过去轻轻推了推凝冰。 凝冰脑子里正天人交战睡得昏昏沉沉,猛然被推“啊!”的惊叫出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愣愣的瞧着那小丫头,浑然不知何事。 那小丫头看她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忍不住“扑哧!”一笑,道:“王爷醒了!” 说完便走开了。 凝冰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听了这话只下意识的“哦……”了一声,过了二三句话的功夫才回过神来,“啊!”的一声,慌忙转身急匆匆去唤宁美人。 加上宁美人爱惜容颜讲究仪表一番整理检查,主仆二人匆匆进入燕王寝殿的时候,徐初盈已经在了。 望见燕王躺靠在姜黄色的大引枕上,齐胸裹着薄被,正与坐在床前绣墩上的徐初盈说笑着什么,宁美人手心一捏,紧加几步,上前屈膝福身娇声道:“妾给王爷请安!看到王爷平安无事,妾也就放心了!” 燕王冷不丁被人打断说话,颇为不悦,循声望去,道:“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宁美人被这话打击得一阵内伤: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啊?太令人伤心了!她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再说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关心他、思念他、紧张他,所以在这儿啊! “王爷……”宁美人楚楚可怜的凝了燕王一眼娇声一唤,“妾是奉了太妃之命与王妃在这儿候着王爷醒来好服侍王爷,妾自然便在这儿了!莫非王妃没告诉王爷么?王爷您昨儿高热成那样,真叫妾担心死了!这会儿快好受了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燕王看着宁美人,听着她一声声含情脉脉、娇滴滴的诉说,心里没来由的大感别扭不自在。 他虽不好色重色,可男人天性使然,既然对所有的女人无所偏爱,那么自然更愿意多看一几眼那生的漂亮、又惯来识趣嘴甜会奉承讨好的。 宁美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即便明知这女人矫情、矫揉造作、小心眼儿、私心重,他从前也乐得由她奉承讨好侍奉,不过闲来取个乐子罢了! 至于她那些他不屑、也瞧不起的缺点,燕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在他看来,女人嘛,还不都是这样?若不这样,那才奇怪呢! 可是不知为何,这些在以往他听了会心中舒坦的话,此刻听来却是那么的厌恶不耐,只觉这女人透着浓浓的虚伪,令他多看一眼都不想。 燕王眸光骤然一深,薄唇紧抿,盯着宁美人。 片刻之后,慢慢道:“宁氏,你僭越了!” 徐初盈才是燕王的正室夫人,宁美人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小妾,当着正室的面那般关切的问候燕王,她把她自己当做了什么?女主人? 宁美人脸色一白,娇弱的身子轻轻一抖,哀怨可怜唤道:“王爷!” “还不向王妃请罪?”燕王眸中却是冰冷一片,半点也不为所动。 宁美人眼睛眨了眨,忍住欲流下来的泪水,低低应道:“是,王爷……” 说毕向徐初盈敛衽屈膝:“妾知错了,请王妃恕罪!” 心中却是暗恨:一定是这狐媚子占了先机,抢先在王爷面前告了她的状!一定是的! 徐初盈淡淡道:“罢了!想来你也是无心,不必如此!” 桑园忽然一旁淡淡笑道:“许是宁美人昨夜没歇息好脑子还没清醒才会失言吧!王爷,要说宁美人也真是有心,明明身子不好、熬不得夜,昨儿太妃娘娘只吩咐王妃留下照顾王爷,宁美人可是主动请缨要求留下的!” 听到桑园帮自己说话,宁美人虽然不太明白原因何在,心中却顿时又燃起希望,热切祈求的看向燕王。 是啊,她可是真的很有心的! 燕王眉头却皱得更深了,道:“既是如此,你回吧!” 若是母妃主动命她留下的,他倒不好让她就走,既然不是,他哪里还需要顾忌?到底是自己用惯的丫头,最懂自己的心思! 宁美人再次深受打击,颤声道:“王、王爷!” “还不走!”燕王可没多少耐心,他是这燕地的天、燕地的王,做事只需凭自己的喜好意愿,根本犯不着考虑他人的感受! “可是妾是——” “桑园!”燕王不耐烦听这些,直接打断她。 桑园屈膝弯腰无声领命,不由分说一把扣住宁美人的手腕将她往外拖。 一边笑道:“美人,瞧您,脸色发白,还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如何还能撑得住?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王爷这可是恩典!” 宁美人气得抓狂,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挣扎着叫:“放开我!放开!我自己走!我自己会走!” 耳根终于清静了。燕王舒了口气,看向徐初盈笑道:“你可累?要不要再去睡会?” 徐初盈笑着摇摇头,道:“昨夜太妃她们走了之后,臣妾在东暖阁歇了半夜,不累!叫桑园她们服侍王爷洗漱吧,臣妾去给王爷熬点儿清淡的米粥,如何?” “嗯!去吧!”燕王点头笑笑,道:“王妃的手艺,很令本王期待呢!” 徐初盈起身,笑道:“不过是熬粥罢了,人人都会的!可没什么稀罕!臣妾告退!” 出了寝殿,徐初盈不由微摇头暗叹:那宁美人据说还是个得宠的呢!得宠又如何?燕王如此凉薄无情,说翻脸便翻脸,何尝顾及往昔半分情面?谁若真当他的宠是一回事儿可撒娇拿乔,那可真是打错了主意!他看向宁美人时眼中那般的厌恶,真不知他当初宠她的时候,又是何等神情…… 徐初盈很快就熬好了白粥,稀稠适中的米粥,雪白中泛着一泓浅浅的碧色,香气腾腾。 又备了五碟子佐粥的小菜:凉拌蒜蓉海带丝、秘制酱萝卜丁、五香大头菜粒拌火腿丁、芝麻红油笋丝,还有一碟两块小巧的豆腐乳,上边滴了两滴青梅酱。 燕王对这些小菜赞不绝口,直夸徐初盈的手艺好。 徐初盈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眼神飘忽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燕王纳闷,便高声唤了一声,徐初盈这才回神,抱歉笑道:“王爷有何吩咐?这粥和小菜可还合胃口?” 燕王见状却不由得有点疑心起来,疑心她********惦记着回庄子上。原本这一二****应该就要去了的,可自己这一病,少不了她又走不了! 只怕,她是在为这个心烦了!   ☆、83.第83章 她的所有,皆是他的恩典! 燕王顿时情绪便有些躁起来,不冷不热的点点头道:“还好!不过,如此劳烦王妃,也着实让王妃太辛苦了些!本王好好调理几日即可,王妃若想回庄子上,便回去吧!”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忙笑道:“王爷何出此言?您身子还未全好,臣妾如何放心离府?” 这个虚伪的女人!纵虚伪能不能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燕王不说自己目光敏感锐利,却怪在了徐初盈身上,心里越发的恼怒几分起来,轻哼道:“本王已经好了!不必再劳烦王妃!王妃请回吧!” 徐初盈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蹙了蹙眉,耐着性子道:“王爷,您还在养病,莫要动气!臣妾——” “下去吧!”燕王冷冷道:“本王有些累了!” 徐初盈顿觉无趣且意兴阑珊,他既如此说,她便依从了便是!何必非要上赶着巴结他? 他累?她才是真的累!身心俱累! “臣妾便不打扰王爷了,臣妾告退!”徐初盈恭敬行礼,默然退了出去。 燕王沉着脸,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那悄然退下的身形,只觉胸口一阵烦闷气堵,再看那粥、那小菜,也没了食欲。 徐初盈出了福宁殿,火气也蹭蹭蹭的直往脑门上窜! 丫的!就因为她无依无靠无所凭障,所以人人都来欺负她、逮着机会便想往她头上踩两脚是不是? 等她赚够了钱——哼! 徐初盈心中恨恨,一阵风般回了明春殿,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吩咐谁也不准打扰! 苏嬷嬷追着叫她吃饭她也不吃: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不想,她这还没往床榻上躺呢,徐姑姑便在外头禀报:“王妃,元侧妃求见!说是——有要事想问王妃……” 徐初盈一阵心烦,知道这是个难缠的,这会儿见不着,还会再来。倒不如赶紧见了打发了干净! 便起身道:“让她进来!”一边打开了卧室门出来。 东暖阁中,徐初盈与元侧妃分宾主而坐。 “侧妃有事便说吧!”徐初盈道。 元侧妃抬眸细细瞧了徐初盈两眼,不由关切笑道:“姐姐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呢!想必是昨夜照顾王爷累着了!真是辛苦姐姐了!” 徐初盈挑挑眉,不置可否的笑笑,道:“这都是咱们分内之事,倒也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姐姐这话说的极是!”元侧妃笑着抚掌,又道:“如今王爷已大好,姐姐便好好歇着吧!应该让妹妹好生照顾王爷了!总不能,只让姐姐一个人辛苦吧?” 徐初盈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她也急了? “对了!”元侧妃又笑道:“两日前姐姐不是吩咐车马房备车今日回庄子上吗?马车已经备好,姐姐可还要去?姐姐是喜欢清静之人,若是想去那便去吧!府中这么多的人,自能照顾王爷周全!请姐姐大可不必担心!” 徐初盈听了元侧妃这番话只觉心中腻味不已,索性点头笑道:“也好!今日我便回庄子上!王爷方才也是这么说呢!难得车马房还记着这件差事,既如此,就劳烦侧妃派个人去说一声,让马车在二门上稍候片刻吧!” 真答应了?元侧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愣住。 其实,元侧妃实在是气不过徐初盈昨夜又“占了便宜”守在王爷身旁,加上这阵子接二连三的不顺,就连在太妃那里也生了嫌隙正努力的可着劲儿费劲筹谋弥补巴结,这几处凑在一处,令她心火蹭蹭上升,实在是忍无可忍要憋不住了! 这才冲到了徐初盈这儿说了这番话。 摆明了,她就是要来恶心徐初盈的! 谁知徐初盈这阵子也觉自己不顺,早上在福宁殿又看到燕王如何对待昔日的“宠妾”,想及自身,难免齿冷。而燕王又是那般态度对她,这会儿元侧妃又来恶心人! 几下里也恰好凑在一处,徐初盈真的被她给恶心到了! 对元侧妃来说,这简直可称之为意外之喜,随即笑盈盈的起身,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既如此妹妹这就差人唤车夫去了!妹妹也该告辞了,不耽搁姐姐收拾行李!” 你倒识趣! 徐初盈轻轻扯了扯嘴角,点点头道:“你便去吧!” 元侧妃笑着躬身行礼离去。 这个礼,那是行得真正的心甘情愿。 “王妃——” 徐姑姑、苏嬷嬷都急了。 “收拾东西吧!”徐初盈抬手止住了她们,淡淡道:“好在咱们的行李也不多,你们手脚利索些,也不过两三刻钟的辰光便可!我去向太妃辞行!” 苏嬷嬷急了:“可是——” 看见徐初盈那含着祈求的目光、那眉宇间可见的疲惫倦怠,苏嬷嬷一阵心疼怜悯,点点头温言道:“是,王妃……” 徐姑姑目光闪了闪,紧跟徐初盈两步,低声道:“王妃,可是王爷他——” “没有什么!”徐初盈自嘲一笑,道:“元侧妃说的不错,王爷这会儿已经大好,府中有的是人伺候,也不少一个我!况且,这也是王爷的恩典!” 是啊,可不就是“恩典!”,如今她所有的一切,甚至她这个人还能够好好的活着,靠的,可不全是他的恩典! 徐姑姑动了动唇,无声暗叹,默默施礼退下,不再多言。 元太妃很意外徐初盈这会儿便说要走,挑了挑眉,慢慢道:“怎么这么急?若是王爷再想让你做饭,岂不是找不着人?” 徐初盈对在元太妃口中,自己理所当然的从一个王妃成功转型成为燕王的专职厨娘丝毫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很放心。 她便陪笑道:“其实再好的手艺吃得多了也就腻了,臣妾所会也有限!王爷已经大好,好好调养两日,怕是还要忙呢?哪里顾得上口腹之欲?况且,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说是让臣妾先回庄子……” 元太妃闻言深深瞥了徐初盈一眼,略作沉吟便点头应了,道:“既是王爷的话,你照做便是!” “是,如此臣妾告退!”徐初盈起身恭敬行礼,倒退着出去了。 半响,元太妃轻叹一声,问广嬷嬷道:“你说,这个徐初盈,她心里头究竟是怎样想的?”   ☆、84.第84章 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顿了顿,接着道:“她真的——如此心性淡泊、什么都不在乎?哀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识人无数,可却有些看不透她了!” 若说她真正心性淡泊什么都不在乎,便不可能在王爷面前展露那般厨艺,前两日更不会为了教训宁美人连外院高大总管都请了去! 可若她在乎,为何明明知道此时是最容易获得王爷宠幸疼爱的时机却反而要去庄子上? 且据自己所知,对于王府管家权,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想要据为己有的意思。便是那日消夏宴,看着庭芳风风光光的揽权办事,她也没多言半句。 广嬷嬷笑了笑,轻轻的道:“凭她怎样想,太妃何必在意?如今一切平和安好,是她的福气。若真有不安分的那天,太妃自有治她的法子。此时,太妃实在有些多虑了!” 元太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是我糊涂了!” 无论她是真淡泊也好,假淡泊也罢,只要是淡泊、不惹事就成了!倘若敢阳奉阴违、另谋打算,难不成当她这个太妃是吃素的吗? 元太妃遂不再理会徐初盈。 自徐初盈离开福宁殿,燕王心情便十分烦躁。 眼看快到午饭时间,燕王冷着脸问桑园:“中午吃什么?” 桑园一时愣住:王爷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口腹之欲来了?要知道王爷可从来没关心询问过这种问题! 略想一想,桑园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王爷哪里是在问中午吃什么啊?分明是在让她去把王妃叫来做菜啊! “厨娘来来去去也就只会那么几样菜,只怕未必合王爷的胃口,要不,奴婢去请王妃过来?”桑园斟酌着,小心翼翼陪笑道。 燕王不做声。 桑园提着心揪着不敢放,生怕触了逆鳞。 半响燕王见桑园还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站在身后一侧,皱眉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 “啊?” “还不快去!” “啊!是!” 桑园忙不迭退下,心道:奴婢哪里知晓您那是默认了呢…… “王爷,元侧妃来了!”桑园还没走,便见竹园进来禀道。 “让她进来吧!”多半是来探视的。对于正管着家的元侧妃,燕王还是很给几分情面的,不然她体面受损,还如何管家? 元侧妃进来,身后跟着的梅英、素兰手里各自捧着一个食盒。桑园见状,愣了愣。想了想,仍旧往明春殿去了。 “王爷气色倒是好许多了!”元侧妃施礼毕,向燕王含笑道:“昨夜,可真把妾等吓坏了!” 燕王淡淡道:“本王自来身体康健,不过一时风寒,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王爷是燕地之主,到底该多保重才是!那才是燕地之福、也是妾等的福气啊!”元侧妃笑得温婉。 燕王笑笑,道:“本王已经无碍了,你有心,本王也领了,忙你的去吧!” “近日倒也无甚要紧的事儿,妾身——不忙!”元侧妃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或许,他都忘记了吧?他有多久没去玉琼殿坐坐了! “对了!”元侧妃一笑,道:“妾身给王爷带来了些吃食,倒是大小姐那孩子孝顺,惦记着父王,特特叫厨房做的,她上家学去了,特意叮嘱了让妾身定要给王爷带来呢!” 曾经有一代燕王,染病时世子衣不解带的在病榻前服侍,结果那世子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反而把自己给折腾病倒,一病不起,英年早逝。 这位世子德才兼备,乃是燕王爱子,他的去世令燕王心痛不已,且因此燕地因世子空缺而引发不小的动荡,甚至差一点就被朝廷收回了封地! 那位燕王将嫡长孙立为世子之后,痛定思痛,遂下了一道命令添入祖训,但凡今后燕王府中长辈患疾,凡是十五岁以下年幼子女以及体弱者皆不许侍疾。 因此燕王虽染了风寒,高绍远、高文韵等一早过来请安磕了个头之后,仍旧上家学去了。 “哦?”燕王听说是女儿的心意,不觉笑了笑,道:“难为那孩子有心了!她素来孝顺,本王岂不知?既如此打开吧!” “是,王爷!”元侧妃又欢喜起来,命梅英、素兰将食盒搁在桌上、打开,她亲自动手将那四道菜端了出来。 竹荪汆鸡片、桂花干贝、奶汤油菜心、芙蓉鲍鱼汤。 四道菜皆用青花瓷盘碗盛着,摆盘讲究,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 只是,燕王看着这格外讲究的菜,不觉又想起徐初盈做的菜,她似乎从来不在摆盘上弄什么花样,家常的样式却更令人感到亲切…… 燕王一下子就没有了胃口,看在女儿的份上,每一样尝了两口,笑着赞了两句。 滋味也还罢了。可是尝过了那人做的菜,旁的就算原料再讲究精致,又如何及得上她的用心? 元侧妃听他夸赞,却是欢喜之极,欢然笑道:“王爷您喜欢就好!大小姐若是知晓您喜欢,指不定傻乐成什么样呢!” 燕王扭头吩咐竹园:“本王那对翡翠雕花鸟纹花插取来,赏给大小姐!” “妾身替大小姐谢王爷赏!”元侧妃十分欢喜屈膝谢过,又笑道:“其实只要王爷喜欢,便是对大小姐最好的赏赐了!王爷您这般对待大小姐,大小姐不知会多感激!” “父女之间,不必太分生!”燕王笑道:“韵儿素来懂事,倒不全是为了这回的孝心才赏她!再说,本王的东西,有什么是不能给她们的?” 元侧妃又笑着称是。 一时那翡翠花插取了来,高不及尺,通身碧翠盈盈,花藤沿着外沿缠绕而上,枝叶翠绿欲滴,一只鸟儿展翅飞来,轻啄花蕊,活泼灵动,栩栩如生。 元侧妃见了更喜,忙命素兰接过,笑着谢恩。 燕王道:“好了!你管着家,也不得闲,便去吧!” “是,王爷!”元侧妃之前的些许不快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且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临走前元侧妃忽又笑道:“对了王爷!王妃今儿已经去了庄子上了,怕是没法为王爷做菜了,王爷若是觉着这送来的菜用着还好,妾身这几日每日午、晚膳再送几道过来,王爷意下如何?” 燕王压根没注意别的,只眸光一闪,道:“你说什么?王妃去庄子上了?”   ☆、85.第85章 她竟真的走了? 他的眸光骤然一沉,眸底无声酝酿着风暴,棱廓分明的俊脸上线条更加冷硬。 元侧妃心里既紧张又暗暗兴奋,低垂着眉目“恩”了一声轻轻点头:“王妃说,王爷已无大碍,横竖府中也不缺伺候的人,她这阵子有些累了,便先去了!今儿一早臣妾去明春殿请安,王妃吩咐妾身备车,又说此事王爷是知晓的,妾身便叫人备了车……” 燕王脸色更沉了两分,心中怒极,点头淡淡道:“好!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妾身告退!”元侧妃敛衽屈膝,转身之际飞快的抬眸瞟了一眼燕王,看到燕王那寒意渗人的脸色,她满意的勾了勾唇,无声一笑。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燕王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好大的胆子! 不多会儿,桑园从明春殿回来,一脸的苦逼相,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更主子回禀。 燕王也不着急,脸色冰沉盯着她,目光冷飕飕的。 桑园只觉脊梁骨上寒意传遍,心里暗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未卜先知?呃——那我到底说还是不说呀…… 她不敢去看竹园寻求提点暗示,硬着头皮上前躬身禀道:“王爷,王妃她,她……已经去了庄子上了……” “哼!”燕王重重冷笑。 桑园忙陪笑道:“王妃定是误会了王爷的意思!王爷那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王妃竟当了真呢!” “恩?”燕王瞪向桑园,恼怒道:“闭嘴!” 桑园立刻闭嘴,低着头,往旁退了退。 燕王这才想起,他当时心里不快,似乎的确是说了那么几句让她回庄子的话。 可她那么聪明得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好啊!她竟顺水推舟、装聋作哑的当真离开了! 是不是这阵子待她太好了,以至于都敢恃宠而骄、给自己使脸色了? 燕王越想越怒,冷冷道:“她既然要走,就让她走!谁也不准去找她!往后不管府中有什么事,都不许去知会她!听到没有!” 桑园、竹园等面面相觑,连忙点头应是。 燕王这才出了半口怒气,转身离开,大步往书房去了。 再说徐初盈,马车出了燕城,拐入山道,她掀起帘子一角向外望去,看着灿烂阳光下一切充满着勃勃生机的山景树木,满目盈盈的绿翠,各色山野之花点缀其中,蜂蝶不时缠绕,鸟鸣时而清越掠过。 她的心情,也不知不觉舒畅了许多。 世界这般美好,美好得令人心醉! 好不容易老天爷给了机会重活一世,好不容易在这个异世从那么一点点豆芽菜似的小人儿努力的长阿长长到如今,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活着、不快快乐乐的生活? 一切的不顺和艰难,总会过去的! 让自己无法掌控的因素来影响掌控自己的心情,真是太蠢了!倒不如快快活活的,看那些人如何得意! 进了疏影苑,徐初盈便道:“徐姑姑,你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出去,去江南春看看!” 江南春便是她与那位余公子合伙一起开设的酒楼,已经开张。 “哎呀王妃!前阵子在府上你也累了,何必这么急着出去?要不,先歇息两天再去?”苏嬷嬷忍不住道。 徐初盈摇摇头,笑道:“奶娘!我没事!我早就想去看看生意如何了!那可是咱们的摇钱树、聚宝盆,开张以后我都没有去瞧过呢,心里早就惦记着了!” 徐姑姑也笑道:“苏姐,就让王妃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明儿回来,再好好歇息也不迟啊!” “对!正是这话!”徐初盈拍手笑道。 她的确是想顺便出去散散心!这些日子快憋屈死了! 苏嬷嬷无奈笑笑,道:“也罢了!那您可得回来早一点,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了!” “知道啦奶娘!您就放心吧!”徐初盈笑道。 心里存着这点子念想期盼,徐初盈心里总算是舒坦许多了。 晚饭比在府中还多用了一碗,菜也吃了好些,看得苏嬷嬷眉开眼笑。 一觉好眠。 次日一早,徐初盈索性连早饭都不用,只吃了两块枣泥糕马虎垫了垫肚子不觉得饿就作罢。 她还要留着肚子去吃燕城的小吃美食呢! 换了银蓝素色圆领箭袖长袍,青玉簪束发,将眼巴巴的银屏也带上,主仆两个便从角门出去。没多远就是徐姑姑安排的马车,径直往城里去了。 徐初盈吩咐马车直接去了最热闹、各种特色小吃最集中的大前门一带停下,携着银屏下了车,笑道:“江南春里刘叔、刘大娘他们只怕这会儿都忙着,咱们就先别去添乱了!等午后差不多申时左右咱们再去!” 那个时候午饭时间已过,又还没到晚饭时分,刚刚好。 银屏已经闻到空气中传来的各种食物炸、炒、煎、煮、蒸的香味,正馋着呢,听了这话自然是巴不得的。 忍不住揉了揉肚子笑道:“奴婢什么都听王——公子的!奴婢肚子饿了,公子呢?” “我也饿了!”徐初盈笑道:“走,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吃去!” “是,公子!”银屏响亮脆声答应,两个相视一笑,喜滋滋的朝着人潮涌动中走去。 一圈儿几条街逛下来,两人大饱了眼福口福,当地的什么炸酱面、油泼面、麻酱火烧、麻酱烧饼、面茶、生煎饺、油炒面、焦圈、炒肝、豌豆黄等等以及由外地传入的各种牛羊肉汤面饺子夹馍、十景糕、大麻花、酥合、山药甜饼、太极酥等等,应接不暇。 但凡是自己没见过、没尝过的,徐初盈恨不得都要一份尝一尝,饶是每一样只尝那么两三口,还没逛完呢,也觉得肚子撑住再也装不下了! 银屏更可怜,碰到喜欢吃的比她多吃了几口,再后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闻着香味,却是再用不下了。 看着这丫头可怜兮兮、盯着美食苦大深仇的一张脸,徐初盈禁不住直乐! 乐得银屏气哼哼的道:“这些东西勉勉强强能入口罢了!跟主子的手艺比起来,可差得太远了!奴才的口福,还在后头呢!” “哦……”徐初盈睨了她一眼,悠悠的道:“既如此,下回我带碧罗出来好了,你嘛,就留在庄子里吧!”   ☆、86.第86章 再遇余公子 “别呀公子!”银屏忙谄笑道:“奴才那是玩笑话!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没骨气的小,小子!”徐初盈垫了垫她的脑袋。 银屏浑不在意笑道:“在主子面前要什么骨气?奴才可不觉有什么羞臊的!” 徐初盈“扑哧”一声低笑起来,银屏也憨憨的跟着笑。 “徐贤弟!”一声称呼,徐初盈主仆转身望去。 徐初盈这才注意到二人已经走出了小吃街,到了主街上。看到那温润风雅、眉眼如画,身姿修长如孤竹的翩翩佳公子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徐初盈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怎的这么巧?不对,怎的这么不巧,八百年难得出门一趟,竟又碰上那位行余的合伙人了! “余兄!”既遇上了,徐初盈总不能掉头撒腿就跑,只好微笑着上前招呼。 倘若不是合伙人,徐初盈觉得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跑。 “嗯!”余公子折扇轻摇,长衫飘逸,好不倜傥。 眸光温润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贤弟出远门回来了?” 呃…… 徐初盈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听了这话虽然人家或许其实并没有意有所指,但她还是觉得很是尴尬,讪讪笑道:“恩,回来了!回来了!” 余公子点点头,笑道:“贤弟回来后可去过江南春了?贤弟那一房家人可真了不得,那手艺,真是没的说!呵呵,咱们江南春虽然开张不过短短十来日,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座无虚席!看来这一次,为兄是占便宜了!” 徐初盈听了这话也十分欢喜,想着那账面上的流水肯定十分看得过眼,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徐初盈便笑道:“我本打算今日过去看看,只是想着这个时辰过去不太好,想着晚一些再去!呵呵,便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不想那么巧,又碰到余兄了!” 看着她眸光闪亮,笑意如湖中涟漪层层漾开,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余公子的心不觉柔软微荡。 好些年了,自从——之后,他从未愿意认真接触过哪个女人,徐贤弟,是个例外。 只是可惜,目前他还只能管她叫徐贤弟,连她的真实名字都还不知。她那几个家人嘴巴牢靠得很,他才试探一二句,便令得他们警惕起来,他便只好作罢。 偏那看起来单纯好偏的小姑娘,却又是个哑巴。 余公子始终温和的笑着,听毕深深瞥了徐初盈一眼,微笑道:“这说明咱们有缘啊!我也好几日没去江南春了,正好咱们下午一块儿过去!这会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去福海划船游湖,用过午饭再说别的?” “这——”徐初盈颇有些为难。虽然不至于那么倒霉到家还能碰上燕王府的人并且叫人给认出来,毕竟以她的身份实在不便与外人过多来往。 “徐贤弟这是瞧不起愚兄么?”余公子淡淡道:“既如此,那也罢了!” “好吧!”徐初盈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风声鹤唳了,自己这会儿是男子装扮,余公子把自己当做男子结交,有何不妥?大家是合作伙伴,自己出来的机会少,平日里还得劳驾他多照看照看酒楼呢!与他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太妙。 “这才对嘛!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似的有什么趣!”余公子爽朗笑起来,笑道:“我的马车就在前边,咱们走吧!” 徐初盈听得这头一句话不禁心头一跳,忙作镇定点点头:“好!余兄请!” 前边不远处拐角,果然停着一辆黑漆马车,雕琢着精细的花纹,顶上四周垂着细碎的银色流苏,门帘、窗帘一色的宝蓝亮缎,绣着灵芝云纹,精美奢华。 不过,今日的徐初盈见过燕王府的排场用度,再见这马车,也没露出多少惊讶的神色,就是银屏,神色也颇为正常。 一直细细留心她神色的余公子不由暗暗纳闷,更吃不准徐初盈的来历:按说这不是个没见识过富贵的女子,可是,怎么会连开酒楼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一个闺阁女子,倘若有大把银子可供花用,也不会出来开设酒楼了。 还有,她的口音分明不是本地,而是金陵人。金陵富贵之乡,他却不待,反而千里迢迢来到燕地,这也是奇了! 总而言之,她的身上有着太多他弄不清楚的谜团! 一时三人上了马车,余公子的小厮墨儿跳上车沿与车夫坐在外头,马车辘辘而行,一行人便往福海而去。 虽已过了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三春时节,这个时候垂柳浓荫遍布,湖水清亮宜人,近处浅水中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滚圆荷叶在水面上舒展着,映着明亮的阳光,烟波浩渺之间,亦令人神清气爽,心胸为之一开。 “这燕地的景致,还真不错!”徐初盈远眺福海,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细碎的银光点点跳跃,波浪冲刷湖畔,温柔的轻响。她不由笑道:“我最爱这燕地的开阔大气,叫人看了心境也不由得随之开阔了!” “说的极是!”余公子笑起来,忽又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关切道:“难道贤弟有什么烦心事影响了心境吗?若有,不妨同愚兄说说,没准愚兄能帮你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呢!” 徐初盈暗惊脸色微变,心道这个余公子好敏锐的心思! 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摇头笑道:“余兄想多了!我如今啊,满腔心思就想着江南春的生意多多赚银子,哪里有什么烦心事!” 余公子亦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又笑道:“反正贤弟你记着愚兄今日说过的话便是了!那话永远有效!若是哪一日有什么需要愚兄帮忙的,贤弟但说无妨,不必同愚兄见外!” 徐初盈听得出来余公子这话出自真心诚意,有些感动,点头笑道:“好,倘若有一日需要余兄帮忙,我一定不客气!” 说着又玩笑道:“不过,余兄可要吃亏了,我可没有什么能够帮得到余兄的!恩,顶多,余兄哪一日若是需要用银子,江南春有多少存余,余兄尽管先取用便是!” 余公子一愣,哈哈大笑,亦点头笑道:“好!贤弟的话,愚兄也记下了!” 一时船来,银屏便扶着徐初盈上船,余公子原本不想让银屏跟着去,见状也只能作罢。 船头在岸边轻轻一磕,船身轻晃,艄公划动船橹,船儿慢慢的驶离岸边,向着福海中划去。   ☆、87.第87章 鼎源阁论厨艺 广阔的湖面上,星星点点有不少的船只在游玩,有讲究阔大的画舫,也有小巧的木船,以及其他大小、形式各异的船只。 徐初盈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平底船。上头有纱帐遮顶,四面却是开阔。两边有半米多高的漏雕护栏,平坦的船舱中,置着质朴简单的桌椅,桌上有茶水和几碟子果脯零食。 清风徐来,带着清爽湿润的水汽,十分清新宜人。 隐隐的,有丝竹管弦之声入耳,倒是沾了哪一家听曲作乐的公子哥儿的光了。 徐初盈欣赏笑赞片刻湖景,忍不住同余公子问起燕地的风光风土风物人情,尤其是关于这座燕城的一切。 不想余公子十分健谈,对这些竟能信手捏来娓娓而谈,且解说有趣,别说徐初盈听得津津有味,银屏和那艄公一时也都听住了。 不觉便消磨半日,桌上一壶茶已经喝了底朝天,徐初盈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余公子笑笑,道:“让你说了那么多话,这茶水也没了,弄得口干舌燥可不好!不如,咱们靠岸找一处茶馆坐坐吧!” 余公子点头笑道:“我倒不觉得口干舌燥,不过,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上岸找处地方用午饭也好!嗯,就从这边北岸上去吧,我记得在那边小福海旁有一家鼎源阁,做的菜很不错!” “鼎源阁?”艄公忍不住咋舌,笑道:“那可事咱们燕城里最贵的酒楼,做的菜那还用说……” 徐初盈本欲答应,听了这话忍不住道:“这——” “哎!”余公子拦住她的话头,微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开酒楼的,这种地方怎能错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了,我已经好些日子没去鼎源阁了,正想这几日去一趟,眼下岂不正好?贤弟若是推辞,也太见外了些!” 徐初盈想了想,只得点头笑道:“也罢!那就去吧!等我发了财,再回请余兄!” 余公子哈哈大笑,点点头道:“好!等你发财了,记得回请我!” 上了岸,往东南方没走多远,穿过一片小竹林,眼前一亮,又是一处小湖,湖畔花木扶疏,山石玲珑,点缀着几处亭台楼阁,比起福海来要精致许多,想来便是小福海了。 放眼看去,很轻易便可看到有三家巍峨高大、装潢讲究的酒楼分别坐落在这湖畔美景之中,鼎源阁正是其中之一。 徐初盈随着余公子进去,门口迎客的两名长相清俊的小厮显然是认得余公子的,忙齐齐躬身,朝里唱和。 这时先奔过来预定席位的墨儿从里头小跑了出来,陪笑道:“爷!徐公子!要了往日爷要的那一间雅间,三楼上请!” “贤弟,请吧!”余公子抬抬手,微笑道:“那处雅间推窗便可一览湖景,倒也不错!” “余兄选的地方,自不会差!”徐初盈笑道,同余公子客气一二句,便一同上楼。 这位余公子,一举手一投足,越发透着清贵,那气质,绝非寻常人家能有,浑然天生,仿若天生他就该如此。徐初盈亦暗暗好奇他的身份。 只不过她自己的身份便是见不得光的,也就不好意思去追问人家。 进了三楼雅间,一色桌椅家具竟全是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坐垫椅搭无不精美,地上铺着羊绒绣花地毯。多宝格上摆设不多,但即便是徐初盈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那一件紫檀座的玉山子绝对价值不菲。 还有那墙壁上悬挂的侍女簪花图,人物灵动,惟妙惟肖,下边一角盖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收藏印鉴,可见定是大家手笔。 怪不得贵呢!徐初盈心道,在这屋里,就算喝一杯白开水,想必也得几十上百两银子吧! 临窗远眺,不但可将小福海的景致尽收眼底,目光越过中间的绿色林带和青石小路,福海那辽阔的水面湖景亦清晰可见。 余公子指着远远近近福海、小福海周边的景致以及有特色的地点一一介绍给徐初盈看。 直到菜式都上来,二人方回桌前坐下。 徐初盈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道:“咱们就两个人,余兄点了这么一大桌,岂不是要浪费了!” 余公子不以为意,笑道:“这都是鼎源阁的招牌特色菜,特意点了你尝尝!” 说着命银屏将那烤羊排往她面前挪了挪,笑道:“这个不错,你尝尝!” 徐初盈已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笑着夹了一块,入口尝了尝,眸光亮了亮,笑赞道:“果然极好!咸鲜得宜,入口酥烂。外头一层金黄酥脆,里边羊肉却饱满多汁,鲜嫩无比!孜然味儿十足,却不呛口。唔,怪不得也不腻,这是加了野葱汁,烤的时候至少刷了三次甜醋。” 余公子呆掉,一旁侍立的墨儿也睁大眼睛石化。 站在徐初盈身后的银屏十分得意,小下巴一扬,道:“我家公子厨艺天下无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平!”徐初盈怪嗔瞅了银屏一眼,道:“不得胡说!” 那传菜的伙计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诧异的多看了徐初盈两眼,忍不住躬身唱个喏笑道:“这位公子好见识,您说的这些小人不知对不对,不过,有一点您却没说出来!” 徐初盈微笑道:“这烤羊排,不是单烤的羊排,而是烤的全羊吧?全羊烤至六分熟,再用锋利的尖刀将羊排切下来再处理细烤,我说的可对?” 又笑赞道:“这位师傅,不但手艺好,刀工也必定极是精妙!” “您怎么知道!”那伙计睁大眼睛大吃一惊。 余公子哈哈大笑,道:“贤弟真叫愚兄开眼了!这鼎源阁愚兄也来了不少回了,就数今日最值!我说呢,这道菜怎么这么贵,原来如此!” 既然是从烤全羊身上切割下来的羊排,那么自然是按整只烤羊的价格算钱了! “小人佩服!”那伙计恭恭敬敬弯腰施礼,倒退着出去。 余公子笑道:“贤弟好本事,看来,今日这一顿,咱们可用不着花钱了!” 徐初盈怔怔不解,笑道:“这是为何?” 余公子笑道:“咱们先吃,等会贤弟自知!” 徐初盈一笑,点头说好。 只可惜,二人还没动几下筷子,鼎源阁的大厨贾师傅便进来求见。冲二人拱拱手见礼,便笑道:“在下乃鼎源阁主厨贾师傅,这位公子便是方才仅凭口味便尝出这道烤羊排作法之人吗?老夫做了几十年菜,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擅于品鉴菜肴的人,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88.第88章 鼎源阁论厨艺2 徐初盈起身离座,冲他拱手还礼,笑道:“赐教不敢当!贾师傅不愧是鼎源阁的主厨,这些菜做得极好!尤其是这烤羊排、红焖鹅掌、石锅蹄筋、多宝鱼和小方肉!” 余公子笑道:“贤弟这舌头果然了不得,方才只不过尝了一口,就把这几道贾师傅最得意的拿手好菜给尝出来了!” “余公子所言不错,老夫也甚是佩服!”贾师傅笑笑,神色间颇为得意,忍不住又道:“那笋干老鸭煲难道不好?这满京城里,老夫敢断言,并无人比老夫做的更好的老鸭煲了!” 徐初盈笑道:“自然也是极好的,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那鸭皮有了破裂。炖好之后表面看去仍是一只完整的鸭子,寸皮不破,却内里酥烂,那才是最好的!” 贾师傅眼睛一亮忍不住点头,道:“公子所言不错!只是老夫试过无数次,那鸭皮多多少少总有损破,难道,真的有人能做出寸皮不破、骨肉酥烂的老鸭煲?” 言语之间颇为不信。 银屏忍不住骄傲的道:“这有何难?我们公子就能够!” “果然如此?”贾师傅叹道:“若真如此,老夫真是佩服之至!不知公子可肯赐教?” 要知道老鸭原本就皮韧肉韧,用来炒不行,做老鸭煲却格外鲜美。但正因皮韧肉韧,想要炖的酥烂,火候上自不能少了,如何又能做到寸皮不烂? 徐初盈笑道:“这叫人如何说起?火工、火候、时间的掌握因人而异,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个人摸索罢了。” 这倒是大实话!贾师傅遗憾的点了点头。 徐初盈又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贾师傅,我做老鸭煲的时候,用中火炖至水沸,然后用文火炖了两个半时辰!” 贾师傅眼睛一亮,拱手笑道:“多谢公子指点!” 他目光轻扫,又道:“这道什锦一品锅,肉质软烂,汤味醇厚,各样食材的鲜香味融而合一又各有所长,客人们往往赞不绝口,不知公子看来,有何不妥?” 徐初盈笑道:“的确如客人所言如此!只不过,我的舌头有点儿太刁了,还是觉得肉质的鲜甜味尚有所欠缺,汤色也不够清亮。” “公子,老夫愿闻其详!”贾师傅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敬意,看得余公子和伙计目瞪口呆:这哪里是鼎源阁神气十足、说一不二的主厨师傅?分明就是个初入门一心求学的学童! 徐初盈冲他客气点点头,微笑道:“这什锦一品锅,其余山珍海味配料不算,主料乃小母鸡、火腿、蹄髈三样。小母鸡选取二斤左右刚长成偏瘦无油的这不错,火腿顶好是选用陈年的金华火腿,这也没错,可这蹄髈,却不该选取猪腿的上腿部分。” 贾师傅挑了挑眉,忙道:“这是为何?做蹄髈,不都是用上腿部分么?” 徐初盈摇摇头,道:“做什锦一品锅,却不合适。这样会略显油腻,影响口味。应选取上腿部分与猪蹄之间的部分,也就是俗称的小蹄髈!” “小蹄髈?”贾师傅愣了愣,道:“那部分还有这般叫法?不知这是哪里的叫法,老夫汗颜,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这回轮到徐初盈愣了愣,想想也是,或许这个时代,在这些吃食原材料上还没分得那么精细吧? 众人早已听住了,看贾师傅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追问的架势,徐初盈笑笑便将之略过,继续接着笑道:“小蹄髈烫去血水之后,将两头用大头针将皮子缝合封住,这样炖煨时可使肉质更加鲜甜,更易软烂!而且,汤汁也会更清亮无杂质。” 贾师傅乐呵呵眉开眼笑,道:“受教!受教了!嗯,今晚老夫准备准备,且试一试!” 徐初盈笑笑,忍不住又道:“那之后下入汤中的底菜,最好选用黄芽白菜!黄芽白菜帮薄质细、脆甜清爽,配这汤,最是合适!” 贾师傅连连点头,不由轻叹道:“老夫自觉于厨道打熬了几十年,已做足了精细讲究,不想同公子比起来,唉,还差得远了!” 又玩笑道:“亏得公子不做这一行,不然,老夫只好喝西北风去了!” 余公子大笑,道:“贾师傅,要这么说,那你可真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恩?”贾师傅一愣。 余公子不紧不慢道:“贾师傅可听过江南春?没听过也不要紧,那间小酒楼开张还不到半月呢,东家正是徐贤弟和在下!” 贾师傅大笑,道:“既如此,老夫得空定当过去坐坐!” 余公子微笑点头。 若江南春能得贾师傅去坐坐,夸赞一二句,那名气就算是实打实的闯出来了! 徐初盈嗔了余公子一眼,笑道:“余兄说笑呢,贾师傅您别当真!我这人性子懒散,兴致来了偶尔下个厨也还罢了,若让我做厨师,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一百个人一百种口味,有的爱甜的,有的好辣的,哪有哪家酒楼做的菜能囊括天下客人呢!不过各取所需、各尽所善罢了!这天下啊,最难做的是酒楼,最好做的,也是酒楼!” 贾师傅大笑起来,道:“公子这话有理!说的正是这个理!酒楼好坏,本质在酒菜好坏,做好酒菜,自然什么都有了!不然,什么都是空谈!” 他一笑,忽又道:“不知公子今日可愿为小老儿露一手?小老儿可盼着有这眼福口福呢!” 余公子笑道:“贾师傅你也太不厚道了!面对这一大桌子菜,我们腹中空空还未下筷子呢,你就来了,说了这么一大通,索性还要把我家徐贤弟使唤到厨房里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是我太心急了!是我心急了!”贾师傅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连连拱手作揖,笑道:“徐公子请别介意!不知待两位用好之后能不能——” “你还真是执着!”余公子好笑摇头,向徐初盈柔声温言道:“贤弟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一切看你心意,无需多想!贾师傅,不是小气的人!” “那是!那是!”贾师傅呵呵的笑着,故作淡定,那眼神可迫切的很。   ☆、89.第89章 鼎源阁论厨艺3 徐初盈分明从他眸底看到几许忌惮,不用想也知,这忌惮定是因着余公子而来,绝对不会是因为她! 她在这燕城中毫无身份名气,谁会忌惮她? 贾师傅明明想自己亲手做个菜好参考一二想得要命,却是忌惮余公子言语之间并不敢有丝毫冒犯,徐初盈心下更是纳闷余公子的身份。 “无妨的,不过是做道菜罢了!”徐初盈冲余公子摇头笑笑。 又向贾师傅笑道:“这样,我就做个清炒虾仁,等我们用好便去厨房!还请贾师傅帮忙先将虾仁处理一下,如何?” 清炒虾仁在酒楼中是一道十分大众普通的菜肴,不过仓促之间,徐初盈也只能够现做普通的菜肴,不可能做那前前后后准备工作得两三天的大菜。 “可以可以!”贾师傅心下虽然有些遗憾,仍笑眯眯的点了头,又笑问道:“清炒虾仁也有许多种清炒法,不知徐公子要如何处理?” 徐初盈想了想,笑道:“虾仁要取用新鲜的河虾,去壳挑掉虾线后,用鸡蛋清和淀粉挂浆,放置两刻钟左右。两刻多钟,我们也该用好了!” “成!老夫明白了!”贾师傅痛快点头,便不再打扰他二人用餐,拱手笑笑,退了出去。 “贤弟真叫愚兄刮目相看!”余公子请徐初盈重新坐下,一边吃,他不由笑赞,道:“愚兄在江南春里用过两次,那些菜肴做的的确很出色!令人赞不绝口!不过,虽未吃过贤弟亲手做的菜,单凭方才贤弟那一番言辞,便可知贤弟亲手做的菜必定死天下无双的美味!愚兄今日,倒算是沾了贾师傅的光了!” 这意思是,清炒虾仁做出来,他是肯定要尝一尝的! 徐初盈笑笑,道:“这也没什么!没准我做的不合余兄的口味也不一定呢!” “不会!”余公子笑道:“贤弟做的菜,就跟你那小厮说的,天下无双,又怎么可能不合愚兄口味!” 余公子没听到一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她虽没这么说,但他可以对自己这么说。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二人用过午饭,留了银屏和墨儿在这儿吃,便去了厨房。 徐初盈没想到余公子也要跟着自己去,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拒绝,笑笑任由他跟上。 墨儿却是瞪大眼睛惊讶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爷他——要去厨房? 厨房啊!那是什么地方!像爷这般身份高贵之人,怎么会要去那种脏乱之地! 这,这还真是—— 伙计领着徐初盈和余公子来到厨房,贾师傅正等着,见状忙笑着迎上来打招呼。看到余公子,他明显也是意外一愣。 其他的厨师、厨房帮佣想必也听了贾师傅的一番转述,徐初盈瞬间感到无数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或好奇,或打量,或探究,或怀疑。 那怀疑的,想必是觉得自己看起来太过年轻,多半当不得贾师傅口中之言吧? 贾师傅一边将徐初盈二人往灶台前引,一边向众人笑道:“你们手上没活儿的,想看尽管来看看!看看徐公子究竟比咱们好在哪里!” “贾师傅言重了,你们等会儿,可不要失望哦!”徐初盈微笑道。 厨房里难得有看热闹的大好机会,众人如何肯放过? 参差答应一声“好嘞!”、“好呀!”呼啦一下子涌了上来,笑眯眯的都瞧着徐初盈。 余公子见状立刻将众人往旁边赶了赶,皱眉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能离得这么近!都往旁边散一散!离得这么近,徐贤弟如何施展得开手脚!” 贾师傅诧异的瞟了余公子一眼,忍着笑道:“是是,余公子所言甚是,你们快,都往后退退,再退退!别妨碍了徐公子了!徐公子,请!” 众人只好说笑着后退。 徐初盈感激的瞟了余公子一眼,冲他微微点头。 话说,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那么多人围在旁边太近,只是不太好意思说。 灶上支了锅,下了油,估摸着油温四成热的时候便将虾仁下去,用竹筷划散。 待见虾仁变得雪白,当即用漏勺起锅、滤掉油。 在锅里加少量猪油做底油,加少许碧绿盈盈的青豆粒,猛火快炒,加料酒、盐等调料,淀粉勾了薄芡,翻炒几下,便迅速起锅盛于盘中。 一盘清炒虾仁便大功告成了! 虾仁雪白,豆子碧青,赏心悦目。 余公子首先笑赞道:“果然极好!便是这颜色都叫人瞧了胃口大开!贾师傅,叫人取筷子来!” “是,余公子!”贾师傅笑着微微躬身,转身还不等吩咐,早有性子急的奔去取了筷子递过来。 贾师傅便自己取了一双,递给余公子一双、徐初盈一双,笑道:“余公子、徐公子,您二位先尝尝!” “贤弟,愚兄便不客气了!”余公子笑笑,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又吃了一筷子,看那表情,回味无穷,向贾师傅笑道:“贾师傅,你啊,不服也不行!真是把你给比下去了!清炒虾仁本公子吃过也不少,却从未吃过如此鲜爽嫩滑的!” 徐初盈冲他笑笑,亦尝了一口,倒是觉得比以往做的有所欠缺,毕竟,这虾仁不是自己处理的。 “是吗?那老夫更要好好尝一尝了!”贾师傅哈哈笑着,尝了一口,神情微僵,慢慢咀嚼,眸光一敛,然后看向徐初盈一眼,叹道:“与公子所言不错!唉,老夫不服也不行了!” 众人早已迫不及待,待他们三个尝过,“呼啦”一下数双筷子一股脑儿蜂拥而上,很快就将一盘虾仁消灭光。 虾仁入口,所有人俱是一怔一惊,七嘴八舌的惊赞不已! 分明是寻常大众菜,可是正如余公子所言,还从未吃过如此鲜爽嫩滑的虾仁!那鲜味、那肉质的软嫩弹性,却是从未尝过的。 贾师傅抬抬手,将二人请出厨房,忍不住问道:“徐公子可否赐教,这可真是——奇了!我们在旁分明看得清楚,与我们所做手法并无二致,为何这滋味却差那么远!” 小妖精们今天只有2更哦,那什么,不要着急哈,本月上架之后保管更的多的你们不要不要的!么么哒~~   ☆、90.第90章 开门红 余公子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贤弟手艺更好、心思更巧!旁人如何及得上!” 听着余公子这颇与有荣焉的语气,贾师傅不厚道的又扯了扯嘴角眸底划过深意。 是啊是啊,如今在余公子眼里,想必全天下的人加起来也不如他的徐贤弟好吧? 不过,若是——他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徐初盈不知道,自己的女扮男装术委实太差劲了点,贾师傅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哪里瞒得过他! 徐初盈笑着谦虚两声“过奖!”便微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诀窍,贾师傅自然也是明白的。河虾个体小,虾仁最是鲜嫩不过,下锅的油温、火候、爆炒的时间长短不同都会对虾仁的味道有影响!一切的讲究无非是‘恰到好处’这四个字罢了!” “话理如此,要做到谈何容易!”贾师傅笑叹点头。 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把握不准这恰到好处,有的人天生敏锐,仅凭直觉便精准无比! 无论哪一行,都有天才啊! 贾师傅心内无不感慨。 一时间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徐初盈和余公子走?请二人雅室落座,迫不及待的向徐初盈探讨起厨艺来。 自打穿越来到这个异世,徐初盈还从来没有与当世大厨交流过,从贾师傅这里,她亦学到许多前世没有的东西,二人相谈甚欢。 只是她出门的时间有限,不得不寻了个机会起身告辞。 余公子听他二人切磋,虽然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可是他一个门外汉连半句嘴也插不进,心里着实郁闷的紧!忍不住暗暗埋怨贾师傅不识趣。 听得徐初盈这一声“告辞”,实在如闻天籁,立刻起身附和笑道:“不错,我们出来也有好一阵了,该离开了!还有别事呢!贾师傅如果感兴趣,不妨多往江南春去几趟!” 徐初盈“扑哧”一笑,亦点点头道:“正是正是!江南春可是欢迎之至!” “好!老夫有空,定去拜访!”贾师傅笑呵呵点头。 送了他们出门。 今日之事,很快传遍燕城,江南春一时名声大噪,生意更是如火如荼,日进斗金! 这在余公子的意料之中,对徐初盈来说却是意外的惊喜! “那贾师傅真是个话唠!说起来没完没了!”上了马车,余公子忍不住抱怨。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徐初盈还沉浸在方才与贾师傅的交流中,心潮起伏按捺不住的激动,对这话颇不赞同,笑道:“我倒觉得贾师傅名不虚传!与他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呢!” 余公子无奈笑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小小的试探笑道:“你又不是厨子,会几个拿手菜也够用了,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会几个拿手菜,足以侍奉未来的夫君了…… “学无止境!”徐初盈摇头不赞同,道:“我是真喜欢这个,你不懂的!” 余公子倒叫她噎得笑了,无奈笑道:“好好好,我不懂!哎,我可真羡慕你未来的娘子,谁要是嫁给你,往后那日子可真过的跟神仙一样!有口福了!” 徐初盈本就心虚,听到这话甚不自然,咳了一声有点别扭的讪笑道:“唔,这个还早呢!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啊,还有多久能到酒楼啊?自从开张之后,我都没去过呢!也不知道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余公子见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心中虽微微有点失望,也不愿意把她逼得太紧了。 遂一笑也不再提那事,只笑道:“还有大约一刻钟便到了,如今生意很好,比模样也大变样了,跟从前比起来,那是完全两个样!”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徐初盈眼眸亮亮的,又向余公子拱了拱手笑道:“真说起来,这多半还是余兄的功劳!若没有余兄在外头护着,哪里能够这样顺利!” 你倒是个明白的。 余公子并未否认这话,只笑道:“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分得清?” 徐初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妥,可也不好刻意的提出来,含糊笑笑不语。 很快到了江南春,几人下车进去。 这时候正是申时中刻,酒楼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刘仁一家人看到徐初盈主仆来了都十分精惊喜意外,围着问长问短说笑不住。 一时进了后院账房,徐初盈问了刘仁、刘信酒楼经营状况,刘仁便笑着一一回了。 又兴奋的笑道:“没想到这燕城的钱也这么好赚!咱们江南春才开张十二天,账上的流水已经六千多两了,小人大约估算了下,净赚少说也有四千多两!” 刘信也笑道:“说起来都是公子教的菜好,客人们赞不绝口!短短开张几日,就已经有回头客了!” 父子两人从前管着个小餐馆,一个月盈利不过三四百、四五百两,如今一日流水都不止四五百,一说起来自然少不了的兴奋。 又向余公子笑道:“也多亏了余东家,若没有余东家派人坐镇,挡了挑事的人,只怕也没有这么顺利!” 余公子笑道:“这也算是我自家的生意,岂有不照看的道理?” 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只需放出话,整个燕城根本不可能有人敢上门闹事。可他偏偏选择了最费事的方式:派人在这儿坐镇,为的,自然是有更多的机会与徐初盈接触。 徐初盈欢然笑道:“太好了!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上许多!照这么看来,不过两三个月,咱们的成本可都能回来了!” 徐初盈心中甚是得意,还是她未卜先知、未雨绸缪啊!从前还在金陵的时候,便一直教他们夫妻父子做菜,让他们练手,如今也算是厚积薄发,可不是就用上了? 要不然,这会儿才来现学,得学到什么时候?她纵然一身好厨艺,可又怎么可能在这儿亲自坐镇? 况且,她偏爱美食不假,时不时心血来潮愿意花费极大的磨人繁琐功夫只为做一道小点心也不假,但让她天天在厨房里围着灶台打转,她还是不情愿的。   ☆、91.第91章 软语赔罪 闲话片刻,徐初盈因为还要教他们父子几道新菜,便同余公子有些抱歉的说了,请余公子先自便。 余公子虽舍不得走,也知不能一下子黏得太紧了,便忍着心中不舍笑着点头,起身告辞。 等徐初盈将四道新菜、两道点心的做法详细的更刘仁父子说明白了,又与刘大娘、巧儿说了会话,时候已经不早,遂与银屏匆匆出城,回苍月山庄。 看到徐初盈从外边回来之后神采奕奕,眸光飞扬清亮,整个人焕发着鲜活的光彩,苏嬷嬷和徐姑姑松了口气,也跟着高兴起来。 王妃的心情总算是好许多了! 沐浴更衣之后,手捧一盏清香四溢的清茶,歪靠在月洞窗前的象牙榻上,怡然自得回味着今日所得,徐初盈的心情变得更加好! 待用过晚饭,眼看着天色还亮,便又带着银屏在庄子里花园中散了一回步,折了些花儿回去插瓶。 晚间一觉香甜,直至天亮。 她这里怡然自得、心情舒畅的过着自己的悠闲小日子,燕王那可就没这么舒心了。 自她老实不客气的离开王府扬长而去,燕王心里就莫名的憋着一口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那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 还不自觉脑补着她何等不介意、满不在乎他的感受潇洒无比的离开王府,燕王的心中就更不甘起来! 元侧妃倒是殷勤,那日晚间又往他这儿送菜,他见了,越发不自觉的想起她为他做菜、想起她含嗔带俏陪他用膳的情形,哪里还有胃口? 原封不动的将这些菜都赏了竹园、桑园等。 谁知第二天,薛夫人、秦夫人等见元侧妃往福宁殿送菜没有遭到拒绝,个个跟风。 你元侧妃送四道么?那我就送六道…… 燕王见状顿时心生厌恶,索性吩咐下一顿谁也不准再送! 众人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啰嗦。 元侧妃却大是恼怒薛夫人等多事,少不得利用手里的管家权使个法子令她们狠狠吃了个暗亏方才作罢。 这日,徐初盈叫人准备了一大盆的小虾米、小鱼,与银屏等丫鬟们在临湖水阁中抛食小鱼小虾,引逗无数放养的鸳鸯水鸡等水禽争相抢食,扑腾着花花绿绿的翅膀鸣叫尖叫着,搅得湖面水花翻腾,众人看得大笑大乐。 正玩得热闹,一声不轻不重却绝对带着十足威严不可忽视的咳声令众人下意识转头。 正看见燕王神色平平盯了过来,俊眼修眉,眸色沉沉,一袭月白长袍愈显身姿修长挺拔,清冷气质乍然凌冽。 “王爷!” “参见王爷!” 众丫鬟们一惊,慌忙躬身行礼。 徐初盈唇边的笑容亦僵住,忙上前屈膝福身:“臣妾参见王爷!” 燕王“嗤!”的一声冷笑,眸光一扫,“都退下!” 众人巴不得这一声,转瞬间退了个干净。 银屏等临走前忍不住担忧的偷偷瞟了徐初盈一眼,心里暗暗为她祈祷。 “王爷?”徐初盈屈膝半响,他不叫起她只好一直保持着那么个姿势,膝盖弯都要麻了。 燕王慢悠悠的坐下,瞅了她一眼轻哼道:“你倒老实了?起吧!” “谢王爷。”徐初盈暗舒了口气,心中腹诽:她何时不老实了? 他似乎火气不小,虽然不知在哪里惹了气,但这架势摆明想要把这口气撒在她身上。 徐初盈生怕一不留神再惹怒他,便不做声,起身后恭恭敬敬的侍立他身侧,取了干净的杯子斟了茶双手奉上:“王爷请用茶。” 燕王神色晦莫难辨,眸光平平盯了一眼,淡淡道:“搁着吧!” 又冷笑道:“怎么?本王就这么讨你厌?方才还有说有笑,一见了本王便愁眉苦脸?” 她哪里有愁眉苦脸? 离开王府的时候徐初盈心里是很憋屈窝火、心情沮丧的,可这几日已经想通了、调整好了,也再次强大了神经、再次认清了现实,再面对燕王的时候,情绪已经可以收放自如了。 因此虽面对燕王的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徐初盈心里默念:这是顶头上司,上司有气朝下属发泄天经地义…… 她努力让自己脸上挂上笑容,柔声和气的笑道:“王爷这是什么话?臣妾怎么会讨厌王爷呢?只不过王爷突然驾临,臣妾一时意外没有准备罢了!” 说毕眸光柔柔瞧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垂眉目,“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燕王见她如此做小伏低,虽一眼便看穿这女人与其说是真心诚意,倒不如说是面子功夫更多一些,心中那股憋闷之气却不自觉的消减许多,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再次“哼”的时候语气也缓和不少,淡淡道:“恕罪?本王可不敢!王妃的脾气大着呢!本王招惹不起!” “……” “王爷这玩笑开的!”徐初盈故作轻松装憨一笑,道:“臣妾愚钝,可领会不到!臣妾是个心眼儿实在的,王爷又不是今日才知。” 燕王噎住,瞪着她竟没了言语。 想来想去,那日的确是自己发了话让她回庄子,她照做了,其实真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对! 可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燕王怎么想怎么不爽!怎么想觉得自己怎么亏! “你倒是真有心!”燕王瞅着她,道:“明知本王身体不适,怎么说走就走了?嗯?王府里有老虎会吃人怎的?你就那么不情愿多待?” 徐初盈心里一动,算是明白几分了:原来不是在别处受了气跑她这儿撒气,而是找她算账来了啊! 既然他是来算账的,这个账该怎么算看的便是他的心情,而不是是非曲直对错。 对这一点,徐初盈很拎得清! 所以,她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分辨,而是软软柔柔的乖乖认罪:“上次……上次都是臣妾躲懒……是臣妾的错!王爷,您大人大量,便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燕王心中一软,听着这娇软的声音几乎要忍不住把人揽入怀中好好的抱一抱、亲一亲,哪里还有什么气没消?   ☆、92.第92章 和好 “把你机灵的!”燕王忍不住笑骂:“你倒是见机得快!滑头!” 徐初盈见状便知这一遭危机已经过了,并且她相信往后她应付类似危机就有经验了!而且,心理承受能力也大大得到了锻炼,往后亦不会再这么轻易的赌气或者憋屈了。 “王爷您就别再责备臣妾了!”徐初盈轻轻一叹,懊恼道:“臣妾那日来了庄子上躲懒,谁知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安定不下来!待要再回去,又怪不好意思的!臣妾这几日早就后悔得不得了了!” 燕王心里彻底舒坦了,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王妃还不算没良心!” 徐初盈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哦,不留在府中伺候你便是没良心?自大狂! 面上笑得懊恼,“臣妾原本便是心善、心软之人!” 燕王啼笑皆非,看着眼前的人儿穿着一身象牙白的上衣,外边套着鹅黄素绫半臂,下边系着象牙白的水泻长裙,纤腰素素,不盈一握,身姿聘婷袅娜,如一支迎风摇曳的水仙花,清丽无双。 他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在那雪白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笑道:“伶牙俐齿!” “王爷饿不饿,要不咱们回院子去,臣妾下厨给王爷做些吃的?”不知为何,徐初盈突然有点抗拒他的亲热亲昵,好容易方强忍住露出推拒的端倪。 燕王顿时笑脸一垮,心道这个吃货!好容易才有的美好气氛被她一句话全给搅合没了! 这个时候不该柔情蜜意说些私密话儿吗?谈什么吃的! 他没好气嗔她道:“难道本王来这儿,就是为了吃?” 徐初盈忙陪笑道:“可是,臣妾只会做吃的啊!旁的,非臣妾所长。” 这倒也是! 燕王无语凝噎。 “本王等会儿就得走,”燕王摇摇头,笑道:“有什么现成的弄一二样本王尝尝罢了,下厨就不必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本王晚上不回城了,过来这儿!”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既如此臣妾便准备晚饭好了!嗯,点心倒是有的,不过臣妾只做了绿豆糕和杏仁核桃酥,都是甜的,王爷未必喜欢!哦对了,臣妾还煮了酸梅汤,在水井里凉着呢,这个天喝一碗倒是极好!” 燕王点点头,笑道:“走吧,咱们回去!” 二人回到疏影苑,徐初盈便命人将酸梅汤取来,奉与燕王。又命将绿豆糕、杏仁核桃酥也搁置高几上。 燕王只尝了一块绿豆糕便不再动,倒是那酸梅汤饮了大半碗,只觉透心凉爽,好不舒畅。 笑道:“可惜,若是冰镇的,想来滋味更佳!” 徐初盈便顺口笑道:“臣妾也是这么想呢!问过方管家,说庄子里虽有冰窖,但里头没有冰块,也就算了!其实,水井中凉气足,这样也很不错了!冰镇的虽然饮着一时痛快,到底有些伤脾胃!” “偶尔用些,也无妨!”燕王一笑,道:“府中冰块很足,回头本王让方管家派人回府去运两车过来!夏日这么长,有些冰用总能过得更舒畅些!你尽管用便是,用完了让方管家再回府去取!” 徐初盈一惊,不由暗自懊悔方才不该多嘴。 从王府里往这儿运冰?这么一折腾,府里那些人岂不是又要变着法儿的找麻烦找事儿? 好不容易这一回才刚消停过去,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 “不用了,王爷!”徐初盈摇摇头,笑道:“臣妾身子有些弱,用不得那东西。况且这山庄里夏日十分凉爽,晚上睡觉臣妾还踏踏实实的盖着被子呢,也实在用不着那东西!做吃食用的有限,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运来这么麻烦,等臣妾回府,王爷想吃什么,臣妾再给王爷做便是!” 燕王眸光闪了闪,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就这么意味不明的望向她。 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徐初盈有点吃不消,不由得垂下眸,低低的道:“王爷……,王爷,臣妾不想多事!王爷是好心好意,可是,传了出去旁人岂不是要说臣妾轻狂?到时岂不是反倒糟蹋了王爷一番好意?且臣妾心里也会不安、用着也不舒服的!” 勉强也算长进了,倒算是说了几句实话。 “是本王考虑欠缺了!”燕王笑笑,握着徐初盈的手轻轻拍了拍,温言道:“罢了,既如此本王也不多事了!往后有什么,就像这样明明白白的同本王说,不要藏着掖着,好么?” 徐初盈松了口气,心里却也有些淡淡的怅然不是滋味,勉强笑笑点头:“好!” “本王该走了!午间太阳毒,你就别送出去了!”燕王起身笑道。 “王爷体谅,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徐初盈吟吟浅笑着起身,送燕王至院子门口,便回转了去。 燕王离开,银屏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上前,道:“真正是吓死奴婢了!在水阁那会儿,王爷的脸色那般吓人!奴婢快要担心死了!” 碧罗也笑道:“可不是!要说起来还是咱们王妃有本事!王爷当时恼成那样,不想没多大会儿奴婢们躲在那石榴花树后就听到他的笑声了,那才松了口气!说起来,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奴婢在府中伺候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王爷对谁这么好呢!” 徐姑姑笑叹摇摇头,赶过来笑骂道:“你们两个口没遮拦!都少说两句吧!王爷也是你们编排的?板子打不烂你们!”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听到没?板子打不烂你们!还不给我下去。” 二人吐吐舌头嘻嘻一笑,躬身退下。 徐初盈用过午饭,香甜的睡了个午觉,起来便慢腾腾的为燕王准备晚饭。 天气热,准备的菜肴偏清淡一些。 芙蓉鸡片、清炒虾仁、八珍鸭肝、小葱拌豆腐、清炒枸杞芽,再炖一个淮山白术荷叶排骨汤,润肠暖胃,补益健脾。 落日余晖铺满天际射出万道金光,晚霞绚烂辉煌的时候,燕王也回到了庄子上。   ☆、93.第93章 王妃这是嫉妒吗?1 徐初盈笑着迎了出去。 服侍换了家常衣裳,净面净手,两人说笑了阵,徐初盈便去了厨房。 所有需现做的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下锅爆炒,很快便好。 菜肴离锅上桌,色香味俱是最佳之时。 燕王含笑看着为自己盛汤添饭的女子,一举一动皆透着从容、淡定、娴雅,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每每这种时候,他心里便不自觉的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柔软之感,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满满的填充着,踏踏实实的。伴随着的,还有淡淡的温馨。 就仿佛他二人如同那天下间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夫妻一般,过着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 他在外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妻子温柔的笑脸和言语,足以抚平他在外的一切疲倦与劳累。 柔和晕黄充满温暖的灯光下,他与她坐在桌前同进晚餐,菜色普通,却是她亲手用心烹饪,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随口笑说着一日所闻所见所想!饭菜的香味萦绕鼻端,那也是家的味道。 燕王忽然伸手搭在徐初盈的手背上,对上她略显诧异的目光,他轻笑,“本王真想与你一直就这么过下去!” 嗯?这又是什么机锋? 徐初盈甚是不解! 她眨了眨眼睛,柔声笑道:“臣妾是王爷的妻子,只要王爷不嫌弃臣妾,臣妾自然会一直这么与王爷过下去!”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哦,臣妾一定会规矩知礼,断断不会越雷池半步的!”如此自然也就不会被你废弃。 “……”燕王一滞,她的话说的没错,但却没对上他心里所想。 至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燕王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自幼学文习武,学治国之道、学百家理论、学谋略心术、学御下用人、学兵法韬略、学骑射武功,却独独没有学过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一个人。 至于爱情,他并不是从来没想过,而是压根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东西!他的人生里,这完全就是个空白。 “算了!用饭吧!”燕王笑笑。 徐初盈一笑,坐在他对面,拿起碗筷,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饭后散步片刻,燕王便去了外院书房,与几名下属商议事务。待回来时,徐初盈在灯下捧着一卷书,眼神迷离,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 燕王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半眯着眼睛眼神乱晃,头重重一点,手中的书卷“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徐姑姑连忙帮她捡起,燕王冲外间努努嘴,徐姑姑无声施礼,握着书卷悄然退下。 “醒醒!”燕王轻轻推了推徐初盈好笑又觉可怜。 “嗯?啊!王爷!”徐初盈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看到燕王高大的身躯乍然出现在眼前,顿时吓了一跳! 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忙起身笑道:“王爷回来了!” 不自觉抬手揉了揉额头,着实还有些晕乎乎的。 燕王见她身子微微摇晃似站不稳般,不由伸出手臂稳稳的揽住了她的腰,笑道:“你困了不会自己先回房歇下吗?何必再等?” 徐初盈笑道:“其实也不太困,主要是平日里都睡的早,这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再说,也不知王爷会这会儿才回来!” 燕王见她身上已不是白日的装束,换了烟霞色绣浅蓝色缠枝玫瑰花的菱纱睡衣,发髻也松松的随意绾了个攥儿,用一根青玉钗别着,整个人倒显得别样的娇俏可人,惹人怜爱。 便笑道:“你先回卧室,本王一会就来!” 徐初盈眼皮子实在沉的厉害,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上下眼皮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架了,也怕在燕王面前出丑,便抬眸看他一眼,“嗯”了一声笑着点点头,昏昏沉沉的歪斜着去了。 那一眼看去,眸光迷离,神态娇憨,黛眉娇唇,小脸莹白。脚步飘忽,身形不稳,不经意间倒显出几分弱柳扶风之态。 燕王只觉心里被一根羽毛撩啊撩的,痒痒的很。 他三步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捞入怀中打横抱着,笑道:“瞧你脚步浮虚仔细摔着!本王送你去吧!” “……”徐初盈有些发怔,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他。 “傻样!”燕王越发大笑起来,抱着她大步朝卧室方向走去。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抱她。 第一次是在那个杀戮之夜,这般抱她一则是不耐她耽搁时间,二则也算是一种安抚,除此再无他意。 然而此刻心境却全然不同。 怀中的人儿身轻体娇,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触之处的温度渐渐的变得灼热而暧昧。 女子呼吸绵长起伏,薄衣衫下分外诱人!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味不时窜入鼻端,令人耳热心跳,心神欲荡。 徐姑姑、银屏等见状,无不吓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也不知道忌讳,就这么眼睁睁的瞪着王爷将王妃抱回卧室去了! 燕王将徐初盈轻轻放在床榻上,拉过杏红绫被替她盖上,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声笑道:“睡吧!本王一会就来!” 见徐初盈含糊“唔”了一声眼神直晃,燕王笑笑,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躺在床榻上的徐初盈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怔怔的望着帐子顶发呆,半响,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待她的态度,既令她困惑,又令她感到莫名的害怕!除此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心底深处无声无息的滋生,令她心慌。 这算是什么? 燕王再回来时,徐初盈自然早已闭上眼睛睡去。 即便闭着眼睛,她依然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似乎盯着自己看了好久,然后他在自己身边躺下。身上一紧,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接连三天,燕王都在山庄上过夜。 当第四天早上服侍他穿衣时,他说今儿回城,晚上就不过来了时,徐初盈温柔的笑着“嗯!”了一声,算是松了口气。 心中不自觉的想道:怪不得昨儿晚上那般发狠的折腾,差点没把她的腰给折断了…… 想着,不觉面上微热。   ☆、94.第94章 王妃这是嫉妒吗?2 用过早饭,临走前,徐初盈总算找到机会将那个荷包送到了燕王的手上,笑道:“那些金豆子臣妾便收下了,可这荷包,留在臣妾这儿暴殄天物着实可惜了,王爷还是收回去吧!” 燕王看看被她塞在手里的半旧荷包,蹙了蹙眉,道:“怎么还记着这事儿?本王不是说了这荷包赏了你吗?怎么,王妃看不上眼?” 徐初盈撩了他一眼,心口一阵气堵。 赏她?还要怪她看不上眼? 她用得着用他的姬妾们送给她的荷包吗!就算从此没有荷包用,她也绝不要这样看着别扭不快的玩意儿! 徐初盈便笑道:“王爷说哪里话!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臣妾是绝对不要的!还请王爷收回吧!” 这脾气!她就不能软和些、顺着他些? “一个荷包罢了,也值得这样?你若不喜,直接仍了便是!”燕王有些不耐。 徐初盈却铁了心跟他卯上了似的,不把这事儿做完坚决不准他走,拦着他道:“这种事情臣妾可不做!那会叫人在背后戳着臣妾脊梁骨说臣妾嫉妒不贤的!既是不知哪位美人送给王爷的东西,王爷自个处置便是!要扔,也该由王爷自己来扔!” “美人?”燕王一愣,这才明白几分,好笑道:“你想哪儿去了!这荷包是松园做的!不是什么美人!” 松园?不是美人? 呃—— 徐初盈微窘,然后下意识的却想到,松园难道就不是美人吗?要是松园听到王爷这话,是不是会很伤心呢? 看着徐初盈面上微讪,燕王觉得自己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兴味的瞧了徐初盈一眼,好笑道:“你以为是什么美人送给本王的?所以定要还给本王?王妃这是——嫉妒吗?嗯?” “我、没有!”徐初盈大窘,脸上也发热起来。情急之下却是不知该如何分辨。 燕王哈哈大笑,道:“王妃尽管放心,本王这些贴身之物,都是松园、竹园她们做的,旁人做的东西,本王从来不带。” 徐初盈吱唔道:“那个,即便是松园做的,那也是送给王爷的,王爷还是收回吧!” 燕王笑道:“不过是个奴才,说不上什么送不送!王妃肯要,也是她的荣幸!不过,嗯,的确有些旧了,回头本王叫她做几个好的送给王妃!” 忽又笑道:“若跟本王说得上一个‘送’字,也就只有王妃了!这荷包已经旧了,本王也懒得再用,王妃便为本王做一只新的,如何?” 徐初盈一怔,道:“可是,臣妾手艺可没松园这么好,王爷带出去会没面子!” “这个啊,王妃倒是多虑了!”燕王笑道:“本王身上带的东西,自是矜贵,谁敢说本王没面子?或者,是王妃不愿意?” 徐初盈自然不太愿意,早些年过得艰难,苏嬷嬷照顾操心她的生活起居尚且花不完的心思,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督促她的女红? 倒也不是没想起来督促这个,只不过一阵一阵、三不着两的。徐初盈又变着法儿的拖延耍赖,一天天一年年下来,徐初盈女红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 勉勉强强能绣上一朵中规中矩的花,想要复杂一些的花样,或者要求花样子鲜活灵动、栩栩如生之类的,那还是别想了。 当然,她不可能跟燕王说不会。 不过,到时候燕王嫌弃,她也有话说就是了。只需说小时候无人教导,料想也足以搪塞过去的。 毕竟,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过往。 “哪里!这是臣妾的荣幸!”徐初盈一笑,道:“只要王爷不嫌弃,臣妾绣便是!只是,臣妾做这样活计一向来做得慢,王爷还需等等!” 燕王点点头,笑道:“细工出慢活,这个道理本王如何不懂?等等无妨,只王妃别忘了就成!” 若是别的女人,巴不得主动做了奉与他,根本用不着他多言。 可是她,他却拿不准了! 燕王懒得去细想,一旦细想了,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王爷放心!忘不了!”徐初盈微微一笑。 燕王点点头,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冲徐初盈笑笑,大步去了。 徐初盈长长舒了口气,有点不敢去看徐姑姑、碧罗、银屏等。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丢脸…… 苏嬷嬷趁机又说教了徐初盈一番,表示如今也算安定下来了,王妃的女红应该认认真真的重头学起来了,不然,往后王爷再要个什么,王妃做不出来,岂不是叫下人们笑话? 徐初盈见苏嬷嬷絮絮叨叨的已经在跟徐姑姑打听哪里可请到好绣娘来教导自己,虽然有点头疼,也觉得自己在这上头似乎还应该再学学,便也没有拒绝。 全当一门手工吧,学会了总不会是坏事便是了! 只不过,就不知自己在这上头天赋如何了…… 这日,燕王往元太妃处请安,恰好碰上某处庄子上供奉了上好的新鲜樱桃,元侧妃正挑了其中最好的亲自奉给元太妃。 樱桃虽不难得,但却矜贵,刚刚挂果的时候不少,但却极易掉落,真正能长到成熟的不过挂果时的三成。 这三成中,还有被鸟雀糟蹋的,风吹落的,真正能采摘下来供人食用的,就更少了。 且这樱桃未成熟滋味欠佳,一旦成熟根本禁不得存放,即便存放冰窖之中,也放不过三天。 因此每年对各府上来说都是个珍稀物。一年能吃上两三回就算不错了。 这一筐供奉进府的樱桃便是天没亮的时候庄子上便派人小心采摘了,快马加鞭赶送王府。 元侧妃送到元太妃这儿的时候,一颗颗润泽饱满、颜色鲜亮,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呢! 元太妃见了儿子自然欢喜,笑着道:“你来得巧,快来尝尝这新鲜的樱桃!刚从庄子上送来,正是极新鲜的!” 燕王笑着谢过,尝了两个,笑道:“今年的樱桃倒是甜,母妃喜欢,叫庄子上留心些,再多送几趟便是!” 元太妃“唷!”了一声摆摆手,笑道:“罢了,一年尝个两三回便够了!你哪里知道这东西的麻烦呢?没的劳财伤民!” “哪儿有母妃说的这么严重!母妃素来也太俭省了些!”燕王笑道。 元太妃亦笑,“母妃这般,已经极好了!只要看着你好,比什么都强!” 母子二人说笑着,元侧妃也小心凑趣两句,倒也其乐融融。 元侧妃见太妃今日见了王爷欢喜,心情大好,料想或许有话想单独同燕王说,便起身识趣笑着告辞。 元太妃便点点头,笑道:“也好!你先去吧!趁着这樱桃新鲜,给各人院子里赶紧分发了下去,省得搁坏了!” “妾身也是这么想呢!这便去分派!”元侧妃笑道。 燕王听见,忽然看了元侧妃一眼,道:“别忘了给王妃也送去一份!” 11明天出远门,坐一天的车。今天会赶出2章来定时发布! 所以小妖精们,这两天都木有加更,么么哒,乖哦~~ 厚着脸皮求票和收藏,11锅盖很多,继续顶着锅盖逃走~~   ☆、95.第95章 樱桃事件 元侧妃脸上温柔恭顺的笑意一僵,眼神有一刹那的错愕,随即屈膝笑应道:“是,王爷!王爷既吩咐了,妾身自会叫人送去的!” 燕王先见了元侧妃那反应的表情便心下不悦,听了这话更是不悦,蹙眉道:“什么叫本王吩咐了自会叫人送去?不管怎么说,王妃是燕王府的王妃,也是皇上赐婚的王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你既管着家,用不着本王吩咐,你就该想到、办到!” 一席话,说得元侧妃又羞又恼又愧,脸上一时涨得通红,唯有低眉垂首应“是”的份儿。 看她这样子,不用问也知,之前府中但凡分发什么,必定是没有王妃那一份的了。 燕王便又道:“记着了,往后但凡有什么,府中各处有的,王妃那也别忘了着人送去!” 元侧妃袖中的手狠狠的抠着掌心,刺心的刺痛。 “是,王爷!”元侧妃勉强笑道:“从前,都是妾身疏忽了,是妾身的错!今后,妾身会注意的!还请王爷恕罪!” “好了!”元太妃淡淡一笑,道:“王爷也没怪你的意思,不过提点一二,别损了燕王府的颜面罢了!从前也怨不得你疏漏,毕竟王妃才来没多久,她又不住府上,你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谢太妃体谅!”元侧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心里顿时一阵委屈和暗暗难过:不错!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妃尚且想得到,王爷却只会一味的怪自己!看来,他是真的被那个金陵来的狐媚子给迷了心窍了…… “去吧!”元太妃抬抬手。 元侧妃躬身施礼,倒退了出去。 回到玉琼殿,元侧妃狠狠的发作了一通,砸了一套茶具,心中翻腾的那一股郁气才消散了大半。 “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维护!他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不知道大夏的皇帝把这个女人嫁给他是不安好心吗!呵呵,那大夏的皇帝真是英明啊!靠着这个女人,果然把他给迷住了!迷得失了本性!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从前不会这样的!” 泪水簌簌而下,元侧妃任由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朦胧水雾也遮掩不住眸子深处的恨意。 菊芳、素兰、宋嬷嬷等面面相觑,皆不敢相劝。 元侧妃冷笑:“就凭她,一个三等丫头不如的贱人,有她一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赐了!那样矜贵的东西,她配吃吗!哼,别福薄命小可受不住,那时死了才是活该!” 宋嬷嬷见元侧妃发泄得差不多了,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陪笑劝道:“侧妃既知那是个福薄命小的外来人,何必同她计较没的失了身份体面!您可是太妃的亲侄女儿,又同王爷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咱们燕王府,谁能比得上您?要不,王爷怎么让您当着家呢?若王爷心里真有那金陵来的女人,能不让她管家?如今她可是连边都摸不着!” 宋嬷嬷见元侧妃脸色缓和了许多,微微冷笑,又接着道:“说句僭越的话,依老奴看来,王爷不过当那女人是个玩物罢了!同宁美人有什么两样?再好些不过因为她做的一手好菜,这也有限!” “嬷嬷说的极是!”素兰忍不住也陪笑道:“王爷那般叮嘱侧妃,为的,也是燕王府的体面,可跟她没什么关系!” “你们一个个的,嘴巴倒是越发能说会道了!”元侧妃面上终于露出几许笑意,一挑眉又道:“不过,你们说的也算有些道理!” 众人松了口气,七嘴八舌陪笑着附和起来。 元侧妃又冷笑,咬牙骂道:“碧染那个没用的死蹄子!专会偷懒躲闲,根本就是个一点用没有的废物!那狐媚子去了庄子上,她也不说想法子跟着去!哼,留在明春殿,倒是她为大了,整日家打鸡骂狗、作威作福!快成明春殿半个主子了!” 众人心中一凛,一时噤声。 元侧妃越想越是不满,暗自打定了主意,这个死丫头,有用的地方可真不多了! 宋嬷嬷见她阴着脸出神不知想什么半响也没出声,不由小声道:“侧妃,那樱桃可放不久的,是不是该挑着给各处送去了?” “还有什么好挑的!”一提起这个元侧妃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眸中划过凌厉。 到底轻轻舒了口气,道:“挑出几份最好的来,给王爷、大公子、大小姐还有那狐媚子送去!剩下的,也不必挑选了,就这么分了吧,给各院送去!” 宋嬷嬷忍不住道:“可是,若那剩下的有坏的怎么办?还是挑一挑吧!” “不必!”元侧妃冷笑,道:“坏的也吃,她们是傻子吗?若真傻成这样,那是活该!” 说着又冷笑:“那狐媚子可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宋嬷嬷,你亲自给大公子送去,别忘了在大公子面前好好说道几句,若是大公子想要出城骑马,就更好了,正好可以顺便给那狐媚子送去!” 宋嬷嬷眼睛一亮,敛衽屈膝笑着应是。相信大公子一定很乐意跑这趟差事的! 元侧妃这心里终于是舒展了七八分了,轻轻哼道:“那是自然!王爷前阵子还训斥大公子不敬长辈、不知教养,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大公子自然懂得抓紧机会进进孝心的!” “侧妃所言极是!”宋嬷嬷笑道。 一时将那一筐樱桃分好,宋嬷嬷便亲自提了一篮去往大公子居住的沐英殿。 宋嬷嬷一番不动声色的挑拨,果然令得高绍远怒火中烧。 当着宋嬷嬷的面,那脸色已然变得十分难看,双眸中戾气大盛,寒意冰人。 自打上次受了父王的训斥,这阵子父王对他的要求明显比从前苛刻严厉了许多,三天两头督促检查他的课业,却总令他不满意,挨了不知多少训斥说教,心情本来就极其郁闷低落。 他将这些账自然全都算在徐初盈的身上,若不是徐初盈告他的状,父王怎么偏偏就在那之后对他的态度突然变了起来? 是,尽管他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父王对自己要求严格严厉,那是对自己好、盼着自己成才! 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是在她告了状之后? 为什么父王训斥他时,眼中会透出那么浓的失望? 这一切,都拜那个女人所赐!   ☆、96.第96章 大公子挑衅 如今不过几颗樱桃,父王都想着念着惦记着那女人,特特叮嘱人挑极好的给她送去!那么别的,还用说吗? 见微知著,可想而知以后父王会如何的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千事万事事事都想着她! 总有一天等她生下儿子,世子的位置自然也是她儿子的。 那么他呢?他这个嫡长子还剩下什么? 宋嬷嬷暗暗瞅见高绍远神色变幻莫定,眼底阴沉之色越来越深,便漫不经意做随口状笑道:“只可惜大公子今儿不出门,不然顺便将樱桃给王妃送去,王爷知道了,必定会夸赞大公子知礼数、敬长辈的!真是可惜了!老奴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大公子了!老奴告辞!” “等等!”高绍远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今日不出门了?今日正好要去出去练练骑术,王妃——哦不,该叫母妃!她那一份给我送过来,我给她顺带捎去!宋嬷嬷说的不错,这么好一个讨好父王的机会,错过岂非可惜了!” “是,老奴遵命!”宋嬷嬷谦卑施礼,笑应去了。 高绍远瞪着张立、张元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备马!” “是,大公子!奴才这就去!”张元忙陪笑。 张立不由瞪了张元一眼,忍不住低声劝道:“大公子三思啊!那宋嬷嬷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只怕——” “不用说了!”高绍远不耐烦打断他,冷笑道:“那元侧妃从前没少给我母妃使绊子,能是什么好人?我怎么会不知防着她?放心,我自有分寸!这口气不出,我实在心头难忍!” 张立暗叹,只得作罢。 高绍远带着他二人骑着马一路疾驰出城,直奔苍月山庄而去。 到的时候,徐初盈正在花园里,闲来无事给一片刚刚开过的月季剪枝。 所谓月季,无论何月何季月月可开花,刚开过花的花枝修剪过,再用心施施肥,很快便能再开一轮。 高绍远听说了,也不等人通报,带着张立、张元直接就闯进了二门直奔花园里去。 二门处想要阻拦的婆子被张元呵斥推搡,哪里还敢开口说半句?张立暗自皱眉,无奈张元甚得大公子欢心,他也没法说他的不是。 “给母妃请安!”走近花圃,看着在其中弯腰剪枝的女子穿着玫红色绣花的缭绫衣裙,身姿盈盈窈窕,举动优雅从容,远远可见侧脸轮廓娟秀,肌肤莹白,高绍远眸光一深,冷笑:果然好个狐媚子样!母妃从前何等端庄,哪里会像她! 徐初盈正凝神端详着眼前的花枝欲要下剪刀,突然听到这冷冰冰、硬邦邦的问候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被刺扎着手指。 抬头循声看去,越发意外:“大公子!” 徐初盈忙将手中剪刀递给碧罗,提裙走了出去,笑道:“是大公子啊,大公子今儿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若说高绍远是好心来看自己,徐初盈会信才怪!面上笑着,心中暗暗警惕,寻思了一个来回,也没想出个缘由来。 不说别的,光是看见她这个人、听到她的声音,高绍远的心中便生出无限的厌恶之感来。他是真的真的极讨厌这个人! 闻言“嗤!”的冷笑,斜了她一眼,下巴一扬冷傲道:“这苍月山庄是我燕王府的地方,我又不是外人,想来自然就来了,母妃这么问好像有点不妥吧?” 银屏、碧罗微怔,有些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 大公子这话又尖又利,半点情面也不讲,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的! 徐初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不由得抬眸,深深凝了高绍远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这个人,还是这么不长进啊!看来自己上回的提点是白瞎了! “大公子提醒的是!”徐初盈温和的笑笑,道:“那话是我说错了!我在这儿向大公子陪个不是,还请大公子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大公子前来,若是找我有事,便请直说;若是赏景,大公子请便,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高绍远胸口一滞,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儿,一口气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瞪着徐初盈半响,高绍远匀了匀气息,冷笑道:“真正牙尖嘴利,本公子算是领教了!你就是用这张嘴,说着数不清的甜言蜜语、谄媚巧言,把我父王给迷惑住的吧!” “大公子!”张立脸色大变,急忙低喝。 张元却是轻轻一哼,阴阳怪气的道:“大公子这等话您快别说了!万一又传入王爷耳中,王爷定又会责罚于您,何苦来哉!”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高绍远盯着徐初盈冷笑道:“怕什么?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向父王告我的状!再告也轻车熟路不是?就算我今天什么都不说,有的人心肠黑了、毒了,难道就不会无中生有吗?凭这一张巧嘴,无中生有的把戏,想必玩起来也得心应手吧!” “大公子,您、您就少说两句吧……”张立急得额上都要见汗了,惶恐祈求的看了徐初盈一眼。 徐初盈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既然大公子认定了我会向你的父王告状,我若否认大公子想来也是不会相信的了!既如此,我多说无益!大公子无事,我先走了!” 燕王啊燕王,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徐初盈再次在心里祈祷。 不过,他如今才二十八九,习武之人,想必再活个二三十年小菜一碟吧?唔,小半辈子的时间,也足够自己做准备了! 大不了到时候,一走了之! 跟这位大公子,徐初盈觉得是不可能有和解的一天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懒得敷衍他,更懒得解释什么。 一个人一旦对你生成了深深的固执的成见,不是解释几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等等!”高绍远见徐初盈一味躲避退避,心中虽不甘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却也有几分痛快:这个女人到底还是怕着他、忌惮他的! 哼,知道怕,知道忌惮就好!   ☆、97.第97章 大公子挑衅2 “谁说我找你没事?”高绍远伸出手,示意张立将那一篮子樱桃递到自己手上。 低头看了一眼,向徐初盈轻哼道:“下头今日向府中进献了一筐樱桃,这是分给你的,我可是特意给你送来的!这也是太妃的意思,母妃,你还不过来接?” “如此,倒多谢太妃、也多谢你了!”徐初盈看了他一眼,上前去接。 他拿太妃说事,徐初盈不能不亲自去接。虽然她心里对这话压根就不信:元太妃怎么可能吃个樱桃还能想着她? 正因如此,徐初盈料着高绍远必定不怀好意,提着十分的小心。 谁知,饶是她明知高绍远不怀好意,也提防着了,却还是没能接住他递过来的那篮樱桃。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篮樱桃重重的掉在地上,圆润艳红如珍珠的一粒粒果实滚得一地都是! 银屏、碧罗脸色一变,情不自禁“啊!”的低呼了一声。 张立亦脸色微变,心中暗叹。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王妃似乎也提防了,可惜,王妃的手再灵活再快又如何比得过到底习过武的大公子? 张元的眼睛则兴奋的一亮,“哎呀!”一声,大惊小怪的惊叫道:“这可如何是好!太妃娘娘一番好意岂不是白费了!这、这——” “这就要问母妃了!”高绍远冷笑道:“母妃莫不是对太妃有什么不满吗!就算你对太妃不满,那也是长辈,你竟敢如此!果然是个没有教养的弃女!” “大公子!您怎能这样说王妃!”银屏气得哆嗦,小脸雪白雪白的。 “放肆!”高绍远一指银屏,厉声喝道:“你一个小丫头也敢指责起本公子来了!什么东西!究竟仗的谁的势!还不给我跪下!” 银屏噎住,下意识看徐初盈一眼,又惊又怒又怯。 高绍远冷笑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怎么,本公子还使唤不动你了?张元!给我教教她规矩!” “是,大公子!”张元早就巴不得一声,瞪着银屏狞笑着,撸起袖子上前。 徐初盈脚步微动,微挡了挡张元,眸光轻抬,望向他。 那眸光分明平平静静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凌厉之意,张元却是没来由的心中生怯,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下来。 徐初盈偏头,看了银屏一眼,淡淡道:“还不跪下向大公子赔罪?” 银屏心里委屈,却不敢不听徐初盈的话,低低应了声“是”,向着高绍远跪了下去,垂首道:“奴婢不该冲撞了大公子,请大公子饶了奴婢吧!” 高绍远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瞟了徐初盈一眼,无不讥诮的道:“母妃的心果然够冷够硬,这好歹是母妃的陪嫁丫头,母妃竟半点也不护着!亏她还是因为维护你才顶撞的我,啧啧,我可真为她不值!真是不值啊!” 碧罗手心紧了紧,低垂的眸光闪了闪,心中不由顿生兔死狐悲之感。 不自觉的想道:银屏好歹同王妃是有多年情分的,尚且如此。若换做是我,岂不是—— 徐初盈没理会他这挑拨的话,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高绍远说的滔滔不绝,连讥带笑,乍然注意到徐初盈这么盯着自己,那目光中似乎含着无声的讥诮、甚至怜悯,他顿感受到了无比的羞辱,怒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还没问着你呢,故意打翻太妃送来的樱桃,母妃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 “哦?那么依你之见如何?”徐初盈淡淡问道。 高绍远冷笑道:“这还用说?这是太妃的心意,岂容你如此糟蹋!当然是你亲手一颗一颗的捡起来吃了!哼,母妃,否则,可就别怪我回去如实禀报太妃了!” 徐初盈轻嗤一声,挑眉道:“你想怎样禀报太妃,便怎样禀报去吧!太妃有什么责罚,我自受领!只是,呵呵,你敢往太妃面前说去吗?” 她倒不信了!太妃绝对不可能过问赏她樱桃这种时候,他不过装模作样糊弄她罢了,若真敢闹到太妃面前,她倒服了! 高绍远没想到徐初盈竟敢如此回答自己,仿佛看穿了自己撒谎似的,冷笑道:“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你就等着吧!” “你真可笑、可怜、可叹!”徐初盈忽轻轻一笑,望着他静静说道。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高绍远一愣,被这话刺激得脸上涨红,徒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瞪着徐初盈,目中恨不能喷出火来! 徐初盈缓缓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出身,别的不说,就凭我是从金陵赐婚而来这一点,便根本不可能威胁得到你,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定要钻这个牛角尖同我过不去?你其实能对我做什么?至少,目前你什么都不能对我做!顶多也不过说几句堪比刻薄妇人的尖酸话罢了!可是你好好看看,我,在乎吗?不过失了你自个风度而已!“ “你!”还从来没有人敢对高绍远说如此堪称抽筋剥骨的话,他气得全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死死的紧握着拳,手背青筋突冒,恶狠狠怒目相视。 “我知道,”徐初盈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在你看来,我抢了你母妃的位置,所以你恨我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恨不得我死!可你想过没有,你母妃去世之后,你父王可能这辈子再也不继娶王妃吗?就算不是我,难道就不会有别的人吗?你就算把我恨死了,难道就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继王妃?你要一直这么恨下去?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个继王妃是我,可比是旁的什么人好太多了!至少,对你,是这样!不对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初盈瞥了他一眼,唤起银屏,主仆三人径自离去。 高绍远死死瞪着她离开的背影,睚呲欲裂,脸上绷得铁青。 他不是傻子,何尝不知徐初盈这番难听得要死的话其实残酷的向他揭示了一个道理。 一个他一直回避不愿意面对的道理!   ☆、98.第98章 茫然 那就是:决定继王妃取代他母妃位置的人,从来不是在母妃之后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而是他的父王! 可是,他能埋怨他的父王喜新厌旧、不念旧情吗? 不能! 便是普通人家,不到三十的男主人丧妻,也没个不继娶的道理。 何况,父王是燕地的王! 更何况,这门亲事乃大夏皇帝所赐! 那么,他在恨什么呢? 他恨的,其实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老天!是这不公的命运! 老天为何待他如此残忍,为什么把他那么好那么好的母妃早早的便收走了? 从此,他成了没娘的孩子!在那燕王府中,越发的感觉到冰冷、孤寂与不安。 他知道祖母和父王是真心对他好,可祖母年纪大了不理事,父王又公务繁忙难得顾得上他! 燕王府后院那些女人,尤其那个元侧妃,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哪一个不盼着他早死?盼着他长成废物! 这两年,他真的过得好辛苦、好辛苦…… 原本,他至少还留有那么一点点念想,至少,燕王妃的位置是他母妃的!元侧妃那贱人整日挖空心思琢磨着这个也不能够得手!每每想及此,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痛快! 然而,随着这位新王妃的到来,即便这一点点念想,也没有了! 这让他心里如何能舒服的下来?如何能够不迁怒、不恨! 可是,恨又如何?正如她方才所言,他的恨,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这恨既不能伤害到她,也不可能改变父王的做法。只不过让他自己变得面目扭曲罢了! 一瞬间,高绍远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茫然了! “那女人真个好伶俐的口齿!怨不得哄得王爷团团转,几句话就把大公子您给迷惑住了!奴才看她就是——” “你住口!”张元还没说完,就被张立给低喝打断了。 只见张立变得异常的坚定不容置疑起来,原本被打断心中不服想要反驳的张元竟生生的噤了声。 张立上前低声劝道:“大公子,王妃的话虽不中听,意思却也不差!大公子何必如此苦了自己?您该好好学本事才是,这样,咱们王妃在天之灵才会欣慰啊!” 高绍远目光涌动,抿了抿唇。 张立见状便又轻笑道:“大公子出城不是要练骑术吗?奴才看这一带倒挺适合的,而且风景似乎也不错!不如,咱们这就去吧?” 高绍远终于点点头,道:“也罢!走吧!” 说毕转身大步离去。 张立见状赶紧跟上。 张元愣了愣,叫了声“大公子!”也忙跟了上去。 徐初盈主仆三人,一言不发的回了疏影苑。 苏嬷嬷忙迎上来关切道:“王妃您可回来了!大公子有没有找您的麻烦?” 她本来要赶过去的,被徐姑姑给劝下了。 徐初盈笑着摇摇头,道:“奶娘您就别为我操心了!些许小事儿,我还应付得来!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后娘难做啊!哎!老奴如何能不操心!”苏嬷嬷叹了口气,见徐初盈果然毫发无损、气色也无异,到底放了些心,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公子呢?可是——走了?” 大公子既然来找茬,这么轻易就离开,苏嬷嬷是有些不信的。 “应该走了吧!”徐初盈淡淡一笑,道:“不必管他!横竖料想他今儿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苏嬷嬷点头笑道:“到底是王妃有办法!王妃既这么说,老奴也放心了!” 徐初盈笑笑,命银屏、碧罗以及苏嬷嬷、徐姑姑一道进了左厢房。 落座之后,徐初盈轻轻叹了口气,向碧罗道:“碧罗你来把今日的事情从头至尾跟嬷嬷和徐姑姑说一遍!不必着急,慢慢的说,也别漏了什么!” 碧罗一惊,意外的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徐初盈冲她微微点头,只得上前一步躬身应“是”,慢慢的说了起来。 碧罗有些紧张,记得说的没有那么齐全,磕磕绊绊的,徐初盈只好自己补充了许多。 听得说完,徐姑姑、苏嬷嬷相视一眼,均是暗叹。 心下皆道:王妃那番话说的极是,但愿大公子真正听进去了,今后大家彼此的日子都能过得安稳些! 徐初盈看向银屏,叹道:“傻丫头,你可知我当时为何不护着你?你可会在心里怨了我?” 苏嬷嬷一愣,正欲说话,被徐姑姑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便闭了嘴。 银屏小嘴一撇,说道:“王妃问奴婢,奴婢不敢欺瞒王妃,奴婢没有怨王妃,可是,却不信王妃会不管奴婢!王妃,您当时为什么不管奴婢呀!” 这话一出,碧罗一愣,徐姑姑不禁莞尔,苏嬷嬷却是松了口气。 徐初盈也有些好笑,叹道:“傻丫头,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多管闲事!你怎么又忘了?” 银屏分辨道:“这如何是闲事?大公子那般羞辱王妃,奴婢如何忍得下?” 徐初盈道:“这还不是闲事?你管不着的事儿,都是闲事,懂了吗?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是银屏,你可想过,假如你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叫我该如何?在这个燕王府,我能护得住你一次,护不住两次、三次、四次!我能当面护着你,却没有办法管得到背后会发生什么!你可明白了?” 碧罗心中一震,滋味难言。 银屏依然不太懂,只见她偏头想了片刻,说道:“王妃的话,奴婢记住了便是!以后,以后奴婢会忍住的,奴婢再也不敢在主子们面前多嘴了!” 苏嬷嬷叹道:“傻丫头,王妃的意思是,倘若当着大公子的面定要护下你,大公子记恨在心,背地里难保不会命人对你做些什么!咱们在燕王府可没有什么人脉帮手,到时候,王妃如何救你?你啊,往后切记不可冲动了,好好保全你自己,便是对王妃最好的做法了!” 银屏脸色一变,情不自禁回想起当时大公子那冷厉狰狞的神情,惊得一身冷汗暗暗后怕! 那大公子……太可怕了!若真惹恼了他背后做点什么,还真是防不胜防……   ☆、99.第99章 霍家来人 “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大公子了!不对,奴婢谁也不敢招惹了……”银屏嘀咕着道。 忍不住又道:“可是,可是看到他们那样欺负王妃,奴婢心里是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徐初盈心中一软一暖,不由亲自扶起银屏,柔声道:“傻丫头!你看你家王妃我像是在乎那些的人吗?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这个啊,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可管不着!可是,若是因为旁人故意为之、无理取闹的言辞伤心伤神,岂不是太笨了些?这种这么笨的事儿咱们可不做!” 苏嬷嬷也笑道:“王妃心胸开阔,这是好事呀!咱们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比什么都强?王妃不在乎,你这丫头倒往心里去了!怎的?难不成你想让王妃像你一样小心眼儿,为着什么大公子啊、元侧妃啊那些无中生有的刻薄恶毒话烦恼,吃不好睡不着?” “不要不要!还是不要了!”银屏连连摇头摆手,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笑道:“还是不那样的好!奴婢明白了,真明白了,以后都听王妃的!” “你明白就好!” 几人都笑了起来。 闲来无事,徐初盈又琢磨起新菜、新点心来,日子依然悠闲。 那日的樱桃事件没有后续,大公子闹了那么一出悄然离开庄子之后,便没有再来过。府中也没有人奉太妃之命来问什么。 徐初盈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可惜了那一篮子樱桃了! 不想过了两日,霍府居然递上了拜帖,霍夫人打发了两个有头脸的管事娘子前来向她磕头请安,又送了两大车的冰块过来。 徐初盈很是意外,一面命徐姑姑备见面礼,一面命人请那两位管事娘子进来。 更衣梳妆时忍不住纳闷道:“这可真是奇了!先王妃的娘家人,好端端的跑来给我请什么安!” 若真有心,只怕早就来了,断没个这会儿冷不丁跑来的道理。 还送两车冰块来,真是奇事儿一桩! 徐姑姑一边往她发髻上插上凤首衔珠金钗,一边笑道:“说起来是挺奇怪的!不过料想那霍府也不会白白给王妃做人情,不管缘由目的如何,见了王妃自然不会不说!” 徐初盈一笑,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倒是我心急了!” 一时端详端详镜中容颜,起身笑道:“行了,在庄子上无需太过隆重,这么久成了!况且在先王妃娘家人面前,还是低调些的好!” 徐姑姑扶着徐初盈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王妃您也太小心低调了些!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巴不得打扮得更隆重些,也好震一震先王妃的家人!”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我震她的家人做什么?她的家人可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待见了那两位管事娘子,一番客套虚礼,徐初盈赐了座,赏了茶。 言谈起来确如徐姑姑所言,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一则早惦记着给王妃请安,只不过家里一直忙着,又听说王妃搬到庄子里休养,轻易不敢打扰。 二则对消夏宴上邹姨娘无礼之举特来向王妃道歉,送上两车冰块,还请王妃笑纳! 说白了,两车冰块就是道歉之礼。 徐初盈恍然大悟,笑着说了几句“不知者不怪”,算是将上回之事揭过了。 两位管事娘子都是机灵不过的主儿,不然霍家也不会派她们来给继王妃请安。 两人听了徐初盈这话,心下却各自“咯噔”一下,很有些窘迫,暗觉这位新王妃并非如外界传闻那样和气软弱。 王妃说的是“不知者不怪”,可是邹姨娘如何是“不知”?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想想也是,若真是个和气软弱的,消夏宴上邹姨娘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了! 徐初盈看出她们窘迫尴尬,便也不再多留,委婉的笑着送客,又谢了霍夫人的心意,客套两句来日有机会定当拜访云云,厚赏了两名管事娘子,命人送出去了。 两名管事娘子正满心的不自在,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忙起身告辞而去。 “霍家倒是有心,这礼物送得还挺合王妃心意的!”苏嬷嬷笑道:“这下子可省事儿了,又不用从王府中调取,又不缺使用了!” 王妃这阵子做的糖水甜食,什么香薷饮、梅苏汤、杨枝甘露、雪耳糖水、莲子百合红豆沙等等,虽没说,她如何看不出她遗憾没有冰可用呢! “还是奶娘最了解我!”徐初盈笑笑。 徐姑姑却是忍不住很有几分意味的道:“说起来这霍家行事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既然是赔礼道歉,正主儿却不出场,也算不得什么诚心!王妃您可多留两个心眼!” 徐初盈心中豁然一亮,忙道:“姑姑说的极是!我就说心里头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原来问题在这儿!” 徐姑姑道:“正是!按理说,该由霍家少夫人领着那邹姨娘亲自来向王妃赔罪才对!况且,也没道理来的这样晚!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霍家才想起来这个?哼,这也是王妃您好性儿,若是换了旁人,定要着怒!这不是赔罪,分明给人添堵呢!” 任凭面上理由说得再花团锦簇,也掩盖不了事实的本质! 苏嬷嬷那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道:“如此说来,这霍家还真是欺人太甚了!可那冰,那两车冰只怕价值不菲吧?他们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炎炎夏日,冰块本就难求。便是寻常大户人家,也未必用得起多少。 可那霍家一出手就是两大车,的确堪称大手笔! 徐初盈轻轻摇头。 霍家致歉并无诚意,就算财大气粗,也根本没有必要送冰这么麻烦。送别的金银或者绫罗绸缎衣料岂不是更轻便? 脑子里灵光一闪,徐初盈突然想到那日燕王所言,心中一动,顿时明白几分。 若是如此,就说得通了! 想必定是燕王对他那位心腹爱将说了什么,霍将军没奈何,只好叫人以邹姨娘致歉为借口送了两车冰过来。   ☆、100.第100章 所谓道歉 徐初盈不由看向徐姑姑。 对上徐姑姑了然微笑、略有歉意的目光,徐初盈明白了,徐姑姑定然早想到这个了吧? 那一抹歉意,便是对没有明白着跟自己说,而是旁敲侧击让自己想到而抱歉。 徐初盈心里顿时有些滋味复杂起来,燕王这又是何必? 他这般待她,又算是什么呢! 徐姑姑便柔声笑劝道:“王妃您别想太多了!既然霍家送来了,王妃放心用便是!本来,就是那邹姨娘不地道!霍家也不地道!用他们家的冰,有何用不得?” 徐初盈“扑哧”一笑,点点头道:“姑姑说的很对!那咱们就用!明儿索性做个双皮奶、一个翡翠凉粉尝尝!” 因本月十二是薛夫人的生辰,而薛夫人既是跟了燕王多年的人,又生了女儿,她的生辰,王府照例是摆上两桌家宴的。 若有薛夫人娘家亲戚、朋友前去道贺,也是准许的。只不过王府却不会准备庆生待客的宴席,中午留个便饭而已。午后才来的,就不会留饭了。 徐初盈身为王妃,十二那日是需得在王府中的。 她也不想回去太早,十一日用过早饭方启程,回到王府,向太妃请过安,再躺下小憩片刻,便是晚饭时分,十分省事。 徐初盈没有想到,燕王这天晚上会到她这儿来。 看着她略显诧异的神色,燕王笑道:“怎的?不欢迎本王?” “王爷您又说笑了!”徐初盈嗔他一眼,道:“臣妾只是意外,今儿晚上,臣妾以为王爷会去薛氏那儿的!” 这一刻,徐初盈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起来,眼神微闪,强打起精神应对燕王。 她以为她可以永远冷静而理智的做一个旁观者,一个关于燕王府的旁观者。 可她忘了,人的情绪思想若想怎样便能控制住怎样,这世间便不知要少多少的是非风波了! 她纵不在乎,却依然感到刺心。 或许她以为的不在乎,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吧!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不曾亲眼看见,她便理所当然的视之为不曾发生,可如今明晃晃的就在眼前,她却再也不能装作不知。 燕王淡淡笑道:“今夜去做什么?明儿再去也就罢了!”说着拉着她的手,正欲说什么,见她好似有些走神,手中一紧,扶着她的肩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肩头微痛,徐初盈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定定神,摇头笑道:“没什么!王爷用过晚饭了吧,可还要出去?臣妾好吩咐人准备热水服侍王爷沐浴。” “又是这话!”燕王无奈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笑道:“不出去了,有些公文要处置,借用你小书房,笔墨伺候着!” 徐初盈笑着说好,吩咐徐姑姑亲自带人去收拾书房。 亲手将燕王身上的姜黄色团花如意灵芝云纹锦袍解了下来,从银屏手中接过银蓝素色的常服替他换上。奉上茶水。 燕王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手臂揽过她的肩头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笑问道:“霍家的人可去庄子上向你道歉了?” 徐初盈眼皮轻颤一抬,清澈的眸光凝向燕王,“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去了两个管事娘子,还送了两大车冰说是替邹姨娘赔罪,我收下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霍家人真是太客气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竟都还记得,我都快要忘了!这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倒叫我好生意外!” 燕王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 徐初盈的意思他如何没听出来?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才说道歉两个字,正主儿偏还没现身!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况且,他不信霍楠没听懂他的暗示,居然没让那邹姨娘亲自去给王妃道歉,真是岂有此理! “霍家!”燕王轻嗤摇了摇头,有些头疼的道:“那毕竟是霍楠的家事,本王也不便去管!那个糊涂东西!如此宠着他那小妾,迟早要出乱子!哼,他那夫人将门虎女,岂是忍气吞声之辈!再者,赵家世代将门,威势赫赫,也不是吃素的!连本王都敬着赵将军几分,他胆子倒是不小!” 徐初盈倒有些意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些。毕竟,这种事情可以算得上他的部将臣属的隐私了。 燕王轻轻抚了抚她,柔声安慰道:“王妃别跟那等不懂规矩礼数之人一般计较!本王回头会跟霍楠那小子提点一二,叫他多送几车冰去庄子上,王妃尽管放开了用便是!” “那倒不必!”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霍家倒是挺实在的,那两大车赵管家说怕得有四五百斤呢!臣妾也不过做吃食用些,日常起居庄子里已经够凉快了,倒也用不上!只不过,” 徐初盈一笑,继续道:“若以后万一再遇上那什么邹姨娘,臣妾可懒得理会她!到时候王爷别怪臣妾失礼便是!” 徐初盈对赵素卿的印象极好,十分的为她不值,且那邹姨娘面目可憎,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徐初盈也没在燕王面前说什么赵素卿的好话,甚至未曾提过赵素卿救她一事。赵素卿那样的女子,自有傲骨清姿,用不着旁人帮她说什么好话! “那是自然!”燕王笑道:“本王岂是同霍楠那样的糊涂东西一般?那姓邹的妇人一看便不是个什么好女子!况且又是个妾!王妃不理会她才是正理!理会她?她配吗!” 语气中的不以为然与深深的鄙视全然不似作伪。 徐初盈听得心情大好,笑道:“王爷这么说,臣妾便放心了!” 若下次那邹姨娘再敢招惹她,霍家也好,他的爱将也好,她可什么都用不着顾及了! 二人说笑片刻便进了小书房。 书房中已经收拾干净妥当,灯火燃得通明。 福宁殿那边差人送来的奏事匣子安安静静的放置在一角。 燕王用贴身挟带的钥匙将奏事匣子上的小铜锁打开,徐初盈便忙将里头的公文取了出来搁在一旁,斟了热茶奉上,侍立一旁为他研墨。   ☆、101.第101章 臣妾不想 动作轻柔快稳不显慌乱,可称得上如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从容和优雅,看着那烟柳色的袖口轻轻撩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研墨的纤纤素手纤细雪白如春笋,燕王一时有些晃神,眸光微深。 徐初盈一手轻轻拂着袖子,另一手缓缓的研墨,眉目低垂,忽然觉得仿佛有点儿不自在,下意识抬头,对上燕王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怔。 徐初盈是意外,没有想到这位急着欲处理公文的爷还有闲心盯着自己瞅;燕王则是尴尬——偷看被人捉了个正着。 他轻咳一声掩饰的笑笑,不自觉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指尖有些凉,先搁下,一会用完了再研吧!” 徐初盈看他一眼,笑着“嗯”了声点了点头,将手中墨块搁下。 她还以为他会让她早点去歇着呢!谁知,只不过是这话而已…… 燕王再看她一眼,便低头专心处置起自己的公文来。 徐初盈在一旁站得无聊,盯着斜前方多宝格上的一尊梅兰竹菊的白玉山子瞅了半响,不知何时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男子端坐在书案后,身挺笔直,肩宽腰窄,如墨长发从头顶披泻而下,从她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清他侧脸的轮廓和刚毅的下巴,即便如此,亦难掩英俊。 纵是无声坐着,亦透着异于常人的气势和清贵。 此时他眉峰微聚,薄唇微抿,神情专注的凝思疾书,平添几分儒雅和生杀大权在握的睥睨气势,成熟男人的魅力展现十足! 便是一直以来谨记身份、冷静而理智的徐初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有吸引女人为他颠倒着迷的资本!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的丈夫呢! 有这么一个丈夫,在这个时代,注定这一生都难以得到安稳平静吧!徐初盈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抹怅然。 许是看得太入神,徐初盈没有察觉不知何时燕王抬头在看她。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对上他那似笑非笑仿若揶揄的眼神,徐初盈的脸“腾!”的一下通红,耳根子都在发烧! “呃,臣妾,臣妾失礼了!”徐初盈强作镇定笑了笑,眼见墨汁用的差不多,纤纤素手轻轻捻起墨块继续给他研墨,也好趁机垂下头不去看他。 “呵呵!”燕王低低一笑,难得竟放过了她居然没有取笑,只望着她缓缓微笑道:“谁说王妃失礼了?王妃向来稳重自持,事事做得极合本王心意,往后无需如此小心太过。本王疏忽了,让王妃在这儿站了这么久——” 他正想说让她先去休息,话到嘴边又迟疑停住。到底舍不得她走,想要她再多陪陪他。这屋子里有她跟没她,完全就是两种感觉! 目光轻扫室内,燕王指了指对面软榻,笑道:“王妃去坐着歇会!本王差不多好了!” 徐初盈这才觉得有点儿腿酸,听他这话虽觉有些诧异——让自己去什么榻上坐着歇会啊?直接让自己离开岂不是更好? 也不愿意在这小事上同他争议,遂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好!”便过去了。 燕王凝眸盯着她的背影,有刹那的失神,笑笑,低头继续。 徐初盈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见燕王将手中毛笔搁下舒展手腕轻轻叹息,便知他今日的公文已批阅完毕。 遂起身过去,一边帮他将那批阅好的公文整整齐齐仍旧放入木匣子里、盖上匣子,一边笑道:“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歇着吧!” 忍不住又笑着加了一句:“明儿府中开家宴、还传了戏班子唱戏,好一场热闹呢!养足了精神,明儿好瞧好戏!” 燕王似笑非笑盯着她“唔”了一声,忽伸臂将人揽入怀中扣着,低头在她耳畔轻蹭了蹭,低笑道:“王妃说的是,养足了精神,明儿好好乐一晚!走吧,该歇着了!” 说毕拉着徐初盈便走。 徐初盈没来由心底微恼,胸腔中一阵气闷无比。待要怎样,又不能怎样,只自嘲暗笑:自己到底也不过是个七情六欲不受控制的普通人罢了! 一时沐浴洗漱后,二人回了卧室。 上了床榻,燕王低哑着嗓音唤了声“王妃!”将徐初盈往怀中带,搂着娇躯呼吸一促,低头便要吻她的唇将人倾压下去。 不想素日柔顺的王妃却偏头避开了他的吻,腰肢用力抵着他的力仍旧坐着。 她双手揪着他胸前衣襟似将他抵住欲往外推,抬眸,翦水秋瞳般明亮的眸子凝着他,轻柔道:“王爷,臣妾今儿……身子有些不适……” 她不想! 至少今天晚上,她一点也不想! 以前她也不是每一次都想,可最终半推半就也都顺了他的意。可这一次,她不愿意勉强自己顺他的意! 燕王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凝着她,仿若深不可测的无底洞要将她吞噬。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徐初盈顿时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手心微紧,努力平静着眸光,同他对视着。 “王妃既身子不适,咱们歇着吧!”燕王忽的笑笑,眸光温和,神情温柔,微凉的薄唇蜻蜓点水般轻轻在她嘴唇上碰了碰,便抱着她躺了下去,将人禁锢在怀中。 徐初盈略挣扎挣扎,那揽着自己的胳膊力道收紧,徐初盈无奈,只得作罢。 无论是身份还是力量,她与他都相差甚远! 次日徐初盈起来的时候,燕王已经离去。 据说一早商拂就在明春殿外头等他,这会儿早已出府去了。 徐初盈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今日他不会出门的。毕竟,今儿可是薛夫人的生辰不是? 转念一想自己都要暗笑自己的傻,区区女人跟燕地军政事务比起来,哪里能够是相提并论的分量? 从元太妃那请安回来,不一会儿,薛夫人等便来自己这儿请安了。 因今日生辰,薛夫人特意打扮得比往日光鲜亮丽许多。 玫红色挑金云锦绣芍药花的阔袖袄儿,袖口镶滚着三寸余阔的边,五彩丝线绣着繁杂富丽的缠枝花纹;系着银红绣金百蝶穿花百褶裙,通身花团锦簇,喜庆富丽无比。 梳着繁复的如意缕云髻,除了点翠珠钗,还特意插戴上了珊瑚排珠金步摇,红得艳丽夺目,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都精神了许多。 似乎有意同薛夫人争个高下,今日宁美人也特特打扮了一番,竟也穿着玫红色挑金云锦的衣裳,只不过绣的是千叶海棠,与薛夫人的富丽不同,鲜艳中带了一抹娇媚鲜活。   ☆、102.第102章 薛夫人生辰 加上宁美人比薛夫人既年轻又美貌、又更会打扮。乌鬓如云,黛眉朱唇,松松绾着的堕马髻上珠钗横斜,拇指大的珍珠在乌黑的发髻间颤巍巍的轻颤,那一份自然流露的慵懒妩媚,真个我见犹怜! 恨得薛夫人几乎控制不住抓坏她的妆容。 徐初盈冷眼旁观,见她们如今在自己面前老实多了,哪里去管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请安毕,薛夫人因今日生辰,又单独给徐初盈跪下磕了个头。 徐初盈一边在心里腹诽古代这坑爹的规矩,一边笑盈盈的说了两句吉祥话儿,命薛夫人起来,赏了一对赤金双蝶穿花步摇与她。 薛夫人笑着谢赏,亲手接过,再磕了个头方恭敬起身。 徐初盈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可瞥见宁美人那不屑撇嘴、满是鄙视瞟了过来的目光,心里微怒,便笑着夸赞薛夫人道:“薛氏今儿发髻上这支红珊瑚步摇很是精美别致啊!” 薛夫人听了这话眸中忽的光华流转,唇角噙笑,眉宇间神色都不自觉的温柔甜蜜了几分,顿时又是低调又是得意的笑道:“谢王妃夸奖!这是昨儿王爷叫人赏下的,妾也很喜欢呢!” “原来如此!”徐初盈笑道:“可见王爷有心,这珊瑚步摇你戴着很好看,想来定是王爷精挑细选的!” 徐初盈自然知道这步摇是燕王赏的,昨儿桑园带过来好几件饰品呈上供他挑选一件送给薛氏。 他原本还叫她帮他挑,她才不干,推脱了。 “王妃取笑妾了!”薛夫人笑得更加得意。 薛氏今儿特特戴了来,原本就是存着显摆的意思,真寻思着等会儿如何把话引到这上边呢,不想王妃竟如此给面子,主动给提了,她心中如何不喜? 徐初盈一笑点头,示意她坐下。 众人听了徐初盈这话,少不得也陪笑夸了薛氏几句,一时倒是其乐融融。 看到宁美人那满是嫉妒的目光以及就要撑不住黑下来的脸色,徐初盈暗自冷笑:这块滚刀肉最好别惹她、别再想着给她添堵什么的,不然,她的回敬她未必受得住! 晚间在花园中清露轩开席,除了元太妃,以及一位不过比燕王大三四岁的嫡亲小叔叔没有来,燕王及一应妻妾、儿女皆出席。 众女已经许久没与王爷一同出席家宴了,席间一派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和谐热闹。 徐初盈忍不住瞥了一眼满脸笑意、左右逢迎的燕王,嘲讽的轻轻勾了勾唇,这样的生活,她不得不理解,但永远,也无法说服自己融入进去。她也不想融入。 在众女的争奇斗艳、不动声色的明争暗斗中,用过晚饭,撤去席面,又上了各种新鲜瓜果蜜饯点心酒水,前方戏台上也已装扮上敲锣打鼓准备开场了。 戏班主上前跪着磕头请了安,双手托着个托盘高举过顶,盘中红绸垫底,上程放着戏本。 桑园取了戏本,奉与燕王。 燕王随手翻了翻,见都是些文绉绉的文戏,兴趣寥寥,便笑道:“捡那应景拿手的扮来便是!哪里如此麻烦!” 宁美人嘴快,掩口咯咯娇笑,眸光流转冲燕王一记媚眼飞了过去,娇声道:“可不是!王爷哪里懂得这个,让王爷点戏,这不是难为王爷嘛!” 薛夫人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恨不得撕碎了宁美人。 当着燕王的面偏不便表现出来,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宁美人这话,努力令面上笑容显得自然,向燕王笑道:“王爷您就为妾点一出吧!好让妾讨点儿王爷的福气!” 说毕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后。 高文心虽然只有六岁,但王府中在一群女人们勾心斗角中、并且自己的亲娘热烈参与其中长大,哪里能一点儿事不懂? 当即会意,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满是濡慕的看向燕王,半是请求半是撒娇的道:“父王!今儿可是姨娘生辰呢!” 燕王对姬妾们素来算不得有多上心,对三个儿女却是极好,听到小女儿这么说当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心儿越发乖巧了!既如此本王就点一出八仙贺寿吧!” “谢王爷!”薛夫人心里终于舒畅了些,唇角微翘,眼角挑衅的瞟了宁美人一眼。 宁美人俏脸微沉,轻轻冷哼,一仰脖,干掉一满杯酒。 “谢谢父王!”高文心亦甜甜道谢。 燕王也高兴起来,点点头示意薛氏坐回去,向高文心微笑道:“今日既是你姨娘生辰,等会儿可要好好敬你姨娘两杯酒!不过,你还小,可不能喝!” 高文心娇脆脆的笑着答应,旋即转身便敬了薛夫人一杯。 薛夫人眼眶一红,含笑连说了两个“好!”字,一口便干了。 燕王转头看向徐初盈,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从一开始她便安安静静、温温和和的坐在一旁,半句话也没有多说。 “王妃,你也点一出吧!”燕王便笑着唤徐初盈,对上她抬眸望过来的目光,微笑着道:“喜欢听什么,便点什么!” 现代的娱乐节目五花八门,不像古代这么贫乏,徐初盈哪里爱听爱看这个?而且,她也不懂啊! 不过燕王既这么说了,她胡乱点一出便是了。 徐初盈笑了笑,正欲开口,谁知宁美人看到燕王目光温柔的笑着同徐初盈说话,心里又酸起来,加上方才被薛夫人母女气得,一股脑儿发作起来,脑子一热,便也跟着笑道:“可不是!王妃可是金陵繁华地来的大家闺秀,比我们这些人见多识广,可要点一出好的,让我们大伙儿也长长见识啊!” 她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薛夫人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找死的蠢货!活该! 元侧妃亦嘲讽的勾了勾唇,宁美人最近真是脑子进水了啊!不过想来也是,这狐媚子进府之前她最得宠,如今如何甘心?既不甘心,心里一乱一妒,做事说话自然会失了分寸! 燕王果然脸色一沉,眸光冷飕飕的盯了宁美人一眼,没有说话。 宁美人却被这一眼盯得如坠冰窖!   ☆、103.第103章 我是没法让你长见识的! 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脸上一白,忙强撑扯出一抹笑意,起身向徐初盈屈膝赔礼,陪笑道:“王妃恕罪!妾那是玩笑话、玩笑话!妾喝多了两杯酒脑子就有点儿乱,说话不及细想,请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宁美人太言重了,”徐初盈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动缓缓笑道:“既是玩笑话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不过,还真要令你失望了,我自幼愚笨,长得又平庸,嘴巴也笨,在娘家时可不得宠,也没什么见识。金陵再好,从前与我无干,如今就更无干了!因此,我是万万没有办法让你长见识的!” 这话一出现场更静,众人脸色微变,就连元侧妃也不由多看了徐初盈一眼,目光闪了闪。 宁美人更是惊讶得不知所措,跪在那里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动了动唇并无半字。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这话。 她没有想到,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王妃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曝其短。 燕王的脸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黑沉如墨,看向徐初盈眸底却闪过一抹晦莫难辨的怜意。 “王妃何出此言,”燕王看着徐初盈,温言柔声道:“本王的眼光难道很差?本王娶你做燕地的王妃,自然是你配得上!金陵那些人那才是没有眼光!往后王妃不可再说那些妄自菲薄的话了!你是我燕王府堂堂正正的王妃,谁敢说你不好!” 宁美人身子一抖目露惊惧懊悔,不由扭头看向燕王祈求道:“王爷——” 话未出口燕王一记眼光扫过来,凌厉如刀,宁美人后半截话生生刹住,吓得慌忙收回目光瞧也不敢再瞧燕王。 元侧妃等无不变色,各自低垂着眉目不敢作声。 高绍远猛的抬头盯了徐初盈一眼,捏着拳头咬咬牙,轻轻一哼,把脸扭向一旁。 徐初盈起身,冲燕王笑道:“是,王爷,臣妾记住了!王爷厚待抬爱,臣妾受之有愧、心中感激,定会做好王爷的王妃!” 燕王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勉强笑笑点头,示意她坐下。 徐初盈落座,看了跪在面前脸色灰败的宁美人一眼,心里很是无语:她到底凭什么一次二次不知死活的这么作呢?难道她心爱的王爷是个会被美色迷惑的男人?难道她不知他最重规矩? 当着他的面她也敢作死,徐初盈只能说,她这是无知者无畏吧! “宁美人起来吧!”徐初盈笑道:“玩笑话往后不提便是,不值得什么!再说了,今儿可是薛氏的好日子,如此岂不扫兴?起吧!” “是,谢、谢王妃!”宁美人咬了咬唇,努力的涩声说出这一句道谢的话,摇摇晃晃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儿又跌倒,她身边的丫鬟慌忙上前扶住,才算把人重新扶到了座位上。 徐初盈翻了翻那递到自己手中的戏本子,笑道:“我是真不会看戏听戏,若点的不好,你们可别要怨我!” 众人忙不迭陪笑说“不会”,气氛这才又活络了起来。 徐初盈便随意点了一出《碧玉簪》——主要是觉得这名字不错,挺好听的! 至于内容,抱歉,她不知道是什么鬼。 然后自然收获了众人的一阵奉承恭维,都说这一出戏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一时在场差不多人人都谦让着点了一出,台上很快就装扮着演了起来。 别的也没什么,唯独薛夫人点了一出《仙姬送子》引得元侧妃深深盯了她一眼,暗自冷笑了笑。 戏台上水袖优雅,唱腔圆润的扮唱起来,很快众人都看得入了神,包括方才刚遭了训斥的宁美人也听得看得津津有味。 徐初盈这才发现,原来这燕王府中的姬妾们,还都是戏迷啊! 听得想睡觉偷偷打哈欠默默熬辰光的,想必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原本她是想提前退场的,毕竟已经坐了这么长时间,她又是在“休养”身体的人,提前退场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然而扫了一眼,发现银屏、碧罗、苏嬷嬷等也都听得看得入迷,徐初盈便耐着性子仍旧稳稳的坐住了。 平日里少有机会听戏,难得她们喜欢,便让她们看完吧! 若自己要走,她们自然也得跟着走的。 待得演出结束,徐初盈困得脑子里一脑袋的浆糊,只看到眼前晃来晃去都是散场走动离开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人影,连自己是怎样回到明春殿的抖迷迷糊糊。 回了殿中,勉强洗漱,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苏嬷嬷望着她那惺忪的睡眼,替她掖了掖被子,忍不住叹道:“王妃您啊,这心也太宽了些!竟也不气,这一回来恨不得倒头就睡!” “嗯?”徐初盈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笑道:“奶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气什么?” “你——”苏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哭笑不得笑道:“还能有什么?还不是宁美人那一张讨人嫌的嘴!” 顿了顿苏嬷嬷又愤愤的道:“那宁美人存心不良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可您倒好,您居然还说了那么一番话附和她贬低自个!我的王妃呀!那怎么成!叫那些奴才们听了,岂不是要笑话您!” 徐初盈这才明白苏嬷嬷是因为什么生气。 笑叹一声“奶娘!”,徐初盈幽幽道:“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您想想,我不那样说,难道奴才们便不知道了吗?呵呵,我的出身在这燕王府中哪里是什么秘密?我不说,也早就有人帮着我说出去了!既然如此,也不差我添那么几句不是吗?” 不说旁人,元侧妃、宁美人、薛夫人她们几个,又怎么可能不宣扬得人人皆知? 初来乍到那几日,明明暗暗的,不知收获了多少轻视不屑的目光,她如何不知? 今夜自己把话说开了,倒是好事! 你们谁若认为拿着这个便能羞辱我,那可错了主意!想怎么说,你们尽管说去吧!连我自己尚且有自知之明,何惧于你们说? 苏嬷嬷一愣,细想想,一时倒是没了话说,只轻轻叹了口气。   ☆、104.第104章 昨晚的好戏 “奶娘!”徐初盈轻轻拍了拍苏嬷嬷的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道:“我是真困了,睡了!您也回去睡吧!您啊,真的不用在这上头心疼我、为我不平的!奶娘,咱们都不搭理这一茬,好不?” 苏嬷嬷不禁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怜惜。 “罢了,只要王妃您不介意就好!老奴也放心了!”苏嬷嬷笑笑,轻轻离开卧室。 徐初盈原本以为自己心里多少会空落落的睡不好、甚至睡不着,不想一觉香甜,直睡到天大亮方才醒来。 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忽见银屏笑嘻嘻的从外头走来,唤了声“王妃!”垂手侍立在她身侧,眼睛亮闪闪的,满脸的兴奋之色。 徐初盈从镜中看到她这副表情不禁好笑,笑问道:“一大早有什么开心的好事儿啊?看你高兴的!” “当然高兴啦!好热闹的事呢!”银屏急巴巴的本来就是想要说给徐初盈听,只是看见她还在梳头少不得忍耐着。 见她主动相问,哪里还忍耐的住? 精神一振,银屏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开说起来:“王妃可知昨天晚上咱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听说啊,王爷去了薛夫人的鸣琴馆没多久,就有人报到了那里,说是宁美人掉进了湖里头失踪了,只看到一双绣花鞋在岸上!王爷吃了一惊,连忙也赶过去了。众人乱作一团,忙乱着下湖捞人。谁知道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宁美人好端端的从自个院子里赶过来请罪!据她说啊,她一时睡不着在湖边散步,谁想鞋子湿了穿着不舒服,便脱了搁在岸上,本想回屋再叫人去取,谁知太困了又忘了!这不,知道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这才忙忙赶来!嘻嘻,听说王爷气得不行,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就沉着脸回福宁殿去了!奴婢看那宁美人真是活该!” “还有这事?”徐初盈不禁勾了勾唇,笑道:“昨天晚上,还真是热闹啊!” “那可不!”银屏笑道:“十来个会水的婆子媳妇跳进湖里捞人,岸上灯笼打得雪亮!听说若不是王爷拦着,早就报到咱们这来了!可见王爷待王妃到底是好的!” 苏嬷嬷见银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不动声色打断了她笑着支了出去。 徐初盈摇摇头,笑道:“这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薛夫人不得恨死了宁美人!” “她们狗咬狗,那也活该!”苏嬷嬷道,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还真是解气。” 徐初盈点点头,道:“只怕这府中又要生事。奶娘,你回头和徐姑姑叮嘱下去,叫大家伙儿都多个心眼、省些事!咱们在府中这几日,盯紧了碧染,别让她又做出什么来!” 苏嬷嬷心头一紧,连忙答应。 这宁美人,果然是昏了头了,为了争宠,连这种法子都想了出来! 只可惜,着实蠢了些,损人不利己而已! 不过,看来传言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王爷还真是挺喜欢她的啊,昨儿闹成那样,也不过训斥她一顿就罢了! 倒是薛夫人可怜,昨天夜里白白高兴了一场,这会儿只怕不知怎样想撕了宁美人呢! 果然,请安的时候那两人在明春殿差点打了起来,被徐初盈一顿喝斥一并赶了出去。 天黑没多久,燕王回到府中。 晚饭是与几位臣属在外头用的,多饮了几杯酒,略有些晕沉,回了府中不自觉便往明春殿去了。 徐初盈见他脚步虚浮有点儿摇摇晃晃,连忙用力扶住,道:“王爷这可喝得不少!快给沏一杯浓浓的茶来!” 扶他坐下便笑道:“王爷坐一会,臣妾去煮醒酒汤!” “别去!”燕王却是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眸光有些迷离的抬头笑道:“不过是个醒酒汤,让旁人去煮,你坐下陪陪本王!” 徐初盈呆了呆,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得笑着说好,在他身旁坐下,将人都摒了出去。 徐初盈见燕王只管睁着眼睛静静的凝视自己,那幽深的眸子如不见底的深潭似要把人吸进去,心里顿时有些毛毛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笑道:“王爷这般看臣妾做什么?别是醉得不认识臣妾了吧!” “怎么会!”燕王忽然咧嘴一笑,手臂用力一带,将徐初盈带入怀中抱坐在自己膝上。一手紧紧禁锢着她,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大着舌头道:“本王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王妃啊!” 徐初盈脸上“腾”的一红,极不习惯他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忍不住挣扎着要起身,道:“王爷您喝醉了!还是好好的坐着歇会儿吧!别闹得酒劲上来,更加难受!” “盈盈!”燕王猛的手臂一紧将她圈抱在怀中,低头眸光灼灼盯着她,道:“爷没喝醉!给爷说说你从前的日子,好不好?” 徐初盈一僵,怒意自心底涌起,渐涌渐烈。她沉下脸冷冷道:“王爷您真的喝醉了!放开臣妾吧!” “不放!”燕王也不知究竟清醒几分迷醉几分,借着酒劲紧紧的将徐初盈箍抱在怀中,有些口齿不清的道:“盈盈,爷瞧着你那双眼睛便忍不住心生怜惜,爷是真有几分喜欢你了!你这么懂事体贴人意,爷如何不喜欢呢……从前是不是很艰难?唔,总有一天,爷会帮你讨回公道!” “王爷!”徐初盈忍无可忍,盯了燕王一眼嘲讽的“嗤”的一笑,冷冷道:“王爷如此厚爱,臣妾可真当不起!懂事?体贴人意?这不是王爷的要求吗?臣妾自认做得倒也合格,王爷满意就行,旁的,实在用不着!” 燕王脑子还有点儿糊涂,眨了眨眼睛,觑着眼道:“这话怎么——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盈盈,你在生气?” “别叫盈,盈盈!”徐初盈肘弯猛的用力一顶,从燕王怀中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冷着脸道:“臣妾也没有生气!臣妾再蠢,也不会对王爷生气!看来王爷您不但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先用了醒酒汤再说吧!” 说毕转身便要走。 恰这时门帘一晃,碧染端着个托盘进来,陪笑道:“王妃,醒酒汤来了!” 怎么会是她? 徐初盈不觉蹙了蹙眉。   ☆、105.第105章 碧染惹事 她早已叮嘱过徐姑姑、苏嬷嬷等,一应吃食绝不能让碧染沾手。 碧染陪笑道:“薛夫人和宁美人来了,闹着要进来,徐姑姑和苏嬷嬷都去了,奴婢见醒酒汤熬好了,所以就送进来了!” 碧染说着奉着托盘上前,笑道:“王爷饮酒素来如此,容易上来后劲儿,初时有三分醉意,只怕这会儿少也有五六分了!王妃还是快些服侍王爷用了醒酒汤吧!” “行了,你先放下!”徐初盈瞟了碧染一眼说道。 碧染送来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端给燕王用的。 “王妃——” “放下!”见碧染还欲纠缠不清徐初盈不由恼火,目光冷冷猛的盯向她低喝着打断。 碧染脸色一白,手抖了抖,轻颤道:“是!是!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不想,许是碧染太紧张了,转身的时候裙裾绊住了脚,“啊!”的一声尖叫,身不由己扑向徐初盈,虽眼疾手快将手中托盘歪了歪不至于一碗醒酒汤全泼在徐初盈身上,也泼了小半碗。 徐初盈那鹅黄绣折枝玉兰花的对襟褙子前襟霎时淋淋漓漓湿了一大片。 夏日衣衫单薄,徐初盈直觉一片灼热刺痛,惊叫痛呼起来。 碧染早给吓得傻了,惊天动地“啊!”的一声尖叫,“扑通”一声双脚一软瘫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着求饶。 “怎么回事!”燕王的酒顿时醒了三分,猛的起身上前,看到徐初盈前襟上汤汤水水的狼狈,脸色一黑。 “王妃!” “您怎么了!” “我的天!碧染你个死蹄子做了什么!谁准许你乱进厨房的!” 一时间徐姑姑、苏嬷嬷等以及薛夫人、宁美人以及跟她们来的丫鬟都涌了进来。 苏嬷嬷和银屏看到徐初盈的狼狈样和那痛得发白咬牙蹙眉的脸色,恨恨瞪了地上不停磕头哭着求饶的碧染喝骂道:“给我闭嘴!嚎什么嚎,滚出去!” 碧染吓得一个哆嗦,呜呜咽咽连滚带爬的踉跄离去,形容好不可怜。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薛夫人关切道。 宁美人亦一脸的关心:“哎呀,王妃赶紧去换衣裳仔细看看吧!烫伤可不是小事儿,万一肌肤上留了疤痕可怎么好!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是那丫头的错,这么多的主子都在呢,苏嬷嬷当着主子们教训人,这架子是不是有些端得太过了……” 后边几句话宁美人的声音很小很轻,但徐初盈等依然听得清楚。 苏嬷嬷脸色一变,徐初盈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示意不必搭理宁美人,忍着痛勉强向燕王陪笑道:“王爷,臣妾今儿怕是照顾不了王爷了,王爷您看——” 燕王的酒差不多都醒了,皱皱眉,道:“你赶紧去换衣裳,看看伤得严不严重,本王不必你管!” 徐初盈道:“王爷您喝醉了,臣妾如何能不管?薛氏和宁氏恰好都来了,王爷便上她们谁那里去吧,这样臣妾才好放心。” 燕王眸光骤暗,冷声道:“你在赶本王?” 宁美人见是个机会眼睛一亮,忙上前便去搀扶燕王,陪笑道:“王爷这可太冤枉王妃了!王妃也是关心王爷啊!妾那儿也备下了醒酒汤,妾扶您过去!” “宁氏,你要不要脸!”薛夫人不由大怒。 昨天晚上的好事被宁美人给搅合了,薛夫人心里愤怒至极。 所以今晚听说燕王喝醉了来了明春殿,她心有不甘才会忍不住过来碰碰运气——若是往日,她是绝不会来的。而今夜不同,毕竟昨夜是她生辰,王爷最后并没有在她那里歇下,说不定今夜想起昨夜之事,王爷会去她那算是补偿呢? 谁知宁美人听说她来了明春殿,立刻也跟着来了。 大晚上的两个妾非要闯进殿去“关心”喝醉的王爷,徐姑姑、苏嬷嬷等顿时恼火起来,便在外头拦住了两人。 谁知正理论着,便听到屋里出了事,当下也顾不得拦人,一群人全都冲了进来。 这时候看到宁美人又恬不知耻的当着自己的面抢先抢人,薛夫人简直肺都要气炸。 一时气冲头顶,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礼仪?当即怒骂起来。 “薛姐姐!”宁美人惯会拿乔做张,当即委屈起来,花容月貌的脸上一派委屈可怜,弱弱娇声道:“薛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只是关心王爷,难不成这也有错么!薛姐姐何至于当着人如此羞辱妹妹!” “你、你!”薛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唇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徐初盈暗暗在心里冷笑,忍着疼向燕王微笑道:“王爷,您看这——” 儿女相争,您自己看着办吧! 薛夫人、宁美人不由都朝燕王看去,一个美眸盈盈满含期盼,一个楚楚可怜欲求安慰。 燕王目光轻扫,最后在徐初盈面上停留数秒,脸色愈发难看,黑沉得要滴出水来。 看着徐初盈那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神色,那不仅仅是恬淡,更是不在乎。 是的,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哪怕这两个女人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争斗着,她也一点都不在乎。 非但不在乎,他分明看到,她眼底飞快划过一抹笑意,一抹似讥似诮的笑意。 “哼!”燕王冷冷一笑,深深盯了徐初盈一眼收回目光,向薛夫人和宁美人道:“你们两个,随本王去福宁殿!” 说毕再不理会众人,大步离去。 徐初盈微怔,无声轻笑。 薛夫人、宁美人错愕,不明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王爷既然有话,她们当然谁也不甘退让,应了声是,争先跟了出去。 “快!王妃,咱们去换衣裳!”苏嬷嬷见这些碍事者终于走了干净,立刻心急火燎的扶着徐初盈去卧室,至于旁的,她这会儿可没工夫管。 徐姑姑正欲跟上,忽停下脚步,唤住银屏道:“我去看看碧染,若王妃问起,你跟她说一声!” 银屏“啊!”的一声连忙点头,道:“姑姑您放心去看吧,我会跟王妃说的!那个碧染也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每回有她在,便不得安生!” 解下衣裳,才看到胸前往下红了一大片,苏嬷嬷不由低低惊叫抽气,咬牙骂道:“碧染那死丫头,安的什么心!这个丫头,只怕留不得了!” 说毕连声命银屏、碧罗、碧绮等备凉水、药膏、干净毛巾等物。   ☆、106.第106章 德行有失 一时收拾妥当,徐初盈长长舒了口气,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肌肤上依然火辣辣的灼热着痛,唯一庆幸的是,没有起泡破皮,忍过这痛自然就会慢慢的好了,想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徐姑姑进来,禀道:“王妃,碧染那丫头只是哭个不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奴婢命人关在西厢叫两个婆子看着,明儿王妃再传来问话吧!” 苏嬷嬷愤愤道:“那样黑心肝的下作蹄子,还问什么话!我看直接撵出去得了!王妃,您倒是说句话呀,这回可不能再姑息了!天知道她下次还敢做出什么来!明明不止一次说过,不准她进厨房,谁知她竟然又偷偷的溜进去了!若不严惩,往后那些人有样学样,这可不是小事儿!” 徐姑姑亦点头:“不错,苏姐说的与奴婢想的一样!碧染不能再留了。横竖早知她是元侧妃的人,撵走了也不算冤枉了她!不过,仅仅凭今晚这一件事就赶她走却也显得王妃有些刻薄!好在她平日所作所为奴婢都记着,回头细想想,一一向管事娘子说明,足以撵她走了!” 徐姑姑眸底清光一闪,不然的话,就少不得要做些无中生有的事儿栽在她身上了! “王妃!”苏嬷嬷催着徐初盈表态。 徐初盈此刻正心乱如麻,莫名烦乱,也没多少注意力听徐姑姑和苏嬷嬷对话。 听见苏嬷嬷催她表态,徐初盈苦笑了笑,叹道:“此事奶娘和姑姑做主便是了!碧染那丫头的确已经留不得!既如此,我也不想再见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不过,要赶她走,理由要充分,让不管是元侧妃还是管事娘子还是旁人,都说不出二话来,那样才行!” 徐姑姑和苏嬷嬷相视一笑,徐姑姑便道:“王妃放心!既如此,明儿便赶她走吧!” 徐初盈点了点头,笑笑:“天色不早了,今儿晚上这么一闹,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苏嬷嬷欲言又止,轻轻一叹,到底与徐姑姑退了出去。 望着那不远处轻纱罩内光晕柔柔的落地灯,目光渐渐变得朦胧,一如她此刻的心,似乎,茫然了。 次日起来,胸前肌肤上的红色消退了不少,有些较为严重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虽然行动时依然感觉到疼痛,毕竟这疼痛在能承受范围之内,徐初盈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来。 梳洗毕,便去元太妃那儿请安。 不一会儿,元侧妃、秦夫人、昭美人也都来了,却独独不见薛夫人和宁美人。 元太妃才刚起,正在卧室里梳头穿衣,众人便都站在廊上候着。 秦夫人目光一扫,忍不住笑道:“真是奇了,薛姐姐和宁妹妹怎么还没来啊!” 昭美人没说话,却也有些疑惑。按说她们两个不会迟到了才是。 不料元侧妃闻言“嗤!”的一声冷笑,慢慢笑道:“这就要问问王妃了,或许王妃知晓缘由呢!” 徐初盈见元侧妃没来由的把话往自己身上扯,不由蹙了蹙眉,淡淡笑道:“元侧妃这话稀奇,与我有何相干?为什么我该知晓缘由呢?” “王妃是同我们装糊涂呢!”元侧妃轻轻一笑,道:“听说昨儿晚上明春殿可热闹的紧啊!难道王妃竟不知?” 若是往日里,元侧妃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徐初盈一笑了之不会理会,今日心情有些闷闷烦乱,听了这话不禁生恼。 她抬头看向元侧妃,目光笔直灼灼,十分干脆的道:“对!我的确是不知!元侧妃知道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元侧妃可真够操心的,明春殿的事儿比我还要上心呐!” 元侧妃没想到她言辞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凌厉直接,倒是一滞,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昭美人见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呛起来,早轻轻的往后退了两步,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似在欣赏风景。 秦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忙“哎呀!”一声陪笑道:“不过姐妹们闲聊几句罢了!别当真、都别当真!呵呵,呵呵呵……” 元侧妃轻轻一哼,扭头不语,愤恨不已捏紧手中绣帕。 徐初盈冷冷瞟了她一眼,亦抿唇不语。 一时元太妃里头许是已经收拾妥当,绿翠出来知会了一声,众人便依次一同进去。 给元太妃请了安,坐下说话。 “薛氏、宁氏怎么了?莫不是两人都病了?”元太妃目光一扫,问道。 徐初盈微笑道:“臣妾不知,昨儿她们两个是随了王爷去的。” 元侧妃也不卖关子了,忙陪笑着道:“今儿早上松园去禀了妾传了王爷的话,说是薛氏和宁氏德行有失,薛氏禁足半年,宁氏——已经送往城外源河庄上休养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不光元太妃“哦?”了一声十分诧异,就是徐初盈等,也很是意外。 昨天夜里燕王把她两个都叫了去,徐初盈脑子里还挺不纯洁的想着是不是玩3P啊,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也不知道那两人昨夜究竟做了说了什么,惹得燕王如此恼怒! 不过,燕王那脾气,徐初盈心头嘲讽一笑,他就是这燕地的天,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凡事要如何只看他高兴或者不高兴,至于旁人是冤枉还是活该,他又怎么会计较! 元太妃虽诧异,神色却是淡淡并不当一回事,一挥手,不紧不慢道:“既是德行有失,受罚那也是应当!王爷亲自处罚,更不会有错了!这事儿,你们也都记住,” 元太妃目光扫过众人,道:“要引以为鉴,好好服侍王爷,别学她们两个,知道了吗?” 众人齐齐起身,躬身垂首向着元太妃应了声“是!” 元太妃点点头,向元侧妃道:“王爷既交代了你,你便按着王爷的意思处置了吧!文心那孩子还小,你要多上点心,薛氏禁足期间,不许人疏懒怠慢了她!” “太妃放心,妾明白的!”元侧妃忙笑着说道。 高文心不过是个女孩儿,况且生母又算不得得宠,她何必去为难她反倒让自己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别说高文心了,就是高绍远,如今自己还没生下儿子,也不会怎么去难为他。   ☆、107.第107章 明春殿出事了 元太妃满意笑笑,“你做事,哀家自是放心!” 她提点过了,元侧妃自然会上心,这一点元太妃从未怀疑过。 正想命她们都散去,忽见一个人影在外头一晃又闪了过去不见,元太妃不觉蹙眉,道:“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还不赶紧进来说!” “太妃好尖的眼神儿!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只见墨翠笑盈盈的从外头进来,向着元太妃屈膝福了福,笑着禀道:“是明春殿那边的碧罗妹妹,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来看看这边请安什么时候散呢!”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徐初盈身上,满是探究。 徐初盈也不由暗暗纳闷: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能发生什么要紧事儿,以至于徐姑姑和奶娘都让碧罗追到这儿来了? “想必真是要紧事儿,不然也不会追到这儿来了!”元太妃也瞧了徐初盈一眼,便道:“既如此,就让那丫头进来说吧!徐氏,你看呢?” 徐初盈点头微笑道:“就如太妃所言!若真是要紧事儿臣妾拿不定主意,少不得还要请教太妃呢!” 元太妃一笑,脸色柔和两分,吩咐墨翠出去叫人。 元侧妃冷眼瞅着,暗自咬牙,心里愤懑。 碧罗从未在元太妃面前回过话,当着这么多的主子,上头又是元太妃,一进来差点儿站都站不住,磕头请了安,元太妃温言安慰了两句方才好些。 “什么事儿让你等不得急巴巴的过来请你主子?说吧!不要怕,慢慢的说!”元太妃温和的道。 “是,是……”碧罗顿了顿,看了徐初盈一眼,这才说道:“回太妃、王妃和各位主子的话,今儿一早,徐姑姑和苏嬷嬷依着王妃的意思,要将犯了错的碧染打发出去,谁知碧染哭着喊着死活不肯走。徐姑姑、苏嬷嬷便叫人将她强行带出去交给管事娘子发落,谁知,谁知碧染竟挣脱了开去,一头撞在廊上柱子上,撞得头破血流……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众人听得忍不住轻轻抽气,胆小的还“啊!”了出声。 徐初盈心中也是一凛脸色微变。 人命关天,怪不得奶娘和徐姑姑会打发碧罗过来!这会儿明春殿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可请了大夫?”元太妃顿时大怒,道:“这还了得!咱们燕王府中什么时候竟出这样烈性的人才了!这个丫头,可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徐初盈听了元太妃的话稍稍松了口气,碧染这一下只怕是弄巧成拙了,一个奴婢,竟以死要挟主子,她当真以为她是谁? 元太妃关心的不是她的死活,而是燕王府的脸面,和规矩。 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成了燕王府逼死人命?这种事情元太妃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而碧染以死逼主的事儿,元太妃必定也是厌恶的。 碧罗连忙点头,道:“已经去请了,几个年老的嬷嬷看了,说是,说是性命无恙的!” 元太妃这才点了点头。 元侧妃听了元太妃那话,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却是一下子下去了小半截。 她原本以为元太妃会质问徐初盈的,不想竟只是怪碧染气性大! 元侧妃暗暗斟酌着,正欲开口,看到元太妃目光盯在了徐初盈身上,忙又生生刹住。 只见元太妃皱了皱眉,甚是不悦的道:“你好歹是燕王府的王妃,好些事情也该拿出王妃的款来管一管,别一味的软弱退让。你那明春殿,大大小小这都弄出多少事情来了!” 徐初盈忙起身,垂手恭声低低应“是!” 元太妃冷笑道:“竟出了个这么大气性的丫头!哼,哀家在燕王府住了大半辈子,也还从来没遇上过这等人、这等事,今儿倒是长见识了!元氏,你也去,这件事,你们俩好好处置了!去吧!还有你们也都散了!” 元侧妃只得收起心里的话赶紧答应,与徐初盈一同往明春殿去。 若是薛夫人、宁美人还在,几个夫人美人多半也会跟着去看热闹。 可薛夫人、宁美人不在了,昭美人向来胆小怕事,肯定是不会去的。秦夫人一个人落了单,只好遗憾的回自己的水仙楼去了。 “姐姐,碧染那丫头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姐姐竟如此狠心非要将她赶走不可!丫头们有什么不好,叫管事娘子、嬷嬷们好好教导规矩便是,何至于此呢!唉,结果事情弄成这样,还真是——” 路上,元侧妃忍不住叹息。 徐初盈瞅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说,眼下先看那丫头情形如何!” 元侧妃笑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也大不过人命啊!王爷和太妃向来仁慈,待下人厚德广恩,可不能在这上头出了什么纰漏!不然,岂不是败坏了王爷和太妃的名声!王爷和太妃定会不悦的!” 徐初盈瞧了元侧妃一眼,没有再搭理她。 元侧妃因自己这一番顺口而出的话却不由心中微动,一个念头隐隐约约的从心底冒了出来,脚步不觉顿了一顿,这才跟上。 徐初盈和元侧妃、碧罗等回到明春殿的时候,气氛虽然有些紧张不安,但总体来说颇见规矩,并无大乱。 想来是徐姑姑和苏嬷嬷已经掌控了局势,喝命众人安静了下来。 “王妃!元侧妃!”看到徐初盈、元侧妃来,徐姑姑和苏嬷嬷等连忙上前。 “怎么样了?”徐初盈问道。 “王妃放心!”徐姑姑笑道:“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无妨,好好的休养一阵子便好了!人也醒过来了!” 徐姑姑微微皱了皱眉,人是醒过来了,却是眼泪汪汪泫然欲泣的一副苦瓜脸,也不想想她自己都做过什么,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亏得人醒过来了!”元侧妃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道:“既然人醒了,咱们就去看看吧,姐姐你说呢?” 徐初盈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好,就去看看!” “人安置在西厢房,王妃、元侧妃请!”徐姑姑躬身道。 一时来到西厢房。一抬眼,便看到碧染呆愣愣的靠坐在炕上一头,脸色灰白,头发散着,额头上厚厚缠了一圈白纱布,齐胸盖着一床半新不旧的墨绿色薄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哎呀!好好的人怎么弄成了这样!”元侧妃掩口惊叫起来。   ☆、108.第108章 求饶未遂 徐初盈蹙了蹙眉,瞟了元侧妃一眼没说什么。 碧染听到动静,一抬头看见徐初盈,立时精神大振、眼睛放光,哀哀唤了声“王妃!”便从炕上滚了下来,扑在地上爬起来膝行至前,扯着徐初盈的裙角放声大哭:“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求王妃您饶了奴婢!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碧染并非不怕死,但她更知道,一旦自己被王妃赶离明春殿,元侧妃岂能饶得了自己? 与其承受元侧妃的怒火从此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还不如豁出去一撞博上一搏,没准因此还能获得王妃的彻底信任呢! 碧染的反应太激烈、动作也太快,徐初盈等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扑到跟前紧紧的拽着她的裙角哭喊上了。 反应过来的徐初盈甚是恼怒,呵斥道:“碧染,松手!” 碧染抓着她的裙角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哪儿肯轻易松手? 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王妃!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小蹄子真是反了天了!你犯了多少事儿不说,这会儿竟还敢如此对王妃无礼!还不赶紧松手!” 苏嬷嬷气极,上前去拉扯碧染。 跟进来的只有苏嬷嬷、徐姑姑以及元侧妃身边的宋嬷嬷、梅英。 徐姑姑见状,只好也上前帮忙去拉碧染,口中冷声喝道:“碧染!你懂不懂规矩!王妃和元侧妃既来了,有什么话你好好的说!王妃的衣裳,是你能随随便便拉扯的吗!” 碧染脸色一白,手劲一松,苏嬷嬷和徐姑姑一用力,便将她拖了开去。 碧染猛然回神,哭着道:“王妃!王妃!饶了奴婢吧!” 徐初盈如何能饶她?如果说之前心里尚且有两分恻隐之心,此刻对碧染,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恨不得这人立即从她眼前消失! 徐初盈冷着脸径自坐下,看了苏嬷嬷一眼:“奶娘,去叫人沏了茶来,没看见有客人在么!” “是,王妃!”苏嬷嬷狠狠盯了碧染一眼,示意徐姑姑将她看好以免她又扑过去拉扯徐初盈,躬了躬身去了。 元侧妃笑道:“姐姐太客气了!”便也在徐初盈的下首坐下。 碧染被徐姑姑盯着跪在不远处,倒是不敢再扑上去,只是依然哭着哀求个不住。 徐初盈置若罔闻,神色淡淡只做未见。 元侧妃看看碧染,又看了一眼徐初盈,目光有些复杂。 终究忍不住了,便漫不经心的笑道:“姐姐,这事儿到底该如何,你总该说句话呀!看这丫头,都快哭得断过气去了!” 碧染哭声一顿,泪光盈盈的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微微冷笑,慢慢道:“本来我也打算问话的,可她一个劲儿的哭,哭得我都没有机会开口,我想着,好歹她在明春殿服侍了一场,总不好太过了,她既想哭,不如先让她哭个够再说吧!” 徐姑姑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侧妃噎住,讪讪笑了笑,不语。 碧染则有点儿傻眼,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觉求救的看向元侧妃,对上那凌厉警告的目光,心头剧跳,慌忙收回目光。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哭着求饶。 一时苏嬷嬷端了茶盘进来,梅英忙上前帮着端了茶奉与两位主子。 徐初盈端了茶碗在手,含笑向元侧妃道:“我不擅此道,日常喝着觉着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合不合元侧妃的胃口!” 元侧妃笑道:“姐姐这儿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既是好东西,谁会挑剔呢!自然是合的!” “那就好!”徐初盈笑笑,低头专注的饮啜杯中茶,细细品味,仿佛忘了一旁还有个碧染。 元侧妃暗自气恼,心里冷笑了声:装模作样!却也不便表现得太过热心,只得暂且忍耐着。 半响,徐初盈方将手中茶碗轻轻往旁边一搁。 元侧妃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状忙也将手中茶碗搁下,掏出绣帕拭了拭嘴角,笑道:“姐姐,这丫头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姐姐非要撵她走!我看她认错态度倒也诚恳,想来是真心悔过了!她既如此不舍姐姐,不如姐姐便留下她吧!横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将来她倘若知错不改,姐姐再撵也不迟啊!妹妹手里还有好些事务要处置呢,只怕是,不能耽搁太久了!” 碧染当即十分诚恳的配合,冲徐初盈重重磕了个头:“王妃,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昨夜、昨夜真的不是故意的!” 碧染简直要懊恼死了! 她昨夜真的就只是想趁着机会向王妃献一回殷勤好讨她欢心、改变在她心中的印象而已,真的没想着算计她的! 可是转身那一刹那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为何抬眸瞟了一眼王爷,恰恰对上王爷那冷峻冷漠的目光,吓得脚下一抖,结果就弄成那样了! 若是因为这个被赶走,别说侧妃娘娘会大怒,便是她自己也会不甘心的! 徐初盈看了元侧妃一眼,说道:“侧妃说的是,若犯了一次错就赶人,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总得给下头奴才们改过的机会才行!可她究竟犯了多少回错,还值不值得原谅,那就另说了!徐姑姑,你来说!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清楚了!” “是,王妃!”徐姑姑轻轻回答,根本没给元侧妃开口的机会,便如数家珍一件件的细数来。 徐姑姑语速不慢,但不但将每一件事情说的分明,连人证、物证都说的清清楚楚不容置疑。 越听,元侧妃脸色越难看。 碧染完全没料到徐姑姑竟记了自己的黑档案,脸都白了,惊叫道:“不、不——” “给我闭嘴!”徐初盈目光如电冷飕飕盯了过去,冷冷道:“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你急什么?再胡搅蛮缠,即刻叫人堵了你的嘴!” 碧染一颤,不敢再说,低垂着头,已是面如死灰。 “元侧妃想来也听清楚了,若想细查,尽管去查,便知徐姑姑有没有撒谎。试问这样的奴才,我如何敢用?总之这个丫头,我是断断不会再留了的!元侧妃在这儿正好,将她带下去处置吧!”   ☆、109.第109章 碧染末路 碧染真正的瘫软在地,低低的、悲凉而绝望的抽泣起来。 元侧妃无以形容心中的愤怒和失望,脸色难看之极。 半响,她勉强笑道:“徐姑姑说得那么清楚,证据确凿,哪里还有什么好查证的?真是没有想到,王府中竟有这等不知好歹、张狂无矩的奴才!是妹妹管家不力,让姐姐受委屈了!” 元侧妃说着,起身向徐初盈屈膝福了福。 徐初盈有些意外,见她如此说语气也缓和了些,道:“你管着偌大一个府邸,哪儿能处处周到、万事俱全?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人,我是万万不留了的!” “哪里还好意思让姐姐留?”元侧妃叹了口气,无不厌恶的道:“这样不知死活的奴才,早就该撵走了!到底姐姐宅心仁厚,才一次次容忍了下来!只不过,她到底还带着伤,能否缓上两日,待伤口稍稍痊愈,我再叫人带她走?” 徐初盈笑道:“后日一早我就会回庄子上去,这个,侧妃看着安排便是!” 元侧妃微微变色,暗自咬牙,终究忍了忍,点头笑道:“成!那就这么说好了,过两****叫人来带她走!” 碧染颤巍巍抬头,满脸是泪唤道:“侧妃娘娘——” “闭嘴!”元侧妃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冷冷道:“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两日后自有你的去处!若再敢兴风作浪,便是王妃宅心仁厚饶了你,我也饶不得你!” 碧染脸色一白,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侧妃尽管忙去吧,此事便算了结了!”徐初盈起身,再不瞧碧染一眼,走出了西厢房。 元侧妃笑着答应,亦出去了。 徐姑姑吩咐门口两个婆子好生看好了碧染,也离去了。 屋子里霎时冷清了下来,只有碧染低低的哭泣,在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听来,愈加显得凄凉与冷清。 门口两个婆子侧耳听了听,相视撇了撇嘴,神情甚是快意:阿弥陀佛,看平日那个轻狂样,还以为自己也是主子呢!你也有今天…… 元侧妃回到玉琼殿,又狠狠的砸了两个甜白瓷的茶杯,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破口狠骂。 “碧染那个死丫头,早知她没用了,只是没想到没用到这种地步!那小贱人,当初,我就不该被她花言巧语迷惑了指派了她去,这下子好了,什么用处也无,活脱脱一个废物!废物也比她强!” 元侧妃此时,活撕了碧染的心都有。 “侧妃息怒!”宋嬷嬷忙劝道:“事已至此也就罢了!好在没人知晓她是侧妃的人,谁也说不着侧妃什么!等过两天将她从那儿弄出来,交给老奴处置便是!侧妃不用担心!” “哼!”元侧妃冷笑,恨恨道:“就那个自以为是的蠢物,天知道她还在明春殿干了些什么蠢事!不知道?呵呵!难道嬷嬷你还没看出来吗?徐初盈那女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那女人心思深着呢!只怕早就知道碧染是咱们的人了!” 宋嬷嬷“啊”了一声微微变色,想了想还是觉得元侧妃在这件事上有点儿太过敏感了,笑道:“那也未必,老奴看,都是碧染那死丫头自己作死,不然也不会叫人抓到那么多的把柄!这样的人,横竖也是成不了事的,没了便没了吧!王妃又不常住明春殿,等她不在了,老奴瞧着有那得用的,再笼络一二个便是了!” “说的也是!”元侧妃舒了口气,心情这才觉得好些,指尖在茶几面上轻轻叩了叩,道:“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明春殿上下,多留点心!只可惜……” 只可惜跟在那女人身边那几个在府中待的人日子都不长,而庄子上,显然她的手又伸不了那么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说起来,都怪碧染那死丫头! 怒气上涌,元侧妃又恼起来。若不是那死丫头当初偷懒,自然也能跟着那女人一道去庄子上,那么不管那边有什么动静,都不会瞒得过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就这么放过碧染那丫头,太便宜她了!”元侧妃冷冷一笑,缓缓道:“横竖她如今也是个废人,不如,就帮了我最后一次吧!也算是,为主尽忠了!” “侧妃您——”宋嬷嬷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元侧妃招手示意她近前俯身,凑在她耳畔低低的说了一阵。 宋嬷嬷脸色微变,低低“啊!”了一声,随即立刻点头,“是,老奴明白了!侧妃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要快,”元侧妃淡淡道:“过了十五,那女人就又去庄子上了,时间可不多!” 宋嬷嬷笑道:“侧妃放心,时间虽不多,却也足够了。这燕王府内宅,咱们可用的人多着呢!” 而徐初盈那边,丝毫不曾察觉,阴谋正悄悄逼近…… 且说燕王昨日怒冲冲离开明春殿后,这一整日心里都憋着气十分不爽,身边的奴才下属们,没有被鸡蛋里挑骨头遭了训斥的,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胆颤心惊。 绿鸳昨日外出办事虽未随着去明春殿,可今日一看王爷这幅样,便知肯定跟明春殿那位主儿有关。 除了那位主儿,不动声色之间就能把王爷气得够呛,旁人似乎都还没有这样的本事道行。 于是,善于保护自己的绿鸳远远的避开他的身边,绝对不靠近半步! 可惜绿鸳溜得不够快,傍晚时分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被恰好也在闲逛的燕王逮了个正着。 想要再躲避已经来不及,绿鸳只得陪笑着上前厮见,“王爷今儿好兴致呐……” 燕王瞅了她一眼轻轻一哼,一挑眉,道:“跟着吧!” 绿鸳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原本打算问候一声便闪开的,这会儿也只得应了声“是”老老实实的跟着。 燕王也没再搭理她,背着手,自顾自的慢慢踱步缓行。 绿鸳悄悄看了一眼,看那样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固定目的,也不知他要去哪儿…… 落日的余光如万丈金线,柔和的光芒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朦朦胧胧的,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110.第110章 王妃是不适还是不愿 天就要黑了。 燕王忽然顿了顿脚步,身形似有滞疑。 绿鸳下意识抬头一看,咬了咬唇差点儿笑出声来。 原来到了明春殿附近!想来,一抬眼看到明春殿门楣,所以王爷连脚步都迟疑了? 绿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糊涂:王爷难不成是怕王妃?这念头也太惊悚了些! “王爷,”绿鸳纠结片刻,觉得身为一个下属,对主子的难处视而不见很有些不道德,终于上前两步主动开口,陪笑道:“天都快黑了,王爷想必走的也乏了,不如进去坐坐?” 燕王盯了绿鸳一眼,冷笑道:“进去?只怕王妃未必欢迎,何必去讨人嫌!” 绿鸳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道王爷怎会说这般幼稚的话?还真是叫人,叫人——受不了! “怎么可能呢!”绿鸳陪笑道:“王妃贤良淑德,温柔恭谦,待王爷细致体贴、处处周到,王爷这么说,属下都替王妃觉得冤呢!不过,王爷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王爷您是王府的主子,去哪儿不去哪儿,还不是任由您的心意?” 燕王眼皮跳了跳,心中却不自觉暗想道:不错!本王是王府的主子,本王想怎样便怎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何须再三犹豫斟酌?岂不可笑! 燕王不再犹豫,吩咐绿鸳:“上前敲门!” “是,王爷!”绿鸳暗松了口气,笑着应道。 徐初盈见燕王来了,有一刹那的怔忪,忙掩下眼中异样神色,上前施礼相见,请燕王落座。 燕王见她之前心里多少还有那么点儿忐忑,及至见了面,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坐下笑道:“本王经过明春殿,顺便进来坐坐,没扰着王妃吧?” “王爷说哪里话!这话臣妾如何当得起呢!”徐初盈微笑道。 燕王看了她一眼,暗暗一叹。心道:罢了!她本性如此,何必将她逼迫太过?不管怎样,她总是自己的王妃,对自己,总比对旁人不同不是?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好受了些,笑了笑,扭头吩咐绿鸳:“下去吧!本王今晚歇王妃这儿了!” “是,王爷!”绿鸳心里是真正的轻松了,还趁着燕王不注意冲徐初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好像在向徐初盈邀功她把燕王领来了似的。 徐初盈心中却是跳了一跳,目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僵硬。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夜他领着薛夫人和宁美人离开的情形,徐初盈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绿鸳走了没多大会儿,燕王便吩咐备热水洗漱睡了。 徐初盈忍不住向燕王笑道:“王爷今晚不用批复公文了吗?这会儿……倒也还早呢!“ 燕王眸色晦暗,看了看她,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今晚不用!今日没有什么公文需要批复。” 今日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处理任何公文,她又哪里知晓? 都到了这会儿了,他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些事务。索性便歇一日,明日再说吧! 徐初盈“哦”了一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只是,洗漱沐浴的时候少不得有那么点儿磨蹭。 然而再磨蹭,些许事情也很快就做完了。 望着卧室的方向,望着那透出的晕黄的灯光,想到燕王此刻已经等在里头,徐初盈怔忪了片刻,低低一叹,到底轻轻走了进去。 “怎的这么久!快过来!”绛红绣落英缤纷半透明帐幔轻动,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 莲瓣似的小脸白白净净,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缎子似的秀发顺其自然的披泻肩上,象牙白的软绸寝衣包裹着娇躯,如盈盈出水之荷仙。 看来看去,到底还是她最合自己眼缘,叫自己看的最顺眼。 燕王心中一软,眸光深了深,含笑着朝她伸出手。 徐初盈身子一僵,咬了咬唇,却有种转身想逃的冲动。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晃神。 “盈盈?怎么了?”燕王伸出的手微僵,慢慢落下,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道。 徐初盈“啊!”的低低一声,走上前去,勉强笑笑:“臣妾忽然想了些事儿,走神了……” “无妨!”燕王一笑,顺势将人揽住香肩往怀中带,随后双臂紧紧的抱住她,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细密的吻连连落在她的脖子、耳垂、颈侧。 热热的呼吸掠过,徐初盈有些僵硬的偏了偏头。 胸前衣衫轻动,燕王的手按了上去欲挑开她的寝衣,徐初盈猛的打了个冷颤,突然按住了燕王的手。 燕王的手一顿,挑了挑眉,不解的俯视她。 那灼灼黑亮的目光深不可测,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 “王爷……”徐初盈努力令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语气听起来也自然,抬眸迎视燕王的目光,轻轻的道:“臣妾今儿——” “身子还不适?”燕王截断了她的话,带着些许不悦。 “是!”徐初盈索性直截了当点了头,道:“臣妾今儿身子仍有些不适,还请王爷体谅!” 燕王眸色骤深,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浓眉上扬,俊脸上的线条仿佛也冷硬了几许。 他以为他主动过来,方才又有说有笑、气氛和谐的,他们算是已经和好了。 谁知她还在闹别扭!闹着他根本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别扭! 果然女人是宠不得的吗?宠了两日,便无法无天了! “哼!”他忽然低低冷笑,慢慢放开了徐初盈,目光却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冷冷的道:“王妃究竟是身子不适,还是不愿意服侍本王?” 徐初盈心情很不好,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发生许多事,让她没有办法如从前那般淡定。 她暗暗自嘲,其实所谓的淡定、看得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瞧瞧,这才多久,她就没法儿再继续自己欺骗自己了! “臣妾身子不适,”徐初盈垂眸淡淡道:“请王爷体谅!” 话音未落便身不由己的往床榻上倾倒了去,等她定神凝目,他已经下了床榻,正动作利索的穿着自己的衣裳。 随后,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帐幔轻纱尚在轻晃,徐初盈便已听到外头徐姑姑、苏嬷嬷等“王爷!”、“王爷!”的低低惊呼。   ☆、111.第111章 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 她不由闭上眼睛,扶额苦笑。 看来这一回,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 算了!这样也好! 说不定以后就真正清静消停了呢! “王妃,您——”苏嬷嬷闯了进来,急忙道:“您没事吧!啊?” “奶娘!”徐初盈心里感动,不觉睁开眼睛拥被坐了起来,笑道:“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时至今日,尽管见多了燕王很和气、有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温柔的待自家主子,苏嬷嬷依然很怕他。 方才燕王那般面沉如霜、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满身的煞气可没把苏嬷嬷给吓得半死。 她生怕徐初盈被燕王打了! 苏嬷嬷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得大大的,上上下下仔细的将徐初盈打量了一番。 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您还笑得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爷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徐姑姑也进来了,看了徐初盈一眼,亦道:“可不是,王妃!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王爷气成那样,您……” “你们别为我担心!”徐初盈摇摇头,道:“王爷脾性本就变幻难测,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惹恼了他!好了,许是这两日事情多,王爷自己心情不好应景了便发泄了罢了!不妨事的!我有点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见她二人还一副将信将疑担忧的样子不肯挪脚,徐初盈无奈笑道:“你们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啊!横竖王爷都已经走了!放心,不管怎样,咱们还有庄子上可去,王爷,不会因这事儿就拿我怎样的!” 她对他还有用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白用她了,她就算发一回脾气,那又怎样? 这么想着,徐初盈越发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却不知这想法倘若让苏嬷嬷知晓了,指不定叫她给气成什么样呢! 一宿无话。 不料,次日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吃惊意外的大事! 碧染在西厢房中竟上吊自杀了! 早上那两名看门的婆子听到里头半响没有动静,原本只当碧染省事儿,她们乐得轻松,后来觉着不对劲,打开门一开,碧染吊在房梁上早已气绝,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元太妃面前,徐初盈垂眸跪着,一言不发听着元太妃的训斥。 “哀家昨天是怎么说的?这就是你们处理的结果吗!这么点儿小事,也能让你弄得闹出人命来,哀家还真是小看了你了!” 元太妃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对着徐初盈一顿喝斥教训。 “多少年了燕王府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偏你一来就有了!哀家看,你这女人分明跟我们燕王府相冲!你一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来了!搅的阖府不宁!” 这话就严重了,至少,还没有哪位王妃挨过这等训斥的。元侧妃虽然也垂手站在一旁听训,心里却快意不已。 这下子,姑母定然厌了这女人! 惹了太妃厌恶,王爷素来孝顺,哼,看她往后还张狂什么!还有谁为她撑腰! 元太妃越说越怒,一低头瞥见茶几上的茶碗,抓起来就朝徐初盈身边砸去。 “哐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茶碗在徐初盈身侧砸了个粉碎,碎瓷片乱飞,茶水茶叶流淌了一地,众丫鬟婆子们下意识缩肩弓背,头垂的更低。 屏着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喘。 “太妃消消气!”元侧妃忙陪笑道:“有什么话,您好好说便是,何苦发这样大的火!若是伤了身子,别说妾身等心里头不好受,王爷也要担忧啊!” 听元侧妃提到儿子,忽然想到儿子虽然回后院歇息的日子不多,可似乎都在徐初盈那,忍不住怒火更甚,重重一哼冷笑道:“看来这燕王府与你八字不合!你主动请求往庄子上去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去吧!从今儿起,就给哀家老老实实的待在庄子上,不必再回府请安了!” 元太妃这话一出,元侧妃、秦夫人等都无不称意。 这真是太好了!简直喜从天降!看这狐媚子样的如何再勾引王爷! 徐初盈也微微松了口气,去庄子上,对旁人来说或许是最绝望的、不愿意面对的惩罚,但是对她,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回来,她巴不得。 苍月山庄的管家人不错,断不会做那克扣之事。况且,江南春的生意极好,即便府上不给用度,她的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果然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啊! “徐氏!你听见没有!”元太妃厉声喝道。 徐初盈回神,忙叩首在地,轻轻道:“是,太妃!臣妾听见了!” 元太妃又冷笑了笑,道:“长日漫漫,那日子也不好打发!哀家就再赏你佛经两卷,每月各抄十卷,着人送回府来!广嬷嬷,去取来!” 徐初盈又老老实实的再叩首:“是,臣妾谨遵太妃吩咐!谢太妃赏赐佛经!” 元太妃冷着脸,目光沉沉又盯了她半响,方道:“你给哀家听清楚,这种事情,哀家不想再看到发生第二次!” 徐初盈又低低的应了个“是”字,心中却道:这个,我可管不了…… 元太妃无不厌恶的瞟了她一眼,挥手道:“去吧!赶紧离了哀家这里!” 徐初盈再无多话,叩首起身,辞别而去。 “王妃!您也太冤了些!太妃娘娘怎能不问青红皂白便把事情一股脑儿都怪在您头上呢!”路上,苏嬷嬷忍不住小声不平。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笑笑,淡淡道:“人是我的人,因我而受罚,撵出去又是我的意思,偏偏又死在了明春殿,不怨我,能怨得了谁!” 苏嬷嬷一呆,不由咬牙骂道:“那死蹄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天生来同咱们作对!便是要死,也别死在明春殿啊!这不把王妃给害的!” “奶娘!”徐初盈苦笑,道:“难道您以为碧染真的是自尽的吗?” “难道——不是?”苏嬷嬷愣了愣,猛的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低呼道:“难道是——” 碧染之前那一头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她真的以为她是想死。 经徐初盈一提醒,也立刻便想到了。   ☆、112.第112章 一记耳光 “嘘!”徐姑姑轻轻扯了扯苏嬷嬷的袖子,忙低声道:“这事儿没有证据,咱们自己心里头清楚便是了!小心祸从口出!好在,太妃虽然震怒,可那死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婢,还是个犯了错的奴婢。太妃的惩罚虽然重,但难得恰恰又合了王妃的意,算下来,咱们也不亏,就别再提了!” “谁说不是!”苏嬷嬷听她这么说心里也舒坦了些,轻轻一叹,道:“谁想得到不过一夜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那边动手,也太快了些!早知道昨儿就不该留她!早撵出去了事!” 徐初盈没做声,哪里想得到元侧妃竟如此狠辣!碧染倒是忠心耿耿为她办事,从来不忘记给自己添堵使绊子,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知道做了鬼会不会甘心! 不知不觉间,主仆三个在这一处游廊上停了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苏嬷嬷正欲扶徐初盈离开,恰看见元侧妃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正走来,苏嬷嬷便没有做声。 元侧妃在元太妃那里多留了片刻,没想到会碰上徐初盈。 既碰上了,没有不上前打招呼的道理。 元侧妃脚步只有刹那的顿了顿,便笑得招摇,款款朝徐初盈走来。 “姐姐好兴致,在这儿赏景吗!我还当姐姐早回去了呢!”元侧妃笑着道。 看到徐初盈主仆三个神色似乎都不太好,元侧妃便觉心情大好! 徐初盈目光平平的看向她,闻言唇角轻勾,看着她淡淡道:“我不是在这儿赏景,是特意在这儿等你!” “等我?”元侧妃愣住,眨眨眼,“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般笑道:“想来姐姐明儿便要出府,这一次去庄子上归期不定,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叮嘱妹妹吧?呵呵,姐姐放心!姐姐可是王妃,即便姐姐不在府中,明春殿的事务妹妹也不敢掉以轻心呀,必定会帮姐姐打理好的!” “些许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更没什么可叮嘱你的。”面对她的得意洋洋、故意刺激嘲讽的话,徐初盈依然神色未变,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元侧妃见她如此反应,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无趣,也失了兴致,微微冷笑,挑眉道:“哦?那么姐姐究竟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吧!妹妹忙着呢!比不得姐姐,天生的富贵闲人命!” 徐初盈盯着她,冷不防扬手“啪!”的给了元侧妃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响声令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嬷嬷和徐姑姑。 也包括元侧妃本人! 因为太意外、太不可思议、做梦也想不到,元侧妃甚至顾不得去顾及脸上那火辣辣的痛,瞪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徐初盈,满脸的恨意,嘴唇哆嗦着,呼吸急促,半响方尖叫道:“徐初盈!你敢打我!” 已经出离了愤怒恨不得活撕了徐初盈的元侧妃想也不想就抬起了手要打回去。 吓得宋嬷嬷、梅英等慌忙拉住了她低低叫道:“侧妃!冷静啊!” “我还怎么冷静!”元侧妃嘶哑着喉咙怒叫道:“我进府这么多年,就算是太妃和王爷,也从来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徐初盈,你是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知肚明!”徐初盈眉眼淡淡,丝毫不惧。 她瞟了宋嬷嬷等一眼,冷冷道:“你们都退下。” 宋嬷嬷等哪里肯退?木着一张脸只当做没听见。 徐初盈也不生气,只“嗤”的一笑,淡淡道:“罢了!你们主子的事儿,你们既然想听,那就听吧!” 宋嬷嬷等一怔,顿时有些犹疑起来。 “都给我退下!”元侧妃冷冷道,瞪着徐初盈恨道:“徐初盈,今天这事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待众人皆退下,徐初盈方看着元侧妃道:“你问我要交代?你弄死了碧染恶心我,我好像可没有问你要什么交代呐!” “你别血口喷人!”元侧妃心头一跳,却是无所畏惧的冷笑道:“徐初盈,说话要讲证据!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去太妃或者王爷面前告我去!少在这儿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徐初盈嘲讽道:“证据?有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并不会妨碍让人看清楚真相。元庭芳,别把旁人都当做傻子!就算你当我傻,也不该当王爷、太妃傻。你以为,这事儿我若真把他给闹大了,没有证据,在他们心里你便干净的了吗?” 元侧妃恨恨瞪着她,目中喷火。 徐初盈冷声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怕坦白的跟你说,你所争的、想要的,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所以,别再来恶心我!不然,我不在乎鱼死网破,就不知道你在乎不在乎了!你有出身、有孩子、有地位、有权力,若命好,没准将来还有大造化,若真把我惹急了,我都替你不值呢!” 元侧妃更怒,紧紧捏着手中帕子,气得颤抖个不停,盯着徐初盈,无不怨毒的道:“徐初盈,别在我面前说漂亮话!这也不过说明,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罢了!你不争?不抢?哈哈,真是好笑!你若自请去了这王妃之位,我就信了你!” 她发出一串咯咯的嘲讽尖利的笑,道:“怎么?还是舍不得吧?那就别说那些话,让我恶心!你说你不争?可是你分明抢走了我的位置!王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 从小她就相信,燕王妃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后来燕王虽然娶了霍家的小姐,但那是事出有因,她除了暗恨自己的娘家没有本事帮得到他、帮得到自己,也只能黯然认了命,退而求其次做了侧妃。 可先王妃命小福薄,等到她去世那一天,她面上悲伤,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她以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是不想,王爷一句“旧人尸骨未寒,此事暂且不议”将立继妃之事搁浅。 她虽然失望,但心里依然存着希望。她想,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况且霍氏还生了他唯一的儿子,霍氏的弟弟又还在他手底下受着重用,他总得给霍家留点体面。   ☆、113.第113章 悄然回庄 所以,她只需要耐心的、安心的等,只要等就好! 等过两年,霍氏的体面也给足了,她自然就是王妃了! 不想,王爷去了一趟金陵,人还没回来,消息却先传了回来——他娶了继妃了! 纵然是皇帝赐婚,元侧妃依然伤心、愤怒、还有难堪得狠狠的痛哭了一场! 那一阵子,她总感觉阖府上下无人不在背地里笑话她!甚至这整个燕城的人,都在背后笑她! 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笑她平日里行事说话皆以王妃做准则,结果到头来却是一个笑话! 她,如何不恨! 徐初盈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没有什么应该应分就是你的,”徐初盈嘲讽一笑,道:“我看你也不笨,为何在这事上却如此糊涂!我敢说,无论有我没我,无论有无赐婚,王爷都绝对不会让你做他的王妃!” “不可能!”元侧妃目露疯狂,不受控制激动的叫道:“绝不可能!不然,他为什么让我管家!为什么给我这么大的权力!你懂得什么!你懂得什么!” 徐初盈摇摇头,叹道:“看来,你还是没想通啊!那你就慢慢的想吧!但愿有一天,你能够想通!若是想不通,对付我也白对付了,就算没了我,这位置,你照样摸不着!” 徐初盈深深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元侧妃失声尖叫,狠狠瞪着她的背影,目光通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总有一天,她要撕碎了她!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息怒啊!” 宋嬷嬷等见元侧妃几乎失控早揪着心在旁,见徐初盈离开慌忙一拥而上。 宋嬷嬷用力扶住了元侧妃,急道:“侧妃娘娘,那女人必定会什么妖法!她在故意激怒您、迷惑您呢!您千万别上她的当了!” 元侧妃神智顿时恢复了几分清明,冷笑道:“放心!我没有那么不堪!想对我使什么歪门邪道,哼,她做梦!” 王妃在府中某处游廊打了元侧妃一记耳光的事情很快传遍府中。 众人自然不敢公开议论当家的元侧妃吃了亏的事件,背地里却少不得说道几句的。 人人震惊不已。 谁也没有料到,看起来闷声不响、温温和和,从来不多事不惹事的王妃,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光天化日在府中就那么甩了元侧妃一记耳光! 而关于元侧妃为何挨了王妃耳光的原因,则众说纷纭。 惊奇之余众人不由得相互提醒:这位王妃,也不好惹啊!以后在她面前,还是规矩点的好! 这一记耳光让众人恍然意识到一个事实:王妃就是王妃,元侧妃即便当着家,在王妃面前也是矮了一头的! 这件事,只有燕王不知,因为只要他不主动问起:“近几日府中可有什么事?”桑园、竹园等是不敢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府中事务的。 更何况王爷近日脾气不好,脸色冷沉得吓人,就更没有人嫌命长敢往他跟前凑了。 元太妃听毕,倒是静默了半响,然后轻轻叹息道:“倒是个有脾气的!只是可惜了……” 旁人对元侧妃挨耳光的原因猜测不出来,元太妃只要将这两日明春殿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就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不过,她并不打算做什么。 第二天,徐初盈主仆几个低调的离开王府,带着元侧妃赏赐的两卷佛经以及太妃的吩咐,回到了苍月山庄。 尽管心里依然还存有那么点儿憋屈,可想想在这燕地上,就自己这出身,不吃亏难不成还想着占便宜?随即又释然。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荷花开得正艳的时节。 徐初盈吩咐徐姑姑出去买了好几坛子上好的米酒、高粱酒,带着银屏等小丫头清晨采了许多新鲜的荷花,做了荷花酿。 又琢磨尝试了好几种用荷花做成的菜肴、点心。 莲蓬御品鸡。采摘大而完整的莲蓬,挖去莲子,将鸡肉剁成泥,加了少量剁碎的笋、香菇、火腿、虾仁等精心调制成馅料,填入挖空的莲蓬中。上蒸笼蒸熟,蒸笼中一垫一盖皆加新鲜荷叶。那鸡肉吸收了莲蓬的清香,入口后回味无穷。 糯米排骨荷花盏。采摘将开未开的荷花苞,小心将里头的花蕊清洗干净,填入调好的糯米和排骨,入蒸笼蒸熟。上桌前将包裹的荷花去掉,用新鲜荷花瓣在盘中摆出盛开荷花造型,将糯米排骨装盘。糯米香、排骨香混合着荷花、莲蓬的清香,不油不腻,软糯清香,令人叫绝。 除此还有荷叶蒸鸡、八宝荷叶饭、荷花蒸鱼、油炸荷花、荷塘小炒、荷叶粉蒸肉、荷花卷、荷花糕、糖莲子等等,让银屏等大饱了眼福、口福。 当然,这些菜谱,徐初盈确定之后都是要送到江南春去的。 将几道菜教给了刘仁夫妇,将点心做法教给了刘巧儿,刘仁便兴致勃勃的笑道:“要说起吃食上的讲究精细,这燕地的人跟咱们金陵还真是不能比!有了这几道菜,这个夏天,咱们江南春的生意一定会更加红火!” 徐初盈便笑道:“那也是刘叔和大娘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才吸引得来这么多的客人!正好这阵子我挺闲的,回头再琢磨几道菜,弄好了便过来教给你们!” 刘仁夫妇大喜,连连笑着说是。 徐初盈又笑道:“酒楼的生意眼看越来越好,人手方面可还够?若是不行,再召几个人吧!或是有那知根知底知晓来路的,买几个好好培养也成!” “公子想得周到!”刘仁沉吟片刻点点头,又笑道:“只是此事却急不得,慢慢的看着有合适的倒也罢了!毕竟,公子身份特殊,倘若一个不好,总会——” 徐初盈心中一暖,笑道:“刘叔说的也是……,倒是我——唉!”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刘大娘忙笑道:“若没有公子,我们还不知落到什么地步呢!累一点打什么紧呀,总好过无事可做!再说了,那余公子倒是靠谱,派来干活打下手的人都十分规矩,从不多话,也不乱翻乱看的!有他在,公子您也可放心!” 徐初盈这才想起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那位余公子了,笑道:“如此说来余兄还真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如此我也真放心几分了!” 正说笑着,便见巧儿从外头奔进来比划:余公子来了!   ☆、114.第114章 心情好些了吗 刘叔笑道:“倒是巧了!” 徐初盈便笑道:“刘叔、大娘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见见余公子!” 看见徐初盈,余公子眼睛变不觉绽放出光彩,加快了脚步上前,笑道:“贤弟!好久不见了,难不成又出远门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嗔了他一眼,有些讪讪道:“余兄又拿这个来取笑我了!好了好了,我索性坦白了吧!其实我不曾出什么远门,只是,只是平日里不太方便出门,这才撒了个谎,还请余兄见谅!” “原来如此!”余公子一笑,点了点头又道:“我猜着也是!” “……”徐初盈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徐初盈偏头看了看余公子,忽又笑道:“那么,每次我来这儿总会碰到余兄,莫非真正只是巧合?” 余公子一愣,亦哈哈大笑道:“贤弟既然坦白了,我自然也该坦白!并非巧合,难得见到贤弟一面,我特特叮嘱了伙计,贤弟来了便差人给我送个信!贤弟——不会怪罪吧?” 徐初盈这话原本是调侃玩笑,不想余公子竟这么说了,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倒显得自己睚眦必报似的。 忙摇了摇头,微笑道:“如何会怪罪呢?其实余兄来了也好,顺便咱们也可看一看账本,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商量一二。” 余公子眸底深处分明划过一抹暗暗的失望,却是含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将徐初盈往二楼上最东边一处雅间请,笑道:“我想着这是自家酒楼,留一间包间自己用倒也方便许多,便自作主张留了这么一间出来,还没来得及同贤弟说呢!” 徐初盈笑道:“倒是余兄想的周全了,这样很好!” 想了想徐初盈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对了,当初同余兄说的那些话,说是余兄带朋友过来吃饭也得付钱之类的,不过一时戏言,还请余兄不要放在心上!往后余兄带朋友过来,不必如此的!”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只不过当初余公子身边那管家给她的印象极其不好,连带的对余公子的印象也非常不好,所以说话便一点儿也不客气。 可是几番接触下来,余公子此人温和儒雅,光明磊落,乃是个谦谦君子,徐初盈倒觉得自己当初有点儿先入为主、小人之心了。 这话早就想说了,偏总是忘了。 “大可不必!”余公子却是摇头,说道:“咱们是开酒楼做生意的,没的便宜了他们!我不掏钱,让他们掏便是!” 他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倒把徐初盈给逗得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余公子又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开个酒楼,赚点儿辛苦钱太不容易了,这个例绝不能开!” 徐初盈“噗!”的又笑了出来,讪讪愧疚感一扫而空,心情顿时轻快了几分,便也点头笑道:“余兄说的很有道理!听余兄的便是!” “这才对嘛!” 一时巧儿上了茶和几样吃食,冲徐初盈笑笑又退了出去。 余公子看向徐初盈,微笑道:“心情可好些了?” 徐初盈一怔。 余公子道:“方才我见你眉宇之间似有郁气,可是最近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语气温和,神情关切,儒雅恬淡的气质浑然天成、叫人安心,徐初盈心中蓦地流淌过一股温情脉脉。 来到燕地之后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在那燕王府中,每说一句话、每一个举止动作,无不在心中过上几遍。 即便如此,也依然免不了是非不停,风波不断,最后还不得不背负着根本没办法分说、也没有机会分说的冤屈出府,她心中何尝真正好受? 这一刹那,她几乎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将这一切都说给面前这个人听! 因为在这燕地,只有他这么一个并非下人或者从属关系的人对自己表示了善意和关心! 徐初盈怔怔的,神色变幻,胸中那股冲动汹涌而来,使她的神情微微激荡,因为激荡而面上微红,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余公子看出了她的克制,不觉心中怜意大起。他捏了捏手,几要忍不住去握她的手、拍她的肩,好好的安慰她、劝抚她。 “贤弟,若有难处,但说无妨,愚兄在燕城勉强还算有两分头脸,能帮到你也不一定!即便帮不了你,说出来心里岂不好受些?这么憋着,憋出病来怎么好!” 他的关切的话令徐初盈缓了两分,将那份冲动压制了下去。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是我自己天生就爱胡思乱想!没事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她到底……还是不曾完全信任自己啊! 余公子心中暗暗失望,却更激起了不服输之心,微笑温言道:“如此倒也罢了!既是小事,无需挂怀,贤弟还需放开才是!不过,贤弟记住了,若有为难之事,一定要同我说!在这燕城,难道贤弟不能把我当朋友吗?”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对他敞开心扉的! 总有一天…… “我当然把余兄当做朋友了!在这燕城,我也就只有余兄你一个朋友!”徐初盈笑道:“若有事需要帮忙,我不会客气的!” 心中却暗叹:我的事,如何敢叫你帮忙呢?即便将来真有要逃离的一天,也是万万不敢的!不然,便是连累了你…… “那就好!”余公子笑笑,道:“你难得出来,咱们别说那些扫兴的事了!说点开心的!” “好啊!”徐初盈嫣然一笑,目光轻扫室内,这才发现一角屏风半遮挡处安置着一架古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前世出身音乐世家,她虽修的是钢琴,中国这些传统乐器自小却也没少摆弄,古琴,正是她所好。 当初从金陵出嫁的时候,她曾要求徐家为她准备了一台古琴、一把琵琶做嫁妆,只可惜在那天夜里已经毁了! 来到这个时代,她还没有弹过琴,此时一见突然就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115.第115章 弹琴 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余公子如何会错过她的表情,见状便笑道:“那古琴也是我命人添置的,贤弟也是个中好手吗?不知愚兄有没有耳福呢?” 徐初盈便笑道:“只要你不嫌弃!” “怎会!那么我洗耳恭听了!”余公子甚喜,眼睛一亮,也不找人,自己起身将那古琴往前挪了挪。 徐初盈见状忙过去帮忙。 二人将古琴连着琴台一起移到窗前,余公子又往一旁长案上的紫铜香炉中点起了香,向徐初盈抬抬手笑道:“贤弟,请吧!” 徐初盈冲他笑着点点头,步履轻移,款款坐下。 双手轻扬轻收,轻轻落在琴弦上随意挑了挑,清脆而余韵悠长的铮鸣声如冷泉叮咚,直击心底。 这一刹那,熟悉的感觉潮水般自指尖涌来,徐初盈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她眨眨眼睛,向余公子笑赞道:“余兄好眼光,这琴音质极好!” 余公子差点就冲动的说出“你喜欢便送与你”的话,及时刹住,笑道:“贤弟果然是行家呢!” 徐初盈微微一笑,微微闭目,凝神酝酿。 片刻,她轻轻睁开眼眸,串串音符喷泉般自心底涌出,在指尖流淌,在琴弦上化作声声美妙悦耳的琴声。 充满着诗情画意、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在耳畔流淌,余公子心头狠狠一震,眸光骤然一深,双目流露出痴迷的神色,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徐初盈那优雅动人的身形,一时竟忘身在何处! 他出身不俗,于琴艺上亦颇有造诣心得,然此刻眼前这人儿所弹奏之曲他却从未听过。 优美的琴声似月光流淌而下,倾泻一地银光。远处,是一望无尽的湖水,湖面平静,波光轻轻摇曳,一轮月华大若玉盘,静静的悬挂在苍穹之中…… 天长地久,于此有时。 一曲终了,徐初盈指尖收势一顿,干净利落,只余空气中余韵袅袅,于不见处水晕光晕般慢慢消逝。 “好!真是太好了!”余公子乍然回神,不由抚掌,笑叹道:“这世上的名曲愚兄也听过不少,这般曲子却从未听过!今日真是大饱耳福了!” 徐初盈倒不知这个时代并没有这曲子,却是理所当然的笑道:“这曲子叫做《春江花月夜》,我以为在燕地也很普通呢!” 反正,她是从金陵来的,金陵乃国都,有一些燕地没有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余公子果然丝毫不起疑,笑道:“燕地还真没有呢!不知贤弟介不介意将曲子谱给愚兄?” “有何不可!”徐初盈笑道:“既如此,我这便谱来!” “倒也不急!”余公子忙笑道:“等你回去慢慢谱好了,下次再送我也不迟!礼尚往来,贤弟不嫌弃,愚兄也弹奏一曲,如何?” 徐初盈眉眼一亮,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呢!” 说着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余公子便上前坐下,指尖顿了顿,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其实,他更想弹奏的是《凤求凰》,只是心里权衡纠结再三,到底没敢如此造次,生怕把她给吓跑了! 琴声叮咚,流畅酣快如闻天籁,徐初盈亦听得如痴如醉,不觉抚掌大赞,笑道:“《高山流水》我也听过不知多少回,却从未听过如此琴心合一之境界,余兄琴技,当真令人叹服!” 余公子微笑道:“比起你来,却是不如了!难得贤弟亦好此道,若是日后有空,余兄还想要多多请教,不知可有这个机会?” 徐初盈被这话一惊,心中猛的一凛,脸色微变。 余公子察觉她神色不对,心中既悔失言又大为纳闷,忙道:“贤弟,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没什么……”徐初盈勉强笑笑,敷衍道:“今后有机会再说吧!谁知日后如何呢……余兄,我该回去了,余兄也请吧!” 徐初盈暗自懊悔,不该一时忘形手痒。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与人长期交往呢? 如此说来,她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燕城交什么朋友的…… 徐初盈心里微微苦涩,再无心思,笑着忙忙告辞离去。 余公子唤之不及,百思不解叹息。 自那日后,徐初盈便没有再去过江南春,每月也只打发苏嬷嬷、徐姑姑去看一回,了解了解经营状况而已。 余公子打听了她两回,都叫苏嬷嬷给不客气的推脱回绝了。 当然,苏嬷嬷没把这事儿告诉她。 转眼金桂飘香,中秋渐近。 徐初盈在庄子上一住两个多月了。 她倒不觉得什么,只是越临近中秋,苏嬷嬷越发的愁眉不展起来,时而又愤愤不平。 这日看到徐初盈和庄子上厨房里的两个厨子、银屏等在商量讨论着要做什么馅料的月饼,看着徐初盈那兴致勃勃的样,苏嬷嬷便一阵气闷。 徐初盈所料不错,方管家并不曾克扣她的用度,王府中的月例银子虽然来得拖沓且欠缺,但饭食上庄子上不会亏她。 况且,先别说之前从燕王那儿得来的赏银,便是江南春的进账,也足够她花费的了!王府中那几十两月例,如今她还不放在心上! 她为人和气,不时指点厨房一二,或者通过银屏、碧罗等传给众人一二家常点心的做法,很快便获得众人一致好感。 更重要的是,她不缺钱,打赏起来也从不吝啬! 可以说,在苍月山庄,她生活得十分自在。 苏嬷嬷原本也很自在,但临近中秋,就不那么自在了。 “奶娘,您又怎么了!可是哪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又惹您生气了?”屏退厨娘,徐初盈转脸就看到耷拉着脸的苏嬷嬷,忙讨好的笑问道。 苏嬷嬷黑着脸轻轻一哼不买她的账,气鼓鼓的道:“老奴为何生气,王妃还能不知?” 徐初盈很是无辜,笑道:“我真的不知啊!” “王妃!”苏嬷嬷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您啊,怎么还笑得出来!今儿都已经八月十二了,王府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会不会派人来接,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116.第116章 小王叔 徐初盈笑道:“那奶娘您想如何呢?” 苏嬷嬷精神振了振,忙道:“当然是派人去王府打听打听!最好,能在王爷面前露个风声。王妃,平日里也就算了,可这中秋团圆节,难不成王妃也要在这庄子里过?这,成何体统!况且这还是王妃您在燕地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中秋团圆佳节,堂堂王妃被冷落遗弃在城外庄子上独自过节,怎么想怎么凄凉! 传了出去,这也是颜面无存的事儿。 王妃是要长长久久在这燕地生活下去的,今后在那些贵夫人女眷们面前,还有何体面? “奶娘,”徐初盈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委屈!可是,咱们在这儿,哪里能事事自己做主呢?府中若要请我回去,自会派人来接,若无此意,就算咱们主动回去了,只怕也未必进得了府呢!即便进去了,也必定惹人嫌恶,何必呢?” 在这儿,她始终都清楚一点,首先是他给不给,其次才是她要不要。 这首先一点,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其次那一点,还有待商榷呢! 有的时候,他给的,她必须要!她上回不要,于是看看,他两个多月都没理会她了。 好在自己还算是一颗有用的棋子,而他也不是那等昏聩昏庸之辈,如今这下场,还算好的。 她当初何尝不是仗着这一点,胆子大了那么一回呢?然而一回,便足够了。 “可,可这成什么样子!”苏嬷嬷眼眶一红,道:“好歹您是燕王妃啊!难不成王爷就如此不给您这个王妃体面!老奴是真的替您委屈!十二分的委屈!” “奶娘,”徐初盈握了握苏嬷嬷的手,柔声道:“我不委屈,真的!不在乎,所以不委屈!只要和你,和银屏,咱们大家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不缺吃穿用度,有银子花,有地方住,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前路未明,我便很满足了!所以,你也不要替我委屈,好么?” 苏嬷嬷再忍不住泪水滴落了出来,含泪道:“王妃,您,您——唉,您叫老奴说什么好呢!打小您就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到了如今,还是这样!话虽如此,可世人不会这么看、这么想。老奴是不平、不甘,您多好的人,凭什么叫世人口舌作贱!” 徐初盈心中一暖,不觉抱着苏嬷嬷,像小时候那样伏在她的怀中,闭着眼睛轻轻道:“奶娘,我又不是银子,还能让世上人人都喜欢不成!” 这话引得苏嬷嬷“嗤!”的一笑,责备道:“您胡说什么呀!哪有人拿自己比银子的!” 徐初盈见她笑了心中总算松了松,咯咯一笑,道:“所以呀,你也别不平了!你看,咱们现在比起在徐府的时候,岂不是好很多了!” 苏嬷嬷无奈摇头,笑道:“老奴就知道,您啊,定会这么说!唉,算了算了,只要您开心就好!” 苏嬷嬷暗自叹息,王妃这般脾性,豁达,实则也是个再执拗不过的,也不知道将来,是福是祸了! 虽一番劝说无果,可好歹才八月十二不是?苏嬷嬷心里的希望依然还在,不时的朝门口张望,就盼着眼睛一眨,出现了王府派来接徐初盈回府的人。 只可惜,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 到了八月十五这日,眼看已经过午,依然半点儿动静也无,苏嬷嬷叹了口气,终于彻底的死心放弃了! 这个时候还不来,那必定就是不来了。 苏嬷嬷心里愤懑不已,却是一改之前的神色,反而主动积极的同徐初盈商量起如何过节来。 徐初盈心里到底也有一丝的怅然失落的,转念一想,何必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精神振了振,遂开开心心的整治起晚上的菜肴来了。 一品锅、胭脂鹅、水煮鱼、清蒸大虾、瓦罐煨鸡,以及数个时鲜小炒,再开了一小坛子蔷薇酿。 庄子里大厨房又孝敬了三四个菜,主仆几个一顿饭倒也吃的热闹。 这边庄子里主仆几个说笑亲近,王府中自有另一番的热闹。 早在几日前,府中上下各角落里便干干净净的打扫整理了一番。应景盛开的桂花、秋芙蓉、秋海棠等盆景摆放在显眼处,各处游廊、屋檐下悬挂着各色花灯,整个府邸一派鲜妍明媚。 八月十五这日,大厨房里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今夜是团圆佳节,旁支宗亲也都会过来赴宴,饶是来的只有嫡枝,且并非每一家全都都来,算下来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得有三十来号人。 福安殿中,元太妃左下首正坐着位穿着月白圆领银线团花长袍的男子,二人说笑着。 男子玉冠束发,眉目俊朗,举止风度儒雅清贵,乃是元太妃嫡亲的小叔子,燕王的小叔叔,王府中都称之为“小王叔”的高誉。 高誉比燕王大了不到四岁,父母去世后,便与燕王一同抚养在元太妃膝下。 他与元太妃虽是叔嫂,实则与母子也差不了多少。 原本,高誉是真心实意敬着元太妃的。可十六岁那年,他爱上一名出身低下人家的女子,本欲娶之为妻,不料却因此触怒了元太妃。 元太妃无论如何也不肯成全这门亲事。 结果就是,那名女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小王叔为此很是伤心难过,一度消沉。后来虽对此事绝口不提,但对元太妃,明显疏离了许多。 并且在燕王府也不怎么待得下去,一年中,倒有十个月以上是在外头游逛。 便是回了燕城,往往也只回府打个招呼,推说喜欢清静,自去别院中居住。 这些年来皆如此。 燕王因此对这位小王叔很是不屑,很有几分瞧不起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挥斥方遒、建功立业,以图留下不世功绩、青史扬名!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消糜颓废、自甘堕落,算什么男人! 况且,那些年他年纪还小,执掌燕地,内忧外患,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而他这个自幼一起长大、形如兄弟手足的亲叔叔却为了一个女人而消沉,不肯帮他半点。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和打击,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   ☆、117.第117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此,燕王不是没有怨念的。 此时燕王还不知,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世上可不止他小王叔一个! 那种没有了她,便如同没有了整个世界的滋味,他还没有尝到。 元太妃看着小王叔,忽轻叹道:“你的大侄孙都十一岁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在外头游历,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也该成个家了!好歹身边有个人照顾,也叫我们放心不是!” 小王叔脸上肌肉抽了抽,浅淡的笑容顿时僵在唇边,淡淡笑道:“嫂子不必为我操心,姻缘之事看的是缘分,缘分未到,强求不得。再说了,身边有奴才们伺候着呢,在外头也未曾吃苦!” 元太妃见他神色心头也有些不太好受起来,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儿。 可是,从前那事儿能怨她吗? 当时儿子还没能将燕地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宗亲里头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盼着他们母子出错。 倘若她敢应了那门亲事,宗亲族里必定会传出“长嫂不贤,羞辱小叔”的名声,到时候那些人逼上门来,借题发挥,谁知会酿成什么风波? 为了儿子,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况且,那女人出身低贱,根本就配不上他!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该释怀了。谁知她这厢略略提起,他的脸色就变了! 元太妃一阵气闷: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他们叔嫂这么多年的情分便完全顾不上了吗!高家的男人,一个二个,这都什么性子! “你心里总要有数才好,”元太妃不觉也有些心灰意冷,勉强笑道:“若有合适的,别忘了同嫂子说一声!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着啊!” “好,”小王叔冲元太妃拱了拱手,微笑道:“高誉在此先谢过王嫂了,若有合适的,一定会告诉王嫂,请王嫂做主。” 元太妃听这话有戏,一时又来了精神,眼睛一亮,忙笑道:“哦?听你这意思,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快说说,是哪个人家的姑娘!” 无论这姑娘是谁,元太妃都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 一则,今非昔比,当年那事害得小叔子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样子,始料不及,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愧疚的。 二则,这也证明了爱一个人并非不可改变,就算再深刻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洗刷与冲淡!这一点对元太妃来说格外重要,因为从此事上她仿佛看到了她的丈夫和那个狐狸精之间的感情也同样并非不可更改,她诅咒他们有相看两厌的一天! 所以,就算这一回小王叔看上的女人出身再低贱,她也不会拒绝亲事。 “母妃在说什么,这么高兴!”正说着,燕王笑着走了进来。 看见小王叔也在,燕王眸色淡了淡,冲他拱拱手,疏离的笑道:“原来是小王叔来了,怪不得母妃这么高兴!小王叔,好久不见了!” 小王叔自是知晓燕王心里对自己有怨的,对他的明嘲暗讽没有在意的资格,微笑道:“王爷也来了!” “看你,怎么这么跟小王叔说话!”元太妃嗔了燕王一眼,笑道:“今儿大过节的,大家欢欢喜喜岂不好?不许胡乱说话!” “怎么会?母妃多心了!”燕王哂然一笑,别开目光。 “他就是这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阿誉你别同他一般见识!”元太妃嗔了燕王一眼,回头仍旧兴致勃勃的接着原先的话向小王叔笑道:“快说说,你中意的那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唉,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说!” 燕王被母亲这话震惊到了,不由得转头盯着小王叔,挑了挑眉,浓黑的眼底也显出几分兴味。 小王叔脑海中蓦地闪过那女子姣好的面容,那恬淡清浅的笑意,那让人怎么看怎么舒心欢喜的神情。 那样的通透、淡雅、宁静安好! 遇到她之后,他尘封已久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触动,渐渐复活。 就像春风吹拂过冰封的原野,冰雪渐渐消融。 待他回过神来,原本的荒芜之地已经冒出了青嫩的草芽。很快就是一片勃勃生机。 这是第二次。这一次,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她!他会用他的生命来保护她。 “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确定她的心意,等过阵子再说吧!若是她愿意——” “怎么?”元太妃诧异了,忍不住道:“难不成,她还瞧不上你?” 语气中有点儿不悦不平:是哪个女子如此大胆?竟连高家的男人都瞧不上! 燕王“哈哈”笑了起来,嘲讽笑道:“有意思!小王叔的意思是,在十多年后小王叔终于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子,那女子却瞧不上小王叔?” “王爷!”元太妃不由变色,责备的瞪了燕王一眼。 燕王轻轻一哼,直勾勾的看着小王叔,笑道:“小王叔,是不是?” 小王叔的心狠狠一抽,却是温和的笑了笑,道:“你说的没有错,正是如此。她如今还并不知……我喜欢她!” 燕王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就这么承认了,顿觉无趣,轻嗤道:“本王还以为,小王叔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了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王爷!”元太妃喝斥警告。 小王叔却浑不在意,只是目光深了深,叹息般道:“你不懂的!” 过去的,自不会忘。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何况,这里头还有其他的事—— 燕王冷笑,道:“本王当然不懂!” 他扭过头,不再看小王叔。对这位小叔叔,再次感到深深的失望,以及,浓浓的讽刺! 当年为了那个女人,他那么自私的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独留他一个人苦苦撑着这燕地的内忧外患。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令他消磨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煎熬? 那个时候,他甚至连一个说句心里话发泄的人都没有! 纵有母妃,然而他又怎么可能把困难对着母亲倾诉,让母亲陪着他一起忧心? 那个时候,他就恨,恨他,以及那个女人。   ☆、118.第118章 可派人去接了王妃? 明明小的时候,他对他那么好、那么呵护有加!他还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他,因为他是他的亲叔叔!可是结果,却是那般不堪卒睹! 如果,他这辈子都记着那个女人,他即便恨他,也会佩服他几分。 可不过十多年而已,他就对那个女人变心了! 那么他当初为了她而放弃他、放弃整个燕地,又算是什么? 燕王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讽刺的事儿!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元太妃也不好再继续那个话题,勉强笑着,问起小王叔在外过得可好? 小王叔亦云淡风轻的一一微笑着回答,只是那一份无所不在的淡漠和疏离,始终挥之不去。 谈话正有些沉闷几要继续不下去时,元侧妃笑着从外头进来了。 施礼见过之后,元侧妃便说是堂祖母祖父、叔伯婶娘、以及兄嫂弟妹、侄儿侄女等想必差不多也该来了,特特来服侍太妃梳妆更衣,一会儿就该去正堂了! 元太妃点点头,笑问道:“外头一切可都准备好了?没出什么纰漏吧?” “太妃请放心!”元侧妃笑道:“妾身也担心会有纰漏,来回检查了三遍,又请大管家和广嬷嬷、兰嬷嬷帮着看了两遍,料想无妨了!” “那就好!”元太妃满意的一笑点头,向燕王、小王叔道:“你们叔侄就先去吧!今儿大过节的,都开开心心的!” 燕王和小王叔起身答应。 转身正欲离开,燕王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元侧妃问道:“可有派人去接王妃回府?” 元侧妃唇畔的笑容一僵,无措的看了元太妃一眼,勉强笑道:“这——没有!妾身——” “为何没有?”燕王脸一沉,顿时恼火起来,冷声道:“母妃体谅她来回不便,平日也就罢了!可今日是中秋节,怎么能忘了!” 眼看外头日已偏西,这会儿即便派车去接,赶回来天也得黑了。怎么着都来不及了! 燕王更怒,斥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若管不好,本王自会派人协助于你!这么简单的事都能疏忽!” “王爷恕罪……”元侧妃又气又恼又委屈,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屈膝垂首赔罪。 没有人提起,她当然不可能主动提出去把徐初盈接回来。她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才好! 这几日,她还曾一度提心吊胆燕王或者元太妃会命她去把徐初盈接回来呢! 结果都没有人提起! 为此她心里还幸灾乐祸得意了好一阵。 不想到了今日,燕王却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好了!你也别怨她了!”元太妃皱皱眉,不悦道:“徐氏在庄子上休养,过节人多嘈杂,叫她回来做什么?再说了,她做错了事正领着罚,本就不该回来!哼,难道她不知道今日是中秋?她若有心,府里不派人去接,她便不会自己回来吗?她自己不回,你少在这怨旁人!庭芳操持府务多有辛苦,一向来尽心尽力,你这样待她,岂不太过!” “妾当不起太妃此言!妾所做一切皆是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辛苦!这回,的确是妾疏忽了……”元侧妃轻轻道,说毕眼角轻轻一撩,瞟了燕王一眼。 她以为燕王听了这话会对她生出几分愧疚之情,会换来一记怜悯的目光。 不想,燕王仿佛没听见,理都没理,只蹙眉道:“王妃做错了事正领着罚?她做错了什么?领了什么罚?” 元侧妃的心狠狠一抖,尖利的指甲几欲刺破掌心。 他对她,竟这般狠心吗!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狐媚子! 她哪里知晓燕王的想法?燕王素来最反感便是她这一套,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既口口声声体现着辛苦,为何不将手中权力分放出去?他可从来不认为她是那么无私无求之人! 元太妃见燕王一味追问徐初盈,对于自己提点的元侧妃的功劳丝毫不理,不觉面色微沉,轻哼道:“你想知道,回去问你的人去!等会儿宗亲们就要到了,哀家不希望这会儿再闹出什么意外来!去吧!” 燕王虽满心疑惑,也只好按下,看了元侧妃一眼,转身离去。 小王叔玩味的笑了笑,遂快步跟上了他。 “看来我错了!”出了福安殿,小王叔轻轻笑叹。 燕王听着他这语气就觉得很欠揍,停下脚步,回头挑眉,冷着脸道:“小王叔什么意思?” 小王叔丝毫没把他的脸色放在眼里,儒雅施施然的走到他身旁,笑道:“方才我说你不懂,看来是我错了!” “什么?”燕王一呆,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 小王叔却没再说话,只摇了摇头,笑叹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离晚宴时候还早,我四下走走,你请自便!” 说毕竟是扬长而去。 燕王盯着他的背影不屑轻嗤:“疯子!” 福宁殿中,燕王唤来桑园问话。 桑园立即滔滔不绝如流水般的将当时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个通透,连停顿都不带的! 要知道,这番话她早就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翻来覆去不知道反复了多少回了,就等着主子问呢! 不想主子倒也真忍得,足足过了两个多月才问。 这份耐性,真叫她自叹不如:不愧是主子! 燕王听完黑了脸,皱眉道:“碧染?是那个毛手毛脚打翻了醒酒汤泼了王妃一身的丫头?那种蠢笨之货,早就该撵出去!她还敢以死要挟主子?真是岂有此理!” 又道:“她自己气性大,想不开要寻死,与王妃何干?王妃在府中住的时日每月不过那么数日,从不见打骂虐待下人,受这罚也太冤枉了些!” 桑园陪着笑脸看了他一眼又忙低下头。 关于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打了元侧妃一巴掌的事情她没敢说。 元侧妃那个脾气,挨了打居然就算完了没有告状没有闹,这很奇怪;王妃那么温良和气的人居然会当众打人耳光,这也很奇怪! 两件很奇怪的事情凑在一起,又偏巧是那个时候发生,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联想到些什么。 所以桑园不敢说,怕说了会引起一场大风波。   ☆、119.第119章 侄儿媳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这件事你们当初怎么没早告诉本王?若是本王不问,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燕王发作了一通,转头开始清算旧账了。 “王爷恕罪!”桑园慌忙跪了下去,禀道:“王爷您忘记了?您曾经吩咐过奴婢们,府中事务您不问,奴婢们不必说,所以——” 自己的确是有过这样的吩咐,可是—— 燕王轻轻一哼,冷冷道:“蠢!遇事不懂变通,你那脑袋是榆木疙瘩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不会判断?” 桑园心道:奴婢哪里知晓哪些是您想听的,哪些是不想听的?奴婢真的不会判断…… 嘴上可是不敢,只老老实实的道:“奴婢知错了!下回,下回——” 下回该怎么样,还请王爷您明示啊! 桑园小心翼翼的看了燕王一眼。 燕王冷冷道:“下回放机灵点!下去吧!” “……”桑园很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应声沮丧退下。 燕王心情却是依然烦闷烦躁,也突然惊觉,他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那夜怒气冲冲自明春殿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刻意不去关心她的事,直到今日。 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日子,他竟有点茫然。他不知这两个月自己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思念的念头一旦生起,便再也没法压制下去,他突然很想很想看到那个女人,恨不得她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许,那天夜里,她是真的身子不适呢?女人家小性儿,他何必同她斤斤计较! 这么想着,燕王更觉懊恼: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事发这么久的脾气,真是太不值当了! 他抬头看看外头,夕阳渐渐西沉,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明日再说吧! 只是,他心中虽这么想着,晚宴的时候却心不在焉。强打精神应酬,却时不时的走神。 好在他一向来是个大忙人,众人只当他是累坏了精神不济,倒没有谁怪罪或者纳闷的,长辈们反而劝了好些“注意身体”、“切不可操劳过度”之类的话。 燕王虽明知与此无关,也只好耐着性子一一笑着听了应了。 独有小王叔明了几分,心中暗笑。 暗笑之余又觉惊奇,不知这位新任的侄儿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素来铁血冷厉、杀伐果决性情冷毅的侄儿方寸大乱。 更好笑的是,他自己浑然不自知心神已乱,一举一动一个念想都被那女子牵引着。 也不知道等将来有一天他意识到这一切,会是怎样的表情!会怎样去面对! 小王叔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回燕城之后没有再府中多住上几天,见上一见那位新侄儿媳妇! 不过,也不必着急,既然是一家人,迟早总能见得着的。 也不知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这般本事…… 脑中轻转,他忽然又想起“贤弟”来了,不觉勾唇轻笑,眸光不自觉变得温柔,也如燕王一般,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了! 月华如水,清辉泻地,月色下的一切人物情景,须毫毕现。 这一种明亮,与阳光下的明亮又有所不同。 清亮,仿若透明般的清亮,原本平平凡凡、日常所见的景物,因为这一份若透明的清亮,也变得清高脱俗起来,仿佛沾染了几分仙灵之气。 望着那庄子后头高高的山,徐初盈忽来了兴致,便同银屏等笑着说道要上山去赏月,赏那山高月小之景。 银屏等本就是爱玩的年纪,自然无不赞同。 苏嬷嬷生怕徐初盈会不开心,且月色又清亮,自然也不会拒绝,只笑着取了件石青色绣着梅花的披风为她系上,又叮嘱银屏、碧罗等小心伺候着。 原本还要点了灯笼命小丫头拿着,徐初盈笑着说了句:“奶娘,您瞧瞧这满地的月光,灯笼也不如这月光亮呢!” 苏嬷嬷一笑,这才作罢。 徐初盈便领着银屏、碧罗、杨柳、杨枝,以及庄子上的几个丫头、年轻媳妇子,十一二个人提着好些个食盒,里头装着茶水、前两日做的月饼和新鲜瓜果。 月饼有玫瑰豆沙、芝麻杏仁、五仁八宝、咸蛋黄、白果、桂花白糖、火腿等十来样馅料。新鲜瓜果便是时下大量成熟的柑橘、葡萄、秋桃、梨、莲蓬、枣子等,外加一些瓜子、松子、杏仁、杏脯、梅干、柿子饼、蜜枣、核桃等蜜饯干果,共装了六七个大食盒,尽够用了。 众人往年便是赏月,也不过在庄子里平地处,上山还是头一遭。 未免又是新鲜兴奋,又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害怕。 可一看着这么亮的月色,又是在庄子内,又有这么多人,那点儿害怕又转化成新鲜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嬉笑打闹不停,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 山顶有亭,亭中安置有桌椅。 众人将东西放下,将座位铺呈好锦绣坐垫,银屏忙扶了徐初盈坐下。 徐初盈欲解开披风,碧罗见状忙过来笑着阻止道:“这山顶上风也大些,且比下头也凉些,王妃您还是披着吧!万一吹着着了风寒,苏嬷嬷定会活撕了奴婢们呢!” 说的众人都哄笑起来,连忙说是。 徐初盈也好笑,便停了手,笑道:“瞧你说的这么可怜,我都听得不忍了!” 又笑道:“把吃食都摆出来,今儿晚上都不必客气,你们喜欢哪一样便多用些!喜欢往哪一处玩儿便往哪一处去吧!这么好的月色,也不怕人走丢了!不必都围着在这儿!都去吧!” 众人兴奋劲儿正足,且这般月光清天的登山别有一番滋味,一个个兴致勃勃的,便七嘴八舌的笑着答应。 纷纷将食盒打开,叽叽喳喳的取了各自爱吃之物,同徐初盈告辞了,三三两两的都散去了。 只有碧罗和银屏还留在徐初盈身边。 徐初盈见银屏眼巴巴的望着杨柳等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好笑,推了推她笑道:“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还怕我丢了不成?你也去吧!” 银屏只管憨笑,纠结不已。 碧罗“扑哧”一声,笑道:“银屏姐姐尽管放心去了便是!王妃这儿有我呢!我会留下伺候王妃!”   ☆、120.第120章 煎熬坐不住 “那就辛苦你啦!你可一定不能离开王妃啊!”银屏一喜,连忙笑道。 “放心,不会的!”碧罗也好笑。 银屏这才喜滋滋的同徐初盈告别,奔跑着赶上去了。 徐初盈笑笑,向碧罗道:“单留了你一个可不好,我自己静一会,你也玩去!” 碧罗却笑道:“王妃在这儿待着岂不嫌闷?不如奴婢陪着王妃也往林子里走走?奴婢记得东北角那边好像栽了十来棵大石榴树,也不知道这会儿成熟没有,不如咱们去瞧瞧?” 徐初盈拍手笑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去吧!” 又笑道:“都是我多了句嘴,说那石榴要留着霜降后再采摘格外的甜且色泽好看,今年的石榴可都还没摘呢!咱们去摘个尝尝,若好了,明儿就叫人摘些分给大家吧!” 碧罗笑道:“王妃您就是心善,事事总为人着想,您是主子,留几个石榴什么要紧,谁还能埋怨不成!” 徐初盈笑道:“总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才好!你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可那些嬷嬷婆子们谁不瞧着庄子里这些果子等着尝鲜呢,何必叫她们说闲话!” “成,奴婢都听您的!”碧罗笑道。心中却知,王妃哪里是怕听人闲话的?其实还是和善罢了! 想着这到底是中秋团圆佳节,王妃身份尊贵,乃王爷嫡妻,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庄子里过节,些许小事上却还不忘想着旁人,这样的主子哪里找去? 只盼着,王妃一辈子都能像此刻这般开开心心的就好…… 碧罗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无论如何也要让王妃开开心心的过今天这个节,遂打叠起千万精神,搜肠刮肚的想些好话同徐初盈说笑着。 两人行走的山间,不时听到传来的嬉笑声,月华倾泻,流光如水,晚风轻轻吹拂,枝叶轻晃,淡淡的影子珊瑚枝桠般也摇动起来,分外可爱。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不时便到了那一小片石榴林。 这一片石榴树虽然只有十来棵,但想必栽种的很有些年头了,每一棵都十分高大,枝干遒劲,枝繁叶茂。苍灰色的树皮扭曲盘折着,银色的月光下看着像泼墨的画。 枝头,果实累累。挂满了胖胖的拳头大小的石榴,清亮的月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分明,一个个石榴表皮饱满光泽,果皮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丰收在目,总会没来由的激起人心中的喜悦之情。 徐初盈和碧罗见此都忍不住开心起来,两人指指点点的品评着枝头的石榴哪一个大、哪一个更大。 “王妃,您看看哪一个好,咱们摘一个吧!”碧罗笑着道。 徐初盈半眯着眼打量一番,指着一处高高的枝头上一个几乎有小碗口那么大的眼睛一亮,笑道:“你看那个!又大又红,果形也好看,颜色就亮!唉,就是可惜,太高了呢!” 眼看四下无人,徐初盈忽然心里一动,身体里的不安分因子突然被唤醒,笑道:“你等着,我爬上去看看能不能摘下来!” 反正这树再高也有限,下边又是泥土草地,即便摔下来也不会出大事。顶多在碧罗面前有点儿丢脸罢了! 爬树这种事情前世曾经在乡下舅舅家小住的时候做过。这一世在徐府后院,小的时候因为无聊也悄悄爬过,结果运气太差,第一次爬就被苏嬷嬷看见了。 徐初盈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苏嬷嬷脸上当时那种又震惊、又心痛、又怜惜痛苦的表情,抱着她狠狠的哭了一场,直哭自己对不起夫人,把好好的小姐教成了这样! 吓得徐初盈连忙跟苏嬷嬷又是保证又是发誓,又是好一通的安慰,事情才算过去。打那之后,她是再也不敢了。 今夜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却是不妨一试的。 没有听到碧罗回答,徐初盈只当她被自己那话吓傻了,反倒生出两分得意,摩拳擦掌,笑道:“放心!摔不着我的!你等着瞧好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燕王再忍不住,哈哈低笑出声,笑道:“别闹了王妃,万一传出去本王的王妃为了馋个石榴亲自爬树上摘摔断了腿,很好听么!” 徐初盈身子一僵猛地回头,月光下,男子面容俊朗,乌发如云,唇角噙着戏谑的笑,正背着手站在近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月光下,如神邸般英俊高贵。 “王、王爷!”徐初盈见了鬼似的一下子瞪大眼睛,吃惊之下脱口便道:“您怎么来了!” 燕王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她这句“您怎么来了”,好像他不该来看她似的。若是以往听到,必定心中生恼,今夜他既然是秉着大人大量的度量而来,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些许小节。 便不以为意,笑着上前,道:“今夜月色很好,本王骑马出城赏玩月色,不觉便到了山庄,想着王妃在这儿,便索性进来看看!王妃好兴致呐!” 事实上,他在府中越待越觉得煎熬,只觉得一时一刻被无限的拉长,区区一个夜晚,竟是漫无边际的漫长一般。 等到戏台上唱起了戏,他再也坐不住,便推说有事离了众人,打马出城,直奔山庄而来! 原本,他还以为她定然会郁郁寡欢、伤心难过落寞,甚至暗自垂泪,一路上赶得那叫一个心急火燎。 不想,进的庄子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合着心急如焚只有他一个、伤心落泪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 人家好着呢!非但没失落,反而还兴致高昂的上山去赏那“山高月小”去了! 燕王当时看着苏嬷嬷、徐姑姑两个满脸懊恼不安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头闷得难受:这叫什么事儿! 自然,他也没法怪她。 府中故意冷落,不曾派人接她回府,这又不是她的错,谁规定她就一定要失魂落魄、一定要惆怅落泪了? 难道还不许她自己好好的过节?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那种气闷闷无处发泄的感觉才好受了些,当即便直奔山上而去。   ☆、121.第121章 那件事,让你委屈了! 碧罗先看见的他,叫他使个眼色屏退了,她还不自知,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徐初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便笑道:“说起来王爷的兴致更好呢!这般月色下骑马散步,定是一番好风景、好滋味吧?” 好风景、好滋味吗?燕王摸了摸下巴,他不记得这一路上究竟是个什么风景,不过是什么滋味却记得真切,那滋味一点也不好,煎熬! “你想要那个石榴?看着,本王摘给你!”燕王微微一笑,足尖轻点,纵身往上掠去。 徐初盈只觉一阵轻风自身旁掠起,身旁的燕王影子般已掠了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等她回过神,唯见空荡荡的枝头在晃悠。他已经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笑吟吟将那红彤彤的石榴递给她,“给!” “谢王爷!”徐初盈抿唇笑了笑,伸手接过那石榴。 石榴极大,衬得她的手格外的小,红彤彤的表皮饱满亮泽。 徐初盈端详端详,便笑道:“虽红了,可这红色还不够透,也不知道好吃了没有!要等到这果皮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丝别的颜色,全部均匀得红得像上好的胭脂一般,那才是真正是熟透了!吃起来那个滋味啊,清甜爽口,直甜到心里,一丝丝的酸味都没有呢!” 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向往。 燕王:“……” 合着他大晚上的策马疾驰赶来,是听她对着一颗石榴大说特说吗? 对于自己的出现,她就没有表示一丝一毫的惊喜?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只怕早就感动得无以复加了吧? 不过,若是旁的女子,自己也断断不会如此就是了!这个念头流星般极快的从脑海中划过,燕王并未深究。 “要不本王把它打开了,你尝尝是何滋味?”燕王很有几分无语,却是顺口说道。 徐初盈其实也不是很想尝石榴,只是,燕王的突然出现让她大感吃惊之后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慌乱了。 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气氛会很尴尬。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于是就捡了这自己认为是最安全不过的话题随口扯了起来。 于是,听了燕王这话徐初盈愣了愣,便点点头笑道:“好啊!那就有劳王爷了!” 燕王见她笑了心里一软,两个多月来萦绕压抑在心头的阴云蓦然间烟消云散晴空万里,心情一下子轻快不少。 亦笑了笑,接过那大石榴,只听“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大石榴在他手中很轻松的一分为二。 “给,”燕王将一半递给徐初盈。 “谢王爷!”徐初盈笑着接过,月光下,石榴籽紧紧的排在一起,呈现透明的酒红色,晶莹剔透。 她捏了几颗放入嘴里,嚼了嚼,秀眉微微蹙了蹙,道:“唔,果然还有一点点的酸味儿呢!看来还是得等霜降后才好吃!不过,这会儿做石榴汁倒是正好!” 燕王眸光微敛,只觉那纤细修长,嫩白如春笋的手指衬着酒红半透明的石榴籽分外好看,一时看得入了神,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徐初盈没听到他的话,偏头笑道:“王爷要不要尝一尝?” “要!”燕王勾了勾唇角,看看石榴,又看看她,“本王懒得动手!” 徐初盈一噎,他懒得动手,是要她代劳吗? 脸上微热,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只好捏下几颗石榴籽,往他唇边送去。 燕王启唇噙了,似不经意,轻轻抿唇,将她的手指抿了抿轻轻掠过。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徐初盈心中一紧,连忙缩手,嗔了燕王一眼。 燕王低笑,口中的石榴籽也没尝出个滋味胡乱咽了下去,将手里剩下那一半石榴随手往地上一扔,握住徐初盈的手,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嗯……”徐初盈瞟了一眼那滚落在草丛里的半个大石榴心里惋惜不已。暴殄天物啊! 燕王察觉了,不以为意笑道:“半个石榴罢了,也值得你这样!果然更出息了!缺银子花用?” 徐初盈暗暗无语,他怎的会想到缺银子上去! 便笑道:“银子谁会嫌多?就是觉得浪费罢了!那么大一个石榴!” 燕王无语,道:“出息!”便带着她下山。 回到疏影苑,银屏、碧罗等早已经回来了,与苏嬷嬷、徐姑姑等正等着他们。 见二人回来,神色正常,众人才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王爷乍然驾临,谁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何能不悬心挂心? 一时二人东次间内坐下,碧罗奉上茶后躬身退下,室内一时安静。 燕王看向徐初盈,晕黄的灯光下,女子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柔光,眉目轻垂,浓密而长的眉毛在眼下投着淡淡的剪影,琼鼻秀挺,樱唇红润柔软,莲瓣似的小脸一如既往的神情清淡如水。 “碧染那事,为何不告诉本王?那事错不在你,叫你受委屈了!”燕王嗓音低沉,慢慢说道。 徐初盈手中一紧,勾唇笑了笑,抬眸看了燕王一眼,柔声道:“有王爷这句话,便足够了!其实,臣妾多少也有责任的。毕竟,人是在明春殿没的,也是因为臣妾要撵人的缘故才会发生!” 燕王摇摇头,无不厌恶的道:“那种丫头,死了也就死了,什么要紧!一个奴才,做错了事还不该罚?撵出去是该当。胆敢以死要挟主子,简直罪大恶极!若是没死,哼,本王也饶不了她!” 他看向徐初盈:“明日回府去吧!” “可是——”徐初盈笑道:“臣妾可是领了太妃的话在这儿反省抄经……” “本王已经同太妃说过了!”燕王笑笑,又道:“王妃心里,可怨太妃?” “怎么会!”徐初盈摇摇头,笑道:“太妃也是为了臣妾好、为了府里的名声,臣妾岂会那么糊涂去怨太妃呢!”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燕王心里忽然有些闷,片刻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这很好!” 徐初盈笑笑不语。她的确不怪元太妃,可是,元侧妃呢?难道他就一点儿也没怀疑元侧妃做了什么?   ☆、122.第122章 后日是本王生辰 那天,她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打了她一记耳光,他竟半点儿也没想到什么?说起元太妃了,却对元侧妃只字不提? 徐初盈心里说不上失望,更没有什么怨恨,只觉得嘲讽。 她到底还是太看重自己了!元侧妃是王府内宅的当家人,自然该保持一份威仪不可侵犯,她早就该明白的嘛! 她虽没说什么,燕王却感觉到气氛似乎变了,他只当她心里多少还是怨着太妃的,便笑道:“你是晚辈,多体谅体谅太妃。反省也好、抄经也罢,有这两个月已经足够了,日后仍同从前一样,你别往心里去了!往后若有什么事,叫人同本王说一声!” “嗯,臣妾记住了!”徐初盈笑着点了点头,又笑道:“王爷您真的多虑了,臣妾真没有埋怨太妃!您再这么说,臣妾倒无地自容了!” 她何必去埋怨?埋怨了除了自己给自己多添一层气恼还有什么用?还能去跟元太妃叫屈理论不成! 再说了,这两个月不知多逍遥自在,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 还有他那话,真正可笑!有什么事同他说一声?呵呵,那是他嫡亲的母亲,她向他说什么?说了又会有什么用? 这个男人也太高看他自己了,他纵再英明神武,这千古以来就是无解的婆媳关系,他又能做什么不成!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燕王笑笑,握住她的手,笑道:“明日一早记得便回府!” 顿了顿,又道:“后天,是本王的生辰!” 啊?徐初盈愣住,猛的抬眸睁大了眼睛。 看着她一副惊讶意外的表情,燕王又觉得心里有点儿闷。 算了!原本他就不该指望她会记得这种事!好在方才自己主动说了出来,若是问她,她一定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若是那样,自己更气闷。 徐初盈也猛然意识过来自己这反应有点儿太伤人了,毕竟眼前这尊大佛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是? “看臣妾这日子过得糊涂的!”徐初盈一拍自己的脑门,又是抱歉又是不好意思的笑道:“臣妾竟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疏忽了,真正不该!请王爷恕罪!” 徐初盈说着起身,冲燕王屈膝施礼道歉。 这个男人精明的很,勉强算得磊落。一般精明磊落的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小手段自以为是。 他已经清楚明白的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这时候再说别的话也描补不回来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认错。 果然燕王见状郁闷之色好了些,笑着扶住了她拉着仍旧坐下,道:“罢了,你刚来燕地,这是头一遭,也怨不得你!下次——” “绝对没有下次!”徐初盈忙笑道:“臣妾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再有下次的!” 心中暗道,倒是疏忽了这事儿了!回头得让徐姑姑好好的打听打听,将阖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基本资料都弄一份来! 燕王倒笑了,笑道:“王妃的话,本王自是信得过的!看在时间紧迫的份上,本王也不问你要什么别的礼物了,荷包绣好了没有?” “……”荷包啊!徐初盈又是一僵。 她心里突然一怒,这个家伙今儿到底是来安慰她受委屈的,还是来找茬的? 之前一个劲的说她受委屈了,也没见什么实际补偿!好吧,紧跟着接二连三都是她出错…… “王妃,多久了啊!”燕王心道,算了,别生气,跟她真生不起这气! 徐初盈忙笑道:“臣妾绣得实在不太好,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后来又发生那些事,不觉就把这事儿给忽略了!不过也差不多了,王爷生辰的时候一定能赶出来的!” 燕王不语,瞅着她半响“哦——”了一声。 徐初盈忙又陪笑道:“过几日,臣妾再给您绣一个!权当赔罪!王爷您看这样如何?” “罢了!”燕王嗤的一笑,道:“就这么着吧!只不过,这次你若再忘了——” “绝对不会!”徐初盈没想到这厮记性这么好,这么一点儿小事也记在心上耿耿于怀,哪儿再敢忘记? 当即斩钉截铁果断道:“王爷放心,臣妾会赶着赶紧做好,断断不会再疏忽了!” 燕王一笑,道:“也不必太着急,仔细扎了手!” 徐初盈心里微微动了动,垂眸微笑道:“臣妾知道啦!” 燕王顺势揽着她,心里这才又松快了下来,二人说了会话,便沐浴洗漱就寝。 床榻之上,燕王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到底没伸出手去做什么,只道了声“睡吧!”揽着她躺下。 没来由的,他有些怕了,怕她会再次拒绝。他不知道她若再拒绝,他该如何。 徐初盈有些意外,不过当然乐得如此,“嗯”了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燕王却是睡意全无,怀中娇躯温热柔软、触手细腻光滑,如兰似麝的香味淡淡的却不容忽视,不时萦绕鼻端,分外添加一份诱惑。 在这样的情形气氛下,便是那清浅的呼吸,也格外的撩人心神! 于是一夜煎熬,天才蒙蒙亮,燕王便起身离去了。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 苏嬷嬷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喜气洋洋的笑道:“王妃您可醒了!老奴已吩咐小厨房备好了早餐,行李也收拾好了!等会儿用过早餐,咱们就可回府了!” “奶娘你可真是——”徐初盈扶了扶额,无奈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妃!”苏嬷嬷取了她的衣裳上前,叹道:“这回你可看清楚了吧?在燕王府,王爷算是真对您好的了!您啊,对王爷也要好一些!若没有王爷护着,您瞧那些人,都是怎么欺负您的!” 徐初盈有些奇怪看了苏嬷嬷一眼,闷闷道:“奶娘!您这是什么话呀!我对王爷难道还不够好?我都恨不得拿他当菩萨供着了!” 苏嬷嬷顿时噎住,想了想,说道:“反正您自个心里头清楚就好!老奴也说不清,就觉得,总觉得您对王爷啊,还不如王爷对您上心呐!” “……”徐初盈哭笑不得叫道:“奶娘!”   ☆、123.第123章 送礼肉痛 算了,这种事儿说不清。奶娘只是太担心自己会惹怒大老板了。 “奶娘放心,”徐初盈握了握苏嬷嬷的手,柔声微笑道:“我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的!你不用总这么为我提心吊胆,要不,我瞧着也不安生啊!” “王妃素来聪慧,您这么说老奴就放心了!”苏嬷嬷一笑,便又催着她起床。 用过早饭,马车早已备好,行李都已经搬到了车上。 一行人便上车回府。 昨日中秋,明日又是燕王生辰,燕王府看起来比平日里热闹喜庆许多。 徐初盈的马车进府的时候,看到不少车轿纷纷来往,进进出出,想必都是赶着来给燕王送寿礼的。 回到明春殿,虽此次一去两个多月,一切却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样样准备得齐全可用。 一众下人奴仆也都规矩恭敬,进退有度。 徐初盈很有几分满意,心里暗笑:做人果然得做恶人才混得开啊!瞧瞧上回发了一次威,这不,都老实了! 更衣净面略作歇息,徐初盈便往福安殿去给元太妃请安。 许是刚过了节,明日又是儿子的生辰,元太妃精神很不错,对着徐初盈还露出了几分笑意,很是和气。 从福安殿出来,恰恰迎面又碰上了元侧妃。 这几日元侧妃应该很忙,多半是来向元太妃请示回事儿的。 元侧妃乍然看见徐初盈身子一僵,变了脸色轻轻一哼,径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徐初盈无所谓笑笑,也走开了。 在福安殿她也敢如此,看来最近应该风头不错。 不用听她假笑着、假亲热着一口一个“姐姐”,徐初盈反倒觉得更自在几分。 只是,想起那还没绣好的荷包,徐初盈又忧伤起来,加快了回明春殿的脚步。 回到殿中,正欲关起门来万事不管********先把那荷包搞定,谁知苏嬷嬷又有话要说。 “王妃,没想到明儿便是王爷的生辰,咱们要送什么礼物,您可想好了?”苏嬷嬷说着叹气。 回府之后看到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往府中送礼,她纳闷随口问了一句这才知晓此事,当即心中就乱了起来。 王爷生辰,王妃岂能不送礼? 还不能送得轻了、随意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徐初盈笑道:“说起这事儿,回头奶娘你跟徐姑姑说一声,让她打听打听,把这府中大大小小各个主子的基本情况都弄一份给我,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咱们也好提前准备!这一回——,礼物我这不是在准备了嘛,喏,这个!” 徐初盈晃了晃手中绣了大半的荷包。 “什么!”苏嬷嬷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您、您不会是打算,就送这个吧!” “嗯!就送这个!”徐初盈笑道:“奶娘,礼轻人意重嘛!这是我用了心思的,我问心无愧!” 苏嬷嬷哭笑不得,又气又急道:“哎呦我的王妃!您啊您,让老奴说您什么好呀!这可万万不成!这个要送,也要添上些有分量、看得过眼的才成!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宾客,若是知晓了王爷生辰王妃只送了一个荷包,那成何体统!会叫人笑话您的!” 徐初盈扶额,道:“可是咱们家底不厚——” 苏嬷嬷硬气了一回,见她又小家子气的在心疼算计那些银子,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断然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王妃,咱们这就上小库房瞧瞧去,看有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若没有,这会儿赶着上街也还来得及!” 徐初盈不好跟她说送个荷包便够了这是燕王的意思,她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拗不过苏嬷嬷,只得一道去了小库房。 她的嫁妆剩下的东西实在是可怜的紧。况且好些东西体积都太小,苏嬷嬷觉得不够大、镇不住人,直接无视了。 最后挑中一对两尺多高的蓝底白花冰梅梅瓶,虽不是多珍奇的东西,胜在做工精致,而且是御赐之物,也很看得过眼了。 苏嬷嬷尤嫌不够,又挑了一座紫檀座的芙蓉花鸟座屏、一对墨玉雕狮子滚绣球镇纸才算作罢。 徐初盈心疼肉痛不已。 这厢刚定了寿礼,正准备绣荷包,不想薛夫人、秦夫人、昭美人又来请安。 明日燕王生辰,薛夫人的禁足料想因此便解除了,只是却不见宁美人,难道还在庄子上? 没了宁美人,薛夫人又才从禁足中解脱,三人倒是十分恭敬,话也不多。徐初盈留她们坐了片刻便暗示她们走了。 果然徐姑姑上前笑禀道:“宁美人还在庄子上呢!听说前几日差人给王爷不知送了什么东西,不过似乎也没能打动王爷!老奴看啊,这宁美人再想回来,只怕是难了!” 徐初盈笑道:“那块滚刀肉我虽不怕她,与她歪缠也着实没意思得紧!不回来正好呢!” 说的徐姑姑一笑。 一个人在西暖阁中闷头闷脑直待到天黑,荷包终于完工! 徐初盈松了口气,这才觉得眼花头晕脖子酸手也酸,揉了揉胳膊,扭扭脖子,休息了好一阵才吩咐传晚饭。 燕王踏进明春殿的时候,徐初盈还在花厅吃饭。 他又没叫人通传,一下子撞了个正着。 “怎么这时候才用晚膳?下午做什么去了?”燕王大感诧异。 徐初盈没好意思说自己在赶工,只笑道:“呃,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燕王摇头好笑,道:“你可真够宽心的!睡一下午瞧你晚上还怎么睡!” “没睡一下午呢,”徐初盈分辨道:“是下午睡得晚,快晚饭时才睡的。” 燕王懒得再理会她,道:“本王去书房,用好了过去研墨!” 徐初盈答应一声,看他去了继续用饭。 苏嬷嬷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心下叹服:想不到王妃撒起谎来倒是越发纯熟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徐初盈用好晚饭,漱了口,便去小书房。 许是明日生辰,下头的官员们都很识趣的体谅了一把,公文并不多。 徐初盈进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差不多都处置好了。 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淡淡道:“一边坐着去,本王一会就好。” 研墨也用不着了。   ☆、124.第124章 生辰前夜 徐初盈“哦!”了一声很是无语,既然如此还叫她进来干什么啊! 片刻,燕王将手中笔一搁,轻轻叹息一声抬起了头。 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发呆的徐初盈见状起身上前,微笑道:“王爷可是好了!” 燕王“唔”了一声,没有起身,而是笑着将她揽住抱坐在自己怀中,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手指绞了她一缕秀发无意识把玩着,轻笑道:“荷包呢?可绣好了?” “已经好了!”徐初盈底气很足的看他一眼笑应,道:“臣妾去取来给王爷看!” “不必了,”燕王笑道:“明日再看也是一样!明日一早帮本王系上。” 他说话时低着头与她额头相蹭,滚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上,吹动发丝轻晃掠过她的脸,痒痒的,麻麻的。 徐初盈觉得有点儿不自然,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轻轻“嗯”了一声。 燕王低笑起来,笑叹般道:“爷真是看不懂你了!若说你怕爷,爷是不信的,若说不怕,偏又如此!” “王爷说什么呢?臣妾没听清。”徐初盈纳闷抬头看向燕王。 “没有什么!”燕王一笑,道:“早些安置了吧,明日还有的忙累呢!” 徐初盈笑道:“明日忙累的是王爷,臣妾应是无妨!” “到时你就知道了!”燕王笑道。 待得进了卧室上了床榻,燕王忽然将她揽入怀中拥抱着,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低低道:“盈盈,可以吗?” 徐初盈身子微僵,心跳骤然漏了两拍,动了动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燕王捧着她的脸,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徐初盈呼吸一促,胸膛急速起伏,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的默许令燕王徒然兴奋欢喜起来,只觉热血沸腾、血脉偾张,抱着她吻得越发激烈热烈而粗鲁,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吸入腹中。 那吃痛不过隐忍发出的娇吟低呼更如催情一般,燕王一发不可收,狠狠的将她压在床榻之上,大手挑开了他的寝衣,用力揉捏着微凉如玉、柔软匀称的肌肤。 许是太久没做这事,而这个男人又表现的太热烈、太霸道、太不顾她死活,一开始徐初盈疼得简直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待到后来,也感觉不到究竟疼不疼了,只觉自己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片树叶,被那呼啸猛烈的风雨席卷着、抛卷着,在那风雨的漩涡中无力自持、浮浮沉沉,只能任由摆弄。 待到事毕,她只觉浑身哪哪都痛,闭上眼睛躺在锦褥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委屈恼火,恨不得一脚将这可恶的男人踹床下去! 这厮的体力太可怖了,简直就是个暴力狂! “对不起、对不起,是爷太鲁莽了……”燕王总算还未曾良心泯灭,看到她身上那雪白肌肤上处处青紫痕迹,也不觉心疼,将她揽抱入怀,将她的长发理顺掠至肩后,低头连连亲吻安慰,道:“可是累坏了?爷抱你去洗一洗。” “别……”徐初盈勉强缓过了劲,挣扎着道:“臣妾自己去洗。” 到底腿脚酸软,轻易哪里就能起得来?还没站起身又跌入他怀中。 徐初盈羞愤无比,红着脸道:“臣妾自己能行的!” “嘴犟!”燕王低笑,拥着她不容置疑道:“听爷的!” 说毕扬声叫“来人!” 立即便有人进了卧室,在床榻与卧室外间相隔放下的锦帐外停下,恭声道:“王爷!”是徐姑姑。 “备热水,备好都退下去!”燕王语音磁沉,带着吃饱喝足的慵懒。 “是,王爷!”徐姑姑恭声应道。 徐初盈的脸上红了一红,虽然是身在其中的当事人,可方才这厮折腾出多大动静不用想也知道!就算之前不知道,从徐姑姑这生硬而强作无事镇定的声音听来也该知道了。 “偏你麻烦,这有何害臊的!”燕王低头看她面红耳赤,好笑道:“咱们两个是夫妻,此等天理人伦之事再正常不过!” “王爷!”徐初盈哼哼唧唧的,脸上更红了些。 燕王低笑起来,笑道:“好好,不说了,本王不说了!” 一时备好热水,燕王取了件宽大的长袍将徐初盈随意包裹着便抱了去浴室。 果然殿中人都退的干干净净,虽然是欲盖弥彰,徐初盈也觉松快了些。 只是,沐浴后回到卧室,看到床榻上那重新更换过的整整齐齐的新床单,脑子里下意识回想起之前的那般几乎揉作一团的凌乱,她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惹得燕王大笑,小腹一热,心火燃烧,恨不得又将她肆虐一番。 到底不忍,只逗了几句揽着入怀,略作亲吻揉捏,占了些小便宜勉强聊以安慰罢了。 次日天蒙蒙亮,徐初盈就被燕王给摇晃弄醒了。 睁开迷蒙蒙的眼睛,浑身骨头散了架的疼,就想这么一事不想的躺着,徐初盈眨了眨眼,没动。 “快起来!”燕王笑道:“今日本王生辰,你别又忘了!” “臣妾没有忘!”徐初盈闷声道:“只是,王爷,天都还没亮呢!” 燕王没好气道:“天亮了就迟了!快起来更衣。礼服繁琐,待你收拾好,给太妃请了安,客人们陆陆续续就要到了!女眷们少不得给你请安,还有些地方上官员、以及西边、北边那些部落首领的女眷、燕地周边大夏官员想必也会派人来,没准衡王府也会来人,你得替本王好好招呼着!” “王爷!”徐初盈听得着急上火,睡意全无,哪里还顾得上身子酸痛? 一骨碌忙坐了起来,头大的道:“可是臣妾根本不了解那些人,对这事也没有经验啊!万一坏了事,那可怎么办!” 不由心里暗暗埋怨:这时候才告诉她,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赶鸭子上架!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吗! 徐初盈觉得,如果是元侧妃干这种事儿她丝毫不觉得奇怪,可是燕王怎么也能这么干! “放心,”燕王见她着急心里好笑,道:“你只需吩咐你明春殿的人管好明春殿的事即可。本王会命桑园、柳嬷嬷带几个可靠的奴才帮你,有什么尽管问桑园和柳嬷嬷就是!绿鸳也在,若有什么决断不了的,让绿鸳去前头找爷!”   ☆、125.第125章 她与他怎么可以那么般配! 说话也不知道一次把话说完,尽吓唬人! 徐初盈松了口气,点点头笑道:“是,臣妾记住了!” 柳嬷嬷她虽不认识,不过既然是他嘱托的,定然是可靠的。而且,桑园可是熟人,对那姑娘印象也很不错。 燕王穿好便服便要回福宁殿去换礼服,临走还不忘荷包,徐初盈只好亲手替他系在腰间,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荷包并不丑,虽然有点简单,但做工还是拿得出手的,至少可以带出去。 一整套礼服换好,再梳了繁复的群嬛髻,插戴好金钗首饰,描眉点唇上好妆,果然天光已经大亮了。 燕王的生辰这才刚刚开始呢,徐初盈便觉已经累得不轻了。想着还有一整天的应酬,忙又打起精神。 之前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他的生辰她只需要送上一份生日礼物、说上几句祝福的吉祥话就可以了,一应的准备事务不是都有元侧妃做了吗? 今早听了他一席话,才猛的明白过来。 他身为燕地之主,生辰哪里是单纯的生辰,不知牵扯到多少方面层次的关系,分明就是一次各种关系的交谊、感情联络会。 燕地的地方官员、燕地周边朝廷的官员、附属燕地的西边北边各部落、名流乡绅、军营军方,各种势力少不了都会来参与这次热闹。而她作为他的王妃,与这些人的女眷们又怎能少得了应酬? 元侧妃身份所限,可以在王府中当家作主,对外却不足以代表燕王府。 一想到今日到场的各方人士,以及她们身后代表的势力,徐初盈便觉头疼。这并非寻常的应酬,但愿那些女人们都省些事,别打太多的机锋。 一时穿戴整齐,福宁殿那边燕王打发了人过来,让徐初盈赶紧过去,今日二人一起去给元太妃请安。 徐初盈点头答应,打发那人回去回话,自己随后便过去。 徐初盈踏入福宁殿,一抬头便对上燕王含笑的脸。 他今日穿了件赤金大红二色祥云灵芝纹样镶领、大红底子织金缠枝莲纹缎面四开裾圆领长袍,品蓝束口箭袖,袖口处用银丝边纹束袖收紧,干净利落。 束着大红底子织金缠枝莲纹缎面腰带,腰带上镶嵌着羊脂白玉做点缀,打破了金红一片的骄奢,增添了几分贵气。 嵌珠金冠束发,粉底皂靴勾勒云纹金芝,长眉入鬓,皓月薄唇,幽暗的凤眸流光内敛,整个人贵气逼人、气势不俗。 “来了?走吧,只怕太妃已等着了!”燕王笑道。 女子与他一般大红绣金的裙裳,只不过要更加繁复华丽,配饰也更多。群嬛髻上花钗宝钿难掩贵气,凤衔滴珠的五股凤钗簪在正面发髻上,凤尾宝石闪耀,凤首滴珠恰垂眉心,华丽中显出一抹天然的妩媚。 燕王不觉握住了徐初盈的手,在她耳旁轻笑道:“王妃今日很好看,比——比什么时候都好看!” 他本来想说比大婚那日还好看,忽然想起大婚那****可没给她好脸色,除了凤冠霞帔和一身红,他也根本没有细看过她的容貌,便立时刹住了口。 那个时候,他要的不过是个王妃,一个听话、好掌控、不会惹是生非招来麻烦的王妃。 可他没想到,他捡了个大大的便宜,娶了个令自己很满意的王妃。 徐初盈此刻满脑门都是今日的应酬,没有想到别处,闻言只是脸红了红,轻啐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到了福安殿,元太妃看着眼前一对璧人,亦不觉有一刹那的恍惚。 殿中众丫鬟婆子无不一时惊艳,在心中暗赞:王爷与王妃瞧着便是天生的一对啊!好一对天作之合、男才女貌! 元太妃眉尖却是不易察觉的轻蹙了蹙,待二人请了安便抬抬手命起,慈祥亲切的含笑向燕王招呼道:“王爷快坐、快坐!呵呵,今日你可是寿星爷,矜贵着呢,用不着多礼!” 徐初盈顿了顿,随着燕王,在他下首轻轻坐下。 元太妃只当没有她这个人一般,再不搭理。 徐初盈乐得无需再应酬,只管低眉垂眸规规矩矩的坐着神游太空。 元太妃的不悦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但是,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又招惹她了。 明明昨日来请安的时候,她的态度还甚是温和,与此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燕王很快也察觉到了元太妃对徐初盈的异样态度,便笑着说还有些事务要交待徐初盈,与她二人告辞先去了。 元太妃含笑说好没有多留,只神情冷冷的叮嘱了徐初盈几句行事需要周全,不可有失王府的体面云云。 “太妃,您……”燕王和徐初盈出去之后,兰嬷嬷见元太妃神色有些不对,忍不住关切担忧。 “没什么!”元太妃摆摆手,往榻后靠去,双目闭阖,轻轻叹息般道。 那个徐氏,从金陵来的女人,那一身的打扮,与她的儿子站在一起竟是那样的般配! 这令她心里突然就很不舒服、很不痛快、很看不过眼。 尤其看到儿子面上那洋溢着的笑容,仿佛连眼睛都在笑,这令她更加不痛快。 他与那徐氏站在一起,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发自内心!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般配! 出了福安殿,徐初盈原本想要直接回明春殿,燕王却笑道:“索性你与我回一趟福宁殿吧,顺便让桑园和柳嬷嬷她们随你去!” 徐初盈想着这事儿燕王若当着自己的面交代了桑园和柳嬷嬷,她们必定会更加尽心一点,便点点头笑着应了。 谁知到了福宁殿没多大会儿,元侧妃、薛夫人等姬妾以及高绍远、高文韵、高文心兄妹三人也来了向燕王磕头贺寿。 燕王便拉着徐初盈一道坐下,笑道:“今日事多,索性让他们在这儿一并与你请了安,也省得再多跑一趟!” 徐初盈笑道:“便是今日不过去明春殿请安也没什么,王爷小题大做了!” 见他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只好仍旧坐下。 元侧妃等进来,看见徐初盈也在,俱是一怔。   ☆、126.第126章 小王叔离真相那么近 看着二人那一身极相衬的大红织金的礼服,惊艳之余心里各自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尤其元侧妃和高绍远。 元侧妃到底城府深些,隐忍的功夫非高绍远可比,尽管心中酸恨愤怒之极恨不得撕碎了徐初盈,面上却平静如水分毫不显。 高绍远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功夫了,一进殿来乍见徐初盈一身鲜亮礼服与自己的父王坐在一处,坐着那原本应该是自己母妃的位置,脸色当即就拉长了下去,紧抿着唇,面上微怒。 燕王自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眸光微沉。 只是今日不是发作这些事情的时候,燕王虽恼亦未曾说什么,只是神色不太好看,待众人请了安,耐不得性子听那恭贺生辰的话,便指着有事将人都打发走了。 看得出来父王心情不好,便是平日里甚得父王喜欢的高文韵、高文心姐妹俩也不敢讨好卖乖,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的母亲退了出去。 燕王看向徐初盈,只觉喉咙有些发堵,满肚子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徐初盈淡淡一笑,柔声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带柳嬷嬷和桑园回去了!臣妾还有好些事情想要跟她们请教呢!不然,今儿万一做错了什么给王爷丢脸可就不好了!” 燕王暗叹,点头笑道:“好,你先去吧!王妃聪慧过人,行事又想来细致周全,怎么会出错?你也别太紧张,无妨的!你是燕王妃,燕地的女主人,只要不是离谱的大错,谁敢取笑你!别说你那性子不会,便是有柳嬷嬷和桑园在,也断不会犯离谱的错!” 说的徐初盈“扑哧”一笑,起身冲燕王福了福,笑道:“臣妾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王妃平身!”燕王哈哈一笑,双手扶起了徐初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王妃有心了!多谢王妃!” 说着垂眸目光不经意的瞟过腰间系着的荷包。 徐初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腰间那系着的荷包,正是自己缝制的。 原本以为他回殿更衣之后会将那荷包也取了下来,谁知竟又系上了。 饶是她心性淡泊宁静,也不觉生出微微的喜悦,笑了笑,道:“臣妾告退!” 燕王点点头,看她去了。 徐初盈刚出福宁殿没有多远,小王叔正好从另一条道路过来寻燕王。 视线所及,那女子身形窈窕,举止端雅,高耸繁复的群嬛髻上钗钿夺目,一身大红绣金的华丽礼服雍容华贵,光是一个背影,便令人惊艳几乎挪不开眼去。 小王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了笑,心道:想必这位便是我那侄儿媳妇了,怨不得我那侄儿待她如此上心,看这模样,果然与旁个不太一样!可惜,若是来早一步,便可见上一见了! 不知怎的,小王叔脑海中不自觉的划过一张浅笑薄嗔的清俊俏脸,心中暗道:贤弟若是穿上这样一身礼服,必定也是风华绝代!唉,只可惜,至今我却未曾见过她女装妆扮,甚至连她究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晓…… 小王叔一时有些怅然若失,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福宁殿走去。 而另一厢,元侧妃等出了福宁殿之后。元侧妃一记眼色,素兰会意,当即满是赞叹的说道:“没想到王妃穿上那样一身礼服竟是那般好看!又高贵又端庄,真正是仪态万千!跟王爷坐在一块,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是呢是呢!”梅英也小声笑道:“怪不得王爷待王妃那般好,王妃这般出众,叫人见了便忍不住生出敬慕之心,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王爷!” 这话不轻不重,恰好各人都能听见,一时神色各异。 薛夫人勾起唇角微微冷笑,拉着女儿加快了脚步;秦夫人则不屑轻嗤,飞快的瞟了元侧妃一眼,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昭美人则脸色微变,担忧的看了大公子一眼。 大公子脸色一冷,变得十分难看,重重冷哼,猛的转头冷冷盯了元侧妃一眼,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元侧妃轻轻冷笑,咬了咬唇,凌厉的眼风一扫梅英、素兰,深深舒缓了一口气,面上又是一派优雅端庄,带着女儿,施施然回玉琼殿。 那些话虽然是她授意梅英、素兰所言,但一字字一句句令大公子怒火翻腾、醋意横生,她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刺耳? 不过,王爷这生辰宴,却是她一手安排调度的!在这燕王府中,只有她,才是手握实权、说一不二的当家女主人! 至于那个狐媚子,不过就是个花瓶、摆设!除了那狐假虎威做做样子的皮囊,她有什么可拿来跟她相比! 很快,燕王府就热闹了起来,门庭若市,车马喧嚣,处处是人往来穿梭个不停,说笑声不绝于耳。 这日徐初盈就在明春殿接待的众女眷们。 上了年纪的直接就去了元太妃那,倒也不用她操心。过来这边的,都是夫人小姐们。 好在明春殿够大,东西厢配殿和正殿两侧的偏殿尽数打开,也足够招呼众人了。 况且也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在明春殿停留。 那些身份地位相比之下显得普通一些的,不过过来磕个头请安,自有府中管事娘子安排丫鬟们领了去别处安坐,由薛夫人、秦夫人和昭美人作陪。 原本元侧妃也该去,只是她忙得喝茶的功夫也无分配调度着各项事务,也就不去了。 未出阁的姑娘们,请安之后则安排在明春殿东厢配殿,高文韵与高文心在奶娘的陪同下在那招呼,也算是主人了。 一上午下来,徐初盈笑得脸颊肌肉都快抽筋,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官方标配的客套话。 幸亏有柳嬷嬷和桑园在旁帮衬着,加上徐姑姑也是个极有眼力劲儿聪慧的,苏嬷嬷虽不如徐姑姑聪慧,但做事细致认真,督促着下人们处处周到,并无半分出错。 加上徐初盈毕竟是燕王妃,众人虽心中对这位王妃在燕王府中的处境有无数种猜测,但看到她端庄得体的坐在上方,温和浅笑,那一身礼服衬得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颇见章法,并无半分郁郁寡欢落寞之色,轻易也不敢无礼挑衅。   ☆、127.第127章 燕王的生辰 一上午过去,除了累,倒是一切顺利。 唯有两件事令徐初盈有点儿不太高兴。 一是封地与燕地南面接壤的藩王衡王的侧妃田氏,对徐初盈太过亲切与自来熟,好像徐初盈是她家亲姐妹一般,随在徐初盈身旁,不时的越俎代庖帮她招呼客人。 不但令徐初盈很不自在,好些夫人眼中也不由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含义,弄得徐初盈心里憋火。 偏偏这位衡王乃是当今皇帝的胞弟,田氏虽是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牒、受天子圣旨册封的,加上远来是客,徐初盈再不喜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二是霍家只来了老夫人,且并没有到徐初盈这儿见面,直接去了元太妃那里。那位霍家少夫人赵素卿却没有来,据说是外祖母寿辰,出远门探望外祖母去了。 令徐初盈感到好几分遗憾失望。 昨夜她还想着或许今日能见一见赵素卿,好好的同她说说话呢!谁知又错过了。 因来的客人太多,正宴便是午宴。 午宴之后,除了交情特别好、关系特别近,或者对燕王来说格外重要的客人会留下,甚至小住几日,其余普通客人都会陆续告辞。 也就是说,一上午顺利过去了,基本上整个寿宴就算过去了。 等到宴席开始,坐在席面前,徐初盈的心基本上算是放下了。 若是吃着席面还会发生什么意外,那只能说她的运气太背!背得神仙都救不了她! 这日徐初盈的运气还不错,用过宴席后,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告辞。 一一听着拜别辞别的客气话,徐初盈的心也送走一个轻松一分。 好容易该走的都走了,该留的也都安置妥当了,徐初盈叫人包了两个大大的红包给柳嬷嬷和桑园,笑着道了谢,又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好容易这会儿都散了,你们也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王妃客气!这是奴婢分内之事,该当的,如何当得起王妃厚赏!”柳嬷嬷陪笑道。 徐初盈笑道:“今儿是王爷生辰,是喜事儿,便是再多赏些,也是应当的!嬷嬷休要推辞!” 柳嬷嬷这才笑着道谢收下,桑园亦笑着谢了。 她们离去,徐初盈又命徐姑姑和苏嬷嬷给明春殿上下也都发了红包,自己躲进东暖阁,往榻上一趟,闭上眼睛,动也不想动。 苏嬷嬷发了红包,一一分派了差事命众人将明春殿各处收拾打扫了,进了东暖阁,看到徐初盈似乎已经睡熟,怜惜的笑着摇了摇头,又轻轻退了出去。 不想,没多大会儿,山虞部落大头领的爱女青幂小姐前来拜访。 这青幂小姐年纪不过十六七,俏丽的瓜子脸上凤眸修长,神情张扬,眼神锐利,一看便不是个好惹的。 不知为何,苏嬷嬷总觉得她对自家王妃似乎怀有很大的敌意,下意识的便不喜此人。 看到这位青幂小姐说是求见,其实院子门口的奴才根本拦不住她,这会儿已经大喇喇的闯了进来到了正殿外边的廊上,苏嬷嬷眉头便蹙了蹙。这青幂小姐,好生不懂礼数! 加上徐初盈劳累了半日才刚刚歇息片刻,苏嬷嬷更不愿意去打扰,便陪笑道:“青幂小姐,真是抱歉,王妃这会儿午睡未醒,还请稍候再来吧!” 青幂眉头一挑,道:“你说什么?午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午睡?今日可是王爷哥哥生辰,王妃居然心安理得的大白天睡觉!” 苏嬷嬷脸上僵了僵,不由对这青幂小姐更添恶感,心道什么王爷哥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苏嬷嬷便笑道:“青幂小姐何出此言,王妃正是今儿累着了,好容易才得闲,所以抽空歇一会儿。” 青幂轻轻一哼,很是不屑道:“又不是打仗,不过见几个人、说几句话罢了,这也能累着了?王妃的身体可真差劲!王爷哥哥真是没眼光,先头娶了一个身体不好没几年便过世了,这一个又是——” “青幂小姐!”苏嬷嬷脸色微变,听着这几乎等同于诅咒的话气得身子轻颤,道:“请青幂小姐慎言!” 青幂小姐却是“嗤”的一笑,不屑的瞟了苏嬷嬷一眼,傲然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罢了,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信不信我叫王爷哥哥打杀了你!” “你——”苏嬷嬷气得浑身发抖,道:“这、这里是明春殿,老奴虽不才,也是王妃的奶娘!明春殿的事,还轮不到青幂小姐置言!” 青幂小姐哼道:“谁稀罕!哼,我是记住你了,老婆子,你等着!本小姐才懒得同你一个奴才歪缠,王妃既然没醒,我进去等着!” 说毕抬手将苏嬷嬷一推,苏嬷嬷身不由己向后踉跄几步,等她站稳,青幂小姐早已大步走进了明春殿。 碧罗、碧绮等都吓懵了,慌忙上前扶住苏嬷嬷,“嬷嬷,您没事吧?” “你们快进去伺候着,机灵着点儿,别叫王妃吃亏了!这、这是哪儿来的野蛮人呀!”苏嬷嬷急忙说道。 可怜她一辈子在规规矩矩的人家里做着下人,虽然徐府上下冷漠,但也是有规矩的人家,想如此这般的粗鲁野蛮,她还是头一遭遇上,一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青幂小姐刚进殿,便看见一名穿着枣红色缠枝花暗纹对襟褙子,梳着扁平髻、三十来岁的妇人从一旁暖阁里出来,向她躬身微笑道:“青幂小姐,王妃请小姐进去说话。” 青幂小姐就在殿外廊上大叫大嚷,徐初盈睡得本来就浅,如何能没听见? 青幂小姐一挑眉,嗤笑道:“哦?王妃不睡了?早说不就完了,那婆子可恶,偏要拦着我!” 说毕大喇喇挑起帘子闯了进去,看也不看徐姑姑一眼。 徐姑姑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苦笑了笑,青幂小姐这性子,罢了!谁叫她是山虞大首领的爱女呢! 门帘一动,一名穿着红绫衣裙,梳着小辫、缀满各色宝石,脚上穿着束腿马靴的少女顿时映入眼帘。   ☆、128.第128章 青幂小姐 少女身姿窈窕,收腰的红绫裙子将她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配上那丹凤眼,那眉梢上挑的细柳眉,以及那张扬肆意的神气,整个人便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唯我独尊,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在眼里。 徐初盈神情淡淡含笑看着她,忽然想起上午她向自己请安时那锐利而充满敌意的目光,与眼下这般的目光,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是她有点奇怪,她好像并没有招惹过她吧?甚至她根本就不认识她! “原来是青幂小姐!青幂小姐请坐吧,不知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徐初盈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个打算给自己见礼的,便笑着说道。 青幂小姐看着她神情淡淡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没劲,轻轻一哼,傲然坐了下来,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王妃,王妃不欢迎吗?” “哪里!”徐初盈笑道:“来者是客,青幂小姐更是贵客,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青幂小姐却道:“什么客啊客的,我小的时候还在王府住过好久呢!太妃和王爷哥哥都说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这下连徐姑姑也不由想笑了,心道这青幂小姐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些,人家让你当做自己的家,说白了实际上你还是客人,你倒老实不客气的—— 徐初盈一听这话便知遇上了个懵懂难缠的,自然不会傻到去同她理论是非对错,反而很主动的认了错:“原来如此,真是抱歉,是我不了解情况,说错了话了!青幂小姐海涵!” 青幂小姐鄙夷瞅了她一眼,锐利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甚是不屑的道:“王爷哥哥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做王妃?半分威仪也无,真正可笑!依我看,你给王爷哥哥提鞋也不配!” “……”徐初盈顿时狠狠噎住,神情古怪竟有些想笑! 不知多少人暗地里都认为她配不上燕王,像青幂小姐这么直白说出来的,倒也少见。 徐姑姑等则皆变了脸色:这青幂小姐,好生无礼! 青幂小姐见她挨了自己奚落嘲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更是把她看得鄙夷不堪,道:“都说你是金陵徐家的弃女,我看还真是!大夏皇帝太可恶了,居然把你这种女人赐给王爷哥哥做王妃,这根本就是对王爷哥哥的侮辱!” 她瞪着徐初盈,好像恨不得要替燕王干掉徐初盈出一口心头恶气似的。 徐初盈饶是涵养再好、再不想同她一般计较听了这些话下来也不觉有三分恼怒:丫的她招谁惹谁了?她是配不上燕王,也从没想过要配他!明明是那混蛋设计将她娶进了门,结果所有的人都来鄙视她、嘲讽她,口口声声全是替燕王不平,都是她占了便宜! 简直岂有此理! “那又怎样?”徐初盈看着青幂小姐,静静问道。 她的目光依然那么温和,语气依然平静,可是,却带着一股于无形处生起的威仪,青幂小姐下意识的心里打了个突。 “什么?”青幂小姐没想到任奚落、任嘲讽的软弱王妃竟敢反问自己,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又如何?”徐初盈轻嗤,道:“青幂小姐再不平、不甘,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本妃如今是堂堂正正的燕王妃!” “你!”青幂小姐大怒,霍的站了起来。 “而你,”徐初盈眼角一挑,语气微冷:“是燕地的臣民。方才那些话本妃就当没听见,青幂小姐也全当没说过吧!本妃再不济,也是燕王妃。青幂小姐就算再不懂事也该明白,燕王妃不是你可轻易侮辱的,你的王爷哥哥若知道了,只怕未必赞同你呢!” “你、你……”青幂小姐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捏着拳头,柳眉上挑,一双凤眸中眸光凌厉,狠狠瞪着徐初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怕徐初盈,也不是被徐初盈方才那一番话给吓住了。而是她突然想起当年她也曾故意挑衅找过先王妃霍氏的茬,令霍氏很吃了大苦头,颜面大失。 但她却因此遭到了王爷哥哥的怒斥,王爷哥哥第二天就把她送回山虞去了。而且自那之后,王爷哥哥就再也不准她来王府小住。 她为此跟母亲伤心哭了好久,母亲说,她那样做是下了王爷哥哥的面子,侮辱了燕王府的体面,所以王爷哥哥才会恼了她。 她接受了这解释,也暗暗提醒自己今后做事一定要先想到王爷哥哥、想到燕王府,绝对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一听到这位新燕王妃的出身来历,她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女人如何配得上她所仰慕的、如天神一般不凡的王爷哥哥?这个女人的存在,根本就是对王爷哥哥的侮辱! 她越想越气,便忍不住过来找茬挑衅。 可这女人方才那一番话,却令她想起了前事。 徐初盈看她那瞪得圆溜溜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吃了却仿佛有所顾忌并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一副极度隐忍的模样,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那番话吓住了她。 只怕多半是—— 徐初盈轻轻勾了勾唇角,只怕多半是让她明白了此举有损她亲爱的燕王哥哥和燕王府的体面吧? 唔,就她这性子未必能自己想得到,多半是想起了曾经的某些事咯! 一口一个“王爷哥哥”的,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像她这样的性子,不可能没找过燕王其他姬妾麻烦的。或许,先王妃也吃过她的苦头吧…… “青幂小姐请回吧!”徐初盈道:“本妃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怕没有空陪青幂小姐说话了!晚上还有晚宴,到时自然会再见面。若青幂小姐有兴致,有什么话不妨到时候再说吧!” 青幂小姐狠狠瞪了徐初盈一眼,胸膛急速起伏几下,跺脚重重一哼,转身一阵风般奔了出去。 门帘尚在剧烈的摇晃着,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129.第129章 敬酒挑衅 徐姑姑上前柔声道:“王妃别同这青幂小姐一般见识,她素来便是如此。山虞部落乃是燕地西边最大的一个部落,山虞不稳,西边不稳。山虞人桀骜不驯、性烈如火,为了收服山虞,这些年王爷没少费心思。这青幂小姐乃山虞大首领爱女,自幼骄纵,许多时候王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 徐姑姑又笑了笑,说道:“不过今儿王妃也没吃亏,几句话倒把青幂小姐给气走了,先王妃可是差点儿被这位青幂小姐给毁容了呢!当初若不是先王妃身边的陪嫁丫鬟扑在主子身上,先王妃的脸定被青幂小姐一鞭子抽烂!听说,那护主的丫鬟肩背上一条尺余长的鞭痕,皮开肉绽,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痊愈,可留了不小的疤痕呢!好在,不是脸上!” 徐初盈听得心惊,道:“这青幂小姐,还真是个骄纵的!” “可不是!”徐姑姑道:“当初王爷发了好大的火,将她训斥了一顿次日便送走了,这些年也不准她再来府中小住!这次见着,倒是收敛了些!不然——” 徐姑姑摇摇头,道:“看这样子没准她还会在府中住上几日,王妃您可要留神,离她远一点!” “那是自然!”徐初盈点点头,头皮有点发麻。 这种刁蛮骄横、背景强硬的千金小姐最麻烦了! 燕王这次留下了她们母女兄妹多住几日,只怕是山虞那边又有新变动了。如此一来,倘若这骄横小姐真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怕燕王权衡之下也未必肯如何帮自己做主! 徐初盈不由想起赵素卿来,若是她有赵素卿那一身功夫就好了! 怎么避开这位骄纵小姐,看来还得费一番脑子才行。 转眼到了晚宴时分。 晚宴参与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宗亲中的长辈、有分量得用之人以及留下来的那些重臣,当然,包括山虞大首领的妻子风夫人、长子青宏以及骄纵的青幂小姐。 晚宴与中午的寿宴不同,多了几分家宴的味道。 四桌宴席在花园中的宝津楼摆开,视野开阔,宽敞明亮。清风徐来,丹桂飘香。 燕地不像金陵那般礼教森严、规矩繁琐,今夜这半家宴形式的宴会又有燕王着意笼络臣属部僚的用意,因此并非分开,男女皆在一处,只不过分了席而已。 如果小王叔高誉今夜不是江南春发生了点儿事情急着赶去处置,必定也会在场。 那么必定也会发现他心心念念的贤弟的真面目与真身份!那么,或许一切都将会扼杀在摇篮中,也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么多事了。 徐初盈是与燕王一同到的。 二人都已经换下了白日那隆重正式、又繁复厚重的礼服,改穿了一身家常的、看起来更亲切的常服。 燕王是姜黄色团五福捧寿花纹云锦圆领长袍,银蓝色束口箭袖,朱红三镶白玉腰带。袍上的团花为银丝勾勒挑绣,非常精致华美。 徐初盈则穿了一身粉色绣金镶边粉色暗花缎面交领长袄,系着橘黄绣梅花百褶裙,梳着堕倭鬓,斜斜簪着碧玺翡翠蝶恋花的镶珠步摇。 比之白日的仪态万千,另有一番婉约清丽的风韵。 走在燕王身边,依然是那般相衬。 一时燕王携着徐初盈上前,先见过了元太妃,众人方向二人行礼厮见。 燕王便笑道:“本王小小生辰,惊动诸位实在过意不去!今夜都是自己人,大家无需拘束,请吧!” 众人自都笑称“不敢!”,待燕王与徐初盈落座,纷纷坐下。 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传来,轻柔悦耳的乐声极好烘托了宴会的气氛,却又不至于会淹没影响众人交流。 一开始众人还都有些拘谨放不开,待得元太妃略用过些先辞了去。酒过三巡,燕王与众人喝了好几回,众人终于渐渐放开,便是女眷这边,也渐渐说笑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与徐初盈同桌、坐在她对面的青幂小姐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瞪着她笑道:“王妃真是绝代风华,叫人敬仰!来,我敬王妃一杯!” 说着拿起了酒壶起身朝徐初盈走了过来。 徐初盈还未说话,她又轻嗤一声,将她面前那银质的小酒杯往旁边一扔,道:“这么小的杯子如何喝得过瘾?我要敬王妃,取大杯子来!” 宴席上准备有不少备用的酒杯碗筷等物,青幂小姐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丫鬟奉上了一个茶盅大小的甜白瓷酒杯。 “这个好!这个,喝着才痛快!”青幂小姐笑嘻嘻的拿过那酒杯顿在桌上,便斟起酒来,笑道:“王妃不会不给青幂面子吧?” 元侧妃微笑道:“怎么会呢!王妃最是和气不过的人,青幂小姐可是王爷特特请来的贵客,谁敢怠慢呢!” 徐初盈如何不知青幂小姐这是故意找茬,而元侧妃分明在推波助澜。 虽然女眷席面上的酒乃是度数较低的梨花酿,可若这么一大杯喝下去只怕真要叫人吃不消! “怎么?”青幂小姐见徐初盈不接,冷笑道:“今天下午我不懂规矩,跑去明春殿原本想找王妃说说话的,结果却打扰了王妃休息,惹得王妃很不痛快!我娘已经教训过我了,这杯酒也算是给王妃赔罪,王妃不肯喝,是不肯原谅我吗!” 风夫人亦连忙起身,抱歉的向徐初盈笑道:“王妃,小女素来让我们宠坏了,任性的紧,还请王妃您大人大量,原谅了她!” “风夫人言重了!我并没有怪青幂小姐的意思!”徐初盈笑笑,端起那杯酒,道:“青幂小姐这么说,我若不喝,倒是不近人情、不通世故了!只是我酒量浅,饮了这杯便再不能饮了,还请青幂小姐见谅!” 青幂小姐轻哼,道:“好吧!王妃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不然,不是赔礼,又是惹王妃不痛快了!” 对这炮仗似的话徐初盈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她可以张口就胡说八道,她又如何同她分辨理论得清?   ☆、130.第130章 酒醉 这酒是方才所饮,且徐初盈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并未见她做了什么小动作。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做什么! 徐初盈端着酒杯向青幂小姐晃了晃,道:“青幂小姐,请!” 说毕端酒入唇,慢慢将一杯酒饮了干净。 “好!”青幂小姐拍手叫起好来,又笑道:“王妃还说自己酒量不行,这不是挺好的嘛!方才那般推三阻四,王妃是谦虚呢,还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同我喝呢?” 一桌人尽皆哑然,微微变色,目瞪口呆。 元侧妃低眉顺眼,只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实则见徐初盈如此受青幂挤兑心里乐开了花。 “幂儿!”风夫人如何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生怕她憋出个好歹来是以纵容,此刻听得这话有些不像,忙沉了脸色轻斥道:“我看你是喝多了胡说八道!不准对王妃无礼!” “我没喝多!”青幂小姐嘀咕着,叫人添了凳子直接就在徐初盈身旁坐下了,挽着徐初盈的胳膊,半边身子倾靠在她身上,笑嘻嘻道:“王妃,我最喜欢你了!你脾气好、待人也好!咱们亲近亲近、好好说说话,王妃不会嫌弃我吧!” “哪里的话!”徐初盈面上扯出一抹笑容。只觉得此刻脸上这点儿笑容能挤得出来真不容易,比今儿上午要艰难的多! 何止嫌弃?她简直就是厌恶好不好! 徐初盈觉得,这辈子都没碰见过比这青幂小姐更厌恶难缠的角色。 原本她只当她是个被骄纵、宠爱惯了的直肠直肚的粗鲁丫头,可此刻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不安,这个青幂小姐,只怕未必如同表面上这般直肠直肚的粗鲁呢! 若真是如此,就更难缠了。 “那就好!所以说嘛,王妃最好了!”青幂小姐笑嘻嘻的,兴致勃勃的找些话同徐初盈说。 她就这么在身边缠着,徐初盈便是想要摆脱也没机会,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敷衍着。 脑子突然“嗡”的一下,随后天旋地转,蓦地一沉,徐初盈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心头也翻腾得厉害! 她喝醉了! 想是那梨花酿的后劲不小,这会儿酒劲上头了。 晚宴才将将到了一半,徐初盈身为王妃,中途退场不合适,况且,青幂小姐一直缠着她说话,她也根本离开不得。 意识越来越迷糊,血液中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着、翻腾着,定要发泄出来不可。 瞟了一眼身旁依然言笑晏晏缠着自己不放的青幂小姐,徐初盈心里打了个突,她突然有些疑心,这究竟是不是青幂在其中做了什么、是不是一个阴谋。 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意识仿佛跌入漩涡,不停的打着旋儿高速运转,将她搅得一塌糊涂! 可是偏偏,脑子里又没来由的兴奋着,横冲直撞的兴奋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身体里叫嚣着、冲撞着。 昏头昏脑间,她猛的起身,只恨不得将桌子掀翻、将所有的盘碗餐碟统统推倒砸烂、将眼前所见一切统统毁掉才能发泄那一股乱窜的力量。 苏嬷嬷和徐姑姑侍奉在徐初盈身后,早已看出她的不对劲儿,只是碍于青幂小姐,两人急得团团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青幂小姐那脾性,连王妃都敢毫不客气的呛声,若是她们这些奴才,只怕一个不高兴她就能动手招呼! 不是怕她,怕的是被她动手招呼弄得满身狼狈落人笑柄,连带着王妃也要面上无光。 “王妃!”此时再不能忍,苏嬷嬷忙上前伸手欲扶徐初盈,陪笑道:“王妃您可是喝多了,要不,老奴先扶您回去吧!” “滚开!”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娇叱,苏嬷嬷被青幂小姐大力推开。 “主子们都在呢,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话!还不给我滚开!哼,我竟不知,做奴才的什么时候能做起主子的主来了!可见王妃平日里真是太宽厚了,纵得你们不分尊卑!” “老奴——” “苏嬷嬷!”元侧妃眼神一厉,瞟了苏嬷嬷一眼,冷声道:“还不一边退下!平日里也就罢了,怎可同青幂小姐顶撞?” 苏嬷嬷看了看徐初盈,那副样子分明在极力隐忍,急道:“侧妃娘娘,王妃分明喝醉了——” “你这奴才好不晓事!王妃这不是好好的吗?”青幂小姐不耐道:“便是醉了一点儿又如何?有我在呢!怕什么!” 说着又向元侧妃轻哼道:“王府的奴才,可真有规矩!” “苏嬷嬷!”元侧妃语带警告。 苏嬷嬷还欲再说,被徐姑姑轻轻扯了扯袖子,只得作罢,心急如焚,担忧的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被她们一个个的拌嘴声吵得烦不胜烦,头更晕了,火从心起叫道:“都别吵了!烦不烦!” 众人又是齐齐一愣,愕然。 王妃素来温温柔柔,说话带着笑,细声细气的,没想到喝醉了竟是这样一副暴躁脾气,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青幂小姐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抹笑意,一边轻轻拍了拍徐初盈的背后柔声笑道:“好好好,不吵,不吵了!”呼吸一顿,正欲侧身避开众人耳目凑近徐初盈耳际挑拨刺激几句。 谁知男宾那边一人高声笑道:“王爷、各位,瞧,这便是下官献给王爷的西洋琴,邱先生,你看,你可能弹奏得了啊?” 此人话声不小,一下子所有人齐齐的都看了过去。 原来方才那边不知因何谈起了音律管弦,这位合肥知府林重花重金购置了一架西洋琴作为寿礼之一献给燕王,好多人都不认识看着稀罕,方才又有人提起,那位邱先生是个音律行家,言谈之间颇不以为意,林知府不服气,二人一番争锋,众人便起哄请将那西洋琴抬过来,一则看看新鲜,二则若是邱先生能奏响,又大饱耳福了! 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幕。 徐初盈也看了过去,这一看,脸色立刻变了,盯着那西洋琴,怔怔的,眼睛发亮,神情却似悲似喜、似失魂落魄。   ☆、131.第131章 弹琴 她没有听到周遭的人说什么,她眼里只有那熟悉的钢琴。 庞大的体积,黑白分明的色泽,静静的安置在那里,沉稳、厚重,光彩程亮。 那么熟悉,魂牵梦绕的熟悉! 曾经,那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记事的时候,便与之为伴。 可是,一次意外到了这个异世,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以前的所有种种,前尘往事,却已经那么远那么远了! 远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却,便是记忆,都已经模糊。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的东西,就这么乍然出现在眼前,那份冲击、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亲近的感觉,是那么强烈! 强烈到她身不由己的便朝那边走去。 此时,邱先生已经试过那琴,只能敲响几个单调的音符,并不能成曲,众人正在说笑打趣,或者上去也敲一敲,难耐好奇与新鲜。 燕王见众人兴致好,席上端坐着,笑看不语。 青幂小姐察觉到徐初盈的异样,不觉勾唇一笑,顿时改变了主意,放开了她的手臂,高声笑道:“王妃,您可是会弹奏这西洋琴!那我们可真是有耳福啦!” 瞬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徐初盈看过来。 燕王也望了过来,看到徐初盈眼神迷离、身子轻晃脚步不稳的,不觉蹙了蹙眉。 元侧妃下意识的先朝燕王看去,将他的反应看得真切,手心一紧,遂亦笑道:“可不是,王妃您若会,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徐初盈没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钢琴,一步一步微微摇晃着走过去,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眨一下,就消失了。 “王妃,您喝醉了!您一定喝醉了!”苏嬷嬷见状大急,忙要上前去搀扶徐初盈把她给拉回来。 徐初盈哪里会弹奏什么西洋琴啊?这青幂小姐分明跟元侧妃是一个路数的,不怀好意! “王妃这不是好好的嘛,你这位嬷嬷真是太不省事儿了!” 青幂小姐眼看着徐初盈要出丑,如何肯让苏嬷嬷坏事,身子一偏,一脚狠狠踩在苏嬷嬷脚上,痛得苏嬷嬷“啊!”的隐忍低呼一声差点跌倒。 徐姑姑亦急,本想上去,这下子也只能先顾着苏嬷嬷,慌忙将苏嬷嬷扶住。 “你快去呀!徐妹妹,快把王妃扶回来啊!”苏嬷嬷只觉脚上痛彻心扉,一时半会哪里还走动得了? “这会儿哪里去的了?苏姐你别太担心,王妃就算喝醉了,我想也不会闹事的。”徐姑姑苦笑。 “可是——”苏嬷嬷生生咽下后半截话没敢说,此刻王妃的神情根本就不对劲儿! 那个青幂小姐一直缠着她,指不定做了什么呢! 然而徐初盈已经走了过去,两个人就算再心急如焚、急如火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不可能过去了。 “王妃!”磁沉的男音突然响起,只见燕王站了起来,朝徐初盈走了过去。 苏嬷嬷和徐姑姑一愣之下相视大喜。 王爷! 有王爷在,那就好了! 无论于公于私,王爷都不可能让王妃在众人面前出丑的! 元侧妃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心中酸涩凄苦难言:王爷他,就这么护着那狐媚子吗!就这么护着她! 青幂小姐的脸色也一时煞白,紧紧的咬了咬唇,眸底一片委屈愤怒。 “王妃可是喝多了?先回去吧!”燕王一则看出来徐初盈不对劲,二来看到苏嬷嬷的那般反应,这才起身拦截。 谁知他正要叫人把徐初盈扶下去,徐初盈却扭身拍开了他,摇头道:“不、不要回去!回去就、就见不着、了!钢琴、我、我要弹钢琴!” “王妃?”燕王愣了愣。 林知府也愣了愣,“啊!”了一声,一拍脑门笑赞道:“不愧是王妃,见多识广!这西洋琴的确还有个名儿叫钢琴,下官只是觉得不好听,就没说!” 徐初盈冲林知府笑了笑,道:“本来就、就是、钢琴!” “王妃!”燕王暗叹,这女人平日里她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今日是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 看这步子都摇晃了,还弹琴呢! “王爷哥哥!”青幂再也忍不住奔了上来,拉着燕王的手臂娇声笑道:“王爷哥哥,就让王妃弹奏一曲,让我们大家伙都看看眼界嘛!你看,王妃自己也想弹奏呢!王爷哥哥您好小气,舍不得让我们一饱耳福!” “青幂你——”燕王苦笑,抽出自己的胳膊,道:“罢了,别胡说了,回席上去!” 青幂吐了吐舌头,不敢造次再去抱燕王的胳膊,娇笑道:“是,王爷哥哥!青幂遵命!” 转身回席,眼角余光却划过一道凌厉。 等燕王再回头,徐初盈已经端坐在了钢琴前,纤细白皙的手指颤抖着,轻轻的抚摸过那白色的东西,那般的温柔、眷恋和小心翼翼,仿佛触摸的是世界上最珍稀之物。 青幂见她装模作样,显然是不会的,冷冷一笑,正要高声嘲弄讥讽几句,清脆的琴声如破石穿空,骤然而起! 紧跟着,一连串清脆干净的音符响起,似叮咚的泉水清澈悦耳,心尘亦为之一涤。 众人一时怔住。 琴声蓦地变得激荡急促,倾泻而出,拨动着人心蓦地一振!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引着人心、震荡着情绪,令人心神沉沦,无可自拔。 一曲终了,仍是久久不见人声,每个人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激昂的旋律、耳畔还回响着那低沉的带着魔力的琴声。 “好!好!真是太好了!”林知府首先忍不得抚掌大赞,大声笑道:“到底是王妃,这一手琴技当真出神入化、惊才绝艳!下官听人弹奏过此琴,却不如王妃十分之一!真是惊才绝艳!惊才绝艳啊!”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元侧妃和青幂小姐错愕惊怒不已,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元侧妃不由冷冷瞅了青幂小姐一眼,暗自磨牙:这个蠢货!自作聪明!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32.第132章 抱她回去 苏嬷嬷和徐姑姑则是惊喜万分。只是苏嬷嬷惊喜之余忍不住又有些纳闷:王妃竟会弹奏这西洋琴,还真是奇了! 转念一想,王妃那时亦不时出府,想必是在外头学的吧?她自幼聪慧过人,许多东西往往一学即会,这么说起来,也不算奇了! 燕王也震惊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哈哈大笑,看向徐初盈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邃。 他的王妃,总是这么出其不意的令他惊喜! 她真的只是一个徐府后院自生自灭的弃女吗? 徐初盈亦咯咯的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一气,那音符便似活了一般自指尖流淌而出,同样的清悦好听、动人心弦。 “这、这算什么!”徐初盈咯咯笑道:“雕虫小技!我是、好多年、没、没碰了!刚才、熟悉、熟悉熟悉、而已!” “好了王妃!”燕王一把揽住她稳稳的扣住她的腰,笑道:“你醉了,别闹了,回去吧!” “不要!”徐初盈嫌恶无比的毫不客气用力推他,恼火道:“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听话!” “不要不要!混蛋!松手!我、我忍你、很久了!” 众人又是一片愣住噤声,眼珠子差点儿掉下里! 不仅仅是因为温温和和、浅笑吟吟的王妃喝醉了酒气性儿不小,更因王爷竟肯这般包容宽容而惊呆! 王爷是什么人?十一岁掌权、杀人;十三岁整顿吏治与军队,将宗亲、臣属里居心叵测的那些老狐狸一个个以雷霆手段收拾得干干净净! 自此之后树立了在燕地的绝对权威,令燕地上下大小官员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绝对的恭敬畏服不敢有丝毫轻视怠慢之心!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 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说话后还不惹怒他! “本王先行一步,你们自便,不必拘束!” 燕王颇为无语,不由分说打横抱起身边挣扎扭动的女子,大步扬长而去。不理会背后传来那低轻却分明讶异之极的一片抽气声。 他很想教训她一顿,这女人简直就是酒壮怂人胆!可一看到她那清莹莹水汪汪的眸子,那娇媚流转薄面含嗔的神情,责备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为了防止闹出什么笑话来,他只能强行带她离开。 “咱们、咱们也快走吧!”徐姑姑率先回过神来,忙轻轻扯了扯苏嬷嬷,扶着她急急去了。 若再慢一点,指不定会被元侧妃和青幂小姐给撕碎了…… 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诡异的一时竟是谁都没有说话! 呃,那个,谁说王妃在王府很没地位的…… 徐初盈才刚刚找回点儿感觉,还没玩够呢,就被燕王强行抱走,心里恼火得不得了,一路挣扎叫嚷不已,捶着他不知嚷了多少声“放开我!混蛋!你放开、我!” 喝醉酒闹腾的人往往胆子比平常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圈,何况徐初盈平日里在燕王面前素来柔顺,那根本就不是本性,这会儿发作起来,那反差,饶是燕王,也觉得有点儿吃不消。 “不准再乱动了!仔细爷收拾你!”燕王恼火停下脚步,低头瞪着怀中的女人。 这威仪赫赫、威风凛凛的凌厉眼神,放在平日徐初盈必定服帖到了一百二十分。 可此刻她眸光朦胧迷醉,眼前一切都如同隔了一层雾,脑子又晕乎乎的,哪里能感觉得到燕王的凌厉?又哪里会怕他? “放我!别、别碰我!”徐初盈怒气冲冲,竟一手捏着燕王的脸往外扯了扯,叫道:“放不放?你不放,我、也不放!” “你——”她醉得厉害手劲儿不小,燕王疼得龇牙出声,见她瞪着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很是不满的瞪向自己,又觉想笑。 扭头甩开她的手,恨得牙根痒痒道:“真个反了天了!爷竟不知你喝醉了酒胆子这么肥!” 燕王猛的将她一放站在地上,却是不等她站稳就猛的将人紧紧扣入怀中,另一手紧紧勾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吻得徐初盈几乎喘不过气来呜呜挣扎不已。 燕王纹丝不动,只吻得她身子明显软了下去几乎真要呼吸困难窒息,这才惩罚性的在她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放开她。 徐初盈“啊!”的大叫起来,身子软软的根本站不住只能依靠他扶着、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却是睁着一双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好不可怜委屈,恼火瞪着他:“痛!痛死了!” 燕王轻哼,道:“还知道痛啊?知道痛便老实些!再敢乱动,叫你更痛!” 徐初盈吓得咬了咬唇,浓密而长的睫毛颤了颤,睁着眼睛虽隐有恼火憋屈,却是不敢再闹。 燕王见她这模样娇憨可爱,忍不住低低得意的笑了起来,俯身朝她唇上凑过去轻轻一吻。 徐初盈以为他又要咬自己,吓得身子一僵下意识向后倾去低低惊呼了一声。 燕王更觉有趣,愉悦的低笑着,手臂将她稳稳揽住,笑道:“怕什么,你乖乖的,爷不会叫你痛!” 说毕仍旧打横抱着她去了。 徐初盈果然不敢再动,虽然脑子里依旧混沌,心情依旧狂躁急躁,但深深的本能却很清楚明白的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好惹,最好还是听他的话! 恶人果然在什么时候都比较霸气的。 燕王脚下生风,很快就抱着徐初盈进了明春殿。 银屏、碧罗等见王爷将王妃就这么抱了回来,而且看起来王妃似乎还喝高了颇不老实,而苏嬷嬷、徐姑姑又都不见跟随在后,无不吃了一大惊。 瞪大眼睛、微张着嘴站在那里,连行礼都忘记了。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燕王早已抱着徐初盈进了卧室。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到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锦绣床榻,燕王的眸光深了深,浑身火热起来,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女人这副娇憨懵懂的样儿,又这么乱动,天知道他已经忍了一路了! 晚上7点半还有一更。 明天继妃就上架了,明天会更2.6万字,以后每天都会更1万以及以上! 所以,请大家一定要支持哦! 明天的订阅成绩对11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如果大家喜欢继妃,支持11,请明天一定一定要用书币订阅哦!注意,是书币、书币、书币,不是书卷! 文文是倒V上架,也就是说以前免费的许多章节也会开始收费,一直追文的亲们从134章开始订阅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很爱很爱11,那么,给11一个全订吧! 总之,明天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求留言,总而言之什么都求!因为明天真的很重要啊啊啊啊!给11一点支持和鼓励!最好来个土豪包养11吧!话说,11的书似乎很不招打赏的,~~~~(>_<)~~~~ 群抱~~~么么哒所有的小妖精们! 对了,因为明天要编辑开通VIP之后才会发布新章节,所以更新时间不定,11估计会在上午10点左右,8点钟你们就不用等了哦!么么,明天见! 祝11好运、继妃开门红有个好成绩吧\(^o^)/~   ☆、133.第133章 撕掉面具后的肆意大胆 燕王毫不客气将人往床榻上一扔,欺身便扑了上去,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不知想到什么,在那娇唇上重重一咬。 徐初盈“啊!”的惊叫起来,大力偏头扭身避开了他,双目喷火的瞪着他怒道:“疼!疼!我、我没有乱动!混蛋!你又咬我!” 燕王愣了愣,忍不住又呵呵的低笑起来,小女人还记着刚才的事呢! 平日里这样的王妃可难得一见。此刻,彻底撕去了平日那张面具的她,即便粗鲁而无礼,却令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格外的愉悦。 看到上方压着自己的男子非但没有愧疚,反而似乎还十分得意,徐初盈顿时更恼,怒道:“你笑什么!” 燕王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懒洋洋的笑道:“咬都咬了,那又怎样!” 咬都咬了,那又怎样? 岂有此理! 徐初盈咬咬唇,瞪他片刻,忽然弯弯的柳眉一挑,怒道:“姑奶奶也不是好欺负的!”不知哪里生出来一股大力气竟将燕王掀翻! 转眼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徐初盈骑在燕王身上,居高临下、神气活现瞪着他,无不得意的笑道:“看我不报仇!” 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张扬肆意,这份从未有过的张扬肆意令她一下子变得容光焕发而妩媚起来。 那流转的眼波,那眼角眉梢充斥的浓浓的得意之色,那微翘的唇角含的嗔意,无一不娇、无一不媚,无一不惹人心动神动! 燕王眸光骤然一深,喉头一紧,口干舌燥,幽深暗邃的双眸紧紧的锁着她,嗓音暗哑,低低问道:“盈盈想要如何报仇?嗯?” 如何报仇? 徐初盈怔了怔,好看的秀眉轻轻的蹙了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 如何报仇,她一时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报仇。 燕王低低的笑起来,笑声中透着愉悦和宠溺,薄唇弯了弯,抬手,修长的手指停在唇上指了指,低笑道:“要不,盈盈咬回去?” 徐初盈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错,他咬了她,她不是正该咬回去吗? 只是,正欲付诸行动的徐初盈看到他眼底唇畔那清清楚楚的笑意,轻轻一哼又坐了起来,撇撇小嘴,口齿不清的嘟囔道:“才不要!你又欺负人!” 虽然她意识依然糊涂,却也明白,这个男人才不会那么好心帮她呢! 所以,他的话,她才不要照做。 “盈盈!”燕王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再忍不住哈哈的低笑起来,笑得胸腔一振一振的。 徐初盈身子后仰差点摔倒,随即又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一惊一乍的吓得不轻,感觉自己又受了他的戏弄,顿时恼怒上来,扭着身子嚷嚷着“放开!混蛋!”只是不依。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哪里再顾得上逗她,逗她只逗得自己的火越发上来!当下毫不犹豫压倒了她…… 徐初盈小野猫似的一点儿也不配合,叫嚷着挣扎反抗,可她那点儿力气如何能与燕王相提并论? 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男人不但得逞了,而且兴奋得控制不住的狂野! 徐初盈意识不清,也不知道控制,加上本就是怕痛敏感的体质,一疼起来便又哭又喊娇泣连连,也不知是承受不住还是承恩太过! 男人的身体里天生就存在着暴力征服的因子,她越是这副模样,他越血脉偾张不能自持!两人这动静闹的,徐姑姑和苏嬷嬷老脸通红的忙将人全都赶出了明春殿,二人亦远远的退了出去,半响也不敢靠近…… 徐初盈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多少,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想不起来。 她只知道,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好像翻过了十座大山,沉沉睡着不愿意醒来。 去给元太妃请安什么的,自然也去不了了。好在燕王一早临走时发了话,说王妃昨日太操劳累着了,让她好好睡,谁也不准打扰。 苏嬷嬷和徐姑姑才松了口气。 苏嬷嬷忍不住心里又暗暗生出些埋怨:亏得王爷此刻一脸坦然自如、竟丝毫不见愧疚!若昨夜不是他——,王妃怎会如此! 元侧妃一见徐初盈今早没去给太妃请安,从太妃那出来,处置了家常事务,一打听,王妃还没起呢——看来,昨夜真是累坏了啊! 昨夜众目睽睽之下,不但府中人,还有那么多的外人在,王爷竟就这么把她抱了回去!睡到这会儿还没起!元侧妃是个女人,如何不明白怎么回事? 心中酸涩愤恨无比,便向菊芳冷笑道:“去,就说我这儿特意准备了几样青幂小姐爱吃的糕点,去请她过来坐坐!” 青幂小姐一请即到。 用了些点心,元侧妃便笑道:“青幂小姐若是无事,不如等会儿咱们一块去探望探望王妃吧!听说王妃昨天累坏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青幂小姐一撇嘴,说道:“要去侧妃娘娘自己去好了,那明春殿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想去!哼,什么累坏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装模作样!王爷哥哥真可怜,娶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王妃!” 青幂小姐与元侧妃虽然也是彼此看不顺眼的人,但在面对徐初盈这个外来敌人,二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至少不像从前一见面就呛。 听了青幂小姐这番话,元侧妃只觉得心里痛快了几分。笑了笑,道:“这也不能怨她!如何不累呢?昨儿那么多人都不会,独独她一个人会,弹奏那西洋琴不知得了多少句赞赏,给王爷大大长了脸!你没瞧见,王爷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呢,还亲自抱了她回去!这一夜恩宠是少不了的,她身子本就娇柔了些,定是因此才累了的!不然的话,若说为了王爷生辰忙累了,难道我就不累?薛氏、秦氏她们就不累?王爷怎么就单单吩咐了她不必去给太妃请安,不吩咐我们呢!若无王爷吩咐,她不可能不去的!”   ☆、134.第134章 挑拨 青幂小姐俏脸一沉,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一夜恩宠吗?那得多厉害的一夜恩宠,才会累得起不来床…… 想到王爷哥哥与那女人如漆似胶恩爱缠绵,青幂小姐就觉得心里灌满了酸水,酸的她想哭! 自记事起,他于她便是仰望的天神,她仰慕他。渐渐长大,这份仰慕有增无减,化成了日益浓厚的眷恋喜欢。 少女情怀韧如蒲草,一旦动了心,根深蒂固,便再也无可拔除。况且,她从来没想过拔除。 只可惜,前些年燕地与山虞关系一度紧张,她的心事也只好暂时搁下。 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正是娇花般美好的年华,只有他,才配采摘。她也只乐意他来采摘! 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元侧妃的挑拨之意那么明显,她如何不知?可她还是成功的被她挑拨了,因为她心里在乎! 明春殿当然要去,但也不能便宜了元侧妃,让她觉得她能算计自己! 青幂小姐便咯咯一笑,眸光直直的看向元侧妃,笑道:“侧妃娘娘说了这么一大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说,王妃不该不去给太妃请安,还是王爷不该恩宠王妃呢?” “……”元侧妃狠狠噎住,一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青幂小姐根本不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莽撞粗鲁、顾前不顾后,早些年她就冷眼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这女人硬是要装傻充愣,她又没有证据,也揭穿不了。 比如此刻,她这话,虽然是故意言之,却能活活把人给噎死! 叫人根本没有话可答。 元侧妃眸色微冷,只好不说话。 她既然装傻,她何必再说。哼,就算她装傻,难道她心里就真的不在乎!鬼才信呢!那么,就让她到那狐媚子面前去也装傻一回好了! 青幂小姐正一肚子气呢,远水解不了近火,这会儿又不能立刻找徐初盈的茬,一腔怒意自然就发泄在元侧妃身上了。 见元侧妃不说话,她又如何肯轻易放过? 睁着一双亮光灼灼的凤眸盯着元侧妃,继续笑道:“侧妃娘娘,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莫非是心虚不成?哦!或者,侧妃娘娘是想挑拨我去跟王妃找茬?哈哈!真是笑话!这是你们燕王府的事儿,跟我有什么相干!我怎么可能去寻王妃的不自在呢?那岂不是不给王爷哥哥和王府面子,王爷哥哥会不高兴的!侧妃娘娘既然这么不平,倒不如自己去找王妃理论理论去!哦,我忘记了,侧妃娘娘身份所限,可比不得王妃,哪里能够去找王妃的不是呢!” 元侧妃瞳孔骤然一缩,心口狠狠的抽了几下。 好容易才忍住那滔天的怒意爆发出来! 这个青幂,简直就是个魔鬼! 装疯卖傻的东西! “青幂小姐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元侧妃好容易才压下情绪笑了笑,叹道:“我也是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男人宠别的女人,自然有点儿伤感!唉,我当青幂小姐是自己人,一不留神便忍不住多感慨了两句!谁知让青幂小姐想多了,真是不该!青幂小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宋嬷嬷、菊芳、梅英等饶是并非头一遭听青幂小姐言辞犀利的装疯卖傻,还是被她那番大胆的话给吓傻了! 一个个如坐针毡、脸色大变,站在那里敛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宋嬷嬷听了元侧妃的话忙陪笑道:“侧妃娘娘,这山楂奶皮卷很是不错,没准青幂小姐会喜欢呢!” 元侧妃亦笑道:“既如此还不呈上来!青幂小姐,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再给你送些去!” “好啊!那就谢谢侧妃娘娘了!”青幂小姐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客气,拈起一块三根手指那么宽的糕点,三口两口就给吃完了。 舔了舔唇,起身笑道:“还不错!劳烦侧妃娘娘,回头再给我送些去吧!我就先走了!” “青幂小姐慢走!回头就叫人送去!”元侧妃笑笑。 待得青幂小姐一离开玉琼殿,元侧妃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之极,狠狠一掌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齿道:“青幂小贱人欺人太甚!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宋嬷嬷忙陪笑劝道:“侧妃何必同那小丫头一般见识!她也就那两分装傻充愣的本事,算的了什么!老奴说句不该当的,这不正是一把好剑嘛,用这把剑对付明春殿那边,最合适不过!” 元侧妃冷笑,道:“这句话还真说着了!用这把剑对付那狐媚子,再把这把剑折断!哼,罢了!倒是我有点儿太心急了!其实何须我做什么?青幂那小贱人即便有几分心计,也改不了骄纵蛮横的脾气,自然会去寻那边的麻烦!” 元侧妃越想越觉如此,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明春殿中,眼看都快要到中午了,徐初盈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下子,苏嬷嬷和徐姑姑也有点坐不住了着急起来。 堂堂王妃一觉睡到大中午,这成何体统?便是再累,也不能如此啊! 苏嬷嬷只得进了卧室,轻轻摇晃着锦被柔声叫道:“王妃!王妃!醒醒!该起了!” 苏嬷嬷唤了好一会儿,徐初盈眼睛都不睁开,口齿不清的细细嘟囔几句,依然呼吸酣畅。 苏嬷嬷不由叹气,正准备锲而不舍的时候,燕王进来了,道:“王妃还没醒?” “王爷!”苏嬷嬷忙起身行礼,隐有怨念的垂眸道:“是,王妃从来不曾如此,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燕王心里有数,虽然也有些奇怪这小女人怎的如此禁不得折腾! “你出去吧,本王来!”燕王道。 苏嬷嬷很是不放心,但却不敢同燕王争执,只得答应一声,担忧的退了出去。 燕王在床沿坐下,毫不客气便将手探入锦被中,将人抱住捞起来靠坐在自己怀中,拉了拉锦被遮着她胸前,摇了摇她,笑道:“盈盈!盈盈!快醒醒!”   ☆、135.第135章 王妃还没醒? 徐初盈嘟囔着挣扎起来,声音娇娇软软的,撩拨人心。 燕王心神微荡,低笑着,大手自腰间往上,在她胸前握住用力揉捏两下。 徐初盈“啊!”的惊叫猛然睁开眼睛,胸前微凉且痛,对上男人盛满浓浓的含着恶意的笑,徐初盈气急败坏,一把打开他的手,怒目相视:“混蛋!” 燕王怔了怔,将她抱着靠入怀中,低头笑道:“盈盈,怎的这么大的火啊!” 徐初盈这才清醒过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揉了揉仍有些晕乎乎的额头,靠在他怀中,道:“臣妾,臣妾头好晕,定是昨儿晚上喝得太多了!” 听她这声音语气,燕王便知小女子又戴上了她那精巧完美的面具,心中下意识的生出几许失望。 见识了昨夜的她,再面对此时的她,燕王觉得几乎没法忍受。 他亦知,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了,遂笑道:“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做什么?你是王妃,你不喝,谁敢勉强你你不必客气。” 徐初盈“哦!”了一声,心道才怪!故意找茬的人,可不是“勉强”两个字就说得清的。 “不过,”燕王吻了吻她额头,凑近她轻笑道:“有本王在,喝多了也无妨!比如昨夜,就很好!” 好……好什么啊! 徐初盈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满布红晕,昨夜的事她虽不全记得,也没有全不记得,特别是回了明春殿卧室之后两人的痴缠,想一想她便面红耳赤、心跳纷乱。 燕王一低头,就看到她红彤彤泛着桃花的脸蛋,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王爷!”徐初盈又羞又恼,身子一动,只觉哪哪都痛,不禁蹙眉低呼一声。 “身子还疼吗!”燕王忙用力揽住她,揭开锦被看了看,浑身雪白的肌肤上青紫青红的痕迹横直交错,轻轻重重随处可见,简直触目惊心。 徐初盈也这会儿才看到身上的惨状,一时羞愤交加,轻哼不答。 还用问吗?搁你身上试试疼不疼! “是本王下手没轻没重,盈盈委屈了!”燕王轻轻抚了抚她肩头柔声安慰,又道:“本王带了药膏过来,这就替你抹一抹如何!” “不用!”徐初盈哪里还肯,道:“我还想沐浴呢,等沐浴了我自己抹!” 燕王知道她这性子,这会儿清醒了过来,是绝不可能像昨天晚上那样与自己由着性子肆意折腾的了,便笑道:“好好,那便你自己来!哦,本王带了两种药膏,你下边——嗯,那里,疼不疼?” “王爷!”徐初盈脸上烧了起来,羞愤瞪着燕王。 他还好意思说! 下边如何不痛?火辣辣的只怕行路走动都不方便了! “不说了、不说了!”燕王轻轻拍着她以示抚慰,圈抱着她的肩头,忍不住又道:“那药膏别忘了抹,会好受一些!你看,” 在徐初盈再次羞怒之前,燕王伸出自己的胳膊,拉起一截袖子,道:“这可是盈盈你的杰作!” 骨肉匀称结的胳膊上,几道长长的血痕在小麦色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徐初盈微惊,那伤痕可不小不浅。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盈盈不用愧疚,爷不怪盈盈!”燕王很是大方一笑,将袖子放下,柔声道:“想必苏嬷嬷已经叫人备好热水了,盈盈这就沐浴去!等会儿该用午膳了。你昨夜喝醉了,该用些清淡米粥,不然腹中空空,更会难受。” 他折腾她她没权利说不,她伤了他却绝不是小事。这人说话虽然欠扁,徐初盈见他不同自己计较,也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什么了,遂点点头,道:“臣妾知道了,嗯……药膏呢?” 燕王“呵呵”低笑,从怀中掏出药膏递给她手中,忍不住又道:“还是爷帮你涂抹吧,你自个可不太方便!” “不要!”徐初盈恼将起来,这人怎的这么啰嗦? “好好,不要、不要!”燕王有些气短,虽不甘,也不再坚持,笑道:“那你去吧,爷还有事就先走了!晚膳你自己用,爷晚上再过来!” 徐初盈巴不得他不要再过来,胡乱点头,随口道:“是,恭送王爷!” “……,盈盈!”燕王无奈笑了笑,只好起身。 算了!他懒得同她一般计较!她身上还疼着呢,脾气有点儿大也难免的。 只是,燕王临走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忍不住又回头,凑近徐初盈笑道:“盈盈别恼爷了,也不能全怪爷啊!昨夜盈盈难道就不舒坦?” “王爷!”徐初盈脸上火烧,尖叫起来,操起枕头便朝他身上砸去。 燕王见她这是真正的恼羞成怒了,哈哈大笑,脚底抹油果然溜了。 苏嬷嬷、徐姑姑等听到这一声恼羞愤羞的尖叫无不吓了一跳,手中拿着东西的都差点儿摔了! 然后下一瞬,就看见王爷满脸是笑、神情愉悦的走了出来,更是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苏嬷嬷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闯进卧室,叫道:“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徐初盈满脸羞愤还没回过神来,乍然看见苏嬷嬷顿时有种被撞破的羞窘。 不敢看她,低垂着头摇了摇,道:“奶娘,我,我没事!” 苏嬷嬷也察觉到了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不过,看王妃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没事。只要王妃没事,她就放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徐初盈勉强笑笑,道:“我想沐浴,奶娘。” 苏嬷嬷忙笑道:“老奴知道王妃的习惯,已叫人备热水了,老奴扶您去!” 说毕上前去扶徐初盈。 徐初盈原本不想要她扶,可身子酸软不太使得上来力气,且下边着实是火辣辣的疼难受得紧,便扶住了苏嬷嬷的手臂。 她一走动,苏嬷嬷便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再从那宽大的袍子瞥见胸前的青紫,苏嬷嬷不由龇牙抽了口气,咬牙道:“王爷这下手也太狠了!王妃身子娇弱,哪里经得住他这么——” “奶娘!”徐初盈听着这话心头猛跳脚下无力差点儿踉跄,红着脸微嗔道:“别说了……”   ☆、136.第136章 你在我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苏嬷嬷一愣,回过神只当她这是护着王爷,说明他二人感情好啊! 王爷和王妃感情好,苏嬷嬷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乐呵呵的笑道:“好、好!不说了!老奴不说了!” 只是,王爷若总是这么着不知怜惜人,对王妃身子总是不好,回头得寻个机会好好同王妃说一说,让她提醒暗示暗示王爷。王爷既喜欢她,总会怜惜几分吧? 徐初盈可不知苏嬷嬷心里已经天马行空的想开了,只觉纳闷:好好的,奶娘高兴什么? 不过也没多问,身体的疼痛很快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沐浴后,身体的酸痛消减了不少。 上了药之后,穿好衣裳,徐初盈走出浴室。血脉肌肉活动了好一会,此刻行动之间倒比刚起那时候好多了,至少,可以见人了。 午膳是碧粳米熬得浓稠适中的粥,配着胭脂鹅脯、火腿片、糟鸭掌、鲜笋丝、腌香脆小萝卜、蒜蓉拌豇豆丝等数样小菜。 徐初盈昨夜宴席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昨夜她还特意吩咐银屏炖了鸽子汤,准备散席后回来下面条吃的,谁知醉成那样直接被男人抱上了床。 一觉睡到现在,闻着这香浓的米粥,看着色泽清爽的几样小菜,一下子便勾起了食欲。香甜的用了一碗半粥才搁下了碗。 廊上散步消食,逗弄了一会儿挂在廊上的鸟雀,便听得小丫鬟进来禀报:青幂小姐来了! 徐初盈微微冷笑,一边进殿一边道:“请她进来!” 青幂小姐又来了?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她呢! 东次间暖阁中,银屏奉上茶之后,徐初盈便将所有下人都禀了出去。 徐姑姑有些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冲自己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心中略松。 想着这里毕竟是明春殿,青幂小姐就算再嚣张骄横也得顾忌两分,便退了出去。 寒暄两句,青幂小姐凤眸半眯打量徐初盈片刻,笑道:“王妃今日气色真好,昨夜睡得很安稳吧?没想到王妃的酒量那么小,早知道,昨夜我就不该灌王妃的酒了!不过,若非王妃喝醉了,也弹奏不出那样好的琴、王爷哥哥也不会抱了王妃回来!真要说起来,王妃还得感谢我呢!” 徐初盈淡淡一笑,眸光平平的直视着她,问道:“你昨夜在我的酒中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青幂小姐睁大了眼睛。 像这种直白的问话方式,一向来只有她对别人使用,还从来没有人对她用过!以至于一时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早就摸透了,这些人都好面子,哪怕心里头恨对方恨得要死,面上也和和气气的含笑相对着,从没有谁也会这般说话。 徐初盈慢慢道:“青幂小姐的听力想必没有问题吧?我在问青幂小姐,昨夜究竟在我的酒中动了什么手脚!我酒量虽然不好,却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断断不可能饮了一杯便醉倒!” 青幂小姐俏脸一沉,冷笑道:“酒量不好的人往往自以为是好,这原就不稀奇!哼,王妃是太过自信了吧!你自己喝醉了撒酒疯,却怪在我身上,王妃当我山虞人好欺负吗!” 昨夜她自然动了手脚,在那酒中加了点会令人迷糊意识、兴奋的东西。她只不过想看她酒后撒酒疯出丑! 酒后闹事,再正常不过,谁也怪不到她身上来,要怪,也只会怪那王妃逞强,不会喝偏要喝! 徐初盈冷冷道:“欺负青幂小姐?青幂小姐是在说笑话吧!不过也怪不得你底气足,我也的确找不到证据,不能把你怎样!况且昨夜好在也没闹出什么笑话来,否则,我也不会罢休的!但愿青幂小姐往后别再玩如此幼稚的把戏!” “你!”青幂小姐铁青着脸,眸光冷厉。 徐初盈“嗤”的一笑,又道:“你揪着我不放有什么用?难不成我在你手里吃了亏,你的王爷哥哥便对你更喜欢几分吗?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王爷哥哥身上呢!说不定,更能讨他的欢喜!你说呢?” 青幂小姐猛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瞪着徐初盈。 她从来不介意旁人看出来她心中所属意的是王爷哥哥,徐初盈看出这点来她并不奇怪。 可徐初盈这般淡漠略带嘲讽的语气,她却一时有点拿不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青幂小姐重重一哼,起身扭头便走。 门帘前忽又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冷冰冰道:“我和王爷哥哥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哼,燕王妃的位置,就算将来不是我的,王爷哥哥心里,也必定只会有我一个!” 这姑娘胃口不小啊! 徐初盈笑笑,语气轻柔:“哦?那好啊,那我就等着看青幂小姐的手段了!” 青幂小姐冷哼,扬长而去。 见青幂小姐离去,徐姑姑等忙进来。见徐初盈无恙,方轻舒了口气。 徐初盈笑笑,道:“徐姑姑、奶娘,你们不用太为我担心了,这不是好好的嘛!” 徐姑姑叹道:“这回算是罢了,谁知下一回呢!可惜这两日又不便就走,不然,还是回庄子上更好!” 这些年来,若论过的真正舒心的日子,就是在庄子上的日子了。别说徐初盈,便是徐姑姑、碧罗等,也开始想念起来! 傍晚打听到燕王设私宴招待几位要紧部署臣僚,明日一早那些人便会离开燕地返程。 徐初盈料想着燕王只怕少不了要饮酒,晚些时候便亲自下厨煮了一锅醒酒汤候着。 燕王说了晚上要过来,她自不能先去睡了,便在灯下看了会书,又与银屏等抹了一回叶子牌,消磨时辰等燕王。 谁知夜色已深,月移偏西,燕王还没有来。 徐初盈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银屏、碧罗、碧绮等也开始斜眯着眼睛乱晃了。 她便叫徐姑姑带个小丫鬟去打听打听。 不多会徐姑姑回来,颇有些不自在的陪笑回道:“听说今夜招呼的那几位部属都是能喝的,王爷叫他们给灌醉了,已在福宁殿歇下。王妃也赶紧歇了吧,明儿还得去给太妃请安呢!”   ☆、137.第137章 太妃面前答应 徐初盈愣了愣,“嗤”的轻笑,点点头微笑道:“嗯,我这就歇去,你们也都回去歇了吧!” 徐姑姑见她这样反倒更觉心里不好受几分,忍不住陪笑劝道:“王爷定是醉得太厉害了,不然即便不过来,也定会差人过来说一声的!王妃您,您可别往心里去!” “姑姑,我没事!”徐初盈好笑道:“王爷是燕地之主,也是王府之主,自然是以他为尊。为了这点儿小事,难不成我还会对王爷心生怨怼吗!” “王妃豁达,是奴婢失言了!”徐姑姑躬身道。 徐初盈摆摆手,示意退下,自己亦起身回卧室去了。 这一夜,她竟睡得出奇的平静和心平气和。 次日如常起身,洗漱过后照例去福安殿给元太妃请安。 徐初盈弯腰屈膝福下身去,却是半响,没有听到那一声“起吧!” 她只能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听着茶碗盖子与茶碗边缘轻轻磕碰发出的清脆响声,是端坐上首的元太妃在喝茶。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徐初盈身子轻颤就要支持不住不管不顾的跌倒地上的时候,元太妃终于淡淡道了声“起吧!” “谢太妃!”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因维持一个动作太过长久,腰身腿弯僵硬得酸麻,只能慢慢的站直身子。 “这两日,王爷晚间睡得可还好?”元太妃不冷不淡的声音又在上方响起。 徐初盈心里暗嘲:到底是来了!她就知道,前天夜里燕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抱了回去,元太妃肯定会震怒的。 昨日居然允了自己不来请安,也不曾把自己唤来训斥,已是给足了她儿子面子。 到了今日,果然算账来了! “前日臣妾不小心喝多了,不曾照料王爷;昨夜王爷宴请部署,是在福宁殿歇息的。是以这两夜王爷是否睡得好,臣妾惭愧,臣妾不知!” “哼!”元太妃冷笑,冷冷道:“哀家令你在庄子上好好反省,看来这两个多月过去了,你是一点儿道理也没反省出来!你初来燕地之时,哀家对你说过什么?” 徐初盈赶紧跪了下去,垂首道:“臣妾初来燕地,太妃娘娘教导臣妾,臣妾既已是燕王妃,凡事要考虑燕王府的利益、燕王府的脸面!女子出嫁从夫,须得以夫为天!臣妾不敢忘记!” 元太妃听她能清楚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并无一丝的犹豫迟疑,面色略缓,轻哼道:“原来你都记着!那便更不该了!前天夜里,你都做了什么!” 元太妃眸光蓦地凌厉起来,想起兰嬷嬷回禀,前天夜里王爷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她离开,元太妃就惊怒不已! 她的儿子是什么性情她如何不知?自小到大,若非兰嬷嬷回禀,她绝对不相信他会对一个女人做出这等有失身份的荒唐事儿!这如何不令她愤怒? “太妃恕罪!”徐初盈忙道:“臣妾不知自己的酒量竟如此不堪,臣妾以后再也不敢饮酒了!请太妃恕罪!” 元太妃更怒,冷冷道:“哀家说的不是这个!” 徐初盈一滞,脸上顿时显出两分茫然来,眉头蹙了蹙,喃喃道:“臣妾,臣妾若是不饮那酒,便不会喝醉了,也就不会稀里糊涂的差点儿闹出笑话,臣妾……” 她俯首在地:“请太妃恕罪!” 元太妃心中一动,目光闪了闪,不由暗道:说的也不错,若非她喝多了欲撒酒疯,想来王爷也不会那么着将她抱走。王爷那么做,也是为了防着她闹出什么笑话来,倒是与男女****无什么相干了!青幂那丫头,着实过分了些!可她也不能说没有错—— “你明白最好!”元太妃冷冷道:“既知晓自己酒品不行,便不要喝酒!以后,不准再喝!” “是,臣妾记住了!”徐初盈应道。 元太妃又轻哼道:“饶是如此,跟去的奴婢都是死人吗?看着你喝醉了竟无一人知道上去搀扶,这样的奴婢,要来何用!” 徐初盈一惊,她只想过元太妃会找自己的茬,好容易寻思出了那么几句话搪塞应付过去,却一时没有想到元太妃连徐姑姑、苏嬷嬷她们都不放过! 徐初盈情急之下忙道:“这次是她们疏忽,但绝非故意为之,还请太妃您宽宏大量饶恕了她们吧!” 元太妃冷笑,“没有这个道理!做奴才的,就该有做奴才的样!饶了这次,下次又该如何!” 徐初盈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咬咬牙,终究禀道:“回太妃话,臣妾也是后来才知,臣妾奶娘苏嬷嬷一时没留神,青幂小姐踩着了她的脚,徐姑姑正扶着她,就——后来——” 徐姑姑扶着她,后来就赶不及去扶自己了。 徐初盈忙又道:“定是奶娘疏忽了!臣妾回去会仔细教导,以后再不会有此等事了!请太妃宽恕!” 若徐初盈一张口便将青幂推出来,元太妃定会反感,更添恼怒。 她求情未遂,方不得不言缘由,元太妃反而听进去了两分。既然事情是同青幂牵扯上关系,不用问元太妃也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女人家那点子争风吃醋的小心思! 青幂那点心思,她如何不知?当时多半是想看徐氏在众人面前出丑,有意阻拦徐氏的奴才上前搀扶,这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元太妃丝毫不怀疑,青幂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她心中冷哼,这个女人,这回见她似乎性情平和乖巧了许多,看来那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做出来的假象了!内里还是那么不堪! 为了一己私欲,置燕王府脸面于何地! 原本还想着,她脾性若改了不少,命王爷纳了她做侧妃也不错,未尝不是笼络山虞的一个好法子。 如今看来,这事儿还是先缓一缓的好! 元太妃的心思已经不在徐初盈这件事上,又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言辞恳切,不觉便消了大半的气。 面上依然冷冷的道:“既如此,哀家就给你个面子,这次的事情,罚她们一人三个月月钱作罢!你回去,好好管教,若再有下次,不拘是谁,哀家,可就不留情面了!”   ☆、138.第138章 太妃怎会为难臣妾? “是,臣妾谨记太妃教导!谢太妃宽恕!”徐初盈提起的心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去,一时只觉浑身几乎都没了力气,背后冷汗涔涔。 “起来吧!别跪着了!”元太妃瞟了她一眼,挥手道:“哀家也乏了,去吧!” “是,臣妾告退!”徐初盈缓缓起身,施礼退下,心中恨不得狂奔起来,远远的离了这地方。 她在考虑,要不下次从庄子上回来,还是别带苏嬷嬷和徐姑姑了! 只是奶娘担心自己,未必肯留下!还有徐姑姑,她不在,自己做许多事情也都不顺手…… 徐初盈离开福安殿没多久,青幂小姐在母亲风夫人的陪伴下正往福安殿去,欲陪元太妃说说话。 不想,却是兰嬷嬷出来客客气气的传话,说太妃今儿有些乏,在休息,就不见她们了!请她们自便!在王府中不必拘束云云。 青幂小姐和风夫人面面相觑,待欲细问时,兰嬷嬷早已转身走远。 “娘,这是怎么回事,前两天太妃对咱们还不是这样!是不是谁在太妃面前说了什么!” 青幂小姐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元侧妃的影子,眸光蓦地变得凌厉。 能在元太妃面前进谗言的,除了元侧妃还能有谁? “未必,”风夫人沉吟着,却是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道:“正因如此,元侧妃更不可能在太妃面前进言,不然,你说太妃会怎么看她?太妃可是聪明人,不是那么轻易叫人糊弄的!” 青幂想想,认同的点了点头,撇嘴道:“可是,那会是谁!真是岂有此理!叫我知道了,看我不打烂她的头!” “你呀!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风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这脾气得改,太妃可不会喜欢一个抓尖好强的女子进了燕王府的门!你看王爷这些姬妾,哪个不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那宁美人倒是跋扈两分,可你看看,她如今在哪儿?” 青幂想不明白,风夫人却是猜测到了几分元太妃之所以态度大变的缘故,只是此刻还在燕王府中,她并不想对女儿说明。 “娘!”青幂不耐蹙蹙眉:“您这扯到哪儿去了!您说,太妃这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风夫人指头轻轻在她额上点了点,笑道:“想不通便继续想!想通了为止!” “娘!”青幂急得不行,无奈这当娘的绝对什么都不肯再说,她没奈何,只得强忍作罢。 徐初盈回到明春殿,苏嬷嬷便上前笑道:“王妃今儿请安可去得久,王爷差人过来说,请王妃去一趟福宁殿,说是等王妃用早膳呢!” 徐初盈点头笑笑:“我知道了!既如此我这便过去,奶娘你们得闲把东西收拾收拾清点清点,过两日回庄子上省得忙乱收拾!” 苏嬷嬷笑着应了。 徐初盈只带了碧罗过去。 燕王见她来便笑道:“怎么才来?” 说着便去拉她的手,不等她回答又道:“在太妃那耽搁了?太妃——有没有难为你?” 徐初盈心里好笑,心道她有没有难为我,你既这么问了,还能想不到? “没有。”徐初盈摇摇头,微笑道:“太妃好好的难为臣妾做什么呀!只是今儿回的话有些多,便多耽搁了一会儿!” 燕王顿时站住,一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低着头,眸光沉沉的凝着她不语。 半响,燕王方缓缓道:“太妃若难为你了,你能应付过去便应付着,应付不了记得与本王说一声!” “王爷多虑了!”徐初盈抬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太妃好好的难为臣妾做什么!若要难为,臣妾进府的时候便会难为了!今儿耽搁了好一会,还是先用早膳吧!” 燕王一阵气闷,却又挑不出她的话究竟有什么不对。 她往往便是如此,说的话无可挑剔,寻不出半点不是,可听在他耳中,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盈盈!”燕王手上一紧,双手扶着她,无奈苦笑道:“你在生本王的气吗?昨夜是真喝多了,霍楠把爷送回了福宁殿,爷一时也忘了叫人去跟你说一声,你——你别恼了成么?”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王爷说什么呀!臣妾哪里因为这些许小事便恼了王爷!臣妾可没那么大的气性!再说了,王爷应酬本就不易,醉了倦了回来便歇下也是正理,臣妾若为这个恼了,那也太说不通了!” 这只是——些许小事啊…… 燕王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道:“罢了!先用早膳吧!盈盈贤惠,是爷的福气!爷该高兴才是!” 徐初盈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没说,“嗯!”了一声点头笑了笑,与他一同去了偏厅用早膳。 用过早膳,燕王带着徐初盈后院小花园中散步说话。 “今日那些宾客都会告辞回程了,这个生辰也算真正过完了!” 徐初盈便笑道:“这几日我们也就罢了,王爷应酬可是累坏了吧?若是公务不急,歇一二日缓缓也好!” “盈盈有心!”燕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后日爷要同风夫人、青宏、青幂他们一同去一趟山虞那边,估计得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回来!你仍旧回庄子上去吧,有什么事跟庄子上的方管事说便是,方管事会帮你!” “王爷要去山虞!”徐初盈有些意外,也有些了然,便笑道:“臣妾祝王爷一路顺风、一切顺利!臣妾自会去庄子上,王爷不必担心!” 西边那些部落乃是燕地的大后方,西边不稳,整个燕地亦不稳,想必燕王每年都会过去至少一趟吧! 燕王笑道:“承盈盈吉言!西边其实景致也不错,等以后有机会,爷带盈盈一起去,盈盈可愿意?” “真的?”徐初盈眼睛一亮,大感兴趣,忙笑道:“那自然好!只是,不会给王爷添麻烦吧?” 燕王见她喜欢,心中也欢喜起来,揽着她笑道:“怎么会!有盈盈陪伴,爷途中也不会无趣!” 徐初盈笑了笑,心道这回你途中也不会无趣的,青幂小姐只怕要乐疯了吧?就不知她手段如何了,能不能在路上发生点什么事!   ☆、139.第139章 就单单如此?没有别的? “盈盈在想什么?嗯?”燕王眼眸眯了眯。 徐初盈“啊?”了一声,忙笑道:“没有什么啊!就是,” 她看了燕王一眼,道:“王爷在人前,还是不要如此称呼臣妾的好,叫人听见,多少不庄重,有损王爷英名!” 燕王心里又是一阵无语,似笑非笑道:“哦?就单单如此?没有别的?若本王不在乎呢?” 徐初盈顿时有些着恼,这人怎的这般可恶?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偏要自己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 徐初盈俏脸微沉,赌气便道:“王爷不在乎臣妾在乎!叫人听见了,多少人要笑话臣妾不庄重!还有王爷那些侧妃啊、夫人啊、美人啊,还不得心里发酸恼了臣妾!臣妾好端端的遭人背地里惦记着,岂不冤枉!这样说可以了吧?你满意了吧!” 燕王一愣,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在徐初盈脸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偏爱同爷拐弯抹角!” 说着又放柔了声音道:“放心,爷心里有数。当着人前断不会如此,只有咱们两个时爷便这么叫你,好不好?” 这么说的时候,燕王仿佛有种两人共守着某种秘密的感觉,心中没来由的欢喜着。 徐初盈只要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就成,私下里他爱怎么叫怎么叫,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再说了,他要如何,也不是她能决定、能改变的!惹恼了他,对她可没有好处。 便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那些女人们以及下人们会怎样想、怎样看徐初盈倒不是特别的在乎,她更在乎的是元太妃。 万一元太妃知道,那才麻烦。 当然她不能当着燕王把这点说出来。因为那几乎等同于挑拨,燕王定会不悦,甚至恼怒。 燕王眼中的母妃,与徐初盈眼中的元太妃可不一样,说他母妃会因为一个称呼找茬,他定会反感不快。 燕王府的后宅,有元太妃坐镇,其实幺蛾子算是少的,就算偶尔有,只怕也难得会闹到燕王面前。 后宅的弯弯绕绕、门门道道,燕王,他未必清楚!既不清楚,便不会相信。 徐初盈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能让他为了自己违逆、不满他的母妃! 燕王又笑道:“嗯,如此一来,侧妃啊、夫人啊、美人啊都不会打翻醋坛子,爷的王妃也能安然几分!” 徐初盈不由抬眸看向燕王,心中微恼,轻哼一声硬邦邦的道:“是啊,这么说起来臣妾还得好好的感谢王爷呢!” 燕王见她着恼了,心情更好,居然毫不客气脸红的笑问道:“那么盈盈打算如何感谢爷呢?” 徐初盈顿时气结,睁大眼睛狠狠噎住。 燕王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让自己听了不痛快,不敢再招惹她,一把将人揽住,柔声笑道:“不逗你、不逗你了!呵呵,爷竟不知,盈盈喝起醋来这么厉害!” “我——”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燕王揽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爷有东西要送给盈盈,跟爷来!” 徐初盈闷闷“哦”了一声只得打住。 什么喝起醋来这么厉害?她哪有喝醋了! 喝他的醋她喝的过来吗?她除非疯了才喝他的醋呢! 燕王显然心情很好,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带着徐初盈进了左偏殿。 徐初盈一眼就看到了静静置在一角的钢琴,黑白分明,光亮可鉴,那沉稳厚重的气质,令她的心猛的一缩。 一时间,竟有点儿挪不开眼睛。 “盈盈可喜欢?”燕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中,微笑问道。 徐初盈心中大是振奋,不敢置信得声音有微微的颤抖:“这,王爷是要送给臣妾吗?” “当然!”燕王大笑,揽着她走上前去,道:“除了盈盈,也无人能弹奏得起,自然送给盈盈才算物有所值了!” “谢王爷!臣妾很喜欢!”徐初盈喜之不尽,屈膝向燕王福了一福。 这一件礼物,与别的都不同的。 聊以寄托也好,聊以安慰也好,总之,异世再得拥有此物,对徐初盈来说,是一份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久远记忆中的温暖和眷恋。 她是真真切切的、从来没有过的欢喜和感激。 “快起来!”燕王微笑扶起了她,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打趣道:“爷还从未见过盈盈如此开心的时候!爷以为盈盈只喜欢银子呢!” 徐初盈脸上一热,讪讪笑道:“王爷取笑人家!” 燕王索性哈哈的大笑起来。 徐初盈也笑了笑。想了想,心下忍不住又有点为难,迟疑道:“可是,这毕竟是旁人进献给王爷的寿礼,王爷赏了臣妾,会不会不太合适?” 燕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摇头笑道:“无妨,盈盈尽管放心。为了本王这生辰,你们都辛苦了!原本就是要发赏的。你有,元氏、薛氏她们都有。当然了,她们如何能与你相比?你自然是头一份的!这西洋琴算一样,走,爷领你去瞧瞧那些寿礼,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挑了,回头爷叫人送去明春殿!”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哪里还去挑别的? 忙笑道:“不用了!臣妾就要这个!有这个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真不用?” “真不用!” 燕王低笑起来,笑道:“盈盈考虑好了吗?这样真的不吃亏?毕竟盈盈送给爷的寿礼可花了大手笔呐!” “……”徐初盈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送礼的时候的确是肉痛来着,不过送出去了也就没多想了。 只是他得是多闲啊!应酬笼络他的部属还不够忙的?居然还有空看了她送的寿礼! 徐初盈立刻一脸正经的道:“王爷说的哪里话!那是臣妾的一片拳拳心意,臣妾是真心诚意恭贺王爷生辰,王爷这般说,臣妾冤枉!” 燕王“嗤”的一笑,拖长声调“哦——”了一声,那意思是:信你才怪! 徐初盈羞愤了,正要再辩驳几句,桑园禀报吏部主事孟大人和户部主事张大人已经来了,在外书房等着王爷召见。   ☆、140.第140章 送她的礼物 这二人是燕王传召了来有要事吩咐。 燕王便转头吩咐桑园:“本王这就过去,让他们且候着!” 说毕回头向徐初盈笑道:“盈盈先回明春殿吧!这两日只怕都没空过去了,原本还想听盈盈再弹奏一曲,也只能等从山虞回来再说了!到时盈盈可要好好做几个菜,爷有日子没尝过盈盈的手艺了!” 徐初盈笑着应是,又笑道:“臣妾祝王爷此去顺利,等王爷回来,臣妾定会好好的做几个菜奉给王爷!臣妾先告退了!” 燕王点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那纤细柔软温暖的感觉,让他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忽又笑道:“下午本王便叫人将这西洋琴给你送过去,也来不及让你去挑礼物了,本王便做主给你挑了!别与本王推辞,那些数字和表格的事儿你帮了本王大忙,原就该厚赏。再说了,你推辞了,元氏、薛氏她们那,也得比照着你的递减,可就不剩下什么了!” 徐初盈便笑道:“既如此臣妾便领受了!谢王爷赏!” 燕王满意一笑,这才放了她去。 下午的时候,福宁殿那边果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除了那架庞然大物西洋琴,还有一对二尺余高的斗彩穿花龙凤大梅瓶、一对翡翠麒麟镇纸、一座沉香木底座框架双面绣的座屏,一面绣着玉堂富贵,一面绣着齐桂兰芳。 看见这三样东西,明显便是按着自己送给他的寿礼比照着回赠,且比她送的要更显珍贵的多。徐初盈一边暗笑燕王幼稚,心中却又生出一丝丝异样的欢喜。 除了这三样,还有一只半尺多大嵌螺钿描金朱漆匣子。 徐初盈原本以为里头会是一对玉镯或者玉佩、首饰等物,不想打开匣子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一匣子满当当的尽是红蓝宝石、祖母绿、猫儿眼、龙眼大滚圆的珍珠、琥珀、蜜蜡、玛瑙、水晶、石榴石、碧玺、青金石等宝石。 大的比拇指还要大,小的也有指甲盖大小,一颗颗光耀生辉、色泽纯正、通透无比!一看便皆是上乘的货色。 全部都是裸石,用来镶嵌钗环首饰最好不过。 徐初盈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置信,这满当当一匣子宝石竟是属于自己的了! 一旁的徐姑姑、苏嬷嬷和银屏也都呆住了。 徐姑姑不由笑道:“王爷还真是有心,送了这些珠宝,王妃您喜欢什么样的首饰钗环叫人打制镶嵌可是十分方便!这样成色好、又这么大的宝石可不多见呢!” 徐初盈“啪”的一声轻轻将盒子扣上,笑道:“果然是好东西!这一匣子少说也值得上几万两银子吧!” 回头揣上几颗大小不等的,拿出去让刘叔寻人估个价,心里就有数了! 镶嵌钗环首饰?她才不要呢! 不过,拿去全部变卖换银子她也舍不得! 还是先留着吧,横竖这些东西轻便,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出手也不会费事儿。 “王妃!”徐姑姑和苏嬷嬷相视一眼,不用猜两个人也知道她又打着什么主意了!一时均无奈。 徐初盈却丝毫不觉得自己不该有这般心思,将匣子教给苏嬷嬷,道:“嬷嬷回头再找个匣子,分作两份保存着!一份留在明春殿小库房,另一份带去庄子上!” “是,王妃!”苏嬷嬷轻叹着答应,忍不住又道:“多好看的宝石,要不,挑几个出来,拿去镶两支金钗也好啊!” 徐初盈摆摆手,笑道:“我的首饰尽够戴了,还镶什么!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苏嬷嬷顿时觉得,这些宝石在她主子手中是没有什么变成首饰的可能性了,遗憾的应了一声。 到了燕王和风夫人等出发这日,徐初盈、元侧妃等以及王府的大总管、有头脸的管事们一并在门口相送。 燕王这两日忙着布置交代自己离开之后各部事务,这还是自那日在福宁殿后第一次见徐初盈。 见着她笑容温和、仪态端雅的站在众女中间,他上前,本想单独与她说几句话,只是当着众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只是看了众人一眼,说了一句:“你们在府中要好好侍奉太妃,轻易不可生事,坏了燕王府的规矩!” 众人忙笑着答应,七嘴八舌的陪笑说着吉祥话儿。 燕王亦胡乱点头应了,瞟了徐初盈一眼,正犹豫着,青幂小姐早已牵了马不太耐烦,冲这边招手娇声叫道:“王爷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燕王想着当着众人到底没什么好说的,她又不管家、不理事,连这上边的面上的话都用不着说了,便别了众人,转身去了。 众女瞪着青幂小姐,心里发酸暗咬牙,暗骂道: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的青幂小姐哪里在乎她们的感受和反应? 细长的柳眉一扬,不知与燕王说了什么,咯咯笑着跃身上马,凑近燕王,并辔而行,有说有笑的神情好不亲昵! “山虞蛮人,真是不要脸!”薛夫人忍不住低骂。 元侧妃嘲讽勾唇,淡淡道:“行了,王爷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回府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王爷不在这段日子,大家都安分点吧,若惹出什么事儿来,等王爷回来,可没法交代!” 说毕带着丫鬟婆子们簇拥扬长而去。竟是丝毫不把徐初盈放在眼里。 薛夫人、秦夫人等看习惯了这一幕并不觉得有什么,外院的大总管、大小管事们却是头一遭见,无不目瞪口呆,眼神怪异的忍不住偷看了徐初盈一眼。 徐初盈浑然不觉,亦笑了声“咱们也回吧!”带着徐姑姑、银屏等也回去了。 大总管沉吟片刻,不觉摇了摇头。回想起处置宁美人那日王妃还唤了他去呢,那气度威仪可不是装出来的!元侧妃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无礼,她却云淡风轻的笑受了,这位王妃,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王爷的后院,只怕平静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两日,徐初盈********都扑在新得的钢琴上,弹奏起来如痴如醉,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投入。   ☆、141.第141章 昭美人求见 前世那些温暖的、美好的、当时看起来苦这会儿想着却觉得甜的无数的记忆也因此唤起,徐初盈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就算回不去了,借以缅怀,寻得一腔慰藉,也是好的! 想着明日就要去庄子上,这样庞然大物自不好搬了去,回到明春殿,徐初盈吩咐苏嬷嬷等收拾行李,准备再好好弹奏几首曲子,谁知,昭美人前来求见。 徐初盈不由纳罕。 说起这位昭美人,她其实没有多少印象,相貌普通,气质普通,穿戴也普通,给人很老实本分的感觉。从来不多说一字半言的! 说句难听点的,在燕王府中,她的存在感比徐初盈还要弱。 这样的人竟会主动来找她,徐初盈的好奇心倒真被勾起来了,命人有请。 昭美人走进明春殿东暖阁的时候,低垂着头,双手轻轻握着垂在身前,显得有些缩肩弓背。 配上身上那一套雪青色的衣裙,看起来更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婢妾参见王妃!给王妃请安!”见了徐初盈,昭美人不由自主的便显得小心翼翼起来,上前跪下恭声磕头。 她是奴婢出身,与元侧妃等良家妾还不一样,只算得是婢妾。 徐初盈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头一回这么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有点儿嘶哑低沉,透着卑微。 这种卑微,是与生俱来的卑微,而不是面对上位者的敬畏。 徐初盈心中顿时有些不忍,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虐待苛刻了她的事情一样,忙抬手笑道:“昭美人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王妃娘娘!”昭美人冲她感激望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起身,在她右手下首绣上斜斜坐下。 碧绮奉上茶,昭美人连忙去接,还冲碧绮道谢似的笑了笑,倒把碧绮弄得微微一怔。 徐初盈见如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习性根深蒂固,对昭美人来说,卑微早已深入骨髓了吧! “昭美人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徐初盈觉得,倘若自己不主动开口询问的话,昭美人只怕半天也未必开得了口。 她还得含笑加上一句:“有什么你尽管明白着说便是,不必有所顾忌!” 昭美人瘦削略显蜡黄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那笑意生硬而勉强,倒不如不笑的好。 她略作犹豫,站了起来,唤了声“王妃!”又向徐初盈跪了下去,道:“婢妾笨嘴笨舌,好听的话也不会说!若惹得王妃不痛快,还请王妃恕罪!” “你快起来!起来说便是!”徐初盈见她又跪了下去一时头疼,忙道:“我也最不喜听那拐弯抹角的话,你有什么直说,倒是更合我胃口!便是说错,我也不怪你就是!快起来!” “婢妾,婢妾谢王妃娘娘!”昭美人的声音有点儿哽咽,却是摇了摇头,道:“就让婢妾这么说吧!王妃娘娘的好意婢妾心领了!” 老实人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徐初盈无奈,只得依了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昭美人怯怯酝酿半响,方下了极大的决心般道:“王妃娘娘想必也知道,婢妾原本是先王妃身边服侍的丫鬟,先王妃临终前,求王爷给了婢妾一个名分,为的,也是今后能照顾大公子一二。婢妾没什么本事,倒是愧对先王妃了!” 徐初盈见她提起先王妃霍氏和大公子高绍远,心里便明了了两三分她今日来见自己的目的。 一时没有说话,只等着她说。 昭美人似乎用尽所有的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说到后来声音都有些轻轻的发抖。 当然,这些只是铺垫。 她轻轻吸了两口气,缓了缓神,再开口时眸中已经噙着泪水,“奴婢无能,出身又低贱,什么也帮不到大公子!王妃,大公子他,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只是脾性有点儿急躁、做事容易冲动,他真的没有坏心的!王妃娘娘,如果大公子言语之间冲撞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他计较!他,他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徐初盈轻轻一叹,昭美人倒是良苦用心,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也真难为她了! 可见,她是真的为大公子好! 不过—— 徐初盈笑道:“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跑来同我说这些呀?凡事,总有个因由吧?” 昭美人神情一滞,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因为听了元侧妃那些分明挑拨的话,故而心中不安,这才来找王妃吗? 元侧妃的是非,哪里是她能说、敢说的?就算是在明春殿,她也不敢! 徐初盈静默片刻,却是笑了笑,道:“我明白了!正如你所言,我也看得出来大公子本性不坏,不是个狠毒之人。但冲动可是会要人命的,不但害人,而且害己。我不会同他计较,他那些话我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未来会发生什么、发生到什么程度,谁又知道呢?你既如此关心惦记他,不如,多去劝劝他,劝劝他好好的听王爷的话,********听王爷的话,比什么都强!” 昭美人虽然自卑,也无权势,但也不是个笨的,怔了怔,立即便明白了徐初盈的意思。 她眼睛一亮,冲徐初盈重重磕下头去,感激道:“婢妾明白了!王妃娘娘说的是,婢妾会尽力劝大公子的!就是大公子那脾气——” 昭美人苦涩一笑,大公子若非那么冲动,又怎么会一次次被元侧妃挑拨呢? 元侧妃一挑拨,他就会做错事;一做错事,就更惹得王爷恼怒失望,如此一次次的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都明白!可是大公子身在局中,却不知究竟能不能看得明白…… 昭美人离了明春殿,思量定了便去找高绍远。 高绍远很不喜欢这位从前是母亲贴身大丫鬟的“姨娘”。 在他看来,这个姨娘跟元侧妃等人一样,都是抢了他父王的恶人。这位姨娘比其他人还更可恶些,因为,她“背叛”了母亲!   ☆、142.第142章 后到的礼物 一看到昭美人,高绍远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不悦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 “大公子!”看到昔日的小主子脸上那丝毫不遮掩的厌恶的神情,昭美人只有在心里苦笑暗叹。 “婢妾今日来找大公子,有一言相告,请大公子听完,可好?”昭美人望着高绍远,无比的诚恳真诚。 高绍远冷笑,无不鄙夷道:“别以为我娘临终前说了那些话,你就这能代替她管教我了!我告诉你,你不配!你不过是我娘身边的一个奴婢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昭美人这次却是下了决心,道:“大公子若不听,婢妾便不走。大公子赶婢妾,婢妾就站在沐英殿外头。” “你!”高绍远气得不轻,恨恨瞪她一眼,冷冷道:“有话就说,说完便滚!” 昭美人低低一叹,鼓起勇气努力看着高绍远,柔声恳切道:“大公子,这话婢妾也只敢在您的面前说,在旁人面前,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元侧妃对您可从来没安什么好心啊!她在您面前的许多话,可都透着挑拨!挑拨了您去同王妃闹。无论结果怎样,您都逃不掉一个不敬长辈、不修教养的名声,王爷,也定会对您失望的!您莫要上了她的当啊!您是王爷嫡长子,凡事只要好好听王爷的教导,讨了王爷的欢心和认同,凭她是谁,也不能动摇您的地位分毫!您可千万别钻了牛角尖选了错误的路啊!婢妾身份卑下,什么都帮不了您,也就只有这几句掏心掏肺的话了!大公子,婢妾是真心诚意的为您好啊!” 昭美人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高绍远看,说到后来双眸通红,含着泪看着他。 眸中那殷殷祈盼之真切恳切,令人动容。 高绍远却是眼皮子也不动一下,一脸的冷冰淡漠,瞅了她一眼冷冷道:“说完了?” 昭美人没想到自己掏自肺腑的一番劝说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的反应,一时竟是呆愣在了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高绍远已冷嗤道:“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大公子!”昭美人脸色煞白,心头冰凉冰凉。 “还有要说的吗?”高绍远不耐烦道。 昭美人睁着眼睛,静静的望着他,忽然心内成灰,泪水簌簌而下。 “大公子!”昭美人心中一痛,泣不成声。 高绍远眉头皱了皱,不耐烦道:“说完了就赶紧走吧!要哭也别在我这儿哭!哼,你是想害我吗?要是叫人看见了,还当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昭美人哭声一滞,掏出帕子试干眼泪,又看了高绍远一眼,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低低一叹,转身黯然离开。 张立忍不住小声劝道:“大公子,奴才觉得昭美人是真心关心您的,她的话,听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您——” “还用得着她说!”高绍远冷笑道:“怎么?你们一个个当我是傻子吗?废话连篇!” 张立噎住,陪笑称是,亦不敢再说。 徐初盈得知昭美人神情黯然离开沐英殿,自失一笑,轻轻摇头。 其实她早料到会是如此。 高绍远多高傲自负的人啊,昭美人即便奉了他母妃遗命那又如何?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奴婢! 而他,堂堂燕王的嫡长子,又怎么可能肯听从一个奴婢的教导? 再说了,高绍远未必不知许多话分明是人挑拨,然而直到又怎么样?那些挑拨的话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事实!既然是事实,挑拨不挑拨就不重要了! 昭美人去提点,只会让他更加厌烦,因为他会觉得自己在昭美人眼中是个傻子。 被一个奴婢所轻视,对高绍远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随着燕王的离开,王府中总会下意识的陷入一种平静。 这种平静对别人来说如何徐初盈不知道,但对她来说,难得心神皆安。 次日一早,给元太妃请过安,用过早饭,徐初盈便带着苏嬷嬷等仍旧回到了苍月山庄上。 谁知没过两日,方管事亲自带人送了一架古琴和一把琵琶过来! 古琴乃桐木所制,造型古朴,质地上佳,看那样子年份只怕也有将近百年。 琴弦细韧光亮,轻轻拨动,琴音清越而干净。 琵琶是嵌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上手之厚重凝朴感,比徐初盈陪嫁的那一把要好太多! “王爷说,王妃陪嫁里头有这两样,只可惜途中发生意外遗失了。前几日命人清点库房恰好发现这两件东西,便送去乐坊叫人拾掇了一下,赏给王妃,算是补偿!今儿正好乐坊那边拾掇好了送过来,老奴不敢耽搁,这便给王妃送来了!” 方管事笑着说道。 徐初盈大感意外,不由亦有几分惊喜,便点头笑道:“王爷有心了!也辛苦方管事了!东西便放下吧,我很喜欢!” 说着命人厚赏了方管事及把东西送进来的奴仆。 方管事陪笑应了,谢了赏,领着众人退下。 徐初盈轻轻拨了拨那琴弦,又把着琵琶把玩把玩,爱不释手。 多半是因那钢琴,燕王才想起来她陪嫁中还有这么两件东西吧?于是顺口就让人送过来了! 没想到他人都离开了,还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他倒是有心了!徐初盈心里生出几分感激来。 徐姑姑等也人人面带喜色。 那西洋琴连以擅音律的邱先生都不会弹奏,王妃却会,还弹奏得那么好!还有这古琴和琵琶,一看便是极好的东西!可见王爷心里是真记着王妃呢! “等王爷回来,王妃您可要对王爷好一点!王爷待您,可真是不薄呢!”苏嬷嬷趁机又劝着徐初盈,笑道:“王妃,这事儿您可得听老奴的!在这燕地,王妃您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王爷了!可别那么淡淡的什么都不在乎,别冷了王爷的心!” 徐初盈一听她念叨就觉得头疼,只好笑着点头:“是是!奶娘你放心!我记住了!我对王爷尅尽本分,事事周到,断不会出错便是!奶娘,你就不用总叮嘱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呢!”   ☆、143.第143章 元太妃突然传召 在燕地,靠的可不全是燕王的心,若真如此,那离死恐怕就不远了! 因为,元太妃断断容不得! 这二者之间要怎样平衡,既不能惹燕王不快,又不能让元太妃忌惮,可不是那么好拿捏、轻易就能做到的! 徐初盈并不想把这些告诉苏嬷嬷,不想让她担心!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今后忧愁得再也睡不稳觉了。 苏嬷嬷听着徐初盈这话,虽然没什么不对,但好像跟她说的又不是一个意思,不由叹了口气,笑道:“老奴总是说不过您!唉,王妃,您是个聪明通透的,只有时通透太过了!罢了,横竖老奴在一日,便少不得提醒您一日!” 这是要打持久战? 徐初盈心里默默的欲哭无泪。 这日,王府中突然来人传了元太妃的话让徐初盈回去。 徐初盈不敢怠慢,当即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便乘车赶回去。 心下难免暗暗纳闷:这才来了四天呢,究竟王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要让她这个闲人也回去? 该不会是元侧妃又在元太妃面前捣鬼进谗言,元太妃要传她回去收拾吧? 徐初盈将最近的事情一件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不觉得哪里有做错或者疏漏,心里纳闷不已。 同样纳闷紧张的还有徐姑姑和苏嬷嬷。 她们与她有同样的疑心,并且同样细想之下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一来,不由更加心慌意乱起来了。 “王妃,您别担心,也许,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呢!太妃娘娘或许只是想起什么来要请您回府问话罢了!”马车里,苏嬷嬷忍不住劝着徐初盈。 心中暗叹:可惜了,王爷偏又不在!若王爷在,好歹还有个能为王妃做主、肯护着王妃几分的! “奶娘,我没有担心!您啊,也别为我太担心了!” 徐初盈握了握苏嬷嬷的手,感觉到她的手一片****冰凉,不由心中大为不忍,忙柔声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燕地堂堂正正的王妃不是吗?别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就算真的有什么,元太妃最多大不了把我软禁,又岂能轻易处置了我!” “王妃所言极是!”徐姑姑也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太妃纵要处置王妃,也得等王爷回来才行!等王爷回来了,就好办了!” “对对对!都是我糊涂!”苏嬷嬷听她二人这么说心中一喜,也放下了心,连连点头笑道:“只要王爷回来,自然就会明白咱们王妃是被人冤枉的!” “……”徐初盈心里无语,哭笑不得笑道:“奶娘,咱们连什么情形都还没弄明白呢,哪里就说得上冤枉不冤枉了?哪儿来的冤枉呢?万一,是好事呢?”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回到王府中,徐初盈看到众人面对自己的时候并无半丝异样,心中略微轻松,如此,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歇息片刻更衣之后,徐初盈便带着徐姑姑去了福安殿。 徐初盈刚到福安殿,很快翠墨便出来请了她进去,不像往常,总得在退步间里等上片刻。 徐初盈心里更是纳闷:看来元太妃不但有事要找自己,而且还挺急的! 待见了面,元太妃也不同她啰嗦,直接将手中一份奏事折子命人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徐初盈的心微微一沉,太妃这是什么意思?燕地的奏事折子,绝没有递到她手里的规矩! 而一旦递到她的手中,那就绝对不会有好事儿。 “是,太妃!”徐初盈没法拒绝,只得强忍着心头突突乱跳将那奏事折子打开。 粗粗浏览一遍,她一时愣住,反倒不知道元太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这根本——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嘛! 徐初盈将奏事折子合上,浑然不解的看向元太妃:“太妃的意思是……” “哀家没有什么意思,倒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元太妃摆摆手轻轻一叹,看了她一眼,道:“王爷不在,这霸州城洪灾过后突发瘟疫,可不是小事儿!你说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是好!” 徐初盈呆了呆,见元太妃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便陪笑道:“这等大事儿,臣妾哪儿有什么主意呀!王爷虽不在燕城,可太妃和六部主事的官员不是都在吗?有您和六部主事官员,必定能想出好主意的!” 元太妃道:“你有所不知,霸州此地草场繁盛,共建有三处马场,饲养战马不计其数,那儿向来由王爷直接管辖,不经六部。那霸州河二三十年都不曾发过那么大的洪灾,这也真是赶巧了,唉!没想到偏偏王爷不在,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尽早处置,瘟疫蔓延,极有可能殃及马场,这可不是小事!你既是燕王妃,王爷不在,正该出个主意。现在,你好好的同哀家说一说这事你有什么对策,别一味只顾着问哀家!” 徐初盈心头一跳,暗暗叫苦。 元太妃存着提防她的意,虽然没说霸州究竟养了多少战马,但既然是燕王直接管辖之地,可见对那儿的重视。那么所养战马的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万一瘟疫蔓延到马场,引发战马大量死亡——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马的重要性无以言喻!那可就是无法挽回的惨重损失! 一个不慎造成严重后果,燕王回来还不得撕了她!徐初盈哪里敢乱出主意? 况且,她是真的不懂不会啊! 她又不是神医,她懂什么瘟疫不瘟疫啊? “你倒是说话呀!”元太妃态度蓦地凌厉起来,冷着脸语若寒冰:“徐氏,别忘了,你可是燕王妃!” 这时候倒再三强调她是燕王妃了! 徐初盈如何还不明白:燕王生辰那天晚上的事情,元太妃到底是在意的! 徐初盈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元侧妃的挑拨,事实是,元太妃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她没有选择或者逃避的余地! 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要死,也别死得太窝囊! 徐初盈起身,向着元太妃跪了下去,郑重道:“太妃,臣妾愿意亲自前往霸州,尽一份绵薄之力!”   ☆、144.第144章 出大事了! 元太妃瞳孔骤然一缩,眸光冷沉紧紧的盯着她。 半响,元太妃摇了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你可是燕王妃,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这不是胡闹吗?哀家是让你想个周全的主意,可不是让你亲自去!” 徐初盈心里嘲讽一笑,只是让她想个主意吗?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不会一再的逼她了! 她比谁都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让她满意的主意,除了自己去! “太妃疼惜,臣妾感激!”徐初盈又道:“可是,正如太妃所言,臣妾是燕王妃啊!霸州又是王爷直属管辖之地,除了臣妾亲自去,旁人去却都不甚妥!只是,臣妾年轻不经事儿,还请太妃教导点拨才是!事关燕地子民、事关马场,臣妾不敢掉以轻心!” 相信太妃您,更不敢掉以轻心吧? 又是半响,元太妃方道:“话虽如此,可瘟疫凶险,你可想好了?如果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如果损失惨重,你可是要受罚的!没准,还是重罚!” “臣妾明白!”徐初盈双眉一挑,眸光坚定而清亮:“请太妃放心,臣妾必定竭尽全力!若臣妾有失,但凭太妃责罚!” “好!”元太妃这才点了点头,道:“这可是你自己决定去的,可不是哀家逼迫的你!” “这是自然!”徐初盈笑笑,道:“臣妾乃燕王妃,这是臣妾分内事,该当的!哪里有人那么糊涂,竟会如此冤枉太妃呢!” “你倒伶俐!”元太妃也不觉笑了笑,便道:“既如此你准备准备,三日后出发吧!有什么需要,你与高总管商量,他料理过无数事儿,有经验!至于银子,就从王府公中账上走吧,需要多少你尽管去庭芳那儿支取!” “是,太妃!臣妾记住了!”徐初盈点头答应。 这一刻,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 瘟疫么,虽然心里依然没底,不知前去究竟会遭遇些什么、甚至还能不能平安回来! 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般忐忑了。 至少,她知道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嗯!”元太妃轻轻点头,抬手道:“起来吧!事不宜迟,你这便准备去吧!这几日就不必过来给哀家请安了!把这件事儿办好,比什么都强!” “太妃放心,臣妾一定,一定会办好的!”徐初盈起身,笑了笑。 元太妃看着她,忽然心中有点儿柔软,眼神温和下来,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徐初盈怔了怔,微笑道:“是!” 向元太妃走了过去。 “再靠近一点儿,到哀家跟前来!”元太妃微笑道。 “是……”徐初盈心里发憷,只得上前。 元太妃伸出手,竟是微微倾身拉住了她的手,徐初盈顿时身子一僵,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看了元太妃一眼。 元太妃微笑了笑,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陈旧的楠木佛珠串儿滑到了徐初盈的手腕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言道:“这是哀家戴了十来年的楠木佛珠,天灵寺的方丈开过光、在佛前供奉过的,极有灵性!此去霸州可谓不易,哀家便赏了你吧!” 徐初盈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元太妃居然会赏自己!而且还是贴身戴了十来年的东西! 顿时吓了一跳,徐初盈忙摇头,欲将那佛珠串儿取下来,道:“太妃娘娘,这太贵重了,如何使得!臣妾——” “戴着吧!”元太妃按了按她的手,笑道:“哀家送给你,你便戴着!佛祖保佑,早日办好事情,平安回来!” 徐初盈心里一时五味陈杂,看了元太妃一眼,终于点了点头,道:“是,臣妾一定不会让太妃失望!”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怨恨过元太妃,毕竟,大家立场不同,有所对立那也是理所当然! 元太妃点了点头,放开了她,“去吧!” 徐初盈屈膝答应,恭敬退了出去。 这厢,元太妃沉默半响,靠在榻上叹息般道:“你说,徐氏能处理好这事吗?” 广嬷嬷想了想,笑道:“太妃的眼力,一向是不错的!” 元太妃不置可否冷笑了笑,道:“你错了,哀家这回可没论什么眼力!瘟疫这种事,向来只能尽人力听天命,这人力啊,能做的也有限的紧,谁去都一样!哀家只是想看看,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们燕地!” 说毕又道:“派去的人可挑好了?仔细交代着,机灵一点,好好的盯着她,她在霸州的一举一动,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哀家全部都要知道!” “太妃放心,人已经挑好了,老奴会叮嘱的!保管误不了太妃的事!”广嬷嬷陪笑道。 元太妃“嗯”了一声点点头,闭上眼睛不言语了。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且又在那等特殊的情形下,一个人的本性最容易暴露。 到了霸州,她是明知不可而为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应对瘟疫、指挥治病救人,还是躲在驿馆中象征性的坐镇、实则一切任由地方官处理,稍稍用心便可打听出来。 若她用心,且命大平安回来,往后王爷再多宠她一点儿,只要不出格,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若敷衍了事,元太妃微微冷笑,用不着自己做什么,王爷也必定会厌弃了她。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没有立即叫人去请高大总管,而是命徐姑姑将事情转达苏嬷嬷等,自己则进了小书房。 她需要静一静,将事情先理出一个大概思路来。 听徐姑姑说了此事,明春殿上下皆变色。 好在如今的明春殿规矩颇重,徐姑姑还能弹压的住,众人虽变色,也没有置言什么。 唯一担心的就是王妃此去会不会把自己也带着同行。 然而担心也只能担心,毕竟连王妃都去了,她若点名要谁随行伺候,谁敢不从? 若敢不从,别说王妃会怎样,太妃都能打杀了! 苏嬷嬷、银屏却是脸色大变惊惧,徐姑姑忙命众人散去,拉着苏嬷嬷道:“王妃自有主张,咱们先听听王妃的安排吧!此事已成定局,苏姐,你该明白!” 苏嬷嬷脸色惨白如灰,含泪轻轻点头,哽咽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可怜王妃——偏王爷又不在,唉!” 徐姑姑亦苦笑了笑,神情黯然。   ☆、145.第145章 主动请缨 谁不知这是太妃故意为之呢?然而谁又能反驳得了! 徐初盈独自待了一个多时辰,方命人将高总管请了来。 高总管带着两位副手崔管家、马管家一同来了明春殿。 他早从元太妃那得知了消息,什么事儿都没做,就光在那等着王妃传见了。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动静,倒叫他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妃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终于等到明春殿的人过来,高总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带上两位副总管立即便过去了。 徐初盈也没有与他们闲话多少,先将元太妃的话转述一遍,客气请教高总管。 原本,徐初盈还打算将自己的计划打算与高总管好好的商量商量,补充完善。 谁知高总管并没有主动提意见的意思,只说一切听从王妃的差遣,王妃但有吩咐,无敢不从!定会尽最快的速度办好! 徐初盈心里苦笑,这才明白自己和高总管对元太妃的话在理解上颇有偏差。 高总管是真的“协助”自己,而绝不会提他自己的意见建议以及看法! 再一想这也怪不得他,自己这个王妃自进府之后就一摆设,还是个在庄子上“休养”的摆设。 高总管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那得是多精明的人啊! 不说别的,“谨言慎行”那是绝对发挥到了极致的。 试问他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徐初盈出主意瞎掺合呢? 并且这件事分明是一件并不讨好的事儿。 徐初盈只好歇了探讨的心,笑道:“人手方面,还请高总管帮我挑上三四十听话得用的,到时候随我一同过去。挑人时,高总管也别勉强人,总要自愿的才好,若不愿意的,不必强求。若愿意去的,我这里先每人赏银子三十两,等从霸州城回来之后再报给太妃行赏,相信太妃定不会不同意的!” 高总管不由一怔,这位王妃给他的意外却是不少啊! 忙点头笑道:“是,王妃放心,咱们王府上下人可不少,肯为王府尽忠的也大有人在,老奴会尽快为王妃凑足人手,不敢误事!” “那就有劳了!”徐初盈一笑点头,顿了顿,又慢慢说道:“还有医药,这个,我不知燕城里究竟哪些大夫是真有本事、能请了同去的,以及需要采购的相关药材,只怕,也得劳烦高总管了!此事极其要紧,希望明天晚膳前高总管能给我一个答复,那些大夫,我得亲自见一见!” 若有不合适的,还得另外找人。 医术是一方面,人品更重要!不亲自见过,徐初盈不会放心。 还有采购回来的各种药材,她也得亲自看过,请大夫亲自检查过质量如何、是否齐全! 顺便,她的一些想法,也得与大夫们商量商量,后日还有别的东西需要采买呢! 高总管闻言有点儿为难,这才是核心问题,他不太想插手。 可转念一想,王妃初来燕地,什么都不熟悉,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回绝得了,便也笑着点头答应了。 以燕王府的权势,此事调度起来也不难,至于传来的大夫王妃用不用,就看她自己的了。 “还有,”徐初盈谢过,叹了口气,又道:“相信你们也知道的,霸州瘟疫乃洪灾过后出现。这一回我过去,瘟疫得除,赈灾以及灾后重建也不能不管!这二者之间,原本就不是孤立的!只是眼下霸州灾情究竟如何,也只知个大概,具体事项也不好说,只能请高总管和崔管家、马管家你们多费点儿心了,粮食、衣裳鞋袜布匹、常用药物纱布、帐篷等物,只怕都得准备着。过两天我就要启程,这些东西一时之间未必准备得齐全,这样,能准备多少先准备多少我带着一起走,我走后你们再多多搜集,命人随后押送。等我到了那边,了解了具体情形,需要什么再来信告知,到时,你们再辛苦些!” 高总管三人面上一时肃然,齐齐起身躬身拱手向徐初盈道:“是,王妃!” 燕王和元太妃挑选出来得用之人,岂是寻常之辈?别的不说,在忠心上头怎么也不会差了去。 徐初盈这么说,显然是真心实意的为了燕地、燕王在做事,三人心里,不是没有震撼和感动的。 徐初盈含笑点头,目光轻轻扫过他们,微笑道:“暂且我想起来要做的就是这些,三位管家下去分一下工,商量商量如何去做吧!如今大体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我见识有限,具体该如何去做,三位就多操点儿心、想想法子吧!这件事能顺利过去,少不得大家都有功劳,在太妃面前好交代,等王爷回来,在王爷面前也好交代!” 高总管三人答应,高总管又道:“王妃您思虑周详,有您这番话,奴才们知晓该怎样做了!请王妃放心,燕王府要办事,效率那是有的,断断不会误了王妃启程!” 这话便相当于军令状保证一般了。 徐初盈听了这话也的确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嗯,你们都是办老了事儿的,我相信你们的能力!那就这么着,你们先去吧!” 三人应声,退了出去。 出了明春殿,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三人都是欲言又止。 最后高总管低低一声叹息,道:“走,咱们这就商量商量去,好好办事吧!” “对!” “说的是,走吧!” 三人心里俱是一样的想法,王妃看来是真的有心要把这事办好。不光光是为了向太妃和王爷交差,而是真正的为霸州百姓把此事办好! 这份心,难能可贵!尤其在她自身尚且毫无根基背景的情况下,更属不易。 只可惜,他们能做、敢做的也有限。也只能尽所能了! 毕竟,这回霸州摊上的不是别的事儿,而是瘟疫啊! 这种事,向来只有听天由命的份,非人力可能扭转! 只愿王妃的运气能好一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吧。 送走了高总管三人,徐初盈便将苏嬷嬷、徐姑姑、银屏、碧罗叫了进来说话。 苏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眶一热,险险就掉下泪来。   ☆、146.第146章 吩咐安排 “王妃,老奴是一定要随王妃前往那什么霸州的!王妃放心,有老奴在,定不叫王妃受苦!”苏嬷嬷道。 太妃的意思没人违抗得了,多余的话她也不多说了,跟着一同去,这总可以吧? 徐初盈轻轻一叹,下意识的与徐姑姑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最怕的,就是苏嬷嬷会这么说,而不用想她早就料到苏嬷嬷定会这么说。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对自己掏心掏肺、毫不犹豫以性命待之的,那就是这位奶娘了。 可是霸州,她却不能带她一起去。 那边是灾区,又有瘟疫,还不知怎样个乱法呢!到了那边,必定半分也别想得闲,奶娘见了,岂不心疼?何苦又惹她心疼呢! “奶娘,您留下,让徐姑姑随我去吧!”徐初盈硬着头皮说道。 苏嬷嬷一眼望过来,那目光除了失望还有受伤。 “奶娘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徐初盈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说道:“奶娘,徐姑姑到底是燕地的人,跟了去更便宜行事;而且,我需要的许多东西一时半会儿准备不得齐全,还得高总管他们后期备齐了再派人押送,你得留下来替我盯着啊,万一,高总管他们拖延怎么办?你得帮我催促催促他们!你放心,我很珍惜我自个这条命,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定不叫你担心!好不好?” “王妃说的极是!”徐姑姑听到徐初盈这么说便知十之七八定能说服苏嬷嬷的,心下暗暗佩服,也忙笑道:“苏姐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吗?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苏嬷嬷动了动唇,最后到底一叹,道:“王妃您啊,您这张嘴老奴真是怕了!向来都是这样,您拿定了主意的都是对的,老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您的!” 几人听得都笑了起来。 苏嬷嬷心里也略好受了些,轻叹道:“罢了!既如此老奴便留下吧!王妃放心,高总管他们那里,老奴会盯着的!只是王妃,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徐妹妹,一切就拜托你了!” 徐初盈和徐姑姑都连忙答应。 碧罗和银屏二人,徐初盈决定带银屏去,碧罗是王府中人,留下也好给苏嬷嬷做个膀臂。 二人都应了。 至于其他的奴才们谁跟去、谁不去,徐初盈还是那样,并不强求,让她们自己报名,经她和徐姑姑筛选之后再定。 当然,愿意跟去的人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主仆几个又商量半响徐初盈等离开之后的各事,便到了晚膳时分。 几人都没有什么心思用饭,匆匆用过之后,徐初盈又一头扎进了小书房一个人琢磨斟酌。 徐姑姑和苏嬷嬷则传了明春殿上下所有奴才,宣布了徐初盈的命令。 众人听说不强迫跟去,一时心头大松口气。然后听到那丰厚的回报,心里禁不住又犹豫起来。 心思更灵醒点的,更是猛然想到:这一次倘若陪着王妃出了这趟门,那就算是半个心腹了,极有可能今后就得到王妃的重用了!王妃虽不如元侧妃,可王爷分明爱重,且王妃到底是王妃,元侧妃在她这里可没见讨过什么好儿,等将来哪天生下小王子,那就越发水涨船高—— 何况如今已经进了明春殿,不靠着王妃,又还能靠着谁? 而且,这事儿不光是为王妃,也是为王府啊!王爷和太妃,必定也会看重两分—— 这么想起来,更觉心里火辣辣的心动起来。 至于危险——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哪里来的机遇? 凡事有得有失,就看你自己是怎么选的了! 出乎徐姑姑、苏嬷嬷意料,次日竟然还真有不少人报名。这里头有如碧绮、杨柳等是真想跟随的,也有好些投机取巧的。 徐初盈与徐姑姑挑了四个丫头,六个年轻媳妇、四个中年婆子,皆是平日里冷眼相中肯办事、不刁滑的。 挑好了人,徐初盈便吩咐套车。 她要去一趟江南春。 这里是古代,在这医疗条件跟现代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时代,一场风寒稍有不慎都能要人的小命、生孩子便是在鬼门关外打转,何况是一场瘟疫? 徐初盈不敢确定老天爷会庇佑自己、不敢说自己的运气会多好!她得去一趟江南春,跟刘大娘等人都交代好了。 徐初盈没有告诉苏嬷嬷和银屏,昨天晚上,她连预防万一的“遗嘱”都写好了。 信是写给燕王的,万一她有什么事,请求他放苏嬷嬷和银屏自由离去。以及明春殿上下如徐姑姑等伺候过她的,请求燕王任由其本人选择去留。 她也得先跟刘叔他们通个声气。 到时他们才好接应苏嬷嬷和银屏,将江南春变卖,还是离开此地为好! 还有徐姑姑、碧罗等,好歹伺候了自己一场,若是她们选择离开王府,她也有一笔银钱奉送,到时也得让刘叔他们转交。 刘叔和刘大娘一家子一听她说要去霸州治瘟疫,齐齐变色炸开了锅。 若能够,徐初盈根本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 然而她这叮嘱后事一般的交待许多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这燕王实在太欺负人了!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去做!偌大一个燕王府,难道就没人了吗!”刘信愤愤然道。 刘大娘便忍不住道:“不是燕王,是元太妃!都说最毒妇人心,唉!她不就是瞧不起王妃是金陵来的吗!“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事已至此多说何用?王妃,您,唉!这丧气话您千万别再说了!您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啊!为燕王府卖命,不值得啊!”刘叔叹道。 刘巧儿担忧的拉着徐初盈的袖子,眸中满满的关切,连连点头。 刘信和刘大娘也都说是。 徐初盈心中一暖,亦点头微笑道:“大叔大娘、东哥、巧儿你们放心吧!你们看我像那么傻的人吗?不顾着你们和奶娘,反倒为燕王府卖命?我之所以交代那些话,不过是有备无患,让自己求个安心罢了!我会小心的!” 刘叔叹道:“这是太妃的意思,您也只能去了!您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147.第147章 要听话的人 刘大娘也忙点头道:“不错!我们做事总比别人更用心一点!您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吩咐!” 徐初盈摇摇头,微笑道:“你们把江南春打理好就可以了!王府中人手充足,此是要紧大事,有太妃的话,没人那么大胆子敢从中弄鬼,你们放心吧!” 说着又玩笑道:“我是迫不得已,已经亏大了!又怎么能把他们也拖拉进来,平白做苦力呢!” 说的几人都好笑起来。 刘信忽然道:“我也去霸州!王妃,您不是要请大夫吗?我不拘跟着哪一位都行,万一有什么事,好歹有个照应!” 徐初盈来不及反对,刘叔和刘大娘一起点头道:“不错!正该如此!就这么定了!” 徐初盈无法拒绝他们的好意,只得点头笑着应了。 巧儿便扯着她的袖子“啊、啊”的连比带划:她也要去! 徐初盈不肯,刘大娘夫妇却都说好,最后她也只得答应,握着巧儿和刘大娘的手,眼眶湿润,久久方笑道:“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娘、大叔,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那是自然!到时候把姐姐和银屏那丫头也叫出来,咱们一块儿好好聚一聚!”刘大娘笑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众人都笑着说好。 商量一阵,徐初盈看着时候不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赶着告辞了。 化名余公子的小王叔还没来得及赶过来与她相见,不由怅然。但此时他还不知她就要去霸州。 到了傍晚的时候,高总管已经将请来的八位大夫领了过来。 三位乃是王府的太医,五位是从燕城中请的。 徐初盈去了外院议事厅上,隔着纱屏与他们相见,问了些话。 最后,只留下五位,两位王府中的太医,三位请来的。 徐初盈命人撤去纱屏,请他们坐下说话。 怎样用药这种专业问题,徐初盈并不懂,少不得鼓励鼓舞一番五位大夫,拜托他们尽力。 她要说的,是处理瘟疫的一些方法。 环境卫生的清理、消毒,防止病菌滋生蔓延等等。 水源消毒以及饮水安全,杜绝病从口入。要知道洪灾过后,污染最大、最容易滋生病菌的便是水源了。别说河水,便是地下水极有可能也会受到影响,若人们再像寻常一样直接饮用河水、井水,不染病才怪! 一旦发现有人发热、身体状况异常,需要立即隔离,防止大面积传染等等。 这些措施配合施药治理,剩下的,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徐初盈听了几位大夫对药理治疗方面的一番解释后,又将自己的这几点配合措施亦一一具体的向他们笑说了。 几位大夫听着,果然如她所料一脸的忍耐和无奈。 虽然没有打断她的话,但那相互交流的眼色和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心里都在暗道:王妃到底妇人家,不懂偏要指手画脚的横加干预,这不是胡闹嘛! 徐初盈对他们的神情反应并不奇怪,这年头哪里有什么传染的概念?就算有,跟发展到现代的水平也不一样。 在他们看来,既然发生了瘟疫,那么就对症下药,然后就看个人身体状况是否能撑过去了。至于水源啊、环境啊等等会影响瘟疫扩散,那简直就是牵强附会! 瘟疫那是瘟神爷散布的,想要散布到什么地步,当然也是瘟神爷的意思,人力如何能够干涉? “各位以为如何?”徐初盈说完了,笑盈盈问道。 五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府中那位年纪最大的杨大夫拱手陪笑道:“王妃所言,听着倒也新鲜,只是毕竟——咳,小人等闻所未闻,万一有何干系,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啊!” 其他四人听了杨大夫这么说纷纷松了口气连连称是。 言外之意王妃您坐镇就是了,其他的事儿我们来就好! 有的说的委婉的,便说王妃您身份贵重,须得保重,这种事儿还是别沾染为妙! 不料徐初盈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们施他们的药,而她定要如此安排!一切后果她自己承担!而且还搬出金陵来说,说这是在金陵无意中听来的法子。 五个大夫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言语亲切、说话带着笑的王妃,竟是个如此固执的人! 五人交换了个眼色:罢了!横竖我们只要尽好我们的本分施药救人就是了,至于旁的,可不在我们所管范围内!横竖我们已经劝解过了,回头弄出了事王爷追究下来也有话回,王妃毕竟是王妃,她定要做的事儿,我们如何能够违抗? 徐初盈听了五人表态,便含笑点头,让他们回去准备。 又把高总管叫了进来,当面交代,购买药物纱布、雇佣帮工上,银钱、人手方面,让高总管好好与五位大夫商量,不可误事。 双方都应了,徐初盈这才起身回了明春殿。 明日派人将消毒的生石灰、艾草、雄黄等以及其他的配用物品大量的购买,后日带着第一批物品便可出发了。 心,算是放下大半了。 其实几位大夫都是高总管找来的人,徐初盈相信在人品和医术上都不会有大问题。 但她此刻要的不仅仅是人品和医术过得去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听话! 必须听她的话,无论他们心里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时间紧迫,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耐心的向他们解释、费尽唇舌争取他们的认同。 所以,他们眼下认同不认同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听她的安排、不会阳奉阴违。 而她之前一番言语试探,便挑中了这五人。那三人或多或少颇为自负,即便她是王妃,而他们仗着专业知识比自己强,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 阳奉阴违的结果,只会坏事。 一切准备就绪,这天一大清早,徐初盈在苏嬷嬷眼泪汪汪的相送下,带着徐姑姑、银屏等离开了燕城,匆匆朝霸州城赶去。 两天半后到达霸州城。 此时,霸州城已经封城,城中瘟疫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148.第148章 霸州瘟疫 好在,地方官当机立断封城的早,又将附近村镇的人也早早一股脑儿强行赶进了城中,防止瘟疫更大范围的传染,三处马场目前都无恙。 徐初盈亦稍稍放心,可专心应对霸州城中事。 这一处的地方官员,实际上相当于王府的管事。也正是因为不属于六部所管,对徐初盈的命令并不敢违抗。 加上但凡有人质疑不赞同,徐初盈便抬出元太妃来,表示自己奉太妃之命全权处置,便无人再敢多言。 在燕地,元太妃虽然已经久不管事,但威名仍在,那是谁也不敢轻视的。 无论各人心里怎么想,仍然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布告安民,徐初盈还特意在闹市区露了一面,民心大定,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在全城恐慌、绝望的时候,燕王妃的到来,无疑让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 说得崇高点,王妃那般身份地位都不害怕、愿意与大家同生共死,大家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得龌蹉点,倘若情形真的有那么糟糕、那么要命,身居高位的堂堂燕王妃,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所以,大家尽可放心! 人心一定,官府威信重新树立,一项项事务便得以有效的开展下去。 杨大夫五位大夫与霸州城的大夫们一块负责施药治病救人。 徐初盈则与地方官商议之后,将全城划分为十三个区域,联合当地的名望之家、保长、里长等小头目,分别负责。 环境、水源清理消毒,死去的家禽家畜等以及其他的脏东西,统一收集深埋处理;所有水井消毒,禁止饮用生水、吃不干净的东西。 一家家的排查,一旦发现身体异常者,立刻运送到北城区临时抽调、搭建的房舍、帐篷中,按严重程度分别隔离。 与此同时,灾后重建和赈灾也在官府的统一调配、安排下,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手物资同时进行。 所有差役、衙役比之前更紧密的巡逻街市,严惩不贷各种趁火打劫、小偷小摸以及不服从调遣安排的行为,整顿治安、收拾民心。 城中,终于渐渐的步入正轨,人们在一件件事情中安定了心,重生了生机。 徐初盈又担心那三大马场,晚间抽空在灯下细细的写了一篇注意事项发了过去,建议马场中在环境卫生、饮水通风一块也该做些预防措施,每日对马群的清点观察更需谨慎仔细,一旦发现状况,必须立刻处理、隔离。 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真是琐碎繁扰得头晕脑胀。 别说徐初盈忙得一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便是徐姑姑、银屏、刘信、巧儿等也整日整日的不得半刻清闲,几乎就是连轴转。 徐初盈刚出燕城,元侧妃便去了元太妃处,请求次日领着薛夫人、秦夫人等前往明月寺为霸州百姓祈福,也为王妃祈福,祈祷佛祖保佑霸州瘟疫早日过去、王妃平安归来。 元太妃听毕很是欣慰,点头笑道:“你能这么想很好,很识大体!明日一早便去吧!” “这是应当的!妾身比不得王妃姐姐,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元侧妃笑着说道。 次日天刚亮,元侧妃便领着王府女眷浩浩荡荡的出府,直奔明月寺。 进香祈祷之后,各自散去,或寺中走动赏景,或回厢房休息。 元侧妃回到自己暂歇的小院时,一名二十出头、俊眉朗目、英姿不俗的男子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站在这院子里做什么?万一没人看见怎么办!”一进来,元侧妃便冲他皱了皱眉不悦的道。 年轻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上前施了个礼,笑道:“姐姐好生奇怪,咱们是亲姐弟,被人看见又怎么了!看见也就看见了!” 这年轻男子是元侧妃的亲弟,叫元延赞。 “还不快跟我进来!”元侧妃又嗔他一眼,快步进屋。 元延赞一笑,随她进去。 “你来这儿,没有被人知道吧?”元侧妃关了门,当即瞪着他问道。又道:“我可是特特叮嘱过你的,一个人都不许知道,连爹娘都不许!” 元延赞愣了愣,摇头道:“放心吧姐,我谁都没告诉,连出城的时候都遮掩着的没被人看见!可是姐姐,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呀?你有什么话难道非要这么说吗?” 元侧妃放了心,轻哼道:“那是自然!这件事,除了咱们两个,谁也不许知道!若是传了半个字出去,咱们可能就要没命!” “姐姐!”元延赞不觉收起脸上的笑,“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元侧妃没回答他,而是道:“霸州的事儿,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元延赞点点头,道:“前两日知道的消息,偏这种时候王爷又不在燕城,霸州与别的地方不同,没有王爷发话,谁也不敢乱动!没想到姑母竟然派了那个金陵王妃过去,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言语之间,十分关切。 “你管他什么样!”元侧妃冷笑了笑,道:“我有件事要你去做,你一定要帮我!” 元延赞收回心神,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姐姐有事但说便是!” 元侧妃眸中冷意骤现,盯着他冷冷道:“我要你去一趟霸州,那个金陵王妃,我希望她在霸州染上瘟疫,不要再活着回来了!” 元延赞整个人呆住,睁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什、什么!”元延赞呼吸一促,道:“姐姐你、你是要我、要我去——” 谋杀王妃几个字他到底说不出来! “姐姐!你疯了吗!”元延赞几乎有点气急败坏:“那可是朝廷赐婚的王妃!万一这事儿败露,有姑母在,元家或许无事,咱们两个都别想活了!” “你怕死吗?” “我、我不是怕死!姐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想法!”元侧妃冷冷道:“朝廷弄了个细作王妃过来,你以为姑母和王爷心里头乐意?我这么做,也是为姑母和王爷分忧!这次正是天赐良机,死于瘟疫,便是朝廷,也无话可说!只要你小心点,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了,到时候人都死了,你以为姑母和王爷会彻查吗?朝廷会为一个死王妃跟燕地翻脸吗?不会!”   ☆、149.第149章 姐姐也是为姑母和王爷分忧! 元延赞拉着脸不语,半响方望着元侧妃轻轻道:“姐姐这么做,真的就只是为姑母和王爷分忧吗?” 元侧妃身子僵了僵,略恼羞成怒的道:“我恨她!恨她抢走了王妃之位!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元延赞手脚无措起来,“姐姐!” 元侧妃心中一酸,拭泪苦涩道:“这王妃之位,原本就该是我的!可当年王爷需要霍家的财力支持,我也只好认了。霍氏没福,我心里想着,老天开眼,待我终不至于那么残忍!可谁知,又横空里杀出一个徐氏!元赞,你说我心里能不恨吗?自打这女人来到燕地之后,更是用尽心机、使尽狐媚子手段,把王爷迷得团团转!又挑拨大公子恨我,多次令我下不来台!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难道你忍心看着姐姐永远被人压下一头、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吗!” 元延赞见姐姐伤心落泪心情也沉重起来,低低一叹。 “你若不肯帮我,那便罢了!”元侧妃苦涩一笑,低低道:“连你都不肯帮我,我还能指望谁呢!便是被人踩在头顶上欺负死,那也是我的命罢了!” “姐姐!”元延赞心中大疚,道:“我,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可是,可是那毕竟是王妃啊!王爷——” 元侧妃精神一振,轻哼道:“她根本就是个祸水!这样的女人,绝非燕地之福,她该死!再说了,她能给王爷带来什么助力、什么好处?死了也就死了!王爷又怎么会在乎!” 元延赞低下头不做声。 元侧妃看他这神情模样,便知他是动了心,也不催他,只在那里不时吸吸鼻子,鼻音浓重带着哭腔。 “我去霸州!”元延赞终于抬起头,道:“姐姐,我去!” 元侧妃大喜,忙拭泪笑道:“好、好!我就知道你怎么会不管姐姐呢!自幼咱们两个就特别好呀!到了那里,你要小心行事,注意保护好自己!姐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元延赞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王爷是好或者不好,他只知道,他不忍看着姐姐在自己面前那么伤心无助。 “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元延赞点了点头,“可是,事情能不能成,我却不敢肯定……” “这个姐姐知道!”元侧妃笑道:“凡事尽人事听天命嘛!不过姐姐相信你的身手!” 元延赞勉强笑笑,看了姐姐一眼,还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 元侧妃心里冷笑,徐初盈,这你可怨不得我!那地狱无门,是你自己要撞上去的! 若非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会动这般心思!要怪,就怪你自己逞强!谁让你主动请缨前往霸州呢? 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么原本你也抱着一死之心、并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不是吗?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若放过,那可就太傻了! 次日,元延赞便启程往霸州去。 路上好说,进城的时候却颇费周章。 等他进了霸州城,徐初盈一行已经到了三天了。 城中,已经是一片焕然一新的新气象。 茶楼酒馆闲坐,听着百姓们对前来坐镇的王妃交口称赞,元延赞好奇之余便顺口打听了些。 一听之下也不觉对王妃生出几许敬服。 王妃行事有条有理、处处事事为百姓着想、为王爷打算,这样的王妃,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狐媚子、一个奸邪挑拨的小人呢? 元延赞虽心疼姐姐,但实则亦同霍楠等一样是燕王身边着力重用培养的后起之秀,对燕王敬仰忠诚更甚。 他再不通也想得明白,这位王妃不愧王妃之位,正是王爷的贤内助。若果真死在瘟疫之中倒也罢了,若是死于自己之手,自己良心上如何过得去?又如何对得起王爷! 可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姐姐啊! 姐姐哭得那么伤心—— 元延赞纠结烦闷不已,有意无意的,一天一天的拖延下去,就是没有动手。 后来眼见瘟疫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城门每天上午、下午也都会开上一个半时辰、经过检查可出入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元延赞这天晚上,终于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夜行衣,夜探驿馆。 一者是他心不在焉根本不上心,二者因为时期特殊,来的又是王妃,防卫竟然格外的严格,元延赞一不留神差点儿露了行迹! 饶是有惊无险,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惊动了侍卫——从屋顶离开的时候不留神一脚踢掉了一块瓦片。 他知道自己不再有靠近的机会,这晚过后,防卫必定更加严格。 元延赞说不清自己是遗憾还是舒了口气,反正,这件事也只能这么过去了。 不是他不去,而是防卫实在太严格了,他也没有法子不是? 次日,霸州知州李大人见了徐初盈,未免有点担忧,道:“昨夜似乎进了贼人,王妃可有受了惊吓?” 说着便跪下请罪:“都是下官疏忽,没想到这霸州城竟有如此贼心胆大之徒!” 徐初盈刚来的时候,那一系列的措施众人一开始是不服气的,总觉得她指手画脚着实令人厌恶。 可这些日子以来,她那些措施的成效、她个人的尽心尽力、不辞劳苦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不敬服。 尤其那五位大夫,可算是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但接受了她对于控制瘟疫的措施方法,而且举一反三,在今后的行医过程中,尤其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下意识的便会将第三方相关联的因素考虑了进去,一生受益匪浅,也终生对她敬服不已。 更难能可贵的是,成效显著,徐初盈本身却没有半点儿居功自傲、得意忘形,反倒每每面对众人的夸赞时总把太妃挂在嘴边,表示是受了太妃的指教。 其实众人谁不心知肚明?燕地这么多年也并非没有地方发生过瘟疫,太妃若真有此指教,早就指教别处了,何至等到今日? 众人少不得亦赞太妃英名,嘴里不再说,心中对王妃却是更服了两分。   ☆、150.第150章 回燕城 “李大人快请起!”徐初盈笑着抬手,不以为意笑道:“李大人言重了!昨夜倒是听说有了点动响,不过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如何说得上疏忽二字?或许是大家多心了,没准是夜猫经过呢!本妃并未放在心上,李大人也无需介怀!” 李大人谢恩起身,又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为好!今夜起下官会交代下去,严加巡逻防守,以护王妃周全!” 徐初盈笑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些日子大伙儿都累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如平日里一般就行了!李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霸州知州,难道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李大人一怔,倒叫她一席话说得笑了起来,拱手笑道:“王妃宅心仁厚,下官替衙役侍卫们拜谢了!” 徐初盈笑笑,又道:“我来了这儿也有半个多月了,看这情形,瘟疫应该不会再复发了!灾后重建也都有条不紊在进行着,我看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只好李大人你这个父母官尽心了!” “王妃要回燕城了?”李大人怔了怔,心里顿觉有些不舍。再想想王妃横竖也不可能在此常住,迟早是要回去的,心中释然几分,便拱手笑道:“是,这原本便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理当尽心!这次幸亏有王妃,才没酿成大祸,唉!” 霸州城是不用说了,三大马场也有两处果然发现了异常,若非王妃提点,及早发现隔离,又将水源彻底清理消毒,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要知道,好几个地主乡绅家的羊群、牛群都受了传染。幸亏后来在全境急急普及了防范检查措施,这才挽回了许多损失。 徐初盈含笑道:“大人有大人的职责,本妃何尝不是一样?本妃既是燕王妃,做这些便是该当的!” 二人商议半响,将后续各项事务做了简单的交接,徐初盈又笑道:“此次出力者甚多,请功的事儿,李大人想必自有章程,我就不多说了!李大人这两日不如赶着先将请功名单列一列吧,顺便我给带回去!” “是,如此多谢王妃了!”李大人笑道。 三天之后,徐初盈一行人在清晨时分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霸州城。 原本,按李大人等霸州官员的想法,是要大张旗鼓相送的。 徐初盈觉得太招摇便没同意,索性一大早避人耳目就走了。 霸州百姓、乡绅名流们事后方知,无不感慨。 来时多少人,回程依旧多少人,纵然疲惫,徐初盈的心里也一阵轻松。 其实她知道,这一次事情能得以这么顺利,除了人为各项措施、医药,也有天气的因素! 九月的气候已经入秋,倘若是炎炎夏日,病菌滋生极快,情形恐怕会更糟。 徐姑姑这会儿才得了功夫细细打量徐初盈。 这一打量便吓了一跳! “我的天!王妃您怎的竟憔悴成这样、瘦成这样了!这要是回府了,苏姐指不定怎样怪怨奴婢呢!” “姑姑太夸张了吧!”徐初盈倒是一愣,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觉有异,便笑道:“虽然有些累,但我倒觉得精神比以前要好许多呢!” 银屏原本累得缩在马车里一动也不想动只想睡觉,听见徐姑姑的话不觉睁开眼睛也瞪着徐初盈打量着。然后,“呜呜!”的就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道:“王妃,真、真的!您怎的瘦了这么多!完了!苏嬷嬷定要骂人的!” 说的大家啼笑皆非。 徐初盈笑笑,忙道:“可这事儿不是顺利结束了吗?瞧,咱们如今都好好的,这啊,比什么都强!奶娘看到咱们都平安回去,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责怪?这两三日,我好好歇一歇,回去气色自然就更好了!” 银屏连连点头,抹了抹眼泪。 徐姑姑却是嗔了徐初盈一眼,责道:“这两三日您自然该好好的休息着,难不成,您还想做什么!” 又叹道:“这两三日,又是在路上,便是休息又如何能真正休息得好呢?唉,横竖回去苏姐那里是少不了一场气要生的,王妃您可自己做好准备!” 说的徐初盈脖子微微一缩,奶娘的念叨神功,其实她真的挺怕的…… 这副神情落在徐姑姑眼中,徐姑姑顿时哭笑不得! 心中却是暗道,这半个多月来,王妃劳心劳力、心力憔悴,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又担心霸州情形是否好转,又担心跟去的众人会不会被传染上,只怕还少不了惦记着苏嬷嬷她们在府中会不会受元侧妃的算计!若是不瘦,那就怪了! 三天后,一行人回了燕城,徐初盈笑着客套一番,让几位大夫各自散去。至于赏赐,早已对他们说过。双方辞别。 徐初盈并未提前叫人回王府正式通知回府一事,元侧妃乐得装作不知道,徐初盈等回府的时候,大门口并无半个人影迎接。 徐姑姑等面上皆有愤愤,徐初盈浑不在意。 叫人请了高总管来,将一众随行下人交还给他,带着徐姑姑、银屏等回明春殿。 苏嬷嬷、碧罗等早已得到消息,都在二门处等候着。 及见了面,少不了一番悲喜交集,恍若隔世。 看到徐初盈那瘦削的脸颊,苏嬷嬷果然心疼不已,看了徐姑姑、银屏一眼,忍不住道:“你们可是拍着胸脯同我保证定会好好照顾王妃,就是这么照顾得!” 徐姑姑苦笑,银屏愧疚。 徐初盈忙拉住苏嬷嬷的手,小声道:“奶娘,我们都平安归来可不是比什么都强?倒不是姑姑和银屏她们不用心,只要是那地儿的吃食太难吃啦!我都没吃好一顿饭!这会儿终于回来了,我得好好的吃点好吃的补一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走,咱们回明春殿再说!” 苏嬷嬷听了更是心疼,哪里还顾得上抱怨? 忙点头说好,一边扶着她往明春殿走一边怜惜道:“那可得好好的补补!多吃点儿好的!等会老奴就叫小厨房给炖一只党参乌鸡,再准备您爱吃的狮子头、糖醋排骨、糟鸭肝、油焖大虾、清蒸大螃蟹,瞧瞧都瘦成这样了,一阵风都能吹倒……” 银屏早已目瞪口呆,徐姑姑暗舒了口气:到底是王妃啊!也就她最能找准苏姐的软肋了!   ☆、151.第151章 别人不痛快她便痛快了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便命跟去的人各自散去休息,各放三天假,众人欢喜磕头谢了散去不提。 更衣梳头、净面后,饮了杯热茶略作休息,徐初盈便带着李大人拟好的请功名单,去了福安殿向元太妃复命。 元太妃倒是真不知她今日回来,乍见甚是意外。 待见了她,听了细禀,看了李大人的奏报和请功名单,便点头笑道:“王爷还有几日也该回来了,这事儿便交给王爷处置吧!这一次,倒是难为你了!不过,哀家还是那句话,你是燕王妃,王爷不在,燕地的事儿你当仁不让!” 徐初盈自然称是。 元太妃便笑道:“既是本分,对你,赏不赏的哀家就不多说了!你回去好生歇息几日吧!这几日都不必过来请安了!哀家这是真话,你纵来了,哀家也是不见的!” 徐初盈便笑着谢过应了,又笑道:“太妃所言极是!这一趟臣妾总算没有把事情办砸,心中也略安定,本分之事,本也当不起赏赐二字!只是下边跟去的人都辛苦了,也该得几个赏钱压压惊,补贴补贴才好!臣妾不敢擅自做主,特请太妃示下!” 元太妃一笑,正要说好,忽的话到嘴边又顿住。 “哦”了一声挑了挑眉,瞧了徐初盈一眼,似笑非笑道:“这话听着,倒是有理!只是同理的,哀家若不赏你,岂不是不近情理了?” 奴才们辛苦了,要赏,那她徐初盈难道就不辛苦?难道就不该赏? 她这话,明着是为奴才们讨赏,实则,谁又知道是不是为自己不平呢? 徐初盈一怔,微笑道:“太妃明鉴,臣妾的小见识,这两件事儿可不同理呢!臣妾,是高家的人,奴才,只是高家的奴才!” 她是燕王妃,霸州的事情属本分,办好自然无需赏;可奴才不一样,御下之道,当恩威并施、奖惩并立! 元太妃是个聪明人,听了徐初盈那话,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觉满意一笑,点头道:“说的很是!这话,算是通透了!” 又微笑道:“我听说,这次跟着你去霸州的奴才们,都是自愿,这更难能可贵,理当重赏!回头跟高总管说一声,就按一等功赏吧!另外,每人再多加三个月月钱,有什么——再多赏两身冬天的新衣裳、一件皮子吧!你若再想私下添点儿,那也随你!” 她原本想说,有什么好的空缺,只要合乎要求,可优先提拔他们! 毕竟,做奴才的本事要紧,忠心更难得!本事可以再学,忠心却是学不来的。那些人当时竟肯主动前往霸州,至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至少肯为王府付出! 单凭这一点,也比那些畏缩不前的要强多了。 只是,若她那话说出来了,那些因此而受了提拔的奴才,必定会记徐初盈的恩情,这是元太妃不愿意看到的。 至少在目前来说她不愿意看到! 所以,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徐初盈没想那么多,只听得元太妃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暗道对跟去的众人们也有个交代了!便笑着谢恩,告退而去。 徐初盈离开后,元太妃不觉又叹息,暗暗在心里道一声:可惜! 可惜,她怎么就是金陵来的人呢? 如此聪慧内敛,不急不躁,更难得的是有一副不坏的心肠,若不是金陵来人,那该多好…… 回到明春殿不多会儿,薛夫人、秦夫人、昭美人过来请安。 昭美人也就罢了,反正这府中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她,她也从来不做肖想。 薛夫人、秦夫人的心情就有点说不清的微妙了。 二人甚至暗自后悔:早知霸州之行有惊无险,当时就该请求一同前往!多少也占一份功劳不是…… 徐初盈正打算好好的休息休息,略说了几句场面客套话,便将她们都送走了。 谁知,这厢才刚走,那厢小丫鬟来禀:元侧妃来了! 徐初盈顿时眉头微蹙,笑着叫请。 苏嬷嬷和徐姑姑也有些紧张。要知道,自打那次王妃当众打了元侧妃一记耳光之后,元侧妃就再也没有主动来过明春殿,平日里倘若与王妃碰面,也是一副无视的神情。 王妃这才刚回来呢,她居然主动来见,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虽然前日便得到消息,说王妃今日会回府。 然而此刻看到徐初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元侧妃的心依然狠狠的抽了一下,愤恨、不甘、酸涩的情绪在胸腔中流淌。 她没有想到弟弟会失手! 也没有想到徐初盈会活着回来、会继续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 要说人的某些想法,是具有刚性的,一旦生出了,便再也退不回去。 在霸州瘟疫事件之前,元侧妃并没有真正的想过让徐初盈死这个问题;然而自打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如今再看见徐初盈,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难受! “姐姐竟瘦成了这样!这一趟霸州之行,还真是吃苦了!”元侧妃惊讶笑道,一边微微屈膝施礼。 “也算不得吃什么苦,元侧妃言重了!”徐初盈微微一笑,请她落座。 元侧妃坐下,又笑道:“姐姐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叫人佩服!要我说啊,姐姐这趟虽然吃了些苦头,却不但平安回来了,还立了大功,也是值了!” 这是什么话?怎的听得如此别扭! 徐姑姑和苏嬷嬷不着痕迹相视一眼,对元侧妃这不阴不阳的话都有些烦腻气恼。 元侧妃却是浑然不觉又是一笑,道:“说起来,姐姐可比我聪明多了!不像我,在府中这么多年,也就办些寻常小事,什么功劳也不见,不比姐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姐姐的心思手段,真叫人好生佩服!” 苏嬷嬷蓦地变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 这不,王妃才刚刚回来呢,她就上赶着添堵来了! 非要给人找不痛快,她才痛快!   ☆、152.第152章 至少她不排斥您了 徐初盈无语,笑笑,淡淡道:“元侧妃既是这么想的,那便这么想吧!” 元侧妃一阵气堵,眸光蓦地闪过一抹凌厉。 她最恨的,便是她这副处变不惊、看似什么也不在乎的神情!恨不得划破她的脸,划破她的云淡风轻! 看她还淡定得起来不! 哼,若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她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干脆死在霸州得了! “难道不是吗?”元侧妃微微冷笑,道:“妹妹当着这么多年家,自幼又在太妃身边长大,跟着太妃多少也见过些世面人情,可今儿才知,原来世上竟有姐姐这般了不起的人物!真叫妹妹大开眼界!” 徐初盈闻言“哦!”了一声,很认真的说道:“原来如此啊!原本我还以为我在元侧妃眼中一无是处呢,想不到也是有那么点用处的!如此,倒叫我欣慰几分!” 至少叫你大开眼界不是? “你——”元侧妃没想到徐初盈冷不丁会来这么一句能活活把人给呛死,不由怒目瞪视。 苏嬷嬷扯了扯嘴角,心道:该! 徐姑姑亦不由暗笑,是她多虑了,王妃虽然性子平淡,却也不是个没脾气的。元侧妃若太过分了,王妃又怎么可能任由她折腾? “侧妃管着家,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着处理吧?刚好我才回来也有些累了,正想歇一会儿。侧妃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徐初盈微微一笑,又客客气气的说道。 元侧妃手心一紧,胸口又是狠狠的堵了堵,一口火气愤懑的在胸腔****啊拱,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往常,她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管着府中事务甚是繁忙,若无事我就先走了!还有好些事情需要处置呢!” 每当这么说着的时候,必定会看到对方眼中的羡慕嫉妒和不甘,而她的心情之前无论好坏都会变得愉悦几分。 那是一种超乎众人的优越感,只有她有,独一无二! 可是此刻听着这同一个意思的话从徐初盈口中说出来,却令她浑身满满的都是不自在! 徐初盈,她如何能不恨她! “说的是!”元侧妃起身,下巴一扬,笑道:“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置呢,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不过,既然姐姐已经回来了,往后休息的日子多的是,也不用着急!” 徐初盈笑笑,道:“如此侧妃请吧!” 元侧妃微微冷嗤,扬长而去。 “王妃,元侧妃真正太无礼了!她简直,简直——”苏嬷嬷气得找不出词儿形容。 “奶娘何必同她计较!”徐初盈笑道:“奶娘,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就好!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真的!她是我什么人呀,我干嘛要为她的话而委屈?除非是奶娘不疼我了,我才会委屈呢!” “哎呀我的王妃!”苏嬷嬷听着这略显娇嗔撒娇的话,只觉得心疼得心都要化了,忙柔声道:“不会不会!王妃您就是奶娘的命呀!奶娘便是不疼自个也不能不疼您呀!” 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晚膳的时候,元太妃居然打发兰嬷嬷带了两个丫鬟给徐初盈赏了两道菜:一道四鲜肉脯,一道由鱼糕、鱼丸、鱼翅、海参、猪肉、排骨、竹荪、山蘑、油豆腐、大白菜等精心烹制而成的一锅鲜。 “太妃娘娘说,王妃辛苦了,特意赏这两道菜给王妃!王妃该多吃些,好好补一补!” 兰嬷嬷笑眯眯的道。 徐初盈忙笑着道谢,向福安殿方向谢了恩,厚赏了兰嬷嬷和两名跟来的小丫头。 送走兰嬷嬷三人,徐姑姑不由喜滋滋的向徐初盈笑道:“恭喜王妃!如今看来,太妃娘娘是真的对王妃您有所改观、真有几分看重您呢!” 就因为赏了她两道菜?徐初盈不以为然笑了笑。 这应该是笼络人常用的手段吧? 徐初盈虽然也觉得元太妃这么说是安抚笼络的意思,心内也是喜欢的——至少,这比惹元太妃厌恶要强不是吗? 可也不至于像徐姑姑这般反应啊! 徐姑姑看她表情便知,便笑着解释道:“王妃您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太妃娘娘主动给人赏菜可是少之又少的!除了王爷和大公子,便是元侧妃,只怕一年到头也就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会得二三回呢!太妃这回赏了给您,至少说明,她不把您当做外人排斥了!” 徐初盈眼睛一亮,笑道:“原来如此!若不是你说,我却不知呢!”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如果真是如此,这倒是件极好的事儿! 至少,今后自己的日子会过得轻松自在许多。 次日,徐初盈便真的没有去福安殿请安。 但也没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只比平日里晚起了两刻钟。 用过早膳,她也懒怠出门,只在明春殿院子里走动走动,看了看那枝头尚余点点残花的桂花盆景,便回屋倚着软榻闭目养神休养——省得苏嬷嬷念叨。 只是她虽是王妃,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却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比如说,大白天的她若困了乏了也只能这样穿戴整齐的在软榻上半躺半靠坐着,而绝不能回卧室去睡大觉——那不合规矩。 可是这么歪着着实不舒服,还不如做点别的事呢! 午膳后,徐初盈传了热水洗头,绞干头发,索性懒得再梳,松松绾了一绾,坐在月洞窗前看书。 不想,碧罗气喘吁吁的从外头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爷、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已经、已经进府了!” “什么!”一屋子人全部惊呆。 “怎么提前也没个信呐!”徐姑姑、苏嬷嬷大急,忙拉着徐初盈梳妆台前坐下,手忙脚乱的帮着收拾。 只是越急越忙越乱,找衣裳的、拿首饰的乱成一团! 匆匆忙忙梳了个最简单的堕倭鬓,插戴上两根珠钗,徐初盈便急急带人往外头赶。 燕王远归回府,照例府中众人是要出去迎接的。 “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定是元侧妃——”苏嬷嬷一句话没说完便咬牙忍下了。 这时候还来说这个有什么用? 下次得自个多留点心眼吧!靠着元侧妃,哪里靠得住了?不去迎接,到时又有不是!   ☆、153.第153章 燕王怒斥 苏嬷嬷这次却是冤枉了元侧妃,燕王这次突然回府,阖府上下根本无人事先得知半点儿消息! 元侧妃自己也是吃了一大惊,玉琼殿那边的慌乱可不比明春殿的少。 徐初盈在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的簇拥下,才刚刚踏出明春殿的门槛,就看见燕王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廊上,差点儿撞上! 众人低低惊呼,呼啦啦跪了一片。 徐初盈也吓了一大跳,只来得及扫了一眼那银蓝长袍、系着披风尚未解下,甚至一手还握着绞做一团的马鞭的燕王,慌忙屈膝福身:“臣妾参见王爷!” 他风尘仆仆回府,竟是直接便到了她这儿吗?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匆匆一眼她亦察觉,他的脸色冰冷,气势凛然,似含怒意…… 一片死的寂静。 静得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所有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徐初盈也不敢动,只是那半屈膝的姿态比跪在地上的众人要更难受一些。 “哼!”半响,燕王方冷笑,语气冷冰冰道:“王妃好大的架子,倒要本王先来看你了!” 这是从何说起? 徐初盈一时僵了僵,慢慢站了起来,疑惑望了他一眼,恭声道:“臣妾不敢!臣妾不知——” 燕王不容她说完冷声截道:“听说王妃去了一趟霸州,立下大功,难怪底气十足、胆子也大了!” 徐初盈张了张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燕王却是越说越怒,“霸州何等要紧之地,就凭你——你有多少斤两本事,这么大的事就敢前往主持?这次没酿成大祸算你走了运!不然,你担当得起吗!往后少做自作主张的事!燕地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出头拿主意!你给本王听清楚了,若再有下次,本王断不会轻饶了你!” “是,臣妾——” 徐初盈话未说完,燕王连连冷笑,已转身怒气冲冲大步去了。留下一地的空寂和静默。 徐初盈咽下后半截话,怔怔站了片刻,嘲讽轻笑。 苏嬷嬷从地上起来,忙扶住徐初盈,又心疼又气愤,“王妃,您没事吧!” 徐初盈慢慢转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奶娘!” 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忙你们的去,都散了!” 说毕进屋。 “王爷这是——这一回来便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发作,真正是,真正是毫无道理!”东暖阁中,苏嬷嬷忍不住叹息。 徐姑姑亦是暗叹,王爷这次,的确发作得毫无道理!太妃有令,王妃如何敢不从?况且此次怎么说也没坏事不是? 然而跟王爷又如何能讲得起“道理”两个字? 在这燕地、燕王府,王爷便是道理!他说什么,旁人也就只能受着! “好了奶娘,”徐初盈轻轻拍了拍苏嬷嬷的手,勉强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您啊,就别替我担心了!” “王妃!”苏嬷嬷几乎落下泪来,含泪道:“您别笑了!您要是心里头难受,就哭出来吧!” 徐初盈一呆,强作的坚强和伪装瞬间破功。 她猛的扑在苏嬷嬷怀中埋头抱着她,眼眶有微微的湿热,却是咬着唇,并无半点声息。 这一趟霸州之行,其中种种提心吊胆与担忧煎熬此刻也不必说了,纵说也说不完,她只知道,当终于熬过去那段紧张悬心的日子,那种恍然隔世、好像重新活了一回的感觉是那样真切! 她和她的人,终于又逃过了一劫。 昨天晚上,徐姑姑还欢欢喜喜的恭喜她,说太妃是真的对她改观了。她当时,心里也是欢喜而对未来生活充满着希望的。 她想,只要她一直这么安守本分、谨言慎行的侍奉好燕王和太妃两尊大佛,今后基本上是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说句实话,元侧妃那些手段,对她能够造成的威胁实在有限,只要两尊大佛不为所动,元侧妃算不得什么。 至于大公子?年份还早呢!十几年、几十年后的事情,想那么早做什么? 昨天晚上,她睡得无比的踏实,心里是真的踏实。 然而,那样的安心和踏实,也不过持续了一夜加半天,仅此而已! 她一场殚精竭虑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他劈头盖脸一顿叱骂。 他斥她不该插手燕地的事,因为她不配;而他的母亲又口口声声道,她是燕地的人,理当为燕地付出! 丫的他们娘俩在训斥她之前可不可以把说法统一一下? 这算什么?摆明把她夹在中间受夹板气吗! 他们要训斥也好、责骂也罢,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人?一人一个说法,让她左右横竖怎么都不对,也太可恶了些! “奶娘,”半响,徐初盈方闷着声音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让我待王爷好一些之类的话了?” “不说、不说了!”苏嬷嬷落下泪来,心痛得无以形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哽咽着柔声道:“奶娘再也不说、再也不说了!他——” 他不配!从前是奶娘看错了! “嗯!”徐初盈笑了笑,轻轻放开苏嬷嬷,又道:“咱们这就回庄子上去吧,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好!咱们这就走!”苏嬷嬷点点头,这会儿徐初盈不管要做什么她都会点头附同。只要她开心,她想做什么都好! “王妃,”徐姑姑有些迟疑,忍不住低声道:“可是,王爷刚回来——” 王妃您可要冷静啊!别逞一时之气。 “姑姑,”徐初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不是我怎么做的问题,而是人家怎样想!我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看不顺眼,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既如此,我何须顾忌许多?爱怎的怎的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对!只要王妃您痛快就好,老奴这就去备车!叫人收拾行李!”苏嬷嬷亦道。 徐姑姑心中暗叹,微笑道:“是,既如此,奴婢也听王妃的!” 燕王怒气冲冲从明春殿出去,直接又去了福安殿。   ☆、154.第154章 你可是怪怨母妃派她去? 元太妃看他一身风尘仆仆,面上似有尘土,不觉笑道:“我估摸着你得有一会儿才来,怎么这么急着便过来了?怎么了?这一趟山虞之行,可还顺利?” 说着忙命他坐下,又命人打水进来给王爷净面、又命人去福宁殿将他的干净衣裳取来。 燕王忙笑道:“母妃不必如此,儿臣过来看看母妃,等会就回去!” “母妃还不能留你多说会儿话?”元太妃嗔他一眼,笑道:“看你这样定是没用午膳,今儿母妃早膳用得晚,午膳也还没用呢,正好咱们娘俩一起!再说了,母妃这又不是外人,你便是在此更衣又何妨!” “如此也好!叨扰母妃了!”燕王笑笑只得从命。 一时燕王净面洗手,福宁殿那边又送了衣裳鞋袜换过,这才坐下同元太妃说话。 山虞之行很是顺利,燕王一一回答元太妃的话,却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好容易元太妃问完,燕王便道:“听说霸州水患后发生了瘟疫,亏得有母妃在,不然,还不知会损失几何!母妃辛苦了!” 元太妃听见这话就抬眸认真的看了燕王一眼,笑道:“怎么?什么时候在母妃面前说话也拐弯抹角的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燕王一滞,苦笑道:“母妃!“ 元太妃摆摆手,道:“你也用不着说这没用的好听的给你母妃听!这次霸州的事儿,母妃没辛苦,也没什么功劳,都是你那王妃的辛苦功劳!” 说着又笑叹道:“倒是难得,她肯如此上心,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真心,事情到底是做成了!回头你好好赏赏她!别冷了她的心!” 燕王答应一声,心中却是滋味呈杂,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 沉默片刻,燕王终究说道:“这一次霸州的事,母妃您有些冒险了!霸州是何等要紧之地,发生瘟疫这么大的事,徐氏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她能懂得什么!好在这次她运气好,误打误撞居然把局势收拾了下去,有惊无险,否则,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霸州三大马场所放养的马匹总共八万,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是燕军骑兵马匹来源的主力,一旦有个意外,那后果有多严重他们母子二人一清二楚。 “哀家的确是有点冒险了!”元太妃轻轻一叹,又道:“可你不妨想一想,发生瘟疫那么大的事儿,谁肯沾染?霸州本就不属六部管辖,让他们去他们谁肯?若是推三阻四一再拖延,到时候误了时机,岂不是更难?思来想去,也只有徐氏是最合适的人选!其实哀家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做什么,不过是坐镇安定人心罢了!毕竟瘟疫这种事儿,本来便是听天由命,若天定要降灾于我燕地,又能如何!” 元太妃说着一笑,道:“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也属万幸了!” 燕王顿时哑口无言,只觉心头闷闷。 半响方勉强笑了一笑,道:“是儿子莽撞了,母妃所言有理!只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今后再有什么要紧事,母妃别再让徐氏再去了!她不会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咱们燕地不能拿给她来冒险!” 元太妃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眼神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你给母妃说句心里话,”元太妃眸光微敛,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缓缓说道:“你可是在怪怨母妃?怪母妃让徐氏去霸州?” 燕王的心突的一跳,却是想也不想摇头,“母妃何出此言?儿子没有这等想法!儿子关心的是燕地,尤其是霸州,母妃比谁都清楚,没有霸州的马场,咱们燕地的骑兵至少折损大半实力!” “果真?” “当然!”燕王淡淡道:“徐氏再好,如何能与霸州相比!” 元太妃盯着燕王看了半响,见他一副坦然自若神情丝毫不见心虚避让,终于相信了他。 心情重新转好,欣慰点头微笑道:“你能这么想,母妃便放心了!唉,这次,是真的没法子了!放心,不会有下回了!母妃还不是盼着你好、盼着燕地好,断断不会拿燕地的利益儿戏的!” “母妃为儿子、为燕地付出多少,儿子心里清楚!”燕王感激一笑。 元太妃摆摆手,笑道:“你是我儿,哀家不为你,还能为谁?时候不早了,咱们用午膳吧!你赶路也累着了,一会回去好好歇一歇!” “是,母妃!”燕王含笑应声,起身亲自扶着元太妃去了膳厅。 用过午膳,燕王便告辞了去。 元太妃原本还想留他说几句话,见他急着要走笑了一笑,便也没再留,让他去了。 离开福安殿,燕王的脚步却显得有些沉重,步子很慢,也有些心不在焉,漫无目的乱走,绕了个大圈才回到福宁殿。 进了书房,又坐在书桌后出了半响的神,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什么也没想。 暮色降临,天色渐暗,桑园带着两个小丫鬟轻手轻脚进来点上了灯烛。 燕王目光追逐着那轻轻晃动的烛火,神思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该用晚膳了!您看,是这会儿摆,还是——”桑园近前,小心翼翼陪笑问道。 燕王收回恍惚的神思,瞥了桑园一眼,起身道:“这就摆吧!” 膳食皆是精心烹制而成,八菜一汤摆了一大桌。燕王却是很瞧不上眼,光挑刺,几乎都没吃。 最后将筷子一撂,沉着脸道:“都撤了!” 桑园、竹园一滞,相视一眼顿感为难:王爷几乎都没动筷子呢! “王爷可是不喜欢这些菜式?不知王爷想用什么,奴婢让厨房再做?”桑园陪笑道。 燕王冷笑,“再做也是这个样!再做又能做出什么来!撤了!” 桑园噎住,不知该说什么了。 恰好绿鸳有事求见,听见这话便笑道:“傻桑园,真是不长记性!要说起来,除了王妃,还有谁更了解王爷的口味喜好呢?厨房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找王妃请教去!”   ☆、155.第155章 她居然也会生气? 桑园也不是真的傻,就是叫燕王那自打回来便冷沉着的脸色、阴森森的神情给吓得一时短了路。 一听了绿鸳这话顿时如醍醐灌顶,一个劲的在心里暗骂自己果真是傻!一边飞快的斜眼瞟了燕王一眼一边连连道:“是、是,奴婢这就去请教王妃!” 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什么请教王妃啊,王爷是惦记着王妃的手艺和王妃呢! 只要王妃来了,哪怕是做个清炒白菜,想必王爷也是满意的。 这么想着桑园又觉得有点委屈:王爷您想见王妃、想王妃手艺大大方方吩咐奴婢们去传话不就完了?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害得奴婢们提心吊胆…… 不说她,绿鸳心里也是一样的很无语兼且困惑:王爷这是怎么了?自回程中听说霸州城发生瘟疫、王妃前往赈灾,便抛开队伍只带了他们几个亲信快马疾驰不分日夜的往回赶。原本还打算直奔霸州城,后来得知王妃已启程离开霸州才又改道,恰恰只比王妃晚了一天回到府中。 可谁想到,他快马疾驰好容易赶了回来,却当头冷着脸将王妃痛骂了一顿! 难道是她猜错了?王爷其实不是担心王妃,而是真的恼怒王妃插手燕地的事? 可是,既如此这会儿还惦记着人做什么? 绿鸳觉得,自己虽然在王爷身边跟了十多年,如今却是越来越搞不懂王爷的心思了! 燕王听了绿鸳那话,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松,心道这奴才虽说整天光知道吃吃吃,好歹还算长脑子!比那几个园倒是强些! “何事?”燕王神情缓了些许。 绿鸳忙回道:“也没别的,属下只是过来回禀王爷一声,已经派了人赶往霸州,不日便有回报,请王爷放心!” 燕王点点头。 绿鸳知道等会儿王妃要来,王爷定不愿自己再在旁边碍眼,虽然她也很想见见王妃,还是改天吧!当即告退。 燕王没留她。 不想,半响只有桑园一个人回来,脸上那神情纠结不已,支支吾吾的待说不说脸上满满都是为难。 燕王下意识朝她身后瞥了一眼,没有看见徐初盈的身影,再看看桑园的神情,心里暗怒,冷冷盯着桑园不语。 “王爷!”桑园被他盯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陪笑结结巴巴的道:“王妃、王妃她、不在明春殿!说是下午回苍月山庄去了……” 燕王霍然抬头,眸光一闪,冷笑道:“她脾气倒是见长!” 去庄子上了?燕王一阵气结! 桑园不敢作声,垂手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下去吧!”燕王冷冷出声,脑海中闪过徐初盈的身影,心口微痛。 当时乍然听到她前往那爆发了瘟疫的霸州赈灾,他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那一刹那,他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恐惧之感! 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便是当初燕地内忧外患,几次三番遭遇下毒刺杀,便是十三岁那年单枪匹马与西边那些蛮人谈判,他也从来没有怕过! 可是当时,他是真的怕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令他颤栗! 他怕她会死! 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在那一刹那涌上心头:如果她死了怎么办?如果世上再无这么一个人,他会怎样! 他慌乱而茫然,只觉置身重重迷雾之中,辨不清方向,看不清脚下的一切! 他不知道怎样,他只知道,他不要她死!他想让她陪在他身边! 昼夜疾驰,当得到她已平安回府的消息,他松下心的那一刹那,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架,几欲跌倒! 除了狂喜欣喜,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怒! 当奔到明春殿,看到她瘦削成那样,那一刹那心中的愤怒也达到了顶峰。 明明他不想说那些话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居然还可以那么云淡风轻、施施然的向自己行礼请安,他就禁不住的愤怒。 还没有来得及想的时候,那些话便已经出口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说更不好听的话,便转身离开。 等见了母妃,头脑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母妃的命令,她如何能违抗? 他再想去找她,却不知为何迟疑了、犹豫了,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害怕!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为何会怕。 此刻他明白了,他是怕她淡然以对、怕面对她那冷漠疏离的态度。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赌气去了庄子了! 她也会生气啊—— 燕王心里忽然松快几分,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竟是“呵呵!”一下低笑出声。 她原来也会生气啊,他还以为她永远都那么云淡风轻,哪怕房子着火了还能保持着淡定从容呢! 想象着她生气的样子,燕王觉得很违和。太有难度了,根本想象不出来! 于是,他心里突然间迫切起来,迫切的想要立刻、马上见到她! 燕王当下毫不犹豫出了福宁殿,径直往马房方向走去。 至于根本就是他惹了别人生气这种原因,他压根儿就没去想。 燕王来到苍月山庄疏影苑的时候,徐初盈已经睡下了。 不但徐初盈已经睡下,徐姑姑、苏嬷嬷等都已经睡下。 一来庄子上不像府中那么多的规矩,作息时间上可以更加自由安排一些。 二来,前一阵子无论是陪着徐初盈去霸州的徐姑姑、银屏等,还是留在燕城的苏嬷嬷等,都没有一个过得轻松的。 如今松弛了下来,大家都累。 加上今天主子平白无故挨了王爷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大家心情都很不好,用过晚饭,也没什么兴致说笑,也就只剩下睡觉了。 燕王敲了半响门才开。 值夜守门的两个丫鬟看到来人是王爷,骇得脸色发白,双膝一软“扑通”往地上一跪,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想起来该行礼参见时,燕王早已走过去了。 起居室外间今夜是碧罗和杨柳值夜,二人看到燕王也吓得不轻,慌忙磕头请安,欲去请徐初盈出来。 “怎么睡得这么早!”燕王挑挑眉,却道:“外头候着吧,本王自己去!” 话音未落已经大步进了卧室。   ☆、156.第156章 别说赌气的话来刺爷 碧罗和杨柳看到王爷坦然自若、若无其事、好像中午在府中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神情,不由得面面相觑,齐齐生出一种极不和谐之感。 杨柳整个人都傻了,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坏掉了记错了,或许中午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碧罗到底比她更有见识些,心内暗暗感叹:到底是王爷啊!就连脸皮也比旁人更——呃,当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琢磨主子的不是呢? 二人哪里还敢睡?连忙将屋子里的灯火重新点亮,不一会儿,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就全都来了。 听说王爷进了卧室,苏嬷嬷又惊又急脸色大变,恨不得闯进去看个究竟王妃有没有又受训斥。 碧罗忙陪笑小声道:“嬷嬷放心,王爷,王爷看起来不像生气,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苏嬷嬷叹道:“但愿吧!” 卧室里,徐初盈今日心里极不是滋味,如何能轻易睡得着? 尽管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就是挨了一顿没道理的骂,有什么要紧?为这个郁闷,搞得自己心情不好,岂不是很吃亏? 可是,她的心情还是不好!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没意思。 燕王一进来,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那样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她一听便知是他。 徐初盈好容易压下去的憋屈恼意“蹭!”的一下子全涌上来了,合着自我安慰调节了半响全白忙活了! 想到这一点,徐初盈就更恼些。 她不想搭理这个人,多看一眼也不想,遂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装睡。 床沿一重,感觉有人坐下,徐初盈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双手轻轻落在她的锦被上,轻轻摇了摇,只听得那人唤道:“盈盈!盈盈!” 声音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和温柔。 徐初盈依然一动不动,心里冷笑:当她是什么?他养的宠物吗?发怒时找她出气,高兴了便来逗弄逗弄? “盈盈——是在生爷的气吗?”见她不搭理自己,显见是真的生气了。 不知怎的,燕王心情反而更好了些,柔声笑道:“盈盈别生气了,爷这不是来看你了?” 徐初盈几乎冷笑出声。 他生气了,可以不顾风尘仆仆直奔明春殿当着众人给她一顿没头没脑的痛骂——连先回去更衣净面都等不及! 这会儿他气消了、心情好了,又来把她当做小猫小狗的哄着,而她就得无条件的配合? “盈盈!”燕王有些苦恼为难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这真是一件苦差事。 这种哄人开心的事儿,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也从来不需要做。 半响,燕王只好半认真办威胁的笑道:“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你猜猜爷会如何罚你,嗯?” 这话很管用。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徐初盈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连点儿过渡都没有! 猛的对上她那双清澈莹莹、睁大的眼睛,燕王竟是怔了一怔。 徐初盈慢慢的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拥了拥被,望着燕王缓缓道:“王爷前来,可是有事?” 又是那般淡漠而疏离的语气,燕王心里一阵发堵。 他静静的看着她,半响方道:“你生气了?对不对?今日——” 话到嘴边,燕王只觉舌头有千斤重,那道歉的话就在喉咙口打转,愣是说不出来! 赔礼道歉这种事,在他看来乃是懦夫的行为,他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 当然,也没有人敢要他道歉,而他本来也从未做错过什么。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徐初盈睁着一双黑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目光平平和和,无形中却令燕王更觉狼狈,那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半响徐初盈只听到莫名其妙的半截话,不由“嗤”的一笑,勾唇淡淡道:“王爷您多虑了,臣妾没有生气!今日的事,臣妾没有放在心上,王爷就更不必当一回事了!” 望着她瘦削的脸颊,苍白黯淡的脸色,听着这冷漠淡然的话,燕王只觉得心口莫名的狠狠一痛,低哑着嗓音道:“真的?” “当然了!”徐初盈笑了起来,笑道:“王爷这会儿心情可是好些了?叫王爷训斥一通发泄出来,心情变好了些,这也是臣妾的荣幸!” 燕王脸一黑,“你以为本王那是心里有气故而训斥你出气发泄?” “臣妾不敢揣摩王爷的心思!”徐初盈硬邦邦的道:“臣妾原本就有错,不该不知轻重不知斤两插手燕地的事,王爷训斥臣妾原就该当!” 不是这样的! 燕王心中又是一阵气闷,他不是怪她,他是担心!是真的担心!他担心她会在霸州城出事,气极了才会那样说—— 他真不是怪她! “你是个聪明人,”燕王猛的双手搭在徐初盈双肩上,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字字道:“徐初盈,别说这等赌气的话来刺爷!爷的意思,你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 对燕王来说,这话已经等同于道歉。虽然拐了个弯,但他能说得出口的也只有如此了! 赌气? 徐初盈“嗤”的就笑了出来。 她真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 在他面前赌气吗?她倒是敢呢! “臣妾愚钝,”徐初盈垂眸索性懒得再看他,道:“王爷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臣妾定当谨遵!若让臣妾自个想,只怕王爷要失望了!臣妾想不出来!” 燕王搭在她肩头的手一紧,心中愤懑得不行:她还真是有气死他的本事! 到底不甘死心,燕王又低声道:“今日那事,不提也罢!都过去了,本王也,也没真的怪你!你——可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徐初盈身子轻轻颤了颤——气的。 她觉得她就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不讲道理的人! 他说今日之事,他没真的怪她,那么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啊? 今日之事,他凭什么怪她?本就是她莫名其妙挨训,这会儿难不成还得感激他的大度? “没有!”徐初盈的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偏头看了燕王一眼,笑道:“王爷觉得,臣妾有什么该说的吗?还请王爷明示!”   ☆、157.第157章 偶遇余公子 燕王气结,真想狠狠甩手大步离开,只是那颗心浮浮沉沉的总觉得还有那么一丝丝可以浮起来的希望,便不肯就此放弃。 于是循循善诱道:“对于这次前去霸州瘟疫之地赈灾一事,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她不该诉委屈的吗? 又是这事?想骂就骂,能痛快点吗! 徐初盈抬头看了燕王一眼,心中没好气——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了,怎么的吧? 声音一缓,燕王耐着性子继续循循善诱。说着话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乱七八糟的乱跳。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本王说了,不会怪你!什么都不怪你,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放心说便是!” 徐初盈中午叫他一顿责骂给骂得懵了,哪里知道他这会儿怀着什么弯弯绕绕? 他的心思,她是不敢去猜了——何况她也没有那个本事能猜得着!喜怒无常! 看他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固执而坚持,好像自己倘若不说点什么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徐初盈只得说道:“王爷放心!这次霸州的事情是臣妾鲁莽了!王爷的教导臣妾必定会铭记在心,再不敢犯!今后绝对不敢再插手燕地的事!” “咯噔!”一下,燕王听到自己那颗浮浮沉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半响,他方涩声道:“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个?” 徐初盈在心里再次没好气了一声“莫名其妙!”后,微微垂眸道:“是!” 燕王冷笑,霍然收回自己的手,起身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冷声道:“你有自知之明,很好!” “这是臣妾应当的!”徐初盈彬彬有礼回了一句。 燕王拂袖重重冷哼,再也不停留大步离去。 他今晚巴巴的跑到这破地方来干什么?来找气受吗! 苏嬷嬷、徐姑姑等在外头等着,无不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没有听到里头传来什么怒喝、斥责的声音,心中稍安。 却不想,房门“砰!”的被人粗鲁推开,就看到王爷冰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去,众人呼吸一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妃!”苏嬷嬷低低惊叫,慌忙奔了进去。 “都下去吧!”徐姑姑叹息一声吩咐众人,也快步走了进去。 卧室里,徐初盈正安抚着苏嬷嬷:“奶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王爷过来只是问了几句话,并没有说什么!至于他为什么沉着脸出去,他今天不一直都是如此吗?谁知在哪儿遭了烦心事儿往咱们身上撒!” “王妃好好儿的就好,奴婢们看着也安心了!”徐姑姑笑笑,柔声道:“王妃这便歇着吧,这会儿,倒真是不早了呢!” “嗯,你们也回去吧!”徐初盈一笑,让徐姑姑、苏嬷嬷一道出去。 苏嬷嬷见她真无恙,也放心出去了。 心中却道:碧罗那丫头真正越发的没有眼力劲儿了,还说王爷神情态度没什么不好…… 这厢徐初盈满肚子气躺下,时而又冷笑着轻轻摇头,真是没意思透了! 大晚上的追到这儿,也不知他究竟想要听什么! 有尊喜怒无常的大佛要伺候着,还真是难为人! 罢了,既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以后倒也省事儿了,索性懒得猜便是! 燕王来去匆匆,次日也没见再来找茬或者派人来找茬,苏嬷嬷、徐姑姑等都放了心。 一连两三日,徐初盈的心情都不见好。这日天朗气清,秋阳明亮,与银屏两个换了身男装从山庄后门出去散散心。 二人漫无目的随意走动,不知不觉顺着山路一路往上。 秋阳灿烂之季登高望远,倒也是一件心怀舒畅、心旷神怡之事。 这原生态的山林间,不时可见红彤彤或者紫莹莹的成熟野果,身为吃货徐初盈几乎都认识,见了便随手给银屏指点指点,可把小丫头给乐坏了,一路采摘与她同尝。 徐初盈不忍拂了银屏的好意,都笑着接了尝一尝,味道居然都很不错。于是二人一路登山一路说笑,心情也开阔了些。 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山顶上偶遇余公子和小厮墨儿。 乍一见面,双方都愣住了。 “贤弟,真是巧啊!”余公子笑着过来,一袭月白长衫衬得如谪仙临世,清浅温和的笑容仍是那么儒雅。 鬼门关转了一圈骤见熟人,徐初盈眼中亦是一亮,欢然笑道:“余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余公子一笑,正要半认真半调戏的说一声“这说明咱们两个有缘份、心有灵犀嘛!”,一看到徐初盈顿时脸色一变,又惊诧又心疼道:“这阵子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瘦成了这样!” 说着又忙道:“是不是生病了?严不严重?可是完全好了?” 徐初盈一怔,面对余公子一脸的关切和紧张,不由心中一暖,莫名其妙的酸涩突然涌上心头。 她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余大哥关心,我没有生病!好好的呢!” 她心里下意识的就想到燕王,那股酸涩感不由得更强了些。余大哥不过数面之缘的人,尚且知道关心她一句,那男人一见了面什么不说却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直言不讳的指责她自不量力、不敢插手他燕地的事儿! 呸,当她很愿意插手吗! 尤其想到他去山虞之前,那么笑意盈盈的同自己说话,赏了自己那么些东西,那笑意中,她恍惚几乎感觉到似有脉脉温情。 如今想来,全是可笑。 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什么温情呢?那几****之所以高兴,想必是因为过生辰道贺送礼的人多吧? “还说没有!”余公子下意识欲抬手抚摸她的脸,手上一僵又忍住,捏了捏手心,无力垂下。 他蹙了蹙眉,柔声温和道:“你若把我当做朋友,就跟我说实话,若不是病了,可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他问了那话之后,她眸中神色一下子变黯然了下去,神情也变了几变,他可是清清楚楚的都看见了。 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158.第158章 既不快乐,离开吧! “我——”徐初盈张了张口,一时有些犯难。 余大哥是真心关心她,她不想欺骗他。可是,那实话却又是万万说不得的! “真的没有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徐初盈笑了笑,看了余公子一眼又道:“我不想骗余大哥,所以请余大哥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她说的这样可怜,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自己,余公子只觉心里要柔软得滴出水来,恨不得一把捞过她抱在怀中,轻轻一叹,点点头柔声道:“好,我不问了!对了,我有处别院就在此处不远,去我那坐坐,顺便用午饭,好不好?” 徐初盈本来想拒绝的,可觉得方才回避了他的问题已是愧对他的关心,这会儿他又那么语气诚恳亲切的邀请自己,倘若不答应,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便点点头,笑道:“好!不过,我住的不近,用了午饭可得早点儿走!” “那是自然!”余公子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误了你归程,不然,我也不放心啊!” 说着便在前边领路,笑着领徐初盈朝自己别院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说笑,余公子见那路边一丛金黄的野菊怒放枝头开得极好,徐初盈多看了两眼,他便采了送与她。 徐初盈果然笑盈盈的谢过接了。 一开始不觉什么,后来忽然琢磨着余大哥采了花儿送我这个做兄弟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转念又一想,必定是我多看了两眼他见我喜欢这才代劳的,余大哥这是好心,我不该多想的…… 遂又心安理得了。 倘若跟来的是碧罗或者徐姑姑、苏嬷嬷等,只怕早就看出端倪来了,无奈银屏小丫头只顾着新鲜贪玩,流连景色各处都觉看不够,哪里会去注意别的? 主仆二人,竟是半点儿异样也不觉。 到了别院,余公子领着徐初盈进了花园中一处建造在半山上一处十分质朴简约的竹木搭建的小阁中。 周围开满红白山菊,虽是人工栽植,却似乎栽植之后就没有人再刻意打理修剪过,一株株、一簇簇生长得十分肆意,枝头摇曳的花朵野意十足,与这小阁的十分相称。 徐初盈一见之下便有几分欢喜:余大哥真是个妙人! 不一会儿,墨儿领着几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取来了古琴。看到徐初盈眼睛亮了亮,余公子不觉微微一笑,便道:“此等天气对着此景弹奏一曲,心情一定会好许多,贤弟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他的好意,何况徐初盈本就有此意,闻言一笑点头道:“好啊!余大哥把琴都准备下了,若是不弹奏一曲,岂不辜负了余大哥一番美意!” 余公子哈哈大笑,抬手道“请!”,一旁落座,含笑等着欣赏徐初盈弹奏。 徐初盈冲他轻轻点头微笑,大大方方的落座,凝神平息,素手轻拨弹奏起来。 一个个流畅的音符在指尖跳动,轻快灵动的琴音袅袅而生,回响在这清幽出尘之地,愉悦心神。 随着琴声,徐初盈的心情也渐渐的松快好转了起来。 微蹙的眉头不觉间轻轻舒展,黯淡的眸中也渐渐变得明亮而充满光彩,便是那瘦削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也不知不觉间洋溢了一层淡淡的愉悦柔和的光晕。 听着琴声,一直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的余公子,脸上也不觉溢出了笑容,勾起了唇角。 二人弹了一回琴,说笑探讨一会,便到了午饭时分。 看出来徐初盈喜欢这地方,余公子便吩咐午饭就摆在这儿。 菜肴清淡适宜,爆双脆、熘桃仁鸡卷、烩鸭舌掌、火腿冬瓜燕、鸡丝鱼翅、白灼河虾、罗汉豆腐、西湖牛肉羹,用成套的白瓷影青盘碗盛着,样式精美,上桌的时候还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而来,看着便十分有食欲。 除了菜肴,还有一壶酒。 余公子含笑一个劲的劝着徐初盈多用些,见她吃得有味,不时用公筷帮她夹到碗中,笑盈盈的看她吃。 倒弄得徐初盈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又让他,余公子怕她不自在便不肯再用,这才一笑不多看她。 那酒是糯米酿的重阳酒,陈置了三年,口感绵醇,绵香扑鼻,光闻一闻那独特的酒香,都令人垂涎。 徐初盈很想好好的尝一尝,但是一想到那日在元太妃跟前说的话,再想着虽然是在余大哥这儿,但毕竟是在外头,且又是秋阳高照的午时最易喝醉,万一醉了到底不好,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喝。 尝一口都不肯。 余公子自不会勉强她,虽然有些失望,也笑着由她了。 重阳酒入口软绵,其实后劲不小,尤其是这陈年的,而且他还叫人往里头掺了花雕,后劲更大。 其实,他是怀着些许小心思的,他想把她灌醉,说不定能套问些话,顺便还能送她回家…… 不过,这小丫头看着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倒是个倔性子。 她愣是不肯喝,他也不忍心难为她,只得作罢。 二人用过午饭,余公子便笑着邀请徐初盈在别院中走走欣赏欣赏景致。徐初盈笑着应了。 至于银屏,墨儿早带到别处招呼去了。 余公子与徐初盈两个在花园中随意走动片刻,来到一片枫林中,但见枫叶殷红似火,明艳的秋阳下红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徐初盈贪恋美景,一时流连驻足。 余公子靠着一棵树,嘴角噙笑、神情温柔的默默看着她。 枫叶红如火,佳人袅袅侍立,却是清雅绝伦。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他的心弦。 徐初盈猛的转头,恰对上余公子似乎有些痴迷注视自己的目光,不觉一怔。 这一眼,也令余公子有种被抓个现行的狼狈尴尬,冲徐初盈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朝她走了过去。 “贤弟,”余公子开口缓缓道:“搬出来吧!” “什、什么?”徐初盈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愣了愣。 余公子道:“你寄宿投靠的那亲戚家是不是待你不好?既待你不好,你又何必再寄人篱下?我在燕城里有三处还不错的别院,你可随意挑一处住下。或者,江南春赚了不少钱,你先支了在燕城中买处宅子吧!”   ☆、159.第159章 燕王震怒 徐初盈顿时更加呆住,说了个“我——”字再也出不得口。 当初随口同他说了句“投靠亲戚”的话,没想到他当真了。 如今这般说,也是关心自己的缘故! 可是,这令徐初盈更加觉得愧疚过意不去。 他是真的关心她,她不该欺骗他的。 “余大哥说什么呀!”徐初盈勉强笑了笑,道:“我家亲戚对我其实很不错的,真的!住的好好的,我不想搬离。” “真的不错?”余公子目光幽深,叹道:“贤弟还是拿我当外人啊!”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前阵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什么事也没有!”徐初盈一滞之后断然说道,“余大哥,真的没有!我就是自己不小心病了一场,吃不下东西,这才瘦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一阵便补回来了!余大哥不用担心的!” 怎么能不担心? 余公子见她坚持,也只好苦笑叹息作罢。 徐初盈却心虚起来,再待下去却觉得不自然起来了。 眼看时候也不早,便笑着告辞。 余公子甚是不舍,还想留她多玩一会,又怕误了她归程,只得笑应了。 又说派马车送她回去。 徐初盈想了想,笑应了。余公子这才高兴了些。 徐初盈当然不会让车夫送自己到苍月山庄,到了四家村的时候就吩咐停车,赏了那车夫让他回去了。 那车夫见她坚持,也不敢违抗,拜别而去。 四家村里,有徐姑姑早已买通的一户人家,不时徐初盈或者苏嬷嬷等进城便是那户人家相送。 徐初盈打听得住处,便让人赶车送自己和银屏回了苍月山庄。 主仆两个从侧门进入山庄,一路遮掩回到疏影苑。 推开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 两人都是一怔,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不对,但感觉上就是不对。 “真是稀奇了!今儿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啊,难道都出去玩去了?要不然午睡还都没起?”银屏很是好奇纳闷道。 “没准都在里边屋子里呢!进去不就知道了!”徐初盈淡淡一笑。 推开门进屋,赫然便看见燕王冷冰着脸大刀金马端坐在上,凛人气势压顶而来。 而他的面前两旁,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赫然便是整个疏影苑的丫鬟婆子们。 徐初盈主仆惊得脸色一变! 目光乍然与他那利剑般锐利的目光触上,徐初盈的心瞬间凉了个透,心跳骤然停了两拍,慌忙跪下,“王爷!” 银屏骇得低低“啊!”了一声,早已双膝一软跌跪在地,惊恐的睁大眼睛瑟瑟发抖。 燕王没有做声,只是那气势目光越发凛然,压迫得徐初盈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强作镇定,垂首道:“臣妾……请王爷降罪!” 自己和银屏一身男装从外头进来,苏嬷嬷、徐姑姑等又跪了一地,事实俱在,根本容不得她分辨。 徐初盈心里又惊又怕又沮丧懊恼,觉得自己是不是撞了什么霉星了,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背! “哼!”燕王冷冷一笑,目光灼灼盯着徐初盈冷冷道:“降罪?那么王妃说说,该当何罪啊?嗯?” 那夜回去后,他这些天惦记着她都没过好,忙完要紧事务,今日特特过来看来,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这样一个状况,令他如何不怒! 她堂堂燕王妃,不就是受了他几句训斥吗?有什么了不得的?至于这么大的气性! 纵气性大,也不该行事如此出格! 带着个丫头扮作男装就敢往外头跑!若是出点什么事,她不顾她自己,燕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亏得自己还担心她!她倒有闲心出去游玩! 燕王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喂了狗了! “臣妾不该!”徐初盈道:“不管什么责罚,臣妾都心甘情愿领受!” “你明白就好!”燕王见她没有半句求情,只管认罪领罚,心中更是气怒无比,又酸又恨。 她不愿意向他求情!她不肯向他低头、不肯向他服软! 燕王怒意横生,瞪着徐初盈冷笑道:“身为王妃,不知检点、不守规矩,这笔账等会儿本王慢慢跟你算!你身边这些狗奴才,也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初盈大惊,猛的抬头,满脸惊慌祈求的看向燕王。 只听得燕王无不厌恶冷冷道:“全都给本王拖下去,重杖三十!之后打发出去做苦役,那贱婢,” 他一指银屏,“更是可恶!拉下去,杖毙!” “不要!”徐初盈瞳孔骤然睁大,尖叫一声膝行两步,冲着燕王俯首在地,煞白着脸颤声恳求:“王爷饶了她们!您饶了她们吧!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该!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求王爷您高抬贵手饶了她们吧!” 徐初盈哀求恳求着,脑子里轰轰的乱响着,她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只看得见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满是怒容的脸、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是真的怕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薄如纸片包括人命! 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所有这些人的性命! 三十大板重责下来,还能有几个全须全尾的?尤其是奶娘,她年纪大了,身体也向来不太好,只怕未必押得住三十大板就会丧命!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娘、银屏她们就这么死去,也没有办法看着这些无辜之人受自己的牵连。 已经有两百多条无辜的人命受了自己的牵连,那次尚且不能怪她,可是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因她而起! 她承受不住! 可是,她除了恳求哀求他,除了求他发发善心,她什么也做不了! 残酷的事实令徐初盈头一次生出彻心彻骨的恐惧之感,那种恨不得呕心沥血却恨天无力之感,令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 燕王眸光骤然一敛,眼睁睁的看着她煞白着脸、满面的惊恐和颤栗,就这么一声声哀哀的求着,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燕王心中徒然生起一股极大的愤怒愤懑,仿佛有什么狠狠的在心上刺了一下,痛得发闷,手心一片冰凉。   ☆、160.第160章 你杀了我吧! “够了!”燕王厉喝,瞪着徐初盈冷喝道:“现在知道错了?本王还当你有多犟!” 徐初盈强忍着,泪水依旧夺眶而出,她不敢抬手去拭,只努力的睁大着眼睛,哀哀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真的再也不敢了!王爷,您怎么惩罚臣妾臣妾都认,求求您饶了她们吧!臣妾真的什么都愿意!” 燕王见她脸色白的可怖,那双眼睛泪汪汪的却是黑亮得惊人,也哀戚绝望得惊人。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却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烬,再不见往昔的云淡风轻。 这般的神情,他从未见过,狠狠的冲击着他的心!冲得他的心一阵一阵的作痛。 在她眼里,她究竟当他是什么! 尽管心中滔天骇浪翻天覆地的翻卷着,燕王却是铁青着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也罢,好歹你是王妃,本王就给你一个面子!本王可饶恕三人,这三个人,由你来点。你说说,饶了谁好?” 所有人俱是一惊,心狂跳起来,却依然大半充斥着绝望。 还有谁比得上苏嬷嬷、徐姑姑、银屏与王妃亲近呢? 只是碍于燕王的怒火,谁也不敢出声恳求。 徐初盈的心骤然一缩,心中的绝望冰凉更深一层。 她摇摇头,哽咽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情愿领受任何责罚!求王爷网开一面,求王爷高抬贵手,饶恕她们吧!” 她如何能选?这根本不是亲近与不亲近的原因! 众人皆是一怔,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 燕王冷嗤,冷笑道:“王妃倒是有情有义得紧!那么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本王只杖毙三人,这三个人也由王妃来指定,如何?” 众人又是狠狠的颤了一下,低低抽气。 徐初盈流下泪来,泣不成声,心已沉到湖底,冰冷彻骨。 他这样耍着她玩、这样折磨她,很有意思吗? 她还是没法选的! “老奴该死,王妃,您就指了老奴吧!”苏嬷嬷便是不用看徐初盈的表情反应,也能明白此刻王妃心中是何等的煎熬与痛苦,王爷这是一下一下的在往她心上扎刀子啊! 她那性子,如何肯选? 她若选了,这辈子也就完了!负罪感会一辈子缠绕着她,从此她再也不可能有一日的快乐和平和! “给本王闭嘴!”燕王不等苏嬷嬷说完厉声低喝,一记凌厉的眼刀杀气腾腾的盯了过去。 这目光中的杀意令徐初盈神经大跳,她心中那根弦终于崩溃,尖叫道:“不要!不要杀奶娘!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激烈的眩晕徒然冲袭而来,搅得她脑子里一片天昏地暗。 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世界一片黑暗冰冷。 “王妃!” 苏嬷嬷又惊又痛,跌跌撞撞扑了过去,抱着徐初盈大哭…… 卧室里,苏嬷嬷、徐姑姑和绿鸳正在给徐初盈灌药,燕王依然冷着脸坐在外边椅子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厅上跪着的一干奴婢已经屏退,跪到了外边廊上。 太医诊断,说她因是前阵劳心劳力太甚以致元气大伤、气血两亏,今日受了过度惊吓一时两下相激承受不住,这才昏厥了过去。 燕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那颗心一直隐隐作痛,沉沉钝钝的痛,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是没有痛过,父亲离家时他痛过,小王叔颓废不理事留他一人孤独撑着燕地他痛过,眼睁睁的看着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亲卫死在自己面前他痛过,北边怀了异心杀戮抢掠燕地城池他痛过,早些年那一干狼子野心的臣属也让他痛过! 然而与这一次都是不同的! 以前痛归痛,他却从来没有怕过,没有服过输。 相反,反而更激起他的斗志! 可是这一次,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痛,让他没来由的会心慌,还有心疼,还有,恨。 恨什么?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看着她无论如何不肯选他抛出的条件,看到她将那些卑贱低下的奴婢看得那么重,甚至远远重过了他,那一刻他的心就狠狠的抽了起来。 “王爷……” 突然听到小心翼翼的叫唤,燕王目光闪了闪,扭头看了一眼面有忧色站在旁边的绿鸳,手心微僵,淡淡道:“何事?” 绿鸳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王妃她,喝不下去药……好容易灌下去不一会儿又全都吐了!嘴里……也一直说着胡话,您看——” 燕王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她晕倒过去那刹那那煞白的脸色和悲伤绝望的神情,只觉心尖上狠狠一痛,再也绷不住了。 “蠢材!”燕王冷着脸喝斥,起身大步进了卧室。 绿鸳慌忙也跟了进去。 床榻前,徐姑姑斜斜坐在床沿,揽着徐初盈靠在自己怀中,苏嬷嬷和银屏在灌药,有低低的抽泣和带着呜咽的小声说话的声音传来。 看着那女子双目闭阖软软的靠在旁人怀中,仿佛一具失去生命力的人偶,燕王的心又是一阵钝痛窒息。 “王、王爷!” 苏嬷嬷等看见燕王皆惊得变色,手中药碗差点打翻。 “都滚出去!”燕王将徐初盈揽住,冷冷一睨。 苏嬷嬷大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徐姑姑轻轻一扯,只得一起退了出去。 燕王揽着人靠在自己怀中,低头怔怔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那苍白的脸色薄如白纸,那么瘦削,额头一点殷红触目惊心,一时不觉起了几分悔意。 见她眉心突然蹙起,偏头动了动唇似在说什么,他下意识凝神细听。 听她语无伦次的还不忘请罪、不忘求自己饶恕那一干奴才,燕王轻轻一叹,指腹轻轻揉着她的眉头,低声温柔道:“爷不逼你了,饶了便饶了吧,你别再着急,赶紧喝药。好好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他何必同她较劲? 她不能领会他的好意,他直说便是了,何必定要她猜?若非如此,昨夜自己就不会怒而离开,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燕王一手稳稳的扶揽着徐初盈,另一手端了药碗,喂到她唇边。   ☆、161.第161章 高烧 许是药味过苦,她眉头皱了起来,本能的闭唇偏了偏头。 燕王持药碗的手却坚定的追了过去,往她的嘴里送,柔声道:“盈盈,快喝了!听话!” 不知是受他所迫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徐初盈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药水顺利的进了她的口中。 燕王大喜,小心的喂着她喝了半碗,这才将药碗放下。 见她唇角沾着一痕药汁,燕王指腹轻轻拭去。 心中欢喜满足,暗暗的又有些得意:他一喂她这不是喝了吗?可见在她心里,他与旁人总有几分不同的吧? 不想,他的得意满足那股劲儿还没过去,就听到她含糊低低的一声闷哼,然后就看到褐色的药汁一缕缕的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又吐了。 “盈盈!盈盈!”看着药汁一缕缕吐出,燕王的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就好像看到她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手忙脚乱一边用袖子替她拭去药汁,一边语无伦次急道:“盈盈,别吐了!别吐了,盈盈!” 徐初盈眉心紧蹙,直至将最后一口吐了干净方才作罢,却又呓语般的喃喃道:“饶了她们吧……是臣妾、的错!是臣妾……” 燕王悔得抓狂,紧紧拥着她轻轻拍抚:“盈盈听话!盈盈你乖乖把药喝了,爷不罚她们了、谁也不罚了!你不要这样,你别这样……” 她渐渐安静下来,燕王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微凉而苦涩,一如他此刻的心。 “盈盈,来,咱们喝药。”燕王温柔的蹭了蹭她,端起了另一个药碗。 苏嬷嬷她们备下了好几碗药都还在,想必也是预备着她吐了再喂的。 谁知,这一次压根就没灌下去便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黑褐色的药汁流到她纤细雪白的脖子上,或者被他擦拭到袖子上,两人一样的狼狈,而他已经急得要发疯了! “盈盈!”燕王叹了口气,他跟她赌什么气!他何必跟她赌气! 他根本就没想真要了她奶娘和那陪嫁丫头的命啊! 到头来气没赌成,却又把她害成了这样! 燕王又悔又痛,抱着徐初盈语无伦次的安慰了半响,一咬牙,含了药汁俯身凑了上去,贴上了她的唇。 舌头顶开她,将药汁度入她口中。 四片唇瓣紧紧相贴,半响,方放开了她。 没见她再往外吐,燕王总算轻轻舒了口气,一口一口的将药汁度了过去。 待得一碗药喂完,燕王只觉得打仗都没那么累。 怀中的女子,却是因此安定了许多。神情平静,也不再呓语喃喃,呼吸亦平顺了些。 燕王揪着的心下意识的也随着安宁了几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描摹着她的五官,温柔的怜意蔓延心底,目光渐渐温情而眷恋。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能那般待她? 她不是那不知分寸的轻浮人,若不是心里实在郁闷得狠了也断断不会那般出去。 说起来,缘由都在他,他却发作了她! “盈盈,乖乖的睡一觉,明日醒来,便什么都过去了!”燕王轻轻一叹,小心的将她放下,轻轻盖上薄被。 又看了看她,这才起身轻轻出去。 苏嬷嬷、徐姑姑等在外头等得心急火燎恨不得一头闯进去,看到燕王一身清冷的出来,却下意识的噤了声谁也不敢问。 还是绿鸳胆子大,不过她刚刚陪笑唤了声“王爷——”,燕王冷飕飕的目光扫了她们一眼已经说道:“王妃喝了药已经睡下,好生守着!” 苏嬷嬷等大喜,忙躬身应是。 绿鸳也高兴,忙笑道:“到底是王爷有本事!王妃就听王爷的!王爷您的衣裳脏了,还是先去更衣吧!” 燕王没搭理她,轻哼一声走了出去,直接去了望月阁。那是他在山庄的住处。 更衣漱口之后,燕王转身又出了门。 那几个蠢奴才什么用也派不上,不亲自守着她,他如何能放心? 绿鸳见状愣了愣,招来个小丫头,吩咐去厨房说一声,将准备好了的膳食直接送去疏影苑,也忙跟着去了。 心中很是无语的道:属下以前怎么不觉得呢,原来王爷您还这么能折腾呢!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午膳没用便往这儿赶,谁知王妃不在庄子里,一场发作下来,哪里顾得上吃饭? 这会儿太阳都快偏西了,您还不饿吗? 燕王回到疏影苑,便命人打发了跪在廊上那一干碍眼的该干嘛干嘛去。 进了卧室,将苏嬷嬷、徐姑姑都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床榻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初盈,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绿鸳进来陪笑劝食,燕王哪里吃得下去?皱眉轰走了人。 绿鸳无奈,心道算了,王爷身份贵重不假,却也不是没吃过苦头的,一天不吃饭想必也不会怎样,便心安理得的退出去了。 众人都没有想到,夜里,徐初盈发起高烧来,又哭又闹的一个劲的说着胡话。 那一声声悲戚戚的“王爷饶了奶娘!”、“求王爷饶恕她们吧!”、“都是臣妾的错!你杀了臣妾吧!”听得燕王心肝直颤,恨不得以身替她。 苏嬷嬷等无不红了眼眶,却不敢在燕王面前露出行迹来。 太医还没有离开,匆匆过来诊治,听到王妃口中所出这些胡话,惊得手脚发软心头乱跳! 被燕王凌厉眼风一扫,魂飞魄散之余方才定了定神上前拿脉、开药方,战战兢兢的说了缘由。 “王妃这是、这是受了惊吓过度急火攻心,小人开一副退烧药、一副定惊散相隔两刻钟服下去,过了今夜,便能无妨了!” “还不快去!”燕王冷冷盯了他一眼,又道:“倘有人问起,你怎么答?” 太医的心又狠狠一跳,忙躬身道:“王妃、王妃偶感风寒发热……” 燕王点点头,“退下吧!” 太医如释重负,慌忙退下。 煎来的药依然喂不下去,燕王故技重施,将人都赶了出去,一口一口的喂了她,这一次却是一步也不敢再离开她,将她拥在怀中,轻柔的拍抚着她,柔声安慰她,额头、脸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惊也心痛! 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也不敢想。   ☆、162.第162章 懊悔心疼 她好不容易从霸州城回来,毫发无损的回到他的身边,他却残忍的害她如此。若她因此落下病根,甚至再也醒不过来,他又该如何? 这个念头太可怕,太胆颤心惊,燕王每每触及便立刻狼狈不堪的掐断!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她醒来,好好的陪着他! 苏嬷嬷和徐姑姑、绿鸳轮流在旁将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替她擦拭,而她每每哭着叫奶娘的时候,纵是燕王不愿意,也不得不允苏嬷嬷上前握着她的手颤声安慰。 而每每听到苏嬷嬷的声音,她似乎又能多安静片刻。 天色将明,徐初盈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了一点,人也安静了许多。 燕王精神一振,忙命将太医唤来。 太医就在厢房里候着,领命匆匆过来,把脉后也大大松了口气,忙拱手道:“王爷放心!王妃脉搏渐渐平缓,烧也在慢慢的退,定不会再复发。料想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天光大亮,燕王不得不赶着回城一趟。 小心翼翼将徐初盈放下,扭头向绿鸳道:“好好守着,王妃若醒了,立刻派人通知本王!” “那是自然,王爷放心!”绿鸳赶紧陪笑点头。 当燕王再次回到苍月山庄时,已经临近中午。 下马急急奔进疏影苑,徐初盈刚醒来没多大会儿,苏嬷嬷正红着眼眶在喂她喝些米粥。 听到推门动静,抬头看见燕王,徐初盈立刻脸色一变,呼吸一滞差点儿呛着。 “王妃!”苏嬷嬷忙轻轻拍抚着徐初盈背后,柔声道:“您慢一些!” 经了昨夜,亲眼看过燕王心急如焚为王妃,苏嬷嬷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了,只是那感觉依然复杂,仍旧有怨的。 若不是他,王妃又怎会受这场罪? “盈盈!”果然看见徐初盈醒了过来,靠坐在床榻上正喝着粥,燕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眼睛一亮大步上前笑道:“你醒了!” 他伸手欲摸她的额头,徐初盈却是瞳仁一缩,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 燕王的手一僵,怔了怔。 徐初盈亦是一惊,意识到自己不该避开他,忙定神硬着头皮往前凑了凑,陪笑道:“臣妾见过王爷!”一面挣扎着欲行礼。 “快别乱动,你还病着!”燕王忙扶住了她,就势坐在她身旁床沿。 苏嬷嬷早退让一旁,将粥碗轻轻搁下,无声屈膝退了出去。 眼前的女子秀发只在头顶绾了绾,长长的垂在肩后、胸前,衬得那雪白的小脸越发的白。额头上的红印已经上了药,虽然不那么触目惊心了,却看着依然令人心疼。 他轻轻揽着她,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然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放松。 燕王感到很受伤,也有点懊恼心痛,却没有收回手去。 她不但脸上瘦了,身上也瘦了,原本纤秾合度的腰身,瘦得似乎一掐就断。隔着粉色的寝衣,他几乎感觉不到哪里有肉。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燕王柔声问道。 徐初盈一听他开口身子便不受控制的缩了缩,有种发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努力镇定,开口时声音依然带着颤:“回、王爷,臣妾、很、好!” 燕王挫败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昨天是真的把她吓着了! 徐初盈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加不安了,暗道是不是她又说错什么了惹了他动怒? 她动了动唇,很想说点什么弥补弥补,可却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再次说错那不是救场而是火上浇油了! 徐初盈急得一颗心乱跳,颤声道:“王爷、王爷……” 王爷了半响,也没往下接下话去,却听得燕王在她头顶低低一叹。 徐初盈浑身一僵,更不知所措了。 燕王心里苦笑,心道看这情形若是不把昨天的事情先说开了,只怕她这惊吓还要存在心里,在自己面前就别提自在了! 他不愿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样。 哪怕像之前那样戴着精致的面具做戏,也强过此刻! 燕王打定主意,便道:“昨天的事——” 话刚起头,便感觉到揽着的娇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燕王一怔,下意识停住话头。 便看到徐初盈挣脱了他,扭身斜斜跪在床榻上,忍着泪望着他,一脸忍耐的惊惧惶急求他道:“求王爷饶恕奶娘、银屏她们吧!您怎么责罚臣妾臣妾心服口服,但求您饶了她们!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臣妾发誓!臣妾绝对什么都不敢了!” “盈盈!”燕王心中又是一阵沉沉钝钝的痛,他双手扶着她的双肩,柔声道:“你听爷把话说完!爷不罚她们了!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不敢再停留,飞快的把话说完。 徐初盈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昨天发了那么大的火,今天却免罪免得这样干脆? “真、真的?” 燕王笑了起来,笑道:“爷是那等哄人的人吗?爷既说了,自然便是真的!” 徐初盈只觉喜从天降,脸上立刻笑了起来,早已盈满眸中的泪水却也滚落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手忙脚乱的擦拭眼泪,欢喜笑道:“是,是!臣妾谢王爷开恩!谢王爷!无论王爷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心甘情愿!” 她以为他要她做什么,所以才揭过昨天的事? 燕王无奈想要扶额,轻轻将她拉着仍旧揽着依偎在自己怀中,低头轻轻替她擦拭泪痕,一边道:“爷没什么要你做的,你别胡思乱想!昨天——” 想着倘若不给她个说法,天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 燕王只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道:“昨天是爷太冲动了,不该那般发作!那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忽然又觉得自己太憋屈、太冤枉,忍不住又道:“其实纵是昨日那般发作,也不过气头上说说罢了,爷根本没真想要你奶娘和那小丫头的命!” 徐初盈眼中一黯,心道你是上位者,便是冲动、气头上又如何?难不成你气头上的话谁敢不当回事不成?差一点点,昨天她们还不是都要没命…… 等你过了气头上,难道她们的命还能再回来吗?   ☆、163.第163章 她还是怕了 “昨日之事,臣妾也有错,”徐初盈心中定了两分,低声道:“臣妾身为王妃,原不该那般行事的!” 她发誓,今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不怪你,”燕王见她如此,知她心中对自己到底存了顾忌,心中一时黯然,笑道:“盈盈以后想出去只管去便是!只是得跟方管事说一声,多带几个人。你若不愿意人跟着,叫侍卫们乔装改扮了远远跟着也行,这样才安全!” 徐初盈这回是真的愣住,忍不住抬眸,不敢置信的看了燕王一眼,心里也摸不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嘴里少不得要客气一番,柔顺陪笑道:“是,臣妾记住了!” 至于真要出去?那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王看她那神情,就知道了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心中郁闷得抓狂。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啊?偏生此刻却发作不得! 非但发作不得,还要顾及着小心点说话,别又把她给吓着了! 吓着了她,他只有比她更不好过,何苦? “盈盈啊!”燕王低低一笑,低头在徐初盈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忽略掉怀中女子徒然一僵又慢慢放松的身子,用一种轻松随意的语气笑道:“爷是说真的,盈盈不相信爷吗?” “啊?”徐初盈愣住,忙摇头:“没、没有……” 他没想到她这么敏感。 燕王搂着她动了动,又说一遍:“整日在庄子上也闷,你想出去逛逛便去,别把自个闷坏了!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若是银子不够,” 顿了顿,又道:“去找绿鸳!” 徐初盈整个人有点发傻。 王爷这是——因为昨天吓坏了她,所以过意不去?这是拐着弯的赔礼道歉? 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说得通了。 徐初盈心里顿时就有些过意不去。 昨天她虽然被吓得厉害,也怕得厉害,但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有错的,更知道燕王就是把那些人统统杖毙了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自己端了个王妃的身份在那儿,私自出去,万一有点什么事,燕王府岂不体面尽失? 他是燕王,维护王府体面能有什么错?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不该一时冲动,或者说,一时赌气—— 这会儿他却还来向自己过意不去,她若再不表示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徐初盈便向燕王笑了笑,点头柔声应道:“是,臣妾记住了!臣妾,谢王爷恩典!” “盈盈无需如此拘谨!”燕王心中一松,这才欢喜几分,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无意识把玩着,兴致一来便笑道:“等爷什么时候得闲了,爷陪盈盈出去逛逛,好不好?” 徐初盈微僵,陪笑点头:“那,那便多谢王爷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燕王笑起来。 徐初盈笑笑,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燕王一眼,欲言又止。 燕王恰恰眼风一扫瞧见她这神情,便笑问道:“盈盈是不是有话要跟爷说?有什么尽管说便是,不管是什么话,爷都不会怪你。” 怪了你,爷心里更难受,真不愿同你较这个劲了! “臣妾,是有话要说……”徐初盈陪笑了笑,略一斟酌,便道:“这话说起来有些琐碎,还请王爷慢慢听。臣妾的奶娘有个妹妹,一家四口也来了燕城。臣妾便拿出了一笔银子,在燕城里开了一家酒楼交给他们打理。一来让他们有个谋生落脚之处,二来,不怕王爷笑话,臣妾手里也能松动些。哦,当时本钱不太够,那酒楼是同人合伙开的!这事儿不大不小、可说可不说,臣妾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同王爷说一声,今儿想起来,还是同王爷说一声吧!” 这番话倒也不能说是假话。 她在外头开酒楼的事情,本来就没想过能长久瞒住燕王。只是,也没想过这么快告诉他就是。 可有了昨天的事,徐初盈又觉得,还是早说早好,省得另生枝节。 别的还罢了,最要紧的是,酒楼是她跟余大哥合伙开的。 万一自己还来不及说给燕王听,而他却从别处听了什么言语,尤其是听了什么编排得难听的、把她与余大哥搅合在一处的言语,岂不是要连累了余大哥? 余大哥那么好的人,她怎么能连累他呢? 想到余公子,徐初盈心里更是一阵黯然和难过。 她想,为了避免麻烦,她今后都不会再见余大哥了! 这个在燕地唯一的朋友,从此只能在心底惦记一二了! 燕王听毕,显然没当一回事儿。 其实元侧妃、薛夫人她们谁不在外头有铺子呢?便是他自己和太妃,也有不少私产的。 相比起来,只有区区一座酒楼,他的王妃还显得有点寒酸了! “就这点事儿啊!”燕王笑了笑,笑道:“有个酒楼进项,你手里也能宽裕些,这也没什么!” 还很是体贴的笑着问她:“一间酒楼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再开一家,本钱爷给你便是!” 徐初盈见他没有怪自己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放了心忙摇头笑道:“多谢王爷好意,有这一间也就足够了!不用了!” 燕王看她一眼又笑道:“也罢!盈盈那么好的手艺,指点一二也够你那酒楼用了!唔,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时候爷有空也过去坐坐!” 徐初盈一笑,便道:“叫做江南春,在城北鼓楼坊兴顺街东头!” 心里暗道回头得让苏嬷嬷给刘叔、大娘他们带个话知会一声。 “江南春,倒是好名字!有机会爷一定去。”燕王笑道。 “好啊,王爷光临,那是臣妾的荣幸!”徐初盈嫣然一笑。 江南春如今在燕城中虽然名气不小,但毕竟资历还浅,地方也算不得大,比不得那些威武霸气的一流老字号。燕王心思从不在这上头,自然并不曾听过。 燕王见她多少有几分放松了下来,心中亦松快了几分,想着索性将前事一并说明了吧,省得她心里还存着疙瘩! 他也不指望她自己想明白了,只怕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到点子上的。 燕王便看着她道:“盈盈,霸州的事——”   ☆、164.第164章 不把话说开她又乱想! 徐初盈刚松下来的心又是一提,身子一紧,忙道:“臣妾再也不会——” “盈盈!”燕王抬手轻轻掩住了她的口,无奈道:“爷没怪你!爷只是——” 燕王忽然觉得有点羞窘、窘迫、难为情起来,脸上热了热。 说这样的话,还真是怪别扭的! 只是不把话敞开了说,她心里指不定又怎样想了! 燕王不敢再看徐初盈,脸上也有些僵硬,生硬的说道:“爷怕你出事……” 徐初盈怔了怔,她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别扭和不自在,心下纳闷至极:这又是怎么了? “啊?”徐初盈将他的神情表情与所说的话结合起来琢磨了片刻,依然琢磨不出来原因何在。 不过,忽略他的神情表情,话她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总得有所表示。 徐初盈便陪笑道:“王爷您是好意,臣妾明白了……” 徐初盈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给吓得智商降到底了。骂她一顿是怕她出事?这是什么逻辑! 燕王一阵气闷挫败,明白什么,她根本就没明白!平日那机灵劲哪去了!莫不是真给吓傻了吧? 他沉默片刻,低声又道:“你不该去霸州,当时太危险了!” 见徐初盈正欲答话他紧跟着又道:“爷明白,母妃的话你也不能不听!所以,爷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盈盈,你明白了吗?” 徐初盈下意识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将那天他的话和眼下的话结合起来,算是品出了一点意思。 他斥她,不许她以后再插手燕地的事儿,是为了避免今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吗? 有了他这话,太妃今后自然也不便再命她去处理类似事情,而她也可以此为借口推脱,是这么个意思吗? 他虽是好意,徐初盈依然觉得心头难解。那****的话,到底太伤人了些! 如同大冬天里冷不丁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哪怕他事后跟她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看见她身后衣裳着火了,她不怪他,但当时那种冷彻心扉的感觉却是不会变的。 燕王索性又道:“前天夜里爷过来庄子上,没想与你吵架,原本以为你会向爷诉一诉委屈,谁知你——” 他说着又轻轻的笑了笑,道:“是爷想多了!盈盈你便是受了再大委屈,又怎么会诉委屈呢!” 徐初盈心中自嘲一笑,心道诉委屈?在你们这燕地的地盘上,由得我诉委屈?你这会儿会这么说,那也是我没诉罢了! 若你一回来我便拉着你的袖子哭诉你母妃如何如何欺负我、将我逼得去了霸州解决瘟疫之事、摆明了不拿我的命当回事儿,难不成你还会去找你母妃帮我讨个公道说法? 既不能,我何必诉? 徐初盈轻轻抬头看向燕王,轻轻柔柔的问道:“臣妾想问一句,王爷心里,可真把臣妾当成燕王妃了?” “这话从何说起!”燕王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忙道:“你本来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拿你当王妃,还当什么?盈盈,你多心了!” 燕王是真的不明白徐初盈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这话来。 即便当初他处心积虑的算计筹谋要将她娶到手,也从来没起过要把她如何如何折腾虐待的心思。 当时他心里便早已打算好,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做这个王妃,不起幺蛾子,该给她的体面富贵他都会给她。 何况如今他越来越看到她的好,不把她当做王妃,还会当做什么? “那不就是了!”徐初盈柔柔一笑,柔声道:“臣妾既然是燕王妃,为燕地做些事岂不是理所应当?这话,太妃说的一点也没错的!霸州城并非六部所管,且不说高总管他们管着府中一大摊子事儿抽不开身,纵然他们谁去了,霸州上的官员也未必会听!旁的宗亲也是一样!毕竟,那是直属王爷所管之地!难不成,还让一把年纪的太妃前往?也只有臣妾是最合适的人选!王爷说臣妾委屈,可见是把臣妾当做外人了!” “没有、没有!”燕王听着她这话又心疼起来,揽着她轻轻拍抚,有种想对她好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表达出自己心意的感觉,忙笑道:“好好好,这事便算过去了,是爷不该那么说!盈盈怎么会是外人呢!” 燕王轻叹,真不知自己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听着这番看似有理的话,心里更觉闷闷。 母妃最应该派过去的,是小王叔。旁的宗亲不合适,他却合适。 再不然,绍远年纪也不小了,那更是他的责任,便是他去也轮不着她! 让个柔弱女人出面摆平危险之事,燕王觉得难堪。 而她也是个傻的,若是小王叔或者绍远去了,也用不着真进霸州城,也只有她,老老实实的去了! 燕王到底心中有所芥蒂,又道:“盈盈,答应爷,以后就算爷不在,这种危险的事也别往前了!燕地并非无人,还不到非要你一个王妃亲自上阵的地步!” 便是如今,他也不敢去想,万一失去了她,他会如何…… 徐初盈沉默片刻,轻轻道:“好,臣妾听王爷的!” 燕王满意一笑,算是放了心。 端起那碗粥要喂她,发现早已凉了,便扬声唤人,命再送一碗过来。 “爷说了半响,饿了没有?”燕王一笑,又道:“你身子还有些虚,太医说亏了气血、损了元气,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徐初盈笑着答应。 一时徐姑姑送了粥进来,燕王端起,亲手喂她。 徐初盈看着那送到唇边的汤匙,身子僵了僵,实在张不开口,伸手去接碗笑道:“王爷想必也还没用午膳吧?王爷还是先去用吧,臣妾自己来就好!” “爷又不是外人,盈盈客气什么!你还虚着呢!”燕王却是执意不肯放手。 徐初盈暗暗翻个白眼,心道我还不至于虚得连个碗都端不动!要真到了那地步,我就真不做什么指望了! 见他坚持她也不敢跟他争执,只得勉强笑着道了声“有劳王爷了!”就着他的手张嘴。 粥入口中,根本吃不出个什么滋味,耐着性子忍耐着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165.第165章 王爷是担心您 燕王见她吃了,心里高兴几分,可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自在,心情又低落起来:她还是在怕他! 燕王犹豫片刻,到底没把手中的粥碗给她。 她怕便怕了,多接触接触,过些天应该就好了!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喂一个吃,满室寂静。 好容易一碗粥用完,徐初盈大大松了口气。 燕王便笑道:“爷叫她们来伺候,你一会记得服药,好好歇着。爷用了午膳就回城了,等晚上再来!” 徐初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微笑道:“臣妾就不送王爷了!王爷请便!” 若在以往,徐初盈多半会说一句“往返不便,王爷何必如此麻烦”之类的,这会儿却是半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多说多措,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他爱怎样便怎样吧! 昨日那一晕发作起来,将前一阵子身体的毛病都暴露了出来,徐初盈是亏损着了,服了药便觉困怠,很快便又睡下了。 这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深秋时节,尽管白日里阳光依然明亮耀眼,太阳落下的时候却早。 这时候起来,天色已经微微的暗了下来。 用过晚饭,绿鸳领着人送了一大堆的东西过来。 大大小小的口袋摆了一地。 “这些都是在山虞那边弄到的山货,好些食材,属下觉得王妃会喜欢,禀了王爷,就什么都弄了一些,王妃您瞧瞧可喜欢不喜欢!” 问候过,绿鸳便扶着徐初盈满脸是笑的说道。 “哦?”徐初盈果然来了兴趣,眼睛也亮了亮,忙笑道:“那就看看!还是你了解我呢!” 山虞那边都有些什么食材,她也挺好奇的。 众人听了,便七手八脚的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口袋打开。 徐初盈一样样看过去,有拇指大小的山核桃,有榛子、松子以及其他名字很怪压根没见过的干果坚果;有两大口袋各种各样晒干的蘑菇,有的见过,更多的没见过;还有各种鱼干、禽肉干、各种见过没见过的干菜、香料等,看得徐初盈眼花缭乱。 “大半的东西我都不认识呢!”徐初盈不由得笑着感慨。 绿鸳“扑哧”一笑,道:“若是王妃认识,那才奇了呢!不认识也不要紧,王妃您那么聪明,试一试便知了!” 她指的试一试当然是试一试用来做菜,而她本人是非常乐意帮忙尝一尝的。 徐初盈听了这话倒笑了起来,笑道:“那我得闲了就琢磨琢磨,好好试一试!等试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了,定不会忘了你!” 绿鸳等着的就是这话呢,一听高兴坏了,一个劲的笑着点头说好,又笑道:“属下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倘若见了稀罕的,也给王妃您弄回来!” “好啊!”徐初盈心中一喜,求之不得。 只是想到燕王,忙又笑道:“这到底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小事儿,你若得闲顺手就弄些回来,若不得闲,那就算了!若为了这个误了正事,我却是担当不起的!” “王妃放心,属下知道轻重的!”绿鸳笑道。 徐初盈一笑,又道:“等过阵子我再做些鸭脖子、鸭头、鸭脚,等做好了,告诉你来拿!” 闲着无事,徐初盈试着做了这些东西,谁知绿鸳一吃之下爱得不得了。这一次跟随燕王去山虞,还从徐初盈这里拿了不少路上当零食吃。 当然,被燕王、商拂瞧见,很是鄙视了她一番:吃那样的东西,真是掉价不上档次! 绿鸳可没管他们的神色,照样啃得津津有味。 这会儿一听徐初盈这话高兴坏了,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说好,又笑道:“其实还可以更辣一点的,那些东西越辣越有滋味!” “你还真是个会吃的,那些东西的确是越辣越好吃!”徐初盈一笑,道:“好,下回我特特给你做些最最辣的!” 绿鸳忙笑着道谢,又笑道:“这些都不急,王妃您调养好身子才是头等要紧大事儿!” 徐初盈感激一笑,点头道:“多谢你,我自己知道的!” 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个的身体,这一点徐初盈拎得清得很。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若自个把自个身体给折腾垮了,那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对了,”绿鸳将一个盒子捧了上来,笑道:“这是王爷吩咐从府中送过来的上等官燕。王爷吩咐了,让王妃每日早晚各用一盏,用完了跟方管事说一声,让他差人回府去取。这东西补气血,对王妃调理身子是极好的!” 徐初盈手心紧了紧,点头微笑道:“这些小事,倒劳烦王爷有心了!”说着命徐姑姑亲自接了过来。 王爷做的事情可轮不到绿鸳来置言好或者不好,只笑了笑没答话。 她扶着徐初盈进了东次间坐下,忍不住又道:“其实王爷,是真的待王妃很好呢!属下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前日的事——” 绿鸳笑了笑,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王妃您也别怨王爷,王爷是担心您万一在外边遭逢什么意外惊怒之下才会那般发作,其实——” 绿鸳正想告诉徐初盈燕王听说她去了霸州便心惊肉跳变了脸色疾驰回赶,徐初盈却打断了她,笑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前日的事是我错在先,我没有怨王爷的!我也没有要跟王爷作对的意思,只是那么多条人命,若因我无辜而丧,叫我这辈子如何安心!” 绿鸳只得咽下要说的话,笑道:“王妃您这是心善!属下就知道您是个明白通透人!” 燕王回到苍月山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倒是不晚。 徐初盈还没有睡下。 燕王解了披风走进屋里,徐初盈唤了声“王爷”浅笑款款起身。 燕王几步过去,却是握着她的手笑道:“怎么还没睡?你也太老实了,爷没说你就等着?身子要紧,明晚不必等爷了,早些歇着!” “王爷,”徐初盈笑得疏离,不太习惯他这种把她当做易碎品的对待方式,笑道:“臣妾今日睡了一天了,浑身酸疼着,松松筋骨再睡!再说这会儿也不晚啊,天才刚黑呢!”   ☆、166.第166章 一碗水端平 燕王一怔,笑道:“倒也是!” 问了她几句身子如何、晚上吃了什么等语,少不了又叮嘱一番多吃点、想吃什么叫厨房去弄等语。 徐初盈一一笑应了,让人将给他留的饭菜端了上来。 燕王用过晚饭,拉着她坐了一会,便命传热水沐浴安歇。 徐初盈诧异他今夜居然没有公文要批,也没多问,含笑应了。 自他去山虞之后,两人已经有许久不曾共眠,徐初盈被他揽入怀中时,身子微微一僵,一时手脚不知该怎么放。 燕王叹息般低笑起来,埋头在她颈窝深深嗅了两下,又吻了吻她,笑道:“还是在盈盈身边睡得最踏实!”搂着她便躺了下去。 许是看在她身子亏虚的份上,只搂着亲吻了片刻倒没有做别的。 一连数日,燕王每日早上进城,晚上出城,偶尔还赶早回来与她一同用晚饭,竟是风雨无阻的架势。 徐初盈叫他这么一弄有些扛不住了。 这日晚间看他心情不错便微笑道:“王爷明日还是别过来了吧!这么来来回回的,王爷不怕麻烦,身体也吃不消呀!别说太妃会心疼,便是臣妾,也,过意不去的!” 燕王目光闪了闪,终是点了点头,笑道:“好,明日爷便不过来了。这阵子你也不必急着回府请安,先安安心心的把身子调养好!” 他抬眼打量打量她,笑道:“养了这几日,气色好些了,也长了些肉,别来回折腾又给折腾回去了!” 额上那一块红印虽然消失得差不多了,可她皮肤细嫩,当时用力只怕也不小,到底还留着点痕迹,回府叫有心人看见,到底不妥。 徐初盈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这一夜,燕王吻着她的时候明显气息有些急促而乱,比往夜也更激烈热烈了点,最后到底没有更进一步,仍是抱着她好好睡觉。 次日送了他离开,徐初盈这才觉得整个人彻底的松快了下来。 自那日后,尽管他待她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好一点,而她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来,她整个人便下意识的绷紧着神经再不敢放松。 燕王这一日心情却不太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听着底下官员禀报公务的时候居然还走了神! 这不但令底下官员诧异不已,也令他越发心浮气躁,总觉得这一天好像没了盼头,心里空荡荡的。 他知道自己这是记挂着她,想去看她。毕竟,她的身子还没好全不是吗?而且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应该去看她的不是吗? 可他更知她那话也很对。 他不能再这么天天往庄子上往返了,再这么下去,旁人未必敢说什么,母妃却定要过问了。 母妃即便责他,那也是心疼他、怜惜他。可若是责她,最轻也是训斥外加罚跪。 母妃素来严厉,一旦动怒,绝不会只嘴皮子上斥几句。 回到王府,燕王更衣净面后,便去了福安殿。 元太妃见了他脸色果然已经不太好看,撩起眼皮子瞅了瞅他,轻嗤一声,淡淡道:“还知道回来啊!哀家还以为你已经忘了燕王府才是你的家呢!” “母妃何出此言啊!”燕王笑笑,往元太妃跟前坐下,笑道:“儿臣怎么会忘?徐氏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儿臣多少有些不放心,又正好公务不忙,便多去了几趟。毕竟,也是因为霸州一事劳心劳力她才会病倒……” 元太妃听了这话脸色缓了缓,虽然依然不痛快,却也没多说什么责备的话,只嗔他道:“即便如此,不是有太医吗?让太医在那守着便是!你去了顶什么用?你还会治病不成!” 燕王笑道:“母妃说的是,儿臣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啊!”元太妃倒叫他顶撞得“嗤”的一笑,笑叹道:“罢了,哀家也没有教训你的意思!霸州那事她功不可没,你去看看也是该当的,省得叫人说道咱们薄情冷酷!只是,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紧!” “母妃放心,”燕王知道母妃说到这是不会再有发作的了,心下一松,笑道:“儿臣自幼习武骑射,身体好着呢,这点儿距离算的了什么!松散活动筋骨都不够的!” 元太妃看了一眼儿子,身形挺拔,精神炯炯,更兼容貌俊朗,贵气威仪赫赫出众,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自豪感,目光越发柔和了些,冲他一笑,顺口又问道:“徐氏身子如何了?听说前些天晚上传了太医,不要紧吧?” 先前没往这想,此刻燕王听了这话心里却忍不住有点发闷起来,心道盈盈病倒也有好些天了,既然母妃知道,府中必然也都知道了。可阖府上下包括母妃却没有一个人去探望过她,连打发个身边人去都没有……盈盈她好歹,也是王妃!且,她有何做的不好? 燕王笑笑,道:“母妃有心了,那天晚上发了高烧,已经好了!只是有些虚,休养一阵便可。儿子叮嘱了她,就让她先在庄子上养着,暂且也别回来请安了!” 元太妃点点头,道:“那就让她养着吧!缺什么、要什么只管打发人回府说一声!” 说着忍不住又深深瞥了燕王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不过,有你这么用心,料想她也不会缺什么!” “母妃!”燕王更觉有些郁闷,无奈的唤了元太妃一声。若连他都不用心,还有人会对她用心吗? 却不知元太妃心里也正酸着呢,又岂肯还对徐初盈有好话说? 没找她的麻烦已经不错了! 元太妃轻轻一叹,看了燕王一眼忍不住道:“虽不说要做到完完全全的一碗水端平,可这碗水也不能太偏颇了!要再偏啊,就该洒了!难得徐氏合你心意,你愿意多宠着她些,哀家也不管!只是,庭芳那里、薛氏、秦氏那里,你自己算算,多久没过去看一看了?” 燕王顿时一僵,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元太妃此刻刻意提起,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他还有几个侧妃、夫人了!   ☆、167.第167章 他从不做勉强自个的事儿 多久没去?似乎从金陵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过吧? 燕王微微张口,想说那是因为自己很忙,转念想到即便忙却也去了盈盈那里不少,又闭了嘴。 “儿臣惭愧,”燕王笑笑,道:“这种小事还要劳烦母妃操心!唔,母妃的话儿臣记住了,今儿晚上便去庭芳那吧!” 元太妃嗔他道:“什么小事?后院不稳,如何是小事?罢了,哀家也不说你了,你不是那糊涂人,知道这么做便是了!” 燕王笑道:“有母妃坐镇,谁还敢出什么幺蛾子不成?燕王府的后院,儿臣一直都很放心!” 这话说的元太妃一笑。母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燕王陪着元太妃用过晚膳,方慢慢回福宁殿。 玉琼殿那边已经知道燕王要过去了,主子奴才上下一片欢喜。 元侧妃更是早早便沐浴打扮好,命奶娘将女儿早早领回房,只等着燕王。 福宁殿中,燕王却是眉心微蹙,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一拖再拖,眼见夜色已深,想着再拖也得过去,便仿佛被谁招惹了似的,满腔不悦的朝玉琼殿过去。 “王爷,您来了!”元侧妃等得差点儿睡着,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看到燕王之后,却是一下子又满心欢喜起来。 精神头也一下子足足的,笑盈盈上前施礼,顺势便抬手去扶燕王的胳膊。 燕王点点头“嗯”了一声,却是下意识的手往后一抽,恰恰避开了元侧妃的手。 元侧妃微僵,敷了脂粉的脸上一阵臊热微红,勉强笑了笑,请燕王坐下,又奉上了茶。 丫鬟婆子们识趣的皆退了下去,只菊芳垂手不远不近的退在灯光暗影处侍立着。 “你也坐吧!”燕王冲元侧妃点点头,没来由的尴尬不自在起来,因为他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和元侧妃说些什么。而这么干坐着显得好傻。 “是,王爷!”元侧妃含笑坐下。 燕王不说话,她自然要说啊,便笑着与他说些家常事务,无非是围绕着太妃、女儿、大公子,又关心他几句,至于旁的女人,她才没那么傻去提起呢! 燕王口中应着,半响也没见她问及徐初盈生病半句,心中渐渐窝火:她当着王府内院的家还真是当得太久了,久的连分寸规矩都忘记了!更忘了王妃才是王府的主母! “王妃病体未愈,你跟薛氏她们说说,该去探望探望才是正理!”燕王忍无可忍,忽然冷不丁的打断了元侧妃的话。 元侧妃身子一僵,下意识看向燕王,眼底划过一抹怨愤妒恨之意,笑了一笑,道:“是,王爷!妾身原本就琢磨着该去看望看望姐姐,只是又怕打扰了姐姐养病,一直下不了决心!王爷既这么说了,明儿妾身便与薛氏、秦氏她们说一声,寻个空我们便一起去一趟!” 燕王脸色缓了缓,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安排吧!” 元侧妃心中恨极,却又笑道:“既如此,索性让大公子和两位小姐都去吧!到底是嫡母,也该去问候探望,方是尽孝!” 燕王笑道:“倒是你想的周到,这也是应该的!” “那么妾身便去安排!”元侧妃笑笑,含情脉脉的看向燕王,柔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燕王听了这话当即起身,道:“嗯,时辰不早了,你也歇了吧!本王明日要赶早出门,就先回去了!” 元侧妃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心头满满的失望失落,“王爷您,您不留下吗……” 燕王岂是肯做不顺心的事儿、愿意勉强自个的人? 看了元侧妃一眼,摇摇头道:“不了!你自个歇了吧!” 说毕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是,妾身恭送王爷!”元侧妃怔怔的,呓语般屈膝相送。 看燕王头也不回的踏出玉琼殿的大门,元侧妃的心狠狠一沉,身子晃了晃,若非菊芳快步上前扶住几乎跌倒! “侧妃!” 半响,元侧妃冷哼一笑,冷冷道:“我没事!” 她扶着菊芳的手慢慢回到座位坐下,优雅从容的端起茶碗,慢慢的品饮着。 忽然冷笑一声,扬手狠狠将茶碗砸了出去。 菊芳以及已经进来的宋嬷嬷等被那清脆的声音骇得一惊,齐齐惊道:“侧妃娘娘!” “都下去!”元侧妃冷着脸道。 宋嬷嬷使个眼色,众人慌忙退下。 “侧妃,王爷他——他没准真的有要紧事儿要忙呢……”宋嬷嬷强作笑脸,僵硬着声音安慰道。 “嗤!”元侧妃嘲讽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要紧事儿?忙?呵呵,那可真是够巧的了!这些天他天天城里城外两头跑也没见有要紧事儿要忙,偏今晚到我这儿来便要忙了!嬷嬷,这种丝毫经不起推敲的安慰人的话,就别对我说了!我又不是傻子!” “侧妃恕罪!”宋嬷嬷一凛,忙朝她躬了躬身。 “嬷嬷不必如此!”元侧妃却是抬了抬手,嘲讽道:“我知道嬷嬷也是想让我不那么难受罢了!” 说到“难受”两个字,元侧妃心中顿感委屈酸楚,眼眶一红,遂扭开脸眨了眨眼睛。 宋嬷嬷低低轻叹,忍不住又咬牙道:“谁能想得到呢!先前王爷刚从山虞回来的时候,还大发雷霆将她骂了一顿!谁知她这一病,王爷待她似乎倒比之前更上心了!侧妃娘娘您说的没错,这徐氏,真是个不简单的!” 元侧妃脸色一片灰暗,涩涩一笑,轻飘飘的道:“嬷嬷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王爷他,是真的对那狐媚子上心了!” 她感觉的出来,不一样的。 她虽也厌恶先王妃、厌恶薛氏、秦氏、宁美人她们,但她从来也没把她们当回事。 便是之前那最得他欢心的宁美人,她也从没把她放在心上。因为她看得清楚,王爷待宁美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冷面冷心之人,更知他的雄心壮志、知他一腔心思全都扑在燕地的大业上。 然而哪怕是做侧妃,她依然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选择嫁给了他。   ☆、168.第168章 半夜 她仰慕他。 而且,她也认定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走上先王的老路。那么他们有着自幼的情分,他待她,总归会与别人不同的! 这样,便足够了! 可是,自那个徐氏来了之后,她心中的不安便一日比一日强烈。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一步步的,到底步了先王的后尘!或许他自己还没有察觉,但她却看得请出,他是真的对徐氏上了心了!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府里哪个女人那么暴怒斥责过,也没有对哪个女人那么尽心尽意过! 他待徐氏,有那么多的不同…… “侧妃!”宋嬷嬷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得元侧妃更加难受,心中一阵心疼,忙柔声道:“不会、不会的!王爷是什么人?太妃娘娘自幼教导,那是有着雄心壮志、要做大事的人,就算对那徐氏再上心也是有限,侧妃不必难过,不必难过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先王前车之鉴吗?王爷他,不会那么糊涂的!” 元侧妃的心狠狠一抽,低低的笑了笑,说道:“嬷嬷不提,我竟忘了这个!嬷嬷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当年难道没看见?先王难道不曾有过雄心壮志?他们,是父子啊!呵呵,果然是父子啊!” “若真是如此,那倒好办了!”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俯身低低道:“这事儿,太妃娘娘可是最忌讳的!若是太妃娘娘知道了——” “不!”元侧妃眸光一凛,瞅了宋嬷嬷一眼:“不能说,不能跟太妃提及!” 宋嬷嬷不解,“这,这是为何?侧妃娘娘,老奴不解!” 元侧妃自然不会说一大半的原因是不久前自己忍不住在太妃面前提及了一次先王的事儿犯了太妃的忌讳触怒了太妃、好不容易才哄得太妃回转,如今再去提,太妃即便会怒了徐氏,也定会恼了自己。 到时候自己和徐氏弄得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旁人,多傻? 再者,看王爷这样子,他自己未必了解他自己的心呢,何必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王爷那性子是个厉害的,冷酷无情起来那也是雷厉风行。这层窗户纸捅破,太妃要办徐氏,王爷未必就护不住她! 既然如此,捅破了这事于她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徐徐图之。 “不是时候,”元侧妃冷冷道:“当年之事太妃有多忌讳谁人不知?谁敢轻易在她面前提及?还在这事儿上拿王爷来比先王,太妃听了能乐意?能不着恼?” 宋嬷嬷一想也是,忙陪笑道:“到底是侧妃娘娘,思虑周全!” “明春殿那边,给我盯紧了!还有,苍月山庄那边,也多花点心思!”元侧妃冷冷道。 徐初盈的一举一动,她都要知道。 “是,侧妃放心!老奴明儿便会安排下去!”宋嬷嬷忙躬身答道。 元侧妃点点头,挥手道:“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嬷嬷答应一声,忍不住抬眼又劝道:“时辰不早了,侧妃娘娘——” “下去!” “是!” 燕王离了玉琼殿,心头翻腾得厉害,恨不得立刻飞到苍月山庄,去看看徐初盈。 看看她今日气色是不是又好些了、有没有好好用膳、看她一天都做了什么!总之,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 回到福宁殿,燕王终于忍无可忍,吩咐桑园:“本王要出去一趟,别跟人说起!” 这不但是别跟人说起的意思,也是替为遮掩的意思。 桑园虽然有些纳闷,忙也应了。 燕王不再犹豫,径直从马房牵了马,打马朝苍月山庄疾驰而去。 出了城,心头这才松快起来,烦乱烦躁了一天的那颗心终于安安稳稳、踏踏实实了。 燕王来到苍月山庄的时候,别说疏影苑,整个庄子里的人除了守夜的、巡逻的,也都睡下了。 他也没惊动什么人,命人将马牵了去,直接就去了疏影苑。 守夜的碧罗看见燕王,惊愕之下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反应过来慌忙欲行礼时,燕王摆摆手示意噤声,自己轻轻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身上挟裹着深秋的晚风寒气,燕王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气散去些,才又抬脚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轻轻揭起帐子,燕王站在那里,低头打量徐初盈。 女子完完好好的裹着锦被,一缕青丝迤逦拖在绣枕上,莲瓣小脸仍是瘦削得叫人可怜。她双眸闭阖,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鼻息微动,睡得正香甜。 燕王的心蓦地柔软起来,下意识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轻轻收了回来。 他有点儿不忍心打扰了她。 心里也不禁犹豫起来是不是看看她这就离开? 熟睡中的徐初盈却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个黑影自上方笼罩着自己,虽然只是一个虚影,却令她的休息下意识的滞了滞。 她动了动脑袋,眉心微蹙,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浓黑的虚影变得实在,徐初盈怔了怔睁大眼睛,待眼神从迷蒙变得清醒,看清楚床榻前站着的人赫然竟是燕王时,不由吓了一大跳,惊叫道:“王爷!”忙要撑着坐起来。 “别动!”燕王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柔声笑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看来,这下子不用走了。燕王也说不清是心下一松还是抱歉吵醒了她。 徐初盈心道:大半夜醒来发现床榻前无声无息站着个人,你试试会不会吓着! “倒也没有,”她摇摇头,疑惑道:“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心中一紧:“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面对她急切紧张询问的眼神,燕王一时有点发窘和狼狈。竟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想看看她…… “没、没什么事!”燕王缓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嗯,本王,哦,明儿一早要去北山军营巡察,这儿离那里近,便过来了!” 徐初盈:“哦……”那也不用这时候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既如此王爷也歇息了吧,明日还要去军营呢!”徐初盈见燕王神色有点不自然的站在旁边——虽然他竭力遮掩,自己又是纳闷又是别扭,便笑着说道。 燕王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嗯,那这就歇息!”   ☆、169.第169章 失而复得的踏实感 徐初盈便乖乖的向床榻内侧挪了挪,给他腾了地方,燕王解了外袍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便上了床榻,躺在徐初盈身旁,顺便将人揽入怀中。 锦被中十分温暖,带着她暖暖的体香的气息,燕王只觉这温暖从身体一直暖到心里,浑身无意识的一下子就放松了,舒服的轻轻叹息道:“还是有盈盈在身旁最好!” 徐初盈撞在他怀中,刹那的凉意之后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含糊道:“王爷快睡吧……” “嗯!”燕王低低一笑,低头在她带着温软馨香气息的脸蛋上轻轻吻了吻,闭上了眼睛。 手上却不太老实,仿佛被什么牵引着,没一会儿,就在她身上无意识的揉着捏着。 好像,有种失而复得的踏实感。 徐初盈微微蹙眉,身子微微动了动欲摆脱燕王的毛手毛脚哪里能够? 徐初盈忍无可忍,低低愠怒道:“王爷!” 燕王被她这微怒不满的语气弄得一怔,心情却莫名的更好了起来,黑暗中嘴角无声的轻轻扬了扬,忙陪笑道:“好好、睡觉!睡觉!爷不动了!” 带着一种做小伏低的味道。 徐初盈:“……”终于清静了,睡觉不提。 次日一早,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发现燕王居然还躺在身侧,而自己还被他稳稳当当的揽在怀中,不由一怔:不是说一早要早起上军营的吗? 她刚醒,燕王便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笑了笑,道:“盈盈醒了!” 天色已经大亮,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忍不住道:“王爷——不用去军营吗?” 当然不用去!那是昨晚尴尬窘迫之下随口搪塞的。 “不急,”燕王笑笑,道:“陪你用了早膳再去也不迟。” 经了一晚上,燕王早已去了窘迫,这会儿从容不迫的很。 徐初盈一笑便没说什么,二人起床。 “盈盈,爷恐怕得好几天才得闲来看你了,照顾好自己!”膳桌上,看着徐初盈喝燕窝粥,燕王一边说道。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臣妾知道,王爷无需挂怀!自个的身子,臣妾也不会儿戏的!” 燕王一笑点头,顿了顿,又道:“也别省事,若身上不舒服,就让方管事去传太医。短了什么、需要什么,叫你的人回府,去找桑园!”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瞟了燕王一眼,笑着说好。 心中是有疑惑的,昨日还说要什么让方管事去府里拿,今日就变成叫她的人去找桑园了…… 徐初盈也没多想,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昨儿想必元太妃找了他谈话吧?至于内容,更不用想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到底啊,还是把元太妃给招惹来了…… 想了想,徐初盈忽看着燕王微笑道:“王爷,要不,臣妾还是回府中休养吧!无论传太医还是要什么东西,在府中总比在这儿要方便些。” 与其让元太妃这么远远的惦记着,还不如主动走到她眼皮子底下。 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越是见不着越会脑补,而基于元太妃对她的忌惮和厌恶,脑补的内容绝不会往好了去。 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到她眼皮子底下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让她看着,既免了她自个越恼怒越怒,也少了许多旁人添油加醋挑拨的机会。 “不必!”燕王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就在这儿休养,爷已经同母妃说过了的!” 大不了,他这些天真的不过来了便是! 徐初盈只得答应。 燕王府中,一早起来,元侧妃面上满是憔悴,皮肤黯淡,双眼下一圈青黑,显然昨天晚上根本没睡好。 “侧妃,您——”宋嬷嬷等皆吓了一跳。 元侧妃倒是无所谓淡淡一笑,道:“昨儿想事情想得有点儿多,就没睡好!给绿芙说一声,回头梳头、上妆的时候多仔细些、多用心!” 宋嬷嬷忙陪笑应了。 其实,昨夜别说睡好,她根本就是一夜没睡! 起来在卧室里便照了镜子,看到神色弄成这样,她却只不过淡淡一笑并没有怎么往心上去。 女为悦己者容,她已经不需要了! 即便她容颜再好,那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既然如此,憔悴也罢,光彩也罢,又有何分别? 梳洗装饰妥当,料理了三五件要紧事儿,照例先去给元太妃请安。 元太妃见她神色有些憔悴不觉微感诧异,她还不知道她的儿子昨天晚上并没有再元侧妃那里过夜的事儿。 众人请了安坐下说话,元侧妃便笑道:“太妃娘娘,王妃姐姐身子不适,妾等早该去庄子上瞧瞧,只是这些天事儿忙,一时就给疏忽了!昨儿王爷特特提了,妾想,明日妾等便去一趟苍月山庄上吧!” 元太妃目光一闪,盯了盯她,轻哼一笑,慢慢道:“说的也是,也该去瞧瞧了!既如此你们明儿便去吧!顺便替哀家问候一声!” 众人面色各异,只得齐齐起身答应。 元太妃又向广嬷嬷道:“等会儿寻一根好的老山参出来,再搭配别的补身子的几样送到玉琼殿去!明儿你们一块带走,说是哀家赏她的!” “是,太妃娘娘!”元侧妃和广嬷嬷一同答应。 元太妃意兴阑珊,挥手道:“都散了吧!庭芳,你留下!” 众人看出元太妃心情不好,其实各自心里也不太痛快,便都告退了去。 元侧妃柔顺应声,低眉顺眼坐在那里,看过去越发显得萧瑟可怜。 想着她刚才的话,元太妃直觉得心里一阵腻味添堵,阴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方慢慢抬头,向元侧妃道:“昨晚王爷让你们去探望徐氏?” “是……”元侧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低低说道:“妾身早该想到的!谁知反倒要王爷来提醒,真是——” “行了!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元太妃不耐烦一挥手,冷笑道:“看来最近王爷是挺闲的,这等小事都要过问了!” 从前后宅之事,他什么时候置言过?从来没有!为了徐氏,他改的还真多! 多得她这个亲娘都快看不下去了!   ☆、170.第170章 挑拨添堵 元侧妃听了这话不由抬眸,诧异的看了元太妃一眼,似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头。 元太妃皱眉,说道:“你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便是!” 元侧妃眼中一下子就湿润了,陪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太妃说王爷最近挺闲妾身听了诧异而已。昨儿亥时王爷去了玉琼殿坐了会儿,便说还有要紧事要忙就走了,臣妾以为王爷最近很忙呢!” “你说什么!”元太妃脸色一冷,冷冷道:“你说他昨天亥时才去的玉琼殿?坐了会儿就走了?” “嗯!”元侧妃看了元太妃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勉强笑道:“王爷或许是真忙,妾身又愚笨,不得王爷欢心,不能为王爷分忧解乏,每每想起,心中实在惭愧!” 元太妃胸膛急速起伏,袖中手紧握成拳轻轻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半响,她方淡淡道:“你能这么想,可见对王爷有心!年下事情本就多,一切以王爷高兴要紧,王爷高兴怎样便依着他吧!好了,你去吧!” “是,太妃!”元侧妃起身,忽又微笑道:“这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气寒凉多变,太妃多多保重身子,尤其一早一晚,千万别受凉了!” 元太妃脸色好看些,点头笑道:“嗯,你也一样,好好照顾韵儿!” 元侧妃笑着应了,告退而去。 虽然不能直白着说王爷对那狐媚子动了真心,给那狐媚子下个绊子总成吧? 这心里头的不满一点一点的积累多了,总有爆发清算总账的一日! 元侧妃冷笑了笑,徐初盈,你想占了王妃的位置,又占了他的心,做梦! 这个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回到玉琼殿,元侧妃又笑盈盈的吩咐宋嬷嬷:“去跟大公子说一声,明儿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苍月山庄向他的母妃请安!跟他说清楚了,这是他父王的命令!跟薛氏也说一声,带着二小姐一块去!” 宋嬷嬷会意,笑着称是,便去了武英殿。 高绍远正在用早膳,用过早膳去元太妃那请安,然后就去外书房读书。每日皆是如此。 宋嬷嬷添油加醋、有意无意带偏的将话一传,高绍远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差点儿砸了手里的碗筷。 去给母妃请安?那女人算他什么母妃! “大公子好歹别忘了,”宋嬷嬷低垂着眉目压根就没看见高绍远的神色,自顾自的恭声道:“昨儿晚上王爷特特交代过的,说这孝道要紧!万万不可疏忽了!” “我知道了!”高绍远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气怒攻心之下,连早膳也不用了,高绍远怒气冲冲的出门,直奔福安殿。 “祖母,这几天师傅讲习正到要紧处,孙儿正听得用心呢,不想耽搁了!您能不能跟父王说一声,明日孙儿就不去苍月山庄了?反正,又不差孙儿一个……” 高绍远向元太妃请安的时候,无不委屈的闷闷求道。 元太妃心口又狠狠的闷了一口气,尽管她知道徐初盈算是高绍远兄妹的母亲,她病了他们理所应当去请安问候。 可心中先积了元侧妃那一番话,这会儿再听了高绍远的请求,更生出几分恼怒来。 想了想,却是温言道:“既是你父王的吩咐,你去便是。去见一面问候一声便先回来,也耽搁不了多久!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你将来是要做世子、继承你父王爵位的,名声上可不能有了亏损!尤其是在这孝道上,知道吗?” 高绍远心里减了些许愤懑,却依然觉得不爽,道:“孙儿从不敢忘记孝道二字,对祖母、对父王、还有逝去的母妃,孙儿……” “好了!”元太妃不觉怜意大起,柔声道:“你放心,有祖母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委屈了你!去吧!” “是,孙儿听祖母的!”高绍远无奈,只得不情不愿的退下。 这晚,燕王果然没有再到庄子上,徐初盈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次日临近中午的时候,元侧妃却领着薛氏等来了,还有高绍远和高文韵、高文心姐妹。 徐初盈只得客客气气接待了一行人。 碍于身份和燕王威严,且又知这位王妃看着温柔和顺,对谁都客客气气笑意盈盈的,可若真把她给惹急了,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加上最爱挑事的宁美人又不在,因此众人客客气气的说着话,倒算得上其乐融融。 即便是心里别扭至极、怎么看徐初盈怎么不顺眼的高绍远,除了冷着一张脸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别的举动,倒也算是难得了。 徐初盈并不知这些人要来,午饭临时准备,多少有些仓促。 好在庄子上野味不少,鱼虾也极新鲜,众人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只高绍远没有吃饭,看了徐初盈一眼,在庄子上各处闲逛溜达了一回,便先行回府了。 元侧妃本来还以为能看一场热闹,不想高绍远竟然什么都没做,心中好生失望,暗道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却不知,高绍远一回王府就去了元太妃那里。 一则去了庄子上回府理应向元太妃回禀一声,二则,他还有话要说呢! “祖母,要不还是让——母妃回府来休养吧!孙儿的小厮与那庄子上守门的闲聊,竟听说,听说前天半夜里父王还去了庄子上……父王即便身体再好,也禁不住这样来回奔波啊!” 前天半夜里?也就是说,他声称自己很忙,从玉琼殿出来,便又出府出城去了? 元太妃心里顿时大怒,好容易忍住发作。 “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好好念你的书,别瞎操心!”元太妃忍了又忍才将那口怒气压了下去,冲高绍远温言笑道:“你父王前儿半夜去那,想必是有要紧事要办!与你母妃什么相干?小小年纪,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想了想又怕高绍远不懂她的意思,又含笑加了一句:“这事儿不许再跟人提起,知道吗?”   ☆、171.第171章 姓元的男子 “是,祖母!”高绍远以为元太妃会震怒,没想到竟浑然不当回事,心中不由暗暗失望,暗道:原来竟连祖母也偏帮那女人吗?不就是霸州一行……有什么了不起,那又不是她的功劳…… 高绍远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只觉阖府上下没有一个真正对自己好、在乎自己的亲人。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见状也没了心情,勉强陪笑着恭敬告退。 高绍远一出去,元太妃的脸色就挂不住了,冷笑道:“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广嬷嬷,给哀家去查,前天半夜里,王爷有没有出府出城,去了哪儿!” 一夜不见都不行?那女人就真有那么好? 广嬷嬷答应着,忍不住又道:“太妃,若真如此……大公子说的也不错,不如让王妃回府吧……” “不必!”元太妃冷笑道:“哀家还想看看,他还能做到何种地步!” 广嬷嬷一僵,不敢再多言。 徐初盈一直惦记着江南春,只是之前曾说过从霸州回来之后去江南春与刘叔一家子聚一聚却是不能了。 若非必要,她不会再出去。 这日徐初盈便向苏嬷嬷笑道:“奶娘明日带着银屏去一趟江南春吧!你刘大娘他们一家子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你们午后过去,便在那里住一晚吧,后日上午再回来!今儿正好庄子里有人进城,我已经拜托了方管事,让人给刘大娘捎信去了!” 能与妹妹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说说话,苏嬷嬷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想到燕王忍不住有点迟疑,笑道:“这——合适吗?还是算了吧!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好的,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奶娘放心,”徐初盈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给王爷去信问过了,王爷应允了的!你和银屏只管放心去便是!顺便替我带些东西给刘信哥哥和巧儿,霸州一行,他们帮了我许多!” “他们帮您也是应该的,王妃您不用这么客气!”苏嬷嬷笑道,却依然答应了徐初盈。 她知道她的性子,若不答应,她心里如何能安?只是劝了徐初盈别给他们太贵重的东西,一则用不上,二则万一还惹祸反倒平添麻烦! 这个徐初盈亦认同,笑着应了。送礼物自然要送对方用得上的,不然再好的东西也是白搭。 对于徐初盈不亲自去的问题,苏嬷嬷识趣的没有多问。 别说王妃被吓怕了,她也怕了。她便要去,她也非要拦着不可的! 她不能再看见她受惊受苦。 次日午饭后,庄子里备了马车,苏嬷嬷和银屏便去了。 银屏听说还能在外头住一晚上,很是开心兴奋,见王妃不能去,又难过起来,一时也不知道心情该死如何了。 徐初盈备了两盒亲手做的点心,有五香糕、枣泥麻饼、奶香木瓜酥、脆皮茯苓糕、栗粉糕几样。 给巧儿备的是几件制作精巧的银首饰,点缀着米珠或者普通成色的碎玉。再有几块灰鼠、银鼠皮子以及厚实的普通布料,没指明给谁,看颜色花样自知。 苏嬷嬷她们到的时候正是下午申时左右,中午的生意已经结束、下午还没开始,正好得闲说话。 刘叔和刘大娘一家子看到苏嬷嬷和银屏十分欢喜,没见徐初盈未免诧异相问。 苏嬷嬷自然不会说真实原因,只说她有事给绊住了。刘大娘和巧儿好不失望。 苏嬷嬷与妹妹一家从前在金陵时纵然不时也能见上一面,然而那时候徐初盈前途未定,条件所限,纵然每次见面也是匆匆说上几句话就罢了。 细想想,这些年来姐妹俩竟是没有一次能够平心静气的好好坐在一起拉拉家常的。 这天晚上酒楼打烊之后,姐妹二人同榻,几乎说了整整一夜的话。 酒楼如今生意很好,早上他们忙里忙外忙个不停的在准备各种菜肴原料,苏嬷嬷觉得自己留着就是添乱,用过早饭便告辞回山庄了。 回了庄子上,笑着回禀了徐初盈,徐初盈听着也不觉欢喜几分。向苏嬷嬷微笑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往后一两个月奶娘便出去与刘大娘她们聚一聚吧!” 苏嬷嬷却笑道:“王妃好意老奴心领了!老奴还是那么说,知道他们过得好老奴便放心了!再说了,如今各人有各人的日子,成天见面做什么?一面当走亲戚似的这么见上一两回啊,老奴便心满意足了!倒是王妃身边,老奴更不放心,可不能离了王妃!” “奶娘,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嘛!在王府中还能丢了不成!你总是如此!”说得徐初盈倒笑了起来。 苏嬷嬷也笑,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情,老奴琢磨着,还是同王妃您说一声的好!” 徐初盈将她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忙也正色道:“奶娘你说!” 苏嬷嬷想来心细,她要特特点出来要说的事儿,想来绝不会是小事。 “这事儿,还真不知该从哪儿说起!”苏嬷嬷却是顿了顿,思虑了片刻才笑着道:“是这样,昨儿下午巧儿上集市去采买,谁知路上被人的马车给碰了一下,后来有个人就送了她回去。那人,是姓元,叫什么元邝。老奴琢磨着,元太妃、元侧妃也都是姓元呢,也不知道这位姓元的公子会不会是元家的人,还是跟王妃您说一声的好!” 徐初盈听了一笑,想了片刻笑道:“嗯,我记住了!奶娘也别紧张,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尚且多了去呢,何况只是同姓的?哪里有那么巧,刚好是太妃娘家的人救了巧儿!纵然真是太妃娘家的,元家也是个大家族,庶枝、旁枝不知多少,未必就与太妃或者元太妃有什么亲近的!”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哪里有这么巧呢!”苏嬷嬷又笑道:“说起来也是的,那元公子其实是认识巧儿和阿信的,说是在霸州的时候认识的。他在霸州还帮过阿信和巧儿呢!昨儿阿信见了他又高兴又意外,昨夜还留他在江南春用晚饭了!他也没拒绝!” “霸州?”徐初盈目光闪了闪,心中一时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172.第172章 赵素卿拜访 姓元,又恰好在瘟疫横行之际出现在霸州—— 可是,若说他是元侧妃家的人,自己在霸州却也并没有出什么事啊! “先由着他吧!”徐初盈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不对来,笑道:“奶娘明儿传话给刘叔他们,让他们切记守口如瓶,别说出去我和他们的关系!” 只要燕王不说,元侧妃这会儿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江南春的关系。燕王平白无故也不会告诉她这个! “至于这个元邝——”徐初盈想了想,道:“也别刻意让刘叔他们注意这一个人,只说对这燕地的人,都要多几分提防小心,轻易别同人家有什么牵扯纠葛!” 毕竟眼下还不能确定元邝的身份,若就让刘叔他们刻意注意他,万一人家跟元侧妃家其实并没有半点关系呢?人家好歹帮过刘信和巧儿,这么对人家岂不是不厚道! 倘若他真的有什么目的,迟早会露出来的。刘叔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苏嬷嬷笑着应了下来,琢磨着回头跟妹妹、妹夫要把话说得严重一点,最终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给王妃带来麻烦!” 主仆二人刚说完此事,徐姑姑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一封烫金红底的拜帖,笑吟吟道:“王妃,这是霍少夫人差人送来的!” “赵姐姐!”徐初盈眼睛一亮,忙接过拜帖,一边打开一边笑道:“从霸州回来之后早就想见见赵姐姐了,只可惜一直不得闲!难得她还记着我!” 见帖子上赵素卿说明日想过来拜访,徐初盈当即便笑道:“我这儿可没有回帖可用,来送帖子的是谁?出去说一声,就说明儿我在庄子上等着赵姐姐大驾光临!” 徐姑姑笑道:“王妃与霍少夫人原本也用不着这些个虚礼!来的是霍少夫人身边的大丫环铁英呢,奴婢这就说去!” 徐初盈一笑点头,道:“别忘了厚赏铁英和车夫!” 徐姑姑答应着去了。 赵素卿死徐初盈在霸州正式结识的。 霸州瘟疫起后封城,恰好赵素卿从外祖父家回来途径霸州,就这么被困在那儿了。 到底将门虎女,且她又是个性子爽朗之人,主动去了当地官府询问是否有事要帮忙。 赵家的名声在燕地那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她虽一介女流,既主动上门去询问了,地方官员也不便驳她的面子,便派了一个协助打点医药物品的差事,又将驿馆仔细打扫收拾了一处院落让她一行住下。 对这位赵小姐,地方官员也是真有几分佩服的。以她的身份地位,又是路过,倘若吵闹着定要出城离开,他们是绝对不敢硬拦着的。 谁知她非但没有闹着要开城门,反而主动帮忙! 后来徐初盈也到了霸州城,二人原本就对彼此有好感,那会儿见了真好比他乡遇故知,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顿感亲切。 之后共事,一同处理瘟疫之事,实打实的患难与共,交情更是突飞猛进,惺惺相惜。 徐初盈佩服她的仗义无私,而她亦佩服徐初盈处置此事的才干本事,以及那一颗怜悯慈悲的心! 若非二人身份有别,只怕还在霸州就要义结金兰了! 回到燕城之后,两人依依惜别,说好了要再聚的,却是拖到了现在。 徐初盈心中既欢喜,又暗自感慨:好在是现在,若是前些天她递了拜帖,她只怕也应不了呢! 苏嬷嬷也听徐初盈和徐姑姑说起过与赵素卿在霸州的事情,听说她要来也不由得欢喜,笑道:“听王妃那般夸赞这位霍家少夫人,必定是个极好的,叫老奴也见识见识!有她陪着王妃说说话,也省得王妃闷呢!” 徐初盈笑道:“奶娘见了便知,赵姐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在霸州的时候可惜了,一直没空闲下厨,明儿我亲自做些好菜叫她尝尝!” 苏嬷嬷听了又忙笑劝道:“王妃您呀!一交了朋友便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只是您如今还休养着呢,还是别劳神了。再说了,霍少夫人好容易来一趟,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岂不是更好?您一头扎进厨房,霍少夫人岂不闷得慌!往后日子还长,何必急在这一回呢!” 徐初盈叫苏嬷嬷说得笑了起来,想了想,却是点点头笑道:“奶娘言之有理,倒是我安排的不周到了!” 苏嬷嬷难得见她肯听一回自己的话,也高兴几分,点头笑道:“正是如此!王妃您就好好的陪着霍少夫人说话吧,老奴会盯着厨房好好的做几道好菜,断不会怠慢了霍少夫人的!” “我倒想了个好主意!”徐初盈却是笑道:“明儿索性吃烧烤吧!明儿一早我便起来把各种肉类调好味、做好调料,你叫厨房把各种蔬菜备一备就成!这样岂不是既可一边吃又可说话,两不耽误嘛!” 苏嬷嬷:“……” “可是——会不会太随意了?”苏嬷嬷忍不住又道。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让徐初盈累着了。 徐初盈一笑,摇摇头道:“不会的!我和赵姐姐,用不着讲这些虚礼!” 口吻中的自信满满令苏嬷嬷找不到半点儿可以置疑的地方,她只好叹了口气点头答应,自嘲般笑道:“老奴原本心里头还欢喜着呢,想着总有一回说的比王妃有道理了,谁知还是说不过您!” “奶娘!”说的徐初盈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徐初盈果然起来将烧烤所需要的各种肉类亲自调了味,鸡翅、鸡肉、牛肉、羊肉、鱼肉、五花肉、几种不腥的鱼、好些野味以及蔬菜菌类豆腐等,总共备了有二三十样。 调味刷肉的酱更是亲手所调,甜酱、辣酱、孜然、辣椒面、胡椒、芝麻末、蒜蓉姜汁、香醋、虾酱等也有十来样,看起来就很诱人。 难得大家高兴,徐初盈又命厨房各种肉类多多的准备,到时候索性让大伙儿也烤去,小丫头们哪个不爱热闹?疏影苑上下一片欢喜兴奋,干活都积极的不得了,各种菜蔬以及烧烤所用的炉子、铁丝网、铁钎、银霜炭等早早的便备好了。 早饭后没多大会儿,赵素卿便带着铁英、铁敏等来了。   ☆、173.第173章 赵素卿拜访2 “这么快!”听了下人禀报,徐初盈不觉诧异,她以为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赵素卿她们才会到呢! 不过这会儿就到也很说得过去——她可不就是个干脆利落、风风火火的性子! 好在今日知道她要来,从厨房出来她便换好了衣裳、重新梳头妆扮妥当,便起身笑道:“来了正好!走,咱们迎着她去!” 主仆几个出了疏影苑,还没到垂花门,就看见两名管事娘子、三四个丫鬟领着赵素卿往里走。 见了她忙退避一旁躬身施礼:“王妃!” “王妃!”赵素卿冲徐初盈一笑,也微微屈膝施礼。 “赵姐姐!”徐初盈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笑道:“我说过多少次,赵姐姐总是如此!旁的地方也罢了,在这儿,何必!” 说的赵素卿及几个身边近人都笑了。 赵素卿一扬眉,笑得明丽灿烂,“这是该有的礼数!大样儿可不能走了!” 徐初盈无奈笑笑,道:“走,咱们屋里坐坐、你喝杯茶歇一歇,等会儿园子里逛逛去!” 心中暗道:怪不得赵家赫赫扬扬上百年至今不衰,除了自有本事,也与恪守规矩本分、平日行事低调极大相关吧?赵姐姐性子爽快、不拘小节,尚且守礼从不疏忽僭越半步,何况赵家其他人! 赵素卿笑吟吟的说好,忍不住向徐初盈笑道:“前几日听说你病了,我急得不得了!本想先几日就来看你的,可奶娘说你定是在霸州累着了才会病倒,正该多休息,不便让人打扰!我想着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便今日才来!看你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唔,脸上也有那么点儿肉了,比在霸州那时候好多了!” 徐初盈心中微微一紧,自然不会跟她说自己与燕王之间那一场冲突,笑了笑道:“赵姐姐有心,休养了这么些日子,的确是好多了!” 说话间到了疏影苑,徐初盈请赵素卿坐下,碧罗奉上茶来。 赵素卿接了茶轻轻饮了两口,一边打量屋中陈设,内敛低调中透着人所不及的奢侈,单是那一整套精雕细琢的黄花梨家具便极其难得! 一应帐幔帘栊花色淡雅不惹眼,那料子却都是上用的云锦。 还有那寥寥点缀的几件摆设,非金非玉不显光耀辉煌,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赵素卿眼眸轻眨收回目光,向徐初盈笑道:“这儿极好,看来王爷待王妃还是不错的!这庄子上,也不比王府中差!” 徐初盈显然不太愿意提及燕王,笑道:“我也觉得这儿还好,该有的都有了!外头天气不错,咱们上园子里逛逛去!” “好啊!”赵素卿遂起身,笑道:“你如今虽休养着,平日里也别总待在屋子里,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多动动筋骨,对身子有好处的!” 徐初盈听着这话大合自己的口味,不由拍手笑道:“赵姐姐此言甚是!也不愧是姐姐说的!” 要论活动筋骨,哪有人比得上她?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二人一边走一边赏景说笑,丫鬟婆子们都远远的跟着并不上前。 极有默契的,两人都不谈自己家里边那一摊子麻烦乌糟事儿。 一时到了一处亭子外,二人便进去小歇。 亭中一早便已布置妥当,椅榻座垫皆是现成。众丫鬟婆子见状这才急忙上前,奉上茶水点心、蜜饯瓜果。 时已深秋,园中花草无色,唯有几枝黄白菊花以及零星的月季还在盛开,点缀出一抹亮色。 但胜在阳光明亮,看去一片通透墨绿,倒也令人心臆舒畅。 “这庄子是真的很不错呢!看得我都有些羡慕你了!”赵素卿不由笑道。 徐初盈清楚,自己可以休养身体为借口跑到庄子上来长居避嫌,赵素卿却是绝无这种可能的。 便笑道:“我可比不得你!你心广开阔,不管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我啊,就只有缩着头躲一躲了!” 赵素卿叫她给逗得笑了,偏着头想了想,却是很有几分得意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的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其实真的挺心胸开阔的,在哪儿都能自在!不过,你这一躲也挺好,清静,倒是比我更自在了!” 说着二人都笑起来。 徐初盈笑道:“今儿天气真好!我叫人取了琵琶来给你弹奏一曲如何?” “好啊!”赵素卿眼睛一亮,拍手笑道:“王妃可真是多才多艺!我最爱听十面埋伏了!” 徐初盈笑道:“好,就十面埋伏!赵姐姐武功卓绝,若能舞上一段剑法,就更妙了!” 徐初盈不由得眼睛都亮了,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见识一番赵素卿的武功。 谁知赵素卿却是面上讪讪,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剑法啊,王妃或许不知,打小我练的是刀法呢!三尺长的金丝大环刀,使起来那才带劲儿!” 徐初盈愕然,忍不住打量一眼身量窈窕,眉清目秀的赵素卿,生出深深的违和感。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赵素卿舞着雪亮大刀的情景。 赵素卿笑道:“我爹我哥哥他们也都说我怪,几次三番想让我练剑,可是,我还是觉得大刀拿着才顺手!” 徐初盈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笑道:“赵姐姐真不愧女中豪杰!大刀在手必定威风凛凛!” “那是自然!”赵素卿一挑眉,在这上头半点也不会谦虚。 徐初盈便笑道:“嗯,既如此等哪天有机会,我定要好好见识见识赵姐姐的手段!” 赵素卿十分欢喜,痛痛快快的说了个好! 燕城中那些大家闺秀们,绝大多数对她武功高强这种事口中不说,心中却是鄙夷居多。觉得她自掉身份,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非要自个折腾成粗鄙的武夫!是以赵素卿在闺阁中时便鲜少与贵女千金们往来,朋友并不多。 徐初盈与她相见恨晚,还对她一身武功赞赏钦佩不已,她如何能不喜? 一时琵琶取来,徐初盈轻提罗裙,交叠着腿,手把琵琶,匀了匀气息,稍一酝酿,纤纤素手勾挑,乐声铮然而起。   ☆、174.第174章 燕王突然来了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无不凝神屏息细听。 只听得乐声高昂激越,慷慨悲壮,声声直击人心,震人心眩,激起血脉偾张,气血昂扬,满腔满腹的热血热情热烈的翻滚沸腾着,不发泄不可! 赵素卿神情愤激,一个忍不住大喝一声“好!”,足尖轻点,纵身一跃跃出亭子。 众人怔忪之间,她已信手折了一枝树枝在手舞动起来,招式破空凌厉,带起呼呼风声。衣裙翻飞,身形迅如闪电,周身杀气徒然而生,那番英姿飒爽、英气勃勃令众人无不暗暗喝彩。 配着这样的乐声,众人只听得看得如痴如醉,心神俱震! 便是那平日里最胆小谨卑的婢女,心胸之中也情不自禁徒长豪情,双拳紧握,眸光灼灼热烈,恨不得亦拔剑相向、快意人生! 赵素卿舞得兴起,招式徒然一变,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长啸,手中树枝疾速转动身形如幻,带起一片旋风般的幻影,剑风所过,无数树叶唰唰而落,犹如下了一场叶雨簌簌作响。看得众人精神大振惊呼! “好!”一声禁不住的赞赏大喝,一名男子自后方抚掌大笑而出,长身玉立,威仪出众,一袭姜黄团纹长袍随风轻动,不是燕王又是谁? 剑舞、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亦是一惊,慌忙回神齐齐躬身施礼:“王爷!” 徐初盈亦忙将手中琵琶递给银屏,快步上前屈膝微笑道:“臣妾见过王爷——” “王妃免礼!”燕王一手挽住徐初盈的手臂,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赵素卿,笑道:“本王一时忍不住,倒是扰了王妃和少夫人的雅兴了!少夫人真是好功夫!” 赵素卿上前施礼,闻言笑道:“王爷言重,是妾身失礼了!王妃娘娘技艺了得,妾身一时忍耐不住,雕虫小技,哪里当得王爷夸赞!” 看到站在燕王身后的自己的丈夫霍楠,赵素卿神色微微一滞,看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霍楠眸光有些复杂而沉,也冲她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滋味难言。 他只知道她冷清高傲,在他面前不苟言笑,淡的一个月连话也说不上几句,却从不知她还有如此英气勃勃、光彩照人的一面。 “少夫人谦虚了!”燕王大笑。 一时几人步入亭中,徐初盈一边请燕王落座一边笑道:“王爷今儿怎么得闲过来!” 燕王携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道:“今日从军营回来,顺道便来看看你!” 说着目视霍楠,向徐初盈笑道:“倒是巧了!霍楠,还不见过王妃!” 霍楠? 徐初盈一怔,这就是赵姐姐的丈夫、先王妃的亲弟弟吗? 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赵素卿早已站到了那名跟着燕王一道进来的陌生男子右侧后退两步距离之处。 霍楠应了声“是”,上前向徐初盈拱手深深作揖下去,道:“臣霍楠,给王妃请安!” 徐初盈笑了笑,柔声道:“霍将军无需多礼!” 燕王便笑道:“说的是,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你们也坐吧!” 霍楠与赵素卿应了声是,一同坐下。 燕王很乐意看到徐初盈跟霍家的人走得近。 徐初盈娘家既在的远,她也不受宠,对她起不了什么助力。 而霍家先头王妃已经不在了,倘若徐初盈能够跟霍家结交起来,一同扶持大公子,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霍家地位可保,大公子亦可放心无恙,而徐初盈也可多一份助力背景,不叫人小瞧了去。 一时饮了茶,燕王向徐初盈笑道:“爷倒不知,你们二人何时有这么好的交情?倒叫爷纳闷了!” 略一思索,又笑道:“是消夏宴结识的?” 徐初盈自来到燕地之后从来没有出门做过客,也不曾以王妃的名义设宴招待过什么夫人小姐。 自己的生辰宴举办的时候她听说去了外祖家并没有出席,想来想去就只有消夏宴两个人可能见过面了。 消夏宴两人自然是见过的。听了燕王这话,徐初盈和赵素卿忍不住相视一眼,赵素卿眸中划过一抹微诧。 怎么王爷看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消夏宴上王妃所发生的意外吗? 转念一想赵素卿心中又了然:那日王妃虽受惊了,但却是有惊无险,她这般省事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眼巴巴的跑到王爷面前去哭诉呢? 王妃既不说,王府中别的人就更不可能说了!即使有人想说,恐怕元侧妃也要暗地里敲打一番不准说吧! 徐初盈听了颔首笑道:“王爷猜的没错,消夏宴上我们便认识了,刚好赵姐姐从外祖家回燕城时被困霸州,我们在霸州倒是相处了好些时日呢!” “原来如此!”燕王恍然大悟,笑道:“这么说来你二人倒真算是有些缘分!” “嗯,”徐初盈笑道:“赵姐姐人极好,臣妾与她还算说得到一处!” 赵素卿微笑道:“王妃蕙质兰心,不嫌妾身愚笨,是妾身的荣幸!” 燕王笑道:“爷来了你二人说话倒拘谨拘束起来了!算起来你二人也是共过患难的,又是自家亲戚,往后大可不必太客套!” 又向赵素卿笑道:“王妃在燕地也没什么朋友,难得你们投缘,以后有空,多来陪陪王妃!” “是,王爷!”赵素卿起身笑着答应,这话倒是正合她心意。 霍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愧疚。 他这才想起来,自她从霸州回来之后,他还没有问候过、关心过她半句。 一来他也是忙;二来,每次一回府中,清书便欢欢喜喜的拉着他说话相陪,不知不觉他便忘了…… 此时见赵素卿眉目舒展、嘴角噙笑应着王爷的话,眼角也不朝自己斜一下,更没有半点借机表达幽怨的意思,霍楠心头突然又有点堵,有点酸涩: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这个丈夫啊! 几人闲聊一番,快到午饭时分,徐初盈只好留燕王和霍楠用饭。 几人遂起身离开小亭,往花园东边另一处准备好的烧烤之地走去。 好在准备的东西够多,便是再多来两个人也是够的。   ☆、175.第175章 他的关心喋喋不休 燕王听说她一早亲自腌制肉类、调制酱料要烧烤,不觉笑道:“王妃倒有兴致!爷今儿算是来着了!” 徐初盈笑笑,便道:“原本想要下厨做几道菜给赵姐姐尝尝手艺,可又想着这么一来臣妾进了厨房赵姐姐岂不是无人相陪了?到底不太好!便索性做了烧烤,一边烤着吃一边说话,倒也便宜!” 燕王听得大笑,道:“你倒老实!” 看了她一眼,又道:“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长点肉了,精神看着也好多了。只是太医说了你亏损了元气、气血大伤,该多静养。下厨什么的,还是少做点的好!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做吧!” 徐初盈笑应了,又笑道:“王爷多虑了,下厨又不是力气活!再说了,我做的也有限,还有丫头们呢!” 燕王一笑,道:“嗯,你知道做的有限就好,爷白叮嘱两句罢了!” 一时又问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适、早晨什么时候起、晚间何时睡、一顿饭用多少、燕窝有没有天天吃、白日都做些什么、天凉了注意添衣别着了风寒等等。 像个老妈子似的事无巨细的询问着。关键是他还问得十分顺口自然,就好像询问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走在两人后边的霍楠和赵素卿两口子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霍楠只觉王爷那在自己心目中光辉高大、天神般的形象瞬间崩塌得渣都不剩! 这哪儿是杀伐决断、果敢狠厉的燕地之主?分明就一老妈子!特合格的那种! 天雷滚滚! 赵素卿则暗道:谁说王爷冷酷无情?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莫须有!王爷太冤枉了! 一时到了紫藤阁,宽阔的四方阁中四面通透,坐落在一片草地上,远处东边是长长的紫藤长廊,西面隔着一带秋芙蓉后是汀翠湖,南北两面宽阔通透,远远的才是绿树扶疏。 丫鬟婆子们早已赶着过来准备妥当,徐初盈他们到的时候,现泡的香茶正好奉上。 徐初盈笑道:“这要自己动手吃着才有趣,王爷与霍将军请吧!臣妾与赵姐姐在这边就好!东西备的不少,就不知合不合王爷、霍将军的口味了!” 燕王笑道:“王妃的手艺还有什么不合的?王妃亲手准备的,自然都好!” 霍楠自然更加客气一番。 炉子有两处,一处大一处稍小。 原本那处小的徐初盈是打算让丫鬟们陪着铁英、铁敏的,这会儿只好作罢。等他们都用好,丫鬟们再用了。 一时大家坐下,主子们虽说自己动手,一旁也少不了伺候的丫鬟拿递东西。 燕王看了坐在不远处小声说笑的徐初盈和赵素卿,向霍楠笑道:“王妃性子随和,来了这你也不必拘束!王妃的手艺,在外头可是尝不到的,今日算你有口福了,多吃点!” 霍楠笑着答应,看着燕王一说起王妃似乎眉眼间都多温和几分,心中有些酸涩感慨。 姐姐在世时,王爷对姐姐虽也敬重甚好,但是,跟对眼前这位徐氏王妃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霸州一事徐初盈所作所为,霍楠心中又黯然下来,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想。 霸州之事,姐姐纵在,也断断做不到徐氏那般!这一点毋庸置疑。 或许,这便是王爷待她与姐姐不同的原因所在吧…… 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听见燕王又招呼,看那铁丝网上烤熟了好些肉,霍楠笑着应了一声,随意用筷子夹了一筷放入口中。 咬一口,顿时僵住,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讶神情。 他不由得抬眸看向燕王,正见燕王笑吟吟一脸得色、与有荣焉的看着他,笑道:“如何?爷没骗你吧?王妃的手艺可不是外头能比的!” 霍楠将烤肉嚼了咽下,笑叹道:“王妃手艺果然了得!属下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燕王大笑,道:“多用些!” 心中却道,若是盈盈亲自动手烤的,味道肯定更好!可惜了,今日偏你们两口子在,若只有爷同盈盈那该多好…… 他浑然忘却,今日他才是不速之客之一! 霍楠哪里还用他招呼?一时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手下不停,一边笑道:“王爷可知燕城中最近开了家叫做江南春的酒楼?地方算不得大,那菜肴的滋味却是一等一的好!可就算是那儿的菜肴,也比不得王妃所调之味!” “那是自然!”燕王一笑,并未多言那江南春其实就是王妃的生意。这种事情,越低调越好。 徐初盈和赵素卿那边,赵素卿也惊叹连连,直把徐初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她的口福比燕王霍楠要更好,吃的都是徐初盈亲自动手烧烤。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徐初盈还不忘叫人用盘子装了一小盘亲手烤好的牛羊肉,让碧罗给燕王送过去。 燕王心喜不已:到底是自己的王妃,什么都向着自己!如此识情知意,怎怨的他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她呢? 燕王冲徐初盈笑了笑,恨不得将赵素卿和霍楠两口子赶走,他好过去同她一处。 这一小盘肉燕王自己吃了,一块也没分给霍楠。尽管霍楠一脸跃跃欲试想要尝一尝的样子,燕王只做没看见。 开玩笑!他女人亲手烤的,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尝! 用过午饭,赵素卿与霍楠略坐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燕王频频示意,二人很是吃不消。 徐初盈恋恋不舍,握着赵素卿的手笑道:“赵姐姐得闲了一定要再来看我!” “王妃不嫌弃,妾身一定会来的!”赵素卿笑着点头,心中暗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若早知王爷会来,她明儿再来就好了! 山庄门口,赵素卿临上马车前,忽然扭头看了霍楠一眼,淡淡道:“爷若有事要忙,便先行一步吧!妾身自己慢慢回去!” 霍楠脸上一僵,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赵素卿轻轻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霍楠心里没来由憋闷烦躁起来!这就是他和她永远也说不到一块的原因。   ☆、176.第176章 问她的过去 她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从未给过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其实,他并没有事情要忙,也没想骑马。 他想与她一同乘车,同她说说话。至少,他该问候几句霸州情形,毕竟她在那儿担惊受怕了。 可是,她没有给他机会。 马车启动时,霍楠已经带着两名亲随绝尘而去。 铁英、铁敏相视一眼,铁英忍不住道:“少夫人,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奴婢瞧少爷那架势是想上马车的,您怎么把他给赶走了呢!” 赵素卿“嗤”的一笑,淡淡道:“我哪里赶他走了?他若不想走,也不会因了我那一句话便走了!可见他分明心里本就想走,只不过碍于这儿是苍月山庄、碍于王妃同我的交情觉得一走了之面上会不好看!我何不索性送他一个台阶下呢!再说了,若他今儿上了我的车,那姓邹的知道了,指不定又哭成泪人身子不适、生出多少事端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耳根清净!” 铁英、铁敏听得只有叹气。 铁英叹道:“奴婢说不过您!”又咬牙切齿道:“那姓邹的狐狸精就知道哭哭啼啼装病,好不要脸!少爷跟少夫人说句话让她知道了,便要故意在少夫人面前红着眼眶一副畏畏缩缩好像受了少夫人欺负虐待的样!真正叫人恶心!也不知道少爷到底喜欢她什么!也是少夫人您性子好,不同她计较,若换做在别的人家,早就被收拾了!” 赵素卿不屑一笑,道:“她爱扮可怜便扮去吧!难不成我去跟她争、跟她斗?她当做宝贝的,我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若真想杀她,根本不用她动手,奶娘早就跃跃欲试了,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叫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跟那种人斗,她是真的不屑! 而她这个丈夫,被这种女人拿捏在手心里,简直就是个愚蠢之极的蠢货,她鄙夷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 既不喜欢,她是万万做不来勉强自己的事的! 铁敏叹道:“可是,您如今到底是霍家的少夫人啊!小姐啊,您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奴婢们是真的替您着想啊!您看看王妃,对王爷多好、多体贴,烤个肉还要亲自动手烤了叫人给王爷送去一份!王爷那边又不是没有!怨不得王爷看着她满脸都是笑、那般疼她呢!不说别的,这份心意就难得!您该跟王妃学学!” “对对!”铁英也是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少夫人往后多来拜访王妃几趟,好好的向王妃请教请教!” “我说你们两个真的够了!吵死了,都给我消停点!”赵素卿叹着气,没好气瞪了两人一眼。 铁英、铁敏一起看她,表示不服。 赵素卿扶额,摇头叹道:“不一样的!王妃和王爷,跟我和少爷的情况不一样的!你们别乱出馊主意了!” 王爷待王妃何等体贴关切,可霍楠对她何尝有过一丝一毫? 远的不说,她从霸州回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正赶上瘟疫封城,可他问候过半句没有?没有! 不过她也不怪他就是了,横竖他们本来就是住在一个府邸中的陌生人,谁也不欠谁的关心! 有赵家在,霍家翻了天也不敢对她不好! 况且,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也就罢了,倘若谁敢来招惹她,她赵素卿也不是吃素的! 那厢山庄里,燕王与徐初盈回了疏影苑,二人在东次间坐着说话。 “盈盈西洋琴弹奏的好,没想到琵琶也弹得如此精妙!看来爷的礼物倒是送对了!” 徐初盈便笑道:“说起这个臣妾还没谢爷呢!” 说着起身欲向他屈膝福一福。 “多礼!”燕王笑着,索性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圈抱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笑道:“爷不是说过了,没人的时候无需拘谨了!爷不喜欢看着你这样!” 徐初盈微笑着柔声说是,心中却道:我若真随意了,日后你恼怒发作起来,这些可统统都是大不敬的借口…… “对了,”燕王看似漫不经心的又问道:“盈盈是怎么学的琴和琵琶?爷倒有些好奇!” 徐初盈身子一僵,心中“咯噔”一下,他到底是问了! “盈盈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罢了!爷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燕王感觉到怀中身子的变化心中一软,只当她在害怕,便忙柔声说道。 金陵那边查探她过往的商七已经传来了详细的消息。 其实与之前他所查探到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只不过更加细致而已。 他因此也更加细致清楚的知晓了她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心中更是怜意大起,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好好的补偿她、保护她!从今往后,再也不叫她吃苦受罪!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徐初盈笑笑,柔声道:“府中姐妹是请了先生教习的,臣妾有时会偷偷的跑去偷看偷学。有时也会买通看门的婆子悄悄溜出府去,去琴坊讨教学习一二。也不知道为什么,臣妾就是喜欢学这个,一学就会!出阁前还特意请府上嬷嬷聘了琴师讨教学习了一番呢!” 她就不信他能查探得那么细致。她就是在这上头天赋高,无师自通、一点就会,难道不行? 若他问起厨艺,就更好说了!从书上能学到相关知识,如何搭配、如何掌握调味轻重适宜,这更是看天分的! 徐初盈所言与燕王所想倒是差不多,燕王丝毫没起疑心,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去细究,点头柔声叹道:“盈盈以前受苦了,爷以后会好好待盈盈!再不叫盈盈受苦!”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百二十分的真挚和怜惜,倘若在那一场激烈冲突之前徐初盈或许会发自真心的感动几分,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天的事,她就忍不住想要颤抖,面上虽笑得一脸感激的应着,心中却是滋味复杂难言了。 这种荣辱存亡系于一身一言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对了,”燕王忽又一笑,低头问她道:“上次爷赏的那一匣子宝石,盈盈可叫人镶了首饰没有?” 徐初盈一阵肉痛。   ☆、177.第177章 盈盈,别怕! 从他怀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忙摇头笑了笑,说道:“还——没有呢!臣妾也不缺首饰戴,一时也没叫人动。王爷是——要拿回去吗?那些宝石太贵重了,臣妾原本拿着心里也有些忐忑呢!” 燕王呆愣了好半响,方“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又笑又气在她脸颊上拧了一下,笑骂道:“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盈盈!爷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往回收的道理!亏你想得出来!” “……”徐初盈脸上一热,一阵尴尬。明明他那语气就是——怎么怨的她会想歪了! 徐初盈对上他啼笑皆非的神色,结结巴巴笑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误会爷,是本来就觉得那些东西太过贵重,才会一时想岔了……” “罢了!”燕王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一副爷懒得跟你计较的神情。 又笑道:“快到年下了,新年里必定会有各府夫人小姐们拜访,说不定也会邀请你出门做客,衣裳首饰也该多准备些!” 徐初盈顿了顿,忍不住迟疑着笑道:“可是——臣妾对那些夫人小姐们并不熟悉,这些事臣妾也不在行,更不懂这燕地的风俗人情忌讳、各家夫人习惯喜好脾性等,大新年里,万一弄出什么疏漏来反而不好!臣妾觉得,这些事还是元侧妃出面更好,毕竟她熟门熟路的!哦,倘若有人来府上拜访,若是要紧的,臣妾见一见,那也没什么!” 不过也就限于见一见,还是以元侧妃为主,旁的,她是多一点都不会做的。 既然她本就不管事,何必沾染这些,索性退的干净对大家都好。 再说了,元侧妃忙碌了一年到头,难道还不该让她出出风头、占占好处?若冷不丁自己抢了去,是个人心里都会愤愤,何况是她? 徐初盈好端端的何必去招惹这样的麻烦? 她话没说完,燕王神色便僵了一僵,眸光有些深沉,半响没有说话。 徐初盈有些忐忑起来,索性抬眸直视着燕王,含笑道:“王爷,臣妾说的都是心里话!元侧妃做这些事比臣妾做更加合适!况且,臣妾身体这不是还要休养嘛……” 这回可是实打实的休养啊,太医都说损了元气、亏了气血不是? “盈盈既这么说,那便如此吧!”燕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不过大年下那些东西也该添置。你不愿意出门也就罢了,若府中来了人,到底该见一见!” 徐初盈暗自松了口气,忙笑着答应。 燕王却忽又道:“要不,明年府中事务交由盈盈打理?也不甚难,让管事们细说分明,盈盈这么聪慧,有什么学不会的!” 徐初盈这回是真大吃了一惊,心头一凛,忙道:“王爷,不可!臣妾绝对不要!” 要她真接了这管家权,那离死只怕就不远了! 府中全是元侧妃的人,上头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太妃,再加上大公子、薛氏等,还有她的活路吗? 她忍不住心中一阵气恼: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王其实也不是真的定要她管事而已,只是听了她那一番诉说心中忽然就觉得委屈了她,这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说出口之后,他心中也有些懊悔不该口快失言:他何尝不知这管家权若到了她手中对她并无半点儿益处反有害处? 可是,看到她的反应那么激烈、那么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拒绝,他心里又不快起来:她不愿意!她到底没把她自己当做燕王府的人,她不愿意管燕王府的事! 徐初盈感觉到他眸光骤敛、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微紧,一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儿太过了。 她忙放缓了语气略有点儿幽怨的说道:“王爷,您那话,可真是把臣妾给吓坏了!” 燕王心中下意识松了松,笑道:“爷可是一片好心,怎么就吓着盈盈了,嗯?” “那还不是?”徐初盈眼角一撩,道:“您把这么个烫手山芋冷不丁的往臣妾怀里扔,臣妾还能不吓着!” “胡说!”燕王又好笑又好气,一手勾起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怎么是烫手的山芋,嗯?” 徐初盈洁白细致的贝齿轻轻咬了咬唇,轻哼道:“怎么不是?臣妾哪里学过这些?压根儿什么都不懂!臣妾胆子又小,万一做错了事儿丢了王府颜面如何是好?若应了王爷,往后只怕要日夜寝食难安了!王爷您这是赶鸭子上架呢!” 燕王大笑起来,心中再无不快,揽着她轻轻拍抚她的背,笑道:“好好好,盈盈说的也有几分歪理,倒是爷考虑不周!这事咱们不提了便是!” 徐初盈大大松了口气,笑道:“王爷英名!” 英名?燕王啼笑皆非,笑道:“你也出息些,得闲了好好的学一学,将来,这府中事务迟早总要交到你手上的!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爷不逼你,逼得盈盈寝食难安,爷也要寝食难安了!” 这后一句调笑意味十足。 徐初盈面上一热,娇嗔不依:“王爷取笑臣妾!” 徐初盈原本以为燕王小歇片刻就会离开,谁知坐了半响也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她那纳闷欲要送客的目光虽不显眼也没瞒过他,燕王顿时又给气乐了,起身笑道:“爷去书房,商拂或许就该来了!你歇息片刻吧,今晚爷不走了!” 徐初盈只好笑应,起身相送顺口笑问道:“王爷晚膳想用点什么?您说了臣妾好准备!” “叫厨房看着准备吧!”燕王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别动了!” 既他这么说,徐初盈乐得承情清闲,便笑着说好。 燕王又道:“眼下已经十一月,庄子上不比府中暖和,这几****收拾收拾,还是回府吧!” 天气日渐寒凉,在庄子上一早一晚尤其凉意渗人,徐初盈心里也正打算这些天就搬回去,点头应了。 燕王直到傍晚才又进了疏影苑,徐初盈忙迎了上去,这才笑着吩咐银屏去叫厨房的人做菜。 冬日菜肴或许不一定要求多可口,但一定要热气腾腾的才好。   ☆、178.第178章 记得自个身份! 小厨房中早已将各种原料切好备好,这边一吩咐下去,那边立刻三个灶台同时上锅快炒,很快六菜一汤便端上了桌。 滑溜鱼片、金菇里脊、红烧狍子肉、烩三丁、文思豆腐、清炒时蔬,外加一个瓦罐炖的山蘑炖野鸡汤。 皆是家常风味。 离锅上桌,吃起来十分新鲜可口。 二人用过晚饭,燕王没再往外头去,也无公务可办,东次间中揽着佳人说话儿。 二人行止亲密,燕王不时又亲一亲蹭一蹭的亲热着,苏嬷嬷、银屏等丫鬟婆子哪里好意思在跟前伺候?奉了茶不必主子打发,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都退下了。 燕王见了好笑,还对着徐初盈夸了句:“盈盈的奴婢们倒是越来越识趣了!” 徐初盈听了忍不住白他一眼。 沐浴就寝,上了床榻,燕王突然将她揽入怀中,手臂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身,呼吸一促,低头,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脸上,流连她的眉眼五官。 徐初盈叫他看得如坐针毡般慌乱起来,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盈盈!”燕王的手臂用力,将她拥着紧紧的贴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她的眉眼鼻唇,低低柔声道:“别怕……” 一俯身低头,细密温柔的吻在她脸上流连,继而往下,吻着她的脖颈、锁骨,所过处酥麻微痒。 胸前一凉,徐初盈身子猛的一僵,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掌下冰肌玉山,细嫩柔软令人流连,燕王对上她的目光,勾了勾唇,柔声道:“盈盈,别怕,爷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眸如潭幽深不见底,似隐着漩涡,目光相触,被那满是怜爱、疼惜的目光所诱身不由己几欲沉沦。 他的眸中似含着脉脉深情,慑人心魄,令人怦然心动。 徐初盈咬了咬唇,眼眸轻眨,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样的目光,她不想看。 身下女子眼眸轻阖,双颊带晕,眼角眉梢飞着一抹霞光般的绯红,娇羞美艳不可方物。 又柔弱纤细得令人想要用力全部占有。 燕王低低一笑,倾身用力压了下去!多日不曾如此亲密,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思念她! 思念她的身体、思念她的味道、思念与她亲密接触,抵死缠绵,思念她所有的一切! 次日燕王用过早饭便离开,临走再三叮嘱徐初盈记得早日回府。 徐初盈笑着应了。 三天之后,徐初盈便带着徐姑姑、苏嬷嬷等回了王府。 已经十一月中旬,府中明显比平时更加忙碌,每日里往玉琼殿去回事的管事们络绎不绝。 又有许多庄子上的庄头、管事们也前来上交年货,玉琼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玉琼殿的奴才们一时间也趾高气扬不少。 徐初盈回府这日,燕王便在明春殿歇了,少不了又是一番恩爱缠绵。 接连三四日,燕王都回的晚,都是晚饭后天黑才回府。 每次索性连福宁殿也懒得回,直接就去了明春殿,让徐初盈给下面条吃,然后,理所当然便歇在那了。 这下子,明春殿的奴婢们比玉琼殿的还要神气十足:管事又怎么了?在这王府中,什么也比不得王爷的宠爱! 徐初盈却是不安起来,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再往她这儿来,府中只怕就要翻了天了! 正盘算着这日晚上他若再来便找个机会同他提一提此事,不想这天就出了事。 这日一早,众人如常在元太妃那请安。 元太妃屏退了众人,却独独留了徐初盈有话要说。 丫鬟奉上茶来,偏生屋子里又没有留下服侍的奴婢,徐初盈自然亲手将茶奉给元太妃。 元太妃根本用不着玩什么接茶碗时没接稳那一套把戏,而是直接一扬手,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徐初盈的手上。 徐初盈万万料想不到太妃娘娘竟如此彪悍霸道,惊痛出声。 元太妃却是冷冷喝道:“跪下!” 徐初盈一声不吭跪在元太妃面前。 手背上、手腕上殷红一片,针挑火烧的痛,徐初盈暗暗抽气,眼泪直呛,只觉五脏六腑都疼得缩成了团。 元太妃端坐在上,居高临下,那目光寒意迸现,冷飕飕的盯了她一眼,随即低头不紧不慢的品茶,半个字都不说。 她不开口,徐初盈自然也不能开口——她不问罪,她连认罪请罪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这么跪着。 屋子里虽有地龙,地上虽铺着地毯,可是跪得久了,一动不动的跪得久了,绝不是好受的滋味。 何况她的手上还受了严重的烫伤。 那没有处理的烫伤发作起来,火辣辣的滋味很是销魂。 徐初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这才听到高高在上的元太妃慢慢道:“徐氏,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徐初盈抬眸看了元太妃一眼垂下眼睑,“臣妾知道。” 元太妃是个极聪明果断利落的人,在她面前打机锋,只会令她更加厌恶。 元太妃“嗤”的冷笑,慢慢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只是,既有自知之明,又为何明知故犯?” 徐初盈苦笑了笑,道:“太妃娘娘,臣妾也有苦衷的。臣妾,不敢逆王爷的意……” 这话若是从别的女人口中说出来,元太妃只会勃然大怒,认定这是以退为进,甚至有显摆炫耀的嫌疑。那意思明晃晃就是“哎呀!王爷就是要疼我宠我,我也没有办法嘛!” 可从徐初盈口中此时说出来,元太妃却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她不是宁美人那样妖媚勾人的性子,且在这地儿上唯一的依靠便是王爷,说不敢逆王爷的意,并不算夸张。 “这话糊涂!”元太妃口中却是冷笑,冷冷道:“难不成王爷叫你杀人你也杀?” 徐初盈垂着头没吭声。 元太妃又道:“明儿起,跟着哀家吃斋吧!哀家在佛祖面前发了愿,年前要吃一个月的斋。” “是,太妃!”徐初盈轻声答应。 元太妃冷冷道:“王爷素来是个重规矩的,想来经了这一回,他也该明白之前错在哪儿了!若他还不明白,你是王妃,就该拿出王妃的身份,好好的劝谏劝谏!以夫为天,不是跟着他胡闹,是得时刻劝谏着不让他犯错!”   ☆、179.第179章 除非无心,否则如何不难过! “是!臣妾记住了!”徐初盈垂首答应。 元太妃冷笑,语气说不出的森冷:“但愿你是真的记住了!若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点儿皮肉之苦了!哀家向来不爱同人废话!这人啊,最要紧是有自知之明,做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个有多大的能耐、能扛得住多大的后果!否则,就是自寻死路,你说呢?” 徐初盈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窜起,瞬间窜入四肢百骸,她忍不住抖了抖,咬了咬牙努力镇定,“太妃所言甚是!” 元太妃看了一眼她猛然微变的神色,轻哼一声心里冷笑,正欲叫她起来,不想燕王叫了声“母妃!”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墨翠、翡翠、兰嬷嬷等三四个丫鬟婆子惊慌失措随在后头,一脸惶恐的看向元太妃:不是她们不阻拦,而是王爷要闯,她们根本拦不住啊! “退下吧!”元太妃和徐初盈措手不及,两人都吃了一惊。 兰嬷嬷等见状也巴不得远远的退开,忙不迭应声退下,还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做奴才的,有几个敢看主子的热闹? 燕王一眼便看到徐初盈跪在地上,看到她身旁跌落的茶碗茶叶残茶,以及那手上触目惊心的红。 一时心头抽痛,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燕王忍了又忍,向元太妃道:“母妃,徐氏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责罚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还是先让她起来吧!” 元太妃白他一眼,道:“哀家本来便正准备叫她起来,倒叫你吓了一跳!徐氏,起来吧!” “谢太妃!”徐初盈垂首谢恩,深提一口气咬牙撑着起身。 只是跪的时间太久,膝盖刺痛,小腿肚子又酸又麻,哪里那么容易起得来?勉强站起,身子摇摇欲坠。 燕王眸光深敛,上前稳稳扶住了她。 徐初盈心中酸涩难言,正欲推开他,元太妃淡淡道:“扶她坐下吧!” 她只得作罢,却是明显的察觉到燕王的怒气消了不少。 徐初盈由着燕王揽扶,慢慢一旁坐下,心里嘲讽:太妃倒真是用心了! “母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燕王在徐初盈身边坐下,沉声问道。 元太妃一笑,道:“你以为是怎么回事?哀家又不是老虎,又不会一口吃了她,她至于怕哀家怕成那个样吗!哀家最见不得人在哀家面前畏畏缩缩的样了,一时心烦便砸了个茶碗训斥了她几句罢了!” 燕王一滞,将信将疑看了元太妃一眼。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几乎要忍不住在心里叫好了! 她自到了燕地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这一点燕王知道,元太妃自然也知道。 若元太妃指责她无礼、不敬、奉茶没拿稳等等之类的,燕王肯定不会相信。 可是,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就算她是燕王,她也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一时心烦便砸了个茶碗训斥几句罢了! 当婆婆的心里有气不拿儿媳妇撒找谁撒呢? 至于手上的伤?那是她自己运气不好没避开,怨得了谁? 燕王沉默片刻,道:“原来是这样!儿臣也许久没过来陪母妃了,今日既来了,儿臣陪母妃说说话,让徐氏先回去吧!” 她手上那伤—— 燕王每看一眼都觉心疼不忍。 徐初盈手心一紧,心中瞬间凉了下来,冰凉透彻! 暗暗嘲讽一笑:他对她,也不过如此而已!那不时流露的情意,那些听起来可称之为甜言蜜语的情话,其实也就是逢场作戏、说说罢了! 好在,她从来也没有当真…… 难过吗?还是会难过的!就算是逢场作戏,那也是真正存在过的不是吗? 乍然面对真相,除非没有心的人,否则怎么会不难过呢! “也好!徐氏,你先回去!”元太妃看了徐初盈一眼,笑着点头。 “是,臣妾告退!”徐初盈起身,冲元太妃施礼,瞧了不瞧燕王一眼,低着头默默退下。 元太妃这才冲燕王一笑,道:“今日你倒来的巧!” 燕王脸上的神色却凝重而沉了下来,勉强一笑,说道:“其实也不能说巧。儿臣原本打算换了衣裳就走的,听说母妃留了徐氏说话,便想过来看看!“ 元太妃脸上笑意顿收,挑眉冷声道:“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怀疑哀家会有意刁难她?” “难道不是吗!”燕王苦笑了笑,望着元太妃道:“母妃,您能不能不要为难她?” 元太妃大怒,低喝道:“王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子知道。”燕王道:“儿子也知道母妃为何会为难她!不就是因为儿子在明春殿多歇了几日吗!” 元太妃只觉胸腔中一股怒意直涌上来,闷得难受。 她狠狠呼了口气,怒道:“你既然知道,还要哀家说什么吗!” “母妃,”燕王道:“徐氏是更合儿子心意、儿子多喜欢她一点,这有何不可?”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不解。 元太妃顿时愣住。 她张嘴欲言,想要指责他根本便是对徐氏动了真心,又觉他这语气听着不像!别原本不是的,反倒叫自己给逼得是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真如此?”元太妃冷着脸道。 “自然!”燕王不假思索道:“徐氏她为人谨慎细致,性情温柔平和,儿子在她那里比在旁人那轻松许多,这才多去了几趟。母妃您就因为这个刁难她,让儿子心里如何作想!” 元太妃不禁暗暗懊恼,懊恼自己这一次是有点急躁了。 年下事情本来就多,她如何不知儿子每天有无数公务要忙?身心疲惫,少不得要去个能让自个轻松下来的地方。 想想也是,薛氏姿色平平,秦氏沉默寡言,昭美人缩头缩尾,庭芳那又忙着也不比他轻松多少,除了徐氏那里,他还能去哪儿? 元太妃心头怒意消了大半,转而又心疼怜惜起儿子来,沉默片刻,道:“宁美人不管做了什么惹你动怒,我看你晾着她这么久也够了!不如,打发人去接她回府吧!”   ☆、180.第180章 请母妃别再难为她 尽管心疼儿子,也认同了儿子,可是元太妃心头依然有些不痛快。 那种儿子被徐初盈勾住迷惑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宁美人最会来事儿,有她在,总好过只有徐初盈一个在。 燕王却是摇头,想也不想便道:“那个女人儿子再也不想看见她!就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庄子上待着吧!” 那副装傻卖痴偏又自以为是、毫无眼色的样,他实在厌烦透了。甚至连自己也觉得纳闷,怎么就容忍了她这么多年! 元太妃蹙了蹙眉,到底忍住没再帮宁美人求情。 原本她也不太瞧得上那宁美人,既然儿子也不喜欢,那便算了!为了那么一个东西伤了母子和气,不值得! “我看府中如今也没个合你心意的,”元太妃慢慢说道:“不如,年后哀家再做主,好好的给你挑几个美人你看如何?你是燕地的主子,可不能太寒酸了!” 若是以往元太妃说这话,燕王无可无不可,见母妃有心自不会驳了她的好意,由着她去办便是了!至于人来了之后他要或者不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这会儿听到元太妃这么说,燕王心中下意识生出一股反感抵触的情绪来,眉头轻蹙,笑道:“这等小事母妃就不必操心了!如今皇上年纪渐老,去年还大病了一场,也不知道还能够撑几年,对咱们燕地的猜忌也越来越重,儿子哪里还有闲心去顾及女色!正事且忙不过来!” 元太妃一笑,道:“谁要你用心思去顾及了?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罢了!哀家还不是心疼你!忙累之余好歹有个看得顺眼的在身旁伺候着有什么不好!” 燕王只是不肯,含糊道:“此事以后再说吧!人多了难免横生是非,到底不好!” 元太妃有些不悦,见他无心在这上头,到底也没坚持己见,只又提醒道:“你还记得大夏皇室对咱们不安好心便好!那你更不该忘了,徐初盈,她可是大夏皇帝指婚过来的!” “儿子知道……”燕王回答,想着那眉目淡然的女子,心口越发闷痛。 她是如何才嫁给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半点对不起他,反而是他心有愧疚。 可若真说起来,娶了她到底是愧疚更多还是庆幸更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知道就好!”元太妃轻哼,嗔他一眼。 “母妃,”燕王看向元太妃,道:“该怎么做儿子心里一直清楚明白,此事上您不必为儿子忧心!那徐氏,您以后倘若对她有什么不满,能不能先跟儿子说!” “你这是何意?”元太妃眸光一凛,“你是怕母妃会有意找她的麻烦?” “母妃,”燕王眸光深邃而冷凝,认真道:“她不是您想的那样,所以,您不要再为难她!儿子不会再娶王妃,就她一个了!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燕王妃!所以,儿子希望她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儿子请求母妃能答应。母妃您该清楚,儿子说话向来说到做到,从无虚言。” 元太妃倒抽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燕王,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半响,她轻轻一笑,道:“好好的,哀家难为她做什么?既然王爷你都这么说了,哀家就更不会难为她了!只是,庭芳、薛氏她们也都是你的女人,你这厚此薄彼也别做的太过便是!再有,你也得答应母妃,你是燕地之主,你肩上负有燕地的责任!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都不能越过这份责任!” “儿子一直明白着,请母妃放心!”燕王说道。 “那就好!”元太妃缓了脸色点了点头,拂袖微笑道:“行了!说了这半响话,哀家也不留你了,赶紧去明春殿去看看吧!好好同徐氏说说话,告诉她,让她别记恨哀家!” 不得不说,元太妃真是太了解她的儿子了,知道如何把话说得漂亮。 燕王听了这番话,纵然心头还有不满,也所剩不多了。 “是,母妃!您多虑了,徐氏她不会记恨您的!儿子告退!”燕王拱手退了出去。 出了福安殿,燕王顿时心急火燎直奔明春殿。 担忧、关切、心疼各种情绪一时齐涌心头,燕王只恨自己的步子没有那么快。 踏进明春殿,气氛诡异。 众奴婢们神色皆不自在。 燕王不觉蹙眉:“怎么回事?王妃呢?” 徐姑姑上前屈了屈膝,回道:“王妃自福安殿回来后便一个人在东暖阁里,没让奴婢们打扰。” 不等她说完燕王暗道一声“该死!”连忙进了东暖阁。 打起帘子进去,就看到那贵妃榻上,一名身着玫红绣花裙袄的女子安安静静的靠坐在那,眉目清淡,连神情都是清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凉薄。 “盈盈!”看到她如此燕王心头大不好过,几步过去坐在她身旁揽着她的肩,尚未及得说出要说的话,瞥见她手上那赫然的淤紫殷红,不由恼道:“那些奴才怎么伺候的!怎么还不上药!” “是我没让她们来!”徐初盈冷冷道。 燕王一滞,道:“这是为何?你心里有气也不该拿自个身体撒气,伤口感染了,好起来就没那么快了,何必多受那罪!” 徐初盈嘲讽一笑,在福安殿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她还真不在乎这一会儿!这会儿处理不处理,早一会晚一会其实没有分别! 她抬头,定定的望着他,道:“痛得久一点,便会记得深一点!” 燕王心中一凛,又气又痛,怒道:“什么话!” 他吐出一口气,嗓音低沉:“你——在记恨太妃?” “没有!”徐初盈淡淡一笑,语气无比平静漠然:“每个人有自己的立场和身份,从太妃的立场来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非但没错,而且正该如此!臣妾又怎么会记恨!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再者,她记恨有用吗?无用反倒令自己心里不痛快的事儿,能不做还是别做的好!   ☆、181.第181章 敢咬他? 燕王看着她,神色变幻阴晴不定。明明满肚子安慰的话,却被她这一句卡得死死的,半句再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般冷静得冰雪似的人,听着这近乎冷酷的话,燕王心中下意识的涌起一股恐慌。 似乎一下子,他与她之间蓦然拉开了距离,隔得好远好远,远到他无论怎样努力都走不进她的世界、靠不近她的身边!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燕王喉头发紧,胸腔中闷得发痛。 他双手用力扶着她肩膀,低声道:“盈盈,你相信爷,这种事再不会发生!” 徐初盈眸中波光动也不动,眉梢也不见挑一下,说道:“臣妾相信。” 燕王明知她是敷衍,却是半点也发作不出来。 她总是这样,他明明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感觉得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没给他说的机会。 燕王猛的将徐初盈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中,低喘着道:“盈盈,不管你现在信不信,你且看着便是!爷若连自个的女人的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徐初盈心中突然一阵悲哀,鼻子一酸,差点儿滴下来来。 他的女人吗?他的女人,又何止她一个! 她想要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他感觉到了,用更大的力气将她更加紧紧的抱着,在她耳畔道:“盈盈,乖乖把药上了,别再这么折腾自己,听话!” 他松开她,扬声便唤人。 徐姑姑等早已等着,药早已备好,只是徐初盈一回来脸色便冷沉得可怕,她不准人靠近,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再触怒她,只得守在外头。 听了燕王的话,连忙答应一声,徐姑姑和苏嬷嬷两个亲自进来了。 徐初盈从燕王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药臣妾自己会上,眼看近年王爷事务繁忙,您请自便吧!若再耽搁了王爷,便是臣妾的错了!” 燕王见她目光笃定,语气坚决,又知她看似柔顺,执拗起来却是个不回头的,若自己执意留在这儿,她不肯上药,岂不又耽搁了。 便无奈一叹,温言道:“好,你好好的上药,留在殿中休息,哪儿都不必去!爷晚上再来看你!” “王爷!”徐初盈叫住说完欲走的燕王,“臣妾要陪太妃吃斋一个月,王爷还是不要再来明春殿了!” 既然吃斋,自然得忌别的事情,尤其是男女间那事儿,他当然就不必来了。 “你说什么?”燕王脸一黑,怒道:“你身子还没养好吃什么斋!府中没有旁人了吗?非要你陪着?” 他扭头盯着徐姑姑,冷声吩咐:“去一趟福安殿,就说是爷的话,让薛氏和秦氏陪着太妃吃斋!王妃还需调养身子,不宜吃斋茹素!” 徐姑姑一怔:“……” “不必!” “还不去?”徐初盈话未出口就被他打断。 徐姑姑垂着头不敢看两人,只得勉勉强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徐初盈大怒,“王爷非要挑拨臣妾和太妃之间的关系吗!王爷一句话说的轻松,却置臣妾于何地!” “本王说了能护得住你自然就能护得住!”燕王也恼了,索性夺过苏嬷嬷手中药膏,坐在徐初盈身边拉住她的手欲要涂抹。 “王爷!”徐初盈气急败坏推开他站起身来,不想情急之下没提防膝盖上的伤,蹙眉轻哼一声踉跄着差点跌倒。 燕王眼疾手快一把揽扶住了她,苏嬷嬷惊出一身冷汗,忙上前搀扶她坐下。。 燕王脸色一黑,握住她的脚撩起裙子,看到那膝盖上赫然淤紫发青、呛血破皮的伤处,又惊又怒又是心疼,他猛的抬头盯着她。 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燕王冷声道:“从今日起,你也别住明春殿了,在福宁殿中老实待着!给王妃收拾东西,送福宁殿去!” 燕王怒气冲冲大步出去,留下瞪大眼睛呆若木鸡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嬷嬷! 徐初盈也被他那徒然暴涨的冷意怒意惊到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燕王已经抱着她出了明春殿走到了天井中。 阳光一照、风一吹,徐初盈猛然惊醒,气急败坏激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我下来!放开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由着性子发泄!可他有没有想过她? 他可有想过事后她将会面对什么、又要花费多少心思代价此事才能过得去! 燕王哪里理会她,冷着脸抱着继续走。 她那点力气,便是再挣扎,也跟他完全没得比! “你放开啊!”徐初盈气急败坏到了极点,突然攀着他的肩膀凑过去狠狠咬了一口。 她这一口带着愤怒可是半点儿力气都没留,咬得牙口发痛,也咬得他痛。 燕王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定定的看着她。 隔着厚衣裳,纵然痛,也痛得有限。 他更多是不敢置信惊住了! 她竟然……咬他? 这不是床榻之间情不自禁的激情发泄,而是实打实的咬!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她因为太用力而带起的牙根的颤抖。 这女人—— 够狠! 徐初盈慢慢松口退了回来,抬眸,对上他乌漆漆黑沉得不见底的一双眸子,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颤。 看着这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男人,这才感觉到了后怕。 她、她刚才——咬他了? “王爷……”徐初盈的脾气怒火瞬间消退得干净。 这叫什么?这就叫前有狼后有虎! 两个她都惹不起,可是似乎她一下子把两个都惹了…… 燕王“嗤”的一笑,黑眸中光彩流转。 云开雾散,重见青天,徐初盈的心,也瞬间松了松。 燕王看着怀中女子受惊的小动物般一动不敢动,满脸的怯意紧张,心中顿起怜意,笑道:“就那点胆子,还敢咬爷?乖乖的,爷便不同你计较!” 徐初盈又气急起来,“可是王爷——” “听话!”燕王低喝,带着愠怒。 徐初盈手心一紧,咬了咬唇没再出声,却是睁着一双黑莹莹的眼眸倔强的望着他。   ☆、182.第182章 听话! “听话!”燕王心一软,声音也温柔下来,道:“爷说无妨便无妨。爷不是蠢人,你怕什么?太妃不会为这个再找你麻烦!” 徐初盈顿时一滞,垂眸没了言语。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燕王见怀中女子终于老实消停下来了,笑了笑,继续朝外头走去。 “王爷!”徐初盈却是突然又叫住了他,道:“王爷能不能放臣妾下来,臣妾,臣妾自己去福宁殿……等东西收拾好了便过去。” 燕王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 徐初盈气结,扭头再也不吱声了。 他真那么能耐吗?好啊,那她就等着看看! 燕王丝毫不介意招摇张扬,就这么抱着徐初盈,从明春殿一路走回福宁殿。 往来的下人们见了,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忙不迭的闪退一旁躬身避让。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府中传遍了此事。 徐初盈是真的一步也没出福宁殿:她丢不起这人! 玉琼殿中,元侧妃气得又砸了茶杯。 今儿一早太妃一留徐初盈,她便猜到太妃定是要给她一个教训,心里还暗暗高兴。 事实也证明她所料不错,正幸灾乐祸、神清气爽的觉得处置起事务来也顺畅了许多! 谁知道,这口气还没顺半日,事情就来了个大反转,这令她如何受得了! 元太妃听到徐姑姑转达的燕王的吩咐,则淡定温和许多,甚至没有刁难徐姑姑,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命她退下了。 之后又听到燕王将徐初盈一路抱着回福宁殿,元太妃则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是不应该! 她心中甚是后悔和懊恼。 若非她给了那徐氏苦头吃、发作了她一顿,儿子也断断不会有这般举动! 说起来,这事儿的确是她做错了。 她出了一时之气,却让儿子往徐氏身边更靠近了一步……不应该啊! 元太妃冷静而理智的想着,冷笑了笑,向兰嬷嬷感慨道:“哀家算是明白了!这儿女屋里的事儿,做娘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兰嬷嬷躬了躬身不敢搭腔。 徐初盈本以为燕王要像往日那般晚上才回,不想居然赶了回来与她一同用晚饭。 她正挣扎着叫人搀扶了上前见礼,燕王已将解下的披风顺手扔给桑园,几步上前扶住了她,道:“腿上还伤着呢,乱动什么!” 徐初盈张嘴刚说了个“我——”字,燕王已打横抱起她榻上坐下。 满殿奴婢们无不躬身低头只做什么都没看见。 徐初盈仍脸上一热,讪讪道:“已、已经好多了!王爷、王爷不必如此……” “啰嗦!”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拉过来看了看,皱眉道:“怎么还这么严重?” 手上依然红的红紫的紫肿的肿,与周围雪白的光滑的肌肤相比,不忍细看。那药膏竟似没起多少作用。 “已经不疼了,”徐初盈笑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好的,便是再好的药用起来也有个过程啊!” 烫伤不比别的伤,最要紧的是处理得及时。可她受了那一泼之后就跪在那里,跪了有一个多时辰,过后就算再好的药,又有多少用处? 再一撩起她的裙子,看那膝盖上的伤,倒是比午间消减了些。 燕王脸色略缓,柔声道:“你好好的养着,这几日就乖乖的留在福宁殿,请安也不必去了!爷会同母妃说,你不必害怕,秋后算账什么的不会有的!” 徐初盈一时滋味复杂莫名感慨,他这般对她,实在是叫她—— “臣妾既到了这儿,自然一切都听爷的安排!”徐初盈含笑轻轻说道。 “这就好!”燕王一笑,拥着她说了片刻话,便命传膳,仍旧抱着她去了膳厅。 徐初盈咬了咬唇没有再出声拒绝,双手微显僵硬的圈着他的脖子。 一次两次怪臊的,三次四次还有什么好脸红? 如此过去六七日,徐初盈早已走动如常,手上也结了一层痂快要脱落,轻微的红肿已经消退得几乎看不出来痕迹,总算是才离开了福宁殿回了明春殿。 燕王当夜过去陪她用膳,歇在了那儿。 之后倒也没有夜夜都过去,多半歇在自己的福宁殿。 苏嬷嬷忍不住私下里向徐初盈又禀道:“老奴打听了,王爷没叫谁过去服侍,都是自个歇的!” 听得徐初盈一阵无语,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嬷嬷一眼。 奶娘难道又被他给打动了?把之前那狠劲给忘了? 苏嬷嬷先是愣了愣,明白过来徐初盈的意思也有点儿讪讪的纠结不已,片刻叹道:“唉,老奴虽活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头一回见过王爷这般的人!老奴心里也说不准了!但不管怎么说,王爷待王妃您好,自然比待您不好要好得多!” 徐初盈倒是笑了,点头表示认同:“奶娘说的是!” 所以,她情愿隐忍一二,也没同他翻脸不是吗? 转眼进了腊月,过了腊八,下了一场大雪。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处处银装素裹,天地浩荡气势磅薄,阳光照耀之下,别有一份粉妆玉砌的妖娆。 这日,元太妃来了兴致,欲领着众人往王府一处梅园中赏梅。 燕王府后花园中有一大片梅林,皆是培育了二三十年的老梅树,天气愈冷,花开愈盛愈娇艳,每年元太妃都会领着府中女眷赏梅,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进了腊月中旬,反而都清闲了下来。要紧事都已经安排料理了,常规事务用不着特别费神,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可办可不办的事务,则大家无一例外的默契将之暂且压着等年后再处理。 如今,就只等着过年。 因此,燕王也闲了下来。 加上自那日母子二人谈话之后,元太妃果然再没有找过徐初盈的麻烦,徐初盈每日过去请安,元太妃虽不至于笑脸相迎,却也没刻意冷落找茬,府中一派其乐融融。 燕王自觉母亲在此事上做了让步,老人家心里头只怕多少也有些委屈闷闷的,毕竟,她之所以会那么做也都是为了他不是吗? 这日为表心意,燕王也没去衙门里,而是特意陪着元太妃赏梅。   ☆、183.第183章 赏梅 徐初盈一早请了安回来,用过早饭,便也往福安殿那边去。 出了门,大雪已停,无风,天空澄亮,明亮的阳光照耀下,就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透明而干净。 放眼触目所及,一派的洁白如玉,琉璃般通透。 徐初盈内里穿着橘红缠枝莲纹通袖衫,披着大红洒金绣梅花的出风毛斗篷,雪白的狐狸毛绒绒点缀,华丽而高贵。头上戴着出风毛的暖帽,脚上是内衬兔儿绒毛的鹿皮小靴子,手中捧着海棠形紫铜手炉,在一众丫鬟婆子陪同下往福安殿去。 在金陵那些年,其实每一年也都会下雪,虽没有此地这么大,却也不小。偶尔一两年,也下的极大,深几及膝。 那个时候,她和奶娘、银屏最不喜的就是冬天,而冬天里最怕的就是下雪了。 寒风呜呜的贴着地呼啸,鹅毛大雪一天一夜纷纷扬扬,三个人挤在一起将能御寒的衣物全都披裹在身上,依然会冻得睡不着。 后来,借助刘大娘一家子在外开店,虽偷偷摸摸的积攒了几个钱,却也不敢太显出来,打眼的东西一来不敢二来也不便往府中弄,境况虽然比之前要好些,然而仍然是遭罪不小的。 再看看眼下,徐初盈心道:不管怎样,眼下的境况比之那时要好太多了不是吗?奶娘和银屏也不必再跟着自己吃苦受罪!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徐初盈到福安殿的时候,元侧妃已经在了,正同元太妃、燕王说笑着话。 不一会儿,薛夫人、秦夫人、昭美人、大公子等也都来了。 元太妃见人都到齐,便笑着起身,领着众人往梅园去。 燕王亲自扶着元太妃,元侧妃下意识的想要过去搀扶太妃另一边手臂时,燕王恰看了徐初盈一眼,道:“王妃,还不快过来服侍母妃!” 元侧妃将欲迈出去的步子顿住,欲抬起的手僵了僵,悄无声息的又垂了下去。 饶是没有人看到她这欲将未做的动作,元侧妃依然羞臊得脸上发热,心中尴尬羞臊不已! 徐初盈微僵,柔声笑道:“是臣妾失礼了!” 莲步轻移,忙过去搀扶着元太妃。 元太妃微微一笑,偏头向她温言道:“你身子弱,规矩上素来得体,这等事原就不该你亲自做,哪里失礼了!都是王爷多嘴!”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徐初盈也跟着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却是有些不安,元太妃这般对她,她实在弄不明白她究竟怀着什么目的! 若说因为燕王一席话她便果真彻底的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徐初盈是绝对不相信的。 也只有根本不了解女人心的燕王才会相信吧! 一时到了梅园,园中专门赏梅用的冷香阁早已收拾布置妥当。 丫鬟打起帘子众人进去,暖气扑鼻而来。 两面排窗全部镶嵌的都是极难得的玻璃,擦拭得一尘不染,明净透亮。 当中长案上安置着一个两尺多高的大青花梅瓶,瓶中插着两三枝盛开正艳的梅花。 色若胭脂,暖蕊吐香,令人眼前一亮。 冷香阁建在高一米多的台基上,便是坐着,透过玻璃窗,也能将园中梅花收入眼底。 燕王和徐初盈扶着元太妃坐下,元太妃笑道一声:“都坐吧!”众人方说笑着坐下。 一应点心果脯蜜饯酒水茶水都是现成,众人说笑一阵,元太妃便笑道:“今儿既是赏梅游园,你们也别都拘着了,难得天气也好,出去走走吧!” 梅园平日里冷清,梅花盛开的时候虽然好看,但天气太冷,且又在王府中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众人平日里还真是基本不涉足此地。 就算想看梅花,也不过是看看自己院子里、院子近处那三两株,或是叫下人过来折两支好的回去插瓶。 今日既然过来了,少不了是要四处走走的。 听了元太妃的话,便都笑着答应,尤其两位小姑娘,向祖母、父王告了个罪,花蝴蝶似的早拉了自己的母亲出去。 大公子虽不明着闹事儿,却是怎么看徐初盈都不顺眼,加之又怕父王考问学问,也出去了。 昭美人惧怕太妃、王爷,也去了。 秦夫人不愿意留下来太显眼,便同昭美人一起出去。 徐初盈本不太想去,可人几乎都走光了,若她不去,岂不是与太妃、燕王同处?会别扭的!还是留地儿给他们母子好好说话吧! 于是,也出去了。 燕王那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徐初盈身上瞟,只可惜碍于众人在眼前,也只能看着不能动手动脚调笑,更不能把人抱在怀中亲热一番。 可正因如此,心里那点儿念头越发撩拨得人痒痒。 见状他正欲起身跟着徐初盈出去,与她园中携手同游一番,元太妃恰好笑嗔他道:“她们都走了,你可不能走!陪母妃好好说说话!” 哼,真当她是瞎子吗?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那徐氏身上,叫她如何看得过去! 元太妃实在是气闷:那徐氏也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他怎么就看对眼了? 燕王听毕只得坐好,笑道:“儿子自然该多陪陪母妃!梅花有什么好看,儿子还能真为了看梅花来的不成!” “那就好!”元太妃也笑,道:“不然啊,你若是怪母妃拘着你,母妃心里倒过不去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墨翠忽进来躬身含笑禀道:“太妃、王爷,小王叔来了!” “哦?这可真是巧了,还不快请小王叔进来!”元太妃眼睛一亮,当即笑道。 燕王则面色微沉,低低冷笑了笑:真是不巧啊! 话音刚落,小王叔高誉一袭银丝勾勒团纹月白华服从外进来,长身玉立,玉簪束发,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王嫂!王爷!”小王叔笑着微微弯腰拱了拱手,笑道:“王嫂好兴致!” 元太妃忙让他坐下,笑道:“今儿天气好,又是雪后,想着这雪后梅林必定有趣,这不就过来瞧瞧?呵呵,不想倒还真是来着了,这么巧你也来了!没多少天便要过年了,你既回来了,便好好的在府中待着吧,别再出去了!天气越发寒冷,府中到底比外头方便些,也暖和些!”   ☆、184.第184章 她和他彼此的真实身份 小王叔一笑,正欲答话,燕王“嗤”的轻笑,道:“母妃您也太操心了!小王叔有的是钱,在哪儿不方便?冻着谁也冻不着他啊!” 元太妃微微蹙眉,盯了燕王一眼心中暗叹,向小王叔露出一抹无奈致歉的神色。 小王叔不以为意微笑了笑,道:“王嫂说的是,王爷也说的是!我便听王嫂的吧!” “这就对了!”元太妃舒了口气,笑道:“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亲人,平日也就罢了,大年下怎么着也该多聚聚才好!唉,说起来啊,这府中也就咱们三个、再算上大公子是最亲最近的了!” 小王叔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嘲讽,口中却是温和笑道:“王嫂说的是!” 燕王则低低冷笑,不置可否。 坐了片刻,小王叔便起身笑道:“王嫂、王爷慢聊,我想去园中走走。咱们王府中这处梅花啊长得比别处的都好,我可早惦记着呢!” 元太妃也怕自己儿子那性子会同他吵起来,大年下的伤了和气到底不好,闻言便忙点头笑道:“去吧去吧!今年的梅花开着是不错,顺便挑两支好的折回去插瓶!” 小王叔笑应了,冲燕王点了点头,燕王没搭理他,他不以为意,一笑便去了。 元太妃忍不住劝燕王:“你们小时候关系多好?这又是何必呢!都这么多年——” “母妃!”燕王打断元太妃,仰脖一口饮尽杯中酒,冷笑道:“我就是不喜他,那又如何!” 元太妃一滞,轻轻叹息不再多言。 出了冷香阁,小王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头望了望天,凝着这一片嫣红梅林出了片刻神,慢慢走下台阶,挑了个偏僻的方向向梅林深处走去。 一步步走在林间雪地上,周身白雪红梅相映。 他知道王妃、元侧妃等燕王的妻妾都在梅林中,不欲与那些人碰面。 不想,前方忽然传来说话声,似是个丫鬟在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呢!王妃您小心点,奴婢先拉您上来再说!” 小王叔听见叫“王妃”心知是那位自己不曾见过面的侄儿媳妇,原本便对她存着几分好奇,正欲转身离开的脚步便不由得停了下来,上前两步,从花枝间看过去。 说话的丫鬟正是银屏,她恰好又背对着小王叔,小王叔并不能看见她的脸。只是回想着她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又感到有点熟悉。 他不觉微微蹙眉,到底在哪里见过? 转念一想又释然:自己虽然回王府的时候极少,可也难保没有跟这丫头碰过面、听过她说话,或许便是如此吧! “我的脚好像扭着了,你行不行啊!”徐初盈蹙眉说道。 此刻,她正跌倒在一个差不多两米深的坑中。正挣扎着爬起来。 她也不愿意同大公子、元侧妃等碰面,遣散了众丫鬟自由走动,只带了银屏两个往偏僻处走来。 谁知这一处许是花匠挖了坑准备移栽梅树的,大雪一落,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虽是大坑,看起来也并不显眼。加上徐初盈做梦也不会想得到在这王府梅林中好端端的怎么竟会有这么深一个坑,也没留意脚下,这不一不提防便一脚踏空踩了进来! 猛然不留神这么掉下去,不扭着脚才怪了,积雪又将衣裳打湿,弄得好不狼狈! “奴婢能行!一定能行的!王妃,快把手给奴婢!”银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王妃好好的摔了这么大一跤,都是她没伺候好!叫她心里如何过得去?苏嬷嬷也定要发火的! 梅树后的小王叔呆掉了,定定的站在那里,只觉天地之间什么都看不见、感觉不到了!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抹空虚的孤魂。 那个声音,虽然只说了那么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时时刻刻魂牵梦绕在他心头,他如何听不出来! 是贤弟么?不,是王妃! 怪不得!他会觉得那丫鬟的声音熟悉! 只听得徐初盈又说了声:“也罢,试一试,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要是咱们两个都掉进来,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来!”小王叔应了一声,毫不犹豫从梅树后闪身出来,大步上前。 来到那坑洞前,俯身冲徐初盈伸出了手,“快上来!” 乍然冒出一个男子,将主仆二人都吓了一跳。 徐初盈正纳闷,微微一笑抬头看去正欲说话,笑意顿时僵在唇边,睁着一双水澈莹莹的眸子,怔怔的看着小王叔。 小王叔眼底闪过一抹痛楚,温言微笑道:“小心受了风寒,快上来!” 银屏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小王叔的相貌,不由得“啊!”的一声双手捂嘴,吃惊道:“余、余公子!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可是王府啊!太妃和王爷难不成请他来赏梅的? “多谢……余大哥!”徐初盈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小王叔点头笑笑,伸出了手。 她的手柔软凉滑,那么小、那么软,包裹在自己手掌中,凉玉一般。 小王叔将徐初盈拉了上来,银屏这才回过了神,叫了声“王妃!”忙上前扶住徐初盈,急道:“呀!裙子都湿了!王妃您忍一忍,咱们这就赶紧回去!” 王妃! 小王叔握了握拳,那柔软凉滑的触觉尚有余感,然而他却知道,或许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再碰她一下! 王妃么…… 小王叔心头蓦地大痛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这么多年的阴霾,他好不容易才决定走出。他以为自己即将得到新生,却不想原来早已一脚踏入了更加绝望的深渊! 他思她念她这许多日子,做梦也盼着与她再见,却绝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与她相见。 早知如此,宁可不见! “你——余大哥,我——”徐初盈双手有些无措的绞着,看向小王叔的目光很是抱歉。 她心里同银屏一样的纳闷:余大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着她喊自己余大哥,小王叔的心又是欢喜又是痛苦。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像他不说,他和她便还能如从前那样一般!   ☆、185.第185章 燕王的疑心和愤怒 他毫不犹豫解下自己的大氅,将她那打湿了的出风毛斗篷解下,给她披上自己的:“别受了风寒!” “余大哥,我——” “客气什么!”小王叔根本不容她拒绝,手上早已干脆利落的帮她将带子系了起来。 他一直温温和和的,说话眉眼都带着浅笑,徐初盈还是头一回见识他如此霸道不容置疑的神情举动,一时竟无法拒绝。 便笑着道:“多谢余大哥!可是这样你岂不是要着凉?快离了这里吧!” “我无妨,”小王叔微微一笑,道:“刚才听见你说脚扭着了?严重不严重?还能走动吗?你衣裙打湿了雪水,得赶紧回去换衣裳才行!” 经他提醒,徐初盈这才感觉到右脚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忍不住蹙眉嘶了口气。 “是不是很疼!我——” 小王叔心头一紧,慌忙扶住她,正要说“我看看!”,想着如今地方不对、身份也不对又咽下了,道:“我背你回去!” “那怎么行!”徐初盈吓了一跳,这是打死也不敢的,若燕王知道了,还不得撕了自己,也会撕了他! 徐初盈忙道:“有银屏在这儿陪着我就可以了,能不能劳烦余大哥帮我出去知会我的人一声,让她们过来?” 小王叔不想去。 通风报信这种事,要做也该那叫银屏的丫头去做,留下来陪她的应该是他。 “我不认识你的人,让这丫头去找她们,我在这儿陪你!”小王叔说道。 徐初盈一滞,虽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妥,可转念又想,今日都是女眷游园,余大哥既然能出现在此,可见太妃和王爷对他必定是放心无顾忌的! 再者,余大哥的品行,她也信得过。 徐初盈便点点头,笑道:“那么麻烦余大哥了!银屏,快去快回!去吧!” “哦,是,王妃!”银屏眨眨眼睛,看看王妃,再看看余公子,总觉得余公子似乎有点儿怪怪的,却也没多想,转身连忙跑开了。 一阵风过,梅枝轻摇,积雪簌簌而下,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银装素裹天地静谧,一片白茫茫之中,两人相对无言。 小王叔心痛难受,黯然伤神,无以言对。徐初盈则是觉得自己欺骗了他,心下尴尬。 “余大哥,”徐初盈到底先笑着开了口,很是抱歉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的身份,我——” “你这般身份如何好对人言?我怎么会怪你!再者,你不是也从没对我盘根问底过吗?”小王叔一笑,温和而大度的道:“咱们又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 他竟忘了,他们好歹还有一同开设的江南春啊! 他与她之间,并非从此再无瓜葛不是吗?至少,在某些方面上,他们的联系依然那么密不可分。 如此,足矣! “那是自然!”徐初盈松了口气,忙笑着点头。 小王叔又笑道:“如今既然摊开了,今后你也不必再躲着我了吧?” 徐初盈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眸不言。 身份摊开了,从今以后她就更不会再去同他见面了。那会害了他的! 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一面,而且他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半点儿责怪、愤怒的意思都没有,徐初盈已经觉得很开心、很感激上苍了。 “我当你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小王叔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 徐初盈微僵,有些怔忪和错愕。 小王叔微笑道:“咱们合作的事儿,还是别说出去的好!以后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难处需要帮忙,记得派人去酒楼说一声。只要能帮你,我都会帮你!贤弟,记住我的话!” “……”徐初盈讶然的看着小王叔,稀里糊涂如坠云山雾里。 那什么,余大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她感觉智商一下子不够用了? 这些话她记住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她压根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看着她睁着一双水澈莹莹的眸子懵懂呆萌的样子,小王叔忍不住呵呵低笑起来,带着几分愉悦的笑道:“这会儿不明白也不要紧,总之,你记住便是了!” “嗯……我记住了!”徐初盈有点茫然的跟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盈盈!你怎么在这!”燕王的声音冷然传来,二人一同望过去。 看二人那神情,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方才还在说笑。 燕王面上一沉,冷着脸大步过来,粗鲁的将徐初盈抓住往自己身边用力一拽,冷冷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奴才们呢!” “小心!”小王叔下意识握了握拳几欲上前,脱口惊叫。 徐初盈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带动脚踝伤处,“啊!”的一声痛得抽气。 “她扭着脚了,”小王叔强忍怒意淡淡道:“我恰好经过,便陪她在这儿等候,她的丫头去叫人了!” 燕王这才注意到她花容失色,小脸煞白的咬着唇。 心中微痛,却轻哼一声,冷冷斥道:“偏你事多,赏个梅也能弄伤了!梅林这么大哪儿不能看,偏偏要到这偏僻角落里来!” 他目光凛然,不动声色扫过小王叔,总觉得哪里不对,实在是碍眼的很。 徐初盈也恼了,心道不就是赏个梅花,你又没说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我便是来了这儿又如何? 我伤了脚是我自己的事情,既没怨你也没要求你照顾,你发的哪门子威风!当着人训斥自己的妻子,很了不起吗! 遂抿着唇垂眸看地,没有搭理他。 燕王见她如此更加来气:好啊!刚才跟小王叔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怎么我一来,便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连瞧我一眼都不肯了? 尤其当着小王叔,燕王那心里的恼怒更添了几分。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燕王冷冷道。 徐初盈慢慢抬头看他,轻轻眨了眨眼睛,三分温和三分恭敬的道:“臣妾不该来此,是臣妾的错,请王爷恕罪!” “唰!”的一下燕王脸色更冷沉了几分,冻若寒冰,冷冷的盯着徐初盈,目光如刀。   ☆、186.第186章 虽是长辈,到底男女有别 看!又来了! 徐初盈心里冷笑:每次他心里不痛快了便拿自己撒气!想对人好便对人好,想出气便出气,他当她是什么! 她心里倒坦然了,横竖他不痛快她怎么做都是错,索性听天由命吧!等他撒了气、发泄完了也就好了! 都不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她还有什么好不安的? 即便她不安,那又如何! “你的斗篷呢?这是谁的!”燕王目光一扫,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竟然披着小王叔的大氅,更是心头大怒几欲喷火! “给爷脱下来!”燕王心中愤怒到了极点,话音未落毫不犹豫撕扯着徐初盈身上的大氅。 “你干什么!”徐初盈被他粗鲁失控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抬手阻挡,怒道:“我自己来!” “够了!”小王叔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徐初盈挡在身后,忍着气道:“她掉进了那边雪坑里,身上衣裙被雪打湿,我这才解了自己的给她!你如果要发火便冲着我来,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徐初盈只觉眼前一黑头脑眩晕,被小王叔这一番话惊得心跳狠狠漏跳了两拍! 他抱什么不平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往虎口里拔牙吗! “余——这位公子也是好心好意!都是臣妾的不对!是臣妾不应该!王爷您不要怪罪他,要怪就怪臣妾!” 说着三下两下将那大氅解了下来往小王叔手里一塞,从他身后出来,强忍着愤怒祈求的看着燕王。 “你们——”燕王见他二人争相护着对方,争着抢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气得更是脸色铁青,手都颤抖了。 愤怒、惊恼、愤恨、嫉妒种种情绪在心中翻滚着、咆哮着,将理智尽灭。 他猛的揪着徐初盈的手,冷笑道:“这位公子?王妃,你可太不懂规矩了!什么这位公子,这是爷的小王叔、太妃的小叔子,王妃你称呼他‘这位公子’是不是太生分了!” 什、什么! 徐初盈睁大眼睛呆愣在当地,忘了痛、也忘了反应! 小王叔?太妃的小叔子? 余大哥他——他竟是自己的叔叔辈?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他那番话说的那样奇怪!原来如此! 事情的变化太快、太匪夷所思, 徐初盈只觉得心头一时空荡荡的,不知所措! 燕王连连冷笑,冷冷道:“是不是很意外?他竟然算是你的叔叔!” 所以你们两个,这辈子注定也不可能! 燕王心里不知为何就飞快的划过这个念头,快得只是下意识的闪过而他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捕捉。 “是——很意外,”徐初盈回神,垂眸道:“臣妾自来了王府,从未见过小王叔,方才……闹了笑话了!” 小王叔嘴唇动了动,袖中拳头紧捏,终究什么都没说。 看到她这样子,他心里很难过。 说不清为什么。 但他却知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再也不可能有交集! “王妃言重了,”小王叔用尽力气方才压抑住心中的悲凉和颤抖,平静的面上勉强带出两分笑容,淡淡道:“是我不经常在府中,这也原怪不得你!” 说着又一笑,“既然王爷来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告辞!” 解下了大氅,在这冰天雪地中,身上骤冷,她如何受得住?倒不如他先离开! “慢着!”燕王却是冷冰冰的叫住了他,冷冷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撞上了,王妃,还不赶紧给小王叔见礼!小王叔可是咱们的长辈!” 徐初盈身子一僵,垂眸应道:“是……” 她站直身子,向着小王叔屈膝福了一福,那一声“小王叔”用了大力气才叫出口。 从余大哥一下子变成小王叔,又怎会不别扭? 小王叔的脸色又白了两分,看她对着自己施礼、听她唤那一声“小王叔“,心头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剑。 “自家人,不必多礼!”小王叔笑了笑,声音黯哑。 燕王冷笑道:“虽是自家人,礼亦不可废!” 说毕又向徐初盈教训道:“你给本王听清楚了!小王叔虽是长辈,到底男女有别!单独相见这种事,本王希望以后都不再发生!” 她竟然还敢穿他的衣服,真是该死! 更该死的是他,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好、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恶心自己是不是! “臣妾听清楚了!”徐初盈面无表情。 至于什么“我和小王叔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也没做”这种话一个字也没说。 这个男人的脾性她太了解了,若说了,只会火上浇油,而不会起到丝毫减少麻烦的作用。 小王叔自嘲笑笑,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王妃一个弱女子身子单薄,王爷还是赶紧送她回去吧!这雪地里站得久了,万一受了风寒便不好了!” 徐初盈不做声,心里却是温暖又难过的。 温暖的是余大哥——或许今后该叫小王叔了,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倒是自己,今儿连累了他了! 就算他是傻子,也感觉得出来、看得出来身边这个浑身冒着寒气的男人对他的敌意有多么明显。 难过的是她还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在这之前他待她还可称之为“独宠”呢,可他却理所当然的把她这么晾在冰天雪地中! 是啊,她冷不冷,会不会受了风寒,与他何干呢? “不用你操心!”燕王盯着小王叔,冷笑道:“小王叔是不是太见外了,王妃这个称呼似乎不是小王叔该叫的,小王叔还是叫侄媳妇比较好,省得会忘了辈分!” 侄媳妇! 小王叔心头又是狠狠一痛,脸色一冷,不再理会燕王扭头便走。 燕王直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猛的扭头盯着徐初盈,“你和他是怎么遇上的?你们在这待了多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徐初盈震惊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到底有完没完! 虽然身上穿的衣裳够多,虽然今天没有风头顶是灿烂阳光,可是这么站在这里,在这冰天雪地之间,伤了脚,外头衣裳还被打湿了,这感觉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我不想说!”徐初盈冷冷道。   ☆、187.第187章 他的意思是她持宠而骄? 燕王冷厉的目光直直盯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不想说,是什么意思?” 徐初盈一扬下巴,冷笑道:“不想说的意思就是不想说!随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随便你!” “你倒冲本王发起脾气了!”燕王气急败坏,沉声喝道:“每次本王多宠着你一点,你便总要惹出些是非来!徐初盈,你是在挑衅本王的底线吗!” 徐初盈整个人简直要傻掉! 他的意思是在指责她——恃宠而骄? 徐初盈简直想要大笑! 她抿着唇没有做声,只是抬手,将他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转过身,一瘸一瘸的离开。 她走出十来步,被她的大胆举动震惊过度的燕王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一股无以言状的怒意徒然而起,他厉声大喝道:“给本王站住!” 徐初盈停下脚步,下一秒又开始迈步。 竟是对他的喝斥根本不予理会的情形。 这个女人!谁给她的胆子! 燕王气得眼中几乎要冒火,怒喝道:“徐初盈!本王命你站住,你聋了吗!” 这一回徐初盈索性连一下下脚步都懒得再停,勾唇嘲讽一笑,反而加快了步子。 不是爱莫名其妙的发火找茬吗?就让你一次找个够! 姑奶奶不伺候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岂有此理!”燕王是真的要气得发疯了,瞪着徐初盈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怒气冲冲正要冲上前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恰好苏嬷嬷、徐姑姑、银屏等五六个人呼啦啦的奔了过来。 “王妃!” “呀!王妃!” 苏嬷嬷心疼得不得了,忙扶住徐初盈,徐姑姑手上的厚斗篷立刻披裹在徐初盈的身上。 身上一暖,徐初盈那绷紧的身子亦稍稍放松,冲她们笑了笑,柔声道:“奶娘,我没事的!” 银屏有些奇怪怎么余公子不见了反而变成了王爷在这儿、而且王爷的脸色难看得都快掉下冰渣子了…… 不过她就算再没有眼力劲儿,也看得出来这情形不对,是绝对不敢多言什么的。 燕王正欲发作,谁知被苏嬷嬷、徐姑姑等生生打断,那口气不得不又压了下去,那滋味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加上他与徐初盈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的,而苏嬷嬷等听了银屏一顿诉说心里都担心紧张着徐初盈,这会儿见她又这么狼狈,自然是都紧顾着她了,竟没有一人去搭理燕王。 燕王看得心里越发气怒:好,好得很!真不愧是她使出来的人,这一个个的,果然是忠心呐!就只认得她一个主子了! 当他是摆设吗! “都给本王滚!”燕王怒不可遏,大步上前冷声喝道。 众人齐齐一惊,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的施礼:“王爷!” “滚!”燕王瞧也懒得瞧她们一眼,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苏嬷嬷等面面相觑,不明白二人早上还和和气气好好的,怎么赏梅还没赏完呢,就全变了个样! “还不滚!”燕王厉喝。 “你们都退下吧!”徐初盈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苏嬷嬷等,柔声道:“奶娘,你们退下,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那才怪呢! 苏嬷嬷根本不敢看燕王那快要掉冰渣子的脸,担心得眼眶发红几乎要落下泪来。望着徐初盈,哆嗦着唇。 “苏姐,我们走吧!”还是徐姑姑见机得快,使了个眼色给碧罗,二人不由分说将苏嬷嬷拉走了。 王爷若真要把王妃怎样,早就怎样了,何至于还在这儿生气?他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哪里插得进手?留下来也无用,反倒容易火上浇油! 反不如远远退开,至少无旁人在场,他二人有什么话也好说开…… 其余人等见状,自然也都走了。 燕王冷笑道:“王妃真是好手段!明春殿上下,对王妃可真够忠心的!看来以往倒是爷瞎操心了!” 徐初盈还是不理会他,脊梁挺得直直的,却是低垂着眉目,一声不吭。 跟这种人,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反正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倒不如让他自说自话自发泄,彼此省力气! 燕王见状越发气怒:之前跟小王叔不知道说什么说的那么起劲儿,又说又笑的! 这会儿见了他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她还记不记得自个的本分、还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人! “徐初盈!”燕王一把揪着她手,怒道:“说话!” 手腕一阵剧痛,徐初盈只觉心脏狠狠一缩,却是暗咬牙根脸上神情动也不动,抬眸看向燕王。 神色平声音更淡:“王爷想听什么?王爷想听什么,臣妾便说什么!臣妾愚笨,还请王爷明示!” 燕王胸膛中怒火熊熊燃烧,愈演愈烈,手上加劲,盯着她的目光恨不得要把她给撕碎了。 “徐初盈,”他咬着牙一字字道:“谁给你的胆子胆敢挑衅本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问她不想活了是不是! 徐初盈咯咯低笑起来,笑得眼中溢出泪水。 她迅速眨了几下眼睛,将那泪水化去,笑道:“臣妾实话实说王爷听来却是挑衅吗?臣妾小命一直都捏在王爷手中,不是臣妾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王爷给不给的问题!王爷问臣妾这话,岂不觉得可笑吗!” 燕王眸光骤敛,眸底深处酝酿着风暴。 很好!他对她的好,她从来都不屑一顾、从来都没看到!偏偏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等话! 他挑不出一个错字的话,却残忍的将他的心意践踏在脚底,踩进了泥坑!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徐初盈!”燕王面沉如冰,眼底却要喷出火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钻心的痛从手腕处传来,另一手紧紧的握着拳指甲狠狠的抠着手心,死死的扛着她才没有皱眉、没有痛叫出声。 徐初盈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让他给捏碎了,她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痛,亦一点一点的将她对他的感激、他的回护碾碎! 她没有说话,她已经痛得说不出来话!   ☆、188.第188章 太妃居然帮她! 只要一开口,就会再忍不住那痛! “这是怎么了!”元太妃扶着元侧妃的手,薛氏、秦氏、广嬷嬷、兰嬷嬷等簇拥着过来,见状不由大惊:“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王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由蹙了蹙眉,猛然放开徐初盈。 徐初盈收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轻轻揉了揉,依然很痛,刺骨钻心,痛得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母妃怎么来了!”燕王上前,目光凌厉一扫元侧妃众人,冷冷道:“是哪个不省事的扰了母妃!” “太妃娘娘!”徐初盈亦上前行礼。 “你别忙着动气!哀家要是不来,这要闹成什么样!” 元太妃蹙眉瞪了燕王一眼,一打量徐初盈,眉头皱得更深,忙吩咐墨翠、翡翠:“还不赶紧扶王妃回去!” 又训斥燕王:“你也是的,有什么话非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说?回了屋子里多少说不得!你自幼习武身强骨健,可徐氏如何受得住!” 燕王看了徐初盈一眼,没说话。 墨翠、翡翠早已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徐初盈:“王妃,奴婢们扶您回去!” 徐初盈便向元太妃屈膝道谢,与墨翠二人离开。 燕王阴沉着脸不说话,胸口闷得厉害。 “哀家有些累了,都散了吧!王爷也回去吧!”元太妃又叹了口气。 燕王这才向元太妃拱手躬身道:“让母妃操心了!儿子送母妃回福安殿!” 元太妃点点头。 元侧妃等自然也都随着一道走了,众人直将元太妃送回了福安殿,这才一一告退离去。 “那狐媚子真是越来越有手段了!”回到玉琼殿,元侧妃便愤愤抱怨。越想越窝火。 王爷被那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罢了,可太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居然也帮她说起话来! 看到那女人一身狼狈的站在那里被王爷喝斥,元侧妃心里正幸灾乐祸呢,谁知太妃却冷不丁的站出来替她说话,还斥责了王爷。 真是岂有此理! 宋嬷嬷便陪笑劝道:“或许,或许当着众人,太妃娘娘也是为了王府的脸面着想吧!再说了,大年下的,吵吵闹闹生出事端也不吉利不是?侧妃娘娘您或许是多虑了!”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元侧妃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些,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这才是事实。 目光一闪,元侧妃忽又挑眉道:“话又说回来,这可算是稀奇了!今儿一早上,王爷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那狐媚子身上,这才多大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他如此震怒?” 回想着梅林中所见燕王那脸色,元侧妃下意识便觉心中凉飕飕的。 就算是她这个从来算不上多得宠的,也不曾受过王爷那般脸色,徐氏到底干了什么才有此效果! 主仆二人猜测半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宋嬷嬷便道:“可惜那地方偏僻,当时也没旁人看见!想要打听也无从打听!只是侧妃娘娘何必理会?以老奴之间,定是那徐氏持宠而骄说了什么僭越不该的话犯了王爷的忌讳吧!” 王爷那性子,倘若谁说话行事犯了他的忌讳,难不成他还会受着忍着?当然是发作了! 元侧妃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不像。那狐媚子不是个傻的,行事小心谨慎着呢!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说犯忌讳的话!定是旁的事!” 心中一动,道:“似乎,小王叔之前也是往那边方向去的是不是?” 宋嬷嬷一呆,猛然明白过来元侧妃的意思,不由吓了一大跳,变色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是——这、这不可能吧!” 谁不知王爷厌恶小王叔啊,徐氏吃了豹子胆了,敢跟小王叔搅合在一处! 况且,那还是长辈呢—— “有什么不可能!我看就是!”元侧妃却是心中豁然开朗,冷笑道:“除了这个,王爷还能对她恼什么恼成这样!” 他那分明就是——吃醋了呢! 元侧妃心中酸溜溜的想。 宋嬷嬷目瞪口呆! “侧妃娘娘,”宋嬷嬷觉得自己身为左膀右臂,很有责任劝住主子别犯糊涂,吞了吞唾沫小声说道:“恕老奴多嘴,这事儿可不是能轻易乱传的呀!” 传了开去,那是多大的丑闻?谁遮得住? 只怕金陵那边甚至都会因此而斥责王爷治家不严、败坏礼法! 王爷和太妃若怒而彻查起来,又怎么可能查不到源头? 真到了那时候,就算徐氏彻底完蛋,自家主子那也同样完蛋!只会白白便宜了旁人! “我哪里有那么糊涂,去传播这种话!”元侧妃嘲讽一笑,道:“别说这事儿并无证据,就算证据确凿,我也不会明白着说出来的!” 说着一挑眉,淡淡道:“想尽办法打听打听,明春殿、小王叔两边都别拉下!若果真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宋嬷嬷这才放心,随即精神抖擞的应了声“是”。 福安殿中,众人刚走,元太妃看了燕王一眼,连着叫了两声“王爷”,燕王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笑道:“母妃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元太妃轻轻一叹,道:“徐氏摔了跤,又扭了脚,又在雪地中耽搁了那么些时候,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燕王听了这话心中便不由气闷,愤愤然暗道:凭什么爷就得惯着她!还敢顶撞,反了她了! “明春殿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自会伺候,儿子去看什么!倒不如陪母妃说说话!” “话虽如此,可大年下的,她别又病倒了!你不去看看,哀家也不放心!去吧!你们俩这到底又闹什么了,不去说开了,存心里头好受?”元太妃嗔了儿子一眼,又道。 燕王脸上僵了僵,犹犹豫豫片刻,起身道:“既如此,儿子就去一趟!” “嗯!哀家也累了,正想歇歇呢!”元太妃笑道。 “那母妃您好好歇着,儿子告退了!”燕王笑着退了出去。 他的身后,元太妃的眸光瞬间沉了沉,勾勾唇角,无声冷笑。 徐氏,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只不过,想要再燕地兴风作浪,也得先问问她这个太妃许不许!   ☆、189.第189章 他和她的争吵 明春殿中,徐初盈换了衣裳,又被苏嬷嬷逼着饮了一大碗滚烫的姜汤,这会儿正坐在东暖阁榻上,苏嬷嬷正为她用药酒揉搓红肿的脚踝。 冬日扭伤血行更易凝滞,此刻那脚踝处已经红肿得像个馒头。 徐初盈咬着唇,皱眉龇牙吸气的声音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就没停过。 苏嬷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忙道:“好王妃,您忍一忍、再忍一忍啊!若不揉开了,只怕会更痛!” “奶娘,我没事!”徐初盈忍得胸口发痛,抽了口气笑道:“我能忍得住,您尽管放开手劲,真的没事的!” 随着一声声的“王爷!”、“见过王爷!”,徐初盈还没来得及反应,燕王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一呆,徐初盈下意识放下裙子将腿脚掩住。苏嬷嬷亦忙起身施礼:“老奴见过王爷!” “出去!”燕王瞧也不瞧苏嬷嬷,黑眸沉沉只盯着徐初盈。 虽无怒色,却也无喜色,这般喜怒不辨,只让人心中更加不安。 “王爷——” “出去!” 徐初盈不由暗气:跑到这儿来喝斥她的奶娘,王爷果真好大的威风! “奶娘,你出去。”徐初盈抬眸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的出去了。 外边,徐姑姑、银屏、碧罗等无不紧张兮兮站在那里,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谁也不敢乱动一下、乱说一字。 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垂眸不语。 反正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爱怎的怎的吧! 燕王沉着脸在她身旁坐下,一把揽过她的脚。 徐初盈大惊,“你干什么——”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该死的混蛋揉上了她红肿的脚踝! 那么大的力道,是要把她的脚揉碎吗!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徐初盈毫无防备,痛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的狠狠捏住一口气差点儿转不过来,眼泪水呛得溢出来,她不愿意让他看见,扭头向旁忍着眼中的泪。 外头众人唬得肝胆欲裂狠狠抖了抖,苏嬷嬷的心“咚!”的一下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双膝一软,徐姑姑忙用力搀扶住了她。 苏嬷嬷想也不想就要往东暖阁中冲,徐姑姑忙死死用力拉住她,摇头低声道:“苏姐,不可!” 正好听见燕王冷冰冰的语气带着嫌弃喝道:“别乱动!不用力揉开了,你自个多受罪!” 见她一脸色疼楚难当,后边一句不自觉语气便软和了几分。 燕王心里也有些懊悔,懊悔方才不该用那么大力。其实,他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故意的意思在里边,谁叫她——这么无视他,还一脸的云淡风轻…… 徐初盈不说话,片刻轻轻一哼。 这混蛋真够心狠心黑的,这力气跟奶娘比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极致的痛过后,却是反而有些麻木了,他揉着虽痛,但相比那一下极致,也不觉难以忍受了。 她的声音虽然小,搁不住屋子里安静,燕王耳力又好,这一声依然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燕王的耳中。 燕王顿时不悦,手上顿了顿,抬头盯向她,质问道:“你哼什么?” 徐初盈硬邦邦道:“多受罪也是我自个的事,不用王爷操心!” 燕王胸口一噎手一抖,差点儿便要甩手而去。 他不再说话,阴着脸不声不响替她揉着脚踝。 什么时候他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好了,燕王不禁暗暗自嘲。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异样的沉寂。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燕王终于停了下来。 随着他的手离开,徐初盈轻轻动了动脚踝,或许是痛得麻木了,居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了,药酒的效用下,脚踝处热烘烘的,十分舒适。 徐初盈收回自己的脚,偏身穿上袜子,将裙子小心放了下来,想了想,低声道:“多谢!” “嗤!”燕王冷笑,就换来这两个字?还是在瞧也不瞧他一眼的情形下说的? “你怎么会遇上他?他跟你都说了什么?在梅林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燕王盯着她沉声说道。 徐初盈只觉一股怒火腾腾平地而起,直冲脑门。 有完没完了! “王爷问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您想要做什么!”徐初盈仰着脸道。 余大哥——哦,小王叔,那么好的人,断断不会无缘无故与他闹不和。若真有不合,必定是他的错! “是本王在问你!回答!”燕王语气蓦地变得凌厉,飕飕冷意从周身迸发。 徐初盈气急败坏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遇上他!我掉坑里了,他正好经过,就把我拉了上来!后来银屏那丫头就跑回来找人,他陪我在那一起等!说的都是客套话,我不记得了!你要是想知道,问他去好了!” “你说什么!”燕王怒意非但没有消减分毫,反而徒然涨了起来,厉声道:“他把你拉了上来?他碰你了?他是不是碰你了!” 疯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徐初盈又羞又怒。 什么叫他碰她了?他想表达什么?难道她就该在那雪坑里冻着待着? 难道他不知今日梅林中都是女眷?既然那么小心眼儿,干嘛要把人家余大哥——小王叔放进去?索性他不让人进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这么霸道蛮横,对小王叔又毫不客气,总不是不好意思说一个“不”字吧! 既然他能大大方方的放人进去,就该想到总会有人同小王叔碰面!按照他那小心眼儿的逻辑,就会有机会让人同小王叔发生点什么! 他怎么不防患于未然啊! “我不可理喻!”燕王猛然起身,冷喝道:“徐初盈,别忘了你的身份!当着本王的面,你帮他说话!让他碰你、让他陪你、还穿他的衣裳,你知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越说越觉不堪,燕王心里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的确是太宠纵着她了!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做出这等事来,还敢在他面前嚣张! 连“羞耻二字”都出来了! 徐初盈怒极,亦霍然起身针锋相对道:“对!我就是不知羞耻!反正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190.第190章 本王对你太好了吗? “你——”燕王大怒,猛的揪着她的手。 徐初盈面色一惨,痛得一串眼泪顿时呛了出来! 这该死的混蛋能不能不要再碰她! 她狼狈不堪偏头拭泪,让他看见,她更添几分难堪,心中一酸,泪水又是一串滑落下来。 燕王一怔,徐初盈猛的抽回手。 看到那雪白的手腕上赫然一圈淤紫发黑的深深印痕,燕王眼皮一跳,惊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徐初盈轻轻揉了揉,放下衣袖遮掩,冷冷道:“王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梅林中不是王爷自己动的手吗!王爷总不会以为是小王叔吧!” 燕王刚刚生起的愧疚被她一句“小王叔”统统打落,冷笑道:“你倒真惦记小王叔!惦记也没用!记住了,她是你叔叔!别给本王干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丑事来!” 有没有这么蛮横粗鲁欺负人还把脏水往人身上泼的! 徐初盈又气又恼又痛又羞又委屈,气极之下理智全无,冷笑道:“我这种不知羞耻之人,除了干丑事还能干什么!” “徐初盈!” 燕王一声雷霆暴喝,惊得外边众人一片儿心肝乱颤! 苏嬷嬷“啊!”的一声低低惊叫,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上,脸上煞白。 徐姑姑、银屏等也无不敛神屏息揪着心。 徐初盈倔强的挺直腰杆站在燕王面前,嘴唇发白,身子轻颤,却是丝毫不肯服输的样。 唯一可恶的是,那泪水怎么忍也忍不住,泉水似的流个不停,她挥着袖子乱七八糟的擦拭着,不时带着低低的呜咽抽泣声——真是掉价! 在他面前如此狼狈,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 燕王心里一点也没有得意,排山倒海的怒意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让他有掐死她的冲动!若非那一脸乱七八糟的泪水泪痕让他理智稍回,只怕他真会忍不住动手。 燕王的呼吸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一声声听在耳中,令人心惊。 “看来,本王真的是对你太好了!”半响,燕王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外头众人一片的呆若木鸡,直到他消失在殿中,方如梦惊醒,惊叫着“王妃!”奔了进去。 徐初盈已经将脸上的泪水泪痕收拾干净,静静的坐在那里,冷清淡然,如一朵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雪莲花。 看见众人惊慌失措的奔闯进来,她抬眸,反而冲众人微微一笑。 所有人齐齐愣住,满腔欲要宣泄的情绪就这么被她的笑容给阻拦住,睁大眼睛愣愣的,下意识停下脚步,不知该做何反应。 “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徐初盈微笑着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妃!”苏嬷嬷再忍不住,哭了一声奔上前将徐初盈搂在怀里,低低的哭起来。 徐姑姑见状,示意众人退出,想了想,她也退了出去。 王爷脸色铁青、怒气冲冲从明春殿离开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府中。 对此消息,元侧妃、大公子等自然是巴不得的。只盼着王爷这一去,从此再也不踏进明春殿那就再好不过了! 兰嬷嬷也不由得向元太妃笑道:“到底是太妃娘娘,棋高一筹,老奴真是佩服之至!” 满满的心悦诚服。 元太妃却是摇了摇头轻嗤一笑,道:“此时下定论还为之尚早!且看着吧!” 她儿子什么时候这般肯憋着性子了?既然气成那般,为何却半点儿也没把徐氏怎么样! 可见,他心里其实对徐氏还是不舍的。 也怪不得他,他自己都说了,难得徐氏合他眼缘、合他心意!他既这么说了,自然不会轻易就舍了徐氏! 不过,再多的眼缘心意,再多的好,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转眼过去了三天,燕王都没有再踏进明春殿半步。 他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福宁殿上下奴婢们又过起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销魂日子。 桑园等几个大丫头无比的怀念跟着远浦回家过年的绿鸳,如果她在,就好了! 也只有她敢在王爷面前笑嘻嘻的主动提王妃,然后顺势三言两语就让王爷自觉有了台阶下、去一趟明春殿…… 去了之后,当然他们就会和好了,而她们这些苦命的下人也能重新过上正常的日子。 她们倒是也想学一学绿鸳呢! 但说合这种事儿,跟做媒一样,是需要天分的。 她们谁都不敢啊! 好容易她硬起头皮堆起笑脸,才刚刚小心翼翼的唤了声“王爷……”,王爷便冷冰冰的一双眸子盯过来,那目光锐利得能把她看穿,再加上一句隐含着危险的“你想说什么?”便是大罗神仙也扛不住好不好! 她只能拼命摇头陪笑否认,哪里还敢再说半个字! 第四日早上,徐初盈在元太妃处请安的时候又被元太妃留了下来。 徐初盈微笑听命,对之前的阴影完全不觉。反正,她就是豁出去了,怎么样吧! 谁知元太妃却没有刁难她,反而笑盈盈的让她坐下,亲切的同她闲话家常。 当燕王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婆媳相处十分融洽的画面。 燕王和徐初盈两个人都愣住了,目光不经意间一碰,二人各自又不约而同的挪开。 徐初盈心道:他怎么来了?真是不巧! 燕王暗怒:连看本王一眼都嫌弃?看来是半点悔过之心也无! “母妃让儿子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燕王上前施礼请安,问道。 徐初盈早已站了起来,冲燕王标准行礼,见状忙道:“太妃,既如此,臣妾先行告退。” 燕王气结,眼风冷飕飕扫了她一眼:他一来她就要走?她是多不想见到他! “你先坐下!”元太妃冲燕王微笑了笑。 转而看向徐初盈含笑道:“你也坐下!哀家是找你们两个有事。” 徐初盈愣住。 燕王也一怔,满腹狐疑。 “是,太妃。”徐初盈只得坐下。 元太妃轻轻一叹,温言道:“多余的话哀家也不说了,你们俩好好的这别扭是要闹到什么时候?究竟所为何事,不妨说出来,让哀家来评评理!” 燕王和徐初盈更加惊呆! 徐初盈手心一紧,心中微凉。   ☆、191.第191章 总有一天你会求我 所为何事?当然不可能会说!这事儿说了出来,那就不得了了! 燕王道:“都是儿子不孝,些许小事还要劳烦母妃操心!” “真是小事?”元太妃挑眉反问,表示不信。 “当然,”燕王勉强笑了笑,说道:“儿子与徐氏,还能有什么大事!” 元太妃狐疑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当然也不愿意事情在元太妃面前撕开,忙也陪笑道:“是,的确是小事!是臣妾不好!臣妾……臣妾不该因为小事儿就使性子说错话,怨不得王爷生气……” 这是最好的说辞,她总不能说燕王故意找她的茬! 那样的话想要找出件合理的事件来圆谎可不容易! 燕王听毕心里冷哼:算你识相! “真是如此?”元太妃目光闪了闪,将信将疑。 “正是如此!”燕王很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味道,说道:“不过也不能说全是徐氏的错,话赶话,就变成如此了!” 元太妃闻言点点头,微笑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既然是小事,也值得这么怄气!给母妃个面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知道吗!” 燕王心里一暖且愧,心道:到底是母妃,心肠慈祥!然本王都多大了,却还要母妃在这等事上操心,真是不孝!说到底,都是那徐氏性子太倔,嘴又硬!她竟那般回护—— “是,此事,便依母妃!”燕王点点头,心头自然依然愤愤。这事儿没完!她竟敢跟小王叔勾勾搭搭! 徐初盈更没什么好说的,亦陪笑着应了。 心中那不安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了。 她虽然不明白元太妃为什么最近对她突然之间这么好起来,居然还主动为她和燕王说合! 但古语有云,事出反常必为妖,元太妃之前对她的不待见那是实打实的,惩罚起她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冷不丁的突然对她好起来,她一点也不觉得感激,只感到浑身发冷。 就像一只被人在暗中死死盯着的猎物,逃不脱,也不知道那暗中盯着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下手。 “那就好了!”元太妃笑道:“看着你们好好儿的,哀家也就安心了!” 说着又嗔了徐初盈一眼,道:“王爷在外头多少要紧大事儿要料理,回了后宅,少不得该放松放松!你做妻子的,该多些体谅!总不能让王爷在外劳心劳力,回到府中还要继续闹心,那还要你们这些妻妾何用?你说是不是!” 语气温和,神情亲切,一副长辈谆谆教导的慈祥模样。 徐初盈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了然:到底是太妃,对自己的态度果然还是没有变的! 变的,只是方式而已! “是,臣妾明白了,也记住了!”徐初盈垂眸应道。 她如何不明白?元太妃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劝燕王多去其他妾室那里“放松放松”! 因为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想要“放松放松”的时候会去找妻子。妻子是供奉在神坛上的家庭的体面,得敬着端着!“放松”这种词儿,太不庄重。 想要放松,花枝招展、善解人意的妾室那里才是该去的去处! “你啊,能体谅哀家一番苦心就好!”元太妃慈祥而满意的笑道,挥手道:“既如此,你们去吧!哀家该去佛堂念经了!” 要——一起走? 燕王和徐初盈下意识相视,各自心里是一样的别扭! 但二人已经当着元太妃的面“和好”,对这话也只得照做。 便一同起身,向元太妃辞行。 一路出了福安殿,二人皆沉默不语。 跟来的徐姑姑、银屏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边,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是,谁也不敢近前,更不敢出声。 “哑巴了?”燕王略带烦躁的声音冷冷响起,突兀得叫人措手不及。 见她仿佛吓了一跳的样子,燕王心中更加烦躁,冷笑道:“连话都不愿意与本王说了?” 徐初盈实在不想与他在外边吵,她停下脚步,平心静气的道:“王爷想说什么?” 又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燕王忍了又忍,怒火依然不受控制的从心底一窜老高! 他静静的盯着她半响,方轻轻开口,薄唇轻启,一字字尽是冷酷:“徐初盈,本王不是非你不可。” 徐初盈听了想笑。 她咬着牙忍了又忍才没笑出来。 “臣妾自然明白,”片刻徐初盈开口,声音轻柔:“府中侧室姬妾都是王爷的女人这也不必说了。便是这整个燕地,王爷若看上谁便是谁的荣幸呢!” 燕王瞳孔骤然一缩,眼神有些发冷。 很好!没有人比她更会拿刀子捅他,一捅一个准。 他待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他发现,他是真的有几分喜欢她,真的认真的希望着这辈子她能陪在他身边好好的过!可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他不过问几句小王叔罢了,她竟借此同他大闹!她凭什么! 他还没同她算账呢,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就敢让别人碰她、与别人说笑、还穿着别人的衣裳!真是岂有此理! “本王等着你跪下相求的那一天!”燕王盯着她,一字字道。 徐初盈唇角微微勾了勾,神情似笑非笑,什么都没说。 燕王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胸口骤然抽痛,他冷冷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徐初盈眨了眨眼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往自己的明春殿走去。 跪下相求的那一天么? 徐初盈认真的在心里想了想,好吧,她其实是个很没骨气、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假如真到了非求不可的地步,她想,她会去低这个头的。 “王妃……”苏嬷嬷一句相劝还没出口,被徐初盈那清澈莹莹的眸光一看,轻叹一声,苦笑道:“罢了!老奴也不多说了!只要您开心便好!老奴,也不愿看着您委屈!” 徐初盈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奶娘!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的事儿也等真塌了再说!” 主心骨主子的态度素来便是府中上下言行的风向标。 众仆婢们算是看明白了,明春殿的王妃是真的失宠了! 为什么都骂王爷呢?我好像不觉得有多渣啊,毕竟小王叔是心结啊,失控正常啊!而且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一见女主就爱得死去活来啊啊啊! 这样也挺好嘛,将来盈盈翻身的时候才更爽嘛! 期待王爷变身妻奴么?快投票支持11啊~~ 昨天才二十多月票,今天还有么有么有么   ☆、192.第192章 失宠 私下里少不得感慨几句王妃没福:当初那般得宠,王爷都毫无顾忌的当众抱着走,听说又为她同太妃分说,如今竟也说失宠便失宠了! 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王爷雄才伟略、英明神武,并非沉溺女色的昏聩之辈,便是再怎么宠一个女人那也有限! 宁美人当初还不一样得宠?结果呢?这会儿还在不知哪个偏远庄子里头没回来呢! 这日,明春殿的地龙就不怎么暖和了。 燕王府中,有地龙的宫殿就只有三处,福宁殿、福安殿和明春殿。 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即便是元侧妃的玉琼殿,到了冬天也只有暖炕、只能烧炭盆。 徐姑姑去找专门管这事儿的管事娘子理论,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徐初盈原本就不赞同徐姑姑去找管事娘子理论的,人家敢这么做,便是去了又会有什么结果? 连理由徐初盈都能替那管事娘子想得出来,供暖不足得先紧着王爷和太妃啊、维修啊、偶尔的疏忽啊什么的等等,无非就是借口加拖延。 只不过去一趟也好,至少也是个态度不是? 看见徐姑姑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神情,徐初盈连结果都没问,从袖中捏出两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往茶几上一搁,微笑道:“姑姑拿去购买木炭吧!上好的银霜炭和普通木炭都多买些,咱们明春殿的人谁也不能冻坏了!这件事,对姑姑来说应该不难吧?” 如今江南春一个月净赚七八千甚至上万两银子,三七开她占七分,去掉一分给刘大娘一家,分到手也有四五千两。 花个几百两购置木炭,她还真是不放在心里! 何必与人去争这份闲气? 徐姑姑呆了呆,忙笑道:“不难、不难!都是奴婢没用——” 徐初盈微笑摇头,笑道:“这个啊,与你们有用无用,还真是一丝儿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一点儿都不准往心里去!” “是,王妃!”徐姑姑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心里一暖。 取暖的问题算不上,不过就是在室内多添炭火罢了。既有银子,便不怕买不到木炭。 可是,饭食上也渐渐的怠慢起来。 冬日徐初盈本来就不爱下厨,小厨房许久都不曾用了,这些时日都是吃从大厨房出来的饭菜。 可是,送来的时辰总是拖得很晚,经常送到的时候菜上都已经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油,非得回锅重新热过才行。 菜肴自然也不会用心,用的原材料都是次品。 徐初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纵然如此,其实也算不得太差。毕竟,她是王妃,厨房的人还不至于敢没有底线的作贱。 她本来想着将就将就就算了。如今都已经腊月过半,顶多等过完正月十五她就该回苍月山庄去,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何必多生事端? 到时万一把燕王或者元太妃这两尊大佛招惹来,太不划算! 谁知,这日午饭时候送来的鱼圆里不但有刺,还有泥沙、没洗干净的鱼内脏血渍之类的东西。 还有那蒸黄金鸡,鸡肉又柴又老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细碎的鸡毛没拔干净、吃起来一股子馊味! 这样冷的天居然还能吃得上发馊的菜,徐初盈都有几分佩服厨房的人了! “这真是岂有此理!王妃,奴婢这就去一趟厨房,这回定要好好理论一番不可!”徐姑姑、苏嬷嬷等怒气冲天。 “不必去,”徐初盈微微冷笑,道:“厨房的管事,是姓乌吧?徐姑姑,你去一趟,就说这些天厨房的菜我很满意,我要赏她,让她过来一趟!” 顿了顿徐初盈又道:“她若推三阻四,你便先别回来,给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什么时候等她得闲了,便领她来!” “是,王妃!”徐姑姑听这话王妃是要收拾厨房那一干子刁奴,精神大振,当即脆声答应,立刻就去了。 乌大娘听了徐姑姑的话哪里肯信?什么赏啊,说的好听! 肯定是把她哄去明春殿然后找个茬收拾她一顿! 真当她傻的吗?那些饭菜怎么可能跟一个“好”字沾上边。 可是,堆起满脸假笑的乌大娘听了徐姑姑那话,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王妃这架势,是非要见她不可的!就算推脱,推得了一时,还能一直推吗? 王妃夸奖她的菜做得好,要传她去赏赐,谁能拦着不让? 徐姑姑见她一脸的纠结为难,微微一笑,道:“乌嫂子,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王妃的好意早领了早好,你说呢?” 若一味推脱,最后推脱不过了才去,只会更增添王妃的怒意,何必? “啊?那、那是!那是!”乌大娘果然聪明,愣了愣神便明白了徐姑姑的意思。 索性豁出去陪笑道:“成!既然这样,这会儿我就过去吧!厨房这一摊子事情等会儿回来再安排!” 想来王妃也不敢做的过分,她下午还要回来安排晚膳呢! 若是因此耽误了太妃和王爷的晚膳,就算是王妃,那也担当不起! 想及此,乌大娘镇定了几分,笑着同徐姑姑去了。 徐初盈在东暖阁中见乌大娘,只有徐姑姑和苏嬷嬷两人在里头,银屏、碧罗守着外边。 “老奴给王妃请安!分内事,当不得王妃说赏!王妃这么说,老奴真是,真是惭愧……”乌大娘趴在地上磕头,陪笑着道。 这“惭愧”二字究竟指的是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该当的!”徐初盈一笑,冲苏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 苏嬷嬷点点头,便将一个托盘端了过去轻轻放在乌大娘的面前,托盘中放的正是那道鱼丸和黄金蒸鸡。 乌大娘微微变色,不解陪笑道:“这——王妃您这是、这是何意?” “也没什么!”徐初盈淡淡一笑,道:“赏你的啊!就在这儿吃,吃完了再走!” 徐姑姑目光微闪,与苏嬷嬷相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底的笑意:到底是王妃!这可够绝的! 乌大娘张了张嘴,为难道:“王妃……”   ☆、193.第193章 王妃的赏吃不消啊! 原来是真的要赏她! 可是这赏她宁可不要!宁可挨她两耳光! 她是厨房的大管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平日里什么好吃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尝过?便是太妃的鹿胎炖盅、元侧妃的冰糖雪梨炖雪蛤她都偷偷的尝过,何况别的! 让她吃这鱼丸和黄金蒸鸡,别说吃了,这会儿搁在眼前多看两眼,她都觉得犯恶心。 “你不领受?瞧不起本妃的赏?”徐初盈微微挑眉,声音依旧温和轻柔,眸光却生出冷意。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乌大娘忙磕了两个头,眼珠子一转,陪笑道:“回王妃话,老奴,刚吃过午饭没多久,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呢!要不,这两道菜老奴带回去晚饭再吃吧!” 徐初盈轻嗤一笑,似笑非笑道:“乌大娘这是消遣本妃呢!” “老奴怎敢!老奴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乌大娘只觉得身上发冷,寒浸浸的,额上也急得冒了冷汗。 “真不敢吗?那就好!”徐初盈一笑,又冲苏嬷嬷使了个眼色。 苏嬷嬷轻轻点头,又端了个托盘上前,盘中放了一个空痰盂,一碗茶水,一盅盖碗茶。 “把这碗茶水喝了吧,王妃赏的!”苏嬷嬷指了指那茶水。 乌大娘心里狐疑,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喝。心道这王妃果然真如传言那般,不是个好惹的,这到底是要折腾什么呀!弄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到底不敢不喝! 最后把心一横,只得自我安慰道:不管这茶水中有什么名堂,难不成王妃还敢把我叫来毒死不成?那么多人看见我来了明春殿,我怕什么! 乌大娘再无犹豫,端起那碗茶水,很有勇气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王妃,老奴喝完了,老奴现在可以离开了吧!“乌大娘放下茶碗,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 徐初盈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碗鱼丸和那盘黄金蒸鸡上,又看向她,微笑道:“你还没领赏呢!怎么能就走?” “王妃您——” 乌大娘脸色一变,突然捂嘴弯腰干呕起来。 瞥见托盘上的空痰盂,脑子里灵光一闪:茶水中有催吐药! 来不及多想,乌大娘抱着空痰盂跪坐在地上狂呕起来。呕了足足有半刻钟,呕得黄胆汁都出来了,胃里头干干净净! 乌大娘抚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 目光轻轻扫过那盖着盖子的茶盅,余光飞快掠过徐初盈,乌大娘只觉得浑身寒气直冒,轻轻的打了个冷颤。 王妃她,好绝…… 跟王爷真是天生一对—— 乌大娘颤抖着手,端起茶盅漱了口,跪直身子向徐初盈磕了个头,可怜兮兮的哀求诉苦:“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呀!还请王妃看在老奴也为难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徐初盈淡淡道:“若非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你以为这件事这么轻易便算了吗?什么都别说了,吃!” 乌大娘脸色更白了两分,浑身一抖。 还要吃? 她怎么吃得下去啊! 徐初盈挑眉淡淡道:“肚子还没腾出地儿来吗?要不要再来一碗茶水?” “不、不要!”乌大娘吓了一跳,再来一碗,她怕是把肠子都要呕出来了! 再不吃是不能了!若再不吃,那便是大不敬。 冲着这一条,王妃就能赏她一顿板子,顺便让元侧妃夺了她厨房大管事的差事! 乌大娘算是彻底认识到了,王妃就是王妃,即便失宠了,那也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起的! 要怪就怪那几个婆子,一个个失心疯、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可着劲儿的巴结元侧妃,对王妃一次比一次过分!若非如此,王妃只怕也不会如此!等她回了厨房,看她不一个个的好好收拾! 乌大娘一咬牙,颤抖着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鱼丸送入口中。 入口冰冷,带着浓重的腥味,令她差点又呕起来! 她忙闭气强忍住了,三嚼两嚼吞咽了下去,再也没有勇气夹第二个,便换了去夹黄金蒸鸡。 一股子馊味恶心得她一口吐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看向徐初盈。 心中却是又气又恨又臊。 气恨不是对徐初盈,而是厨房那帮人。这种东西也敢送到王妃这儿来,怪不得今儿王妃发这么大的火! 臊的是厨房归她总管,竟然出了这种事,她也觉难堪。 原本只以为那些人刁难刁难也就罢了,谁知竟做得如此地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初盈稳稳的坐在上边,面无表情。 “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请王妃开恩!老奴保证,下回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乌大娘连连磕头。 徐初盈微微一笑,温言道:“你也不必如此,你的难处本妃并非不知。只要不太过,本妃也懒得计较!你是做老了事儿的,如何把握这个度,不用本妃教吧?” 乌大娘听了这话大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是、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谢王妃开恩!谢王妃开恩!” “铮!”一声轻响,一只金镯子掉在乌大娘面前,金灿灿的镯子让她有些傻眼。 徐初盈笑道:“赏你的,拿着吧!本妃既说了传你来是赏你,自然便是赏你!今儿本妃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希望这种事情不再发生,去吧!” 若她真心要她丢脸,就不会在这东暖阁中见她,也不会只在身边留徐姑姑、苏嬷嬷两人了! 乌大娘心中一阵感激,不仅感激她给自己留了脸面,更感激她体谅自己不能不听玉琼殿那边的话。 她由衷磕了三个头,颤声道:“老奴,老奴哪里还有脸要王妃的赏!王妃您不怪罪,便是恩赐了!” “给你,你拿着便是!”徐初盈笑笑,满不在乎道:“难不成本妃还让你白跑一趟?” 那岂不是有失王妃的身份体面? 乌大娘这才恭敬谢了,将那镯子捡了起来。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至少有三两重,錾着精美的缠枝花纹,样式也极新,不由心中一凛:不是说王妃的嫁妆极寒酸吗?想不到出手这般大方…… 心中愈添了几分敬畏。   ☆、194.第194章 小王叔给的见面礼 送走乌大娘,徐姑姑不由笑道:“还是王妃您有主意!这一番先硬后软、连消带打下来,乌大娘定然再也不敢起任何心思了!” 徐姑姑不由心中暗道:就凭王妃这般手段,若真要放开了争宠,即便没有娘家背景,元侧妃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旁人就更不值一提了! 徐初盈一笑,道:“嗯,只要不饿着肚子就成!我的要求不高的!” “您啊,总是这么省事儿!”苏嬷嬷道,与徐姑姑都笑了起来。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这日一早燕王府众人在元太妃和燕王的带领下前往祠堂祭祖。 徐初盈与燕王同行,二人均是目不斜视,没有任何的眼神、言语、肢体交流,明明靠的那么近,却仿佛中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沟鸿。 跟斗得你死我活却不得不在公开场合表现家庭和睦的正妻和小妾似的。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种念头,徐初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差点想笑。 燕王一记凌厉的眼风不动声色扫了过来,徐初盈心中一凛,做正襟状,心中暗咋舌此人感觉之敏锐。 这也是自梅林之后第一次见小王叔。 徐初盈只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努力使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静自如而若无其事。 她甚至没有看清楚小王叔的面貌,只看到他身上那金线勾边的玄色裳服和墨发上高高的白玉冠。 似乎在印象中他从来都是一袭月白长袍,丰神俊朗若谪仙。 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穿除了月白之外其他颜色的衣裳,他那样的容貌,想必穿这玄色衣裳也肯定另有一番风骨,只可惜,她却连细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燕王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却冷锐如刀锋。徐初盈不由暗自苦笑:便是同她闹翻了也没忘记提防这个吗? 她实在不能理解燕王的心思,他不过看见她和小王叔在梅林中单独待了片刻,那也是在特殊情形之下!为什么就如此固执笃定的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不是一家人吗?他所作所为,可不见半点儿把小王叔当做自家人的感觉! “王嫂、王爷、王妃!”小王叔从容上前,冲太妃拱手微微颔首施礼,目光轻扫,冲他们微笑了笑。 至于元侧妃、薛夫人等,他连扫一眼都没有。 “阿誉来了!”元太妃温和的向小王叔点头笑了笑,那眉眼间的温情慈爱很有长嫂如母的风范。 燕王则“嗤”的冷笑,盯了小王叔一眼,忽然不紧不慢说道:“小王叔真是太见外了,王爷、王妃这等称呼小王叔叫起来不别扭吗?还是叫一声侄儿、侄媳妇更加亲近、更像是一家人,小王叔你说呢?” 众人齐齐怔住,脸上的诧异遮都遮不住。 甚至包括元太妃。 这太阳打哪边出来了?王爷居然会这么对小王叔说话!居然要跟小王叔“亲近”、“更像一家人”! 元侧妃也很意外,只是那目光在徐初盈和小王叔之间轻轻一转,顿时了然几分,不动声色勾唇暗嘲。 王爷哪里是真要同小王叔亲近?若真要亲近,也不会是这般语气了! 王爷这分明就是故意挤兑小王叔和徐氏那狐媚子呢! 看来,我所料不错,那日在梅林中,小王叔与那徐氏之间果然有什么…… 小王叔僵了僵,忽的一笑,点点头温和笑道:“王爷说的是——哦不,侄儿说的是!侄儿、侄媳妇!” 燕王笑道:“这就好!王妃,你也没见过小王叔,这是初见,还不赶紧请安!” 徐初盈对燕王所作所为已经无语透顶:真的有意思吗? “是,王爷!”她柔顺轻应,上前两步,向小王叔屈膝福身:“妾身徐氏见过小王叔,给小王叔请安!” “侄媳妇不必多礼!”小王叔抬抬手,一派的清贵优雅从容,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他信手摘下腰间系着的白玉云蝠葫芦佩递给徐初盈,微笑道:“今日仓促,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侄媳妇不要嫌弃!” 燕王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眸光微暗,却是什么都没说。 徐初盈好生为难,身旁这男人散发的冷意冻得她心里哆嗦,可是初次拜见长辈,长辈赐见面礼这是理所应当的,她若不接,那才不正常! “谢小王叔!”徐初盈只得在燕王那能把人冻僵的气场中硬着头皮把玉佩接了过来。 “侄媳妇不必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小王叔又微笑着道。 徐初盈也勉强一笑,脸上僵硬。 身旁这股冷意更是飕飕升级,徐初盈有种下一秒就要被冻僵无法呼吸的感觉。 元侧妃将三人之间那无声的暗涌尽收眼底,心里酸得不行,银牙暗咬,指甲抠着手心。 元太妃等众人却浑然不觉,元太妃即便隐约察觉一二分,也只当是儿子对小王叔依然不能芥蒂全消,并未多想。 见状她便笑道:“好了!这亲也认了、礼也见了,走吧,该去祠堂了!” 众人应是,鱼贯而入。 能真正进入祠堂的,只有元太妃、燕王、小王叔、徐初盈、大公子和两位小姐,元侧妃等只能站在天井中。 叩拜已毕,徐初盈领着两位小姐先退了出来,添酒、烧黄纸只要元太妃和燕王几个。 徐初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翻腾,忙用手捂住嘴干呕了两下。 “王妃!”苏嬷嬷、徐姑姑忙扶住她,元侧妃、薛氏等也看了过来。 “没事!”徐初盈脸色微微发白,轻喘两下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可能是早上用的馅饼有点儿发腻,这会儿胃有点不太舒服,不是什么要紧的!” 苏嬷嬷、徐姑姑见那一下之后果然没再有何不妥,这才放心。 也只当是用了发腻的东西,祠堂这边又冷,吹了冷风,两下相激才会如此,只盼着祭祖仪式赶紧结束,好回去煮一碗姜汤让她喝下去。 待得燕王等从祠堂出来,众人便一同离开。 送元太妃回了福安殿,便各自散去。 燕王冷不丁凑近徐初盈,冷冷道:“把那碍眼的玉佩给爷砸了,爷再瞧见一眼,要你好看!”   ☆、195.第195章 你说,她是不是怀孕了? 徐初盈气极,这厮蛮不讲理至极! 可她犯不着在这等小事儿上与他起什么冲突,便垂首应道:“是,臣妾记住了!”偏不砸,收着! 燕王冷冷一哼,大步离去。 晚上家宴,徐初盈免不了再次又与小王叔碰面。 燕王只觉浑身别扭,怎么看小王叔怎么不顺眼,忍不住不冷不热讥讽道:“小王叔以往不是最不喜热闹的吗?倒是难得,今儿居然也来了!” 小王叔闻言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道:“侄儿今日所言令我这个做叔叔的感慨良多,既然是一家子,自然该多亲近的好!以往,倒是我做的不妥了!” 元太妃见儿子脸一黑,生怕他们叔侄两个又掐起来,忙笑着打岔道:“以前的事儿过去了咱们就都别说了!阿誉你能这么想,嫂子也很欣慰,以后就别一个劲的往外跑了,还是住在府中吧!你们叔侄俩,多亲近亲近才好!” “母妃!”燕王蹙眉,满心的恼怒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王叔却是笑着向元太妃点点头,“王嫂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呢!” 燕王脸色更难看了。 徐初盈低眉顺眼乖乖巧巧的坐在燕王身边,头也不抬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实则听见燕王吃瘪,心里很有几分开怀和幸灾乐祸。 这厮,活该! 她倒小看了小王叔呢,挤兑起人来那才叫手段!愣是让人发火都发不出来! 元太妃一笑,当即吩咐开席。 徐初盈不太有胃口,加上身旁坐着这么一个冷飕飕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家伙,胃口就更打个折扣。 勉强用了几口,没多久便抱歉身子不适起身告退。 燕王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听见她这么说当即准了,心道:算你还有点儿眼色! 元太妃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王叔忍不住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好,下意识有点担忧,却也不便说什么。 晚宴结束,玉琼殿中,元侧妃将宋嬷嬷唤了近前,半响道:“嬷嬷你说,那姓徐的狐媚子,有没有可能有了身孕了!” “啊?”宋嬷嬷被元侧妃冷不丁这话吓了一跳,怔了怔,忙陪笑道:“这、这是从何说起!怎么可能呐!那徐氏,一看便是个福薄的,她哪儿有这个福气为王爷生下子嗣!” 元侧妃瞅了宋嬷嬷一眼,目光有些发冷和不耐,冷冷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种丝毫没有用的废话以后不要说了!哼,怎么没有可能?王爷前一阵子,可就光宠着她了,她若怀上了王爷的骨肉,再正常不过!” 宋嬷嬷有些讪讪陪笑,她那话,的确是想安慰元侧妃来着。 这会儿便忙道:“可是——这没来由的,侧妃娘娘为何会这么说呢!老奴倒是有些糊涂了……” “如何没来由,”元侧妃眸光一阴,道:“你还记得今早祭祖吗?那狐媚子恶心干呕,难道你真相信是吃错了东西?” 宋嬷嬷一呆,当时她在元侧妃身旁服侍,的确也看见了这一幕。 想了想,道:“可是——若凭此便断定她有了身孕,似乎也、也不能吧……” 元侧妃心里舒坦了两分,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跟你说,你去好好的查一查,记住,要小心些,千万别叫人察觉了!三天之内,我要结果!” 她是生过孩子的人,女人怀了身孕之后,饮食喜好上、生活习惯上多多少少会有变化,只要细细查探一番,自能确定。 宋嬷嬷眸光一沉,低声道:“是,侧妃娘娘放心,这点小事不值什么,老奴明日便查!” 不适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徐初盈也没有在意,更不会无端端的往有孕上想。 明春殿上下,也没有人会无端端往这想。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元侧妃听了宋嬷嬷的细禀之后,脸色当即冷厉难看之极。 虽不敢完全确定,但十之七八,那女人是真的有孕了!应是月份尚浅,她自己想来也还不知道! 自生了女儿之后,这些年来,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为王爷生个儿子,这个愿望甚至比当上正妃还要强烈。 如今却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徐初盈怀了身孕,心中岂有不愤恨! 元侧妃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手掌紧紧攥握成拳,心内又悲又愤、又酸又涩。 凭什么! 宋嬷嬷见她半响不吱声,只脸上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便轻轻道:“侧妃娘娘,若大公子知道了此事,咱们再挑拨几句——” “哼!”元侧妃冷笑,冷冷道:“高绍远那个没胆气的,平日里也只敢闹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就算他知道了心里恨得翻天,你以为他便真敢动手吗!” “那——”宋嬷嬷道:“老奴愿为侧妃娘娘分忧!” 尽管有些冒险,但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毕竟,这王府内院中,玉琼殿能用的人手不少。 元侧妃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却是摇头道:“不,咱们也不能亲自动手!最应该动手的,是大公子。” “可,可您方才不是说——”宋嬷嬷一愣,有些糊涂了。 元侧妃冷冷一笑,慢慢道:“半点风声也不能走漏了,大公子那也不能!他当然不会主动动手,咱们推他一把便是!你听我的去安排……” 过了小年,阖府上下便开始为过年忙碌起来。 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裁制的新衣,府中各处装饰打扫一新。 各处长廊、门楼挂满精致的花灯,缀着长长的流苏穗子,分外绚丽。便是宫殿区的树上,也系满了小巧的大红灯笼,格外喜庆。 各处殿院都分到了暖房培育盛开的花卉,其中自然以福安殿的开得最好、最多,牡丹、芍药、海棠、春桃、水仙等应有尽有。 明春殿中也一片花卉灿烂胜似春光,只是开得有些凌乱散乱,花朵儿也小,除了颜色,无可称道之处。 徐初盈倒不觉得什么,兴致勃勃的欣赏了一番,还挑了几盆较好的挪进了屋子里。 在这个季节能欣赏到这般绽放艳丽的鲜花,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儿了,她何必去跟旁人争短长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196.第196章 落水 除夕这夜,一众人皆在王府正殿紫宸殿偏殿用膳。 殿中彩灯辉煌,锦绣铺呈,台上、案上鲜花吐蕊娇艳绽放,香炉中熏香袅袅,烘出一室的奢华锦丽。 众人皆盛装而来,在太妃、燕王周围说笑不绝好不热闹。 晚膳过后,太妃、燕王发了压岁钱,众人笑着谢了恩。一时徐初盈、小王叔等又给大公子和两位小姐也发了压岁钱,太妃又命赏了伺候的奴婢们,上下越发一片欢腾喜庆。 二小姐高文心忽拉着太妃撒娇儿要去金月湖畔看放烟火。 大小姐高文韵闻言也兴奋的拍着手叫好,姐妹两个拉着元太妃撒娇,眼巴巴的。 燕王闻言不觉蹙眉,道:“大晚上的不嫌冷,不许去。院子里看不是一样?” 姐妹俩不敢不听父王的话,虽不敢再闹了,神情瞧着好不委屈。 元太妃今日心里高兴,见状心疼,不觉嗔了燕王一眼责道:“大过年的,王爷要扮严父今儿也歇了吧!哀家看金月湖就很好!走,这便过去看放烟花!都去!” 姐妹俩闻言拍手欢呼起来,眉眼弯弯的笑着,元太妃见了更是欢喜,起身笑道:“走走,这就过去!叫婆子们把烟花都抬金月轩去!” 金月轩乃是建在金月湖中的一处水榭,由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与岸上相连接,乃是夏日赏荷、垂钓的好去处。 这金月湖更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冬日湖水不结冰。 燕地寒冷,冬日里九成以上的河流湖泊都会结冰,可这燕王府中的金月湖却是个例外。 冬日里照样碧波粼粼,比其他季节更胜几分清幽。 烟火映着水光,自然更添幻彩绚烂。 一行人来到金月湖的时候,金月轩中早有仆妇抄近路急奔过来做了一番简单的布置,燃起了炭盆、椅榻也铺呈了厚厚的坐垫。绣帘半垂,加上人多,倒也不觉得冷。 仆妇们引着众位主子进了金月轩,高文心姐妹十分兴奋,拉着大公子一起,让仆妇们燃放烟火。 元太妃笑呵呵的瞧着,眉目间满是慈爱。 许是人多,徐初盈下意识的觉得胸口有点儿翻腾恶心,心中不由暗道:看来身子是真的有点问题了!等过了春节,该好好的养养才行,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个的身体啊…… 她便轻轻退出人群,欲寻个清净之处。一名丫鬟体贴的上前陪笑指引,引她往一旁去去。 徐初盈含笑道谢,扶着徐姑姑过去了。 元侧妃瞧了徐初盈一眼,忍不住向大公子柔声微笑道:“大公子,不如请王妃过来一块儿热闹热闹吧!” 声声绽响,天幕上烟火绚烂绽放,倒映在水中,美得如梦似幻,众人忍不住指点欢笑惊叹着!或仰头或低头欣赏着! 高绍远哪里愿意去管徐初盈来不来凑热闹?听了元侧妃的话笑容顿隐,轻哼着装作没听见。 谁知元侧妃却不放弃,仍旧含笑温和的唤着他。 大公子没法再装没听见,扭头冲元侧妃不耐烦道:“要叫你自己叫去!为何非要叫我不可!” “大公子,我,我也是一片好心……”元侧妃一阵尴尬,强笑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燕王尽管与徐初盈还在僵持冷战,看到大公子如此对她不恭不敬心里不禁又恼起来,当即脸色一冷,盯着大公子冷冷道:“规矩礼数又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 “儿子,儿子不敢……儿子这就去请——母妃!”大公子一惊,忙陪着小心恭敬道,只得不情不愿的过去。 不想,他差不多来到徐初盈面前,几名丫鬟婆子恰从旁经过,不知被谁绊了一脚狠狠一推,大公子“啊!”的一声低呼,身不由己朝着徐初盈狠狠撞了过去! 徐初盈猝不及防,在一片惊呼声中被大公子狠狠的撞了出去,栏杆“咔擦!”断裂,竟直直的跌入水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所有人都吓傻了! “王妃!” “救命呀!” “王妃落水啦!” 数九寒天,为了看烟火刻意将灯火几乎都熄灭,湖面一片漆黑! 小王叔一直下意识的偷偷注意着徐初盈,见状惊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跳入了湖中! “盈盈!盈盈!”燕王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大变,亦毫不犹豫奔上前跳了下去。 “王爷!” “小王叔!”众人又是阵阵惊呼,整个金月轩中惊慌尖叫,乱作一团! “王爷!王爷!”元太妃本想拉住燕王,只是哪里能够?见他跳了下去惊得魂飞魄散,天旋地转几乎跌倒! 她跌跌撞撞冲上前扶着栏杆,颤声尖叫道:“快下水救人!快救人呐!” 众婆子丫鬟媳妇们七嘴八舌的答应着,可这样的天气,便是会水性的仆妇们又有几个敢下水的?纵然下了水,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纵然有心想下水,也没有那个勇气啊! 众人嘴里叫嚷得厉害,却没有一个敢跳下去。元侧妃那厢急吼吼的叫嚷着备船! 元太妃双眼通红,嘶声恨道:“快下水!快下水!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哀家要你们所有人统统陪葬!要你们九族统统陪葬!” 众人大惊,逼迫之下总算数人跳了下去,然而现场情形反而更乱。 大公子煞白着脸,张皇无措呆呆的站在那里,睁大着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尖叫、哭喊和乱成一团的慌乱,只觉眼前的一切搅合成一团浆糊,搅得他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刚才是他——动了手吗? 不!不是的! 他怔怔的摇头,不是他!他是被人绊住了、好像被人推了一下!他不是故意的! 这不能怪他! 大公子脸色煞白,颤抖着往后慢慢的后退,退出了金月轩,猛的扭头狂奔离去! 徐初盈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惊慌。刺骨透心仿佛刺穿五脏六腑的寒意骤然袭来,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今日除夕,身上穿着厚重繁复的礼服,披裹着出风毛的狐皮斗篷,发髻上的钗环首饰也比平日笨重,便是脚上的靴子,也是来金月轩前特意换的厚底筒靴! 这一身行头入水,就算她会几下游泳,又有何用? 她骤然冰寒冻僵的身体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救命!”便如秤砣般沉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瞬间夺去了她的所有意识。   ☆、197.第197章 王妃醒了! 这一带湖水饶是不深,可大冬日里捞人,又是晚上,还是折腾了好片刻燕王才将徐初盈从水中抱着浮了起来。 “盈盈!盈盈!”女子钗环早已掉了大半,湿漉漉的秀发一缕缕贴附在那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小脸上,双眸紧闭,气息全无。 燕王只觉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心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攫着他的意识,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快上岸!快传太医!”小王叔也浮出了水面,急急近前帮忙。 “给本王滚开!”燕王冲他大吼。 金月轩中,元太妃等俱松了口气,一叠声的尖叫着上岸。 燕王抱着徐初盈费力上船,小船靠岸,元太妃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急晃晃的七嘴八舌嘈杂不堪。 “都给本王滚开!”燕王怒喝,抱着徐初盈飞奔离去。 “太妃娘娘,您别着急!王爷他不会有事、王妃——也不会有事的!”元侧妃颤声说着,脸上一片煞白。 煞白中透着绝望和酸涩。 一切与她反复推演预想中的相差无几,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王爷会亲自跳下去救她! 她真的没有想到! 难道他没感觉到冷吗?不是有丫鬟婆子吗?他为什么要跳下去! 在他眼里,那个女人竟这般重要、竟值得他如此吗! 元太妃闻言忽然扭头盯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如刀,终究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急急往明春殿赶去。 众人簇拥而上,霎时走了个干净,方才还热闹得不堪的金月湖畔,只剩下寒风呼啸,波涛轻拍岸边,冷清得叫人心寒。 小王叔笔挺的在站在那里,水滴从头上、身上滴落,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只眸光沉得可怕。 无声的静谧让他看起来跟平常不一样,变得生人勿近。 “主子,咱们也走吧!”墨儿上前急道:“您的衣裳都湿透了,得赶紧换下来!” 小王叔没搭理他,走上九曲回廊,来到冷寂无人的金月轩中,来到徐初盈落水的地方。 那处栏杆空出了一个缺,黑夜中似吞噬人的血盆大口。 折断处断口不算平整,但可清楚的看到那内里的木头其实并没有腐烂的迹象,所以,那作假之人哪怕做得再像真的,这也是人为,不是意外。 究竟是谁,如此歹毒! 明春殿中灯火通明,丫鬟仆妇们乌压压里里外外皆是。 外殿中,元太妃、元侧妃等各自候着,皆沉默不语,脸色极不好看。 东暖阁炕上,徐初盈已经换过了衣裳,秀发擦得半干,双眸紧闭躺在炕上,脸色依然白得可怕。 太医已经施过针,也灌了姜汤,只是人却还没醒来。 燕王坐在一旁,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黑眸阴沉盯着她,只觉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 “怎么还没醒!究竟有用无用!是不是要本王砍了你们脑袋才肯尽心!”燕王再忍耐不得,狂躁怒喝。 远远垂手侍立的三名太医慌得“扑通”跪下求饶恕罪,领头一人颤声道:“王爷息怒!王妃、王妃并无性命之忧,一定、一定会醒的!再、再等等、再等等……” 太医心中暗叹,虽无性命之忧,身子大损少不了的。这样的天气坠入湖中,加上前不久还病过——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过半柱香王妃要是再不醒,本王把你们一个个全扔湖里!”燕王怒声低喝。 炕上的女子突然轻咳起来,呻吟一声偏了偏头。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 三名太医和站在一旁的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俱松了口气,苏嬷嬷等眼眶一红,差点又落下泪来。 “盈盈!盈盈你醒了!”燕王大喜,伸手想要揽着她将她抱起来又怕她会不适忍住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俯身柔声道:“盈盈,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徐初盈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神有些迷茫,片刻才看清楚燕王,怔怔道:“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她想起来了,大家伙儿在金月轩中看烟火,大公子冷不丁的撞了上来,然后—— 然后她身不由己的便飞了出去落入湖中,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好冷! 徐初盈脸色一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身体。 那种猝不及防骤然冰冷彻骨的感觉太深刻也太恐怖,令她想起来便觉浑身冰凉! “盈盈别怕!”燕王感觉到她身子抖了抖,心疼得无以复加,柔声道:“爷当然在这陪着你,以后都会陪着你,再不会让你出事了……” 小王叔也罢,什么都罢,他何必为了不相干之人与她生分!他之前是多傻才死心眼的计较那个! 她爱与谁说笑便说笑吧!只要她还是他的王妃,还好好的留在他的身边! 当看到她落水那一刹那,当他在黑漆漆的水中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时候,当他抱着了无生气的她一路赶回明春殿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心中有多怕、有多惧! 那种活生生仿佛被摘了心肝的恐惧感无声蔓延至灵魂深处,他什么也顾不得去想,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这个女人! 如果她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他这一生还有何趣? 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她的多! 徐初盈怔了怔,他这样热辣辣的眼神令她有些不习惯,也不适应,她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道:“臣妾这,这不是好好的嘛!王爷您——言重了!” 燕王心中钝钝的痛起来,却哪里忍心责怪她? 他的手掌轻柔的抚摸她的脸,冰凉的肌肤让他的心也跟着发凉。 “嗯,”他笑了笑,柔声道:“会好好的,以后都会好好的!” 三个太医跪在地上将头垂得低低的,听着王爷情话绵绵哄着王妃,三人既震惊又尴尬。 外殿也得到了消息,元太妃带着元侧妃等亦进来探视问候。 见暖阁中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人,燕王眉心微蹙,待得几句话过,便请元太妃先回去休息,命众人散去。   ☆、198.第198章 小产 元太妃皱皱眉,待要劝他几句又料想此刻他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只得点头作罢,吩咐徐初盈好好休息,领着元侧妃等出去了。 苏嬷嬷捧着药碗上前,低声道:“王爷,先让王妃服了这药吧!别着了风寒才是!” 燕王忙连被子带人小心的拥了起来靠坐在自己怀中,低头柔声道:“来,赶紧把药喝了,一会好好的睡一觉,醒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徐初盈垂眸,眸底深处飞快掠过一抹嘲讽,心头比之跌入湖中那一刹那更冷,真正的透心冷! 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啊,她都已经醒过来了不是吗!看看,他都不计前嫌的主动陪在她身边了,她还不知足吗?还要怎样? 那动手的,可是他的嫡长子! 嫡长子只有一个,王妃可以有无数个。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厌恶这个怀抱,她想要强撑着离开,却是无力只能作罢。 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药碗,低眸轻轻道:“臣妾自己来。” 声音透着疏离。 燕王一怔,不知道她突然之间为何会如此。 手上一紧,端着药碗没有放开。 徐初盈没有随之更加用力去夺,却是那么握着那碗不动、不松手,无声的抗争着。 燕王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状况,这会儿却不忍与她争执,只得松开了手,柔声道:“快喝吧!” 徐初盈端起药碗送至唇边,张嘴正欲喝,蓦地眉心紧蹙,手上狠狠一抖浑身僵住。 药水洒在锦被上,沾在她的手上,她却颤得更厉害了,苍白的脸上尽显痛楚之色。 “盈盈!”燕王吓了一跳,一把夺过药碗,另一手紧紧揽着她:“你怎么了!盈盈!” “痛……”徐初盈嘴唇哆嗦着,眉心蹙得成了一团,颤声道:“肚子、痛!” “盈盈!盈盈!”燕王大惊,手中药碗扔了出去,低喝道:“太医!太医!” “肚子!肚子好痛!”徐初盈再忍不住呻吟着叫了起来,声音凄厉而隐忍。 “王妃!”苏嬷嬷、徐姑姑等众人大惊。 忙乱中掀开锦被,赫然发现锦被下,一滩殷红的血从徐初盈身下流出来,素色的衣衫刺心刺目! “血!血啊!”徐姑姑等惊叫起来。 “太医!”燕王厉声大喝,透着说不尽的恐惧!他仿佛看到她在远离他,在一点一点的远离他! 这是他最怕最怕的事!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越来越浓重,令人窒息! 三名太医已跌跌撞撞奔了上来,见状无不脸色大变。 “不好!王妃可能、可能是小产了!” 小产?! 所有人全都惊呆! 徐初盈只觉气血一阵猛烈的翻腾冲击,剧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再也不能控制失声尖叫起来。 明春殿中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和紧张,比之前更甚。 灯火通明,人人面带惊慌进进出出,一室的锦绣华丽和喜庆的氛围下,这一切分外的违和和诡异。 又令人触目心惊! 徐初盈只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无垠的疼痛之中,水深火热,除了痛还是痛,她只能独自承受着、煎熬着! 头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混混沌沌的,意识越来越沉。 小产,加上落水受寒发了高烧,徐初盈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之后了。 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锦被下空荡荡的,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 轻轻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没有半丝力气,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困难。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就只有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子。他睁着眼睛,像在看她,也想在走神想着什么。 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她努力的偏头想要侧向里边。 明明是一个简单轻松得不能再简单轻松的动作,可是此时做起来却是那么难,难到她用尽力气都做不到。 徐初盈苦笑了笑,心头一片灰暗。 窸窸窣窣的细小响动惊动了燕王,她凝神看向她,看到了她睫毛轻眨半睁开的眼。 “盈盈!你醒了……”燕王惊喜若狂,却又那么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似乎生怕吓着了她。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她的脸,轻笑道:“还好!还好!谢天谢地!”温度终于降下来了。 徐初盈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疏离着。 “你饿不饿?爷叫人盛碗参汤。”燕王心里一痛,柔声问道。 他还没叫人,便听得徐初盈道:“今日,是大年初一吧?拜年的人只怕不少,王爷还是去忙吧!您把苏嬷嬷、徐姑姑叫起来便成了!” 除夕,年初一,短短的一夜两天,对徐初盈来说却好像天地世界完全变了个模样! 原来一夕之间,真的可以改变这么这么多。 就像当初她还在徐府那偏僻破落的小院与奶娘银屏相依为命一样,也是一夕之间,从弃女一跃而成了准燕王妃! 无论她情不情愿,结果也只能面对、只能接受! 燕王的心狠狠抽痛起来,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又快又准的直刺他的心脏。 “盈盈!”燕王轻轻的、慢慢的、温柔而眷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那双深沉如星空的眸子凝着她,语气温柔而坚定:“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爷以后只和盈盈生孩子,只有盈盈!” “可却不会再是这一个!”不知为何,徐初盈脱口便道。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怔了怔,自失一笑。 燕王胸口又是一阵闷闷的钝痛,脸上苍白,“盈盈!对不起!” 他没有想到她怀了他的孩子,没有想到她的腹中已经孕育着他们一同创造的小生命! 如果他早点知道,他一定不会为了同小王叔争一口根本说不清楚的闷气而同她冷战! 如果他们没有冷战,那么在金月轩的时候他就一定会陪在她的身边! 如果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被—— 燕王脑子里一个激灵!绍远! 是绍远把她推了下去! 燕王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心头一片震怒! 绍远!他寄以重望的嫡长子,竟然做了这种事!   ☆、199.第199章 盈盈,对不起 “盈盈,”燕王强按下滔天的怒意,柔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什么都别想,此事,爷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交代么?徐初盈自嘲勾了勾唇角,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孩子,再交代又能如何? “都不重要了!”徐初盈低低的道:“王爷,臣妾还想再躺一会儿,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躺一会儿,可以吗?” 燕王看着她这样,心里又沉又涩,她不信他。 可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做了这事的偏偏是绍远,他能杀了绍远为那未出世的孩子偿命吗? “盈盈,”燕王叹道:“此事委屈你了!爷以后一定会千百倍的对你好!咱们还会有孩子,你不要这么闷在心里,别再伤了自个身子!” 他宁愿她哭、宁愿她闹,宁愿她骂他几句打他几下,也不愿看着她这么沉默着! 这对他来说是最深最重的折磨! 徐初盈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用孩子的命换来的“恩宠”吗?她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 燕王默默的看着她,半响也不见她睁开眼睛,他心里难过至极。 “那你好好歇着,爷过会再来陪你!”燕王终是轻轻的站了起来,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徐初盈轻轻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天花板,泪水无声的涌了上来,越积越多,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流入鬓角,****了头发。 她没有去擦,任由泪水就这么泉水似的涌出来,滑落鬓中。 手轻轻的不自觉在小腹放下,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甚至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当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他! 其实,这样,也好! 不是吗? 就算他出生了,她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平安快乐的长大。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了。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应该不在乎的,明明失去了才是对她对孩子最好的,可是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觉得痛!窒息的痛! 燕王吩咐徐姑姑等小心在门帘外听着里头的动静,面无表情出了明春殿。 刚踏出明春殿的院落,就看见太妃跟前的广嬷嬷正走过来。 燕王眸光一深,负手站住不动。 广嬷嬷也看见他了,脚步似乎顿了顿,又继续上前。 “王爷!”来至燕王跟前,广嬷嬷垂首恭敬行礼。 燕王没做声。 广嬷嬷只觉如山般的巨大压力倾压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硬着头皮颤声道:“太妃、太妃请王爷过去……” “嗤!”燕王冷笑,冷冷道:“大公子是不是也在太妃那?” 广嬷嬷眼皮一跳,狠狠的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是……” “很好。”燕王冷冰冰道:“回去告诉太妃,本王这就过去!” “是,王爷!”广嬷嬷颤抖着几乎站不稳。 燕王说完这话,抬脚便走。 冷着脸进了福宁殿,桑园等一众下人无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福宁殿中气氛异常紧张。 王妃又是落水、又是小产,王爷自昨夜便守在王妃身旁直到此刻方回,谁敢轻易触霉头? 燕王瞧也不瞧她们一眼,径直进了书房。 从书架中找到一个扣着暗锁的朱漆匣子,打开,从中取了一份合着的大红封面的请帖似的东西,冷笑了笑,袖入袖中。 出了福宁殿,往福安殿去。 再说大公子昨夜被吓傻了,肝胆俱裂的奔回武英殿,急得差点儿要上吊! 还是张元出主意让他求太妃庇佑,大公子顿时如梦初醒,打听得元太妃回了福安殿,不顾天黑半夜立刻就奔上门去,痛哭流涕的叫冤求太妃怜惜。 元太妃对这唯一的孙子本就疼爱,加上看徐初盈不是那么顺眼,加上相信孙子的说辞,又见他吓成了这样,不由怜意大起,当即安抚了一番,表示定会护他周全,让他放心。 可高绍远哪里这么轻易就敢放心? 昨夜父王居然不顾天寒水寒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湖中,可见他有多紧张、多看重那女人,震怒之下,只怕杀了自己都有! 高绍远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福安殿,元太妃不禁更怜惜几分,便命人将西耳房收拾了出来,安置他睡下。 后来又听明春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王妃居然已经有身孕,毫无意外的,小产了! 高绍远这一惊更是深入骨髓,如坠冰窖,一夜都没敢合眼。 若那女人只是落水,有祖母护着,或者父王震怒一番就算了,可再加上小产—— 燕王沉着脸来到福安殿的时候,就看到高绍远站在元太妃身侧,脸色憔悴,眼神惊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丰神俊逸、骄傲自负!连腰都弯了下来,恨不得把整个人缩成一团。 燕王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悲凉,一股失望到了极点的悲凉。 胆小怕事,敢做不敢当,闯了祸只会张皇无措的缩在别人身后,这就是他的嫡长子、是他曾经寄以厚望的燕地继承人吗! 燕地将来倘若真的交到他的手中,别说是他,想必祖先们都不会瞑目的吧! “给母妃请安!”燕王上前,向元太妃恭恭敬敬施礼。 元太妃含笑抬抬手:“免了!快坐下!你啊,也折腾了一宿半天了,也该好好歇一歇!你若折腾得病了,徐氏心里又怎会过意的去!” “谢母妃!”燕王嘴里有些苦涩。他倒宁愿自己折腾得病了,如果他病了,她会真心实意、发自内心意愿的过意不去的话! “母妃找儿子,不知何事?”燕王落座,淡淡问道。 瞧也不瞧高绍远一眼,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也在这屋里。 元太妃深深凝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温言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燕王脸颊肌肉狠狠抽了抽,没有说话。 元太妃扭头看向孙子,语气蓦地变得凌厉:“绍远,还不赶紧上前跪下,向你父王请罪!” 尽管这是祖孙俩一早商量好的,此刻听到元太妃这凌厉得丝毫不掺假的喝斥,高绍远还是心头狂跳“啊!”了一声。   ☆、200.第200章 这是个意外 高绍远顶着父王那冷飕飕的目光,战战兢兢从元太妃身边挪了出来,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的脚步似有千斤重,半响,才挪到了燕王面前。 高绍远一咬牙,僵硬的跪了下去,垂首道:“父王恕罪!儿子冤枉啊!” 倒叫起冤来了! 燕王怒意徒涨,冷冷一笑。 这一笑令高绍远唬得魂飞魄散,之前与元太妃商量好的程序和言语完全记不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道:“儿子没想害她——害母妃!儿子真的没有想过呀!是有人绊了儿子一下、又推了儿子一把!儿子仓促之间身不由己才撞了上去的!儿子真的不是有意的!而且,儿子也不知道那栏杆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她——母妃有了身孕啊!儿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有——” “有人陷害!”四个字还没出口,元太妃沉声接道:“这都是个意外!” 高绍远瞳孔一缩,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掐断。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等事!”元太妃叹道:“哀家明白你心里不好受,哀家这心里,又何尝好受!” “你冤枉?”燕王冷冷道:“你一点也不冤枉!若非你心不在焉、不情不愿,但凡用心一点,且不论你的话是真是假,哪个丫鬟能绊住你、推得了你身不由己撞出去!” 府中的丫鬟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内院无人习过武,而他可是五岁起便扎马步、练基本功的大公子! 高绍远脸色发白,不敢作声。 心中却是愤懑怨念:他哪里知道会发生意外?若知道,自然便会留神…… “绍远纵有错,也不能未卜先知啊!”元太妃叹息一声,道:“当时在放烟火,他一时看得走了神不提防也是有的!这是他的过失,但绝非有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母妃推下水去,他是有多傻!” 燕王冷冷道:“此时说这个又有何用!徐氏的孩子没了,又是这样的天气……” 想到她那苍白得似乎了无生气的脸,燕王眼中一片黯然。 “谁也不想如此!”元太妃叹道:“谁能想得到呢!想必徐氏自己也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吧!好在谢天谢地,徐氏总算平安无事!她还年轻,你也还年轻,你们将来还能有孩子的!王爷,你好好宽慰宽慰她,叫她别钻牛角尖!” 燕王听了这番话心中莫名极度的不舒服,忍不住道:“听母妃这意思,倒是徐氏的不是了!” 谁让她不知道她怀了身孕,所以活该失去这个孩子! 谁让她失去孩子之后又伤心欲绝,所以活该钻牛角尖? “哀家没有这个意思!”元太妃苦涩一笑,又叹道:“那你说要怎样?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不成,你要绍远给徐氏腹中那孩子抵命才肯罢休!” 尽管这话是元太妃索性说绝拿来堵燕王的嘴的话,可听在耳中仍然令人心头一跳! 高绍远便觉心脏狠狠的抖了一下,脸色微变。 燕王心头也是一凛一滞:杀了大儿子为未出生的孩子偿命,他从来没有想过,也知道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才感觉更加难过! 那一口气憋在心里,根本找不到出路发泄! 如果害了他孩子的是别的人,他必定毫不犹豫要那人拿命来尝!哪怕是他的妾室,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她下地狱! 可是,那一双罪恶之手,偏偏是他嫡长子的! 正如母妃所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如何! 一股无能为力的悲愤、悲怒之感徒然袭上心头,燕王脸色变得铁青,冷飕飕的不说话。 “这个逆子!” 元太妃又是一叹,瞧着高绍远冷冷道:“绍远,还不赶紧向你父王请罪!等会,再去向你母妃请罪!不管怎样,这件事终究因你而起,你必须要去请罪!” 请罪…… 燕王心里一阵苦涩。 他忽然想起自己对徐初盈说此事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她那平静淡漠的神色;想到她醒来之后得知孩子已经没了那分毫没有的情绪激动失控。 她那么聪明的人,早已料到说破天也不过就是这般结果吧? 是啊,请罪! 除了请罪,还能如何? “是、是!祖母!”高绍远战战兢兢看了燕王一眼,道:“请父王恕罪!请父王责罚儿子吧!儿子今后定会小心谨慎,再也不敢了!儿子也会去向母、母妃请罪!请母妃宽恕儿子……” 燕王冷冷盯了他一眼没说话,抬眸看向元太妃,道:“当时,都有哪几个丫鬟从他身边经过?本王要一个个的审问!” 此事究竟如何,总要问个水落石出!哪怕动用重刑! 他就不信,重刑之下,什么真话问不出来。 “这还用你来问!”元太妃叹了口气,道:“你当哀家昨儿晚上从明春殿回来真能安安稳稳的睡觉不成?哀家昨夜便命庭芳将那几个丫鬟押过来了,也审问了!” 燕王眸光一凛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又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没个清楚明白的结果如何能轻易了结?那丫头倒也是个识趣的,稍一审问便招认了,说是灯光昏暗不留神被裙裾所绊,结果却绊到了大公子,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又将大公子给撞了出去!哀家命人将那丫头押在柴房中想着等徐氏醒来让她亲自发落,谁知今儿一早,那丫头竟因为惧怕而上吊自尽了!” 燕王眸光闪了闪,“自尽?” “是啊!”元太妃淡淡道:“大年下的,府中出了这等事情也不吉利,哀家已经命人悄悄的抬出去了!如此,也算尝了徐氏孩子一条命了!” 燕王冷笑,“一个小丫头一条贱命,如何尝得了我孩子的命!” 燕王心中虽然不甘、不痛快,可元太妃把事情已经清清楚楚的说了明白,而那丫头又已经畏罪自尽,已然死无对证。 纵然他再不甘,也没法把人弄活过来再惩罚一遍! “还有,”元太妃温言道:“管花园里各处亭台楼阁检查维修的张留家的今儿一早也来哀家面前请罪了!说是园中有两三处栏杆皆有松动,那金月轩也有。她想着大冬天里主子们也不会去游玩,便躲了个懒没有及时修整,打算开春天暖了再一并修整。谁知昨夜偏偏——张留家的吓得不轻,今儿天还没亮便跪在福安殿外请罪,哀家命人关押在柴房,该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徐氏吧!”   ☆、201.第201章 请封世子的折子撕了 燕王听得愈怒,偏偏这么巧合,一件一件事都这么巧合,凑在一处,恰好将他的孩子给弄没了,还害得他心爱的女人受罪! “这事儿,的确是太巧合了点,”元太妃见他怒气大涨,又叹道:“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这也是谁也不曾料到的事儿!我知你心里不甘,我也知徐氏心里难受!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若说徐氏有孕之事众所皆知,那么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害她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是,这阖府上下根本就无人知晓徐氏怀有身孕,陷害一事从何说起!” 燕王冷笑:“或许是有人想要害她跌入湖中呢?” “这就更可笑了!”元太妃冷笑道:“金月轩建在浅水中,她掉下去的地方虽不浅但也不深,不过比一个成年人略深些罢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她断断不可能无救,那害她之人能得到什么?反倒让人更怜惜她罢了!” 燕王闻言深深的看了元太妃一眼,心里闷闷的突然难受起来。 母妃她并不喜欢盈盈,这一句句,都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事已至此,似乎除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能怎样了! 今后,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会护住她的! 不管她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相信自己,他只要相信他自己就好。 “那张留家的,”燕王沉默半响,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把她杖责三十,全家统统撵去岐州庄子做苦役!终身不得救赎!” 岐州,那是远在燕地西境,与山虞等部落接壤之地,生活艰苦落后,乃燕地流放之地。 元太妃眉心微蹙,显然是觉得这个惩罚太重了些。 要知道张留一家子乃是王府的家生子,三代十来口子就有五个担任着王府中中上层管事,这一下子把人家全家人都打发了去做苦役,是不是有点不太近人情了? 只是燕王此时心中充满愤怒无处宣泄,不拿张留一家撒气拿谁? 此时她若再与他争执只怕会平添事端。 罢了!何必为了几个奴才同儿子起了纷争? “既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元太妃点了点头。 燕王“嗯”了一声,这才又转回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他从袖中将那似请帖的一封信笺拿了出来,向元太妃道:“母妃可知这是什么?” 元太妃一愣,道:“是什么?” 燕王冷笑,一字字慢慢说道:“是请封世子的折子!” 元太妃低低“啊!”了一声,高绍远也是又惊又喜,眼睛一亮。 燕王慢慢又道:“本来,儿子是打算过几天与新春朝贺的折子一同差人送往金陵!可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话音刚落,他猛的将手中的请封折子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大红洒金的纸屑纷纷洒洒如蝶飘舞,落了一地。 “这!”元太妃欲阻不及,脸色一变。 高绍远狠狠的倒抽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满地的碎屑,心头冰凉。 世子、世子!他想了多久啊,自打母妃去世之后,他想的最多的便是此事,做梦都在想着此事! 他想,只要父王封了他为世子,只要他小心翼翼的不行差踏错,那么王位肯定就是他的! 只要有了世子的身份,谁都不敢再小看他!而他的身边,自然而然便会出现一大群讨好示好的人,那么他的势力就可以一天一天的壮大起来! 而这些势力,就是他的实力和保障。 有了这些,他的心便会安定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没着没落! 可是,这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又没有了! 父王当着他的面,亲手毁掉了! 父王现在对他这么不满、这么忿恨,恐怕今后,他再也不会为自己请封了! 也就是说,自己基本上是做不成燕地世子了。 高绍远呆呆的,脸上一片煞白,心里一阵一阵的透着冷意。 他下意识的紧握着拳,心头徒然生出一股怨恨来:这事能怪他吗!他也是受害者啊!父王根本就是偏心!他是被那女人迷住了!也根本忘记了他这个嫡长子! 就算真的是他害了那女人的孩子又怎样? 他是嫡长子,是独一无二、最尊贵的嫡长子不是吗? 父王的心,何其偏颇! 元太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燕王盯着高绍远冷冰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去历练历练,本王已经决定,就去汝州吧!明日一早便启程!什么时候做出点样子来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父王!”高绍远脸色大变,惊慌的看向燕王。下意识的又求救的看向元太妃。 “怎么?”燕王冷笑:“明天不走,还想赏花听戏,看完元宵灯会再去吗?” “儿子,不敢!”高绍远眼前一阵眩晕。 “汝州——是不是有点儿太偏了?那地方穷山恶水,要不,换个地方吧!”元太妃温言道。 “不必换,就是汝州!”燕王冷冷道:“他是去历练,不是去享福!” “说的也是!”元太妃叹气,便向高绍远柔声道:“绍远,听你父王的,明儿就去吧!去了那里,好好的用心做一番事业出来,让你父王看看你的才干!你父王也是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啊!” “是,祖母……”高绍远委委屈屈的答应道。 什么苦心,摆明了是要自己去吃苦受罪!父王这是在变着法儿的惩罚自己罢了! 燕王心里恻然,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但愿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然而瞥见儿子听了母妃的话那一脸的委屈和不情愿,他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他真是白长脑子了! “儿子便不打扰母妃了,”燕王起身,道:“儿子再去看看徐氏。” 元太妃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但也明白非常时期自己并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温言道:“去吧!你自个的身体也要顾着些,别她好了你倒病倒了!” 又吩咐兰嬷嬷:“去将年前下边进献的老山参取两支好的来,再拿两斤官燕!你让徐氏好好的休养,这女人小产了,可不能郁结于心,不然,会损了身子的!” 这后两句却是对燕王所言。   ☆、202.第202章 臣妾想要天上的月亮 燕王答应了,心里虽闷躁,少不了对母妃也是有感激的。她到底,还记着盈盈。 一时兰嬷嬷将东西取了来,亲自捧着随同燕王一道过去,高绍远也灰溜溜的低着头跟在燕王身后,去向徐初盈请罪。 到了明春殿,燕王心情又沉重起来。 他没让高绍远进殿,命他在廊上跪下,又吩咐兰嬷嬷将东西直接交给徐姑姑便打发回去向元太妃复命。 兰嬷嬷原本是想进去给徐初盈磕个头转达一番太妃的问候,顺便观察观察徐初盈的气色精神的,闻言也只能作罢,交了东西恭敬离开。 燕王没让人通报,轻轻的掀起帘子走进东暖阁。 抬眼朝炕上望去,便看见徐初盈依偎在她的奶娘苏嬷嬷怀里。 她的双手圈抱着苏嬷嬷的腰,那苏嬷嬷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的肩膀,低头轻轻的不知与她在说着什么,满脸的怜惜和心疼。 而她依偎在她怀中,脸上是满满的眷恋和依赖。 燕王的心狠狠的闷了一下,她从来没在他怀中露出过这般的神情,从来没有过! 她终究,不是那么信任他! 在她心里,他甚至比不上一个奴婢。 “盈盈……”燕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嫉妒,忍不住出声打断,走上前去。 “王爷!”徐初盈抬眸。 “王爷!”苏嬷嬷小心的放开徐初盈。 燕王上前,自她怀中揽过人,将徐初盈揽在自己怀中,冲苏嬷嬷挥了挥手。 苏嬷嬷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屈了屈膝,无声退了出去。 “服过药了吗?”燕王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徐初盈轻轻“嗯”了一声,微笑道:“服了药,也喝了些鸡汤,吃了几口面条。” 汤是用乌鸡、红枣、老山参、枸杞炖的,对她的身体滋补大有裨益。尽管没有胃口,她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大碗汤,又吃了好几块肉。 “那就好!”燕王舒了口气,笑道:“盈盈真乖!” 真乖?徐初盈没做声。 他不是说要给她做主吗?她且等着,看他如何说。 “盈盈……”话到嘴边,燕王只觉难以启齿,低头在她额上连连亲吻了几下,轻叹道:“对不起,对不起!” 徐初盈笑道:“王爷有什么对不起臣妾的?这话,臣妾可当不起!” 燕王眸光沉如古井,他真的宁愿她大骂自己一顿! 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经过,燕王到底将在福安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徐初盈说了一遍。 徐初盈心里冷笑,巧合,果真是巧合啊!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坦诚的请罪了!燕王也处罚了,她还能怎样? 这巧合,燕王信,她却是不太信的。 这件事不会是元太妃所为,大过年的发生这等事终究晦气,元太妃不会去做。 而且,她如果想要做什么,根本用不着用这么多的巧合来遮掩! 有这个本事能耐的,那么就只有元侧妃。 徐初盈也不相信她处心积虑只想害自己落水受一番罪。 虽然她也很纳闷,自己尚且不知已怀身孕她又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几乎敢肯定,元侧妃就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来的! 并且为了昨夜之事,她肯定已经计划筹谋了好些时日,否则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 查来查去,牵连来牵连去,却是半点也牵连不到她的身上! “盈盈,你好好养好身子,爷答应你,咱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爷以后只和盈盈生孩子,好不好!”燕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再次宣誓般低声道。 徐初盈抬眸,轻轻道:“儿女缘分自有天意,非人力所能强求!此事,只能说明那孩子跟咱们无缘,臣妾,已经接受了!” “盈盈!爷说到做到!爷一定说到做到!”燕王抱着她,眸光凝然。 徐初盈勉强笑了笑,柔声道:“这暂且不论,往后,王爷可要待臣妾好一点、包容一点,便可以了!” “这是什么话!”燕王心中略松,精神也一振,一时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笑道:“爷会待盈盈很好很好!盈盈想要什么,爷都给盈盈弄来!” “真的?”徐初盈偏头看了看他,一挑眉笑道:“臣妾想要天上的月亮,王爷能不能给臣妾摘下来?” “……”燕王一怔,顿时哭笑不得:“盈盈!” “臣妾说着玩呢!”徐初盈“扑哧”掩口一笑,轻轻道:“王爷以后莫要信口开河,您要是做不到,臣妾会失望呢!” “好,爷不信口开河,”燕王瞧着她宜喜宜嗔的模样,一颗心都酥酥软软的,笑道:“爷若做不到,必定也不敢瞒着盈盈,如何?” 徐初盈一笑,这也罢了!做不到的事,何必说来碍耳?叫人听来只觉得讽刺! “臣妾还有一事,想请王爷恩准!”徐初盈又道。 燕王握着她的手忙笑道:“什么恩准不恩准,盈盈只管说便是!爷还能不应了盈盈吗!” 徐初盈如今对他的甜言蜜语是半个字也无感的,便道:“臣妾想去庄子上休养,以后,除非年节,臣妾不想再回王府,可以吗?还有,城里城外往来到底不便,王爷诸多公务缠身,若再两地奔波频繁,王爷纵是恩宠,可臣妾福薄,只怕承受不了这般福气!” 燕王的脸色变了变。 她说她承受不了这般福气,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母妃,是不会容忍的…… “既然你觉着在庄子里住着更方便,那便住着吧!只是如今天气还冷,你身子还见不得风,等过了春节再说搬去的事儿,如何?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明春殿休养,请安也不必去了。你放心,爷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让盈盈为难!福薄这等话,往后再不许说!爷的盈盈,福泽绵长,后福无尽,岂是福薄之人!”燕王缓缓的说道。 徐初盈不与他做口舌之争,见他答应了,便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个“是”字。 瞧瞧,纵然她被人害到了这等地步,却还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甚至在这个男人面前,还得好言好语,连拒绝相见都不能! 不过,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203.第203章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既然这个男人对她到底算是有那么几分心意,无论是一时新鲜也罢长久也罢,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她为何不趁机多讨点福利呢? 不讨白不讨不是吗? 她再小心谨慎,换来的又是什么! 一直以来,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 很努力的让自己对生活充满希望,对人生充满憧憬,对一切的美好怀着欣赏愉悦的心。 然而又如何?她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权势”二字,人家轻飘飘一句话,便可毫不费力的将她的一切毁得干干净净!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看不到希望,不知道明天,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要什么、明天是个什么情形! 所谓的谨慎小心,她再也不要了!他既对她有几分心,那么她便牢牢的抓住,不必去想怕犯了谁的忌讳! 她只要自己过得好、要她身边的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也过得好,再也不要她们为她而伤心落泪,这便够了! 燕王又道:“绍远纵然无心,但罪不可逃。爷已命他明日一早便启程去汝州,过二三年,或者是四五年,若他真改过自新了再回燕城,否则,就不必再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瞒盈盈,爷原本打算过几日便上奏朝廷请封他为世子,请封折子都已经写好了,可是刚才在福安殿,爷当着太妃和绍远的面亲手撕了那折子!”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滋味复杂。 她忍不住轻轻反握了握他的手,轻轻说道:“王爷对大公子,很失望吧!”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她做主,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教导大公子。 或许通过这件事情,王爷也看清楚了,让大公子养在后宅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无论他是自己害人,还是被人当枪使,还是意外巧合发生些什么事儿,对他来说都没有好处!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出去历练。或许过个三年五载,倒能脱胎换骨了! “盈盈!”燕王只觉心中一震,突然脆弱起来。 只有她理解他! 他抱着徐初盈,一手轻轻抚上她的手,痛苦低声道:“他到底,是爷的嫡长子!爷对他寄以厚望,没想到他竟如此不中用!竟干出这等事来!叫爷又恨又气,却又——你说得很对,爷对他,很失望!” 徐初盈轻轻说道:“大公子,终有一****会理解王爷的良苦用心的!” 燕王嘲讽一笑,叹息般道:“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性子已经定型,想要扭转过来,谈何容易。 “王爷要相信大公子,”徐初盈柔柔一笑,道:“大公子毕竟是王爷的血脉,天生自是英明神武的!就算一时片刻做的不够好,但天赋遗传在那,总有一天他会成长起来的!” 燕王叫她逗得“嗤”的笑了起来,夸她笑道:“还是爷的盈盈最贴心!” 心中不觉想道,她这般聪慧厚德,若是他与她生的儿子,那才是真正的英明神武吧? 可惜,她分明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却又—— 燕王心里又难受起来。 “绍远就在明春殿外,”燕王不忍再去想那失去的孩子,嗓音低沉:“爷从母妃那里把他带了过来,让他跪在明春殿外廊上,你要是想听他亲口请罪、说一声对不起,爷便让他进来!你若不想见他,就让他在外头磕三个头吧!” 徐初盈身子僵了僵,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他真的让高绍远跪在门口么! 片刻,她轻轻说道:“不必让他进来了!” 她不想看到他。 就算他进来请罪、就算亲口说一声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徐初盈不用想都知道,高绍远即便请罪、即便亲口说对不起也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他满身隐忍的怨愤戾气听他请罪,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好,那就让他在外边磕头!”燕王点点头,扬声唤人。 徐姑姑忙打起帘子进来,听了燕王的话愣了愣,不着痕迹瞟了徐初盈一眼,忙恭声答应,转身出去了。 高绍远没想到父王会让自己跪在明春殿门口,过往的丫鬟婆子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声嘲笑鄙夷,但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和好奇的打量,同样令他心里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和羞怒尴尬! 他是燕王府的大公子,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子、未来的燕王! 可是,却失魂落魄的跪在这明春殿外,任由来往的奴婢们投以异样的目光! 父王他,将他这个嫡长子的尊严和脸面狠狠的踩踏到了尘埃里! 他真的,有这么恨他吗! 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为了给那未出世的贱种报仇,他便这般折辱他吗! 高绍远听了徐姑姑的话,冷着脸砰砰砰冲正殿磕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踉跄着脚步一言不发的走出明春殿。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份羞辱加倍的还回来! 徐初盈说了片刻话,感觉有些累,燕王便小心的放开了她,柔声道:“你躺着歇一会儿,爷晚些再来陪你!” 徐初盈点点头,看向他问道:“王爷不要接见拜年的臣僚们吗?” “不必!”燕王笑道:“这些虚礼爷不在乎,更无须应付。有管家和幕僚就够了!这个正月,爷只陪着盈盈!” 他哪里还有精神和兴致去应酬外人?他只想守着她、看着她! “只要不耽搁爷的正事儿便好!”徐初盈没有拒绝,只温柔轻笑。 燕王最怕她拒绝,闻言放了心,遂起身扶着她小心躺下,柔声道:“那你好好歇着!” 便轻轻走了出去。 刚出了东暖阁,便看见苏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将烧红的炭火正欲往东暖阁中添加。 燕王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正欲踏出明春殿那高高的门槛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凛,停步回身:“苏嬷嬷!” “王爷!”苏嬷嬷连忙上前,双手交叉轻垂身前,恭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燕王拧眉,他这才发现,这正殿中也燃着好几个巨大的紫铜炭炉,里头的炭火红彤彤的烧得正旺。 苏嬷嬷一滞。   ☆、204.第204章 这阵子她受了多少委屈 “还不说?”燕王心中生出恼意,冷冷道:“明春殿中应该通了地龙,怎么需要烧这些炭盆子!” “王爷!”苏嬷嬷赶紧跪下,垂首回道:“明春殿的地龙之前是通了没错,可早在差不多半个月前就已经停了!说是,说是今年供暖不足,得先顾着王爷和太妃,加上明春殿的管道也有疏漏之处需要维修,所以——” “混账!”燕王不由大怒,冷着脸道:“这种话你们也信!” 苏嬷嬷心中快意,口中却是忙道:“王爷息怒!这话、这话奴婢们如何敢不信!再者,再者王妃也是个省事儿的,说大冬天的,也就别给人添麻烦了。那么多人用炭盆子不也过来了吗……” 燕王抬眸朝那东暖阁的门帘方向狠狠盯了一眼,又气又恨,恨不得冲进去将她女人拉起来教训一顿:她是燕王府的王妃!说什么别给人添麻烦!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他哪里舍得教训她?他连在这儿发怒都怕声音大了吵着了她休息。 “把炭火添进去吧!仔细伺候着,别冻着了王妃!”燕王冷着脸吩咐。 “是,王爷!”苏嬷嬷垂首应道。 “等等,”燕王又道:“屋子里碳气太重也不好,中间的门帘子不时打开片刻,通通气儿!” 苏嬷嬷一愣,忙又答应。 燕王这才去了。 燕王回到福宁殿,便吩咐桑园:“叫个人去把大总管给爷叫来!爷立刻就要见他,叫他赶紧过来!吩咐下去你也赶紧回来,爷也有话要问你!” 桑园见燕王脸色不太好,不敢多言什么,忙应声去吩咐,随后忙又赶了过来。 垂手恭恭敬敬站在燕王面前,“王爷!” 燕王抬眸盯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发沉,冷冷问道:“前阵子本王同王妃闹了别扭,府中各处可有怠慢王妃?明春殿的人,有没有受气?” 桑园一愣。 “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桑园寻思片刻,忙回道:“奴婢并未听到发生什么大事儿……” 至于细小之处,那不用想,肯定是有的。 府中那些下人们,谁不是看碟子下菜的?谁得宠风向便偏向哪边。 既然在众人眼中王妃已经失宠了,又怎么可能不有意无意的怠慢明春殿、怠慢王妃呢! 不过,王妃应该都应付得来、那些奴才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过分的事儿来吧? 若是有大事发生,她肯定会知道的。 “哼!”燕王冷冷一笑,冷冷道:“什么才叫大事?明春殿的地龙都停了算不算大事?” 桑园“啊!”的一声惊呼,一时愣住。 忙垂首不语。 这般数九寒天的,停了地龙,那就必须得要烧炭。 可是因为有地龙,明春殿的木炭份例是极少的,根本不可能够用! 所以说,要么,王妃就冻着;要么,就自掏腰包购置木炭…… “这事又不怪你,你紧张什么!”燕王冷冷道:“去给本王查!给本王清清楚楚的查,这些日子,王妃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去吧!” “王爷,这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桑园迟疑着,道:“这事,应该让元侧妃去查才合理啊……” 不是她推脱不愿意,而是王府中规矩如此。她们这些福宁殿服侍的大大小小的奴才们,就只需要负责福宁殿中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准打听、更不准插手、不准泄露福宁殿的事儿出去。 一经发现,不是直接打死便是打残了撵出去,绝对没有其他的下场。 这也是为了防止王爷身边服侍的人同王府后宅万一有什么勾结。 是以除非燕王主动问,否则,桑园等是绝对不能主动向他说什么的。 “谁让你大张旗鼓的去查了?”燕王冷冷道:“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桑园下了一跳,忙道:“是、是!奴婢明白了!” 燕王点头,瞅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本王明天要结果!” “是,王爷!” 燕王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气。 他同她冷战怄气,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奴才就该尽奴才的本分!只要她一天是燕王妃,他们就该当她是燕王妃供着敬着!谁给她们的胆子,胆敢怠慢她! 高大总管也听说了内院的事儿,心里也感叹了一回。 今日迟迟不见王爷出来,再一打听,得知一直在明春殿守着王妃,便知燕王是不会出来应酬了。 请示了太妃,与几个副手商量分配了一下任务,忙着接待前来拜年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中午好容易正偷空想歇息片刻,闻听福宁殿王爷有请,立等回话,忙不迭的整整衣裳赶紧去了。 燕王不等他磕头拜年,直接吩咐:“把薪炭司上下所有的人都给本王打三十大板打发去偏远庄子上做苦力!记住了,是所有人!现在就去,今天动手!再叫人将明春殿的地龙通上,等会爷去明春殿若再不暖和,板子给爷接着打!去吧!” 高总管傻掉。 原本冷不丁听燕王吩咐要将薪炭司上下十几号人一下子撸个干净,高总管还大吃一惊。 正想劝解几句——毕竟王府自打祖宗开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对负责某一样事务的奴才一撸到底的先例。 待听到“明春殿”三个字,便识趣的将要说的话吞咽下去了。 心中一凛:薪炭司的人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擅自做主将明春殿的地龙给停了,眼睛里还有没有主子,怨不得王爷会生气! 再一想,几个奴才,若是无人授意,便是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断断不敢乱来! 这么一想,那幕后指使之人,根本不用想便清楚了。 高总管向来只听燕王的话,既然主子有令,他这个做奴才的只管照办便是。倘若谁有不同的看法,自己来找王爷说道理论好了! “是,王爷!”高总管没有半句闲话,直截了当应命而去。 高总管立即调集了外院三十名小厮,直奔薪炭司,将当值的、不当值的,全部抓了个干净。 薪炭司众人大吃一惊:大年初一好端端的祸从天降,还是外院大总管亲自领人抓人,这算怎么回事!   ☆、205.第205章 这是打她元侧妃的脸! 要知道她们薪炭司除了冬天稍微得意一阵子,一年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属于那种毫无油水可捞的冷衙门,断断不可能招惹什么人、什么事才对! 领头的大声叫冤,吵闹成一团。 高总管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半响方清了清嗓子叫道:“行了!都别吵了!” 吵闹声停歇,他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春殿的地龙你们也敢擅自做主停了,当真好大的狗胆!欺负到主子头上的奴才,府中岂能留你们!” 众人齐齐愣住。 领头几个脸色顿时煞白,目露惊恐。 今日一早她们便得知了王爷跳水救人、又在明春殿整整守了一夜的事儿,正准备这两日抽空去元侧妃那边请示一下,是不是将明春殿的地龙给通上。 若不得了元侧妃的准许,她们是不敢擅自做主通上的。 想着明春殿那边这两天指不定多乱呢,哪里有人顾得上这点小事?此事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去元侧妃那讨主意,高总管居然亲自带着人来了! 领头一人当即大叫起来:“冤枉!冤枉呀!奴婢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都是——” “闭嘴!”高总管徒然一声厉喝,眼神凌厉如刀直盯了过去,喝道:“堵住她的嘴!” 那人被他一吓,竟是怔怔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高总管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小厮们齐齐喝应,一下子把薪炭司上下所有人的嘴都堵了起来,一条线的押着出了外院。 一顿板子下去,打得哭爹喊娘,甚至连回去休养上药都免了,直接扔上车,送到庄子上。 事情在后院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明白薪炭司那么个小小的地方,究竟出了什么要紧事儿,竟惹得王爷如此动怒! 而有那么一些聪明的,已经隐隐嗅出了这件事情跟明春殿有关。有的人坦然自若暗自警惕,也有的惴惴不安,忙不迭奔向明春殿,拉着徐姑姑或者苏嬷嬷苦苦求情求王妃恕罪不该怠慢云云。 元侧妃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燕王这是因为地龙的事情发怒。 她坐不住了! 不仅仅是嫉妒吃醋的问题,而是,王爷此举分明就是在打她这个当家侧妃的脸! 薪炭司属于后院,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应该由她这个当家侧妃来过问、来管才对! 可是,王爷却直接通知了高总管动手。 高总管把人统统带走抓了个干净,她这里还半点儿风声也无! 府中众人可是清楚分明的都看在眼里! 从今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管家!还有谁会服她! 还有那张留一家子,谁不知道这一家子跟她走的最近、张留家的夫妻俩还是她的心腹啊,王爷也是一声不吭冷不丁的就把人打发了出去! 好吧,这是张留家的自己撞上去的,王爷正在气头上故而如此,她也就忍了。可是薪炭司这事儿,无论怎样也轮不到外院大总管插手吧!那她呢?算什么?摆设! 元侧妃又气又恨、又羞又愧,当即两眼通红的哭诉到了元太妃面前。 元太妃也得知了此事,脸色很有几分不好看。 见元侧妃又是这么一幅模样,心中既恼恨且烦躁。 不由分说先将她训斥了一顿:“你这个当家侧妃究竟是怎么管的事!好端端的明春殿的地龙怎么会停?听说都停了小半个月了,哀家不信你就半点儿消息也没听见!难不成,” 元太妃眸光一凛:“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整天光会做这种见不得人、上不得台盘的小动作,有什么用! “妾身没有啊太妃!”元侧妃自然不可能会承认,呜咽道:“年下事忙,妾身是隐约听了两句,可是,明春殿那边并无片言只字告到妾身面前,妾身也就没当一回事儿了!若是妾身知晓,又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给王妃没脸,妾身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元太妃信了两分,愠怒道:“说到底,你心中还是不甘!若不是明春殿,是福宁殿和福安殿,即便听到了片言只字的风声,难不成你也不当一回事儿不闻不问!” 元侧妃顿时语塞,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若是太妃和王爷,妾身自然不敢的。毕竟太妃您是长辈,王爷是王府的顶梁柱、是王府的天,与旁人怎能一样!不说妾身,阖府上下谁不用心呢!可是,可是王妃——她的事儿妾身如何敢主动去打听、去问?她自己一声不吭,妾身又有别的事情要忙,这,这如何能怨的了妾身!妾身冤枉啊!” 元太妃听毕心头怒意缓了不少,却忍不住叹道:“话虽如此,可你既然当着家,这错处便跑不了!这一点,你可认?” 元侧妃暗暗咬牙,她当然不想认!只是眼下看来,不认也由不得她了! “妾身认,”元侧妃委委屈屈道:“是妾身失职,可是,王爷这么做让妾身,让妾身——太妃,妾身以后还如何管束下边人啊!” 元侧妃一提起这事心里就恼羞得说不出来,这对她来说,真正是天大的侮辱! “人都带走了,还能如何?”元太妃皱皱眉,道:“难不成还得让王爷给你赔不是?” 元侧妃顿时语塞。 她当然不敢! “自己去王爷跟前认罪吧!”元太妃想了想,说道:“你好好的去认罪,再去明春殿问候道歉一番!其他的,哀家自有主张!” 元侧妃一愣,迟疑的看向元太妃。 自有主张?她能问问这自有主张是什么主张吗? 若不能弥补回面子,她这请罪道歉岂不是真正里里外外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时至今日,她冒不起这个风险了!她只求心里先有数。 元太妃见她居然不相信自己,心里也有两分不快,可想想她如今颜面全无,倒也怨不得会如此惊弓之鸟般,便叹道:“哀家让王爷今儿歇玉琼殿,这样你满意了吗?” 元侧妃眼睛一亮,不错,如果王爷今晚歇在她那里,那就是安慰宽慰的意思,下边人见了,自然知晓她在王爷那里依然是个有分量的,自然就不敢小看了她!   ☆、206.第206章 她的颜面是自己丢的 “可是——可是王妃姐姐才刚刚小产,王爷他——能去妾身那里吗?”元侧妃不确定。 有了上次的事儿之后,她根本不相信燕王肯去玉琼殿。 元太妃冷笑:“这个你不用管!” 她就不信,为了那个徐氏,连亲娘的话他也堂而皇之的不听! 元侧妃放下心来暗喜,冲元太妃跪地叩首:“是,妾身谢太妃娘娘!” “你不必谢哀家,”元太妃一拂袖,冷冷道:“哀家也是为了阖府和睦!你听好了,若再有下次,这王府内院,你也别管事了!” 元侧妃心头一凛,慌忙垂首应是。 元太妃轻轻一哼,偏过脸再不瞧她。 元侧妃识趣,屈膝福了福身,恭敬退下。 元侧妃原本打算这就去福宁殿请罪。 燕王听禀,眸光顿时冷了两分。 元侧妃没有见到燕王,桑园出来回话,说王爷正忙着,请侧妃先回去。 却没说谅解她的话。 元侧妃心头一凛,便又求了桑园两句。 桑园为难陪笑:“侧妃娘娘,王爷的脾气您有什么不知的?再说了,奴婢在王爷面前算的了什么?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王爷面前再进言啊!” 元侧妃狠狠一噎,却也知桑园说的是实话,只得怏怏离开,不情不愿的去明春殿。 徐初盈自然更不会给元侧妃面子,索性徐姑姑就说王妃此刻睡着了还没醒呢!侧妃娘娘还是请回的好! 元侧妃气恨无比,燕王那里她奈何不得,难不成区区一个明春殿的奴婢也敢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既然王妃没醒,我就到殿中坐着等她!”元侧妃冷冷睨了徐姑姑一眼。 徐姑姑却拦着没让她进,轻轻道:“请侧妃娘娘息怒,明春殿的规矩,不经王妃准许,旁人勿进,还请侧妃娘娘不要难为奴婢!” 元侧妃瞪着徐姑姑恨不得尖叫一声“我就是为难你怎么了!”到底没敢,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可今日她是来表示歉意的,怎么着都不能横起来。 元侧妃微微冷笑,道:“不经王妃允许不让进么?不知道王爷来的时候王妃允许不允许呢!” 徐姑姑微微一笑,笑道:“王爷自然不必王妃允许可随意进出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区别对待的不好意思,把个元侧妃气得倒仰。 她冷笑了笑,目光直直的在徐姑姑身上盯了半响,方缓缓点头:“那好,那我明日再来。徐姑姑是吗?我倒是看走眼了!” 想不到你倒是个有几分本事胆色的! 徐姑姑只当什么意思都没听出来,得体弯腰颔首,微笑道:“奴婢会向王妃转告侧妃娘娘的话的!” 元侧妃冷哼,转身愤愤离去。 元太妃派了兰嬷嬷亲去请燕王。 燕王只当她还要为大公子求情,心里顿时两分不耐烦。 待要推脱不去,兰嬷嬷苦求着根本打发不走。 这是元太妃身边的老人,小的时候还照顾过他,他多少需给几分脸面的。 来到福安殿,元太妃也没同他废话,直截了当就说了薪炭司的处置不合适,让元侧妃太难堪损了威望,若不替她找补回颜面,将来她未必镇压得住府中上下,所以,他今晚如论如何都得去玉琼殿过夜。 “这也是为了王府今后能够太平!家宅不宁,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元太妃语重心长。 燕王心里正不满着元侧妃,哪里听得进去这话,冷冷道:“她的颜面是她自个失的,要找补回她便自个找补去!难不成没了她管家,王府就会乱?真是笑话!谁要是敢乱,就乱一个给本王瞧瞧!” 元太妃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不去?” “不去!”燕王不假思索。 元太妃眸光一沉:“若是哀家命令你去呢?” “母妃何出此言!”燕王愠道:“盈盈遭了这么大的罪,本王却去玉琼殿,说不过去吧!要说颜面,王妃的颜面总比侧妃的更要紧一些!母妃也不希望府中乱了规矩吧!” 元太妃一时语塞,眼睁睁的看着燕王离去。 半响,她叹了口气:“冤孽!真是冤孽!” 兰嬷嬷不敢作声,半响方轻轻道:“王爷说的其实也有道理,王妃又落水又小产,王爷既瞧她更合眼,自然更上心几分,也就难怪……” 元太妃冷笑了笑,慢慢道:“但愿,只是如此!” 燕王心中闷闷,从福安殿出来,对着天空长长的呼了口气. 母妃那番话,令他心中很不舒服,听起来特别的反感。 她对元家的人,还真是够好! 元侧妃咎由自取,母妃却如此态度强硬的为她撑腰做主,盈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罪过,却只能忍下。心疼她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燕王心中蓦地又隐隐作痛起来,毫不犹豫朝明春殿方向走去。 他只想陪着她,什么人都别来打扰! 不想,没走多远又碰上一个讨厌的人——小王叔! 真是阴魂不散!燕王脸一黑,没来由的气闷。 小王叔却是主动朝他走了过来:“侄儿这是打王嫂那过来?” 燕王没搭理他这话,盯着他道:“小王叔居然还待在王府,真让本王吃惊!” 该死的!他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他管自己叫“侄儿!” “侄儿不欢迎吗?”小王叔淡淡一笑,却是道:“这可没法子了!谁叫我也是王府中人呢!出去漂泊了这么多年,忽然觉得在府中住着其实也挺不错的!侄儿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吃惊!” “最好如此!”燕王冷笑。 说毕深深瞅了他一眼,越过他身旁扬长而去。 小王叔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听到她小产的消息,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心痛得浑身冰凉。 这一夜一天,从来没有过的难熬!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她遭这么多罪! 尽管知道不该打听、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这假装偶遇拦下了燕王。 他虽对自己依然冷冷充满敌意,神色之间却平缓了许多,想来,她应该已经好很多了吧……   ☆、207.第207章 太省事奴才们会张狂 燕王踏进明春殿的时候,特意扫了一眼殿中。 炭火盆子都已经撤去,殿中温暖如春,看来地龙是已经通上了。 东暖阁中,徐初盈穿着软缎绣鞋正在地毯上慢慢的来回走动,银屏和苏嬷嬷侍立一旁。 秀发松松绾着个攥儿,只用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青玉钗固定着。粉色绣虞美人的软绸衣裙裁剪合度,衬得腰身不盈一握。鸡心形的衣领贴身而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子。 美丽、纤弱,惹人怜惜。 “王爷!”苏嬷嬷、银屏见燕王进来连忙施礼,不等吩咐,便识趣的悄然退下。 “王爷来了!”徐初盈扭头柔柔一笑,眸光莹莹清浅勾人心魄,正欲行礼,燕王已经几步上前将她揽住,笑了笑,轻责道:“怎么不好好躺着?你身子还虚!你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 徐初盈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一手轻轻搭在他腰间,柔笑道:“躺了一夜一天,身子骨都酸疼了!臣妾只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不碍事的!” 上一世她虽没生过孩子,却去医院陪过生产的表姐。 生产之后并不是一味躺着就好,医生说,有力气便多下床走动走动,这样可以更快更好的排出体内恶露。恶露如果排不干净,对女人的身体可以大有损伤的!是伤及根本的那种损伤。 记得当时那查房的医生来了两次都看见表姐躺在床上,还把她赶了下来走动。 她这回虽然不是生产,也差不多吧?既然有力气,走动走动总不会错。 “身子骨酸疼?要不要紧,还有没有别的不适!”燕王一时紧张起来,抱着她榻上坐下,连忙问道。 他看了一眼她的脸,脸色很白,白得像白纸一样。心中怜惜,不等她回答便道:“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说毕便扬声叫人吩咐。 徐初盈叹道:“臣妾真的好好的,王爷小题大做了!好端端的这大年初一何必还劳烦太医呢!” 燕王轻哼,说道:“爷偏要小题大做又如何?拿着爷的俸禄,难道还不该干活?什么大年初一,便是他们家里房子着火了,爷叫他们,他们也得来!倒是你,” 燕王捏了捏徐初盈的脸,没好气道:“记住自个的身份,你是爷的王妃!燕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别太省事了,该说的就得说、该开口的时候就得开口!” 徐初盈知道他指的是地龙这事,心中虽然不认同他这番话,口中闷闷道:“是,臣妾记住了!” 燕王闻言偏头认真的瞅了她两眼,“嗤”的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记住就怪了!” “……”徐初盈幽怨瞟他一眼,心道既然如此你还嘱咐我个什么劲儿啊! 燕王又道:“不过,你记不住也不要紧,爷记住便是了!以后,爷都会替你记住!” 徐初盈心中一跳,有些慌乱的回避他的目光揪了揪衣角。 燕王“呵呵”低笑起来,笑声愉悦而得以,忍不住捧着她的脸轻轻吮吻啃噬着她娇软的唇,重重一舔,与她额头抵着额头轻笑道:“盈盈这是感动羞臊了么?” “王爷……”徐初盈声音有点发软和心虚,扭着脸不肯与他对视。 燕王还欲缠着她亲热一番,苏嬷嬷在帘子外禀报太医已经来了,他只好作罢。 徐初盈诧异:“这么快!难不成——他们还住在王府!” 燕王点点头:“这样传唤的时候也方便些!” 徐初盈:“……” 三名太医恭恭敬敬进来,跪下行礼请安,燕王便命上前诊脉。 那领头的周太医告了个罪,小心上前为徐初盈诊脉,又细细看了看她的气色,问了几句话,方躬身退了回去。 “如何?”燕王挑眉,握着徐初盈的手下意识加了劲儿。 “回王爷的话,”周太医拱手小心回道:“王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好生进补,过一二个月,便可大好。只是,往后饮食起居上,亦需多尽心细致些,寒凉之物最好勿近,否则,子嗣上恐会艰难。” “你说什么!”听到子嗣恐会艰难燕王眸光一凛,下意识忙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眸光平和神情依然恬淡,心里也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失落,没好气瞪周太医一眼。 “王爷息怒!”周太医忙道:“王妃虽然身体有些弱,但底子甚好,因此,因此也并未伤及根本!子嗣上,只需稍加注意,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燕王还是冷着一张脸,皱眉冷冷道:“最好如此!你们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仔细着!若王妃有半点不好,本王砍了你们!” 三人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称是。 徐初盈却知自己的身体底子是真不错的,越是那样艰苦的环境,她更是珍惜自己这条命和身体。 况且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别的没有,锻炼身体的时间有的是! 而且,她是真的生不起病啊!鉴于这一点,平日对锻炼身体更是抱以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和毅力。 不光是她,银屏和苏嬷嬷的身体,也被她逼着锻炼,是极好的。 “王爷,臣妾心里有数,真的无碍的!这会儿听了周太医的话,心里更安定了!王爷您就不要责怪他们了!”徐初盈便含笑说道。 周太医等齐齐松一口气,暗暗感激:王妃您可真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 燕王听了她的话脸色略缓两分,却又皱眉道:“王妃的脸色怎的还这么不好?” 周太医忙陪笑道:“王妃失血过多,这,这是正常表现。多进补些补气血之物,如人参、红枣、阿胶、桂圆、枸杞、山药、当归、乌鸡、牛肉等,多炖些滋补的汤水进食,过几日便可大有改观!王爷、王妃请勿忧心!” 徐初盈生怕燕王又难为太医们,忙点头笑道:“这就好!这些东西倒也易得!” 周太医等连声陪笑称是,心道这是王府,王妃您显见乃王爷捧在心尖上宠爱之人,便是不易得的,在您这儿也自然是易得的。   ☆、208.第208章 悉心陪伴 “既如此,就先补着,若过几日王妃气色还不好看些,本王就要你们好看!”燕王轻轻一哼,到底撂了狠话。 周太医等抖了一抖,喏喏不已。 徐初盈微笑道:“既然如此,王爷,就让几位太医先回去吧!过几日再传唤便是!” 周太医三人一时紧张,支着耳朵一动不动倾听着。 新年里谁不想在家中与家人团聚?与亲戚们喝酒听戏取乐?若王妃这边离不得人那也罢了,可王妃如今只需好生将养调理,他们就算留在王府中也起不了分毫作用,心中岂有不焦躁无聊的? “王爷!”徐初盈轻轻扯了扯燕王的袖子,莹莹眸光凝视着他。 “罢了!”燕王宠溺凝她一眼,语气明显软和了下来。 “回去好生在家中待着,别乱出门,随传随到!若敢耽搁误了事,爷必不轻饶!”燕王冷哼道。 周太医三人如逢大赦,连忙谢恩答应。 又交代叮嘱了好些饮食起居将养上头的注意事项,方一个个告辞去了。 “盈盈就是太心软!”燕王无奈向徐初盈笑笑。 忍不住又教训她道:“你越是这样,那些人越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到最后可不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御下之道,万万不可太过宽容了!” 徐初盈却是淡淡一笑,几乎不假思索般脱口便道:“这不是有王爷嘛!臣妾——” 话说到一半她才感觉到不妥一般,硬生生的刹住了半截话,有些窘迫的冲燕王笑了笑。 燕王却是被这话撩得精神一振,心下喜悦之极。 盈盈她,竟这般依赖着他! 他不觉迫近她,低头有些急切的笑问道:“如何?嗯?盈盈快说,爷听着呢!” 话说到一半就好,他又不是不明白,徐初盈哪里还肯说? 唧唧哼哼、支支吾吾的躲避着,目光落在一旁嵌螺钿梅花高几上的两个匣子上,忙笑道:“臣妾还没谢过王爷呢!王爷的赏臣妾很喜欢!” 那两个匣子中装的都是黄金,是方才福宁殿那边送过来的。 所不同的是,一匣子中是十个金元宝,五两一个,共五十两,折合白银五百两。 而另外一个匣子中,则是一个个做成各种形象样式的金锞子,每一个拇指大小或略大一些,有金花生、金鱼、金马、金猴、金兔子、金凤凰,还有笔锭如意、富贵花开、竹报平安、嫦娥奔月、蟠桃献寿、如意、松鹤同春、流云百福、八吉祥、四君子、七巧云等等。 一个个小巧可爱,雕琢得栩栩如生,更兼金光灿烂,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实在是惹人喜欢得紧。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爱精致的金制品呢! 徐初盈当时一看之下便喜爱之极,几乎挨个拿在手里都欣赏瞧了一遍,还特意数了数,一共是一百个整。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对她这种无聊的小家子气的举动,苏嬷嬷表示很无语,徐初盈却满心喜滋滋的。 这会儿对燕王说起来,那感谢也是十足十的。 燕王却是又好笑又无奈,笑道:“爷就知道你就这点儿出息!几两金子便高兴成这样了?” “哪里是几两?”徐初盈笑道:“分明是好几百两呢!金子谁不喜欢啊!王爷这话可真说笑了!” 在徐府,她可是吃够了没钱的苦头。 而前阵子人家掐了明春殿的地龙,她不也是靠了金银才毫无压力的度过? 燕王又笑起来,道:“罢了!你既喜欢,往后爷也不送你别的了,就送金子倒也省事!” 徐初盈拍手大笑起来,咯咯笑道:“如此,臣妾求之不得了!” 说她出息还真出息了! 燕王无奈好笑,不过,她喜欢什么便是什么,从来不遮着掩着,却不知比多少人强了。哪怕她是个财迷,是个恨不得钻进钱眼里的财迷,他也觉得她那么可爱。 “爷这儿还有个好东西要送你!”燕王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凝脂般的颜色,柔润莹白,灯光下泛着柔和温润的光芒,似有油润沁出,即便是再不懂玉的人,也一眼看得出来,这是一只极品的玉镯。 徐初盈眸中露出欣赏赞叹的光芒,忍不住惊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羊脂白玉吗?果然好漂亮啊!” 他的意思是,他要把这支玉镯送给她?真的是太美丽了! “羊脂白玉?这个不是,”燕王一笑,道:“盈盈喜欢羊脂白玉吗?回头爷叫人看看库房里有没有,若没有叫人寻些给你便是!这是极品暖玉,羊脂白玉可不及它好!” 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将玉镯套入她的手腕上,柔声道:“这暖玉养人,活络血脉,祛除寒气,对你身子极有好处,戴着不要取下来!” 徐初盈一怔,怔怔的看着他,然后笑了笑,点头道:“嗯,多谢王爷!” 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拒绝。 “谢什么,”燕王一笑,吻了吻她的手,笑道:“盈盈是爷最心疼的女人,有什么好东西不想着盈盈想着谁呢!” 徐初盈淡淡一笑,眉目低垂,柔顺的靠在他的怀中。 就算她是他最心疼的女人,他也有不那么心疼的、心疼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的许多女人不是吗? 燕王过来时便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二人说了片刻话,便传了晚膳。 徐初盈照例又喝了大半碗当归枸杞乳鸽汤,连同鸽子肉也吃了几块,又用了些炖的烂烂的乌鸡肉和羊肉。 燕王原本还担心她不肯吃,还想着要怎么哄她多用些呢! 结果看到她上了桌便老老实实、认真努力的吃着喝着,心里一下子又有些失落:他都没机会发挥发挥哄人的本事啊! 饭后两刻钟服了药,燕王便命人备了热水伺候她洗脸漱口,把她抱进卧室强令休息。 徐初盈下意识说要沐浴。 话刚出口燕王便面色一沉:“沐浴什么沐浴?半个月以内你都别想沐浴的事儿!过几天擦一擦身子也就是了。” “什么!”徐初盈瞪大眼睛尖叫起来。   ☆、209.第209章 替她算账! 燕王好笑道:“这两个月爷都不会碰你,你紧张什么!” 徐初盈结结巴巴道:“可是——” “好好养着身子,没有可是!”小产养着身子还想沐浴,燕王真是不能理解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沐浴。 再说了,这还是冬天不是吗? 徐初盈只得闷闷闭上嘴巴。和他争执,他若不肯退让,她根本半点胜算也没有! 燕王见她老实了,勾了勾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第二天一早醒来,燕王居然还陪着她没走,徐初盈有些意外,忍不住欲言又止多看了他两眼。 “什么眼神!”燕王好笑拧了拧她的脸,笑道:“爷昨儿不是说了吗?这阵子都会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徐初盈也笑了起来,笑道:“爷天天过来陪一会臣妾便行了,新年里,您总要见些人、应酬一二的!” “唔,不急,”燕王淡淡道:“等你睡了爷再去。” 徐初盈“扑哧”一笑,眼角一撩,眸光流转着盈盈笑意的道:“这会儿还没起呢,爷都想着睡着的事儿了!” 燕王见她一笑起来如枝头梨花绽放、桃花妖娆,不觉心中一荡,深恨此刻诸多不便,让他不得不压下心头欲念。 二人笑闹片刻,一同起身。 燕王抱她似乎抱上了瘾,或者是自她落湖小产之后便将她看得太脆弱,只要他在明春殿,只要她要从一处到另一处,都是抱着她。 徐初盈一开始好不尴尬,她是有脚的人啊,且当着众人的面,实在有点儿太难为情! 可几次下来,再多的尴尬也变成习惯了。便是那些一开始脸上红红低着头不敢抬的奴婢们,也变得坦然自若起来。 梳洗毕,用过早餐,燕王果然也不说走,就在东暖阁中陪着徐初盈说话。 他说要陪她,果然是陪得彻底。 他在这儿守着,徐初盈便是想走动走动也难,不得不躺靠在炕上,被他揽在怀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见她兴趣缺缺,且也不愿意让她累着,燕王便笑道:“要不,爷念书给盈盈听吧,好不好?” “??”徐初盈诧异自他怀中抬头,失笑道:“这是从何说起啊!” 好端端的要念书给她听? 燕王瞅了她一眼,淡淡道:“爷记得盈盈在福宁殿歇的时候不是翻看过爷搁在床头的异志录么?可见盈盈还是有几分兴趣的,爷念给你听,岂不解闷?” 徐初盈面上顿时有些讪讪。她也想起来了,那次在福宁殿歇息,因为好奇他那张象牙床既巨大无比又功能多样,所以忍不住偷偷翻看了几页他的书,没想到这都被他察觉了。 并且时隔这么久,还拿出来当她的面说道…… “王爷可真是好记性呢!”徐初盈讪讪笑道。 “那是自然,”燕王好笑瞧她一眼,道:“爷的记性一向来极好!” 徐初盈眨眨眼,笑道:“既然如此,还念什么书啊!爷想必看过不少,记得多少便背给臣妾听听便是!” 燕王一怔,不禁失笑,啼笑皆非好笑道:“盈盈胆子越发大了,敢开起爷的玩笑来了!” 口中虽如此说,却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想了想,果然不紧不慢娓娓背来。 徐初盈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当了真。他的声音磁沉,语调平稳,句句道来如流水平缓流过,不紧不慢,不徐不疾,却带着一种情不自禁的吸引力。 徐初盈靠在他的怀中,身子渐渐放松,竟是听得入了神。 燕王一篇篇的念着各种志怪故事,每念完一篇还会点评几句。徐初盈不知不觉中开口与他讨论着,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燕王记着她要歇息,这才止住。 强行命她躺下,笑着与她告别出了明春殿。 回到福宁殿,桑园便识趣上前禀报暗中调查得到的结果。 燕王听毕原本平和的脸色骤然暗沉发冷,冷笑道:“这些刁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给她们这么大的胆子!” 厨房、花房、洗衣房、库房等等,甚至扫地清洁的仆妇们都敢数天才马马虎虎打扫打扫明春殿周围,阖府上下简直反了天了! 不由得燕王不震惊,他从来没有过问过后宅的事,更从未想过后宅的奴才们竟有如此大的胆子、作贱起人来竟如此张狂! 究竟谁才是主子! 奴才们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怒意稍缓,他便知这其中必定有元侧妃的功劳。 元侧妃不喜欢盈盈,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也并不觉得有多生气。 元侧妃一直想当正妃,这一点他很清楚。 所以,如果她真喜欢盈盈、处处为盈盈着想,那他才会觉得奇怪。 她不喜盈盈,将一腔失望迁怒在盈盈身上,做出点什么为难、添堵的事儿来,燕王觉得自己都能理解。 但是,并不表示他能容忍! 并不表示看到这王府后院几乎所有的奴才都敢作贱盈盈他还能心平气和! 如果盈盈连自己这个依靠都没有,如果她只是默默的住在明春殿的一个身份的象征,燕王甚至都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她会如何凄苦度日! 幸好,他的盈盈不是这样! “把这各处的总管,都给爷打三十板子,扣半年月钱。告诉她们,若有下次,爷要她们两条腿!下半辈子,就躺着过吧!” “是,王爷!”桑园垂首应声,忍不住又道:“是过了春节再动手还是——” “今天!现在!”燕王冷冷道。 “是!奴婢这便去!”桑园不敢再说。 此事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少不得还要再去麻烦高总管一回了! 元侧妃的脸面,这回可真是丢尽了…… 可也难怪王爷会发这么大的火,若非侧妃纵容,也到不了这地步! 时隔一日,高总管二进王府后院。 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几乎是一踏进后院,就吸引了所有看见的人的目光,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众人紧张、好奇又兴奋,按捺住怦怦跳的心:这一回,又是谁倒霉了!   ☆、210.第210章 他好狠 高总管暗暗苦笑,话说,被这么一大群老的少的女人们围观,他可真是不习惯! 可王爷交代的差事,如何由得他推脱?再不习惯也得认了! 高总管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带来的小厮三人一组不断离开,他自己索性懒得走了,就在一处亭阁下站住。 众人齐齐愣住,这是去干什么?抓人?这——三人一组,离开的方向不同,这到底要抓谁、抓多少人…… 众人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看着那一个个被堵着嘴巴扭着过来的大管事娘子们,声声抽气和惊讶此起彼伏。 人人瞪大着眼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几乎所有的大管事娘子都被带走了…… 这甚至比薪炭司被从头到尾撸个干净还要令人意外! 这下子,众人就算是再傻再愣,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分明就是王爷给王妃撑腰啊! 王妃…… 想起王妃那温柔恬淡、和和气气的容颜,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王妃不可怕,但是王爷,太可怕了…… 明春殿上下无不兴奋,走出去腰杆子都挺得笔直。便是个洒扫上的粗使丫头,也无人再敢招惹。 玉琼殿中,元侧妃又惊又怒,一口气闷在胸口,半响转不过来! 这算什么!一天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甚的扫她的脸面吗! 他甚至都不愿意等春节结束再动手!为了那个狐媚子,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第一次,她对燕王生出一股怨恨,无法言说的怨恨! 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难道都不能让他稍稍顾及她的脸面吗!如此,她的争、她的抢,还有什么意义! 泪水溢出眼眶,元侧妃狠狠的擦拭。 刚一擦完泪水又流了出来,她便不停的擦拭着,一下比一下用力,眼睛很快就通红起来。 “侧妃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宋嬷嬷见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拿起丝绢的绣帕小心翼翼的为她拭泪,心疼道:“您这样眼睛都肿了,大新年的,可怎么见人呢!” “见人?”元侧妃咯咯的低笑起来,笑声凄凉:“嬷嬷,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脸见人吗!王爷他,好狠,他这是把我的脸面踩到了泥坑里啊!” “不是的!”宋嬷嬷心中一痛,连忙柔声安慰道:“正如您所言,您和王爷有青梅竹马的感情,您又为他生了女儿!王爷又那么孝顺,太妃娘娘最疼的娘家侄女可是您啊!他不是对您狠,而是——而是在惩罚警告那些以下犯上、不懂规矩的奴才们!王妃到底是王妃,王爷不知晓也就罢了,既知晓了,总得有点动静不是?若王爷真要怪您,以他的性子,有什么好顾忌的?只怕早就把您叫过去训斥了!可是,这不是没有吗……再说了,王爷若真那么看重那徐氏,也就不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才知道啊!” “嬷嬷,”半响,元侧妃向宋嬷嬷轻轻一笑,淡淡道:“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明明清楚你说的都是假的,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好受了许多!你说,我这是不是自欺欺人!” 宋嬷嬷一愣,低低道:“不、不是!这,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呀,您怎么会是自欺欺人呢……” “怎么不是!”元侧妃呵呵低笑,摇摇头说道:“或许之前王爷还并不清楚他自己的感情,可是这一次——是我,又弄巧成拙了啊!王爷他,如今是真的把那女人捧在手心里了!” 元侧妃嘴里苦涩,可是,她能不这么做吗? 她受不了!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生下他的孩子!那会把她逼疯的! 再说了,等那女人生了孩子之后,他心里欢喜,自然也会更加爱她! 这是个死局,无论她插手不插手,他似乎都会走上那一步,那她不愿意看到的一步! 元侧妃悲愤无比,冲动之下心灰意冷,只觉了无趣味,就要去找燕王请罪索性将管家权也交还给他算了! 总之她怎么做都是错,何必再做! 宋嬷嬷吓了一大跳,苦苦劝阻好容易才把她劝阻下来。 把管家权交出去,侧妃娘娘竟然动了这种念头!可见王爷伤她这一次是真的伤得狠了! 若这管家权真的交了出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手中,往后岂不是就得夹着尾巴做人?那才是真正的失了面子又失里子呢! 元太妃那里,闻言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半响只微微冷笑:“只罚了上头的大管事娘子,倒显得他开恩了!哀家还以为,他会像对付薪炭司那样呢!” 兰嬷嬷、广嬷嬷闻言微滞,下意识相视一眼,默默没有说话。 徐初盈一觉醒来的时候,燕王已经坐在炕沿,含笑温情的看着她。 “醒了!身子骨酸疼不酸疼?要不要爷抱着你走动走动?”见她睁开眼睛,燕王便笑问道。 目光温柔得近乎宠溺,那般的深情,能将她吞噬。令她多看一眼便觉自己会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一切都是暂时的!就像一个五彩的肥皂泡一样,美丽的时候很美丽,幻灭的时候却那么干脆利落,连渣都不会剩!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嗤”的一笑,眸光莹动,娇俏无比,“爷抱着臣妾走动有什么用?还不同样酸疼!要不,爷扶一扶臣妾吧!” 燕王笑道:“那可不成!你身子骨还没修养好,好好静养着吧!等你好了,随你如何都可!” 二人正说笑着,徐姑姑从外头进来,屈膝施礼,垂首道:“王爷、王妃,桑园姑娘领着人送了好些盆花过来,请王爷、王妃示下,该搁在哪儿?” “总算是来了!先都搬进来让王妃过目,你们再挑地方放置吧!”燕王一笑。 徐姑姑应声离去。 “盆花?”徐初盈一愣,笑道:“臣妾这儿院子里、殿中也摆了不少,王爷何必再费心呢!” 燕王微微冷笑:“那种也叫花,狗奴才们那是故意寒碜你!你这个王妃,说的好听是有涵养没脾气,说得难听便是懦弱胆怯!”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以后你不用再怕,你省事,爷会替你摆平!”   ☆、211.第211章 从梅五郎那弄来的 徐初盈一撇嘴,说道:“臣妾哪有王爷说的那么不堪!臣妾只不过是知足不贪心罢了!明春殿内外摆放的这些,臣妾是真的觉得很好啊!以前臣妾哪儿敢想有一天大冬天里还能赏到开得这么好的鲜花呢!”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听着不含酸也透着几分以退为进的心计,可从徐初盈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燕王笑了起来,拧了拧她的唇角笑道:“唔,爷的王妃真好养活!” 徐初盈一笑,正欲答话,恰看见小丫头打起帘子,桑园领着几个手中捧着盆花的侍女正从外头进来。 看见那花,不觉一愣,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燕王顺着看过去,见徐初盈满脸的惊喜诧异,心中亦喜,笑道:“如何?盈盈可还看得入眼吧!” 侍女们来至跟前,一字排开,屈膝行礼。 徐初盈结结巴巴道:“这——郁金香、蝴蝶兰、大花蕙兰,真是,真是——太美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若是寻常可见之物,在燕王府中只怕早就见过了!看来定是稀罕之物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这些异域之花培育得这样好! 两盆郁金香一大红一金黄,两盆蝴蝶兰则是最经典的紫红色、粉红色,大花蕙兰则是一黄一橘红,尽数绽放,美不胜收。 乍见这些在现代的时候再常见不过的年花在眼前妖娆绽放,徐初盈一时有点恍惚。 “盈盈认识这些花?爷的盈盈可真是博学多才!”燕王略显诧异笑了笑,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只吩咐下去命这些花的主人将最好的几种献上来,如果知道便会知这些花的名字与徐初盈口中所出并不一样。 徐初盈“啊”了一声,笑道:“在金陵的时候,倒是见过一回……开得真好!” 上前欣赏赞赏一番,便命将那盆大红的郁金香和紫红的蝴蝶兰在东暖阁中搁下,其他的命徐姑姑领着她们摆放在外殿。 徐初盈站在那蝴蝶兰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展翅蝶翼般的花朵,含笑道:“王府的花匠可真了不起,把这花饲弄得这般好!” 无论是花朵之大、花开数量之多、花色之艳丽纯正,与现代所见那些相比都毫不逊色呢! 燕王闻言“嗤”的一笑,道:“盈盈可真是抬举他们了!这些花不是咱们王府中花匠所培育,是爷从梅家五郎那里弄来的!” “梅家五郎?”徐初盈怔了怔,试探着笑问道:“那是什么人?” 燕王却卖了个关子,笑道:“唔,盈盈不妨猜上一猜?” 徐初盈眨了眨眼睛,偏着头想了想,笑道:“这花并非常见,而且娇贵,想要伺弄好,不是光凭技术和心思便成的,还得有财力支持。那么便只有富豪之家或者高官贵族之府才有这个条件,寻常花匠纵有心也无力,是万万不能的!此花乃西洋舶来,高官贵族之府得到的机会显然更大,且更易出喜好风雅之辈!况且,爷说起这梅家五郎语气淡然随意,这梅家不是高官之家也定是世家贵族啦!王爷,臣妾说的可对?” 燕王大笑起来,抚掌笑赞道:“爷的盈盈是真聪明啊!猜的一点也没错!” 说毕揽着她榻上坐下,细细说与她听:“这梅家乃燕地有名的世家,多人在燕地为官。梅五郎乃长房嫡三子,只可惜幼年时大病一场废了双腿,出入全靠轮椅。此人素喜收罗外域之物,博学杂记。梅家长房素来疼他,特意为他建了一座玻璃暖房,这些花便是他在暖房中亲自培育所出。爷想着盈盈在府中会闷,便叫人去他家寻了一趟,谁知还真找到几盆像样的给盈盈解闷了!” 燕王大言不惭,浑然没有夺了人心头之好的自觉。 徐初盈暗暗翻了个白眼无语,心道这也难怪,谁叫他是燕地的王呢?要梅家几盆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可怜那梅五郎,想必培育这些花并不容易吧? 徐初盈不忍夺人之好,忍不住笑道:“臣妾这看也看过了,要不,还是给那梅五郎送回去吧!这些花护理得如此之好,可见那梅五郎必定是用了心思的,臣妾这样——夺人所好,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呢?” “盈盈多虑了,你放心留着赏便是了!”燕王顿时好笑,道:“若送了回去,梅家那才惶恐呢!这些花能入了盈盈的眼,那也是它们的造化!不枉它们开这一回了!” “王爷!”徐初盈叫他这番话说的脸上微微发热不好意思起来,他还真是——说得出来! 燕王又笑道:“梅五郎那里好东西只怕不少,盈盈见了没准感兴趣,等你身子养好了,过些时日,咱们寻个机会去梅府上拜访拜访,如何?” 徐初盈眼睛大亮,欢然道:“真的?那太好了!” 燕王见她对此果然感兴趣,也欢喜几分,遂笑道:“自然是真的!到时候盈盈若是看中了什么,只管跟爷使个眼色,爷帮你要过来!不用客气!” 徐初盈:“……” 一连数日,燕王果然都在明春殿陪着徐初盈,或看书、或下棋、或弹琴,或者就只拥着说话。每日徐初盈被他强迫睡下休息后他才离开片刻。 虽不闷,但徐初盈连门槛都没跨出去一步,还着实有些憋得难受。这一点不但燕王坚持,徐姑姑、苏嬷嬷等也同样坚持。 都说她身子见不得风,再受不得一丝寒凉,在屋里待着就好,哪里都不准去。 徐初盈毫无法子可想,只得叹气依从。 初九这日,燕王向她笑道:“明日爷出一趟门,霍家少夫人会来陪你,你便多留她说说话吧!她倒是真关心你,早想来了,爷觉得你身子还不大好就没让。如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见见也无妨!” 霍少夫人? 徐初盈愣了愣,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又惊又喜笑道:“是赵姐姐?太好了!” 其实她早就想请赵素卿过来一叙,只是大正月里,赵素卿既是霍府的少夫人又是赵府的大小姐,不用想也知会忙成什么样,徐初盈也就想着缓缓再说。   ☆、212.第212章 他的别扭和她的别扭 谁知人家早已主动想要过来探望她,却叫燕王一声不吭的给拦了下来,还堂而皇之的认为是为自己好。 徐初盈想到了这点,便有些不快,“赵姐姐说了要来,王爷便是不应,为何半句也不跟臣妾提过呢?臣妾在燕城就这么一个朋友,王爷若是不喜,臣妾以后不与她来往便是!” 燕王见她神情不快的别过脸去,怔了一怔,揽着她肩膀笑道:“盈盈生气了?爷没有不喜你同她来往,你同她来往,爷高兴还来不及!对你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爷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你需好好将养身子,闲杂事情不必挂心!” “……”徐初盈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他这人素喜自作主张,她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何必生这个闲气! 徐初盈便缓了脸色柔声道:“可是,这毕竟是与臣妾相关之事,臣妾应该知道不是么?今后再有此等事儿,不管事前事后,王爷可否也同臣妾打个招呼呢?” 燕王眉头不易察觉轻蹙了蹙,还从来没有人跟他如此“斤斤计较”。 他不是都为她好么,替她回了有何不可?既已回了话,再与她说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她何必非要较这个劲? 脑海中悄然划过一道意思:她到底不信任他、不肯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啊! 燕王不愿细想,这个念头一闪之间他便下意识的忽略了去,淡淡笑道:“既然盈盈如此在意,爷往后同盈盈说便是了!” 徐初盈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他的情绪分明有了变化。 这令她十分纳闷:就为这个,他生气不高兴了?****果然是****,霸道之极!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 屋子里悄然寂静下来。 其实平日二人相处,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做着什么或者说着什么,也有静静相对的时刻。 可跟这一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的安静,两人都觉得异样不自然起来。 “盈盈躺下歇一歇吧,爷去一趟外书房。”燕王最终先笑着出声。 这种情形下想要她先出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个女人的耐心和忍性有的时候实在是好得令人发指! 若再这么闷下去,燕王真是担心她又给闷出什么不适来。她的身体还没调养好呢,加上小产,可受不得气。 索性自己先避开的好。 徐初盈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遂起身笑道:“王爷请便,臣妾自去歇息!” 心中冷笑:王爷到底是王爷,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还是如此!他的决定,哪里容的人置言半句?不痛快便走!好么,滚吧!最好再也别来了! 她眼底的疏离一闪而过,却刺了燕王的心。 燕王见她如此,也不好强行上前去扶,便点点头笑道:“嗯,那爷就先去了!” 徐初盈冲他无声屈膝福了福。 燕王走后,徐初盈百无聊赖在炕上躺靠着大引枕,信手拿起一卷地域风俗志百无聊赖的翻看着。 却是怎么样也无法集中精神去看那书卷上的字,半响别说翻页,就连这一页上的字也没看几个。 再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书,徐初盈轻轻一叹,将其搁置下。 看不进去,拿着还碍手呢!不拿也罢! “怎么心情忽然就不好呢!”徐初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苦笑。 她以为她可以冷静非常理智的跳出圈子,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旁那么冷飕飕的看着燕王对她的好,可以做到宠辱无惊。 其实,哪里能够? 不过是隐隐冒了苗头的不快,连争执都算不上,却让她心中憋屈得难受! 他再这一走,她忽然就百无聊赖的无聊起来! 徐初盈低叹:这人到底算什么意思?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副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让她看个清楚分明的模样!翻脸的时候却是说翻就翻,一言不合起身就走! 他究竟把她当做什么! 毫无感情、任意磋磨的木偶人吗? 更可笑是她,这一次次的,难不成还学不乖吗! 徐初盈没想到晚饭前燕王还会过来,乍见他进来,她有一刹那的愕然。 燕王倒是温和一笑,上前笑道:“瞧见爷进来,怎么一副傻掉了的模样?莫不是爷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盈盈不认识了吗?” “啊?”徐初盈愣了愣,勉强陪笑道:“没有,爷说笑了……” “爷知你心里想什么!”燕王无奈苦笑了笑,揽她入怀低头柔声道:“盈盈是以为爷今儿心里生气,定然不会过来了是吗?” “我——”徐初盈一惊,正欲分辨,燕王的手轻轻的掩着她的嘴唇,柔声笑道:“盈盈可太小看爷了!爷今日没有生气,更不会不来陪盈盈!” 徐初盈脸上一热,分辨道:“王爷别乱给臣妾扣帽子,臣妾,臣妾可没那么想……” 燕王呵呵的低笑起来,笑道:“好好好,没有便没有吧!就当是爷误会了!这事儿咱们都不提了,成么!” “……”徐初盈哑口无言。 什么叫“就当”啊,本来就是! 只他既然来了,还肯这么说,此事自然也就过去了。徐初盈没那么傻还定要揪着不放,遂一笑了之。 二人一同用了晚饭,晚间燕王自然仍旧歇在明春殿。 至于怀中搂着********的娇躯只能摸能亲却不能吃是何等销魂滋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素卿还是那样风风火火,徐初盈才刚刚不紧不慢的用过早饭、喝过补药,不到片刻,小丫头便进来禀报:霍少夫人来了! 徐初盈忙命徐姑姑赶着去二门处迎接,她自己是没法儿出去的了。 徐姑姑刚走出明春殿院子还没多远,就已经看到赵素卿带着丫鬟婆子们款款而来了。 她忙笑着快步上前,屈膝笑道:“给霍少夫人请安!霍少夫人新年吉祥!王妃在殿中等着霍少夫人呢!” “徐姑姑快请起!”赵素卿笑着抬抬手,一面使个眼色叫人赏了荷包一面笑道:“多谢吉言!王妃太客气了,徐姑姑亲自亲自相迎,我如何过意的去!” “霍少夫人折煞奴婢了!”徐姑姑笑道。   ☆、213.第213章 提点 一时领路,领着赵素卿一行人进了明春殿。 跟来的奴婢们自有徐姑姑领着去奴婢们当值歇息的厢房中招待,赵素卿只带了铁英、铁敏进去。 不等她行礼徐初盈便握住了她的双手,笑道:“赵姐姐,你可算来了!你不知我多盼着你!” 不知怎的,徐初盈竟是鼻子一酸,眼中差点儿落下泪来。 “王妃!”赵素卿怔怔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在胸腔中滚动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柔声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王妃要不嫌烦,我今日陪王妃一日,好不好?” 徐初盈也觉自己见了赵素卿便想哭鼻子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儿太丢人了,忙点头笑道:“好啊好啊,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便请她进东暖阁说话。 赵素卿含笑随她一同进去,心中却是暗叹,比起上次见面,她又瘦了!那腰身细得一掐就断!那身子骨单薄得,一阵风便能吹倒! 还有那脸色,怎的这般苍白! 赵素卿却不知,倘若是前几****见徐初盈,那脸色可不是苍白两个字便能形容的。 二人坐下,丫鬟奉了茶进来,便识趣的都退了下去,留她二人说话。 赵素卿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低低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 所有人当中,也就只有在赵素卿面前徐初盈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无所顾忌的说话了,便是苏嬷嬷徐姑姑,为了不让她们念叨担心,她也不得不收敛两分。 此时听了这话也没必要客套假装,“呵呵”嘲讽一笑,道:“还能有什么,左右不过占了这个身份遭人嫉恨罢了!没本事跟正主儿叫嚣,也就只好从我这里出出气了!” 赵素卿嗔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哪里是出气?分明是要命!你啊,胆子也太大了,在这龙潭虎穴中也不知多加点小心,难道不知这些人都想要你的命吗!” 这样的大冬天,又是落水又是小产,之前去了霸州身子还未调养过来又出了这等事,还留得一条命在,还真是万幸了! 徐初盈不禁笑了起来,无奈笑道:“姐姐这话可真冤枉了我!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的事不是我小心就能避得过去的。” 就比如这一次,她都没有挤在人堆里看热闹,而是远远的站在一旁躲清闲,都能遭了无妄之灾,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素卿也一时无语,看了她一眼叹道:“幸好老天有眼!你还好好的在这儿!” 又问太医如何说的?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初盈笑着一一回了。 赵素卿听说只需好好将养便可无恙,这才又放心几分。 点头笑着安慰道:“古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有些道理的!王爷为了陪你,这些日子天天待在王府中一应应酬交际全无,也算是对你上心了!在这府中,只要王爷对你好、重视你,你要提防的人就少了!也能多省些心!那腰杆子挺得不够直的,是万万不敢跟你过不去的!” 说着又“扑哧”一笑,向她笑道:“王妃许是还不知道吧?王爷如今可是咱们燕城的风云人物,茶楼酒肆、深宅内院无处不谈、无处不说呢!” 徐初盈有些不解看她一眼,微笑道:“王爷是燕地的天,跺一跺脚燕地便要震动的人物,这有何稀奇?” “怎么不稀奇?”赵素卿笑道:“这回王爷出名可不是因为燕地之主的身份和威严,而是宠妻如命啊!嘻嘻!” 说着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将那些从别处听来、传来的话说给徐初盈听,笑道:“王妃不知,如今几乎整个燕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羡慕王妃命好呢!都说王妃能得到王爷如此痴情宠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哦不,是不知多少辈子积来的福气!” 话一说完,赵素卿自己忍不住好笑起来了。 徐初盈脸上一热,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苦笑道:“外头真传成如此了?这可真是——三人成虎!” “什么三人成虎!”赵素卿却不赞同,笑道:“我看也有几分道理,王爷待王妃,还是极好的!” 徐初盈淡淡一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不然,”赵素卿摇摇头,道:“王妃您在燕地毫无背景,且又是皇帝赐婚金陵而来,若非王爷真的对您有心,根本没有必要对您好!这天高皇帝远的,连做戏都可省了!可他还是对您好,那就是真的对您这个人好!王妃,有王爷的宠爱,您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您可要把握好了!纵然太妃会有意见,可王爷的性子在那,太妃总有几分顾忌,是不会对您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的!” 徐初盈心里一暖,点头笑道:“我明白的!姐姐这番话,我懂!” 说着又笑道:“姐姐只说我,姐姐自己——” “我那点事儿就别提了!”赵素卿浑不在意的挥手打断,傲然冷笑道:“我是赵家长房唯一的嫡女,有赵家一日,谁也不敢怠慢我、不能给我不自在受!说句不中听的,若哪一日没有了赵家,我也就没了顾忌,是断断不会再待在霍家的!所以我会生活得很好,你啊,想好你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 徐初盈无奈,只得一笑打住话题。 赵素卿蹙蹙眉,道:“我虽不屑后宅种种阴私手段,却并非不知!你这次出事,定不是意外,定是被人算计了!能做得如此了无痕迹,只一个大公子被牵连,这份心机手段难得,要安排得如此周密周详更难得!你——心里可有了计较?” 徐初盈看向赵素卿,二人目光相触,心照不宣。 其实赵素卿根本不用想也能知道会是谁干的,见状便会心微笑道:“你心里有数,那我便放心了!” “嗯!”徐初盈点点头,笑道:“我到底小瞧了她,没想到……”   ☆、214.第214章 冤家路窄 “我看她的脸面也丢尽了!”赵素卿见她面上掠过黯然之色,忙笑道:“听说王爷处置了一大批内院的人,直接命王府大总管动的手!这事儿啊,早就传遍整个燕城高门大户了!我说呢,那人往日是最爱出风头的,今年却是连门都不出了!没脸见人了啊!”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说的很是,听姐姐这么说,我心里倒好受多了!” 又道:“我已经跟王爷说好了,等过了春节,我仍旧回庄子里去,往后若非年节,便不再回府了!在庄子上,总比在这府中要自在得多!也不必提防这些有的没的了!” “那也好!”赵素卿笑道:“正好我也有一处陪嫁庄子离你那儿不远,等天气暖和了,我也去庄子上小住一阵,咱们两个倒正好有伴!” “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徐初盈亦是大喜。 一时二人说了些闲话,赵素卿无意打量室内,这才发现摆放在案上、桌上的郁金香和蝴蝶兰,不由眼睛一亮,笑赞道:“到底是王府,不是咱们那些小府邸可相比的!这是什么花,我竟都未见过!” 说着起身近前欣赏。 徐初盈亦随了上去,笑道:“那一个叫郁金香,这个是蝴蝶兰!其实也不是王府中花匠培育的,是王爷从梅五郎那里弄来的!” 赵素卿恍然大悟,点点头笑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了!早就听说梅家五郎喜收集张罗这些罕见稀少异域之物,果然如此!想不到这随随便便拿两盆花出来,竟也开得这般稀罕!” 徐初盈笑道:“王爷送了我有七八盆,姐姐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挑两盆带走吧!” 赵素卿听毕却是摇头,笑道:“这是王爷特特弄来送给王妃的,臣妾啊,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 徐初盈笑道:“不过是盆花罢了!摆在屋子里好些天我也赏得腻了,姐姐拿去,方不辜负了!还同我客气什么!” 赵素卿尤爱这蝴蝶兰串串花簇开得如火如荼的热闹鲜艳,叫人看了便觉精神。见徐初盈又是真心实意的要赠与自己,便也不再推辞,笑着应了只要一盆。 赵素卿忍不住便又叹道:“不是我替王爷说好话,王爷肯这般费尽心思的哄王妃开心,王妃也要看开些才是!男人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女人们之间的争斗他们并非半分不察觉,只不过心中只当是为他们喝醋,只怕还为之沾沾自喜呢,哪里会去管?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再有在他们眼中,他们自己的女人再坏啊也有限,除非证据清楚明白的摆在眼前,否则想要他们相信什么、甚至主动怀疑什么,还真有些难!这一回,那边撇的那样干净,又有太妃这一层关系在,王爷不去深究彻查,也并不奇怪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初盈笑道:“其实心里何尝不知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到底有些不平罢了!不过啊,也没事儿!虽然遭了罪,如今这不是也好好了的吗?再过几日搬去庄子上,越发安定了。” 对于苍月山庄,徐初盈还是信得过的。 方管事那些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伺候的奴仆,多半都是燕王的心腹,元侧妃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那就好!”赵素卿笑道:“你如今最要紧养好身子,活个长命百岁,气死那些小人!”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赵素卿果然在燕王府陪了徐初盈一整天,直到下午夕阳西下时,方告辞回去。中午徐初盈躺下休息,她亦在暖阁中榻上歪了半响。 徐初盈还拜托了她一件事,请她帮忙打听打听哪里有位置较好的合适的庄子,她想要购置一处。 苍月山庄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地方。 徐初盈早就盘算着要买一处庄园,如今手里银钱颇为宽裕,若是有合适的便可出手了。 赵素卿人脉门面比她广,又有赵府在,她只需交代吩咐下去,自会有人打听交涉了禀报给她,倒比自己或者拜托刘叔他们去打听要方便多了。 些许小事,赵素卿一口便应了。 赵素卿离开明春殿没多大会儿,燕王便叫着“盈盈”从外头进来。 徐初盈见状诧异,笑道:“王爷今日不是出门了吗?” “惦记着你,早回了!只是霍少夫人还在你这,爷也不好进来!” 燕王语气中颇带些许怨念,忍不住道:“盈盈与霍少夫人当真有这么多话说吗?”待到这会儿才走? “是啊!”徐初盈不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却想也没想的点头,微笑道:“臣妾很喜欢赵姐姐!若不是正月里她不得闲,且也不和规矩,臣妾还真想留她住几日呢!” 留她住?还几日! 燕王心里突然有点泛酸。 瞧她那表情!便是说起自己来也不见如此! “说的是,不合规矩,不要留她住!”燕王皱眉道:“况且留下她了,爷住哪儿?” 他的女人只有他能睡! 徐初盈愣了愣,“扑哧”一笑,幽幽叹道:“王爷这是,不喜臣妾与赵姐姐来往?可是臣妾真的很喜欢赵姐姐呢!赵姐姐便是留下,自然也是住客房的!王爷这话听起来,可叫人怎么想呢!” 燕王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索性一把将人揽着抱坐在自己怀中,笑道:“盈盈喜欢的爷都不反对,可以了吧!只是盈盈好歹也顾及爷些,见不着盈盈,爷心里空落落的,盈盈可知有多难熬!” “爷越来越会逗臣妾开心了!”徐初盈埋首在他胸前吃吃的低笑起来。 燕王揉捏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身,心驰神动,笑道:“怎么是逗?是真心话!” 低头便去寻她的唇,二人吻作一处,难舍难分。 赵素卿回到霍府,二门处下了马车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铁敏手中抱着从徐初盈处得来的那盆极品蝴蝶兰。妖娆的花朵风情无限。 不想冤家路窄恰遇霍楠陪着邹氏迎面而来,赵素卿蹙蹙眉,放缓脚步。   ☆、215.第215章 教训邹氏 一抬头看见赵素卿,原本还与邹氏说笑着什么的霍楠脸上一僵,下意识的将邹氏推了推。 他的动作很轻,赵素卿或许并未察觉,但邹氏却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心里微微发冷,毫不犹豫双手挽上霍楠的胳膊,柔弱无骨的往他身上依偎着,娇声唤道:“姐——少夫人!” 赵素卿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副姿态,只觉无语加恶心。 同样是女人,可有的人天生就该加上一个“贱”字。 赵素卿没搭理她,只向沈楠屈膝福了一福,“爷!” 铁英忍不住抬眸瞅了邹氏一眼,这个狐狸精回回都是这样!从来就没见她向少夫人行过礼!少爷这心,也算是偏到天边去了! 沈楠有些不自然避开目光,点点头道:“嗯,从燕王府回来?” “是。”赵素卿淡淡回了一句,便道:“妾身告退!” 沈楠张嘴,一个“好”字还没出口,邹氏“啊!”的惊叫一声,目光落在铁敏手中那盆蝴蝶兰上,惊赞笑道:“好漂亮的花儿呀!妾竟从未见过,少夫人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是燕王妃送给少夫人的?” 赵素卿“嗯”了一声没有多话。如果不是沈楠在这儿她须得给两分面子,连“嗯”都不会的。 谁知邹氏心中因恼方才沈楠那下意识的动作,偏要有意刁难刁难赵素卿好出心中那口郁闷的气,以及非要沈楠当着赵素卿回护自己。 便娇笑一声:“少夫人可真了不起!这满燕城,也就您最得燕王妃青眼了!” 一边走过去,伸手欲去碰那花,口中笑赞道:“真好看!少夫人能不能借给妾观赏一日?” 不等她的手碰到那花,铁敏身子敏捷的向后一侧一避,堪堪避开。 邹氏脸色一变,楚楚可怜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竟连碰一碰也碰不得吗?少夫人竟如此厌我?” 赵素卿转身挡住铁敏,冷冷道:“这是我的意思!王妃送我的东西,除了我的奴才,就只有我能碰!还有,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难道你不知?” “少夫人!”邹氏小脸一白,泪光莹莹,粉唇轻咬,好不可怜的看了沈楠一眼。 沈楠皱眉,忍不住上前道:“夫人这是干什么!大正月里非要吵吵闹闹的吗!不过一盆花,何至于如此!” 赵素卿淡淡道:“人各有所好,各有所重,在爷眼里何至于如此,在我眼里就至于如此!我也没闲心同谁吵,告辞了!” “少夫人,我知道您一直恨我,恨我抢走了少爷!可是——” “请你自重!”赵素卿最不耐烦这套,不听完便打断了她,道:“虽然我早就觉得厌烦了,可是你非要翻来覆去一次次的念叨,那我也只好再说一遍!我不恨你,只是厌恶你,不为别的,而是厌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假脸孔,真的很恶心人!” 邹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着沈楠尴尬羞怒极了,泪水簌簌而落,“爷!” 沈楠也觉赵素卿的话刺耳无比,皱眉道:“夫人也请自重!从夫人口中说出这种话,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铁英、铁敏等见少爷明目张胆的当着少夫人的面回护一个小妾,心里早已气得义愤填膺。 却不知邹氏心里的气愤恼恨可半点儿也不少于她们:我都受了这恶毒女人这般羞辱了,爷却只说这么些不痛不痒的话!爷他——对得起我吗! “有什么不合适!”赵素卿嗤笑,星子般明亮的眸子坦然直视着沈楠,淡淡笑道:“我人前人后、口中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让我改变,不好意思,某些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想改也改不了啊!” “你!” “而且,”赵素卿一笑,又道:“我赵素卿坦坦荡荡,这看法是改变不了,可我也从没对你的心肝宝贝做什么,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就行了吗?难不成爷连我心里怎么想也要管?不好意思,这个,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沈楠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沉沉的盯着她。 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她人前人后都是一样,从未做过两面三刀的事儿,也的确从没对邹氏做过什么! 以她的出身来说,她已经退让得太多。只略难缠些的,邹氏便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纵自己再有心,除非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旁,否则绝无可能护得周全…… 这么想着沈楠面色稍缓,一时心中复杂,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何想。 “妾告辞!”赵素卿可没闲心同他们纠缠,微微颔首,抬脚离去。 谁知邹氏的丫头梅儿为主子愤愤不平,铁敏经过身边时,悄悄的伸腿将铁敏绊了一下。 铁敏哪里想得到当着少爷、少夫人的面邹氏的丫头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暗算自己? 且她手中抱着盆花视线也有些受阻,一时不慎,竟被梅儿绊得踉跄惊呼。 若非她也是跟着赵素卿习过武的,情急之下尚能稳住,不但要摔跤,手中的盆花也肯定要砸个稀烂! 邹氏的丫头们“嘻嘻”幸灾乐祸轻笑起来。 铁敏扭头,狠狠瞪向梅儿。 梅儿无辜得意的冲她眨了眨眼。反正没有人看见,她又没有证据,能奈何自己? 赵素卿瞬间浑身冷意乍现,不等那一阵轻轻的、得意的笑声落下,素手一抖,一颗金豆子带着一道金光直朝梅儿飞了过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梅儿“啊!”的捂嘴惨叫起来,一缕鲜血从她手指缝中流下,摊手一看,手掌中赫然一颗带血的牙! 众人齐齐变色,邹氏更是“啊!”的惊叫一声“梅儿!”,白着脸怯怯躲入沈楠的怀中,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你太过分了!”沈楠气得发抖。 赵素卿回头,慢慢走到他们跟前,盯着邹氏冷冷道:“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丫头,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随便你!明天,给我答案!” “赵素卿!”沈楠大怒。 赵素卿冷冷盯着他,冷笑道:“这是哪个门户的规矩,一个妾,当着正室的面同爷们搂搂抱抱?见了正室从不行礼!身边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正室身旁的心腹大丫头暗算动手?我早就说过,不要招惹我,你们招惹不起!”   ☆、216.第216章 胆大的丫头 说毕,赵素卿带着铁敏等扬长而去。 梅儿早吓得傻了,瘫软如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哭着求饶。 跟着邹氏,在霍府内院呼风唤雨,到了哪里都有人捧着、奉承着、陪笑叫着“梅儿姐姐”,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极好的?若是被撵了出去,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邹氏当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把梅儿给打发出去,那她多没面子!而且,再要培养一个心腹,也没有那么容易啊! 可是,赵素卿临去那一番话实在令她胆寒。 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跟从前一样,就是楚楚可怜、泪盈于眶的求沈楠:“爷……” 沈楠被赵素卿一番话给说懵了,这会才回过神来。 低头瞥见梅儿跪在地上满脸眼泪的畏惧可怜样,心中不由生出厌恶,便向邹氏道:“不过是个奴婢,如此不规矩,撵出去也好,省得将来给你惹来麻烦!” “可是,”邹氏娇怯怯道:“可是这么一来,下人们会说,妾连自个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岂不是要轻视妾……” “胡说!”沈楠怒道:“我看谁敢!什么护不护的?是这奴才冲撞了少夫人,自己找死!” 冲撞了少夫人你还要护着她,难不成是要跟少夫人作对? 邹氏脸色一白,忙改口含泪道:“是,是,爷说的是!妾方才糊涂了!有爷在,谁敢轻视妾呢!” 沈楠点点头,看着这张泪汪汪楚楚可怜的脸,看着她眼中满满的仰慕,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乏味、有点无趣起来。 梅儿见主子这算是放弃自己了,立时慌神,不管不顾的膝行爬过来,抱着邹氏的腿放声痛哭求饶。 邹氏吓得尖叫连连,踢了几下也没能踢开梅儿。 沈楠气急败坏,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这奴才拖出去!” 跟着的丫鬟婆子如梦初醒,这才慌忙上前将梅儿拖了出去。 邹氏脸儿白白,惊惶未定。 “先回去吧!这事别往心里去,好好歇一会,等晚些爷再去看你。”沈楠轻轻抚了抚邹氏背后。 邹氏此刻心里也乱极了,哪里还有心情陪着沈楠?也巴不得回去消化消化今日的事、发泄一番平息平息怒火,闻言便含泪点了点头,含情脉脉的看了沈楠一眼答应了。 沈楠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一软,让她今后见了赵素卿须得多注意注意礼仪规矩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徐初盈身子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剩下的就是精心调养、一点一点补回气血元气的问题了。 只是,很明显燕王和苏嬷嬷、徐姑姑等仍然坚决不会让她出门的,什么赏花灯啊还是别想了! 不过也好,以此为借口她也不必去元太妃那里请安侍奉,不必面对元侧妃那虚假的嘴脸,却也是好事! 今夜元宵节,徐初盈出不得门,燕王却是要陪着元太妃,阖府主子齐聚用晚饭的。 陪了徐初盈一下午,临出门又揽人入怀亲吻亲热了一阵,瞧着怀中佳人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轻轻娇喘,雪白粉嫩的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燕王突然又有些不舍起来。 只觉一时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爷不在也得好好的用膳,补身子的药也别忘记喝了!” “嗯!知道了!”徐初盈含笑点头。 若他不陪着便不好好用膳,那今后的日子可就难办了!难不成要自己把自己给饿死? “用了膳便等着爷,爷很快会回来陪你!”燕王又笑道。 徐初盈“嗤”的一笑,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推他,嗔笑道:“爷赶紧去吧!臣妾知道啦!您要是再不过去,等会儿太妃派人来请,臣妾很有面子么!” 燕王啼笑皆非,笑骂道:“小没良心的,爷舍不得你,你把爷往外推也罢了,还把自个面子看得比爷还重!” “哪有!”徐初盈一撇嘴,说道:“臣妾的面子可全在爷身上,爷好了,臣妾的面子才能有!臣妾怎能连这个也分不清?” 说着却又一把抱住燕王,仰着头嫣然笑道:“要不,爷别去了,留下来陪臣妾如何?” “……”难得她亲自开口要求自己留下一次,再瞧这美眸盈盈、含娇带情的模样儿,一时心头大不忍,纠结半响方苦笑道:“盈盈!” 那意思好像在说:“为什么偏偏这回你说这话呢?” 待看到徐初盈那双美丽的黑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以及那唇畔噙着的浅浅的娇俏的笑意,燕王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小女人在耍着自己玩呢! 一时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还是高兴还是无奈,苦笑咬牙道:“好你个盈盈,逗爷很好玩是不是?不急,等你身子养好了,这些账咱们一笔一笔慢慢的算!” 到时候非算得她三天下不得床! 徐初盈脸上大红,轻啐一口扭身便要走。 燕王哪儿肯这么便宜放过?握着胳膊猛的拉入怀中,搂着低头又是一通热吻,这才放她脸儿红红的走开,心情极好的出去了。 徐初盈一个人不紧不慢的用饭,太妃和燕王又赏了两道菜过来,一道清汤燕窝,是燕王所赏。 说是“清汤”,其实这汤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用鸡、肥鸭、猪肘肉、牛肉、干贝、火腿、淡菜、瑶柱等熬制成汤,几经过滤之后得到颜色清亮的清汤,在汤中加入发好的燕窝小火炖煮,至少要炖上半天才算做成这清汤燕窝。 苏嬷嬷盛了半碗递给徐初盈,温柔怜惜的看着她,脸上笑眯眯的。 徐初盈笑笑,接过用汤匙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 不愧是王府中大厨的手笔,汤的鲜美与燕窝的爽口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每一口下去,直舒服到胃里。 不但味美,而且滋补。可见他赏她的这道菜是用了心思的。 苏嬷嬷之所以脸上笑眯眯的,不用说,自然是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好,因而替自己开心呢! 徐初盈一直都知道,奶娘活着的全部重心就是自己。自己开心了,她比自己还要开心,自己难过了,她比自己要更难过!   ☆、217.第217章 难道她的背影也表现出气闷 燕王伤害了自己的时候,她愤怒之极,可是看到他又对自己好起来,她又矛盾的觉得——王爷似乎,也不错…… 可怜奶娘,这反反复复的情绪也不知怎样折腾着她! 元太妃赏的是一道清蒸鸭。 揭开砂锅盖子,热气滚滚和着炖的酥烂的鸭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然徐初盈对着元太妃赏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用筷子挑了一小块肉尝了尝,便赏了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人。 用过晚饭,在屋子里来回慢慢走动,欣赏一回盆花,除了有那日送来的郁金香、蝴蝶兰和大花蕙兰,还有之后燕王又命人送来的牡丹、芍药、水仙、海棠等,姹紫嫣红,开得好不热闹! 过了两刻多钟,银屏捧着盛着补药的托盘过来,笑着请用。 徐初盈瞧着这一大碗浓黑散发着怪味的药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却仍然一声不吭的喝了个精光。 为了自个的身体,再难喝的,那也得喝啊! 今夜燕城里的灯会必定热闹,美轮美奂,只可惜,她只能闷在这屋子里半步也离不去。 若是身体无恙,凭着燕王如今对她的“宠爱”,撒个娇儿磨缠几句,想必他定然会答应让自己出去逛一逛的吧! 不像这会儿,她想要踏出门口在廊上站站,碧罗、银屏两个小丫头见了也慌忙奔过来齐齐拦住。 “王妃,您还是待在屋子里吧!若是王爷知晓了,定又要责备奴婢们不好好伺候了!” 徐初盈笑道:“我又不上哪儿去!都半个月了,今儿天气看着也挺好的,如今也没那么冷了,外头廊上站一会儿打什么紧!大过节的,我说你们还真要我闷在屋子里半步不出啊!” 谁知这两个平素里什么都听自己的、什么都向着自己的丫头竟然没有丝毫通融的依旧阻拦着。 “王妃,您别让奴婢们为难!王爷可是说了不许您出去的!”银屏果断摇头。 碧罗说话要比银屏这憨直丫头好听的,说的也是:“王妃,要不您且忍一忍,等王爷来了,您亲自跟王爷请求岂不更好?” “……”徐初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视线顺次扫过这两人,又好笑又好气笑骂道:“我说你们两个,究竟是谁的人!本妃的话也不听了?” 两个丫头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她必定不会因此而真责怪自己两个的,只是傻笑,却是半步也不让。 徐初盈无奈叹气,便道:“罢了,不出去了!你们能将那门帘卷起来不?今儿都封闭一整天了,卷起来换换气总成吧!” 两个人相视一眼,却是为难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明确的表示:不行啊! 徐初盈:“……” 暗自磨牙! 好吧,她谁都惹不起!明面上是主子,实际上就是个笼中鸟,如今连身边的奴婢们都指挥不动了! 哪怕她们是好心,她心里依然觉得有些不爽,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徐初盈拉长着脸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后堂。 那台钢琴就放置在后堂。 坐在钢琴前,信手低弹,这回,总没有人跑过来跟她说“不”了吧? 银屏和碧罗面面相觑。 “王妃是不是——生气了啊?”银屏小心翼翼道。 “不会——吧……”碧罗心里也有点不确定,又笑道:“放心吧!反正,等王爷来了就好了!” “说的也是!”银屏笑了起来,松了口气。两人相视而笑。 徐初盈进后堂的时候,二人也随着一道进来听候吩咐。 不远不近的站着,这对话的声音虽然小,可搁不住殿中清静啊,徐初盈依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耳中。 这一听,心里就更不爽了! 什么叫“等王爷来了就好了啊!”,更可恶的是,另一个居然还应了一声无不赞同的“说的也是!” 什么意思嘛! 他来了,她便不敢吱声、乖乖听从了? 燕王进来的时候,徐初盈还在弹着钢琴。 银屏和碧罗见他忙欲行礼,却被燕王打个手势给屏退了。盈盈在弹琴,他不想惊扰了她。 负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倾听片刻,原本嘴角噙笑的燕王不觉轻轻蹙了蹙眉。 这西洋琴他虽然不会弹奏,但听还是会的——这跟听其他的乐器演奏没有什么两样。 盈盈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乐由心生,他不会听错的。 难不成,是自己没有陪她用晚膳,所以小女人喝醋了? 随即燕王又暗自摇头苦笑,他就没见她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什么醋劲儿,若真肯好好的喝一回醋,他该偷着乐吧? “盈盈!”燕王放重脚步声,一边朝徐初盈走过去一边笑着唤道。 钢琴声有刹那的凝滞,随即又行云流水般的低沉着响起,坐在琴前的那女子,纤纤素手依旧熟练优雅的弹奏着,仿佛身后无人。 这心情不好,似乎还跟自己有牵连啊!分明一副恼了自己的样! 燕王回想片刻,摇了摇头:费解啊! 不敢上前打扰,他只得停在她身后,欣赏她的琴声直到弹奏结束。 徐初盈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的脾气,自己不搭理他,他居然没有上前再开口,而是选择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后! 心头的怨气没来由的便消了大半。 再想想,这么有意晾着他似乎也怪没意思的——她还能当真不理他不成? 琴声渐渐变得缓慢低沉,徐徐停了下来,徐初盈转身扭头,抬眸看向燕王。 “盈盈!”锦衣华服的英俊男子冲她一笑,上前俯身,自她身后将她揽着贴靠在自己怀中,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微笑道:“盈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爷了?一顿饭的功夫不见便如此思念!爷心里很感动呢!” “……”徐初盈简直不知道这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她做什么了啊,以至于让他得出如此这般的结论! “爷少拿臣妾打趣了!”徐初盈闷闷说道,轻轻拨开他的手。 她很想告诉他他这番话简直莫名其妙,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说。因为——没胆!   ☆、218.第218章 为她准备的花灯 她没胆子当着他的面说她其实一点也粘他、而且完全没有因为一顿饭的功夫不见就如此想念他! 燕王低低一笑,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揽入怀中,笑道:“好好的为何不高兴?” 徐初盈怔了怔:连这个他都看出来了?难道她心里闷闷,背影也能很好的表现了她的心情?以至于让站在背后的他看了个明白? 对上徐初盈不解困惑望过来的眸子,燕王只觉好笑,便低眸目光在她的钢琴上轻轻扫过。 徐初盈眸中露出一抹了然:原来是听了她的琴声! “还不算太笨!”燕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徐初盈偏头想避没避开,嗔他道:“如今这明春殿上上下下都听王爷的,臣妾这个主子反倒沦落得毫无地位了!臣妾心中若还能高兴得起来,那才叫怪呢!” “她们也是为你好、关心你!”燕王忍不住笑,又道:“唔,说给爷听听,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不把爷的盈盈放在眼里!爷替盈盈教训她们!” “……”徐初盈更郁闷了,憋了半响愣愣的道:“那她们听从的,不还是王爷而不是臣妾么!” 燕王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笑道:“怎么回事,盈盈真的不说吗?” 徐初盈轻轻一哼,愤愤道:“不许臣妾出去廊上也就罢了,臣妾让把外殿大门垂下来的厚门帘子卷上去给殿中通通气儿,那两个丫头都一口回绝了!王爷您说是不是岂有此理?” 这都要管,明日后日是不是她一顿饭吃多少口也要管了啊! 这绝对不行! 这种所谓的关心、爱护会令人窒息的,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 所以,她必须要争回一个公道。 谁知燕王听了她这番话居然一副十分赞同两个丫头的神色,反而还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盈盈使唤出来的得用人,很是尽忠职守!” “……”徐初盈气急败坏:“王爷!” 他到底明白没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啊! 瞧着她很是怨念的神情,不知怎的燕王心里反而大乐起来,感到十分的愉悦。 似乎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看到了她的真面目、真情绪,才觉得她离他那么近。 “想出去?”燕王凑近她,笑着问道。 “嗯?”徐初盈猛的抬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想出去?她没有听错吧! “我——可以说想么?”徐初盈试探着反问道。 “当然!”燕王唇角一勾,黑得深邃的眸子闪了闪亮,笑得无比的温柔宠溺:“只要是盈盈想的,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啊!” 才怪呢! 徐初盈心里撇撇嘴,他当她是傻子呢!这种话也会信么? “嗯!想!”不过,机会难得,不顺着杆子爬那就是傻子了! 徐初盈立刻点头。 燕王大笑。 “走吧!爷带你出去!” 无比的果断干脆,徐初盈竟听出了几分英雄般的豪迈! “……”徐初盈还有点处于发傻的状态,被燕王握着手拉着向外头走去。 “不用更衣么?”徐初盈忍不住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屋子里暖和,她在中衣外头只穿了一件织锦的单衣,燕王这是想冻死她不成?就这么拉着她就出去了? 燕王笑道:“不用!放心!爷可舍不得冻着爷的盈盈!” 徐初盈“哦……”了一声,暗暗纳闷跟着他出去。 临出门前,他为她系上了出风毛的白狐皮斗篷,大红绣梅花的羽缎面,镶着洁白的狐皮,毛绒绒的柔软的毛皮贴着脖子上、脸上的肌肤,雍容艳丽而舒适。 “来,盈盈!”燕王眼中脸上满满的笑意,就这么牵着她,命人打起厚厚的帘子踏出了明春殿的大门。 踏出门槛,徐初盈整个人便愣住。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和眼睛,又瞪大了眼眨了眨,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消失,是真的! 不是她眼睛花而出现的幻境! 只见明春殿外的廊上以及连接两边的左右操手游廊,两边全都为从顶部垂下的厚厚的暗棕色缠枝暗纹棉帘子遮挡得严严实实,而廊上、游廊的两边,悬挂着无数的花灯,绢、纱、绡、琉璃、水晶、油纸、竹、玉等种种材料皆备,花灯的造型样式更是无所不有,尤其是那走马琉璃灯,真个美轮美奂! “王爷,这、这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徐初盈开口的时候结结巴巴,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吗? 心里一时酸酸涩涩、五味陈杂。 他,何须如此! 他既如此,又叫她心里该怎么想! “盈盈还喜欢吗?”相比她的震惊和结巴,燕王则显得淡定无比,好整以暇的含笑问道。 这还有人不喜欢吗? 徐初盈心中感慨:到底是土豪啊!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一掷千金的女主角了!这种滋味还真是——叫人控制不住的得意窃喜呢! “喜欢……”徐初盈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水汪汪的眸子亮了亮,笑叹道:“这么漂亮!这么大手笔!要说不喜欢,那定是假的!” 燕王低笑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爷只要盈盈打心底喜欢接受便好!等明年元宵,爷带你出去逛灯会,如何?” “嗯!”徐初盈嫣然一笑,道:“爷既这么说了,盈盈可就牢牢的记在心底了!到时候爷若是忘了——” “不会!”燕王笑道:“绝不会!” 徐初盈一笑,虽未同他对视,依然能感觉得到那居高而下看向她的目光有多灼热,灼热得她都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一动脖子。 燕王亦笑了笑,揽着她笑道:“这些花灯可是爷特意命人精心准备的,来,爷带你一道看过去,也算是逛了一回灯市了!” “好!”徐初盈笑着点头,任由他揽着自己一路看去。 许多灯上绘着各种神话故事、传奇话本,徐初盈驻足欣赏,看得津津有味,不明白的问身旁这人,他居然都能给她解惑。 徐初盈不由大奇,她是真没料到旁门杂学他也懂的。 望着她佩服的眸光,燕王心中大为得意,觉得自己特意花时间将这些花灯上的绘图弄个清楚明白是真值得!   ☆、219.第219章 太妃的关心令她发冷 又有许多题诗或者灯谜的。 前者也就罢了,二人一道猜着灯谜,倒也有趣。 其实,单单是花灯本身,其精巧绝妙、匠心独运的设计,已经足以令徐初盈叹为观止,惊叹古人的巧妙心思和手艺了。 赏完了花灯二人进殿,银屏又笑嘻嘻呈上来一碗汤圆。 雪白的汤圆一个只有鹌鹑蛋大小,热气腾腾的,糯米的香气扑鼻而来。 徐初盈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为何只有一碗,燕王已经舀了一颗递到她唇边,笑叫“张嘴”。 徐初盈只好咽下那话,含笑张嘴咬了一口。 磨得极细的黑芝麻白糖馅混合着粘度合适弹牙的糯米在口中化开,香甜软糯。 燕王自自然然将那剩下的半个汤圆送入自己口中,徐初盈看得一滞,忘了吞咽。 燕王瞧着她,半真半假笑道:“盈盈舍不得让爷吃了?” “才、才不是!”徐初盈脸上一红,将口中汤圆吞咽下,才道:“只是,只是,让爷吃臣妾剩下的,这不太妥当吧!” “爷不嫌弃你!”燕王说道,又笑道:“盈盈可嫌弃爷?” “……”徐初盈摇头。好吧,你既然不嫌弃,那我就当没看见得了。 “好盈盈,爷没白疼你!”燕王大笑起来,这回舀了一颗汤圆,却是自己先咬了一半,将剩下的喂给她。 徐初盈很是郁闷,这才明白他问她可嫌弃他的意思是什么。 不是问她嫌弃不嫌弃他吃她剩下的,而是问她嫌不嫌他吃剩下的! 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罢了,也不知被他亲吻过多少次了,什么亲密接触没有过,还在乎这个? 徐初盈张嘴吃了。 在燕王的低笑声中咬开了那半颗汤圆。山楂白糖的味儿,酸酸甜甜。 一碗汤圆用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徐初盈脸上红红,羞臊不已,燕王则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一双眼睛尤其亮的出奇,深恨偏偏此刻却不能对她索取更多! 气氛太好,徐初盈一晚上憋着的话都没敢说,说出来怕他觉得扫兴翻脸。 直到上了床榻就寝,他将她揽入怀中一番揉搓亲吻亲热之后准备睡觉前,徐初盈方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声道:“王爷,臣妾明儿是不是便可去庄子里了?” 身旁的怀抱微僵,徐初盈的心也下意识一紧。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发怒,可今日不说,明日、后日也是要说的不是吗?她不想再在这府中待下去!想必元太妃、元侧妃她们也同样不想见到她吧? 过了元宵,这年尾接年头的,不知多少公务等着他处置,他肯定会忙得连轴转。 这时候元太妃或者元侧妃给她小鞋穿刻意做点什么,难不成她还天天追着他告状去? 燕王心里说不失望失落是假的。 黑暗中自嘲一笑,也怨不得她,终究是她受了委屈了!而他能做的只是责罚了一堆奴才,对正主儿,却是什么都做不下去手! 她心中倘若有怨,那再正常不过了! 她性子看似柔弱温顺,骨子里可完全不是这样。 “盈盈这么迫不及待?”理解归理解,燕王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话便脱口而出了。 徐初盈叹息般轻轻一笑,柔声道:“倒也不是。只是,迟早的事儿不是吗?过了元宵节,王爷还不知怎样忙呢!臣妾到时候哪里还好意思拿这等小事来麻烦王爷?倒不如趁着这会儿讨了王爷示下,也便宜许多!” 燕王呵呵低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腰身。 这女人真个如解语花一般,聪慧温柔,总能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 无论真心假意,他也不得不承认,听了她这番话,自己心里头不自觉的便好受多了。 “盈盈想得周全,”燕王微笑道:“明儿爷便送你去吧!” 徐初盈心中大喜,也就没有拒绝他送,笑道:“嗯,明儿那便劳烦爷这一趟了!” “咱们是夫妻,盈盈何至于客气!”燕王一笑,又道:“盈盈先别去苍月山庄,先去玉山的温泉山庄吧!盈盈身子到底受过寒气,泡泡温泉调理调理也好!你安心在温泉山庄住着,等爷忙过这一阵去接你,咱们再去苍月山庄!” 还有温泉山庄啊!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那儿享受,她当然不会拒绝,便笑道:“那可太好了!臣妾不知还有这等好去处呢!” 燕王心里好受许多,笑道:“咱们燕地好去处多着呢!等以后爷得闲了,再带盈盈去!” 徐初盈目的达到,自然什么都顺着他的意,便顺着他的话附和了几句,二人又说了片刻话方歇下。 次日用过早饭,徐初盈裹着大氅、戴着暖帽,乘着暖轿与燕王一起去元太妃处请安。 半个月后第一次出门,当看到院子上方那一角高远湛蓝的天空,徐初盈有种恍然隔世、重新又活过来的感觉。 元太妃态度不近不远,是一个婆婆对一个儿媳妇的正常的态度。 徐初盈自除夕后就没见过元太妃,这一次既是请安也是拜年也是告别,少不得该跪下行大礼。 却是不等她跪下去,元太妃已忙吩咐墨翠、翡翠将她扶住了,微笑道:“你身子才刚刚休养好了一些,自家人无需如此多礼!快,坐下说话!” 徐初盈听着这温情脉脉的话,心里却有点发冷。元太妃并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 可她居然忍得住厌恶如此待自己,又岂能不令她不安? 徐初盈还欲坚持,燕王已忙微笑道:“母妃心疼你,你便听了母妃的吧!这也不算失礼。” 徐初盈暗叹,只得笑着应是,轻轻坐下。 元太妃演戏的水平实在是太好了啊! 知道她还要出门去山庄,元太妃也没留他们多久,叮嘱了些注意身体、好好调养、缺什么只管打发人回来取等话,便让他们去了。 临走还赏了徐初盈两斤上等的官燕和两盒上等阿胶。 回了明春殿,燕王看了徐初盈一眼,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   ☆、220.第220章 送给她的人 今日见母妃如此待徐初盈,燕王只当母妃也是因为徐初盈落水小产之事心里过意不去而对她好,便觉得母妃这是已明白了徐初盈受了委屈、在补偿徐初盈。 如此,盈盈这一走年节才回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本想说,让徐初盈仍旧初一、十五回来向母妃请安问好,让她二人多亲近亲近,转念一想只怕徐初盈会不愿意,便又没说。 还是过一阵子再提此事吧! 明春殿中,二人进来时徐初盈便看到两位十七八岁、穿着白绫裙子、玫红掐牙背心、容貌清丽的少女,不由一怔。 燕王笑笑,携着她坐下。 那两名少女上前,在二人面前跪下,“见过王爷、王妃!” 燕王笑道:“她二人会些拳脚功夫,做事也还算得细致,今后便留在你身边吧!” 这是给她的? 徐初盈一愣。 燕王向哪两名少女冷声道:“从今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王妃一人,只听王妃一人的吩咐!好好保护王妃周全!可听明白了?” “是,王爷!”两名少女磕头答应。 燕王又向徐初盈笑道:“爷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这两个人你便留下吧!” “多谢王爷!臣妾便领受了!”徐初盈也巴不得身边有两个会功夫的,燕王虽说的轻描淡写,但这既然是他送给自己的人,功夫肯定弱不到哪里去的! 至少以后安全又多一层保障了。 燕王原本还担心她不肯要,所以方才特意说了那番话,意思就是这两个丫头绝对不是他放在她身边的“奸细”,从今以后就是她的人了,他绝对不会插手! 不想她竟一口便应了,令他意外欢喜。 燕王又笑道:“既从此以后她们是盈盈的人了,盈盈给她二人赐个名字吧!” 徐初盈“啊?”了一声,看了那两名少女一眼,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吧!” 人家原本好好的有自己的名字,何必又让她改?那种摒弃自己的名字用另外一个称呼的感觉可并不好呢! 想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为了这个可是过了好久才真正的接受了。 燕王便笑道:“她们原本并无正式的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盈盈别推辞!” 两名少女亦俯首在地,齐声道:“请王妃赐名!” 徐初盈笑叹,看了二人一眼,想了想便笑道:“既如此你叫甘草,你就叫半夏吧!” 两名少女随即应声:“奴婢甘草(半夏)拜见主子!” 徐初盈笑着命起,二人向她规规矩矩、正正式式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燕王遂笑道:“有她们在你身边,爷往后也可省些心!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去温泉山庄啊!” “嗯!”徐初盈含笑点头,心情一下子松快起来。 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温泉山庄也在北郊,但比苍月山庄要远许多,也不在同一方位。 直到过午,马车才驶进庄子里。 燕王早已派人过来打过招呼,高管事领着庄子上下二十多号人齐齐站在门口相迎。 住的地方也早已收拾好。 徐初盈所住的凝泉苑后就有引入温泉的浴池,一处在室内,一处在室外。 两处浴池皆为洁白的汉白玉砌成,为了防滑池底雕琢了大朵大朵盛开的莲花荷叶以及游鱼,水纹轻轻波动,透过清澈的温泉水望下去,那花、那叶、那鱼仿佛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 太奢侈了! 徐初盈见了这两处温泉池心中感慨! 不过,对燕地之主来说,这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燕王笑道:“如今天气还没回暖,室外这池子不许用,乖乖的用室内那处,记住了?” 徐初盈其实更喜欢室外这处,想想,温泉水滑,热气腾腾缥缈如雾,置身其中,头顶是蓝天白云,或者星空漫漫,多惬意! 她忍不住道:“这儿院落这么高,泉水温暖,哪里就受凉了?王爷!若是晚上在这儿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星星,多美啊!” 徐初盈说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燕王。 燕王深深凝她一眼,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挑眉笑道:“嗯,盈盈言之有理!在这儿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星星的确很美!等过阵子天气暖和了,爷陪你一起!” 徐初盈:“……” 她才不要同他一起!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小高管事已命人将午饭也备好了,燕王与徐初盈用过午饭后,便离开返回。 他这一去,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再过来了。 临别之时,二人少不了又是一番拥抱缠绵。 徐初盈就此便在温泉山庄住了下来。每日睡到自然醒,泡泡温泉,阳光灿烂天气好的时候,中午还能在庄子里走动走动散散步、赏赏景。 这儿的温泉水量很足,泉眼的温度也极高。 温泉引下来后,除了建造了温泉池子供主子们享用,又建了好几处暖房,冬天温泉水从暖房下方流淌而过,为暖房提供温度,培育各种新鲜蔬菜和花卉。其他的季节里,只需将入水口一堵,暖房便可当普通地方用。 徐初盈这才知道,原来冬日里王府里食用的新鲜蔬菜瓜果大半都是从这儿运送过去的。 还有过年前摆放的那些花卉,也有差不多一半在这儿培育。 这儿出产的蔬菜不但新鲜,而且种类繁多,徐初盈一时又来了兴致,亲自下厨做了好几回菜,徐姑姑、银屏等大饱口福。 新来的甘草、半夏瞬间被王妃主子所折服,拘谨全无。 令徐初盈不由得暗暗感慨:怪不得拉近感情都要吃吃喝喝呢!这吃吃喝喝果然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必杀利器!这两个丫头初来乍到的时候,对自己那叫一个恭恭敬敬、一丝不苟,这会儿都涎着脸敢主动要吃的了…… 当然,不是她虐待她们不给吃的,而是要的她的手艺所出。 转眼过了将近十天。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有暖和的迹象,空气中的寒意一天比一天消退减弱,徐初盈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转。   ☆、221.第221章 不要孩子 白嫩的脸蛋上也隐隐显出了一两丝红晕,整个人容光焕发,眉目越发显得灵动秀丽。 众人都说这是温泉的功劳! 徐初盈也笑着说是。 独徐姑姑、苏嬷嬷心里明白,王妃这是远离了王府纷争,又不需用心思陪伴王爷,心一宽,无忧无虑的,气色精神自然就好了! 这日徐初盈算了算日子,没有多少天燕王应该就来了,心里一沉吟,便将徐姑姑唤了来。 “什么!”听了徐初盈的吩咐,饶是徐姑姑够沉稳老练,也忍不住变色,半响目光复杂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忍不住劝道:“王妃您这是何苦!您——要不再想想吧!” 徐初盈摇了摇头,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冷静而坚决:“这个决定我早已下定了,自有我的主意,你放心去办便是!此事,要尽快,也要保密,除了你我,再不许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是,是!”徐姑姑连忙答应,心道这还用得着不明白?若叫旁人知晓了传到王爷耳中,她都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波澜! 王妃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再说什么也无用。 “奴婢会尽快,请王妃放心!”徐姑姑暗叹。 “有劳姑姑!”徐初盈微微一笑。 徐姑姑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王妃得心灰意冷到何等地步,才会下此决心。 王府中侧妃夫人们,谁不盼着巴着有朝一日怀上王爷的子嗣,顶好是个儿子,那么后半辈子就有了盼头、有了靠山了! 甚至靠着这个儿子,将来会不会有别的大造化,那可都是说不定的呢! 母凭子贵,什么样的变化没有可能? 而王妃出身尴尬,比她们任何人更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地位,趁着如今王爷宠爱,若她有了孩子,在王爷那里必定也是一样的如珍如宝! 就算将来宠衰爱驰,但只要有了孩子的羁绊,王爷怎么都不可能不为他们母子的将来做一番安排打算。 王妃并不是贪心的人,相信王爷的安排她不会有意见。 可若是没有孩子—— 徐姑姑暗自叹息,没有孩子的女人,一旦色衰爱弛,只能一天一天的熬着日子,再也看不见希望、没有明天,直至生命的尽头! 那种悲哀,何以言语? 她比苏嬷嬷要理智现实得多。 苏嬷嬷看着燕王对徐初盈不好的时候,心里头刀割似的难过,看到燕王对她好了,又恨不得他从今以后就只对她一个人好,永远不变心! 徐姑姑在王府中见多了得势又失势的浮浮沉沉,燕王如今虽然看起来对王妃极好,比从前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好,但谁又能保证他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呢?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或许可以,那么十年、二十年呢? 说到底,他是燕地之主,等着巴结奉承他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心甘情愿在他身边伺候服侍的美女更是排不过队来,谁能保证他不会动心、不会被别的更年轻美貌、更新鲜的女人夺去心意? 王妃难不成因为这一次小产,便从此怕了吗?可即便没有这次小产,那元侧妃也不见得就对她友好了! 徐姑姑摇摇头,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徐初盈的心思了,只能先按她的吩咐办,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对于徐初盈来说,孩子小产后,她才猛然惊觉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会儿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便已经打定主意要避孕了。 她连自己都没法保障,谈何保护孩子? 如今她没有孩子,元太妃看样子便已经在布一个大局想要把她装进去了,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提防着!还有苏嬷嬷、银屏她们,她也不能让她们有事,哪里还敢怀孕生子? 在一切没有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她绝不会要孩子! 尽管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她不在意、真的不在意那次小产,可每每想起,心底却总有一抹淡淡的惆怅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不敢想象,若孩子在她腹中已经成形、甚至已经生下来,一不留神哪天就因为某个“意外”而失去了,那她又该如何? 她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那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过! 徐初盈在温泉山庄住到第十六天的时候,燕王来了。 又是大晚上的摸进她的房间,差点儿把她吓一大跳! 他许是真的累坏了,钻进她被窝之后只抱着她亲了亲,问了几句“想爷了没?”、“过得好不好?”便沉沉睡过去了。 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大床又被人分走了一半,并且人还被他霸道的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徐初盈只有无语叹气的份儿! 谁叫他是大老板呢? 这人也是的,何至于差这一时半会的?明日来不是一样,非得大半夜的钻她被窝扰人清梦,实在是可恶极了! 更可恶的是,他要不要把她抱得那么用力啊,手臂压在她的胸前,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偏生她推都推不动! 徐初盈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迷迷糊糊睡过去,不是梦见被埋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就是胸口被大石头压住了呼吸不畅! 总而言之,就是呼吸不畅! 等呼吸顺畅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痒痒的,她偏头哼哼躲避,身旁响起一阵轻笑,就这么醒了过来。 对上燕王幽深明亮的眼眸,徐初盈有一刹那的怔忪,那眼底的深情和笑意漩涡般几乎将她卷入。 她有些慌乱的躲闪。 见他似笑非笑的正欲开口想要调戏自己,徐初盈已是轻轻抚上了他的脸,柔声道:“爷瘦了好些,这阵子是不是太操劳过度了!” 燕王心里顿时舒坦极了,也温柔极了,那点儿淫心欲念一下子就被温情柔意压了下去,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紧紧握住,笑道:“算不得什么!爷可是男人!” 说着又细细打量她的眉眼面容,笑道:“嗯,爷的盈盈调养得不错,看来这温泉还是有点用的!盈盈的气色好多了!” “温泉的确很好,臣妾觉得晚上睡得安稳多了,身子都轻快了许多!”徐初盈笑道。   ☆、222.第222章 对她的想念 燕王便笑道:“既如此,便在此多住一阵吧!” 徐初盈却摇摇头,笑道:“臣妾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还在这儿住着做什么呢?前两日周太医过来诊脉,说恢复调养得极好,往后饮食上稍注意便可,臣妾更想回苍月山庄呢!” 这处温泉山庄虽好,徐初盈来了之后却得知,除了燕王和太妃,其余府中人等也只有王妃与侧妃才有资格前来,一年不能超过两次,而每一次也不得待过三日。 她算是破例了,哪儿还能再住下去! 这其中的理由也不难猜出。 这处温泉山庄因为水质好,王府中主子们食用的蔬菜瓜果大半出自于此,在这儿住得久了,万一动了什么心思,这些出产的蔬菜瓜果,王府中的主子还能放心食用吗? “盈盈!”燕王听她拒绝的话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笑道:“那些有的没的盈盈不必多想,更不必理会。这温泉山庄,你喜欢住多久便住多久!爷的话,谁敢不从!” 若这点主也做不了,他这个燕王不做也罢! 徐初盈心里一暖,嫣然笑道:“臣妾知道啦!可是,臣妾还是想回苍月山庄啊!这温泉虽好,泡得太多了也未必好,等过些时日若想来,臣妾再跟爷提吧!如今天气渐渐暖和,那边的风景不知道多好呢!那边溪沟里的鱼也肥美,臣妾突然想吃鱼圆和鱼片粥了!而且,住在那里,离城里也近得多,也方便王爷前去看望臣妾啊!” 燕王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听到这最后两句,顿时眼睛一亮,轻笑问道:“哦?盈盈真的想着那里方便爷过去?” “当然!” “可爷记得,之前盈盈还说不让爷经常打扰……”燕王语气中颇含怨念。 “这是两个意思啊!”徐初盈眨了眨眼睛,笑道:“臣妾倒是想着王爷天天过去呢!可若真这么着了,太妃娘娘岂不心疼王爷?到时候臣妾如何向太妃娘娘交代!” 这番话燕王听着是相信的,闻言将她揽着笑叹道:“爷的盈盈识大体,爷如何不喜欢呢!只要盈盈想,爷自会多寻着空闲去陪盈盈!爷可舍不得盈盈相思成疾呢!” 还相思成疾!这家伙,自信心也太爆棚了…… 徐初盈啼笑皆非,忍不住咯咯的捂着嘴娇笑起来。 娇躯温软纤秾合度,属于她独有的淡淡的体香时隐时现撩人心神,这娇俏如银铃般的笑声、媚眼如丝的模样,令燕王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手臂一用力将娇躯扣住,眸光骤敛,低哑着嗓音道:“盈盈……” 他为她心猿意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她调养身子以来,他的忍耐性一次次的得到提升。 他比她还要记得清楚,什么时候两人能做那亲密之事。 很显然,如今已经可以开荤了。 徐初盈身子微僵,咬了咬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虽没说拒绝的话,可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她不想! 燕王忍着叫嚣的欲望,低低道:“盈盈——不愿意吗?” 他不想强迫她,除非她心甘情愿。 听他这么问,徐初盈明显有一刹那的怔忪。 他会在乎她愿意不愿意?从前他想要直接扑过来搂着便啃吻抚摸,然后由着自个高兴的要了她,何尝问过这一声愿意不愿意? 徐初盈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是那犹豫的神色已经很明显。 燕王沸腾的血液和叫嚣的欲望黯然凉了凉,扣在她腰间的手松开,轻轻抚上她的脸:“盈盈若是不愿意,爷不会强来。” 他很是郁闷,难道他就这么没有魅力、不招她喜欢? “臣妾,”徐初盈轻轻说道:“昨儿王爷来的太突然了,臣妾——还没准备好了……” “嗯!”燕王一笑,这个理由听起来舒坦多了,至少总比“不愿意”要好听的多! “既如此那就算了!咱们起吧,今日便回苍月山庄,到了晚上,盈盈可能准备好了?”燕王笑问道。 徐初盈:“……” 正为他的大方宽厚而感动到一半的徐初盈果断收回感动! 这人,还真是—— “盈盈!” 徐初盈眸光轻眨,脸上红红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乖盈盈!”燕王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愉悦笑着坐了起来。 徐初盈下意识拉了拉锦被,将自己的身子遮盖好。 燕王不禁好笑,“爷又不是没看过,你遮什么!” “王爷!”徐初盈更羞愧些,脸越发红。 收拾床铺的苏嬷嬷看到这一床的整齐,反倒有些发愣: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她忍不住有点儿担心:王爷是不是不喜欢王妃了…… 回到久违的苍月山庄,徐初盈只觉得看哪儿都亲切。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潜意识里竟是把这儿当做是自己的家了! 一路碰见众人待她似乎也客气恭敬了许多,小心翼翼的恭敬中透着讨好和巴结。 徐初盈心里了然这种变化的原因,苍月山庄虽然不在燕城中,但王府中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疏影苑早已收拾布置妥当,院子里的腊梅满树金灿灿的黄花,开得正是鲜艳。 踏入院中,梅香扑鼻而来,心旷神怡。 一番安置下来,已是夕阳偏西时分。 用过晚饭,燕王便吩咐备热水沐浴。 徐初盈看了看外头将将暮色降临的天色顺口笑道:“还早呢!天都没黑!” 燕王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谁说还早?一点也不早了!刚刚好!” 徐初盈怔了怔,脸立刻便红了。 这厮合着已经惦记着那点儿事了?若不知的,哪里当他是个王爷,多少年没碰过女人了…… 燕王见她明白过来了,瞧那娇羞的模样,心里那股邪火越发按压不住,笑道:“赶紧的,备热水!” 天将将黑下来,燕王抱着徐初盈便要进卧室。 时隔多日他又这样爱把人抱着,徐初盈惊呼一声简直有点张皇无措。 双手挥舞着慌乱中下意识圈抱住他的脖子,水汪汪的眸子中幽怨横生,要委屈不敢委屈的样,落在燕王眼中,只恨不得把她狠狠蹂躏一番才好! 伴随着燕王的低笑声,房门紧闭。   ☆、223.第223章 失神 徐姑姑、苏嬷嬷相视尴尬,老脸一红,忙强作镇定把丫鬟们都遣散下去休息,二人亦远远的避开。 “我去厨房,顺便看火准备热水。”苏嬷嬷道。与徐姑姑二人在这外头,她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想必没那么快,苏姐不必着急,慢慢烧着水便是!”徐姑姑笑着道。 今儿一整天了,从温泉山庄到这苍月山庄,王爷看王妃那眼神直发绿,跟一头饿狼也差不多! 且二人又这么久没亲近过了,这一回谁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卧室里,徐初盈被燕王抱着迫不及待便是一顿缠绵之极、热烈之极、来势汹汹之极的亲吻,直吻得自己几乎要断气才堪堪让他放过。 “王爷!”徐初盈娇喘着,樱唇半张,胸前起起伏伏,往下曲线玲珑有致,诱人至极。 “盈盈可准备好了?”燕王低笑着,眷恋的轻轻抚上她那娇润的唇。 徐初盈脸上大热,挪开视线,舌头似有千斤重应答的话羞于出口。 吊了他一天胃口,哪里敢说没有?即便这会儿说没有,他也会让她立刻准备好的,有分别吗? “这便羞了?”燕王笑得更愉悦,俯身温柔一吻,在她耳畔轻轻道:“盈盈,别怕!爷不会伤害盈盈,只会令盈盈欢喜!” “王爷!”徐初盈心头一颤,娇躯亦一颤,娇颤颤的这一声王爷叫得燕王骨头都酥了!脑子里“轰”的一下口干舌燥、眸中冒火,毫不客气欺身而下…… 待得这一场缠绵真正结束,天边那一勾浅浅的上弦月已经偏西,淡得只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影子。 徐初盈满脸泪痕,身上汗津津的,却是双眸紧闭,软软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人,他还好意思温柔款款的叫她“别怕!”,化身为狼的男人,真正吃人不吐骨头! “盈盈!盈盈!”男人满足的叹息着,温柔的将她凌乱的秀发理了理,指腹温柔的擦拭掉面上的泪痕,俯身又吻了吻她绯红的脸蛋。 徐初盈再也不要他的触碰了,饶是迷迷糊糊间亦下意识的躲避扭身,哼哼唧唧的反抗着抬手推他。 “好好!不动你、不动你了!乖!”燕王吃饱喝足,真是什么都好说,小女人娇娇的发着脾气也那么可爱! 翻身下床随意裹了件宽大的袍子,命人端进来热水、更换床褥,替她稍作擦拭,再躺下时,揽着怀中娇躯,心满意足。 而此时徐初盈早已沉沉睡得人事不省。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身上依然酸痛得厉害,忍不住轻轻动了动身子向燕王看了过去。 燕王还没有醒,薄唇紧抿,呼吸均匀,依然睡得很沉。 她渐渐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肆意描摹流连。 毋庸置疑,他的容貌的的确确俊朗过人,眉如剑锋,皓月薄唇,鼻梁高挺刚毅,深邃的五官令整个面部轮廓显得线条干净利落,一如他这个人,杀伐果敢,凌厉决然。 徐初盈这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肆无忌惮的打量观察这位作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看着看着,忍不住有点儿痴意。忍不住暗暗的想,这样出身高贵、容貌英俊出众、且又能力本事过人的男人,假如这个世上有个女子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独一无二的爱,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着想着,自己又轻轻的好笑起来。 自己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倒是过瘾,却也不想想,他这样的人,注定一生是要奉献给燕地的事业的,他的生命中,又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样的女子呢? 若他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怕要把自己笑死的! 她伸出手,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朝他的脸靠近过去,小麦色的皮肤十分光滑细致,没有半点儿瑕疵,皮肤下肌理饱满,看起来弹性十足。 徐初盈受了蛊惑般的,很想摸一摸他,就像他平日抚摸自己那样。 只是那手伸出去容易,落下却难,她试了好几回也没落下去。 暗笑自己的胆小,徐初盈正欲遗憾的收回手,蓦地手腕一紧,心中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手掌便贴在了他的脸上,温热的肌肤与掌心相触,男人舒服得低软的哼了一声。 “王、王爷!”徐初盈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窘得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去! 竟被他抓了个现行! 还不知要怎样嘲笑自己呢! 果然,燕王的脸在她柔软细嫩的掌心蹭了几下,便听得他带笑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盈盈想摸,随便摸个够便是,爷又不会那么小气不给盈盈摸,盈盈何必偷偷摸摸的!唔,以后盈盈想摸了,随时都能摸!” 好大方的话,却令徐初盈越发的恼羞尴尬。 她脸上通红,磕磕巴巴的“臣妾、臣妾”了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火烫似的收回自己的手,对上那双笑意满满又得意洋洋的眼睛,徐初盈心里哀嚎不已。 运气怎么这么衰啊!没干过坏事的人果然伤不起! 燕王越发呵呵笑得得意,主动往她面前蹭了蹭,笑道:“来吧盈盈,再摸摸爷!” 徐初盈:“……”脸上又红又热得几乎能煮熟鸡蛋了! 这人实在太可恶,哪有人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徐初盈无地自容、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忽的抬眸冲他嫣然一笑,雪白藕臂搭在他的胸膛,另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抚上他的脸,眉眼唇鼻额一点一点的流连摩挲,嘴角噙笑,眸光流转,异样的挑逗和妖娆。 燕王呼吸一促,只觉那只柔滑细腻的小手所过之处,那酥麻入骨的感觉真个叫人神魂颠倒,身体深处那把火如浇了热油般“腾”的一下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够!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远远不够! 燕王低哑着嗓音唤了声“盈盈!”猛的将人揽着一顿啃吻。 徐初盈心里惊呼“糟糕”欲要逃离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男人的长臂紧紧缠抱着她,热烈的长吻席卷而来,顺理成章的要得更多,直到彻底的将她再次占有。 她的娇呼和挣扎只能起到增添情趣的作用而已!   ☆、224.第224章 三个人的青梅竹马 二人起身时,早已日上三竿。 “王爷今儿不用办理公务吗?”徐初盈身酥体软,讪讪笑问。 燕王眸光深邃,冲她一笑道:“今日的公务便是陪盈盈!爷的盈盈好容易调理好身子,爷岂能不相陪?” 这话说的! 徐初盈咬了咬唇轻轻一哼,扭开了脸不看他。 燕王逗她似乎上了瘾,就爱看她这别扭样,见状忍不住又低笑起来。 随手拉过搭在床头的软缎袍子披在她身上,柔声道:“爷抱你去浴室,好好泡泡热水,身子也能松快些!” 徐初盈偏身不肯,笑道:“臣妾还想歇一会儿,爷先去洗吧!” 燕王笑道:“浴盆里不也一样能歇?放心,你自己洗,爷不扰你!”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徐初盈嗔他一眼,就是不肯。 燕王无奈,只得笑笑自己先去了。 看他走了出去带上门,徐初盈眸光微黯,迅速下床从梳妆台上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差不多两寸长的白色瓷瓶,倒了两粒乌黑的药丸在掌中,毫不犹豫的送入嘴中,仰脖咽下。 燕王府中,正月里被燕王打击得几乎心灰意冷的元侧妃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又恢复了元气。 同时恢复的,还有那对徐初盈更加刻骨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她,她何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如果王爷的身边没有她,自己的生活依然那么美好而充满着希望! 可是如今,还剩下什么? 有那狐媚子在,就连太妃的话王爷都不听了! 他宁可违逆太妃的意,也不肯来玉琼殿过一夜! 只有那个狐媚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王爷,才有可能变回从前的王爷! 而她的生活,才有可能重新燃起希望。 徐初盈与燕王恩爱缠绵、情意绵绵的这日,宋嬷嬷见了外院办事的人后,匆匆赶回玉琼殿复命。 “如何?打听得怎样?”元侧妃一见宋嬷嬷返回立刻屏退众人问道。 宋嬷嬷笑道:“侧妃娘娘放心!都打听清楚了,表小姐的情形很不好,若王府愿意接她回府,她定然是千肯万肯的!” 说着,便细细的向元侧妃道来。 宋嬷嬷口中的“表小姐”叫丁紫荷,乃是燕王的堂表妹。 昔年燕地先王在时,有位堂叔为他忠心耿耿、付出诸多,在一次与北边戎狄的战争中死于非命,妻子深受打击自杀殉情。 先王哀恸不已,便将堂叔的女儿——自己的堂妹留在燕王府中照顾,后来又让元太妃为她寻了婆家。 丁紫荷,便是先王这位堂妹的女儿。 堂妹亦命苦,阖家死于一次瘟疫,唯有女儿丁紫荷逃过一劫。 先王怜惜不已,便将外甥女接入王府,当做王府的小姐一般抚养。 所以,丁紫荷、元侧妃与燕王三人其实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在先王出事之前,应该还算上小王叔。 相比元侧妃,燕王更喜欢这位紫荷表姐,二人之间的相处也比燕王与元侧妃之间更加融洽亲近。 即便元侧妃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丁紫荷与燕王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默契。 渐渐长大,少女芳心暗许,情窦初开,元侧妃心中的妒意也越来越盛。 她怎么可能容忍丁紫荷当着自己的面夺走燕王的注意和喜欢?使了些小心计,终于令得元太妃厌了丁紫荷,把她当成会成为儿子英明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在丁紫荷十四岁的时候便匆匆为她订了亲,从此软禁在绣楼绣嫁妆,十五及笄之后便将她嫁了出去。 夫家乃是秦州孟家。 那个时候,燕地因为失去了先王而陷入空前的紧张,燕王哪里有功夫在别事上费心思? 听闻母妃为紫荷表姐定了亲事,当时燕王心里的确有点儿怅然若失,但当时燕地的情形,容不得他细究自己心底那一点点怅然若失,转身便紧张的投入各种博弈权谋争斗之中。 后来燕地平定,他彻底的掌控了局势之后,丁紫荷已经出嫁,而他也迎娶了正妃、侧妃,小少年时那一点朦朦胧胧的感觉什么都来不及发生,甚至他自己都尚未明白的时候,便已经消失了。 丁紫荷出嫁之后,因路途遥远,从未回过燕王府。 当然,燕王并不知,这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元侧妃怎么可能让她再出现在燕王府、出现在燕王的面前? 而丁紫荷的那位丈夫,用现代的医学术语来说,是个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平日里看着彬彬有礼、极有教养,但特别容易暴躁易怒,一旦发作起来神仙都控制不住! 丁紫荷在他犯病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没少被他打,经常一身的伤,触目惊心,甚至一度连腹中的孩子也因此而流掉了。 而孟家的人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泄露出去,更怕万一传到燕王府会惹来灾祸,于是,开始变着法儿的将丁紫荷的陪嫁家人、丫头婆子通通打发了出去。 只留了一个叫做小彤的陪嫁丫头。还是丁紫荷拼死要求留下的。 从此之后,丁紫荷几乎相当于被孟家软禁,别说她自己也不想,就算是想,也没法子跟燕王府取得任何联系。 而元侧妃渐渐在燕王府站稳了脚跟之后,因为没有当成正妃,又不敢在元太妃和燕王眼皮子底下动霍氏,不知怎的却又想起丁紫荷来。 把满腔的怒火迁怒在丁紫荷身上。 没少给孟家暗示传话,丁紫荷的日子变得越发的难过。 三年前,丁紫荷的丈夫因为冲动在外头与另外一家当地的望族齐家的公子起了争执打架,混乱中死于非命,丁紫荷便守了寡。 少不了,这守寡之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元侧妃眼见徐初盈“抢走”了燕王,便又想起丁紫荷来。 如果丁紫荷回府,她吃过那么多的苦头,一旦回来势必会将燕王府、燕王当做救命稻草,她绝对不会愿意再离开! 那么她,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时,得利的自然会是她!   ☆、225.第225章 不快 于是,元侧妃就吩咐宋嬷嬷派人与孟家取得了联系,打听了丁紫荷的状况。 在这种时候对丁紫荷伸出援手,想必,丁紫荷定会对她感激淋涕的吧? 宋嬷嬷说着奉上了丁紫荷的亲笔书信,笑道:“侧妃娘娘,您看,这信什么时候交给太妃娘娘合适?” 元侧妃淡淡一笑,慢慢道:“再等等吧!时机合适,这封信递出去才有效!” 接丁紫荷回府,须得元太妃决定才行。 而她要做的,便是在旁推波助澜,令元太妃应下此事。 转眼月余过去,燕王隔三差五便要到苍月山庄待上两夜一天,基本上是夜里到达,次日陪徐初盈一天,再过一夜次日一大清早赶回燕城。 二人感情越发如漆似胶,一处缠绵恨不得化作春水相互交融、你中有我再不分开! 除了去苍月山庄,燕王公务一直繁忙,以至于忙得压根没空进后院哪一个女人的院落。 元太妃渐渐有点坐不住了,儿子如今这状况,即便还不曾鬼迷心窍,那也离得不远了! 可偏生那女人乃大夏赐婚的王妃,万一有个好歹,大夏皇帝必定会强行派人彻查,以此为借口在燕地搅得天翻地覆。投鼠忌器,她不得不咬牙忍了。 这日燕王回府,元太妃将他叫了过去。 母子二人说了片刻家常话,元太妃便不经意的笑问道:“最近也没见你去过谁的院子,是不是后院那些,都不合你意?” 燕王一怔,淡淡笑道:“好好的母妃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在他的记忆中,母妃从来没插手过他后院的事儿。 他却不知,元太妃之所以不管,那是因为他的后院十分平衡,用不着她插手。如今平衡显然已经被打破,并且有一破到底的趋势,试问她怎么可能不管! “母妃还没老糊涂!如何不能问!”元太妃怪嗔瞧了他一眼,柔声慈爱的道:“你整日那么忙,回到府中连个放松的地方都没有,母妃瞧着如何不心疼!想想也是,薛氏她们都是老人了,怨不得不合你心意!咱们府中也有好些年不进新人了,按说这种事儿该王妃来操办主持,但徐氏并不了解燕地情形,在这方面料想也无经验,万一弄回来淘气不省心的,闹得阖府不宁反为不美,少不得,母妃为你操这份心了!王爷,你该不会怨母妃多事吧?” “……”面对元太妃,燕王头一回有一种有口难开的感觉。 母妃说的话在情在理,若是从前听了这番话,即便是为了不驳回母妃的好意,他也会点头应允下来。 可是此刻,他不想答应,也没打算答应。 因为他不需要! 有了盈盈之后,他满心满眼里想的只有她、只是她,一有空闲便恨不得陪在她的身旁,与她做那最亲密之事。除了她,他没想过再与旁人也那般。 从前怎样他懒得去想,想那个没有意义。 现在他只是顺从本心本意,自然而然的心心念念便只有她! 可是这种话,他心里清楚明白,却没法对母妃宣之于口。 元太妃见他沉默着不做声,淡淡一笑,遂拉着身旁一名穿着鹅黄色绣玉兰花裙衫、梳着垂髾,玉钗束发的窈窕少女,向燕王含笑道:“这位林岚林丫头是个好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聪慧温柔善解人意!母妃已做主命她入住玉兰苑,暂且,便封个美人吧!王爷你看如何?” “母妃!”燕王脸色大变,看了那叫林岚的女子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抵触和反感。 他不想。 “王爷,不过是个美人,母妃也是一番好意!”元太妃又道。 燕王胸口一堵,半响轻笑道:“既然母妃都已经安排好了,便如母妃所言吧!” “这才好!”元太妃满意的含笑点头,笑道:“哀家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晚上,你便过去玉兰苑吧!” 林美人闻言双颊升起一抹嫣红,早已娇羞的垂下头去,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脖颈。 燕王皱了皱眉,笑道:“今日怕是不成,今日本王还有要紧事务处置,得同幕僚们外书房商量,或许就歇在那儿了!改天吧!” 改天? 元太妃不满,却依然笑得温和的说道:“改天便改天吧!改哪一天王爷给个准话,林美人也好有准备!” 燕王有些无力,且越发多了几分反感。 他不信母妃没有听出他的推脱之意其实就是不想、不愿,可她还是一步步的逼着他。 燕王从来没有这种经历,这种被人逼着去睡一个女人的经历,令他哭笑不得,郁闷之极。 母妃,您真的很闲。 “算了,就今晚吧!”燕王有些头疼无奈的说道。 母妃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了,什么事她不管也就罢了,一旦管了,没有个确定的结果是绝对不可能丢开的。 与其让她天天命人缠着自己追问,倒不如早解决早好。 他只说过去,可没说别的。 “那就今晚!”元太妃嗔了儿子一眼,笑道:“行了,你先去忙吧!今儿晚上索性到玉兰苑去用晚膳吧!” “不必了!我估计得忙到天黑,就在外院用罢了!”燕王想也没想张口拒绝,对着个陌生不喜的女人,他吃不下。 元太妃见他已经答应今晚让林美人侍寝,有别的最好,若没有也就算了,便也没再坚持,一笑点头,又叮嘱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放他走了。 燕王松了口气,离开的时候竟有点儿迫不及待。 元太妃脸上满是笑意,握着林美人的手笑吟吟道:“今儿晚上定要好好的服侍王爷!要用心!” “是,太妃娘娘!”林美人娇花似的小脸上顿时晕红,羞涩的垂眸小声应道。 “这有什么害臊的!”元太妃笑得亲切无比,柔声道:“你是个懂事的,要让王爷看到你的好,能把王爷留在府中,那就更好了!” “是,妾身,妾身会尽力的!”林美人又轻轻应道。 心里却有点儿不安,王爷自进来后,就没正眼瞧过她一眼,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226.第226章 你倒是识趣 林美人感到深受打击。 她虽然出身小官宦之家,但因为长得美貌,又聪慧伶俐乖巧,从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几乎将所有能给她最好的都给她了。 精通琴棋书画这话,一点也不掺假。 在家乡,那可是美貌与才气并重,扬名八乡的才女。提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 不想一朝如此幸运被太妃看中,选了在王爷身边,她心里自然是又欢喜又得意的。 并且也是自信满满的。 她虽然没有来过燕城,虽然没有见过燕城那些名门贵女,但太妃娘娘既然千里迢迢将她接到燕城,这本身就说明她自有过人之处! 凭她的才情和容貌,以及教养,她本以为王爷即便不说一见钟情,也总会多看她几眼的。 谁知,王爷竟是那般勉强…… 虽说王爷出身高贵、见多识广,不像那些凡夫俗子般见了她便挪不动脚、眼睛也不眨一下,起码也不会这么无视啊! 元太妃含笑道:“不是尽力,是必须要!你要知道,今后王爷就是你的主子,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一身,你想要以后过得风光,享尽尊荣,也只有王爷才能给你!” 林美人心头大震,惊得出了身冷汗,忙肃然应道:“是,妾身明白了!” 元太妃见她终于被激到了,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到底是个聪慧的!不枉哀家千挑万选挑中了你!兰嬷嬷,你带她下去好好的教导教导她!” “是,太妃!”兰嬷嬷福了福,领着林美人下去了。 自元太妃那出来,燕王发现自己的心没来由的就乱起来,根本无心再处理任何事务。 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徐初盈的身影,温柔含笑的、云淡风轻的、俏皮狡黠的、以及在他身下小猫似的呜呜哭泣求饶的,让他的心乱得不行。尤其一想到他今日答应母亲的话,就更乱了! 这两者之间看起来并无半点儿关联,可他却下意识的就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并且下意识的有点怕徐初盈会知道此事。 夜幕降临,书房中燃起了灯火。 灯光摇曳,一室影影绰绰,燕王突然很想很想徐初盈,恨不得立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再元太妃派人过来送了两回点心之后,燕王再也磨蹭不下去,终于不胜其烦的起身朝玉兰苑的方向走去。 母妃命人送点心,其实不过是在催促他、提醒他罢了! 他若再不去,她的人还会来。 玉兰苑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院子门楼下以及院内两边长廊,透着喜庆和热闹。 燕王却怎么看这颜色怎么不顺眼,只觉刺目的紧。 服侍的奴婢们看见王爷终于来了,个个面露喜色,只是还未来得及上前请安道一声“恭喜王爷”,就被他的冷脸吓得直哆嗦,缩头拱背不敢上前。 “王爷!妾身给王爷请安!”一袭粉色妆花褙子,身姿婀娜优雅的林美人上前福身,声音娇软如雏莺动听。 “都滚出去!”燕王冷冷喝道。 所有人齐齐愣住,气氛变得更冷。 林美人身子一僵,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捏,下一秒却已袅袅站了起来,眸光轻扫,微笑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奴婢们如逢大赦,头也不敢抬仓皇而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 燕王没做声,冷着脸冷冷的盯着林美人。 “王爷累了一天,这便歇下吧!”林美人敛衽上前,站在距离燕王三四步的距离,柔声笑道:“在这玉兰苑,王爷只管安心歇息,妾身不会打扰王爷的!” 燕王有些意外的瞅了林美人一眼,挑眉道:“你是何意?” 林美人咬了咬唇,分明怯怯,却鼓起勇气强迫自己与燕王对视,勉强陪笑道:“妾身,妾身便是再糊涂也瞧得出来王爷心情不好,想必也没兴致做别的,还是好好休息要紧!只是,太妃有令,还请王爷体谅一二,今儿晚上,便歇在玉兰苑吧……” 她生怕燕王拒绝,忙又加了一句:“王爷您睡床,妾身在榻上歇一晚便可!” “你倒是个识趣的!”燕王心里一松,点了点头,脸色也缓和了两分,道:“想来你也累了,歇去吧,不必管爷!” 说毕,丢下林美人径直进了卧室。 自踏进玉兰苑开始,他心中便充满着浓浓的反感和排斥,面对林美人的时候,看到她那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更觉碍眼不已。 他发现,他根本就不想碰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想! 就像当初他想碰徐初盈最后没管她愿意不愿意便压了上去一样,如今他不想碰这个女人,也是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去碰的。 她如此识趣,倒省他的事了! 燕王走进玉兰苑后没多久,玉兰苑便关门熄灯。 那朱漆大门缓缓关上,灯光蓦地熄灭,远远近近躲在暗处打探的奴婢们悄无声息的散开,各自回去禀报各自的主子。 这一晚,又不知多少人睡不着,不知多少人愤恨不甘。 明春殿留守的忠心奴婢们也急了,那林美人是太妃亲自领进来的,又是太妃亲自做主封了美人赏给王爷的,而太妃更是用心到了催着王爷去洞房的地步! 可想而知这位美人的地位何等不一样! 偏生王爷也喜欢她,进了玉兰苑就不出来了,王妃的地位岂不是受到了威胁? 如此重要的消息,可一定得赶早送到王妃那里,让王妃好歹有个准备、有个对策! 次日燕王醒来的时候,林美人也已经起来了,发髻松松的挽在脑后,粉色绣莲花的柔软缎子寝衣外披裹了件嫩黄色的宽大外袍,睡眼惺忪,浑身透着一股自然流露的慵懒妖娆之意。 饶是燕王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也不由在心底暗赞一声这女子生的果然好看。 “给王爷请安,王爷洗漱了再走吧!”林美人微笑着上前屈膝福身,温柔的上前。 燕王本想拒绝,林美人却已扬声唤外头捧着毛巾、洗脸水、漱盂、水杯牙刷等物的小丫头进来了。 燕王见状,也就罢了。在他眼里,也就不过是个奴才侍奉主人,与他院里下人无二。   ☆、227.第227章 突然明显的淡漠疏离 林美人亲自奉上热毛巾,燕王也没有拒绝。 他自来便是丫鬟们服侍惯了的,见状亦觉理所当然。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奴婢在尽本分。 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无不偷偷相视会意一笑:王爷和林美人看起来很是和美呢! 燕王正要出门,兰嬷嬷又来了,进了门见状便笑眯眯的说着“恭喜!”,还跪下去给两人磕了头。 林美人羞红着脸忙笑着亲自扶起了兰嬷嬷,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燕王心里忽然感觉有点憋屈不自在:哪门子的恭喜!冷冷一哼。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嬷嬷转告母妃,等晚些本王再去给她请安!”燕王冲兰嬷嬷说毕抬脚欲走。 谁知兰嬷嬷却忙叫住了他,陪笑道:“王爷且慢!太妃娘娘特意命老奴过来请王爷和林美人过去呢!您还是随老奴去吧,太妃想必也不会耽搁王爷太多时辰的!” 燕王定定盯了她一眼,没做声。 福安殿中,元太妃看到燕王和林美人一同出现,喜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着林美人,又让燕王待她好些。林美人一旁羞答答的谦逊不已。 燕王甚不耐烦,几句话推脱了,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福安殿。 原本燕王立刻便想去苍月山庄,这个时候他心里迫切的只想见到她!然后好好的把她揽入怀中狠狠的吻她、要她! 谁知偏生商拂有要事禀报将他缠住,燕王大为光火,狠狠的瞪了商拂一眼,冷着脸去了吏部。 商拂完全摸不着头脑郁闷不已,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王爷了! 当燕王将麻烦事儿处置完毕,来到苍月山庄时,恰好赶上吃晚饭。 “盈盈!”燕王将人揽入怀中,心情一下子变得松快愉悦起来,低头便要吻她。 “王爷!”徐初盈下意识的偏头避开,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该用晚饭了!再迟一会儿菜便不新鲜失了最好的味道了!”徐初盈笑了笑。 燕王一愣,有些狐疑的瞧着她,温言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好笑道:“好端端的王爷怎么说起这话来!在这儿,除了王爷,还有谁能欺负臣妾呢!” 燕王分明感觉到她仿佛一下子离他很远,那种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格外明显的疏离感他又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 他眸色微沉,盯着她不说话。 “王爷,”徐初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他,无措的绞着衣襟,轻轻道:“是不是臣妾说错什么,惹王爷不高兴了?” “没有!”燕王一见她这副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自己责备的样子哪里还忍心问别的?忙揽着她柔声笑道:“盈盈向来是最好的,怎会惹爷不高兴?嗯,走吧,吃饭!” 徐初盈笑了笑,与他一同进了偏厅。 爆虾仁、红泥小炒皇、松子熏鸡、清炒小油菜、香煎小排骨,还有一大海碗清汤鱼圆,泛着碧绿的香菜,青白分明,格外鲜亮。 徐初盈一边坐下一边含笑道:“王爷今儿算是来着了,正好见今儿的鱼十分好,臣妾特意做了一道鱼圆,王爷尝尝!” 燕王微笑道:“你身子还没好全,怎么又做这些?你想吃,让厨房的人动手便是,即便手艺不如你,也算是不差的!” “动动手的事儿罢了!一整天的时间慢慢消磨,臣妾不累!”徐初盈一笑,带着汤盛了半碗递给他。 燕王笑着尝了一个,入口滑嫩、细腻,鱼肉鲜美有弹性,配着上好的汤汁,令人叫绝。 燕王赞不绝口,笑道:“这鱼圆比旁人做的也不同,鲜嫩爽口更甚,盈盈又加了何奇思妙想,说出来让爷也长长见识!” 徐初盈笑道:“这算什么见识,爷寒碜人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捏成鱼圆的时候在里头包了凝固的猪油做馅,遇沸水后猪油化开从鱼圆中渗了出来,可让鱼肉更添鲜嫩!” 燕王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爷说这鱼圆怎么是空心的呢!原来如此!也只有盈盈才有这般奇思妙想!” 徐初盈笑道:“臣妾整日没别的事儿,光琢磨这个了,若不琢磨出点儿花样来,岂不冤枉得紧!”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用过晚膳,燕王本欲揽着徐初盈耳鬓厮磨亲热一番,徐初盈却笑着说自己要洗头沐浴,丢下燕王进了浴室。 高门贵族的女子们没有谁不爱惜养护那一头乌油油的秀发的,徐初盈如今既做了燕王妃,有了这条件,自然也不例外。 这洗头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儿。 等她洗好头,擦干水渍,再沐浴泡好澡从浴室出来之后,天早已黑了。 燕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初盈便笑道:“天色可不早了,王爷也去沐浴吧!臣妾许久不干活,今儿还真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了!” 歇息啊!这话燕王不反对,而且还很乐意,便笑道:“好,盈盈先回卧室,等着爷!” 他眸中含笑,眸光炙热,****几乎不加掩饰,徐初盈却不经意间避开他的目光,微笑着应是,进了房间。 燕王草草沐浴,踏进卧室的时候身体的欲望便叫嚣起来,想着那惹他怎么怜爱都不够的娇俏人儿,血脉偾张。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思念她!有多想与她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徐初盈还没有睡下,而是靠着大引枕躺靠在床头。 燕王迫不及待上了床榻,燕王粗着呼吸唤了声“盈盈!”将人搂着便要亲吻。 见状抬手轻轻抵在燕王的胸膛上,虽然力度不大,但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她不要! “盈盈!”燕王身体涨得受不了,见状红着眼眸低喘道:“好盈盈!爷的心肝!你先乖乖的听话依了爷吧!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好吗!” 不由分说勾起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住她的唇,有力的舌撬开她的嘴唇,用力吮吸她的甘香甜美。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只认这个女人,他的身体和他一样,也只认她! 徐初盈一想到昨天晚上他或许也是这么亲吻另外一个女人,就恶心反感得不得了!   ☆、228.第228章 你是不是怀上了! 她知道她没有权力阻止他传召别的女人侍寝,但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昨天他才将别的女人揽在怀中亲热,按在床榻上寻欢作乐,今天晚上又来跟她做同样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顺从! 徐初盈呜呜有声,强烈的挣扎着,力道前所未有的大。 燕王一时不察,竟叫她挣扎了开去。 这女人今晚是怎么了? 他当即就愣在了那里,既意外又有点儿恼火:“盈盈,你——” 话没说完,燕王睁大眼睛呆愣在那,错愕的盯着徐初盈。 徐初盈扭身伏在床沿捂嘴干呕。 她感到恶心!胃里翻腾着,控制不住的恶心! 偏生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这种滋味,实在难受之极! 干呕喘息了半响,徐初盈才平缓了气息,慢慢坐直身体,垂着头不说话。 本能的感觉和反应,她也控制不住。如果他要生气,要恼羞成怒,她也没有法子! “盈,盈盈!”不想燕王却是靠近了近她,双手扳着她的双肩,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又惊又喜的笑问道:“你——是不是怀上了?” “……啊!”徐初盈身子一抖一僵,猛的抬头,吃惊的看向燕王。 他、他居然这么想? 燕王的眼眸黑亮得惊人,脸上满满的激动和喜意,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那样的容光焕发令徐初盈竟有点儿不敢看。 因为太激动,他的声音紧张而颤抖,“盈盈身子有没有别的不适?对不起、对不起!是爷太冲动了!盈盈放心,爷不会乱来、不会乱来的!” 心爱的女人又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舍得乱来? 一想到她的腹中孕育着他的骨血,他便不可控制的激动起来。 徐初盈有口难言!她的大姨妈两天前才走好么…… 看到他这么开心欢喜,又下意识的有点儿心虚。 “王爷,王爷先别高兴得太早!”徐初盈声音生硬,缓了缓神,勉强陪笑道:“臣妾,臣妾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或许……只是身子不适而已……” “不会的!一定是怀上了!”燕王毫不犹豫果断否认她的猜测,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挺有自信的,他疼她宠她那么多次,怎么可能还不怀上。 “盈盈放心!”燕王认为她是被上次小产的事情吓坏了,以至于不肯相信自己的身孕,心中一软,揽着她柔声道:“这一次爷一定会护得盈盈和咱们的孩子周全!谁也别想害得了咱们的孩子!盈盈只管安安心心养胎,给爷生个白白胖胖的乖儿子,别的都交给爷来做,不许操心,知道么?” “王爷……”徐初盈眼中微微有些湿润,听着他这番话,竟没来由的觉得酸楚。 “好了!好了!”燕王小心翼翼的轻轻抚了抚她,柔声道:“你怀了身孕容易觉得累,咱们睡吧!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爷便传周太医过来确诊,再叫他开几副安胎药!孕期伺候的医女、生产时的稳婆爷也会尽快派人去找。一切有爷,也会安排好的!” “我——”徐初盈张了张嘴,看着他欢喜认真、强压兴奋的神情,满肚子的话又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她开不了口! “嗯……”徐初盈垂着头不敢再看燕王,低低答应。 “这才乖!来!”燕王凑过来在她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揽扶着她小心躺下,然后自己也在她身侧轻轻躺下,似乎生怕动作大了便会惊动她腹中胎儿一般。 徐初盈见状又好笑又酸楚,心里纠结复杂得不得了。 “睡吧!”燕王小心翼翼的揽着她,不像往日那样如禁锢般的霸道。 黑亮的眸子含笑温柔的凝着她,幸福来得太快,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 徐初盈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燕王也还没起。 他睁着眼睛,嘴角噙笑,脸上的表情有点傻,也不知道这么盯着自己盯了多久了。 “盈盈醒了?”燕王见她睁开眼睛冲她一笑。 “王爷!”徐初盈勉强笑笑,嗯了一声。 燕王细细打量她两眼,柔声道:“怎么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徐初盈苦笑。 他说的没错,昨晚的确没有睡好! 一晚上都在纠结和郁闷,又控制不住的生出几许愧疚,以及心虚、过意不去,试问她怎么可能睡得好? “也难怪!”燕王听了这话却是一笑,然后道:“爷也一晚上没睡好!就光想着盈盈的肚子了!盈盈,咱们要有孩子了!” 徐初盈闷哼一声,“王爷……” 燕王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害羞,呵呵笑道:“昨夜睡不好便睡不好吧!盈盈什么时候想睡再睡便是!盈盈如今是孕妇,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顾忌!” 说完他便松开了他起床,“爷这就吩咐方管事派人去请周太医!盈盈再躺会儿!” 那这么行! 徐姑姑、苏嬷嬷她们会惊呆的!她也得起来! “臣妾也起吧!”徐初盈一个翻身坐起。 “你慢着点啊盈盈!”燕王被她毫无顾忌的大动作吓得心肝乱颤慌忙扶住,责备道:“往后再不可如此,行动小心些!” 小产过的人,身子比普通孕妇更加脆弱,她怎的这般浑不在意? 燕王蹙了蹙眉,看来得再多派些人在她身边才行。 徐初盈又是一闷,真正的无语了。 二人从卧室出来,燕王便神采奕奕、神清气爽、兴高采烈的让人出去吩咐方管事请周太医速速过来一趟。 果然把徐姑姑、苏嬷嬷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徐初盈身上:王妃又身子不适了不成? 同时也觉得有点怪怪的:王妃身子不适,王爷怎的开心成那样…… 燕王见状轻轻一哼,淡淡道:“亏你们还是王妃身边近身伺候的人,竟连王妃有了身孕这样的大事也不察觉!” “啊!” 苏嬷嬷和徐姑姑变色大惊。 燕王又想起徐初盈小产的事,倘若那次她身边的奴才们机灵点儿,早点儿察觉,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了。 心中更不痛快,冷着脸道:“大惊小怪做什么!往后给爷多用点心!倘若不会伺候,爷再找那会伺候的来!” 533123956,再吆喝一遍书友群啊   ☆、229.第229章 有孕的乌龙事件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苏嬷嬷虽然也暗暗纳闷,可是燕王这肯定的语气令她根本想不起来怀疑,连忙陪笑应声,又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王妃身子争气,但愿菩萨保佑这回一举得男,往后,王爷自会更宠她,什么林美人、元侧妃,谁也别想动摇她的地位! 林美人的事儿昨天便从燕王府传了过来,苏嬷嬷虽然也生气,但也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男人家哪个不是如此?何况堂堂一位王爷! 因此反倒好言好语的劝了徐初盈一番。 徐姑姑却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徐初盈两天前月事刚走的,而且,那避孕药还是她亲自去买回来的,王妃又怎么可能会怀孕? 可是,王爷那般笃定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徐姑姑满心的惊疑和困惑只得暗暗压下,也陪笑向燕王和徐初盈道了“恭喜王爷、王妃!” 燕王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懒得跟这两个“不尽心伺候”的奴婢计较,笑着受了这道贺,还吩咐一等周太医确诊,便阖府阖庄放赏! 徐初盈饶是早料到会如此,依然窘得脸上一阵一阵发热。 对着苏嬷嬷那跟燕王几乎一样喜气洋洋的眉眼以及徐姑姑那暗藏惊疑的笑意,徐初盈更觉无地自容。 不由嗔了燕王一眼:“王爷!还是等太医看过再说吧!万一,万一空欢喜一场,岂不是——” “胡说!”燕王见徐初盈如此不自信不由无奈,都孕吐干呕了,还能有假? 可他此时哪里舍得责备她?宠溺的笑道:“好好好,等太医诊断了,再让她们道恭喜吧!” 徐初盈:“……” 只要他不再在嘴里念叨,由着他吧! 只是,一想到等听了周太医的话之后他会是如何反应,她便有些不忍。 燕王坐立不安,焦心的等着周太医,不知打发了多少拨赶去催促,只觉前所未有的煎熬。 徐初盈心里闷得不行,想着早死早超生,于是也盼着周太医赶紧来!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周太医气喘吁吁的被人拉着奔进来,来不及行礼,燕王便拂袖道:“你总算是来了!什么都别说了,赶紧上前为王妃诊脉!” 燕王的人催命似的催着来苍月山庄,周太医当时听了心里也慌得不得了,想着王妃是不是又怎么了? 路上半点儿不敢耽搁,他的马术并不好,却是不管不顾的一路颠簸疾驰。 这会儿看到徐初盈好好的坐在这里,揪起的心一下子便放下了大半。 恭恭敬敬拱手应了声“是!”,稍稍匀了匀气息,便上前单膝跪下为徐初盈诊脉。 “如何?”燕王双眸紧紧盯着周太医,心骤然狂跳,逼着问道。 “这——”周太医被燕王的态度弄得心里毛毛的,也有点没底起来,恭声道:“请王妃换一边手,下官再诊一诊脉。” “好。”徐初盈脸色也微微的有点发白——紧张的! 她这种明知结果的紧张,其实比燕王的紧张更甚。 因为这个结果太糟糕!对燕王来说,糟糕得近乎残忍。 周太医敛神屏息,集中精力,仔仔细细的诊脉,心里暗自嘀咕:王妃这不是好好的吗?身子还有些弱,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王府中什么好东西没有?王爷又舍得,只需再调理一阵,也就无妨了…… 可是——王爷这么紧张,究竟是为什么! “你到底行不行!倒是说话!”燕王不耐烦起来,若不是看他还在为徐初盈诊脉,直想一脚踹过去。 “下官、下官愚钝!请王爷明示!”周太医扛不住了,哭丧着脸朝燕王跪下,道:“王妃的身体好好的并无不妥呀!” “当然并无不妥!”燕王气结,冷着脸道:“连个喜脉也诊不出来,要你何用!” “喜、喜脉?!”周太医愣住,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心道怪不得王爷风急火燎的让我赶着过来,这会儿又如此紧张急躁,原来是认为王妃怀了身孕了! 这是从何说起呀! 他不知燕王究竟为何会想到这上头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忙俯首在地道:“王爷,王妃没有喜脉啊!” “你说什么?”燕王正要骂他,被他这话刺激得要骂的话也忘记了,瞪着眼睛,眸光凌厉似剑直直朝周太医盯过去,几乎在他身上戳穿个窟窿! 周太医被燕王的目光唬得抖抖索索差点儿瘫软在地,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啊! “回、回王爷!王妃娘娘没、没有怀孕啊!” “没有,怀孕!”燕王的心蓦地一凉,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愣在了那里。 屋子里骤然一静。异样的静,静得令人窒息。 燕王下意识朝徐初盈看过去,见徐初盈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不萧瑟失落,心里不由一痛:听到这话,盈盈心里肯定比他还要难过吧! “你再给本王说一遍!”燕王咬牙切齿瞪着周太医,恨不得活撕了他。 周太医心里暗暗叫冤,王爷这是迁怒他啊!可是,这能怨他吗?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王爷,”周太医战战兢兢道:“下官诊得仔仔细细,王妃她,她的确是、没、没有怀孕啊!” 燕王冷哼,不死心冷冷道:“不会是月份尚浅,你诊不出来?” 这是怀疑他的医术!他当然不可能容忍! “回王爷,下官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可能!”周太医硬着头皮,却是说得果断。 若是连个喜脉也能诊错,他这个太医也白当了!传出去,还不得给人笑话死! “哼!”燕王冷着脸。 周太医被他哼的心肝狠狠一抖,慌忙又道:“不过王妃的身子恢复得极好,再有身孕也并非难事!没准,没准,王妃很快便会有身孕了……” 燕王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冷哼道:“这还用你说?王妃身子无恙,怀上身孕自然不是难事!还不滚!等着爷打赏吗!” “是、是!”即便挨了喷,仍觉如逢大赦,周太医忙从地上爬起来仓皇退了出去。 “等等!” “王爷!”周太医一个哆嗦,差点儿跌倒。   ☆、230.第230章 他反安慰她 燕王瞅了他一眼,冷飕飕道:“今日之事若有半句传了出去——”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周太医连忙道。 便是燕王不特意吩咐,他也不敢往外说半个字啊!王爷丢了这么大个面子,他还满世界的去嚷嚷,这是自己找死的节奏吗? “滚!” 周太医终于安然无恙的滚出去了。 徐初盈至始至终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燕王心里也闷得难受,这种从天堂一下子跌落谷底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 “都出去!”燕王心里烦躁得厉害。 徐姑姑暗暗了然,苏嬷嬷明晃晃失望,均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徐初盈有点儿受不了这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异样安静,脖子有点僵硬,她动了动脖子,慢慢抬了抬头。 “盈盈!”燕王大步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将她紧紧的揽着抱入怀中,埋首在她肩头低低道:“别难过!爷不是同你说过吗?咱们将来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爷只要盈盈你为爷生孩子!” 徐初盈微暖的心在听到最后一句又冷静的凉了凉。 只要她为他生孩子吗?前天晚上他才幸了新得的林美人,却又来在她耳边说着这等感人的话! 听说,那林美人长得千娇百媚,又精通琴棋书画,温柔娴淑、善解人意,是个万里挑一的呢! “臣妾,没有难过!”徐初盈勉强笑了笑,有些愧疚的道:“儿女缘分自有天定!只是,让王爷失望了,臣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怎能怪盈盈!”燕王心里虽然失望,可既然真的没有怀上,也只能作罢,然后痛定思痛,继续努力! “周太医不是说了吗?盈盈身子调养得很好,想来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嗯!”徐初盈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王爷,臣妾想一个人好好的呆一呆,静一静,王爷还是先回城去吧!” 燕王想想这时候她情绪难免低落,想一个人冷静待着也不足为奇,便点了点头,淡笑道:“好,那么爷便先回城了,过几日再来看盈盈!盈盈别为这事太难过了!” “嗯,王爷放心,臣妾没事!”徐初盈勉强一笑:“既如此王爷请便,臣妾——就不送王爷了!” “不用!不用送!”燕王哪里还想着让她送这种小事,连连摇手。 燕王离去了,徐初盈的心里却依然没有办法那么快平静下来。 她没有骗他,她是真的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静静的待着。 燕王回到王府,才发现林美人竟然在福宁殿待着,不由蹙眉。 “这是怎么回事?”他怒视桑园。 这死丫头,还懂不懂规矩?福宁殿能随随便便让人待着吗? 桑园欲言又止,表示很无辜、很冤枉:太妃娘娘的意思,她能说“不”吗? “王爷,”林美人上前施礼,略带抱歉的柔柔一笑,道:“您别怪这位姐姐,是太妃娘娘让妾身过来,候着王爷回来,好侍奉王爷!若王爷觉着有所不便,妾身这就离开便是!” 桑园不由抬起眼皮子偷偷瞟了林美人一眼,心中暗道:这女人可真会来事儿!只是这善解人意、这体贴温柔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顺眼、怎么还是让人觉得带着心机呢? 跟王妃比起来,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那就赶紧离开!”燕王毫不客气冷冷道:“福宁殿不是你可轻易踏足的地方!以后若是太妃再有吩咐,你便老老实实的在福宁殿院子里站着别动,不准进殿、更不准四下走动,听见没有!” 林美人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怔然,身子一僵,忙更柔顺的道:“是,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 她以为自己说得这般善解人意,以为有元太妃的话,燕王无论如何也会留下她的,不想,他竟如此冷漠的便把她赶走了。 林美人小心翼翼的偷瞟了燕王一眼,见他依旧冷着脸,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黯然乖乖退下。 刚跨出福宁殿,便听得里头传来瓷器落地清脆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便听得燕王咆哮喝道:“你们是死人还是木头!爷当废物养着你们吗!爷住的地方也敢随意放人进来,好大的胆子!都给爷滚出去!” 林美人脸色一白,加快了脚步。 桑园等被骂得跪在地上请罪,旁的半句也不敢多说! 她们如何知道?燕王今日因为空欢喜一场心情正不爽之极,加上昨天晚上的好事儿又没做成。 两下凑成一下,这会儿一刺激,不发作她们发作谁? 她们只能说,是活该! 元侧妃等知道林美人灰溜溜的被燕王赶出了福宁殿,无不幸灾乐祸心里好受不少。 “姑母这是一叶障目,”元侧妃冷笑,嘲讽的道:“王爷早已被那狐媚子勾了魂动了真心思,哪里随随便便就会迷恋上别的女人!呵呵,看吧,碰钉子了!这样也好,这样一来啊,到最后姑母知晓了真相,只会更怒、更恨那狐媚子!” 只是可惜,被林美人这么一搅合,眼下倒是不合适提丁紫荷的事儿了。只好再缓一缓。 一想到这个元侧妃便忍不住隐隐的有点儿想冒火:自打徐初盈那狐媚子来了之后,她还真的是干什么都不顺啊! 不等元太妃不满燕王不给面子,当天晚上燕王就去了元太妃那里,请她以后不要再私自做主让人进福宁殿。 “那是儿臣的地方,机密颇多,儿臣不喜有不相干的人出入!更不喜福宁殿使唤的奴才们跟不相干的人交往过多!” 燕王的语气有点儿发冷,明显是动了怒。 元太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道:“这事儿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哀家一时没想周全莽撞了!可哀家也是心疼你没人服侍、没人说说话,这不一时心血来潮便让她过去了!好了好了,既如此,往后哀家不这么着便是!” 说着又笑问道:“林美人,可还合你的意?” 到底是自己向来尊敬孝顺的母亲,见她这么说了燕王也不再说什么,听她又问起林美人,他心里正烦躁着,哪里还有心思同她说这个?   ☆、231.第231章 不舍分开,带她去军营 若说不合她定又要抓着自己絮叨个没完,燕王忽然觉得自己都有点怕了! 便含糊点头:“还好!”一面起身告退。 元太妃笑道:“既然如此,便多招她侍奉,也省得你身边总没个人,让哀家操心!” “知道了母妃!”燕王随口应着,不等元太妃再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元太妃眸光微沉,蹙眉抿唇半响没有做声。 她也不能把他逼得太急了,就看林美人自己的吧! 若这么帮她了她还不能拢住男人的心,也白长了这么副皮囊、白顶着才女的名头了! 过了两日,燕王又去了苍月山庄。 对上次的乌龙,两个人都识趣的无半字提及。而徐初盈心里的那股因林美人而起的别扭劲儿经过这几天的自我调整也算是压下去了。 两个人相处得十分和谐、和美、和睦。 晚上回了卧室,当然更不会客气,一如干柴烈火、火上浇油,拥吻得难舍难分,淋漓酣畅的折腾了半夜。折腾得徐初盈娇泣连连不知花开几度,最后意识不清的沉沉睡去。 次日起来,燕王心情终于一扫几日的阴郁低沉,变得轻快阳光灿烂了起来。 “盈盈想不想学骑马?”用过早饭,他牵着她院中散步,含笑相问。 徐初盈一怔,眼睛大亮忙笑道:“臣妾——可以吗?” “当然!”燕王好笑,“燕城的高门贵女、夫人们许多人都会骑马,盈盈学一学也有好处!想吗?” “想!想啊!”徐初盈当然想。有这个机会,岂能错过? 燕王一笑,便笑道:“嗯,那正好!爷要去西大营巡视些时日,盈盈拌了男装,带着甘草和半夏与爷一同过去吧!到时候让甘草和半夏陪你练!” 昨儿一夜销魂叫他食髓知味,一想起要一下子离开她小半个月,燕王心里便不痛快起来,思来想去,还是把人带在身边比较好。 “西大营?”徐初盈愣了愣,迟疑道:“可是,那不是军营吗?军营里——臣妾也能去吗?” 燕地的军营里,还能留女人? “你是王妃,与旁人如何一样!”燕王一笑,道:“在这燕地,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扮作男装,也不过明面上做个样子罢了!” “臣妾听王爷的!”徐初盈顿时释然,笑着应道。 “如此这便换装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出发!”燕王笑道。 “这么快!”徐初盈吃了一惊。 燕王笑道:“去军营里累赘的东西不必带了,带两三套衣裳,梳洗之物便罢!爷的营帐中,该有的都有!” 能不快吗?这会儿他本来应该同她告辞即刻就走来着…… 徐初盈不是那种出个门要带用惯的茶壶茶杯、坐垫靠枕的古代贵族小姐,是个背起背包即可远行的现代人,这会儿收拾东西即刻出门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很爽快的笑着说好,转身便喜滋滋的去换衣裳、收拾去了。 燕王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柔软安然,还是把她带在身边才令人心情愉悦啊!这女人真是他命里的魔星! 徐姑姑、苏嬷嬷听得这话都吓了一大跳,可军营那种地方,别说燕王不会让她们跟着去伺候,即便让她们跟着去,她们也会别扭的! 虽然甘草、半夏随行,可哪里知晓王妃的日常起居习惯? 尤其是苏嬷嬷,担心紧张得不得了,絮絮叨叨的拉着甘草、半夏念叨交代。 甘草、半夏不好不听,只得耐着性子陪笑倾听应是。 徐初盈换好衣裳出来,这才解救了她们俩,笑着拉住苏嬷嬷道:“奶娘放心吧!她们有不懂的,我还不会吩咐吗?在王爷身旁,谁还敢不听我的不成!您啊,就好好的在庄子里歇几日吧!快别说了,让她们也赶紧更衣去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苏嬷嬷无奈道:“您啊,素来省事,老奴不嘱咐了她们,等你想起来嘱咐,那可难了!” “不会、不会!”徐初盈笑着撒娇:“奶娘,我最惜命、最爱惜自个身子了,断断不会的!” 说的徐姑姑、银屏等都笑了起来。 一时燕王从外头踱步进来,徐初盈喜滋滋上前叫着“王爷!”,笑道:“您瞧,臣妾这样还好吧?” 燕王的目光上下一扫,最后落在她平平的胸上,脸色一黑。 上前将她拉进卧室里,一手抚上:“怎么这么平?” “王爷!”徐初盈脸上一红扭身避开他的手,“裹、裹着了!” “谁让你裹了?还不快松开!” “不要!”徐初盈一撇嘴,有点儿为难的道:“可是、可是那不是会被人看出来嘛……” 燕王啼笑皆非,笑道:“好盈盈,你是爷的王妃,谁敢乱看你!军营里那些你当都是什么人?你便是束得再平看身形举止谁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而且,你这样束着,不难受?” 他看着都难受! 而且心疼啊! 那明明是他细心呵护的美好之极地方,被她如此虐待,他如何忍心看得下去! 徐初盈被他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脸上越发热起来,忙推他出去,笑道:“臣妾听王爷的便是!这、这就解了!” 燕王“呵呵”低笑反手将她拉入怀中,俯身凑近她笑道:“要不,爷帮你解?” “不要!”徐初盈脸上爆红,气急败坏赶了他出去。 燕王知她脸皮其实很薄,低低笑着,到底退了出去。 换好衣裳收拾妥当,燕王便带着徐初盈和甘草、半夏一道出门。 商拂领着一队亲卫早已在山庄门外集合完毕,看到燕王身后做男装打扮的徐初盈,商拂愣了愣,暗自无语。 王爷这真是,让这个小王妃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什么时候上军营里都得带着……就这么离不开? 徐初盈仍旧乘坐的马车,燕王自舍不得抛下她一个人骑马,便也上了马车。 甘草、半夏及商拂等骑马护卫周围。 马车直接驶入行辕,在燕王的营帐前停下,徐初盈下了马车,四下打量一眼,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房营十分整齐有序,相互之间的距离与位置显然都是经过计算刻意安排的。   ☆、232.第232章 臣妾很喜欢这里 四通八达的道路纵横交错,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站岗的侍卫排排站立分散各处,不时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步调整齐的经过,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哗哗的脚步声透出强烈的力量感。 整个军营气氛肃然,透着一种风格浓烈的干净利落。 徐初盈眸中划过一抹欣赏,心道怪不得朝廷这般忌讳燕王。 燕地这般气象,换做谁是君主,都会忌讳的吧? 燕王牵着徐初盈进了营帐。 营帐占地不小,内中构造却十分简单,隔断与帘帐将之一分为二。 前半部分设有简单的椅榻,一壁上悬挂着巨幅地图,一侧安置着长案,案上放置着笔筒墨砚并纸张等物,显然是燕王传召部将商量议事之处。 隔断后便是燕王来军营巡视时就寝之处。 悬着素青帐子的木床安置一侧,衣架上挂着他的盔甲穿戴以及佩剑、弓、箭壶等物。 再过去依着营帐后壁安置着一张长榻,铺呈的垫子也是半新不旧的蓝底暗纹普通缎子所做,十分素净。 榻前一张小小的方桌,桌上置着茶壶茶杯,同样是半新不旧的普通瓷器。 面对着床榻,安置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六扇屏风,绣着燕地风光,山峦起伏,气势磅薄。 屏风后是沐浴的地方!以及放置净桶。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燕王携着徐初盈入内,有些怜惜的柔声微笑道:“军营中条件简陋,盈盈且将就几天,等你学成了,爷便派人送你回庄子里去!” 一时不舍加上一股冲动,燕王将徐初盈带来了这儿,这会儿看到活生生的现实条件,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后悔。 这样的地方,她能吃得了苦吗? 徐初盈却是浑不在意,自打下了马车,她便觉得新鲜有趣极了,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大感兴趣四下打量,听了燕王的话忙笑道:“臣妾觉得这儿挺好的啊!看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臣妾很喜欢这里呢!” “盈盈喜欢?”燕王怔了一怔,不禁失笑。 “嗯!爷若不嫌弃臣妾,臣妾便多待些时日也是不妨的!”徐初盈笑道。 这辈子没准就这么一次机会出入军营了,机会难得啊! 燕王好笑,道:“唔,再说吧!” 随后跟着默默无声的商拂嘴角抽了抽,无声不屑嗤笑:过得两天,王妃想必就不会这么说了! 军营中的床帐岂能与府中的高床软枕相比?吃食上就更差了十万八千里!便是茶水,入口那也是涩的。 要知道王爷在军营中从来不搞特殊,住的地方除了面积大些,一应寝具被褥、吃食茶水与士兵们皆是一样。 王妃若能受得了那才怪了! 燕王照例要去议事营中传召各层将领训话,便留徐初盈和甘草、半夏在营帐中休息。 甘草和半夏的住处安排在距离燕王大帐左后边相隔三四米的一处小营帐,是燕王的亲卫营暂时腾出来的。 “王妃口渴吗?请用茶吧!”甘草倒了杯茶水奉给徐初盈,笑道:“这儿茶水就是如此,王妃若用不惯,回头再同王爷说便是!” 徐初盈笑着接过粗瓷茶杯,茶水呈褐色,无半点儿茶香,入口略有涩味,仅能解渴而已。 徐初盈是真有点渴了,喝了半杯才放下茶杯,笑道:“这茶水就很好,王爷都不讲究,咱们入乡随俗,这么样就行了!” 甘草、半夏飞快相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松,忙笑着应是。 她二人都是商四、商五所训练培养的铁卫之一,吃些许苦头根本不值一提。但却担心徐初盈会诸多挑剔。 她贵为王妃,如今明显又是王爷的心头宠,若真提出些什么要求,纵然明知这儿是军营,只怕她们也不得不从命替她做到。 毕竟,王爷可是说过,她们的主子只有她一个,必须听她的。 服从命令,这是铁卫的基本素质之一。 燕王不在,徐初盈也不好出去乱逛,懊悔的是来之前忘记带两本书解闷,或者带个绣绷子绣花也好啊! 这会儿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在里间榻上躺靠着闭目养神了。 转眼暮色降临,甘草、半夏点起了灯火。 感觉到灯光,徐初盈轻轻睁开了眼睛。 “扰着王妃了!”甘草有些抱歉的笑笑,又笑道:“王爷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这会儿伙房该开饭了,要不,奴婢去端了饭菜回来,王妃先用着?” 又笑道:“军营之中,粗茶淡饭,若不合口味,还请王妃今儿这一顿海涵一二,明儿再想法子便是!” “先去取来吧!”徐初盈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话。 其实甘草她们真的把她想得太娇贵了,她哪儿是那么讲究的人?粗茶淡饭?在徐府那种地方待着,她所求的,也不过就是粗茶淡饭罢了! “是,王妃!”甘草笑应着出去。 没多大会儿,甘草便提着个食盒回来了,三菜一汤,外加一大碗米饭、三副碗筷。 饭菜摆上桌,蒜苗炒肉片、青椒炒肉、炒大白菜、萝卜骨头汤,还热气腾腾的。 大锅菜火候大,味道足且浓厚,闻起来就是一股浓浓的菜香味,吃起来味道也比小锅炒的要美味得多。 徐初盈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大锅菜了,其实还是前世的时候参加农村亲戚的自办酒席吃过有限的三四次,令她回味无穷。 这会儿见了眼睛都亮了,笑道:“王爷他们也是用的这些?王爷对下头的士兵还真是不错!这样的伙食算是难得了!” 半夏已盛了饭奉与她,笑道:“是,军中所有将领用的都是这样的饭菜,每三日会加一顿稍好些的,这也是为了防止伙房克扣!王爷待下边,向来是好!” 毕竟将军们和军士们一块吃,若克扣了,军士们无奈,将军们可是不干的! 尝了两筷子,味道果然不错,徐初盈点点头,笑道:“你们也吃吧,别等了,在这外头没那么多规矩,等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吃饭向来慢着呢!” 甘草、半夏知道徐初盈这话不是客套,且军中的确用不着那么多讲究,这营帐中地方小,王爷若是一会儿回来了,定然不愿意让她们在这儿杵着,内外相隔也不行,到时还得重新收拾带回小营帐去吃太过麻烦! 便笑着谢了,亦各自盛了饭,拨了些菜一旁站着吃去,到底没同徐初盈坐一桌。   ☆、233.第233章 她下意识的依恋 徐初盈直到沐浴后睡下,燕王也还没有回来。 甘草、半夏便守在外间。 身下的褥子床单皆是普通物件,隔着不薄不厚的褥子,能清楚的感觉到硬邦邦的床板。 一开始躺下去的时候,徐初盈只觉搁得浑身都不太舒服,心里不由暗自嘲笑,都说由奢入俭难果然如此! 自己才享福享了多久啊,这身子便娇贵起来了! 过了片刻适应之后,不舒服的感觉便消失了,倦意袭来,沉沉入睡。 恍惚迷糊间,仿佛感觉有人坐在床沿看着自己,徐初盈下意识睁开眼睛一条缝,看清果然有人,是燕王,吓了一跳,口齿不清唤了声“王爷!”忙要坐起来。 “别起!晚间凉意重,”燕王却是按住了被子,低笑道:“爷才刚回来,瞧见盈盈睡着了一时看得有点出神,是不是吵着你了?” 徐初盈面上微热,看她看得出神?不认识她啊! 徐初盈便听话的躺着,望着燕王笑道:“很晚了吧?王爷也快些睡吧!” 恐怕明天他更忙呢! “嗯!”燕王点点头,将她连人带被子裹做一团抱了起来靠坐在自己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额,笑道:“还习惯吗?爷原本还以为盈盈睡不着呢!谁知睡得这么香甜!” 徐初盈很是无语,是谁让她躺着别起来的?那她现在这样算什么回事呢? “习惯啊!”她轻轻点头,索性放松自己靠在他身上,笑道:“大锅饭很香!这床虽然刚躺下去有点儿硬,可是睡着睡着便不觉得了!” “真的?”燕王低笑起来,“爷的盈盈真乖,总会让爷省心!” 大锅饭很香?还真出乎他意外!他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忽想起她的出身,想起商七禀报回来的那些秘密调查之后的信息,燕王心中又微疼起来。 他越来越见不得她受苦、受委屈,哪怕是已经过去了的事儿,只要想及,他心里就会闷闷的钝痛得难受! 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早早出现在她的身边,将她带离苦海,千疼万宠。 他的盈盈,这么得他心意、合他眼缘,让他怎么也爱不够、疼不够的盈盈,怎么可以受那些苦、那些委屈? 燕王目光神情蓦地温柔下来,一手紧紧拥着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笑道:“盈盈虽受得住,可毕竟是爷的王妃!爷怎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苦?唔,明日让甘草她们取一套床褥锦被来,茶水点心瓜果****叫人送一趟便是,食材送到伙房,让伙房给开小灶。只是他们可没什么厨艺,盈盈别嫌弃才是!” 徐初盈一愣,笑道:“好好的,王爷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说毕坚决的摇着头:“王爷,还是不要吧!臣妾不想这样!臣妾真的觉得如今便极好!王爷真要那么安排,臣妾可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还是回庄子去算了!”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她为她着想,可这么一来这军营上上下下还不知把她传成什么样! 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那是稳稳的了,只怕更难听的也有! 她才不要顶这样的头衔呢!即便眼不见为净,那也不要! 冤不冤啊! 燕王一怔,见她睁着一双黑澈澈亮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同自己对视,她是认真的。 “好好好,那便由着你吧!”燕王无奈轻笑摇头,笑叹道:“也只有盈盈你,肯跟爷同甘共苦了!” 徐初盈勾了勾唇,娇声笑道:“嗯,臣妾就是与王爷同甘共苦,王爷可要好好的记着这份情分!” “当然记得!永世不忘!”燕王叫她这娇娇软软的声音勾得心头一热,恨不得将人按在身下好好的疼爱一番,碍于夜色已深不得不作罢,忙松开了她,按着她躺下,笑道:“睡吧,爷去沐浴就来!” “哦……”徐初盈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从他怀抱中又落回了床榻上,脑子还有点晕,这人干什么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的啊! 燕王自屏风后沐浴更衣,穿着中衣便过来了,照例将人揽在怀中一条腿压在她的腿上,几乎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一如既往的霸道。 徐初盈就知道,只有那天晚上他误以为她有了身孕,才会那么小心温柔! 徐初盈沉睡中是被那徒然而起的号角声给惊醒的,声音尖利,直冲云霄,伴随着震天的士兵们响亮的号子声,以骤然席卷的速度力道直击心脏! 徐初盈“啊!”的低声惊叫猛的睁开眼睛。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轻轻在她背后拍抚着,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盈盈,别怕!别怕,盈盈!” 徐初盈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温柔无比的眼睛,因受惊而狂跳乱跳的心脏渐渐的平复下来,她面上神情不自觉一松,嘴角噙着浅笑,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往他怀中靠了靠。 燕王也呆住了,一时有些恍惚。心,却是柔软欢喜得不行。 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过这种依赖的目光,这一刻他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依赖着他、眷恋着他的。 她往他身上依偎的动作,似乎也与平日那么不一样,这是真正的寻求依靠。 他的盈盈,在向他寻求依靠。 或者可以这么说,在骤然遇到危险惊吓时,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依靠他! 小女人其实并没有所表现的那般疏离啊! 燕王不自觉的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睛发亮,嘴角极其愉悦的上翘,将怀中女子揽得更亲密,拍抚安慰的动作更轻柔。 “乖,有爷在呢盈盈!”燕王温柔的安慰着她,翻来覆去的那三四句话仿佛怎么说都不腻似的。 徐初盈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在他怀中挣了挣,笑道:“臣妾今儿猝不及防,可不吓了一跳!明儿就好啦!” “明儿不好也不怕,爷不是在这儿呐!”燕王一笑,倒是巴不得她再往自己怀中扑一次。 徐初盈“嗤”的一笑,嗔他道:“这是起床晨练的号角声吧?王爷,咱们也该起了!”   ☆、234.第234章 你们悠着点 “嗯!”燕王笑着松开她,起身下床,动作熟练利落的穿衣。 一边笑道:“你不用急,慢慢来。若不想起便再睡一会儿。爷已吩咐过甘草和半夏,她们知道怎么带你去骑马!” 抬头看她一眼,继续又道:“头先这几日爷会比较忙,没空陪你,等得了闲,爷亲自教你!所以盈盈你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也不用着急!” 他其实更想说,不如她先别学了,等他得空让他来教吧! 他亲自教她,感觉一定很好! 考虑到如果她不学,待在这军营中会不会太闷,他才不得不让甘草和半夏暂且先教她。 徐初盈听了这话口中答应却暗下决心:一定要这几日学好!起码要像模像样!让他教,他哪里是会教人的?她有意见也不敢提啊,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徐初盈穿的是男装,很快也干净利落的穿戴好了。 甘草、半夏听到燕王招呼,忙端着洗漱用品进来。 燕王出门的时候,比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晚了有一刻多钟。 早已领着亲卫侯在门口的商拂见燕王终于出来了,暗松一口气,拱手唤了声“王爷!”连忙跟了上去。 临走前忍不住朝营帐望了一眼,心里暗道:果然是祸害啊!王爷办事向来有原则,为了这个王妃,却不知打破了多少次旧例…… 在商拂眼中,先王妃霍氏才是最标准、最合适的王妃,端庄温柔,打理王府,侍奉太妃,管着一众侧妃夫人美人,永远那么温柔安静的在府中待着,从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更不会让王爷情绪被她牵着走! 徐初盈和甘草、半夏用过早餐,那二人便带着她去了营地南面一座小山包后的场地。 那里是比武场,士兵们的训练平日里只在东面、北面的大校场而不是这儿。 这儿场地够宽,而且平日里十分清静,在这学最好不过。 马匹早已挑好,是一匹身形一般,但通体雪白,十分健壮,看起来十分漂亮优雅的小马。 徐初盈一看到这雪白的小马睁着大大的眼睛温和平静的看向自己,便忍不住心中欢喜,笑道:“这匹马长得真是好看!” 半夏、甘草“扑哧”一笑,半夏笑道:“这是咱们燕地有名的良驹,日行千里气不喘,这一匹还小呢,王爷特意叫人挑来给王妃的!” 甘草又笑道:“这匹小马还没有名字呢!王爷说,请王妃赐名呢!” 徐初盈抽了抽嘴角,对燕王有些无语。这人送她人也叫赐名,送了马也叫赐名。 她不擅长啊! 徐初盈“唔”了一声,笑道:“你们两个帮我想一想,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追风?闪电?白雪?好像都挺俗气的样子。 甘草、半夏哪儿敢?王爷吩咐了让王妃赐名,越俎代庖就等着挨罚吧! “奴婢们的名字很好听啊,王妃您想出来的,一定好!” “是啊是啊,奴婢们哪里想得出来什么好的?王爷一听便知不是呢!” 哦,真相了啊,说到底她们还是怕他,倒不觉得怕自己这个主子…… 徐初盈自然不会在意计较这个。说到底甘草和半夏是燕王调教的人,若不怕他那才怪了! 便是自己,还不得什么都听他的? 她想了想,拍拍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叫欺霜吧!” “欺霜?”半夏笑道:“果然好名字!听着好听!” 甘草也笑道:“王妃取的,自是不俗!” 徐初盈叫她们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咱们开始吧!该怎么骑,你们快教我,我现在能试一试吗?” 徐初盈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甘草和半夏忙笑着答应。 今日临出门前,王爷背着王妃又叮嘱了她们几句话,让她们慢慢的教王妃,不必着急。若教不会,等他闲了再说! 两人都不是傻的,听了这话如何不明白? 王爷这是想亲自教王妃呢! 既然如此,她们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跟王爷抢呢! “王妃初学,咱们先不着急,”甘草笑得温和体贴善解人意:“横竖时间多着呢,今日便先跟欺霜熟悉熟悉吧!” 徐初盈有点失望:“你的意思是,今天不骑?” 甘草有点为难,半夏忙笑道:“也不是不骑,看情况、看情况啊!若是欺霜跟王妃很熟悉了,认了王妃做主子,那自然就能骑了!” 徐初盈“哦”了一声点点头。 再温顺的马也是马啊,撒开了四蹄那就控制不住了,刹车都没的踩! 这两个丫头面对着她这么一个生手小心翼翼,也难怪人家。 徐初盈可丝毫没察觉到这两个家伙的心眼儿,很快便释然微笑着接受了。 反正,她们说的也挺对的啊,时间还多得是嘛! 结果这天,三人说说笑笑,跟欺霜打了招呼陪着它玩、又牵着它遛了几圈就算过去了。 一天下来,除去中午回营帐用饭、午休,下午申时过半便回,徐初盈回到营帐中细细一算,才发现跟欺霜培养感情的时间着实少的有限! 燕王傍晚便回了,见了便笑问“如何?” 徐初盈心里颇为郁闷,并不知今日一无所获的罪魁祸首便是眼前此人,很有种不知如何说起的感觉。 极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只跟欺霜熟悉熟悉,还没骑上去呢……” 对他这样可以称是马背上长大的强人来说,是不是丢脸丢到没法儿说了? 燕王一笑:“欺霜?” “哦,是臣妾给那小白马起的名字!” 话说她本来还想管它叫“小白龙”呢,后来一琢磨这个“龙”字随便用是不是不太好,只得舍弃了。 “名字好,就是不太贴切!”燕王一笑。 “嗯?”徐初盈不解。 燕王笑着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低头看着抚了抚,笑得暧昧而低沉:“赛雪欺霜,用在这儿才贴切!” “王爷!”徐初盈脸上一热抽回自己的手,这厮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燕王愉悦的大笑起来,揽着她坐下温言道:“你才刚刚开始学,循序渐进,扎扎实实的慢慢来便是,不可操之过急。甘草和半夏教的很好,爷很满意!” 真的是再满意不过了!   ☆、235.第235章 那货是谁啊? 徐初盈见他没有笑话自己,反而这么亲切温和的安慰,心里一松之余小有感动,眉眼含笑的应下了。 “王爷今晚还要出去吗?” 这个问题燕王也问过自己,并且为之纠结。 在听到她这么问出来之后,他立刻果断的下了决心,不去了! “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了,爷不出去,留下陪盈盈!”燕王笑着道。 徐初盈“哦”了一声,笑道:“明日咱们都还有事,今晚便早些歇吧!” “嗯,是要早些歇!”燕王眸光骤然一敛,这女人,穿男装也这么好看! 甘草、半夏取了饭菜来,没留下碍眼,摆放好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大锅饭菜,燕王还是有那么点愧疚的,让自己疼宠的女人跟那些粗人吃同样的东西,他是真的觉得很心疼啊! 徐初盈却不管这些,只开开心心的嚷着“好香!”吃得津津有味。 燕王看得心中柔软。 看得出来她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真的喜欢!只怕这天底下也只有她这个王妃与旁人不同了! 用过晚饭,燕王书桌前批复公文,徐初盈站在一旁伺候笔墨。 燕王是真疼她,生怕她站得累了,还特意叫她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旁边。 徐初盈老实不客气的照做,心里则无语万分。 商拂有事进来请示,见到如此怪异的一幕亦是一怔,一时愣得出了神忘了说话。 红袖添香还能这么添?王爷看着不觉得怪吗? 徐初盈神色淡然只做不知——不是她的错! 她也觉得这样搬张凳子坐在书桌旁百无聊赖的看他批阅公文场景很不协调! 燕王却浑然不觉,皱眉低喝,唤回了商拂的神思。 待商拂离去,燕王这才看徐初盈一眼,笑道:“倒是爷糊涂了,把凳子还回去吧!” 徐初盈微笑答应,心道您也看出来不合适了吧? 不想,等她放好凳子返回,燕王长臂一捞将她揽着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凑过去在脸蛋上重重一亲,笑道:“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王爷!可是,可是——”徐初盈挣扎起来。 燕王强按住她,低笑道:“盈盈别乱动!爷还有好些公文没看呢!” 听起来倒是她影响了他一般! 徐初盈还是不肯,结结巴巴的道:“可、可、可是王爷,臣妾这般装束实在是,实在是……王爷您还是放开臣妾吧!” 一身男装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徐初盈怎么都没法儿淡定得起来啊! 这身装束? 燕王眼眸半眯,这才低头细看怀中的女人。 缎子般华顺的乌油秀发高高束起,用打磨精致的青玉簪着,身上是一袭象牙白镶着宝蓝缠枝花纹边的交领长袍,同色腰带将腰身勾勒得恰到好处。 身柔体软,玲珑有致。身上、发间不时隐隐透出的淡淡清香味道撩人诱人。 往上,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比往日透出一种阴柔的俊朗,让人有种控制不住狠狠揉搓的冲动。 燕王眼眸更暗了,低哑着嗓音笑道:“实在是什么?爷倒觉得盈盈这身装束实在是好看得不得了呢!” 他捧着她的脸,俯身便用力吻住。 大手在她身上揉搓着,想着她这身装束,想着两人的关系,燕王更觉****难耐。 既然难耐他当然不会耐,猛的结束这一记热烈的长吻,燕王喘息着,猛的抱着徐初盈就要把她往桌案上压下去。 背后一片生硬的冰凉令徐初盈身子一僵轻颤了一下。 “王爷!”她绷着身子,仰着头,一手抵在燕王胸前紧紧揪着他的衣裳,轻喘着道:“去里间、咱们去里间好不好!” 在这儿,她接受不了。 燕王眸底****浓烈,凝着她,喘息不言。 “王爷!”徐初盈勾着他的脖子,用力凑过去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一吻,低柔着道:“求你!” 燕王低笑起来,暗哑的声音听起来磁沉蛊惑:“求爷么?等会儿有你求的!” 一个用力将她重新抱入怀中,大步进了里间。 她身上穿着这一身男装,又是在这么个地方,燕王只觉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刺激,热血那叫一个沸腾。 可惜正因是在这么个地方,他可不敢由着性子无所忌惮的折腾。 营帐虽然缝了厚厚的油毡布和兽皮,但毕竟是营帐,近处小帐篷里的亲卫们又个个武功不俗,耳力过人,万一叫人听到什么动响,他倒是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只是自己女人的声音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听见? 少不得收敛隐忍。 一边是刺激,一边要隐忍,真可谓冰火两重天,又痛又快乐。这一场缠绵,究竟到什么地步,那也不必细说! 直接结果就是,徐初盈昏睡了过去,连谁为她擦拭清理身子都不知道。 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她没有去学骑马。 当然,无论哪一个结果,燕王都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燕王还是小看了徐初盈,等徐初盈恢复了体力,没过两天,便能稳稳的骑在马背上了,还能轻轻策马在场地上慢慢的跑上两圈。 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愉悦起来,甘草、半夏一时也忘了王爷的叮嘱,为她欢呼鼓掌起来。 刚会骑马的徐初盈跟刚会开车那会儿一样,手痒心痒,跃跃欲试。 对着欺霜,是怎么看怎么好,跑了一圈又一圈。 三人这边嘻嘻哈哈的沉浸于成功的喜悦中,却不知那山脚转弯遮掩之后,一行人或步行或端身坐于马上偶尔经过,见这边场上有三人在学骑马,百无聊赖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马上一位穿着墨青软甲、头戴银盔、腰间佩剑,年近三旬,四方脸、宽额头、双眸狭长、胡渣粗短的将军伸着脖子一边瞧一边啧啧摇头:“那马上的到底是谁呀?咱们军营里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软脚蟹货色?啧,瞧那策马的姿势,怎的那么别扭!一点儿劲儿都没有,跟个娘们似的!这到底是谁弄进来的人!” 这位名叫华木黎的将军越说越气,看着马上的徐初盈越发不顺眼。   ☆、236.第236章 挑衅的将军 在他看来,像徐初盈这种样子,根本就不配坐在马上!简直是对马的侮辱! 偏那另外两人看起来好像很奉承巴结他的样子,令华木黎更觉碍眼。 商拂不用猜就知道那肯定是王妃和甘草、半夏两人。 不过他并不喜欢徐初盈,当然不会明着说,巴不得这位脾气冲动、性烈如火的华将军给她点教训。 毕竟距离的确有点远,他也看不清楚那边的究竟是谁啊,王爷即便怪罪下来,他也有话说。 商拂便“嗤”的一笑,淡淡道:“谁知道是谁!或许是燕城里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前来消遣吧!” “消遣?”华木黎一声冷哼,冷笑道:“这里是军营,不是那些斗鸡走狗纨绔之徒消遣的地儿!想要消遣他们可找错地方啦!” “这事儿没准王爷知晓,咱们还是别管了,走吧!”商拂不以为意笑笑,一抖缰绳,作势欲走。 华木黎听了这话越发气恼难当,叫道:“真是岂有此理!老子最瞧不起这种人了!王爷知晓又怎的?王爷若非迫于无奈,会准许这种人进军营半步才怪!” 说毕一个唿哨调转马头,双脚一夹马腹“驾!”的一声呼喝,策马冲着徐初盈那边狂奔而去。 这种纨绔子弟,最恶心碍眼了!还敢跑到军营里来撒野,真是岂有此理! 碰上了不教训一番,他心里可受不住! 徐初盈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身下的坐骑,笨手笨脚的控制着缰绳,努力令自己不时东摇西摆的身体坐直坐正。 突然一人一骑疾风般迅疾飞掠而来,徐初盈、甘草、半夏俱是大惊,待要反应哪里还来得及? 华木黎乃军中骁将,骑术了得,又存心给徐初盈一个教训,那迎面仿佛直冲而来的压迫威势与速度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策马将将贴着徐初盈的坐骑而过,带起的疾风扑面而来徐初盈袍角发丝翻飞下意识低呼闭眼屏息。 而身下的欺霜显然受到了惊吓,伴随着一声嘶鸣长啸,双蹄高高扬起,撒开四蹄不管不顾的狂奔而去! 徐初盈惊得魂飞魄散、晕头转向,“啊!”的尖叫着,手中缰绳一扔,身子往前一趴,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不放! 瞬间就被带出去了老远! “遭了!” “王妃!” 甘草、半夏大惊失色,顾不得找那该死的罪魁祸首理论,施展轻功连忙追了上去。 如果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也不用活了! 而这受了惊的马会如何狂躁,再加上王妃那糟糕透顶的骑术,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在缓缓开启…… 一个漂亮利落的动作勒住了疾驰的马,华木黎潇洒扭头,看到徐初盈的狼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该!叫你上军营找乐子消遣! 突然他眉心一跳,笑容僵在了唇边:什么?刚才那两人叫什么?王妃? 王妃! 华木黎暗叫糟糕!那马上的是——王妃? “该死!”华木黎吓得不轻,不及多想,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徐初盈的方向疾驰赶去。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这位王爷从金陵娶回来的继妃,对这种金陵来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这女人毕竟顶着“王妃”的头衔,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同金陵那边如何交代? 什么?有人要问他难道不知道王爷很疼宠这位王妃、知道了这事会往死里揍他吗? 他一点不担心!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王爷会真的疼宠一个有着如此背景的王妃,说是做戏还差不多! 既然是做戏,王爷又怎么会真的在乎她呢?会为了她而惩罚自己呢? 远远的,商拂也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不由脸色大变,咬牙恨道:“华木黎怎么搞的!这下子麻烦了!”也忙狠狠在马背上抽了两边狂追出去。 他不喜徐初盈是一回事,但她既然是主子的女人,便不是他们能随便动的! 徐初盈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混沌了、凌乱了,乱无章法的剧烈的颠簸和扑面疾来的风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什么也做不了、顾不上,只能凭着本能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尽管几乎下一秒就要被甩开! “盈盈!盈盈!”徐初盈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可是一听到这焦急而又熟悉的声音,她整个人下意识的放松了许多,等她回过神来暗叫糟糕的时候,已经迟了! 强烈的颠覆般的力量骤然袭来,徐初盈根本来不及再用全力,“啊!”的一声惊叫,被狠狠的从马背上抛了出去! “盈盈!”燕王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毫不犹豫从飞驰的骏马上腾跃而起,踉跄落地,直奔徐初盈而去。 那个被抛落马下的女子,如断线的风筝般羸弱无力的跌落在地,狠狠的撞击着他的心! “盈盈!盈盈!”燕王红着眼眸单膝跪在地上,将徐初盈抱靠在自己身上,“盈盈!你没事对不对、你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今日他的心无论怎样都安静不下来,乱得令人烦躁。 他终于忍无可忍,抛下一切赶过来看她,谁知竟让他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想起那受惊的马如此狂奔,想到她从马背上被抛落下来,燕王就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不能没有她!她绝对不可以出事! “王爷……”徐初盈睁开了眼睛,莲瓣似的小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晕乎乎的冲燕王笑了笑:“我,我还活着呢!呵呵,真好!” 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和燕地是不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呢?来到这地方才多久啊,大伤小伤的,好像就从来没有断过…… “不许胡说!”燕王身体一颤,猛的用力将她紧紧抱着,愠怒道:“你瞎说什么!” “嘶!”徐初盈吸了口气,痛苦不堪道:“王爷,好疼……” 这种时候还要挨骂,没天理了! “哪里痛!别怕、别怕!爷这就带你回去!”燕王心头一颤,忙松开力道,小心的要将她抱起来。 一面扬声命传军医。   ☆、237.第237章 还敢开口的混账东西! 徐初盈挣扎着,似乎想要努力的挣扎着站起来。 “别乱动,”燕王柔声道:“受伤了便乖乖老实点!” 这女人,能让人省心点吗? 这种时候还不老实难不成还不好意思让他抱? 他好想吼她,可又怕她再受惊吓、怕她委屈,不得不忍着脾气。 “不是,”徐初盈不再挣扎,便伸手揉了揉脖子,又晃了晃脑袋,半认真半玩笑道:“我以前听人说,从马背上摔下来最容易摔断脖子了,我就是想看看我的脖子还好好的没有!” 众亲卫忍不住轻笑出声,对徐初盈倒是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和好感。 可不是每个女人从受惊狂飙的马背上被甩下来还能像她这样的! “……盈盈!”燕王又心疼又气恨,很想揍她一顿。 徐初盈确认了自己的脖子万幸的并没有受损,立刻不再多话,乖乖的依偎在燕王的怀中。 脸颊耳朵贴靠在他宽阔健壮的胸膛上,那颗狂跳乱跳的心,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王妃!” 商拂、华木黎、甘草、半夏等也都赶了过来,气喘吁吁。 看到徐初盈还活着,而且状态似乎还可以,均放了心。 燕王却是脸色一沉,方才硬压下去的满腔怒火“腾”的一窜老高! “跪下!” 甘草、半夏老老实实、心甘情愿的跪了下来,垂着头。 “奴婢知罪!请主子责罚!” 若不是她们疏忽,王妃也不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若她们用心一点儿,定能及早反应过来! 是她们大意了,眼看着那混账东西骑着马没头没脑猛冲过来还浑然不觉可能会有危险,不然也不会—— 对了,那混账东西! 姐妹两个悄悄对视一眼,均是一个意思:自己罪不可逃,那混账东西也不能轻饶了! 当时不及细想,此刻想来,那混账东西根本就是故意的!根本就是冲着王妃来的! 其实也怪不得她们会疏忽,因为她们就算做梦也想不到啊,在这军营里头,竟然会有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这么明目张胆的找王妃的麻烦! “责罚?”燕王冷笑,黑着脸冷冷道:“幸好王妃伤的不重,否则,爷定将你二人千刀万剐!自己去领五十板子!王妃身边你们也不必待了!滚回铁卫营待命!” “王爷!” “求王爷不要赶奴婢们走啊!” “什么责罚奴婢们都认了!只求王爷开恩让奴婢们留下来吧!” “奴婢也是!求求王爷!” 甘草、半夏二人惊得花容失色,连连叩起头来。 当初既认了徐初盈做主子,且经过这阵子相处,她们姐妹是真的对徐初盈生出了几分忠诚和敬服,乍然要离开,如何割舍的下? 况且,从铁卫营出来之后领了任务的人,从来没有再被打发回去的! 她二人是其中的佼佼者,素来便有些心高气傲的,这要是被灰溜溜打发回去了,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滚!”燕王哪儿耐烦听她们的哀求? 他女人练习骑术的这匹马是他亲自挑选的,性子十分温顺,如果不是她们的疏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让他几乎肝胆俱裂的意外? 他没即刻要了她们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敢请求留下?简直岂有此理! “王爷!”徐初盈扯了扯燕王的袖子,忙道:“她们两个是臣妾的人,要责罚也是臣妾责罚,求王爷把她们交给臣妾吧!好不好?” 燕王一滞,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行!别的也就罢了,这个爷不能答应你!你心地善良下不了狠手,但本王绝不会姑息这种人留在你身边!你有几条命经得住她们疏忽?你受得住爷还受不住呢!” “王爷——” “听话!” 甘草、半夏满腔复杂,垂了头不敢再多言。 “这件事不怪她们!”徐初盈倔劲儿又上来了,脖子一梗,说道:“而且她们是我的人,王爷不能赶她们走!” “盈盈!”当着众多人,燕王拉着脸,有点下不来台。 商拂以及众亲卫尴尬不已,各自目光游移飘忽,或者低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妃这胆子,还真是——叫人佩服啊! 商拂则暗自气恼: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仗着自个受了伤便可为所欲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王爷的面子?这种恃宠而骄的女人最令人厌恶了! 王爷也是糊涂了,居然吃这一套? 徐初盈赌气扭脸一旁不看他,半响道:“王爷要怎样罚便怎样吧!臣妾什么都不说了便是!横竖她们本来就是王爷的人,臣妾哪儿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你——”燕王叫她堵得无措。 这女人! 纠结权衡再三,到底不忍怀中女人不快——她还受着伤呢! 燕王恼怒瞪了甘草、半夏一眼,正欲喝命她两个滚起来赶紧跟上,谁知华木黎忍不住说出了商拂的心声:“王妃娘娘当着这么多人下王爷的脸面似乎不太好吧?王妃娘娘出身高贵,该不会不知女子三从四德为何物吧!” 话音刚落,徐初盈、甘草、半夏三人六道目光齐刷刷的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戳穿个窟窿! 甘草、半夏恨得咬牙,心道一切都是你这混账东西害的,不说请罪,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大放厥词先指责起王妃的不是来了! 华木黎你个混蛋粗人! 她们两个不是不想开口向燕王咬出华木黎这粗人来,而是燕王一开始便恼怒发作了她们,在这种情形下她们再告华木黎的状,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也很容易让燕王更加反感,认为她们是在推卸责任,故而迟迟没开口。 没开口并不表示不打算开口,而是在等合适的时机罢了。 徐初盈也是一样,看到燕王震怒之极的发作甘草和半夏,丝毫不问缘由,她也不便说那人什么不是。 这会儿她算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装扮衣着,再加上之前分明故意挑衅冲撞自己,既有这胆,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必定是军中得用将领,燕王不问,她更不好说。 女人和爱将之间,谁知燕王会怎么选?   ☆、238.第238章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要是换做徐初盈,她也会矛盾的。女人如衣服嘛,得到一个有本事的将领,那多难得。 可这人反倒指责起她的不是来了,恼意徒生,徐初盈脸色顿时有点冷。 “放我下来!”顾不得腿上手上身上的疼痛,徐初盈冷着脸又挣扎起来。 “怎么了又这是?别乱动!这就回去!”燕王用力抱着她。 “王爷还是把臣妾放下吧!”徐初盈微微冷笑:“王爷这么做臣妾如何受得起?臣妾会折福的!这位将军大人所言甚是,臣妾真是醍醐灌顶!惭愧之极!女子三从四德,还有以夫为天,臣妾都记着呢!” “什么时候了还赌气!”燕王蹙眉,道:“爷说你受得起便受得起,谁敢多嘴!” 华木黎没想到徐初盈如此撒赖撒泼,她还嚣张上了! 顿时气得不行,“王爷!” “这位将军!我没死你心里是不是很遗憾啊!”徐初盈不等燕王出声,瞟了华木黎一眼冷笑说道。 不怪她多心,没头没脑、无缘无故的这人冲她来这么一下子,她很有几分疑心此人究竟是不是在帮元侧妃,或者薛夫人?秦夫人? 这么拙劣的手段,倒绝对不会是元太妃的意思。 “盈盈!”燕王眸色微沉,有些不悦。 一来,他不喜欢听到她说死,二来,她这么跟华木黎说话有点过了。 虽然华木黎方才那话也不好听!但他自会帮她做主,她自己却不该那么说。 徐初盈心里一阵气恼委屈,鼻子一酸,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好吧,挨骂的又是她! 在他心里,她究竟算是什么? 她冷着脸扭头一旁不再说话,身子僵硬着。 燕王低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一言不发抱着她往回走。 甘草、半夏怔了怔,也忙起身跟上。 便是王爷要罚,也先回去看王妃情形如何再说吧! 商拂、华木黎相视一眼,招呼众亲卫亦忙随行。 王爷显然不悦了,谁也不敢再出声,默默的跟着。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燕王的营帐。 军医早已过来,见状忙上前行礼,跟着燕王进了营帐。 半夏、甘草和商拂、华木黎也随后进去。 燕王将徐初盈小心放置在榻上,扭头瞪那军医,冷飕飕道:“还杵着干什么?赶紧看看!” “是,王爷!”军医已经听去叫他的亲卫说了叫他过来的缘由,上前为徐初盈诊了脉,又问她是否感觉哪里不适?尤其是头部和内腑。 至于外伤,倒是不严重,都是擦伤,连骨折都没有。 燕王听得心头一紧,若是伤了头部和内腑,那才是最麻烦的,因为根本没法事先诊治,只能凭病人自叙开药且服用着,除非什么时候发作表现出来,那时才能确诊。 而确诊是一回事,能否治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初盈眸光淡淡、神色淡然,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适,胳膊和腿疼得紧,我能先敷药么?” 军医也察觉了现场气氛有几分诡异,王妃的反应更令他摸不着头脑,总而言之不像是一个受了惊吓从马上摔落的女子。 他还想再问几句,可看徐初盈那淡然的神情,硬生生的再也问不出来! 他只得装糊涂,陪笑道:“既如此王妃便先清洗伤口上药吧!这几日王妃好好休息,万一有什么不适,速速打发人去传下官便是!好在都是皮外伤,也是万幸了!” 徐初盈一笑点点头,目光扫过甘草、半夏,正欲说话,燕王已打横抱起她走入内室,冷声道:“热水!” 热水早有亲卫从伙房那边要了来,甘草答应一声,忙端着盆子与半夏进了里间。 在这军营中,为徐初盈清理伤口、上药这种事儿也只有她们两人来做合适。 谁知燕王却道:“放下,出去!” “王爷!”两人和徐初盈都是一愣。 “还不出去!”燕王低喝。 甘草、半夏相视一眼,担忧的看了看徐初盈,只得退下。 燕王伸手去解徐初盈的腰带、外袍,徐初盈很不想理会他、不要他碰自己,可碍于受了伤,也没说什么,默默的配合着。 燕王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无声的清理伤口、上药。 这一次她的运气也算是好到爆了,从那受惊发狂的马背上摔下来,居然只有手臂、手掌和小腿上有擦破刮痕,腰间一块淤青,除此之外再无伤处。 伤口纵然看起来狰狞、触目惊心,但其实并不深,燕王虽心疼怜惜,但相比更糟糕的结果,眼下这般已经是万幸了。 一时处理好了伤处,又重新换了干净的衣袍,徐初盈还是不做声。 她的意见一向来不重要,省些力气也好,省得到头来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虽然有些不舍甘草和半夏,但她二人即便离开她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徐初盈心下稍安。 至于那个胡子拉碴莫名其妙瞧自己不顺眼的家伙,但愿今后他不再招惹自己,这一次横竖一场虚惊、有惊无险,过了也就过了!若有下次,她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徐初盈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想得开! 肩上微沉,徐初盈收回神思下意识偏头,对上燕王黑沉沉的一双眸子。 他坐在了自己身边,一手从脑后掠过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燕王冲她无奈笑了笑,叹道:“那两个丫头留下便是!” 徐初盈心里一喜,想起那匹小白马,又道:“还有欺霜呢?” 欺霜?那匹该死的马? 燕王眸光微闪,那种差点儿害了主人的马还留着干什么!没当场一剑杀了已是他仁慈! 只是看到徐初盈一脸的紧张和期盼,到底心头一软,“那匹马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它?” “要!”徐初盈毫不犹豫说道,又道:“而且,它也没有害我!” “你既要,也留与你便是!”燕王蹙蹙眉,心里却是打定主意,留给她是一回事,但从此以后绝不会让她再骑它。 回头另外挑一匹给她骑便是! “谢王爷!”徐初盈语气缓和了许多。   ☆、239.第239章 燕王问话 虽然心里还有些憋气,可是这个结果比她预料中的已经好太多了! 做人要知足啊! “不生气了?”燕王低低一笑,小心翼翼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微凉的唇上吻了吻,柔声道:“你差点把爷吓死了!明日带着甘草、半夏回山庄去吧,过几天爷抽空去看你!” 燕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时不舍把她弄到军营里来! 否则,她也不会遭罪受伤了! 幸好这次她运气好,倘若是那最糟糕的结果—— 燕王心头狠狠的颤了一下,瞬间凉透心尖,下意识的把怀中女人揽得更紧。 “不要!”徐初盈吃了一惊,忙求道:“王爷,您不要赶臣妾走嘛!臣妾不想回去,臣妾还没学会呢!” 总而言之,她明天是绝对不肯回去的! 她都不用想象,也知道到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奶娘她们会如何反应。 尤其是奶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呢,看着她心肝肺都会难受生疼的! 还想学? 燕王颇觉无语! 这女人平日里说一句话也要在心里过上三四遍,最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怎么有的时候胆子又大得令人吃惊呢! 她知不知道什么叫怕啊? “不能再学了,你不怕爷还怕呢!”燕王道:“即便要学,也等过阵子再说吧!等爷闲了,爷亲自教你!” 那两个不靠谱的丫头,他是信不过的了! 好好的王妃交给她们,这才几天,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徐初盈横竖还得养几天伤,便也不同他争辩这个此时看来显得没多少意义的问题,只可怜巴巴的道:“臣妾不想回去!” “这是为何?”燕王诧异,笑道:“舍不得爷?唔,爷当然也舍不得盈盈!可是这军营里要什么没什么,盈盈养伤呢,不方便!” 自我感觉可真够良好的! 他怎么就认为自己不肯离开是因为舍不得他呢? 徐初盈懒得分辨,只道:“臣妾这都是皮外伤,哪里不能养?臣妾——还想再陪王爷几天……” 燕王心里舒畅极了,不枉他这么疼她! 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吻了吻,宠溺柔声道:“好好好,那便留下!留下也好,省得让爷挂心!” “嗯,谢王爷!”徐初盈松了口气。 燕王揉捏把玩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又有些动情动欲起来,只可惜时机不对,什么也不能做。 “那匹马,哦,欺霜,是爷亲自挑选的,十分温顺,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它怎么会受惊?”燕王眸光微沉,低声问道。 早该问的话这会儿才问,徐初盈这会儿却不想再提及这件事了,便懒洋洋的道:“臣妾想歇一会儿,王爷不如去问甘草和半夏她们吧!” 还有那个该死的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家伙! “也是,那你乖乖歇着!”燕王闻言点头,又道:“要不要熬一碗安神定惊的汤药,爷让卢军医去熬。” “不用不用了!”徐初盈忙摇了摇头,笑道:“臣妾没有那么娇贵,这会儿不觉得什么了!” 又不是小孩子或者老人家,动不动喝什么安神定惊药? 燕王见她眸光清澈,神色正常,并不像受惊过度的萎靡憔悴样,心中稍安,也便依了她,笑道:“盈盈说不要,那就不要!” 说着抱了她至床榻上躺下,替她轻轻盖上薄被,转身出去。 外间,甘草四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甘草、半夏两个与华木黎的眼神交锋可不知多少次了。 两女恨死了华木黎这混蛋粗人,那四道目光如同四把利剑一瞬不瞬狠狠的瞪着华木黎,恨不得在他身上戳穿无数个窟窿来。 华木黎很是无语加无辜。他又没招惹这两个丫头,她们至于这样吗? 不是从铁卫营出来的人吗?就算跟了王妃,也不至于如此吧! 再说了,他又不知道那是王妃,而且,谁叫她的胆子那么小、骑术那么差! 而且,她这不是只受了点轻伤而已吗?她们一副想吃人的表情,是不是太过了! 燕王出来的时候目光一扫,便看到甘草、半夏两人那要吃人的神情,眉头大蹙,冷飕飕盯了两人一眼。 甘草、半夏不甘收回目光,垂下了头,不等燕王喝命乖乖的跪了下去。 燕王轻轻一哼,主位上大刀金马的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冷冷扫了甘草二人一眼,“怎么回事?说吧!” 忍不住又冷笑:“这回算你们命大,幸好王妃无恙,否则,凌迟那话本王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两女身子轻轻抖了抖,喏喏应是。 半夏性子比甘草要急一些,当下扭头狠狠盯了华木黎一眼,禀道:“奴婢姐妹罪该万死不敢求饶,可是华将军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华将军,也不会发生这次意外!” 华木黎张嘴欲言。 半夏一记眼刀狠狠射过去,冷笑道:“华将军难道想要否认?” 华木黎轻哼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什么时候否认了?我又不知道那人是王妃!再说了,就算知道是王妃,我也没想到只不过打马从旁经过而已,谁知却会惊了王妃的马!是我疏忽,但也不能全怪我!” 言下之意是,王妃的骑术若是不这么糟糕,也不会惊马摔跤啊! 要真细算起来,还是她自己的不是多一些呢! “究竟怎么回事?”燕王听得有些糊涂,蹙眉道:“半夏,你从头至尾细细的说一遍!” 他瞅了华木黎一眼:怎么又同他扯上关系了? 忽然想起徐初盈瞪着华木黎那毫不客气的话,燕王心里也隐约想到了几分。他的女人,从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不该说的话,她不会乱说…… 甘草、半夏听到华木黎这一番辩白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句“无耻”,听得燕王吩咐,半夏答应一声,利利索索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华木黎也单膝向燕王跪下,抱拳道:“王爷!末将真的不知道那是王妃!末将只是策马从旁经过,实在没想到会惊了王妃的马!是末将疏忽了!”   ☆、240.第240章 滚回去! “什么疏忽!”半夏怒道:“华将军根本就是故意的!什么从旁经过啊,差点儿都贴着王妃的马了,王妃初学之人,哪里见过这样阵势!若是不受惊,那反倒奇怪了!” 半夏越说越怒,忍不住又狠狠的瞪了华木黎一眼。 “我说姑娘!”华木黎也恼了,冷冷道:“姑娘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措辞?什么叫‘故意’?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我怎么知道王妃是初学!” 甘草也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华将军乃军中骁将,武功骑术过人!原来华将军连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吗?王妃在马上那身姿、动作,是不是初学难道竟没看得出来!华将军这什么眼神啊!您还留在军中做什么?不如解甲归田回去种地吧!若非眼神不好,说你一声‘故意’可一点儿也没冤枉了你!” “你!”华木黎大怒。 “够了!”燕王冷冷低喝,浑身散发着寒意,冷冷盯着华木黎。 华木黎轻轻一哼,梗着脖子脸色拉得老长,额头上写着大大的“不服”两个字。 这叫什么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两个死丫头,仗着牙尖嘴利便冤枉他!真是岂有此理! “说!”半响,燕王盯着华木黎,那目光冷飕飕的能把他冻得结冰。 “实话!”燕王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度,慢慢道:“不说,便解甲归田滚回去!” “王爷!请您三思啊!毕竟,王妃这不是没事儿吗!华将军也认错了不是!” 商拂一听就急了,王爷这回是真的怒了,这话绝对不是玩笑话。 华将军那耿直倔强性子,天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万一要真解甲归田了,让众人怎么看待王爷? 为了个女人——虽然是王妃,而寒了兄弟们的心? 他忍不住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该阻止华将军。 他原本以为华将军顶多上前嘲讽取笑王妃一番,就算最后受责罚,顶天也是个赔礼道歉。 哪儿知道华将军是个如此生猛的实力派? 等他明白过来他想要做的是什么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而且王妃是真的有惊无险,王爷对华将军说这番话,真有些严重了…… “商拂你不用帮我说好话!”华木黎果然脖子一梗,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当下什么也懒得再分辨解释,赌气道:“王爷有令,末将自当遵从!王爷要末将解甲归田,末将便解甲归田!绝不敢有半字怨言!” “好!很好!”燕王脸色黑沉,华木黎这混账粗人,越来越混账了! 他冷冷道:“既然如此,明天就滚!” 甘草、半夏面面相觑,也愣住了。 王爷这是——认真的节奏? 华木黎华将军乃王爷手底下第一骁将,勇猛无比,战无不胜,为燕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这真的——要解甲归田了? “末将遵命!”华木黎绷着发白的脸色,干脆利落的领命。 随后郑重的向燕王磕了三个响头,抱拳道:“王爷保重!末将这便告退!” “滚!”燕王怒极气极。 “慢着!”徐初盈在里间将这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甘草、半夏两个丫头那一番说辞心头大快,可没想到这什么华将军竟是个倔得跟头驴子似的,竟越说越僵了。 徐初盈对他倒少了两分厌恶,这样一个性情耿直的粗人,做事只凭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也说得过去,倒不像是存心要害自己。 如今他与燕王两个话赶话这么覆水难收了,若是他真的解甲归田滚蛋回家,后果就严重了! 军中将领们会怎样看待自己不论也罢,燕王事后未必就不会后悔! 看到徐初盈从里间出来,燕王脸色一缓,忙上前揽住了她,柔声责备道:“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吵着你了?” 徐初盈冲他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坐下,眸光平平看向华木黎,含笑道:“这位是华将军吗?今日之事,我想乃是一场误会加意外。虚惊一场,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哪里就闹到华将军解甲归田的地步呢!” 华木黎一愣,他没想到徐初盈会说这番话。 可他向来视燕王如同天神,对燕王的话从来毫无半点水分的执行。被燕王赶走,心中的伤心失望无以言状,岂是徐初盈三言两句便能平息的? 当即轻哼一声,冷冷道:“王妃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王爷的命令,末将无不从命!” 燕王脸色一冷,低喝道:“那你还啰嗦什么?滚!立刻滚出军营!” “是,王爷!”华木黎脸色也变得更加不好,大声答应。 “站住!”徐初盈气极了,这两个人较个狗屁的劲啊!明明遭了罪的是她好不好? 结果反倒要她来给他们调解了? 他们这样让她这个正宗的受害者情何以堪? “你尽管滚吧!”徐初盈冷笑道:“口口声声听王爷的命令,却陷王爷于不贤不义,这就是华将军向王爷所表达的忠诚吗?我看,你是巴不得败坏王爷的名声吧!” 徐初盈突然发怒,将一屋子人都震住了。 几个人一时皆愣住,鸦雀无声。 燕王从来没见过徐初盈发这么大的脾气,有点傻眼。甘草和半夏也不觉抬头错愕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商拂亦是意外。 华木黎则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徐初盈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的,顿时满腔怒火,很不高兴怒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我会陷王爷于不贤不义、会败坏王爷的名声?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华木黎被徐初盈这番话气得差点儿要跳起来! 即便王爷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又怎么可能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华木黎先入为主,本就有几分不喜徐初盈,此刻更是杀了她的心都有。如果不是碍于燕王的面子,他定要冲上前去将她揍一顿的! 他的概念里可没有什么男人女人,只有朋友敌人。 谁说女人不能打?他哥当年就是死在敌方一个故作柔弱的女将手里!   ☆、241.第241章 还是别增加仇恨值了 “血口喷人?”徐初盈冷笑,挑了挑眉,无不讥诮的道:“好啊!今儿你只管解甲归田滚回家去,可旁人会怎么议论王爷?他们会说王爷为了给个女人出一口气,冷酷无情将追随多年的心腹将领给赶出了军营、会说王爷贪色轻才、会因此而寒了心!纵然我也逃不掉一个魅惑主上的名声,可对我来说还真的无所谓!你觉得对王爷来说,坏了名声也无所谓吗?而这就是你对王爷所谓的忠诚?” “好了盈盈,别说了!”燕王听得蹙眉,心里五味成杂。她为何总要这么理智、明白事理? 有的时候真是让他心疼都不知该如何心疼! “盈盈,这不该你管,”燕王柔声道:“爷的名声也不会因这些许小事而变得怎样,不许说了!” 徐初盈浑若未曾听见,轻嗤一笑,盯着华木黎冷笑道:“倘若我死了,王爷这么做倒可当做是做给金陵那边看的,可我分明有惊无险!不用旁人议论,将军心里头只怕也认为是小题大做了吧!” “盈盈!”燕王揽着她腰间的手一紧,浑身一僵,眸光沉敛怒声道:“给爷闭嘴!” 徐初盈轻轻一哼,这回倒是乖乖闭嘴了,放松身子往燕王怀中一靠。 燕王揽着她柔软温热的腰身,瞧着怀中女人一副温顺柔顺的样子,心里又怜又叹。 这个女人啊,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华木黎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脸色一白,背后不觉冷汗涔涔!越想越后怕! 王妃所言……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果他就这么走了,王爷必定遭受非议,那他岂不是等于害了王爷? 他怎么可以害王爷呢? 他是宁愿害自己也绝对不会害王爷的啊! 商拂心头亦的大震,忍不住偷偷瞟了徐初盈一眼,心中滋味翻腾复杂。 或许……之前是他对王妃偏见太深了些吧…… 就算她说这番话心思不纯,更多是为了她自己,单凭这份睿智与心胸也属难得了! 若是——唉,说到底,若她是燕人那该多好! 甘草、半夏两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隐隐的与有荣焉!王爷果然给她们姐妹找了个好主子。王妃的胸怀和见识,岂是寻常女子所能相比!只怕在这天下,也是头一份的! “华将军,”徐初盈见他神色变了又变,从之前的僵硬变得惊慌、无措,便道:“怎么?难不成华将军还等着王爷留你不成!” “末将不敢!”华木黎双膝一曲,下意识便跪了下去,向燕王俯首道:“末将糊涂,末将该死,请王爷宽恕末将、容许末将留下来戴罪立功吧!” 他所说的“罪”的意思是一时糊涂差点儿害了主子!害了主子,那是罪无可恕! 燕王冷冷盯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求错人了!” 不用再问他也明白了甘草、半夏所言定是事实,华木黎这混账东西就是故意为难盈盈的,至于原因,他懒得再去想。 因为没有必要。 在燕地、燕城,对盈盈下意识怀着警惕、提防、厌恶的人还在少数吗?多一个华木黎并不算多! 但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华木黎脸上有些僵硬和尴尬。 好吧,他在心里别别扭扭的承认,他是没有那么讨厌王妃了,甚至潜意识里还有些发自真心的歉意和过意不去。 可是,让他当着人恳求王妃、向王妃请罪,他真的还做不到! “王爷,”徐初盈根本没给他时间犹豫纠结,几乎是燕王话音刚落,徐初盈便闷闷道:“臣妾好困,臣妾想要进去歇一歇,让甘草和半夏扶臣妾进去吧!” 意思是你们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就好,别再把我牵扯进去了! 华木黎这回是真的呆住! 心里没来由一空,不敢置信:王妃就这么便宜放过他了? 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庆幸?还是愧疚? 燕王眸光闪了闪,深深盯了徐初盈一眼,无声暗叹,柔声道:“那就歇着吧!有事记得叫爷!” “嗯,臣妾知道!”徐初盈冲他嫣然一笑。 燕王的心都要叫她这一笑给弄得软成水了! 甘草、半夏忙起身上前,小心扶着徐初盈进了里间。 燕王狠狠盯了华木黎一眼,冷冷道:“给爷听清楚了!今后谁要是再敢对王妃不敬,本王直接要了他的命!滚下去领八十军棍!滚!” “是,王爷!末将领命!”华木黎心情忽然有些说不清的低落,领命起身去了。 燕王随后与商拂也离开。 里间,徐初盈躺靠在床头,一时哪里真睡得着,躺着罢了! 见外间无人,半夏忍不住愤愤道:“真是便宜呢混账东西了!早就听说那华将军是个没脑子脾气又硬的浑人,果然如此!王妃您可真是好脾气!这都忍下了!” 甘草也道:“是啊王妃,那华将军简直莫名其妙!他发的哪门子昏莫名其妙找王妃的麻烦!真正是气死人了!王爷都让他向您赔罪请罪了,您又何必给他留脸面!” “就是!有的人是自找活该,就该给他个教训!” “可不,奴婢看着都气死了!” “你们两个真是吵得我头疼,”徐初盈揉揉额头笑了笑,怔了怔,轻叹道:“既然选择了大方,何不索性大方到底呢!何必再同他理论!况且,我的确是有惊无险,再定要拿那假设万一的结果来惩罚他、责怪他,也着实无趣!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是好?” 燕地不待见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徐初盈突然明白,即便燕王真的有几分真心肯护着自己,即便这燕地最有权势的女人元太妃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的日子也充满着潜在的各种各样的危险因子! 比如,今日的事。 那是真正的飞来横祸、祸从天降啊! 所以,她还是不要再增加仇恨值了。 今日不是不能逼着华木黎低头争这一口气,但是之后呢? 之后纵然华木黎敬重燕王不会对自己如何,可是其他人呢?军中多的是桀骜不驯、做事只凭冲动不计后果、或者是根本不怕后果的人。 若有谁因此替华木黎不平暗中做下什么,自己真正是防不胜防! 既如此,何妨大方些!   ☆、242.第242章 看热闹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做到这份上了,寻常人等都不可能会再找自己的麻烦。 假如还有人仍然要动她,那么这样的人便是同元太妃、元侧妃等一样非要她死不可的了。那么,她绝不会客气! 甘草、半夏一时无语。 “王妃心胸,奴婢们不及!”甘草叹道。 半夏亦道:“话虽如此,可奴婢还是觉得王妃委屈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若事事定要争个输赢,岂不是很累?省些事多好啊!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甘草、半夏忍不住“扑哧”一下都笑了起来。 半夏笑道:“怪不得苏嬷嬷总说王妃您是个省事儿的呢!倒真是省事!” 甘草又是“扑哧”一笑,这回连徐初盈也笑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伙房那边遣人主动送了来。 一看便不是大锅饭菜,乃是小灶另做的,除了四个炒菜,还有一罐香浓的乌鸡山参枸杞汤。 徐初盈便知定是燕王吩咐的,让甘草赏了来人二两银子,送饭的小火头兵欢天喜地的回去了。还说餐具搁在营帐门口就好,等会他会过来收取。 天刚刚黑,燕王便回来了,那位卢军医也随在他身后弓着身进来。 徐初盈有些意外。 燕王笑道:“爷还是担心会不会伤了内腑头颅,这几日每日让卢军医过来看看吧!” 徐初盈知他定是心里过意不去,便一笑由他,乖乖的坐下,听任卢军医诊脉。 诊脉之后,卢军医又细细问了她好些问题,比中午的时候要细致的多。 徐初盈这回也没敷衍,一一的都认真答了。 卢军医看似松了口气,向燕王和她陪笑又道了一回“放心!”,退了出去。 接下来四五天,徐初盈都老实待在营帐中,每日便是出门也只在营帐附近散散步。偶尔燕王也会抽出一点空闲来陪她。 日子虽然有一点点单调,却也不算无聊。 燕王替她涂抹的药膏药效极好,过了四五天,肌肤上除了伤痕较为深刻的几处之外,余者痕迹尽消,恢复了之前的细腻白嫩。 至于行动自如,一开始也没什么影响。 此事在军营中早已传开,众皆哗然。 徐初盈这位从金陵来的王妃,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焦点。 对于此事,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王妃贤惠大度,乃燕地之福。 有人说,大智若愚,大奸若忠,谁知这不是王妃在放长线钓大鱼故意装的贤良骗取大家的好感? 有人说,王爷何等英明睿智,他既如此爱重王妃,王妃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有人说,谁知王爷是不是不动声色假装对王妃好? 有人说,可惜了,王妃如果是燕人一切都无须怀疑! 又有人说,日久见人心,王妃是忠是奸,总有一日会知晓的…… 可是不管怎样,有人说徐初盈不好的时候,会有那么几个声音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了。 也有人跑去问华木黎,对于王妃是何看法? 华木黎这个按说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对此却是一言不发,从头至尾保持着沉默。 令众人更是猜测不断!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有一样却没有人会怀疑,那就是王爷十分宠爱疼爱王妃,想要对王妃不利的,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不然,王爷的怒火可是承受不起的! 这日,徐初盈眼看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跟燕王笑着说要继续学骑马。 燕王一听就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是该夸奖她的执着和锲而不舍呢,还是该责备她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不过,他是不放心让她再跟那两个不靠谱的丫头学了,就算要学,也得他亲自来教! “过两日吧,”燕王微笑道:“这阵子爷空闲了许多,过几日爷每天抽出两个时辰亲自教你!” 徐初盈既失望又意外,笑道:“这可怎么敢当!臣妾资质有限,如何敢让王爷教呢!” 燕王一笑,“爷的盈盈是最聪明不过的,什么资质有限?即便真的资质有限,爷也能调教得起来!” “……”徐初盈无语了。她能不能说,她其实怕的就是他的调教啊! 她怕自己无福消受…… “不如这两日,让臣妾先去熟悉熟悉?”徐初盈试探着笑道。 燕王一挑眉,道:“这几日有大演习,爷原本想带盈盈一起去看热闹,盈盈不想去?” 演习? 徐初盈眼睛大亮,军事演习吗?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如何不想去? “去、去!”徐初盈一激动,不由自主挽着燕王的胳膊,笑得讨好而急切:“王爷,臣妾去!您带着臣妾一块儿吧!臣妾保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燕王不禁笑起来。 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担心,她若不老实规矩,这个世上就没有老师规矩的人了! “爷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呢!看来惊喜没有了,这就走吧!”燕王笑道。 徐初盈笑应一声,笑道:“谁说没有惊喜了?臣妾已经觉得很惊喜了啊!对了,”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月白长袍,道:“臣妾这身装扮合适吗?要不要换一换啊?” 换? 燕王笑道:“盈盈想换什么样的装扮?” 徐初盈理所当然的张口便道:“当然是扮作王爷的亲卫了!” 燕王:“……” “盈盈啊,”燕王啼笑皆非,半眯着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盈盈你确定你穿那一身盔甲、再佩上长剑,还能走得动路?” 徐初盈瞪大眼睛,张口结舌。 燕王看她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徐初盈脸上一热,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嗔他。 身量弱小纤细,有什么好笑的? 燕王见她有变成恼羞成怒的趋势,遂收住笑,拉着她道:“好好好,咱们这就走吧!放心,如今军营里谁不知盈盈你的身份?你就这样跟在爷的身边,谁敢说你的不是?” 徐初盈一笑。 演练场在军营西角,距离营房这边有不短的距离,燕王抱着徐初盈上了马,坐在自己面前揽入怀中,策马而去,商拂、甘草、半夏等簇拥在后。   ☆、243.第243章 许多人看得傻了眼 大约一刻多钟到了地方,眼前大片的宽广场地,黄土地面被踩踏得严严实实,一面建有长排石砌的两层建筑,建筑简单而粗犷,应是平地厮杀的观看之处。 此时场地上空无一人,唯有那粗犷简单的建筑静静的立在那里,建筑两边高高的旗杆上红底黑边的旌旗迎风猎猎作响,无声的透着肃穆之气。 燕王扶着徐初盈下了马,便朝山上走去。 他一手扣在她腰间,一手便欲往她双膝腿弯拦去准备打横抱起,徐初盈吓了一跳,忙抓住了他的手笑道:“王爷,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 在明春殿、福宁殿中他抱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徐初盈觉得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接受的。 而且,她还这么一身装扮…… 别说她心里怪异,看的人也会别扭的! 燕王不以为然,笑道:“怕什么,爷又不是没抱过你!这山这么高,你确定你真的能爬上去?诸将都在山上等着,咱们不能耽搁太久!” “让甘草和半夏陪我慢慢上去!”徐初盈几乎是恳求的口吻:“王爷,我真的能自己走!” 燕王原本想放下她了,可是看到她那可怜巴巴的恳求的目光,忍不住又想再戏弄戏弄她,沉默不语。 这女人脾气硬得紧,还从来没这么求过他呢! 若这么轻易便放过了她,他回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徐初盈羞窘无比,见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有些兴味不明了,更觉不自在,一咬牙凑近燕王耳畔低低道:“求您了,爷!要不,今晚,今晚盈盈什么都依了爷……” 燕王呼吸一促,心跳骤快,这女人,天生的勾魂摄魄的妖精! 若不是众人看着,且时间不等人,他真想把她揽入怀中狠狠的亲吻亲热一番。 “今晚暂且罢了,等回苍月山庄吧!”燕王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低回道,随后道了声“走吧!”便牵着她往山上去。 今晚?今晚依了他他也没法放开啊,毕竟,这是在军营,隔音是真的不好啊! 徐初盈:“……” 这厮! 她也想到了这是在军营,所以才这么说,他以为他一乐就会点头应了!谁知应是应了,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应…… 徐初盈很有几分沮丧,闷闷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山上走去。 貌似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她好像就没有能瞒过他的。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懒得跟她计较,听她说着那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很是那么一回事儿的话也都点头应了。 过了半山腰,徐初盈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坚持不住了。便与甘草、半夏留下来休息,请燕王一行先上去。 燕王见她樱唇半张喘息不停,漂亮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果然是真的累了,便笑道:“你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她能跟上他的速度一口气走到这儿,已经令他感到十分意外了。 徐初盈笑着点头说好。 不带着徐初盈这个“累赘”,燕王一行的速度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眨眼的功夫,便从她视线中消失。 徐初盈深受打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拼死拼活的努力,在旁人眼中只怕就是个不屑一顾的笑话。 她也不着急了,足足歇够了,才与甘草、半夏慢悠悠的往上走,权当锻炼身体、活动筋骨了。 等她爬到山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在山门处等候的商拂不知道向下边来路方向张望了多久,见徐初盈终于登上了山顶,松了口气,扭头吩咐身边的亲兵去回禀王爷,便迎了上前。 “王妃,请!” 华木黎一事后,商拂虽然对这位“蛊惑”了王爷的王妃依然不是那么待见,但却改观了不少。 至少,那种强烈的厌恶之感不知不觉间消退了大半。 “让商大统领等候,真是抱歉!”徐初盈微微一笑,随他而去。 山顶上十分热闹,三步一岗,士兵们甲胄鲜明,刀剑程亮,气势肃穆肃杀,来来往往又有不少兵丁将领走动说话。 相互之间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大,反而似乎都刻意的压了嗓音,令这气氛更肃穆几分。 饶是气氛肃穆,纪律森严,徐初盈依然感觉到无数道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视线偷偷的落在自己身上打量。 她想,如果她真的是个从小养在深闺后院的古代女子,一定会被吓得腿软再也走不动一步的。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绕过一段拐弯山脚,眼前霍然一亮,是一片石砌的宽阔平台。 平台依着山崖边沿而建,呈圆弧形状。 贴靠着山的内壁,是一座两层供临时休息的建筑。同样造型简单粗犷,线条刚硬干净,军营风格浓烈。 此时,平台周围满是站岗的士兵,一大群穿戴盔甲的将领们站在平台前,兴致勃勃、热火朝天的朝下方指点讨论着什么。 从山下,不时有喊杀声以及刀剑铮鸣声传来。 燕王玉冠束发,身穿银白团浅蓝色如意云头纹圆领箭袖长袍,领口、袖口镶着两寸余宝蓝色的边,长身玉立,气质清贵。 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听到身边的亲卫说了什么,燕王回头,便看见徐初盈和甘草、半夏已经到了。 徐初盈见这现场气氛跟自己有点格格不入,正在犹豫着是转身找个地方坐下来欣赏蓝天大地呢,还是上前,恰见燕王回头望来,便冲他笑了笑。 众将领一时怔住,讨论、议论声戛然而止。 王妃之名在军营中早已如雷贯耳,可惜王爷将她藏得好,除了华木黎,好像还真没有哪位将领见过她。 也有那好奇心强烈的,借着有事禀报王爷直奔王爷营帐,可每次进去的时候,徐初盈早已避入里间。 这是众将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王妃。 明明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此时看到她一袭简单的月白长袍出现眼前,仍有刹那的恍惚。 乌发飘飘,俊眼修眉,莹白的肌肤为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更添几分脱俗清丽的神韵。 她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神情恬淡,眸光清澈,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云淡风轻,山风吹动她乌油油的秀发和裙裾轻轻摆动,飘然似谪仙轻盈。 许多人看得傻了眼。   ☆、244.第244章 盈盈以为输赢如何? 这是——王妃? 与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都不同!太不同的! 有人猜想她是端庄矜持的,也有人猜想是妩媚艳丽的,也有人猜想是别的,但是,就是不是眼前所见这样的! 这样的王妃给他们的感觉—— 怎么说呢?他们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无一例外,他们下意识的都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说:怪不得王爷如此疼宠王妃...... 这样的王妃,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金陵来的奸细啊! 燕王冷峻的脸上蓦地变得温柔许多,看着徐初盈,眸光渐渐染上一抹柔情。 他的女人,什么时候都那么好看,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明明就是那么明明淡淡的一个人,不张扬,不艳丽,却轻而易举的将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夺去了。 但是很快,察觉到身旁这些粗人的反应,燕王顿时黑了脸。 他忽然有些后悔让她来这儿看热闹! 这些混账东西!他的女人是他们能看的吗! “还不过来!”燕王扬声道,似嗔似责。 徐初盈笑笑,抬脚朝他走去。 众人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瞟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更惊,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老老实实的让出燕王身边的位置。 便是有那不怎么识趣机灵的,也被识趣机灵的给拉了开去。 “王爷!”徐初盈来到燕王身边,微微仰头看向他含笑唤道。 声音轻柔和软,透着干净,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燕王脸色缓和许多,揽着她上前,笑道:“你可算是上来了!”说着领她往下看,指点着说与她听。 放眼下去,是一片连绵的山头,有的地方林木葱茏,也有的地方怪石嶙峋,有山谷,也有缓坡陡崖。 这是一处十分适合演习的地方。在徐初盈他们上山方向的背面。 此时,下边正在上演一场攻坚战。 守方守着一处山头,攻占的一方正发起进攻,双方喊杀震天,看得人热血沸腾。 看着那激烈的打斗,那雪亮的刀剑你来我往,虽未开刃,看着也吓人,徐初盈又兴奋又害怕。 当然,因为知道是演习,所以害怕的成分少一些。 燕王原本还以为她看一眼便会不敢再看,谁知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燕王不禁好笑摇头,这女人! 他向来觉得女人心思浅薄一看就透,唯独身边这一个,他却有种始终看不透的感觉。 每当他觉得他已经了解她了解透了,事实却又告诉他,他错了!她远远不止他所认为的那样! 燕王见她看得津津有味,眸光不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小脸上神情也不时变化,倒像她很看得懂似的。 他不禁好笑,便顺口笑问道:“盈盈觉得,攻守双方最后谁会是赢家?” 比之之前收敛了许多的在小声议论的众将们一时不觉停下口中的探讨,面色淡然,目光不动,却无不竖起耳朵在倾听。 好些人颇为无语:王爷这是什么恶趣味啊!怎么问起王妃来了! 徐初盈微笑道:“不知时限如何?” 燕王有些诧异多看了她一眼,笑道:“明天一早辰时中刻。” 徐初盈想了想,笑道:“臣妾猜,守的那一方会输呢!” 燕王“哦?”的一声挑了挑眉,笑道:“理由呢?” 总不会是因为那守的一方主将是华木黎,所以她才这么说吧? 徐初盈看了这会儿也看出来了,双方虽然刀剑未开刃,但何种情况下定为“阵亡”也是一目了然的,守的那一方可不像守的,攻势比攻的一方还要猛烈。而那华木黎身为主将,居然也身先士卒领着士兵们杀下了山…… 以攻为守?不像,倒像是他杀红了眼按耐不住! 徐初盈便笑道:“华将军不适合防守,他这边损失惨重呢!这攻的一方显然未尽全力,等他们真正发起攻势来,分几路同时进攻,再挑精锐组成一支敢死队,华将军可就无人可守了!一旦打破缺口,华将军个人便再勇猛,也无法扭转局面!” 燕王等众将暗自点头,这些他们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徐初盈竟也看得真切,暗自诧异。 燕王诧异之余极是高兴,笑道:“爷的盈盈到底是个有眼光的!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又略带叹息般的道:“难道,华木黎这边便再无转机了吗?盈盈你说,倘若此时换做是你,你该如何?” 燕王何尝不知华木黎这浑人打起仗来只顾没头没脑一股劲的冲杀,什么注意配合阵型、什么居中指挥,这种话说都不用跟他说,因为即使他当时应得好好的,一上了战场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他本人武艺高强,勇猛彪悍,每每如猛虎下山之势狂冲猛打,气势上总能压人一头,即便队伍杂乱无章毫无阵法行矩可言,也还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他的打法太危险!一旦双方兵力悬殊,或者碰上了狡猾难缠的对手,很轻易便可将他引入瓮中,将他玩弄戏耍得筋疲力尽然后杀之。 正因如此,燕王这次特意命他领人防守,目的就是想要扭一扭他这热血冲动、不管不顾的性子。 可惜,效果好像并不大! 这位仁兄一开始在副将的劝说下还勉强按捺得住坐镇军中,可对方稍一调拨,他便再也坐不住!不管不顾的领着士兵们冲杀了下去。 照燕王看来,别说明天早上,恐怕再有顶多一两个时辰,进攻的廖将军那一方就会取胜了。 徐初盈一怔,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燕王,再看一眼下头震天喊杀声兵刃相接的两支队伍,笑道:“臣妾瞧着,除非擒贼先擒王,华将军尚可有些转机,纵然如此,也必是惨胜。” 燕王心中一凛,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道:“盈盈所言甚是!盈盈眼光独到,让爷很是意外啊!” 众将之中有的人也想到了此,也有一半的只觉华木黎被拖缠住是败定了,听了这话心头一震,恍然大悟,不错,若是华将军能擒住对方主将,的确还能有两三成胜算! 对这位王妃,第一次生出了几许由衷钦佩之情。   ☆、245.第245章 引以为傲 这个道理若是事后细想,他们未必想不到。可此时此刻,却并不能想得到! 可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一念可全胜一念可惨败,需要卓越的才能,亦需要急智、需要敏锐迅捷的反应与对策。 而后者往往更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甚至改变全局! 许多沙场上的大将,未必没有才能,却缺乏急智,不能敏锐迅捷的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对策,以至于惨败! 王妃听了王爷的话答案便脱口而出,其反应与判断,比他们并无半分不如,甚至比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要高明的多! 众将多事性情中人,不知不觉中,忽然觉得王妃站在王爷身旁,是那么般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王爷! 一下子赢得这众多人的好感,这是徐初盈所料不到的。 连续好几天,徐初盈都陪在燕王身边,看完了整个演习过程,阵法演练、对垒厮杀、骑兵马队,可算是大开眼界。 燕地的兵马之强,令她大开眼界,叹服不已。好些想法她原本胸中激荡得想说,可到底又忍住了。 心中不由暗道:王爷年轻有为,燕地上下君臣同心,又有这么强悍的军队,怪不得大夏对他如此忌惮! 大夏的兵力究竟如何,徐初盈虽然不知。 但据她想来,是万万不可能跟燕王的这一支人马相比的! 大夏立国已将近两百年,加上定都于江南繁华之地的金陵,江南的温山软水,脂浓粉香,只怕早将英雄气洗磨干净,哪里还会有什么战斗力? 而燕王这里的气象,那种铁血冷硬肃杀之气,尤其是那些骑兵给她造成的冲击力,说是山呼海啸亦不为过! 那冲击而来的气势和力量,好像前方即便是铜墙铁壁也不堪一击! 当时,徐初盈站在那高高的观战台上,尽管知道燕王就在身旁,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演习,明明参与演习的只有数百骑,然而在那地动山摇的震撼之中,她的心脏依然不争气的骤然剧跳狂跳,头晕目眩,吓得几乎腿软。 燕王察觉了,用力揽住她的腰,她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这一支骑兵,太强大了! 其实徐初盈并不知道,这一支骑兵并不是普通的骑兵,乃是燕王花重金配置打造的重骑兵。 无论是人员、战马的挑选,兵器、盔甲的打造配备,都是最好最顶级的。他们所经受的训练也是最最严格残酷的。 这一支骑兵总人数只有一万,却比一支十万人的普通骑兵更加费钱! 当然,其杀伤力与战斗力也绝对在十万普通骑兵之上!不说秒杀,要对决起来,也是无比轻松就能取胜的。 演习结束,燕王召集众将进行交流探讨、总结经验、褒奖惩罚、调整配置等一系列的活动,三天之后,终于抽出空来教徐初盈骑马了。 有他在,加上刚观看了一场军事大演习,徐初盈那沸腾的血液还没有完全熄灭下来,胆子大得很,上次的惊马被摔事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心理阴影。 反而一看见久违的欺霜便眼睛发亮,迫不及待的爬了上去,笑嘻嘻的同它亲昵着。 燕王看着她那奇丑无比的上马姿势,那是真的手脚并用的“爬”,很是无语碍眼,将她拉了下来,重新教导。 目光不满扫过甘草、半夏:王妃连上马都没学会,就敢让她骑着溜达! 徐初盈对此表示不以为然,觉得燕王小题大做。 “不就是上马嘛,人家学的是骑马,又不是上马!只要能稳稳当当的坐到马背上不就行啦?怎么上不是上……” 上的姿势好能当饭吃啊?她很想加上一句。 燕王被她的一顿歪理弄得啼笑皆非,在她柔软的腰间掐了一把笑骂道:“你这都哪儿来的歪理!还敢说的振振有词!老老实实的给爷学好了,不然说出去是爷教的你,岂不是连爷的脸面都丢尽了!” “要不,爷还是别教臣妾了,让甘草和半夏来吧!” “不行!” 徐初盈:“……”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为了不丢这位爷的脸面,她反对无效,只好老老实实、憋憋屈屈的听他的指挥。 每日一番折腾下来,累得筋疲力尽。 这厮精神倒是好,白天她骑马,晚上他便来骑她。 纵在军营,他也没客气隐忍多少,逼得她急了忍不住呜咽低泣起来,他便吻住她的唇将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降到最低。 幸好他教自己的时候还算耐心温柔,没训斥过自己,不然,徐初盈发誓,她肯定不学了! 转眼又过了四日,徐初盈的骑术已经很看得过去了。 无论是翻身上马的轻盈身姿,还是策马扬鞭的娇俏身影,看起来都十分的赏心悦目。 燕王含笑看着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女人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生出的满足感和欣慰感居然比打下西边一个部落还要浓烈。 “爷的盈盈到底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唔,盈盈想要什么奖赏?”燕王自身后揽着她,在她耳畔俯身笑问道。 “……”原来他亲自教导还有这等好处啊!不用交学费,还有赏! “是王爷教的好,臣妾还没谢过王爷呢!怎好还向王爷讨赏!”徐初盈娇笑着说道。 燕王一挑眉,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的笑道:“谢礼么,自然也是要有的!爷要什么盈盈也知道不是?赏,那也是应当!” “王爷你、你——”徐初盈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话,俏脸一热,“腾”的生出两朵红云,扭身躲开他的怀抱跑了开去。 她真的不该把他想得太美好了! 燕王哈哈大笑,背着手悠闲迈步没有去追。 她是他的女人,还能跑到哪儿去? 次日,一行人便离开了军营。 在这儿住了这一小段时日,恍若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离开的时候,徐初盈有点儿怅然若失。 燕王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见不得她这副模样。 “盈盈喜欢吗?以后有机会,爷再带你来便是!”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嗯,等以后有机会,臣妾听王爷安排!” 徐初盈执意要骑马,燕王想着横竖有自己随在她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让她熟悉熟悉也好,便没有拒绝。   ☆、246.第246章 小王叔和燕王之间的火药味 二人策马说笑而行,渐渐的将商拂、甘草等都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王爷使了眼色不准跟,谁敢那么没眼力劲儿的跟上去打扰两位主子啊? 徐初盈极爱这种扬鞭奔驰的感觉,在这一刻,身心皆是自由的,让她有一种肆意翱翔的感觉。 和煦的初春之风迎面吹拂,凉凉的,却不刺骨,恰好中和了当空的暖阳。 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山间,燕王看着她明媚飞扬的笑,弯弯的眉、明亮的眸,以及那如花的笑靥,心情亦随之轻快愉悦起来。 即便眼看着她驰骋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也不忍阻止,只微笑着紧紧跟随。 有他在,就她那几下子,根本不会遭遇任何危险。 徐初盈没有想到,会在路上偶遇小王叔。 小王叔更没想到,那远远驰骋而来的一男一女,那般亲密亲近、看起来那么般配的一对良人,会是徐初盈和燕王,他的侄儿、侄儿媳妇! 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怔忪。 然后,便听到燕王微微的冷笑打破了沉寂。 徐初盈身子微僵,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的有点儿心虚。 她勉强笑了笑,客客气气的道:“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小王叔了,还真是巧呢!” 燕王“嗤!”的冷笑出声,淡淡道:“巧什么?爷看晦气还差不多!走了!” 说毕便欲调转马头。 “侄儿!”小王叔却是叫住了燕王。 徐初盈清楚的看到燕王那握着缰绳的骨节分明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心里不由暗自好笑:该,还不是你自个让人家叫“侄儿”的,这会子倒来计较了! “我的别院就在这附近,既然碰上了,侄儿和侄儿媳妇过去坐坐,用顿午饭如何?”小王叔微笑着说道。 不等燕王拒绝的话出口,小王叔微笑着继续又道:“小王叔的庄子上又没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侄儿不必顾忌害怕的!” “我顾忌害怕!”燕王“哈”的一笑,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小王叔了!” “请吧!”小王叔颔首笑笑,抬了抬手。 燕王看向徐初盈,徐初盈早已扭头抬眼欣赏周围风景。 她实在是怕了燕王这胡乱发作的脾气,她能忍受,便是受点儿委屈也无所谓,可小王叔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何苦受他言辞羞辱? “下马,过来!”燕王冲徐初盈道。 徐初盈看了他一眼,笑着“哦”了一声,乖乖的下马,来到他的坐骑旁边。 燕王一伸手,徐初盈便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搭了过去,任由他拉着自己上马,坐在他的怀中。 小王叔眸光骤然一缩,手中紧了紧,胸口涌起一阵窒息的钝痛。 碍眼,那又如何? 这是他的女人,他有权利要求她任何事。 区区共骑一乘算得了什么?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抱她、亲她、占有她!而他,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远的连看他一眼眼神都透着距离、语气都透着客套的生疏。 小王叔微微笑着,与燕王并行,徐初盈的马,自有小王叔的随从墨儿牵着。 燕王见徐初盈柔顺乖巧,神情自然,并未多看小王叔一眼,心中稍定。 一路上与小王叔交流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中,倒是冷嘲热讽居多。 徐初盈听得心里暗暗摇头,也真亏了是小王叔,换做别人,早不知怎么发作起来了! 徐初盈没有想到,小王叔带他们去的这处别院正是上次她登山与他偶遇一同来的那处,心中一凛,滋味呈杂,下意识的瞟了小王叔一眼。 恰好小王叔也不经意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徐初盈身子微僵慌忙避开目光,心脏一阵噗通噗通的乱跳! 小王叔却是那种滞闷窒息的感觉顿时消散不少。 至少,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疏离自己不是吗? 两人这一眼的交流结束得太快,燕王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就已经结束。 小王叔带着两人来到正厅,分宾主坐下,小厮奉上茶来。 小坐片刻,小王叔便笑道:“这处别院菊与晚梅最好,眼下赏菊不是时候,晚梅却开得正是灿烂,要不要去走走?” 燕王一听“梅”字就忍不住心头来气,若不是那日在梅林中闹出事端,他与她之间也不会闹出那么多的事儿!没准他的孩子也不会失去了! 燕王黑着脸正要说不是,眼光一扫看见徐初盈眸光亮了亮顿时又心软起来,柔声笑道:“盈盈想去看看吗?” 徐初盈笑道:“屋里坐着也无趣,臣妾只想出去走走,去哪里都没所谓的!” 她受不了他们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压迫得她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那就去吧!”燕王宠溺一笑,揽着她向小王叔道:“劳烦小王叔为我们领路了!” “请吧!”小王叔微笑点头。 这一片梅林比燕王府那一片更大、更多,小王叔所言不错,此时正是花开得正好的时候,重重叠叠、枝枝簇簇,看去如云蒸霞蔚。 这一片鲜亮的红,在这万物才刚刚有复苏的势头、一切依然萧瑟寥落的时节,显得格外的夺人眼球、赏心悦目! “真的好美啊!”徜徉花海之中,暖风熏然,花香醉人,只觉得身上都暖融融的,徐初盈不由得轻叹赞赏,面上满是陶醉之色。 小王叔不觉微笑,她果然是喜欢的!只要她见了开心喜欢就好! 只可惜,他如今再也不能单独请她了…… 燕王却觉得徐初盈面上的欢喜陶醉之情刺眼极了,冷嗤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少见多怪!小王叔可是我们大燕第一的富贵闲人!别的也就罢了,若论起享乐玩乐,谁能跟小王叔比!小王叔你说呢?” 徐初盈唇畔的笑容微僵,好吧,她其实就不该多嘴!老老实实的赏花就够了! 小王叔微微一笑,开口依然语气温润:“贤侄说笑了!有道是能者多劳,我是个无用的,哪儿能跟贤侄相比?况且,贤侄有如花美眷相知相陪,我更羡慕得紧呢!”   ☆、247.第247章 爷的王妃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燕王顿时更不悦起来,警惕的半眯着双眼盯了小王叔一眼,冷笑道:“那是自然!爷的王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谁不羡慕?也只能羡慕!这辈子,她都是爷的女人!” 小王叔但笑不语。 燕王最见不得他这样,怒火嗖嗖的直往心上窜,双眸圆睁,冷飕飕的盯着小王叔,恨不得直刺他心底,看他心底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徐初盈假装专注的欣赏梅花,其实眼角余光不时暗暗的打量着那两个人的动静。 见燕王的脸色黑沉得吓人,深不可测的瞳仁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特大风暴,徐初盈吓得不轻,伸手去折梅枝,“哎哟!”痛呼。 “怎么了!”燕王凌厉之气瞬然收起,连忙来到徐初盈身旁。 小王叔心亦微跳,张嘴欲言终又闭上。 嘴里渐渐泛起苦涩,他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徐初盈可怜兮兮的揉着被戳了一下发红的手指,向燕王道:“臣妾想要折那支梅花,谁知不慎被细枝戳了一下……” “爷看看!”燕王忙握住她的手细看了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责备道:“还好没破!你想要梅花,不知道叫爷来吗!谁让你自己动手的!” 她皮肤娇娇嫩嫩,这树枝这么粗糙,不容易伤着才怪了。 徐初盈憨憨的笑着,道:“臣妾见王爷和小王叔相谈甚欢,不好意思打扰嘛!” 燕王“呵!”的冷笑白了徐初盈一眼。 相谈甚欢?亏她说得出口! 她那只眼睛看到他和那讨厌的人相谈甚欢了? 相看两厌还差不多! “你要哪一枝?”燕王问道。 徐初盈其实哪里真的想要哪一枝?只是不想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继续升级罢了! 眼睛四下一瞄,胡乱指着一处笑道:“就要那一枝!” 燕王白她一眼:“没眼光!”说着折了另一支自己认为更好的递给她:“拿着!” “谢王爷!”徐初盈丝毫没有生气,甜甜的笑着,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 小王叔看得心里头气闷不已。 她喜欢哪一枝,他摘给她便是,为何要自作主张强加自己的意愿给她? 他给她的,即便再好,可若不是她所喜欢、所想要的,于她来说又有何用? 这些年不接触,他倒比小的时候更加霸道了! 小王叔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再想着自她进了燕王府之后所遭受的那些罪,哪一样不是他强行加给她的? 他越发像他的母亲了!总是这么的——自以为是! 几步上前,小王叔将之前徐初盈所指的那枝梅花摘了下来,光风霁月的递给徐初盈,微笑道:“侄媳喜欢便拿着吧!这别院中梅花多的是,与其枯死枝头,还不如让人一乐!” 燕王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微微冷笑。 黑漆漆乌沉沉的一双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小王叔,却没有组织他。 徐初盈只觉脑门阵阵发晕,心中暗暗叫苦:小王叔啊小王叔,你这是何苦呢!明知道他不待见你,你何必非要这么同他较劲儿?这人向来霸道,咱们两个老实人就吃点亏换个清静和气不好么…… 徐初盈怕接了花枝燕王会生气,又怕不接伤了小王叔的心,一颗心纠结得不行。 为毛她遇上的选择题总是这么变态呢! “多谢小王叔!”徐初盈到底不忍心看到小王叔眼中的失望,硬着头皮接过了花枝。 下一秒,立刻感觉到了两道冷飕飕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不必客气!”小王叔微微一笑。 在燕王发作之前,徐初盈忙又笑道:“对了小王叔,我想和王爷单独走走、散散步,不知可不可以?就不劳小王叔相陪了!” 燕王徒然而起的怒意酸意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眼角飞了小王叔一眼,似笑非笑。 到底是他的女人,只要他陪!很好! 小王叔心中一黯,他明白徐初盈的意思,她不想他和燕王之间再生出什么摩擦。 勉强一笑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你们慢慢欣赏吧,我去看看午饭准备得如何了!” “多谢小王叔!”徐初盈松了口气,连忙笑道。 小王叔亦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便听得徐初盈低低一声惊呼,下意识回头,就看见燕王抱着徐初盈吻上了她的唇。 小王叔飞快的回转了头,血液沸腾,心头酸涩。 “王爷!不、不要在这儿——”徐初盈娇喘着推开燕王,气急败坏。 这人,能再幼稚点吗!小王叔分明没走远,他不害臊她还臊呢! 燕王浑然不介意她的粗鲁,低笑着道:“你想在哪?回去?心肝!依着爷这一回吧!等回去了,你要多少爷都给你!” 说毕不由分说捧着她的脸一低头又吻上了。 徐初盈“唔唔”有声挣扎着,哪里能够?只能令那口中发出的声音和响动更加暧昧罢了! 她忍不住心里咆哮:谁说她回去想要了! 小王叔再不想听这刺耳刺心的调笑,加快了脚步,很快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中。 这一记吻燕王原本是故意做给小王叔看的,可他真是太爱怀中这女人的味道,吻着吻着就变了味,温柔而热烈,辗转吮吸,许久才松开。揽着娇躯,笑意温柔。 “王爷!”徐初盈羞臊得双颊通红,堪比梅花,嗔他道:“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笑话堂堂王爷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您、您——” 燕王轻哼冷笑:“这里只有小王叔,是自家人,怕什么!他哪儿会笑话呢?羡慕还来不及呢!” 徐初盈笑道:“王爷又胡说八道了!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小王叔身份尊贵,要多少女人没有呢!” 燕王冷笑,看了徐初盈一眼,说道:“这不一样!” 徐初盈疑惑的看向她,他没有再说别的。 只冷笑道:“爷还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小王叔他,很关心盈盈、对盈盈很好呢!爷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他如此在乎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了!” 徐初盈脸色微变,眸光暗沉:“王爷这话何意?王爷难不成怀疑——”   ☆、248.第248章 突然莫名烦躁 “别说!”燕王抬手掩住了她的唇,道:“爷没有!他不要脸、不知廉耻,但爷知道盈盈不会!爷相信盈盈!” 徐初盈心中暗松,柔声道:“王爷既然相信盈盈,往后就莫要再说这等话!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王爷,臣妾承受不起!” 燕王心中一凛,双手扶着她的肩柔声道:“放心,爷不会说的!爷怎会那么糊涂,让爷的盈盈无辜受伤害!往后,离这人远点!” “王爷又来了!”徐初盈一笑,道:“臣妾是王爷的人,与小王叔有何干系?自然是远远的离开他的!” 燕王心里彻底的舒坦了,笑道:“说的也是!是爷多心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多心!谁叫爷的盈盈这么好呢?” 说话间打量着徐初盈的眉眼身形,越看越觉顺眼好看。 目光扫过小王叔所赠那枝梅花,顿时又一股厌恶涌上心头,不由分说一把抢过远远的扔了去:“碍眼!” 徐初盈:“……”一脸的无奈。 “盈盈舍不得?”燕王挑眉,眼神危险的眯起。 “没有,”徐初盈无奈苦笑:“臣妾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太礼貌!” 这种话燕王向来不屑一顾,“嗤”的一笑,“打什么紧?自己人,他不会介意!” 就算他介意,那又怎样? 徐初盈“哦”了一声,笑道:“那就好!” 心道好话坏话都叫你说了,横竖你说什么是什么便是了! 两人在梅林中赏玩散步半响,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往回走去。 小王叔正巧要过来,见状微笑道:“午饭已经备好,我正要来寻你们呢!请吧!” 燕王笑得意味深长:“小王叔真是有心了啊!” 小王叔微笑不语,不紧不慢的领着他们往饭厅去。 “乡野之间难得准备齐全,都是些家常东西,贤侄、侄媳还请见谅!”一时落座,小王叔又笑道。 徐初盈闭嘴不语,只老老实实跟在燕王身边。 燕王看着坐在对面的小王叔,一时有些恍惚,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家常般同小王叔坐在一张饭桌前了。 根本没有听到小王叔的话,自然也没有出声。 徐初盈顿觉有些过意不去,抱歉的看了小王叔一眼。 小王叔倒是浑然不在意,笑容依然温和,请他们用饭。 看着他的温和淡然的笑容,燕王心头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极的情绪,似伤心、似愤怒、似失望、似不甘、不平、不忿、不解! 突然之间,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猛然起身,攥着徐初盈的手把她也拉了起来,冷着脸冷冷道:“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不等小王叔或者徐初盈出声,拽着徐初盈就往外走。 等小王叔反应过来起身想要去挽回,已不知该说什么,黯然低头,苦笑了笑。 徐初盈不知燕王突然之间又抽什么风,但他那极其难看的脸色和阴沉沉的神色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敢惹他,乖乖的跟着他走。 商拂、甘草、半夏等也都过来了。 见王爷拉着王妃出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忙迎了上来。 燕王一言不发拉着徐初盈上了马车,冷冷道了声:“走!”再无二话。 商拂等毫不犹豫,齐齐上马,转眼间,一行人便出了山庄,向着温泉山庄的方向行去。 这是离开军营之前燕王吩咐的,先去温泉山庄住两日。 马车里,燕王脸色已然阴沉冷硬得可怕,马车中气氛僵硬得令人窒息。 徐初盈的手依然被他紧紧的攥着,滚烫紧箍,有些生疼,她也没敢动一下。 悄悄撩起眼角,朝燕王看了过去,顿时一怔,只觉心脏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狠狠紧缩。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 阴沉之中透出的那种悲忿哀凉,那种无声的孤寂与孑然,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徐初盈心中一滞,竟觉得有些心疼他! 他和小王叔之间,究竟有何过往? 她曾经问过徐姑姑,徐姑姑说小王叔当年为情所伤自暴自弃,从此对世事不闻不问!对燕王这位侄子自然也什么都不顾不管了,而当时,燕地一团乱麻,燕王正是最需要帮助支持的时候…… 可是徐初盈总觉得,这不应该是真相。 因为,小王叔不是这种人。 她就是觉得他不像是这种人! 许是徐初盈想得有点出神,以至于竟忘了收回看向燕王的目光。 猛然间两道目光直直迎向了自己的视线、直看进她的眼底,徐初盈才身子一僵回过神来。 有种被抓包的慌乱尴尬,慌忙垂眸将目光挪开。 “盈盈!”燕王却是轻轻的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两手轻轻的扶上了她的肩膀。 徐初盈慢慢抬头,看向他。 “盈盈,”燕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嗓音低沉凉薄:“永远也别离开爷,不要背叛爷!” “王爷……”徐初盈诧异微怔。 “盈盈,快说好,快答应爷!”燕王眸光紧紧攫着她,手上一紧,语气有些急切。 他——是在紧张吗?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连忙点头:“是,臣妾永远不会离开王爷!不会背叛王爷!” 燕王沉默,静静的,依然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半响方低低的说了个“好!”字,猛的拉她入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盈盈,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离开了爷、背叛了爷,天涯海角,爷也会找到你的……” 他的语气阴森森的,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她!然后—— 徐初盈的心突突乱跳,强迫自己开口,涩涩的道:“臣妾,记住了……” 燕王低低的喘息,更用力的抱住了她! 马车驶进温泉山庄的时候,燕王放开了徐初盈。 徐初盈身心一松,暗暗舒了口气,她快要叫他给憋死了! 而且,肚子好饿…… 燕王没事人一样,理了理她两缕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爷早已派人过来知会过了,咱们还住凝泉苑!好好在这儿放松两天,咱们再回苍月山庄。” “嗯!”徐初盈惊叹此人变脸功夫之娴熟,点了点头。 她好想问有没有吃的…… 马车停下,燕王想也没想就打横抱起了徐初盈,要将她抱下去。   ☆、249.第249章 传出他断袖也跟她无关 “王爷!”徐初盈吓了一跳慌忙道:“臣妾还是自己来吧!臣妾穿这身衣裳,不惯这样……” 她还是一袭男装啊! “怕什么!”燕王低笑起来,小声愉悦,道:“这儿是爷的地方,谁敢笑话盈盈?盈盈就当他们都不存在便是!” 说毕不由分说抱着她下了马车,下了车也没放她下来,直接抱着她朝凝泉苑走去。 徐初盈无语,索性埋头在他怀中,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管他的!传出去他断袖,也跟她没有关系! 到了凝泉苑,燕王才将人放下来,苑中一切如旧,让徐初盈很有种回到自己的窝的感觉。 净面更衣后,不想甘草、半夏竟带着小丫鬟们摆了饭食,热腾腾的,饭菜香气直冲鼻子,徐初盈只觉胃里恨不得伸出只手来! 眼巴巴的看着燕王。 燕王“嗤”的一笑拧了她腮边一下,笑道:“爷的盈盈饿坏了吧!” “还好、还好!”徐初盈陪笑:“还没坏,还能撑一撑!” 燕王:“……” 没好气瞪她一眼,闷声道:“坐下吃吧!” 不过耽搁了一顿饭而已,她真的饿成这样了?哼,难不成小王叔准备的饭菜没吃到嘴她很遗憾? 徐初盈早上就没吃多少,中午眼看到嘴边的食物又飞了,这时候闻到这饭菜的香味,眼睛里已经冒着绿光。燕王发了话,她哪里还客气,开开心心的“嗯!”了一声坐下便端起了饭碗,浑然没见燕王那闷闷不乐的眼神。 徐初盈吃饭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低头吃自己的。 于是,等她差不多吃饱准备放下碗筷时,一抬头,才看到燕王那沉闷的脸色。 “王爷您怎么了?”徐初盈怔了怔,笑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唔,要不臣妾今晚为您做点好吃的吧!” “……”他难道是吃货吗? “没有!”燕王摇头,看她一脸的懵懂不解,和吃饱喝足后的心满意足,一怔回神,倒是自己暗笑自己多心了! 看来这女人是真的饿坏了! “没什么!”燕王笑道:“爷只是瞧盈盈吃的香甜,想着盈盈今日定是饿坏了,爷心疼呢!” 徐初盈这会儿吃饱了对于饥饿也没什么感觉了,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爷不笑话臣妾吃相难看便好了!” 燕王“呵呵”一笑,笑道:“爷的盈盈,什么时候都好看!” 徐初盈面上一热,垂眸轻笑道:“王爷快用吧!等会儿就凉了!” 什么时候都不忘调戏她,节操呢?当初那个在她面前连一记平和眼神都吝啬给的燕王哪儿去了? 燕王见她又羞了不禁越发愉悦低笑起来,笑着道:“等会爷带你庄子里各处逛逛!” “好啊!”徐初盈笑着道。 温泉山庄中地脉充足,气温比别处更高些,这时候山庄里早已绿意盎然,姹紫嫣红,春光一片了! 这时候能欣赏到大好春光,自是难得。 当两人随意走在山庄中时,但见桃、梨、李、杏以及杜鹃、月季、迎春、玉兰等尽皆绽放,绿草如茵,树木抽芽嫩叶翠盈盈的布满枝头,柔软的柳条在风中绽放着嫩嫩的绿意! 一派明媚,生机勃勃。 经了一冬的萧瑟荒凉,乍然处身这灿烂春光之中,让人的心情没来由的便好了起来。 而燕王的心情渐渐便好起来,却是因为身旁的女子。 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在春光中焕发容光,变得这般鲜活灵动,他岂能不随之而心动愉悦? 菜园子里各样蔬菜也长得极好,茼蒿、生菜、小油菜、菜心、莴苣、青菜、白菜、小葱、韭菜、芹菜等又绿又嫩,徐初盈兴致一来,叫人取了菜篮子,亲自采摘了好些,要晚上下锅子吃。 新鲜的蔬菜下锅子吃最是鲜美。 燕王见她喜欢,也含笑由着她。 她摘菜,他负手站在菜地旁看着,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 饶是如此,他没有上前主动给她帮忙,众人已经瞧得是目瞪口呆了。 话说,王爷站在菜地旁边看人摘菜,还看得津津有味,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摘好了菜,回到凝泉苑,徐初盈便亲自去调制锅底。 初春季节,锅底宜调得清淡些。 问过燕王,徐初盈便打算弄一个山菌野鸡汤底。 山菌不是干货发泡的,而是新鲜采摘的,极其鲜嫩。野鸡也是今日山庄里才猎来的,肉质自然鲜美。 徐初盈只加了黄酒和姜块稍稍腌制了野鸡肉,下锅撇去血水,捞起来另外加入汤锅,加水炖上,什么调料都不放。 待得水沸肉滚,便将洗净的山菌也下去了,加上盖子,小火慢炖,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可。 准备配菜的活计用不着她动手,吩咐了下去,小厨房里便忙碌了起来。 待到暮色降临,甘草、半夏便指挥着众人在小饭厅里安置摆放好。 徐初盈与燕王坐下,红泥小火炉上的锅底热气腾腾的翻滚着,鲜香扑鼻。 除了准备呢各样鲜嫩的蔬菜,还有羊羔肉、牛肉卷、牛百叶、猪肉片、鸡胗、鱼片、虾仁、鱼丸、肉丸、豆腐、面筋、狍子肉、鸭血、蛋饺、牛肚、千张等一二十样。 虽是寻常之物,却经精挑细选,又足够新鲜,在汤汁鲜美的锅底中滚上三滚便可入口,鲜香细嫩,令人食欲大增。为保原味,特意没准备蘸料。 徐初盈用了许多新鲜蔬菜,燕王只吃肉,对她这种在他眼中看来如同食草动物般的行为十分不解。又怕她饿着,强着她用了好些肉才肯作罢。 晚上少不了泡温泉。燕王也正是因为徐初盈在军营里惊马受伤,才特意抽出时间带她过来这儿停留两日。 温热的水浸润全身,徐初盈靠坐在光滑的白玉壁上,正为圆了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星星的心愿而心满意足,一声“盈盈”从身后传来,将她吓了一跳。 燕王不禁轻笑出声:“胆子这么小!” “王爷……您、您怎么来了!”徐初盈顾不得考虑胆子大小的问题,下意识的双手环胸,警惕的向水中转身后退,睁大眼睛看向燕王。   ☆、250.第250章 温泉水滑 虽夜色朦胧,他未必看得清楚,可她还从来没有过与他这般相对的情形。 何况,还是在一点儿准备没有的情况下。 “你挡什么!”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 徐初盈的脸又红热起来,咬了咬水润润的唇,睁着一双水汽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还在坚持方才的问题:您怎么来了? 燕王闲闲往温泉池畔一坐,笑道:“盈盈你忘了?在军营的时候,你答应过爷什么?” 他骤深的眸色,以及那听起来明显不怀好意的声音,都让徐初盈无端端的更添紧张。 她在军营里答应过他什么吗? 看她一脸的茫然,燕王便知这女人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呵呵低笑起来,笑道:“盈盈忘记了,爷可没忘呢!盈盈说,等回了庄子,什么都依爷,盈盈也忘了吗?” “……”脑子里“轰”的一下,徐初盈差点儿没栽倒在温泉中! 这明明是当时情急之下脑子一热的冲动产物,如何能做的数啊? “可、可是——” “可是什么?”燕王已经在动手解自己的衣袍,唇角一勾,笑得肆意邪气:“爷的盈盈向来说话算话的是不是?” “王爷……”徐初盈又羞又臊,下意识往后又退了退。 她与他虽坦诚相见不知几回,但她从未与他坦诚共浴过。 只要一想起自己在这儿泡温泉他就这么大喇喇的跑进来,甘草、半夏的脸色神情会多精彩,徐初盈就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不等心慌意乱的她想出什么妥当的法子将这厮打发出去,“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燕王已经下到温泉中,正笑盈盈的向她走来。 徐初盈转身想落荒而逃,不及动身便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中,不禁低低的惊呼起来。 温热的池水被搅动,热气渲染腾腾,凌乱飘散。 他自身后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她光洁细腻的背紧紧的贴靠在他强韧健壮的胸膛上,他的手臂那么紧,铁箍般将她紧紧扣着! 她还能感觉得到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也紧紧的贴着她的腿! 或许因为身处温泉水中的原因,所有肌肤相触之处一下子变得滚烫火热,烧得她的心,也变得滚烫起来。脸上更是热得一塌糊涂! 他俯身,在她脖颈一侧轻轻吻了吻,微凉的唇所过之处带起片片轻颤的酥麻。 他凑近她耳畔低笑道:“盈盈,爷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呢,盈盈说,什么都依爷……” “王爷!”徐初盈的脸羞红得要炸开…… 燕王低笑着,霸道的将她身子强行扳过来,用力吻上她的唇,热烈纠缠…… 待到事后,丫鬟们收拾打理现场的时候,水中的痕迹早已随着水流消失不见。那温泉池畔的卧榻上却是水渍涔涔,湿淋淋的。 小丫头们羞红着脸,闷声不响的打扫着,想到王妃是沉睡中被王爷抱出去的,更是羞得连相互看一眼都不好意思。 在温泉山庄待了两日,便回了苍月山庄。 燕王当夜留宿,次日清早徐初盈还未醒,他便轻手轻脚起身离去。 燕城中,等着他处置的公务不知多少。想到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来看她、陪她,燕王心里便有些烦躁。 心里某处角落仿佛空荡荡的,怎么都填不满。 临走前,他坐在床沿看了她许久,又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唇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这个女人,已经让他牵肠挂肚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或不该,他下意识的没有去想。 他只知道,有她相陪,他很欢喜。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温柔。 徐初盈原本也以为,燕王这一趟离开,至少要十天半月二人才能见面。 毕竟这一次在军营待的时间很长,他的公务除了紧急非要及时处置不可的快马加鞭从燕城那边送了过去,其他的可都一直积压着。 他虽宠她念她想她,但也从没因为这个耽搁过公务。 这次能够抽出两天时间去了一趟温泉山庄,她都已经十分意外了。 谁知,次日王府中便来了人,说是奉了王爷之命接王妃回府。 当日就回。 “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既非年节,又非初一十五,徐初盈没有疑问反而不正常了。 来接她的是府中的三管家,闻言恭恭敬敬的陪笑回道:“回王妃话,老奴也不知。不过王爷说了,不是什么坏事,请王妃不必担心,回去便知!” 燕王不会拿她来开这种玩笑,徐初盈闻言心中稍安,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便请马管家稍候,两刻钟后咱们便启程吧!” 马管家恭声应了。 回到明春殿,问起来府中一切如常,徐初盈也不由得有几分纳闷。 但燕王此时还未回府,徐初盈也只好按下这份纳闷,更衣后先去元太妃那里请安。 元太妃待她一如既往的客气温和,态度和蔼,简直堪称模范婆婆的楷模。 徐初盈心中的不安和那种没来由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消减过。 可人家元太妃什么后招都没有,人家就和和气气的,她也只能一样回以和和气气。 请安毕回明春殿,还未换下那显得更正式的衣裳,小丫头便进来垂首禀报:林美人来给王妃请安。 徐初盈更衣的手一顿,是啊,她差点儿都忘了,王府中多了一个美人呢! “让她进来吧,奉茶,让她且稍候片刻。奶娘,帮我准备一份合适的见面礼!”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淡淡吩咐。 不舒服吗?有点,但这不重要! 因为无论她怎么想,这都是事实,她只需要坦然面对就好。 徐初盈从内室出来,一抬眸便看到一位梳着飞仙髻、穿着粉色绣花裙衫的少女坐在椅子上。 身姿窈窕,气质恬淡柔美,便是一眼看去看不清相貌,也会让人相信这是个美人儿,而且是个惹人怜惜的美人儿。 林美人也看见徐初盈出来了,立时款款站了起来,身姿袅娜,举止柔雅,赏心悦目。   ☆、251.第251章 金陵来的圣旨 “妾身给王妃请安!”待徐初盈坐下,林美人随即上前,向徐初盈跪了下去,俯身叩首,柔顺恭敬。 “起来吧!”徐初盈见状心里更觉不爽,命苏嬷嬷将一对镶了珍珠的金镯子赏给她。 不知为何,看到林美人,她比看到当初的宁美人更觉厌恶。 “谢王妃赏!”林美人柔声含笑谢恩,双手接过锦盒,恭恭敬敬起身。 “论理妾身早该给王妃请安!今日一见,王妃风华无双,姿容绝代,实在令人仰慕!” 女人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长得美、有气质的,这话徐初盈听在耳中,却只觉得虚伪至极。 特别是这种仿佛掏心掏肺带着仰慕之情心悦诚服的语气,徐初盈更是厌恶反感得不得了。 没有哪个小妾会真心实意的如此称赞自己的主母吧? 尤其是这个小妾的姿容气质其实比这位主母并不差多少,而这位主母的出身又不是多么显赫的情形下! 徐初盈微微一笑,笑道:“林美人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这声音也好听,黄莺儿似的!” 林美人俏丽的脸蛋上立时晕染上一抹薄薄的红晕,朝徐初盈屈膝福了福,娇羞微笑道:“谢王妃赞赏,妾身不敢当!” “林美人当得起!”徐初盈一笑,说了几句“姐妹和睦”之类的客套话,便打发她出去了。 林美人亦知徐初盈今天才刚刚回来必定要休息的,也不敢打扰太久,恭敬施礼退了出去。 苏嬷嬷是一百二十个看这柔柔弱弱的林美人不顺眼,恨恨瞪了两眼她的背影,忍不住向徐初盈絮叨道:“王妃,这妖精似的女人老奴瞧着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待她如此客气!您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可别叫她装出来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儿给骗了!这俗话说得好啊,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样的女人才可怕呢!” 徐姑姑忍着好笑,心道苏姐啊,你都看得出来,王妃岂能看不出来? “奶娘放心,我会小心的!”徐初盈向苏嬷嬷温柔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也罢,假也好,只要她不对我起什么坏心思,这么客客气气的,其实也挺好的!” 这话她虽含笑说着,神色淡然,眉眼平和,苏嬷嬷和徐姑姑却不约而同听出一股萧瑟无奈之意。 尤其想到王爷待王妃的好,二人一时黯然。 王爷他,究竟待王妃是个什么意思? 若说无心,他待王妃那些好、那些宠溺,她们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那不像是作假的。 可若有心,他又如何能够一边用心待王妃,另一边又收了个千娇百媚的林美人呢! 男人啊—— 燕王晚间方归。 因为林美人的事,徐初盈便有些提不起精神,神色间无意识的流露出两分勉强。 燕王察觉了,只当她是因为自己把她叫回来而心生不悦,也没怪她,揽着她柔声笑道:“盈盈心里在恼爷吗?是真的有要紧事啊!不然爷不会叫人把盈盈接回来的!盈盈先听爷把话说完,听完盈盈便明白了!” “究竟是什么事,王爷但说便是!”徐初盈打起精神收起那两分流露之意,含笑说道。 燕王拉着她进了东暖阁,屏退下人。 眸光一敛,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金陵来了旨意。” 徐初盈身子狠狠一抖,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燕王。 如果与她没有关系,他不会这么着急的让她回府。 如果与她有关系,那是金陵啊,能有什么好事? “别怕!”燕王心中怜意大起,将她揽入怀中抱着,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盈盈别怕,有爷在呢!爷不会让人伤害你的,谁都不行!” 金陵,那是她的娘家啊! 正常来说,娘家才是出嫁之人的后盾和靠山,可这话却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徐初盈便是对他有再多的不满、失望和无所谓,在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真心实意的感动着的! “王爷……”徐初盈心中一时如沸油滚水,翻腾得厉害,眼眶亦不受控制的微微红了。 她不觉伸出手,紧紧的圈抱着他的腰身。 燕王僵了僵,更用力的拥抱住她,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慢慢柔声说道:“圣旨上说,让爷陪盈盈回金陵省亲。说出嫁之女理应回门,此乃理所应当之礼仪,大夏礼仪之邦,此礼不可废!” 燕王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诮。 让他们回去? 徐初盈沉默片刻,轻轻道:“王爷——有什么打算?” 其实徐初盈心里很清楚,燕王既然都已经把她从山庄叫回来了,十之七八是打算遵旨的。 回去吗?徐初盈暗暗苦笑,离开那天,她还以为这辈子她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没想到这认真算起来还没满一年呢,就又要回去了? 世事还真是无常! 果然,沉吟了片刻的燕王慢慢开口说道:“既是圣旨,自当遵从。盈盈出阁,爷本来便该陪盈盈回门。这一趟金陵,咱们只能去了!爷已经叫人安排了,就定在三日之后启程。盈盈可以吗?” 徐初盈心乱如麻。 可以吗?她没有说不的权力! 燕王目前还不可能同大夏撕破脸,既是圣旨,就只能遵从,断断不会找借口推脱。 横竖都要去的,迟早都一样! “嗯!”徐初盈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臣妾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三日的时间足够了!” 燕王轻抚着她,柔声道:“该准备的礼物,爷会命人准备,等到了金陵,再交待给盈盈。明日会有裁缝来给盈盈量身,库房里什么样的衣料都有,盈盈挑那上好的,多做几套!等咱们到金陵,应是夏日了,多备些夏衫。还有首饰配饰,明儿也会有银楼的人过来!盈盈看着挑吧!要好的!” 这是给燕地做门面,也是给她撑腰,让金陵的人都看看她这个王妃过得很好。 徐初盈心里一阵感激,眸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燕王一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今天加3更,在10点半!所以,票呢??   ☆、252.第252章 他的深情 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只需要做到让人挑不出不是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 “别怕,”燕王又笑了笑,语气坚决断然:“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爷的王妃,是燕地的女主人!谁敢对你不敬,就是对燕地、对本王不敬!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哼,爷不会放过他!” “王爷放心,臣妾记住了!臣妾不会让人欺负的!”徐初盈笑道。 “那就好!”燕王一笑。 “随爷去福宁殿吧!明儿一早你再回来!”燕王搂着她,俯身在她耳畔轻柔暧昧的笑道:“爷想抱着盈盈睡!” “王爷!”徐初盈的心狂跳两下嗔他,这人,真是越来越信口开河了。 燕王呵呵低笑起来,柔声笑道:“盈盈别怕,爷只想抱着盈盈睡而已!可没空闲做什么别的!” 谁管他做不做什么——别的了? 徐初盈脸上更红。她觉得她与他之间越来越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徐初盈没有拒绝,随燕王去了福宁殿。 两人才刚进殿,燕王便笑着道:“爷得去一趟外书房,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盈盈先沐浴睡了吧!过两日还要赶路,盈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一切有爷!” 徐初盈点点头,柔声笑道:“王爷也别太晚了,早些回来!” 这一句抵得上商拂等人的一百句还不止。 “好!”燕王想也没想便笑着点头说道,心中一热,甚至恨不得不要出去了,索性留下来陪她才好! 他忽然凑近她耳畔,挑逗而暧昧的低笑道:“唔,若是盈盈答应爷什么都依爷,爷便不出去了,留下来陪盈盈如何?” 徐初盈脑子里“轰”的一下,忽的想起那天晚上在温泉山庄的荒唐,顿时面红过耳,恼羞推了燕王一把啐道:“王爷赶紧走吧!” 燕王哈哈大笑放开她,“等着爷啊,盈盈!” 说毕扬长而去。 徐初盈耳根子烧得通红,半响才恢复了下来。 徐初盈不知道燕王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时辰了,不过想来应该不早了,她早已睡着。 感觉到身子落入了有力温暖的怀抱,她轻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往那怀抱中贴了贴,迷迷糊糊的意识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从未这般依恋过他,燕王轻轻一叹,又怜又爱,小心的将她拥着,闭上眼睛。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燕王早已不在了。 她却清晰的感觉到,昨夜她的确是躺在他的怀中的。 这两日,他既要安排前往金陵事宜,又要将燕地事务安排妥当,定是忙得分身无术吧? 徐初盈起身时,桑园指挥着小丫鬟们将洗漱之物备好,银屏、碧罗已经过来伺候。 徐初盈直接从福宁殿去元太妃那请安。 元太妃今日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神色也有些不太好。 元侧妃、薛夫人等看她也有些异样。 徐初盈心里明白,王爷要陪自己回金陵一事,想来她们也知道了。 她有些意外,因为看这情形,至少昨日自己来请安的时候元太妃也还是不知情的。 见人来齐,元太妃也无心同她们寒暄,匆匆打发走了元侧妃等人,将徐初盈留了下来。 徐初盈心中暗自一绷。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元太妃对她说的竟然是这个! 她说:“让林美人陪同你一同去金陵吧!她心思细腻,又聪慧灵巧,在金陵那边,指不定会出什么状况呢!让她跟着去,你也有个膀臂,凡事可有个商量!王爷到时候还不知多少应酬,是不可能事事能为你拿主意的!” 徐初盈轻垂的眼眸中飞快掠过一抹嘲讽。 真不愧是太妃,说的真是冠冕堂皇! 分明是不放心她,要在她的身边安插一个探子以便于随时监视她的举动,却说得一切都是为了好心帮她! 徐初盈很恶心这样的做派。 但是,她也理解元太妃会这么做的原因。 在元太妃眼中,她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个“非”、那个“异”,她回金陵,不派个人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盯梢,她如何能放心! 可是,尽管理解,徐初盈还是觉得元太妃有些拎不清。 这种问题何须她出面?她的儿子思虑比她要周详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他认为有这种必要的话。 “是,臣妾听太妃的安排!”徐初盈略一沉吟,没有半句讨价还价,低垂着眉目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元太妃有些意外的瞟了她一眼,点头笑道:“既如此,等会儿你叫人去跟她说一声,让她也好好准备准备吧!” “是,太妃!” 徐初盈心中更加笃定,此事元太妃根本没有跟燕王沟通过。 让她出面去跟林美人说,这意思是让她主动揽事上身,对外做出是她主动让林美人跟去的了? 元太妃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言什么,只深深望了徐初盈一眼,说道:“即便回到了金陵,你也别忘了,你如今是燕地的王妃!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燕地的形象!燕地好了,你才能好!哀家知道你定然还要忙着收拾行李,便不留你了,去吧!” “是,太妃!臣妾定谨记太妃教导!”徐初盈屈膝应声,恭敬退下。 回到明春殿,苏嬷嬷便笑道:“刚才福宁殿那边打发人送了个匣子过来,说是王爷赏给王妃的,也不知是什么!王妃要不要先看一看?” 徐初盈只当是赏给她的首饰,便笑着让人拿了过来。 打开一开不由怔住。 匣子里的不是首饰,而是金灿灿、黄澄澄的十个金元宝!一个五两的那种,圆墩墩的,十分讨人喜欢。 徐初盈那低沉闷闷的心情不觉开怀了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知晓她因为回金陵的事儿定然心中不开心,送这她最喜爱的金元宝,是哄她开心呢…… 徐初盈心中没来由的一甜,莲瓣似的俏脸上微微发热。 “啪”的一声轻响将匣子合上,徐初盈抬头唤来徐姑姑:“去一趟玉兰苑,跟林美人说一声,让她收拾行李准备准备,与我一同去金陵!” 徐姑姑、苏嬷嬷等尽皆呆住。 10点半加更啊啊啊   ☆、253.第253章 出行准备 “王妃,这——这是真的!”苏嬷嬷变色。 让林美人跟着她一起去金陵?这算什么? 徐姑姑想得比苏嬷嬷要更深、更细致一些,徐初盈虽然没说,但她从福安殿请安回来便说了此事,已经说明了一切。 “奶娘放心,我自有主张!”徐初盈微微一笑。 见苏嬷嬷还欲再言,便笑道:“奶娘,咱们时间可不多,收拾行李的事儿,还要你来居中提点安排呢!” 苏嬷嬷张张嘴,叹了口气,“也罢!老奴便不说了!” 用过早膳不多会儿,外院的高总管便领着两名裁缝并几个婆子抬着装了衣裳料子的四口大箱子来了。 “这儿两箱是今年时新的,只是这会儿夏衫料子还不多,另两箱是库房里挑的,王妃您且瞧瞧可挑得入眼?若不中意,库房里还有呢!” 高总管带着笑,十分客气。 徐初盈笑着道了客气,厚赏了他们出去,留下两名裁缝一并帮着掌眼。 越往南去气候越炎热,等到了金陵,只怕就要到春末夏初了,送来的多半都是轻薄的春夏料子。 四个木箱一打开,一匹匹的搬到桌上,但觉流光耀彩,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质地而言皆是上乘极品,轻容纱、暗花纱、孔雀春罗、宝花绮、回文绮、云锦、杭绸、缭绫、闪缎、印花缎应有尽有。 至于花样颜色,更是琳琅满目,米黄、秋香色、银红、湘妃、翠蓝、石榴红、天青、海棠红、浅粉绛紫、鹅黄、樱草色、菊黄、丁香色、杏黄、柳黄、竹青、湖蓝、翡翠色、豆青、象牙白、松花色、豆绿、藕荷色、玫瑰紫、月白等或纯色或交织,细腻鲜亮,在那上乘质地的料子上展现出来,越发显得流光溢彩、鲜艳明媚。 花样更多,织金银妆花海棠、百鸟翟纹、流彩暗花、四喜如意云纹、双色缠枝花、织彩百花飞蝶、芙蓉撒花、春燕剪柳、六合同春以及各种折枝花卉、撒花等,有娇艳的,也有淡雅的,也有端庄的,也有奢华富丽的,无一雷同。 苏嬷嬷、徐姑姑、银屏、半夏等一边赞叹一边帮着挑,几乎都说好,徐初盈几乎没有拒绝说不的机会。 最后连忙叫停,一点数,已挑了三十多匹。 她正要说太多了再减些,两名裁缝已经眼疾手快的一边将那挑好的整理在一起用丝带系着一边笑道:“王妃娘娘请放心,小人这便回去叫人赶工,定不会误了王妃娘娘的行程!” 徐初盈忙道:“这有些多了,其实用不着做这么多!” 那裁缝笑道:“不多不多!王爷可是特意命人给小人们传了话,要多给王妃做些,还要做得精致些,小人们人手足够,做这几十套算不得什么!” 徐初盈想着这也是给燕王府做面子,便一笑点头不再多言,厚赏了命人好生送他们出去。 没多大会儿,高总管又领着银楼的人来了。 这回倒不用徐初盈怎么挑,燕王早已叫人替她挑好了,两套整的首饰头面,一套蝶瑞重重嵌宝点翠的,一套金枝玉叶玉石珠宝的,她只需挑些单件的便是。 徐初盈好好的看了欣赏了一回银楼掌柜带来的那些首饰,做工之精巧、材质之上乘皆非同凡响,没有哪个女人看了会不心生喜欢! 徐初盈随意拿了一支玳瑁白玉莲花钗笑问价值几何? 那掌柜的恭敬陪笑道:“王妃娘娘好眼力,这钗所用玉料乃羊脂白玉,雕琢的莲花共九层,花瓣透薄细腻,层层叠叠,可不是寻常玉匠能做的活儿!还有这玳瑁制成的钗身,这么长、这么通透纯粹的玳瑁也是极稀罕的!这一支钗价值六千两银子!” 徐初盈吓了一跳。 再看其他的,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在这莲花钗之下,想必价钱也不在这之下了。 她便不再多问,省得问了价钱太贵不好意思要。 钗、簪、挑心、压鬓、耳坠、项链、镯子等每样挑了一样便说够了。 除了这些,她自己这一年来得的赏也不少,回了金陵料想也不会丢脸了。 掌柜的恭声应下,一样样小心的为她装好留下,便退了出去。 银楼掌柜离开没多久,高总管又亲自送来了几盒首饰,陪笑说是从大库房里挑的,是王爷赏王妃的。 徐初盈大感意外,笑着谢赏,打发高总管离开后一一打开了看,顿时耀花了眼。 两套整的头面一套是红蓝宝赤金点翠的百子千孙,一套翡翠白玉镶着珍珠的如意四合,再有七八件钗环镯坠等,所镶嵌的宝石珍珠并不比之前赏给她的那一匣子宝石小。 “王爷对王妃还真是好!老奴就说嘛,管他什么这个美人那个美人啊,谁也比不上王妃!”苏嬷嬷见状心中解气,半是出气半是劝解徐初盈的说道。 徐姑姑亦笑道:“可不是!依奴婢看,王爷定是知晓王妃自个挑选马马虎虎,这不,都给您挑好了!王妃您到了金陵可别辜负了王爷一番心意,尽管穿戴出来,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看!” “这话说的太对了!”苏嬷嬷对这话简直发自肺腑的赞同,笑叹道:“让那些人都看看,咱们王妃在燕地风光着呢!不知比在金陵的时候好多少!“ 苏嬷嬷微微冷笑,不用想也知,对王妃与王爷这门亲事金陵那边指不定多少人看笑话呢!指不定多少人认定王妃到了燕地受尽虐待与折磨呢! 徐初盈心中一暖,含笑看着苏嬷嬷和徐姑姑。 晚间时候,桑园又过来笑着请徐初盈过去福宁殿。 “王爷吩咐了,临行前这几日王妃都到福宁殿那边过夜吧!王爷回的晚,王妃先歇着便是!” 徐初盈想着正好要跟燕王说一说林美人的事儿,便笑着同桑园去了。 燕王这一日都没有回府。 徐初盈沐浴过后躺在那张大得变态的床榻上,原本还想着等他回来跟他说了事儿再睡。 谁知左等右等等来了瞌睡也没等到他回来,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254.第254章 臣妾不愿她跟着! 不知睡了多久,因心中有事也没睡实,当身旁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响的时候,徐初盈便睁开了眼睛。 正看到燕王掀开锦被准备在自己身边躺下。 对上他明亮漆黑的眸子,燕王轻笑了笑,躺在他身边,一个侧身向着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吵着你了?夜深了,快睡吧!” 他的口齿有点含糊不清,眉宇间一片疲倦之色,可见这两日实在是累得狠了。 见他居然连平日里最喜欢干的调戏自己的事儿都没干,眼睛都快要眯了起来,徐初盈那心里头斟酌的话哪儿还忍心在此时说? 便冲他柔柔一笑“嗯”了声,自然而然伏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燕王搂着她,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吻,眸光温柔怜惜。只要揽着她抱着她,他心里便感到踏实和满足。 次日天刚亮,燕王便又起身了。 徐初盈唤了声“王爷!”也睁开了眼睛,拥被靠坐在床头,看他下床穿衣。 心里还在挣扎犹豫着:究竟这时候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他好像很忙,这时候说会不会耽搁他了?可若不说,他指不定又是天黑深夜才回,能等到机会说吗? 后天,可就要启程了啊…… “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爷说?”徐初盈纠结得太出神,以至于燕王坐到床沿笑着问她,她才猛然察觉到。 “王爷!”徐初盈有些不好意思冲他笑笑,见他既然开口问了,便点头笑道:“是有件事想要跟王爷说一声。昨儿臣妾去太妃那请安,太妃说,让林美人陪同臣妾一起去金陵,万一遇上什么事儿也有个可商量相帮的人,昨儿臣妾已派人去跟林美人说了。” 提起林美人,她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会别扭、不爽。 反正,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林美人! “林美人?随行?”燕王脸色微沉,片刻轻笑道:“那么盈盈怎么想?到了金陵,盈盈需要林美人商量相帮?” 徐初盈心里一堵,她需要?需要才怪! “这是太妃的吩咐……”徐初盈有点闷闷说道。 燕王暗自好笑,说句不愿意就那么难吗? “爷问盈盈的意思,盈盈怎么想怎么说便是!毕竟,去金陵的又不是太妃,林美人能不能帮到盈盈,盈盈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燕王又笑道。 徐初盈被这话鼓动了,抬起了头,看向燕王,终于直截了当的说道:“臣妾不愿她跟着!不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儿,臣妾自己能应付,不需要她跟着!” 燕王黑黝黝的一双眸子凝着她,忽的一笑,点头道:“好,那就不要她跟着!这事你不用问了,爷会处理!” 徐初盈听他这语气态度,浑然没将那林美人当一回事儿,心里很没出息的有些开心起来。眼睛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嫣然一笑,点头道:“嗯,有王爷这句话,臣妾便放心了!” “以后有什么,直接同爷说便是!爷不是说过吗?爷是你的夫君,定会护着你!” 无论这话将来他能够做多少、做到什么程度,徐初盈相信,至少在这一刻,他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全心全意的。 第一次,他并没有揽着抱着她的时候,她向他身上依偎了过去,慢慢抬手,环抱住了他的腰。 “盈盈!”燕王心中一紧,立即伸手更紧的抱着她。她平日里半推半就就已经够招惹他的了,何况主动?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推倒那是必须的! 燕王默念来日方长,唇角控制不住的飞扬。 “盈盈,正好爷也有件事要同你说,”过了片刻,燕王低头看她,柔声道:“你的奶娘和那叫银屏的小丫头,这次就别跟着去了吧!” “啊?”徐初盈一愣,自他怀中抬起头来。 对着她提起当初的往事,燕王有那么一点点别扭,仍是说道:“你陪嫁的那些人都死了,她二人的存在太过特殊!” 徐初盈明白了。 两百多人都死了,偏苏嬷嬷和银屏还活着,的确是太扎眼了! 可想而知如果她们到了金陵,会多出多少麻烦。 不但对燕王来说是个麻烦,便是对她们自己,也是麻烦!更有甚者,还会有性命危险。 “嗯,我会和奶娘说的!”徐初盈点点头,咬了咬唇,轻笑道:“臣妾斗胆猜测一下,这一次皇上下了圣旨让咱们去金陵,想必,定会问起陪嫁队伍遭遇意外之事吧?” “盈盈聪明!”燕王笑笑,道:“本来爷打算路上再与你细说此事,既提到了,说说也无妨。此事就是个意外,当时爷把盈盈带在身边,所以盈盈幸免于难,其他的,包括你的奶娘和那丫头,都不在了!盈盈需记得这话!” 徐初盈心头跳了跳,点头笑道:“王爷放心,臣妾记住了!不管是谁、不管怎么问,臣妾都是这个说法!” “爷相信盈盈!”燕王一笑,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柔声笑道:“你再睡会,爷先去了!具体详情该如何应付,咱们路上再说!” 徐初盈含笑答应,看着他出去了。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便将燕王的意思跟苏嬷嬷和银屏说了,苏嬷嬷和银屏虽然担心她,但两人向来听她的惯了,且燕王所言也有道理。 旁人都死了,独独她们两人活了下来,到了金陵想要安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时候没准还会给徐初盈惹来麻烦,两人便都应了留下。 “老奴不在您身边,王妃您可得多加小心!好好照顾自个!”想起离别在即,苏嬷嬷又忍不住有些黯然不舍起来。 这些年来,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徐初盈呢! 徐初盈也有些不舍,柔声微笑道:“奶娘放心!有王爷在呢,王爷不会让我有事的!等我们走了,你和银屏还是回苍月山庄去吧,总比在这府中要轻松自在一些!” 不然,她又如何放心的下? “王妃不必牵挂我们,您不在,料想也无人找我们的茬!其实去不去庄子上都一样!”苏嬷嬷笑道。 见徐初盈坚持,只得应了。   ☆、255.第255章 弟 不同的心情 转眼到了启程之日,林美人果然没有随行。元太妃也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徐初盈并没有问燕王究竟做了什么,反正,这个结果是她愿意看到的这就够了! 马车驶出了燕城,送行的六部官员、宗亲贵族们的身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两人这才算是真正的清静安然了下来。 燕王长臂一伸,便将人捞进了怀中抱坐着,低头笑道:“马车颠簸,爷还是抱着盈盈吧!这样盈盈会好受一些!等咱们到了山东境内便可乘船改走水路,这几日路程盈盈且忍一忍!” 水路缓慢,比不得车马疾驰。 这也是上次从金陵回来并没有选择水路的原因。 徐初盈听了燕王这番话不由“扑哧”一笑,见他心情很好,也不知怎么的胆子突然就肥了起来,扭头回眸含笑向他道:“王爷真是越来越体贴了,臣妾可有些过意不去呢!唉,要是之前从金陵过来的时候爷能有这会儿一半的体贴,臣妾定要感动死了!” 燕王一怔,叫了声“盈盈!”低头在她脸上、眉眼唇鼻上狂亲,好像不如此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怜惜懊悔补偿似的。 想想上次还真是,那一路疾驰急赶,想来她是没少受罪的! “好盈盈,过去的事情咱不提了成吗?爷以后都会疼你,什么都依着你!”燕王在她脖子蹭了蹭,满满的宠爱。 徐初盈娇声低笑,笑道:“那爷可记住了,爷的话,臣妾可是记住了呢!” “那是自然,爷对盈盈说过的话,如何能忘?”燕王那目光,温柔得能把人溺死在里边。 徐初盈听得脸上讪讪的又热了起来,咬着唇不敢再看他。 这一次赶路不徐不疾,中午还在一处小镇子上停下来吃午饭,又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又重新赶路。 可想而知一天下来才走了多少。 到了驿馆,两人自然不会再分开住。 燕王忽然觉得,其实去一趟金陵也挺好的,至少他二人可以一天到晚的在一起,什么人事都不会打扰。 于是,之前四天就走完的路程,这一次足足走了七天才走完。 在山东临德码头,一行人改乘早已准备好的大船。 燕王和徐初盈乘坐的主船体积庞大,共有两层,装饰得十分豪华讲究。 另外随行的还有五艘中型护卫船,在大船周围一字排开,顺流而下,缓缓驶向金陵。 改走水路之后,就更舒适了,还能欣赏沿岸风光,困闷了便回房间睡觉,简直不要太逍遥。 当金陵城那高大的城池池隐隐在望的时候,徐初盈那平静的心,才有漾起淡淡波澜。 金陵之行,也不知这一次她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或者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燕王一如既往的自信笃定,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道:“盈盈别怕,记住,你是燕王妃,不是徐家不受宠的女儿!谁敢欺负你,就给爷欺负回去!天大的事儿有爷给你兜着!” “臣妾会的!”徐初盈嫣然一笑,心中大定。 金陵的码头上,端王夏懿、礼部尚书张皓张大人领着一干官员摆开仪仗迎着燕王一行人。 端王夏懿乃最得宠的敏贵妃所出,也是宣和帝的长子,已经年过四旬。宣和帝没有嫡子,端王在众臣中还是很被看好的。 与皇后的养子三皇子瑞王夏琰这些年斗得如火如荼,不分上下。 徐初盈穿着枣红色的翟衣,披着霞帔,外罩一件同色的缭绫薄纱大袖衫。发髻高高绾着,戴着九鸾翠佃垂珠花冠,身上一下子徒然重了十几斤。 官方寒暄自有燕王去应对,她以丝帕蒙着脸,在一众丫鬟婆子侍卫们的簇拥下,从大船上下来之后,便直接上了前来迎接的车辇。 尽管看不见她的容貌,当她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出现时,还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对这位燕王的继妃,金陵的达官贵人们所怀的好奇心,一点儿也不比燕地众人的少多少。 不说这门婚事,单说这位继妃的出身,一朝被翻出来,便足够金陵城这些人嚼说上好一阵了。 毕竟,从弃女到王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好运气的! 而据从燕地那边传过来的零零散散的消息显示,这位王妃在燕地的生活也是过得精彩之至。 先是陪嫁队伍还没到燕地,就遇上了山贼被杀的干干净净!王妃本人也受惊过度,以至于不得不到清静的庄子里休养身体。 当然,也有人说这并非真正的休养,而是燕王对她的软禁。 再是从元太妃、侧妃、大公子等人对她的种种排挤和挑衅,燕王则作壁上观,不置一言,可见这些日子她可没少遭罪。 还有就是,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尚未成形便离奇小产…… 而她小产之后,燕王突然之间对她极好了起来,又是发作府中奴才,又是发作大公子,又是特许她去温泉山庄调养等等,也不知是真的对她好呢,还是做给金陵这边看的。 更或者,她那一次小产之后,今后再也不能有孕,燕王放了心,乐得大方…… 随着她踏入金陵,各高门大户、贵妇贵女们对她的关注度又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各种议论、猜测,如火如荼。 对这些,徐初盈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在码头上见到消失了许久的绿鸳前来迎接,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是一点两点! 徐初盈的车驾先到的驿馆,足足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燕王一行才到。 徐初盈迎了上去,笑着向燕王玩笑道:“臣妾还当今日王爷不回来了呢!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各位大人怎么不顺便请王爷用过晚饭再回来呢!” 燕王在她腮边拧了一把,握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一道进屋,笑道:“他们倒是想,爷懒得应付!明日宫里赴了宴再说吧!这阵子爷只怕没空陪盈盈,盈盈出入多加小心!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绿鸳和甘草、半夏她们,知道吗?” 驿馆中他二人所住的院落,内院里伺候的全都是从燕地带来的自己人,驿馆中原本伺候的都在外院,起居说话倒不必提防警惕。   ☆、256.第256章 后宫赴宴 徐初盈点头笑着“嗯”了一声,眉心微蹙,迟疑道:“明儿王爷进宫赴宴,臣妾——是不是后宫也会设宴?” “这是自然!”燕王拉着她一道坐下,微笑道:“放心,咱们才刚刚到金陵,皇家要脸面,不会这么快就难为你的!不过,探你口风怕是少不了了!” “便是要难为臣妾,臣妾也不怕,”徐初盈淡淡一笑,看着燕王道:“横竖她们又不敢要臣妾的命!臣妾只是觉得应付她们挺麻烦而已!” “你啊!”燕王不禁失笑。 想了想忍不住道:“你要是不想去,索性便推了不去吧!就说舟车劳顿,身子不适!过几日缓一缓,听绿鸳跟你把如今金陵的情形细细说了,再应付不迟。” 若不去,自然没什么不可,但难免会给人落下害怕的印象。 燕王会对她说出这话来,徐初盈感到十分意外。 心中一暖,摇头笑道:“无妨的,臣妾明儿去。若有失礼,就说舟车劳顿精神不济,一时疏忽所致,倒也是个好理由!” 燕王一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盈盈所言,极有道理!” 二人相视,徐初盈亦笑了起来。 次日宫中设的是晚宴,一早宫里便来了太监传皇后娘娘的懿旨,徐初盈恭敬领旨。 燕王应酬无数,一早便出去了。 而徐初盈可就清闲的百无聊赖,比行船的时候还要闲。毕竟那个时候还有燕王陪在身边不是? “那徐家的人真是太不地道了!一个个的都装死呢!明知王妃到了金陵,竟没有半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绿鸳脾气向来直来直往,忍不住便抱怨。 徐姑姑和甘草相视苦笑,半夏已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哼,没准还等着咱们王妃去给他们请安呢!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咱们王妃有王爷护着疼着,谁稀罕他们呢!” “说得对!” 两人一唱一和,把徐家人骂了个遍。 徐初盈哭笑不得,笑道:“你们两个不如省省力气好好歇着去吧!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不用抱不平的!说真的,他们不来,我还庆幸呢!若是来了,我反倒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徐初盈的语气带着点儿叹息。 绿鸳和半夏都是一怔。 若是徐家来人了,徐初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这种明明冷漠却偏偏有着“亲人”名头的关系,最叫人头疼了。 她那连出阁都不曾见她一面的父亲,那满脸愤恨刻薄的姨娘,以及那两个嫉妒得眼睛冒光的异母妹妹、皮笑肉不笑的二婶…… 徐初盈摇摇头,最好此次金陵之行都不要见到她们才好! 下午申时末,妆扮一新的徐初盈带着绿鸳和甘草,乘马车驶出驿馆前往皇宫。 她是掐着点到的。 进了宫门下马车,自有领路的小太监领着主仆三人往坤宁宫走去。 暮色初降,天边霞光满天。在淡淡的金色霞光的笼罩下,眼前的一切景物,红墙琉璃瓦,彩绘雕梁,呈现出异样的奢华绮糜。 这是徐初盈第一次来到皇宫这种地方,抬眼只见宫殿屋脊层层叠叠,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屋脊上蹲着的神兽姿势威风凛凛,神圣不可侵犯。 一路行去,不时可见有衣着鲜亮、身形窈窕的宫女经过。 远远近近的看见徐初盈,少不得都多打量两眼。 徐初盈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宫殿中已是灯火通明,人声笑语鼎沸。 那一种灯火里的喧哗,让徐初盈有种很遥远、很遥远的感觉。 “燕王妃到——” 坤宁宫司仪太监迎了徐初盈主仆,扯开嗓子一声通报,声音尖细幽远。 偌大的偏殿宴会厅中,霎时笑语皆停,众夫人小姐们不约而同,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徐初盈主仆。 这一幕在意料之中。 前世拥有强大的灵魂并非没见过人的深闺小女,加上到底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燕王妃,在这一道道或锐利、或探究、或嘲讽、或不屑、或轻视、或打量的目光中,徐初盈倒是还能淡定。 但她今日是来示弱的,面上少不得显出几分怯怯。 慢慢上前,跪下,俯首道:“臣妾燕王妃徐氏,拜见皇后娘娘!” “快免礼,起来吧!”皇后含笑抬了抬手。 “谢皇后娘娘!”徐初盈叩谢起身。 坐在皇后左下首一个位置的敏贵妃含笑道:“燕王妃气色倒好,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徐初盈眸光柔柔看了她一眼,勉强微笑道:“是。” 敏贵妃又笑道:“如今天气暖和,倒也便宜!” 徐初盈又微笑着应了声“是。” 几位地位略低的嫔妃以及贵夫人小姐们见她笨嘴拙舌光会应一个“是”字不觉连连嗤笑,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各自暗道:到底是徐家的弃女,上不得台盘!燕王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却要娶她…… 敏贵妃脸上微僵,看向皇后。 皇后一笑,向徐初盈颔首微笑道:“燕王妃请入席吧!” “谢皇后娘娘!”徐初盈向皇后屈了屈膝,转身入席落座。 贵妃么,那又如何? 论品级,不过和她一样!即便单独相见,也不过敛衽福一福。其他的嫔妃、贵夫人,还不如她呢! 原本她拜见完了皇后,就该入席落座。 敏贵妃即便要与她寒暄,也该等她坐下再开口才是。 她故意那般让自己站着回话,无非是想显得比自己高高在上一等罢了。她应她一个“是”字,已经足够了。 皇后目光轻扫众人,含笑道:“人都到齐了,这便开宴吧!” 皇后一声传令,便有宫女出去传旨,上菜的宫女们随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佳肴安置在各人面前席面上。 一时皇后举杯,微笑道:“燕王妃可是我们金陵的好女子,这一杯酒,咱们便敬燕王妃吧!这回了娘家,咱们都是自己人!” 众人纷纷举杯,笑着附和说是。 徐初盈忙亦举杯,起身有些怯怯的向皇后笑了笑,道:“皇后厚待,臣妾愧不敢当!” 皇后一笑,端庄温和,柔声道:“如何不敢当?你如今可是燕王妃!很当得起!” 说毕一仰脖子先饮尽杯中酒。 徐初盈与众人亦一同饮尽。记住哦,10点半还有更新!   ☆、257.第257章 七公主的热情 饮了酒重新落座,皇后又亲切温和的说笑几句,与皇后亲近的嫔妃、夫人们亦凑趣说笑,气氛很快便活络了起来。 今日赴宴的各位夫人小姐、皇亲国戚都是经过一番仔细甄选挑选的。 众人不管心里边对徐初盈有何看法,却无不明白皇后的意思,那就是要让徐初盈感到她们的善意,愿意与她们结交,把她们当成朋友! 因此一个个的,都奉承起徐初盈来,嘘寒问暖,对她表现了十二分的亲切友好。 话里言外的,少不得替她在燕地所受的不公平、委屈抱不平。 比如她堂堂王妃,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侧妃,王府中竟然是侧妃当家! 比如燕王怎么能把她赶去庄子上冷落? 比如她小产了,这事儿肯定是燕王那些小妾们做的,怎么能不查个水落石出? 等等等等。 然后又好言宽慰安抚她,表示大夏是她的娘家,她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苦尽管告诉她们,想要她们帮忙,也尽管开口…… 在这些夫人们眼中,徐初盈一个涉世未深、养在深闺又没有像样的长辈教导抚养的少女,加上在燕地举目无亲受尽孤苦委屈,必定很容易就会被她们所感动,其实也并没有怎么把她当一回事儿! 于是说起话来,渐渐的也变得有些放肆。 有的话听起来,其实真的挺刺耳的! 即便徐初盈这般看得开轻易不生气的人,听了也不由恶心窝火。 她心里暗自冷笑,这些人,还真的把她们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也不嫌恶心! 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套自己的话,若她真傻乎乎的什么都说了,燕王能饶过自己吗? 说白了,她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徐初盈一副拘谨的样子,几乎不太开口,开口也是陪着笑木讷讷的只简单的一两个字,众夫人们对她越发鄙夷,心里一个个气得要命。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徐初盈忽然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皇后笑了笑,陪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有点儿倦了,想先行告退,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眉心微蹙,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但她都这么说了,她若要再留人,便显得不够体恤人了。 皇后颔首微笑,柔声道:“从燕地到金陵行程不短,也难怪你会倦累!既如此便先回去休息吧,过两日本宫再派人去接你进宫叙话!” “是,皇后娘娘!”徐初盈陪笑道。 “对了!”她正要告退出去,皇后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柔声道:“明儿得闲,回一趟徐府吧!那毕竟,是你的娘家!” 殿中气氛蓦地变得静滞,徐初盈亦滞了滞,勉强点了点头陪笑道:“是,皇后娘娘。” 当然,答应皇后是一回事,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正的徐初盈早就死了,她并不是徐初盈! 如果徐府的人对她好一点,她自然也可以把他们当做亲人。可是,没有!那么,他们与她就是陌生人! 在徐府,只有奶娘和银屏才是她的亲人。 她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上门去自讨没趣! 皇后对这位只会说“是”的燕王妃也失去了兴趣,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端庄笑容,让徐初盈退下了。 这时一位身穿鹅黄色宫装、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忽然站了起来,笑道:“母后,儿臣也有点儿倦了,不如儿臣送燕王妃出宫,顺便回寝宫歇息,还请母后恩准!” 声音又娇又甜。 徐初盈有些意外的抬眸朝她看了过去,少女十五六的年纪,水嫩嫩的像一把小葱,鹅蛋脸,俊眼修眉,十分美貌。 想来应是某位公主,不过徐初盈并不认识。 皇后冲她点头含笑:“也好,既如此思儿便送燕王妃出去吧!别怠慢了燕王妃!” “是,母后!”小公主屈膝娇俏的向皇后屈了屈膝,便转身笑吟吟的向徐初盈走来。 绿鸳低着头忽的身子往前倾飞快道:“这是七公主若思公主。” 徐初盈恍然。 若思公主来到徐初盈身边,冲她甜甜一笑,动作潇洒的抬了抬手:“燕王妃,请吧!” “公主请!”徐初盈虽有些诧异这位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送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含笑应下。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路上可得多留个心眼,万一这位七公主把她往什么偏僻地方带,可得小心—— 出了坤宁宫,若思公主笑道:“这样的宴会真是怪没意思的,我早就想走了!正好徐姐姐要走,让我也沾了光!嘻嘻,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徐姐姐呢!” “……”徐初盈风中凌乱。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请原谅她见识浅薄,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来熟、并且能自来熟得这么自自然然的人! 徐姐姐…… 她连她是谁都是才知道的好么! “七公主真是风趣……这声姐姐,妾可当不起,七公主莫要说笑了!”徐初盈生硬的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哪里说笑啦?徐姐姐比我大,可不正该叫姐姐嘛!”七公主小嘴一撅,弱弱的道:“我一见徐姐姐就喜欢,徐姐姐不会讨厌我吧!” “哪里的话!”徐初盈苦笑,忙道:“我怎么会讨厌公主呢!只是,如此于礼不合——” 七公主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白嫩嫩的脸颊上还显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十分的娇俏可人。 “那不就成啦!”她拍手一笑,拉着徐初盈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叫徐姐姐!” 徐初盈无奈,苦笑道:“公主有命,妾只得从了!” 七公主一愣,又“咯咯”的娇笑起来,笑道:“徐姐姐,你真是太有趣了!” 说着又轻轻一叹,道:“唉,真是可惜!若是早知道金陵城中有你这样一号人物,我想我们早就会是朋友了!” 徐初盈淡淡一笑。 七公主“啊!”的低低一声,吐了吐舌头懊悔自己失言,忙又笑道:“现在知道也不迟啊!咱们还是可以做好姐妹的!” 徐初盈不禁笑了起来。   ☆、258.第258章 没人比爷对盈盈更好了! 七公主又笑道:“徐姐姐想必还要在金陵待好些日子的,等过些天你歇了过来,我去找你玩儿!这金陵城中我最熟悉啦,保准带徐姐姐逛得过瘾!” “是吗?那就劳烦公主了!”徐初盈笑着敷衍。 七公主却是极高兴她这话般,滔滔不绝的向她说笑介绍着金陵城中好吃的、好玩的去处,信口捏来,不假思索。 看起来,是真的对金陵城十分熟悉。 徐初盈听她又说又笑的,渐渐的不觉放下戒心,觉得这位公主还真是个性情爽朗明快的。 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七公主看了一眼宫门方向停止了说话,笑道:“徐姐姐先回吧,我便不耽搁徐姐姐的功夫了!请!” “多谢公主相送,公主请回!”徐初盈点头笑笑。 七公主也没跟她客气,嫣然一笑,“那我便先走啦!”转身带着贴身小宫女脚步轻快的去了。 这里徐初盈主仆三个上了马车。 缓缓驶离皇宫,三人皆是松了口气。 “那些人满嘴里也不知说些什么,真是叫人听了生气!”绿鸳忍不住抱怨。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语。 绿鸳急了,忙道:“王妃您可千万别相信那些鬼话!那些人没一个安着好心!” “我知道,”徐初盈笑道:“人家爱说什么由着人家说便是,你啊,何必生气呢!” “王妃您不信就好!”绿鸳松了口气,讪讪一笑。 正要论起来,那些人说话是夸张难听了点,但大体上的说的事儿却是没错的。 王妃在燕地,的确受了许多委屈,可是王爷待她那么好、那么看重,绿鸳可不希望他们之间会因这些人的挑拨而生出芥蒂。 “你们说,这七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徐初盈忽然问道。 甘草想了想,笑道:“奴婢觉得,这位七公主单纯可爱、性情爽朗,倒是难得一见!而且,她对王妃您很有好感,往后王妃您再要进宫,也算有个认识的人了,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一些!” 徐初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笑笑。 绿鸳到底跟在燕王身边多年,经历过的阴谋诡计、世情百态多了去了,想了想笑道:“甘草说的没错,这位七公主看起来是挺单纯爽朗的,可是也有点儿不合理啊,皇宫是什么地方,哪儿能有心思单纯的人!属下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还是小心点的好,毕竟,这是在金陵!” 这一点甘草倒也是认同的,点点头道:“不错,小心点总不会错!” 徐初盈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笑着亦点了点头。 这位七公主,看起来的确像是心无城府、天真心性的,可绿鸳说的也没错,皇宫里能有真正简单的人吗? 出淤泥而不染,说的是自然界的现象。用于复杂的人世百态,未必适合! 回到驿馆,徐初盈没想到燕王竟然比她回的还要早。 “王爷!”徐初盈诧异的笑着上前,笑道:“今儿前头的宴会竟结束得这么早吗!” “没有,”燕王淡淡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坐下,笑道:“爷惦记着你,便寻了个借口推脱先行离席了!有没有人欺负你?” 徐初盈心里一暖,旋即笑道:“没有呢!相反,她们对臣妾都很好呢!替臣妾打抱不平、安慰抚慰臣妾,还让臣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找她们!” “打抱不平?安慰?抚慰?”燕王冷冷一笑,眼眸半眯,声音暗沉:“她们以为爷欺负盈盈了?” “是她们以为的啊,又不是臣妾说的!”徐初盈顿觉有点儿凉飕飕的。 燕王轻哼,又道:“别理她们!这个世上,没有人比爷对盈盈更好了!” 徐初盈一笑,柔顺的靠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无论他的好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好,的确,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他是她的靠山,是她的庇护! 燕王见她如此柔顺乖巧,心中欢喜,忍不住低头怜惜的吻了吻她,笑道:“宫宴定没吃好吧?爷叫人备了膳食,陪你再用些!” 徐初盈笑道:“爷一说,臣妾肚子还真觉着饿了呢!” 燕王一笑,叫人去小厨房催了一回。 两人用过,沐浴之后,便回房休息。 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这次两人住的驿馆中这处院子,正是上回成亲时住的院子。 这间卧室,曾经是他们新婚之夜的新房。 除了那一片刺眼夺目的红不一样,其他的什么都一样。 走进房间,徐初盈有一刹那的恍惚,透过眼前,穿梭时光,她仿佛又看到当日的情形。 那天夜里,她被燕王折磨得不可谓不惨。 未经人事的稚嫩身体,没有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疼爱,那样的粗鲁和蹂躏,痛得她天昏地暗冷汗涔涔恨不得死过去! 偏偏他那张冷酷冷冰的脸直勾勾的还盯着她,肆无忌惮的、毫无尊重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滑过,让她痛得要死又怕得要死,连动一动都不敢。 好不容易那地狱般的折磨结束后,他丢下几句威胁意味十足的冷冰冰的警告扬长而去,直到启程,她都没有再见到他…… “想什么这么出神?嗯?”燕王把人抱上了床榻,眸光炽烈,跃跃欲试,拥着她,极不满意她此时的不专心。 “没什么!”徐初盈抬眸看他,他眼中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这般小心翼翼、温柔怜惜的待她,让她有种她是他最重要的珍宝的错觉。 两相对比,两般滋味,徐初盈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报复的感觉。 该!当初凶狠冷酷成那样,这会儿还不是好好的…… “王爷,您喜欢臣妾吗!”下意识的,她脱口问道。 燕王的心跳顿时漏了两拍! 低头看着怀中这容颜娇俏的女子,抬手轻抚着她的脸,轻笑道:“何止喜欢?爷都把你疼到心尖上了!” 她从来没问过他这等话,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等话,燕王一时心中火热,叫她娇滴滴的声音和水汪汪的眼眸撩拨得火苗直窜,不由分说凑上去狠狠吻住,将她覆压在床榻上,抵死拥吻,缠绵不休。   ☆、259.第259章 皇后召见 次日,浑身酸痛的徐初盈是被徐姑姑和绿鸳焦急的声音给唤醒的。 昨夜那厮折腾得太过,加上在金陵驿馆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徐初盈放心大睡直睡得天昏地暗。 被她们吵醒,她很是不满的揉揉眼睛,含糊道:“怎么了?” 燕王应酬多,已经起身出门去了。 “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王妃,快些起来接懿旨啊!”徐姑姑不由分说扶着徐初盈坐了起来,接过绿鸳拿着的衣裳便往她身上裹。 “啊!”徐初盈吓了一跳,瞌睡也吓醒了,慌忙穿衣,忍不住道:“一大早怎么宫里就来人了!” 皇后是不是显得有点太心急了? 绿鸳“扑哧”一笑,笑道:“我的王妃!这会儿可不早了!厨房里都准备午膳了呢!” “……”绿鸳,你要不要这么拆台啊! 徐初盈面上微红,讪讪“哦”了一声,一时没注意,下床的时候踩着裙裾差点儿跌倒! 徐姑姑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绿鸳看着她这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模样,不知昨夜王爷折腾得多狠,忍不住“噗”的一下又轻笑出声。 徐初盈恼羞成怒瞪她,绿鸳忍着笑忙道:“属下去催热水!” 甘草、半夏早已将热水和要插戴的首饰备好,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帮徐初盈梳妆收拾,忙忙出去接旨。 来的是皇后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小留子,带了两盒御膳房的所出的点心说是皇后娘娘赏给燕王妃的,又传燕王妃进宫说说话,顺便在宫里用午膳。 徐初盈陪笑应着,心里却是叫苦。 陪皇后用午膳,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只得匆匆忙忙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带着绿鸳,随小留子进宫。 坤宁宫中,皇后正等着她呢。 今日的皇后,只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烟霞紫绣梅花绉纱宫装,外罩透明的绛紫色纱衣,梳着群嬛髻,珠钗生辉,雍容高贵中显得几分平易近人。 徐初盈依然是那副有点儿缩手缩脚的怯怯模样,恭恭敬敬上前跪下行参拜之礼。 皇后扫了一眼这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燕王妃,橘红绣海棠的裙裳穿在她身上倒是娇艳妩媚,流云髻上那九鸾珠钗也十分夺人眼目,可这缩手缩脚的气质,怎么看都叫人重视不起来! “燕王妃真是客气了!快不必多礼!”皇后含笑着抬了抬手,透着高高在上的矜持。 “谢皇后娘娘!”徐初盈恭敬起身。 “坐吧!”皇后又含笑道。 “是,娘娘!”徐初盈努力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坐下。肩膀微缩,双手僵硬的放在膝盖上。 “在本宫这里,燕王妃不必拘束,当做自家姐妹就是!”皇后见徐初盈这副样子就倒胃口,却不得不忍耐,依旧亲切的笑道:“你可是燕王妃呢!在全天下女人中,地位尊贵也就仅仅在本宫之下了!” 徐初盈吃惊般“啊!”了一声,有些诚惶诚恐的嚅嚅道:“臣妾,臣妾不敢!臣妾……” “看你!这样可不成!”皇后索性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轻轻拍了拍,微笑道:“你是燕王妃,只要你立的起来,谁敢小看你?人善被人欺,这话啊,可是至理名言!” 徐初盈勉强笑笑,轻轻挣脱了自己的手,陪笑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被她这么握着自己的手,徐初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滑滑凉凉的,像触碰到了一条冰冷的蛇。 那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皇后一笑,心中却是暗暗气闷,心道什么所言甚是?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明晃晃的透着虚假与敷衍! “燕王妃还没用午膳吧?正好陪本宫用些!咱们用了膳,好好的说说话!” “臣妾谢皇后娘娘!”徐初盈干巴巴的陪谢道。 来到饭厅,侍膳宫女已经将膳食备好。 铺着明黄绣花桌布的小圆餐桌上,摆放了十六道菜,八凉八热,盘碗皆印着明黄缠枝花纹,菜肴摆盘精致,如一副美丽的画卷令人赏心悦目,处处彰显着皇家的讲究与奢华。 徐初盈不敢坐,皇后再三笑着让,她才怯怯的坐了下来。 还好,宫里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用午膳的时候皇后并没有同她多说什么话,只是用温和含笑的目光不时看她一眼,命宫女仔细替她布菜,劝她多用些。 饭菜并不是皇后小厨房里现做出来的,而是从御膳房那边取过来的。 看着精致,可并非出锅上桌,中间也不知道耽搁了多久,吃到嘴里味道大打折扣。 徐初盈吃得很慢,很认真。 皇后见了,微微一笑。 用过午膳,漱了口,皇后便笑着与徐初盈一起在院子里赏盛开的牡丹芍药散步消食。 口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说着家常闲话。 无非就是问她在燕地过得如何?燕王待她好不好?燕王府的姬妾、奴才们有没有欺负她?燕城的贵妇夫人们可有请她赴宴?对她可尊敬?她的身体究竟如何?好端端的怎么会离府休养?小产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初盈颇有一种焦头烂额、喘不过气的感觉,被皇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根本不容回避的一连串问题弄得险险招架不住! 皇后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有些不好看,眸中的隐忍几乎要按耐不住! 因为她问了半响,甚至不乏咄咄逼人、不容回避的问话,不知为何,却没有一句得到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别看这燕王妃一开口支支吾吾、胆小怕事的样,实际上从她口中,她是半句瓷实话都没捞到! 她特意挑在这个时刻召见她,因为人在午膳后这段时间是最容易犯困犯迷糊的,尤其又是在这样暖融融令人微醺的天气情况下。 不想,一无所获。 她如此不配合,下一步她还如何继续? “对了!”皇后索性开门见山,忽然问道:“听说你们回燕地途中遭逢山贼,整个陪嫁队伍全部覆没无一活口,这是怎么回事!当时你又是怎样逃过一劫的?” 明后天还是这个时间加更!   ☆、260.第260章 皇后面前装傻 徐初盈的心骤然猛跳起来,想起那天晚上的杀戮和那些绝望哭泣的惨叫,一时有些色变。 她没有想到皇后会冷不丁的提起此事。 皇后心里冷笑,一双凤眸蓦地划过一丝凌厉,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初盈,仿佛要撕破她的表情。 徐初盈定了定神,说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臣妾当时并不在场。王爷去剿山贼,把臣妾也带上了,等回到营地的时候,所有陪嫁的人已经,已经……” 徐初盈脸色白了白,似乎说不下去了。 皇后心里又是一阵暗怒翻涌:这叫什么回答?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其实皇后一点儿也不冤,连燕王都经常被徐初盈云淡风轻的气得要抓狂暴走,她又算的了什么? “这可稀奇了!”皇后微微冷笑,说道:“燕王即便去剿山贼,你又不会武功,又不能帮忙,他把你带在身边干什么!” 啊?徐初盈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燕王:这厮也太粗心了!就是啊,他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呢?怎么没告诉她啊! 于是徐初盈认真的想了片刻,摇摇头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个,臣妾也不知道……” “……”皇后的脸色终于变了,银牙暗咬!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看来,传言有误,”皇后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徐初盈慢慢说道:“燕王妃对燕王府很是维护呢!不知燕王府给了燕王妃什么好处?” 软的不成来硬的?这么快就要撕破脸了吗? 徐初盈觉得,皇后好像有些太心急了! 她哪里知道?皇后在皇帝面前信心十足打了包票的!谁知道她是块啃不烂的硬骨头,什么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皇后如何在皇帝面前交代?到时敏贵妃那贱人再煽风点火几句,她定要颜面大失受皇帝责备! 这口气,她如何肯受? 徐初盈眸光有些懵懂茫然,恭声说道:“臣妾——不太明白皇后娘娘这话。臣妾本就是燕王妃啊,燕王府需要给臣妾什么好处?” 皇后气极,微微冷笑,挑眉道:“哦?一个手中无权、任人搓圆搓扁的王妃也算王妃?徐氏,难道你就不觉得憋屈吗?你就不想想自己的将来?你真的想这一辈子被人欺压!” 徐初盈手心一紧,暗自一笑,说的好像真关心她一样! 皇后察言观色,心中微松,放缓了语气斩钉截铁的道:“你是皇上御赐的燕王妃,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后盾,是皇上和本宫!是整个大夏!只要你想,在燕地你不需要顾忌任何人包括燕王!甚至将来,你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燕王!” 这个诱惑,够大。 徐初盈吃惊变色,忙道:“皇后娘娘这话、这话臣妾越发不懂了……臣妾愚钝——” 皇后差点抓狂! 为什么燕王妃偏偏是这一个!如果是当初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贵女,聪慧通透,学识广博,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没法儿沟通的情况! 她说的话,眼前这个榆木疙瘩似的燕王妃看样子根本就听不懂! 合着这半响大工夫,她是净扮俏眉眼给瞎子看了! 白瞎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 “本宫跟你直说了吧!”皇后冷着脸气冲冲的坐下,睨了徐初盈一眼,绷着脸道:“只要你听本宫的话,本宫包你在燕王府活得风生水起谁也不敢小觑!只要你肚子争气,下一任燕王,肯定是你的儿子!这不仅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身为王妃,有王妃应有的权力,只要利用得好,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燕王,也不能轻易反对什么! 皇后如今要的,就是徐初盈这个燕王妃的死心塌地。 徐初盈睁着一双茫茫然的眼睛,傻愣愣的出了片刻的神,忽然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陪笑道:“皇后娘娘真是,真是说笑话了!您的话臣妾如何敢不听?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了!” “……”皇后有种想买块豆腐撞死的感觉。 她说的,跟她说的,看起来能合得上,然而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她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皇后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么挫败。 若非徐初盈是燕王妃,她都要将她狠狠的训斥骂一顿了! “算了,”皇后不得不决定从长计议,淡淡道:“今儿这事暂且不提了,本宫有些累了,你先出宫去吧!回去把本宫的话好好的从头至尾想一想,翻来覆去多想几遍,相信你应该能明白本宫的意思的!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同本宫说吧!” “是,皇后娘娘!”徐初盈一如既往的既恭敬又有礼。 皇后凤眸半合,压根连瞧也懒得再多瞧她一眼,挥手示意将她领出去。 小留子领着徐初盈和绿鸳出了坤宁宫,东一绕西一绕,忽然指着皇后娘娘还有别的差使要交待,给徐初盈主仆随意指了个方向,便大摇大摆的溜了。 “这人——”绿鸳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骂道:“死太监真不是东西!赏银照收,带个路还推三阻四!” 她不由打量周围,眉心微蹙。 皇宫,她也不熟。 徐初盈心中却隐隐的有猜测:这是皇后的试探。 皇后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傻。 其实,她是不是真的傻这根本遮掩拖延得了多少天,但她相信,即便将来知道了她不傻,皇后也不可能把今天问过她的那些尖锐的话再问一遍。 能挡过了今天的问话,她已经很满意了。 眼下还在宫中,少不得还得再装一装了。 偏生这金陵大夏的皇宫,似乎建筑并非那么中规中矩的,她也分辨不出来大体方位。 “那小太监不是指了路吗?咱们按着他指点的往前走便是。”徐初盈微笑着道。 绿鸳心头“突”的一跳,有些紧张的道:“不可啊王妃!那死太监一看就不怀好意,谁知道把咱们指到哪儿去!” “放心,”徐初盈微微一笑,道:“这是后宫,不会有太要紧不可去的地方。你会武功怕什么?加点小心便是!” 绿鸳一想也是,遂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加更在10点   ☆、261.第261章 或者她也在试探? 谁知好巧不巧,又碰上了七公主。 七公主一见徐初盈就愣了愣,叫了声“徐姐姐!”忙奔上前,诧异道:“徐姐姐你这是去哪儿?” “七公主!”徐初盈冲她点头微笑了笑,道:“我刚从皇后娘娘那儿告辞出来,正准备出宫呢!” “出宫?”七公主看了一眼她们主仆欲往的方向,忙笑道:“母后宫里尽是些大忙人,连个领路的都没有!徐姐姐这可错了,那边不能去,出宫应是从这边横穿过去,看到鸣鸾殿向左转,一直往前便是天街。天街往东,便可出宫了!” 徐初盈没有问那边为什么不能去,与皇后相比起来,她宁愿相信七公主,忙笑着道谢。 七公主摇摇头,笑道:“这个时辰各宫娘娘们多半都在歇午觉,徐姐姐想来也倦了,快去吧!今日我便不留徐姐姐说话了!” 徐初盈也巴不得赶紧离开,遂匆匆与七公主道别,与碧鸳去了。 按照七公主的指点,果然很快就到了天街,看到那遥遥立于尽头的贞顺门。 主仆两个皆松了口气。 出了贞顺门,便是出了后宫了。 “幸亏今日碰上了七公主!也不知那死太监想要引咱们去的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绿鸳长长的舒了口气。 “谁说不是!”徐初盈也笑道:“说起来今日还真多亏了七公主!” 坤宁宫中,皇后挑了挑眉,讥诮道:“她运气倒好,没想到竟碰上小七了!那小七倒是好心!” 永姑姑陪笑道:“这也怨不得,燕王妃主仆若问路,七公主如何能不说呢!” 皇后漫不经心轻轻一哼,眉头微蹙,凤眸上挑,道:“永言,据你看来,那燕王妃,是不是在装傻?” 自打昨天宫宴开始,以及方才徐初盈一踏进坤宁宫开始,永言姑姑一双眼睛便一眨不眨的暗暗盯着徐初盈,仔细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每一个细微的举动,甚至说话时的语气、神态。 她轻轻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不确定的道:“燕王妃的话极少,多半时间坐着或站着又是一动也不动,眉目低垂,奴婢没看出来多少……她是真的拘谨也说不定……” 皇后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怔,随后深深的凝了她一眼,悠悠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本宫!你这双眼睛啊,从来没人能逃得过去!可是,你却对本宫说,你没看出来多少!” 永言姑姑心中一凛,脸色微变。 皇后悠悠冷笑道:“或许,本宫是真的叫她装傻给骗了!不过不要紧,本宫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弃女!哼,她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跟本宫合作,对她有百利无一害!除非,她真的心甘情愿在燕地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可是,这可能吗!” 永言姑姑也不得不承认,皇后这番话说得极对。 脑中灵光一闪,永言姑姑微笑道:“娘娘,奴婢以为,或许燕王妃今日不过是在试探娘娘呢!” 皇后一怔,脑子里顿时豁然开朗,不由抚掌咯咯笑道:“不错不错!没准正是如此呢!本宫可以试探她,她反过来试探本宫也再正常不过!毕竟——” 毕竟,她是徐家的弃女,陪嫁的所有人又都死了。在燕地,她是完完全全的孤掌难鸣、孤身一人,哪里肯那么轻易相信人? “不过,”皇后蹙了蹙眉,心情忽然又有些低沉下来,冷冷沉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徐家弃女,心机也太深沉了些……” 这般深沉的心机,又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地,她能掌控的了她吗? 万一她把她提供给她的一切力量收服成为她自己的,自己岂不是白白的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发生的! 皇后眸光闪烁,面上神情阴晴不定反复变幻,半响微微冷笑,冷声道:“眼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咱们一家猜测罢了!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是有心想投靠本宫还是投靠燕王,咱们不妨再试试!” 永言姑姑躬了躬身,无声静默。 皇后娘娘的心思素来深不可测,并非她可擅自揣测的。她只需要在皇后娘娘需要的时候开口,或者做事,便足够了。 徐初盈回到驿馆,心情不是很好,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开得喜气洋洋的盆花发怔。 今儿装傻装的还可以,皇后叫她气得憋屈得紧,只是看她那样子,未必肯就这么善罢甘休呢! 还说让自己回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去找她。 徐初盈却是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皇后了。 那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绿鸳,王爷今儿上哪儿应酬去了?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徐初盈忍不住扭头问道。 绿鸳一滞。 她从来没听过王妃主动关心王爷的行踪,看上去这是好事,可是,这话她还真不知怎么说。 她自然是知道的。 王爷每日的行踪,她、商拂、远浦、华木黎、商七、商四等自然都是知道的,以防万一有什么紧要事情需要联系的时候找不到人。 今日王爷好像是跟几位王孙公子携美游湖、听曲儿赏歌舞去了吧? 要是跟王妃说了实话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绿鸳有点心虚的闪了闪目光,陪笑道:“奴婢的任务是陪着王妃,奴婢也不知王爷今日去哪儿了!左右不过是金陵城里这些应酬罢了!想必晚些就能回来的吧……” 徐初盈轻轻一叹,没再追问。 其实她也没指望绿鸳会知道,只是她此时心里很不安,心情也不太好,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燕王,想着如果他在,必定会揽自己入怀,跟自己说:“别怕,一切有爷呢!” 想着他带来的安全感和可以放心依赖的感觉,她的心里会安定一些。 胡思乱想的徐初盈蓦地一惊一凛: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如此依赖信任着他了? 习惯,真不是一种好东西…… 燕王今日却是直到天黑也还没有回来。 徐初盈料着他既在外头有饭局,吃吃喝喝外加聊天交际的,只怕不到深夜是散不了场的。 她也懒得再等,天黑没多大会儿便准备沐浴就寝。 不想,绿鸳急匆匆的从外头奔了进来——   ☆、262.第262章 王妃还是不要阻拦公务的好! “王妃!不好、不好了!”绿鸳气急败坏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说什么追铺的逃犯闯进了咱们这处院子,定要闯进来搜,华将军恐怕快要顶不住了!” 徐初盈吃了一惊:“可派人去知会王爷了!” “去是去了,只是来回路程不近,也不知能不能撑的到王爷赶回来!”绿鸳又气又急,愤愤道:“这根本就是挑衅!是故意!也不知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徐初盈蹙了蹙眉没说话。 即便是故意、是挑衅,那又如何? 人家公务在身,硬是要闯,谁又能拦得住? 可是,拦不住也得拦! 燕王府绝不能叫人如此小瞧欺负了去! 这绝对是侮辱! 若自己让那些人闯进来了,在燕王面前的好就全都白费了! 若叫朝廷上下见了,难免会对燕王起了轻视之心,因此而引发哪些变故,谁也没法预料。 在外院把守的是华木黎。 此人对燕王绝对的忠心耿耿,由他把守外院防御绝对滴水不漏。没有燕王的命令,绝对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可是此人心眼儿太直,想要拦下五城兵马司的人未必能够。 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 可是,这个时候可不能动手啊!一旦动了手,那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到时候理亏的就变成燕王了! 想必绿鸳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觉得华木黎那厮不靠谱,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跑来找她的。 “走,咱们出去看看!甘草、半夏,你们也一起去,徐姑姑,你看好这内院!”徐初盈一边说一边起身。 众人皆知摊上大事儿了,神色凝重,各自领命,分头行动。 徐初盈与绿鸳、甘草、半夏过了穿堂,出了垂花门,便听到前方传来一片嘈杂呼喝吵闹之声,隐隐夹杂着兵戈响动的刺耳之声。 几个人心头焦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华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徐初盈定定神,语气冷沉,不怒自威。 嘈杂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的朝徐初盈看来。 今日五城兵马司领人前来的是两位副指挥陆孙、尹疾。 争执间只见三名长相俏丽的丫鬟簇拥着一名精致华贵的夫人出现在视线中。 这夫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群嬛髻上簪着九鸾珠钗,玫红撒金大袖衫彰显高高在上的雍容。眉目冷清,正抿唇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妃!”华木黎以及燕王的亲卫们一起躬身向徐初盈行礼。 陆孙、尹疾两人以及带来的属下却没反应。 华木黎没想到徐初盈会出来,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道:“王妃请回吧!王妃放心,有末将在,绝不会让人乱来!” 徐初盈暗叹,这华木黎说话还真是够直白的!只是为毛话里满满的都是把柄呢? 果然,陆孙听了这话立即气势咄咄的道:“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乱来!我们五城兵马司职责所在,华将军却说是乱来?华将军,你居心何在!” “华将军,一边退下!”徐初盈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华木黎听了陆孙这话被激得差点没跳起来,徐初盈话音未落,绿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华将军,听王妃的!” 华木黎自打上次军营的事儿多少对徐初盈有点愧疚,闻言恨恨瞪了陆孙一眼,怒气冲冲闭嘴不言。 徐初盈看了陆孙一眼淡淡笑道:“这位大人误会了!本妃胆子小,华将军受了王爷之命守护外院,是怕本妃受惊方有此话,可没有别的意思!五城兵马司的事儿,外人谁那么糊涂敢干预呢!” “王妃是明白人!”陆孙听了这话虽有些意外,却也不好死揪着不放,随即拱手道:“既如此那最好了!请王妃下令让这些人都闪开,别耽搁了我们抓捕要犯!否则,纵然是王爷,只怕也担当不起!” “你——” 华木黎一句话没说完被绿鸳用力一扯一瞪眼,总算回过神来恨恨哼了一声闭嘴。 徐初盈挑眉:“大人非要进去搜查不可?” “那是自然!”陆孙不假思索,傲然道:“这是下官职责所在!王妃还是不要阻拦公务的好,不然,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想必王妃也没法跟王爷、跟朝廷交代!” 徐初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威胁的话说的可真不客气!这是吃定了她是女人胆小怕事么? “大人职责在身,此地却自有身份!这不是普通人家的房子,是驿馆,是燕王的住处,大人不会不知道吧?”徐初盈微微一笑。 “下官不管是哪儿!下官只知道——” “职责所在嘛!”徐初盈淡淡道:“不管逃犯逃到了哪儿,大人职责所在,必定都要追一追、搜一搜是不是?” “那是自然!王妃既然明白,便赶紧让人闪开吧!否则耽搁了时辰,让逃犯走脱,那就不好了!”陆孙冷冷一笑,往前迈了两步,有些不耐烦起来。 徐初盈当即追问道:“大人果然奉公职守!本妃想问一声,若那盗贼逃进了皇宫,大人也要去搜吗!” 陆孙一滞,冷笑道:“王妃胡搅蛮缠什么!皇宫守卫何等森严,岂是区区盗贼就能闯进去的!王妃妇人见识,怪不得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了!” 绿鸳、华木黎等怒而色变,五城兵马司这边却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窃笑、嘲笑。 徐初盈浑不在意,冷笑一声双眸灼灼盯着陆孙,一字字冷冷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的意思是驿馆守卫稀疏平常?以至于区区盗贼想闯便闯?华将军,记着了,等王爷回来好好同王爷禀报一声,是不是该跟礼部、禁军那边好好打声招呼了!” 接待燕王事宜由礼部负责,外围守卫却是金陵禁军负责,陆孙这话,经徐初盈口中出来,就变成了挑礼部、禁军的错! 礼部、禁军不用想也绝对不可能肯认这口气!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居然敢大言不惭指责他们玩忽职守,他们若是认了,在金陵城便不用混了! 陆孙脸色一变,怒道:“王妃不要胡说八道!下官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再说一遍,加更在10点!   ☆、263.第263章 王妃此举,什么意思? “哟,陆副指挥使,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这可不太好啊!你当这么多人都是聋子不成!”绿鸳大是快意,冷笑着道。 “陆大人也是担心盗贼会逃情急之下一时口误,王妃娘娘不会抓着一句口误不放吧!王妃娘娘这是在拖延时间吗?职责所在,再不让开,休怪下官等无礼了!”尹疾终于开口,一下子便把偏离的焦点又拉了回来。 “不错!请王妃下令让他们退开!”陆孙脸上杀气骤现。 气氛突然平添几分紧张,剑拔弩张。 徐初盈没理会这话,只盯着陆孙冷冷问道:“你方才说本妃胡说八道?” 陆孙被徐初盈这冷飕飕直刺过来的目光盯得下意识避了避,只得忍着恼道:“方才在下情急之下一时口误——” “大人官居几品?”徐初盈打断他,问道。 陆孙一怔,只得回道:“在下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从六品。” 徐初盈冷笑道:“你是从六品,本妃却是超品王爵夫人,你情急之下一时口误就敢明目张胆指责本妃,大人,难道大人不该有所表示吗?” 陆孙脸色一变,又气又急,却不敢再放肆。 今日前来找茬虽然是受了上头的意思,但这燕王妃倘若死咬着这一点不放,事后为了平息燕王、燕王妃怒火,自己绝对落不了好下场! 牺牲自己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来打发燕王、燕王妃,对朝廷来说这很划算。 到时,没有人会帮自己求情的! “王妃想要如何?”陆孙忍着气缓缓说道。 尹疾也不由得皱眉,忍不住深深看了徐初盈一眼,暗道没想到这燕王妃竟如此厉害!可她不是徐家的弃女吗?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段心思?难道——这王妃是假的? 尹疾心头一跳,顿觉脑中混乱。 这种话他哪里敢说?人家燕王的人都认,他敢说假? 只是可惜,原本趁着气势正盛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进去了,燕王妃这一打岔,恐怕就没这么便宜了…… 徐初盈轻嗤一笑,冷冷道:“大人说错了!不是本妃想要怎样,而是你想要怎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孙只觉气得脑门一阵一阵的眩晕,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这不是来找茬,是来让人羞辱的吗! “下官口不择言,请王妃恕罪!”陆孙不得不拱手弯腰,向徐初盈躬身赔罪。 徐初盈偏头看了绿鸳一眼。 绿鸳会意,当即冷笑道:“哟,我说陆大人!五城兵马司可真了不起!你陆大人可真够矜贵的!出言不逊对我们王妃不敬,难不成我们堂堂燕王妃受不起你一个从六品小官一跪吗?陆大人这是赔罪道歉,还是存心恶心人、给人添不痛快啊!” 华木黎亦冷笑道:“不错!五城兵马司这是什么意思?从六品的小官也敢冲撞我们王妃!存心挑衅吗!” 陆孙脸颊肌肉狠狠的抽了抽,又惊又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气得浑身颤抖。 让他下跪赔罪? 从品级上来说不是不可以! 可是,那也得分情形啊! 眼下是什么情形?眼下他们是来找茬的啊!他这个领头的人若是一跪,那还找什么茬? 尹疾也不由烦躁起来,这样再拖延下去,只怕那边也未必拖得住燕王多久,只怕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尹疾不徐不疾道:“既如此下官先带人搜查逃犯,其他的事,下官也不敢多嘴!” 徐初盈冷笑道:“那可不成!一码事归一码事是不错,可若没有你们这一码事,也就没有冲撞这码事了,说起来还是一码事!还是一样一样的解决比较好!” “王妃,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尹疾杀气凛然,手中长剑出鞘。 铮然声阵阵,华木黎等亦刀剑半出鞘,杀气腾腾瞪着尹疾众人。 徐初盈冷笑,猛然从一名亲卫手中将长剑夺了过来,冷笑道:“这位大人是要耍无赖吗?好啊!有本事,你就上!除非你杀了本妃,否则,你休想进去半步!” 尹疾等无不变色,一时目瞪口呆。 绿鸳、华木黎等也尽数愣住。 以徐初盈的身份,居然做出此等举动,简直见所未见,他们怎么能不惊讶万分! 尹疾脸上表情精彩之极,红白青绿,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大骂:“无赖!”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王妃! 徐初盈这么手握长剑挡在那里,他们便是要硬闯也不敢了。 伤了华木黎等人尚可说一句“自卫”,大家半斤八两,即便事后清算起来,也是一半一半,谁也讨不了好。 可王妃不一样! 徐初盈即便杀了他们,那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可他们倘若伤了她,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外加严厉的贬斥甚至撤职。 总之,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亏! “王妃此举,让下官很怀疑,那逃犯莫非与燕王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否则王妃为何如此维护!” 尹疾冷笑着,无不恶毒的道。 “放屁!” “岂有此理!” 华木黎等怒斥。 徐初盈抬手止住,睨了尹疾一眼淡淡哼道:“大人可要小心了!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话,等有了证据再说吧!” “既然不是,王妃为何不敢让下官进去!”尹疾冷笑道:“是不是清白,搜过岂不一目了然!” 徐初盈盯着他道:“这位大人居心何在,硬要栽赃燕王府窝藏逃犯,莫非你是敌国奸细,故意想要挑拨朝廷与燕王府不合、好从中获取利益吗!” 尹疾大怒,厉喝道:“王妃不要血口喷人!” 这话传出去,他这辈子也别想升职了! 绿鸳、华木黎等却是纷纷大声附和着徐初盈,尹疾又气又急,辩驳的声音尽数淹没,半点不闻。 五城兵马司一干人等吓得有点儿发傻,这什么事啊! 徐初盈盯着他,一字字道:“想要搜驿馆,可以!但你们五城兵马司,还不配!大人不妨派人守着,去请了圣旨,让禁军侍卫统领或者刑部、大理寺派人来搜吧!区区一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也敢来燕王府放肆,你们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尊卑体统吗!”   ☆、264.第264章 燕王的戾气 徐初盈目光一凛,扫过华木黎等,冷喝道:“都给本妃听着!哪个眼里没王法的敢乱闯,不用跟他们客气!” “是!王妃!”众亲卫齐声应和,气势凛人。 陆孙、尹疾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便欲告退。 虽然有点儿狼狈丢脸,但毕竟上头有过交待,能搜便搜,不能便退! 尽管他们也不明白上头的指令为何会这么奇怪,但这不该是他们管的。 不想正在此时,随着一阵马蹄声,一行人下马而来,无声张扬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华木黎、绿鸳等人眼睛一亮,大喜。 徐初盈也暗自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避免一场混战了!下边的事儿,就没她什么事了! “王爷!” “参见王爷!” 华木黎等一扫之前的紧张,警惕,齐齐行礼,自家王爷回来了,那还怕什么! “怎么回事?”燕王看到徐初盈也在,脸色一冷,锐利的目光扫过五城兵马司的人,戾气骤现。 五城兵马司众人下意识抖了抖,只觉寒意蔓延,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王爷——” 尹疾拱手正欲说话,燕王手腕一抖,长长的马鞭破空呼啸而去,“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尹疾身上。 尹疾避让不及,惨叫出声。 众人无不变色。 燕王意态闲闲,轻描淡举收鞭,冷冷道:“这一鞭子教你规矩,本王问你了吗?要你多嘴?” 尹疾心下又惊又怕,白着脸站在那里竟是一动都不敢动,更别提还嘴分辨了。 徐初盈暗叹:恶人到底只有横人才制得住啊!自己唾沫差点儿没说干,搜肠刮肚扯皮扯了半响,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燕王一鞭子下去,世界清静了! “绿鸳,你说。”燕王淡淡道。 “是,王爷!”绿鸳上前施礼,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她声音清脆流畅,说得却也客观,并未添油加醋,陆孙、尹疾等一个字也不敢插嘴。 燕王听毕连连冷笑,冷飕飕的目光扫过陆孙众人,冷笑道:“抓捕盗贼?搜查驿馆?成啊!进去吧!你们尽管进去搜,掘地三尺也得把那躲在里头的盗贼搜出来!不然,这驿馆本王也不敢住了,太危险啊!明日,本王就搬到五城兵马司去住吧!” 陆孙、尹疾面如土色,相视一眼,额上冷汗涔涔,吓得肝胆俱裂。 原计划中,他们是不会跟燕王碰面的,等他们离开之后,燕王才会赶回来! 到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他就算再怒又能如何? 且两人之前并未见过燕王,只听传言说燕王此人冷血无情,在燕地一方独大、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乃是朝廷所忌惮的心腹大患,并没有想到他竟这么可怕! 哪怕一言不发就这样站在他们跟前,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那种凌厉而张扬的气势,也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王爷,”尹疾定定神,强令那狂跳乱跳的心勉强镇定下来,拱手陪笑道:“误会、这是误会一场!请王爷恕罪!” 说毕,识趣的跪了下去。 刹那的呆滞,随着呼啦啦一声,五城兵马司众人皆跪了下去,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陆孙呆了呆,也忙跪下。 “尹大人这是干什么?你们在执行公务,怎么能说是误会呢?本王一向来奉公守法,遵守大夏例律,扰乱公务这等事绝对不做!两人大人,赶紧带着你们的人进去搜啊!” 燕王不紧不慢的说道,负着双手,那叫一个张狂冷冽。偏偏语气还温和客气得不得了! 徐初盈头一回看到这一面的他,心里又怕又不得不服。 不禁暗暗叹道:这人和人比,还真是要气死人!有的人天生带着强大气场,走到哪里都是王者,凭他是谁,见了他下意识的便心生敬畏,不敢亵渎一丝一毫! “误会!真的是误会!下官有眼无珠!罪该万死!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下官等啊!” 尹疾、陆孙唬得肝胆俱裂,终于领教了燕王的难缠,连连磕头求饶,哪儿还有半分刚才的威风! 进去搜? 燕王嘴里说的好听,可他们真的要敢进去半步,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王冷笑,目光盯在尹疾的右手上,冷冷道:“误会?金陵城这么大,尹大人、陆大人上哪儿误会不好,偏偏误会到本王这来,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一句误会就想打发本王,本王岂不是很没面子?” 尹疾一僵,细想燕王这话,又明了几分。 他战战兢兢抬头,看到燕王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右手,心中一凉,一咬牙,抽出佩剑交到左手,一挥而下,右手齐腕而断。 众人低低抽气俱是一凛,徐初盈吓得“啊!”的低呼,慌忙别开了脸。 “王爷,您看这样,可以了吗?”尹疾忍着剧痛撕下一块衣襟将断处胡乱包扎着,惨白着脸色问道。 燕王冷笑,目光转而盯向陆孙。 陆孙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没有尹疾的勇气和胆量,二来也是不舍,祈求的看着燕王,只盼他看在刚才并非自己开口的份上从轻发落。 不想,燕王盯着他却是凉飕飕的道:“你敢对本王的王妃无礼?” 陆孙一僵,梗着脖子,眼睛发直,嘴唇颤了颤出不得声。 燕王冷飕飕道:“把他绑了,送到刑部!本王倒要看看,冲撞王妃,是个什么罪!” 华木黎等心头大感痛快,响亮应声,毫不客气命人上前去绑陆孙。 陆孙唬得几乎肝胆俱裂,拼命求饶。 不等燕王吩咐,早有人一团布堵住了他的嘴。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出言帮着求情。 徐初盈下意识捏了捏手心,心里阵阵发冷。 这厮,太可怕了! 若他把陆孙痛揍一顿、羞辱一顿,过了也就过了。 可是送到刑部,单凭冲撞王妃这四个字,他这辈子就完了! 满场悄然无声,五城兵马司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燕王冷冷道:“尹大人还不走?要不要本王请尹大人进去坐坐、喝杯茶啊?”   ☆、265.第265章 原来拥美游湖去了啊 “不敢!不敢!”尹疾狼狈爬起来,连连道:“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幸好王爷回来得及时!****的!敢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华木黎兴高采烈又愤愤不平。 燕王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陪笑,不敢再言。 徐初盈站在那里,睁着一双水光蒙蒙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燕王,只觉双腿僵硬,一步也挪动不得。 燕王上前,却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徐初盈低低惊呼,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仰头望她。 “爷的盈盈很好,很能干!”燕王低头在她微凉的唇上轻轻一吻,笑得温柔。 徐初盈那紧张紧悬的心下意识的便放松了下来,冲他微微一笑,道:“幸亏王爷赶回来了!臣妾正要招架不住了呢!” 燕王抱着她一边进去一边笑道:“爷同盈盈心有灵犀,自然是赶得及的!实在赶不及也没什么,让他们进去便是!哼,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燕王不知想到什么,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唤道:“绿鸳!” “王爷!”绿鸳赶紧上前几步听命。 “传令商七好好查一查,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 别说燕王心里疑惑,绿鸳也甚是疑惑。 好端端的,朝廷没理由做这种无聊的试探之举。即便要试探,也不该由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出手啊! 而且,这借口也太拙劣了点!根本就是送上门来给人羞辱! 王爷在金陵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冷酷、暴戾、骄横,就算当场把五城兵马司的那两个头目杀了,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燕王吩咐了绿鸳,又向徐初盈笑道:“爷本来还担心盈盈会受了惊吓害怕,听到消息便忙忙往回赶,谁知盈盈如此镇定!不愧是爷看中的人!” 燕王虽还不知他回来之前门口发生了什么,但徐初盈既然站在那里,华木黎、绿鸳等当然是以她为尊。 是她应对了五城兵马司那帮混蛋! 陆孙和尹疾应该感到庆幸,如果徐初盈受到了惊吓,他们的下场,绝对不止如今所受! 燕王乍闻此消息的满腔震怒,在见到淡定自若的徐初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消了大半。 “臣妾哪儿有王爷说的那样好,不过勉为其难、赶鸭子上架罢了!”徐初盈叫他夸得倒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这男人就在刚才片刻之前还冷戾肃杀如同修罗,转眼之间又对她温柔笑语,眸光情意绵绵,原谅她脑子一时之间还没完全转过弯来,有种玄幻的感觉! 一阵风过,男人身上的酒味混合着脂粉香味窜入鼻中,徐初盈下意识偏头屏息,然后笑问道:“王爷今日去哪儿了啊!” 燕王随口道:“与几个世家子弟一道游玄武湖,顺便在玄武湖畔的风荷堂用的晚膳。路程有点远,不然接到消息早该赶回来了!” 原来和王孙公子们游湖去了啊! 徐初盈脸色下意识的有点黑,怪不得这一身的脂粉味、酒味! 根本用不着发挥,脑子里便呈现出一幅生动靡丽的画面:布置精致华丽的画舫中,一群衣饰华贵的锦绣公子左拥右抱,寻欢作乐!荡漾的乐曲声,以及女子们妩媚勾人的娇笑声在湖上飘荡,期间混杂着男人们得意风流的大笑声…… “臣妾自己走,王爷放我下来!”徐初盈突然挣扎着要下地。 她今日又是进宫应付皇后,又是硬着头皮挡了五城兵马司那一阵,可谓心力疲惫憔悴,此时再同脑海中那燕王游湖的画面一对比,心情一下子加倍的不好起来,低落郁闷到了极点! 什么世道啊!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才不会遭这些罪!可这罪魁祸首倒好,寻欢作乐、左拥右抱的逍遥自在,她却受惊了惊吓! 燕王一时不察,竟叫她挣脱了下地,一愣。 徐初盈下了地便往前走,也不搭理他。 燕王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她怎么了?不是刚才两人还说话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她突然之间说翻脸就翻脸? “盈盈!”燕王几步追了上去,握住徐初盈的手臂,蹙眉道:“怎么了?” 怎么了? 徐初盈心里又酸又涩又委屈,眼眶微红,却是暗暗冷笑。 她能说什么? 他只不过是去做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儿罢了! 难不成她能对他说,她不许他去?他肯定会认为她疯了吧! 一边左拥右抱消受美人恩,回来了还能用那等温柔多情的目光看她、同她说话! 如此的坦然自若、理所应当! 这就是男人!这个时代的男人! 说到底,她还是不习惯、还是不能做到坦然! 徐初盈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当一个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和自己的   ☆、266.第266章 那就歇着吧! 他就说嘛,皇帝不可能这么没脑子派这几个虾兵蟹将来闹腾,多半是皇后。 燕王虽不知皇后究竟与徐初盈说了些什么,但已猜到,今晚这些人,定是皇后派来试探徐初盈的。皇后为什么会这么做,定然与今日在宫里她与徐初盈谈了什么有关。 怪不得盈盈心情不好,皇后可不是个好应付的,加上晚上这一出,想必她定是累了。 且今日在宫里,想必也受了些委屈的。 燕王不觉怜意大起,连忙追进屋里。 徐初盈已经去沐浴了,他只好在外间百无聊赖的等着。 靠坐在浴盆一头,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全身,袅袅热气升腾,徐初盈身心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 等舒舒爽爽的泡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自我调节得基本平复了。 “洗好了!”燕王上前,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今日让盈盈受苦了!皇后没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酒气和脂粉味道还是那么浓,徐初盈没法子说服自己在这么刺鼻的味道下好好说话,下意识往旁倾了倾身,笑道:“一句半句可说不清,王爷浑身酒气,不如先沐浴吧!等会儿臣妾再慢慢跟王爷说!” 燕王有些发愣。 这女人变脸是不是也太快了? 刚刚还没个好脸色,还不要他抱,丢下他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看就是生气。 洗了个澡出来,怎么又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盈盈——你没事吧?”燕王忍不住问道。 这回轮到徐初盈诧异了,很是无辜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摇头失笑道:“没有啊!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嘛!” 燕王还是觉得不对劲。 眼前这女子,他每次觉得自己看清了,下一秒却又看不清!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第几次有这种感觉了。 感觉没错,却无从说起。 这种难以捉摸、无从说起的感觉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也有些难以描摹的烦躁。 眼前的女子,笑意温婉清浅,眸光温柔明亮,只是那种淡淡的疏离的感觉却仿佛将她笼罩,他与她始终隔了一层。 他到底忍住没发作出来,他想,她心里应是怪他出去一整日没关心她,让她独自面对原本不该她面对的人和事,所以才会如此! “盈盈放心,”燕王低头,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爷往后不会再这么出去一整天,不会再让盈盈独自面对那些讨厌的人!” 啊?徐初盈一愣,他抽了? 燕王一笑放开她,自去沐浴。 当两人坐下好好说话时,徐初盈便将今日进宫情形说了一遍。 但没全说。 只说了皇后问她各种在燕地生活的情形,而关于皇后要与她合作,保她下半辈子风光尊荣、甚至保她将来的儿子做下一任燕王这些话她一个字都没说。 不是有意隐瞒燕王,而是她担心这种话燕王听了心里会生出什么想法从此疑心上她。 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将来还不知要多出多少麻烦! 毕竟,皇后抛出的条件太诱人了!简直可以说是致命的诱惑,没有几个人听了会不动心! 尤其是她在燕地孤立无援,正是迫切需要背景势力支持的情况下。 她若说她不动心、不会跟皇后合作,燕王会相信吗? 换做她是燕王,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没有十分疑心,至少也会有五分吧! 燕王听毕冷笑,道:“看来皇后并没把盈盈当成燕王妃,而是当成徐府的弃女了!竟敢如此肆意逼问盈盈!下次宫里再来人,让绿鸳应付,盈盈别去了!” 这一次尚且说的如此不客气,下次谁知还有什么手段? 她身份地位在徐初盈之上,且又是在她的地盘,十个徐初盈也不够她算计的! 燕王忽然有些后悔,也许一开始,他就该推脱了这趟金陵之行。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心中微暖,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正关心自己的! “皇后娘娘身份尊崇,若她传臣妾进宫,臣妾有个什么不好,她也脱不了干系!敏贵妃还等着捉她的错呢,她纵再过分也有限度的,臣妾倒没什么好怕!若不去,只怕反而会惹怒了她,那更不好了!王爷放心吧,臣妾自己会小心的!” 燕王沉吟片刻,点头笑道:“也好,往后皇后再传召,若爷不在记得叫人知会爷一声。在宫里别待太久,超过一个时辰,爷自会想法子叫人与你联系!” “这样最好!”徐初盈算是松了口气。 忍不住又笑问燕王道:“皇后娘娘特特问了臣妾陪嫁队伍覆没一事,难道皇上还没问王爷吗?” 燕王根本不当一回事,他既然敢做,就不怕人查。 想要彻查,可没那么容易! 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他做的,那又如何? “或许皇上和皇后都认为从你口中比较好问吧!皇上不会这么心急!”燕王不以为意笑道。 或许皇上连问都不会问,只会拿别的事来敲打他,向他展示大夏的武力,警告他别太过分! 徐初盈“哦!”了一声,心中默默。 果然,自己就是个炮灰。 “盈盈,咱们歇着吧!”燕王忽然抱着她,低头,语气暧昧,眸光灼热跳动。 小女人今日被吓坏了,身为丈夫,他要好好安慰安慰她不是吗? 且今日游湖,听曲赏舞,他瞧着那些风情各异的美人满脑子里可想的都是她,早恨不得把她揽入怀中狠狠的欺负。 好不容易熬到此刻,哪里还能忍? “嗯,那便歇着吧!”徐初盈微微一笑,飞快的道:“臣妾今日好累,身心都累,若不是五城兵马司那帮人来捣乱,早就睡下了!” 燕王:“……” 他说的歇和她说的歇不是一个意思好么…… 徐初盈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头,一副憔悴不堪的神情。 燕王即便再想,想着她今日的经历,纠结不已,哪里还下得了手去? “嗯,那就歇着吧!”燕王有些郁闷,抱着她进了卧室。 徐初盈可没管他欲求满不满,上了床榻,薄被将身子一卷,闭上眼睛就睡。 感觉到燕王好像坐在她身边傻了半响,才默默的躺了下来。 徐初盈心中彻底放松,不多会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愿意。 不愿意在他左拥右抱之后,又与她肌肤相亲那般紧密亲昵的亲热!   ☆、267.第267章 娘家来人了 就算是自欺欺人吧。有的时候,的确需要这么一个淡定接受的过程。 次日,燕王陪徐初盈用过早饭,说是去礼国公府拜会,便出门去了。 徐初盈本以为今日可以清闲,用皇后的话来说是“好好的想一想”了,不想,娘家徐府竟派了马车来接她回府。 徐初盈和徐姑姑、绿鸳等都愣住了。 “徐府竟还记得王妃,可真稀罕!”绿鸳对徐初盈的过往略知二三,对徐家人可真是没一丝丝好感。 “王妃,徐家既然派人来接了,您看——”徐姑姑则有些担忧。 “自然要去。”徐初盈略想了想,便微笑道:“让他们稍候,我更衣便来!” 毕竟,那是她正儿八经的娘家,即使徐家人不派人来接,过得两****也该去一趟的。 他们来了,这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也省了一桩心事。 甘草等便忙找衣裳、首饰的忙起来,都说要好好的打扮打扮王妃,让徐家看看王妃如今过得有多好,气死她们! “对了!”绿鸳又道:“要不奴婢叫人赶紧去知会王爷一声,让王爷陪着王妃一块去吧!” 徐姑姑、甘草、半夏也都说是。 毕竟她们都只是下人,万一徐家人做些什么过分无礼的举动,她们是不好说什么的。 徐初盈知道她们都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因为徐家来人而变得有些烦乱的心情一下子就松快了许多。 今非昔比,她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徐家,又何必怕、何必忌讳? 是他们对不起她! “不用麻烦王爷,我想自己去这一趟。”徐初盈笑笑,又道:“也不必刻意打扮,就做寻常穿戴吧!” 绿鸳等拗不过她,只得依从。 玫红十样锦妆花褙子,秋香色绣折枝玉兰花百褶裙,堕倭鬓上只两支红珊瑚梅英采胜珠钗明艳些。 整个妆扮放在金陵城贵妇人们中间,那就是普普通通毫无亮色。 总而言之,看这一身装扮,绝不是个得宠之人。 装扮妥当,徐初盈带着徐姑姑、绿鸳、甘草以及四个普通仆妇,捧着礼物,便出了院子。 徐家前来迎接的是大管家和内院的两个管事娘子以及数名家丁。 见徐初盈这一身毫不打眼的装扮,徐家下人眼中的期待和兴趣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不屑和讥讽。 吕姨娘说的没错,就大小姐那性子,还想拢得住燕王爷?纵有几分姿色,可人家燕王爷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她?差得远了! 瞧这身打扮,还真没见过这么寒酸的王妃! 整个一破落土财主家的乡村野妇! 华木黎见徐初盈要出门,忙点了一队亲卫亲自护送。 徐初盈倒没拒绝。 徐家下人也没将华木黎等人放在眼中,反倒认为这些人都是燕王派着监视徐初盈的。 “大小姐出落得这般出众,老爷和姨娘见了,不知多欣慰呢!” 虽满心里都是讥诮和不屑,面子话还是要说的,徐府下人们陪笑着又是赞扬又是附和。 徐初盈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一副羞怯怯不好意思的模样,上了马车。 几个婆子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或翻白眼,或扯扯嘴角,亦各自上车上马,带着徐初盈往徐府回去。 徐姑姑、甘草心中虽冷笑连连也就罢了,碧鸳差点儿没银牙咬碎,不知道在心里扎了多少个小人。 驿馆在城北,徐府在城南。 几乎横穿了整个金陵城才到。 徐府自然不会有人在门口迎接。 如同普通亲戚般,马车径直驶进了徐府,在二门处停下。 徐姑姑扶着徐初盈下车,徐府那前去接人的柳娘子和李婆子便笑道:“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在厅上等着呢,大小姐,请吧!” 绿鸳终于忍无可忍,冷笑道:“徐府的姨娘好大的架子!要我们燕王妃屈尊下降主动去见她?她算什么东西!” “哎哟这位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李婆子一翻白眼瞅了绿鸳一眼,阴阳怪气的假笑道:“这满金陵城里谁不知,这十几年可都是吕姨娘当着徐府的家!徐家的当家人难道还当不得大小姐前往一见?说句难听点的,这要是从前啊,我们吕姨娘可不是谁相见就能见着的!” 柳娘子也笑道:“就是!姨娘所差,也就不过是个名分罢了!可话又说回来,名分这东西,都是虚的!什么正的偏的,手中有权有势抓着银子,那才实在!” “说的是呀!”李婆子拍手,两人桀桀怪笑起来。 这番话,根本就是当着徐初盈的面羞辱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还不如吕姨娘了! “真是两个不知死活的老婆子!”绿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恨不得一脚一个把这两个可恶的妇人远远踹出去! “哟,这位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呀!” “就是,我们大小姐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燕王府纵然位高权重,也不带如此不讲究吧?一个奴婢,就敢在亲家府上出言不逊!” 吕姨娘当着徐府十几年的家,徐府上下全都是她的人,这柳娘子、李婆子更是她得用的心腹。 她们从前便从没把徐初盈放在眼里,此时又料定了她不受宠,心底的鄙视就更重了。 且还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嫉妒和不甘:凭什么她那样的人就这么好运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了? 就算不得宠,那也是王妃啊! 天底下有几个王妃?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你们——” “好了碧鸳,”徐初盈轻轻的唤住了她,向那李婆子、柳娘子微笑道:“两位领路吧!” 谁去见谁还不一样? 她都已经到了徐府来了,难道还在乎这个? 如果那位吕姨娘觉得这样可以给她下马威、可以羞辱到她,那就随便她吧! 对她来说,吕姨娘母女其实就是路人甲。 路人甲无视你,你会在意吗? 碧鸳恨恨瞪了得意洋洋的李婆子、柳娘子一眼,心里暗道:走着瞧! 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实在太可恶了。就算王妃放过她们,她绿鸳也不会放过她们!   ☆、268.第268章 吕姨娘不善 吕姨娘带着两个亲生女儿二小姐徐初荷、三小姐徐初绮打扮得花团锦簇坐在厅上等着徐初盈,母女三人一边品茶一边说着徐初盈的闲话。 其实徐初盈在过去那十几年中与她们根本生活在两个世界中,所以可以供她们说的闲话其实不多。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愤愤不甘徐初盈竟然当上了燕王妃的话。 徐初荷年方十六,正在议亲,对此尤其愤愤。 她才是徐府正儿八经的矜贵小姐,徐府小姐最好的亲事也应该是属于她的,凭什么徐初盈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狠狠的压了她一头? 气愤不过的徐初荷心里酸得简直没法儿说,发狠要找一门比徐初盈更好的亲事才肯罢休。 然而这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在这金陵城中,比燕王更位高权重的也就只有皇室了。 可她徐初荷只不过是个庶女,即便嫁入皇室,当个侧妃也就到头了! 说白了那还是妾,还是没法子跟徐初盈相比啊! “娘,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年了,您分明当着徐府的家,就跟徐府的当家主母一样,可为什么爹还不把您扶为正室呢!” 徐初荷忍不住抱怨道。 如果吕姨娘成了正室夫人,那么她水涨船高自然就从庶女变成嫡女了,在说亲的时候可挑选的范围就更大! 这话戳中吕姨娘的痛处,她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妾室扶正,这是所有做姨娘的做梦都在想的好事。 只不过这种事情,尤其在官宦之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天下淑女何其多,何苦以妾为妻? 可吕姨娘不同,徐夫人十几年前就死了,她当了徐府十几年的家,府中除了她还有两个无所出、容貌也一般的妾,根本就不能与她相比! 这扶正的心思她何尝没有? 早些年明里暗里也不知道跟徐老爷说过多少次。 可每说一次,徐老爷必定会冷落上她一段时日,或者找她的茬出言训斥。 一开始她还没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可慢慢的总算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了,于是,她再也不敢提这话。 反正她是有实无名的主母,手里有权,又有一双女儿,而徐老爷又没有儿子,这便算了! 万一惹恼了徐老爷,他娶一房继室回来,她会哭死的! 可心中到底是不甘的。 此时听女儿提起这话顿时不悦,冷冷睨了她一眼道:“这种话是该你说的吗?给我管好你这张嘴!若是叫你爹知道了,有你苦头吃!” 徐初荷长得漂亮,又素来乖巧懂事,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也颇有几分造诣,一向来最得父母宠爱,母亲还从来没这么声色俱厉的同她说过话。 一听之下吓得不敢再多言,心中却益加恼怒,下意识的将这份恼怒迁移在徐初盈身上,满心等着等会儿要好好的羞辱羞辱徐初盈。 一时徐初盈和徐姑姑、绿鸳、甘草随着李婆子、柳娘子来到厅上,吕姨娘母女三个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厅中侍奉茶水的丫鬟们也肆无忌惮的睁着眼睛打量徐初盈。 徐姑姑和绿鸳相视一眼,二人心中俱是又愤怒又心酸:这徐府下人们,真是没有一个把王妃放在眼里的!幸好王妃从前无声无息住在偏僻之处,不然,恐怕早就被这位吕姨娘整死了…… 吕姨娘笑盈盈的看着徐初盈,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徐初荷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恶狠狠的瞪着徐初盈,恨不得将她毒杀。 徐初盈身上的穿戴虽然在金陵城中贵族人家看来只是普通寻常,但与徐初盈从前相比,那当然是天地之别了。 徐初荷不由心下暗愤:她不过是个弃女!是爹爹嫌恶得连看一眼都不想的弃女!她凭什么嫁给燕王,凭什么穿戴得起这身妆扮!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庶女的身份,燕王就算要联姻,必定也是选自己,哪里轮得到她! 若自己成了燕王妃,肯定在这金陵城中风光无限,哪里会像她这副窝囊样子! 一个从来不如自己,从小便是自己鄙视对象的所谓姐姐,一朝撞了大运飞上枝头,再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她明明不配、自己却不得不仰望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糟糕了! 吕姨娘还是那么得宠啊!这徐府的家,当得稳稳的,怪不得她有资格嚣张。 徐初盈眸光一扫,在客位上坐下。 吕姨娘眸光微敛:她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徐初荷早憋着一肚子的愤懑气恼,一见徐初盈招呼不打一个便自顾自的坐下哪里还忍得住? 她瞪着徐初盈冷笑道:“姐姐好大的架子啊!怎么?当了燕王妃难不成就不是徐家的女儿了?见了我娘也不说招呼一声!摆这威风给谁看呀!没有娘家撑腰,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就算是王妃,那又算的了什么!我劝姐姐还是懂些礼数教养吧!” 李婆子此时也站在了吕姨娘身后侍奉了,听了这话立刻笑道:“大小姐,二小姐也是为了你好,都说忠言逆耳,正是这个道理!” 绿鸳冷飕飕瞪了徐初荷和李婆子一眼,不停的暗暗吸气、呼气,紧咬压根在心里道:我忍,我忍,我忍…… 徐姑姑眉头也蹙得几乎化不开,她向来最讲规矩,见了这徐府的小姐和奴婢都如此粗俗乱来,简直难受得浑身都不对劲。 又替徐初盈心疼。 又忍不住暗叹:在这种府邸中,王妃还能长成这般性子,真正是徐家祖坟冒青烟了! 徐初盈只是微笑,不语。 对徐家,她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原本心底残存的一丝丝希望,也霎时烟消云散! 原本,她以为这次回府是父亲的意思,到了此刻方知,应该只是吕姨娘的意思! 父亲他,到底还是连一眼都懒得见自己啊。 她还琢磨着如果这次见了父亲,是不是可以试着想个法子试探试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对她们母女如此冷酷绝情! 母亲是怎样死的? 纵然从未见过母亲,但这具身体毕竟与她血脉相连。 她只想弄清楚事实,为过去彻底的做一个了断!   ☆、269.第269章 大小姐还是留下的好! 那早早病死的徐初盈本身,想必也极想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吧? 可惜,他还是不愿见她。 既如此,她留在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相干的徐府也没什么意义了。 徐初盈随即起身,微笑道:“既然父亲不在,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吕姨娘见她要走连忙起身,笑道:“大小姐好容易回来了,总不能这么快就走吧?这要是传了出去怠慢了燕王妃,岂不叫人笑话?我们徐府可吃罪不起呀!好歹,也得用了午饭再走啊!” 怠慢?用午饭? 还是免了! 面对着这几张脸,她是吃不下去什么的。 而且,徐初荷一副乌眼鸡恨不得活吃了自己的样,天知道会不会在饭菜里下些什么东西折腾自己。 要命的东西她自然不敢,可是别的就难说了,她何苦? 到时还能把她拉出去教训不成?毕竟这可是她的“妹妹”。 “吕姨娘真是太客气了!”徐初盈一笑,不紧不慢说道:“咱们府中情形如何,这满金陵里谁不知呢?什么怠慢不怠慢、笑话不笑话的也不必说了!用午饭,我也没有胃口,也免了吧!” 吕姨娘又是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如今的徐初盈跟印象中的徐初盈反差太大,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过去那十多年中,徐初盈虽然和苏嬷嬷、银屏默默无闻的生活在那破落偏僻的小院里,但吕姨娘生怕她咸鱼翻身,早些年的时候时不时还是会派人去盯一盯的。 她自己也偷偷的去看过。 徐初盈那副呆呆怯怯,往往坐在那里半天也不出声半个字的模样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印象深刻。 从那之后也放了心,再也没有管过那边。 在她看来,就那副又呆又蠢的样,又缺衣少食的,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 自有老天收她,她何苦横插一手平白沾惹一身腥? 谁知—— 此刻看到如此云淡风轻、语气柔和言辞却绝对算得犀利的徐初盈,她会发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回过神来的吕姨娘面上蓦地冷沉,心中惊怒交加:她被耍了! 被这个看着呆愣呆傻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的徐府弃女给欺骗了十几年! “你什么意思!”徐初荷尖利冷笑:“别以为当了燕王妃便了不起!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徐府?你身体里还不一样流着爹爹的血,有本事你真跟徐家断个干净呀!” “初荷住口!”吕姨娘喝住徐初荷,不顾她的震惊和受伤的表情,盯着徐初盈上下打量。 慢慢的走向徐初盈,勾唇笑道:“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姨娘我看走眼了!早知大小姐如此能耐本事,早些年姨娘就应该多用点心思,好好的照顾大小姐才是!” 徐初盈只做不懂她话外之意,淡淡一笑,道:“这怎么敢当?而且我也不需要!吕姨娘自己还有一双女儿呢,有心思,多照顾照顾她们便是!至于我,就不劳吕姨娘操心了!况且,这也不该是姨娘做的事,不是吗?” 即便她再落魄,也是徐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 区区一个姨娘,便是掌着实权又如何?那也是个妾! 她有什么资格说照顾她的话? 吕姨娘能屹立府中十几年不倒,自然不是个笨的。 听了徐初盈的话气得脸色一白,五官狰狞,一口气差点儿没转过来! 这个弃女! 她以前怎么能那么大意! 吕姨娘这辈子可算得上顺风顺水,能让她后悔的事情几乎没有。 然而此刻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心声:她很后悔!很后悔当初没有把徐初盈弄死! 徐姑姑不觉微笑:到底是王妃,轻轻巧巧一还击,便叫人再无翻身之地! 绿鸳则“扑哧”笑出声来,扶着徐初盈笑道:“王妃,既要走,咱们便走吧!” 何必同这种掉价的人多说? “大小姐!”吕姨娘盯着她,笑道:“我还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我想单独同大小姐说!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小姐随意!” 徐初盈看她一眼,沉思不语。 吕姨娘“咯咯”一笑,挑眉道:“怎么?大小姐不会是害怕吧?难不成还以为我会做什么不成!” 徐初盈微笑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吕姨娘请说吧!” 说毕示意绿鸳等退下。 绿鸳和甘草都是会功夫的,都在这厅上,倒不怕吕姨娘会做什么,闻言当即往后退了退。 吕姨娘飞快在徐初盈耳畔说了句什么话。 徐初盈微僵,目光闪了闪。 吕姨娘笑道:“大小姐还是在府中用了午饭再走吧!正好,我还想与大小姐好好叙叙旧呢!” 徐初盈微微一笑,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用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大小姐真是爽快人!”吕姨娘咯咯一笑,随即吩咐李婆子和柳娘子:“把这几位嬷嬷、姑娘领下去好好招待着!既然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李婆子、柳娘子愣了愣,齐齐应了声“是”,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将徐姑姑、绿鸳、甘草往外请。 绿鸳等没想到吕姨娘一句话便让徐初盈改变了主意,顿时一愣,下意识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笑道:“你们先下去吧!午饭后咱们再走!” 徐姑姑三人面面相觑,只得领命下去。 吕姨娘将徐初荷、徐初绮也屏退,看样子是要同徐初盈单独聊聊。 “娘!”徐初荷十分不爽,瞪了徐初盈一眼。 就算她知道自己的娘留下徐初盈说话也肯定不会跟她说什么好话,可是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她不快。 “出去,听话!”吕姨娘脸一沉。 徐初荷垮着脸站了起来,朝徐初盈狠狠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吕姨娘将徐初盈请进了东暖阁中。 “吕姨娘想说什么!”徐初盈淡淡道。 吕姨娘“咯咯”一笑,笑吟吟道:“不是姨娘想说什么,是皇后娘娘想说什么!大小姐莫要搞错了才好!” 徐初盈没做声。 方才,吕姨娘跟她说,皇后娘娘有话让她问她,她这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她心中亦有些吃惊,没想到吕姨娘竟这么大的本事跟皇后居然也有联系!   ☆、270.第270章 这个疯子! 徐初盈却不知,其实皇后跟吕姨娘,也只不过是才刚刚有的联系而已。 那天晚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前去挑衅,正是皇后所差遣。 依着皇后所想,如果徐初盈若是想要投靠自己,那么她自然不会维护燕王府的脸面,自会任由那些人进去搜查。 若她是个聪明的,能察觉到那些人是自己派去,说不定还会主动给他们提供搜查的机会! 若是装傻充愣不愿意跟自己合作,那么她肯定会维护燕王府,自然就会想方设法阻止那些人进去。 结果如何,皇后已经知道了。 皇后的惊怒不下于吕姨娘猛然察觉被耍时的心情,她没想到她看错、料错了徐初盈! 因为那事又被燕王当面撞上,狠狠发作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事情闹得不小,皇上大感没面子,将她又训斥了一顿。 这腔怒意,她自然转嫁在徐初盈身上。 于是,永言姑姑便给皇后出主意:徐家、吕姨娘! 吕姨娘自己有女儿,结果徐初盈一个弃女却飞上枝头变凤凰,狠狠的把她的女儿给比了下去! 但凡是个有气性的,都不可能面对这件事的时候能够无动于衷。 果然,皇后那边的人一根吕姨娘挑明来意,吕姨娘立刻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徐初盈不但顺利的出嫁了,而且还嫁的那么高高在上。让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女儿情何以堪!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徐初盈是燕王妃,远在千里之外,她一个徐府的姨娘,就算心里头再愤恨不甘,又能对她做什么? 她最多也只能在背后骂几句,诅咒几句。 皇后娘娘把出气的机会给了她,她怎么可能不把握? 一来出心头恶气,二来,还能卖给皇后娘娘一个人情!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可是暗示了,假如这件事情她做得让皇后娘娘满意,她想扶正当正室夫人那是很容易的事儿!而她的女儿想要攀一门好亲事,你也不过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 就冲着这,吕姨娘也非要将徐初盈拿下不可! 算起来她也算是徐初盈的“长辈”,就算对她做了点什么,那又如何? 她原本以为拿下徐初盈很容易,毕竟过去十几年,她就压根没正眼瞧过徐初盈。 可没想到,再见徐初盈,竟完全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陪嫁那两百多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吕姨娘眸光一寒,冷冷的问徐初盈。 徐初盈眸中划过淡淡嘲讽,笑道:“这个问题皇后娘娘也问过,我也回答过了,吕姨娘何必再问?” “为什么我不能问?”吕姨娘冷笑道:“那里头也有我们徐府的人!你父亲知道之后大发雷霆,你可真够不孝的!” 徐初盈道:“吕姨娘既然想知道,我再说一次也没什么!遭逢山贼,全数覆没,就是如此!至于具体细节,我不在场,我也不知道,吕姨娘如果真的那么感兴趣,不妨去问燕王爷吧!” “你当真不知?还是装傻?”吕姨娘冷笑道:“大小姐,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姨娘好心给你提个醒!别跟皇后娘娘作对,就算你是燕王妃,跟皇后娘娘相比那也是天差地别!你真以为燕王爷拿你当回事吗?呵呵,人家若拿你当回事,就不会杀尽你的陪嫁之人、不会让你一个正妃还不如侧妃有脸面、不会漠视你小产不予追究彻查了!大小姐啊,醒醒吧!只要你乖乖听皇后娘娘的话,稳稳当当坐好燕王妃的位置,岂不是好?何必呢?惹恼了皇后娘娘,你就不怕再也不能离开金陵吗!” 徐初盈又惊又怒,心中大骂“无耻”! 也只有吕姨娘这种人,才能把无耻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吕姨娘在说什么呀!”徐初盈笑得十分无辜,笑道:“吕姨娘说的太快了,我什么都没听清楚!” 想套她的话吗?这法子也太拙劣了些。 吕姨娘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冷笑道:“我竟忘了!大小姐惯会装模作样,都装了十几年了,说没听懂我的话也是正常!没听懂不要紧,大小姐心里头明白就行了!大小姐,你是铁了心不肯听皇后娘娘的话了是不是?” “吕姨娘慎言,”徐初盈眸光淡淡,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吕姨娘这话,传了出去是要惹祸上身的!” 吕姨娘顺风顺水了小半辈子,听到耳中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什么时候有人敢同她作对? 徐初盈这番话刺激得她格外的暴躁暴跳,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瞪着徐初盈冷冷道:“来人!” 六名身体健壮、三四十年纪的妇人一言不发从外头进来,分别站在吕姨娘身旁两侧。 徐初盈心头一紧:她想干什么?动粗不成! 这下子徐初盈是真的懵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吕姨娘竟是个如此粗俗粗鄙之人。 居然要对她这个燕王妃动粗?她有点无奈,也有点哭笑不得:她哪儿来的胆子和自信啊! 吕姨娘阴阴的笑:“大小姐,姨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可就别怪姨娘不客气了!” 徐初盈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吕姨娘这么无耻,她真不该让绿鸳、甘草她们离开! 这下子好了,她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疯子,她想干什么? “姨娘想要动粗?”徐初盈挑了挑眉。 吕姨娘见她到了此刻还云淡风轻、镇定自若,可见勇气胆量俱是可佳。 又怎么可能是从前那个缩头缩脑、蠢笨呆滞的弃女能有的反应? 被欺骗、被戏弄的感觉又一次狠狠袭来,吕姨娘怒意滔天,恨不得将徐初盈毁尸灭迹,瞪着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 吕姨娘冷笑道:“指着燕王爷为你做主?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被废了的燕王妃,只怕燕王爷恶心得多看一眼都嫌弃,他还会理你的死活?”   ☆、271.第271章 没见过这么刷下限的 徐初盈脸色大变,这一刻她觉得虽然咄咄逼人但是起码讲道理的元太妃是多么的可爱! 她正想死马当活马医大喊一声,不想吕姨娘身边的几个妇人动作比她要快,竟是不约而同动作迅捷的上前,将她擒拿、堵嘴,分工明确,一气呵成! 徐初盈狼狈之余居然还没忘记暗暗的佩服吕姨娘几分:怪不得整个徐府都在她的拿捏之中,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吕姨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突然扬手“啪!”的一耳光打在徐初盈的脸上。 脑子有一刹那的沉沉发晕,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而起。 徐初盈那平静的眸光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她好像还没有过如同这一刻这样窝囊! 如果是被个强过自己的人打也就罢了,可被吕姨娘这阴险狡诈的小人来这么一下子,徐初盈除了怒,更多是羞愤! 太丢脸了! 吕姨娘揉了揉手,咯咯的笑着,不紧不慢道:“你瞪我做什么?我就打你了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打回来?” 再怎么说,她是她父亲的姨娘,而她,是徐府的大小姐! 吕姨娘心中痛快了些,如果不是还要问话,她真想再多甩徐初盈几下耳光。 抬手,自发髻间慢慢拔下那宝光辉耀的金钗,尖利的一头在徐初盈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滑动,微凉如蛇,时而带着尖利的刺痛。 徐初盈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动。 冷冷一笑,吕姨娘突然用力,金钗抵着徐初盈的脸颊凹进去一个小点,刺痛骤然袭来。 虽没破皮,那痛可是半点不少。 “就算我真的用力划下去,”吕姨娘勾唇笑得妖娆:“就说是你们姐妹间一言不合置气失手所为,你说,是不是旁人也没有法子?” 到时候,她的脸毁都毁了,燕王除非傻了才会维护她! 一个破了相的女人,又没有娘家背景,根本就一文不值! 徐初盈心头一震,暗骂:这个疯子! 吕姨娘冷笑道:“大小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肯说实话,肯听皇后娘娘的,就点一点头!不然,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徐初盈睁着眼睛,没点头,也没动。 “大小姐对燕王爷可真忠心耿耿呐!既然如此,那可别怪我冷酷无情了!” 吕姨娘眸中一寒,对着徐初盈,她可不会下不去手!毁了她,她求之不得! 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吕姨娘正欲用力划过,手腕一痛,惨叫着向后踉跄。 仆妇们大惊,绿鸳、甘草和徐姑姑已经惊呼着奔了上来。 绿鸳、甘草心头火起,拳脚起落将几名仆妇打得惨叫连连跌倒在地,徐姑姑早抢上前扶住了徐初盈,看见她脸上的伤不由惊怒心疼:“王妃!这是谁干的!” 绿鸳和甘草也看见了,一时大怒,绿鸳恨道:“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不要脸的贱妇!” 两人正要趁乱将吕姨娘也痛揍一顿,谁知仔细一看,室内已经没有了吕姨娘的影子! 她竟然趁乱跑了! “岂有此理!”绿鸳大叫一声,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当下毫不犹豫飞窜出去,非要将那该死的吕姨娘拿回来好好的教训一番不可! 绿鸳才刚追出穿堂,便看到燕王领着一行人涌了上来,恰好将吕姨娘堵在了中间天井。 “王爷!”绿鸳不由大喜。 “燕、燕王爷!”吕姨娘色变,暗道倒霉。 燕王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吕姨娘气色不成气色慌里慌张的要往外头跑,而绿鸳满脸怒色的在后头追,便知肯定没什么好事! 心中微沉,冷着眼冷飕飕的瞅了吕姨娘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吕姨娘吗?要上哪儿去?听说本王的王妃来了徐府,人呢?” 被燕王的目光盯上,威压睥睨气势徒然倾压而来,吕姨娘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只觉后脊梁骨上阵阵发凉。 下意识后退,哪里说得出话来? 她没话可说绿鸳却不会同她客气,当下气急败坏奔上前道:“王爷!王妃今儿可受了老大委屈了!还被这女人打了!” “你说什么!”燕王蓦地变色,刀子似的目光冷冷盯着吕姨娘,薄唇冷厉:“你敢动手打本王的王妃?” “没、没有!”吕姨娘一咬牙,当机立断立刻否认叫起屈来:“妾身有多大的胆子敢对我们大小姐动手!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妾身是什么身份!妾身怎会那么不知好歹!” 绿鸳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怒道:“你还敢狡辩!王妃脸上都红肿了,难不成是王妃自己打的!” 吕姨娘道:“反正不是我动的手!姑娘莫非亲眼所见?不然可别把这帽子往我头顶上扣!” 绿鸳一时语塞。 燕王听说徐初盈挨打脸上都红肿了,心中大感心疼怜惜,哪里还顾得上听她两个扯皮?当即便丢下二人直奔里边。 燕王带来的随从自然呼啦一下拥着主子进去。 吕姨娘眼珠子转了转,见状便想趁人不备逃出去。 只要等徐老爷回府,自然谁也不能奈何她! 就算燕王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叫手下人动手打老丈人的爱妾! 吕姨娘想得挺好,可绿鸳算是见识了此人的无耻无赖,又深恨她对徐初盈无礼,燕王等是走了没错,她一双眼睛可是一眨不眨都没离开吕姨娘呢! 见她要逃立刻闪身上前挡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道:“吕姨娘这是要去哪里?主人家丢下客人不管自己开溜,姑娘我还是头一遭见呢!” 吕姨娘气得眼前发晕,真是恨死了绿鸳多管闲事。 当即假笑道:“我说这位姑娘,你说话也注意点!我这是去请我们家老爷,还不赶紧给我闪开!” “想走?想得美!”绿鸳冷笑。 吕姨娘瞪着她怒道:“你一个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好大的胆子!” 绿鸳只是冷笑。 吕姨娘几番企图想走,根本没有机会。 “混账东西!给我闪开!”吕姨娘大怒,扬手便朝绿鸳打去。   ☆、272.第272章 语气淡漠得她是陌生人! 绿鸳“哈!”的一声气极反笑,姨娘妾室们她见过多了,仗着得宠不知天高地厚的也见多了,可还从来没见过像吕姨娘这样的极品! 跟极品对决,讲道理是没用的,讲身份好像也没有必要!唔,还是用实力说话吧! 绿鸳冷哼道:“打了我们王妃就想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伸手,毫不客气扣住吕姨娘的手腕,强行将她拖着往回。 吕姨娘被绿鸳扣住,只觉半边身子酥麻使不上劲,身不由己的被她拖着走,不由又惊又怒,拼命的挣扎尖叫起来。 “闭嘴!”绿鸳怒道:“再叫信不信堵了你的嘴!” 吕姨娘叫声戛然而止,狠狠瞪着绿鸳。 徐初盈和甘草、徐姑姑正要出去,一声“盈盈!”令她一颤。 抬眸,就看到燕王急急走了过来。 徐初盈下意识想遮挡住自己红肿的脸颊。 “盈盈!”燕王早已看见,心头怒火乱窜,双手扶着徐初盈的肩将她揽入怀中怒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回这儿也不派人跟爷说一声!” 如果不是华木黎那粗人难得细致了一回,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个地方,有她极其不愉快的童年的记忆和艰辛的过去,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愿意她再回来这儿。 可没想到她竟一个人来了,还受了人欺负! 徐琳那狗东西算什么?他区区一个小妾,竟敢动手打他的王妃!他的女人他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打她耳光! 燕王面沉如墨,戾气张扬,眼底划过狠意。 看到燕王出现,徐初盈心中蓦地安宁了下来,涓细的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 虽然这个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杀气腾腾的气势也让人心惊肉跳,可是徐初盈却不觉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 燕王一怔,忙拥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后,柔声道:“对不起盈盈,对不起!爷不是凶你,更没怪你,爷是——” “王爷,臣妾知道,王爷是关心臣妾!”徐初盈轻柔一笑,眸光脉脉。 燕王神色缓了缓,柔声道:“是不是很疼?” 徐初盈摇摇头,微笑道:“不过一记耳光罢了,倒也算不得多疼,只是臣妾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臣妾心里头很不痛快!” 燕王一怔,继而豪气大涨,傲然道:“盈盈等着瞧爷怎么为你出气!那贱人太可恶,竟敢对你动手,爷定叫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徐初盈一笑,正欲说话,便看见绿鸳揪着不断挣扎的吕姨娘进来了。 绿鸳将吕姨娘往前一推,冷哼道:“在姑娘手下也想逃,省省吧!王爷,一定是这个女人动手打了王妃!” 除了她,绿鸳可不信谁还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我!我说你们哪只眼睛看见啦?啊?大小姐,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吧!我好心好意派人接你回来,原本还想为你们父女说合说合,你倒好,倒打一耙冤枉起我来了!” 吕姨娘说着掩面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诉,那叫一个委屈无辜、凄惨可怜。 绿鸳、甘草张了张嘴,齐齐愣住。 徐姑姑皱眉:真是泼妇! 徐初盈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一时有点好奇,这吕姨娘无耻的下限究竟是什么! 燕王皱着眉冷冷盯着她,只觉聒噪万分,恨不得叫人割了她的舌头。 “娘!娘!您怎么了啊!”徐初荷尖叫着奔了进来,抱着吕姨娘也哭嚎起来,“姐姐!你好恶毒的心思啊!干嘛这么欺负我娘!我娘从没害过你,你凭什么有气往她身上撒呀!” 徐初盈没吱声,都是演技派啊,真可惜投胎的时候没找对时代! 燕王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眼神似讥非讥,似诮非诮。 徐琳老脸一热,气急败坏上前,喝斥道:“都给我住口!究竟怎么回事!” 吕姨娘母女顿时噤声。 “老爷!”吕姨娘拭泪,两只眼睛红肿得桃儿一般,奔过去怯怯委屈的站在徐琳身后,仿佛方才受了天大的欺负。 “爹!你要为娘做主啊!姐姐她就是存心回来找茬的!她根本没把爹放在眼里!”徐初荷又含泪愤愤道。 徐初盈一言不发,眸光沉静,朝传说中的父亲徐琳徐大人看了一眼。 男子年过四旬,面白长须,容长脸,宽额头,狭长的一双眼睛眸光温润,身上穿着湖青色的直裰,气质卓然,可称得上儒雅,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徐初盈心中暗叹,却是生出大大的违和感。 就是这么一个气质卓然、儒雅温润的美男子,心肠却是如此狠毒,生生的把亲生女儿扔在后院不闻不问十几年。 甚至出嫁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到本尊身上之后,第一次看到这具身体的父亲。 徐琳面无表情,冷冷的瞟了徐初盈一眼飞快的又挪开了目光,偏头看向吕姨娘冷冷道:“究竟怎么回事?” 吕姨娘眼泪汪汪叫了声“老爷!”,便哭哭啼啼的道:“妾身想着大小姐好歹回金陵这些天了,怎么着也该接她回来叙叙旧,不然岂不是平白叫外人看笑话!可谁想到,大小姐她心中到底怨恨着咱们徐府,找茬挑刺儿,硬说妾身对她无礼,要教训妾身!妾身不敢同大小姐争执,一害怕就想去找老爷过来说句公道话!谁知妾身还没出去,就被大小姐的丫鬟给拦下死活揪着进来了!幸好老爷您来的及时,不然,妾身还不知有没有命见到老爷呢!” 吕姨娘一边说眼泪一边不要钱的往下掉,真个凄凄惨惨、闻着伤心。 她将袖子微微一撩露出手腕,只见雪白的肌肤上赫然一圈深红印痕。 徐初荷“啊!”的惊叫变色,愤怒盯着徐初盈:“姐姐的奴才这是奴才吗!哪家的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主子动手!” 徐琳眸光一冷,冷冷盯着徐初盈,缓缓道:“你不想回徐家,徐家也并不是非你不可。何必搞出这些事?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语气淡漠得就像说话的对象是个丝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273.第273章 徐府不要她,他要! 饶是徐初盈与他本来也是丝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想到这具身体与他的血缘关系,依然觉得心口微痛,手心冰凉。 她为真正的徐初盈感到痛心和悲哀!以及愤怒。 燕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他身上揽轻轻抚了抚,偏头看她,眸光温柔而怜惜。 眸底深处,却在酝酿着风暴。 徐琳这狗东西!竟敢如此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徐姑姑、绿鸳、甘草等无不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早就知道王妃亲娘早逝、不得亲父待见。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看到徐琳如此冷漠的对徐初盈,便是她们都感到心中凄凉,更何况是她本人? 吕姨娘和徐初荷母女俩却是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弃女就是弃女,就算当了燕王妃那又如何?照样还是弃女! 徐初盈微微抬了抬下巴,没有做声。 她想,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已经没有必要去查、没有必要知道了! 徐琳的心,根本就是冷硬得跟石头一样。无论内种有何曲折,也不会改变这十多年的事实! 从此她与徐家,再无一丝一毫干系! “今日之事我也懒得再追究,你们走吧!”徐琳冷冷说道。 “哈!”燕王冷笑,冷冷道:“徐大人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本王说了!” 徐琳挑了挑眉:“王爷有何赐教?” 燕王冷冷道:“有人动手打了我的女人,本王是不是应该还回去,顺便讨要点利息!” 他说着心疼的轻轻抚了抚徐初盈那红肿的脸颊,冷哼道:“本王的女人,本王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别说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她就是蹙一下眉头本王也要心疼得不得了!这笔账不了结了,徐大人休想我们离开徐府!” 徐琳顿了顿,慢慢挪了挪目光,这才看见了徐初盈左边脸颊上的红肿。 他面上依然平静得半点波澜也不见,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徐初荷尖叫道:“王爷少在这儿骗人了!王爷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找我爹的麻烦不觉得可笑吗?若真这么心疼她,她在燕地听说可吃了不少的苦头,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流掉了,怎么也没见王爷为她讨回公道!” 燕王周身徒然散发出强烈的杀意,冷厉的目光利剑般盯向徐初荷厉声喝道:“住口!你知道什么!” 燕王从没觉得世上怎么有这么令人厌恶的女人!一开口就让人想要割断她的舌头! 他和盈盈之间的事情,岂是她一个外人能置言的! 徐初荷寒浸浸打了个冷颤,又惊又恐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往吕姨娘身后躲去。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令她感到如此害怕,他那目光冷飕飕盯过来的时候,心脏猛缩,她有种被刺穿的感觉。 “王爷,”徐初盈微僵,轻轻握了握燕王的手,柔声道:“咱们俩的事儿,旁人不知,胡言乱语亦在所难免!王爷何必同这些人计较?王爷待臣妾如何,臣妾自己心里明白便好。” “爷的盈盈不但聪慧美丽,还这么善解人意,爷不疼盈盈还能疼谁!”燕王见她维护心中一暖,又有些感动,不由偏头向徐初盈温柔一笑。 若此刻是在驿馆中,管他白天黑夜,他定要抱着她好好的与她亲热一番。 其实徐初盈不过说的实话罢了。 站在燕王的立场和身份,无论哪一件事,他其实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对不起! 当然,站在自己的角度,他的确对不起自己。 可是徐初盈愿意让自己生活得心平气和一些,不愿心中充满着怨和恨、以及不甘。 燕王眼中的温柔怜惜,看得出来不是作假,徐琳、吕姨娘、徐初荷等俱是有些发怔。 徐初荷更是嫉妒惊怒得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她凭什么啊!她凭什么可以得到燕王爷这样的男人这么温柔的眼神?她配吗! “徐大人,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本王的话!”燕王冷笑,一边小心翼翼的揽着护着徐初盈,看着徐琳。 徐琳微蹙了蹙眉,淡淡道:“王爷想要怎样?” 燕王冷飕飕的目光盯过吕姨娘,冷笑道:“当然是找回场子!本王的王妃,不能白挨了打!” 徐琳不做声。 燕王盯着吕姨娘,意味不言自明。 吕姨娘被燕王盯得双腿有些发软,论起胆量,她比徐初荷也强不了多少,当下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您可一定要帮妾身做主啊!妾身根本没碰大小姐!妾身没碰她!” 徐姑姑、甘草、绿鸳等见吕姨娘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说的这么响的,无不有种玄幻的感觉,看着她,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姑娘真是长见识了!”绿鸳忍不住冷笑,“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燕王冷笑,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记得多收点利息!吃亏的事,本王一向来不干!” 燕王亦厌恶极了吕姨娘,杀了她的心都有。 “是,王爷!”绿鸳精神一抖,毫不客气欺身上前。 “你敢!”吕姨娘惊恐尖叫后退。 绿鸳得了燕王的话,挟裹着怒意勇往直前,哪里是吕姨娘能避得开的? “啪啪!”几声脆响,吕姨娘惨叫起来。 绿鸳退回去的时候,她两边脸颊红得渗血,嘴角也鲜血淋漓,一张口,吐出两颗牙,跌坐在地上,痛得哭都哭不出来。 徐初荷不是没见过人被打耳光,被如此彪悍的打耳光还是头一回见,吓得脸色一白,目光发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竟不敢上前去扶吕姨娘。 徐琳亦又惊又怒,猛的抬头怒视燕王,喝道:“燕王爷!你欺人太甚!御前听参吧!” 燕王岂会把这话放在眼里,傲然冷笑道:“随便!” 绿鸳“嗤”的一笑,说道:“徐府的人可真不要脸!欺负我们王妃十几年是不是欺负上瘾了,见不得我们王妃好?定要把自己弄得一副凄凄惨惨的样来诬陷我们王妃!真是居心狠毒啊!只不过这手法也太拙劣了些!” 竟是有样学样学着吕姨娘,很无耻的将一切全都否认掉了!   ☆、274.第274章 被刺痛 “你!”徐琳差点儿没被她给气得晕过去! 分明是她动的手,却推得一干二净,反而诬陷是徐府的人自己动手,为的就是诬陷他们家王妃? 燕王却是哈哈大笑,笑赞道:“不错!说的很好!回去本王有重赏!” 绿鸳却是恭恭敬敬的道:“属下什么都没有做,如何当得起王爷的赏!真是惭愧、惭愧啊!” 又瞪了徐琳一眼,轻嘲道:“怎么?徐大人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 徐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冷道:“燕王爷一向来这么仗势欺人吗!” 燕王冷笑,态度嚣张而冷傲:“那又如何?你们徐家还不是一样欺负本王的王妃!这一次,本王只给这贱妇一个小小的教训,若再有下次,本王定取了她的性命!徐大人有什么不满冲本王来,想要动本王的王妃,那就抱歉了!” 徐琳连连冷笑,猛的盯着徐初盈冷冷道:“很好!你翅膀长硬了!从今以后,我徐琳没有你这个女儿,徐家大门,你休想再踏入半步!” 燕王手上一紧,冷厉的目光扫过徐琳,偏头看了徐初盈一眼,下意识将她揽得更紧。 他也没有想到,徐琳对徐初盈会绝情于斯! 徐初盈抬眸冲他笑笑示意无事,目光平平的看向徐琳,微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女儿,也从来没想过再来徐家,徐大人您言重了!” “你说什么!”徐琳脸色骤然大变,阴冷的盯着她,闪烁的眸光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意,“你再说一遍!” 燕王哈哈大笑,温柔而宠溺的道:“盈盈说的太好了!从今以后,爷疼你,不相干的人,咱们不理他!” 徐初盈笑笑,看向徐琳,慢慢说道:“徐大人不会是年老昏聩听力下降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徐大人对我如此冷酷无情,想必也从未把我当做女儿,既如此,我又何必不识趣?不过,看大人如此反应,倒像是恼羞成怒似的,难道我真的不是大人的女儿?这倒说得过去!” “住口!” 徐初盈没有住口,反而继续说道:“奶娘曾经对我说过,我娘是个极其温柔端庄贤淑善良的好女子,这样的好女子,又怎么会看得上大人这般人品?也不知当初大人用了什么手段才将我娘禁锢在身边!想来是禁锢住人禁锢不住心了?我娘她到底早早的离去了!我倒是有些好奇呢,我爹到底是谁啊!徐大人能否告知一二?” 所有人都傻眼了,惊讶的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也是气愤极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天雷狗血的小说,编起故事来简直信手捏来不要太熟稔! 看徐琳气得只喘粗气、脸色涨得通红的样子,徐初盈就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你给我滚!你、你这个逆女!你给我滚!滚出去!”徐琳双目圆睁,沙哑着嗓音嘶吼。温润儒雅的面目撕裂得一滴不剩! 徐初盈冷笑道:“你当我稀罕吗?你们徐家,我绝不会再踏进半步!” 说毕转头便走。 燕王冷冷瞅了徐琳一眼,也转身离开。 绿鸳等呼啦一下子全都跟上。 霎时屋中一片空荡,只有徐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连跌在地上哼哼唧唧惨叫痛哭的吕姨娘,一时也吓得噤了声。 徐初荷呆了呆,哭着叫了声“爹!”朝徐琳扑了过去哭着道:“姐姐她太过分了!她竟敢如此大胆忤逆爹爹真是——” “住口!”徐琳冷喝推开她,盯着地上的吕姨娘冷冷道:“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半个字传出去!” 吕姨娘是知道自家老爷心病的,徐初荷这个时候还开口告状她便心知糟糕,只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听到徐琳的吩咐身子狠狠的抖了抖,连连点头口齿不清的道:“是,是,老爷放心!” 与此同时,燕王也冷冷吩咐:“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有人在外头露出半句!” 绿鸳等都被徐初盈吓坏了,听了这话连忙答应。 即便王爷不吩咐,他们也没有胆子敢在外头传说半句那些话啊! 燕王抱着徐初盈上了马车,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一会回了驿馆上了药便没事了,盈盈且忍一忍。” 徐初盈轻轻笑着点头“嗯”了一声,轻轻往他怀中靠了靠。 这一刻,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燕王揽着她,有些苦笑,“盈盈就算心里有气,以后也别说那些口不择言的话了,知道吗?徐府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是爷的王妃,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爷不会准许!” 为了那么个混账爹,平白搭上她的名声,燕王觉得不值。 虽然他也不喜欢她是徐琳的女儿,可有个爹总比身世来路不明的强啊!他倒不在乎,但她定会遭人诟病。 徐初盈恍然:他说的是这个啊! 眸光微闪,徐初盈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闷闷的“哦”了一声,轻轻道:“我是气坏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那话其实也是脑子一热脱口就出了,可徐初盈却敏锐的察觉到,徐琳在听了那些话之后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 并不是纯粹的愤怒,还隐含着其他的情绪,那是一种无比强烈的、几乎失控的情绪。 也许,当年的事情的确另有内情。 徐初盈忍不住暗想:难道误打误撞一言道破真相,她其实真的不是徐琳的女儿? 可如果不是,徐琳竟然还会留她在徐府而没有将她早早弄死或者流放到偏僻庄子上自生自灭,那倒也稀奇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个心善得会帮别人养孩子的主儿啊! “你还有爷!”燕王哪里知道徐初盈脑子里在转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用力揽紧了她,磁沉的嗓音坚定仿佛在表示着决心:“旁的人,盈盈用不着稀罕!” 她有他吗? 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在此时是吧! 徐初盈嫣然一笑,“嗯”了一声抬眸看他,在他怀中蹭了蹭。 回到驿馆洗了脸抹了药膏,灼热刺痛的感觉渐渐被清凉舒适替代,徐初盈的心情也很快的变得愉悦起来。 燕王没有再出去,有人来访也让商拂尽数挡了,只在徐初盈身边陪着她。   ☆、275.第275章 谁帮了她? 徐初盈明白他是怕自己伤心难过,所以特特留下来陪伴安慰自己。 其实她心里还真的没多少伤心难过,因为她不是徐初盈本尊。 更多的是替本尊不平,以及愤怒。 当爹当到徐琳那份上,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燕王清算旧账,欲罚徐姑姑和绿鸳、甘草。 如果不是她们一个个都不在徐初盈身边,她也不会受这般委屈。 三人倒是没一个吭声求饶的,干干脆脆的领罪受罚。 真说起来,的确是她们大意了! 心甘情愿之余绿鸳又忍不住怒意横生:谁能想得到那吕姨娘那么不要脸啊!那徐大人竟然让这种女人管家,还真是一对极品! 徐初盈却不顾燕王不悦的脸色屏退了绿鸳三人,忙道:“王爷先别罚她们,其实也不能怪她们——” “别跟爷说是你让她们出去的这种话!”燕王瞪她,打断道:“就算如此,你受了惊吓也是她们失职,本王没冤了她们!” 睨了徐初盈一眼,心道也让你心里头吃个教训、有个顾忌,下回行事别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除非你还想让她们受罚! 徐初盈闷闷道:“臣妾当时也不想的啊,可是吕姨娘跟臣妾说,皇后娘娘有话要她单独问臣妾,臣妾有什么法子!” “皇后?”燕王眸光一闪,冷笑道:“怪不得!原来有皇后在背后撑腰!皇后想必是遭了皇上申斥,又有敏贵妃虎视眈眈,这种昏招也出了!” 即便是利用,堂堂皇后沦落到跟一个姨娘勾结,还真是掉价! 徐初盈笑道:“可不是,皇后可没死心呢!又问了陪嫁队伍的事儿!哦,王爷放心,她便是问上一百遍,臣妾也是那么说,决无更改!” 燕王笑笑,道:“实在被逼急了,改便改吧!事后再反悔便是,就说当时改口是被逼的!” 皇后夹缠不清步步紧逼,皇上那儿却浑然当没有这回事,燕王也只能看着徐初盈独自应付。 皇上既然没问,他总不能自己主动提及,那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能不进宫,还是别进吧!”燕王也有些头疼。 话虽如此,可皇后若有传召,一次不去可以,又怎么能次次不去呢! 这件事徐初盈也知燕王亦无法可想,只能见招拆招,一笑略过不再提,只缠着燕王道:“王爷现在明白了吧?绿鸳她们这一次就算了,成不成?幸好她们后来及时赶来,到底还是救了臣妾不是嘛!” 燕王或许自己也没发觉,他是越来越禁不起徐初盈厮磨纠缠了,她略撒个娇,他的决心便不自觉的动摇起来。 “也罢!这一次暂且记下,等咱们回了燕城再一并计较!” 这种“到时候再说”的事情最说不准了,基本上是能够不了了之的。 徐初盈也就放了心,笑着谢了燕王,又笑道:“说起来臣妾的运气也太好了点!若绿鸳她们再迟得一步,臣妾的脸恐怕就要被吕姨娘给毁了!真是万幸!” 燕王眸光一寒,冷声道:“那贱妇差点毁了你的脸?” 别以为她背后有皇后撑腰他便不敢动她! 徐初盈没听出燕王话中的杀气,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问道:“王爷,倘若臣妾变成了丑八怪,王爷会不会嫌弃得一眼也不愿意再看臣妾?” 燕王只当她是吓坏了后怕才这么问,心中一凛,按着她脑袋伏在自己怀中,低沉着嗓音安慰道:“不许胡说!那贱妇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哼,就算她敢动手,有本王在,也必定会遍寻天下名医治好盈盈,绝不会让盈盈毁容!盈盈不要胡思乱想!” “是,王爷!”徐初盈低垂的眉目中飞快划过一抹嘲讽,其实他还是很介意自己的容貌的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吕姨娘那恶毒妇人虽然无赖而阴狠,心思却是不笨的。如果她真的得手了,只怕倒真要如她所愿了! 燕王命人将绿鸳三人唤了进来,徐初盈说是巧合,他不太相信。 果然,绿鸳听他问及,猛然想起来似的忙道:“属下原也想着向王爷王妃禀报此事,一时却是忘了!王妃只怕怎样都想不到呢,是徐府的三小姐徐初绮向属下们报的信!当时我们一听就急了,忙闯了过去,幸好赶上了……” “徐初绮?”燕王和徐初盈都愣住。 徐初盈脑子里闪过一张十三岁的清秀小姑娘的脸,看上去沉默老实的,甚至还带着一点懵懂,跟徐初荷的张扬完全不同! 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吕姨娘的亲生女儿! 吕姨娘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帮她呢? 燕王也有些困惑的看了徐初盈一眼。 徐初盈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跟徐初绮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面也没见过几次,根本没有任何交情,我也不知她为什么会帮我!” 若是帮别的也就罢了,冒着得罪她亲娘的危险帮助自己,还真是叫人想不通! 燕王看着绿鸳:“让商七去查查这个徐府三小姐!”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高门大户之家,有的只是利益交换和牵扯。这徐三小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不会平白做好事,她会表现出来的! 倒是有趣!燕王兴味一笑,他不想让徐初盈再跟徐府有什么瓜葛,更不想她欠徐初绮的人情,那徐初绮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不妨满足了她,从此两不相干! 徐初盈对这位庶妹也颇有几分好奇,便笑道:“王爷的人查出来了,能不能也告诉臣妾一声!” 燕王笑道:“这有何不可?放心,到时本王第一个肯定告诉盈盈!” 这天夜里,卧室里亲热时,燕王待她格外的温柔体贴,拥吻缠绵无不极致的温柔。 当他在她体内释放之后,抓了个枕头高高的在她臀下垫着,这才小心的退了出来,却将她双腿弯曲往身体方向按压着。 他伏在她耳畔连连亲吻着她的颈窝、耳垂,火热的气息掠过,磁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沉响起:“盈盈,快些给爷生个儿子吧!爷一定从小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276.第276章 只陪着她 今日在徐府,徐初荷那番尖利的话令他十分恼怒,他忽然也想到了,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子嗣更重要。 他想,等她为他生下了儿子,等她有了儿子傍身,看还有谁敢轻视她、小看她! 而且,绍远也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也该再有一个儿子了! 绍远小的时候他很忙,那时候也没有当爹的责任感和自觉性,难免对他有所忽略。 加上信任母妃,想着他有母妃教导,定会成才。 谁知他却这么不争气! 燕王哪儿知晓,祖母对长孙的溺爱是一种天性,元太妃能严格要求他,却未必做得到同样严格要求高绍远! 徐初盈身子一僵,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次日一早醒来,对上燕王幽深含着笑意的眼眸,徐初盈一怔,失笑道:“臣妾还当王爷又出去应酬了呢!” 燕王指腹轻抚她柔滑温热的脸颊,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馨香萦绕鼻端。燕王不由抱着她埋头在她胸前深深嗅了嗅,又亲了亲,这才笑道:“爷这两日哪儿都不去,只陪着盈盈!” 徐初盈不觉一怔。 “傻了?”燕王好笑,在她嫣红的唇上轻轻用力咬了一口,笑道:“等会儿爷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徐初盈虽然在金陵长了十几年,但还从来没逛过金陵城,闻言自然心中一动,忍不住有些期盼的问道:“可以——吗?” 那双漂亮的眸子透着几分兴致,亮亮的,水光潋滟,清澈可人;樱唇红润润如绽开的小花朵;挺翘的玉鼻,小巧的下巴以及那雪白精致的锁骨,无不透着无声的诱惑。 燕王只觉昨夜的缠绵和温存根本远远不够,身体的欲望轻而易举的被她勾了起来。 他低低一笑,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在她娇羞的惊呼声中一个挺身覆在她身上,低头在她锁骨上狠狠啃了下去,含糊笑道:“当然可以!等会儿还有力气,盈盈想去哪儿都可以……” 床帏摇曳,床榻轻摇,浓浓的春情暧昧无边散开。 两人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燕王神清气爽宠溺的抱着娇软羞愤的王妃进了浴室,徐初盈看到热水,才仿佛活过来似的有了些力气,推了推燕王道:“放我下来,王爷先出去吧!” 声音又娇又软,眼角眉梢还带着晕红的春潮余韵,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娇媚欲滴。 燕王看得心中一荡,忍不住又吻住她的唇,灵巧的舌头攻城略地又纠缠了好一会,才在她不满的呜声中将她放了下来。 “王爷不想带臣妾出门直说便是了,何苦如此折腾人!”徐初盈气喘吁吁控诉,身子无力的扶着浴盆边沿。 这厮简直太可恶了! 燕王愉悦轻笑起来,伸手欲去揽她,被她嗔着避开。手一顿,笑着收回,笑道:“盈盈放心,爷可舍不得让盈盈失望!盈盈走不动,爷抱着盈盈出门也不是不行的!” 徐初盈面上一热,只觉更羞愤些,咬唇嗔他道:“王爷能先出去吗?一会儿水该凉了!” “好、好,爷出去、出去便是!”燕王见再逗下去小女人只怕真要发火了,终收起戏谑之心,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心情极好的出去了。 似乎只有在亲热之后羞愤成怒的情形下,她才会撕去一切的伪装和克制,不自觉的将最真实的一面在他面前展露出来。 每每此时,他总想要得更多、更久,总忍不住要逗一逗她。 燕王洗漱收拾妥当,绿鸳便恭敬奉上两封请帖:“王爷,端王、瑞王府上皆送来了请帖!” 燕王接过随手打开看看,“嗤”的一笑信手丢下,淡淡道:“替本王回了,这两日本王都没空,改天再上府拜访!” 这兄弟俩倒真是挺能较劲,连请帖都一同送到。 可惜,对这两人之间的事儿,他并没有兴趣掺合一脚。 根本用不着他做什么,这些年这两人早已各召集收揽了一大批人马斗得水深火热,后宫中皇后与敏贵妃也是水火不容。 老皇帝迟迟不立太子,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控,真是可笑!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已经斗得成什么样了! 原本,他只需要看着就好。 可是皇后竟然敢动盈盈,他如果什么表示也没有的话,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徐初盈在浴室中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热水都添了两次,这才舒舒服服的起来,感觉被那厮接二连三摧残的身体松快了不少。 只是,皮肤上的痕迹却是没那么快消掉。 好在古代衣裙本来就保守,她特意挑了一件杨妃色缠枝莲纹立领缭绫褙子穿上,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盘着流云髻,一点儿痕迹都没露在外头。 燕王看着她沐浴之后俏丽的脸蛋上白里透红,一双眼眸叫水汽滋润得又黑又亮,透着无比撩人的风情韵致,忍不住把人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颈窝用力嗅了嗅,咬了咬她的耳垂轻笑道:“盈盈好香,又香又软,爷真想今儿别出门罢了……” 徐初盈咬唇低低哼了一声,双腿差点儿又软了下去,羞愤瞪他,咬牙低声道:“王爷还没要够么?金陵繁华,美人无数,要不王爷再收几个美人?” 燕王“嗤”的一笑,笑道:“爷的盈盈便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哪里还有什么美人!” 徐初盈轻轻一哼,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想道:含含糊糊的话,哄谁呢?什么“哪里还有什么美人?”,也没听见你斩钉截铁的说不收啊!可见你心里还是想着收美人,只不过没遇上合眼的罢了…… 两人笑闹一阵,燕王便笑道:“索性咱们出去吃吧,吃了饭爷陪盈盈好好逛逛,盈盈有喜欢的、看得上眼的,咱们都买下来!” 徐初盈笑道:“好啊!这可是王爷说的,回头王爷可别心疼银子!” 燕王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笑骂道:“你当爷同你一样出息?恨不得钻钱眼里有进无出!” 为心爱的女人花银子,有几个男人会心疼呢?   ☆、277.第277章 她开不起的玩笑 徐初盈咯咯的笑,燕王揽着她便出门乘车去了。 燕王虽然来金陵的次数不多,但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却仅次于燕城。金陵城的地图他也不知看过多少回、多仔细,带着徐初盈出门,了然于胸。 燕王带着徐初盈去了玄武湖畔一家叫做平湖居的酒楼用饭,推窗临湖,玄武湖的风景尽收眼底。 烟波浩渺的水面,画舫迤逦而过,缓缓拖出轻柔如软绸般的水纹。洁白的水鸟在湖面飞翔,时而灵巧的从水面掠过,发出一声长而悦耳的鸣叫。 湖畔,是浓荫如丝的垂柳,间杂着深深浅浅红黄紫白的繁花,映着一湖碧水,鲜亮明媚,令人心意舒邝,耳清目明。 燕王揽着佳人在怀,倚窗而立,随手指点着各处景致与她说笑,少不了不时揉揉捏捏、亲亲吻吻的占些便宜。 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能自自在在的与他的女人亲热了,这会儿自然不会放过。 南京菜雅丽精致,口味浓淡得宜,摆盘尤为讲究,又极具江南婉约风韵,真正是色香味俱全。 燕王知道徐初盈在这烹饪一道上是行家,特意挑了这家赫赫有名的百年老字号名店,昨天便已命人预订菜肴。 烩水鸭、瓢儿鸭舌、燕翅烤鸭、清炖龙池鲫鱼、雨花凤尾虾、炖生敲、松子熏肉、扁大肉酥、芦蒿兰花叉烧肉卷、蒿香炖母鸡、镶丝豆腐、火腿炖黄芽菜、素什锦菜、百花春满园等,无不讲究精致。 “盈盈尝尝可还过得去,金陵城还有好些有名的酒楼,绿柳楼、六合春、杨庄苑坊、紫金园等,咱们在金陵只怕还要待些时日,爷带着盈盈一处处的去。” 燕王揽着人坐下笑着道。 徐初盈笑道:“好些菜式臣妾见所未见,既然是百年老字号,自有其过人之处!臣妾可没那么大的自信,什么‘还过得去’,王爷仔细叫人店家听见了笑话咱们自不量力呢!” 燕王笑道:“笑话本王也就罢了,可要笑话盈盈,岂不是班门弄斧!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 徐初盈叫他逗得咯咯直笑。 徐初盈饭量本就小,这些菜肴一道用了两筷子,再用小半碗米饭,便已经饱了。 细细品味这些菜肴,原材处理、烹饪做法基本能摸索个七七八八,心下琢磨着,等回了燕城,好好的融会贯通,再与现代所吃过的京苏菜进行交汇相互融合,定又能开发出好些新菜式。 金陵城的高档酒楼,可怜她在徐府那些年虽偶尔也能偷跑出来,却也没有银子来过这些地方的。 燕王看得直摇头,忍不住道:“盈盈怎的吃的这么少?你要多吃些,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徐初盈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打翻面前的碗碟,眼神慌乱游移,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孩子!王爷您别瞎说……” 孩子?徐初盈心中涩涩的想,不会有孩子的。至少眼下是不会有的。 只是为何,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和心虚。 燕王哪儿知道她在背后做的小动作?目光落在小腹上,变得温柔,笑得暧昧意味深长:“怎么是瞎说?爷这么努力,没准此刻盈盈腹中已经有了爷的骨肉呢!再说了,现在没有也没关系,总会有的!盈盈把身子养得壮一些,总是好事!” “……”徐初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不说话了。 燕王一笑,早又盛了小半碗鲫鱼汤递到她跟前,柔声笑道:“这龙池鲫鱼只有金陵龙池县龙潭才有,其味鲜美无比,在别处可是尝不到的,盈盈再用些!” 鱼汤热气腾腾,乳白的汤汁浓稠适度,几片雪白的鱼肉和碧翠鲜嫩的香菜在鱼汤中半浮半沉,青白之色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鲜香馥郁,诱人口舌。 只是徐初盈想着他的话,再看这鱼汤,如骨鲠在喉,纵再鲜美,又哪里还喝得下去? 燕王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脸的为难,哪里忍心强迫她?忙又温言微笑道:“算了,盈盈既然已经饱了也别再勉强!只是你用的着实太少了些,若有了孩子,你这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往后叫小厨房时时刻刻炖些滋补的汤水,盈盈不时便用些!” 徐初盈忍不住“扑哧”好笑,嗔他一眼笑道:“千万别!王爷这是把臣妾当成猪来养呢!” “胡说什么!”燕王笑骂,看她一眼又道:“唔,就算是猪,爷的盈盈也是最好看、最美的猪!爷还是那么喜欢!” 徐初盈:“……王爷!” 那羞怒模样惹得燕王大笑。 用过饭,燕王见天气极好,暖风和煦,阳光灿烂,本想带着徐初盈去泛舟游湖。 若是平日,徐初盈自然也会兴致勃勃开开心心的答应,可是眼下一看到玄武湖,脑子里情不自禁的便想象着那日燕王与金陵城一帮贵族公子哥儿携美游湖的景象,心下便有些排斥。 燕王带她出门本就是哄她开心,见她不甚情愿的样子,自然不会勉强,便笑着说去逛金陵城,与她上了马车。 女人家逛街无非是购置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恰好最先经过的是金陵城三大首饰名店之一的尚品斋,燕王便命停车,带着徐初盈进店去。 “金陵城有最时兴的首饰样品,咱们燕城还真是不能相比!盈盈看有什么喜欢的,爷都买了送盈盈!” 女人没有不爱这些东西的,就算不买,看看也好。 徐初盈便笑着说好,谢了燕王。 像这样的老字号名店,在后堂自然有不少贵宾室,专门招呼那些身份尊贵讲究的高门贵女、名门夫人。 燕王本也想直接带徐初盈去后堂,徐初盈见这铺子装潢精致,富丽奢华,极具格调,且大厅中除了他们一拨只有一拨人,并不拥挤,便要在外边瞧瞧。燕王自然依她。 不愧是江南繁华之地的名店,纵然是摆放在大厅中的各式钗环簪镯做工也无不精致,价格不菲。 徐初盈随意问了两三样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金钗玉钗,也在三百两以上。 品质好些的,就更不用说了。   ☆、278.第278章 又遇极品 但燕王说的也没错,这些首饰做工之精巧、之别致是燕城所比不上的,徐初盈可算是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燕王见她只是看也不说买,忍不住笑道:“爷的盈盈越来越贤惠了,很会为爷省银子!” 徐初盈叫他这戏谑的话说得脸上微红,一挑眉,玩笑道:“可是,爷好像不太领情呢!要不,但凡看过的,爷都买了?” 燕王一笑,道:“有何不可?只要盈盈喜欢就好!” 两人说笑着,徐初盈正将一只白玉镯子往手腕上戴,往燕王眼前晃了晃,笑道:“好不好看?” 这玉镯是一对,洁白的和田玉,一指宽扁平的样式,玉镯外边红珊瑚雕琢的缠枝并蒂莲蔓延交缠着。白底红枝,白的白如凝脂,红的殷红如朱砂,色泽纯正而艳丽,柔润中透着一抹妖娆,十分别致。 燕王握着她的手端详端详,见她喜欢自然是点头说好看的,顺便又将她夸了几句,听得徐初盈一阵羞窘:伙计还在边上呢…… 老店的伙计素质普遍都高,徐初盈看了好一会儿才挑中这么一对镯子,他脸上依然笑得得体,没有丝毫不耐。 见徐初盈喜欢这镯子,便主动报价陪笑介绍起来。 一千二百两的价钱,在这店中算是普通的东西,自家夫君话又说得大方漂亮,徐初盈拿着也很心安理得。 冲那伙计一笑,正欲说要这对玉镯的时候,不想一个女子略显傲慢的声音传来:“伙计,这副白玉嵌红珊瑚的镯子我要了,替我装起来!” 徐初盈等和那伙计都是一愣。 “方少夫人,您来了!”伙计冲那女子点头陪笑,一脸的为难。 燕王冷冷睨了那方少夫人一眼,眼眸半眯,划过一抹凌厉:这金陵城中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绿鸳有些同情的瞟了一眼趾高气扬的方少夫人一眼,心道王爷今儿陪王妃出门,是特意想要哄她开心,忘记在徐家不愉快的事情,你这女人莫名其妙上来找茬,等会儿你可别哭!长没长眼睛啊,人家拿在手里的东西,亏她说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燕王使了个眼色给绿鸳,绿鸳正欲说话,徐初盈冲她又轻轻摇了摇头,绿鸳瞟了燕王一眼,虽不知徐初盈用意如何,仍识趣没出声。 伙计的为难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没有相让的意思,便向那方少夫人陪笑道:“真是抱歉方少夫人,这副镯子这位夫人已经看上了,我们店中新进了不少的新货,要不您看看?没准有合心意的呢!” 方少夫人柳眉一挑,轻哼道:“你啰嗦什么!她拿在手里看而已,我可没听见她说要买,分明是我先出声的,还不赶紧给我拿过来!” “方少夫人……”伙计的一时目瞪口呆,这位方少夫人乃刑部尚书独女,嫁给城北的文安伯幼子为妻,还有个嫡亲的表姐是端王的侧妃,是个刁蛮霸道的主儿。 文安伯幼子人物风流,最是怜香惜玉,家中姬妾通房丫头无数,方少夫人妒意极大,两口子十天里有九天半都是吵架的。 因此这位娇蛮的方少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夫妻亲昵和睦。 每每去别家赴宴,只要谁一说自己的夫君如何如何待自己好,她立马就能拉长着脸满脸的不痛快,总要说几句扫兴的话。 倘若那夸耀之人身份地位不如她,则势必会在宴会上受她的为难或者暗算。 久而久之,但凡她在场的宴会,众人都很识趣的不说自己的丈夫,倒不是都怕她,只是不愿意闹得所有人都不痛快。 今日她正好又和丈夫大因为一个美貌姬妾大吵了一架,满心愤愤的出来散心消气,谁知无意中进了这尚品斋,就看到燕王和徐初盈两个浓情蜜意的打情骂俏,焉能不恼? 加上燕王和徐初盈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是人中龙凤,且二人说笑时眉眼间那浓浓的情意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见!尤其燕王,对自己的女人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柔情蜜意,看在方少夫人眼中,就更酸、更不顺眼了。 且二人都是生面孔。 且她又恰好一肚子的气,焉能不上前找茬? 伙计是真被方少夫人的彪悍逻辑给吓着了,但身为一名百年名店里的高素质的伙计,他是绝对不可能真听方少夫人的话去抢徐初盈手上的镯子的。 只是一个劲的向方少夫人陪笑说理。 方少夫人哪里肯听?只觉今天怎么那么不顺,人人都在跟自己作对! 心中越发愤怒,越发狠厉的大骂逼迫那伙计。 徐初盈见这伙计并非拜高踩低之人,倒有两分佩服他,这才示意绿鸳开口。 绿鸳也看这方少夫人十分不顺眼,当即大声道:“这位少夫人,您还是别难为人家伙计了!这副镯子,我们夫人要了!” 方少夫人正愁没借口刁难徐初盈等呢,闻言立刻瞪着绿鸳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夫人说话!你主子没教过你什么是尊卑吗!” 这儿闹着,掌柜的也被闹出来了,见状连忙陪笑作揖上前询问何故? 方少夫人立刻恶人先告状,硬说人家伙计狗眼看人低,分明她先看上的镯子,他却要卖给别人! 掌柜的对这位方少夫人也是很无奈,打开门做生意的,这样的客人最难缠、也最招惹不起! 他分说不得,只好打躬作揖陪着笑脸求徐初盈将这副镯子让给方少夫人,暗示她看中这店中什么东西,他可以给个绝对值得的价钱! 方少夫人心中总算畅快了些,得意的咯咯娇笑了起来,那双凌厉的三角眼充满恶意的扫过徐初盈,冷声嗤笑道:“你没听见吗?人家掌柜的可都发话了,还不赶紧把镯子给本夫人还回来!跟本夫人抢东西,也不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别以为长了张狐媚子脸会勾引男人便处处吃香!人家掌柜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方少夫人!”掌柜的脸色大变,恼怒盯了方少夫人一眼。   ☆、279.第279章 用心恶毒的妇人 掌柜的不由暗怒:这妇人的用心实在是太恶毒了! 初盈:“……” 燕王面色一冷低喝:“住口!” 两道锐利的目光冷冷朝方少夫人盯过去,戾气徒生。 方少夫人及丫鬟婆子一行吓得脸色大变心头突突剧跳,方少夫人只觉双腿一软死死的扶着身旁丫鬟的手臂方才站稳了脚跟,只觉浑身如坠冰窖。 回过神来,方少夫人为自己这过激的反应不由恼羞成怒气恨之极,一股怒火直烧脑门,尖声冷笑道:“我们家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全都长这副模样神气,这位公子,本夫人好心提醒你你倒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哼,你们男人家一个个都瞎了眼睛,尽叫这种妖精似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绿鸳忍无可忍手中暗器骤然打出,方少夫人只觉膝盖弯一阵剧痛酸麻,正骂得起劲的声音蓦地“啊!”的尖叫起来,身不由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痛得惨叫起来。 燕王冷冷盯着掌柜的:“这是哪家的疯女人?” 以他的身份,跟这种女人动手简直辱没了他的身份!她竟敢如此侮辱盈盈,走着瞧便是! 掌柜的虽不知燕王身份,但等闲人等明显不可能有他身上这种张扬肆意、睥睨临下的气势,当下也不敢无礼,恭恭敬敬说明了方少夫人的身份。 恰这时一队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士兵冲了进来,喧哗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方少夫人心中大喜,哭喊得更加凄厉惨痛,指着燕王和徐初盈一口咬定是他们欺负自己。 虽然她没有看到绿鸳出手,但好端端的自己的双腿怎么会突然疼痛起来跌倒呢? 反正这笔账她就是算在这两人身上了,谁叫她看他们不顺眼! 巡逻士兵怀疑的目光盯过来,商拂冷冷一笑,掏出燕王府的令牌晃了晃,冷冷道:“看清楚,这是我们王爷和王妃!王爷、王妃何等身份,会跟这种泼妇一般见识!” 士兵们脸色一变,慌忙跪下齐齐行礼参拜。 燕王前两日才刚发作了五城兵马司,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小罗罗们,哪里敢招惹他这尊大佛?万一人家迁怒,要他们小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再者巡逻士兵们天天在京城地面上混,东家长西家短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最是灵通宽泛不过,这位方少夫人的光辉过往他们也都有耳闻。 燕王爷这等人物欺负她?光是想象都觉得很难! 掌柜伙计等也都吓蒙了,慌忙施礼,方少夫人也是一怔,却没有多少害怕,眼底反而划过一抹阴狠。 燕王冷冷一笑,慢慢道:“本王早有耳闻文安伯家家门不幸,原来果然如此!” 说毕一挑眉凌厉目光扫过士兵们:“滚!” 众士兵如逢大赦,参差应声,忙不迭狼狈而逃。 “王爷、王妃,您二位后堂贵客厅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王妃恕罪!”掌柜的拱手弯腰,战战兢兢道。 不是没接待过皇亲国戚,但燕王一来身份特殊,二来,他刚才竟然还想让燕王妃把看上的东西让给撒泼的方少夫人,如何能不怕燕王秋后算账? 燕王冷着脸没说话。 徐初盈微微一笑,柔声道:“掌柜的无需如此,不知者不罪,王爷又如何会怪罪你呢!” 燕王轻轻一哼,却是宠溺的看了徐初盈一眼,显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掌柜的微微诧异,早听说燕王爷此人狠戾冷酷、残暴无情,这位王妃想必定是徐家那位弃女了?不想竟如此得燕王宠爱! 掌柜的连连陪笑称“不敢”,客客气气的将他们往后堂请。 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徐初盈一眼,心中暗道:王妃娘娘如此仪态端方、姿容优雅干净,怪不得燕王爷会上心…… 被方少夫人这么一打扰,徐初盈原本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可人家掌柜热情中带着小心翼翼的邀请,若不进去坐坐,想必这掌柜的不知要提心吊胆多少天。 她便向燕王笑道:“爷,臣妾正好站得有些累了,咱们进去坐坐吧!” “盈盈累了?怎么不早说!走吧!”燕王揽着她,呵护珍宝般的心疼柔声道。 徐初盈一笑,正欲随他进去,燕王忽又瞟了方少夫人一眼,冷笑道:“这贱妇不知死活惹得本王的王妃不开心,本王不想看见此人,把她轰出去!” “你敢!”方少夫人尖叫道:“我爹是刑部尚书、我是文安伯府的儿媳妇!我嫡亲的表姐是为端王生了儿子的侧妃!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知道了徐初盈和燕王的身份之后,方少夫人就更扭曲、更恨徐初盈了。 心中更是酸涩无比:凭什么她那样的人能得到丈夫的宠爱呵护,而她从小金尊玉贵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嫁了个混账男人! 燕王睥睨的盯着她,冷冷一笑,锐利的目光扫过绿鸳等人。 店中伙计掌柜们不敢动手燕王也不逼他们,自己的人足够了。 绿鸳、甘草以及随行的几名燕王亲卫怕过谁?这方少夫人泼妇之极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当下应和一声,一拥而上将那主仆五六人往外头赶。 方少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们平日里仗着主子的势在府中倒是耀武扬威的,可到了这外头,又碰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对手,哪里还有半分底气? 见面绿鸳等气势汹汹冲过来,便变了脸色尖叫着狼狈往外退。 两名大丫环慌忙扶着方少夫人。 方少夫人涨红着脸又气又恨尖声道:“燕王爷!你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徐初盈摇了摇头,轻叹道:“少夫人,要说仗势欺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若不仗势欺人,此刻也不会弄得这般难看了!又何必说旁人!” “你——”方少夫人气得大叫,绿鸳等心中痛快,哪里还等她说话,呼喝着粗鲁推搡,将她主仆赶了出去。 方少夫人狼狈跌了出去,耳中飘过燕王哈哈的大笑声和夸赞徐初盈的说话声,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转过来! 掌柜、伙计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什么都没看见……   ☆、280.第280章 她以前去过的地方 从尚品斋出来,坐在马车里,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不禁笑道:“今儿这么一出,只怕满金陵城都要传遍了!” 金陵城里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传开了燕王爷宠溺王妃无度,也不知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徐初盈忍不住有些恶趣味的想。 燕王无谓嗤笑,淡淡道:“盈盈是爷的王妃,爷喜欢宠着谁敢有意见?传遍就传遍,爷本来也没打算刻意隐瞒着!” 原本没打算刻意隐瞒,却也没打算刻意高调。 可昨天她在徐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令燕王心里十分不平,又忍不住更心疼怜惜她。 徐府不要她、漠视她、冷酷无情的对她,他要! 他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当做最心爱的女人疼宠着,让徐府和金陵城中那些嘲笑她、轻视她的人都看看,她如今是如何的万千宠爱! 徐初盈眨了眨眼,看着燕王轻笑道:“唔,那臣妾是不是可以持宠而骄、任性妄为呢?” 燕王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笑道:“当然可以!王妃什么都不必顾及,不管做了什么,本王会替你摆平!” “那臣妾就先谢过王爷了!”徐初盈一笑。 今日偶遇这位方少夫人,让徐初盈忽然明白,那日宫宴上那些贵夫人小姐们的目光为何那么不堪。 在她们眼中,像她这样不幸的女子,就该一辈子都不幸,一旦咸鱼翻身、甚至一跃变得比她们身份还要高贵,她们是绝对容忍不了的。 这跟她有没有得罪她们没有什么关系,她们就是看不顺眼、就是不快。 加上今日燕王这么一出,往后的日子指不定会碰上什么挑衅的家伙,能一笑化之最好,她这人最不喜麻烦的。 可对方若步步紧逼、纠缠不休,她也不是不会反击。 尚品斋的掌柜亲自招待的他们,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的陪笑说话,只字不提之前的那出闹剧,燕王和徐初盈的心情也很快好转了起来。 从尚品斋出来的时候,满载而归。 燕王又带她去了琴坊。 这地方徐初盈从前也来逛过,见了眼睛发亮,倒比燕王更熟悉几分,购置了好几本琴谱。 徐初盈忽然笑道:“这儿附近有个小巷子,那里头有一家羊肉汤卖的最好,王爷想不想去尝一尝!” 那家羊肉汤,是真的很好喝很好喝啊。老板姓肖,祖籍在北边,十分豪爽大方,又十分健谈,妙语连珠,小小的店铺中总是充满着客人和他的大笑声。 徐初盈很喜欢那里,每次偷溜出府只要能够总会过去喝一碗羊肉汤,吃一个羊肉泡馍,听老板和食客们谈天说地一阵,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府。 她知道没有燕王相陪,自己是没可能出驿馆一步的,既然到了这儿,不去一趟,她会遗憾死的! 燕王挑眉,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又期盼,又紧张,忍不住“嗤”的一笑,在她鼻尖上点了点,笑道:“王妃如此推崇夸赞,想必定是极好!唔,那就去吧!” “是真的极好,王爷去了便知!”徐初盈欢然笑道,又道:“那巷子里这么大的马车可过不去,且那一带住的都是平常人家,这么去太招摇的,咱们先买身衣裳换上吧!” “好,咱们先去成衣铺子!”燕王见她高兴,自不会扫她的兴,含笑看她眉眼弯弯,眼神清亮雀跃,心都柔软起来。 成衣铺子里,徐初盈和燕王都换了寻常衣裳。 燕王看着一袭湖绿直裰做男装打扮的徐初盈,墨发高束,削肩窄腰,眉目清隽如画,比之着女装另有一番风味韵致。 心里一时有些痒痒,凑过去笑道:“爷的盈盈这么一打扮倒更好看了,等回了燕城,爷叫人多给你做几套男装,穿给爷看!” 徐初盈面上薄红轻嗔他一眼,这人,什么恶趣味啊! 徐初盈带路,与燕王七弯八拐的往小巷子里寻去。 商拂、绿鸳等远远的跟在后边,众亲卫们亦扮作 燕王忽然觉得这样与她慢悠悠的走在青石板的小巷里也是一种绝美的享受。 他的脚步不觉慢了下来,偏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子,岁月静好,现世安宁。 此生得她如此相伴,亦可无憾了! “盈盈!”燕王眸光温柔,嘴角轻翘,不觉伸手去握徐初盈的手。 “王爷!”徐初盈低低轻唤,忙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躲藏,嗔他道:“不可以!咱们、咱们这会儿可都是男人……” 燕王原本还有些不快,听了这话不禁低笑起来,忽的凑近徐初盈轻声道:“盈盈这么喜欢当男人吗?要不今晚让你在上面?” “……”徐初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不觉面上大热,狠狠嗔了燕王一眼,惹得燕王大笑。 绿鸳和商拂不约而同相视,嘴角各自抽了抽。 绿鸳心里好笑,王爷一遇上王妃,怎的变得倒像个孩子似的! 商拂则暗暗轻哼:王爷啊王爷,您真当属下等不存在吗?您的威严呢?快要扫地了…… 巷子越走越安静,行人稀少,两边是高高的墙。不过燕王并不觉得远,更没问过半句什么时候到之类的话,就这么与她走着,不时逗她几句,他也感到了无比的乐趣。 转过两道弯,前往转角处一处不大不小的店面撑开着,门口还支起了大大的篷布棚子,巨大的灶台上,大铁锅水汽滚滚,香味顺风而来。 “爷,就是那了!”徐初盈笑起来。 燕王“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徐初盈与他上前,进店找了个座位。 此时店中也有不少的客人,徐初盈和燕王虽然一身普通衣裳,但两人气质品貌皆出众,这么走进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大伙儿都是这店里的常客,即便是给肖老板几分面子,也只多看几眼,并不会闹什么事。 “两位公子真是稀客啊!我老肖——”肖老板睁大眼睛瞪着徐初盈,指着她“啊!”了一声大笑道:“原来是徐公子!我就说嘛,两位品貌不俗,怎么会进我这小店,原来是徐公子啊!哈哈哈,徐公子,你可有一年多没来了!”   ☆、281.第281章 算命先生是旧识 徐初盈没想到肖老板会记得自己,这种被人记住的感觉很惊喜,也很温暖。她不觉笑道:“是啊,可不是一年多!肖老板的记性可真好!”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人,想不记得也难啊!徐公子是照旧?这位公子呢?也一样?”肖老板笑眯眯的问道。 徐初盈见燕王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想着这种小店他只怕从来都没来过,便替他做了主,点头笑着说好。 肖老板应了声“好叻!”便去灶台前,不一会儿便动作利索的一手一大海碗羊肉汤送了上来,又送来一个小巧的竹篮,装着两个烤的金黄喷香的馍,笑道:“徐公子、这位爷,请吧!” 若是以往,徐初盈会同肖老板说笑几句,顺便打听些金陵城的八卦,可今日有燕王在,她身为燕王妃,自不好同别的男人过多交谈,只冲肖老板笑着点点头并无多言。 羊肉汤呈淡淡的乳白色,切成大片大片的羊肉浮浮沉沉,面上撒着厚厚的一层切成半寸长的大葱以及香菜段。 汤中还有少许的细粉丝和羊血、羊杂,看上去就很吸引人。 “爷,您尝尝!”徐初盈取了筷子,含笑递给燕王。 燕王看她一眼,笑着“嗯”了一声接过筷子。 徐初盈和这羊肉汤老板虽然交流不多,但那种熟人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熟稔他感觉得很清楚,心下略有不快和嫉妒:这女人对他还不如对这羊肉汤老板亲近呢! 至少她就没有那样笑着同自己说过话…… 见她到底还是顾着自己,心里又是自失一笑:何必计较这个?她如今可是他的女人,迟早她的心会是他的!这才又转了几分笑脸。 徐初盈递了筷子给他,便自己吃了起来,喝了口汤,香浓鲜美,五脏六腑熨帖开来;再吃块肉,鲜香可口,肥嫩适中,煮得恰到好处,既不柴,也不太烂。 与大葱、香菜同吃,和着汤汁,各种香味在口腔中融合,那是绝美的鲜香享受。 “还是一年前的那个味道!肖老板煮的羊肉,可是一绝!”徐初盈无不陶醉的笑着赞道。 燕王觉得也还不错,至少他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羊肉汤。 只不过看着徐初盈满脸的笑意和陶醉,不知怎的碗里的羊肉汤就不那么香了,轻轻一哼,淡淡道:“爷还是觉得比起盈盈的手艺来差远了!” 徐初盈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话她才不信呢!煮羊肉汤这门手艺,她知道自己是不如肖老板的。 不过也不能怪她。 就得像肖老板这样的大锅大灶,整只羊的羊骨熬汤,那滋味才能出的来,鲜香浓郁。 肖老板这大铁锅里,只怕还不止一只羊的羊骨呢!她上哪儿弄这么大锅去? 至于小茴香、当归、甘草等调味料,反而在其次了。 徐初盈有滋有味的几乎将那一大碗羊肉汤喝光,馍也吃了大半个,方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燕王看着她几乎忘了吃,觉得有点儿玄幻。 若叫不知道的见了,还当他饿了他女人三天三夜呢! “看来盈盈是真的很喜欢喝这肖老板煮的羊肉汤啊!”燕王笑道。 徐初盈笑得十分满足:“是肖老板的手艺好啊!” 燕王不置可否,反正在他看来,还是谁也比不上他家盈盈。 徐初盈知晓燕王必定不惯在这种地方待得太久,吃好后便与他离开。 看着这纵横交错的狭窄而长的小巷,燕王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回去,有点贪恋与她漫步其中的感觉。 他一把握着徐初盈的手笑道:“咱们散散步!” “王爷不累,咱们就再随意走走!”徐初盈有些心虚的四下瞟了一眼,慌忙将手从燕王手中抽出。 燕王失笑:这有何不可?横竖也没人认识他们! 两人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巷子深处走去一边说着话,绿鸳、商拂等不得已,只好远远的跟着。 王爷自打娶了王妃以后做了多少从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已经懒得去数了。 反正只要跟王妃在一起,就不能拿从前的老眼光来看王爷! 徐初盈没有想到,这样随意乱走,也会遇上熟人! 看着那又惊又喜站在自己面前的算命先生,燕王不觉蹙眉。 道袍洗得已经看不出颜色,下摆多处磨损,一小撇胡子稀稀落落,细长的眼睛,古铜色的脸上笑意惊喜。手中那招牌式的竹挂卦布也破旧得可怜! 这哪里像个铁口断生死的算命先生,分明潦倒江湖的骗子! 尤其听他高高兴兴的赶着自己的王妃“徐公子、徐公子”的叫得十分亲热熟稔的时候,燕王更觉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将徐初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冷着脸心里在磨牙:这女人以前结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徐初盈怔了怔,亦欢喜笑道:“公孙大哥!怎么会是你!” “幸亏老天有眼啊,我终于遇到你了!”公孙炼又笑又叹又抱怨,叹气道:“去年你还说为我安排个去处呢,结果我等了好几个月都没等到你!眼看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只好又去浪迹江湖,前几天才刚回金陵,正想再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巧,也省事了!徐老弟,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放肆!”燕王脸一沉。 不能不管他?他算什么东西! 公孙炼吓了一跳,之前太过于惊喜紧张自己的未来饭票了,燕王又不出声,所以他也一直没注意到他,这会儿见他目光冷飕飕的盯着自己,公孙炼下意识有点发毛,惊疑不定看向徐初盈:“徐、老弟?” 燕王眸光一凛正欲发作,徐初盈忙握着他的手轻轻捏着摇了摇,笑道:“爷,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公孙大哥救过我的命,当时我本想让刘叔、刘大娘她们收留他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今日再见,也是有缘!” 公孙炼笑了起来,忙道:“我不打扰徐老弟,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有饭吃就成了!要不徐老弟告诉我那位刘叔家在哪儿,我自己去?” 徐老弟介绍的人,当然不会有错的,那户人家想必不会拒绝收留他的吧? 再说了,他也不白住,等他发了财——   ☆、282.第282章 算命先生求收留 燕王听说这落魄算命先生救过徐初盈的命,对他的嫌恶之心少了些,眉头却挑的更深了。 看了徐初盈一眼:刘叔、刘大娘?这又是什么人? 他这位王妃在金陵城中究竟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朋友? 徐初盈只好解释:“爷忘了不成?刘叔、刘大娘是我奶娘的妹妹、妹夫!如今在燕城照看着江南春酒楼的就是他们!” 她又向公孙炼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公孙大哥,刘叔、刘大娘如今已不在金陵城中了,要不,我买处小院落送给公孙大哥?” 金陵城中虽说寸土寸金,可要买一处普通地段的小院落,徐初盈如今还是办得到的。 到时再给公孙炼留几百两银子供他做点儿小本生意,总比他算命要强。 她跟公孙炼萍水相逢,后来又见过三次,其中有两次是他帮人算命被人揪着骂骗子要赔钱,一次是背着行囊无家可归。 她觉得两人还真有点缘分,加上他救过自己,一时心软便忍不住跟他说给他找个去处。 公孙炼当然乐意之极,于是便约好再见。 徐初盈得先问过刘叔、刘大娘的意思,总不能莫名其妙的自作主张让公孙炼找上门去。那样他们心里没准会有想法,以后相处起来就不太好了。 谁知后来赐婚圣旨一下—— 她又惊又慌、又气又急又怒,自顾不暇,哪里还记得这件事? 不想,还真是冤家路窄,被燕王拉着这随随便便一走,又遇上了! 到底是自己有言在先而食言,他既然记得,既然这么巧又碰上了,徐初盈断断不会不管公孙炼。 权当是报答救命之恩也理所应当啊! 燕王对这公孙炼的印象不是太好,一个大男人家,居然挟恩求报,而且这么大言不惭,在他看来是很不可思议、很丢脸的行为。 既然能用银子解决掉的事情,燕王巴不得早早解决,省得让自己的王妃与他再有什么牵扯。 燕王便道:“这位公孙先生既然是寻落脚之处,我看买处院落很妥当!商拂,此事你亲自去办!好好的安置公孙先生,不得怠慢了!” 对徐初盈的救命恩人,燕王不吝啬态度好一点。 若不然早拉着徐初盈走人了。 “等等、等等!”公孙炼没理会这话,却是忙道:“徐老弟你们刚才说,说那位刘叔一家去了燕城?是北边燕地的燕城吗?” 燕王顿时暗暗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点头,淡淡道:“不错,正是那里!” “那就太好了!” 公孙炼眼睛大亮喜得眉飞色舞,笑道:“我正琢磨着想去北边呢!正愁没地方可落脚,徐老弟你看能不能帮我一次?” 他好像很怕徐初盈会拒绝,忙道:“我不白要徐老弟帮忙的,等,等我将来一定会回报徐老弟的!” 商拂和绿鸳看到王爷王妃被个算命先生给缠住,二人早已上前。 听到公孙炼这么说,绿鸳忍不住“扑哧”一笑,好笑道:“等你回报我家主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再说了,我家主子要什么没有?也不需要你的回报!” 徐初盈嗔了绿鸳一眼,冲公孙炼欣然点头,不假思索笑道:“既然如此,过些日子我们也要回燕地,不如到时候一起吧!爷,你看行吗?” 当然不好! 燕王心下有些不快,他堂堂燕王带着这么一个明显半吊子水平的潦倒算命先生同路,被人知道了会笑话死他的! 可他今日一点也不想徐初盈不高兴。 只得勉强点头:“你都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在徐初盈看来,既然大家都要去燕城,让她抛下公孙炼单独上路她心里如何过得去? 当然同路更好,彼此也有个照应。 公孙炼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他算是听出来看出来了,徐老弟跟一年前的徐老弟似乎不太一样了,心中虽然诧异好奇,可也知有些话不该问。 反正,只要他人还是那个人,还肯帮自己就足够了! “好好!我就暂住在前边不远,徐老弟你们等等,我这就收拾了东西跟你们去!”公孙炼是怕了,万一又失散了联系不上,他会哭的!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潦倒了! 什么叫一文钱憋死英雄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徐老弟是个好人,就算他有些无赖和迫不及待,但是徐老弟并没有因此而嫌弃鄙视他,他是真的愿意帮他。 燕王忍不住想要发脾气了:怎么这么无耻无赖? 徐初盈却觉得公孙炼定是被去年的事情给吓得有了心理阴影了,反倒有些略略过意不去,看了燕王一眼柔声道:“王爷,要不咱们等等公孙大——公孙先生吧?” 她反应其实挺快的,知道“大哥”两个字不能再叫了! 燕王哪儿会拒绝她的话? 看她一副有些陪着小心的模样儿,他立刻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吓着她了? 连忙点头笑道:“好,那就等一等。” 公孙炼忙道:“那成!我现在就去,我的东西很少,一会儿就能好!” 燕王便命商拂、绿鸳:“去帮帮忙!” 徐初盈笑道:“爷,横竖咱们两个也没别的事儿,不如去公孙大哥那里坐一坐吧!” 去他那里坐?看他这潦倒的样子,有地方坐吗? 燕王心中暗想。 公孙炼却是求之不得,连连说好,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去。 唔,这样一来,怎么着都不会再走丢了不是? 燕王叹气,无奈同行。 什么时候他竟变得这么窝囊了?只要一看她那水汪汪似脉脉含情的小眼神,什么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口再说不出来了! 公孙炼住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前方直走到头一处院落里。 出乎意料的是,院落虽小,却十分完好,里头虽然杂乱,看着倒也干净。 只有三间简陋的一排三间屋子,门窗旧的尽是补丁。 绿鸳忍不住嘲笑道:“公孙先生的住处真出人意料!您一个算命的,可真够惜命!” 这处住所,最牢固稳妥的就是院子墙了!   ☆、283.第283章 奇怪的命格 公孙炼脾气很好的样子,也不生气,反而摸了摸鼻子坦然说道:“命只有一条,当然惜命!呃,屋里乱的很,几位在院子里稍候,稍候片刻就好!” 说着搬了两条长凳过来,用袖子拂了拂灰尘,请他们坐下。 绿鸳笑道:“得了,这种地方我们主子可没法多待,你还是赶紧收拾你的东西去吧!收拾完了赶紧走!真是奇怪,这算命先生我也见过不少,还真没有谁混得比你更差劲儿的!公孙先生,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真的会算命吗?” 公孙炼居然有一刹那滞了滞,然后说道:“算命……是副业,副业!” “……” 不光绿鸳,徐初盈等都雷得不轻。 绿鸳惊讶的打量他一身行头,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既然是副业你装得这么专业干什么啊!” 公孙炼正是依赖徐初盈的时候,不愿意说谎话骗他们,而且正是因为他说话太直,所以给人算命很容易惹客人不痛快。 他便道:“谁说装的?我本来就会!只不过,这只是谋生手段,我比较喜欢看风水!” 绿鸳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又笑问道:“那你给我看看,我命道如何?” 公孙炼瞅了她一眼,道:“幼时坎坷,得遇贵人顺风顺水,此生无波无澜,算得个平安,不过也就这样而已,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 绿鸳一愣,气得柳眉倒竖。什么狗屁话! 幼时不坎坷,谁会去做人奴才?不得遇贵人顺风顺水,也不敢如此当着主子的面同他说话了!这定是瞎蒙的! 还敢说没什么值得说的!岂有此理! 她玩心大起,又笑道:“不如,先生也为我们两位主子算算?嘻嘻,你要是算得准,我便服你!” 公孙炼白了她一眼,心道你服不服有什么关系? 眼睛却不由自主朝徐初盈和燕王打量去。 却是一怔。继而眉头紧蹙似在冥思苦想。 徐初盈手心下意识紧了紧,身子有些僵硬,要知道,她并不是徐初盈本尊,而是借尸还魂。 “怎么?看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半吊子!”绿鸳得意洋洋。 公孙炼也不生气,只摇了摇头,十分困惑的道:“我看不出来,真是太奇怪了……” 徐老弟的命格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照例说世上应该已经没有他这个人!可是他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还有他身旁这位公子,身份不凡,可是,命格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更奇怪的是,他二人的命格相互影响、相互牵制,另一方的命运因为一方的影响极有可能随时会发生改变。 这种变化是不确定的,所以,他根本算不出两人的命格究竟如何。 他于算命一道算不得多精通,但也没有过看走眼的时候,这种情形,还从来没有见过…… 绿鸳却是拍手咯咯的笑了起来,嘲笑道:“你自个没本事便直认好了,偏还故弄玄虚!怪不得落到这般呢!” 徐初盈暗暗松了口气,嗔了绿鸳一眼道:“好了绿鸳,让公孙大哥赶紧去收拾东西吧!” 公孙炼琢磨着这事琢磨得有点儿出神,听了徐初盈的话才“啊!”的一声,抱歉笑笑,当下放开此事匆匆进屋去了。 绿鸳掏出帕子垫在长凳上,扶着徐初盈坐下,笑道:“王妃且将就将就吧!” 徐初盈一笑,坐了下去笑道:“我还真有些累了呢!” 绿鸳让公孙炼算命的时候,燕王感觉得到徐初盈那分明紧绷的身体,他心下不觉有些暗暗纳闷。 听到徐初盈说累,当下将那点纳闷心思抛在一旁,上前笑道:“这倒是爷的不是了,拉着盈盈逛了大半天!等会咱们就回去!”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 公孙炼果然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算命那一套全都不要了,只有一口不大不小的箱子以及一个包袱。 几个人忍不住都多看了几眼他的大箱子,那箱子样式看起来很普通,但一看就十分结实,并且或许因为经常打理的原因,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与他整个的落魄形象十分不配。 绿鸳忍不住又笑起来,打趣笑问道:“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啊!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说着便上前作势想要打开他的箱子。 公孙炼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迅速窜了过去几乎几乎扑在箱子上紧张瞪她:“不许乱动!” 绿鸳没有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一愣回神,忍不住掩口哈哈大笑起来。 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瞪了绿鸳一眼笑骂道:“好了绿鸳,不许再跟公孙先生开玩笑了!” 说着又向公孙炼有些抱歉笑道:“公孙先生别见怪,她就是开玩笑,不会不知轻重的!” 公孙炼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徐老弟的话,我信得过的。” 绿鸳“切!”了一声白了公孙炼一眼,什么话啊这人,难道她的话便信不过吗? 当下几人离了这地方,到了外头,上了马车,便回驿馆。 看到呼啦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众亲卫以及面前的两辆马车,公孙炼一时有点儿傻眼:他这是——遇上土豪了吗? 等到驿馆下了车,公孙炼终于忍不住有些不安的问绿鸳,这才知道燕王和徐初盈的身份,一下子有点儿傻掉了。 绿鸳见他那傻样,又掩口咯咯的笑起来,把他好一通嘲笑,说他连她们家王妃的女子身份都没看出来,还好意思算命! 公孙炼心里却有些恍然大悟和了然:原来是一男一女,怪不得两人的命格如此纠缠不休…… 只是,始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又是怎么回事? 绿鸳见他在发傻呆滞,不由轻轻一哼,道:“怎么?我们王爷王妃不嫌弃你,你倒嫌弃上啦?要不愿意待这儿,喏,大门就在那,好走不送!”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听说了燕王、徐初盈的身份,吃惊是有,但害怕却几乎没有。也不觉得这和他们帮他有多大关系! 反正,他领情就是了。   ☆、284.第284章 来历成谜 “谁、谁说要走了?徐老弟——”公孙炼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别扭,生生刹住,道:“王妃是个好人,她好心收留,我岂会这么不识好歹?放心吧,我会很老实不给王爷、王妃添麻烦的!” 正好,趁着这几天可以高枕无忧的休息休息。这些年他过得可真是太狼狈了,好不容易,这终于是要享福了吗? 绿鸳倒叫他这淡定彪悍的态度给弄得愣了一下,忍不住咯咯咯的娇笑起来,笑道:“我说公孙先生,你这人倒有点意思!” 这人的神经也真够大条的,知道了王爷、王妃的身份跟没知道之前一个样!既无惊恐不安,也无谄媚巴结。 绿鸳倒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公孙炼轻哼:“姑娘过奖过奖!” “客气客气!”绿鸳咯咯的笑着,领了公孙炼去了一处院落安置,指了名小丫头过来做事,这才走了。 回到驿馆,燕王便忍不住将徐初盈揽入怀中闷闷道:“盈盈究竟在金陵城还有多少朋友?盈盈难得回来,要不要都去见见?爷绝对不拦着盈盈!” 连半吊子算命的都出来了,再有什么他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徐初盈“嗤”的一笑,道:“其实从前也不过偶遇罢了!臣妾在这金陵城哪儿有什么朋友呢!公孙先生其实人挺好的,不过顺路罢了,横竖他又不会再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只当他不存在便是了!” 燕王瞅了她一眼,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偶遇,怎么知道他人挺好?你啊,少不涉世,往后小心些,别让人给骗了!” 徐初盈默然,这一世的确有点少不涉世,但上辈子也是阅人无数、见过许多勾心斗角的人,加上她感情细腻,直觉敏锐,一个人秉性如何,大体她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却是向燕王一笑,说道:“臣妾如今有王爷,往后哪里还会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纵遇上了,也有王爷出主意呀!” 这话燕王听着很舒坦,笑得自得:“这才像话!” 燕王高调宠妻的行为果然在金陵城中如一阵风般的传遍了高门大户。 对此有人信,有人持怀疑,但无一例外,如果再见到徐初盈,没人敢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的轻视不屑。 方少夫人回府之后不是没哭诉过委屈,结果反而挨了婆婆一通斥责,勒令她不许再惹事! 皇上忌惮燕王,看燕王不顺眼是一回事,但明面上的体面还是要顾及的。金陵城中,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燕王撕破脸,这蠢妇真是蠢得没边了! 她出什么头?万一被顺水推舟推出去当试探燕王的炮灰,整个方家只怕都要受牵连! 方少夫人气极了,想着父亲官职不如燕王,次日索性特意去端王府拜访想要让表姐替自己出气。 结果这位侧妃娘娘身体不适,只让自己的奶娘客客气气的招待了表妹,压根就没见她! 方少夫人又失望又恼羞,恨恨离开端王府,连这位表姐都怨上了。 皇宫里,皇后愤怒之余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徐氏不肯背叛燕王,原来如此! 可越是如此,倘若能将她掌控在手中,那么她发挥的作用就更大! 皇后冷冷笑着,眸光凌厉而决然。 上门来拜访徐初盈的夫人小姐们一下子多了起来,各种赴宴的请帖也递到了驿馆。 徐初盈见了头疼不已。 别人来拜访也就算了,见一见敷衍敷衍也就过去了。 可那些帖子,有的寻个借口就推了,有的却不太好推。 就比如此刻,她手中捏着这份廉国公府上送来的烫金大红请帖,心里就纠结不已。 廉国公乃三朝元老、皇子们的启蒙恩师,子侄门生遍布朝野,大儿媳妇娶的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公主,与金陵城中权贵之家大多交好,与几位皇子王爷的关系也不远不近。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请帖又是三公主所下,邀请燕王妃赏花,徐初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的。 燕王晚间回府,听她说了此事也只是淡淡一笑,柔声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盈盈想去便去,不想去照样推了便是!” 他双手扶着她的双肩,低头看她,眸光温柔而深情:“爷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平白去给人欺负!” 徐初盈心中一暖,“嗤”的一笑,抬眸道:“王爷太言重了,其实没有这么可怕的。毕竟,廉国公府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况且市三公主名义下的请帖,听说端王妃、瑞王妃、谦王妃她们都去,没准还有宫里的公主也会去呢!臣妾若不去,岂不是说不过去?” 燕王便笑道:“其实爷也是这么想,可如果盈盈不想去,还是不用勉强自己!去也无妨,放心,爷不会让盈盈涉险。爷可舍不得!” “既如此,有王爷这句话,臣妾就更要去了!”徐初盈顿时放了心,知道他定会有所安排。 二人相视一笑。 燕王见身旁女子言笑晏晏惹人怜爱,忍不住抱坐在怀中亲热亲昵一番,忽然问道:“对了,那个公孙炼,盈盈究竟了解他多少?” 冷不丁听到燕王这么问,徐初盈有刹那的怔忪,挑眉讶然道:“王爷这话是何意?臣妾与公孙先生,机缘巧合偶遇,算是萍水相逢,见了几次面都是偶遇,总共也没说几句话,难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若说他是谁刻意派遣打入燕王身边,这就没道理了。 毕竟徐初盈与他相识时跟燕王八竿子也打不着什么关系,那日在小巷子里之所以会遇上,也是燕王带着她漫无目的的乱走的结果,根本不可能存在有心人设计这种可能。 “盈盈别紧张!”燕王见她紧张着急起来心下有些后悔不该这么问吓着她,忙笑道:“不管他有没有问题,爷都知道这事跟盈盈绝无关系!” 徐初盈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若事情真的如同芝麻掉进针眼里这么巧,那她也没有办法! 燕王倘若真要因此而怀疑上她什么,她也只能受着。因为根本无从解释。   ☆、285.第285章 廉国公府高调赴宴 略略犹豫,徐初盈又轻轻笑道:“臣妾虽然与公孙先生交情不多,可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他那风尘倦怠之色,绝不会是装的。没有人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下这么一个人来接近王爷。” 再说,他自从来了驿馆之后,与燕王以及她,根本就没有再见过面! 燕王岂会是这么容易相信人的人?更何况是个半吊子的算命先生!这身份也太没品了些! “盈盈多虑了!”燕王无奈一笑,道:“罢了,爷什么都跟你说了吧,省得你又胡思乱想!” 他眉头微蹙,淡淡道:“那****随咱们回来之后,爷便命人给商七传信,让他彻查此人。可奇怪的是,商七那边竟查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只查到他的确是个算命的,是个不太讨喜的算命先生,经常给人算了命还收不到钱,反而还被客人骂。 还有就是,他也不是一直待在金陵,看似各处游历,这也不奇怪,算命先生嘛,似乎四处游历才正常。 可是,除此之外,商七就再也查不到别的关于他的什么事了。 也许只是时间问题,但半点儿线索都没有,想要追查,根本不知从何追起! 徐初盈也很意外,怔了怔,便笑道:“其实,王爷何必非要查他不可?王爷派人监视着他不就行了吗!只要他不做什么对王爷有害的事情,他从哪里来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王听了这些话倒是有些意外,不禁笑道:“盈盈说的也有些道理!爷看这样也好!可是盈盈,如果他真的别有目的,盈盈会为他求情吗?” 徐初盈顿了顿,摇摇头道:“不会!如果他别有目的,那就是王爷的敌人,自然也是臣妾的敌人,臣妾怒他欺骗利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他求情?” 男人们之间的事情,徐初盈是真的半点儿也不想沾惹。 燕王对这话显然十分受用,满脸都是笑,道:“真乖!爷没白疼盈盈!” 徐初盈:“……” 次日一早,徐初盈用过早餐,便带着徐姑姑和绿鸳、半夏以及几名丫鬟婆子乘车前往廉国公府赴宴。 廉国公府本就是金陵城的热门权贵,加上宴会又是以三公主的名义举行,自然无比盛大奢华。 今日徐初盈赴宴一改往日低调作风,打扮得十分华丽。 杨妃色五彩折枝菊花妆花亮缎对襟褙子,内里鱼肚白银色竹叶暗纹的中衣立领上,簪着翡翠雕琢的梅花盘扣。 外罩浅橘色缠枝牡丹丹凤朝阳米珠流苏云肩,行动间米珠映着阳光,折射出柔和温润的光芒,将她本就清致雅丽的气质更衬托出几分人不可及的高贵。 系着浅黄竹菊万字福寿刺绣百褶裙。 梳着流云髻,单那一支赤金点翠嵌宝九鸾钗便引得无数人注目。 鸾钗大家见过了,却从未见过打制得如此精致之物。鸾鸟的眼珠子,黑亮清澈,乃天然黑珍珠镶嵌而成。米珠大小的黑珍珠,可比拇指大的更加罕见。 随着光线的变化,点翠亦呈现出不同层次的华丽色泽,鸾身羽翅点缀着红蓝宝石,那缠绕祥云玉芝飞舞的鸾鸟仿佛活过来一般。 鸾口衔珠,末端缀着指头大小水滴状的两粒红宝石,恰在耳畔鬓旁轻轻晃动,殷红绚丽,通透纯粹。 马车在廉国公府二门处停下,徐初盈扶着绿鸳的手下车的时候,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与上次宫宴不同,没有人再敢肆无忌惮的打量直视她。 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三公主竟会亲自过来迎接她。与她一起的还有七公主。 “有劳公主大驾,臣妾如何当得起呢!”徐初盈笑着连忙上前,向三公主施了半礼。 “燕王妃客气了!燕王妃肯来,是我的荣幸!”三公主笑着道。 她早已暗暗打量了徐初盈好几眼,心下也好生诧异,实在没有想到这位从来默默无闻的徐府弃女,竟是个如此光华璀璨、高贵清华之人。 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燕王好眼光!也不知当初是如何知晓她的! “七公主!”徐初盈又向七公主施半礼点头含笑。 七公主一直站在三公主身旁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同自己打招呼便咯咯笑着过来,自然而然的拉着徐初盈的胳膊娇笑道:“徐姐姐快别这样啦!咱们是朋友,这样生分怪别扭的呢!” 三公主好生诧异,呆了一呆。 七公主益发掩口咯咯的娇笑起来,笑道:“三姐姐,我一见着徐姐姐就喜欢,今儿我帮你招呼徐姐姐,三姐姐尽管忙去吧!” 三公主素来也疼惜这个妹子,闻言一笑,向徐初盈笑道:“这样最好了!原来燕王妃与小七还是熟人!既如此大家伙儿就更是一家人了!燕王妃随意即可,千万不要拘束了!” “三公主客气了!这是七公主高抬,妾身可真有些受之有愧!”徐初盈笑道。 “哪里!燕王妃就是太谦虚了!”三公主又笑道,说着便请她入内,一行人便向着花园里设宴的方向走去,一路说笑着,倒也热闹。 不过主要是活泼的七公主在叽叽咯咯说个没完,徐初盈素来性子谨慎,只管微笑着,轻易不会开口,三公子性情温雅端和,话也不多。 其实,若真要徐初盈选,她宁可与三公主待一块儿,也不愿意被七公主这样亲亲热热的挽着胳膊。 一来她不喜欢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二来,说不上什么原因,哪怕在宫里的时候七公主帮过她,对七公主,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偏偏对自己如此热情亲密,却又拒绝不得,那别扭挣扎、猫抓一般的滋味,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好容易到了芍药园的锦绣厅,徐初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然,她可真不知自己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了这别扭劲儿而失态! 锦绣厅十分宽敞厅中衣香鬓影,钗环闪耀,裙裾飘扬,环佩叮咚,夫人、小姐们轻声细语说笑着,丫鬟婆子穿梭往来不停,热闹之极。 空气中流动着各种各样的脂粉甜腻香味儿,比满园的花香还要浓些,交织着,和着香炉中飘散的淡淡的梅花水沉香,窜入鼻中,让人熏然。   ☆、286.第286章 极品方少夫人 好些前去驿馆拜访过的夫人们纷纷陪笑与徐初盈打招呼,更多的算是头一次与徐初盈正面相见,亦客套着相向招呼。 无论怎样客套,却再也无人敢对她不客气。 徐初盈哪里认识?不过也是笑着客套寒暄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罢了。 倒多亏了七公主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不时笑着介绍几句给她,徐初盈省事不少,对七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她可是不太待见人家的。 以至于她有些怀疑:难道她跟七公主是真的这么有缘吗?七公主对她,是传说中的看对眼了? 方少夫人来的时候,人群中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众夫人小姐们、以及随从侍奉的丫鬟们,眼睛都亮了亮。 谁都知道,这位方少夫人在贵女贵妇们中间就是个异类! 说话做事任性至极,从来只凭自己的喜好感觉,从来不计后果、不分场合的。 比她身份低的,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还得陪笑忍着;与她身份不分伯仲的,没有她那样豁的出去脸面,同样也只能忍着;比她身份高的,跟她这么一个没脑子的泼辣货计较又觉得简直就是自掉身价,也都忍着不搭理。 于是便形成了十分诡异的一个奇葩现象,那就是基本没人敢招惹她! 以她的身份,今日会出现在三公主的宴会上,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像这种格调较高的金陵城中贵妇贵女们的聚会,即便不请方少夫人,她也会不请自来的。 去年临安候夫人据说是漏了请帖给她,结果到了那****大喇喇的上门,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笑吟吟的问临安候夫人为什么不请她、是不是看不起她云云? 把临安候夫人闹得涨红了脸难堪之极,连连笑着赔不是断然否认,当即传令将负责发送请帖的管家给打了一顿板子! 自那之后,众人虽然对她厌恶之极,却也不得不忍着恶心给她下帖子。 这在金陵城中早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当有认识的人认出方少夫人身边一位穿着藕荷色裙衫、梳着垂髾的少女是徐初盈的庶妹徐初荷时,骚动就变得更大了些。 徐初盈和绿鸳等也看到了方少夫人身边的徐初荷,不由眉头微蹙,面面相觑。 吕姨娘自然是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徐初盈可没想到在这儿竟然会碰上徐家的人。 看见徐初荷,还真是叫她——惊喜! 方少夫人与一众熟人招呼过后,便带着徐初荷向徐初盈走来,脸上笑得一派灿烂,灿烂得有点阴森和狰狞。 “王妃……”徐姑姑不觉有些担忧。 一个方少夫人就够了,何况还多一个? 徐初盈冲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怕什么?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她丢脸呗! 这也没什么,她不是那种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再说了,她又不会在金陵长住,更无须在意了。 “妾身见过燕王妃!”方少夫人优雅得体的笑着,向徐初盈屈膝福了福。 “姐姐!”徐初荷也娇怯怯的向徐初盈见礼。 这种场合,因为母亲身份的关系,她根本没有办法参加,心里自然也是羡慕得不得了的。方少夫人一说带她一块出席,她立刻就兴冲冲的道谢跟着来了。 第一眼看到华贵气派、光耀万千的徐初盈,徐初荷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的捶了一锤子,闷痛欲裂。 强烈的嫉妒灼烧着她的心和她的眼,愤怒酸涩简直无以言喻! 从小到大,外人甚至不知道徐家有位大小姐!纵是知道,也只知道那位大小姐胆小怯弱,长得又丑又瘦,脑子还笨! 从来外人知道的只有她这个二小姐! 可是今天,看到这样的徐初盈,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免礼!”徐初盈冲方少夫人含笑客气点点头,又向徐初荷微笑着点头,那一声“妹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的。 反正,她跟徐初荷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徐初荷此刻跟着方少夫人出现,本就活生生打了她的脸,她更加没有必要扮演什么姐妹情深。 方少夫人“嗤”的一笑,目光在徐初盈和徐初荷之间轻轻转了转,挑眉道:“燕王妃到底是燕王妃,这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比旁人要撑得足些!初荷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吧,当了王妃便对自家亲人如此冷漠,真让人佩服!” 众夫人们脸色一变,目光躲闪,或低头喝茶,或抬眸看风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竖着耳朵听。 真不愧是方少夫人的风格!众人心中暗叹。 忍不住暗暗同情徐初盈,又有些好奇她会如何反应。 徐姑姑、绿鸳等脸色也变了,偏生这时候三公主、七公主出去迎接几位王妃去了,并无在场。 也就是说,在这个现场,根本就不会有人出面说合周旋之类的。 徐初盈倒也不怪旁人,毕竟,方少夫人这种奇葩,谁脑子抽风了才会主动出面招惹她! 徐初盈也没生气,含笑问道:“方少夫人家中可有庶妹?” 娘家没有,但夫家是有的。 方少夫人轻轻一哼:“与你何干?燕王妃管的也太宽了吧!” 绿鸳在徐初盈身旁飞快低低回了答案。 “那就是有了?”徐初盈一笑,便道:“方少夫人好像管的也挺宽的,自家的庶妹不关心,倒把手伸到徐家去了!真是心地善良、助人为乐,本妃真是佩服佩服!” “扑哧!”众夫人小姐们有那忍不住的掩口笑出了声。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底均划过笑意。这话回的,还真够绝! “你——”方少夫人怒视徐初盈,一张扑了粉的脸又红又白,精彩之极。 “姐姐,你不要冤枉方少夫人,”徐初荷楚楚可怜的看着徐初盈,就差没滚下眼泪哭出来了,“是我,是我想见姐姐,恰好偶遇方少夫人,方少夫人便好心把我带来了。如果姐姐不愿意见到我,我,我现在就走便是了……”   ☆、287.第287章 她就是撒谎又如何? 方少夫人见机也快,听到那徐初荷这么说立刻冷冷一笑,轻哼道:“不错!我可是好心啊!有的人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虚伪、阴险!” 绿鸳拳头捏的骨节咯咯作响,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出手。 真是肺都要气炸了!这个该死的泼妇! 徐初盈瞥了方少夫人一眼,依然笑得云淡风轻,用十分由衷而诚恳的语气道:“所以刚才我就说了啊,方少夫人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真是世间少有的大好人,我如何敢跟方少夫人比呢?想必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跟方少夫人相比的!” 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场没有人听不出来,方少夫人胸口怒意萦绕,眼神越发阴霾。 徐初盈转头,又向徐初荷困惑道:“你想见我?这可奇了!我昨儿分明打发了人去府中跟父亲和吕姨娘说过,今日廉国公府赴宴,若你有空,顺便带你一起过来!怎么父亲和吕姨娘都没跟你说吗?就算他们没说,妹妹你既然想见我,就该跟他们说一声的,怎么好去麻烦外人呢!” 你跟他们说了,自然就会知道我派人说过的话了,那么今日的宴会你自然能来,而不是瞒着父母,跟一个外人来! 就算是想见姐姐,瞒着父母偷偷出门,似乎也有点—— 至少,这品行是不敢恭维的! 众人目光闪烁起来,看徐初荷便有些鄙夷,纷纷交头接耳,或者打定主意绝对不让自家闺女与她有接触,或者教导自家闺女离她远一点…… 徐初荷气得七窍生烟涨红了脸! 徐初盈根本就是撒谎!信口开河! 她忤逆不孝被爹爹赶出徐家家门,心里头不知道怎样怨恨爹和娘呢,更不可能不恨她! 试问又怎么会派人去说邀请她陪同来廉国公府赴宴呢? 可是这种话就算她说出来了,又有谁会相信? 徐初荷心里头恨极,怪不得娘那么生气,之前还不以为然,这会儿她终于理解了几分。 徐初盈跟她想象中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嫡姐,完全不一样! 这种天大的谎言都能随口说来! 徐初荷恨恨瞪她,徐初盈又微笑道:“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方少夫人,多谢你的好心!” 方少夫人也气得不轻,听了这话却是冷冷一笑,一扬下巴冷哼道:“燕王妃太客气了!帮初荷是我自己愿意,用不着你道谢!” 众人绝倒! 绿鸳、徐姑姑等均自无语。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倒真是大言不惭! 徐初盈微笑道:“我们到底都是姓徐的,礼数该当如此!” 方少夫人又是一堵,盯着徐初盈冷笑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知礼数?哈哈!本夫人再不知礼数那也是自幼有名师教导,规矩体统样样都是专门学过的,倒是燕王妃您,不知小时是谁教导的规矩礼数啊?说出来让大家伙儿也长长见识!” 众夫人小姐们脸色顿变,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看向徐初盈的目光不觉有些同情。 没亲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这方少夫人的心性,也太恶毒了些。 这话听着刺耳刺心,徐初盈暗暗自嘲:果然人都是不喜欢听真话的呢!真话听起来还真的是挺不舒服的! “方少夫人说笑了,这满金陵高门大户,谁不知本妃过往呢?规矩礼数倒不曾学过,本妃的奶娘只教了做人的基本道理,一是要尊重人、要怀着一颗善良的心与人相处;二是倘若碰上不可理喻、蛮横无礼之人,也不能一味软弱叫她欺负了去!比不得方少夫人,名师教导,规矩体统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这等品行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叫本妃见了,真是惊为天人!” 徐初盈悠悠的笑叹着道,气定神闲。 原本暗爽的徐初荷脸色又变了变,下意识看了徐初盈一眼,心里没来由的竟生出几分害怕和忌惮: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她倒是个聪明的,情知今日是没多大可能在徐初盈这里讨到便宜了。她也不想给方少夫人当棋子使,趁人不注意,不动声色的悄悄往后退,远离了炮火圈。 “你!”方少夫人气得身子颤抖不已,扭曲的脸上青红白交错,精彩之极。 徐初盈那说反话的嘲讽的语气犹在耳旁,偏人家说得一脸的羡慕赞叹,她连反驳都没有办法! 众夫人小姐以及侍奉的下人们虽然没有人开腔,但并不妨碍她们看戏。 那种讥诮的、痛快的、一种“你也有今天!”的眼神,更让方少夫人气得想要吐血!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把她气成这样过! 她一直信奉,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更不痛快! 气血冲脑之下她恨不得活撕了徐初盈,理智全无,冲着徐初盈冷笑道:“不过是个弃女,你算什么东西!哈哈,真是好笑死了,大夏的王妃在燕地难不成还真想耀武扬威、荣华尊贵?不把你囚禁天日不得见人就算是好的了!在本夫人面前,你有什么可狂的!” 众人脸色大变,一时面面相觑暗叫糟糕! 这话题就太敏感了! 尽管人人都知道大夏和燕地貌合神离,大家只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还从来没有人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这方少夫人,她是胆大还是无知呢? 且这又是在廉国公府,这宴会举办的主人乃大夏三公主,方少夫人这番话,不但令主家难堪,令她们这些宾客也很难堪! 一时众人都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住口!你胡说什么!”绿鸳大怒喝斥,双眸凌厉瞪着方少夫人。 或许一开始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对王妃都怀着防备和芥蒂,但相处下来她们都知道,王妃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她是大夏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大夏这些人,包括她的亲生父亲,谁对得起她?谁对她好过? 她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大夏人,可其实谁又真正把她当大夏人来看了? 她们分明已经把她当做“燕王妃”,看着方少夫人肆无忌惮的挑衅、嘲讽、辱骂,没有一个人出声,别说帮她,打圆场的都没有! 若她不是燕王妃,而是大夏的王妃,只怕早就有人出声了吧?   ☆、288.第288章 离开不得 方少夫人连徐初盈都不怕,哪里会怕绿鸳? 反而有种抓住了对方错处的神气,瞪着绿鸳喝道:“放肆!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对本夫人耀武扬威!你仗的谁的势?燕王府吗?哼,燕王府的人可真了不起呐!区区一个奴婢,在金陵廉国公府上、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也敢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众夫人小姐们的心又是狠狠一跳,恨不得立刻远远的逃离现场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这方少夫人吃错什么药了?要死啊! “我的人不过为我不平罢了,方少夫人倒真用不着抓着鸡毛当令箭!何苦说这等信口开河之话呢?借题发挥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太牵强、也太霸道蛮横了些!虽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可本妃见识了方少夫人的品行涵养,却也不认为整个金陵城的夫人小姐们都如同方少夫人这么不同寻常的!” 方少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们也吓得不轻,开始小心翼翼的低声劝着方少夫人了。 她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知道她们家少夫人所向披靡,向来只有把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份儿,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听了徐初盈这话,眼看着方少夫人又要炸毛,她身边一名嬷嬷情急之下忍不住向徐初盈道:“燕王妃,拜托你就少说两句吧!” 其实这位嬷嬷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方少夫人一直以来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惯了。 她这人又争强好胜,除非是对方低头,否则她是绝对不依不饶的。久而久之,几乎她碰上的所有人都怕了她这难缠的性子,到最后都忍气吞声让着她平息事端。 这位嬷嬷生怕再这么闹下去自家主子说出什么更加让人心惊胆颤的话来,情急之下才有这么一句。 她想得很简单,只要燕王妃闭嘴沉默了,也就算是自家少夫人赢了,这事儿也就能这么糊弄着过去了。 这样一来,大家彼此都轻松清静不是? 徐姑姑、绿鸳、半夏等人却是大怒,堂堂燕王妃,岂是对方一个老婆子能指责的! 燕王府还从来没这么没脸过! 徐姑姑冷冷盯了那嬷嬷一眼,冷声道:“贵府好大的派头,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曾这般对我们王妃说过话!一个嬷嬷却指责起我们王妃来了!王妃,这等宴会不参加也罢,咱们还是回吧!” 徐初盈心里也很有几分恼怒,恼主人家三公主。 方少夫人不依不饶硬是纠缠着她闹了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去禀报三公主。 她一定已经知道了。 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分明就是放纵方少夫人胡闹! 徐初盈忍不住暗暗自嘲:燕王的人缘真是不好呢!这满金陵城只怕就没人待见他的!自己真是冤啊,受了他的牵连了…… 方少夫人的无赖和骄蛮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到底是金陵贵女,徐初盈不相信她一点儿规矩体统都不知。 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对自己纠缠逼迫、咄咄不休,多半也因为自己燕王妃的身份吧? 毕竟,能让燕王没脸面,皇上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也就是说,方少夫人即便对自己再无礼,都不会受罚,更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种妇人间的冲突,燕王根本不可能小家子气的拿去请皇上做主,即便闹到皇后面前,最多训斥方少夫人两句,再让自己大人大量,不同她一般见识。 不然,倒是自己度量狭小了! 既然旁人这么想看自己和燕王的笑话,主人家又默许,还留在这儿,的确好没意思。 徐初盈挑了挑眉,没再理会方少夫人,冲徐姑姑微笑着点头说了声“好啊!”转身便走。 徐姑姑、绿鸳等早已气愤难当不耐烦了,当即齐声应是,簇拥着徐初盈离开。 众夫人小姐们都是心下一凛:燕王妃脾气倒也不小! 又想,换做是谁碰上了这等事,只怕也难淡定得起来。这方少夫人,着实太难缠了。 负责在此调度安置的管事娘子刘安家的见状顿时急了,叫了声“燕王妃!”慌忙上前。 “王妃娘娘,您、您可不能走啊!您是三公主特意请来的贵客,您若这么走了,奴婢可怎么跟三公主交代!王妃娘娘您快厅里请坐,您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叫人去禀报三公主!” “滚开!”绿鸳瞪一眼刘安家的,柳眉倒竖喝道:“好狗别挡道,不然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这位姑娘,你怎么骂奴婢都成!可是王妃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这会儿走啊!”刘安家的苦着脸陪笑。 “怎么?你们要来硬的不成?”绿鸳冷笑,“刚才我们王妃受人刁难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屁也不见放一个!这会儿倒能说会道了!真不嫌恶心人!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王妃娘娘!”刘安家的脸上一红,跪在了徐初盈面前哀求的望着她。 她心里也是有委屈的,方少夫人再无礼那也是身份不低的客人,她哪里有胆子上前说话? 好几个丫鬟也都跪了下去,求着徐初盈留下。 徐初盈笑道:“这是干什么!我有些乏了,所以才提前告退,跟你有何干系?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放心,三公主定不会冤枉了你、不会责怪你的!你还是让开吧,别叫人看见,说廉国公府的奴才也学无赖缠人!” 刘安家的脸色一白。 等她回过神来,徐初盈已经抬脚走过她身边去了。 刘安家的大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办。 徐初盈主仆几个还未走出花园,三公主与端王妃、瑞王妃、谦王妃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正好迎面走来。 钗环闪耀,裙裾鲜艳张扬,珠围翠绕的几位王妃公主高贵美丽无双。 徐初盈心里暗叹:运气怎么这么背啊! 既然碰上了,总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于是双方彼此见礼寒暄。 然后不等徐初盈出声告辞,三公主上前,敛衽屈膝,向她郑重的福了一福,十分抱歉的陪笑道:“燕王妃,方才的事儿我已略有所闻,真是抱歉了!本宫原本早该过来,只是出了点儿意外耽搁了,连累燕王妃受了委屈,还请燕王妃见谅!”   ☆、289.第289章 方少夫人要报复 这番话说的十分客气而诚恳,端王妃、瑞王妃等也纷纷上前笑着说合。 徐初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其实,她根本也没法子再拒绝。 毕竟,对方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身份,一位公主,三位王妃,加起来的分量比她要足的多! 她四人开了口,徐初盈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面子。 目光轻轻一扫,这儿是花园入口处,除了她们两拨人,再没有其他人。 三公主和三位王妃无论跟她说了什么,都不会有其他的人看见。 但等会儿,所有人都会看到三公主和三位王妃又把她带回宴会上了。 徐初盈心里有点儿憋屈,这种别扭憋屈的感觉令人心里十分不痛快。 可偏偏人家还客气的很,即便不痛快又能如何? “公主和几位王妃言重了!既然如此,盛情难却,少不得还要叨扰了!只是,我身体向来不太好,闹了这一场是真的有些乏了,一会儿容我自便吧!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和几位王妃海涵!” 眼下这情形,徐初盈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脱的,索性也懒得与她们再做多纠缠,痛快应了了事。 三公主和端王妃等见她应答得体,分明不像是个从小备受冷落、无人教导的弃女,一时心中也暗暗纳闷诧异。 面上自然不动声色,笑着客套一番,几人便仍旧往花园中走去。 三公主和三位王妃的到来,令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陪笑上前见礼。 再见徐初盈,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三公主和三位王妃若要留下燕王妃,燕王妃是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的。 方少夫人微微冷笑,挑衅的挑眉盯了徐初盈一眼,似在讥诮她走了又回。 徐初盈唇角勾了勾,还以她嘲讽一笑。眉宇间恬淡自若,云淡风轻。 方少夫人顿时气结,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恨恨瞪了她一眼。 一时众人落座,吃茶说笑,倒也热闹。 有三公主和几位王妃在,方少夫人也没敢再挑事。只是看到徐初盈,心里依然愤愤不已。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今天最后的赢家还是她,但其实一直吃亏的也是她。 她心里很清楚,她今天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那些夫人小姐们面上淡淡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和神情,刺着她的神经,让她更恨徐初盈。 徐初盈虽然回来了,对这些人却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主动结交了。 寒暄客套片刻,便寻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悠闲自得挨时间罢了。 端王妃、瑞王妃原本今日是想好好的同徐初盈结交结交,试探一二的,可眼下也知她心情不好,客气的打了招呼之后,体贴人意的没有再缠着她说话。 三公主花园中名品芍药不少,一时众人往园子里赏花。 徐初盈坐的气闷,便也一同出去。 带着绿鸳不紧不慢的散步。 徐姑姑、半夏没有跟着,而是垂手侍立在厅旁等候。 方少夫人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徐初盈,心里还琢磨着怎么教训教训她方出心头这口恶气! 当看见徐初盈主仆离开的时候,似乎有点儿行色匆匆,便吩咐身边的小丫头悄悄跟上去。 好一阵,那小丫头气色有些慌张的回来了,急急对她说了一番话。 方少夫人眼睛一亮,偏头盯着小丫头低喝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小丫头因为一路小跑赶着回来,脸上还有些红,气息还有些不稳,连连点头道:“是,奴婢是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看错!” “真是太好了!”方少夫人顿时大喜,无不快意的冷笑道:“燕王妃?哼,燕王妃!我倒要看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事,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哼,就算她想活,燕王爷可未必肯戴绿帽子啊!” 说毕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身边之前开口的那嬷嬷忍不住蹙了蹙眉,劝道:“少夫人稍安勿躁,老奴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这是廉国公府,能进到后宅花园中来的男客,肯定不是普通身份!这要是闹出大事儿来,廉国公府上也不好看!” 方少夫人素来唯我独尊惯了的,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说? 加上今日认定徐初盈害她落了面子,心中真恨死了徐初盈要整治她出气,这现成送上门来的机会,肯放过那就不是她了! 当下喝住那嬷嬷,轻哼道:“不是普通身份就对了!普通人身份敢调戏招惹赴宴的女人吗?哼,廉国公府又如何?他们自个没防范好,与我何干!你少给我啰嗦!不然坏了我的好事,等回去了,我跟你没完!“ 那嬷嬷喉头一堵,苦笑着低声应是。 方少夫人顿时神采奕奕的朝正在一起的三公主、端王妃走去。 方少夫人笑着说燕王妃往东北边去了,想必那边景致更好,不如大家都过去走走? 三公主、端王妃身边簇拥着不少的夫人小姐们,众人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怔怔的看着方少夫人。 三公主眉心微蹙,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不快。 这方少夫人实在有点儿太肆无忌惮了,仗着没人敢招惹她那臭脾气,在廉国公府也敢没脸没皮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端王妃与那位生了儿子又颇为得宠的侧妃向来不合,对方少夫人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以她的身份,却也不便去难为方少夫人,这泼辣货素来口没遮拦,谁知她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方少夫人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想看徐初盈出丑。 便笑道:“三公主、端王妃,不如大家都去看看吧!哎呀,燕王妃又不熟悉廉国公府,去了好一会儿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方少夫人这话何意?”三公主有些微怒。 方少夫人十分无辜的道:“臣妾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臣妾就是有点儿好奇,不知燕王妃去做什么了嘛!” 这话一出,众夫人小姐们神色也变得有些闪烁起来,相熟者之间相互交换个疑惑的眼色。   ☆、290.第290章 一场好戏,主角不是她 三公主见方少夫人居然对着她也玩起这套装疯卖傻的把戏,一时大怒,正欲发作,突然想到:燕王妃不见了是事实,今日这么多人在场,她若坚持阻拦,万一,万一传出什么燕王爷趁此机会通过燕王妃与廉国公府达成某些协议之类的风言风语,那该如何? 人言可畏,尤其似是而非的谣言,根本连解释分辨都无从下手! 三公主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一时又恨方少夫人心思不纯,又怨徐初盈没事儿乱跑什么,又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派人跟着燕王妃呢…… 陆陆续续的,更多人因为好奇也聚集过来了,包括瑞王妃和谦王妃,纷纷问发生何事? 方少夫人越发得意,鼓动着众人都去。 三公主根本已经没法阻拦,淡淡一笑,点头笑应了,与众人一同过去。 方少夫人主动带路,扶着那跟踪徐初盈的小丫头的手。 众人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又有些暗暗的紧张和兴奋。 众人均知,跟方少夫人沾边的,肯定是大热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当众人来到这处叫做停香阁的楼阁时,听到屋里那暧昧喘息之声,当方少夫人一脚踹开门,捉到的这两人,竟会是章珏和虞卓之! 章珏,是皇后娘家的嫡亲侄女;虞卓之,是廉国公夫人胞妹的小儿子、三公主的夫家表弟! 床榻上两人深陷****,女子的娇喘呻吟与男子充满欲望的粗重的呼吸交织着,以及那颠鸾倒凤的大动作带起的床榻咯吱咯吱的摇动声,听得人心惊胆颤、双腿发软! 年轻的夫人们以及小姐们羞得脸上红得欲滴出血来,惊叫、尖叫着往外狂奔,带了女儿来的夫人们也忙不迭的拉着自家女儿往外跑。丫鬟们尖叫着、冲撞着,一时场面大乱! 三公主看清那床榻上纠缠的两人的容貌,几欲晕倒,猛的转头,愤恨的瞪着方少夫人,目中喷火,几欲将她生吞活剥了! 一个是母后娘家得宠的嫡女,一个是自己婆婆最疼爱的外甥,这宴会又是她所举办,真是娘家婆家都得罪光了! 方少夫人也愣住了,旁人都忙着跑啊避啊,她却呆呆的站在那里,睁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搞错了!怎么会是他们!” 说毕回头一巴掌打在那小丫头脸上,把那小丫头打得惨叫一声差点儿栽倒。 “死丫头!你竟敢骗我!” 三公主、几位王妃震惊得几乎忘了反应! “滚!给我滚出去!”三公主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向来脾气极好的她扬手给了方少夫人一记耳光厉声呵斥! 只要不是个聋子傻子,眼前的事情已经看得很分明了。 这个方少夫人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她原本想要算计的是燕王妃,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池,竟变成了章珏和虞卓之! 在自己府邸中,她竟有如此胆量和手段,岂能不让三公主愤怒? 就算她算计了燕王妃,这也是在廉国公府啊!燕王岂能善罢甘休?这个贱妇!这笔账她留着慢慢的再同她算! 徐初盈回到芍药园,看到的就是从停香阁那边仓皇退回来的众人,看着这一片兵荒马乱的阵势,徐初盈莫名其妙好生困惑。 发生了这种事,众夫人小姐们自然不能再待下去,三公主要留在停香阁处理那件大事,瑞王妃和谦王妃便替她在这边相送众来宾。 两位王妃神色复杂躲闪,陪笑遮掩,问徐初盈方才去哪儿了? 徐初盈微微一笑,说自己一时内急,便让花园中随侍的婢女领着去净手了。 那婢女也在旁边,闻言赶紧点头称是。 两位王妃暗叹,燕王妃运气真好!今日这,算是什么事呀! 徐初盈见她们神色不是太好看,便知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亦不多留,笑着告辞离去。 两位王妃客气相送了一番。 回驿馆的马车中,徐初盈看向绿鸳,显得有些无奈,淡淡道:“你没有什么话向我解释解释吗?” 绿鸳一怔,吱唔片刻陪笑装傻:“属下不知王妃在说什么!” 徐初盈轻哼,“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吧?你不说,是要让我去问王爷?” 绿鸳又一怔。 徐初盈不耐了,嗔她道:“别啰嗦了,赶紧的!” “王妃您也太聪明了!”绿鸳陪笑讪讪,只得从头说来。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自打那日徐初盈被皇后惊吓逼问后燕王就设下的一个局。 而方少夫人是个意外,即便没有她,今日廉国公府中也会有一处好戏! 可那日在尚品斋,她的行为令燕王心中十分恼怒,索性将她也算计了进来。 她这人小心眼,记仇,徐初盈又是燕王妃,在金陵不会有谁帮她出头,就算她对她再怎么过分,都不会带来太恶劣的后果。 所以这口气,她肯定想要肆无忌惮的出。 燕王料到宴会上,她肯定会注意徐初盈的行踪,然而宴会前她那场找茬和挑事儿,燕王是没想到的。 如果他料到,就不会让徐初盈赴宴。有没有她,都不会对他的计划有太大的影响,顶多抛出另一个诱饵罢了! 绿鸳带着徐初盈离开的时候,果然引起了方少夫人的注意,派人跟踪。 其实那丫头看到的花树后一名贵公子调戏徐初盈,将她拉入停香阁的景象,根本是她自己先入为主,加上看得并不太清楚,而那贵公子又一口一个“燕王妃”的调戏着,她便认定了。 其实这二人,都是燕王的人。 女子只不过穿了跟徐初盈相似的衣裙,男子就更好办,打扮华丽就成,叫人一看认为是胆大包天的纨绔! 商七商六主管情报,在金陵经营多年,廉国公府又向来保持中庸,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府中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然防卫盘查也松懈,往这府中安插人手,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于是,方少夫人认定出事的是徐初盈,迫不及待的带人去捉奸,一时之间,谁也不曾注意到,同样参加宴会的章珏也不见了!   ☆、291.第291章 王爷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至于虞卓之,燕王命人略使些手段,便引得他今日来廉国公府拜访…… 将章珏和虞卓之弄到一块,少不得在那屋子里点了点儿助兴的香料! 于是,方少夫人兴冲冲的引着一大批人过去“捉奸”存心想要徐初盈好看的时候,就有了惊悚的那一幕。 皇后的嫡亲侄女跟廉国公连襟的儿子搞到一块儿,虽然丢脸,但也意味着瑞王府与廉国公府好歹攀上了一层关系,试问敏贵妃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善罢甘休? 皇后娘家姑娘做出这种事,她这个皇后也颜面无存,这个时候敏贵妃再挑拨挑拨,煽风点火,足以让皇后焦头烂额! 且皇后冷不丁的因此事与廉国公府扯上了亲戚关系。那可是廉国公府啊,端王和瑞王争取了那么久都没有进展,一场意外,人家瑞王那边,连拐着弯的便宜亲戚都搭上了,敏贵妃和端王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扳回这一局不可的! 这么一来,皇后就更不可能腾出精力来找徐初盈的茬了。 还有那方少夫人,不是因为她,此事也闹不成,三公主大失颜面,肯定不会放过她! 还有皇后、以及吃了暗亏的敏贵妃,都不会放过她! 三公主等从前那是不愿意自降身份同她计较,可是这一次,她闯下了这么大的乱子,她们又怎么可能还会忍着她? 她就等着倒霉吧! 那女人嘴巴太贱、太毒,但愿这次不要太惨才好! 徐初盈听得绿鸳说完,马车也快要到驿馆门口了。 “王妃……您可千万别怪王爷啊!王爷他也是为您出气!之所以没提前告诉您,那是因为,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谁也不知……”绿鸳见徐初盈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心里暗暗的有些忐忑。 徐初盈瞧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你说的是,王爷也是为我出气,我怎么会怪他呢?” 她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儿凉飕飕的,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这厮太狠了! 太会算计人心了!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谋划,可是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因为从始至终,都是方少夫人在挑事,他什么都没做过,他的王妃更是从头到尾受了不小的委屈! 还有那皇后娘家的侄女和虞家的公子,更是炮灰! 这一切在他眼里,只怕都无所谓!他只是不爽有人欺负了她,要给她出气。 这是他的目的,至于手段,他不在乎!也不忌讳! 徐初盈暗暗反省和警惕:自己在他面前好像耍过不少的小心思呢,也不知道他究竟看没看出来…… 还有,以后在他面前,可得更加小心谨慎些…… 绿鸳听了徐初盈这话顿时大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属下就知道,王妃您是个最明白事理的!” 说的徐初盈不禁一笑。 一时到了驿馆,众人下车、回了院子。 换了家常衣裳,拆了头面首饰,只将秀发松松的绾了个攥儿,徐初盈坐在东次间榻上小憩。 今日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还真有些累了。 晚饭时,也没见燕王回来,徐初盈只当他又在外头应酬有饭局,也没多问。 只是不自觉的便想象着一群位高权重的男人们吃饭喝酒的时候,一群千娇百媚的妖娆女子媚笑着、依偎着作陪,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儿闷闷不乐。 却没想到一名亲卫奔过来传话,让厨房准备几个菜肴送到书房,两人的份,王爷要在书房用晚饭。 徐初盈好生诧异,也没多问,笑着应了。 他在书房招待客人? 还真奇了!好像从来没见他请人在书房用饭呢! 燕王深夜才回,他走进卧室的时候,徐初盈已经睡着。 只是她睡眠向来不太深,他今夜的脚步有些重,他刚进来她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还睁开了眼睛看他。 正对着他含笑看来的眸子,黑亮黑亮的闪耀着光芒,配着唇角的笑意,似乎有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受他感染,徐初盈不觉也笑了笑,“王爷!” “盈盈也还没睡着啊!”燕王笑笑,扶了引枕躺靠在床头,顺手将人捞了起来依偎在自己怀中,抚着她温热的脸低头笑道:“没睡好,陪爷说说话吧!” 徐初盈:“……” 望他一眼,无语。 “王爷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兴奋得睡不着吗?”徐初盈忍不住好奇笑问。 “有这么明显吗?”燕王笑道。 “嗯,”徐初盈睁着一双黑澈澈的眸子看着他,很认真老实的点头:“嗯,很明显的!” 燕王被她的认真老实样取悦了,怔了怔,低笑起来,“爷的盈盈越来越可爱了!” 徐初盈嘴角抽抽:“……” 燕王没急着说自己的开心事儿,却是将她拥得紧了紧,低头在她额上蹭了蹭,柔声道:“今日在廉国公府,那场戏好看吗?” 徐初盈微微一笑,道:“看到了,后来又问了绿鸳。爷真是太厉害了……” 燕王轻轻一哼,冷然道:“那是她们自己找死,爷的女人,不是她们想欺负便欺负的!” 这回自顾不暇,该消停了吧? 再不消停,下一次出手,就别怪他狠辣了! 若非顾忌那徐府到底是她娘家,徐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初盈心里感觉有些复杂,可说到底,他是为自己出气,她看得出来,此事是真的单纯为自己出气而已,因为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而以往,这种不能换取价值的事情,他是万万不可能会做的吧? “臣妾心里……很感激王爷!”徐初盈低声说道。 燕王捧着她的脸,邪邪一笑:“盈盈,感激可不是嘴里说说就算了,是要付诸行动的!” 徐初盈一怔,忍不住满脸晕红,咬着唇娇嗔推了他一下。 燕王低笑,俯身凑过去不知在她耳畔说了什么,惹得徐初盈脸上大红,气急恼羞的推他要躺下睡觉。 燕王笑得更加愉悦,见她恼羞了,忙又拥着哄了一会,笑道:“爷今日真有极开心的事儿,盈盈不想知道吗?”   ☆、292.第292章 公孙先生的来历 徐初盈心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是你这样子巴不得有人倾诉吧! 便睁着黑澈澈的眼眸看向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燕王笑道:“这件事还多亏了盈盈!盈盈真是爷的福星,有了盈盈之后,爷的运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徐初盈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由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笑道:“臣妾做了什么了,爷这么说,臣妾倒真想知晓呢!” 燕王道:“就是公孙先生啊!若不是盈盈,爷也不会认识他!” “公孙、公孙先生?”徐初盈结结巴巴,有种被雷劈了的玄幻感! “公孙先生他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要知道就在几天前燕王还对他一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公孙大哥究竟做了什么,让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这会儿听他说起来,便是一副尊敬的口吻! 徐初盈不由得心头一跳,有点儿发毛:难道,难道公孙大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花言巧语,说什么他乃真龙天子之类的话吧…… 要知道这种事情在古代是有先例的! 徐初盈捏了把冷汗,心惊胆颤的等着燕王继续说。 燕王没有察觉自家女人的小心思,只是叹息般笑了一声,笑道:“盈盈可知公孙先生除了算命还做什么?他祖上便是风水先生,他更擅长也是看风水!” 果然——让她不幸言中了吗? 徐初盈的心有些发凉。 难道燕王一直有这取而代之的野心?燕地虽然强盛,可毕竟只是一隅,跟大夏广阔的疆域、广大的人口、无数的城市以及繁荣的经济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这—— 燕王又是一笑,道:“爷对盈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公孙先生虽是风水先生,但他这半辈子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却是绘制地图……” 公孙炼的祖父,虽然承了祖业替人算命看风水,但却是个心高之人,加上他本人的确十分聪明,读书过目不忘。 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做这下九流的行当,盼着能参与科举考试,从此走上仕途。 然而谈何容易! 他的身份注定不但他,包括他的子子孙孙都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这件事对他打击极大。 后来一位友人向他提建议,他不是会看风水吗?那么对地域地貌自有一份敏感性,假如他能够给朝廷献上一份详尽的全国地图,求一个恩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公孙炼的祖父顿觉豁然开朗,当即便着手去做。 当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想要完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一来他人力有限,二来,大夏版图何等辽阔! 但他也想通了,他做不成,还有儿子,儿子不成,还有孙子…… 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一定能够完成!他的子孙后代,总有一天会除掉贱籍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一个良民百姓! 临终前,他留给儿子的遗言就是,不余遗力,公孙家的子孙代代相承,一定要完成此事! 他四处奔波,辛苦努力了三十年,已经将大夏版图的整个轮廓以及主要山脉、城市、河流走向描摹了出来,儿孙后代只需进行填充详尽与补充修正。 就这样,传到公孙炼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代了。 公孙炼父子俩,在祖父制作的基础上已经将地图补充得差不多了,就还差北边一带。 据公孙炼想,顶多再要三年,他就能将整个地图完成! 眼看大功在即,对远在家乡的祖宗和妻儿老母就要有个交代,他自然也有几分心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提供助力的机会。 加上徐初盈给他的感觉不错,有她相帮,他当然不肯轻易失去! 所以,就跟着他们回了驿馆。 他离开家乡已经多年,加上为人向来低调,从不与人说起家事,商七一时查不到他的来历也不稀奇。 可是这么一个不知根底之人待在身边,燕王等怎么可能放心? 想到他那么宝贝紧张他那个箱子,燕王等人可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把公孙炼调开,商拂便堂而皇之的进了他住的地方打开箱子一看究竟…… 这一看,商拂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作为燕王身边的亲卫统领,他不但武功身手过人,学识智谋也不差,这箱子里一扎一扎都是绘制详尽的地图,商拂如何不知事情重要?当即便禀报了燕王。 燕王吃惊之余大喜,倘若真如商拂所言,这可是老天爷平白掉下来的人才! 假如拥有一名绘制地图的高手在麾下,假如拥有大夏各个要紧地域的地图,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燕王便亲自去了偏院见了公孙炼。 他是个直截了当的痛快人,痛痛快快将前因后果说了,也向公孙炼道了歉,请公孙炼做他的谋士,一同回燕地! 同样是燕地,可燕王邀请当谋士与搭乘顺风车、顺风船,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公孙炼也有点懵了。继而大为懊恼! 早知如此,他还等燕王派人来翻看自己的箱子干什么啊?早就主动明言、献上地图了啊! 只要一家子能脱了贱籍、成为坦坦荡荡的良民百姓这个最终目的能够实现,其他的他并不在意! 这地图是在大夏朝廷之手,还是在燕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再说了,等他三五年后完成地图,如何献给朝廷他也没有门道,到时还得想方设法、还得靠机缘,也就是说,还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有风险。 反而不如此刻答应燕王。 以燕王的身份,让他一家子脱离贱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公孙炼几乎想都没想,便跪伏在地认了燕王这个主子。 燕王大喜,忙亲自扶了他起来,迫不及待看了地图,一一指着问他。 公孙炼从记事起便与此打交道,三十多年淫浸此道,说得头头是道。 哪儿有山,哪儿有河,山川地脉如何走向?高矮宽阔如何?环境复杂性如何?一年四季如何变化?什么季节呈现什么特点等等,几乎信口拈来! 燕王更是喜得心花怒放,请了他往书房详谈,这一谈,就到了这个时候。   ☆、293.第293章 受伤 徐初盈听毕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松了口气之余向燕王笑道:“没想到公孙先生一家竟有如此传奇!他的祖父,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说着又笑道:“臣妾恭喜王爷!” “多谢王妃!”燕王抚着她的脸一笑,道:“说起来这还是王妃的功劳呢!盈盈想要什么赏?” 徐初盈笑道:“臣妾哪儿整天那么多想要的东西啊!王爷已经给了臣妾很多啦!再说了,这也算不得是臣妾的功劳,是王爷慧眼识珠!” 燕王笑起来,“盈盈向来这么得爷的心,听盈盈说话就是浑身都透着舒坦!唔,等回了燕地,爷再赏你两盒金元宝吧!” 她最爱金元宝了,他印象深刻。 他既说了她自然也不会拒绝,便笑着道谢。 由衷的,她也替公孙大哥欢喜。 祖孙三代的努力,让人感慨动容,总算是熬出头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燕王对公孙大哥如此看重,自然会妥当的好好安排,用不着她来多言。 燕王又道:“如今咱们还在金陵城,公孙先生的身份暂且保密,除了商拂他们几个,也就只有盈盈知道。” 徐初盈笑道:“王爷放心,臣妾知道轻重,不会乱往外头说的!” “爷自然信得过盈盈!”燕王一笑。 徐初盈心中不能不说是真的有点儿感动。在他心里,想必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吧! 不然,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对自己说。 一份敌方详尽的地图意味着什么,徐初盈这个现代人只怕比燕王还要明白几分! 他但凡有一点儿疑心犹豫,都不会告诉她的。 徐初盈的目光柔和起来,柔柔笑道:“爷,时候不早了,睡吧!” “爷睡不着!”燕王眸光一深,扣在她腰间的手却是紧了紧,唇边勾着笑意。 徐初盈面上一热,转开了目光。 是啊,他今日又惊又喜这会儿只怕还兴奋着呢,如何睡得着…… “盈盈!”燕王低笑起来,顺势将她覆压在床榻上,低头吻上她的眉眼、鼻子,最后落在唇上,微凉柔软,轻轻舔吮,描摹着她的唇形,温柔而多情。 徐初盈动了动身子轻轻娇吟。 燕王呼吸一促,重重一吮,灵巧的舌挑开她的唇齿,热烈的掠夺起来。大手探入小衣,轻而易举找到她的敏感点轻轻重重的按揉起来。徐初盈身子敏感的大大一颤,下意识揽着他的腰身,一室暧昧春情如涟漪般漾开…… 廉国公府发生的那件事,虽然在市井间没有怎么流传开来,但在金陵城高门大户权贵人家之间却迅速的传了个遍。 毕竟当日前去赴宴的夫人小姐可不少! 章家和虞家迅速订亲,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皇后虽然恼怒娘家姑娘给自己脸上抹黑,但两家联姻,也等于瑞王跟廉国公府也有了一层亲戚关系,将来走动起来更方便爷更名正言顺,到底聊以安慰。 敏贵妃怒得不行,抓住此事大力打击皇后,将皇后娘家的教养贬得一塌糊涂,枕边风一吹,皇后的两个侄儿眼看要升官的又被缓住了。 皇后与敏贵妃一时斗得热火朝天。 三公主也挨了帝后的训斥。 公婆碍于她的身份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她也知道,他们心里其实是不高兴的。 还有驸马,也冷落了她。 三公主又羞又气又恼,一腔怒火全发泄在方少夫人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还不等皇后和敏贵妃想起来找方少夫人算账,方少夫人就差不多叫三公主给整残了! 从那之后,金陵城中夫人小姐们的大小宴会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方少夫人的身影。 据说,是“病”了。 而文安伯府又传出文安伯幼子准备娶平妻的言论…… 徐初盈很是舒心的过了一阵安稳日子。 燕王仍旧每日出去应酬,或者去做别的什么事情,有的时候半夜里还会出去。徐初盈只做不知,什么都没有问。 既然大夏皇帝把他千里迢迢的叫到金陵来,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燕王怕她无聊,倒也没拘着让她待在驿馆中,吩咐绿鸳、甘草等好生相陪,往金陵城中逛一逛。 徐初盈便也出去了几趟,每次都拌着男装,绿鸳、甘草以及众亲卫们扮作家丁随从,并不显眼。 听说再过五六天,就会举行一场狩猎活动,待狩猎之后,基本上就可以离开金陵了。 徐初盈心中大定,天天盼着狩猎这一日赶紧到来! 金陵虽然繁华热闹,可她一点儿也没有家的感觉,反而有点怀念起燕地的天宽地阔、怀念苍月山庄和奶娘、银屏她们了! 这个地方,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只要一想到皇后等人,她的神经便紧绷着,或许只有离开之后,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 皇后和敏贵妃虽然眼下斗得水深火热,但皇后那性子,一旦回过神来,未必不会再找上她! 没准因为在敏贵妃那里受了一肚子气,还要撒在自己身上呢! 转眼又过了几日。 明日,便是狩猎之日,一共进行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之后便可准备回程了。 徐初盈便命徐姑姑、甘草等开始收拾行李。 这阵子在金陵城中可购置了不少的东西,最多的是各种食材,零零碎碎的种类极多,提早收拾也省得到时候会忙乱了手脚。 不想,这日深夜,燕王一身夜行衣回来的时候却受了伤,商拂和绿鸳扶着他,右边肩膀与手臂连接处鲜血几乎将半条袖子都染红了,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徐初盈心头一沉,连忙上前:“王爷!” 燕王见她只是吃惊,并没有慌乱,心下略定,另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爷没事,别怕!” 徐初盈点点头,吩咐商拂、绿鸳扶他至东次间,让甘草、徐姑姑等小心避着外头耳目准备温水、纱布、伤药等物。 燕王是肩膀处是中了箭,箭身已经折断,商拂用刀子割开皮肉拔出箭头时,看着那比拇指还大乌沉沉的铁箭头,徐初盈忍不住心惊胆颤。   ☆、294.第294章 她的主意 掏出帕子替他拭了拭额头冷汗,看着甘草、半夏动作利索的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燕王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安慰。 徐初盈勉强冲他笑笑,见他脸色虽然有点儿白,但不细看看不出来,心下稍安。 好在,这箭头没毒。 “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并未伤筋动骨,只需好生将养十天半月便可基本痊愈。只是,”商拂轻轻叹了口气,为难道:“明日狩猎……” 众人齐齐一惊,一时无语担忧。 明日狩猎,燕王是无论如何都得参加的。 徐初盈虽然不知道他们今晚去做什么了,但他中了箭回来,肯定是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如果明天的狩猎又不出现的话,必定更加招人疑心! 而他明日出现在狩猎场上,就得骑马、拉弓射箭,如今他臂力受损,又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些? 更别提明日十之七八还会有人故意试探。 商拂、绿鸳等都暗暗发起愁来,一时静默无言。 “王爷,”绿鸳忍不住道:“要不明日就别去了吧。就算有人疑心什么那又如何?总不能来扒王爷的衣裳吧!” “一派胡言!”燕王没好气瞪了绿鸳一眼,挑眉道:“明日本王会去,放心,本王自有分寸,就算有人试探,也不会探出什么!” 大不了明日伤情加重些,事后多养几天就是了!这个疑心,他不能让人起。 “王爷!”商拂、绿鸳大急。 “别啰嗦了!下去准备吧!”燕王冷冷睨了两人一眼,“本王还要休息!” 商拂、绿鸳面面相觑,二人深知燕王的脾性,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两人无奈,只得应声退下。 燕王看向徐初盈,笑道:“来,扶爷回房!” 徐初盈不觉微微蹙眉,手臂上的伤那么严重,明儿还要去骑马射箭?疯了啊! “王爷,”徐初盈嫣然一笑,道:“若是为了臣妾,王爷明日可愿意留下来?” 燕王一愣,不觉有些狐疑不解的看了徐初盈一眼,蹙眉道:“盈盈别胡闹!” 又觉得这话对她好像有点重了,又笑道:“爷自有分寸,走吧,咱们回房!” “是,王爷!”徐初盈笑笑,柔顺的扶着他回了卧室。小心的扶他躺下,轻轻盖着薄被。 “王爷先睡,臣妾出去看看,叮嘱徐姑姑她们收拾妥当了,不然臣妾不放心!” 血衣、箭头、纱布、伤药等,哪一样叫人发现了端倪,都会前功尽弃。 药效发作,伤口灼热起来,加上失血,燕王的头有些昏昏沉沉,便点头“嗯”了一声,只让她快些回来,便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春末时节,晚间其实还是很凉,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徐初盈忍不住双手环抱生生打了个冷颤。 当她全身泡在冰凉的井水里的时候,更是有种如坠冰窖、透心凉的感觉。 寒意钢针般往身体袭击而来,身体温暖的温度被冰凉的井水贪婪吸取着,很快,她就咬着牙咯咯的颤抖起来,浑身冷得几乎没了知觉。 就好像身体已经不存在,存在的唯有意识。 而意识中,也只有一个“冷”的感觉。 徐初盈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的冷水,只知道燕王愤怒低喝着将她从浴盆里拉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站不稳的往他身上倒去。 “徐初盈!你发什么疯!”燕王咬牙切齿揽着她,愤怒得恨不得掐死她。 徐姑姑等忙着又是拿干净薄毯衣裳、又是煮姜汤,也惊得心急火燎! 徐初盈这一出,实在把她们也都吓得傻了! 徐初盈嘴唇发白,莲瓣似的小脸也白得吓人,冻得哆嗦勉强笑道:“王爷,臣妾好冷,您要骂臣妾,也请另外挑个时候吧!” “你!”燕王差点没让她给气死,狠狠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把她一口给吃了! 徐初盈发起了高热,额上、脸上通红,热得火炭似的,就连鼻息也烫得惊人。 人早已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意识还清楚几分。 燕王急得要发疯,命商拂和绿鸳带人赶往太医院请太医,又愣是将在家中休息不当值的太医院院判也强行请了过来! 三名太医看到燕王妃这来势汹汹的高热,也慌了神! 开了药方子叫人迅速煎了药强行灌徐初盈喝了下去,燕王不放人,三人也不敢离开,就在厢房里候着。 这种季节交替变换之季最容易伤风发热,这种病症可大可小,有可能一夜之间便控制住病情两三天就能痊愈,也有可能烧坏脑子变成傻子,也有可能恶化而丧命! 在服了药病情变化未明朗之前,谁也不敢确定! 燕王狂躁不已,不知骂了多少人。 守在徐初盈床榻前半步也没有离开。 这一夜,驿馆中灯火通明。 三名太医见状不由暗自感慨:都说燕王爷极为疼宠燕王妃,看来竟是真的…… 不然,他完全没有必要守在她床榻前寸步不离。 次日上午辰时末,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徐初盈的情况才算有了变化,高热在慢慢的退。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守了她一夜不曾休息的燕王,自然也没法去参加狩猎。 燕王命人御前致歉,宣和帝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也没有不讲情理硬要拉着人去的道理。反而派了身边一位姑姑带着两名小宫女前来探望了徐初盈一回,赏了些药材,让她好生休养。 打发走三名太医,又服了药沉沉睡去。 下午醒来的时候,虽然头还有些沉,四肢也无力,徐初盈精神却好了许多。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燕王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脸色暗淡,神情略显憔悴。 她一怔,霎时有些滋味陈杂起来。 徐初盈动了动身子,燕王便睁开了眼睛。 见她眼神清明许多,燕王心中一喜,忙直身子柔声笑道:“盈盈醒了!还难受得厉害吗?”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脸颊,松了口气道:“总算不热了!” “臣妾好多了,王爷怎么不去休息呢!您这样守着臣妾,又有什么用啊!”徐初盈挣扎着躺靠在床头,微笑着道。   ☆、295.第295章 试探 燕王盯着她忽然冷冷一笑,“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昨天晚上——”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想要狠狠的把她骂一顿,却又心疼不忍。心里百转千回几番纠结,终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叹息道:“盈盈啊盈盈,你让爷拿你怎么好!” 昨天夜里,当他从寒凉的井水中将她捞出来,心中的惊怒心痛无以言喻!他恨不得把她狠狠打一顿,又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好好的心疼呵护! 她怎么这么傻,为了他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看着她烧得脸颊通红昏昏沉沉躺在那里,燕王更是深深的震撼了!心中涌起无限的情意和怜爱! 这一次,与上次她跌入湖中不同,那次只有惊慌心痛。这次除了惊慌心痛,还有酸酸涩涩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翻腾着。 看着她,他心中虽惊、虽乱,但他却笃定,她一定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好起来! 这么多年了,老天爷才把这么个人送到了他的身边,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夺去!他也不许! “盈盈,”燕王用力将人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低沉的嗓音温柔黯哑,却是在她头顶一字字道:“此生,爷定不负盈盈!” 徐初盈一怔,身子微僵,不知该抬头看他一眼说点儿什么还是就这么一动不动。 他这样说,倒叫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只是往后,”燕王低沉着声音柔声道:“再不许你自作主张!你听好了,爷再不许你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 “王爷……”徐初盈怔怔的,脑子里有些空白。 “答应爷,”燕王声音依旧低沉着。 徐初盈勉强笑笑,道:“臣妾——” “别说臣妾了!”燕王有些不耐和别扭打断了她的话,道:“往后没有外人在,别跟爷臣妾臣妾的!盈盈,在爷面前,你只是爷的妻子!” 她能为他做到如此,他若还不知她的心意、若没有一点儿回应表示,那就太混账了! 老天爷如此厚待他,把这么好一个女子送到了他的身边,他定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只有她,肯如此为自己付出,也只有她,有资格与自己并肩而立! 徐初盈看着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轻笑道:“好,爷既这么说,臣妾应了便是!” 燕王有些无奈,“盈盈!” 徐初盈一愣,自己也笑了起来,笑道:“臣——嗯,习惯了,我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啊!” 可见人啊,就是有奴性的,当初刚这么自称臣妾的时候,她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默默的在心里念叨多少遍,就怕万一一个不留神在他面前犯了不敬之罪。 谁知如今他给了她这个权力,她却受虐习惯了! “这个容易,若再改不过来,爷便要罚你!”燕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一笑,又道:“先前的话你还没答应爷!盈盈!” 徐初盈还当那话岔过去了,谁知他又拉了回来,她便微笑道:“我不会伤害自己的,王爷!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燕王仿佛松了口气,忍不住又责道:“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这种馊主意也敢想!要是万一——” 他叹了口气,不吉利的话他不想说。 她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这话他算是把徐初盈给问住了,她失笑道:“我当时也没多想,我只想着,不能让王爷出事。总之,那狩猎场是万万去不得的!” 不然商拂和绿鸳也不会愁成那样了! 他显然是打算硬撑硬扛过去,然而人家如果有心试探,又是在狩猎场上,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什么意外的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他冒不起这个险,她也冒不起这个险! 谁叫他们是夫妻呢?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横竖他宠妻名声在外,假如她高烧得人事不省,他自然会留下来陪她。 他那么聪明的人,只怕将她从冷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的打算。彼此默契十足,根本用不着她多言他自会顺着演下去。 有太医作证,加上这时节本就容易受凉发热,再者她冬日落湖之后身体便有些弱,纵然有人怀疑有内情,这怀疑也有限。 毕竟,在一个发高烧会死人的时代,有几个人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燕王沉默不语,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片刻方道:“盈盈,爷未必不能应付过去!往后,再不许自作主张!否则——” 否则什么?徐初盈看向他。 狠话在喉咙口萦绕盘旋,燕王只是轻叹,到底说不出来! 这女人越来越把他吃得死死的了! “王爷快去歇着吧!让徐姑姑、甘草她们来服侍我用药吃东西便可!时间有限,王爷您可得抓紧好好休养,将伤口养得好一些,三日后,未必没人试探王爷呢!若是万一露馅,我岂不是很吃亏?” 燕王听毕失笑,低头吻了吻她:“好,爷休息去!盈盈也好好休息,这两日别出去见风!” 徐初盈笑着应了。 转眼三天过后,狩猎队伍浩浩荡荡回了金陵城。 燕王前去迎接,拜见宣和帝之后,又与几位王爷、世家子弟寒暄。 众人都表示燕王爷不去,不得一开眼界见识燕王爷的身手真是遗憾至极! 跟着便有人笑着起哄,让燕王爷展示展示两手,让大家伙儿开开眼! 燕王口中说笑寒暄着,假意推辞,心中冷笑:这就迫不及待试探了?也难怪,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受的伤究竟有多严重,多过去一天便多痊愈一分,自然就迫不及待了! 众人哪里肯让他推辞? 燕王今日来之前便已经心中有数,知道能躲过去的几率不大,早已做好准备。 加上三天的时间,用的是最好的伤药,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再包缠得用力扎实些,这小半响的功夫,还是能撑过去的。 一场切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见他手臂挥洒自如,几十斤的长剑在手中舞得银蛇划空一般,并无半点异样,心下也有些纳闷起来:难道真是看错了?   ☆、296.第296章 皇后要赐侧妃 只可惜他身份贵重,又素来性子冷厉不喜与人接近,也无人敢上前近身借机试探,只得暂时压下疑虑。 狩猎队伍回了城,众人恭送宣和帝御辇回宫,各自散去。 燕王也与几位王爷、大臣们告辞,回了驿馆。 待到晚上再进宫赴宴。 回到驿馆解开衣裳、绷带一看,伤口早已迸裂开来,渗出不少鲜血,将最里头的两层纱布都浸透了! 幸亏外边又用密闭性极好的油纸布裹了一层,血渍才没有渗出衣裳来。 徐初盈解开一层颤抖一下,咬着牙,动作小心翼翼,心中莫名的心疼起来。 坦然自若坚持了半日,此刻松懈下来,燕王的脸色也有些发白,额上微微冒着冷汗。 只是一抬头看到心爱的女人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模样儿,他又觉得欢喜起来。 那伤口似乎也感觉不到什么痛了。 只管微微抬眸,嘴角噙笑的看着她。 绿鸳、甘草、半夏等本在一旁帮着拿递东西,无意中瞥见王爷这副模样,各自暗自好笑,又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回避! 徐初盈是生手,本想让绿鸳她们来,燕王却坚持要她,她没奈何,只好小心翼翼的上。 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他,时不时的自然要看他一眼。 这一看就看到他含笑温柔的看着自己,徐初盈手一抖,不受控制狠狠的扯了一下纱布。 疼得燕王龇牙吸了口气,蹙眉看她有些委屈:“盈盈,爷可是伤员!” 徐初盈脸上一热,嗔他道:“谁让你笑来着?我还以为不疼了呢!” “怎么不疼?爷那是怕盈盈紧张!” 徐初盈有些过意不去,忙道:“那,我小心些,一会儿就好!” 燕王不依不饶,“盈盈,你得安慰安慰爷!” 这厮这话分明带着很不纯洁的暗示,徐初盈面上一热,冲他连连使眼色:丫鬟们都在,消停些! 燕王却恍若未见,一个劲的“盈盈、盈盈”的逗着她玩。 徐初盈恼羞成怒,一瞪他转身欲走。 燕王忙一把拉住,笑道:“盈盈真生气了?绿鸳她们又不是外人,不会笑话盈盈的!” 绿鸳“噗”的忍不住笑出声,连忙点头笑道:“是啊是啊王妃,奴婢们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这下子徐初盈脸上爆红,谁也不理了,一甩手便跑开了。 燕王哈哈大笑,还是这么不禁逗啊! 很快,燕王便向大夏皇帝提出归程之事。 宣和帝也知不可能再强留他不准离开,勉勉强强准了五日之后启程。 关于燕王妃陪嫁队伍全军覆没之事,宣和帝终于也正式问起了燕王。 原本他打算从侧面查出端倪把柄,不想,在燕王妃以及燕王带来的亲卫们那里都一无所获,便是那原本默默无闻、任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燕王妃,竟也是个滴水不漏的角色! 这令宣和帝十分震怒且无奈。 他知道,陪嫁队伍全军覆没肯定是燕王动的手脚,他也没有料到燕王竟有如此大的胆子干这掩耳盗铃之事,以至于事先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事发后,想要再找证据,谈何容易? 可若这么轻易放过燕王,他又不甘心! 到了最后,宣和帝即便不甘心,也不得不认了,正面问了燕王此事。 燕王的回答十分官方,滴水不漏。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意外! 宣和帝虽然不能治他得罪,到底将他训斥了一顿,责他疏忽之责。 对此燕王倒是老老实实的认了,姿态放得十分低,还十分诚恳的向宣和帝赔了罪,宣和帝更拿他没法。此事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可明知被人摆了一道却发作不得,这种感觉太糟糕。 宣和帝忍不住又迁怒皇后,加上敏贵妃煽风点火,将皇后又狠狠发作了一顿。 若非皇后无能,连一个弃女王妃搞不定,他怎么会如此被动! 与敏贵妃正斗得死去活来的皇后又气又恨,终于又想起了徐初盈,便向宣和帝建议:给燕王赐侧妃! 这回定要好好的掌掌眼,她就不信了,燕王的运气每次都能这么好不成! 索性这次也别理会燕王了,将徐初盈传召进宫,直接把侧妃交给她命她带回去,这事儿燕王别想再插手改变! 宣和帝听了这主意脸色缓和几分,吩咐皇后照办! 徐初盈和燕王正收拾东西准备回燕地,哪里知晓风波又起? 这日徐初盈接到一封七公主派人悄悄送来的信,信中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让她早作准备! 当日在廉国公府,七公主临时有事先行离开了。那之后这是头一回联系自己。 徐初盈吃惊不小,皇后要给燕王赐侧妃?看七公主所言,皇后是想把人直接交到自己手里,让自己给燕王带回来? 她心里下意识的有些不快:有本事她直接跟燕王说去,倒是懂得捏她这个软柿子! 此事徐初盈不愿自作主张,转告了燕王,问他的意思。 “有意思!”燕王看了七公主的信后,沉吟片刻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徐初盈不禁抬眸向他看去。 燕王笑道:“盈盈觉得,这侧妃是要还是不要?” 徐初盈心里没来由有点儿酸,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这是皇后赐给王爷的侧妃,臣妾不知!自然一切看王爷的意思!” “话也不全是这么说,”燕王又笑道:“盈盈是正妃,这些侧妃什么的都归盈盈管,盈盈有权发表意见!” 徐初盈心中嘲讽不已,有权发表意见,做决定的却是他! 看他这戏谑神情,根本不把此事当回事! 其实也是,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个侧妃,赐了就赐了,带回去也就是多个人吃饭的事儿,他又如何会在乎呢? “皇后所赐,推脱不得,到时候臣妾把人带回来便是!”徐初盈微微一笑,冲燕王敛衽屈膝福了福:“臣妾先恭喜王爷了!” 燕王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盈盈!”他长长一叹,苦笑道:“盈盈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有人说盈盈为什么不跟王爷把话说清楚省得猜忌,盈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她并不能确定燕王的心意,万一说出来惹得燕王动怒不悦呢?她岂不是自找苦吃   ☆、297.第297章 盈盈不想出气吗? 徐初盈颇为无辜的看向他:“臣妾为何要介意?便是再来十个,也是王爷出钱供养,碍着臣妾什么呢!” 燕王差点没叫她这话给噎死,气又气不得,恼又恼不得,咬牙道:“盈盈,爷有时候真想把你狠狠的教训一顿!” 徐初盈没说话。 燕王抓狂,叹道:“算了!爷要想从你口中要一句讨人喜欢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爷懒得逗你了,没的自个给自个添堵!” 他看她一眼,神色一肃,冷笑道:“这个侧妃,爷不要!” 徐初盈诧异看他,眸光微微闪烁。 “可是,可是这是皇后所赐,如何能辞?” 燕王冷笑,傲然道:“本王就不要!本王已经有了王妃,要什么侧妃!” 若是以往,别说皇后给他赐一位侧妃,就是再赐十位美人,他也毫不介意照单全收。 正如她所言,带回去养着便是,燕王府的地方大得很,银钱虽不多,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可她虽神情淡淡、语气平平,他却知她心里为这事不高兴。 她不喜欢他再要一个侧妃。 既然她不喜欢,他不要便是!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心里果然似乎松快了许多,眸中亮光也不自觉的变得璀璨了起来,她便道:“那王爷可有什么法子应对吗?” 燕王一笑,拉着她的手将她圈抱坐在他怀中,俯身在她耳畔笑叹:“盈盈明明也不喜欢皇后赐什么侧妃,为何偏是不说呢?难道说句实话就这么难?” 徐初盈身子微僵,顿了顿,一咬牙,道:“不错,臣妾,就是不喜欢!可臣妾喜欢不喜欢重要吗?这是赐给王爷的,又不是赐给臣妾的!” 燕王一怔,心情愉悦了几分,笑道:“谁说盈盈的意见不重要?盈盈说不喜欢,爷就不要!盈盈才是爷心尖上的女人,爷可舍不得盈盈难过!” 徐初盈不知道假如他收了这个侧妃自己会不会难过,不过此刻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多少有两分欢喜。 不觉勾唇微微笑了笑,“王爷有法子应对吗?” 燕王笑道:“此事哪儿用得着爷应对?不是有盈盈吗!” 徐初盈不解看他。 燕王便笑道:“据七公主说,皇后这是要把人交给盈盈,盈盈拒绝了不就完了!什么要紧!横竖满金陵城人人都知本王疼宠王妃,王妃便是行事骄纵些,谁又能说什么!” 反正,是他宠出来的!谁敢有意见? “你、你、你的意思是——”徐初盈目瞪口呆。 这厮也太狡猾了吧?他躲在背后装无辜,让她去反抗皇后的懿旨? 燕王见她一脸的意外和愤愤不觉失笑,安慰道:“怕什么?你是受宠的王妃,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些,皇后那样有身份的庄重人,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哪怕她心里气得要发疯! 徐初盈纠结起来。 燕王又笑道:“自咱们来了金陵,爷知道因为皇后的刁难,盈盈心中始终压着块石头似的堵得慌。皇后害得盈盈提心吊胆不安了这么时日,盈盈难道不想当面出一口气吗?” 徐初盈心中一动,这个主意很诱惑!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些日子,她胸口上始终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没有一刻的真正轻松的。 总担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又想起她来、把她弄进宫里刁难逼问一番。 那种提心吊胆等着世界末日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如果能当面出一口恶气,那自然极好!可是—— 燕王看出她的纠结,凑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笑道:“爷不是说过了吗?盈盈是爷的宠妃!既然是宠妃,就该有个宠妃的样,骄纵些,那才正常!你的身份在这儿呢,又不是宫里的宫女,皇后还能凭着喜好敢任意处置你?” “好!”徐初盈终于被他说动,嫣然一笑,抬首回眸道:“既如此臣妾便做一回骄纵的宠妃!王爷,万一玩儿过火了,您可得救人家啊!” “那是自然!”燕王大笑,“爷怎么舍得盈盈吃亏!不过,盈盈是不是该贿赂贿赂爷呢?嗯?” 徐初盈面上一热,躲闪着目光。 这厮,简直就是个色胚!三句话不离本行…… 燕王最爱看她羞不可抑的模样,见状哈哈大笑,心动意动,哪儿管什么皇后、侧妃,少不得搂着又是一通亲热求欢。 次日早餐后没多久,宫里果然就来了人,传皇后懿旨,命燕王妃觐见。 燕王目光温和,亲送她上了马车,看着她离去。 他对她说的时候胸有成竹,可哪里能真正放心?已经吩咐人小心打听着,又传命宫里的暗线注意坤宁宫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不对劲,速将消息传出宫。 动用宫里的暗线,这不是明智之举。 若是以往,商拂、华木黎等肯定要反对劝阻。劝阻不成定会将徐初盈恨得在心里大骂“狐狸精”、“狐媚子”、“祸水”! 可那日徐初盈为了燕王不惜以身犯险,拼着伤身也要设法为他不参加狩猎大会创造条件,他们心里不是不震撼的。 其实别说燕王,即便他们也知,假如王爷真的出现在狩猎场,即使真能硬扛着不露破绽,那条胳膊事后不养个一年以上就别想痊愈。 纵痊愈,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将来开弓握剑,都会受到影响,对于一个自幼习武弓马娴熟之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更严重些,遇上刮风下雨天气反常,说不定还会疼痛。 可王妃那么一折腾,这一切都避免了! 然王妃在这半年之中两次受寒,她的身体如何受得住?亏损元气是一则,另一则,极有可能影响生育。 为了王爷她能做到如此,王爷为她动用宫里的暗线,又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万一暴露弃了便是! 这一次觐见,皇后明显没有了什么耐心。 或许是恨徐初盈一开始在她面前装傻骗过了她,或许是这阵子跟敏贵妃斗得水深火热吃了不少亏。 总之,皇后那温情脉脉的面纱,这一次是彻底的撕裂了。   ☆、298.第298章 燕王妃抗懿旨 凤眸半眯,眸光冷清凌厉,她冷冷的盯着徐初盈,“本宫再问你一遍,那两百多人的陪嫁,是不是燕王害死的?” 徐初盈摇摇头:“皇后娘娘,臣妾没有亲见,臣妾并不知道!臣妾知道的,已经全部禀报过皇后娘娘了!” 徐初盈终于明白了燕王为什么让她这一次在皇后面前好好的做个骄纵的宠妃了! 他根本就料到这一次皇后绝对不会对自己客气吧? 若自己再一味老实装可怜,也不过白受气而已,皇后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骄纵些! “够了!”皇后低喝愤怒拂袖,眉梢高高一挑,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凌厉气势。 她冷冷道:“徐初盈,别再跟本宫装傻!你别忘了,你也是大夏人,难不成连自己的祖宗都要背弃吗?徐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将来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面对他们!” 徐初盈心中暗暗嘲讽,这个时候来跟她说什么大夏人?真正可笑! 别说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徐初盈,大夏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这些年哪个大夏人对她好了? 便是这次随燕王来金陵,又有谁对她表示出善意了? 徐初绮勉强算一个,尽管她另有目的,据说不如姐姐得宠,只求将来万一嫁得不好燕王能帮她一把,那么小的小姑娘就有如此心机,其实挺难得! 还有就是七公主,在还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什么目的的时候,也能勉强算一个。对宫里的人,徐初盈是不敢轻易相信的! 偏偏那么巧,廉国公府她受着方少夫人羞辱,七公主就有事离开,不能不让她多想。 除此,再无第三个! 再说了,牵扯上列祖列宗,这就更不好说了! 大夏开国也不过这些年,列祖列宗要忠于的朝代,也不见得就是大夏吧?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徐初盈道。 “好!”皇后咬牙冷笑,盯着徐初盈冷冷道:“燕王妃,别以为本宫撬不开你的嘴!” 皇后愤怒不已,什么燕王妃,不过是个弃女!她堂堂皇后,竟然有一天拿一个弃女没有办法,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她恨不得命人狠狠的掌徐初盈的嘴,或者她就不信一顿板子下去,看她还有什么嘴硬不说! 可碍于她的身份,这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她偏偏就不能用! 徐初盈脸色一变,“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 皇后连连冷笑,冷冷道:“你既然不肯说,罢了!本宫也不难为你!你们过几日就要返回燕地了,本宫想,只有你一个大夏人在燕地定会很寂寞,本宫再赐你个姐妹吧!好歹也有个伴!” 皇后一使眼色,身边的宫女屈膝领旨而退,不一会儿,扶了位十六七年纪,穿着玫瑰红绣花宫装、花容月貌的少女出来。 皇后眼底划过一抹冷厉的笑意,笑道:“徐氏,这是柳氏,宁侯府世子的庶女,本宫已讨了皇上的旨意,赐她为燕王侧妃,你这就把她领回去吧!” 那柳氏也是个会来事儿,随即上前领旨谢恩,又袅袅娜娜来到徐初盈面前,屈膝敛衽笑着叫“姐姐!” 徐初盈面上微冷,闪身往旁避了避,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敢领旨!臣妾不会把她带回去的!” 殿中有刹那的静默。 “你说什么!”皇后徒然叫了起来,瞪着徐初盈低喝:“徐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抗旨不遵吗!“ 徐初盈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别的臣妾都认了,独这侧妃不成!臣妾不喜欢有人跟臣妾争宠!” “……”皇后睁大眼睛,几乎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柳氏也是一脸的错愕! 一众宫女、掌事姑姑、太监无不目瞪口呆,齐刷刷的看着燕王妃。 她说什么?她说,不喜欢有人跟她争宠! 皇后气得头有点儿晕。 谁喜欢有别的女人跟自己争宠啊!她也不喜欢啊! 可心里不喜欢是一回事,面上还得笑得和和乐乐的叫着“妹妹”,哪儿会这么说出来! “你不喜欢?”皇后冷笑道:“徐氏,三从四德是什么,你忘了不成!” 徐初盈道:“臣妾从没学过,没有人教过臣妾三从四德!总之,之前的事儿臣妾管不着,王爷答应过臣妾,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纳什么旁的女人!臣妾不喜欢!” 皇后脸色难看极了,广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颤抖不已。 “这是旨意,容不得你反抗!” 谁知徐初盈却是铁了心一般,柳氏和一众宫人们吓得心惊胆颤,她却依然一口咬定:就是不要柳氏!不要有人跟她争宠! 皇后的脸已经黑了,冷冷道:“徐氏,你可知抗旨是什么下场!” “臣妾没想抗旨!臣妾也不敢抗旨!”徐初盈道:“臣妾只是不愿意有人跟臣妾争宠、不愿意有人抢了王爷对臣妾的宠爱,难道这也不行吗?皇后娘娘为何定要为难臣妾!” 她为难她?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方压抑下心头的怒意,冷声道:“本宫不跟你一般见识!本宫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本宫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赐柳氏为燕王侧妃,此事已是定了!你愿意不愿意,都得接受!识相的,主动把她领回去!不然,本宫派人把她送到驿馆宣旨,你也同样改变不了结果!徐氏,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平白叫人笑话!” 柳氏咬了咬唇,有点儿难堪。 把她当成什么了? 徐初盈得燕王疼宠,满金陵无人不知,正因如此,得知嫁给燕王为侧妃,她心里是有几分欢喜和期待的。 徐初盈能做得到的事,她难道就做不到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且修养教养可比徐初盈强多了,燕王既然能宠她,没道理不宠自己! 如此看来,燕地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在那一方,自己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子! 可没想到,这该死的,竟然不肯让自己进门! 哼,她当她是什么?凭什么做燕王的主! 窝今天加更啦你们看到了吗!!!! 表扬呢?支持呢?鼓励呢?   ☆、299.第299章 把柳氏送到驿馆 徐初盈对皇后这番话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尽管把人送去驿馆好了,何必还要宣召臣妾进宫呢!总而言之,臣妾不接受任何人做王爷的侧妃!王爷也不舍得让臣妾难过的!皇后娘娘若不信,不妨把人送到驿馆,看王爷要不要她!” 柳氏再也受不住这样的羞辱,脸上“腾”的红透,眸中泪光盈盈,委屈幽怨的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也看见了她,皱眉道:“柳小姐你冲着我哭做什么?难不成这么想做人的小老婆吗!” “你!你欺人太甚!”柳氏再忍不住,呜咽着控诉,泪水簌簌而下。 “徐氏!当着本宫的面,你敢!”皇后厉喝。 徐初盈油盐不进,分辨道:“皇后娘娘您可要明鉴啊,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臣妾也知实话伤人,可实话就是实话,不是因为伤人就会改变的!” “不可理喻!本宫懒得跟你这种人多说!”皇后被徐初盈这耍赖一般的态度弄得烦不胜烦,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冷冷道:“给本宫退下!回驿馆,准备接旨吧!柳氏,她必须是燕王的侧妃!” “臣妾告退!”徐初盈干脆利落的施礼,却仍然梗着性子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这柳氏,哪儿来回哪儿去!臣妾是不会留下她的!臣妾不高兴,王爷也不会留下她!” “滚!”皇后怒喝,难得的爆了粗口。 当了这么多年皇后,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弃女果然就是弃女,一点儿教养礼数都没有! 徐初盈不再说话,脸色也很不好看,似是对皇后的话十分不满,施礼愤愤退下。 出了皇宫,徐初盈深深吐了口气,手心一片****,被风一吹,凉凉的。 她忽然有点想笑。 原本还以为今日皇后定会发难,变着法儿的逼迫刁难她,谁知几句话就气得七窍生烟,光顾着跟自己生气,也忘了别的了! 这样最好。 且经了这一次,她想必对传召自己进宫问话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否则,叫敏贵妃知晓了,还不知会怎样宣扬笑话她。 今日坤宁宫上下如何封口,只怕她有的一场忙碌呢! 燕王得到徐初盈已经平安出宫的消息,心里大松一口气。 比他预料中要更快一些。 看来皇后的气量,还真是不怎么样呢! 只是,那小女人天生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自己都不知被她气了多少回了,气一个皇后,对她来说想也不难。 他都开始有点期待了,她究竟是如何应对皇后的。 徐初盈回到驿馆,燕王便笑着把她抱了回屋,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两下,吻上她的唇一通纠缠,少不得问宫里应对情形? 徐初盈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被他这么抱在怀中,索性也懒得理会,一五一十的向他道来。 燕王听得哈哈大笑,夸她道:“爷真没看错盈盈!皇后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肆,也不知气成什么样!” 徐初盈只觉得之前受的什么气都消了,笑了笑,有点儿紧张可怜的道:“王爷,万一皇后娘娘不肯放过臣妾,您可一定要为臣妾撑腰做主啊!” “这是自然,”燕王笑道:“盈盈是爷心尖上疼宠的女人,爷怎么忍心不管盈盈呢!” “还有那个柳氏——” “爷不会要她!”燕王笑道。 徐初盈这才彻底放了心,冲他展颜一笑。 她难得笑得这般神采飞扬,眼神都闪着亮,燕王看着喜欢,揽过便亲吻,两人抱坐一团吻得难舍难分。 正想更进一步来点儿更亲热的,皇后的懿旨就到了,命燕王和王妃出去接旨。 徐初盈推开欲求不满一脸恼火的燕王,有些意外的笑道:“皇后的懿旨?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会索性向皇上请了圣旨呢!” 若是圣旨,要拒绝可就真有些难了。 燕王微微冷笑,讥诮道:“她丢不起这个脸!” 这事儿一开始便请了圣旨,那也没什么。 可她已经跟徐初盈开了口了,却又去请圣旨,这不是承认她的懿旨不管用吗? 这种自打脸、自损凤威的事儿,皇后不可能会做的。 “走,咱们出去瞧瞧!”燕王笑着拉起徐初盈,替她理了理发髻和裙裳,笑得暧昧,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她。 徐初盈轻哼,嫌弃的往后避了避,嗔他道:“王爷别毛手毛脚的,快去接旨吧!” 燕王笑得无赖,深深盯了她丰盈的****一眼,笑道:“谁叫爷的盈盈这么诱人呢!” 徐初盈闭嘴转脸,假装没听见。 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燕王大笑,拉着她的手一道出去。 果然是皇后宫里的刘总管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将柳氏送来了,还有四名陪嫁的丫鬟,至于是宫里赐的还是柳氏娘家,就不得而知了。 坤宁宫里闹的那一出,刘总管等都已经知晓了几分,此刻双方相见,气氛有点儿怪异。 “接旨吧!燕王爷、燕王妃!”刘总管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 燕王和徐初盈相视一眼,领着众人跪了下去。 刘总管尖细着嗓音传达了皇后的懿旨,燕王与徐初盈领旨起身。 刘总管又笑眯眯道:“燕王爷,柳氏美貌聪慧,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燕王爷好福气!咱家在这儿恭喜燕王爷了!” 燕王笑笑,挥手,命人放赏。 徐初盈今日演上了瘾一时收不回来,闻言立刻拉着燕王的胳膊道:“王爷,臣妾和柳氏相比,谁更美貌聪慧、更知书达理、更善解人意呢?” 眼眸脉脉清亮,语气娇嗔,软软的,撩拨得燕王心里痒痒。 燕王心头火热,恨得不行,恨她怎么在床榻上的时候没这么撩拨他呢? “当然是爷的王妃最好了!没有人能跟爷的王妃相比!”燕王含笑,轻轻揽着徐初盈的肩膀,那宠溺温柔与呵护,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柳氏的脸一红一白,尖利的指甲抠着手心:好难堪! 刘总管等也尽愣住,一时傻站在那里竟忘了告辞。   ☆、300.第300章 柳氏晕倒 “真的?”徐初盈看着燕王,狡黠含笑。 这神情、神态、语气之自然流露,绝不是做戏。 “当然是真的!”燕王有些无奈的笑叹,柔声道:“爷对盈盈难道还不够好?盈盈要什么爷都给盈盈!” 这话绝对是真心,她肯那般待他,他还有什么不能给她的? “嗯,我就知道,王爷不会骗臣妾的!”徐初盈圆满了,冲燕王柔柔一笑。 燕王亦笑了笑,安慰似的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 燕王一挑眉,看向李总管:“李总管还有事吗?” “啊?”李总管愣了愣,回魂,忙陪笑道:“没事、没事了!咱家这就回宫复旨去了!” “公公慢走!” 送走李总管等人,燕王便揽着徐初盈笑道:“咱们回屋,一会儿该用午膳了!折腾半响,盈盈累不累?” “还好!”徐初盈笑道:“只是早餐用得少,肚子有点饿了呢!” “那可不成,饿着盈盈爷要心疼的!”燕王便命甘草去厨房催一催,与徐初盈离开。仿佛柳氏一主四仆不存在一样。 柳氏又羞又气、又怒又窘,眼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硬生生的忍着才没掉下来。 她是皇后懿旨赐婚,燕王、燕王妃,他们怎么敢! 柳氏睨了身旁大丫环袖儿一眼。 袖儿也被这诡异的情形给吓得有点儿傻了,主子的眼色又不敢不从,便硬着头皮叫了声:“王爷!” 飞快的道:“请王爷示下,我们侧妃娘娘该如何安置!” 燕王理都没理,浑若未听见,揽着徐初盈脚步都没停。 绿鸳明了,冷冷睨了袖儿一眼喝道:“放肆!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问起王爷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眼风扫过柳氏,冷峭的声音仿佛一道利刃划过袖儿的脖子,“旁人矜贵动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以下犯上,我都能要了你的命!” 袖儿脸色一白,寒浸浸打了个冷颤,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奴婢不敢以下犯上,奴婢只是——” “够了!”柳氏忍无可忍,咬咬唇道:“有什么冲着我来,别难为我的人!袖儿也是按着我的意思说话罢了,何罪之有!这位姑娘,你就算不看我,好歹也该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吧!” 绿鸳笑道:“这是什么话!王爷何等身份,姑娘安置哪儿这种事情,岂能劳烦王爷操心?放心,这驿馆空房子多得是,不会没地方给你们主仆住的!我们燕王府的空房子更多,你们主仆几个一人住一处院子都还有空置的呢!” 柳氏脸色大变,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跟着他们回了燕地,便是被软禁终生的下场吗! 如果自己有机会在燕王面前表现,柳氏有信心能让燕王喜欢上自己。 可是她没有机会! 燕王眼下********都在那徐初盈身上,根本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若回了燕王府,徐初盈便将自己远远的软禁着,就更不可能有机会见着燕王! 女儿家青春易逝,不用太多,这种日子过上二三年,自己这一生就毁了! 柳氏突然慌乱起来,也茫然起来。 “姑娘,请吧!”绿鸳没好气白她一眼,话里更是没有半分尊敬。 在她心里,原本只认燕王一个主子,现在多了一个,就是徐初盈。除此,还真没有谁是她看得上的! 更别提这摆明了要来跟徐初盈争宠的什么柳氏了! 听着绿鸳大喇喇的还管自己叫“姑娘”,柳氏更是脑门晕眩,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 “侧妃娘娘!” 袖儿几人惊呼着扶住抱住她,慌乱哭喊成一团,哭喊着传太医。 绿鸳也一愣,大感意外:这柳姑娘还是个纸做的美人啊! 这几句话她就受不了了? 人都晕倒了,自然不能不管。 绿鸳便命人帮忙,将柳氏弄到东院厢房里去。 袖儿猛的抓着绿鸳的袖子哭求道:“这位姐姐,求求你行行好,快禀了王爷、王妃做主吧!万一侧妃娘娘有个好歹,奴婢们担当不起啊!” 绿鸳眉头轻挑差点发作。 真不愧是皇后挑出来的人,连丫头都这么厉害! 什么“奴婢们担当不起啊”,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她担当不起呢! “你先跟着伺候去吧!一会儿太医就来了!王爷、王妃那里我自会禀报!”绿鸳冷冷说道。 袖儿心里焦急,却也不敢逼迫太过,反而做出一脸的感激,对着绿鸳连连道歉。 弄得绿鸳有气无处撒,好不憋屈。 厨房的菜肴才刚刚端上桌,燕王和徐初盈正准备坐下,绿鸳便过来禀报了。 她倒不是受了绿袖的威胁怕自己担当不起,而是这事儿的确该燕王、王妃拿主意。 晕倒了? 真是聪明!有手段、有急智! 徐初盈在心里暗赞。 皇后怎么可能挑个动不动便会晕倒的病秧子赐过来做侧妃! 眼底划过淡淡的嘲讽,徐初盈没做声,只看向燕王。 燕王一挑眉:“晕倒了?” “是……”绿鸳点了点头,一时有点拿不定燕王的意思。 “给她送回柳府去!”燕王冷笑道:“这种动不动晕倒的病秧子,就算去了燕地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丧命!本王就发个善心,给她送回府上去!本王这话,如实转告柳府!” 徐初盈差点儿笑出声来。 燕王这打蛇上棍,也太有趣了些! 这回那柳家小姐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绿鸳也吃了一惊,看了徐初盈一眼,结结巴巴道:“这、这样也、也可以?” “还不快去!”燕王脸一沉低喝道。 “是,王爷!”绿鸳回过神来,眼睛一亮,心里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她也讨厌柳氏,巴不得把那碍眼的给送走!既然王爷都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甚至有点期待起来,期待将柳氏送回柳府的时候柳府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绿鸳出去,徐初盈看看燕王,“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301.第301章 御前官司 “笑什么!”燕王抬头瞪徐初盈,颇有些咬牙切齿。 这女人如今在他面前,有的时候放肆得让他牙根痒痒。 徐初盈还是笑,她忽然感觉心里很高兴,就是想笑。 故作一叹,柔声笑道:“王爷,这样做真的好吗?万一柳府又把她送回来,可怎么办呢!” “……”燕王有些无语的看她,她可真会担心!没好气道:“柳府没那么无耻!他们还有什么脸把人送回来!行了,你好好用膳,爷要进宫面圣!” 虽然把人送走了,皇上面前总得解释一二才说得过去! 原本燕王就打算要面圣推辞此事的,如今既然有了这么好一个契机,若不抓住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人送到柳府,柳府那边果然炸了锅的闹起来,柳夫人哭天抢地,柳侯爷气得暴跳如雷大骂燕王欺负人! 又暗恨柳氏不争气,生生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结果弄巧成拙。 绿鸳也是个机灵的,还在驿馆中,便悄悄点了柳氏的昏睡穴,一直到柳府,柳氏都没醒过来。 袖儿四个丫头又惊又恐,哭个不住,可区区几个丫头,绿鸳哪里放在眼里?一顿呵斥恐吓,耳根便清静了。 绿鸳可不管柳侯爷如何气愤大骂,把人送到之后,招呼一声扬长而去! 把个柳侯更气得几乎吐血。立刻便更衣怒气冲冲直奔宫里! 事情闹成这样,柳氏必须要燕王收下不可!哪怕他收下柳氏之后把她弄死! 不然,柳家丢不起这个脸! 柳侯不由暗恨皇后,若非皇后派来的人花言巧语的哄骗,他也不会一时脑子发热应下这事,结果平白惹出这一段事故来,连累得柳家丢尽了脸面! 女儿懿旨封了侧妃居然还被人给送回娘家来,这种事情简直听都没有听说过! 谁知柳侯来到乾清宫的时候,燕王正好也在,正在跟宣和帝诉苦,请求他帮忙做主,推了此事。 他家王妃不乐意他再纳侧妃,他舍不得心爱的王妃伤心难过啊! 宣和帝几乎没给气得晕过去。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谁不知这厮手腕铁血、冷厉无情,他居然跟他讲起儿女情长来了! 还舍不得心爱的王妃伤心难过?这种鬼话他也说得出来! 他却不知,燕王着实冤枉的很,这话真的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女人不开心,多一个柳氏对他来说还真的没什么! 宣和帝、皇后以为区区一个柳氏能在燕地翻起多大的风浪,那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宣和帝烦不胜烦,跟燕王打起了太极。 可无论他费尽唇舌怎么说,燕王是人凭东西南北风,我自雷打不动,始终就是那句话:他不愿意他家王妃不高兴,他家王妃一不高兴,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请皇上多少体谅,别让他夫妻因此不和啊! 气得宣和帝脸黑得如同锅底,差点没叫人把他赶出去! 这边正僵持着,柳侯便怒气冲冲的求见了。 宣和帝一听来了救兵,立刻精神一振,命“快宣!” 柳侯进了乾清宫,看到燕王也在,差点儿没冲上去跟他拼命! 燕王不屑瞟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柳侯凄厉叫了声“皇上!”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愤愤哭诉,求宣和帝为柳府做主、为他的女儿讨个公道。 宣和帝还不知燕王已经把人给送回柳府了,听了这话又惊又怒,沉声质问燕王:“此事可是真的?” 燕王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微臣也是为了柳家小姐好!柳家小姐那种动不动便晕倒的身子骨,是断断经不起燕地的风霜冰雪的,若真到了燕地,万一过得一年半载香消玉殒,岂不可惜?把她送回柳府,一来微臣的王妃不会不高兴,二来,她可逃过一劫,岂不两全其美!” “真是岂有此理!”柳侯怒道:“燕王爷你欺人太甚还有理了!我家燕儿乃是皇后懿旨赐婚于你,可你竟这么送了回去,不但打了我们柳府的脸面,也打了皇后的脸面!燕王爷,你安的什么心!” 燕王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盯着柳侯,“你柳家的女儿没人要了吗?上赶着往我燕王府里塞?我燕王府不是收垃圾的地方!” “你!”柳侯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又气又恨又怒,“皇上!皇上!您听听!您听听啊!” 把他的女儿比作什么了! “难道不是!”燕王冷笑道:“赐婚一事本王事先半点风声也没听到,莫名其妙的人便给送到驿馆去了,不是没人要上赶着塞是什么?没人要上赶着塞的东西不是垃圾又是什么!” “你、你!”柳侯浑身颤抖,指着燕王说不出话来。 宣和帝也蹙了蹙眉头,有点儿难堪。 其实赐婚这种事儿,虽然是上头下旨,但在这之前被赐婚的双方都是通了气儿事先知情的。 赐婚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让这门亲事更上档次一点。 可像柳氏这样,事先不打招呼把人送到驿馆,的确是不对。 宣和帝不由暗恨皇后:这都做的什么事! 不是说传召燕王妃进宫,让她把人从宫里领回去吗?若是这样,燕王也说不出来什么。 可没想到皇后竟这么糊涂! 宣和帝冷着脸道:“燕王爷何必在此等小事上斤斤计较?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驿馆,你留下便是!怎么说这都是一桩美事!” “皇上,”燕王叹道:“微臣的王妃不高兴,微臣看了心疼啊!这柳氏,微臣是断断不能留下她的!王妃正月里才刚小产,微臣愧对王妃,不能因为些许小事让她心里又不痛快!” “借口!你这都是借口!”柳侯抖了又抖,冷笑讥诮道:“你堂堂燕王爷,什么时候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想法来了!” 燕王冷冷道:“柳侯慎言,难道柳侯很懂本王的心思吗?本王想什么柳侯无所不知吗!” “好了,都给朕住嘴!”宣和帝冷冷呵斥。 原本他还以为柳侯来了是多了个帮手,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倒把他闹得更加头疼,这事情也越发复杂起来了。 他看向燕王沉声道:“燕王的意思,只要燕王妃同意柳氏进门,你便没有意见,是不是如此?”   ☆、302.第302章 臣妾不愿柳氏进府 燕王心中一凛,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只要王妃同意,微臣自然没有意见。” 心里却忍不住有点担心,担心徐初盈会顶不住压力。 若真那样——,也只能回了燕地再做计较了! “那好!”宣和帝果然正等着他这话,闻言一挑眉,立刻便道:“杨善和,你亲自去一趟驿馆,把燕王妃给朕传来,去吧!” “是,皇上!”手持佛尘一直木头似的立在御案旁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的杨大总管躬身答应,抖了抖拂尘,手脚利落的走了出去。 柳侯瞪了燕王一眼重重一哼不再说话安心等待。 他就不信,燕王妃能扛得住皇上的威仪!只怕面了圣就只有抖抖索索着应是的份了! 到时候,看燕王这混蛋还有什么话好说! 至于柳氏通过这种方式进入燕王府,将来在燕王府中会生活得如何,柳侯压根就没去考虑了。 一个小小的庶女跟整个侯府的脸面相比,柳侯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生死有命,到时候,就看她的造化吧! 对于会不会进不了燕王府这种可能,柳侯认为压根就不可能存在。他一点儿都不信,一个小小的燕王妃,还敢跟皇上叫板! 不想,当徐初盈跪在乾清宫殿上,听了宣和帝面无表情摆明威压的问话后,一句话没说,却是看向燕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簌簌的直往下掉。 燕王虽然知道她有故意做戏的成分在,可若不是真的害怕了、委屈了,这眼泪也不会掉得这么多、这么滔滔不绝。 他一时心疼不已,忙柔声道:“盈盈别怕,盈盈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皇上不会怪罪盈盈的!皇上,对吧?” 宣和帝轻轻冷哼,没有回答燕王的话。 徐初盈拭泪,轻轻道:“王爷,臣妾真的心里怎样想便怎样说,皇上真的不会怪罪吗?” 她心里自是有怒火的,一个个轮番的来欺负她是不是?真当她这么好欺负吗!皇上想藏着掖着躲着,她偏要逼得他开口不可! “那是自然,皇上英名!如何会怪罪说实话的人呢!”燕王柔声道。 宣和帝冷声道:“不错!燕王妃但说无妨,燕王妃,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了再说!柳氏入府,也不过是个侧妃,越不过你去!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总得有个圆满才好了结,你说呢?” 宣和帝很有点挫败感,他其实很暗示些什么要挟徐初盈,可一想到徐初盈跟徐府关系如此僵硬,前几天据探子密报还闹了不快,那么用徐府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得了她! 可除了徐府,就更加没有别的可用了! 徐初盈心里冷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是你们自己不要脸,凭什么要她来买单! 她便捂脸哭着道:“皇上!请皇上恕罪!臣妾不愿意柳氏进府!臣妾不愿意有人跟臣妾争宠!” “大胆!”柳侯额上青筋直爆,脸色狰狞扭曲喝道:“你竟敢不同意!” “王爷!”徐初盈吓得花容失色,眼巴巴的向燕王求助。 燕王大怒上前,将徐初盈护着,冷冷盯着柳侯:“柳侯爷是什么意思?本王的王妃,似乎还轮不到柳侯喝斥!当着皇上的面,柳侯好威风呐!” 柳侯是被徐初盈的话惊住了,一时控制不住脱口而出,话一出他便后悔了,此时被燕王挤兑,更是又气又急,忙跪下俯首道:“请皇上恕罪!微臣并未有意,微臣情急之下一时乱了方寸,请皇上恕罪!” 燕王冷笑道:“柳侯爷今日情急之下乱了方寸便喝斥本王的王妃,下一回是不是连皇上也要喝斥了!” “燕王爷,你别血口喷人!” “本王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够了!”宣和帝心里气得不轻,没工夫搭理这横空冒出来的是非。 他心中的惊怒不下于柳侯,他同样没有想到徐初盈竟然敢违抗他的意思! “燕王妃可真想清楚了!”宣和帝冷冷道:“你身为王妃如此不贤,如何当得起这个身份!” 徐初盈拭了拭泪,怯怯看了宣和帝一眼,轻轻道:“可是,王爷喜欢啊!王爷说了,他不怪臣妾不贤,他就喜欢臣妾这样!” “……”宣和帝脸上肌肉狠狠的抽了抽。 徐初盈接着又道:“再者臣妾也不是容不得人的,王府中侧妃、夫人、美人都有,不需要再多的人了!” 燕王心里差点儿要笑翻,却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徐初盈,道:“皇上,请皇上成全微臣吧!微臣有王妃足矣。” “皇上,那小女怎么办!”柳侯气急败坏,狠狠瞪着徐初盈恨不得撕了她。 徐初盈往燕王身旁躲了躲,无不委屈道:“王爷,这位大人看起来好凶啊,臣妾哪里得罪了他了吗?” 燕王道:“他是柳氏的爹!” “怪不得,”徐初盈恍然大悟,又道:“可是,臣妾就是不喜欢他的女儿进王府,他再凶臣妾也不喜欢!” “燕王妃!”柳侯大怒。 徐初盈嘤嘤拭泪道:“柳侯爷,妾身一介妇人,柳侯爷为何定要苦苦相逼!柳家的女儿,难不成在这金陵城中没人要吗!” “你——”柳侯几乎气炸了肺,这燕王两口子,怪不得是夫妻!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 燕王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真是越来越爱他的王妃了! 话说,看她这气死人的本事发挥在别人的身上,的确是一件令人心情十分愉悦的事。 宣和帝心中也暗恼,可他身为皇帝,加上燕王和柳侯都在,更不能拿徐初盈一个小小女子怎样。 他忽然有些后悔,他不该把这女人传来。 可若不传她来,又怎么会知道她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分明听出了自己的意思,居然还敢违逆! “燕王妃当真想清楚了?”宣和帝冷冷道:“你当真容不得一个小小的柳氏?” 徐初盈嘤嘤饮泣,“皇上,臣妾的意思明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为何皇上还要再三的问呢?皇上是要逼着臣妾改变主意吗!可是臣妾就是不喜欢柳氏啊!臣妾只要一想到她是来跟臣妾抢夫君的,臣妾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   ☆、303.第303章 可回味,绝不可沉沦 宣和帝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气得胸口发堵。 如果可以插手臣子家事的话,他一定命燕王休了这个王妃! 可惜,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休臣子的妻子! 宣和帝脸色很难看,也很愤怒。 但是,他没有办法! 碰上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还能怎样? 他只恨极了皇后,办事不牢靠! “皇上!”柳侯一见宣和帝那神色便知他明显是想要妥协了,顿时大急。 一咬牙磕头道:“皇上,如此一来微臣一家人在金陵城中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请皇上做主啊,微臣的女儿便是,便是不做侧妃也使得!” 只要她能进了燕王府的门,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满金陵都知他的女儿被懿旨赐给了燕王府,这么被退回来,他还有什么脸面! 宣和帝恼怒盯向燕王:“燕王爷,柳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燕王爷也退一步吧!燕王爷,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 燕王心里冷笑,是他们自己做事不留后路,怪得了他吗?脏的臭的,想往他身边塞他就得收着。 “皇上,”燕王一脸的为难,“柳侯这是在强人所难,臣也请皇上做主啊!” 宣和帝咬牙狠狠瞪着燕王,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冷冷道:“柳侯,你就当白养了这个女儿吧!” 燕王不为所动,那柳氏跟他原本就没有半点干系,他们回去是弄死她也好、还是送到家庙幽禁终身也罢,关他什么事! “看来爷没有微臣什么事了,微臣告退!”燕王拱手躬身,态度恭敬。 “退下吧!”宣和帝冷冷出声。 “是,皇上!”燕王混不介意宣和帝的脸色,带着徐初盈离了乾清宫。 上了马车,燕王便迫不及待便将人搂入怀中抱着,埋首在她颈窝闷笑不已。 然后连连亲吻,热情似火,吻得徐初盈快要喘不过气来。 “王爷!”徐初盈娇嗔瞪他,喘息细细。能不要这么猴急吗? 燕王愉悦低笑,眉眼都亮了。 “盈盈,你真是太可爱了!” 徐初盈:“……” “不敢!”憋了半响徐初盈道:“都是王爷暗示的好!我也是听王爷的!” “听得好、听得好!”燕王笑着,拥着她笑道:“一开始爷还有点担心,担心盈盈回顶不住皇上威压,没想到盈盈把他给气了个半死,真是大快人心!” 宣和帝对燕地做过些什么,他一笔一笔都在心里记着,只是势不如人不得不暂且忍着。 看到他吃瘪,他岂能不痛快! 徐初盈笑道:“臣妾也觉痛快,只是,皇上要怎么报复,我可不管的!王爷,你要保护好我,不能让人家吃亏啊!” 那到底是皇帝,事后想起来徐初盈心里还是有点儿后怕的。 “出息!”燕王笑骂,吻了吻她笑道:“放心,爷不顾什么也不会不顾盈盈!哼,区区柳府的颜面,你以为皇上会在乎?赐婚的旨意是皇后下的,丢的也是皇后的脸面,皇上也未必多在乎。再说了,因此事燕王妃形象全无,皇上心里说不定还有几分高兴!所以,他是不会找咱们麻烦的!”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徐初盈一笑。 心道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么多,你们男人就是麻烦,一个个心眼儿这么多,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嫌累!也不知我究竟有没有在你的算计之内!唉,懒得想,想多了平白难过! 反正你要算计我,我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燕王没有直接带着徐初盈回燕地,而是带着她在江南游玩了将近一个月才返回燕地。 他特意向宣和帝请旨携王妃游玩江南,宣和帝自不能不准。徐初盈又惊又喜,更不会拒绝。 江南水路发达,于是燕王便带着徐初盈沿河南下,扬州、镇江、无锡、苏州、嘉兴、杭州、绍兴等地一路游玩而去,遍览江南秀丽山色,最后返回杭州,从杭州走水路,一直到山东换乘马车。 山东境内恰遇谦王赈蝗灾,燕王还特意派人送了五万两银子给谦王。 虽然不多,也能稍解燃眉之急。 谦王向来人表示了谢意,收下了银子。 宣和帝三个儿子,就谦王性情孤介,闷头做事,从不参与党争,燕王对他颇为好感,只可惜双方身份所限,两人是注定不可能想交的了。 过了山东境内,过了那三不管的地界,便到了燕地境内。 徐初盈有些恍惚,这算是,又回来了吗? 想到奶娘和银屏、碧罗她们,想到苍月山庄,徐初盈归心似箭;可一想到元太妃、想到燕王的那些女人,她心里下意识的又油然而生一股抵触,只盼这归程缓些、再缓些。 燕王似是了然她的心思,缠绵之际在她耳畔不知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大体总是让她放心,他只喜欢她一个,心里也只有她,会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沉沦之际的言语,徐初盈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见、听见了多少,那种无力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 这一生一世,无论欢喜悲哀,她是不太可能离得开这个男人的了! 既如此,何必多想呢? 当马车驶进燕城,在燕王府那巍峨的大门前停下,轻轻撩起一角车帘,看到整整齐齐迎接的元侧妃等一众莺莺燕燕,以及管事仆役们,徐初盈那颗半沉半浮的心终于彻底的沉静了下来。 暗暗轻叹,心里多少有些淡淡的惆怅的。 毕竟,自离开燕城开始,无拘无束。与燕王朝夕相处,夜夜相对,什么都无所顾忌,也没有人会指手画脚的看不顺眼要管他们。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真个如漆似胶,恩爱缠绵,好得都快成了一个人。 在江南的温山软水之间流连游玩,她几乎有种幻觉,好像陪在身边的,是她一生一世、心心念念唯有她一个人的夫君! 此刻,梦该醒了。 梦再好也是梦,可以回味,但决不可沉沦。 与徐初盈欢喜中带着淡淡怅然的情绪相比,终于回到自己的家,燕王整个人是明朗愉悦的,黑翟石般深沉黑亮的眼眸熠熠生辉,英气勃发的眉宇间带着明朗笑意。   ☆、304.第304章 王妃好心思手段! 下了马车,燕王便自然而然的抬手,亲自将徐初盈扶下了马车,眉宇间的温柔透着如珍如宝的宠溺。 元侧妃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两下,尽管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句淡定,心头依然被刺痛了。 薛夫人、秦夫人等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众人情不自禁想到了徐初盈初来燕地时的情形,那时候王爷正眼儿也不瞧她一眼,看着她孤零零的远远的站在一边,那感觉真是解恨! 可是,这才隔了多久?她下马车王爷都亲手扶她了!还那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她磕着碰着似的,丫头们都死绝了吗! 薛夫人不由恨恨咬唇:这个女人真是狐狸精变的,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短短时日咸鱼翻身,比起当初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她们哪一个都比她在王爷身边待的时日长,可王爷如此相待过谁?没有! “父王!” 高文韵、高文心上前行礼娇声笑唤,满脸的濡慕扑了上来。 元侧妃、薛夫人、高总管等亦上前陪笑见礼。 燕王点了点头“嗯”了声扫了众人一眼,扶着两个女儿却是蹙了蹙眉,道:“怎么不给你们母妃见礼啊?” 高文韵、高文心都是一愣。 燕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不悦扫过元侧妃、薛夫人:你们怎么教的? 元侧妃率先反应过来,忙笑道:“大小姐、二小姐,还不快见过王妃!王爷,这父女天性,大小姐、二小姐实在是太想念王爷了,见了王爷什么都顾不得了!并非有意对王妃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薛夫人也忙上前请罪。 高文韵、高文心回过了神,忙齐齐向徐初盈敛衽屈膝福了福身:“女儿给母妃请安!” 徐初盈倒没想到燕王会当众来这么一下,忙抬手笑道:“快都免礼!一家子用不着这些个虚礼!” 又向燕王柔声笑道:“王爷,元侧妃说的不多,韵儿、心儿是太想念王爷了,见了王爷太高兴以至于想不起来旁的,王爷您可别伤了她们的心呀!她们平日里很是识礼懂事的!” 燕王神色这才缓了缓,与众人一道进府。心里却暗自决定,忙过这阵子,便让元侧妃收拾两处单门独户的院落,两个女儿也该自己住、请了教养嬷嬷好生教导了…… 一时命众人散去,燕王照例去元太妃处请安。 徐初盈也是要去的,不过知道燕王和元太妃肯定有私房话要说,识趣的先回明春殿更衣净面,不急着这会儿去碍眼。 众人看着燕王离去,亦准备各自走开。 “王妃娘娘!”薛夫人忽然叫住徐初盈。 徐初盈停步,看她。 薛夫人袅袅一笑,笑道:“妾身当真羡慕王妃娘娘得紧,什么时候王妃娘娘不吝赐教,也教教妾身等啊!” “你是何意?”徐初盈一头雾水。 “王妃娘娘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薛夫人似讥非讥勾了勾唇角,嫣然笑道:“当然是教教妾身们怎么讨王爷的欢心啊!想想去年和今年,王爷待王妃娘娘可谓天差地别,妾身等看在眼里,真是佩服得紧!王妃娘娘不愧是王妃娘娘,这手段也不是妾身等能比的!” 薛夫人说毕,牵着高文心冷冷走开。 元侧妃幸灾乐祸淡淡一笑,亦带着高文韵走开。 秦夫人看了看徐初盈,陪笑敛衽告退,亦匆匆去了。 昭美人一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犹豫片刻,同样告辞离去。 林美人轻轻上前,柔声轻语:“王妃娘娘……” 徐初盈转头朝她看去,恰对上一双温柔明亮的眸子,透着浓浓的关切。 可她心里却无端翻腾着反感,淡淡道:“你也回去吧!” 林美人却笑着上前扶她,“妾身回去也是无事,不如妾身侍奉王妃回明春殿吧!” “不必!”徐初盈很不喜欢不相熟的人这么亲密的触碰,抽出了手,道:“回你院子去吧!” 林美人一怔,很是受伤:“是不是妾身哪里做错了,惹了王妃娘娘厌弃?妾身——” “没有!”徐初盈有些不耐起来,看她一眼耐着性子道:“跟你无关,是我性情使然,不喜有人跟着!” “是,王妃娘娘!”林美人好不落寞,却终于没再纠缠着徐初盈,施礼退下。 苏嬷嬷、银屏等这才得空上前,主仆自有一番亲切欢笑。 回了明春殿,徐姑姑等忙着将徐初盈的行李安置,这一趟在金陵、以及游玩江南的时候,可买了不少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看着人抬到库房里小心放下,简单做着登记。 徐初盈身边,自有苏嬷嬷、银屏、碧罗等接手伺候。 苏嬷嬷看着徐初盈,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满脸都是笑。 “老奴原本还担心着,这路上颠簸,风餐露宿的,王妃又要吃苦了!谁知王妃气色这么好,人似乎也胖了些呢!” 徐初盈不觉摸了摸脸:“真胖了吗!” 笑道:“路上还好,没怎么吃苦!” 与上次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不但马车经过特殊防震处理,加了厚厚的垫褥,行路也不赶,经常日上三竿才启程。午间必定会寻一处风景优美的山林间或者在小镇子上停留一个时辰活动活动筋骨,太阳还没落山就又投宿了。 如此行路好不悠闲,又怎么会吃苦? “奶娘你们呢?在府中只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徐初盈又道。 这是不用想也料得到的。 她不在,燕王也不在,元侧妃等不趁机刁难找茬才怪。 就算她们没这个心思,她们手下那些丫鬟婆子难道是省油的灯? 苏嬷嬷淡淡一笑,道:“您瞧,老奴和银屏她们这不是好好的嘛!些许小事儿王妃不用放在心上!” 大宅大院里,妻妾争斗,充斥着各方势力,哪有不受委屈的? 这一点苏嬷嬷没瞒着徐初盈,她也知道瞒不了的。 徐初盈点点头,看碧罗将一支镶着红宝石的瓶花三事华胜簪在自己发髻上,淡淡道:“我不在,你们都辛苦了!回头奶娘和徐姑姑商量商量,该赏一赏大伙儿了!” 她不在的日子她们受的委屈、吃的亏、受的气她不可能去帮她们理论讨算回来,补偿补偿还是可以的。 反正她如今不缺银子,重重的赏下去,她们的委屈也不算白受,怨气自然也就消了。   ☆、305.第305章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苏嬷嬷笑道:“到底是王妃,想的周全!” 徐初盈一笑,朝镜中人儿端详端详,起身道:“我该去福安殿了,奶娘,太妃娘娘最近还好吧?” 苏嬷嬷点点头,笑道:“王妃放心去吧!最近没什么事儿!” 徐初盈放心一笑。 徐初盈到福安殿的时候,燕王还没有离开。 在殿外徐初盈便听到元太妃清脆爽朗的笑声,不觉微微一笑。 儿子远行归来,当母亲的自然是由衷欢喜开心的。 小丫头进去禀报之后,笑声便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有人出来传她进去。 徐初盈便进去,向元太妃规规矩矩磕头请安。 元太妃满心正是欢喜着,自不会难为她,抬手微笑道:“起来吧!” “谢母妃!”徐初盈缓缓站了起来。 目光轻扫,瞥见在元太妃右手边下首坐着一名三十出头、穿着暗纹缠枝石青色对襟褙子、象牙白素绫长裙的妇人,容长脸,眉眼敦和,气质温柔,扁平发髻上只簪了支简单的银钗,十分寡淡,不觉微怔。 元太妃已笑着向她道:“这是你的表姐,快上前见礼!” 徐初盈忙笑着叫了声“表姐!”朝丁紫荷屈膝福身。 丁紫荷早已起身笑着道“使不得!”忙还了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便是王妃吧!果然好个人才品貌,这般出众!王爷、舅母真好福气!” 听着丁紫荷管元太妃叫“舅母”,徐初盈更是纳罕不已。 徐姑姑给她恶补过王府家史,从没提过先王有姐妹的话,可看这情形,这位表姐显然跟太妃、王爷关系是十分亲近的。 “你好生受着她的礼吧!这很使得!”元太妃笑着命丁紫荷坐下,又向徐初盈笑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紫荷表姐的母亲,虽是先王的堂妹,先王却是当亲妹一般待的。可怜他们两口子都去的早,丁家又遭了难,紫荷从小便在咱们燕王府长大,也是哀家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 徐初盈陪笑称是,见元太妃不欲多言的神情,决定回头再问徐姑姑,让她打听打听。 看这位表姐的打扮装束,分明孀居,说不定将来就在王府长住了…… 一时徐初盈坐下,说了几句家常闲话,燕王便起身告辞,顺便将徐初盈也带了走。 出了福安殿,燕王便将丁紫荷的来历以及现下状况简单向她说了,果然是要在王府长住的。 听着她如此多舛的命运,徐初盈也不觉恻然。 听着燕王愤愤的语气,徐初盈暗暗为丁紫荷的夫家默哀。 等燕王忙过这阵子腾出手脚来,那孟家定要倒大霉! 徐初盈知燕王定又是一摊子公事等着处置,二人分别,她便回明春殿去了。 路途虽不颠簸,可若论起舒适,自然不及家中多了。 一松劲下来,也不由觉得几分疲惫。 沐浴之后,徐初盈便在东暖阁歇着午觉,直到傍晚掌灯时才起来。 院子里散了会步,用过晚饭,便与苏嬷嬷、银屏等灯下说话。 一别两月多,主仆各自都有无数的话要说,一说起来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直到深夜,方回房安歇。 躺在这张久违的大床上,徐初盈身心放松,卷着薄被,低低微叹。 一时有些失神。 人的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这两个多月来,天天与他宿在一处,被他霸道的禁锢在怀中,贴着他的身体入睡,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竟有些怅然若失了! 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半响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谁知迷糊间,感觉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温柔连绵的吻流连落下,身上也有些沉重。一个激灵徐初盈吃惊道:“王爷!” 燕王听着这分明带着惊喜的声音,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愉悦的勾了勾唇角,肌肤相贴的身体蹭了蹭,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埋首在她耳畔轻笑道:“盈盈,爷好想你!” 徐初盈不觉抬手圈抱着他没有一丝赘肉的精壮腰身,笑道:“咱们今日中午才分别呢,有什么好想的!” “那也想!”燕王舔了舔她的耳垂,黯哑微沉的嗓音低低道:“想得睡不着,爷便索性过来了!” 他家老二正火热坚挺的抵着她,抵得她也有些热得受不了,脸上一红。 燕王却又笑问道:“盈盈想不想爷?”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 想不想他? 她不知道! 或者说,不敢去想。 “盈盈!”燕王的声音似若叹息,柔声温言:“盈盈一点都不想爷吗?” 徐初盈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捶了一下,震得脑子也嗡嗡的痛,她鼻子微酸,用力抱住了他,脱口便道:“想!盈盈也想王爷!” 燕王眸子突然亮起来,唇角扬起大大的笑,喜得心花都开了。 “好盈盈!爷的盈盈……”他热烈的吻着她,带着挟裹一切的狂躁和力量,粗鲁而急切的挺身夺门而入,狠狠撞击。轻车熟路的堵住她的唇,掠夺着她口中的甘甜芳香,将她的呜咽和低泣尽数吞咽。 火热的身体激烈的纠缠着,几度沉沦。 事后,燕王怜惜的轻吻着娇软无力的女子,小心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低笑道:“盈盈歇会儿,爷去叫热水!” “别,”徐初盈握住他的手腕,俏丽的脸上红潮未褪,眼眸水润润的,一颦一笑皆带着惹人怜爱的娇慵妩媚。 “好累,擦拭一下咱们睡吧!” 他过来的时候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又折腾了这么一场,再要沐浴什么的,只怕天都要亮了,他哪里还有时间睡觉? 燕王自是依她,笑着说好,索性抓过自己脱下的中衣替她擦拭起来。 徐初盈面上一红,却是任由着他没有拒绝,看他替自己擦拭之后将那中衣揉成皱巴巴的一团随手扔了出去,反手便将她揽入怀中轻笑:“睡吧!” 徐初盈红着脸低低嗯了一声,依偎在他胸膛上,肌肤相触,一片炽热,铺天盖地而来皆是他的气息。 她的心莫名的有点钝钝的痛起来。   ☆、306.第306章 他说,他想她去 冷着心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人的奢望,是最可怕的心魔!一旦被缠上,生不如死! 燕王抚了抚她的秀发,低头含笑:“盈盈别急着去庄子里,好吗?” 徐初盈一怔,微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心里暗叹,这个问题,似乎回来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若不是他这会儿提起,她几乎都忘记了!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王好像有些意外,不过,她这么轻快便答应了他,他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 “盈盈,明日搬到福宁殿去吧,这样爷也不用来回跑了!”燕王显然得寸进尺。 徐初盈不禁轻嗤笑出声,嗔他笑道:“王爷别这么一句一句的了,可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燕王揽着她柔软滑腻的娇躯,只是笑着坚持:“盈盈先应了爷!” 徐初盈唇畔噙着笑,低垂的眼眸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黯然,那暧昧的、似甜蜜得在云端里晃晃悠悠的心也多了几许清明。 “王爷,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于礼不合……” 燕王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爷已同太妃说过了,就让盈盈住在福宁殿,照顾爷饮食起居,太妃还说,这主意很好呢!” 有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元太妃自然是乐意的。毕竟,她可不想再看到像上次那样,儿子累得病倒。 徐初盈也立即想通了这一点,心下放松,却是道:“王爷这是什么话!臣妾有什么不放心的!臣妾说了是于礼不合!” 你们娘俩,拿我当白使唤的劳动力啊!也没问过我半句,你们两一来一去的便把什么都定下啦? 燕王失笑,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拧,笑道:“爷说行便行,在这燕地,爷就是最大的礼数规矩,凭他什么,也越不过爷去!” 徐初盈“扑哧”一笑,嗔他道:“既然如此,王爷还问人家做什么?” “那盈盈到底去不去?”燕王笑道:“爷想你去!” 徐初盈不觉唇角微翘,不得不承认,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很有几分欢喜得意。 “嗯,去,王爷有命,臣妾怎敢不从!”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丝毫不意外的,徐初盈起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燕王的影子。 枕畔尚有余温,这人半夜里来,天不亮就离去,让她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说不清是不是甜蜜,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她还挺喜欢的。 慵懒起身,看到碧罗红着脸将燕王那扔在床上一角揉成一团的中衣拿走,徐初盈脸上也一下子红热了起来。 那厮—— 从元太妃那请安回来,除了元侧妃忙碌着不得闲只打发了人过来说一声,薛夫人等都到明春殿请安。 徐初盈留她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人都打发走了。 相看两厌,留下她们做什么? 别人罢了,林美人忍不住又频频注目,极想留下来侍奉她的,徐初盈只做没看见,让她失落的离开了。 哪有人天生喜欢伺候人的?若说无所图,徐初盈绝不会信。 只是,她自保尚且费尽心思筹谋,无论林美人所求是什么,她都给不起、承诺不了。 且她也并不喜欢林美人,即便给得起,她也不会给! 很快福宁殿那边桑园便亲自过来陪笑请她过去了,特意过来问王爷的午膳该如何安排准备? 徐初盈很无语,没她他今儿中午不吃了不成?衣裳妆奁命徐姑姑、苏嬷嬷等收拾了送过去,自己带着银屏就随着桑园去了。 时已六月中旬,北地虽不如南方酷热难当,也是夏日炎炎了。 又刚长途劳顿,饮食上自是该清淡一些。 徐初盈略作休息,便换了细葛布裁制的对襟窄袖褙子裙衫,去了小厨房。 挑了上好的莲子、瑶柱用温水泡发,命人处理干净一对乳鸽,莲子瑶柱乳鸽汤在炉子上小火煨上。等快上桌的时候再加入些切成丝的新鲜嫩荷叶,取起清香之味,盛入碗中时撇去荷叶不要。 再准备四道菜。 一个烩三丁,海参、玉兰片、火腿皆切成丁,勾芡烩炒。海鲜、山鲜与咸鲜三鲜合一。 一个文思豆腐,豆腐去除外层硬皮切成细丝,几经焯水去掉豆腥味,与香菇丝、笋丝、熟火腿丝、熟鸡肉丝等辅料同烩,豆腐细嫩、辅料鲜美,醇香可口,这时节用着既下饭又不会觉得味重油腻。 一个雪花鱼丝羹,黄鱼剖洗干净片去皮和骨头,扑上干淀粉用刀背敲打成鱼片,切成丝,与冬菇丝、干贝丝、鲜笋丝以鸡汤同煨,鲜嫩滑爽。 再做一个炒时蔬。徐初盈叫人现去菜园子里,将那还带着顶花的尾指大小的小黄瓜摘了两捧,洗干净下热油锅清炒,吃起来极其脆爽新鲜。 末了又让人去挖些鲜芦根、莲藕、荸荠回来。 鲜芦根、梨去皮核、荸荠去皮、鲜藕去节和鲜麦冬取用适量,切碎或剪碎,以洁净的白纱布绞挤取汁,做成五汁饮,夏日常备,可消暑解渴,清火去燥,且不伤脾胃,反而有调和功效。 燕王中午自然没回来用膳,徐初盈叫人用保温食盒装了,快马送至衙门。 知道绿鸳、商拂等多半也在,顺手又另炒了两个菜分量足足的叫人一同送了去。 将燕王爷这磨人的午膳打发了,在福宁殿用过饭,徐初盈便想回明春殿歇午觉。 谁知桑园早命人将东厢收拾了出来,陪笑道:“王爷吩咐了,不让王妃来回奔波麻烦,王妃便就在此歇了吧!” 又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王妃您放心,这福宁殿的事儿是传不到外头的!王爷说了,您想怎样便怎样,只要您自个自在、喜欢就成!” 徐初盈听得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不走了。 燕王晚膳的时候却是赶回来了,见她笑吟吟的迎出来,眉目如画,笑靥如花,豆青浅绿的裙衫清丽雅致如出水之荷。她的身后,是透出的一殿的灯光。 因她的存在,似乎那满殿的灯光也多了几抹温柔。 燕王心中柔软欢喜着,突然觉得他和她就该这样,温温暖暖的过着日子。   ☆、307.第307章 过去的,便算了吧 上前揽人入怀,少不了一番亲热厮磨、逗得她晕红着脸大发娇嗔才哈哈大笑着放过。 两人一同用过晚饭,在后花园散步消食,燕王忽然想起去年她做的蔷薇酿来,便顺口提了一句。 徐初盈笑道:“都在庄子上埋着呢!我也一直没取用过!王爷想用,明儿叫人去取两坛子回来便是!” “那也不用,”燕王笑道:“等去了庄子上再用不迟!” 蔷薇酿、桂花酿这些甜味大过酒味的所谓酒,燕王压根就没把它们当成酒。他只想看她喝,最好把她灌醉。 他才不会告诉她,其实他后悔了一整天了,后悔在江南的时候没把她灌醉。喝醉的她,很诱人…… 不过眼下忙着,自然是不成的,燕王也只能想想,暂且压下心头绮念。 桑园忽过来禀报:“表小姐来了,送了些山药茯苓糕给王爷、王妃!奴婢请表小姐稍候,王爷您这会儿要不要见表小姐?” 燕王对丁紫荷有自幼的情分在,得知她的不幸遭遇又是同情心疼又是愧疚,闻言便携着徐初盈回殿,道:“表姐来得正好!原本爷还想着过两日请她来一趟,今日来了也省事了,走吧盈盈,咱们一块去见见表姐!” 徐初盈自然笑着说好,与他一同回殿。 正殿中,丁紫荷正坐在客座上喝茶,官绿素绫褙子、浅绿裙子,发髻上一根银钗,依然浑身素净。 望过去,她整个人呈现着一种恬淡如水、到了极致的清淡平和,是个令人看了便觉亲切的人。 丁紫荷看见燕王和徐初盈进了殿,便微笑着站了起来,冲他们点点头微微福身:“王爷!王妃!” “表姐太见外!快坐吧!”燕王有些无奈的笑着抬了抬手。 徐初盈也笑着叫了声表姐。 丁紫荷微笑道:“闲着没事儿我做了几块茯苓山药糕,健脾益肾,生津益肺,宁心静神,便想着给你们送了些来,这时节用着正好!” “有劳表姐费心了!”燕王笑着道谢。 丁紫荷便笑道:“王爷、王妃用了若觉得好,明儿便打发人去同我说一声,往后我便时常做些点心叫人送过来!夏日炎炎最坏胃口,用些清淡的舒心益气,对身体也有好处!” “表姐有心!”燕王点头应着。 “王爷这么说,倒叫我惭愧了!”丁紫荷一笑起身,道:“王爷想必还有事务要忙,我便告辞了!” “表姐稍候,”燕王叫住了她,眸中划过一抹冷厉,语气却是淡而温和:“那孟家如此对待表姐,实在可恶至极!可恨我不能早一点知道,这些年让表姐受了这么多苦!那孟家,我不打算放过!表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燕王这话摆明了是要为丁紫荷出气报仇,倒比自己料想中来的更快一些。 这事儿徐初盈觉得自己在场不太合适,正欲寻个借口起身离开,谁知嘴唇轻启还未出口,手便被燕王用力捏了捏。 徐初盈一滞,下意识偏头看了燕王一眼,没再做声,老老实实的坐着。 他让她留下,那便留下吧。 这厮到底是算计人心的,这也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丁紫荷脸色一白,眸底划过深深的痛楚。 那种地狱里煎熬般的日子,永不见天日、没有希望的日子,她几乎不敢轻易触碰,每每思及,就有种仿佛又重新经历一遍的错觉! 燕王心中更是愧疚愤怒不已,“表姐,只要你说!” 如今她既然回到了燕王府,就不再是那个任由人欺辱的丁紫荷。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说出来,她想怎么样报复,他就让她怎么样报复! 哪怕把孟家上下所有人玩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丁紫荷沉默了半响,却是苦涩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吧!我不想再追究了!” “表姐!”不但燕王愣住,徐初盈也十分意外。 换做是她,恐怕也做不到如此云淡风轻。毕竟,那孟家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我不想报仇,”丁紫荷望着燕王,眸光沉静如古井无波无澜,她轻轻道:“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我的夫家。我那死去的丈夫,脾性便是那样,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平日里,他对我也算还好。至于公婆,呵呵,这个世上,有几个公婆会对儿媳妇满意呢!” 尤其是像她这种的! “所以,其实他们所为虽然可恶,却也并非无缘无故。横竖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见孟家的人,也不想再知道孟家的事儿,不想再和孟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表姐……”燕王轻叹,心里沉沉闷闷的十分难受。 如果他早些知道就好了!表姐一直没有同他联系,他也就误以为她过得很好! 谁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这些悔恨懊恼的话,他没有对丁紫荷说,说了反而像是借口!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再来说“如果——”又有何用? “既然表姐心意如此,那便依从表姐吧!”燕王虽然有些不甘,可丁紫荷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算了。 “表姐放心,今后燕王府就是你的家!” “嗯,”丁紫荷眉间郁郁微松,微笑道:“除了燕王府,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你们可不能嫌弃我啊!” “怎么会!”燕王笑道:“母妃从前就很喜欢表姐,如今有表姐作伴,她一定也十分开心!往后表姐闲了,也可多与盈盈一处说话解闷,你们一定会合得来的!” 徐初盈微笑道:“表姐不嫌我笨就好!” “哪里!王妃一看便是冰雪聪慧之人!” 两人相视一笑。 丁紫荷起身告辞离去,燕王与徐初盈叹息一番,闷闷放下,携着她进了书房,处置起堆积如山的公务来。 徐初盈既然留在福宁殿,少不了得充当侍奉笔墨的角色,在一旁红袖添香。 燕王如今很紧张她的身体,倒没像以前那么霸道非要她在这儿等自己办完公务,不多会儿便笑着让她先沐浴回房休息。   ☆、308.第308章 她干了件蠢事 徐初盈也没跟他客气,施礼款款而退。 燕王心里忍不住又有点儿不爽起来,恨不得拉着她狠狠欺负一回,只是想着那堆积如山的公务,只得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声来日方长! 次日,赵素卿前来拜访,徐初盈十分欢喜,忙命人请了她来。 两人许久不见,这一见倒是倍感亲切,相见欢喜。 “原本还以为这金陵之行龙潭虎穴,加上风尘仆仆路程颠簸,王妃定会清减些呢,没想到看起来气色比之前还好些,人也胖些了!” 徐初盈真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我奶娘也说我胖了呢,想必是这些日子吃的太多,又动的太少!” 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就要长成猪了! “这是王妃的福气!”赵素卿笑道,又问起金陵之行的事儿。 徐初盈便笑着同她一一细说了江南之山柔水媚的秀丽风景、繁华富丽的城市、稀奇琳琅的各种商品、回味无穷的精致美食…… 听得赵素卿向往不已,笑叹道:“江南可真是个好地方!若有一日,我定要去走一走、看一看方不枉此生!” 徐初盈忙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勾得你意动,你家里人可别怨我!” 赵素卿“扑哧”一笑,道:“不如下回王妃和王爷再去,顺便把我也捎带着,这可没人说了!” 徐初盈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有下回,我试着跟王爷说说!” 赵素卿瞧了一眼福宁殿,似笑非笑揶揄道:“那臣妾就先谢过王妃了!王妃提了,王爷定会答应的!” 若不然,岂会让她住进福宁殿?可见王爷是真的极心疼宠爱她了! 赵素卿也由衷的为她高兴。 徐初盈脸上一红,笑问道:“别说我,你呢?与霍将军——” 赵素卿淡淡一笑,“老样子,这样挺好的!” 徐初盈忽然有些心疼她,她这样的女子,值得有个好男子真正的心疼呵护。 孤芳自赏,虽恣意率性且同样灿烂绽放,然而到底是寂寞的! 徐初盈不觉轻叹,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道:“你这性子,唉,叫人说什么好呢!” 若遇上个懂得欣赏与珍惜的,自然是福气,否则,便是明珠蒙尘了! 身处福宁殿,都是燕王的耳目,许多话徐初盈也不便说。 赵素卿同样也是许多话不便说,只笑道:“我这性子我自己觉得挺好的呀!并不碍着旁人什么,旁人轻易也欺负不得我!如今还有王妃这么一个可说说话的,就更好了!王妃,您可一定要好好的!” 徐初盈一笑,只得撇下此话不提,说起别的来。 赵素卿也生怕燕王会回来,碰见到底不太好,不多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徐初盈送她至院门。 她这次来,主要是将自己托她购置的庄子的地契给送来。 徐初盈握着那薄薄的地契,便回了一趟明春殿,交给了苏嬷嬷,让她和徐姑姑有空最好亲自过去看一看。 苏嬷嬷和徐姑姑笑着应了。 刚回到福宁殿,林美人便求见。 徐初盈眉头微蹙,她一点也不想见林美人。 相比起来,她宁愿见薛氏、元侧妃也不愿意见林美人,那种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人家就是能做出一脸受伤、受委屈表情的人! 桑园察言观色,便笑道:“王妃若不想见,不见便是!奴婢这就去打发了!”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好,那便有劳你!” 眼看快到午膳时分,好在汤已经煲好,中午要用的菜小厨房也都准备下了。徐初盈进了厨房,很快便炒了三个菜,另一个用大厨房的凑数,外加煲好的汤,命人给燕王送去。 转眼过去了六七日,燕王积压的公务基本上都处置完毕,人清闲了不少。 这日晚上居然没有加班,晚饭后没多久便催着徐初盈沐浴安置,那双眼睛盯着她几乎冒着绿光,恨不得把她拨皮拆骨吞入腹中。 想到此人饿了这么多天,这一晚上也不知道喂到什么时候才饱,徐初盈忍不住狠狠的抖了一下。 上了床榻,寝殿中静悄悄的,他在沐浴,很快便会过来。 徐初盈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虽不知这是第几次了,可是一想到他那强烈到无法描摹的掠夺性和侵占,她还是乱得一塌糊涂。 指尖触及柔软凉滑的寝衣,徐初盈果断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否则再让奴婢们收拾被他撕得稀烂的寝衣,她也没脸见人了。 只是,这样光着躺在锦被中,有种待宰羔羊的感觉,也极不好受啊! 徐初盈纠结着要不要再把脱下的寝衣再穿起来。 脑子里天人交战,她正欲伸手将寝衣拿过来仍旧穿起来的时候,谁知燕王正在这时候却踏进了寝殿。 徐初盈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慌忙将手缩回了锦被中。心里突然就后悔了!后悔得不得了!她不该脱的啊! 一抬眼朝床榻方向看去,便看到那纤细修长的雪白藕臂飞快的收入锦被中,燕王有刹那的怔忪。 “盈盈要做什么呢!”燕王笑着上前。 随手将外袍扔在一旁,只着雪白的中衣。上衣松松垮垮的没有系上扣子,露出一片蜜色的平坦健壮的胸膛。 他的头发也披散着,只用细绳松松拢在脑后系了系,发梢****了水,偶尔一滴、两滴滴落在肩头、脸侧,薄唇微翘,俊眼修眉,性感而诱惑。 徐初盈看了他一眼便又脸红了,有些心虚的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锦被下的身子虾米似的缩成一团,双手在被中紧紧的揪着锦被一角,然而她还是觉得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徐初盈真恨死自己了! 抽的什么疯才会脑子一热干出那么傻的事情来了! 明明知道这就是一头饿狼,结果她还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的往狼嘴里送! 他要是看见锦被下的自己,非要笑死自己不可! 徐初盈羞愤的瞪着燕王,又心虚又羞窘,脸上红晕遍布,一双漂亮的眸子却染上水蒙蒙的雾气越发的温润水亮。 今天没有加更啦,后天可能会有,么么哒 另外,小小剧透一下,表姐不是为了针对盈盈出现的哦   ☆、309.第309章 后悔啊后悔 燕王看得心头大热。 情动意动。 他只当她跟他一样因为好些天没亲热缠绵她也想了! 于是更加兴奋些。 “乖盈盈,是不是想爷了?”燕王俯身笑得情意绵绵:“********天经地义,你想爷爷欢喜还来不及,又不会笑话你!” 徐初盈只是红着脸。 见他大掌一伸欲拉开锦被,徐初盈低低惊呼下意识反应的伸手去挡。 哪里能够。 慢了一拍的徐初盈脸上大红大窘,“啊!”的低呼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着,她真要恨死自己脑子抽风了! 杏色床单上,女子娇躯那般的玲珑动人,肤若凝脂,楚楚动人,等着怜惜,燕王一时有点儿傻眼,不敢置信般的使劲眨了眨眼。 他这反应动作让徐初盈更羞愧羞窘些,埋头闷在被中,心底哀嚎不已。 燕王徒然爆发出一串闷笑,笑得差点跌倒,“盈盈今日这么热情主动,爷心里很欢喜!不会让盈盈失望的!” 她的主动热情很好的取悦了他,燕王心里火热滚滚,灌了蜜一样的甜,哪里还会客气,低叫一声扑了上去,便是一番天翻地覆的热烈折腾…… 向来娇羞矜持、半推半就的小妻子突然之间主动求欢,对燕王来说无异于最大的刺激,令他整个人亢奋得不能自已。怎么亲、怎么怜、怎么爱都觉不够,恨不得把她化在自己身上,从此你中我又、我中有你,骨肉相嵌,再不分离! 徐初盈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中,叫不出哭不得躲不开避不掉,一切的感官都到了极致,烟花般在意识深处绽放,一如她本人,如一朵最娇艳的鲜花,在他的怜爱下美丽的绽放。 次日醒来,可怜的饱受摧残的身体变得几乎不是自己的,连动一动都无力,唯有意识清楚明晰,她甚至记得他是如何亲吻着自己的指尖,如何再耳边一遍一遍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慵懒的身子懒洋洋的,勾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徐初盈咬咬唇,脸上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那个混蛋! 微微偏头眼眸微睨,这混蛋竟也还没起呢,徐初盈微怔。 她动了一动燕王便察觉了,亦偏头,看向她,冲她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宠溺的笑意。 徐初盈面上一热,不着痕迹挪开目光讪讪笑道:“王爷怎么、还没起啊!” 燕王低笑着,长臂一揽将她扣入怀中,很有几分可怜的道:“爷太累了,起不来!” “……”徐初盈脸上发烧,恨得想要把他一脚踹出去,埋首在他胸前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燕王更笑,轻抚着她缎子般光滑柔腻的肌肤,低着头偏要逗她笑着道:“昨天晚上盈盈可是主动热情的很呐,怎么这会儿又缩起来了?” 徐初盈闷哼一声,她就知道,他肯定会笑话死她的! 燕王仿佛看穿她心里所想,笑道:“爷没有笑话盈盈,爷很喜欢!唔,以后盈盈可以经常这样,只要盈盈有要求,爷一定满足盈盈!” 啊啊啊啊!徐初盈在心里狂吼,突然推他磨牙道:“王爷应该很忙,您请吧!” 燕王大笑,振振有词:“爷就算再忙,也得先满足盈盈啊!盈盈还要不要?” 徐初盈憋得心火乱窜,突然一把掀开锦被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中跳动着火苗瞪他,张了张嘴,却瞬间又蔫了下去,弱弱道:“王爷,您别玩儿臣妾啦……” 她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燕王最爱看她憋屈得想冒火努力隐忍却又总暴露那么一两分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低头宠溺的道:“咱们两个之间的事儿只有咱们两个知道,盈盈臊什么呢!爷是不会笑话盈盈的!” 还说不会,这一早上他都不知道笑话多少回了! “……哦!”徐初盈心里愤愤,却果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羞窘了。反正笑话也只他一个人笑话不是? 燕王一低头,见怀中人娇羞不可方物,忍不住扣住她下巴,又深吻了下去…… 两人磨蹭着起床,燕王陪着徐初盈用过早餐,便笑道:“今日饭食叫厨房做吧!盈盈别劳动了!” 徐初盈暗暗白他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的手酸软得几乎连筷子都拿不动,身子骨儿哪儿都疼,他就算不说她也没打算那么劳模! 燕王又笑道:“对了,今晚爷会带公孙先生过来用晚膳,盈盈看该如何准备,让厨房做了送来!盈盈与公孙先生也不是外人,晚膳便一起用吧!” 徐初盈有些意外,笑着答应,笑道:“王爷好好的,怎么想起请公孙先生吃饭了?” 燕王道:“过两日公孙先生就要启程往北勘测描绘地图,爷这也算给他践行!” “王爷动作可快!”徐初盈恍然大悟。 公孙先生如今已经算是他的幕僚,出去勘测地形、描绘地图,当然不会单枪匹马,燕王肯定会为他组建一支队伍,除了得力的助手,应该还有保护安全的护卫、向导、医务人员。 这么短时间能将这些人手集合,的确不容易。 燕王笑道:“公孙先生心急待不住!对了,爷已经派人去他老家接他的家眷了,到时候到了燕城,盈盈别忘了帮着安排一二。” 徐初盈微微蹙眉,她不是太想沾染他这些事情。 这种事情并非非她不可,她才不信他那么多的下属哪一个不能做这事呢! 只是他这么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加上公孙先生与自己算是熟人,那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嗯……”徐初盈勉强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臣妾跟高总管商量商量,今儿晚上问问公孙先生的意思,看怎么安排的好!” “随你!”燕王见她没有拒绝心下一松,笑道:“盈盈做事爷放心!” 她在燕地毫无背景势力,自己纵然再疼她怜她、她纵再聪慧机灵,到底太单薄了些,万一自己一时分身无暇而她偏又遭逢难题,那该如何? 况且,她没有自己的势力,总会让人轻视、容易被人挑衅算计的。 他想让她一点一点的融入,一点一点的建立属于她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网,这对她没有坏处。   ☆、310.第310章 他已习惯身旁有她 如今看来,赵素卿是一个,公孙先生也是一个,华木黎、商拂明显也被她感动不少,绿鸳、甘草、半夏更不必说,加上一个提供钱财来源的江南春,一个受过她恩惠的霸州,自己看着合适再为她添点什么,她有了这些,自己出远门也可放心许多。 他越来越有些不受控制的疼她宠她,真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不见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有一角是缺失的,唯有见了她才圆满。 尤其晚上,他已经习惯揽着她入眠。 抱着她柔软的娇躯,闻着那安定人心的独有馨香,他才能睡得着。那种怀里空荡荡的感觉,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接受不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疼她宠她有何不对,她值得他对她好! 可他也明白,自己对她的宠爱不能太明显与众不同,那对她有害无益。尤其是在她孤立无援、羽翼未丰的情形下。 用过早餐,燕王吻了吻身旁的女人,心满意足的出门去了。 徐初盈轻轻抚着嘴角残留的他的温度和触感,恨不得咬掉嘴唇!这厮越来越无赖了! 再见公孙先生,徐初盈几乎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之前那个潦倒狼狈、满脸菜色、满身风霜风尘的半吊子算命先生,竟摇身一变,变得神采奕奕,气质出众,眉宇间的那种沉稳和自信,再无半点当初的痕迹。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徐初盈依然充满着感激,如今还添上一份尊敬。 如果没有徐初盈,就不会有他的今天,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徐初盈待他倒客气了两分,毕竟,如今他是燕王的幕僚。 燕王笑着道:“盈盈不必拘束,公孙先生也是,算起来你们也是旧相识了!若非盈盈,本王也得不到公孙先生这样的人才!” 一时又说起公孙先生家眷到来之后让徐初盈安置,公孙先生对徐初盈更感激了几分,连连笑着道谢。徐初盈微笑还礼,又顺便问起他的要求、家眷情形等,一时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 晚膳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徐初盈便笑着向燕王提出,要搬回明春殿去了。 燕王乍听心头微沉,他不乐意。 若非她提出,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几乎觉得他们俩就该这样生活起居在一处。 除了怅然,心中还有一缕两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可奈何的恼火和失望。 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她这个人都是这么的冷静而理智,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动容、让她失去理智感情用事! 明明他们两人如漆似胶、恩爱缠绵,可她心里只怕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离开吧? 心中虽不快,燕王也知自己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的把她留在福宁殿的。 先不说两人愿意不愿意,母妃和元侧妃等人那里,也不会容许。那只会害了她。 不过,如果她不提的话,他还能多留她几天。她既然提了,他也不好再留。 “那便明日搬回去吧!”燕王淡淡说道,到底不舍,原本不想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在明春殿多住些时日,帮爷好好陪陪紫荷表姐,先别急着回苍月山庄!” 这女人,他若不说,只怕明日回明春殿,后日她就能直奔庄子里! 徐初盈想着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么多东西徐姑姑她们这几日虽然清点好了,可她也得过过目,该如何处置、送人,也还得几日功夫,便笑着应了。 这天晚上,燕王不管不顾的在她身上折腾着,似乎在无声的发泄着什么。 徐初盈哪儿都痛,却也感觉到了他的怒意,不敢反抗,只得暗暗咬牙忍着,在心里骂着“混蛋!”。 不得不努力的令自己适应,尽量主动的配合着他,以图稍微减少那难言的痛。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主宰,这片天是晴空万里,还是乌云密布,她毫无办法。 疼不过的时候她便暗暗的想着,总有一天她会报复回去,总有一天她会叫他痛! 当然,这只能是个美好的心理安慰!聊胜于无! 随着徐初盈搬回明春殿,也没见得到燕王的什么赏赐,那一双双盯着福宁殿的眼睛才算松快了些。 看着她在福宁殿一住这么多日,没有人的心里是痛快的。 便是元太妃,心里也痛快了些。 总算她的儿子还不至于鬼迷心窍!还懂得让那徐氏离开! 这日往元太妃处请安,元太妃少不了又明里暗里敲打了她一番,徐初盈忍耐着性子谦卑的听着,恭顺应承着,心里却暗生厌恶嘲讽。 心烦意乱。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留在燕王府的原因。 不管她做的再好,不管她再如何撇清,她的出身在有些人的眼中便已经决定了一切! 如果可以,她甚至宁愿也远远的离开燕王。 可她不能! 假如没有他的庇护,她早已被人踩进了泥里! 她感觉自己就像踩在钢丝上,既不能得到他太多的宠爱触犯了旁人底线惹来祸事,又不能不要他的宠爱被人轻视、鄙贱、肆无忌惮的欺负。 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得恰到好处还真是挺难的! 可是,世上之事不如意八九,谁又能事事顺心呢? 白白捡了一条命,而且没有穿成个低等的奴婢或下九流之人,她其实应该知足了的。 而且,眼下看来,虽然偶尔受那么点儿憋屈,那厮偶尔会大发脾气喜怒无常的折腾人,大体上,她过得还不错的不是吗? 就这样保持着良好状态,混到寿终正寝,那就圆满了! 从元太妃这儿出去,明春殿中,薛夫人等又来请安。 三五句话她打发了人走,谁知林美人却不肯走,说有事要求王妃。 徐初盈最怕听到她们说这个“求”字了,求谁也求不到她这儿啊!她有什么值得旁人求的?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林美人每每见了自己便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过来,徐初盈心里更加不自在。 东暖阁中,她命林美人坐下,淡淡问道:“林美人既是有事便说吧!” 她就当贡献一回耳朵好了! 谁想,林美人上前两步,一撩裙子,竟是直挺挺的冲她跪了下来!   ☆、311.第311章 无声的较量 “王妃!”林美人哽咽着,俯首在地向徐初盈磕了个头,哭道:“求求王妃大慈大悲,可怜可怜妾身吧!” 徐初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大跳,忙命银屏、碧罗把她扶起来,眉心轻蹙:“有什么话你起来说!这是做什么!” 林美人却不肯起,泪眼莹莹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垂眸拭泪道:“王妃娘娘,您就让妾身这么跪着吧!这么跪着,妾身心里也好受一点!” “你到底,有什么要说?”徐初盈无奈,沉声低问。 林美人瞟了银屏、碧罗一眼,欲言又止。 徐初盈便让她二人退下,道:“好了,没旁人在了,有话你便说吧!” 林美人泪水簌簌而下,又向徐初盈磕了两个头,这才含泪道:“妾身也知不该给王妃添麻烦,可是,除了王妃,妾身不知该找谁了!妾身进府时日已经不短,可王爷他——,妾身自知身份,是断断不敢生出什么不该的妄想的!既进了府,妾身只想在这燕王府中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不得王爷欢心,太妃娘娘已冷落了妾身,元侧妃她们也——,不怕王妃笑话,妾身如今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便是家中,也来了信询问妾身,妾身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王妃娘娘,您帮帮妾身吧!” 徐初盈看着哭成泪人、哀哀欲绝的林美人,心里闷闷的有些烦乱。 她忍不住暗暗的想,假如没有得到燕王的宠爱,或许她的下场比林美人还要可怜。 可是,人的命运不该靠别人的施舍和怜悯。 况且让她从中说合,把林美人送到燕王榻上,她也做不到。 林美人呜呜的哭着,拭泪道:“王妃,妾身说句僭越大胆的话,王妃您在这王府中,难道便不需要盟友膀臂吗?自古红颜易老,王爷是何等身份,将来谁知还会有多少新人进府呢?妾身的出身绝不会威胁王妃您的地位,求王妃提携,妾身定以王妃马首是瞻,即便将来妾身生下儿子,也情愿养在王妃膝下!有妾身相助,总比王妃一人应对各人强啊!” 这番话,倒是在情在理! 换个方面来说,也很让人心动。 可是,徐初盈还是不愿意。 她绝不会干那种拉皮条的事情。 林美人有能耐自己爬上燕王的床,或者燕王喜欢林美人愿意要她侍奉,徐初盈没有反对的法子,她也不会去蓄意破坏. 但要她主动从中牵连,她绝对不会干! “我帮不了你,”徐初盈轻轻叹了口气。 林美人身子僵了僵,红肿着眼睛,满是绝望,含泪道:“王妃娘娘真的不能帮帮妾身吗?妾身可以发誓,绝不敢背叛王妃!您帮了妾身,也是帮您自己啊!” 徐初盈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王爷喜欢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也与我无关。你自己另寻高门吧!若再要说这个,还是免了吧!我这人固执的紧,向来听不进旁人什么意见的!” 林美人的脸狠狠一白,怔怔的望着徐初盈,两行清泪簌簌滚落,终于轻轻拭去泪痕,默默的起身,福身告退。 这一刻,她心里是恨着徐初盈的。 冰凉的心,绝望的恨着。 一开始的时候,她未尝不怀着欲擒故纵的心思,她以为能够吸引王爷的注意力,可是没想到,失败了! 王爷根本就没想起她来! 他连正眼都不多瞧她一眼。 就算再淡定的人,也淡定不下去了。 所以,她找上了王妃。 她以为,她的理由很充分,她有七成的把握她会帮她,没想到最后败给了那三成的没把握! 林美人心中发狠:花无百日红,有本事,等她红颜老去,容颜不再的那日,还能霸着王爷的宠爱,那她便服了她! 不然,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今日有多绝望,她便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中翠湖旁的林美人无力跌坐在石凳上,泪水迷蒙了眼睛。 阳光明亮灿烂,花木繁盛欣欣向荣,一切都是这么充满生机而美好,可她的心,却被茫然和绝望充斥着,冰冰冷冷。 怔怔的望着前方,林美人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低低啜泣。 一声低低的叹息自身后传来,似怜似悯。 林美人惊得不小,慌忙擦掉眼泪飞快扭头四顾。 四下宁静如斯,唯有花木枝叶在风中轻轻被吹动。 “谁?是谁!”林美人紧张低喝。 “何事伤心呢!可真叫人心疼!”一名女子自灿烂的芙蓉花丛后悠悠转出,凝眸含笑看着宁美人…… 燕王晚饭的时候没有来明春殿,福宁殿那边也无人过来传什么话。 徐初盈心里没来由有些空荡荡的,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闷闷之余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养条小狗在身边,朝夕相处时日长了乍然不见都会不习惯呢,何况是个人? 只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得多了,还是忍不住有些怨燕王的。 怨他太唯我独尊,太肆意妄为。 他想怎样便怎样,丝毫都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于是,这天夜里怀着愤愤怨念入睡的徐初盈,对于半睡半醒间将自己搂入怀中禁锢着的某位不速之客实在生不出半点惊喜意外。 意识清醒过来反倒是暗暗咬唇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想要推开他,结果换来他臂力收紧的禁锢,她便不动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觉睡到天明。 次日她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不在。 令她有种错觉,昨夜的一切其实是梦。 可当这日晚上故事重演的时候,徐初盈知道这不是梦。 这厮是真的暗里来暗里去。 她心里气还没消,沉默的被他禁锢入怀,仍旧没有出声搭理他。 而燕王也同样没有出声。 就好像他之所以跑到她这儿来,纯粹是想找个东西抱着才睡得着! 找这个他抱得顺了手的东西。 第三夜,两个人依然沉默。 气氛相当的诡异。 第四夜,仿佛较劲上了瘾,彼此还是都没有说话。 第五夜,燕王突然低头,往怀中人的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徐初盈“啊!”的一声惊呼,猝不及防恼羞成怒低喝道:“疼!”   ☆、312.第312章 咱们讲和吧 他属狗的啊!不声不响的便咬人! 燕王低笑,笑声带着几分愉悦,磁沉的声音低哑着道:“舍得出声了?” 徐初盈怒。谁舍不得啊! 可被他这么一戏谑,她心里又愤愤不甘起来,轻轻一哼没做声。 逗着她很好玩吗?当她是他养的小猫还是小狗? 不高兴了晾着她,高兴了又来逗她! “盈盈,”燕王低低一叹,柔声道:“咱们讲和了成不?” 他懒得同她一笔一笔的清算,算到最后肯定是两个人都不痛快的! 他知道她那夜是隐忍着他的粗鲁,可他也是不痛快她急着忙着要离开他心中生怒才会那样—— 好吧!他的错更多一点。她这么理智是对的,有利于维护燕王府的和谐平衡。 可难道她心里对他便一点点留恋、眷恋都没有吗?那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 不,是离开福宁殿! 说到底,他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没顾及她的感受! 然则她又何尝顾及他的感受?但凡有一丝一毫顾及,便不会那般迫不及待了! 徐初盈天生就有装傻装憨的本事,听了燕王这话,凉凉的道:“讲和?王爷这是何意?臣妾与王爷难道有什么需要讲和吗?” 燕王一怔,笑道:“好好,是爷说错话了!咱们两个本来便好好的,不用讲和、不用讲和!” 徐初盈无声轻哼,没再理他,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谁知燕王却不放过她,等了片刻不见她出声,便轻轻摇了摇她:“盈盈,你睡着了吗?” 徐初盈窝火,愠怒道:“睡着也要被你吵醒了!” 有没有这么无耻的人,摇着人问有没有睡着! 燕王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可她脾气越大,他下意识的反而越低声下气,这就是所谓的此消彼长。 只见燕王小心陪着笑道:“爷没听到你说话啊,所以才问一问,盈盈没有生气吧?” 徐初盈没好气道:“我困了,想睡了!” 跟你生气我还真生不起! “好好,那便睡吧!”燕王连声应允,又有些闷闷的道:“盈盈,可是爷睡不着,盈盈你不生气了爷才睡得着!” 他睡不着她也别想睡得安稳! 徐初盈无奈轻叹,“王爷想要如何?” 燕王精神微振,大便宜他今晚是不敢讨的了,讨些小小的利息总可以吧? “你亲爷一下!”燕王道:“你亲爷一下咱们就睡觉!” “……”徐初盈嘴角狠狠抽了抽,为毛这话听起来这么有语病呢! 好像是她求着他睡,她肯亲他一下,他便陪她睡觉似的。 徐初盈知道这人的性子,若不满足了他,还不知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消停。她心里还有着隐隐的愤恼和不自在,不愿同他闹腾。 便抬头胡乱朝他脸上一亲。 谁知燕王的头轻轻一偏,徐初盈的唇边落在了他的唇上。 四片唇瓣相接,柔软微凉的触感令徐初盈一怔,同时也有点尴尬。 不及她反应过来,燕王大掌已经扣住了她后脑勺,嘴唇紧贴而上,用力的吻上了她,霸道的攻城略地。 徐初盈唔唔有声欲要挣扎躲开哪里能够?被他吻得几乎转不过气才蓦地一松。 她双颊绯红、气息凌乱的低喘着,恼火扭头不理他。 燕王却是意犹未尽低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后,“睡吧,今晚爷不闹你了!你这么多天不理会爷,爷可想你想得难受呢……” 他的声音中,分明带着隐忍的欲望,低哑磁沉的嗓音,令她心跳顿时漏了两拍。 徐初盈便是心头那一点恼羞成怒的怒火,也立刻吓退得干干净净了。 她可不敢再乱动,不然万一惹得这厮化身禽兽,吃亏的是她…… 怀中女子分明要暴怒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乖乖柔顺的依偎在自己怀中。 燕王:“……” 明明每次她也双眼迷离沉醉其中的,怎么怕成这样? 原本,徐初盈打算过这两日便回苍月山庄去的。 燕王这回倒没恼,只让她在庄子上好生休养,等他闲了就去看她。 徐初盈又趁机将自己那一处叫做和风山庄的私人庄园跟燕王禀了,说是准备过去看一看。 燕王倒有些意外,得知是委托赵素卿帮她买的便了然,笑着点头允了。 立即吩咐商拂去查,看看和风山庄周围都有些什么山庄村镇、土地田地都属于何人何家?若是有那难缠的人家,趁早给料理了。 商拂领命,心里叹气,心道王爷如今真是越来越操心了,这种小事也要过问! 既然如此不放心,何必让王妃在外头买庄园?随便划拨两处给她岂不更好? 徐初盈正要离府,谁知丁紫荷突然病倒。 太医诊断,说是多年来失于调养伤了身,须得慢慢的调理上一年半载才行,否则恐于寿数上有碍!再过得几年,身体上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也会慢慢的显露出来,尤其是刮风下雨、天寒地冻的天气。 燕王和元太妃听得都愤怒不已,把那孟家恨得要死。 反而丁紫荷怔了怔,便是淡然一笑,反倒安慰他们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在那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能过几年安稳日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舅母、王爷,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燕王冷冷轻哼,若不是尊重丁紫荷的意见,真想将那孟家碎尸万段! 他冷冷盯着太医:“表小姐的身体该如何调养,速速给本王拟出个方案来!要用最好的药,本王定要你们想法子将表小姐的身体调养好!” 太医遵命,几个人一起定出了治疗方案,同燕王解释过后,燕王便将方子都交给了元侧妃,让她安排。 元侧妃忙应了。 因一开始几日用的重药,丁紫荷嘴里整日满满的都是苦味,叫苦不迭,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若不是元太妃命墨翠在她身边监视着,她几乎要阳奉阴违把那些药全都倒掉了。 元太妃见状,便命徐初盈近日亲自调理丁紫荷的饮食。 因为燕王的关系,且丁紫荷着实是个让人同情、亲近的人,徐初盈也情愿照顾她,痛快的答应了。 ****用心,变着花样的给她做一日三餐。   ☆、313.第313章 她不能害了自己连累别人! 丁紫荷很是过意不去,谢了又谢。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亲近不少。 燕王自然也愿意徐初盈在府中多留些时日,虽不能明晃晃着每日晚上去明春殿,隔上三四日光明正大去一趟还是可以的。 而暗地里,每天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潜入明春殿,爬上徐初盈的床,天不亮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徐初盈对此很无语,他真的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是燕地的王而不是见不得光的奸夫吗? 可她同时也感到庆幸,若是他不管不顾的天天留宿在此,元太妃早就找上门来了! 他也有他的无奈和顾忌。 对于这无奈和顾忌,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当面说出来。他来了,她便迎着。 大约过了十天左右,丁紫荷已经勉强适应了那些味道稀奇古怪的药汁,便不肯再让徐初盈照顾自己的饮食。 徐初盈是燕王府的王妃,再怎么样身份也摆在那里呢! 元太妃使唤她天经地义,可自己到底是个寄人篱下的亲戚,这点分寸,丁紫荷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这位王妃乃是王爷心尖上宠着的人。 如何是她能够使唤的? 徐初盈见她执意不肯,又在元太妃跟前也明着说了,也只好作罢。 送了好几瓶自己亲手腌制调料的小菜,五香咸菜、鸡瓜丁、子姜芽、五香萝卜干丁、糟笋干、甜酱瓜茄、腌雪里红、口蘑山菌酱等,口淡无味时可调和一二。 丁紫荷十分喜欢,将闲暇时亲手做的香囊送了两个给她。 香囊中配了香茅、薄荷、水菖蒲、丁香、沉水香屑等,香味清雅特别,夏日佩戴醒神宁神,可防蚊虫近身,徐初盈亦十分喜欢。 府中再无事务,加上小王叔突然回了王府,徐初盈与他偶遇两次之后,吓得不轻,连忙离府回山庄去了。 燕王也不知道对小王叔究竟有着怎样的心结,但那种厌恶反感的感情十分强烈。 这府中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多的去了,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设计一二,恰好撞在燕王的心结上,引得他误会暴怒,她根本就没法儿解释! 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小王叔。 这是徐初盈不愿意看到的。 她一走,元侧妃等闷了酸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渐渐的恢复正常。 每当这种时候,元侧妃才会觉得有那么点儿自我安慰和扬眉吐气:就算她是王妃,就算占了王爷宠爱,到底,在王府中地位也不过如此! 元侧妃将目光又掉转在丁紫荷身上。 对她来说,这也是个意外。 她没有想到,自己几番示好试探,丁紫荷却毫无反应,这令她十分恼火。 小的时候她感觉得到,丁紫荷分明是仰慕、心仪王爷的,如今回到王府,她的下半辈子可全在王爷一句话上,她又暗示了可以帮助她成为王爷的人,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装听不懂,半点反应也无。 到后来她索性便躲着自己,令元侧妃心中更恼怒不已。 她就不信,她斗不过徐初盈,难不成连一个孤零零的小寡妇也斗不过! 她也想巴结讨好徐初盈那狐媚子?做梦! 她是她弄回来的一把剑,是用来对付徐初盈的!怎么可能任由她的心意! 等她与徐初盈之间有了裂缝,她就该知道,在这王府中,她真正能投靠的,是谁! 丁紫荷和徐初盈做梦也没有想到,元侧妃心中此刻在打着什么主意! 七月炎炎,苍月山庄却是十分凉爽。 即便是大中午,香樟林里依然清凉宜人,蚊虫皆无。 置着长榻、茶几,手中握一卷书,看阳光斑驳落下,感受轻风徐徐吹拂,王府中的一切纷争和平静下的暗涌,一下子远得如在天边。 岁月静好,心神安宁。 这日中午,忽然想起庄子后山一处溪沟边上的苦蕨菜想必已经长成,徐初盈便带着甘草、半夏、银屏、碧罗几个提着篮子去采摘。 蕨菜种类繁多,滋味最鲜美的是甜蕨和苦蕨。 甜蕨其实并没有甜味,这名字只是与苦蕨相对。 一般长在初春时候,多长于树木遮掩的山谷山坳之中。 鲜嫩的甜蕨有紫红、青白两色,皆根茎肥大,筷子头大小,长约尺余或略长略短。 掐采了回去,去掉尾稍部蜷缩的那两点嫩叶,用沸水焯过,凉水浸泡着。 吃的时候切成两寸余长一段段,与切成薄片的腊肉、酒糟腌好的雪里红同炒,加点儿辣椒末、蒜蓉,其鲜香味美无以形容。 这是季节性的东西,早已过乐时候。 此时节,苦蕨却是还有的。 苦蕨生长在阴凉的溪沟旁,将伸展的老枝叶割掉,很快便会长出新的,这时便可采摘食用。 摘了回去,同样需用沸水焯,但因为苦味浓烈,还得用清水漂一个晚上才能食用。 苦蕨最好是做凉拌,或者只加点儿韭菜同炒,或者干脆就是清炒,苦味回甘,清鲜无比,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鲜的香味,回味无穷,虽苦,却诱人。 这是徐初盈最爱食用的野菜。 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庄子后头那一处山沟旁边长了不少,她便惦记上了,春夏两季能吃上好几茬。 主仆几个一路说笑着过去,果然那些苦蕨菜正是长得最鲜嫩的时候,便说笑着分头采摘,很快就摘了大半篮子。 时候还早,各人贪凉山中清溪,便不舍得这么快回去。 银屏、半夏等都是爱玩的,受不住清凉溪水的诱惑,眼巴巴看向徐初盈,得到允许后,欢呼着脱了鞋袜下水玩耍。 黝黑的大石头下,躲藏着许多指头大小的青虾,身体通透晶莹,被人捉起来挥舞着一对细长的钳子好不威风。 银屏说,看着样子就很好吃!惹得众人嘲笑。 徐初盈却也来了兴致,笑着道:“想吃便多捉些吧!今晚给你们露一手!” 这话令众人都兴奋起来,专心的翻找着青虾,小小的溪沟中笑声不断。 徐初盈在水边玩了一会,忍不住也脱了鞋袜下水。 碧罗见了忙过来要搀扶。   ☆、314.第314章 您的英明神武呢? 徐初盈一边将长长的罗裙拢在身前拧成一股捞起打了个结,笑着摇摇手道:“不必管我!放心,你主子可没那么娇气!” 碧罗便笑道:“这些石头看着光滑,其实还挺咯脚,王妃您可小心些!” 徐初盈往溪中踩去,果然咯得脚底胀痛,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人果然不能生活得太安逸了啊!什么时候这一身皮肉竟也这么受不了苦了! 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了那种胀痛感,谁知,还没弯腰找到两只小青虾,就被一声爆喝给吓得差点儿跌倒水里。 别说徐初盈,甘草、半夏等皆惊得不轻,惊叫一声“王爷!”连忙去扶徐初盈。 溪边上,燕王的脸黑得简直不能看,瞪着徐初盈冷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岸!” 目光凌厉扫过甘草等,还有你们一个一个,长本事了!不好好伺候王妃,专会撺掇着王妃胡闹! 他忽然很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在军营里就该趁着她两人犯错打发了去! 徐初盈虽然不知道这喷火龙是不是又在哪里憋了气跑她这里来撒火,可人家明显在气头上的时候,聪明而理智的她是绝对不会跟他对着干的! 徐初盈软软叫了声“王爷!”连忙乖乖的上了岸。 男人的脸色果然一缓,他一下子伸臂将她打横抱起,将她莹白纤细的脚上水珠擦拭干净,蹙眉道:“山间水凉,谁许你下水的?你身子可不能再受着凉,怎么不听!” 徐初盈一怔,不由微暖,他这是关心自己啊!虽然脸有点黑,这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好心不是? “天气太热,人家就玩了一会儿你就来了……”徐初盈圈着他的脖子,小声软软的说道。 燕王一边抱着她往庄子里走闻言瞪她一眼轻哼道:“爷要不来,你还要玩多久?” 他突然觉得,这女人如今没从前那么怕他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徐初盈忙笑道:“人家这不是好好的嘛!水不凉的!我、我、我们刚才在捉虾呢,溪里有好多青虾,看那样子就好吃!” 说着睁着一双清澈澈、水润润的漂亮眸子看向燕王,一副你别训我了,我捉了虾做给你吃的模样。 “胡闹!”燕王又好笑又好气,在她柔软的臀上用力捏了一把,半眯着眼没好气道:“你这是贿赂爷,嗯?” 徐初盈忙笑道:“爷不生气了,都给爷吃也可的!” “出息!”燕王不屑轻嗤,又道:“贿赂爷得换别的,这可不行!” 徐初盈叫起来,“王爷瞧不起人!臣妾的手艺天下无双!多少人求一见而不得,怎么便不行啦!” “当然!”燕王一挑眉,唇畔勾出一抹笑意,幽深漆黑的眼眸中意味深长,在她玲珑曲致的身上滑过目光:“王妃要贿赂爷,总得有点诚意吧?” 徐初盈:“……”这厮又精虫上脑了! “王爷,能说点别的吗?”徐初盈羞愤。 “不能!”燕王唇畔笑意加深。 “您的英明神武呢?” 燕王笑得更灿烂:“爷神武不神武,盈盈不知吗?” “……”徐初盈呆了呆,脸上“轰”的一下爆红。她哆嗦着唇,水润润的一双眼睛瞪着燕王,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狼狈的当起了鸵鸟索性闭上了眼伏在他胸前。 燕王看着她恼羞、愤羞、气急败坏却一字说不出来的憋屈模样,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 战战兢兢远远跟在后边的银屏、半夏等脚步一顿,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头同时“忽”的松了口气。 笑得这么开心,王爷这是——不会再秋后算账了吧? 呜呜呜,主子越来越喜怒无常,压力好大! 幸好,还有王妃…… 燕王抱着徐初盈回到疏影苑,叫人替她穿上鞋袜,便命徐姑姑将杨太医唤来。 眼巴巴的把太医弄到这儿来,除了是给自己诊脉,徐初盈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可是,自己好像没有病吧? “王爷,杨太医不是为我传来的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诊什么脉啊!”徐初盈忍不住道。 “要诊的,”燕王看了她一眼,道:“过年那会你受了寒,在金陵又受了一次,虽事后调养了,可也不知身体究竟调养成什么样!不多诊诊脉,爷不放心!” 他揽着她,轻叹着道:“爷还等着盈盈给爷生孩子呢!” “生孩子”三个字入耳,徐初盈身子微僵,心口一滞,有些心虚的不敢看燕王。 方才的旖旎柔情霎时褪去,心里涌上来一层苦涩的味道。 生孩子吗?她有点茫然和犹豫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停了避孕药。 他对她的好,超出了她的预料,可是,能保得住孩子周全吗?她不知道! 不确定,也不敢轻易去赌! 徐初盈那瞬间僵硬下来的身体和迅速褪去光芒的眼底清清楚楚的落入燕王的眼中,燕王心情有些沉重起来,也有些失望。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低沉着嗓音问道:“盈盈不想生爷的孩子吗?“ 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 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他对她愧疚,她也清楚的表示过理解他的两难,表示不再追究往心里去,然而,她到底还是介怀的! 介怀到抗拒再怀他的孩子! 燕王心里突然有点堵起来,也有点钝钝的痛。她到底要他怎么样? “不、不是……”徐初盈勉强笑了笑,轻轻道:“子嗣这种事儿,得看缘分,有缘自会有,何必强求呢……” 燕王轻哼道:“的确得看缘分!可这缘分到不到,全得看爷!盈盈你看着爷,你说,你想怀上爷的孩子吗?” “当然!”徐初盈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快,抬眸看向他的时候,神色平静柔和,毫不犹豫的点头。 燕王心里却是突的一空。 他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深邃锐利的眸光似乎要刺穿她的保护色、直达她心底最深处。 徐初盈不敢回避他的目光,强撑着对上他这利剑般的目光,勉强陪笑道:“王爷,怎么了……” 燕王顿时感到挫败无力!   ☆、315.第315章 她与他,从来都是不同的 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狡猾,更无所不用其极的善于保护她自己。 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接近她的心! 他感觉到不对,但却根本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既然盈盈也想,那就最好不过,”燕王笑了笑,轻抚着她的背后柔声道:“爷的年纪不小了,爷盼着盈盈早早为爷生下儿子呢!而且,盈盈有了儿子傍身,对盈盈也有好处!” 徐初盈垂眸柔柔的“嗯”了一声,唇角却是嘲讽的勾了勾。 听他的说法、他的语气,他们两人都需要一个孩子,所以,顶好她这会儿便赶紧怀孕生下一个来! 可是在她看来,孩子是两个人血肉的结合、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生命的共同的延续,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晶! 他应该因为爱而来到世上,而不是因为需要! 她与他,从来都是不同的。 一时杨太医进来,显然早已得到燕王的吩咐,上前恭恭敬敬磕头见礼后,便为徐初盈拿脉,又细问了许多问题。 徐初盈十分配合,有问必答。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旁静坐的燕王,看到他眼底的迫切之色和面上的关切神情,心中忽然有些刺痛,竟不忍再看。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她和他,到底谁更残忍一些? “如何?王妃身子可有不适?”杨太医刚停下,燕王便急忙问道。 杨太医忙起身拱手,回道:“禀王爷,王妃娘娘的身体并无任何不妥,很是康健!” 徐初盈暗暗松了口气,含笑看向燕王,“臣妾说了王爷还不信,这下子总信了吧!” 燕王笑笑,却是眉心微蹙,道:“王妃的身体,不影响受孕?” 徐初盈面上微热: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杨太医倒是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恭恭敬敬的道:“按理说不会!王妃娘娘虽然受过寒,但事后调养得极好,且娘娘身体底子也好,所以,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燕王听他这么说了一时也无法可想,便道:“既如此,你开副助孕的药!” 杨太医一滞,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应了声“是”,倒退着出去,自去写药方子。 徐初盈却是急了,忙道:“王爷,不用这样吧!” “怎么不用?”燕王语气决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道:“你的身体无恙,爷身体更无恙,咱们俩在一起的时间还少吗?你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岂不是奇怪!放心,杨太医的妇科极好,助孕药补身,不会有损的!” 徐初盈其实最为厌恶不喜的,就是燕王的霸道。 他这人别看平日里对她千宠万宠,一旦决定的事情,却根本容不得她说个不字! 加上“孩子、孩子”两个字搅得她心里烦乱,忍不住有些烦躁冲口便道:“王爷这么宠着臣妾,就是为了要孩子吗!” 燕王一愣,眸色微沉,声音也有些发冷:“你说什么?” 徐初盈索性豁出去道:“王爷这么做,很难让臣妾不这么想!臣妾的肚子不争气,王爷是不是开始着急、开始失望了!” “盈盈!”燕王气结,又愤怒又憋屈,盯着她冷声道:“你给爷住嘴!” 徐初盈住了嘴,却倔强的垂着头、抿着唇。 燕王冷笑道:“盈盈真心这么想吗?若盈盈真心这么想,倒是爷看错盈盈了!若只为生孩子,爷用得着只守着盈盈一个吗?” 只要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他堂堂燕地之主,只要他想,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他只守着她一个,却换来这么一句,让他如何甘心? 徐初盈心里已经在懊恼后悔了,胸口翻腾难受得厉害,动了动唇,抬眸愧疚看了他一眼。 燕王冷着脸,眸光暗沉凝着她不说话。 她该道歉的,可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似有千斤重,她说不出来。 她是不该说这话,然若非从他这儿没有安全感,她也不会说这话! 他答应她的、承诺过的,她该彻彻底底的信吗? 此刻或许她该信,以后呢?她不知道! 就像她小产之后他曾经说过,他今后只要她生的孩子、只和她生孩子,可是,没多久,他的后院就多了一个林美人! 她若太信任他,把一颗心交出去的信任他,林美人进府的时候,她该如何伤心! 她不愿意! 燕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说句软和的话道歉,心里更添几分失望。 再留下来,就她这性子,还不定说出什么更加伤人心的话来,两个人又要闹不快。 他不想跟她闹! 既如此,还是避开的好! “爷还有事,先回城了!”燕王冷着脸起身。 心里到底还有眷恋和不舍,站起身的刹那他心里忍不住暗暗的想,如果她肯开口留他,他一定留下来…… 徐初盈的心颤了颤,心尖划过一抹冰凉,暗暗冷笑,敛衽起身柔声道:“臣妾恭送王爷。” 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全凭喜好,她能如何? 一言不合,他便甩脸色,平日里还口口声声说他有多爱她、多疼她! 这就是他的爱和疼,全屏他喜怒,而她的感觉,算什么? 燕王的脸彻底冷了下去,冷冷低哼,再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徐姑姑、苏嬷嬷等守在外间屋子,突然见王爷脸色难看似气冲冲的出去了,均愣了一愣,慌忙进了里屋。 看到徐初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人心中下意识一松,随即又是一紧:王妃娘娘这性子,素来岂不是这样?便是房子着了火,她也是这么不紧不慢的! “王妃,王爷这是——怎么才来又走了呢!”苏嬷嬷忙问道。 徐初盈淡淡一笑,道:“许是有要紧事要忙吧!” “王妃——” “奶娘,我饿,午饭什么时候好啊!”徐初盈眼巴巴的看向苏嬷嬷。 对付苏嬷嬷,她有的是法子!这是最简单粗暴的。 果然苏嬷嬷一肚子要问的话立刻全部忘记了,心疼的望着她忙道:“怎么会饿了呢?王妃您可不能饿!老奴这就催催厨房去!” 说毕转身急急出去了。   ☆、316.第316章 从没如此盼着要个孩子 徐姑姑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却是有点儿担心,忍不住道:“王妃,王爷——” “姑姑,你就别问了!真的没有什么!”徐初盈淡淡一笑。 徐姑姑轻轻一叹,低声应是。 徐初盈哪里知晓,燕王急着想要一个儿子的心情? 自打高绍远去了汝州,燕王便派出了一队心腹亲卫暗中随行,一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二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及时禀报给他。 最近接到的消息十分不好,那小子在汝州,什么没学会,倒学会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了! 身边围绕了一群奸佞小人,目闭耳塞被下头哄得团团转尚不自知,而那些人打着他的旗号,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燕王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他领回来教训。 他没让自己的人出面干涉。 原本打算就让他这么下去,且看看他能够胡闹到什么地步! 可汝州到底是自己的地盘,那里的百姓也是自己的子民,且这个儿子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嫡长子,轻易他不愿意放弃! 燕王虽然没有让自己的人明面动手,却是命他们从旁送了些消息到高绍远耳中,这些消息,有贤能人才的消息,也有他身边那些爪牙暗中所干的勾当的消息。 本指望他能够幡然醒悟,聘请了得用之人留在身边、将那些打着自己名号干尽恶事的爪牙打发了,谁知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高绍远压根就不觉得听到的那些有才之士有什么才值得他看重,而爪牙们痛哭流涕、巧舌如簧却将恶事轻轻巧巧的揭了过去,虽然收敛了些,却照样稳稳当当的留在他的身边。 当这些消息回禀到燕王耳中时,燕王气得将桌上笔墨纸砚统统扫落在地。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性情喜怒无常,却几乎不会通过这种外在的形式表现出来,他是真是失望透顶了! 尽管不愿意,他亦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的性子,基本上是定型了、改不回来了! 燕地,他绝不能放心的交到他的手中,否则迟早会被朝廷吞没。那他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祈盼着,能和徐初盈有一个儿子。 他想,这一回,他一定将儿子从小带在身边教导,绝对不能再让他长歪了! 至于绍远,富贵少不了他的,别的,就别想了! 所以,徐初盈迟迟没有身孕,他心里便急躁起来,带了杨太医过去为她诊断身体。 谁知,两人一言不合,又闹起了别扭—— 燕王从苍月山庄一路策马狂奔回到王府,心中的怒意仍然未解。 那个女人太令他失望了!她半些也不知体谅他!他甚至赌气的想,她不愿意,自有人愿意为他生儿子,实在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可这种念头他也只是气极了想想,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假如他真的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那么这一辈子,他永远也不可能靠近她的心,她给他的,永远只有淡漠和疏离的柔顺笑意。 那不是他想要的。 “王爷,这是——从哪儿回来?怎么脸色——不太好呢!”温和的声音从旁传来,如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燕王顿时感觉那满腔的愤懑之情消退了不少。 停步转头望去,回廊对面,湖绿暗纹素绫缎褙子、白绫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扁平髻上只着一支银钗。 通身再无别样饰物,衣裙裁剪的样式也十分简单。 是丁紫荷与丫鬟小彤。 “表姐!”燕王不觉停下了脚步,苦笑了笑,心中微暖,想要倾诉的欲望不自觉强烈了起来。 “本王去了苍月山庄,与王妃拌了几句嘴。”燕王闷闷的说道。 在他心里,丁紫荷永远是小时候那个关心他、善解人意的表姐,许多话他不能对母妃说,也不愿意对旁人说,却愿意对她说。 她总是那么温和的笑着安慰他、开解他、鼓励他,从来不会在旁人面前多嘴半句他的事。 与她说起话来,他是真正的无所顾忌。 “王妃?”丁紫荷怔了怔,不觉微笑了起来,笑道:“王妃性子温柔平和,我还从来没想过她也会同人拌嘴呢!便是想,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情形!” 燕王叫这话也逗得笑了,随即心里又更苦涩起来,眸光微冷,道:“是啊,她那人,什么时候都是不温不火的,淡然得叫人恨不得——,只怕房子着火了她也是不急的!” 丁紫荷更好笑,道:“这可奇了!王妃性情好,脾气好,这是王爷的福气呀!难不成王爷喜欢母夜叉?” 燕王苦笑。 母夜叉吗?她要真有那样的脾气,他应该不讨厌的吧? 沉默片刻,燕王终是低声道:“本王带了杨太医为她诊脉养身,想让她早点怀上孩子,可是她,她不想要本王的孩子!” 丁紫荷“啊!”的低低惊呼变色,忍不住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是的,这不可能! 就算她是王妃,地位固若金汤,可是,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子嗣,尤其是权贵之家。 尤其是没有儿子的女人,在公婆丈夫妯娌、甚至下人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 没有人比她更懂这其中的痛。 不知多少个夜里,躺在那冷清清的床榻上,她会忍不住想,假如她有个孩子,是不是公婆就不会那样绝情…… 燕王心中骤然又钝痛起来,苦笑道:“表姐你也这么说是不是?可是本王感觉得到,她就是不愿意!” 当他说到孩子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手臂揽着的身体那刹那的僵硬和排斥,那种感觉绝不会错。 “感觉?”丁紫荷又笑了起来,似是松了口气般,笑道:“王爷这话,我倒要为王妃抱不平了!这感觉的事情,如何说得准呢?不知王爷今日带杨太医过去,事先可知会过王妃?” 燕王摇了摇头,道:“哪儿有这个必要!带了过去,她自然便知道了!” 丁紫荷笑道:“那就错不了了!我看啊,王妃肯定是被王爷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吓得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许是表现出点儿什么与平常不同来,让王爷误会了!” “不会!”燕王斩钉截铁。   ☆、317.第317章 她被自己逼急了? “怎么不会?”丁紫荷看着他,道:“我回府中时日不长,却也看得出来,王爷与王妃感情颇好,王妃待王爷也是很好的,她有什么理由不愿意要王爷的孩子呢?” 燕王自己也一时语塞。 眼底划过一抹黯然,燕王叹息道:“她之前小产过,或许,她心里还怨着本王……” 说着便将除夕那日的事故简单说了一遍。 丁紫荷听得连连叹息不已,末了叹道:“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也是谁都没法子的事儿!都过了这么久,我看王妃一切都好好的,不像在钻牛角尖!或许,这乍然提起孩子,她只是心里没有准备,有点儿难过吧!” 丁紫荷的声音低了下去,似叹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旁人,是没有法子体会得到的……” 燕王一凛,猛然想起丁紫荷也曾经流过产,忙愧疚道:“对不起,表姐,本王不是有意提此事……” “这关你什么事呢!都过去了,我也不过说说罢了!”丁紫荷一笑收起眼底的伤痛黯然,略一沉吟,道:“一者失去过一个孩子,二者,王爷你这么突然的带人去为她又是检查身体又是命开助孕药的,倒像是在怨她肚子不争气似的,怎么怨的她多想呢!” “……”燕王猛然睁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本王怎么会怨她?本王从来没有过!” “可王爷这么做,她会很有压力的,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王突然着急起来,急得心如猫爪,背后冒了冷汗,越想越觉得丁紫荷的话有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冷着脸这么离开,她心里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果然,这女人的心思,也只有女人最了解! “多谢表姐!”燕王冲丁紫荷拱了拱手,又道:“表姐最近感觉身体如何?好些了吗?” 丁紫荷微笑道:“最近晚上睡得安稳多了,感觉精神也好了许多,王爷不必记挂!” “那就好!”燕王笑着点点头,又道:“本王平日里事务繁忙,许多事情照看不过来,表姐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庭芳说,不必见外!说起来,你和庭芳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没什么不好说的!” 丁紫荷面上微僵,忙笑着道:“嗯,我知道的!” 庭芳?或许,她更喜欢自己叫她元侧妃吧! 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便有情分的!如今的元侧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庭芳了! 丁紫荷心里感慨苦笑,她如今见了元侧妃还避之不及呢,哪儿还敢主动去招惹她? 好在为自己调理身体是王爷和舅母都发过话的,元侧妃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的过分,需要的药材补品,按日子也都给打发人给她送去,至于品质,看得过去,她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家! 她倒是盼着有朝一日王妃能够当家呢,只可惜,就冲王妃是金陵来的这一条,太妃那里也不会通过的! 燕王却没有疑心什么,或者说在这些琐事上头,他一向来是不留心的。 别说丁紫荷有心遮掩隐瞒,便是当初事关徐初盈,他也是事后叫人查了才知! “那就好!”燕王笑着点头,一颗心早已又飞到了苍月山庄,匆匆跟丁紫荷告辞,连福宁殿都不回,转身又往王府外头方向去了。 丁紫荷倒是一怔,想了想颇有两分了然,不由轻轻摇了摇头,一时莞尔。 中午吃的是早上叫人准备的荷花蒸鱼、核桃腰子、凉拌金丝双脆、鸡油菜心,皆是时新家常之物细作出来,选材新鲜,滋味颇佳。 用过午饭,廊下散一回步,徐初盈便领着小丫头亲自将采摘回来的苦蕨处理了,看着焯好水放在清水中浸泡着,这才回了屋里。 进了厢房,手中握着书卷,躺在榻上随意翻看酝酿睡意,竟是丝毫不受燕王这一来一去的影响。 尽管对王妃的淡然淡定早已见惯不怪,徐姑姑等仍然忍不住暗暗摇头,王妃这还真是——看得开! 换了旁的女人,早就不知道急得什么样了! 她倒好,中午那条荷花清蒸桂鱼她一个劲的赞好,吃了有大半条!饭都多添了小半碗…… 于是,当众人看到燕王去而复返,又踏进疏影苑的时候,个个愣在了那里,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王妃娘娘果然——这命、这福气不是一般的好…… 燕王倒不觉得什么,理都不理众人,径直进了东厢房。 那女人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过去。 睡姿慵懒,神情恬静,几缕青丝落在莲瓣似的雪白小脸上。樱唇轻抿,眉若描画,柔软细密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下眼睑,仿若精致的两道小帘子。 齐胸松松盖着杏色绣玉兰花的薄毯子,一只莹白纤细的手轻轻搭在薄毯上,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手腕,手腕上那只莹白的暖玉镯子几乎与肌肤相映成一色。 另一只手垂在榻上,手腕搭在榻沿,手中松松握着书卷,欲掉不掉。 燕王看着她美好的睡颜,一路上奔驰急躁狂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眸光温柔的凝了凝她,轻轻在榻前坐墩上坐下。 看那欲掉不掉的书卷,他很想帮她抽走。 可知她睡眠浅,燕王没敢动,生怕一动便惊醒了她。 于是,一双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那卷书,心里想着看它什么时候从她手里掉下来好第一时间接住! 徐初盈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偏手中那欲掉不掉的书卷也始终没有掉下来。 燕王揪着心等得有点磨牙:这没良心的女人,他那么冷着脸走了,合着她完全不在意,居然还能够睡得这么心安理得! 亏他还担心了她一路!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是彩霞满天,金光余晖四溢。 屋子里的光线黯淡了许多,将影子拖得老长且淡。 睁开眼睛,看到双手搭在膝盖上,腰身挺拔、大刀金马端坐在旁的伟岸男子,徐初盈呆了呆,猛的睁大了眼睛,又揉了揉眼:她没睡昏了头眼花了吧?   ☆、318.第318章 盈盈明白爷的意思了吗? 看着她憨傻憨傻的样,燕王忍不住“嗤”的一笑,没好气瞪她道:“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再看仔细些!” “王爷!”徐初盈忙一撑手坐了起来,抬手一边理着秀发一边陪笑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燕王见佳人香腮欲度,淡染红晕,刚刚睡醒眼眸中水润朦胧的,眼角眉梢皆透着一股难以描摹的慵懒娇媚,不觉心头怜意大起,坐到榻上伸手便将人揽入怀中,笑道:“爷在这儿坐着想必已有一个时辰,你说多久?” 徐初盈一怔,抬眸看他,似是不解。 这么说,他刚回到燕城,没多大会儿又转回来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怎么?”燕王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感温热滑腻,是他极爱的感觉,笑道:“不感动?” 徐初盈垂眸抽了抽嘴角,心道是啊,不敢动! “王爷这般待臣妾,臣妾……” “今日是爷没想周全,”燕王却是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抱着,柔声道:“孩子的事儿,盈盈别太往心里去!咱们不急,不着急!盈盈身体无恙,爷又宠着盈盈,咱们迟早会有孩子的!盈盈说的也没错,子嗣一事,自有天意!” “王爷……”徐初盈一时晕头转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人——一日之间一会一个样,谁能跟她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了! “当然,还有爷的努力!”燕王自说自话,“爷不急!” 他松开了她,低头看她,眼中似乎有点紧张,紧张她的态度。 徐初盈尽管满腹狐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许多感动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能在这事儿上这般顺着她,能这么快的就改变了主意,的确令她十分意外! “嗯!臣妾谢王爷!”徐初盈轻轻点头,笑了笑。 果然是把她逼急了啊!燕王在心里感叹。 “爷不会逼盈盈,盈盈也别自个逼自个!”燕王一笑,话锋一转,挑眉又道:“不过,能快些怀上当然更好!还有半年的时间,今年内怀上,应该问题不大吧?” 徐初盈:“……”她收回刚才的感动! “咱们尽力了,没怀上也无妨!”燕王忙又加了一句,笑着解释道:“爷虽盼着孩子,但也有耐心的,爷绝对没有逼迫盈盈的意思!盈盈不可胡思乱想!” 徐初盈是完完全全叫他给弄得凌乱了!有点儿傻的看着他。 只听得燕王问道:“盈盈听明白爷的意思了吗?” 语气中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听明白了吗? 如果他指的是字面上的意思的话,那她应该是听明白了。 徐初盈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就好!”燕王放了心,笑道:“起吧,等会儿该用晚膳了!今晚咱们便好好努力努力!” 徐初盈面上一热,嗔他一眼轻啐,这厮,果然跟他没法沟通!凭他什么开头带起的话题,到了最后一准拐到这上头去! 燕王大笑,扣着她后脑勺就是一个热烈缠绵的深吻。 两位主子和好了,苏嬷嬷等自然欢喜。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可不关心。 这夜,燕王果然很努力,挥汗如雨,深入播种。 转眼,便到了本年度第二次消夏宴举办的日期。 徐初盈在燕王的催促下,提前三日回到了府中。 这些日子,燕王基本隔两日便往庄子上一趟,有的时候借着外出办事的借口,很有几分偷偷摸摸的味道。 这令王爷很是不爽:明明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王妃,怎么弄成了这样! 他早巴不得她多回府中几日,可他当初答应过她的,不敢逼她。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自然不能放过! 徐初盈回到明春殿这日,燕王便打发了桑园过来传话:他要过来用晚膳! 又特意交代:她刚回来,不必她劳动做菜,让厨房做就行了。 徐初盈有点儿想笑,怎么他让她有种“终于扬眉吐气了”的感觉呢! 他傍晚过来,两人腻腻歪歪用过晚饭后便没有再走,让人将存放公文的密匣带了来,顺便借用她的小书房。 徐初盈自然又充当了侍奉笔墨的角色,老老实实的侍立一旁研墨铺纸。 其实燕王更想让她随自己去福宁殿,最好住在福宁殿,别再回明春殿,也别再去庄子上了。 她回来了,他才觉得这府邸有了几分生气和光彩。 可他也明白,他不可能把她长长久久带在身边的。 要说忌讳,其实细想起来,他真要忌讳的也只有母妃一个。若不是母妃,他便为她破例,谁又敢多言半字?纵然敢,他也不在乎! 燕王瞧了一眼这女人,看来,还是得抓紧要个孩子啊! 女人家有了孩子,就有了羁绊。凡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孩子着想。 这样的话母妃是不是对她更放心一点呢?他也能名正言顺的更宠着她些。 不过,这些话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还是别跟她说了,省得她听了又心里不安、胡思乱想…… 燕王这么想着,顿时觉得责任重大,精神振了振,处置公务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他得赶紧将这些事务处置妥当,好抱着他家女人努力生孩子去…… 今年的消夏宴,办得中规中矩了许多,除了担当着丫鬟的差使在正室夫人跟前服侍的妾室之外,如同邹夫人那样的存在不见了踪影。 徐初盈一如既往的低调,但已经没有人敢轻视她了。众位夫人向她见礼的时候陪着笑脸小心,好些还趁势奉承巴结几句,气氛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元侧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愤恨难当。 这个狐媚子,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的,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她如今拥有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也许很快,王爷会把燕王府也交给她来管理吧?元侧妃心中无不怨愤的想着。 不禁又恨起林美人和丁紫荷来,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一个有心无力没本事,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另一个根本连胆子都吓破了,回王府这么久,竟半点儿动静也无,还见了她就躲,哼! 她一点儿都不信,小时候她对王爷那么用心,如今王爷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会不拼了命的抓住? 难道,她打算一辈子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在王府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319.第319章 又是意外! 徐初盈和赵素卿、洛芷宁、以及三四个平日里与她们表姐妹想交不错的少夫人们正一处说着话,林美人忽然唤着“王妃”陪笑上前。 徐初盈是一见林美人就烦,赵素卿、洛芷宁等与徐初盈关系交好,自然心下也不待见这些美人夫人的。也不知林美人寻徐初盈有何事,便往旁稍退了退。 林美人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喜欢往徐初盈跟前“侍奉”,盼着有朝一日王妃娘娘能够为自己的诚心诚意打动! 徐初盈心里直叹气,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她打动的,只会越来越厌恶的时候觉得她可怜! 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话便让林美人离开,林美人暗自失望,却也不敢违逆徐初盈,只得楚楚可怜的屈膝应声,欲转身离开。 徐姑姑眉头挑了挑,心里磨牙:这林美人最令人厌恶的就是这一点,但凡有半句话不合她的心意,她便做出这副可怜样来,弄得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好些夫人小姐远远近近投过来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了。 正室教训妾室纵然没什么错,可众目睽睽之下把个纤弱美人儿欺负成这样,传出去终究不是好名声! 不想,林美人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惊呼一声不由自主朝徐初盈身上撞去。 徐初盈身后便是荷花池,此时碧叶如盘,荷花婷婷,一派风光正好。 徐姑姑、甘草、半夏忙将受了惊的徐初盈扶住,一场虚惊。 半夏性子急,怒视摔倒在地的林美人:“你干什么!” 林美人张皇无措,她也吓呆了! 慌忙膝行爬到徐初盈脚下,连连磕头求饶起来,“王妃娘娘饶命!王妃恕罪啊!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脚下不稳,妾身不是有意的!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众人都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来,纷纷问怎么回事。 徐初盈看到林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额头上磕出了铜钱大小一块殷红,触目惊心,不由大怒。 她这到底是什么霉运啊!怎么跟水边就这么有缘,跟这消夏宴也这么有缘! 她还没责她半句呢,她倒哭天抢地起来了!弄得自己成了恶妇,欺负她这个小白花了! “甘草,把林美人扶起来!”徐初盈忍着怒意道。 “是!”甘草连忙俯身去扶。 林美人却是吓得懵了,生怕徐初盈把自己怎么样,哭着仍旧求个不停,不肯起来。 徐初盈忍无可忍,俏脸微沉低喝道:“起来!” 林美人吓得脸色煞白停了哭声,怯怯的看了徐初盈一眼,粉泪盈盈,怯怯的站了起来。 徐初盈只觉胸口闷得不行,淡淡道:“本妃知道你是无心,退下吧!本妃不怪你!” “王妃娘娘您,您真的不怪妾身吗?”林美人却不太敢相信。 徐初盈气得简直想要爆粗口,话说,她这个王妃难道干过什么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之事吗?她凭什么这么问啊! “本妃何需骗你?下去吧!” “是,王妃!”林美人怯生生的退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元侧妃可不敢再在这宴会上对徐初盈动什么手脚了,林美人这一出她也很意外。 不过,她当然乐见其成。 因此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事情结束,才笑着客套两句,赵素卿、洛芷宁等亦笑着拿话岔开,宾客们这才又散开了去。 “这些小贱人,真是没一个消停!王妃您真是冤枉!依臣妾看啊,王妃不如寻个机会跟王爷进言一二,这王府的管家大权,还是握在王妃自个手里吧!等您当了家,看谁还敢轻易出幺蛾子!” 不等洛芷宁说完,赵素卿忙喝住了她,笑道:“王妃若叫那些小人坏了心情可就真不值了!咱们往前边寻芳亭坐坐吧!那儿开阔,对着水面也敞亮!” 徐初盈笑着说好,亦向洛芷宁柔声笑道:“芷宁你心直口快,可这儿人多耳杂,别招惹了是非了!这点小事儿啊,我还不放在心上!” 说着与赵素卿相视一笑。她们两人最能理解彼此心境了。 洛芷宁一拍额头,有些头疼的道:“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性子,把人急死了知不知道!” 徐初盈、赵素卿一愣,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管家吗?徐初盈暗自摇头,这是沾都沾不得的东西!元太妃会活吃了她的。 她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与燕王亲热之后,他揽着她温存说话,不知怎的说起让她帮忙打理他的私产来。 把徐初盈吓了一跳,他愿意上交私人财产,也得掂量掂量她有没有本事接下啊! 据说铁卫营的人都是他的私人亲卫,是用他自己的钱养的,可想而知这厮的私产有多少。 恐怕除了他自己,就连元太妃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私产、都有哪些产业吧? 他突然间说要交给她,纵然不是全部交给她,也足以让人嫉恨了。 第一个心里头不痛快的就会是元太妃。 连她都不能染指的东西,她儿子居然给了她,元太妃能不多想吗? 她婉拒了,他虽然没有定要坚持,但她感觉得到他当时有些不太痛快…… 午膳后不多会儿,消夏宴便结束了,众位夫人、小姐们一一告辞而去。 赵素卿和洛芷宁随徐初盈去明春殿多坐了片刻,表姐妹俩亦辞别而去。 燕王回府,原本想直接去明春殿。转念想着今日应酬往来她想必也累了,他若去了她又休息不成,便先回了福宁殿。 顺口问了句今日宴会上可有发生什么意外? 桑园哪里敢瞒他?便将林美人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燕王听毕大怒。 怪不得盈盈总不愿意回王府,许多时候他想她想得很了,心里不是没有怨过她,怨她不如他喜欢她这般的喜欢着自己,不愿意为自己多留在王府。 合着怨不着她,根本就是这些小人一个二个的在作祟,硬是不让人消停安生! 燕王冷着脸立刻便去了林美人住的玉兰苑。 玉兰苑中,林美人额头上、膝盖上的伤早已处理好了。 她的两个丫头小蕊、小朵也忍不住劝了她一通。   ☆、320.第320章 她会在乎吗? 两个丫头暗示的意思都一样,就是美人您不该在那等场合那般对王妃娘娘!就算您想要王妃娘娘出丑,也得提前策划计算好啊,您那样明目张胆的撞上去,是个人都看到是您的不是啊! 而且,王妃身边又不是没人伺候,这样的明算,她身边的人如何反应不过来? 林美人闭上眼睛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她心里乱纷纷的,没有心思跟她们说。 “嘭!”的一声,玉兰苑的大门被人踢开,主仆三人吃了一惊,还不及反应过来奔出去看,燕王已经带着一身逼人的寒气踏了进来。 那冷厉的目光令主仆三人心惊胆颤,小蕊、小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美人也张皇着双手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叫了声“王爷……”不知所措。 “滚出去!”燕王冷飕飕的目光扫过小蕊、小朵。 小蕊、小朵慌慌张张起身,狼狈不堪踉跄退了出去。 燕王盯着林美人冷喝道:“跪下!” “王爷!”林美人泪水滚落,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燕王冷笑道:“今日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故意给王妃没脸,你的胆子挺大的呐!这会儿又装什么!就算你是太妃给的人,本王要了你的命,太妃也绝无二话!你给本王掂量清楚了!”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林美人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断线珠子般滚落而下,她顾不得去擦拭,咬了咬唇,呜咽道:“王爷明鉴,妾身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那众目睽睽之下用那等拙劣手段加害王妃啊!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时突然头疼眼前发黑,身不由己便撞了上去,妾身真的不是存心害王妃呀!妾身讨好奉承王妃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害王妃呢!” 燕王冷笑道:“这种蠢话,你当本王会信?什么原因本王不关心,本王只警告你,往后离王妃远点,若再有一次,燕王府你也不用待了!” 便是这一次,他也不能轻易饶了她! “王爷!”林美人哭倒在地,“您为何不能相信妾身呢!妾身所言句句是实,妾身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撞上去了!妾身只是想讨王妃欢心,所以才往王妃跟前去,谁知,谁知会发生那等意外,妾身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燕王笑得冰冷而嘲讽:“只想讨王妃欢心!” 自徐初盈来到王府,一次次的他倒是看清楚了许多从前忽略不在意的东西。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真想讨她的欢心?她们想害她、变着法儿的给她添堵他是信的! 这贱人好大的胆子,当着他的面也敢撒这可笑之谎! “是!”林美人却突然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强撑着直视燕王,一字字道:“因为王爷您疼宠王妃,因为王妃娘娘是您心尖上疼着的人!妾身自有自知之明,从不敢起什么与王妃娘娘一争短长的心思,只求王妃娘娘看在妾身真心侍奉的份上,能为妾身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得王爷哪怕十分之一的怜惜,此心足矣!” 燕王没想到她冷不丁会说出这番话来,倒是一愣。 林美人先头那两句,令燕王怒意消减不少。可最后一句,又让他厌恶。 林美人凄然一笑,又道:“可是,王妃娘娘并不接受妾身的讨好奉承。她,妾身说句僭越的话,王妃娘娘必定亦是倾慕心悦王爷,故而容不得除她之外的女子靠近王爷、得王爷欢心。只怕听了妾身那番话心里已是醋着了,试问又如何肯帮妾身在王爷面前美言一二呢!“ “王爷!”林美人说着大哭起来,纤细苍白的手紧紧揪着燕王的袍角,那么绝望而凄凉,“妾身只是想得到王爷一点点的怜惜,妾身是什么身份,哪里敢跟王妃娘娘一争短长!妾身一生荣辱皆系于王爷,王爷这般天神般出众的人物,妾身仰慕王爷、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又有何错!” 燕王眸光微敛,心里早已乱糟糟的乱了起来,来问罪的缘由反而似乎不记得了,也没听清楚林美人后边说了什么。 只有林美人那句话翻来覆去的在他的脑子里翻滚。 林美人说:“……王妃娘娘必定亦是倾慕心悦王爷,故而容不得除她之外的女子靠近王爷、得王爷欢心。只怕听了妾身那番话心里已是醋着了……” 燕王却不由得想,盈盈她倾慕心悦爷?见不得别的女子靠近爷?她会喝醋? 他一下子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她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她的一颦一笑、宜喜宜嗔,想到她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那温柔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 她倾慕心悦他吗? 燕王不由瞪了林美人一眼:可恨这贱人张口便扰乱了他的心!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满心欢喜的要将自己的私产交给她打理,她却毫不犹豫的笑着说自己担当不起而拒绝了,燕王心情就更加沉闷了些。 其实,他的私产哪里真用得着她亲自打理?自有得用的管事、掌柜伙计们用心。 而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东西交给她,借以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罢了。 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却拒绝了。 吃醋吗? 当初母妃把林美人给自己,他本还想着跟她解释抚慰一二,可谁知她没事人一样面对他的时候照样言笑晏晏,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根本就不在乎!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仰慕、吃醋? 远浦前阵子,因为出任务跟个青楼女子有点儿瓜葛纠扯,绿鸳那丫头气得差点一剑劈了他,好几天都没搭理他。 当时远浦变着法儿的讨那丫头欢心,还愁眉苦脸的求自己帮忙说合,还叫自己不屑的嘲笑奚落了一顿,骂他没出息! 他甘之如饴,反而还振振有词说那是绿鸳在乎他、喜欢他才会这样! 自己当时听了很是鄙夷他。如今想来,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绿鸳那丫头那样的,才叫吃醋吧?因为喜欢,所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处,哪怕逢场作戏。   ☆、321.第321章 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可是盈盈—— 燕王勾了勾唇角,心里苦涩,自己就算宠幸别的女子,盈盈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吧! 眼睛微眯,燕王不觉低头盯着跪在自己脚边嘤嘤饮泣的林美人,深吸了口气,忍着厌恶淡淡道:“起来吧!” 冷厉气势骤然收敛,虽然听起来依然算得上冷漠的语气听在林美人耳中却如同天籁。 林美人又惊又喜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不清燕王的脸,但却感觉得到,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的怒气消失了。 “是,妾身谢王爷恩典!”林美人拭泪,连忙站了起来。 燕王盯了她半响,冷冷道:“此事本王暂不追究,可倘若再有下一次,别怪本王新账旧账一块算!” 林美人紧紧悬着的心骤然一松,连连点头:“是,是,妾身记住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燕王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耐心烦,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如此,这副谄媚奉承的神色让他生厌,只有那一个与她们不一样,可惜,她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扭头看向别处,口中却冷冷说道:“本王今晚过来用晚膳,叫人去厨房说一声!” “……”林美人猛然抬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是、是、妾身记住了!”林美人又惊又喜,简直如同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忙又陪笑道:“妾身再亲手做两道小菜——” “不必!”燕王冷冷道:“不需要!” 除了她,他提不起兴致吃别的女人做的菜。 林美人眸底划过一抹失望,到底不敢同燕王犟着来,忙陪笑柔声应了。 燕王再不理她,转身离开了玉兰苑。 林美人痴痴望着他的背影,俏丽的脸蛋上不自觉的飞上两朵红云。 不管怎样,他主动留在这儿用膳不是吗?她一定会好好的表现,时日长了,他会看到她的好的。 徐初盈很快便知道了此事,倒是愣了一下。 然后自失一笑。 这林美人倒是个长着玲珑七窍心肝的,也不知同他说了什么,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大反转! 她还以为她只会哭哭啼啼装可怜呢,原来还有几分真本事! 虽然心里略有点儿不痛快,可很快徐初盈便调整过来了。 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女人,他过去用个晚膳,这有什么? 没有人有资格不痛快的! 晚膳前,燕王却冷不丁的来了明春殿,把徐姑姑、苏嬷嬷等都吓了一跳:这不是要上玉兰苑去吗?这会儿又来了这,这又是哪一出? 徐初盈也有些意外,笑着迎了上前:“王爷怎么来了!” 这话其实平日里听起来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开场白,没有什么意思。 可是,此刻听在燕王耳中,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怎么?本王不能来吗?”燕王睨了徐初盈一眼,只觉她脸上的笑容那么刺眼。 知道自己要去别人那用膳,她还笑得出来! 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他怎样待她,她又是怎样待他的,这么一想,燕王心中更是愤懑难言。 徐初盈心中亦是微凉,暗自嘲讽:林美人的枕边风真了不得!听这语气,他现在对自己意见很大啊!这是来为林美人讨公道的吗?哼,门儿都没有!她并没有把他的林美人怎么样,想要她在这上头委屈自己,她是不会干的! “王爷说笑了!”徐初盈微笑道:“这王府中,哪里有王爷不能去的地方呢!” 燕王轻轻一哼,进了东暖阁坐下,见她亲手奉上茶来他也没接,只是目光有点儿发沉的盯着她。 “王爷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徐初盈被他这样定定的目光盯得有点儿头皮发麻,一笑便将茶碗轻轻搁下。坐在他身旁距离不远不近的位置。 燕王心里又不快了点,他忽然想起,每次若非他主动将她揽着抱坐在怀中,她是从来没有主动往他身边依偎的。 恨不得离他离得远远的还差不多! 徐初盈却是又在心里赞了一声林美人,亦有些无力无奈。若往常,他早把自己拉入怀中抱着了,可此刻却一脸的冷沉和嫌弃…… “听说今日林美人冲撞了你?”燕王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徐初盈斟酌片刻,便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冲撞!那么多人都在场呢,林美人不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怎会冲撞臣妾失了燕王府的体面呢!想必是她身子不舒服,一时没站稳罢了!不过是个巧合!” “王妃果然大度又善解人意,爷心里甚是欣慰!”燕王似笑似嘲,又道:“可林美人却以为你恼了她,受惊不小,王妃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徐初盈手心一紧,几乎忍不住要发作,她受惊关她毛事啊! 忍了又忍,方微笑着道:“若果真如此,倒是臣妾的不是了!明日她们来请安,臣妾安慰林美人几句,赏她点儿东西,王爷您看这样可行?” 燕王脸色一变,冷笑道:“些许小事还要本王替王妃拿主意吗!王妃自己看着办!”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她不生气、她一点都不生气! 可见她心里,是真的根本不在乎他! 若是绿鸳那死丫头对上远浦,恐怕已经破口大骂、拔剑相向了吧! 燕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嫉妒远浦,所爱的女人在乎自己的爱,那是何等的可遇不可求! 他原本应该直接去林美人那里用晚膳的,可是情不自禁的,他又来到了明春殿。 他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如果她开口留下他,哪怕她不开口只表示出这个意思,那么他一定会留下,林美人即便等到后半夜又与他何干! 此刻他却觉得,他就不该来…… “太妃这两日胃口不太好,你好好侍奉。”燕王起身,冷冰冰撂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徐初盈眉心微蹙,应了声“是。” 太妃哪里胃口不好了?他摆明要留她在府中!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不愿留在王府,一不痛快便会拿这个来故意刁难为难自己! 徐初盈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暗骂:混蛋! 玉兰苑中,林美人处于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燕王,喜得心花怒放。   ☆、322.第322章 七宝同心钗 只是燕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并不敢过分逢迎奉承,只陪着小心察言观色。 燕王几乎是冷着脸用过晚膳便离开了玉兰苑,让原本还琢磨着饭后好好培养感情的林美人黯然伤神。 燕王心里憋屈得很,离了玉兰苑漫无目的的乱走,然后站定,一抬眼,发现竟又转悠到了明春殿外头。 气得王爷拂袖怒气冲冲离去! 暗恨自己不争气! 他心里发狠,他就不信了,没那个女人,他高晏难不成还过不下去!她既然不在乎他,他何必讨好着往她跟前凑! 就是自己太宠纵着她了,才惯得她无法无天! 总有一天她会后悔,后悔她不该拿他的一颗真心往地上践踏! 次日明春殿请安,几个夫人、美人神色都有些古怪,看向徐初盈的眼光神色,带着若有似无的幸灾乐祸。 对林美人,却是一反常态的和蔼亲切得不得了。这个夸她今儿衣裳穿的好看,那个赞她气色极好,另一个又笑着说她越来越会打扮、越来越漂亮了! 林美人含笑一一客气应对,不时却怯怯不安的朝徐初盈看上一眼。 徐初盈本就有那么点儿浮躁不快的心更一拱一拱的憋着火。 将众人屏退,单独留下林美人。 林美人就更惊慌了,那双眼睛受惊的小鹿似的,好像徐初盈就是那邪恶的猎人。 终于忍无可忍,徐初盈顿时拉下脸瞪着林美人怒道:“本妃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林美人对本妃怕成这样!” 林美人颤声叫着“王妃娘娘!”就要跪下,徐初盈一声低喝:“站好了!”给吓得生生僵住,眼泪欲落不落的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忍着性子道:“你给本妃听清楚了,本妃对找你麻烦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的兴趣!以后在本妃面前别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了!昨儿你受惊了,这儿的钗簪你挑一件,权当压惊吧!” 徐初盈说着示意银屏捧着一个尺余长装了二十来支钗子、发簪的盒子上前。 林美人愣住,王妃娘娘真的不寻她算账、反而还有赏吗?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不像是玩笑故意试探,松了口气,陪笑道谢,便往那盒子中看去。 但见宝石璀璨、珍珠圆润,点翠彩耀辉煌,真个珠玉生辉、眼花缭乱,一时看呆了眼。 “喜欢哪一件,你尽管挑了便是!”徐初盈温和了声音又道。 她一点也不心疼,反正这些东西都是那厮往日里赏的,她乐得大方! 林美人可比徐初盈识货多了,玉叶金钗、蝶恋花折股钗、流苏莲花簪、九玉鸾钗、王母乘凤珠玉步摇、玉孔雀牡丹点翠嵌宝簪、金梅花宝顶钗、白玉双鸳鸯钗等等,珠玉璀璨交相辉映,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林美人眼睛一亮,伸出纤纤素手将其中一支同心七宝钗拿了起来,铜质鎏金的钗身长近尺,钗头是蝶恋花的造型,为玛瑙、琥珀、琉璃、水晶、金、银、车渠七宝镶嵌而成。 拿在手里,光耀闪烁,倒是精美。 徐初盈却是有些诧异,她再不懂行也看得出来,这匣子里头比这支钗值钱的多了去了,没想到林美人会挑了这么一支不怎么起眼的。 她只当林美人不敢挑那更加值钱的,也懒得再多话,便道:“你既挑中了这一支,便拿去吧!” “是,谢王妃娘娘赏!”林美人手中握着钗子,喜滋滋的屈膝福身道谢。 徐初盈笑道:“一支钗而已,算不得什么!本妃不是吃人的老虎,以后见了本妃,别战战兢兢的了!” “是,王妃娘娘待妾等素来温柔端方,往日是妾误会娘娘了!”林美人又福了福。 徐初盈总算觉得气顺了些,命她退下。 不想,晚饭后没多久,燕王怒气冲冲的直奔明春殿,拉着徐初盈进了东暖阁,从袖中摸出那支七宝同心钗冷冷质问道:“这支钗是你赏给林氏的?” 徐初盈被他突如其来这一闹腾吓了一大跳,愣了愣,不由也微沉了神色,淡淡道:“不错,这支钗是臣妾赏给林氏的!这不是王爷吩咐的吗?有什么问题?” 他又没说不许用他赏给她的东西转手给别人,明明是他吩咐要赏的,难不成还得她自己出血? 那也太岂有此理了! “徐初盈!”燕王却是大怒,厉声低喝道:“你少给爷装聋作哑!” “王爷这两天脾气大得很,也不知臣妾究竟哪里做错了惹得王爷如此震怒!王爷究竟想要怎样不妨直说了,何必跟臣妾拐弯抹角的!” 徐初盈被他吼得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燕王哆嗦着唇,狠狠瞪着她,气得脸色发白,那目光,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吃了! 他猛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眸底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徐初盈,本王真想这么掐死你算了!” 如果世上没有这个女人,如果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痛苦! 他的一腔情意,在她这儿真正是一文不值! 这个女人的心不但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还冷酷无情之极!自己就算做再多,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场笑话! 喉咙一阵剧痛,呼吸变得困难,胸腔中的空气慢慢变得稀少,脑子也渐渐空白而混沌。 徐初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心头一片冰凉。 不就是一支钗,就为了这个,他竟想要她的命!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和霸道,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喉头猛的一松,一股大力袭来,徐初盈身不由己向后倒退,腰撞在椅子角上,痛得眼泪水差点儿迸出来。 她俯身扶着椅子,弯腰揉着嗓子用力的咳。 慢慢站直身,看着燕王,淡淡一笑,“臣妾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所赐,包括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王爷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她从来都被他掌控在手掌心的,逃不掉的! 生死宠辱,皆在他一念之间。 一念佛一念魔,说的大抵便是如此吧!   ☆、323.第323章 她说,算了? 燕王只觉那云淡风轻的笑容碍眼刺心之极,激得他几乎真要上前弄死她!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软和一些?为什么非要同他扭着? 他猛然抬手,将手中那支七宝同心钗狠狠砸在地上,一声脆响,各色宝石四处滚落,光耀破碎。 徐初盈吓了一跳,看了看他,捏着手心什么都没说。 燕王冷冷盯了她一眼,冷笑道:“本王不会再做这么无聊的事!徐初盈,但愿你不要后悔!” 他再无多言,转身愤怒离去。 徐初盈大大呼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仿佛被抽尽了所有力气似的无力,她双腿一软,歪身跌坐在椅子上。 胸腔中的心还在怦怦的乱跳个不停,心乱如麻。 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进来,看到这一地滚落的宝石,俱吃了一惊。 隔着帘子,她们听到了王爷的愤怒呼喝,也听到一声极大的动响,可没想到会是看到的这样。 “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徐初盈扫了一眼淡淡说道。 她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燕王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为了一支钗…… 苏嬷嬷等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应声欲退。 徐姑姑目光扫过地上的金钗,不觉吃了一惊弯腰拾起,端详端详诧异道:“这是七宝同心钗!王妃娘娘,您,您把这支钗赏给林美人了!” “难道这钗赏不得人?”徐初盈闻言看向徐姑姑,蹙眉道:“不过是支金钗罢了!比这值钱的多了去了!” “王妃娘娘您误会了!”徐姑姑急得跌足,忙上前道:“这钗其实算不得多贵重,钗身乃紫铜打制,只不过在外边镀了一层金而已,这支钗上的七宝虽都是极品,可跟那顶级的宝石、珍珠、翡翠玉石比起来,却也差得远呢!可这钗是有意头的!” 苏嬷嬷也急了,忙道:“王妃您素来聪慧过人,怎么这回却犯了糊涂了呢!这七宝乃佛家所言七宝,代表的是佛祖恩赐幸福吉祥、福泽绵长。‘同心’乃铜制钗心谐音,代表的却是夫妻永结同心啊!老奴还记得,这一支七宝同心钗乃是去年王爷特意叫人打制了送给王妃娘娘的,送来那次日早晨梳头,王爷还亲手把这钗替王妃插戴发髻中呢!王妃您怎么能把这钗赏给旁人呢!这,这不是——” 这不是摆明了糟蹋王爷一番心意、不在意王爷一腔情意吗! 徐初盈一愣,也傻眼了。 她茫然道:“这——不过是支钗,还有这等说法!我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古代的破讲究也太麻烦了点!什么七宝同心钗,你弄个同心结、比目双鱼玉佩什么的多通俗易懂? 怪不得燕王会气成那样。 徐初盈明白过来也有些着急和心虚过意不去。 这等于是,她把意义相当于结婚戒指的一支钗赏给了林美人,燕王那性子本来就不是多好,不气才怪了…… 不对! 徐初盈猛然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她赏给林美人的,是林美人自己挑的! 徐初盈不由暗自磨牙:那该死的女人,竟在这儿摆了自己一道!燕王这么快找上门来,说不定也是她故意把那钗让他瞧见! 怪不得,那么多精美珍贵的钗簪她不要,独独要了这么一支! 苏嬷嬷和徐姑姑面面相觑,两人都傻眼了。 苏嬷嬷愧疚道:“都是老奴的不是!” 她的确没有教过徐初盈这些,她不知道也正常。 她不知道,银屏、碧罗恐怕更不知道了,甘草、半夏两个自幼习武的就更不用说。 “王妃,咱们就事论事,这事儿无论您知不知,王爷必定认为您知的,您看,是不是……” 徐姑姑说得还算比较含蓄委婉,苏嬷嬷开口就直接多了,“王妃,您得去一趟福宁殿,好好向王爷陪个不是,把这事儿解释清楚!这事儿的确是您不对,您这啊,也太伤王爷的心了!您若不去这一趟,保不齐有那背后挑拨兴风作浪的,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徐初盈想想也是,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还隐隐作痛的喉咙处,他今日的确是气得有点狠了,若她不去解释清楚,还真说不准——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得说。 “好,我这就过去。”徐初盈很干脆的点点头,让徐姑姑和苏嬷嬷都松了口气。 忙忙替她整理整理裙钗发髻,徐初盈便带着甘草出了明春殿,往福宁殿过去。 谁知,她却没能进福宁殿的院门,而是在外头等禀报通传。 徐初盈心里苦笑,便与甘草站在院子门口等。 那颗心却是又冷了两分:她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他总怨她给他的不够多、怨她不肯把一颗真心给他,可她真的给不起! 若这颗心给了他,那么此刻面对他的冷酷无情,她心里该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 燕王正在书房中批阅公文,心中越气愤,越强行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下笔流畅,目光专注,那批阅的速度竟是比平日还要快、还要敏捷。 化愤怒为力量果然很好使。 听桑园禀报:“王妃娘娘求见!” 燕王手中的紫毫宣笔一抖,差点儿抖下墨点来。 他冷笑了笑,头也不抬斥道:“没见本王正忙着吗?些许小事也来聒噪本王干什么?滚出去!” 桑园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滚出去倒没什么,可是,王爷分明还没给个明确答复啊,王妃娘娘还侯在福宁殿外呢! “王爷,”桑园硬着头皮陪笑道:“那、那王妃娘娘——” “让她也滚!”燕王怒视桑园:“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桑园吓了一跳,慌忙退了出去。 燕王盯着那跳动的烛火,半响冷笑,低头继续稳稳当当批阅自己的公文。 她想来便来、想见他他就得欢欢喜喜的哄着供着陪着她? 徐初盈看到桑园那笑得不自在的脸色和吞吞吐吐的神情,便了然了一切。 “王爷可是不见?” 桑园点点头松了口气,忙陪笑道:“王爷在处理公文,正忙着呢!要不王妃您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只怕明日他也未必肯见她。他这是真生气了啊!   ☆、324.第324章 林美人的份位该升一升了 徐初盈只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荡荡的,她其实并不想惹他生气。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同他这么一直过下去。 那该死的林美人!倒是看错了她了!这些人里面,也只有她有这手段,不声不响便让自己吃了个大亏! 怪不得都说,咬人的狗不叫。 “算了!我先回去了!”徐初盈笑了笑,转身离开。 桑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低一叹,摇了摇头,转身回殿。 主子们的事情,她真是越来越看糊涂了! 桑园刚回殿中,竹园便走过来,朝书房方向使了个眼色,努努嘴道:“王爷让你进去添茶水呢!” 桑园轻啐一口瞪了竹园一眼,低声笑骂道:“你是死人啊,添茶水还得等我?” 竹园嘻嘻一笑,笑得颇为无辜:“这是王爷的吩咐,姐姐你可怨错了人了!或许姐姐添的茶味道特别吧!” “再胡说八道撕了你的嘴!”桑园又是一声笑骂,忙端了新沏好的热茶奉了进去。 将茶碗轻轻搁在书桌一角,正欲躬身退下,却听得燕王淡淡问道:“她说什么?” 啊? 桑园一愣,很想问一句“什么她说什么?她是谁?”,看到主子爷头也不抬仍旧行笔不停,脑子灵光一闪便猜到主子爷问的定是王妃。 王妃说了什么? 桑园却是脑子短路一时没想起来。 “你哑巴了?”燕王抬头怒视。 桑园被他这一吓给吓得记起来了,脱口便道:“王妃说……算了!” “咔擦!”一声轻响,燕王手中的紫毫断作两截。 他没好气怒视桑园,眸光一沉喝斥道:“本王问王妃了吗?出去!” “是、王爷!”桑园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逃也似的狼狈退了出去。 她会错意了?不可能……吧! 算了? 算了! 燕王恨恨咬牙,一抬手,手中那断作两截的紫毫飞了出去,“啪、啪”两声轻微落地。 他冷冷一哼,倒要看看,她怎么个算了法! 燕王忽然觉得,她之所以此刻会出现在福宁殿,只怕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多半是徐姑姑、苏嬷嬷两个老奴婢苦劝的结果。 她来了,却是如此敷衍了事,根本没有诚心! 心头微凉,燕王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眉心紧蹙。 睁开眼自嘲一笑:这就是他恨不得掏心掏肺想要好好对待的女人! 次日,在元太妃那请安的时候,没想到燕王也来了。 众女乍然看到王爷,各自心中一喜、精神一振,含情脉脉的、仰慕的看了过去。 徐初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慌忙躲避目光,竟是不敢看他。 燕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怒。 眸中厉色瞬然而收,笑着上前给元太妃请安,元太妃满脸是笑的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嘘寒问暖,母子情深。 元侧妃、薛夫人、林美人等不时搭一两句话凑趣儿,一派其乐融融。 不知说到了什么,引到了林美人身上。元太妃笑看向林美人,不觉笑赞道:“林氏很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脾气性情儿也好,又是个才女,哀家真是越看越喜欢!当初挑了林氏进王府,还真是挑对了!” 众人心里发酸,少不得假笑附和,林美人则温柔大方的微笑谦虚不已。 元太妃越发高兴,笑着问燕王:“王爷,你说林氏可好?” 众人俱是一愣,下意识捏紧手中帕子。 林美人的心则狠狠的跳了两下,微微泛着苦涩。 燕王也是一愣,目光下意识的扫过徐初盈,见她端着茶碗低头很专心的在饮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似的,心中一怒,淡淡道:“自然是好!” 林美人又惊又喜,猛然抬眸,飞快的瞟了燕王一眼,又娇羞垂下。元侧妃等则脸上都要拧出醋汁来了。 众人心中不由暗恨:一个王妃已经够人头疼的了,不想又横空里杀出个林美人!再这么下去,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元太妃则十分高兴,呵呵笑道:“王爷说好,那便是好了!” 顿了顿又笑道:“既是如此,哀家看林美人的份位也该升一升了!咱们府中已经许久没有喜事,这啊,正好喜庆喜庆!徐氏,你说呢?” 徐初盈自燕王进来之后便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又没来由有两分害怕,根本不敢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乱成一团,哪里知道元太妃和众人在说什么? 元太妃连着叫了三声“徐氏!”她才“啊!”的低呼一声抬起了头。 见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徐初盈暗道惭愧,她真不该走神的。 “臣妾失仪,请太妃恕罪!”徐初盈站了起来,向元太妃请罪。 元太妃眉头蹙了蹙,便道:“王爷方才也说林美人服侍的好,深得心意,这份位也该升一升了,你看如何?” 徐初盈心头大震,脸色骤然一白。 虽只一刹那她便忙调整了过来,可是在座的都是人精,有几个看不出来的? 有一刹那,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林美人服侍的好,王爷满意,份位自然该升了!”徐初盈微笑着道。 燕王冷笑,盯着徐初盈冷冰冰道:“既然王妃也这么认为,那就升为夫人吧!此事便交由王妃亲自操办!” 她只觉得心被狠狠的、又快又准的刺了一下! 她早就知道,还没有踏上燕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可是,这份冷酷无情真正用到她身上时,她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痛。 徐初盈努力迫使自己抬眸看向燕王,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决:“请王爷恕罪,臣妾不能从命!” 众人一愣,低低抽气:好大的胆子! 燕王迎视着她的目光,冷笑道:“不能从命也得从命!本你是本王的王妃,这等事,乃是王妃分内之事!王的话,容不得你推脱!难道连本王的话,王妃也打算不听吗!” 他越是如此,徐初盈反倒越是冷静了下来,当下淡淡道:“王爷此言差矣!臣妾从未办过如此大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一则有损王府脸面,二则林氏也受委屈,三则,林氏委屈了岂不是让王爷心疼?臣妾有自知之明,所以此事,臣妾是绝不从命的!”   ☆、325.第325章 亲眼所见 燕王轻哼,冷冷道:“绝不从命?若本王定要王妃从呢?王妃来了燕地这么久,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这燕地,本王说一不二,还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说绝不从命这四个字!王妃是个聪明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一学便会、绝无差错的是不是?” 众人一个个都感觉到了王爷和王妃之间那诡异的氛围,一时不觉手心里都捏着把汗生怕殃及池鱼。 元太妃挑了挑眉,看看燕王,再看看徐初盈,一时也有些纳闷:这两人又闹别扭了? 徐初盈气得身子几乎控制不住轻颤发抖,她狠狠的用力捏着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了。 “好,”她暗暗匀了匀气息,微笑着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臣妾自当从命!若再推辞,便是臣妾的不是了!” 燕王心里蓦地一空,眸底怒意、冷意一闪而过。 她竟应了! “那就有劳王妃了!”燕王冷笑,胸口阵阵滞闷。 “这是臣妾的本分,应当的,当不起王爷这话!”徐初盈依然笑得得体。 “那么这事儿便这么定了!”元太妃淡淡笑道:“徐氏,你回去抓紧看日子,哀家看,就定在最近吧!有什么不懂的,翻看旧例、同庭芳商量便是!” “是,太妃!”徐初盈起身微微颔首笑应。 元太妃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好了,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王爷,哀家还有话要同你说!” 众人起身一一告退,除了林美人,各自好生没趣。 燕王心中正烦乱愤怒着,他还想跟出去抓着那女人问个清楚明白呢,听见母妃这么说,只得留了下来。 “王妃娘娘,这下子您可有的忙了!” “王妃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去问妾身,妾身知无不言!” “王妃娘娘,为了妾身的事劳动您,真是、真是让妾身过意不去……” 一出福安殿,各种言语接踵而来。 甘草和碧罗没资格跟进殿中,并不知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众人这般又是嘲讽又是讥诮的,也知定不是好事,一时心中又气恼又有些担心的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本来就不在乎她们的看法说法,对此也不过淡淡一笑,并无多言。 她心里的确很不好受,但她很清楚,不是因为她们这些话。甚至,也不是因为林美人要升份位这件事。 一路沉默,甘草和碧罗担忧的交换了个眼色,却并不敢轻易开口相问。 徐初盈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们淡淡道:“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这怎么好,万一王妃您要个什么东西、或是需传个话什么的身边没人可不成!奴婢远远的跟着您,成吗?”甘草、碧罗相视,甘草便陪笑着道。 “不必!”徐初盈这会儿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跟着,远远的也不行! “都回去吧!放心,这是在王府,还能有谁吃了我不成!” 这么说着的时候,徐初盈心里没来由的又有点儿负气的味道。 甘草、碧罗面面相觑,知晓这位王妃娘娘别看平日里性子柔和,说话总带着笑,倔强起来那是一条道走到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二人不敢招惹她不快,只得齐声答应,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她往花园里走去。 已是夏末之节,树木正是长到最繁盛的时节,再往后,便会一天天的失去这浓翠饱满的色泽,一点点的枯萎、凋零、碾入尘土。 好比她和燕王的关系,是不是恰恰刚过那最亲近的顶峰呢? 此时节树木浓荫依旧,鲜花的影子却不多,除了零散的月季,就数紫薇开得最好。 紫红、水红、洁白、粉红的花朵,簇簇球球,缀满枝头,霸占着这盛夏最后的时光。 徐初盈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情慢慢的也开阔了许多,长长叹息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烦恼的? 真是庸人自扰啊! 眼突然抬眼,这才发现迎面一个月白的身影,徐初盈吓了一跳,对面的人也是一怔! 是小王叔。 随随便便一走也能遇上,这也真是—— 既见了面,自然少不了要打个招呼的。 “小王叔!”徐初盈回神,冲他笑笑。 许久不见,小王叔依然是一袭月白长袍,青玉束发的装扮,身姿修长,优雅出尘,一如谪仙。 “吓着你了吧!”小王叔微微一笑。 “没有!”徐初盈笑得有些抱歉:“是我想问题想得出了神一时不查。小王叔请便,我先告辞了!” “见了我便走?”小王叔笑得有些无奈和叹息,笑道:“如今你见了我便躲着啊!” 其实这话不该说,可是见了她这样,没来由的,这话便出口了。 “没有……”徐初盈微僵,低着头顿了顿,低声道:“我,我是怕给小王叔带来麻烦……” 他和燕王之间的恩怨徐初盈虽然不清楚,但燕王一次次的反应她却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 加上如今她又正被那厮嫌弃着,这府中还不知多少人等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呢! 万一有人看见往他面前学舌,谁知道他会发什么疯! 小王叔眸中一黯,叹道:“说的是!只怕是我连累你才是!你慢行,我先走了!” 顿了顿忍不住又道:“别让自个太为难了!你好歹是王妃,有资本把日子过得好一些!” 他何尝不知两人私下碰面万一被人瞧见会有麻烦? 所以他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就打算转身走的,可是听到了她那一声似含着无限苦楚的幽幽的叹息,脚下却生了根。 他想,只问候一声、劝慰一声便好!就一声! 听着这关切的话,徐初盈忍不住眼眶一红,冲小王叔点点头“嗯”了一声,笑着道:“我很好!你——也还好吧?” “还好!”小王叔微微一笑。 正欲走开,谁知一抬眼,便僵在了那里。 徐初盈感觉到他的异样,下意识转身抬头,对上不远处燕王一双黑黝黝定定盯过来的眸子,霎时浑身冰凉! 燕王冷笑着,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了过来,如地狱修罗。 徐初盈身子不由轻轻颤了颤,那冷厉的带着彻骨寒意的气势,令她心惊。   ☆、326.第326章 他给的羞辱 她的运气,果然衰到家了!徐初盈在心里苦笑! “贤侄!”小王叔笑笑,向燕王称呼道。一派镇定自若。 “闭嘴!”燕王恨恨瞪向小王叔,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骂道:“无耻!” 他的目光冷飕飕扫过徐初盈和小王叔,笑得嘲讽:“真是惺惺相惜啊!王妃,你的婢女呢?” 徐初盈手心发凉。身边不带一个下人,与小王叔单独在此见面,她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若臣妾说与小王叔在此不过偶遇,王爷会信吗?”徐初盈眸光渐渐变得平静,淡淡说道。 “你说呢?”燕王冷笑。 怒意渐起。 当他是傻子吗? 从福安殿出来的时候,她还带着奴婢,可此刻却只有她一个。 若不是为了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嘛不准人跟着? 这么一想,火更是窜了老高! 刚才,他分明看到两人脸上带着笑在说话,那神态说不出的亲切相熟,若说没有什么,叫他如何信得过? 她这么急着找小王叔为了什么?诉苦?还是求安慰? 她不肯为自己生孩子,难道是因为小王叔?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燕王心头犹如挨了重重一击,除了愤怒,更多的竟然是慌乱! 燕王心中酸涩无比,眸色更沉了两分,瞪着徐初盈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王过来!” 小王叔脸颊肌肉狠狠抽了抽,垂笼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神情淡然。 徐初盈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惹得燕王动怒,老老实实的朝他走过去。 燕王猛的伸手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粗鲁的往身边一拉。 徐初盈低呼着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差点儿撞到他的身上。 手腕更是被他拉扯得生疼,她却没敢做声,也不敢呼痛。 小王叔心中一痛一滞,突然恨起自己,恨自己不该忍不住。 这会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 “本王说过,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其他的什么歪心思,趁早给本王歇了!”燕王盯着徐初盈,语气森冷。 “臣妾一直都记着,从不敢忘!”徐初盈忍痛,声音含冷。 “如此最好!”燕王冷笑道:“小王叔,想必你也记着这话吧!” 小王叔“呵呵”轻笑,轻描淡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你为何动怒!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叔叔、是燕王府的一份子吧?什么时候我连逛逛自家花园都要避嫌了!” 燕王怒极反笑,讥诮道:“说得真好!这么多年来,这似乎还是头一回小王叔在本王面前说这么多话,本王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小王叔心下微凛,他没想到燕王的感觉竟如此敏锐,就连这都能嗅到不同寻常。 他便闭口不再出声。 燕王连连冷笑,冷冷道:“小王叔会说,可一定要做得到!别到时候自打嘴了!” 他猛的揪着徐初盈将她抱住,一手扣着她后脑勺,低头便吻住她的唇,毫不温柔,粗鲁肆虐。 徐初盈“啊!”的低呼,又痛又羞又气,下意识的挣扎躲闪。 当着小王叔的面,她好难堪! 小王叔眸光骤然一敛,紧紧的咬着唇挪开了目光。 “你乱动什么!”燕王松开徐初盈冷声低喝,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令她动弹不得,迫使她对视着自己,冷笑着一字字道:“徐初盈,别忘了自个的身份,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与你亲热那是天经地义!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给本王受着!” 小王叔的心仿佛被狠狠戳了一刀,痛得五脏六腑翻绞几乎窒息。 是啊,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她怎样她便怎样,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徐初盈眼中忍不住涌上泪水,却倔强的瞪大眼睛不让那眼泪落下来,“王爷,这般羞辱臣妾,王爷开心吗?” “开心?”燕王摇摇头,道:“开心不开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是你的男人!” 他蓦地收回手,冷声道:“自己吻上来!” 徐初盈身子一僵,咬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这个男人,曾经给了她残忍冷酷,也曾经给过她极致的多情温柔,那么现在,又算什么? 她到底涉世不深,太过天真了啊! “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燕王目光轻扫过呆若木鸡怔怔出神如魂灵出窍的小王叔,只当徐初盈不肯让小王叔看见,冷笑着凑近她低低的道:“盈盈想让爷来?信不信爷就在这儿要了你!” 血液“轰”的直冲脑门,那涌上眼眶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簌簌滚落下来,徐初盈咬牙暗恨。 泪光朦胧中,身前这男子的身影支离破碎。 她猛的抬手圈抱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仰头吻上他的唇,柔软而凉的唇畔令她颤栗。 不知多少次这般亲热亲密过,却没有一次像这么屈辱! 他微微抿唇,一动不动任她吻着。 她不得其门而入,笨拙生涩的用力撬开他的唇,在他口中乱吻一气。 偏是这般生涩,如隔靴搔痒,始终不到妙处。 燕王心里明明恨极,却不由自主的被她所诱惑,心中更恨,恨自己、也恨她! “你这妖精!”他猛的扣着她,反客为主,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狂烈的吻将她吞没…… 小王叔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着,那只手越收越紧,似要生生将他的心脏捏碎! 他苦苦的忍着面上的平静,手心几乎要被指甲刺破。 喉咙一阵腥甜,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想离开,可他知道不能。 他太了解他这强势的侄儿了,他这是故意做给他看,他若不看,他疑心只会更甚。 那么,他便看着吧! 燕王粗暴的亲吻着,差点没将徐初盈亲得转不过气来,舌根被他吮得生疼,嘴唇似乎也被他给咬破了,羞辱而痛的眼泪更是簌簌而下。 “瞧这可怜样,”燕王气息微乱,一手揽着她腰间,另一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轻笑道:“盈盈怎么变得这么不中用了,嗯?”   ☆、327.第327章 别把本王容忍当做放肆的资本 他语气温柔,声音带笑,眸光甚至可称得上温柔多情,徐初盈却感觉浑身冰凉,强忍着颤栗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这么陌生! 燕王眸光一寒,瞟过小王叔,手指无意识的慢慢在徐初盈脸上滑过描摹着,看着小王叔淡淡道:“小王叔还没看够吗?” 小王叔心脏骤然一松,自失一笑,“那我就先告辞了!” 燕王冷笑道:“小王叔这么多年孤身独寝实在可怜,不如本王送两个绝色的丫头给小王叔做个伴如何?” “贤侄有功夫还是管好自己吧,我的事不必贤侄操心!”小王叔微僵。 燕王轻嗤嘲笑,“小王叔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小王叔脸一黑,扭头就走。 燕王大笑:“小王叔,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毛病!要不要本王为小王叔发榜求医啊!” 徐初盈将头扭向一旁,心中暗暗轻叹:他还能再无聊、再幼稚一点吗?这个男人是不是发疯了!喜怒无常! 身子骤然一松,徐初盈猝不及防失去了依靠差点儿跌倒,低低惊呼,忙站稳看向燕王。 燕王已经抽回了手,眸色冰冷的看着她。 这才是算账的时候吗? 徐初盈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微微垂眸,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一次,”燕王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冰:“本王姑且不同你计较!徐初盈,别把本王的容忍当做放肆的资本,这是第几次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本王不喜欢的事情,你都要做上一做才甘心!回去禁足,明春殿上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 燕王说毕,拂袖转身便走。 徐初盈怔怔的站在那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禁足吗? 这还是他慷慨的表示“这一次不同她计较”的惩罚! 不过,对她来说,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待在院子里不准出来吧?如此也好,倒省了请安了…… 而且,那林美人升位份的事儿,应该也不用她来操持了吧? 徐初盈慢慢回到明春殿。 徐姑姑、苏嬷嬷等已经得到燕王命人传来的消息,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了徐初盈忙拥上来。 “王妃,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禁足了呢!”苏嬷嬷大急。 徐初盈微微诧异:原来都知道了啊!倒省了她的口舌了! “奶娘,再问这个还有何意义?只是禁足而已,又不是别的,咱们好好的在这明春殿中待着便是!”徐初盈笑道。 “可是——” 徐姑姑亦忍不住道:“王妃,可是王爷并没有说禁足的时限,这就——” 徐姑姑在燕王府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没有时限的禁足。这就说不好了! 而且,王妃身份贵重,若非犯了大事,哪有禁足王妃的? 徐姑姑亦忍不住在心里担忧。 徐初盈道:“王爷既然不说,想必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需照做便是,这并非咱们能改变,就算着急又有何用?” 苏嬷嬷和徐姑姑相视一眼,均叹息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苏嬷嬷心疼徐初盈,张了张嘴想要埋怨燕王几句,想到这是在燕王府中,又忍住了。 扶着徐初盈进东暖阁,柔声道:“王妃您也别急,或许王爷尚在气头上,过两日没准就好了!您可得好好保养着身子,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奶娘,我知道了!你们也是,不要为我着急!”徐初盈心里一暖,微笑着道。 王妃突然被禁足,令王府上下各处大吃一惊。 当然,几乎对所有人来说,这是喜乐见闻的好事儿!并且觉得心头大大的出了口恶气! 不约而同的想:你也有今天! 元太妃倒有点儿摸不清楚儿子的想法了,问他所为何事他也不说,自说徐氏理应受罚,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也只能作罢,且冷眼瞧着便是。 元侧妃同样冷眼瞧着,瞧着薛夫人、秦夫人、林美人等,王爷居然舍得如此扫那女人的脸,这还真有些奇了!不过,谁又知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呢! 可惜,纵然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美人升份位的吉日很快定了下来,就在三天后。 一概仪式由元侧妃出面主持。 林美人成为林夫人,接受了众人真心假意的恭喜,一跃成为王爷的新宠,风头正盛。 这日行过礼后,林美人——应该称为林夫人了,主动向元太妃请旨,表示王妃娘娘虽然在禁足,但毕竟是王妃,她想要去明春殿向王妃磕头敬茶。 元太妃听了虽然觉得不以为然,仍点头应允了,还笑着夸她:“你如此懂礼数,想得周全,这很好!” 林夫人笑着谢恩,便带着小蕊、小朵来到了明春殿。 自禁足之后,林夫人主仆三个是头一拨踏入的客人,明春殿上下皆是一愣,心内均有些复杂:看来林夫人是真的得宠了,不然王爷怎么会准许她进来?也不知她究竟想来干什么…… 徐初盈也很意外,待看到林夫人穿着玫红撒金绣芍药花一袭华服、头戴芙蓉流苏金冠入内,心下便明白了几分:这是来示威的嘛! 她一笑,道:“恭喜,今日起该称呼你为林夫人了!” 林夫人躬身行礼,柔柔笑道:“谢王妃娘娘!妾身有今日,多亏了王妃娘娘提携,今日理应过来向王妃娘娘磕个头、敬杯茶的!” 说着便敛衽跪了下去,向徐初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接过小蕊奉上来的茶杯,双手高举过头:“请王妃用茶!” 徐初盈接过,笑着赏了一支虫草华胜,笑道:“起来吧!林夫人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谢王妃夸赞!”林夫人笑得依旧温柔腼腆,娇颤颤起身,那双温润明媚的眸子看向徐初盈,娇柔笑道:“其实若说刮目相看,谁又比得过王妃娘娘呢!” 徐初盈实在是心里头憋气不过了才这么刺了林夫人一句,没想到林夫人看着娇柔温顺得不得了,这一开口却是绵里藏针丝毫不温柔,便笑道:“哦?这话怎么说呢?”   ☆、328.第328章 林夫人挑衅 林夫人娇柔笑道:“王妃娘娘自入王府以来短短时日便独占王爷宠爱,风头无二,无人望项背,这才叫真正的令人刮目相看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王妃说话!”半夏顿时大怒。 林夫人看了半夏一眼也不生气,只向徐初盈柔声笑道:“王妃娘娘的奴婢,也与旁的奴婢不同呢!单是这一分胆色,便不知将多少人比下去了!” 徐初盈胸口闷得无以言喻,她是真的一直看错了林夫人啊!这一张利口,真令人刮目相看! 不等徐初盈出声,半夏冷笑道:“林夫人这话是在指责奴婢不敬无礼吗?不过林夫人拿这话来挤兑王妃可就搞错了!我可不是王妃的人,我是王爷的人!林夫人不妨去王爷面前告告状,没准王爷赏我一顿板子呢!” 林夫人一怔,面上略有些难堪,笑道:“甘草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我那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 甘草冷笑,眼角睨了她一眼不语。 林夫人心中暗恨,微笑道:“王妃娘娘,无事妾身就告退了!王妃娘娘好生休息吧!” “好,你退下吧!”徐初盈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林夫人见她浑若没事人似的神情心中微堵,暗自咬牙冷笑:在我面前装的再若无其事又如何?事实就是,你真真切切被王爷禁足了! 林夫人心头这才舒服了些,微笑着屈膝敛衽行礼,优雅的退了出去。 “真是小人得志!”银屏忍不住低声骂道:“奴婢先前还觉得她可怜呢,没想到她也这么坏!奴婢再也不可怜她了!” 徐初盈等叫银屏这话逗得忍俊不禁,忍不住相视都笑了起来。 半夏好笑道:“银屏啊银屏,我告诉你啊,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王府中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真正值得人可怜的!真要说可怜,也只有表小姐可怜。”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明春殿虽然禁足出入不得,元侧妃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纵着下头的人乱来。 但各种踩着线使的绊子是少不了的。 比如,厨房那边总会慢上两刻钟才送来饭菜,送到的时候往往已经凉了。 徐初盈的饭菜还罢了,下边奴婢们的,不是分量不够,就是混有石子、草屑,要不然就是夹生饭。 蒜苗炒肉,几乎全都是肥肉;炒青菜,一半菜叶子都是黄的;黄豆煨骨头,那是真的只见光杆骨头…… 而就算是徐初盈,也喝到过送来之前掺了凉水的鸡汤! 当时她一口就喷了出来。那滋味旁人多半尝不出来,可她味觉向来灵敏,又擅长做菜,如何尝不出来? 还有送去洗衣房清洗的衣裳,徐初盈的那边不敢动什么手脚,就是漂洗得根本不干净,闻起来还有味道。 而下人们的,不但不干净,还容易破损,或者干脆就丢失了。 诸如此类等等,弄得众人怨声载道。 如果不是众人知晓王妃不缺银子,而且出手大方,等熬过了这一阵子肯定会厚厚的补偿大家,恐怕等不到元侧妃、薛夫人等做什么,明春殿内早就乱起来饿了! 众人只是庆幸:好在如今不是冬日,不然,王妃娘娘有钱也买不来木炭啊! 徐初盈忍不住有些内疚,尤其是对苏嬷嬷、徐姑姑等,如果不是她,不会牵连她们受苦。 燕王那性子——到底是自己一时冲动了…… 转眼过了一月,眼看着就要到八月十五了。 众人盼着解禁的心思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毕竟中秋佳节乃是团圆之日,堂堂王府中,团圆宴缺少了王妃,那还叫什么团圆啊! 就算为了这个好意头,王爷也会解禁的吧? 这日一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天气一下子变得阴冷。 秋风挟裹着雨丝打下来,半青不黄的树叶飘飘零零,跌落在雨水中。 这是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来的这么突然,这么萧瑟,天地之间仿佛瞬间笼上了愁云惨雾,阴沉沉的叫人的心里也烦躁起来。 这雨下了一整天,越下越大,到了晚上,隔着窗户都能听得到雨水哒哒的落在青砖地面上,寸寸敲击着人心。 屋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徐初盈这日觉得身上有些倦怠,早早的便睡了。 她向来不习惯有人在房间里守夜,这夜自然也不例外。 迷迷糊糊间,她是被痛醒的。 小腹坠痛胀痛的厉害,一阵一阵的疼痛感刺激着,牵连着胸口也抽痛起来。 四肢无力,头也发沉,小腹下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是葵水来了。 徐初盈苦笑着,眼睛都睁不开,一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月月事推迟几日,她没有在意,以往虽然也会痛,可也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痛! 徐初盈脸色惨白,额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冷得手脚冰凉,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她忍不住低低唤道:“奶娘、奶娘……” 隔着床帐静静站立在她床前、正欲转身离开的男子闻言浑身一僵,不觉抬眸隔着床帐望过去。 今日秋雨潇潇,凉风乍起,让人的心情没来由的也烦乱起来。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她,想的有些受不了。 入了夜,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是心烦气躁,什么也做不了、睡也睡不下,于是,便裹着避雨斗篷,悄然潜了进来。 燕王有些恍惚,多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以至于此刻听来犹在梦中,那么缥缈而远。 心头蓦然一紧,她的声音虚弱无力,难道是病了? 原本,他只想悄悄的看她一眼就离开,可此刻哪里还离得开! 燕王毫不犹豫上前,撩起床帐看去,但见床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眉心紧蹙咬着唇低低呻吟,满脸的苦楚之色。 顿时心中一痛,忙坐在床沿轻轻摇了摇她:“盈盈!盈盈!你怎么了!” 徐初盈痛得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叫唤自己,至于是谁却不知道。   ☆、329.第329章 不认识爷了? 干涸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徐初盈喃喃道:“水……热水……好冷……” 燕王又心疼又怒,伸手一探她额上,又握了握她的手,一片冰凉。 “你等着!”他忙将桌上放置的保温茶壶中倒了半盏水,扶着徐初盈靠坐怀中,递喂到她唇畔:“来,盈盈。” 徐初盈张嘴如逢甘霖,一口气几乎喝光,舔了舔嘴唇,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灯光昏暗朦胧,她似是一怔,眨了眨眼睛,傻傻的看着燕王,以为在梦中。 燕王将茶盏搁下,揽着她低头问道:“不认识爷了?” 徐初盈眸光亮了亮,眨眨眼:“真、真的是王爷……” 燕王暗叹,柔声道:“哪里不舒服?怎么病了也不吱声?这样躺着能好得起来吗?你那些奴婢,真没一个省心的!” “不、不是!”徐初盈忙道:“不关旁人的事儿!臣妾不是病了,是,是来了葵水,肚子疼、冷!” 燕王一怔,恍然大悟,看她苍白的脸色和汗水****的鬓角,以及那隐忍的痛楚之色,柔声道:“疼得很厉害吗?” 徐初盈虚弱的笑笑,有气无力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挨过去就好了!” 燕王没做声,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她的手裹在掌心握了握。 她每次葵水来都会疼,四肢冰凉,他一直都知道。 他也问过太医,太医也说了这是体质问题,只能来的时候注意保暖,好生休息,喝点儿热热的姜汤。若再疼,就只能忍着挨过去了。 “爷去叫人给你煮一碗姜汤。”燕王轻轻说道。 “不用、不用了!”徐初盈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小声说道:“我现在也不想喝。” 燕王微僵,许是她如此眷恋的小姿态令他心生不忍,轻轻抚了抚她柔声道:“好,不去。” 拥着她静静依偎,他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怜惜和眷恋。 徐初盈嘴唇动了动,其实很想让他帮忙取个月事带,只是不便开口。 谁知片刻燕王却低声问道:“你的那东西放在哪儿?” “啊?”徐初盈一怔,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面上微热,忙告诉了他,又顺便让他帮忙取干净的亵裤来。 燕王“哦”了一声,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便去取了过来。 徐初盈低声道谢接了过来,看着他,有些为难陪笑道:“王爷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燕王一笑,见她神色羞愤,却又隐忍着苦楚,本想逗她两句的也不忍心了,“嗯”了一声起身出了帐子。 徐初盈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换下脏裤子,将东西垫了上去。 “好了……”徐初盈轻声道。 燕王闪身进来,略一犹豫,便上了床榻进了她的被子,十分熟练的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柔落在她的小腹上,动作如行云流水。 熟悉的感觉袭来,两人都是一怔。 “睡吧!好受些了吗?”燕王轻轻问道。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不轻不重的按在她的小腹上,温暖的感觉透过掌心传来,那冰凉的感觉无声退减,疼痛感似乎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徐初盈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却是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她生怕被他听到动静,死死的咬着唇无声的忍着,泪水却还是溢出了眼眶,顺流而下。 细细的哽咽出声,燕王听到了,身子一僵,另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手一片冰凉湿润。 “你哭了?”他的声音低沉黯哑,带着些微讶然。 哽咽声破唇而出,徐初盈吸了吸鼻子,仍旧死忍着,泪水却流得更加欢快了些。 她觉得好难堪!除了难堪,又有一种酸酸涩涩的难言滋味。 手下触到的泪水越来越多,燕王有些慌、有些急,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替她擦拭一边忙道:“你别哭了!盈盈,别哭了啊!” 徐初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盈盈,别哭!” “受了什么委屈你同爷说,爷替你做主!” “是不是很疼……” “……” 燕王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心里又急又怜又心疼,却是完全无能为力、无法可想! 他最终只得轻轻一叹,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的替她拭泪。 她不停的流泪,他不停的轻轻的擦拭。 帐中寂静无声,只有不时她压抑忍耐不住的低低的一声哽咽抽泣。 半响,徐初盈才抽了抽鼻子偏头一旁避开他的手,自己抬手往脸上眼上擦了一把,鼻音窸窣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燕王以为她说的是她的哭泣,心中一软一痛,忙柔声道:“爷不怪你,不怪你!” 徐初盈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继续低低的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七宝同心钗别有寓意,我不是故意把她赏给林夫人的!后来、后来我知道了,本想去福宁殿跟你解释,可你没有见我……” 燕王一愣,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心中有点儿感动,也有点儿哭笑不得,同时,还有点儿怅然落寞。 这女人,看来她便是到了此刻也压根不知自己究竟因何恼了她啊…… 可眼下她说的这样可怜,他又哪儿忍心再怪她、怨她? “我现在知道了,”沉默片刻,燕王轻轻道:“爷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 “嗯,真的!” “嗯,那就好。”徐初盈轻轻道:“我不愿意让人误会,总要跟你说个明白的!” 燕王沉默,然后半响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哭?” 徐初盈一僵,为什么哭吗? 黑暗中,她自嘲般勾了勾唇,心里有些凉凉的茫然。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低低的道:“只是觉得心里难受,不知怎的就想哭。原想忍住的,可到底没忍住!” “……”燕王有点啼笑皆非。 同时暗叹无奈。 他就知道,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痴情深情、浓情蜜意、煽情的话是不太可能的。 “好了,哭过了心里好受多了吧?快睡吧,你如今身上不舒服,赶紧睡。”   ☆、330.第330章 他的心软与不甘 徐初盈心里的确轻松了许多,就像压在胸口上已经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的轻松。 她轻轻“嗯”了一声,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双手揽着他,闭上了眼睛。 燕王心中一颤,她对他,到底是有几分依恋的! 小腹温暖,疼痛虽消减不少可依旧存在,一阵一阵的胀痛坠痛不知翻腾了多久,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徐初盈才真正的睡着了过去。 天亮燕王起身的时候,徐初盈还睡得正沉。 燕王低头看了看她酣沉的睡颜,苍白的脸,湿润的睫毛,微蹙的眉心。 他不忍吵醒她,将她的手轻轻拿开,身体轻轻往后退,慢慢起身离开。 燕王从徐初盈卧室大大方方、堂而皇之的走出来,徐姑姑、苏嬷嬷、碧罗、甘草等见了,无不睁大眼睛呆若木鸡,愣愣的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动也动不得! 天雷滚滚!这个世界又玄幻了么! 燕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冷不丁从徐初盈卧室出来有什么不对,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重重一哼。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抽气声、惊呼声连连响起,慌忙行礼,参差不齐的叫着:“参见王爷!” 燕王目光落在苏嬷嬷身上,冷冷道:“你是她的奶娘,怎的也如此粗心大意?她身体不舒服你都不知道!” “王妃——”苏嬷嬷脸色大变。 “这会儿她睡着了,别去吵着她!”燕王又道:“备热水,还有,叫小厨房熬红糖姜汤候着!” 说毕便大步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 这算哪门子的吩咐?王妃身子不舒服,不是该赶紧传太医吗…… 倒是徐姑姑反应的快,忙道:“王妃是不是——月事来了?” “啊?对、对!肯定是!”苏嬷嬷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懊恼道:“这都是我粗心了!我原就想着王妃这几日该来月事了,谁知还是疏忽了!” 哪一回王妃不疼?昨儿晚上幸好王爷来了…… “昨夜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苏嬷嬷看向碧罗,略有不悦。 昨夜最后离开的是碧罗。 碧罗叫屈,忙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昨夜离开的时候王爷根本就没来啊!奴婢若见了王爷来了,哪儿能不说呢!” “这就奇了!”苏嬷嬷与徐姑姑相视。 半夏“噗”的掩口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王爷武功高强,明春殿这院墙能有多高啊,哪儿能拦得住王爷——” “好啦,你少说两句吧!还不赶紧准备准备,等会儿王妃醒来,吃的用的都没有,等着王爷训吧!”甘草忙拉住了她。 徐姑姑、苏嬷嬷等又是一愣,不过细想想,应该还真是如此!一时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忙分散各做各活去了。 燕王从明春殿离开,这禁足自然就解了,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聒噪。 此事很快传开,元侧妃、薛夫人、林夫人等无不咬牙:这不声不响的,连王爷什么时候去的明春殿都不知,王妃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 今日依旧下着雨,不如昨日的下的大,也淅淅沥沥的惹人讨嫌。 一则天气不便,二则心里头惦记着徐初盈,燕王便没有出府,只命商拂去衙门里转一圈,有要紧公文给取回来。 至于其他六部臣属、部将下僚,若有要事自然会上王府求见。 燕王从福宁殿外回来,桑园等也是吓了一跳,心里暗自狐疑:昨夜明明看见王爷进了寝殿嘛…… 不过她们都是素质很高的下属,尽管心里吃惊、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看起来确是神色平静,面不改色,就好像燕王昨天夜里进了寝殿休息、今天一大早从外边回来时再正常不过的事! 自元太妃那请安出来,燕王顺便请丁紫荷往福宁殿坐坐。 丁紫荷在燕王府的地位很超然,元太妃和燕王对她都很好,而她又完全没有做燕王姬妾跟众人争宠的意思,因此除了元侧妃,薛夫人、林夫人等对她都很不错。 甚至有两分刻意的接近和交好。 只可惜丁紫荷以孀居身份自居,平日深居简出,除了陪一陪元太妃,多半时间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抄经念佛,并不与旁人往来。 久而久之,众人也只得歇了这心思。 进了福宁殿东暖阁,燕王笑着请丁紫荷坐下,说了些家常客套的问候话。 丁紫荷十分了解燕王的性情,见状便看着他含笑问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呢?” 燕王怔了怔,笑道:“表姐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表姐!” 他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点儿为难和不太好意思。 这令丁紫荷十分好奇。 她便笑道:“王爷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您好歹叫我一声表姐,咱们从小也亲近,可没什么好顾忌的!” “正是如此!”燕王心里安定不少,踌躇一番,看了丁紫荷一眼,这才道:“表姐你觉得——王妃她,待本王如何?” 丁紫荷一愣。 笑道:“王妃待王爷如何,最清楚的应该是王爷不是吗?我不知道王妃待王爷在王爷看来算不算得好,但王妃那般性情品行,这天底下也算难见了!” 燕王心中微动,神情有些黯然,却是轻轻一叹。 “王爷,”丁紫荷想了想,又道:“其实要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何,她是与你共患难、同舟共济,还是大难临头独自飞,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只有非常时期才能体现出来!王爷以为呢?” 燕王心中一凛,立刻便想到了霸州瘟疫,想到她为他出的清账的主意,想到在金陵她的所作所为…… 他心中顿时大为后悔,她对自己如何,自己早该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不是吗? 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听了林美人几句话便胡思乱想的猜忌她! “可她从来不吃醋,”燕王到底意难平,笑得无奈又苦涩:“本王有的时候真是不明白,她究竟有没有一点在乎本王!本王对她好、疼她、宠她,她是那样,本王冷落她、忽视她,她还是那样!她就像只按她自己的意愿而活,至于本王对她如何,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在乎的,其实一直都是这个。   ☆、331.第331章 每个人喝醋的方式不同吧! 他爱她、宠她,也想得到她爱的回应! 那么强烈的渴望,得不到,他会失望!因为失望,所以会愤怒而失控。 他其实并不想惩罚她,更从未怨过厌过她,他只是太想要她的回应了! 因为太想却又无计可施,他才会那般对她! 其实究其目的,也不过是想逼迫她低头回应而已。 丁紫荷吃惊的看向燕王,神色几番变幻,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原来如此! 王爷他这是真对王妃动情、用了真心了! “表姐,”燕王看向丁紫荷,“你说,她心里究竟对本王有一两分真心吗?” 这样苦恼而卑微的语气,是丁紫荷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她心里有点儿发酸,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说话的一天呢! 丁紫荷忍不住有些不忍和怜惜,片刻轻叹道:“王爷,您不该这样想!您说,王妃她不吃醋,您说无论您怎样对她、她都始终淡然处之,可您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呢?她是您的王妃啊!身为王妃,有王妃的责任和义务,贤惠大度能容人、端庄得体、处处以王爷为先,这是对王妃最根本的要求啊!试问她如何能因为您宠幸别的夫人美人而吃醋?您待她不好,她又如何能怨?” “再说了!”丁紫荷轻轻笑道:“王妃那性子,本就淡然!” “……”燕王整个都傻眼了! 如醍醐灌顶! 原来做错的不是她,而是他一直钻在了牛角尖里? 是啊,盈盈若是个醋劲儿大的,若三天两头因为自己的一时忽略而闹腾,不说别的,母妃那里就饶不了她! 再说了,人不同,喝醋的方式也不一样吧? 他的盈盈那么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像绿鸳那粗人一样动不动破口大骂、拔剑相向? 她啊,只怕心里头不痛快,嘴里也不会说出来的! 在金陵的时候,她顶住了皇后给予的多大压力护着自己、又如何不顾自个身体的帮自己找一个缺席狩猎场的借口,若那还不是心里有自己,什么才是? 何况,除了她,他根本不想要任何别的女人,为何非要同她斤斤计较呢? 自她禁足以来,她过得不好,自己又何尝过得好了?哪一日心里不是空荡荡的,就像有个怎么填也填不满的洞。 就算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他也不该再同她闹下去吧? 他只要记住,她是他的女人,一个愿意与他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表姐,多谢你!”燕王只觉豁然开朗,向丁紫荷含笑道谢。 丁紫荷看他眼眸明亮,眉宇间郁气尽消,整个人神采焕发,虽不知他是如何想通的,但的确是想通了,便笑道:“这谢字我可当不起!是王爷自己想通了!” 燕王也不觉得在她面前丢脸,笑得阳光明媚:“当得起!若非表姐,我也想不通!” 说毕轻轻一叹,是他误会盈盈了! 丁紫荷从未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既吃惊又好笑,便笑道:“那王爷今后可要对王妃好一点!像王妃这么好的女子,可真不多见呢!” “那是自然!”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小腹依然坠痛胀痛难忍,连带着浑身骨头都觉得酸痛难当。 下意识抬手,手掌轻轻落在小腹上,还是有点冰凉。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她低低一叹,望着帐子顶出神。 她知道,昨夜不是梦,真的是他来过。 好像自己还哭得一塌糊涂! 这会儿想起来,徐初盈只觉得丢脸之极,脸上滚烫发红的暗想,亏得昨天是夜里,光线暗,不然他可全把她那狼狈样瞧了去了!今后也没脸再见他了…… 今后—— 徐初盈心头微沉,他还会来吗? 轻唤了声“来人!”,苏嬷嬷便带着银屏、甘草进来了。 喜气洋洋的唤着“王妃!”,眉眼之间俱是笑意。 徐初盈脸上一热,看这情形便知她们定然都知道燕王昨夜留宿的事儿了。 起身沐浴之后,又喝了大半碗姜汤红糖水,感觉舒坦了许多。 小腹虽然依然坠痛胀痛,但程度已经没有那么激烈了,四肢也暖和了起来。 只是依然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苏嬷嬷服侍了她许多年,知道每月这一日,她基本上一整天除了喝热水基本上不吃饭食的,顶多晚上的时候用一点稀粥,便扶她在东暖阁软榻上躺靠着休息。 “奶娘,”苏嬷嬷正要出去不许人打扰了徐初盈,徐初盈却叫住了她,问道:“咱们明春殿可解了禁足了?” 说起这个苏嬷嬷便觉松了口气,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今儿早上王爷从明春殿出去,那可是大伙儿都看见的!”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便道:“你和徐姑姑吩咐下去,不准惹事、生事,备好赏钱,明儿放赏吧!每人赏五两银子,外加三个月月钱!” 苏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忙笑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放赏迟早会有,也就罢了,可那些话,却得早早的吩咐叮嘱下去。 明春殿被禁足的这些日子,上上下下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苦楚,心中没有怒气才怪。 如今王妃明摆着又得宠了,她们这些人自然知晓轻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来,可是下边的小丫头们却保不齐人人都有这份觉悟了。 万一为了出一口气又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可不妙! 苏嬷嬷不由心中暗叹,到底是王妃,心细!想得周全,也想得及时! 可是,她凡事皆如此用心,如何不累呢! 燕王早就想去明春殿,可又怕自己去了扰了徐初盈休息,便一直忍着,等到用过午饭,估摸着她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这才过去。 徐初盈还在东暖阁炕上躺着,躺得腰酸背痛,但总比起来要好,也只得苦苦的挨着。 只要挨过今日,明日基本上便不会痛了。 “王爷!”抬眸看到燕王进来,徐初盈怔了怔,轻轻招呼,面上却是一热一红,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332.第332章 她收回那愚蠢又可笑的好心 燕王低笑,如以往那般自然而然上前,在炕沿坐下。 一边脱鞋上炕往她身边蹭去,笑嘻嘻道:“爷有点困,陪你睡午觉吧!” “……”他什么时候会困想睡午觉,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想往她身边蹭直说好了,这借口,不但拙劣,而且幼稚! 徐初盈心里倒轻松了不少,“扑哧”一笑“哦”了一声,便也躺了下去,抿唇笑道:“那么臣妾便不打扰王爷了,王爷快睡吧!” 燕王见她气色依然有些苍白憔悴,一双眸子却依然如往昔那般清澈黑亮,唇角轻抿,笑得眉眼弯弯,更兼气息如兰,娇柔婉转,不由心中一荡,小心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在那唇瓣上流连贪婪的吮吻了几下,抬手轻抚她的脸,怜惜道:“怎么瘦成这样了?你那些奴才,果然没有一个好的!” 徐初盈笑道:“我本来便是这般体质,夏日本就易瘦,可怪不得她们!” “爷说一句也说不得,你又护着她们!”燕王轻哼,有些不满。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这是吃醋,反正听到她护着那起奴才,他就是不痛快。 令他有种他堂堂王爷,在她心中还不如她们有地位似的! 徐初盈好笑,便道:“哪有!臣妾实话实说!她们若伺候得不好,不用王爷发话,臣妾也饶不了她们呢!” 这话听了燕王心里总算好受了些,笑道:“等这几天过去,好好养养身子,赶紧给爷找补回来!” 他还等着她生儿子呢…… 徐初盈虽不知他心里的盘算,依然笑着应了。 燕王心满意足,还想与她说说话,又怕扰得她不得休息便住了口,小心将她护在怀中睡去。 很有默契的,两人都没有提之前闹得不快的缘由,更没人提到小王叔。 明春殿既然解除了禁足,元侧妃等自然也该来请安。 次日,徐初盈从元太妃那回来没多会,元侧妃、薛夫人、秦夫人等便也到了。 不管众人心里头如何想,面上少不了客气陪笑一番。 应付她们,徐初盈早已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旁人且罢了,她独独暗中多看了林夫人几眼。 月余不见,林夫人倒是出落得更加美丽优雅了,藕荷色绣樱花的裙衫穿在身上,更显得娇柔如鲜花般惹人喜爱怜惜。 眉目如画,浅笑吟吟,温润的眸子中,竟透着几分淡然。 察觉到徐初盈看她,她还冲徐初盈腼腆的笑了笑,似乎她还是那个怯怯娇弱的林美人一般。 徐初盈不由恶寒,忙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心中却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而违和。 林夫人绝不是个真正淡然洒脱之人,这一点她很清楚。那么她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副样子,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她装出一副纯良样,便能获得自己的好感吧? 这个解释,徐初盈自己都不相信! 徐初盈月事前后共是四日。这四日,燕王又很好的发挥了夜黑风高、高来高去的本事,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揽着佳人入怀,占点儿亲亲摸摸的小便宜。 徐初盈看着都累,忍不住委婉的提醒了他:她才刚解除禁足,所以王爷您光明正大的来明春殿,其实并不算扎眼的。 燕王听懂了她的意思,然后很不委婉的告诉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等她月事走了,他再光明正大的在明春殿多留宿几日。 徐初盈:“……” 她收回她那又蠢又傻的好心! 这一夜,徐初盈沐浴之后被这个仿佛饿了许久的男人抱着回房,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在那双仿佛饿狼似的发着光的眼睛的注视下,徐初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手软脚软。 身子一沉,两人坐在床榻上,燕王捧着她的脸,眸中深深的笑意迫不及待,欲念呼之欲出。 “盈盈!”他嗓音低哑,扣着她向着自己,低头吻住那水润娇软的红唇辗转吮吸。 狂烈而凶猛的情愫如决堤之水滔天汹涌而来,瞬间将两人淹没。 徐初盈娇吟一声,不觉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修长坚韧的腰身,承接着、主动着,任自己如风雨中的小舟被他强烈的感情吞没。 一吻绵长,分开时两人皆气喘吁吁。 徐初盈面色潮红,水眸汪汪,樱唇鲜红水亮如雨后娇艳盛开的花朵。 “王爷,”她轻轻娇吟着,承接着他细细密密落下的亲吻,低低柔柔的求道:“臣妾,臣妾那个才完,可受不住您,您、您可得顾惜着臣妾些……” 她是真的怕痛啊! 他给她的感觉太过强烈,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宣示着占有欲的气息,强烈到令她害怕。 “盈盈,你是爷心尖上疼着的女人,爷自顾惜你!别怕,乖,快来……”燕王的声音低哑磁沉,轻喘着,沾染着浓浓的****。 徐初盈张了张口,不及出声又被他吻住,陷入新一轮的沉沦之中…… 次日醒来,徐初盈艰难的转身,侧身向内背对着燕王。 燕王倒是心满意足、神清气爽,自她身后将她揽着,低头在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低笑道:“生气了?嗯?” 徐初盈磨牙,轻轻一哼,心里暗骂禽兽! 他说会顾惜她,哼,她就不该当真! 身上无一处不痛,腰酸腿酸,身体上各处红紫淤青的印痕就不说了! 更令她羞窘的是,那处也疼得厉害,火辣辣的仿佛撕裂开,也不知红肿成什么样!只怕连路也走不得了。 “真生气了!”燕王好笑,坐了起来强行将人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柔的理着她的青丝,抚过她的脸颊,柔声笑道:“爷真不是有意的!” “你明明答应我……”徐初盈愤怒指责,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燕王也很无辜的道:“可是盈盈,那种时候爷如何停得下来!真停得下来那也不是男人了!谁叫爷的盈盈那么诱人呢!” 徐初盈怒:“王爷的意思,倒是臣妾的不是啦?” “不不不!”燕王连忙摇头,捉着她柔腻光滑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是爷的不是!是爷不是!” 徐初盈恨恨抽回手,“昨儿还没亲够?”   ☆、333.第333章 两位主子太挑战旁人神经了 “怎么会够?”燕王大笑,见怀中女人又要喷火发飙,忙又软了声音陪了几句不是,笑道:“今儿咱们不去请安,盈盈好好歇着!唔,爷昨夜过来的时候带了膏药,等会儿沐浴之后,爷替你把药膏抹上,很快就不会痛了!” 他帮她抹药膏?她要是信了他才怪! 这等恩宠,她可消受不起! 而且,这人昨儿晚上过来居然还揣着那等药膏,可见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徐初盈这么想着,脸上不觉又红了起来。 “臣妾自己来,不用劳烦王爷!”她的声音有些硬邦邦的道。 “真不用吗?”燕王轻轻一叹,一副很为她着想的神情,笑道:“可是许多地方盈盈你自己够不着啊!还有那儿,盈盈你好意思自己动手吗?” 什么“那儿?”徐初盈有点不解的看向燕王。 然后顺着燕王的目光,往下,落在自己腿间那痛得火辣辣的去处—— “高晏!你给我滚出去!”徐初盈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俏脸爆红,当即炸毛大叫。 燕王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看她又气又急又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得一脸的诚恳真切:“盈盈,爷说的都是实话啊!” “滚!”徐初盈抓起枕头砸在他身上。 燕王见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了,那神情羞愤得恨不得活吃了自己,不敢再逗她,笑得颠倒众生,忙笑道:“好好好、爷出去、爷这就出去!乖盈盈,别生气,别生气啊!” 徐初盈无力靠在床头,喘息着,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热得能烫熟鸡蛋了。 那个浑人! 徐姑姑等众人在外间听到里头的动静和王妃恼羞成怒的叫骂声,忍不住都吓了一大跳! 王妃娘娘那胆子怎么长的?居然大叫着王爷的名讳,还让王爷滚! 各人心惊肉跳,暗叫糟糕,等着王爷发作,谁知却听到了王爷的大笑声,笑声似乎还带着愉悦。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凌乱了! 果然这两位主子都非常人,太挑战她们的神经了! 燕王出去吩咐人备热水,便又回了卧室,笑得眉眼温柔的看向娇弱无力靠在床头的女人,在她嗔过来欲要发飙的时候忙道:“爷抱你去沐浴!盈盈你确定你还走得动吗?” 那一声“滚”生生的卡在喉咙口,徐初盈羞愤瞪着燕王,恨不得活吞了他,却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方才她还在为这个而发愁呢,若叫苏嬷嬷或者碧罗等扶着她去,岂不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这个罪魁祸首—— 燕王却越看她恼羞的神色越感满足和有趣,面对她要吃人的目光也不生气,反而笑个不停。 毕竟她越羞愤气急败坏越说明他身为男人十分厉害不是吗? 抱着她进了浴室,徐初盈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有些难为情和不甘,她也不得不认了,她还是得让他帮忙上药。背后好些地方她压根看不见、够不着,还有那地方—— 徐初盈羞得脸上红红。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其实自己动手倒不是不能,可这厮当着自己面已经那么说了,若自己再亲自动手,天知道他以后会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呢!还不得被他给笑死! 解了衣衫进了浴盆,看到那雪白肌肤上道道淤紫青红、深深浅浅的痕迹,燕王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柔声软语说了好些情意绵绵的好听话,很有几分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只顾着痛快而肆意折腾。 只是,为她上药时,忍不住又心神俱荡,差点儿又闹出意外来,被徐初盈踹了一脚才不情不愿的收起那点心思。 两人收拾妥当,为她穿上衣裳,燕王仍旧把她抱了出去。 抱着她用过早膳,又抱着她进了东暖阁,放她在榻上,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去。 那药果然效果极好,清凉宜人,火辣辣的感觉几乎都消失了。 转眼便到了中秋,这是徐初盈头一回在府中过这个节。 没有看到小王叔在场,徐初盈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多少有些怅然愧疚。 弄得如今小王叔似乎有家不能回似的,这其中自然有她的原因。 可身边的男人霸道之极,她是半句也不敢提的。提了那是害人害己。 燕王心里也有些紧张,暗暗的仔细看了她好几眼,没有发现她有何异常神情和反应,暗暗松了口气。 他很忌讳她和那人惹上什么关系,他不能接受!更不能忍受! 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那人多看一眼都别想! 仿佛宣布自己的主权似的,这天晚上,他无比温柔的要了她,痴缠不休,几近天明。 今年燕王的生辰没有大半,来的宾客不如去年的多,但也不少。 燕王府又是热闹了好几日才恢复如常。 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徐初盈已经许久许久没回苍月山庄了,一闲空下来心里便有些惦记。 只是,尽管燕王待她依旧如昔,甚至说比禁足之前更好,可徐初盈内心深处,却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今非昔比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明晃晃的,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行事说话需要三思。 她想回庄子,却有点儿犹豫不太敢跟燕王提。 谁知这天晚上,燕王揽着她两人说了阵闲话,却主动向她提及了此事。 “盈盈若想去庄子上,过两日便去吧!只怕也住不了多久了,没多久天就凉了!” 他现在最怕她身体再受寒,因为太医说过,女人受寒对身体损伤十分严重,尤其于子嗣上。 他还等着她生儿子呢! 徐初盈又惊又喜,这话对她无疑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忙抬眸笑道:“嗯,臣妾祝二三个月便回府!” 燕王见她眼睛放光、容光焕发的样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上用力拧了一把,笑骂道:“没良心的女人,爷多想你,你便对爷没一点儿不舍?” “这是两码事,爷别混了!”徐初盈笑着在他怀中蹭了蹭,笑道:“爷想臣妾了,往庄子上探望臣妾便是!臣妾平日不在府中,爷也乐得清闲不是!”   ☆、334.第334章 看得着吃不着 “是啊,很清闲!”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 想了想又笑道:“盈盈放心,爷在府上也只歇在福宁殿,爷光想着盈盈了!” 徐初盈暗暗撇嘴,心道我根本没在这事上上心,又何来放心!这个话题还是不说的好,说了影响心情! 她禁足那段时日他阖府女人那里都去过,解禁之后自然有人让她知晓。无论是出于表忠心还是有意让她添堵的目的,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心里确实有那么点儿不快,然又能如何? 这种事的主动权在男人身上,去恨那些女人是很愚蠢的! 因为就算费尽心机把她们统统除掉干净了,也还会有新的面孔出现。 不过,徐初盈也做不到那么贤惠的劝他去别的女人那里。 听了燕王这话,冲他一笑便罢了。 燕王却是有几分高兴的,又柔声道:“去了庄子上也别忘了叫你奶娘她们熬补身子的药,记得天天要喝。” 在她肚子鼓起来之前,他始终不能彻底放心,总担心会不会身子出现什么问题。 徐初盈心里下意识又有点儿别扭不自在起来,陪笑含糊应着,便笑道:“明日臣妾为爷好好做几道菜吧!臣妾已经好久没为王爷做菜了呢!” 燕王自然乐意,笑道:“好,爷也有些想念盈盈的手艺了!也别光挑爷喜欢的做,盈盈喜欢的,爷都喜欢!” “臣妾和爷一样,爷喜欢的,臣妾也都喜欢!”徐初盈笑着说道,两人相视而笑。 这天晚上,徐初盈便开始做准备,为明日打算做的四个大菜预备着,至于配的小炒、时蔬、凉菜等,明日看大厨房有什么原料挑选着做便是。 一道蜜汁火方,选用整个火腿上部一块最肥美的方肉做主料,配以莲子、青梅蜜饯、樱桃蜜饯、蜜枣、桂花酱、葡萄酒、冰糖、菱粉等许多种辅料精制而成浓汤调料,浇在蒸得烂烂的火腿方肉上,味美香甜,是一道极具江南风味的佳肴。 一道蟹酿橙,取个大圆润饱满的黄熟甜橙切开盖子、挖去橙肉备用,将煮得半熟的大螃蟹取出蟹黄、蟹肉、蟹油,搅拌调味后酿入挖空的甜橙中,盖上盖子,用牙签插入固定防止盖子跌落,隔水蒸两刻钟左右。水中加入黄酒、香醋,可使滋味更佳。 再将食盐放入热锅中炒一炒,加醋,滴几滴青梅汁,做成调料,吃的时候用筷子挑出蟹肉,蘸了这简单调制的调料,香而鲜美。 一道牛肉酸菜,乃徐初盈极得意的拿手菜。用晒得七成干的牛肉与切碎的酸菜同煮,滚沸后加入辣椒、花椒、姜丝、香茅、小茴香、牛油等佐料同煮,出锅前撒入切碎的小葱、薄荷叶、香菜,其酸香美辣难以形容,一口入喉,味蕾复苏,食欲大开,乃秋冬日极鲜美的一道大菜。 其中的诀窍在这酸菜。这酸菜并非普通酸菜,而是徐初盈从前自由行的时候从某少数民族老乡那里学来的。 将砍倒的鲜嫩青菜放在阳光下曝晒两日,装入砍下的青竹截成的竹筒中装紧压实,灌入一定量的凉米汤,再用烘得半干清香淡淡的嫩芭蕉叶封口,严严实实抹上黄泥浆,放在灶边烘烤数日,取出晒干收起便可。 这样制作出来的酸菜,那种干香之鲜美难以言喻,还带着一股特别的竹香,恰好用来煮牛肉最是相配! 一道鱼头鱼尾羹,乃用新鲜的桂鱼鱼肉与鸡蛋相调而成,色泽淡黄,滑嫩鲜美。 此菜之所以取这名,是因为一大碗羹汤中,鱼头鱼尾露在外边两头,鱼身淹没在羹汤中。其实羹汤中并不是鱼身,而是去除了鱼肉的一整根鱼骨,配着香滑浓郁的羹汤,十分别致。 除了四个大菜,又做了核桃腰花、蒜子炒瑶柱、鸳鸯蛋、清炒芦笋、松子豆腐、鸡油菜心等数个小菜,备了一整桌子。 知道绿鸳和远浦回来了,又顺手炒了三个让人给他们送去,当然,她指明是给绿鸳的。 燕王本就爱极了她的手艺,这一顿晚膳是她精心准备,用膳时又主动笑着凑趣,燕王更悦,气氛极好。 用过晚膳燕王便舍不得走了,叫人取了理事匣子来,批阅了未完的公文,便催着她安置。 谁知,卧室里,两人正拥抱着亲吻,却响起了一阵轻而急的敲门声,还有甘草低低的呼唤:“王爷!王爷、王妃……” 看着怀中女子双颊晕红、眼光潋滟、娇吟细细,眼看着肉要吃到嘴里被打扰,燕王十分恼火,一抬眼瞪了出去,正想喝斥甘草滚蛋—— 谁知徐初盈早已自他怀中坐直了身子,忙道:“甘草这么急,一定是有事!王爷,咱们快去看看吧!” 燕王看她一眼,一脸的欲求不满,重重一哼,道:“好!你等着,爷去看看!” 说毕放开她整整衣袍一阵风去了,心里磨牙:甘草那死丫头最好祈求她说的真的是要紧事,不然的话,就滚回铁卫营去吧!盈盈的身边绝对不可以留这种没眼力劲儿的死丫头! 徐初盈哪儿真在这等他?忙也将衣裳披好下床走了出去。 “什么事!”燕王猛的打开门,瞪着甘草。 甘草被他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一噎,情不自禁抖了抖,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燕王,一时竟忘了说话。 “说!”燕王咬牙。 “你吓着她了,王爷!”徐初盈不满娇嗔,轻轻扯了扯燕王袖子,向甘草柔声道:“什么事,快说吧!” 甘草眼珠子一动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依然寒浸浸的,忍不住暗道也只有王妃才受得了王爷这脾性…… 一边忙道:“表小姐突然吐血晕过去了!这会儿人还没醒呢,太妃娘娘和元侧妃、几位夫人美人都往明翠阁去了!” “什么!” 燕王和徐初盈相视一眼俱是一惊。 “表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燕王又惊又怒:“那孟家从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335.第335章 丁紫荷吐血昏迷 “请了太医吗?”徐初盈忙问,又道:“王爷,咱们也过去吧!” “太妃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甘草忙回。 燕王与徐初盈稍作收拾整理,系上披风,亦匆匆往明翠阁去。 两人到的时候,明翠阁一片灯火通明,屋子里说话嘈杂声低沉而乱,益发显得莫名的紧张。 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走了进去。 屋子里众人齐刷刷的望过来,看见燕王和徐初盈一道进来,心里都有些发酸。 “母妃!”燕王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初盈轻轻挣脱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元太妃轻轻一叹,眉心微蹙,担忧的道:“哀家也不知!唉,这紫荷啊,真是多灾多难!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昏迷呢!放心,她气息还算稳,瞳仁也不散,应该无妨,等太医来了便知了!” 燕王听了心中略安点头,忍不住又咬牙冷冷道:“若查了出来跟泰州孟家有关,本王不会放过他们家!” 元太妃点点头,愧疚叹道:“都怪哀家当初识人不清,害得紫荷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元侧妃身子却是轻轻一颤,脸色微变。 当年她心里因为没有当上王妃,没少迁怒丁紫荷出气,可是向孟家下过不少命令。虽然威胁警告他们封了口,可燕王要是真彻查起来,孟家为了减轻责任,难保不会把她咬出来…… 元侧妃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为孟家开脱,可情急之下,加上燕王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寻得到合适的话开口? 站在她身侧的秦夫人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忍不住关切道:“侧妃姐姐,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是不是也不舒服啊!” “你脸色才不好!你才不舒服呢!”元侧妃心里正有鬼,听了这话顿时心头大跳脸上猛的一白,瞪着秦夫人怒目相视反驳道。 “我、我也是好心……”秦夫人愣了愣,有些委屈的说道。 她不过平白问一句罢了,她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燕王、元太妃、徐初盈等听了秦夫人那话却是忍不住都朝元侧妃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她脸色不太好。 元太妃便道:“秦氏也是好心,你这么急躁做什么?你若不舒服,回去歇着便是,这儿也不是非要你留下不可!” 元侧妃心里恨极了秦夫人,忙陪笑道:“谢太妃体谅,只是妾身无妨的!许是出来的时候有点儿凉,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面上有两分不好看。妾身也很关心表姐,还是在这日等着吧!” 元太妃也没心思同她多说,见状点了点头不语。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却是忍不住有些狐疑。 元侧妃关心丁紫荷?她还真没看出来!而她身体也不是仲秋晚间吹吹风就会脸色难看的。 她在紧张什么? 很快,卢太医、杨太医、柳太医都来了。 燕王忙命他们上前诊治。 诊断结果令人更感心惊:丁紫荷是中了毒! 燕王和元太妃众人大惊,忙命太医们速速解毒救治。 好在这毒虽然厉害,但并非罕见之物,且丁紫荷中毒不深,发现的又及时,因此并无性命之忧。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太医们配了解药煎了药汁叫人给她灌了下去,丁紫荷又呕出几口黑血,人虽仍旧昏迷着,气色却渐渐回转。 太医说,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醒来。 燕王、元太妃松了口气的同时,传了三位太医问其详情。 谁知,三位太医你推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说。 元太妃震怒喝斥,三人吓得一溜儿跪下,俯首在地。 燕王眸光一沉,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王妃留下。” 元侧妃心中一紧,忙道:“王爷,妾身也想留下!” 燕王看了她一眼没言语。 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等可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只得屈膝应声,各自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三位太医,就只剩下燕王母子和徐初盈、元侧妃。 “现在,你们可以实话实说了吧?”燕王冷冷道:“本王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不要让本王问第二遍!” 元太妃也蹙起了眉头,冷冷盯着三人。 卢太医是领头的,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启禀王爷、太妃、王妃,表小姐所中之毒乃索星子,此毒——没有潜伏期……” “什么意思!”燕王眸色更冷,紧紧盯着他。 徐初盈也不由颤了颤:难道,这王府中有人加害紫荷表姐? 卢太医忙道:“回王爷,意思就是,表小姐是刚刚中的毒!中了此毒之后人便昏迷不醒,直至梦中咽气。表小姐之所以会吐血,下官估摸着,一则应是服用剂量不多,二是与其他药性相冲。下官记得,表小姐如今在调理身子,用的汤药中有麦冬、苍术,这两种与索星子恰好相冲会引起气血翻腾——也幸亏如此,才会惊动婢女,捡了一条性命……” “岂有此理!”元太妃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榻上,寒着脸冷声道:“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歹毒!紫荷这孩子向来规规矩矩、知礼本分,她究竟碍着谁了,谁这么大胆,竟敢害她!” 徐初盈和元侧妃也有些心惊肉跳。 尤其徐初盈,更觉心凉害怕,真是防不胜防啊,假如自己一直住在王府中,或许,也早就像紫荷表姐这般叫人算计了去吧! 这下毒之人,胆子也太大了些…… 燕王冷冷道:“卢太医,你去把表小姐身边服侍的那丫头叫过来!” 那丫头既然是表姐的贴身婢女,想必她会知道些什么。 元侧妃忙陪笑道:“王爷,还是妾身去吧!” 一听说丁紫荷是被王府中人下毒加害,跟孟家并无干系,元侧妃那悬着的心便彻底落了下来。孟家知晓内情那几个人,她是绝对不能留着了! 至于眼下,她因为方才失态,这会儿急着想扭转形象,便主动请缨,心里盘算着,最好这事儿交给自己彻查。到时候,哼……   ☆、336.第336章 元侧妃的嫌疑 谁知燕王却没准,淡淡道:“你留在这儿不必,卢太医,还不快去!” 元侧妃唇畔笑容一僵,呆了呆,低低应是。 心中猛然回过神来,却是一下子凉了半截。 王爷疑心重,他这是连自己都疑心上了,生怕自己对那小丫头说什么、做什么呢! 他怎么能疑心自己呢? 小彤一直守在丁紫荷榻前,哭得眼睛红肿成了桃儿。 卢太医过去叫人,她想了想,便道:“太医您先过去,奴婢随后就到。” 王爷、太妃他们这会儿传自己,想来也无旁事,定然是关于小姐中毒的事儿。 小彤将一个三寸多高的瓷瓶儿袖在怀中,去了花厅。 “你主子中毒之前用过什么?如实给本王招来!”燕王盯着小彤,道:“本王耐心有限,知道什么一次说个清楚,日后倘若发现你有所隐瞒,这条性命,你就别想要了!” “是!”小彤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奴婢的性命是小姐给的,小姐被人加害成这样,奴婢比谁都盼着找到真凶为小姐做主!奴婢知道什么一定不敢隐瞒!” 她顿了顿,便道:“小姐向来不乱吃东西,晚饭用的是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四菜一汤是鲜菇鸡脯肉、爆炒肉片、香煎排骨、清炒芥菜、炖牛肉萝卜汤,小姐用过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一个时辰后,奴婢又服侍小姐服用了补身子的药,当时,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期间,小姐除了口渴喝了两回茶水,并没有进食任何其他东西!直到临睡前,” 小彤眼眶湿了湿,从袖子里掏出那瓷瓶双手奉上:“临睡前小姐照例命奴婢把这蜂王浆兑水服用,谁知就——” 小彤哭道:“王爷!太妃娘娘!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她,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燕王使了个眼色,卢太医忙将那瓷瓶接了过去,与其他两人打开嗅了嗅,又倒了点儿在手指上放入嘴里舔了舔,面色微变,道:“这蜂王浆应是特殊驯养的蜜蜂专门采各种药材的花粉酿成,这其中,的确有索星子的味道……” “这不可能!”元侧妃浑身冰凉,忍不住变色尖叫道:“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怎么可能是这个有问题!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她服用了那么久都没事,怎么偏偏今日就有事!” 柳太医低声道:“偶尔服用是不会有什么,可是一天天长久积累下来,毒性自然就大了。更重要的是,这蜂王浆药味太重,与表小姐服用的药相冲,还有……” “你胡说!”元侧妃大怒。 “够了!”燕王大怒,眼风凌厉扫过元侧妃,“闭嘴!” “太妃、太妃!这是妾身送给紫荷表姐的,妾身又怎么会害她啊!太妃,您要相信妾身啊!” 元侧妃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怎么弄到最后,竟然是她成了嫌疑人! 她虽然很不喜欢丁紫荷,曾经巴不得她死。可她筹谋费心把她弄回燕王府,可不是为了要她的命的!又怎么可能会加害她? 元太妃没有做声,只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当着几个太医的面她这么闹腾吵出来,算什么? 燕王没理会她,却是目光咄咄逼视着柳太医,冷喝道:“还有什么?把话说完!” 这一下,不但柳太医色变暗自懊恼后悔自己嘴快,卢太医、杨太医也一惊色变。 他们是太医,自然是查到什么说什么,并不敢有半句隐瞒。 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事儿竟然涉及到元侧妃,倘若知晓,是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柳太医便是说到了一般猛然惊觉,可惜,他虽然含糊带过去了,却并不能瞒过燕王。 “说!”燕王厉喝,寒气逼人。 柳太医吓得一跪,额上冷汗涔涔,颤抖着声音道:“是、是!那蜂王浆中除了含有索星子成分,还、还有索星子的粉末……” 徐初盈不由心头大震,下意识瞥了元侧妃一眼。 那蜂王浆中含有索星子的成分也还罢了,毕竟是蜜蜂采的花蜜酿制而成,而元侧妃也是好心好意为丁紫荷调养身子才送给她的,她不知其中的药材成分、药性相冲亦情有可原。 可是,那里头倘若还有索星子粉末,那明显就是人为加进去的了! 无疑,元侧妃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元侧妃脸色煞白尖叫起来。 “住口!”燕王一声厉喝,盯着元侧妃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冷冷道:“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吗?你急什么!” 元侧妃狠狠一抖,花容失色。 呆了呆,掩面大哭道:“王爷!这蜂王浆是妾身送给表姐的,妾身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心中如何能不着急!可是王爷,妾身冤枉啊!还是妾身向太妃建议接表姐回来的,妾身又怎么会害她呢!请王爷明鉴,还妾身一个清白啊!” “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元太妃一扫卢太医三人。 卢太医三人听到元侧妃这么不管不顾的哭着喊冤叫屈起来,心里早已急得恨不得堵上耳朵,听了元太妃的话如逢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 “偏偏这么巧,”燕王冷笑道:“你说怎么解释!” “妾身不知!”元侧妃早已哭得瘫软在地,呜呜咽咽道:“妾身若是知道,也不会弄成这样了!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太妃,一定是有人想害妾身!妾身冤枉啊!” “既然你自己都说不清楚,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人想害你?”燕王冷笑道:“这燕王府内院你当着家,你告诉本王,谁能害得了你!” 燕王这话一出,元太妃也不由挑了挑眉,目露深思。 “妾身没有!”元侧妃哭道:“妾身与表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表姐!若说妾身害其他人还有个争风吃醋的由头,可是表姐——妾身不服!” 小彤忽然朝燕王、元太妃磕了两个头,含泪道:“有的话奴婢原本不想说,可是这会儿若不说,只怕小姐今后还会遭逢大难!奴婢贱命一条,却不能对不起小姐!小姐回府后,侧妃娘娘身边的名嬷嬷找过小姐两次,每次她离开的时候,小姐、小姐脸色都很不好,忧心忡忡的发呆,背着奴婢还不时叹气。奴婢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说拿话岔开!奴婢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可如今想来——” 小彤说毕大哭。   ☆、337.第337章 惩罚 “你、你——”元侧妃恨得双目通红,瞪着小彤,却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可说?”燕王盯着元侧妃,愤怒至极,“表姐她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你不说,很好,本王这就叫人把你身边那婆子弄来,本王就不信,她的嘴是铁板一块!” 元侧妃又气又急又惊又怒,看了看燕王,大哭起来。 她用力拭泪,猛的扭头怨恨盯了徐初盈一眼,哽咽道:“王爷想要知道吗?好,那么妾身便告诉王爷吧!妾身是嫉妒,嫉妒王妃一来便夺走了王爷所有的宠爱!自从她来之后,王爷眼中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您就只疼着她、宠着她!妾身之所以派人去找表姐,也只不过想请她帮忙在王爷您面前美言几句,让王爷您还能够想得起玉琼殿、想得起您除了王妃还有妾身等人!可表姐她并没有答应,或许,还因此为难!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她中毒的事儿,妾身真的不知道!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呀!” 元太妃闻言,也不由冷着眼角扫了徐初盈一眼,心中十分不快。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后宅要的是雨露均沾,一旦有了专宠这种事儿,便会生出无穷无尽无数的麻烦! 王爷这是真鬼迷心窍了! “住口!”燕王见她居然把徐初盈也牵扯了进来心中更怒,“你别在这混淆视听,本王去不去玉琼殿关王妃什么事!王妃都已经远离王府住到了庄子里,你还想怎么样!哼,找表姐美言几句?亏你想得出来、做得出来!表姐是客居,你却向她开这种口让她为难!居然还出言不逊牵扯王妃!元庭芳,本王不妨在这儿明白着告诉你,就算没有王妃,本王也不见得会去玉琼殿!好些事本王不说,不表示本王不知道!你再不思悔改,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元侧妃呆了呆,只觉心头冰凉,泪水簌簌而下,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徐初盈心情低沉沉的,心里也一片苦涩。 为毛说来说去最后总要牵扯到她啊!果然没背景没人权么…… “母妃,此事——” “好在紫荷无事,也算万幸了!”元太妃不等他说完,轻轻一叹。 燕王神色复杂的看了元太妃一眼,不语。 就这一句话,母妃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她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表姐,凭什么就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凭什么盈盈就要被无辜攀咬! “今后紫荷的事儿,哀家会亲自派人小心伺候着,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元太妃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彤,语气温和而不失威严的道:“丫头啊,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这件事儿就别告诉你主子了!就说药性相冲,她的身子受不住故而吐血昏迷,明儿太医会调整新的药方送来!你听清楚了吗?” 小彤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元太妃一眼慌忙又垂下头去。 她不甘心! 她为自家小姐叫屈。 可是,那有什么法子?这里是燕王府,小姐说起来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亲戚罢了! 元侧妃既是燕王府内宅的当家人,更是元太妃娘家的嫡亲侄女儿,亲疏有别,试问她又怎么可能为了小姐而惩罚自己的侄女儿呢? 但愿,但愿经了这一事,往后小姐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吧! 不管怎么说,如今小姐的日子,总比从前在孟家要好得多…… “是,奴婢记住了!”小彤一脸柔顺,恭恭敬敬的答应。 “好丫头!不枉你主子疼你一场!”元太妃满意颔首轻叹,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玉钗递给小彤:“这支钗赏你!今后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若有什么事儿,哀家准许你亲自去福安殿向哀家禀报!有哀家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家小姐!” 小彤心里一阵反感。 她很不想要这支钗,哪怕这钗再贵重! 可她不敢不要。 “谢太妃娘娘赏!”双手恭敬将钗接过,小彤又朝元太妃磕了个头,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至于有什么事儿向她禀报?呵呵,即便是证据确凿,结果也不过是眼下这般而已! 禀报还有什么意义吗? 燕王心里也十分愤怒,可母妃都已经当面把话说开定了下来,他还能怎样? 愤恨盯了元侧妃一眼,燕王冷着脸道:“这管家的权力,元侧妃再拿在手里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元侧妃脸色又是一阵煞白:“王爷!”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太妃之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涉及燕王府体面,她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换句话说,她心里对自己其实也是有疑心的。 可是,她真的是冤枉的啊! 明白这一点,她心里本就沉甸甸的难受得紧,不想燕王又追加了这么一句,元侧妃更觉深受打击,郁闷得几乎想要吐血! 元太妃心里也很不好受,却知燕王这话不容反驳。 略一沉吟,便道:“那么依王爷所见,这王府内宅,以后由谁当家管事合适呢?” 元侧妃心上如同重重挨了一刀陷入绝望,知道此事再无回转余地!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瞪向徐初盈,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活吞了! 燕王不假思索,也瞟了徐初盈一眼。 对他来说,他当然想让盈盈当家。 徐初盈被燕王的目光看得眼皮子直跳、心里发麻,连忙一个劲儿的向他使眼色,目露祈求之色。 燕王也回过神来,心里暗叹。 母妃已经对盈盈不满了,他就算提出来了母妃也不会同意的,何必为她招祸? 燕王便道:“这后院之事,儿子向来也不怎么留心,不如暂时就让薛氏、秦氏和林氏三人一同打理,母妃您看如何?” 元太妃深深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样!明儿王爷别忘了派人去知会薛氏她们!” 燕王恭声答应着,瞥见元侧妃,心里忍不住又是一股怒意喷薄而发。 面色一冷,冷冷道:“依本王看,元氏还需修身养性,好好反省反省才行!明儿起,就别出玉琼殿了!” 元侧妃脸色大变猛然抬头看他:他这是要禁她的足吗!   ☆、338.第338章 你有什么好得意 元太妃暗暗一叹,淡淡道:“也好。哀家正想抄好些佛经供奉佛祖,不如元氏便领了这差事吧!哀家看,三个月也就够了,王爷以为呢?” 闭门为太妃娘娘抄写佛经,说出去总要比禁足来得强些! 元侧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是更加愤恨委屈。 燕王虽然心里很不痛快母妃如此偏袒的护着元侧妃,但他素来孝顺,且元侧妃伤了脸面,母妃面子上也不好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是个什么说法由头,何必定要计较? 总之,元侧妃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够了! “好,就依母妃所言。” 元太妃压根就没想过儿子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听了这话也不觉意外,点点头,目光扫过徐初盈和元侧妃,“你们都退下吧!今夜的事,谁要是敢在外露了半个字,别怪哀家不客气!去吧!王爷,你留下,哀家还有话要跟你说!” 她口中说着警告面对两人,目光却一直盯在徐初盈身上。 徐初盈和元侧妃屈膝垂首应是,慢慢退了出去。 出了明翠阁,徐初盈带着甘草、碧罗正要回明春殿,元侧妃突然上前挡住她的去路,目光似寒潭冷冷盯着她,冷笑道:“王妃今晚是不是很得意啊!” 徐初盈一愣,心道疯子!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元侧妃又轻嗤道:“可惜了,就算王爷再怎么宠你,就算这管家权我没有了,也轮不到你!太妃娘娘可不是王爷,你那些狐媚子手段心计对她老人家可没用处,她老人家眼睛亮着呢,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她的欢心!在这燕王府,你永远也及不上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初盈:“……” 好吧,说她得意的是她,说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也是她。 那她干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省事儿! 这女人今晚受的刺激打击太多了,想必是失心疯了。 “说话呀!”元侧妃见她神色平静,眸中波澜不惊不由怒意恨意更甚,低喝道:“徐初盈,你无话可说了吗!”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徐初盈笑了笑,道:“你自说自话,不过是你自己所想,别把你那些想法加到别人身上、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我从未想过——” “虚伪!”元侧妃瞪着她,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不是王爷,不吃你这一套!” 徐初盈不愿意同她在这儿纠缠不清,再纠缠下去,万一元太妃或者燕王出来了,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今晚的风波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无端生事儿。 徐初盈便垂眸欲离开。 元侧妃却是不让,她动她也动,冷冷的拦在她的面前不准她走,挑衅的意味十足。 甘草、碧罗看得忍不住心头火起,元侧妃今晚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连脸面都不要了竟这么明晃晃的找王妃的茬? “其实,”徐初盈抬头,与元侧妃对视,然后轻轻说道:“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元侧妃一愣,身体突然大震,愣愣的看着徐初盈说不出话来。 她的意思是,她相信丁紫荷中毒之事不是她所为?她凭什么会这么说! 连王爷和太妃都不相信她,她却相信吗! 元侧妃脑子里嗡嗡嗡的乱成一片,呆呆的看着徐初盈心中五味陈杂。 直到徐初盈离开,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元侧妃喃喃念叨:“你凭什么……” 明翠阁花厅中,只有燕王和元太妃母子二人。 一时沉默。 燕王因为元太妃轻易放过丁紫荷中毒之事不肯彻查心中不快,索性一言不发。 元太妃轻轻一叹,看了他一眼道:“王爷,你心里可是在怨哀家?” “母妃也是为了王府的体面!反正,表姐也没死不是吗!”燕王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没死用不着查,倘若死了,想必就更没有必要查了吧? “这后宅之事你不懂!”元太妃叹道:“后宅阴私哪个府中没有?凡事不是分个黑白那么简单!若像你这样,彻查攀咬牵扯起来,事情只会越查越多,阖府上下都别想安宁了!这事儿的根源在哪,难道你还没看清楚吗?” “母妃这是何意?” “哼!”元太妃冷笑,“王爷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何意?庭芳的话不是假话,有那等想法的也不止她一个!你就算多疼些宠些你那王妃,也不能对旁人不搭不理、视而不见吧?物不平则鸣,后宅女人,除了丈夫的宠爱和子嗣还能有什么想头?你若让她们失望、绝望,只怕更疯狂的事儿她们也干得出来!别怪母妃没有提醒你,倘若哪一天你那王妃也遭逢什么不测,你别后悔!” “母妃这是什么话!”燕王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心中一凛。 元太妃冷笑:“母妃的话,你不会不明白!” 燕王沉默半响,道:“说到底,母妃您对徐氏还是心存芥蒂,您忌讳她是金陵人,您心里对她,总是放心不下对不对?” “难道不应该吗?”元太妃轻嗤冷笑,“她本来就是金陵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哼,她若这么快便改头换面投靠了咱们大燕,可见是个心里全无家国之人,这等冷血无情之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今日她可以背弃她的家国投向燕地,明日未必不会背弃燕地再投向另一方势力!” 燕王“呵呵”低笑,嘴角勾了勾,嘲讽一笑:“所以无论她怎样做,都是错的,是吗?” 元太妃也知自己那话说的有些霸道,却是轻哼道:“原本便是如此!” 燕王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和怜悯,“可母妃有没有想过,她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她已经无家可归、没有亲人,她的家国,早已抛弃了她!在金陵人的眼中,她早已不是她们的自己人,她是燕王妃!可母妃您却将她划为异类,这天下之大,似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啊!”   ☆、339.第339章 那是她命该如此 元太妃冷冰冰道:“那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可儿子喜欢她!”燕王说道。 元太妃眼底波光闪烁,脸色微变。 燕王直视着她,轻轻道:“母妃,儿子喜欢她,她是儿子的王妃!” 元太妃心中愤怒之极,她知道儿子喜欢徐初盈,可她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母妃,您给她一次机会好吗?”燕王认真而恳求的看着元太妃,“放下您的成见和芥蒂,您会看到她的好、会明白她才是儿子最合适的王妃!” “住口!”元太妃胸膛剧烈起伏,冷声道:“她是金陵人,这成见天生存在,如何放下?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已经是燕地人!”燕王叹道:“在金陵的时候,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儿子!她已经不是金陵人了!” 燕王说着,便将金陵一行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随后道:“母妃,没有人能在儿子面前做鬼欺瞒儿子,徐氏她是真心的!” 元太妃也有些动容,若果真如此,这徐氏倒也—— “母妃,您不信她,难道还不信您的儿子吗?”燕王忙又道。 元太妃轻轻一叹,有些疲惫的道:“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还能说什么!哀家只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哀家!” “母妃您说!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儿子也答应您!”燕王精神一振,忙笑道。 元太妃心里冷笑,看着他道:“林氏、薛氏、秦氏她们那里,你也别太冷落了!毕竟,都是你的女人!” 看到燕王神情明显一僵,元太妃手心紧了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哀家这也是为了徐氏好,专宠会给她带来不贤、不容人的名声,你也不希望如此吧?你若一意孤行,便是为她招祸,哪日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你可别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燕王有种砧板上的肉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他是燕地的王,是燕地的主宰。从来便是他想怎样就怎样,什么时候连喜欢一个女人的权力都没有了? 那些他不喜欢的,却还要去安抚? 到底他还是不是堂堂燕王! “儿子……知道了!”燕王烦恼点头,含糊道:“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那就好!”元太妃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颔首道:“哀家就知道王爷是个识大体的人!这就放心了!” 燕王勉强笑笑,对元太妃心里忽然有点儿愧疚。 他没有注意到,元太妃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徐氏那女人,迟早得解决了!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 一时小丫头来禀,说是表小姐醒了,母子两人便忙过去探视。 丁紫荷脸色苍白,露出虚弱的笑挣扎着要起来,被元太妃忙按住了。 元太妃言语试探,察觉丁紫荷并不知吐血昏迷的原因心中暗松了口气,便将事先编好的理由说给她听,又安抚安慰了她一番,命她好生休息,与燕王离去。 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徐初盈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索性靠坐在床头,手指头无意识的揪着被角发呆出神。 燕王进来的时候,她一转头便看到了。 “王爷!”徐初盈颇为意外,动动唇想要问“您怎么来了?”到底没问这很有不欢迎他来的嫌疑的话,只冲他笑了笑。 “在等爷吗?还没睡!”燕王倒是一笑,上前脱鞋上了床榻,侧身揽着她,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嗅。 他满足的轻轻叹息,烦躁的心在这刹那也平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也只有在她身边才会有。他想,他这辈子应是都离不开她了! 他的目光太张扬和无忌,徐初盈有点吃不消。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仰头娇声笑道:“王爷这么看臣妾,臣妾怪不好意思的……” 燕王“嗤”的一笑,将人一带一起躺了下去,笑道:“盈盈好看啊,爷怎么都看不腻!” 徐初盈面上微热,忙笑道:“天不早了,快歇着吧!王爷白日里还忙着呢!” 燕王低低“嗯”了一声,片刻之后,低声道:“元侧妃那些话,盈盈别放在心上。” 徐初盈身子微僵,低低答应一声。 元侧妃的话,其实不用他说,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太妃的态度,她又如何能疏忽?太妃的意思,想来即便是王爷,也不能轻易违逆吧? 寡母带大的儿子有多孝顺,这一点徐初盈心知肚明。 婆媳关系本就难处,可她们这对婆媳倒好,身份对立,婆婆又是孀居独立抚养儿子长大,这就更难上加难了。 “你信爷,爷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想及母妃的话,燕王心中到底有些担忧。 他从不知怕为何物,但他如今却真怕了,怕自己会护不住她、怕她会遭逢不幸—— “王爷,我信!”徐初盈不觉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轻轻说道:“您是燕地之主,臣妾如何不信您?臣妾今后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妃娘娘,不让王爷操心。” 燕王暗叹,她不信的,是太妃! 沉默半响,燕王低声道:“本王知道了!盈盈大可放心!” “谢王爷!”徐初盈低声说道。 次日,接连的两个消息令燕王府上下目瞪口呆。 一是元侧妃交出了管家权,闭门三月专心为太妃娘娘抄写经书以表示孝心;二是管家权由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三人共同掌管。 玉琼殿上下淡定不已,众人私下里却少不了诸多猜测,这好端端的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怎么突然之间侧妃娘娘就要闭门抄写经书了?这太奇怪了! 元侧妃那些心腹们更是急得火烧火燎七上八下,变着法儿的向玉琼殿那边打探消息。 一时间宋嬷嬷、名嬷嬷、菊芳、素英等都成了香馍馍。 可这些丫鬟婆子却神秘莫测一点提示都没有,一句口风都不露,统一口径只有一句话:做好你们的本分,其他的不是你们该管该问的,别乱多事! 而管家权不是由王爷宠爱的王妃娘娘接掌,而是由三位夫人一同掌管,同样让众人大感不解。 这王妃娘娘究竟算是得宠还是不得宠啊?   ☆、340.第340章 今非昔比,他眼里只有王妃 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三人则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给砸得几乎晕了头,鸣琴馆、水仙楼、玉兰苑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个个喜笑颜开起来。一时成了王府后宅的香馍馍。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争斗,三人基本上达成一致,基本上算是公平的瓜分了每一部分事务的管事权。 对这一切,明春殿并无任何反应,日子照常平静。 只是,如今丁紫荷病了,徐初盈自然也不好这会儿便离开王府,少不得做了好些糕点小吃,每日都去丁紫荷那里坐坐,陪她说说话。 燕王白日里没再往明春殿去,夜深人静避开耳目轻车熟路摸过去,抱着媳妇儿亲热缠绵,如漆似胶。 既然母妃那么说了,他明面上收敛些便是。 待盈盈去了庄子里,少不了他再往林氏、薛氏、昭美人她们那里坐坐,或者留宿一晚遮人耳目,他不信这怎么个留宿法她们敢说出去。 面子功夫,其实还是很好做的不是吗? 丁紫荷是中毒,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两日便如常了。 徐初盈也放了心,这日去她那小坐的时候便顺便告辞,次日一早,便往庄子上去了。 丁紫荷听了这话十分不舍,却也知徐初盈一向来便是如此,每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庄里度过的,只得笑着同她告别。 又握着她的手叮嘱再叮嘱,让她回府的时候别忘了来看望自己。 徐初盈自然笑着答应了。 送走徐初盈,丁紫荷心情便有些低落,坐在月洞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花草出神,神思杳然。 小彤看得心中怜惜不已,忙取了件披风为她披裹上,柔声道:“小姐,您这才刚损了身子,怎么又坐在这风口处呢?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我哪儿有那么娇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丁紫荷倒是笑了起来,扭头看了小彤一眼好笑道:“咱们从前那样的日子,我不是也熬过来了?如今比起从前,那可没法比!” 小彤不由恻然,眼眶一红,忍不住轻叹道:“这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怎么恶人作恶多端却享尽富贵,好人却平白无故要受这么多的磋磨!比如小姐您,比如王妃……” “越说越不像话!”丁紫荷忙嗔了她一眼:“咱们主仆情义非浅,你说我什么也就罢了!可是王妃,岂是你能多言的?” 小彤也自悔失言,面上顿时涨红,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忙陪笑道:“是、是,是奴婢失言了!” 丁紫荷显然对她非常好,也没有多苛责她,只笑了笑,让她今后注意些。 小彤忙应了,想了想,忍不住试探着又道:“小姐您和王妃关系这么好,若能长长久久的做姐妹那该多好!” 丁紫荷闻言有些奇怪的瞧了她一眼,失笑道:“你这丫头今儿是犯了什么糊涂了!我和王妃这不就是表姐妹吗!王妃那样好的人,我们一定能长长久久做姐妹的!”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小彤看着丁紫荷,正色道:“奴婢说的,不是表姐妹,是姐妹!” 丁紫荷神色一僵,睁着眼睛目光直直的看着小彤。 小彤索性将心一横,跪了下去,说道:“小姐您难不成一直要这么寄人篱下吗?纵然王爷、王妃不会说什么,可是其他人就难说了!有些人的嘴里,那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的!可是除了这燕王府,小姐您又有何处可去呢?您孤身一人,纵然您想要搬出去住,王爷、太妃也断然不允的!奴婢看王爷对您还是很好、很关心的,且你们又有小时候的情分在,若,若您成了王爷的女人,岂不是——” “住口!”丁紫荷的心狠狠一缩脸上变色,猛的站了起来。 她沉着脸盯着小彤冷冷道:“我纵着你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奴婢也是为了小姐您着想啊!”小彤神色凄然,白着脸道:“看着您受苦受委屈,奴婢实在不能忍心了!您跟了王爷,对王妃来说也是多了个自己人,王妃既然能容得下元侧妃、薛夫人她们,又怎么可能容不下您呢?您的性子,不过要个名正言顺的安身立命之处,王妃定会明白的!小姐,您可要趁早为自己打算啊!” “别说了!”丁紫荷只觉得浑身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手心冰凉,轻颤不已。 她努力压了又压那怦怦乱跳的心,绷着脸瞪着小彤冷声道:“这话荒唐!糊涂!我权当没听过,你若再敢提起,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了!” “小姐——” “你若真为我好,就别再提此事!”丁紫荷冷声道。 小彤跟了她这么多年,主仆二人同生死共患难,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冷厉。 小彤心里暗暗难过,却也不敢再多言,低低应了声“是“,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丁紫荷心烦意乱,挥手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小姐。”小彤欲言又止,慢慢转身退下。 丁紫荷苦涩一笑,紧紧攥着手心。 她如何能想? 少女情怀,情窦初开,那么美好的青春年岁的时候,她未尝不憧憬过、期盼过,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如今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他分明视若珍宝疼宠着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年少时那朦胧的心意和感觉? 他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他心爱的王妃而已! 丁紫荷酸涩失落的同时,也有些报复的快意:元庭芳其实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她终究什么也没得到! 没有得到王妃之位,也没有得到他的宠爱。 自己是过过苦日子的,在这王府中,纵然再苦也不会比从前更苦。 对她来说,保持现状就可以了,她没有必要再去谋算什么。 须知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愿意再一步一步的深陷泥潭。 眼前这平静的日子,对她来说足够了! 次日一早,徐初盈临出发前,没想到燕王来到了明春殿。 看着有些傻眼的王妃,燕王笑道:“本王今日正要有事要出城,索性与王妃同路,王妃这是什么表情!”   ☆、341.第341章 王爷在,会护着臣妾的 徐初盈笑道:“什么表情?吃惊罢了!既如此,王爷昨夜便该同臣妾说一声啊,省得臣妾措手不及!” 燕王握着她的手笑道:“若提前说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目光不着痕迹滑过她白皙纤细的脖子,抬手替她扶了扶那高高立领的中衣。 指尖轻轻触过她温热的肌肤,徐初盈轻轻一颤,下意识抬眸。 四目相对,他眸底笑意潋滟,她面上一热别开目光。 徐初盈勾了勾手指,轻轻抿唇,这厮昨夜在她脖子上啃得红莓无数,害得她今儿一早差点儿找不到合适遮掩的衣裳穿,他还敢无声的取笑她! “王爷,咱们启程吧!”徐初盈闷闷说道。 势不如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燕王见她吃瘪低笑出声,笑着“唔”了一声,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支金钗。 钗身两寸余长,钗头乃展翅蝴蝶并蒂莲,小巧别致,七宝玲珑。 徐初盈见这款式有些眼熟,心头一跳,脱口道:“这,这是——七宝同心钗?” “盈盈好眼光!”燕王一笑,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手将这支小巧的七宝同心钗小心的簪在她的发髻上,端详端详,道:“很好看!盈盈,这支钗以后天天给爷戴着,不准取下来!” 徐初盈有点心虚,也有点儿甜蜜,笑着“嗯”了一声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笑道:“臣妾记住了!” 燕王这才满意笑笑,携着她手道:“走吧!” 徐初盈乖乖的跟着他走。 在二门处上了马车,燕王翻身上马,一行人一同出城。 出了城门,转入岔道,燕王策马靠近马车车厢,轻轻在车壁上敲了敲,笑道:“盈盈,想不想骑马?” 徐初盈眼睛一亮,她当然想啊! “可以吗?可是臣妾的马不在这儿啊!”纤纤素手撩起一角银蓝车帘,徐初盈期待问燕王。 “这有何不可,你只需点头就好了!”燕王笑道。 绿鸳早已牵着马过来,笑道:“王妃,王爷早吩咐备好了马了!” 徐初盈大喜,冲燕王点点头:“想!” “那便下车!”燕王一笑,命马车停下。 徐初盈忙下了马车,接过缰绳,身姿灵巧,轻飘飘的跨上马背,偏头看着燕王嫣然一笑,秋风吹动裙裾飘扬,纤腰挺直,昂首挺胸,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豪气顿生,徐初盈颇有几分自得,笑吟吟向燕王挑眉笑问道:“师父,徒儿可没给您丢脸吧?” 绿鸳一个撑不住“噗!”的掩口笑出声来。 燕王也叫她逗得哭笑不得,笑骂道:“就这点儿能耐也好意思问爷,出息!别跟人说是爷教你的,爷丢不起这个脸!” 亲卫随从们无不憋笑。 徐初盈顿感挫败不已,心下大感不服,轻哼道:“王爷您瞧不起人,等着瞧!” 说毕也不管他,扬鞭用力抽打在马身上,大声喝驾!一拉缰绳绝尘而去。 燕王及众人吓了一跳。 “盈盈!你慢点!”燕王急得咬牙,忙也策马追了上去。 徐初盈银铃般笑声咯咯传来,燕王却是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暗暗磨牙: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怕?那回从马上摔下来也没捡到教训吗! 山路崎岖,丛林密布,那女人有意逞强,燕王又不敢逼得太近太急,生怕她越发来了劲儿跟自己对着干,在背后追着不时叫唤她两声,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蓦然一声尖叫传来,燕王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大惊失色,叫着“盈盈!”狠狠两鞭抽在马身上疾驰奔上前去。 却发现那女子策马立在那里,意态闲闲,笑意吟吟,眸光流转,好不气人。 燕王舒了口气,顿时怒道:“给爷下来!” 徐初盈小嘴一扁,好不委屈看向他:“我、我只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嘛,谁让你小看人家……” “……”燕王嘴角狠狠一抽,这女人! 他翻身下马,腾腾腾走过去,不由分说把她抱了下来,在她柔软的腰间狠狠一掐,咬牙骂道:“这是什么地方?山路颠簸、林木幽深,万一摔着了,你未必还有上回的运气!你怎么就不会怕呢!” 明明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怎么胆子大起来这么没边儿! 徐初盈龇牙咧嘴的喊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弱弱柔柔道:“臣妾才不怕呢,这不是,有王爷您在嘛!有王爷在,王爷会护着臣妾的!” 燕王一呆,顿时心花怒放、兴高采烈,满脸是笑连连道:“说得对、说得对!有爷在,盈盈便骑再快些也无妨,爷会护着盈盈,一定会护着盈盈的!”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成靠山依赖着,这种感觉实在再美妙不过! 她肯这般依赖他,他倾其所有,也定要护得她周全! “嗯!王爷!”徐初盈仰头含笑,笑容灿若烂漫山花,眉眼弯弯,发丝轻荡,其娇其美撩人心魄。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勾着娇躯便吻上了她的唇。 山风轻轻吹过,鸟鸣清幽,明亮的阳光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随后追来的绿鸳远远看见,吓了一跳,慌忙悄然后退躲入树木间。想了想,轻轻调转马头,慢慢离开了。 得了!王爷还说去办事,只怕今夜多半要留宿苍月山庄把王妃办了是正经! 绿鸳邪恶的想道。 两人缠绵亲热半响,燕王才将脸儿红红、身娇体软的女人抱上马,两人共骑一乘一路情话慢慢的往回走。徐初盈的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 一路回到苍月山庄,进了疏影苑安置好,徐初盈才“啊”的猛然想起来,一脸抱歉的看向燕王,笑道:“王爷不是还要去办事吗?臣妾是不是耽搁您大半响功夫了啊,您快去吧!” 快去吧?到地方了便要把他一脚踢开了? 燕王心里郁闷,一把揽住她笑道:“不急,反正大半响的功夫都耽搁了,这小半天也没什么用了!唔,爷不如在在庄子上留宿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再走,盈盈觉得呢?” “……”留宿一夜真的单纯养精神吗? 徐初盈在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下笑得有点儿脸红心跳:“王爷想留,留便是了……” 燕王笑道:“既然盈盈这么有心留本王,本王怎能让盈盈失望!” 徐初盈:“……” 燕王大笑! 11书友群,533123956,时不时吱一声,目前人不多哦   ☆、342.第342章 同游 徐初盈在苍月山庄平静度日,燕王府中却是风波龌蹉不断。 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三人共同掌家之后,三人之间以及三人的奴才们之间,勾心斗角那是在所难免。 好几次都闹到了元太妃跟前,气得元太妃最近心情极其不好,时不时头隐隐作痛,胸口憋闷。 可她年事已高,已经许多年不管事,总不能这会儿又重新接掌过来。 一则劳心劳力她未必还受得了,二则只怕又是一场混乱。 可那三人倘若要裁剪掉谁,总得做的让人心服口服才行。偏偏三人不分伯仲,都是一个德性,裁掉谁、留下谁都不妥,只能暂且维持现状。 她越发想念起元侧妃的好处来,她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但她心里清楚,这个侄女儿对燕王府、对自己和王爷,是绝对用心忠心的。 至少,在她掌家的时候,府中并不需要她来操劳这些烦心事儿。 元太妃试着向燕王提了两句,燕王很不高兴,态度十分坚决的反对母妃的建议。 那女人数次三番有意向盈盈使绊子,更胆大包天到给表姐下毒,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饶了她? 这燕王府,她是别想再掌权了! 燕王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暗暗的失望:母妃表面上表示给盈盈一次机会,其实,那根本就是敷衍。 她想着元侧妃,也没有想到盈盈。 若论管家,无论品行才具,盈盈哪一样不在元侧妃之上? 只是这话,若母妃不提,他亦不便主动提。 转眼到了十月初六。 徐初盈没有想到,一大早燕王便到了苍月山庄。 徐初盈笑着迎上前,“王爷好早!可是有事经过呢!” “嗯!”燕王笑笑,道:“用过早膳没?爷带你进城逛逛,好不好?” “进城逛逛?”徐初盈一愣,甚是狐疑失笑:“王爷这是——又要给臣妾什么惊喜吗?” 燕王大笑,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拧了一下,笑道:“不愧是爷心爱的女人,就是聪慧过人!” 徐初盈:“……” “臣妾才刚起来一会呢!早膳一会就好,今儿做的野鸡粥和栗子糕、虾仁蒸饺、萝卜丝煎饼,王爷要不要尝尝?” 对于不是媳妇儿的手艺,燕王并没有多少期盼,不过,跟媳妇儿共进早餐,显然也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便笑着说了个“好!”,在旁看着徐初盈梳洗,等着她一道用餐。 “王爷要带臣妾去哪儿逛啊?难不成今儿燕城里有什么好看的热闹?”徐初盈亲手盛了一碗热粥端给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燕王一笑,“没有什么热闹,爷只想陪盈盈好好逛逛。唔,不妨盈盈说,想去哪儿逛咱们便去哪儿逛。” 徐初盈一怔失笑,心里更是纳闷得不得了:这人今日到底抽什么风? “啊!”的低低惊呼,整个人已经被燕王抱在了怀中,下意识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抬眸看他。 燕王一手稳稳揽着她的腰,一手舀了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唇畔:“来,张嘴,爷喂你。” 徐初盈目光轻扫,这才发现银屏、甘草等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的无影无踪了! 脸上微热,张嘴吃了。 燕王眉宇间越发温柔起来,嘴角噙笑,温柔的一口一口喂着她,不时自己也吃一口。 或者夹个虾仁水晶小饺子往她嘴里喂一口,剩下的送入自己口中,就这么眸光脉脉的总打量着她。 徐初盈被这人莫名其妙的脉脉温情弄得有点儿心慌,眼巴巴的看着他,又不敢问。盼着他解惑,他偏不说…… 燕王到底不忍她胡思乱想,禁不住嗔她一眼笑道:“盈盈脑瓜子里又在乱猜乱琢磨什么!难道爷对盈盈好,便定要有所图么,嗯?” 徐初盈一怔,细想,似乎也是哦! 他是爷,他能对她有什么所图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待她啊!他直接开门见山的吩咐,她也只有照做的份儿! 心中释然,徐初盈圆满了。 放心的靠在他怀中,“我还要吃粥!” 放心大胆、随心所欲的用起早餐来。 他平日总压榨她,既然他愿意被自己压榨,何不顺水推舟? 用过早餐,燕王又命她换上自己带来的衣裳,更衣之后带她出门。 银屏、碧罗各捧着个尺余长的匣子随她进了卧室。 徐初盈原本以为是男装,谁知却是一套女装。 大红缕金折枝牡丹纹样的妆花缎对襟立领褂子,袖口镶滚着三寸余宽的边,金丝银线绣着祥云灵芝如意头卷草缠枝纹,繁复精美,华丽非常。下身是橘红撒花亮缎百褶裙。 徐初盈不由一愣,穿着这身衣裳去逛街,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再看另一个匣子,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千叶攒金牡丹头面。最大的一朵牡丹簪花几乎有掌心大,层层叠叠的红宝石花瓣娇艳盛开,颤巍巍包裹着米珠金丝花蕊,花下托着大小不等三片轻薄透澈的翡翠叶子,栩栩如生直逼真牡丹,却比真牡丹要华贵不知多少倍! “王爷对王妃可真好!这牡丹簪花真好看,也只有王妃配簪这样的好首饰!”银屏不由笑赞道。 徐初盈正在发怔闻言笑着摇摇头,笑叹道:“罢了,赶紧弄好了吧!” 一时打扮好了出去,大红的衣裙裁剪得体,鲜亮华丽,重新梳起的鸾髻上钗环恰到好处的点缀着,艳丽的牡丹娇艳绽放于乌黑的发髻间,更显高贵雍容。 燕王见了大喜,几乎挪不开眼去,拉着她的手笑着上下打量,笑赞道:“爷的盈盈,真个国色天香!” 徐初盈面上微热,抬眸轻笑:“王爷确定臣妾穿着这身衣裙出去逛街吗?” “有何不可?”燕王笑道:“难不成还有不长眼的敢对爷的王妃无礼?咱们走吧!” 徐初盈只好一笑同他去了。 上了马车,进了燕城,燕王便笑问徐初盈想去哪儿? 穿戴着这一身,别的地方显然也去不了。徐初盈想了想,便笑道:“不如去书局琴坊转转如何?” 燕王自然无异议,便笑着命马车驶去。   ☆、343.第343章 看到的人 将马车停在街边,燕王取了帏帽小心替徐初盈戴上,便携着她下了马车。 这帏帽乃鲛纱做成,薄如轻烟,隔着望出去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逛了小半日,运气还不错,徐初盈收获了两本店家珍藏的琴谱,不禁喜笑颜开。 在逛到另外一家店铺的时候,徐初盈的目光在一架名为流光的古琴上停留了一瞬,燕王便命绿鸳将那琴买下来。 徐初盈忙笑道:“算了吧,爷!爷已经送过妾古琴了,那一架妾便很喜欢,不用再买了!” 俗话说一张琴十幅画,上等的古琴价值连城,这一张琴徐初盈估摸着至少得值得两万银子——多半还不止! 燕王却笑道:“难得盈盈喜欢,爷便买了送给盈盈有何不可?” 又凑近他耳畔小声轻笑道:“盈盈放心,爷的私产底子厚着呢!” 徐初盈面上微热,小声笑着道谢便不做声了。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从这一条街出去,燕王便带着徐初盈去用午饭。 酒楼早已定好,就在前海旁边一家叫做洪登阁的。 二人上了三楼雅间,菜肴皆已备好,一道道的流水似的送了上来,除了菜肴,还有一壶女儿红。 扫了一眼一大桌子的菜肴和那壶酒,徐初盈笑道:“王爷今儿又陪臣妾逛街、又请臣妾吃饭,臣妾还不知缘故呢!王爷可是有什么喜事心情这么好?” 燕王低笑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往她身边挪了挪,微微倾身低头凝着她,嘴角噙笑,说道:“盈盈难道不记得了?今日是盈盈的生辰,爷陪盈盈过生辰,盈盈喜欢吗?” 徐初盈一愣,讶然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燕王。 眼前的俊脸离得那么近,近得有点模糊看不清。 徐初盈一阵恍惚,心中五味成杂。 他怎会记得? 怪不得今儿他这么奇怪!一大早去庄子上,出门前还那么麻烦的让自己换衣裳首饰…… “高兴傻了?”燕王好笑。 “王爷!”徐初盈回神笑了笑,眸光潋滟看着他:“臣妾很喜欢!谢王爷!” “盈盈喜欢就好!”燕王见身旁的女人眼中水润润的,似情意脉脉,神情温润柔和得不得了,显然是真感动了,不觉扬唇轻笑,总算没白费这番功夫! 凑近她笑得暧昧:“不过,盈盈要谢爷,可不是嘴上说说便算了哦!盈盈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表示才行!” “你、你、你——”徐初盈俏脸一红娇嗔瞪他,果然她对这人就不该抱有太大的希望! 她的羞愤很好的取悦了燕王,燕王不禁大笑起来。 取过酒杯酒壶斟了两杯酒,燕王将一盏递与徐初盈手中,笑道:“来,盈盈,满饮此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以后盈盈的每一个生日,爷都陪着盈盈一起过!爷同盈盈此生与共,不离不弃!” 徐初盈的心狠狠一抽,心头酸酸涩涩的痛起来。 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意,她看向燕王,樱唇轻启,勾出一抹浅浅笑意,举杯柔声笑道:“嗯,只要爷需要,盈盈此生都不会离开王爷……” 这世上肯如此待她,也只有他了吧? 只要他不厌弃了她,生死荣辱,她都不会离开他!哪怕她不会真正的彻底的爱上他! “傻话!”燕王笑道:“什么需要不需要?爷的生活里可不能没有盈盈!” 徐初盈嫣然一笑,从善如流含笑道:“是,是臣妾说错话啦!” 二人相视饮了杯中酒。 微辣醇香的酒液在口腔中散开、弥漫,吞咽入喉,辣中带涩。 再美的花,也有看厌的一日。手中拥有绝对的权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约束,他随心所欲,她却禁锢重重。 可是他的承诺,至少,在当下她相信是全然发自肺腑真心的。 燕王听她这么说,这才又欢喜起来。 渐渐的,这厮便本性暴露了起来,动手动脚,情话调戏无下限,逗得徐初盈面红耳赤的娇嗔吃不消。 推却不过,又被他半哄半诱不知饮了多少杯酒下肚。 只觉心扑通扑通乱跳得厉害头晕目眩的,徐初盈抵死不肯再喝了,燕王这才作罢。 还要悻悻然的理所当然的嘀咕一句:“盈盈你至于嘛,便是喝醉了又如何?爷是你男人,定会安全把你带回家的!横竖这便宜,也只有爷占!” 这叫什么话! 徐初盈瞪他一眼,摇摇晃晃的起身。 “你做什么?”燕王忙问。 “吹吹风,头晕!”徐初盈揉了揉额头,摇摇晃晃朝窗前走去。 燕王又好笑又好气,忙起身跟了过去:“吹了风头更晕!” “晕也要、也要吹!”徐初盈不理他,动作迟钝笨拙的打开了窗。 风吹来,臊热散去,一阵清爽,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只是,好像真的更晕了。 “不听话的女人!”燕王笑着上前揽着她稳稳扶住。 徐初盈轻轻“唔”了一声,老实不客气的整个身体的重量往燕王身上倾压了过去,动了动,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燕王笑着百依百顺的顺着她。 这女人一旦喝得半醉不醉的,便会大胆放肆起来,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想到那天晚上她的大胆妖娆、热情似火,燕王只觉体内热血沸腾着叫嚣,有些心痒难耐起来。 他微眯着眼,深深的凝着身旁这女人,今晚,他的福利又来了吗? 可惜她平日是绝不沾酒的…… 徐初盈靠在他身上,目光百无聊赖的往外头望去,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燕王循着她的目光望下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不知道在牵扯些什么,看样子似乎是那男子在缠着女子,一怔,“呵呵”笑了一声。 徐初盈歪着头,抬眸看向燕王,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断断续续问道:“王爷、王爷认识那两人?” 燕王眉心微蹙,本想说不认识,可刹那的犹豫已经出卖了他。 他不想骗她,只好轻描淡写的笑道:“那男子是元家的人,元侧妃的胞弟元延赞,那女子,爷倒不识!不过看那情形,想必是延赞的相好吧!” 徐初盈的心瞬间沉了沉,眸光微黯。   ☆、344.第344章 世界真小,果然是他 她想起了奶娘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个叫做元邝的男子似乎在追求巧儿,跟刘信的关系似乎也不错。 如今想来,元邝想必是假名,真名叫元延赞才对了…… 姓元,跟巧儿有瓜葛牵扯,不会有两个人! 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啊! 徐初盈闻言“哦”了一声,又断断续续的道:“这女子、这女子看起来家境多半不怎样,这元公子也太不厚道了,家有娇妻美妾,还要当街调戏民女,真是可恶!” 燕王笑道:“谁告诉你延赞娇妻美妾的?他还没成亲呢!” 徐初盈轻哼道:“就算没成亲,也不能随随便便调戏民女啊!他的身份地位,怎么着也不可能娶个民女回去做妻子吧!” 燕王随口笑道:“妻自然不能,做妾罢了!” 徐初盈胸口一堵,顿时有些恼怒起来,不由得瞪了燕王一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她心里烦躁,“嘭”的一声粗鲁的关上窗户,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开。 燕王叫她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若是在平日或许他会察觉二分端倪,可此刻她半醉不醉的,他哪儿会疑心到别的? 忙叫着“盈盈!”笑着上前扶揽着她,笑道:“好盈盈,别生气呀!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又不是爷,爷只吃盈盈、只望盈盈!” “无聊!”徐初盈瞪他一眼。 她醉态娇憨,眸中水光潋滟带着迷醉神情,眼角眉梢染着******的红晕,如玉的双颊也红晕遍布,柳眉倒竖,俏面含嗔,那模样儿要多可人有多可人! 燕王不禁大乐,呵呵的低笑起来,低头便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徐初盈“啊!”的叫起来一把推开他,抚摸着自己的唇怒视他:“你属狗的啊!” 燕王更笑得愉悦。 忽然心中一动,上前紧紧扣住她的腰,笑道:“爷不属狗,爷只喜欢咬盈盈!” 他揽抱着她不由分说在桌前坐下,将人紧紧扣在怀中,饮了酒强行度入她口中迫她喝下。 徐初盈恼火不已挣扎不依,燕王轻喘着,捧着她的脸在唇上轻轻一啄,笑道:“盈盈乖,让爷瞧瞧盈盈喝醉了是什么样!” 说毕又接二连三的迫她喝。 燕王憧憬兴奋不依,他媳妇儿喝得半醉都那么诱人,若是全醉了,岂不是更诱人? 于是,当徐初盈彻底喝醉之后,一动不动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酣沉香甜的睡过去的时候,燕王觉得整个世界凌乱了! 燕王沉着脸,把喝醉了酒睡得乖巧的徐初盈抱下了楼、上了马车,吩咐回苍月山庄。 这一夜,看着躺在身旁沉沉酣睡的女人,燕王干瞪了一晚上的眼。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实在是煎熬之极。 果然,人是不能够贪心的…… 燕王到底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次日早上徐初盈醒来之后,到底缠着她亲热了一回,这才放过身娇体软的小妻子,勉强心满意足的回了城。 徐初盈宿醉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沐浴之后,饮了醒酒汤,喝了点儿稀粥,又沉沉的闭目养神躺了小半响,这才好受许多。 想起昨日在酒楼所见,一个激灵,忙命人叫了奶娘过来。 待听徐初盈将那什么元邝的真实身份说了,苏嬷嬷也吃了一惊。 顿时跌足变了脸色道:“老天!这可如何是好!幸亏让王妃您撞见了,不然这事儿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呢!王妃放心,老奴这就给我那妹子、妹夫捎话过去!不,还是老奴亲自去一趟吧!” 苏嬷嬷心急如焚,再等不得,当即便要去一趟江南春。 徐初盈也没有阻拦她,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的同刘叔、刘大娘说,不要吓着了他们,更不要埋怨巧儿。 毕竟,那元延赞分明隐瞒了身份、连名字都隐瞒了,巧儿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徐初盈相信,如果巧儿知道了,是绝对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牵扯的。 且不说自己和元侧妃、元太妃的关系如此复杂难言,单是双方的身份差距所在,巧儿与元延赞也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燕王那话徐初盈虽然不爱听,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现实,巧儿若跟了元延赞,只配为妾。 可是巧儿那么善良的女子,别说徐初盈不忍心,便是刘叔、刘大娘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巧儿自己若是知晓,也肯定不会愿意! 苏嬷嬷走后,徐初盈不由轻叹,但愿巧儿那丫头跟那个什么元延赞关系仅是一般,这关系趁早断了了事! 否则—— 此事恐怕就麻烦了。 苏嬷嬷午后回来,向徐初盈细禀了此事。 果然刘叔、刘大娘以及巧儿其实并不知晓元延赞的真实身份,听了之后刘家一家人都十分气愤,怒元延赞的欺瞒。 巧儿那丫头难过得满脸是泪伏在刘大娘怀里哭,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表示从此再不会跟那人有任何牵扯,也绝对不会再见他! 徐初盈想象着巧儿难过的神情,心里亦有几分难过,却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元家人的品行徐初盈实在是信不过,也不知道那元延赞会不会善罢甘休。 自这日后,徐初盈便命半夏进燕城,在江南春附近盯着,看那元延赞是否会去江南春纠缠。 果然不出她所料,元延赞逼不得已向刘家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表示了歉意之后,又表示定会娶巧儿为妻。 这话惹得刘信大怒,父子两个将他大骂赶了出去,警告他再不准来骚扰巧儿。 娶巧儿为妻?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元家燕王的外家,他元延赞元公子是元太妃嫡亲的侄儿、元侧妃的胞兄,这是什么身份? 巧儿呢?不但是个外地来的民女,还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怎么可能与他有结果?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能把巧儿娶回去,刘家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巧儿娘家没势力,在那样的大宅门里,只怕活不到半年便会丢了性命! 更何况还有元侧妃和王妃娘娘之间的恩怨牵扯其中?   ☆、345.第345章 元家人的纠缠 谁知元延赞却不罢休,变着法儿的上刘家纠缠,刘叔父子气极,碍于他的身份,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只好让巧儿留在家中不要出门。 可饶是如此,元延赞那混蛋竟然趁着他们在酒楼中忙着打理生意的时候爬墙进了刘家,将巧儿拉了出去,定要跟巧儿分说个清楚明白! 刘家院外后巷中,巧儿比划着,泪流满面,神色凄楚悲伤,却是态度坚决的连连摇头。 元延赞气得狂躁暴跳,气急败坏的不停说着什么,拉着巧儿不许她走。 一急之下,竟抱着她按在墙壁上,强行吻上了她的唇。 巧儿拼命的挣扎起来。 尾随而来躲在暗处的半夏再也看不下去了,忙现身奔上前大喝一声“住手!”出手迅疾将巧儿拉到自己身后,向元延赞怒目而视:“欺负弱女子,你还算是男人吗!” 半夏突然出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猝不及防之下才叫她得了手。 元延赞回过神来怒道:“关你什么事!神经病!快把巧儿给我放开!” 半夏轻嗤冷笑:“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搭理你,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无耻、没脸没皮啊!” 她很想加一句:你们元家的人都这么没品吗? 元延赞因说不动巧儿也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了这话脸上更是乌云密布阴沉的可怕,大喝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小爷的闲事!” 说毕一声爆喝对着半夏面门一拳打了过去。 半夏大怒:自己无耻无赖不要脸还敢先动手! 柳眉一挑,毫不犹豫出手,同他打了起来。 巧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怔了,反应过来顿时急慌得不得了。心惊胆颤的看着对打的两人,痛恨自己是个哑巴,想要阻止他们都做不到。 巧儿咬咬牙,一跺脚扭身便跑。 元延赞见了大急,大叫一声“巧儿!”避开半夏欲追去。 半夏将他一拦,叫道:“你们元家的人要不要脸啊!” 元延赞顿时愣住,收了招式站住,危险的半眯着眼盯着半夏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竟知道他是元家人。 半夏得过徐初盈的交待,如果必要的话,把自己跟刘大娘一家的关系告诉元延赞,让他好自为之。 她便冷哼道:“我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侍女!” “王妃?”元延赞一愣,随即蹙眉冷笑道:“王妃好像很闲啊,小爷的家事也要插一手?她问过王爷吗!” 在霸州的时候元延赞虽然没有对徐初盈下手,但自己的胞姐跟王妃斗得水火不容他是知道的,对徐初盈自然没有好感。 此刻见她身边的侍女居然半途冒出来坏自己的好事,更是怒火中烧,只后悔在霸州的时候没下手除了她。 半夏闻言“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元公子的家事我们王妃娘娘当然不会有兴趣!你知道巧儿跟我们王妃什么关系吗?元公子听仔细了,巧儿一家子之所以会出现在燕城,便是追随了我们王妃而来!巧儿的娘与我们王妃的奶娘那是嫡亲的姐妹!” 元延赞顿时傻眼,呆着脸半响没说话。 半夏瞧得痛快,又用力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们王妃让我给元公子带句话,好自为之!” 元延赞回过神来,轻哼道:“你们王妃是王妃,巧儿一家是巧儿一家,我自追求巧儿,跟你们王妃有何相干!你也给你们王妃带句话,小爷的事儿,她管不着!” 半夏原本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会放弃,不想却换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怔,怒道:“你这个人怎的这么不识好歹!” 元延赞冷笑:“我和巧儿的事,要你管!” 半夏亦冷笑道:“好啊,那你继续缠着巧儿吧!如果哪天元家的人找上门去巧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不是你才甘心!” 元延赞脸色一变:“住口!你少威胁小爷!” 半夏冷冷道:“是不是威胁,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毕恨恨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元延赞站在巷子中,冷冷的盯着半夏离开的背影,手心紧握,心中却阵阵的泛着冷意,以及没来由的不安和恐慌。 怪不得! 刘家人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反应那么激烈,对他那么厌恶。而巧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见他、不肯相信他! 原来如此!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巧儿一家的身份,相当于王妃的半个奴才,元家的确不可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妻子! 事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困难的多—— 放弃吗?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还有那干净的充满阳光的笑容,他如何舍得放弃?怎么能够割舍! 元延赞一时心乱如麻。 自这日后,元延赞没有再出现在江南春,也没有再去刘家纠缠巧儿。 徐初盈和苏嬷嬷、以及刘大娘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只巧儿精神不太好,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刘家人决口不提元延赞,待她却更加的体贴呵护,只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元延赞的痕迹在她心里会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十一月之后,寒霜降临,山间树叶渐渐枯黄凋零,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这日燕王来了庄子上,欲接徐初盈回王府。 天气凉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的身体,总担心她会受寒。 眼看就要进入腊月过年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有可能今年内他的心愿是没法达成了,燕王心里多少有些郁闷着急。 她在庄子上,距离远,他有心也无力,回到府上则不然,避人耳目夜夜耕耘也不是不可以的。 徐初盈原本不想回去那么快,床榻之间被这人磋磨厮缠得受不得,逼不得已应了他才换得他的放过。 燕王笑得心满意足,次日便欲命人收拾行李带她回去。 徐初盈却惦记着那将要绽放的腊梅,非要赏了腊梅再回去。 燕王拗不过她,哪里舍得真让她不痛快?只得答应五日之后她再回。 五日之后,徐初盈便与奶娘、徐姑姑等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回府。 这次回去得住到开春天气温暖了才回来,需收拾的东西也多,连人带行李装了三辆马车。   ☆、346.第346章 那女子,可是新欢? 燕王府二门处,徐初盈裹着大红绣金色折枝梅花的一口钟披风,扶着奶娘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这儿风大,王妃快回明春殿去吧!这儿有奴婢就好!”徐姑姑忙笑着道。 徐初盈点头一笑,遂与奶娘、银屏、碧罗先回去,徐姑姑则领着甘草、半夏以及粗使丫鬟婆子们处置行李。 主仆四人说笑着没走多远,银屏忽然“咦!”的一声低呼似是看见了什么十分惊讶。 徐初盈三人闻言便笑道:“你又看见了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有、没有!王妃您别看——”银屏连忙摇头,因为情急,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徐初盈甚为纳罕,下意识顺着之前银屏的目光便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就是一僵,眸光微闪,唇畔的笑容慢慢的浅淡了下去。随后,又若无其事一笑,向苏嬷嬷笑道:“奶娘可看出来王爷身旁那女子是哪一位,我眼拙了,恍惚觉得眼熟,却看不出来究竟是谁呢!” 斜前方不远处,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其中之一分明是燕王。 二人形容看起来很是亲近,一边走一边在说着什么。 徐初盈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脚下被什么小小的绊了一下往燕王身上倒去,燕王微微抬手扶住了她。 似乎还在关切的责怪她不小心。那女子便冲他调皮的笑着吐了吐舌头。 那女子穿着樱桃红绣千影梅花的对襟褙子和八幅湘裙,梳着双环髻,簪着珍珠碧玉钗,身形窈窕,气质活泼灵动,可徐初盈的确觉得很眼生。 苏嬷嬷等见状忍不住心里头气愤难过:王爷这是又有新欢了? “管她是谁!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妾,什么要紧!王爷也不过一时新鲜罢了!要老奴说啊,王爷真正放在心上的,就只有王妃您!”苏嬷嬷支支吾吾片刻,轻轻一哼愤愤说道。 银屏、碧罗也连忙附和称是。 “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徐初盈忍不住好笑,嘴里却也有些苦涩,笑道:“看来果然是新人了!咱们都不认识!” 苏嬷嬷向来最见不得徐初盈受委屈,见状便道:“王妃您稍候,要不老奴上前去给王爷请安!王爷要是见了王妃,管她是谁,准定得立刻扔到脑后!” “不要多事!”徐初盈忙止住苏嬷嬷,道:“咱们从旁避开吧!” 这会儿见了岂不尴尬?倒不如不见! 若真是他的新欢,还愁今后没有相见的日子吗?只怕见腻了都有! 苏嬷嬷还想说什么,徐初盈已经果断调转方向去了。 苏嬷嬷轻叹,也只得罢了。 明春殿上下都知道今日王妃娘娘要回来,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 茶水都是现成泡得热热的,点心瓜果蜜饯等也都是今日一早才备下的。 香炉里点着淡雅的梅花沉水香,锦垫柔软温暖,地龙火热屋子里暖若三春。 院子里、屋子里还摆放了许多暖房崔开的新鲜花卉,有牡丹、芍药、海棠、水仙、梅花、文竹等,姹紫嫣红,绿意盈盈,赏心悦目。 徐初盈满意得有些意外,苏嬷嬷也不由笑道:“这些奴才倒是越来越上心了!安排得这样妥帖稳当!” 正说着碧罗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浓鸡汤进来,笑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方才无意间打听了,这都是王爷前儿便吩咐了下来让准备的!还有这鸡汤,也是王爷吩咐一早炖上的,这会儿啊刚刚好,奴婢才叫人从小厨房盛了一碗,王妃您用些暖和暖和身子!” 苏嬷嬷、银屏听了这话俱是精神一振,苏嬷嬷忙笑道:“王妃您瞧,王爷心里到底还是最惦记着您!王爷何尝对哪位夫人美人如此上心过?连一碗汤都要想到?就只有王妃您了!” “是啊是啊,嬷嬷说得对极了!王爷对王妃的心意,与对别人都是不同的!”银屏深深后悔在花园里自己不该无意中引了王妃看那不该看的,心里一直愧疚的不得了,也连忙说道。 徐初盈看了那鸡汤一眼,汤汁乳白略黄,撇去了油,显得清淡许多,肉香味合着人参、枸杞、当归的香味传来,的确香甜诱人。 大冬日里赶了小半天的路,回到家中热热的用上这么半碗,的确是从胃里直暖到心里。 可是—— 徐初盈这会儿没有胃口用这鸡汤。 哪怕香味很诱人。 “我现在没有胃口,今日也不想喝鸡汤,你们几个分食了吧!”徐初盈淡淡说道。 碧罗一怔,忍不住道:“王妃您好歹用些吧,这也是王爷一番心意啊!” 便是银屏也有些不解,若是别个夫人美人得王爷如此相待,只怕早就乐得嘴巴也笑得合不拢了!偏生王妃却兴致缺缺的样子。 徐初盈听了这话嘴角微翘,笑道:“你们用了不也是一样么?横竖王爷的这番心意我领了便是!好了,拿下去吧!” 碧罗为难的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最清楚徐初盈脾气的,见她这么说是铁定不肯喝这鸡汤的了,便挥挥手示意碧罗退下。 徐初盈便命更衣该去给太妃请安了。 换好衣裳,苏嬷嬷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轻叹道:“王妃可是因为花园里看到那一幕心里头不痛快?” 徐初盈沉默片刻,轻叹道:“是有一点儿,不过,也没有多少!奶娘放心,我心里都明白着呢!王爷对我再好也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只是——到底有那么点儿不快,那鸡汤我是喝不下去的!” 徐初盈觉得很不解,也觉得很可笑。 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多情? 他可以一边含情脉脉的在她耳边说着动听的情话亲吻着她、疼惜着她,好像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似的;一边却又弄了别的女子在身边相陪! 他可以细心的叮嘱明春殿这边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她回府,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和另一个女子言笑晏晏的共同游园! 高晏啊高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残忍!对我是,对她们也是! 或许,你根本就不在乎吧?毕竟,你是这燕地的王,唯你独尊,只有人奉承巴结你的份,你何尝需要在乎旁人的感受! 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我宁愿,你待我冷漠如初!   ☆、347.第347章 青幂又来 苏嬷嬷没想到徐初盈会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出心里话,怔了怔,轻轻叹息,心里怜惜得不得了。 “王妃娘娘能想明白这最好了!这人啊,就得自己看得开、想得透彻!这样的人,什么日子都能过出几分滋味来!不然,便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又有何用!” 徐初盈心中不觉蓦地宽阔了许多,微笑点头道:“奶娘所言极是!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徐初盈在元太妃那请安的时候,一进去便看见那之前陪在燕王身边的穿樱桃红绣梅花褙子的女子正站在元太妃身边说笑着什么。 她进去,那女子回头,冲她嫣然一笑:“王妃姐姐!” 徐初盈心头一跳险些变了脸色,竟是青幂小姐! 此次再见,青幂小姐似乎变了许多,那种肆无忌惮的张扬的气质和极具攻击性的嚣张的眉眼神情奇迹般的统统收敛了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容貌还是那般容貌,摇身一变却透出一种温柔沉静。那双依旧灵动明亮得过分的眼眸,又使这种温柔沉静添了几分青春生动的气息。 徐初盈不由在心里感慨,怪不得元太妃和王爷对这青幂小姐的态度都变了这么多,她如今这模样儿性情儿,的确很难令人讨厌得起来! 便是她笑吟吟的唤自己一声“王妃姐姐!”,自己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徐初盈冲她友好点头微笑,又目视亦在一旁的丁紫荷一眼,随即上前向元太妃跪下请安。 不知方才青幂小姐和丁紫荷跟元太妃说了什么逗得她十分开心,这会儿见了徐初盈也大方的赏了她几分好脸色。 颔首微笑着命她起身。 又让她与青幂小姐见过。 “青幂会在咱们府上小住一阵子,可能要明春才回去。你平日里闲着无事,你们便多走动走动吧!” 徐初盈手心一紧,心里头“咯噔”一下。 不怪她会想多了,青幂小姐的心思,相信阖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 元太妃摆明了让自己和她多亲近走动,这是何意? 徐初盈还没来得及开口,青幂小姐已向她屈膝福了福身,微笑道:“王妃姐姐可别嫌弃我愚笨呀!” “哪里!”徐初盈忙笑道:“该我说愚笨才是!若招待不周,还请青幂小姐见谅呢!” “不敢不敢!”青幂小姐忙笑,又道:“从前青幂不懂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妥的举动,还请王妃姐姐都忘了,不要放在心上啊!” “哦?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等事?青幂小姐许是记岔了吧!”徐初盈笑着反问道。 青幂小姐一怔,元太妃已经笑了起来,笑道:“我看也是!以往那都是误会,今后都不许再提了!” 青幂小姐和徐初盈都笑着称是。 看着青幂小姐的笑容,徐初盈突然有种凌乱错乱的头疼的感觉,仿佛相爱相杀的妻妾在婆婆面前扮和睦…… 回过神来暗自苦笑:其实,除了名分上头尚未正名,可不是差不多就是这样嘛! 说笑闲坐片刻,徐初盈便告退回了明春殿。 不一会儿,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相继都来了,三人十分精彩生动的在徐初盈面前表演了一番明争暗斗、冷嘲热讽。 大有你死我活撕破脸皮的架势,硝烟味儿十足。 令徐初盈深深的感觉到燕王府后院如今权利角逐的激烈程度,忍不住替那些下人们捏一把汗。 主子相争成这样,下边办事儿的奴才们能有好日子过才怪。稍不留神就得罪人,或者就沦为她们争权夺利的棋子工具。 她亦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长住这府中。 三人来请安是顺便,无一例外话里话外、明示暗示都向徐初盈表示了管家如何如何的累、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辛苦,但是谁叫这是太妃娘娘和王爷托付的呢?就算再累、再辛苦也要坚持下去啊! 又十分恳切真诚的向徐初盈表示,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务必满足王妃娘娘的需求! 银屏等气得不行,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这还真是不消停! 遂不咸不淡应付了几声,让她们继续去辛苦操劳去了。 她们刚走,青幂小姐和丁紫荷又来了。 见了徐初盈,丁紫荷目光从青幂小姐身上扫过,冲她抱歉的笑了笑:青幂小姐非要她同行,她也不好拒绝。 徐初盈了然,冲她微笑了笑示意放心,她不会怪她的。 她那性情,青幂小姐要拉着她一道,她根本拒绝不了的。 青幂小姐带了许多礼物送给徐初盈,有貂皮狐皮、有香料、有样式别致的金银饰品。 徐初盈笑着收了,谢了一番。 青幂小姐见她收下了十分开心,与她说起话来满脸都是笑,更显亲密与随意,徐初盈应付着,顿觉压力好大。 她其实一点也不怕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狠毒言语攻击,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在乎。 可是她很怕青幂小姐这样的亲近亲热,让她心里又紧张又别扭,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位泼辣小姐给她的最初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些,以至于面对她的亲近和笑容,徐初盈总感觉到深深的违和! 好容易打发走了她们二人,徐初盈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几乎要浑身虚脱。 想到青幂小姐临走前那兴致勃勃的“闲了再来”的话,徐初盈只觉得两边太阳穴扑扑的跳得难受。 她突然有点后悔这么快回到王府。 跟应酬青幂小姐比起来,她宁愿在庄子上受凉。 忽然没来由的恼起燕王来:青幂小姐还不是他招惹来的!若不是因为他,保管那青幂小姐连正眼儿都不会瞧自己一下,更别提性情大变的缠上来了! 燕王是晚膳后来的明春殿。 之前让桑园过来说了一声,说是过来陪徐初盈一道用晚膳,还特意叮嘱冬日天凉不便,让徐初盈不要下厨。 徐初盈口中应了,心中却暗自赌气轻哼:她原本就没打算今日下厨!自作多情到他这份上也算得奇葩了! 谁知晚饭前桑园又来了,说王爷去太妃那请安,太妃娘娘留他在福安殿用了晚膳,请王妃自用吧。   ☆、348.第348章 不曾拥有,便不会痛 还特意吩咐厨房为徐初盈加了两道菜:烧羊肉和竹荪鹅。 这两道菜徐初盈连筷子都不碰一下,直接赏给了徐姑姑、碧罗甘草等。 燕王来的时候,徐初盈正歪坐在东暖阁的炕上,就着一头炕几上的灯火在百无聊赖的翻看一本琴谱。 燕王走到近前她才抬头看见,笑着叫了声“王爷!”将起身未起身时,燕王已经抬手笑着道:“不必多礼!”走了过来。 徐初盈便老实不客气的果然不必多礼,笑笑又坐了回去。 一时丫鬟奉上茶来仍旧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两人。 无人时燕王本就爱动手动脚的不老实,见状便要往徐初盈身边蹭,好把人抱在怀里温存亲热。 徐初盈忙向内侧退了退,笑道:“王爷,臣妾今儿许是吹了点风,身上有点儿乏,咱们好好的坐着说话吧!” “吹了风?”燕王听这话吃了一惊,哪里还会好好的坐着说话? 不由分说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一手往她额上探去:“有没有发热?” “没有!就是有点乏力,歇一歇就好了!”徐初盈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隐忍,下意识偏头欲躲他的手笑了笑。 脑海中不经意掠过花园中他扶着青幂小姐的情景,徐初盈心里有些发腻。 “嗯,那早些歇着吧!”燕王蹙蹙眉,又道:“你那些奴才一个个越来越不会伺候了!都是你平日太和气把她们给惯纵的!” 他知徐初盈这人护短,虽然对她这份护短一直都没有护到自己身上一向来心里很有几分微词,可见她张嘴欲要分辨,便无奈笑着截断道:“好了好了,她们最好,爷不说她们了!若有什么不适别硬撑着,记得传太医!” “是,王爷!”徐初盈便笑道:“若不是王爷说了要来,臣妾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了。既如此臣妾便去沐浴就寝,王爷有事,便去忙吧!” 燕王终于回过两分味来了,忍不住半眯着眼定定的瞧着徐初盈。 眸光平静却迫人,让人吃不消。 徐初盈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心下更添了两分不快郁闷,低垂着眉目硬邦邦道:“王爷可是还有话要吩咐臣妾?” 她倒先使上性子了! “盈盈这是——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燕王越发笃定,好笑揽着她,轻轻抚了抚她光洁细腻的脸颊,柔声道:“爷不是故意爽约,盈盈,太妃不知怎的来了兴致留爷用膳,爷不好推脱便留下了!爷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盈盈!” 谁跟你说这个! 徐初盈“嗤”的一笑,抬眸认真的看向燕王,道:“王爷这话好没意思!您把臣妾看成什么人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臣妾也没脸再见人了!做儿媳妇的,跟婆婆争风吃醋抢丈夫,只怕整个燕城都要笑话死臣妾吧!” “……”燕王被这番话噎得不轻,忍不住啼笑皆非的笑道:“你这张嘴真是——叫爷怎么样呢!爷分明不是这个意思,生生叫你给曲解了!偏生还曲解得理所当然、振振有词,爷这想要反驳反而无从下口了!” 徐初盈听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更觉恼羞两分,轻轻一哼低着头没理他。 燕王见她不说话,也没说,只揽着她在怀,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臂。 那种压抑得极其隐忍煎熬,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厌恶他的触碰的感觉又强烈起来,徐初盈抠着手心,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隐忍住了将燕王推往一旁的冲动。 “王爷,”她终究忍受不住太久的沉默和安静,垂眸叹息般轻轻的道:“王爷您其实,真的不用对臣妾太好的……” 心中悲戚,徐初盈眼中几乎涌上泪来。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石头木头! 她有着普通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会被感动,也会被伤害! 他对她的好若说心中并无半分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感动有多深,伤害就有多重。 他们从来不平等,他愿意对她好便对她好,不愿意便不愿意,一切皆由他所愿。 无论荣辱,她只有受着! 他对她好的时候她受起来容易,可是,到了冷酷无情翻脸相向的那一日呢?受起来还有那么容易吗? 既然如此,她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他的疼宠怜爱。 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 不会失去,便不会痛! 她不想活得卑微,他却那么强势的、不容置疑的硬生生挤入她的生活中,影响左右着她的情感! 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携手同游花园,看着他们说笑,她都已经开始不能够淡定相向、淡然处之了。 至于她不在王府中的那些个****夜夜他究竟与谁在一起,她根本不愿意去想! 她心里是恨的。恨他对自己好。 更恨自己管不住这颗心! “你什么意思?”燕王听了徐初盈这话,却是立刻警惕起来,双手扶在她的双肩上,眸光灼灼盯着她:“谁跟你说什么了?” 无形的威压倾袭而来,徐初盈喉头一堵,片刻轻轻道:“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燕王顿生两分恼怒,声音不自觉染上两分冷厉命令道:“抬起头来,看着本王!你给本王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燕王心里也有些不悦,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她时不时的便给他来这么一下算什么! 今日母妃兴致好,那么高兴的留他用膳,他做儿子的,难道还能拒绝? 因为这个,她就不冷不热起来了? 徐初盈没有抬起头来,反而脖子一梗头一扭欲挣脱他双手的禁锢。 燕王手上亦随之用劲压住她的肩头,薄唇轻抿,眸光直直的盯着她。 双肩上一阵刺痛,这痛瞬间与心底那沉郁的钝痛相连在一起,两处凑在一处,徐初盈又痛又气、又羞又恼,眼眶一红,竟忍不住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如果可以,打死她都不愿意在燕王面前哭出声来叫他看到她的狼狈,可随着那第一声呜咽破唇而出,就再也忍不住!   ☆、349.第349章 她的眼泪 泪水也吧嗒吧嗒的低落在衣襟上。 燕王火烫般慌忙收回去自己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失措:“盈盈!盈盈你、你怎么了!” “你别哭了!快别哭了!”燕王窘迫焦急得不知怎么样才好,苦着脸叹道:“盈盈你不想说不说便是!爷不逼你了!不问了!好不好?” “你总是这样!”徐初盈猛的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双眸子水光莹莹、闪烁着支离破碎的光。 她瞪着他恨声道:“你动不动便放下脸色发脾气呼喝人,谁敢在你面前说什么!若再错着一个字,岂不是自己找死!” “……”燕王张了张嘴,看着她这样一时竟短了气焰。 “我——”他缓了脸色闷闷道:“我没有发脾气呼喝你,我只是心里一着急便声色俱厉了两分,可我心里——什么时候舍得真对你发脾气?” 徐初盈冷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样想!” 顿了顿又咬牙道:“你发脾气也就罢了,手上还那么用劲,你要把我骨头捏碎吗!” “我没想到!”燕王顿时急了,忙要伸手为她揉,又欲解开她衣裳看一看:“有没有伤着?下次我注意!“ 还有下次? 徐初盈用力推开他的手,扭头道:“你别再动我,我还没有这么娇贵!等下回你再发怒捏着我脖子再说吧!” 燕王哭笑不得,“盈盈,爷怎会捏你脖子!” 她那脖子那么细一点,禁得住他捏?这女人怎么变得越来越血腥暴戾了!这种话亏她说得出来! 徐初盈却冷笑道:“有何不会?等有一天你发了大脾气,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是王爷,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哪怕是一时冲动!谁能阻得了你?” 他因一时之气折腾她的还少吗?先是冷落,那一次以她除夕落湖失去腹中孩儿告终;后有禁足,若非那天晚上疼得生不如死恰好叫他看见生了一丝怜悯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燕王叹息,轻轻扶着她双肩——是真扶着,甚至还带着小心翼翼。 “盈盈,爷永远不会对你发那样的大脾气!” 徐初盈没说话,脸上别说有什么感动的神情,却是眼皮子也不动一下,摆明就是根本不相信他。 “盈盈,你到底要爷怎样你便直说了吧!”燕王满满一肚子的心意,只是却没法剖开给她看。也没法化成语言说出口!最后只有这么一句。 谁叫他在乎这女人呢?那眼泪一颗颗落在他心上,火炭似的灼烧着他的心。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她也待他极好,她的关切、她的温柔和细心,她动情时那娇媚入骨的吟哦和反应,他不信都是假的! 可她时不时就无故的搅合一场弄得两个人都不痛快! 徐初盈心里轻嗤,她想要怎样?她想要的,他不会给,也给不起! “我想要清净,”徐初盈到底凝视着他,慢慢的说道:“王爷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您那青幂小姐不要时时来寻我说话解闷?我应酬不来她!” “青幂?”燕王顿时错愕,没想到她冷不丁的会提起青幂。 徐初盈见他半响不说话只当他是不愿意、说不定还要责怪自己不懂待客之道,心中倦冷,淡淡一笑:“算了,当我没说!” “盈盈!”燕王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容既有几分宠溺又有几分无奈,他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低头轻笑道:“所以,你是在吃她的醋?” “我没有!”徐初盈脸上一热,心脏心虚似的狠狠一跳,想也不想脱口说的斩钉截铁的果断。 燕王笑得越发愉悦,“还说没有?爷都闻到一股酸味了!” “你——”徐初盈恼羞道:“王爷这么说不怕坏了青幂小姐的名声吗?还是说王爷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名声、横竖迟早要纳入王府的?” “你胡说什么!”燕王见她恼羞起来了也不敢再逗她,再逗下去没准就挽不回来了。 他笑叹道:“盈盈你真是庸人自扰!青幂自幼本王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妹子一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把她纳入王府呢?再说什么名声不名声的,爷在盈盈面前说说罢了,谁能知道!在盈盈面前,什么不能说!” 光是想想与一个向来当成妹子般的女子发生什么亲密关系的事儿燕王就觉得恶寒。 忍不住在徐初盈腰间用力拧了一把:“可恶!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初盈一堵,张张嘴,欲言又止。 “盈盈还想说什么?” 徐初盈没做声。 燕王温柔轻叹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盈盈想说什么便说吧!爷不怪盈盈,也不生气,好不好?” 好不好? 这算什么问话!他若真要生起气来,难不成她还敢拿这话来堵他? 只是心头这股沉郁之气到底难以消除,徐初盈终忍不住轻轻道:“王爷若真没有纳了青幂小姐的心思,臣妾觉得平日里言行举止与她还是不要太过随意亲密的好。虽说山虞人没这么多规矩,青幂小姐个性开朗张扬、无拘无束,王爷亦不拘小节,可带出形影来叫人看见到底不妥。” 燕王想了想,点头笑道:“盈盈提醒的是,爷以后会留意。如今青幂也长大了,这又是在燕王府,的确是该有些规矩体统了!” 徐初盈听他应了自己的话,心中微松。那一幕实在是太碍眼了! “盈盈,”燕王忽然又笑道:“爷有些奇怪,好好的盈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她不是今天才回府吗?一回府就想到这个,她的心思的确转得有些太快了吧。 徐初盈不知道他是随口一问还是动了什么疑心。 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今儿刚进府,从二门处进来没多远,便看见王爷和青幂小姐有说有笑一道游玩花园。远远看去眼生,臣妾原本还以为是王爷新收的美人呢!后来去了太妃那才明白原来是青幂小姐!” “盈盈……”燕王很有些无语,随即又有些开心起来,低笑道:“所以说,盈盈是真的在吃醋?”   ☆、350.第350章 小王叔担忧 徐初盈很有几分羞愤,“臣妾没有!就是纳闷——” “你信爷吗?”燕王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沉和认真。 以及,隐隐的紧张和迫切。 “我——” 他问得太认真,以至于徐初盈忍不住下意识的认真的想了想,口中的回答便顿了一顿。 等她反应过来不应该停顿应该毫不犹豫说相信的时候便轻轻点了点头,“自然是信的!” 在这燕地燕王府,不算下人们,除了他她还能信谁。可信到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片刻的迟疑停顿燕王如何没察觉到?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苦笑了笑,有些无奈的笑叹道:“盈盈啊盈盈,你这脑瓜子里究竟想些什么!爷有的时候真是不知,你究竟总在不放心些什么!” 若换了旁的女人,他这般相待,早已不知感动成什么样。可他在她身上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感动,反而那种若有似无的、似乎刻意保持的疏离距离感有的时候却格外的强烈。 徐初盈心里也有些怅然低落,勉强笑了笑,道:“抱歉,王爷!臣妾……经历与旁人不同,臣妾习惯了如此……” 一个在法制齐全、男女平等、自由开放的社会环境中长大的人,许多东西已经根深蒂固融在血液里,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她可以时刻提醒自己冷静理智,可以刻意压抑某种情愫,但是,并不能真正的从她的思想意识中摒除! 在这儿,尤其是一颗心已经被扰乱的情形下,她注定是痛苦的! 他曾经叹息,叹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可实际上,她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啊! 燕王听了心头一怜,他自然不知她是个穿越者,却是想到了她在徐府的成长经历。 骨肉至亲的父亲尚且那般冷漠无情的待她,那些年她受了那么多艰辛磨难,试问又如何会轻易相信旁人呢? “无妨!”燕王心中芥蒂顿消,笑了笑,柔声道:“盈盈,无论你信不信,爷不会再要别的女人,爷的后院自从有了盈盈之后,爷便再也没想过要别的女人。” 徐初盈并无什么表情,只淡淡“哦”了一声。 燕王微怔,然后有些狼狈和尴尬道:“盈盈,林氏——她不算!那是母妃的意思,爷也是迫不得已。” “臣妾明白!”徐初盈贤惠的柔声微笑。 心中却想,你是燕王,身居高位,权势滔天,责任何尝不非比常人? 你的迫不得已,以前有,以后未必就不会有…… 燕王并没有如徐初盈这般想,在他看来,他是燕地的王,他说是什么自然便是什么!他既说再不会有便再不会有。 见徐初盈这般表示其实也算是相信自己,燕王心中到底是有几分欢喜的,终欣慰笑道:“盈盈你信爷便好!” 徐初盈再无多言,顺着台阶就下了。 那令她不知该如何招架应酬的青幂小姐终于没有再来明春殿拜访,看来必定是燕王从中做了点什么。 徐初盈松了口气。 只是,每次在元太妃处或者在王府中偶遇,青幂小姐却总笑得一脸亲切、态度热情的同她打招呼,顺便关心问候一番,好像浑然不觉徐初盈不喜自己似的,弄得徐初盈心里不由得暗暗发毛:这燕王府里一个二个的,做戏的功夫真不是一般的好! 转眼又到了腊月,腊八过后,一日冷似一日,王府中也准备过年事宜了。 薛夫人、秦夫人、林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更热闹得不可开交。 好在三人之前受过元太妃训斥,并不敢在明面上闹得太厉害。 每每燕王一脸无奈的看徐初盈,徐初盈便装傻充愣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别人眼中的香馍馍在她看来分明就是烫手的山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过来的! 转眼又到了小年祭祖之日。 三天前,一直闭门虔心为元太妃抄写经书的元侧妃终于功德圆满的出关了。 薛夫人三人心里酸得不行,忍不住特意往徐初盈面前抱怨。 徐初盈不等她们说完便拿话岔开,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了去。 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挑拨她和元侧妃闹起来?她们觉得可能吗? 薛夫人等以为,元侧妃这一出关,肯定会将管家权夺回去,三个往日闹得不可开交的人终于同仇敌忾了一回,抱团商量对策。 不想,元侧妃没有半点儿要抢夺权利的意思,依然低调的进出,低调的住在玉琼殿无半点动作。 薛夫人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又暗暗警惕:没准儿人家正瞅着机会、等着一击必中呢! 祭祖这日,徐初盈再次与小王叔在祠堂外见了一面。 这是真正的相见应不识,彼此连眼神招呼都没有一个。 徐初盈至始至终低眉顺眼的跟在燕王身后。 小王叔心里又是失落酸涩又隐隐洋溢着淡淡的满足感。 他何尝不知?她不是真的目中无人无视他,而是在保护自己。 她以为他会怕他那侄儿!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 看到她这样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他反而下意识的替她担忧:也不知她在他身边,过的是怎样心力交瘁的日子! 但凡他对她有一分体谅,她又如何会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如洪水猛兽? 这日祭祖后,小王叔心里便有些放不下,总忍不住为徐初盈担忧。 他那侄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日无意间在回廊上偶遇丁紫荷这个表侄女,彼此招呼之下随口问了句她去哪儿? 听她笑着说去明春殿陪王妃说说话的时候,小王叔便再也忍不住开口笑道:“你和王妃看起来交情倒是挺不错的!王妃对你——很好吧?” 其实小王叔想问的是“王妃过的好不好?”,可这种话哪里是他一个长辈该问的? 尽管心里油煎水沸似的,面上还要装作漫不经意。 他只想同丁紫荷多说几句话,或者旁敲侧击能打听到些什么! 饶是如此,也还得做得小心翼翼的才成。 丁紫荷倒没想到小王叔肚子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的不自觉的变得温和了几分,微笑着道:“是啊!王妃对我很好,她是个很好的人,待人最和气不过!”   ☆、351.第351章 眼见被劫 小王叔淡淡“哦”了一声点点头,心中一动,忍不住又道:“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到底是想提醒提醒你!” 丁紫荷忙道:“小舅舅您从小也对紫荷好,您的话紫荷自然是听的,小舅舅但说无妨!” 小王叔便道:“王妃到底是金陵来的人,也不知太妃和王爷对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个什么态度,你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正该好好的过些安稳舒心日子,你和她走得太近,会不会惹了太妃和王爷不快?呵呵,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若提醒的不对,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小王叔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捏成了拳,一颗心暗暗的揪在了半空,只盼着丁紫荷能说上几句他想听的话。 “多谢小舅舅!”丁紫荷满眼感激的向小王叔屈膝福了福身,感激不尽道:“也只有小舅舅肯对我说这些话了!不过小王叔您不必为我担心,舅母虽不甚待见王妃,可寻常情形下面子情儿上却是不错的!王爷待王妃……好像也还好吧!何况我也只不过偶尔去王妃那里坐坐,说片刻话就走了,太妃和王爷想必也不会因此而对我有什么成见的吧?只是——” 丁紫荷冲小王叔一笑,道:“小舅舅您算是提醒了我!太妃和王爷不介意,元侧妃、薛夫人她们就难说了,今后,我还是少过去些的好!” 小王叔的心瞬间往下沉,沉到了底,一片冰凉。 丁紫荷是怎么同他告辞、怎么离开的,他完全不记得,他的心里忍不住为徐初盈暗暗担忧。 这么说来,她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了…… 自己那个嫂子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还有王爷,也是个杀伐决断、冷厉冷酷的。 元侧妃、薛氏她们就更不必说了!如果说嫂子和王爷尚且还要顾及几分面子情,这些女人根本不会有所忌惮! 如今,府中还住着一个对王爷有心思、嚣张跋扈的青幂小姐…… 小王叔站在那里,目光怔怔的朝明春殿的方向看去,苦涩在心里嘴里蔓延:贤弟啊贤弟,我该如何帮你呢?这王府中,又多了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小王叔心事重重,却是无计可施。 几日后,他从福安殿请安出来,正往外院走的时候,一瞥眼看见徐初盈正在一丛看得鲜艳火红的山茶后赏花,脚步不由得便慢了下来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隔着花树,他不太看得清楚她的面容,心里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他走过去,走过去问问她如今的情形,只是一想到燕王,心内又纠结起来。 心里一番痛苦的纠结,小王叔到底没有过去。他想,年后他还是留在王府吧,不再出去了! 他会慢慢想法子,在府中安插些自己的人手,最好,在六部也领个差事,总有一日,她需要的时候他能护住几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嫂心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忌惮忌讳了吧? 不想,小王叔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徐初盈身边的丫鬟被人敲晕拖入花丛,而就在同时,一名婆子用帕子从身后捂住徐初盈的嘴、另一人抱着她的身,徐初盈挣扎几下便软软的不动了。 一共三名婆子,抱着抬着徐初盈转眼间就离开了山茶花丛后,朝偏僻少人的东北方向急急忙忙奔去! 小王叔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心中升起无以伦比的愤怒,这到底是谁下的手?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大胆! 他想也不想,当即慌忙悄悄跟了上去。 冬日外边走动的人十分稀少,那三名婆子行路根本用不着过多遮掩也根本不会被人看见。 小王叔不动声色的跟上,看着她们将徐初盈带进了梅竹遮掩的寒蕊阁中,过了片刻,三人出来,相视笑得古怪,迅速退走。 小王叔不知她们把徐初盈怎样了!但这三个婆子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 她们一离开,他想也不想连忙奔了进去。 一进屋便看到左边隔断的软榻上,徐初盈软软的昏迷着,小王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捏碎了,惊叫一声“盈盈!”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忙冲了上去。 “盈盈!盈盈!你快醒醒!快醒醒!”小王叔摇晃着双眸紧闭的徐初盈,心急如焚。 片刻,徐初盈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怔。 “盈盈!你总算醒了!怎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小王叔松了口气忙又紧张问道。 后宅阴私争斗中,最喜欢的就是下毒下药之类的,不由小王叔不紧张。 “小王叔!”徐初盈却是忙坐了起来,回神忙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徐初盈有些奇怪的看了小王叔一眼,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好好的呢!” “那就好!”小王叔舒了口气,忙道:“咱们快走!赶快离开这儿!” “什么?”徐初盈莫名其妙:“小王叔你——你在说些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小王叔一惊,忙道:“是不是那婆子给你下了迷药了?你意识可是清楚?” “小王叔!”徐初盈哭笑不得,笑道:“什么婆子、什么迷药,我真的稀里糊涂一句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小王叔一愣,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忙将之前自己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初盈却是越听越奇怪,忙道:“你说福安殿往前院去的那一带的山茶花丛?我今天根本就没去那儿啊!” 小王叔也变了脸色,忙道:“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紫荷表姐在这赏梅,紫荷表姐说想泡茶,带着小彤和银屏、碧罗随她去取泡茶用具,我在这歇息片刻,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看样子她们还没回来!” 徐初盈好生纳闷。 “定有古怪!”小王叔脸色变了变,道:“这事儿太蹊跷了,咱们快走!” 这个时候哪里还察觉不出来不对劲?徐初盈忙点头,正欲和小王叔出去,忽然看到一大滩殷红的鲜血从屏风后浸出来,在地上蔓延着缓缓流淌,血腥味似乎霎时间满满的充斥在空气中,令人恶心作呕!   ☆、352.第352章 惊变 “血!血!”徐初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指着那鲜血惊得几乎双腿发软。 小王叔顺着她指看过去,脸色大变,断然喝道:“快走!你先走!” “可是你——” “我从后门走!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跟咱们没有关系!” 徐初盈点点头,也没说要去那屏风后看看是什么情形。反正看这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想,两人还没走出隔断,外间的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四五个拿着扫帚、毛巾、脸盆、水桶、鸡毛掸子等物看样子是进来打扫的婆子闯了进来。 徐初盈和小王叔根本连躲藏都来不及,几个婆子已经惊慌失措的喊叫连连。 又有人“啊!”的指着屏风方向的地上尖叫道:“血!血呀!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啊!” “救命呀!” “快来人!” 有人往里冲,有人往外跑,乱作一团,根本不容控制! 徐初盈脑子一阵眩晕,如坠冰窖:被算计了! 不但牵扯上了人命,还跟小王叔搅合在一起,这一次,或许—— 福安殿中,元太妃脸色铁青、满面怒容盯着跪在面前地上的徐初盈,已经愤怒的骂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哼!好,真是好得很吶!堂堂燕王王妃,勾引长辈,事情败露还杀人灭口!呵呵,哀家真没想到你如此不知羞耻、心肠歹毒!” 那死在屏风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夫人林氏! 而小王叔看到林氏身上那套玫红色绣花裙衫心里更冰凉了几分:因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站在山茶花后赏花的那人,应该正是这位林夫人! 也就是说,他误以为林夫人是徐初盈,关心则乱之下,他跟错了人! 怪不得,他忽然又想到祭祖那天,他第一次见这位林夫人,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原来这熟悉感是从徐初盈而来。 也就是说,这林夫人一直在模仿徐初盈。 那么今日之事,多半她是自愿在那引自己看见的,为的就是引诱自己跟着她去。 最终的目的当然就是陷害自己和徐初盈。 可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是设局人,其实却不过是局中一枚棋子! 只可惜自己当时只顾着徐初盈,并没有注意抬人的那三个婆子,否则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来。 过了今日,想必也没机会了。那三名婆子既然知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只怕多半也会被杀人灭口的! 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 原本听了徐初盈那番话,小王叔心里是怀疑丁紫荷的,虽然丁紫荷给他的印象向来温柔腼腆,可她是受过那么多苦难磋磨的人,又加上这么多年没见了,谁知性情会不会改变? 如今想来,倒有些不确定了。 说不定,她也是个被利用的…… 小王叔心乱如麻,听到元太妃那“勾引长辈”四个字,眉心不自觉跳了跳,微微蹙眉。 徐初盈没有勾引他,倒是他,一时疏忽,却又害了她…… 徐初盈垂眸道:“太妃明鉴,人不是臣妾杀的,臣妾也没有——臣妾和小王叔也是清白的!“ “住口!”元太妃震怒一掌拍在茶几上,随手抓起茶碗便朝徐初盈身上狠狠砸了过去,泼了徐初盈一身的茶水。 她双眸凌厉盯着她冷笑道:“收起那副柔柔弱弱的可怜样,哀家不是王爷,不吃你那狐媚子的一套!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哼,你倒给哀家解释解释,林氏怎么会死在那?小王叔又怎么会在那?” 小王叔动了动唇,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实情! 因为那实情本身就带着无限的是非。 他怎么能说是因为担心侄儿媳妇所以尾随跟去,这才进了那屋子? 别说这话不好听,且就算他说了,这么荒唐的话元太妃又如何能信? 徐初盈心惊肉跳,却是已经镇定了好些,忙道:“太妃,臣妾今日和紫荷表姐在寒蕊阁前赏花,紫荷表姐说想泡茶,臣妾便在那寒蕊阁里等她带丫鬟去取用具。谁知看到那屏风后流出血来便惊叫了起来,小王叔想必是听到惊叫这才冲了进去,谁知那么巧,后来——” “住口!”元太妃越听越怒,冷冷道:“徐初盈,你倒生了好一张利嘴!都被抓了现形了还敢狡辩!哀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王叔心头也定了定,急忙道:“王嫂,的确如此!” “你也给哀家住口!哼,你忙什么,等会儿有你说的时候!怎么这么巧,偏巧今日一个二个都往寒蕊阁去了!你们当哀家是瞎子、傻子吗!” 元太妃呵斥住了小王叔,便盯着徐初盈冷声道:“你既不承认,哀家就打到你承认,哀家倒要看看,是哀家的手段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广嬷嬷,给哀家掌她的嘴!” 小王叔心中一凛,暗暗焦急,一时却不敢动,也不敢开口。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倘若再开口或者再做什么,无异于火上浇油。 唯一能够盼望的,就是王爷那边赶紧得到消息,赶紧赶回来。 也只有他,才能拦得住元太妃! “是,太妃娘娘!”广嬷嬷躬身施礼,慢慢走到徐初盈面前,道:“王妃娘娘,老奴得罪了!” 徐初盈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后直冒上来。 这元太妃身边的婆子,一个二个都太可怕了! 广嬷嬷使个眼色,便上来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站在徐初盈身后,各按住她的一边肩膀。 广嬷嬷一手捏着徐初盈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抬起头来,另一手毫不客气的朝她的脸打了下去。 这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无比,徐初盈咬着唇闷哼一声,半边脸颊顿时痛得麻木,头也有些发晕。 元太妃冷笑,广嬷嬷面无表情,又扬起了手继续。 小王叔再也忍不住,低喝一声“住手!”上前推开了广嬷嬷,冷着脸看向元太妃:“王嫂,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元太妃虽恼怒他阻拦广嬷嬷,却也有几分痛快。   ☆、353.第353章 太妃震怒 原本,她就是故意当着他的面折腾徐初盈,倒要看看他忍得住忍不住! 没想到,那女人才挨了一下子他就忍不住跳出来了,这耐心还真是不怎么样! 如果说之前元太妃还将信将疑,那么此刻,她几乎笃定,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 元太妃更是气怒交加,恨极了徐初盈:她的儿子是如何维护这个女人的?谁知这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勾搭!她勾搭谁不好?还偏勾搭了小王叔!这让她的儿子,情何以堪! 元太妃冷笑:“哀家不用些手段,她如何肯说实话!这金陵来的女人,就是嘴贱皮厚,不好好管教可不行!小王叔,你最好还是站一边不要插手!哀家管教自己的儿媳妇,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你凭什么,来插手哀家的事!” “此事我亦牵涉在内,我在,就绝不会让王嫂你动手!动用手段问出的话岂可作数?我也等着王嫂还我清白呢!” “你还有什么清白?”元太妃嘲讽一笑,冷冷道:“你跟这女人搅合在一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还好意思说!哀家今天,还非动手不可了!你给哀家退下!” 小王叔站在那里,冷着脸一动不动。 “怎么?”元太妃冷笑道:“小王叔如今翅膀硬了哀家管不动你了是不是?你若不退,别怪哀家不客气了!这是燕王府,没人能在哀家面前放肆!” “我不会退,”小王叔道:“王嫂想怎么样尽管做就是!除非王嫂把我杀了,否则,我不会退!” 徐初盈心中一酸,心里又悲又苦,却是垂着眉目半个字都没有说。 她不愿意挨元太妃的耳光,也不能劝小王叔——这时候若开口相劝小王叔,元太妃指不定又给他二人扣下什么帽子! 门帘响动,脚步哗然,燕王冷冰冰的声音自后响起:“如果本王让你退呢?你退还是不退!本王的王妃,用不着你来多事!” 燕王来了! 徐初盈心里一松,硬生生忍着没敢回头去看他。他来了,她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那种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的感觉奇迹般的消失了。 小王叔心里却没有她那么乐观,只放下了一半。 他看了燕王一眼,默默的往旁边退了去,淡淡道:“既然王爷来了,我自然不敢。我只求清白,想必王爷不会动则用刑吧!” “王爷!这徐氏所为,实令人不能忍!如此不知廉耻、心地歹毒的妇人,如何够格做咱们燕王府的王妃!哀家今日非要办了她不可!” 元太妃料到定会有人去禀报燕王,只是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 看来这府中,还真有真向着徐氏的人,要不然,便是她这好儿子暗中安排保护她的人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让元太妃心里非常不痛快!也越坚定了要废了徐初盈的决心。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徐初盈若把她儿子当成了靠山,那她可就想错了! 燕王看见徐初盈左边红肿的脸颊,触目惊心,心下暗怒,忍着气坐下,问道:“母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又冷冷瞟了小王叔一眼,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浓浓厌恶:怎么跟盈盈有关的事哪儿都有他!他是不是存心跟自己对着干! “这件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元太妃冷笑道:“若非顾及咱们燕王府的体面,哀家早就把庭芳、薛氏她们叫来了!” 说毕,便命兰嬷嬷将事情给燕王说一遍。 燕王又惊又怒,盯着小王叔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冷笑道:“赏梅?呵呵!小王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兴致了?这天气阴沉沉的,外头寒风肆虐,你倒来了兴致赏梅!就算要赏梅,该去的也是梅林,而不是寒蕊阁吧?小王叔,你最好说实话,别拿那些虚的没用的来骗本王!本王有的是手段叫你老实!” 这话不但令小王叔感到强大的迫力倾压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便是跪在地上的徐初盈,也感觉心头阵阵发寒。 燕王的手段,要真发作起来,那绝对比元太妃还要狠厉! 沉默片刻,小王叔自嘲一笑,淡淡道:“如果我说是有人故意引我去的寒蕊阁,你会信吗?” “是谁?” “两个婆子,我没看清楚长相。” “怎么引的?”燕王咄咄逼人,冷冷道:“小王叔你可不是个愚笨的人,本王倒有些好奇了,那两个婆子究竟是如何把你引着跟去的?” 小王叔一滞,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了实话,他不用想也知道,燕王肯定会震怒! 其实,他不说燕王也已经震怒了。 “是盈盈对不对!”燕王的声音如同染上了数九寒冰,冷声道:“定是与盈盈有关,所以,你就去了,是不是!高誉,你果然对盈盈有非分之想!你要不要脸!” 元太妃冷笑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在寒蕊阁中幽会了!还杀人灭口,你们简直罪无可赦!” “太妃,为何不传紫荷表姐一问呢!”徐初盈轻轻道:“传了紫荷表姐过来一问,岂不是清清楚楚?臣妾既为燕王妃,纵然不贤不能得太妃欢心,廉耻之心也是有的,又如何会做出这种事!臣妾,是决不能认下这污蔑的!” 元太妃大怒,燕王已经开口:“去请紫荷表姐过来!” 元太妃冷冷盯了徐初盈一眼,冷冷一笑不做声了。 丁紫荷来到福安殿,看到这三堂会审般的情形吃了一惊,脸色微变,有些错愕不安的看了元太妃和燕王一眼,上前见礼。 “舅母、王爷!这是——” “没有什么!表姐不必惊慌!”燕王缓和了语气,慢慢向丁紫荷道:“叫表姐来只想问表姐一件事,今日表姐是不是和王妃一同在寒蕊阁赏梅?” 徐初盈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本来是一清二楚的事实,丁紫荷却一口否认! 只见她听毕燕王的话满脸的惊诧,愕然道:“赏梅?寒蕊阁?今天!我、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门啊!今日这天气不好,早起我便觉得有些受凉,压根就没有出明翠阁的院子门啊!”   ☆、354.第354章 丁紫荷矢口否认! “紫荷表姐!” 徐初盈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着丁紫荷,脑门一阵眩晕。 她有点傻眼!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丁紫荷给她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温和敏感的,在这府中安分守己,有的时候还可称得上软弱,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 便是平日里受了薛氏、秦氏等的嘲讽讥诮,丫鬟婆子们怠慢了,她也从来不说、不多事,能忍的都忍了。 所以,她和燕王,对丁紫荷都很怜惜,真心实意的怜惜。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睁着眼说瞎话,当着元太妃和燕王的面,狠狠的、不留余地的反咬了她一口! 一口透骨! 元太妃冷笑,反而不急着说什么了,只是讥诮的抬眼看向脸色煞白的徐初盈。 燕王心中也同样震惊震怒无比,看向徐初盈的神色,也有些变了! 他相信丁紫荷不会撒谎,她那表情不似作假。 “紫荷表姐!你、你——”徐初盈看向燕王:“王爷,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在场的除了紫荷表姐还有银屏和碧罗——” 丁紫荷一怯,有些慌乱的躲避她的目光,结结巴巴慌忙道:“是、是、我、我是去了寒蕊阁,我——” “你够了徐氏!”元太妃冷笑道:“谁不知那两个丫头是你的心腹!她们所言跟你所言有何分别!” “可若非事实,臣妾又怎么会独独攀扯了紫荷表姐呢!两下对出谎话来,臣妾有何好处!”徐初盈又道。 元太妃轻嗤:“这谁知你?没准你欺紫荷性子好,料想她不敢不顺着你的话帮你圆谎呢?瞧瞧,她这不是立刻就改口了?徐氏,你倒是挺厉害嘛!瞧方才小王叔,不正是那样吗?哼,你这边一说看见流血惊叫,许是小王叔在外听见便进屋看何故,小王叔立刻就顺着杆子说自己无意中经过寒蕊阁了!哼,故技重施,你倒打的好算盘!” 燕王听到这话忍不住冷飕飕的目光扫了小王叔一眼,心头更怒。 徐初盈心中又惊又怒,元太妃明知燕王最忌讳什么,可她偏偏把她和小王叔往一块牵扯,这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了! “照太妃这么说,若紫荷表姐不帮我呢?我岂不是自作自受!这样的险我如何敢冒!” “别人或许不敢,可是你!”元太妃冷冷道:“在这燕王府中,你都敢光天化日勾引王叔鬼混、事情败露敢杀人灭口,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徐初盈,你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只是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你还没来得及暗示威胁,紫荷就已经开口了!这不是一下子就漏了馅!” 丁紫荷“啊!”的一声低呼脸色微变,垂着头不敢作声。 见元太妃和燕王都看向自己,她略略犹豫,到底轻轻说道:“怪不得方才碧罗去找我,说了些话,说,说让我帮帮王妃……原来——” 丁紫荷说着有些不安愧疚的看了徐初盈一眼。 “我——”徐初盈动了动唇,竟是无言以对。 “徐氏!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元太妃冷声道:“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让传紫荷问话,原来如此!” 徐初盈看着丁紫荷,那目光冷漠而平静,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说她最佩服的人,无疑就是这位紫荷表姐了! 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真是叫人佩服! 只是不知,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自己,究竟是她的本意呢,还是身不由己! 可不管是哪一种,徐初盈对她的认识,也是彻底的颠覆了。 小王叔也茫然了,心里头纷乱如麻。丁紫荷这番话,无疑坐实了徐初盈之前所有的话都是假的,那么,林氏一条性命,以及她和自己—— “王爷——” “你住口!”燕王冷冷盯着小王叔,一字字道:“你一回来,就要搅得王府不得安宁!本王过了这么多年清净日子,倒是拜你所赐!你既然离开了王府,为什么又要回来!” 小王叔黯然,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感伤。 是啊,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是不是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你最好给本王一边站着!你的账,本王待会再跟你算!”燕王又气又恨,恨不得将小王叔直接打死。 他警告过他多少次?他竟然还不死心!还敢觊觎他的女人! “徐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燕王声音响起,一声声敲击在徐初盈心上,让她觉得发冷。 还有何话可说吗? 话都已经让元太妃和丁紫荷说完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她信誓旦旦让人找丁紫荷对质,可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她的话,谁还会信? 徐初盈慢慢抬头看向燕王,轻轻道:“王爷曾问过臣妾,信不信王爷!如今,臣妾也只有这句话可问王爷,您信臣妾吗!” 元太妃冷笑道:“徐氏,你是黔驴技穷了吧!少在哀家面前装神弄鬼!你以为哀家和王爷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燕王没有说话,却是向丁紫荷温言道:“紫荷表姐,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今日这事,你记住别在外边透露半个字!” “我会的!那,我先告退了!”丁紫荷连忙点头如释重负,向元太妃和燕王施礼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元太妃脸色微沉:“王爷,你还要相信这女人?这两条罪,无论哪一条,她都不配再做燕王妃!” 徐初盈不再说话,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宣判。 这个局,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丁紫荷的神情、以及身份立场、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她的话,燕王绝不会怀疑。 可是自己呢?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这事儿同小王叔有了纠葛,燕王向来在对待小王叔的事情上小心眼,疑心重,是绝不会轻易释怀的。 还有那林氏,自己并没有在燕王面前掩饰过对她的不喜,如今她死在自己面前,说是一句被杀人灭口,也很说得过去不是吗! 这个背后设局之人,对燕王太了解了!了解到连她都要自愧不如! “可她毕竟是金陵来的人,”燕王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说的是一个跟他毫无关系之人一般:“若因她再起波澜,引得金陵那边注意,得不偿失!” 这话虽令元太妃不是太满意,也勉强痛快几分。 怎么说,儿子也算是迷途知返了!终于看清楚这女人的真面目了! “那王爷以为该如何处置?”元太妃道。   ☆、355.第355章 暂且软禁 “软禁。”燕王略一沉吟,淡淡说道:“咱们燕王府,又不是养不起!” 这似乎是最周全的法子了。 元太妃心里到底不甘,皱眉道:“徐氏罪人,不配那么多人伺候!明春殿即日起禁闭,除了她陪嫁带来那两个奴婢,其他人都撤了吧!日后供应蔬菜米粮,让她们主仆三人自做自吃!病患不医,看她自己的造化罢了!” “好,就听母妃的!”燕王略一顿,点点头。 徐初盈的心在这一瞬间蓦地沉到了底,她嘴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到底,他还是不信她! 元太妃更圆满了,深深的盯了一眼徐初盈,冷冰冰道:“因为你的无耻和歹毒,不但林氏丢了性命,还有那闯入阁中的几个洒扫婆子为了王府的名声哀家也不会留着!徐氏,这几条人命,都是因你而丧,你给哀家记住了!” 徐初盈脸色一白,自嘲一笑。 因她而丧的人命,还少吗? 出嫁路上那二百多人—— 多添五六人栽到她头上,也算不了什么! “给哀家退下!哀家看见你都觉得恶心!广嬷嬷,带几个人,送她回明春殿,把事情处理妥当了!” “是,太妃娘娘!”广嬷嬷躬身,面无表情道:“王妃,请吧!” 徐初盈站起来,谁也没看,随着广嬷嬷出去了。 为了王府的体面,小王叔应该不会受到什么责罚吧?不然,她和小王叔同时受罚,难免不被有心人探觉什么…… 料想,不过是将小王叔赶出去罢了! 小王叔这些年来在外的日子本来就多,如此,也不显眼…… 明春殿中一场突变,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东暖阁中,苏嬷嬷和银屏陪着徐初盈,隔着帘子听着外边的各种呵斥哭喊嘈杂声,两人急的团团转。 可虽然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两人却不敢出去。 广嬷嬷带着人进来,便将王妃和自己两个送到这东暖阁中,传了太妃的话禁止走动,谁敢不听? 听着外头乱成一团的哭喊声,苏嬷嬷忍不住向徐初盈道:“王妃娘娘,广嬷嬷这是要把明春殿的下人们都带走吗?别人也就罢了,可徐姑姑、碧罗王妃能否想法子保下来!还有甘草和半夏!她们对王妃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奶娘,”徐初盈苦笑道:“如今我自身尚且难保,哪儿还能留得住她们?其实,离了我这儿,或许对她们来说更好吧!倒是你和银屏,你们是我带来的人,哪儿也去不了,连累你们与我一块受苦了!”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苏嬷嬷眼眶一红,含泪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银屏也忙道:“王妃!王爷可知晓此事!王爷他若知晓了,一定不会由着太妃娘娘这般的!” “别再说了!”徐初盈心中一凛,冲外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忙道:“你这丫头,怎的还是这样!” 广嬷嬷等这会儿还在这外头呢,要是叫她们听见岂不麻烦! 徐初盈苦笑道:“是王爷下的命令,你们也别问了!放心,有我在一日,总不会让人作践你们的!” 苏嬷嬷和银屏都大吃一惊! “好、好!”回过神来苏嬷嬷一把抱住徐初盈,颤声道:“老奴会陪着王妃、好好照顾王妃的!咱们那么些日子,不也过来了吗?如今顶多像从前一样,这也不算什么!” “嗯!王妃,奴婢,奴婢也不会离开王妃!”银屏也擦拭眼泪点点头道。 徐初盈心中一暖,不禁失笑,柔声道:“好,咱们三个永远都在一起!” 外头吵闹了半响,终于安静了下来。 以前明春殿中也不许奴才们随意嬉笑打闹,多半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可是,跟这一刻的安静却不同。 这一刻的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死寂死寂的。让人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王妃您歇着,老奴出去瞧瞧。”苏嬷嬷勉强笑道。 徐初盈点点头笑了笑,柔声道:“冬日风寒,奶娘别在外头待太久了!多穿点衣裳再出去,咱们如今,可不能生病!” 银屏听了忙道:“嬷嬷,还是让我去吧!我身体好!“ “得了吧!”苏嬷嬷好笑起来,笑道:“你懂得什么,出去也是白去!好好的陪着王妃吧!嬷嬷还没到老得动不了的地步!” 这下徐初盈也笑起来了,忙笑道:“奶娘,你不老!你还很年轻呢!” “对对对!嬷嬷还很年轻,本来就很年轻!”银屏也连连点头。 三个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王妃被禁足,听说这一次还是王爷亲自下的命令。而广嬷嬷奉命将明春殿几乎所有的大小奴才都迁移了出去,又亲自往厨房吩咐了今后让王妃主仆三人自吃自做,整个王府都沸腾起来了! 尽管不知原因为何,但隐约还是有人看出了端倪,只不过,并不敢随意乱说。 关于林夫人的死,则被元太妃很好的隐瞒了下来,只说林夫人感染了风寒卧床养病,不许人打扰。拖延几日,自会传出死讯。 与王妃被软禁的消息比起来,林夫人生病这种小消息根本不会有人去关注。 薛夫人痛快不已,想着厨房都不给王妃主仆送现成饭食了,而明春殿的大小奴才又都迁了出去,王妃这一次多半是真失宠了! 她深知元太妃向来憎恶徐初盈,一来想给徐初盈多吃点苦头,二来又想讨好讨好元太妃。恰好今冬的供暖这一块是她管的,便兴头头的去福安殿拜见元太妃,趁机问一问要不要将明春殿的地龙停掉! 这话她是不敢去问燕王的,也不敢私自做主。 去年薪炭司因为此事被一个不留撸个干净的前车之鉴可不远呢! 不过,如果得了太妃的允许,这事儿就不怕了。 王爷再怎么样,也断断不可能会驳太妃的话! 谁知,薛夫人运气不太好,她求见元太妃的时候,燕王正好也在。 看到燕王,薛夫人下意识的心虚微惊,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妹子们淡定!   ☆、356.第356章 燕王夜问 燕王正一肚子不痛快,冷飕飕一句:“你有何事?”把薛夫人吓得失了方寸,也不知怎么的,身不由己的便将这话给问了出来。 听她问出来,元太妃恍然大悟:竟忘了这一茬,果然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啊!之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若想到了,早吩咐广嬷嬷一并办了! 谁知还不等元太妃出声,燕王脸色一沉瞪向薛夫人,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薛夫人脸色一白,愣了愣神:这滚出去究竟是准了还是没准啊! “还不滚!滚!”燕王见她不动加重了语气。 元太妃亦不悦微沉了脸色,淡淡道:“薛氏你退下吧!哀家和王爷还有事情要商量!” “是,太妃娘娘……”薛夫人没奈何,只得退了出去。 心中好不气恼。 王爷那话模棱两可,她思来想去纠结了半响,到底不敢自作主张。 她可不是徐氏王妃,万一惹怒了王爷,可就不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元太妃暗骂薛氏愚蠢,那种问题不会等王爷离开了再问吗!她明知道王爷待那女人与别个不同,却偏要当着他的面问! 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不好把儿子逼得太急了,若逼得太急,难免不会物极而反。 只好暂时便宜徐初盈那小贱人了! 不过,她如今已是翻不起风浪!时日长着呢,她有的是手段慢慢的折腾她! 等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变成一副鬼样子,就不信她儿子还能再惦记着她! 此事,不急。 当天晚膳,厨房便没有再给徐初盈主仆送。 而是送来了五天的粮食蔬菜肉类以及柴火,这也是太妃娘娘的意思,以后都是五天一送。 苏嬷嬷暗暗叹气,好在如今天气冷,这些吃食还能放得住。要是到了春夏天,那可如何是好! 或许有了上一次禁足的先例,厨房这一次倒是不敢刻意刁难做得过分,送来的东西,分量足够,质量也在中乘。 这一次,谁也不敢把事情做绝了。 毕竟,王爷待王妃与旁人不同。 这王爷喜欢的女人,哪怕她从云端跌到了泥坑里,照样能够爬起来! 主仆三人哪里有什么胃口?尤其对着这冷清清的明春殿,就更没胃口。 匆匆用过晚饭,苏嬷嬷和银屏陪着徐初盈在东暖阁中消磨时间。 还好地龙的供暖没有停,不然,只怕更冷得如雪洞一般了。 徐初盈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晚饭如果不是怕苏嬷嬷和银屏担心,她根本就不会吃。 虽很努力的说服强迫自己,也只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心里口实在堵得慌,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哪里会有胃口? 饭后东暖阁中,苏嬷嬷想逗引徐初盈心情好一些,便变着法儿的同银屏说话,企图引起徐初盈的兴趣。 可徐初盈神思枉然的看着那跳动的烛火出神,一副怔怔然灵魂出窍的模样,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苏嬷嬷暗叹。 渐渐地,说着说着,她和银屏也说不下去了。 原本就冷清清的殿中越发显出几分凄凉。 往日人多的时候不觉,此时方觉这明春殿竟是如此的大。 苏嬷嬷目光怜悯疼惜的看着徐初盈,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是无声暗叹。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是不好奇。 但这后果前所未有的严重,苏嬷嬷料想定非普通之事。 王妃这会儿心情还正低落着,她又哪里还忍心逼问她! “奶娘,”半响,徐初盈转头看向她笑了笑,柔声道:“奶娘别为我担心,我好好儿呢,真的没事的!就是今天有点太累了!不想再开口!等明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这什么要紧!”苏嬷嬷忙笑道:“只要王妃您心里过得舒坦,老奴便满足了!不管发生了什么,老奴都相信,错的肯定不是王妃您!王爷他,定是一时半会儿被真相迷惑住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便知冤枉了王妃!” 徐初盈冲她笑笑没说话。 心中却道:奶娘你说错了!这一次的确是我的错!识人不明,这是最大的错! 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啊!丁紫荷,就那样一个人,她心机竟如此深沉!只恨我明白得太晚了! 至于王爷—— 徐初盈心中一痛,强迫自己不去想。 平日里的话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其实,他并不信任自己不是吗? 在他心中,她终究不是可毫无理由相信的那个人! 毫无理由相信自己的,只有奶娘和银屏啊! 眼看夜深,苏嬷嬷很想让徐初盈早点歇息,又知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定然睡不着。 与其躺着胡思乱想,倒不如就这样坐着,好歹,她在一旁陪着。 门帘轻动,烛火灯影轻轻一晃。 徐初盈怔怔出神没有察觉,苏嬷嬷和银屏眼神晃了晃,看清灯影下的那人,一个惊得瞪大了眼睛,一个捂嘴“啊!”的出声! 燕王眸光扫过她们,使个眼色示意出去。 两人都有些胆颤心惊和不安,也不知王爷这会儿来究竟是福是祸。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只得忐忑退下。 那女子一袭藕荷缠枝暗纹的衣衫,坐在榻上,怔怔的望着前方的烛火出神。神情有些憔悴,那花容月貌的面上也失去了光泽,一双眸子却越发显得极清极亮。 燕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怜惜,也有些愤懑: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又和那个该死的男人搅合在一处! 居然还传出通、奸这种话来,简直该死! 他放重脚步朝她走过去。 单调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居室中听起来格外的响亮,灯光映射着他的影子投过来,徐初盈眼睫毛动了动,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 慢慢转头,看向他。 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微变。 但下一秒,徐初盈便恢复如常,樱唇轻抿,神色淡然的看向燕王,一言不发。 燕王在她面前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胸腔中晦涩难当,眸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她,一时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   ☆、357.第357章 委屈你几日! 很快,徐初盈就觉得心跳得有点沉闷低缓,无形的压迫倾袭而来。 她突然感觉,自己在他的面前,竟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弱不可击! 并不是因为此刻他站着,而她坐着。 那是一种身份以及身份所带着的权势的压迫。 “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但问便是!”徐初盈慢慢站了起来,轻轻开口。 燕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淡淡问道:“他怎么会在寒蕊阁?“ 徐初盈慢慢抬起头,看向他,“臣妾不知道!“ 燕王轻嗤冷笑,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愤怒又道:“他定是为了你去!你不用狡辩,本王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形容,本王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那个混蛋他——” 燕王恨恨咬牙。 “臣妾不知!”徐初盈道:“问这个,王爷问错人了!” 燕王心里略好受些,又问道:“告诉本王,你所知道的!” 徐初盈眸中一黯,答了声“是”,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跟燕王说了一遍。 燕王听得气急败坏,怒得大骂不已:“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本王的女人,要他操什么闲心!他凭什么多管闲事!” 怒气无从发泄,燕王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听得帘子外头的苏嬷嬷和银屏的心跟着狠狠一跳。 徐初盈看着气得跟喷火龙似的燕王,很无语。 反正踢的是椅子又不是她,她索性闭口不言。 燕王突然恼怒的瞪着她,“你为什么不赶他走?” 徐初盈愕然。 燕王又怒道:“你当时为何还要听他啰嗦!为什么不赶他走!” 徐初盈有种凌乱的完全抓不到重点的感觉。 他这是又抽上了吗?到底小王叔以前给了他什么刺激,怎么一到跟小王叔相关的事儿他就抽! 他不是应该问关于丁紫荷的疑点、关于死得蹊跷的林氏吗!当然,这是在他相信她的前提下。 “说话!”燕王怒道。 徐初盈突然有点想笑,绷着脸淡漠的道:“臣妾当时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而且,小王叔他是长辈、臣妾是晚辈——” “他算什么长辈!为老不尊、不知廉耻!”燕王恨恨怒道。 为老不尊? 徐初盈狠狠的噎了一下。 “以后不准再见他!不准再跟他说话!见了他给本王远远的避开!听到没有!” “是。” 燕王又骂了几句,长长舒了口气,心头这才好受些。 这才回过神来,蹙起了眉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表姐在福安殿撒了谎?” 徐初盈的心微沉,酸涩。 在他心里,他宁愿相信他的表姐,也不愿意相信她!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可能够作证的都是臣妾的心腹丫鬟,自然做不得数!王爷若不信臣妾,臣妾也没有证据!”徐初盈苦笑道。 燕王眸光沉沉看了她片刻,道:“本王相信林氏肯定不是你或者那不知廉耻的杀的,但要说表姐撒谎——” 燕王想不通的缓缓摇了摇头:“她的动机何在?这么做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还有林氏。倘真如你所言,林氏之死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为什么要林氏死?” 徐初盈一时语塞。 她也想不通这些! 按说丁紫荷如今一无所靠,燕王府是她最后的落脚之地,她的下半生还要靠着燕王府过活。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规矩本分那才是正常的表现,这般心计歹毒的兴风作浪,其手段之狠辣甚至超过了府上的姨娘们,她到底图的是什么! 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总有动机、总有目的吧? 那么她呢? 假如真的是她,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徐初盈低声道:“那王爷是认为,臣妾在撒谎?” 燕王一时语塞,看着徐初盈沉声道:“没有!” 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会欺骗自己。 “呵呵!”徐初盈勾唇,笑得嘲讽。 既不相信她在撒谎,也不相信丁紫荷在撒谎,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相信盈盈不是那种人,此事,或许另有内情,盈盈放心,爷定会查个究竟!”燕王沉声说道。 徐初盈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微闪。 燕王察觉了,忙问道:“盈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徐初盈本不想说,不过想到如今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能多一丝希望洗脱冤屈都不应放弃。 顿了顿,便道:“或许,她是仰慕王爷、喜欢王爷呢!毕竟有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没准她一直都爱慕着王爷,这次既然回府了,自然看我们这些人不顺眼,所以……” 所以,她要一个一个的铲除了! “不可能!”燕王想也没想便道。 “王爷又不是她,怎么知道不可能?” 燕王道:“若果真如此,难道半点行迹也表现不出来?至少爷是半点也没瞧出来!” “可除此之外,王爷觉得还有更合理的理由吗?” 燕王一时语塞。 虽然,他的确是感觉不到半点丁紫荷对自己的什么仰慕、爱慕、喜欢之情,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但似乎还真的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她的行为。 当然,这一切推测的前提是建立在她就是幕后设局者的前提下。 燕王心中一动,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以前自己的确挺喜欢这位表姐的,也曾想过将来—— 可时过境迁,那点子心思早就淹没不见了。 加上如今他有了徐初盈,就更不会把别的女子放在眼里。 “此事爷定会查清楚!”燕王舒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厌恶。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此事绕不开小王叔。他还得去找他,无论如何得逼问他说出来究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寒蕊阁? 他相信肯定是有什么引他过去,但具体是什么,那该死的居然不肯说! 徐初盈向他屈膝施礼:“臣妾在此先谢过王爷!但愿王爷能早日还臣妾清白!” 燕王伸手扶住了她,目光有些复杂,他低声道:“今日在福安殿你问爷是否信你,其实爷信——” “我知道!”徐初盈苦笑了笑,轻轻道:“在看见王爷出现的那一刻,臣妾便知道了!”   ☆、358.第358章 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 燕王心中甚为欣慰,忍不住轻轻拥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盈盈,委屈你几日!放心,爷不会让你蒙冤。” 徐初盈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也没有想到在福安殿丁紫荷会来那么一招,彻底将她钉死,令她百口莫辩! 当时他没有保下她,她心里是有怨有失望伤心的,可回了明春殿细想,当时那种情形,根本容不得他护住自己! 他还会来看自己,会说这句话,她总算没看错他。 “放心,爷已吩咐了暗卫护着明春殿,你别害怕!”燕王低头吻了吻她又道。 “臣妾等着王爷!” 燕王没再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紧了紧她,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方转身离去。 徐初盈默默的看着他离开,心里暗暗祈祷。 这种被人冤枉栽赃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可惜,身为特大号嫌疑人,她如今又什么都做不了! 若非这个男人还有那么几分顾着她,恐怕这会儿早就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赐下来了! 这坑爹的古代! 徐初盈心里叹息,想到燕王、想到元太妃,心里又复杂乱如麻起来。 次日,元侧妃众人在福安殿请安后,元太妃留下了丁紫荷单独说话,说是有一卷佛经要让丁紫荷帮忙抄写。 众人离去,元太妃领着丁紫荷进了福安殿后的小佛堂,翡翠、墨翠守着门口,兰嬷嬷和广嬷嬷随侍元太妃左右。 小佛堂旁也有厢房歇息,元太妃径直带着丁紫荷进了厢房,悠然坐下,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丁紫荷。 丁紫荷从来没有见过元太妃这般神情的看着自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舅母……”丁紫荷强作镇定陪笑道:“您要我抄的佛经呢?不知道是哪一部!” 元太妃轻轻一笑,淡淡道:“那个不急。你没看出来吗?哀家之所以把你留下叫到这儿来,是想好好的同你说说话!” 丁紫荷一僵,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僵硬的脸上连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半响嚅嚅道:“舅母这,这话是何意……” 元太妃冷哼,深深的盯了她一眼:“何意?紫荷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 说着又轻叹,不紧不慢说道:“哀家还真是看走眼了啊!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紫荷竟如此长进了!” 丁紫荷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的响。 她再也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舅母,我,我……” 元太妃面色不变,语气冷冷的道:“哀家虽然一点也不喜欢徐氏,但对她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还有小王叔的脾性,哀家更了解!哼,昨儿这一场好戏,你不觉得有必要跟哀家好好解释解释吗!” 丁紫荷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空白,险险没晕倒过去。 她原本还想抵赖,可是一触碰到元太妃那锐利冰冷的眼神,什么小心思都吓到爪哇国去了! 这个舅母,可不是个简单的! 自己真惹恼了她,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手段等着自己! 她一咬牙,含泪道:“我,我喜欢王爷!可是,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样子,根本配不上王爷……” 哽咽一声,泪水簌簌流下,丁紫荷抬手擦拭眼泪,见元太妃没有什么反应,便知是信了自己一半,便继续往下说道:“在府中这些时日,我也看了出来舅母您不喜欢王妃,而偏偏王爷又对她视若珍宝性命的疼宠着!我就想,若是我除掉了她,舅母您必定喜欢,找个适当的机会我把实情透露给您,求您做主让王爷纳了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一来,既讨了您的欢心,又除掉徐氏,何乐不为!” 元太妃冷冷道:“那小王叔呢?哀家记得小的时候他对你可好着呢!你也真下得去手!” “王爷不喜欢他!”丁紫荷哭道:“王爷不喜欢他,顺便除掉他,王爷自然会高看我几分!” 元太妃目光微闪,是该说这个女人聪明还是愚蠢呢? “而且,”丁紫荷咬咬唇,继续说道:“我也没冤枉了他们,他们两人,本来就不对劲——” “住口!”元太妃又惊又怒,锐利的目光化作两柄利剑几乎在丁紫荷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胡言乱语,信不信哀家割了你的舌头!” 这种丑事,元太妃是绝对不会让人说出来的! “我没有胡说,”丁紫荷却倔强了起来。脸色煞白,含着泪,分明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却依然坚持己见不松口:“舅母如果不信的话不妨派人多加留意,小舅舅看王妃的眼神就是不对!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 元太妃忽然想起来昨日在福安殿,徐初盈才被广嬷嬷打了一下耳光小王叔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阻拦。 虽然他说的义正言辞、头头是道,其实细想来,的确有那么点儿不对劲……这哪里,还瞒得住人? 元太妃心中更是惊怒交加,恨恨骂了徐初盈一声“贱妇!”,依然冷笑着冷冰冰道:“哀家没有你那么多疑,妄加猜测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小心祸从口出!” 丁紫荷垂下头,没有说话。心里冷笑,舅母话虽如此,可她知道,她心里即便不全信也已经生了疑心。 若说昨天她那么说的时候只不过想顺手栽徐初盈一把,这会儿,是真的怀疑上了! “你是如何设计小王叔去了寒蕊阁?”元太妃又冷冷问道。 “我收买了三个洒扫婆子,让她们无意中在小王叔面前议论了几句,说我和王妃在寒蕊阁赏梅,前两****偶遇小王叔,随口跟他说王妃过得不太好,他关心王妃,自然会忍不住去寒蕊阁外偷偷看一眼。” 这些话与那三个办事的婆子早已经通过气了,而小王叔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把那天的实情说出来的,一旦他说了实话,就等于承认他心里真的惦记徐初盈,他绝不会那么做。 元太妃生性多疑,自己的话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怀疑小王叔与徐初盈不干净的影子,在这个前提下,她绝不会再叫小王叔来问这话。她只会暗中观察,从旁推敲。 只要她抓到小王叔爱慕徐初盈的证据,那么,她自然就会信了自己这番话! 就算眼下不信,只要她起了疑心,自己就赢了!   ☆、359.第359章 逼问丁紫荷 “住口!”元太妃冷厉喝道:“看来你是把哀家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哀家越不许你说的,你偏要说上瘾了!” 丁紫荷不语。 元太妃心里怒火一股一股的往上直窜,将徐初盈骂的体无完肤! 那个女人真正是个祸根,没想到祸害了自己的儿子,连小王叔也祸害了! 这高家的男人,能出息一点吗! “那么林氏呢?林氏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元太妃好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着声音又问道。 丁紫荷身子又是微微一僵。 她不知道此事元太妃究竟是什么态度,不敢乱开口,只是低垂着眉目做出一副怯怯样。 元太妃冷笑道:“别在哀家面前耍弄心眼儿!哼,小王叔不可能会杀林氏,徐氏也不可能会!” 丁紫荷一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决然道:“林氏是我杀的!” 元太妃尽管心里早已基本肯定就是这个答案,听到这话从丁紫荷口中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看着丁紫荷那张纯良温顺的脸,想到她平日的温柔和顺,心里霎时有点儿空茫茫的。 丁紫荷悔恨不已,流泪颤声道:“我,我也不想的!可是、她看见了,她当时恰好经过寒蕊阁什么都看见了!她、她要挟我——,我、我心里害怕,也是一时失手才杀了她!我真的没想杀她的!” “所以,你就顺便栽赃到徐氏和小王叔头上?”元太妃心头微微有些发凉。 论起狠来,好像连她都要自愧不如! 这女人她绝对不可能容忍她留在自己的儿子身边!不,这燕王府,她也不能再留了! 元太妃眸底杀意一闪而过。 丁紫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元太妃绷着脸冷冷的看着她,半响,方淡淡道:“事情已经过去,哀家也不同你计较许多,这些话,哀家不想听到你跟第三个人提起!” 丁紫荷哭声戛然而止,猛的抬起头看向元太妃,继而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我不会说的!我发誓绝不会对别人说起的!” 她心里暗暗冷笑,林氏死得还真是冤枉啊,原本她以为元太妃那么喜欢林氏,听了这话定会震怒多少会对她进行一番惩戒,不想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她! 所谓的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然而,她又哪里知道?一则元太妃本来就不怎么在乎府中姬妾们,她看重林氏也是因为儿子的缘故;二则在她眼里丁紫荷已经是个死人,她没有必要再同她过多计较! “广嬷嬷,取一卷佛经给她,让她退下吧!”元太妃厌恶的看了丁紫荷一眼,起身朝供奉观音像的小佛堂走去。 “谢舅母!谢舅母!”丁紫荷冲她背后磕了两个头,接过广嬷嬷递来的佛经,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回到明翠阁,丁紫荷再也支撑不住透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紧紧捏着手中的佛经,呆呆出神。 小彤奉上茶来,关切道:“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奴婢扶您躺下休息休息吧!” 丁紫荷看向她,没有说话。 小彤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担忧的道:“这王府中这两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妃好好的怎么会——,小姐,奴婢心里怎么一点也不安呢!要不这些天您还是别出门了,就说在明翠阁养病吧!” “小彤,”丁紫荷忽然唤她,笑问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小彤一怔,陪笑道:“好端端的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奴婢想想,嗯,当年好像奴婢六岁的时候吧,是夫人买下奴婢的,从那以后便一直伺候着小姐,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呢!” 丁紫荷叹息般微微点头笑道:“是啊,二十多年了!也算是小半辈子了!” 小彤微笑道:“还有大半辈子呢,奴婢会一直伺候着小姐的!” 丁紫荷笑笑,又道:“你可还记得你的亲人?记得你家乡在哪里吗?” 小彤一顿,脸色微变,有些疑惑的看了丁紫荷一眼,黯然摇了摇头:“奴婢是被拐子拐的,那么多年的事了,奴婢早就不记得了!奴婢也早就没那个想头了,只想好好的伺候小姐,这辈子都陪着小姐!” 丁紫荷有些感动,轻叹道:“小彤,你真是个傻丫头!要是没有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小彤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脸色微变,有些惊慌惶恐的道:“小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您不要奴婢了吗?” 她“噗通”一下跪下,几乎带着哭腔道:“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打要骂奴婢都心甘情愿领受着,求您别不要奴婢呀!” “快起来!”丁紫荷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扶住了她,叹道:“不是我不要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我跟你说了吧!来,你坐下!” “小姐……”小彤心里依然乱糟糟的乱得可怕,见丁紫荷坚持,只得勉强坐下,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丁紫荷突然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她算计这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反而带着一种报复的兴奋和快意。 可是面对小彤的时候,她却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叹息一声,丁紫荷到底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为、包括今日元太妃召见自己的经过统统告诉了小彤。 还不等听完,小彤整个人早就如晴天霹雳呆在了那里,震惊的惊涛骇浪一阵高过一阵!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自己的小姐是个温柔善良和气的女子,可是听她说来—— 丁紫荷的目光坚定,神色冷厉,淡淡道:“小彤,你可听明白了?” 小彤微张着嘴,睁大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丁紫荷,面无血色。 丁紫荷暗叹,知道她一时半会还没有回过神来,也不逼她,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等。 半响,小彤带着哭腔叫了声“小姐!”,泪水簌簌而下,近乎失控的哭喊道:“您到底怎么了!您到底是怎么了!奴婢相信小姐您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是不是有人威胁您、您是身不由己的是不是!”   ☆、360.第360章 丁紫荷最后的设计 丁紫荷拉着她,掏出手帕,轻轻的替她擦拭干净眼泪,语气异常的坚定果断:“没有人威胁我,我也不是身不由己!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却不便对你说了!” 小彤只是哭,呜呜咽咽的压抑着哭声,眼泪擦也擦不完。 “如今元太妃已经对我起了厌恶之心,我没想到王爷到了这等地步竟还忍得住没要王妃的命,他迟早也会动疑心的!小彤,你离开燕王府吧!你早就是自由人了,不必跟着我受罪!” 她可以对所有人狠心,独独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忠心耿耿的丫头,她不忍心。 “只是你素来老实,胆子又小,又没个亲人依靠,外边的世界人心复杂,今后也不知——唉,全凭天意命运吧!” 小彤只是摇头:“奴婢不走!奴婢死也不走!” 丁紫荷一向来都知道这丫头是个良善人,因此她所有的筹谋算计都瞒着她,她没有想到在她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小彤!”丁紫荷心中感动,却是更不能留她,元太妃不会饶了自己,也不会饶了她的! “你发什么傻,”丁紫荷冷静道:“你必须得离开,好好的活着!小姐我可不想做个孤魂野鬼,好歹有你记着我,清明时节也有个人为我上一炷香、烧几张纸!” 小彤呆了呆,哭得更伤心了,那神态却分明软了下来。 丁紫荷柔声道:“我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明天你就悄悄出府,然后,就别再回来了!” 她一向来低调,当初坚持不要太多人伺候,这明翠阁除了她们主仆,也就只有一个洒扫上的婆子和两个做粗活的小丫头。 一向来丁紫荷都对她们不冷不热、不苟言笑保持着距离,就算小彤不见了,她们也不敢多话乱问的,只会当是自己打发了她去办事。 她不能等太久,就算元太妃还想过年之后再动手,可她却不想等了!王爷那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起疑心? 而且,她凭什么让她们舒舒坦坦的过这个年? 小彤不再反对,含泪点了点头,“奴婢,奴婢听小姐的!” 丁紫荷放了心,柔声笑道:“在外边多长几个心眼,好好的活着!出府之后立刻离开燕城,找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立个女户,好好的过日子!这些日子我也积攒了不少东西,还有金银首饰,你全都带走。” 小彤眼眶红红道:“既然小姐不喜欢他们,这些东西都是府中所赐,奴婢不要也罢!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努力的活着!” “你放心拿着!”丁紫荷冷笑,眸光中划过森冷:“这是他们欠我的!” 小彤张了张嘴,轻轻点头说是。 门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说是青幂小姐来了! 主仆二人一惊,丁紫荷便扬声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亲自去接,低声冷笑:“我正等着她呢,来的正好!” 小彤慌忙把眼泪擦拭干净。 出现在青幂小姐面前,丁紫荷又恢复了那副温顺和气得近乎软弱的样,忙笑着请青幂小姐坐下,吩咐上茶,笑道:“青幂小姐今儿怎么得闲过来!” “也没什么,来你这随便坐坐罢了!”青幂小姐漫不经心的四下打量一眼坐了下来。 闲话没几句,青幂小姐便问起丁紫荷来,昨天太妃和王爷叫了她去究竟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王妃会被软禁?今天早上元太妃又单独留下她干什么? 青幂小姐压根就不把这个无依无靠的孀居孤女放在眼里,跟她说话一向来都不客气,想问什么直截了当就问了,别说连弯子都不绕,甚至连语气都带着质问。 丁紫荷心里厌恶无比。 她也很不喜欢青幂小姐,不过,这个女人如果能够长长久久的留在燕王府,那这燕王府可就热闹了!光想想她就痛快! 从前丁紫荷是故意装作做样,故而事事都顺着青幂小姐,她真使起心计来,神经大条、脑子简单的青幂小姐如何是她的对手? 这几个直接而尖锐的问题被丁紫荷小心翼翼的笑着三绕两绕就绕了过去,被她的话题牵引着走青幂小姐还浑然不觉。 说话间丁紫荷从梳妆匣里取出来一盒白玉般的膏脂递给青幂小姐,微笑道:“太妃娘娘最喜欢这种香味了,而且擦在脸上还能让肌肤白嫩细腻、变得更加光滑好看,我从前跟我爹学过医术,这是我亲自配的,青幂小姐明儿见太妃之前擦上这个,太妃娘娘一定喜欢的!” 女人家没有不爱美的,青幂小姐在山虞也算是个大美人了,但西边气候不好,她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也不太白。每次看到燕王府中那些姬妾们那光滑细嫩的肌肤,她就嫉妒得不得了,听了丁紫荷的话,又当即拭了拭,抬手触摸肌肤,果然滑嫩了许多,果然还有淡淡的十分好闻的香味,青幂小姐便十分欢喜,老实不客气的将东西收下了。 还嗔了丁紫荷一句:“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 丁紫荷笑得有些抱歉,道:“这东西配起来有些麻烦,做起来也费工夫,哪里那么容易呢!不如我把方子写下来给你!” 青幂小姐大喜过望,连连笑着说好,当即便让丁紫荷写下来。 丁紫荷落笔的时候,青幂小姐一旁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啊?你直说就是了!只要能帮你的,我不会吝啬!” “青幂小姐说哪里话!”丁紫荷笑得温婉,“不过是一盒膏脂罢了,又值不得什么!这方子我留在手里也无用,送了青幂小姐,也算物有所值了!” 青幂小姐笑道:“你倒是识趣!” 说着将手腕上一只镶着好几颗珍珠宝石碧玺的红珊瑚镯子取了下来给丁紫荷:“这个赏你了!拿着吧!” 丁紫荷笑着推辞:“这,太贵重了——” “给你就拿着,啰嗦什么!”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丁紫荷这才笑着接过。   ☆、361.第361章 令太妃惊惧的疑心 瞥了一眼这镯子心道倒还贵重,值得三五千两银子,就算是我帮她的费用吧!正好给了小彤…… 青幂小姐拿了膏脂和方子,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明翠阁。 次日去元太妃那请安的时候,青幂小姐果然在脸上擦了这膏脂,为了讨元太妃欢心,她还怕香味不够,在脖子上、手上也都擦了。 元太妃果然闻到了这香味,眉心不由跳了跳,问道:“青幂今儿擦的是什么?这香味倒是好闻。” 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从前在哪里闻过,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青幂小姐见果然成功的引起了元太妃的注意心中大为欢喜,张嘴刚要回答,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这膏脂叫什么名字! 不由暗怪丁紫荷粗心,居然都没有告诉自己。 她只得实话实说,笑道:“太妃也觉得好闻吗?我也很喜欢呢!这是昨日紫荷姐姐送给我的,我当时也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紫荷送你的?”元太妃挑了挑眉,顿时注意起来,装作不经意的淡淡笑问道:“这似乎不像府上采办娘子买的脂粉香膏,你可知紫荷是从哪里得来的?” 青幂小姐只好笑道:“这不是外头买的,是紫荷姐姐自己配制的!紫荷姐姐说从前她跟她爹学过医术,略懂些药理!还说这个膏脂用久了能使皮肤更加细腻白嫩呢!” 元太妃心中一凛,她想起来了! 这种膏脂以前丁紫荷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在王府中也曾经做过送给她! 她很喜欢这种香味,只可惜丁紫荷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膏脂,没想到时隔多年,此刻又在青幂小姐身上闻到。 元太妃忍不住暗想:丁紫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企图用这种熟悉的香味让自己想起过去,好对她网开一面? 那她也太天真了! 不!不对!丁紫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既然发现了她的本性,就绝对不可能留她在燕王府。一瓶小小的膏脂就想令自己改变主意,她应该还没有这么天真! 元太妃脑中猛然灵光一闪,脸色微变。 对!自己怎么忘记了!丁紫荷的爹乃有名的神医,她自幼学习医术药理,天赋极高,当年回王府的时候将她爹所有的医书手札也都带了来,后来出嫁也带了走。 经了这么多年的淫浸,恐怕她的医术比起从前更甚。 “原来如此!”元太妃神色一变收回,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笑道:“既然紫荷这么说,想来是错不了的!你好好用着便是!” “嗯,太妃!”青幂十分高兴的点头。 元太妃便笑道:“好了,下去吧!哀家该去佛堂了!” “是,那么晚些青幂再来陪太妃说话!”青幂小姐便起身告辞。 青幂小姐一离开,元太妃的脸色就冷沉了下来,吩咐翡翠:“将紫荷送来的那头膏取来!” 丁紫荷回王府不久,就给自己送了梳头用的头膏,说是能让头发更加黑亮、长得更好! 自己用了之后果然如此,而且头发掉得也少了,便一直用了下来。 为此还重赏了她,好好的夸了她一番! 可她现在忽然才觉得,似乎就是在用了她送来的头膏后没多久,自己就变得暴躁易怒,晚上经常睡不好,头也不时隐隐作痛。 原本她只以为都是因为操心儿子被那狐媚子迷惑的事儿才易燥易怒、睡不好,于是才会引发头疼—— 如今想来,未必! 元太妃拿着那青花瓷的盒子,看着里头那凝脂般淡黄色的头膏,冷冷一笑:丁紫荷,最好不是哀家想的那样,否则,哀家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敢给哀家下毒,你就得有本事承担这后果! “拿去给卢太医,让他好好查查这里头究竟有没有毒!若有,究竟是什么毒!这事儿悄悄的办,去吧!” 元太妃“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递给广嬷嬷。 广嬷嬷脸色微变,忙双手接过恭声应是,立刻就去了。 元太妃冷着脸等候结果,几乎一言不发,翡翠等近身伺候的奴婢们无不捏着一把冷汗。 约莫两个时辰后,广嬷嬷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说!”元太妃目光冷锐盯了过去。 广嬷嬷跪了下来,叩首道:“禀太妃,确实,确实有毒!” 元太妃冷笑:“继续说!” 说完“有毒”连个字,广嬷嬷用力吸了口气才缓过了劲,连忙应一声“是”接着又道:“是好几种药物混合成的毒性,老奴也记不清那些药的名字,只这头膏用得久了毒性便会通过头皮侵入身体,大概半年的时间,头疼倒是会慢慢消除,但会导致中风瘫痪……” 元太妃冷笑:“好!果然是好算计!好心肠!中风瘫痪,哼,中风瘫痪!” 那与废人何异? 那种感觉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去,把那位温柔和顺的表小姐给哀家请来!”元太妃脸色铁青得可怖,语气森然。 “太妃——” “快去!” “是!” 元太妃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倒要看看,那贱人故意通过青幂让自己发现其中端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她自曝其短,她怕什么? 小彤早上已经出了王府,想必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燕城。听到广嬷嬷面无表情的说太妃有请时,丁紫荷镇定自若的笑着说好,当即起身跟着她去,竟是与往日无异。 广嬷嬷冷眼瞅着,心中亦不由发寒:这表小姐,究竟是个什么人呀! “舅母!”丁紫荷款款上前,向元太妃屈膝福了福身含笑施礼。 “哼!”元太妃阴测测一笑,冷冷道:“不敢当,丁紫荷小姐!哀家自认识人无数,也算是个精明的!可哀家是真的看走眼了啊!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哀家不知道的?嗯?” 丁紫荷看着她坦然一笑,说道:“没有了!再没有别的了,舅母!” “别叫哀家舅母!”元太妃恨得咬牙切齿,除了从前勾引丈夫的那个狐狸精,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被谁气成这样过! “哀家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外甥!” 丁紫荷勾唇一笑,似讥似诮。   ☆、362.第362章 她是个疯子! 元太妃更恨得心头火起,将那头膏盒子用力往地上一摔,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紫荷看了一眼滚落在脚边的盒子,淡淡道:“舅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再问!” 元太妃气得眼前一阵一阵眩晕,她猛的起身上前,扬手“啪!”的给了丁紫荷一记耳光。 丁紫荷偏头一个踉跄,抬手摸了摸嘴角,摸到一抹鲜红的血迹。 “为什么!”元太妃显然怒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她冷着脸目光灼灼毕竟丁紫荷,“你说!你给哀家说清楚!哀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广嬷嬷等所有人都吓蒙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 多少年了,太妃娘娘都没有怒成这样过!更别提亲自动手打人了! 可是下一秒,她们吓得更蒙了! 因为丁紫荷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后,竟然扬手“啪!”的一声还给了元太妃一记耳光! 所有人包括元太妃瞬间石化,胆小的丫鬟惊叫出声! 元太妃整个都傻了!居然有人敢打她? 在她的地盘上,她居然挨了别人的耳光! 从小到大,她都从来没挨过打,更别提是一个晚辈如此无礼!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刺痛着她,在向她宣告这天大的羞辱! “你——” 元太妃怒得恨不得活撕了丁紫荷! 然而还不等她再动手,丁紫荷猛的从袖中掏出一支尖利的银钗抵在元太妃脖子上挟持着她,见广嬷嬷等大惊欲动大喝道:“银钗上有毒,都给我站住!” “表小姐!”广嬷嬷忍着怒意道:“你冷静点,千万别做傻事!自你回了王府,太妃娘娘待你跟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亲生女儿?”丁紫荷咯咯的笑了起来,嘲讽的道:“她要是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会把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吗?燕城里的人家都死绝了?她会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吗?而我,又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吗!我这样对她怎么了?是她罪有应得!” “你——”广嬷嬷气极。 元太妃咬牙怒道:“哀家只恨当初收留你,不想却留了个祸害!哀家的女儿?哼,你也配!一个下贱东西罢了!” 丁紫荷冷笑道:“下贱东西?我的身体里,可流着高家的血,怎么着也比太妃要高贵些!哼,收留?我外祖父是为了老王爷而死,收留我们母女难道不应该吗?我什么都不欠你们燕王府的!反而是你们对不起我!” “去,把王爷、青幂、还有这府中的姬妾们都给我叫来!快去!”丁紫荷扭曲的笑着,狠狠盯着广嬷嬷等。 元太妃想要阻止,可丁紫荷箍着她脖子的手肘微微用劲,就令她喉咙一堵,再也说不出话来。 广嬷嬷等面对几乎疯狂的丁紫荷,根本不敢忤逆她,又见元太妃不出声反对,除了广嬷嬷留下看着,其他人只得匆匆去叫人。 很快,燕王、元侧妃、薛夫人、青幂小姐等全都来了,只除了软禁的徐初盈。 燕王在看到丁紫荷如此疯狂的举动后,心头冰凉,明白了徐初盈果然所言非虚,而且,他的这个表姐,也根本不像是受人胁迫! 元侧妃、薛夫人等惊慌失措又是叫骂又是劝说,被燕王一声喝住。 “你想要什么?”燕王盯着丁紫荷,冷冰冰问道。 “王爷,现在问这话,岂不是太迟了吗?”丁紫荷嫣然一笑,道:“王爷是个一言九鼎的真君子,我信得过王爷,却信不过太妃!今日之事,王爷能饶得了我,太妃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王爷你说,我想要什么?” 燕王紧紧握着拳头,冷声道:“你放了母妃,本王以性命起誓,定保你性命周全!” 丁紫荷摇摇头,笑道:“我不信!太妃想要我死,王爷你是护不住的!” “只要你放了母妃,本王一切都依你!”燕王隐忍着怒意,咬牙说道。 丁紫荷嘲讽一笑,“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一诉心中不平,王爷只要听着就够了!” “不平?”燕王沉声道:“母妃自幼疼你,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你有什么不平!” 丁紫荷大笑起来,“王爷啊王爷,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不可能当做亲生疼爱,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您怎会不知呢?当年咱们还小的时候,王爷你待我多好,你那时候,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对吗?至少,比对元庭芳要喜欢!” 薛夫人、青幂小姐等不由得别有深意的朝元侧妃看过去。 元侧妃一时恼羞成怒激奋喝道:“丁紫荷,你少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丁紫荷冷笑道:“就是因为王爷对我比对你更好,所以你处处看我不顺眼,仗着是太妃的侄女没少给我下绊子,设计得太妃厌恶了我,又让你爹娘给我找了孟家那么个婆家,通过太妃把我远远的嫁了出去!你说,是不是?” “胡说!胡说!你胡说八道!”当着元太妃、燕王以及薛氏等人的面,元侧妃气得浑身乱颤脸上涨红,心内又惊又怒却根本阻止不了丁紫荷! 只见丁紫荷冷冷一笑,继续又道:“饶是如此,你还没肯罢休!明里暗里,你跟孟家递了多少话?害我受了多少苦!早些年我分明给太妃和王爷写过信,求他们相助,可是,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想来,也都是你的手段吧!” 元侧妃如针芒在背,身体轻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惊怒心虚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哼,我回了王府之后,你不止一次让身边人向我示恩,告诉我我能回到王府多亏了你在太妃面前进言!可你又安了什么好心?你让我勾引王爷,想利用我来对付王妃!我不听,你便暗中又要害我!” 燕王冷冷盯了元侧妃一眼。 元侧妃浑身冰凉,惊怒得差点儿跌倒在地! “我没有!我没有!”她红着双眼哑着声音道:“王爷,您别信她!您不要相信她!她是个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363.第363章 谁叫她是你的王妃! 丁紫荷“哈哈哈”的狂笑起来,尖利的笑道:“老天爷真是有眼啊!你当年虽然千方百计赶走了我,可是你到底没能如愿当上王妃,结果却是便宜了什么霍氏!后来霍氏死了,又冷不丁来了个徐氏,把你那刚刚升起的希望‘吧嗒’一下又给掐掉了!这辈子,你也只能是个妾!” 薛夫人、秦夫人等虽然震惊于丁紫荷这些话,却是听得心里头痛快无比! 如果不是时机情形不对,如果不是燕王在这里,定要大笑三声! 丁紫荷又冷笑道:“我给自己下毒,嫌疑却全是你的。所以,你被剥夺了管家权,禁足三个月!对外还说什么抄佛经,哈哈,真是可笑!” 薛夫人等恍然大悟,原来这管家权落到自己身上,竟是这个原因! “你!你陷害我!”元侧妃也恍然大悟,尖声叫道:“是你害我!是你这个贱人害我!王爷,您听见了吗?是她害我,是她害我啊!” “住口!”燕王一记冷厉的眸光朝元侧妃盯了过去,带着浓浓的厌恶。 就算是丁紫荷害了她,但凭她对丁紫荷做的那些事,也不算冤枉了她! 元侧妃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就算他如今心里眼里只有他心爱的王妃,但他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厌恶,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是真的厌了她!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元侧妃绝望的喃喃道。 元太妃口不能言,却是气得气息不稳。冤孽,真是冤孽! 她也没有想到,丁紫荷和元庭芳之间竟有如此久远的恩怨。 燕王盯着丁紫荷,缓缓开口道:“那么王妃呢?王妃与你有何恩怨?她对你够好了吧?你为什么要害她!” “千不该万不该谁叫她是你的王妃!”丁紫荷眼眸闪闪发亮,带着几许疯狂,咬牙恨道:“我外祖父,是为了老王爷而死!我们母女纵然寄居王府,但是并没有欠你们的!可你们给我娘和我找的都是什么人家!你们燕王府,对不起我们母女、对不起我外祖父!原本我以为这辈子我也没有办法报仇了,可是老天有眼!终于我又回来了!” 丁紫荷放声大笑,元侧妃则眼前一阵发黑,懊悔得想要吐血。 她当初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她怎么会想到接这个疯子回府!如果这疯子不回来,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元侧妃鲜少会承认自己做错,然而这件事,她是真心实意的承认,她错了,错得离谱! 丁紫荷目光扫过众人,那寒浸浸的恨意令众人不由浑身发凉,她冷冷道:“既然回来了,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燕王府害了我一生,我这辈子算是已经彻底的毁了!我怎么能让你们好好的活着!我为尊贵的太妃娘娘配了梳头护法的头膏,嘻嘻,只要用上半年,就会中风瘫痪,变成一个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的废人!” 众人大惊,燕王更是冷目怒视。 丁紫荷继续笑道:“我又设计夺走了元庭芳最在乎的权力!我还教林夫人,教她模仿王妃言行举止以讨王爷欢心!那天,她在赏茶花,装作被人挟持带走,小王叔见了误以为是王妃一路跟到了寒蕊阁……” 丁紫荷这番话一出,如石破天惊,除了燕王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众人忍不住汗毛倒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们的手里或许沾有人命,但绝对没有亲手杀过人!更不会像丁紫荷这样,把亲手杀人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那林氏,也真够蠢的,竟白白被丁紫荷利用,赔上了一条性命! 燕王的脸色铁青,变得越来越难看。 丁紫荷浑然不将他的脸色放在眼里,淡淡一笑,嘲讽般说道:“我到底低估了王爷!我原本还以为,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爷和太妃盛怒之下肯定会要了她的性命!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王爷还是舍不得她!因为此事,太妃又对我起了疑心,而王爷既然没有立刻杀了王妃,迟早也会对我起疑,所以,” 她嫣然一笑,斜着眼睨了一眼元太妃:“我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她突然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道:“真是好可惜啊!什么事情都坏在王爷对王妃心软不舍这上边了!不然的话,王妃一死,王爷知道真相,不知悔恨成什么样!到时候,曾经找过王妃麻烦、欺负过王妃的人谁也别想好过!再等到太妃一中风瘫痪,嘻嘻,这王府就更加热闹了!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众人听得心里阵阵发凉,汗毛倒竖。无不敛神屏息愣愣的看着丁紫荷,屋子里除了她那突兀尖利的声音,一片静悄悄的。 “本王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燕王大叹,心中除了愤怒后怕也有怅然。 他叹息道:“你嫁得远,那些年王府处境艰难,本王自顾不暇,也顾不上你。后来见你从来也没往府中送过什么消息,本王以为你过得很好!谁知道——” 燕王看着她,缓缓说道:“如你所言,不管什么原因,过去的事,是燕王府对不起你!如果你愿意,所有你做的一切本王绝不追究,就当两厢抵消了!本王保证你下半辈子好好的活着!你若想嫁人,本王亲自过目,务必为你挑个靠得住的人家,若你不想再嫁,以后燕王府就是你的家!表姐,你还这么年轻,难道非要一死吗?” 丁紫荷冷笑道:“我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的话说的再好听,我也不会再信你的!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说抵消就抵消了?呵呵,你的亲娘,可是个狠角色!“ 燕王冷着脸,冷声道:“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太妃!” 青幂小姐突然变了脸色惊叫道:“你、你送给我的香膏!你送给我的香膏是不是也有毒!你是不是连我也想害!” 丁紫荷轻嗤冷笑,看了青幂小姐一眼,笑道:“送给你的香膏没毒,我也没想害你!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也受够你了!受够了你这个跋扈愚蠢的女人天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呼来喝去!”   ☆、364.第364章 青幂拼死救太妃 丁紫荷挟持着元太妃不停后退,退入了东次间,尖声道:“银钗头上有毒,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都给我站好,谁都不准动!青幂,你给我滚进来!就差你了!” 青幂小姐听她骂自己跋扈愚蠢气得够呛,她想也没想便叫道:“进去就进去,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燕王、元侧妃等暗暗着急,可丁紫荷实在是太警惕,那锋利的银钗头顶着太妃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送便可划破皮肤,根本没人敢轻举妄动! 丁紫荷擅医懂药,燕王和元侧妃也都想起来了。那银钗上有毒,想来未必虚言,谁也不敢赌那万一。 眼下的情形,也只能慢慢的熬,慢慢的磨,磨到丁紫荷放松警惕、精神松懈下来,再伺机救太妃。 燕王一把拉住青幂小姐的手臂,低声叮嘱道:“小心点,别刺激丁紫荷!” 青幂小姐一怔,随即心头涌上了无限的欢喜,眼眸明亮的连连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嗯!王爷放心!我知道的!”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笑得这么灿烂,燕王忍不住蹙了蹙眉,放开她的手。 薛夫人、秦夫人等心头鄙视:这蠢女人果然是蠢,发花痴也不分场合! 青幂小姐进了东次间,便听到丁紫荷一声喝斥:“把门给我关上!” 燕王眉头一挑,险些忍不住冲进去,这个该死的丁紫荷! “关就关,你凶什么!”青幂小姐怒斥,“嘭!”的一声大力把门关上。 里头随即响起了说话争执声,随后响起花瓶落地破碎的清脆声,以及桌椅碰撞的声音、女子的惨叫惊叫声! 众人大惊变色! 燕王惊叫一声“母妃!”飞奔上前冲了进去。 眼前的情形让他吃了一惊,跟着冲进来的元侧妃、薛夫人等更是惊得尖叫连连!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丁紫荷倒在血泊之中,额头上撞破了个洞,正汩汩往外流着血;元太妃脸色苍白憔悴的倒在地上,艰难的扶着椅子腿;而青幂小姐则昏迷倒在了地上,胸口处赫然插着原先丁紫荷手中那支银钗…… “母妃!母妃!”燕王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着元太妃:“母妃,您怎么样!” “我没事,”元太妃抚着他的手臂吃力起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幂小姐急道:“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救她!一定要救她!” 燕王连忙答应,转身吩咐。 丁紫荷已经死亡,燕王命人将她送往她外祖父、母亲所在的墓地好好安葬,众人方才发觉她的贴身婢女小彤已经离开了燕王府。 燕王心中叹息,表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造化弄人,偏偏发生了那么多事—— 便下命不必再追查小彤的去向,任由她自生自灭。 小彤其实离开燕王府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燕城,而是找了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白天就在燕王府附近的小茶楼中守候着打听丁紫荷的动静。 得知丁紫荷死讯,她大哭一场,悄悄去坟地祭拜了一回,之后方悄然离开燕城,从此再也不回。 元太妃只是受惊过度,外加跌倒擦破点皮受了点儿轻伤,并无大碍。 然而青幂小姐却货真价实的中了毒,情形一度危急。 那银钗又正中心脏位置,好在丁紫荷力道并不大,没有真正伤及心脏,否则,神仙难救! 俱元太妃说,青幂小姐当时趁着丁紫荷不提防突袭,扑上前将她推开,与丁紫荷扭打了起来。 她将丁紫荷推得撞到了墙壁上,而丁紫荷也将那银钗插进了她的胸口。 随后,她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元太妃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救活青幂小姐的,否则,太医院所有人提头来见! 一时间,青幂小姐不顾性命救太妃娘娘的光荣事迹传遍燕王府和燕城,无数人叹息敬叹不已。 经过三天四夜的紧张抢救,第四天早上,青幂小姐终于脱离了危险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青幂小姐自昏迷后便一直留在福安殿救治,如今虽醒了,元太妃也特意将她留在福安殿休养好亲自照看着。 据太医说,她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丁紫荷所用的毒十分霸道厉害,至少还得调养一两个月余毒方能彻底清除! 青幂小姐一下子成了燕王府的大功臣,所有人都奉承着、巴结着她。 而青幂小姐越发的恭谦知礼,更得元太妃欢心。 只有她的贴身丫鬟风吟在无人时忍不住小小的埋怨了她几句:幸好她无恙,要是万一她因为救元太妃而丢失了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青幂小姐但笑不语,眸底划过狡黠和得意。 她想起在东次间中,元太妃身后的丁紫荷向她使眼色做口型,表示会帮她、让她上前相救元太妃的情形。 回想起来,真是暗自后怕啊! 当时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就相信了那丁紫荷的话,居然真的奔上前去了! 还好,那丁紫荷居然真的帮她!虽然她将银钗插入了自己胸口,但自己现在好歹还活得好好的、并且成了太妃和燕王府的恩人不是吗? 而那丁紫荷,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推她,多半是她自己一头撞死的! 知晓真相的只有自己和她,如今她已经一头撞死了,那么永远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 看在她帮了自己而又已经丧命的份上,她就不同她计较这一钗之仇了! 至于丁紫荷居心何在?为什么会帮她?她才不关心! 在她看来,追问这个没有丝毫意义! 青幂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太妃心情也平复了,整个燕王府总算恢复了平静。 燕王便向元太妃道:“母妃,此事已经查清楚,盈盈也是冤枉的,这禁足,也该解了吧!” 元太妃眉心微不可觉的轻蹙了蹙。 冤枉吗?一半一半罢了! 就算是丁紫荷处心积虑设计,可那徐氏跟小王叔之间不清不白——哼! “也好。”元太妃淡淡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解了吧!这内宅管家权,你有什么看法?” 青幂。。。大家别理她,无视吧   ☆、365.第365章 最无辜的,就是你了 燕王一顿,只听得元太妃又道:“不管庭芳对丁紫荷那个贱妇做过什么,但她对咱们燕王府、对哀家和你可是忠心耿耿!再说了,她管了这么多年家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可你看看薛氏、秦氏她们,弄出了多少事来?哀家看,等过了年,还是交由庭芳来管吧!” “不行!”燕王却是毫不犹豫的道:“母妃,此事儿子不能答应您!不是她对不对丁紫荷做出什么,而是从那些事可看出庭芳心术已坏,本王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就决不能将王府再交给她!不然,让薛氏、秦氏她们心里怎么想?” 元太妃心里冷笑,只怕你是担心她会算计了你的王妃吧!那个女人不知廉耻,有什么好,你明明知道她和小王叔不清不楚,竟还如此护着她! 沉默半响,元太妃轻叹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也罢,那就暂时还让薛氏、秦氏管着吧!唉,大不了哀家多操点心了!” 燕王见母妃始终不提徐初盈,便知她心里对她仍有芥蒂,也有些苦笑失望,道:“那就辛苦母妃了!” 元太妃点头挥挥手,燕王告辞离去。 这几日,整个燕王府几乎闹得天翻地覆,徐初盈主仆三个在明春殿中却是一无所知。 自那天夜里之后燕王就没有再来过,徐初盈这些天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也不知他到底查了没有、查到了什么程度? 即便他厌恶了她,冷落了她,那是男人本身的劣根性所在,她亦无可奈何,亦能坦然对之。 可不能是受人设计冤枉的前提!不然,她就是死也不会甘心的。 这日,还不到中午,明春殿的大门忽然打开,徐姑姑、碧罗等全部都回来了,含泪拜见王妃! 把徐初盈主仆三人都吓了一跳! 之后一番忙乱细问,才知一切都是表小姐丁紫荷在背后捣鬼,如今丁紫荷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王妃是冤枉的,所以她们都回来了! 徐初盈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苏嬷嬷和银屏亦欢喜不已。 至于具体的详情,徐姑姑等自然不会知道,只有等燕王来了。 没多大会儿,桑园便带了几个小丫头捧着捧盒、匣子笑着进了明春殿。 是给她送明天过年穿的礼服和戴的首饰,还有几件玉器摆件,以及一匣子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别的也罢了,看到那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徐初盈不由心中微动,笑了起来。 “王爷还说中午会过来陪王妃一块用午膳,太妃乏了,刚歇着,王妃下午再过去请安吧!”桑园又笑着说道。 徐初盈点头应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燕王果然过来了,徐初盈迎了上去,还不等屈膝行礼,燕王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的扶住了,笑道:“爷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见了爷不必再行礼!” 四目相对,二人心中俱是一颤,不知名的温柔的情愫不知从何处生出,渐渐变得浓郁,化作流水,在彼此的心底缓缓流淌而过。 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臂微紧。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想她!更思念她! 府中乱了这几日,他顾不上她,却没有一刻不想她。 徐初盈觉得心跳有点快、有点乱,脸上竟也有些微微的发热,只怕是红了呢! 她不由暗恨自己无用。 “那怎么行呢!”徐初盈笑道:“万一臣妾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无礼起来,岂不是要叫人说道!” 燕王一滞,无奈轻笑,道:“怎么都是你有理,爷倒无话可说了!” 其实,外人如何说道他根本不会在乎!了一想到母妃,瞬间什么念头都变得迟疑了。 母妃,是个重规矩的。 燕王揽着她一道坐下,徐初盈接过碧罗端上来的热茶奉给他。 两人说了几句话,燕王说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了,徐初盈便命人穿膳。 菜肴端上桌来,八菜一汤全都是徐初盈素日所喜,她不由瞧了燕王一眼,难为他有心了! 燕王一个眼色屏退众人,笑着叫了声“盈盈!”便将徐初盈捞了抱在怀中,低头在她颈窝亲吻深嗅,笑道:“想吃什么,爷伺候你!” 徐初盈下意识挣扎两下没有什么效果也就作罢,听了这话好笑道:“爷还是别闹了,好好用膳吧!不是才还嚷着饿了吗!”这会儿倒有兴致闹腾了! 燕王看她一笑,将她抱得更紧,道:“饿也要抱!” 徐初盈:“……” 等两人用过午膳,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燕王也没放她下来,径直抱进了东暖阁,命碧罗等捧了漱口水、漱盂等物进来伺候。 一时妥当,屏退众人。徐初盈便暗自集中了精神,关于丁紫荷一事,燕王不会不告诉她吧? 果然闲话几句,燕王一声叹息,便道:“此次的事,正是出人意料!爷没想到丁紫荷对燕王府竟带着那么大的怨恨,她这次回府,目的唯有报复!最无辜的,就是你了!” 只因为她是他的王妃,只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她也成了丁紫荷报复的目标之一。 假如自己不够爱她,或者,被小王叔之事刺激得烧昏了理智,或许就真的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冲动之事来! 只是丁紫荷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小王叔,他和她之间闹别扭、闹不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闹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一定的免疫力了。所以此次所谓的“通、奸”事件,他虽然愤怒,但还不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甚至在听到她静静的问他信不信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她。 徐初盈听燕王连“表姐”都不叫一声直接就是“丁紫荷”也不由心中一凛,微微变色看向燕王。 看来,此次果真是出大事了! 以她的了解,燕王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他对丁紫荷这个表姐是真心关怀、并且有一份愧疚之情的,若非大事,他绝不会如此。 燕王冲她笑了笑,便将事情从头至尾向她说了一遍。 徐初盈听得心里阵阵发凉,半响叹道:“她也是太——,唉!” 燕王倒笑起来,抚着她的脸笑问道:“太什么,嗯?”   ☆、366.第366章 盈盈,永远别骗爷 徐初盈道:“她性子太极端了些!只是,想必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好,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以她的智商,燕王和元太妃又那么信任她,她又善于用毒用药,想要干掉元侧妃应该不是做不到的事!她何必将整个燕王府都恨上、将所有人都报复在里头呢?就连自己,如燕王所说的,也成了个冤大头! 为此沉浸在仇恨中不得解脱,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何必呢? 她应该活着,应该好好的活着,活给那害自己的人看! 燕王笑叹道:“爷的盈盈可真是个心肠和善的!她这样害你,你还觉得她可怜!” 这些天,阖府对丁紫荷但凡提及都是一片谩骂之声,直将她说得如同十恶不赦的魔鬼。 燕王虽然不便反驳,也没有那个心思反驳,只是听得多了到底是有些反感的。 徐初盈说道:“她害我是一回事,她可怜是另一回事!两下又不冲突!” 燕王“嗤”的一笑,柔声问道:“盈盈可恨她?” 徐初盈想了想,缓缓摇头:“她都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再恨她?” 在生死面前,一切的恩怨都渺小而可笑。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燕王沉默片刻,道:“爷也不恨她!说到底,是我们燕王府先对不起她,也怨不得她会报复!” 燕王府毁掉的,是她的一生!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她报复? 正如她所言,她不欠燕王府的,是燕王府对不起她! 正因如此,燕王就更厌恶元侧妃。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竟如此险恶歹毒!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侧妃,燕王更觉得腻味得不行。 若非看在元太妃的面子上,他定会废了她的份位,再将她幽禁终生。 徐初盈依偎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柔声道:“王爷,都过去了!事情有因有果、有果有因,恩怨是非本就难分黑白,亦不是对错两个字便能论断得清的。如今随着她的死,一切都已经终结了,王爷别再多想了!” 燕王精神振了振,笑道:“是啊,爷还有盈盈!盈盈,不要欺骗爷,永远也不要,好不好?” 徐初盈被他炯炯的目光看得心头微凛,没来由的竟有点儿害怕。 她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王爷,我不会的!” “嗯,爷知道盈盈不会。”燕王笑道:“不然,爷可真不知这个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了!” 他低头,寻她的唇,轻轻吻住,温柔的舔吮、描摹,待如珍宝。 灵巧的舌撬开嘴唇探入她口中,攫取着她的甘甜芳香,吻得热烈缠绵。 小腹处蓦地生起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吻着吻着燕王有些受不住,缠绵火热的吻顺着脖子往下,一手也探入了她的衣襟,游走在她温暖滑腻的肌肤上。 他想要更多! 好些日子没亲近的身体哪里禁得住他的抚摸,徐初盈一个轻颤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王爷!”她隔着衣裳用力按住他想要更进一步胡闹的手,水眸潋滟的看着他:“不要!” 燕王眼中****强烈,眼睛几乎发红,他盯着她如同盯着一道可口的美味佳肴,轻喘着呼吸嗓音低哑:“盈盈,这儿是明春殿,都是你的人,没人会说出去的!” 白日那什么又如何?谁敢在外头乱嚼舌根,他割了谁的舌头! “不行!”徐初盈咬了咬唇,拒绝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下午还要去给太妃请安呢!” 这么多天没折腾了,他这性子一旦折腾起来那还能停得下来?到时候她还有力气去给元太妃请安吗! 就算勉强有力气走过去,只怕那神情体态也遮掩不住元太妃的一双眼睛,元太妃不是要恨死她! 燕王一怔,徐初盈已经果断的把他的手赶出了自己的衣襟,慌忙往中间交叉遮掩上,遮得严严实实。 燕王只得恨恨罢手,咬牙道:“事儿可真多!罢了,暂且饶了你,晚上你可得依了爷!” 徐初盈面上一热,心道这不是废话嘛!到了那时候还有她说话的份? 燕王到底不甘心看得着吃不着,想着收点利息也好,又抱着亲吻了好一番才作罢。 下午将近黄昏,徐初盈收拾妥当,换了一身玫红撒金莲花宝瓶纹妆花褙子、海棠红八幅湘裙,准备去给元太妃请安。 燕王接过狐皮里子出风毛大红羽缎斗篷为徐初盈系上,命人备了手炉递与她,道:“我陪你去!” 徐初盈一愣,抬眸看向他。 她这次被禁足禁得动静很大,纵然放出来了,恐怕多多少少府中也会有些流言是非。毕竟,关于丁紫荷之事,除了主子层面,下边奴仆们未必清楚内情的,那就难免会有诸多猜测,她这个王妃是真无辜假无辜,在众人眼中亦有待商榷。 可她解除禁足之后第一次去给元太妃请安有他陪着,那就不一样了…… 燕王笑道:“发什么傻?走吧!” “嗯!”徐初盈心中一暖,笑着与他一同出去。 见奴婢们都跟得远,徐初盈轻轻说道:“王爷,谢谢你!” 燕王呵呵低笑,凑近几乎在她耳畔轻轻笑道:“盈盈,爷说过很多遍,要感谢爷,光口头说说可不成啊,盈盈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才有诚意!” “你!”徐初盈脸上大羞大红,想到这是在外头,又不好把他怎样,恨恨嗔了他一眼。更惹得燕王低笑不已。 到了福安殿,元太妃刚从佛堂做完功课出来。看到燕王陪着徐初盈过来,心下有些不快,面上当着他们倒没表露出来。 受了徐初盈磕头行礼,敷衍着安慰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看得出来元太妃很不痛快,广嬷嬷便忍不住道:“太妃娘娘既然不快,为何不留下王爷!” 太妃随意指个由头要王爷留下来,王爷都不可能会拒绝的。 元太妃冷笑道:“你没看见王爷那双眼睛都恨不得粘在徐氏身上了?眼睛发着光呢!哀家就算留下他又有什么用?又不能留他一晚上、留着他以后都不去那明春殿!等离了哀家这里,他还不是照样要去!徐氏那贱人,真是,真是——哀家现在真是越来越见不得她那狐媚子样了!” 广嬷嬷一怔,也不由轻叹。   ☆、367.第367章 当她是复读机啊! 燕王哪儿知道自己的母妃将心爱的女人恨到了极?在他看来丁紫荷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母妃自然也就不会怪责他心爱的女人了。 明春殿中,二人一道用了晚膳。天刚刚黑燕王便催着徐初盈沐浴安置,惹得碧罗、甘草等红着脸暗自偷笑。就是徐姑姑、苏嬷嬷也觉得有些尴尬。 还是银屏、半夏那样憨傻憨傻的好,脸不红气不喘,那叫一个淡定! 这一夜,两人真个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进了卧室燕王就忍不住抱着徐初盈滚到了床榻上拥吻缠绵起来。 火热的气息瞬间点染欲念,满满涨涨的身体叫嚣着要更多、更多! 当烟花在脑海中绽放,愉悦到了极致之后的身体松弛下来,两人依然紧紧的拥抱着,热烈缠绵的拥吻。 “王爷!”徐初盈仰着头承接着他的吻,不由得叹息般脱口轻轻说道:“我,喜欢你!” 燕王身子一紧顿时停止了亲吻,眸光亮的惊人,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正对着自己,又惊又喜道:“盈盈,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初盈面红如潮,艳若桃花,那话本就是情难自禁时不经大脑冲口而出,这会儿被他这样明晃晃的正面逼问着,哪里还说得出来? 她抬手手背挡在双眼上,闭着眼含糊道:“我、我什么也没说!” “不是,你说你喜欢爷!快,再说一遍!” 徐初盈大窘,恨得抬起粉足轻踹了他一下,恼羞嗔道:“你都听见了,还叫人说做什么!” 燕王被踹得浑身骨头都轻得只剩四两,舒坦得不行,俯身连连亲吻她纤细莹白的小手,喜得眉开眼笑道:“爷就是想听!盈盈的声音好听极了!特别是说这话的时候!好盈盈,爷的心肝,快,再给爷说一遍!” 徐初盈被他唤得肉麻不已,娇吟一声双颊嫣红,越发羞不可抑,动了动唇,哪里还说得出来。 手背、手指被他亲吻得酥酥麻麻的,咯咯笑着收回手扭着身子躲闪不已。 “你可别想糊弄过去!”燕王固执起来是无药可救的,笑着强按压住她,道:“好盈盈,快说,快说啊!” “王爷!”徐初盈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燕王“嗯”了一声,眼睛放光满脸的期待笑着催促道:“快说喜欢爷!” 看着他期待的眼眸和愉悦兴奋的神情,徐初盈心中蓦地触动柔软起来。 不过一句话罢了,他竟欢喜期待成这样! “我喜欢你,王爷!”徐初盈眸光潋滟,温情脉脉,终是凝视着他,轻轻说道。 燕王愣愣的直着双眼,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傻了似的就这么直愣愣的瞅着她。 徐初盈有点吓着了,忙抬手抚摸他的脸唤道:“王爷!王爷!” “盈盈!”燕王半响回过神来,喜到了极致的唤了她一声,紧紧的抱着她,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我很喜欢,盈盈!我很喜欢听到你这么说!”他吻着她,热烈而深情,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持。 次日醒来,一睁开眼睛,徐初盈便听到一个声音温柔的道:“醒了?” 这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得暧昧,暧昧得让人脸上发热。 想起昨夜自己的不管不顾,徐初盈讪讪的,低低“嗯”了一声都不敢抬头看他。 燕王低笑,却是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笑道:“盈盈,再说一遍你喜欢爷来听听!” “……”这厮还有完没完了?当她是复读机啊! “不说!不说了!”徐初盈气急败坏道:“一遍遍说着同一句话,傻死了!” “谁说的?好听死了!盈盈,说嘛,再说一遍,好不好?” 徐初盈又气又笑,索性掀开被子起床。 燕王呵呵一笑,亦拥被靠坐在床头,笑道:“盈盈这是害羞了吗?” 徐初盈背对着他穿衣,只做没听见。 燕王见她不搭理自己有些无趣,悻悻道:“你不说爷也知道,你喜欢爷!” 徐初盈扣衣裳的手一顿,脸上一热,扭头嗔了他一眼,结结巴巴道:“王、王爷!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不能!”燕王一笑,扯了件袍子披裹在身上动作迅捷的翻身下床,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双手环抱着,低头笑叹着道:“盈盈,爷一想着你那句话就忍不住想笑、忍不住还想听,你说怎么办呢?” 徐初盈哭笑不得,又羞又想笑,索性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抬头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唔!” 燕王哪儿忍得住听到这么多的她喜欢他而无动于衷?低头便狠狠吻住了她! 等到两人从卧室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徐姑姑、碧罗等看到两位主子起了忙上前施礼伺候着。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这两位主子看起来似乎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燕王很快梳好了头、洗好了脸,也不离开,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徐初盈梳妆,不时勾唇轻笑,眉宇间全是温柔情意。 徐初盈从镜中看到他那样,也有些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气氛更显暧昧。 一时徐初盈收拾妥当,燕王便上前笑道:“爷陪你一道去给太妃请安!” 他公务繁忙,经常起得早、出门早,通常都是下午才会去元太妃那请安的。 原本今日他也不必去元太妃那这么早,可他一刻也不想同徐初盈分开,便如此说道。 徐初盈笑道:“王爷您还是快用了早餐好去祠堂那边吧!等会儿臣妾们陪太妃也要过去了!太妃那里,臣妾自己去就好了!” 今日除夕,得祭祖。 燕王想了想,只得点头笑道:“也罢,那你自己过去!多穿点,手炉里把炭火加足了,别冻着。” “知道啦!”徐初盈嗔他一眼笑着答道。 燕王一笑,又道:“爷正好回福宁殿,与你一起走一段吧!“ 徐初盈“嗯”了一声,二人出门。 岔道口,燕王直看着徐初盈身影在长廊拐角处消失不见了,这才笑着往福宁殿回去。   ☆、368.第368章 盈盈又不说明白话了! 徐初盈到元太妃处的时候,元侧妃已经在了。 见了她,神色平静的淡淡施礼问了好。 好像什么设法将丁紫荷弄回来目的就是对付自己这种事儿从来没有做过似的。 徐初盈心里头腻味,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的同她招呼了。 心里暗叹苦笑:这古代内宅女人明面一套背地一套、哪怕被人揭穿了依旧可以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本事,她还真是小看了! 至少,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不过,看元侧妃这样子,倒是低调内敛了许多,再不见往昔的高傲嚣张。甚至今日穿的衣裳与她平日穿戴比起来也素淡了太多,面上淡施脂粉,看着倒是比平日顺眼多了。 没多大会儿,薛夫人、秦夫人、昭美人也都来了。元太妃以往对众人态度都差不多,唯独会多跟元侧妃说几句话。 如今元侧妃狠狠的栽了个跟头,连带着她也没面子,自然也不会与她多说话。待众人便都淡淡的。 众人伺候元太妃用过早餐,就在这儿将就着也都用了一些。因为等会儿便要去祠堂祭祖,便都不回自己院子里了。 一时用好,便簇拥着元太妃往祠堂方向走去。 有资格进入祠堂的,除了燕王,也只有元太妃和徐初盈,余者不过在院子里站站罢了。 燕王正望眼欲穿,见众人来到忙迎了上前。 他笑着上前给元太妃见礼,眼睛下意识的朝徐初盈望了过去。 那眼神格外的亮也格外的温柔,看得徐初盈心跳狠狠漏了两拍,面上微热慌忙挪开了目光。 燕王暗笑,收回了目光,恭恭敬敬笑请元太妃入内。 徐初盈亦跟在元太妃身后垂手恭敬入内。 元侧妃眸底划过一抹冷厉,冷冷的盯着徐初盈的背影手心收紧。 王爷这心,还真是偏到了天边了! 她算计了丁紫荷又如何?那不过是个寄居王府不相干的女人罢了!她可是他嫡亲的表妹! 为了一个丁紫荷,他竟如此厌她! 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那徐初盈呢?不知廉耻!他偏自欺欺人,还要当宝贝似的疼宠着,还不准人在外头说半个字! 眉目传情,当旁人都是瞎子吗! 祭祖之后,众人送了元太妃回到福安殿,正欲各自散去,元太妃忽然道:“徐氏,哀家有些累了,你替哀家去看看青幂怎么样了!” 青幂小姐是元太妃的救命恩人,如今在这燕王府可是大红人。 徐初盈一愣,垂眸屈膝应道:“是,太妃!” 便去了青幂小姐暂住的福安殿东配殿。 青幂小姐那里自有奴婢们用心仔细伺候着,徐初盈过去的时候,她正穿着杏子红绫的夹袄,松松挽着发髻躺靠在炕上静养着。 见了徐初盈来,笑着叫了声“王妃姐姐!”就要起身见礼。 徐初盈忙几步上前笑着按住制止了,“快别,如今你还在养着身子呢!” “我哪儿有那么娇弱呢,其实早就没事了,太妃娘娘有些小题大做了!”青幂小姐笑着说道。说起太妃娘娘的时候,眼神温和,那语气神情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太妃娘娘这也是关心你的身子!”徐初盈笑道,又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想吃些什么? 青幂小姐其实倒是想让徐初盈给自己下厨做菜呢,只不过一想到燕王肯定会不乐意,便又忍住了没说,笑说很好,又谢了徐初盈关心。 徐初盈本来与青幂小姐就没什么话可说的,闻言又叮嘱了几句,便告辞了。 去回复了元太妃,便离了福安殿。 徐姑姑忍不住道:“太妃娘娘让王妃您去看望青幂小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福安殿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不过是一句问话,谁去不成非得王妃您去?” 徐初盈也没多想,淡淡笑道:“青幂小姐救了太妃的命,我向她表示表示关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姑姑不必替我不平!” “这——倒也说得过去!”徐姑姑笑了笑,心里暗叹,但愿真是如此而已! “盈盈!”长廊对面,燕王正走过来,看着她,眉眼都是笑意。 徐初盈面上微热,定定神,上前施礼:“王爷!” 燕王伸手扶住了她,笑道:“爷正要找你,走,随爷去福宁殿!”又命徐姑姑等不必跟着了, 徐姑姑等自然从命,躬身退下,看着两位主子离去。 进了福宁殿,燕王便忍不住一把将徐初盈抱了起来,紧紧的抱在胸前。 徐初盈让他抱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不由挣扎着笑道:“王爷、王爷,你快放开臣妾!好歹让臣妾把这外头衣裳脱了呀!” 燕王这才松手,在她微凉滑腻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抬手为她解大氅,笑道:“爷是太想盈盈了,盈盈想不想爷?” 徐初盈:“……”这才多久没见啊!早上他不才从明春殿离开的嘛! 徐初盈心里又好笑又感动得有些甜丝丝的,见他一双狭长的黑眸中殷殷切切的凝着自己似有紧张,更觉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不是个喜欢感情外露、整天挂在嘴边的人,燕王却偏不放过她,将大氅随手往旁边扔在榻上,笑道:“嗯是想还是不想呢?盈盈,你就不能给爷一句明白话嘛!” “这还不够明白?” “当然!”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握着她的手催道:“快说、快说!” 徐初盈“噗嗤”掩口笑了出来,脸上热热点点头小声道:“想……可以了吧!” “想什么?盈盈又不说明白话了!”燕王低笑。 徐初盈越发羞窘不好意思起来,用力夺回自己的手扭身嗔道:“王爷逗人家很好玩吗?您找臣妾来,有什么事?” 燕王一笑,知道再逗下去她只怕要恼羞成怒了,遂拉住她的手往东暖阁中去,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横竖今日又无旁事纷扰,索性叫你过来陪陪爷!” 徐初盈倒没想到是这样。 燕王又笑道:“这一日时间也不短,总不好干坐一天,总得有点事做才好!盈盈想如何消遣?”   ☆、369.第369章 或许,她可以试着敞开心扉 “您可算问着臣妾了!”徐初盈笑道:“臣妾也不知道!要不,臣妾弹琴给王爷听?” 燕王握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那纤细白皙如春笋尖似的手指,笑道:“这样天气弹琴做什么?弄伤了手怎么好?爷会心疼的!要不,” 他笑着凑近她耳畔笑道:“盈盈再说一声喜欢爷吧,比弹琴还好听!” “王爷你——”徐初盈脸上忍不住又红了起来,简直有点气急败坏道:“您要是再提一个字,臣妾真要恼了!” “怎么不提?盈盈也不许恼!”燕王好笑,道:“盈盈真是容易害臊,你是除了母妃与爷最亲近的人,你说这话,爷心里不知多欢喜!盈盈你好残忍,居然还不许爷再提!莫非,盈盈后悔说那话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燕王的心情竟然有点沉重黯然起来。 “没有!”徐初盈下意识脱口否认。 燕王眼睛一亮,扬眉笑得愉悦满意。 徐初盈脸一红,垂眸轻轻道:“那,那王爷也不能、说个没完没了啊!臣妾,臣妾——“ “好好,爷知道你脸皮薄,不说了、不说便是!横竖爷心里明白就好!”燕王笑道。 徐初盈亦笑了笑,没答这话。 她心里是有些茫然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若说不是真心,倒也不是,若说是真心,似乎也不能那么说。 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徐初盈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了! 或许,她可以试着敞开心扉,与他相处吧? 毕竟,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要过,戴着面具过活,也着实辛苦些! 除夕晚宴在王府正殿紫宸殿摆设。 今夜的除夕晚宴,小王叔和大公子都不在,却多了一个青幂小姐,乖乖巧巧的坐在元太妃身边。 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加上林氏、丁紫荷又刚死,虽然这两人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死人毕竟是一件晦气的事,因此这天晚上的家宴并不怎么热闹。 用过晚饭后,众人便陪着元太妃一块回福安殿守岁。 坐了没多大会,元太妃便笑着向燕王道:“王爷去看看幕僚们吧,哀家这里有王妃她们就够了!王爷在这,也没人敢随意说笑,倒都拘束了!” 燕王听毕便笑道:“既然如此,儿子就先出去了,省得母妃不自在!等子时儿子再来给母妃拜年!” “好,去吧!”元太妃满意一笑。 元太妃身边,自有青幂小姐和高文韵、高文心两个孙女凑趣说笑,薛氏、秦氏也笑着不时奉承几句,元侧妃虽低调了许多,但元太妃是她如今唯一的大靠山,自然也不能怠慢。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待到了子时,燕王过来笑着回来了,身上略有酒气,想必是在前院与幕僚们喝了几杯。 元太妃见了忙叫人沏了热茶让燕王饮,燕王谢了笑着接过喝了两口,便领着徐初盈等给元太妃磕头拜年。 元太妃乐呵呵的笑得十分开心,给所有人都发了赏。 只是想起自己的乖孙远在那恶劣偏僻之地受苦心里又有些难受,暗暗琢磨着过一阵子该跟王爷提一提让大公子回来的事了。 毕竟,那件事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徐氏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怨恨,也该消散了吧? 兰嬷嬷进来陪笑禀报,说是进献的烟花都抬过来了,问主子们要在哪儿放? 元太妃便看向燕王。 高文心、高文韵眼睛一亮正想说话,瞥见父亲不太好看的脸色就不敢吱声了。 燕王一听放烟花就不由得想起去年的事,心下颇为不悦,又生怕徐初盈会难过,黑暗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淡淡道:“抬进来就在这儿放吧!天也不早了,放了烟花也该都回去歇着了!” 元太妃便道:“听王爷的,去抬进来!” 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徐初盈,他为那徐氏,还真是体贴得很! 放了烟花爆竹之后,高大总管领着人进来磕头拜了年,放了赏之后众人便都散去。 燕王自然陪着徐初盈回明春殿。 他揽她入怀,欲言又止到底忍住了没说。 丁紫荷有句话说的燕王觉得还是很在理的,那就是不能总在盈盈面前提身孕、孩子这种话,不然她会因为紧张而增大压力的! 所以他还是不要提了,用实际行动表示就可以了。他就不信,只要他努力耕耘播种,还愁媳妇肚子大不起来? 这天晚上受了刺激,燕王耕耘得格外努力深入,发泄之后埋在徐初盈身体里许久才轻轻出来,恨不得堵上出口不让那东西流出来才好! 次日大年初一,燕王与徐初盈都格外忙碌,各自接待了一拨又一拨上门拜年的臣属世家贵戚等。 足足闹了三天,才算消停。 王府中订了初五设宴,招呼燕城的贵夫人、小姐们赴宴,顺便听戏。 徐初盈也收获了一大堆的请帖,都是各家邀请前去赴宴吃春酒的。 她当然不可能每一家都去,挑选着三五家去一去便可。 让徐姑姑和苏嬷嬷帮着筛选了一回,本来她打算再问问老成的管事娘子看看所选是否妥当。 谁知燕王正好过来看见了那些请帖,顺口问了,徐初盈跟他一说,燕王便拿起来看了看,笑道:“盈盈挑的很妥当,去这五家足够了!你若觉得累,再少去一二家也没什么的!” 这五家分别是赵素卿的娘家赵将军府、赵素卿婆家也是先王妃娘家霍家、元太妃娘家元家、燕城四大世家之一的谢家以及吏部主事章大人府上。 徐初盈笑道:“我哪里会挑呢,都是徐姑姑帮着看的!既然王爷也觉得这样妥当,那就这么安排了!” 她得派人跟这几家答复了,人家这几家才好安排日子,省得重了。 燕王点头道:“就这么安排!” 又道:“后日府上的宴会,你也多盯着点,薛氏和秦氏没办过什么大事,又是蠢笨的,万一弄出什么纰漏不好看!”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让她管家。 他越来越觉得,这燕王府只有交到她的手里才叫他安心! 下章,你们要挺住,相信王爷   ☆、370.第370章 燕王府要有喜事? 徐初盈本想推脱了,可听他说得殷切,一时也不忍,只得含糊应下。 其实,她已有心慢慢的同他坦诚相待、好好的过日子,对于管家这事也不是那么反感了,但也不会去主动揽事。 毕竟,这燕王府中还有一个元太妃。内宅之事,元太妃其实才是最终的话是者。 燕王见她答应了,心中更喜,忍不住抱着她笑道:“这些日子盈盈累坏了,等过了元宵,爷带你去温泉庄子上好好松快几日!” 徐初盈“噗嗤”一笑,道:“出了春节,王爷不知多少要紧事务要忙,别忙着说空话哄人开心呢!我可是记着的!” 燕王见心爱的媳妇言语娇嗔可爱,顿觉几分神魂颠倒,把人搂着又是一通好亲吻,笑道:“爷再忙答应了盈盈的事情也不会忘记!盈盈尽管记着好了!爷若言而无信,任凭盈盈责罚,如何?” 两人正笑闹着,忽见元太妃身边的兰嬷嬷过来,说是太妃娘娘有要紧事请王爷过去商量,请王爷若是得空这会儿便过去一趟! 燕王既然得空在徐初盈这里与媳妇亲热,母亲叫去自不会不去,命兰嬷嬷去回太妃这就过去! 心里却好生诧异,笑道:“大正月里,也不知母妃有什么要紧事?” 徐初盈忙叫人取了紫貂大氅来亲手替他系上送他出了殿门,笑道:“去了便知,王爷有这会儿猜的,还不如早点过去!” “说的也是!”燕王一笑,道:“等着爷,今晚爷过来用晚膳!” 徐初盈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福安殿暖阁中,燕王向母妃见礼后一旁坐下,笑道:“母妃说有要紧事,不知是何事?” “是喜事!大喜事!”元太妃笑吟吟的道。 “喜事?”燕王听得更一头雾水,诧异道:“什么喜事?是——咱们府上的喜事,还是元家的喜事?” 燕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王府中有什么喜事,只当是母妃的娘家那边的事。 谁知元太妃听毕嗔了他一眼笑道:“哪里是元家?当然是咱们燕王府!是王爷你啊!” “我?”燕王苦笑:“母妃,您别跟儿子卖关子了,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吧!若真是喜事,让儿子也高兴高兴!” 除非是他的盈盈有孕了,不然,他真不觉得他还会有什么喜事。 “你和青幂的喜事,这不是喜事是什么?娶了青幂做侧妃,这就是喜事!”元太妃一笑,果然不再卖关子,只是这话一出口,却令燕王变色,整个人都愣住了! “青幂?”燕王沉声道:“母妃,这不行!” “有何不行?”元太妃亦面色微沉,淡淡道:“青幂深得凤头领夫妇宠爱,娶了她,对燕地也有好处!我知道如今山虞的威胁已经算不上什么,这一点好处可有可无你未必看得上!可是,” 元太妃看着燕王,一字字道:“青幂她救了哀家的命!” 燕王眉心微蹙,心里不由得生出反感厌恶,道:“她救了母妃的命,本王自会答谢她,这一点无可厚非!可为什么一定要纳她为侧妃?” 元太妃叹道:“这是青幂的心愿!哀家问过她想要什么,她说她想做你的侧妃,她仰慕你已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正好,她进了王府,你也多个人照顾!青幂这孩子,哀家真是越看她越喜欢!” 燕王道:“可儿子现在不想再纳什么侧妃。儿子向来只当青幂是妹子一般,从未想过让她做儿子的女人,纳她为侧妃,儿子做不到!母妃再好好同她说说吧,别的,她要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别的她会稀罕?她也是风家、是山虞部落的公主,她要什么没有!”元太妃冷冷一笑,又道:“什么妹子不妹子,你这想法也真是古怪!等她进了门、你们圆了房,你自然会打消这种可笑的想法!王爷啊,青幂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就真忍心辜负了?” 燕王面色也有些冷沉了下来,道:“她对儿子真心儿子就一定要对她真心吗?儿子才是这燕地的王,难道做事还要看她的心意!哼,她好大的胆子!“ “你明知道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元太妃语气也不好起来,心中暗恨徐初盈,暗道王爷坚决不肯纳了青幂,不用想也知定是唯恐薄了那徐氏!他是怕徐氏伤心啊! “徐氏不是那样小心眼的女人,她既容得下庭芳、薛氏、秦氏她们,难道还容不下一个青幂?青幂虽然救了哀家的命,哀家的确是感激她,可她徐氏毕竟是王妃,哀家又不会纵着青幂对她不利!她到底怕什么?” “母妃!”燕王皱眉道:“这又关徐氏什么事?怎么又牵扯到她了!” 元太妃冷笑道:“怎么不关她的事?王爷不妨仔细想一想,假如传出王妃容不下王爷娶侧妃、容不下太妃的救命恩人进王府,这对徐氏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燕王终于变了脸色:“母妃!” 他知道母妃所言绝非虚妄。 就算他说是他自己不愿再娶侧妃,那么总得有个说出来能让大家接受的理由吧? 他能说他就是不愿意吗? 即便他不喜欢青幂,娶回来其实对他来说也不过那么一回事,放着不搭理便是! 可他连这面子功夫都不愿做,加上满燕城都知道如今王妃得宠,众人自然便会想到他是因为王妃的缘故才如此—— 容不得王爷娶侧妃!容不得太妃的救命恩人进府! 并且,这位侧妃的候选人乃是山虞部落的千金小姐,王妃此举不但是容不得人、善妒,根本就是狭隘、自私、不顾大局、不把燕地燕王的利益放在心上! 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做燕王妃? 相信所有忠于燕地、忠于自己的臣属部僚民众,都会厌恶她、唾弃她! 她将千夫所指! 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燕王的脸色有些发白,心跳得很乱,他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却道:“这件事哀家已经与山虞那边通过气了,喏,这是回信!” 谁说虐了,明明不虐好不好,你们这些妖精们!   ☆、371.第371章 骑虎难下! 元太妃说着将一封信笺递给燕王。 “母妃您为何不事先同儿子商量商量!”燕王终于恼怒起来,捏着那封信恨不得撕个粉碎! 原本他还想着,他亲自去跟青幂说,威胁利诱警告甚至更极端的手段他都不妨用上一用,要她打消这个念头。 可如今事情既然已经通到了山虞,那这条路就行不通了! 元太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既怜惜又因他的不理解而带着些伤感与委屈叹息般道:“这阵子你一直都忙着,哀家能为你分忧的何必事事都要劳烦你?哀家哪儿想得到不过是纳个侧妃罢了,你竟会如此态度坚决的不愿意?若早知你这般,哀家定不会自作主张!” 燕王一怔,忙道:“母妃,儿子没有怪您的意思,儿子——” 难道真要把青幂纳入府中?青幂跟林氏不同,若她进府,一旦心生不满,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她有父兄、有强大的山虞部落做依靠,又是母妃的救命恩人——也等同整个燕王府的恩人,若她真要做什么,可就真有些难办了! 他爱了盈盈那么久,那么不容易才得她一句意乱情迷之下的一句她喜欢他,若青幂进府—— “母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燕王问道。 元太妃叹道:“山虞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青幂一直仰慕于你,哀家已经开了这个口,山虞那边又应了,如何还能反悔?纵这时反悔,你那样宠着你的王妃,即便这里头没她的事,也定会传出是因她的缘故!唉,说来说去,都是哀家做错了,哀家不该一时兴起自作主张,倒让王爷你为难了!” 燕王默然。其实他一点也不为难,如果这件事放在从前的话。 可现在不是从前,他有了真正在乎的人。 元太妃心中暗恨,若是从前她说出这种话,儿子早就连连否认并且安慰自己、让自己放宽心了! 可是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 “母妃,容我再想想吧!”燕王叹了口气。 “也好,”元太妃点点头,道:“那你就好好想一晚上,明儿一早告诉哀家!” 想必,他是要先去徐氏那里通个气吧? 元太妃心里冷笑,那又如何?此事根本已经容不得否定! 除非那徐氏拿出十八般武艺撒泼撒赖的哭闹不依,王爷或许会心软不顾一切的拒绝这门亲事。 可若徐氏真的那么做,她反倒不用担心了。 因为她那么做根本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儿子告退。”燕王起身,默默施礼。 母妃定要把他逼得这么紧吗? “你去吧!”元太妃努力维持着慈母脸上才有的和蔼的笑,温和点头。 傍晚,燕王来到明春殿。 徐初盈笑着迎上前,微微屈膝行礼后,自然而然挽着他的手臂笑道:“王爷可算来了!再不来臣妾还当有事绊住来不了了呢!” 燕王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张嘴正想说一句“爷答应盈盈的事什么时候说了不算过?”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也答应过她不再要别的女人进府,可也许很快,青幂就要成为燕王府的侧妃了,这话便再说不出口。 “爷哪儿舍得不来?便是一时有事绊住,也总会来的!”燕王笑道。 徐初盈笑道:“这会儿也不早了,咱们用膳吧!臣妾叫人炖了竹荪鹅,这时节竹荪难得,是温泉山庄暖棚里弄了一点送来府上,臣妾也是托了王爷的福尝一尝了!” 燕王一笑,道:“爷的便是盈盈的,盈盈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便是,爷能给盈盈的,都给盈盈!” 徐初盈忍不住偏头认真看了燕王两眼,笑道:“王爷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只是,臣妾怎么觉得王爷今日说话有点怪怪的呢!“ “胡说!”燕王不想她竟如此敏感,心中一凛连忙一笑收住心神,笑着与她一同去饭厅用膳。 至于那件事,还是饭后再说吧!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清亮的眼神,以及那有意无意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间对自己透出的亲密亲昵,燕王的心中就变得更加沉重。 他不知道她听自己说了那件事之后还会不会这般待自己! 在她眼中,自己恐怕就跟个骗子无异吧? 她素来性子谨小细微,好不容易才肯对自己露出几分性情,要令她再次信任自己,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会等! 燕王心中怜意爱意愧疚之意一起涌上心来,这一顿饭两人便吃得格外的缱绻、格外的漫长。 徐初盈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肉麻,倒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饭后。 饭后漱了口,走动片刻消食,二人照例进了东暖阁说话。 徐初盈随口笑说起后日府中设宴之事,燕王心中一凛,忽然明白了母妃为何定要自己明日一早给她答复了! 想必,她定是打算在后日众宾客前宣布这个消息吧? 她对青幂还真是好!可是盈盈—— 徐初盈察觉了燕王神色突变,不由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燕王注意到她的目光,心口一滞,眼中黯然下来。 罢了!迟早也是要同她说的!什么时候说不是说? “盈盈!”燕王双手扶住徐初盈的肩头,神色变得凝重认真起来,深邃的眸光更加深不见底,他低沉着嗓音说道:“爷有一件要紧事要跟盈盈说。盈盈,不管爷说什么,盈盈先听爷把话说完再做他想,好不好?” 徐初盈的心狠狠一跳,突然有种心慌意乱抓不着底的感觉! 直觉的感到了害怕。 能让他如此神色肃穆、正经严肃的对自己说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也绝对不会是好事! 至少,对自己来说是如此。 “王爷您说便是!”徐初盈忍着心底的慌乱勉强笑了笑,道:“既是有事,臣妾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不是吗?早知道,心里也早安定!” “盈盈!”燕王心中一痛,猛的将人揽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敢放手,仿佛一放手他就会从此失去她。 “王爷!”徐初盈更心慌,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跳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372.第372章 他突然反悔了 “您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燕王忙松了劲道,低头看着徐初盈,忽然道:“算了!没有什么!” 他决定亲自去一趟山虞,把青幂也带回去,同凤头领夫妇再商榷此事。他就不信他还搞不定他们! 他不愿意娶青幂! 徐初盈一怔,将信将疑:“没有什么?” “嗯,没有什么!”燕王心里忽然就畅快了起来,也轻松了起来,这件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不是吗? 见徐初盈仍是将信将疑的看着自己,燕王不禁笑道:“方才爷有点儿事情想不通,所以一时想多了。现在已经想通了,这便没事了!盈盈别胡思乱想!” 徐初盈见他这神情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笑嗔他道:“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把臣妾给吓坏了!” “对不起!”燕王亲了亲她,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以后会不会以后再说,徐初盈可没操那么多心,见眼下没事便放了心,笑着依偎入他怀中,燕王顺势紧紧抱住她,低头便是缠绵长久的亲吻。 次日一早,燕王去见了元太妃,只说此事延后些时日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尽管元太妃甚是不悦,但燕王态度却变得强硬起来,寸步不让,元太妃纵然不满,可此事也必须得燕王点了头才能办的下来,无奈之下她只好勉强点头同意。 燕王心中松了口气,他打算将近期事务安排好,后日便启程赶往山虞。此事不宜拖延,早解决了早好!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离开福安殿,元太妃就命人将徐初盈传了来。 她想起来了,早间请安的时候,徐初盈的神色丝毫不变,恐怕王爷根本没把此事告诉她吧? 王爷不告诉徐氏,却又拖延此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亲自赶往山虞,来个釜底抽薪! 元太妃冷冷一笑,她怎么可能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不说,那么她来说好了! 徐初盈还以为元太妃传她过去是要问明日宴会的事儿,做梦也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斥她善妒不容人、心胸狭窄自私不顾大局,斥她不孝! 竟连婆婆的救命恩人都容不下! 徐初盈完全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头,一下子全懵了! 回过神来自嘲暗笑,笑自己蠢。 她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青幂小姐仰慕燕王,********想要进王府做他的女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次机缘巧合,为了救太妃她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太妃怎么可能不赏她? 而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赏?不就是进燕王府做王爷的女人吗! 是她后知后觉了! 徐初盈的心,瞬间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透心的凉。 她和他之间,或许注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过上她所希望的那种生活吧? 这个位置和身份,身不由己太多太多,于他是,于她也是! 之前,是她太痴心妄想了! 而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注定要品尝苦果,那一枚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 心,钝钝的痛,刀割一般。 徐初盈强忍着欲出的泪意和铺天盖地的痛处难过,轻轻道:“太妃明鉴,此事,臣妾之前一无所知!” 元太妃淡淡道:“一无所知?那你现在知道了,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徐初盈道:“此事由太妃和王爷做主,不该臣妾置言。” “胡说!”元太妃轻斥道:“你是王妃,王妃为王爷娶侧妃纳妾那是天经地义,也是理所应当!这事儿哀家问你,你直说便是!” 徐初盈心里冷笑,元太妃到底忍不住了,这是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维持了、要与自己撕破脸了吗? 自己若不说个答案,不说个她想要的答案,只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这是,要逼着自己给自己难堪!逼着自己拿刀刺向自己。 徐初盈心里很堵,明知不明智,但她不想做得那么卑微! “出嫁从夫,臣妾一切听王爷的!太妃您是长辈,臣妾也听您的!不知太妃您的意思如何?臣妾,附从您的意见!” 元太妃脸色骤然一阴,冷飕飕的盯向徐初盈。 装聋作哑! 她才不信徐初盈不知道她的意见! 她这是在逼着她亲口说出来,她自己当然不会说。她说了,徐初盈附从,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温温顺顺的,不想骨子里却是个如此难缠的! 怪不得!不声不响的就让庭芳吃了那么多暗亏! 再想到丁紫荷,也是表面上温和怯弱,谁知道却那么歹毒!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包藏着祸心? 元太妃突然间更加厌恶徐初盈起来。 “好!”元太妃一下一下的点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徐初盈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哀家倒是小看了你了!” “罢了!在这上头争个输赢又有何意思?你既然问哀家的意思,那么哀家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青幂,一定要进燕王府做侧妃!你既然说了听哀家的,就别忘了听从哀家的意见!” “是,太妃!”徐初盈干脆的应道。 从她开口提及这件事、从她回过神来,她就已经明白,此事,根本容不得她反对! 善妒不容人、心胸狭隘自私不顾全大局、不孝这些话不仅仅是她斥责自己的,更是对自己的提醒和警告! 如果她反对此事,这些评语就会等着她,那么今后在这燕地,她将举步维艰、人人唾弃。 若真到了那一步,纵然有他护着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毕竟,他有他的事业和责任,他不仅仅只有她! 她真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说不定迫于压力,他不但护不住她,反而还不得不亲自处置了她呢! 其实此事细想想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是吗?不就是他纳一个侧妃吗?反正是虱多不怕身痒! 只不过这个侧妃出身更高、脾性更坏、会更难缠对付一点而已。 怪不得,昨天晚上他欲言又止,后来又断然的改变了主意,想必也是因为此事吧? 只是她也有些纳闷,他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呢?   ☆、373.第373章 太妃紧逼 “好!”元太妃一挑眉,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既如此,今儿王爷回来,你好好同王爷说了此事吧!哀家想,明日正好咱们府上举办宴会,到时候正好宣布这一桩大喜事!你觉得呢?” “一切太妃做主便是!”徐初盈道。 元太妃冷笑,挥手道:“去吧!” 徐初盈敛衽施礼,无声退下。 出了福安殿,许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徐初盈只觉得眼前一黑脑门一阵眩晕,脚下踉跄着差点跌倒。 “王妃,您没事吧?”候在殿外的碧罗和半夏忙扶住她关切道。 徐初盈笑着摇了摇头:“太阳有点儿刺眼,走吧!” 碧罗和半夏忙小心扶着她。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进了东暖阁便将人都摒了出去。 坐在软榻上,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 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擦拭。 心口的钝痛再次剧烈袭来,强烈的痛感令她捂着胸口低低呻吟,胸腔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其实,没有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也没有那么看得开! 半响,徐初盈心中方略略好受了些,将泪痕擦拭干净,匀了匀气息,扬声道:“来人!” “王妃!”徐姑姑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徐初盈侧身对着她,淡淡道:“叫个人去一趟福宁殿,跟桑园说一声,王爷回来了请他过来一趟!或者,让人来叫我过去一趟也可。” “是,王妃。”徐初盈虽然掩饰得很好,可如何瞒得过徐姑姑,她还是看出了点儿行迹来,只是见徐初盈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位主子其实是个很理智理性的人,很懂得自我调节,轻易也不会犯糊涂,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很是省心。 燕王从外头回来,听了桑园邀功似的笑嘻嘻的禀报,心里却突然生出点儿不安来。 若非必要,他的盈盈是几乎不会主动来寻他的。 衣裳都来不及换,燕王立刻便朝明春殿方向奔去。 “盈盈!”踏入明春殿,燕王便急急叫道。 隔着门帘,听着他仿佛带着惊慌的熟悉声音,徐初盈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钝痛。 她下意识的忙擦拭擦拭眼角,将情绪收拾好。 门帘晃动,燕王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盈盈!”看到徐初盈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依然婀娜娇俏如一朵芙蓉花般风姿绰约,燕王心中才稍稍放松。 冲她笑了笑,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找爷可是有事?” 徐初盈忍不住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听他气息还有些不匀显然是急匆匆赶着过来的,她便笑道:“我还不能叫你过来啊?你看你着急的?慢慢来便是了!” “盈盈找爷,自然越快越好!”燕王笑着揽着她坐下,顺势将她抱坐在自己怀中,“爷心里喜欢!” 徐初盈眼眶一热险些又涌上泪来,咬着唇忙忍住了,勉强笑了笑。 她轻轻掰开他圈抱着自己的手,从他怀中起身,在旁边坐下。 “盈盈?”怀中一空,燕王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抓不住了! 他有些惊慌,勉强笑道:“盈盈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徐初盈抬眸,眸光沉静若波澜不惊的湖面,她凝着他,柔声道:“我只是想问问王爷是不是有事?昨天晚上,王爷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吗!我想问问王爷,到底是什么话?” 燕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怔怔的望着她,眸光骤然一紧,“你——你都知道了?” 徐初盈没有回答。 燕王大为懊恼,道:“是母妃找了你?” 徐初盈眼眸轻眨避开他的目光,轻轻道:“是,太妃什么都跟我说了!” “盈盈!”燕王愧疚而心慌,紧紧握着她的手忙道:“你别担心!爷昨夜没有跟你说不是故意隐瞒你,而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告诉你!因为爷不会纳青幂做侧妃!” 徐初盈眸光闪了闪,“王爷,您知道,这不可能的!” “可能!”燕王冷声道:“爷打算明天启程去山虞。” 徐初盈一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越发的难受钝痛起来。 “你相信爷,”燕王抚上她的脸,柔声道:“盈盈,你相信爷!爷有法子让凤头领改变主意!你放心等着爷的好消息!” “王爷!”徐初盈心里沉沉的,苦涩一片,又哀凉一片。 他以为这件事的根源是在山虞那边吗?他错了! 这件事的根源,是在他母妃那里啊! 青幂救了元太妃的性命没错,可难道就因为她救了元太妃的性命,元太妃便必须要满足她提出的一切条件要求吗?根本不是! 说白了,青幂也是元太妃的臣属子女,救主是功劳,也是本分,断断没有携恩求报的道理! 如果元太妃不愿意让她进府,有的是理由婉拒。 可元太妃非但没有婉拒,反而说得不纳不行!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于青幂进府,她不但是同意的,而且是千肯万肯巴不得的! 这会儿事情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青幂就算不进府,自己在燕地也别想有好名声了。 元太妃必定会散布消息是自己搅黄了此事。 那么以后,元太妃真要对付起自己来,那就少了许多顾忌、容易得多了! 只怕纵然她公然赐死自己,忠于燕地燕王的燕人也只会拍手称快! 就算朝廷派人来搅合一番,事实俱在,燕人众口一词,朝廷的人想要生事都不容易! 元太妃之所以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才冷不丁将此事提出来,又怎么可能不把一切都安排好呢? “不必了,王爷!”徐初盈暗暗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臣妾,今日已经答应了太妃,让青幂小姐进府,做王爷的侧妃。王爷,与山虞联姻,对稳定燕地西境也有好处,此事,便如此了吧!” “你胡说什么!”燕王心中又怒又怜,扶着她双肩低声道:“你怎么会这么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你这样笑着,爷看了心里更难受!是不是太妃,是不是太妃逼着你应下的?”   ☆、374.第374章 绝不会碰她 徐初盈眼眶一红,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他,道:“王爷,太妃没有逼我,青幂小姐她救了太妃的命,她既然想进府,就让她进好了!我相信王爷有法子让凤头领打消这个主意,可他们心疼女儿,这说好的事情出尔反尔,他们心里能心服吗?万一西境出了什么乱子,臣妾,岂不成了燕地的罪人!到时候,王爷让臣妾何以自处!” 燕王一时无言。 也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无力,以及愤怒! 明明是他的主意,是他要做的事,是他不愿意纳青幂,可为什么所有的不是却都会被算在她的身上? 可他知道,的确会如她所言! “好!”燕王猛的将徐初盈紧紧的抱入怀中,冷冷道:“她既然那么想进燕王府当这个燕王侧妃,就让她来!爷绝不会碰她一下!盈盈,爷绝不会碰她一下!” 徐初盈苦笑了笑,不觉抬手,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 至少在这一刻,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真心实意的,这就够了! 他有他的身不由己! 青幂小姐,跟别人可不一样!就那脾性,又有山虞做后盾,他真要把她晾着守活寡,哪儿有那么容易! 那女人绝对能拼着撕破脸皮嚷出来,到时候丢的是燕王府的脸面,元太妃必定震怒,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元太妃已是真恨上了自己,自己又何必顾忌太多? 反正,她成见根深蒂固,就算自己做得再好,她也不可能会喜欢自己的! “盈盈!”燕王手上不觉下意识加了力气:“你信我!” “嗯!”徐初盈点了点头,笑道:“王爷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 “真的!” 燕王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轻轻松开了她,笑着抚她的脸,眸中满是眷恋和疼惜怜爱,他轻笑道:“盈盈既然真信了爷,便再说一遍你喜欢爷!“ 徐初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厮还有心情开玩笑! “盈盈,”燕王却是神色多了几分认真,“快说,你不说,爷不放心!” 语气竟是带着两分闷闷和小心翼翼。 徐初盈气得有点儿想揍他,傻愣愣的道:“不放心什么?” 燕王脸上竟然浮起一抹疑似不好意思的潮红,说道:“爷不放心你会不会生气不喜欢爷了!” 徐初盈满腔的郁闷叫他这话逗得“噗嗤”笑了起来,笑道:“好啦!我喜欢你!行了吧?” 燕王神色间果然多了几分开阔和喜意,笑道:“爷也喜欢你,盈盈!”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过来。 唇舌纠缠,辗转吮吸缠绵,徐初盈圈着他的脖子主动仰头承接着,主动送上香舌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不一会两人的气息都不稳起来。 “盈盈!”燕王放过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道:“爷这心里总算是痛快几分了!她身后有山虞又如何?盈盈你的身后有爷!答应爷,不许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记得同爷说!” “嗯!”徐初盈点点头,笑道:“在这燕王府,若说委屈,也只有王爷才能给我委屈,旁人,我还真不在乎!当然,太妃不算。” 燕王自不会同她抠字眼,听了这话那是真的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她这是在乎他啊! 燕王眉开眼笑道:“爷不会给你委屈!你是爷的心肝!爷疼你还来不及怎会给你委屈!” 果然甜言蜜语就是好听啊! 明明知道这话半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徐初盈心里依然生出许多欢喜,心情也好了些,红着脸笑道:“王爷说话越发肉麻了!” “那又如何?”燕王自己哪里觉得,听着媳妇的声音都带着娇羞,能把媳妇肉麻得娇羞了,那也是男人的本事!是引以为骄傲的本事啊! 于是他又道:“爷的盈盈喜欢听,爷天天都说给盈盈听!“ 徐初盈越发羞得不行,埋头在他怀中咯咯的低笑着死活不肯出来,两人笑闹成一团。 “到底是爷又食言了,盈盈!”燕王终又有些愧疚道:“盈盈,爷有些怕了,怕自己做不到,什么都不敢给你承诺了!” 徐初盈却是心中一暖,沉默片刻,轻轻说道:“王爷这句话,比什么承诺都让盈盈安心!” 燕王一愣,低低的笑起来,叹息般笑道:“爷的盈盈,与旁人到底是不同的!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盈盈!爷此生能得盈盈相伴,从此白头,真个圆满无憾了!” 这一夜,他极尽温柔的疼她爱她,温柔缠绵的亲吻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他喜欢她。 而徐初盈也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一场缠绵中,缠绵忘我。 现在,他还属于她!身心皆是! 次日,燕王府中举办春宴,几乎整个燕城够资格的贵夫人、小姐们都来参加,十分热闹。 有过消夏宴和燕王的生日宴的经验,再应对起这种场合来,徐初盈已经颇为轻车熟路了。 新年正月里讲究的是大吉大利,徐初盈也特意穿了件大红撒金妆花缎裁剪的广袖对襟褙子、玫红金绣八宝灯笼百褶裙。 褙子上绣着五翟凌云团纹,袖口大镶大滚着三寸余宽的边,绣的是繁复精美的缠枝宝相花纹,戴着黄澄澄的镶着翡翠的如意头金项圈,群鬟髻上簪着凤首衔珠钗和镶着宝石的点翠金簪、玉钗,富丽华贵,艳丽却不张扬。 众夫人小姐们早知王妃受宠,加上原本一直当家的元侧妃又被夺了权,薛氏、秦氏的身份相比之下又太低了点,根本不值得结交,因此待徐初盈更多了几分敬重客气、以及奉承巴结。陪笑的时候嘴角都咧得大一些。 徐初盈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这后宅的女人们拼了命的也要争夺权力、争夺男人的宠爱——尤其是后者,这有与没有,果然便是天与地的区别! 但看元侧妃那冷清清几乎无奉承的情形便知。 众人包括徐初盈都没有想到的是,元太妃竟然也出现了!   ☆、375.第375章 宴会上宣布 当众人说笑着落座,锣鼓声热闹的响起,正准备好戏开场的时候,元太妃带着青幂小姐款款而来! 众人发出一阵抽气惊讶声,随即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毕竟,元太妃可是已经很多年都没在这种场合出现过了,这毫无预兆冷不丁的出现,能不叫人惊讶吗? 再看到笑吟吟扶着她,举止十分亲昵的青幂小姐,众人的议论声就变得更有兴致也更大了些。 徐初盈忙与元侧妃、薛夫人等迎了上去。 元太妃在宾客面前还是很给徐初盈面子的,甚至目光都没有先落在元侧妃身上而是含笑向徐初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哀家昨儿不是同你说了吗?就是过来随便坐坐!你们也别都围着哀家了,快,都招呼客人们坐下!” 众人忙齐齐见过元太妃,这一番客套寒暄招呼了好一会儿才都又坐下。 元太妃原本就是为了青幂小姐而来,便向徐初盈含笑道:“好了,趁着这燕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夫人们都在,徐氏,你来宣布此事吧!” “是,太妃!”徐初盈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还要她亲自来宣布啊!果然还是不放过一切机会的想要羞辱她啊! 不过经了这么一晚上,她心里其实真的已经没有多少膈应了!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定要面对,那么为何不坦然面对呢?至少,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我们没法改变世界,那么只能改变自己。 当徐初盈笑吟吟的宣布了这个燕王府与山虞部落联姻的大好消息,众人果然一片哗然! 看向那娇羞含笑的青幂小姐,再看看笑得端庄大方、雍容典雅的王妃娘娘,再看看脸色各异笑容各异的燕王府众姬妾们,众人醒过神来,连忙陪笑一声声道着“恭喜!” 又可着劲儿的夸赞青幂小姐多好多好。 徐初盈落落大方的与青幂小姐笑着都应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这倒是让元太妃有些意外,她忍不住深深的多看了徐初盈几眼:昨天在福安殿她那脸色可不是太好看的,这么快就转过来了? 还是说,这个女人太会装? 元太妃原本就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而来,勉强听了一出戏,便推说乏了笑着先起身告辞了。 却将青幂小姐亲自交给徐初盈,含笑吩咐她好好照顾青幂小姐,那意思就是多让青幂小姐结交些朋友。 徐初盈恭敬含笑应了。 众人见这青幂小姐还没进门呢,就已经获得未来婆婆的欢心了,这燕王府将来只怕还真有的热闹呢! 不过想想也难怪,毕竟,青幂小姐救过太妃娘娘的命啊!而且还因此差一点搭上了她自己的性命! 试问这样对自己的姑娘,换做是谁谁不喜欢啊? 徐初盈安排青幂小姐坐下,又传来一名管事娘子,命她一应事务今日都不必管,只管带两个妥当可靠人仔仔细细的伺候照顾好了青幂小姐,倘若青幂小姐有半点儿不满或者不适,拿她是问! 至于她自己明春殿的人手,她是绝不让靠近青幂小姐的。 青幂小姐见状暗自冷笑,面上却是感激的道了谢,并无异议。 刚听了一出戏,众人正等着戏子们换装继续演第二场的时候,只见十来名婆子两人一组抬着六盆栽种在脸盆大小的花盆中、开得正娇艳的牡丹走过来。 那六盆牡丹花乃花中极品,是极为罕见的雪盏、玉池娇、檀心、翡翠、锦霞、琉璃芳,纵是在燕城牡丹盛开最盛的四五月份,这几种牡丹花也极其罕见或者没有。 寻常勋贵人家能拥有其中一两种便足以夸耀,也不知这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众人情不自禁围上前,欣赏那绽放得张扬肆意的牡丹,惊叹赞赏不已。 “这是——”徐初盈纳闷问走在前边的桑园,既是桑园领着人送过来的,那自然是奉了燕王之命了。 桑园向徐初盈恭敬行礼,笑道:“这是王爷特意吩咐送给王妃的!奴婢想着王妃这会儿在戏楼听戏,不如送到这儿更热闹,便送过来了!王爷还吩咐奴婢问一句,不知王妃可还喜欢?” 众夫人小姐们俱是一愣,下意识看向徐初盈,那目光中满满都是羡慕和惊讶。 外边都传说王妃得宠,看来还真不是一般得宠!王爷对王妃这般用心,可真前所未见。 好些原本因为青幂小姐之事起了幸灾乐祸之心,眼神也带着点儿飘看徐初盈的夫人们心中一凛,再不敢轻视半分。 太妃娘娘再疼青幂小姐有什么用?燕王府其实真正做主的是王爷,得到王爷的宠爱才最可靠啊! 元侧妃脸色一紧,暗暗冷笑,下意识朝青幂小姐飞快的瞥了一眼。 果然看见青幂小姐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快要挂不住,不由更是舒畅。如今她是没有什么本钱同徐初盈斗了,不过还好,青幂小姐可比她能豁的出去的多! 薛氏等人心里也又酸又妒:不过是几盆花而已,既然送来了,那就是给大家伙儿一同欣赏的,王爷偏偏要说是特意送给王妃,这算什么! 徐初盈怔了怔,却是一下子明白了燕王的意思。 想必他知道元太妃今日会宣布燕王府与山虞联姻之事,生怕自己被人取笑,故而故意如此高调的送花,是摆明了给自己撑腰啊! 徐初盈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你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我很喜欢,多谢他有心了!” 桑园含笑应是,又将手中的大捧盒奉上,笑道:“王爷今日在梅府赴宴,见那宴席上有两道新鲜点心味道极好,想着王妃会喜欢,便叫人快马送了些回来特意送给王妃,请王妃过目!”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抽气声,看向徐初盈的目光那羡慕之情已是遮都遮不住了。 好些人心思一动,似乎也明白了王爷此举的意思,心中暗自一跳。看来,就算那什么青幂小姐进了王府,还是谁都不能动摇王妃的地位啊!不管旁人如何,自家可决不能怠慢轻视了王妃。   ☆、376.第376章 王爷的赏与撑腰 徐初盈听徐姑姑闲话燕城上层社会人家时也曾经听过,据说这梅家的点心是赫赫有名的,梅家五郎不时会弄出些新鲜玩意儿,每每令人称奇。 “王爷有心了!”徐初盈一笑,示意甘草上前接过匣子。 甘草等因为青幂小姐之事而不快的心此时也变得轻松了几分,高高兴兴的上前接过。 青幂小姐心里怒意滔天,盯着那点心盒子巴不得甘草狠狠摔上一跤摔个稀烂。 不过几盆破花、几块破点心而已,什么了不起! 看着徐初盈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看着众人对她那副奉承巴结的样子,青幂小姐怒意更甚: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所有人最应该奉承的对象是她不是吗? “王爷对王妃可真是好,几盆花、几块点心都记着王妃!就是不知道,太妃娘娘那里有没有呢?”青幂小姐忽然一笑,很有几分天真无邪的笑着说道。 众人一静。 “青幂小姐这是何意?”不必徐初盈开口,桑园已经看向青幂小姐,淡淡道:“您是在质疑王爷对太妃娘娘的孝心?或者说,您在指责王爷不孝?” 众人哗然错愕,王爷当然不会不孝!王爷对太妃的孝顺,谁人不知? 青幂小姐一时脸上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又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过就事论事随口问问罢了!” “原来如此啊!”桑园一笑,道:“青幂小姐这随口一问问的也太巧了些,怨不得奴婢会多想,还请青幂小姐恕罪!只是不知青幂小姐是否知晓断章取义这四个字!若不知,也就难怪会随口一问了!” 众人不由暗笑,心道正是如此,王爷给王妃送什么,就一定要给太妃送同样的东西吗?若不送,就是不孝?或者太妃就会因此动怒?这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再说,王爷未必没有给太妃送了东西的时候没给王妃送呢,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青幂小姐显然不知道什么断章取义不断章取义,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桑园。 又见众人面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这定然不是什么好话,益发恼怒起来。 桑园才不管,正欲笑着告辞,徐初盈笑道:“桑园,劳烦你顺路帮我个忙,帮我把青幂小姐送回福安殿吧!青幂小姐如今还在休养身子呢,这出来久了万一有什么不适,那岂不是我的罪过!青幂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要是喜欢听戏啊,明儿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单独传一班最好的戏,你喜欢听哪一出,就扮哪一出!你看好不好?” 青幂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赶自己走!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正有此意等会儿寻个机会装晕的,她也知道元太妃有多恼徐初盈,肯定不会放过可光明正大训斥她的机会。 可她没想到徐初盈会当着众人把这话明着说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她若坚持不肯走,再出了事可就怨不得她了! 还有那该死的桑园也在这儿,王爷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桑园了!”青幂小姐笑笑,一副听话乖巧样。 能有个机会与桑园同行顺势与桑园搞好关系也是好的。毕竟,这可是王爷身边第一得用的大丫鬟。 “青幂小姐说哪里话!奴婢们可不就是伺候主子们的?您这样说,可折煞奴婢了!”桑园连忙笑道,向徐初盈告辞,亲自扶着青幂小姐去了。 徐初盈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桑园来了,让桑园送她回去,她就知道她多半会肯的。不然的话,想让她这么轻易离开还真是不容易呢!万一她装起病发作来,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毕竟,人是元太妃亲自交给自己、让自己好好照顾的,照顾不好不找自己找谁呢? 用过午饭,下午申时中刻左右,宾客们便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因来宾太多,赵素卿等几个与徐初盈走得近些的也没机会同她多说几句话,正月里家家几乎都是如此,不得清闲,便约好了等过了春节再好好的聚一聚。 赵素卿与表妹一道离开,表妹洛芷宁忍不住羡慕叹道:“王爷对王妃可真好!我们家爷跟王爷比起来,简直都不能看,唉!” 赵素卿瞧了她一眼笑道:“你知足吧!表妹夫可只守着你一个,让你像王妃那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洛芷宁立刻哼道:“那怎么行!哪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们爷,看我不抓花她的脸!” 赵素卿轻叹,“王妃那般脾性人品,怎么怨得人喜欢?只可惜这燕王府的水太深了些,也不知王妃何时才能真正清净下来!” 洛芷宁一撇嘴,有些酸溜溜的说道:“表姐你自从认识王妃之后,对王妃比对我还要关心、还要好了!” 赵素卿“哟!”了一声,笑着拧了她腮上一把笑道:“你又没有什么烦心事,最烦的也不过是今儿穿红衣裳好还是紫色的好,有什么要人关心的!” 说的表姐妹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将这一身繁复的衣裙换了下来,穿了一套秋香色绣紫藤花的袄裙,将发髻也放了下来,松松的挽着反绾髻,只用一支镶了两颗红宝石的景福长绵钗簪上,在暖阁中炕上躺靠着休息。 那几盆牡丹花都搬进了明春殿,一盆粉红、一盆鹅黄的就摆在这东暖阁中,一抬头便可看见那枝头颤巍巍娇艳盛放的花朵。 徐初盈心情颇好,有人惦记着,就是好啊! 她寻思着燕王多半会过来用晚膳,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便起来带人去了小厨房,准备亲自做晚膳。 天气寒冷,年节里赴宴太多,整日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只怕也吃腻了,徐初盈便叫人准备了许多暖房里出的新鲜嫩绿的蔬菜、蘑菇,又命备两盘切得薄薄的牛肉、鹿肉、猪肉,准备晚上做锅子吃。 五一快乐!出门旅游玩得开心、注意安全,还有,别忘记看文哦O(∩_∩)O~ 下周应该有加更,求表扬、求抚摸、求包养~~ 快来把我抱走吧~~   ☆、377.第377章 新年 肉类不要多,这三样足够,挑的部位也有讲究。 牛肉要的是牛眼肉,最是细嫩鲜美;猪肉要长在猪腹内的一块独立的肉,俗称叫格筛肉,吃起来带一点韧,其鲜美与别处不同;鹿肉则挑鹿肩肉,那也是肉质最好的一处。 至于锅底,徐初盈亲自调配。决定用米粥替代滚烫汤水。 先用手推小磨将大米粗粗的磨成米粉,加大量的水熬煮,煮成极稀薄极稀薄几乎等同汤水的米粥,加入小半杯现磨煮去了豆腥味的豆浆,用小火煨着。 其实用淡奶更好,只是这等时节不方便取用,徐初盈若非要要,也会有人去弄,可为了一杯牛奶太过麻烦人也不好,她自是不会做的。 如此等燕王回来便可上桌,用红泥小火炉一边煮一边烫各种蔬菜肉类吃。 燕王从梅府回来,的确是打算上明春殿用晚膳的。 更衣之后便先去福安殿向元太妃请安。 元太妃已经听青幂委委屈屈的说了宴会上的事儿,心里也甚是恼怒,只是这种事儿,她若较真发作,却也没意思。 毕竟王爷不过是新年里送王妃几盆花、两份点心而已,又不是什么劳民伤财之事。 因此这会儿元太妃倒也没有因此事而发作燕王,甚至假装不知连提都没有提半句。 只是笑吟吟的同他说话,不让他走,笑着留他一起用晚膳。 “母妃特意叫人炖了野鸡肉,这会儿正好,大冬天里热热的喝一碗汤比什么都好!”元太妃笑道。 若以往,燕王自然就留下了,可是今天他是要去陪徐初盈的。 对于母妃非要今日在众宾客面前宣布燕王府与山虞联姻一事燕王心里是有些反感不满的,加上母妃亲自领着青幂过去,这不摆明了下盈盈的面子? 如果今晚他又因母妃一席话留下与青幂共用晚膳,让盈盈情何以堪?让这府中人如何看待盈盈? “母妃,您和青幂多用些,儿子正好有事找徐氏商量,先前同她说好了过去用膳,就不陪您了!要不,儿子明晚再陪您?”燕王笑着说道。 尽管燕王说了明天晚上陪元太妃用膳,元太妃还是禁不住一阵恼怒,无明业火起。 儿子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没有违抗过,尤其是在这种小事上。 可如今为了那个女人,就连用一顿晚膳他都拒绝她!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元太妃笑得温和,又道:“对了,既如此你顺便好好的同徐氏说说话,哀家今儿当着宾客们的面宣布你和青幂的喜事并不是下她的面子,哀家是真心盼着这好消息早日宣布出去,今日府中设宴,这正好是个宣布的好机会,你叫她可别想多了!” 以往燕王听到元太妃这么说话肯定会相信她,反而会觉得自己对母亲不满实在太不应该。 可今日却不由得多想了一点,母妃不是不经事的人,有什么门门道道是她不知道的?她真的——没有对盈盈心存芥蒂了吗? “好,儿子会同她说的!相信徐氏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燕王点头笑道。 元太妃这才放心一笑,点头道:“那母妃也就不多留你了,你去吧!” 燕王笑着告退。 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青幂一眼。 青幂不由暗自伤神。 明春殿中,徐初盈看到燕王踏入殿中,心情一下子忍不住飞扬起来,笑着相迎。 燕王握着她的手与她入内,笑道:“今日累坏了没有?爷在梅府,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 徐初盈笑着摇头:“倒也不累,其实也不过应酬几句罢了!王爷送来的点心我很喜欢,谢——唔,王爷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她本想说谢,一想到他说什么实际行动谢,便又生生刹住了。 燕王如何不知她那点小心思,不禁大笑,道:“盈盈让桑园向爷表达谢意,爷已经知道了!今儿晚上,爷可等着盈盈的表现了!” 三句话便要绕到那上面!徐初盈不由恨恨嗔了他一眼装傻充愣,淡定的拉着他去用晚膳。 看到偏厅里摆的是吃锅子专用的圆桌,桌上摆满绿盈盈鲜嫩的蔬菜燕王不由精神一振,笑道:“到底盈盈用心,一看这便有食欲!” 徐初盈笑着拉他坐下,燕王这才看见那锅底竟如米粥一般不由一愣,笑道:“这是什么锅底?这可奇了!” 徐初盈笑道:“用那些汤水也不够清淡,这是大米磨成粉熬成极稀的粥底,烫了肉和菜吃,最是清淡香甜!最后再喝上一碗粥,比吃别的都强!” 说着将切得薄薄的猪肉、牛肉片往粥底中拨了些下去,看着煮沸了便捞起来放在碗碟中递给燕王,眼巴巴的笑道:“王爷快尝尝!” 燕王笑着尝了一块牛肉,米粥的香味很好的中和了肉的油腻,清淡的粥香包裹着肉香在嘴里化开,加上那细腻鲜嫩无比的口感,令这些天吃够了大鱼大肉的燕王精神一振,只觉肠胃舒畅无比,一时胃口大开,大赞不已。 徐初盈见他喜欢自己更喜,他喂到她嘴边她便张口吃了,两人说说笑笑十分甜蜜。 燕王府的宴会结束后,徐初盈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去那几家赴宴,自己是客人,自然不需要应酬太多人,想必做东道主,已经是很轻松了。 除了去元家的时候受到了元氏一族不冷不热的冷淡和骨子里的敌意,在别家都很好。 可元家人虽然相当的不喜欢徐初盈,碍于燕王,也不敢对这位王妃太过分,明面上并不敢做什么。 不然若是被燕王知道了,那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虽然王府中有一个元太妃,可太妃毕竟年事已高,谁知还能活多少年?而元侧妃又没有儿子,如今又不为燕王所喜,想要生出儿子恐怕也遥遥无期了! 元家的富贵还着落在燕王身上呢,又如何敢做什么惹得他不快? 元家人对自己没有好感,这在徐初盈看来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她也浑不在意。 唯独去霍府赴宴的时候,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378.第378章 不要脸的女人才给人做妾 那邹姨娘一来前年消夏宴的时候让徐初盈当着众宾客的面刺了几句觉得颜面大失恨在了心里,二来见徐初盈跟赵素卿十分交好,更是认定徐初盈就是为了同她作对才故意结交赵素卿,对她就更恨了。 如果徐初盈知道她这种想法肯定要无语到了极点。 就为了故意同她作对所以才结交赵素卿?这邹氏还以为自己是谁啊! 如今徐初盈来霍府做客,几乎是相当于来了她的地盘上,她怎么可能不寻弄点是非出来? 要知道一个姨娘是没有资格和机会出门太多的,以她的身份,想要报复徐初盈更是难上加难,好容易徐初盈来了霍家,她当然不能放弃了。 于是,当着众宾客的面,邹姨娘冷不丁的上前向徐初盈笑道:“妾身恭喜王妃娘娘了!听说王爷很快就要娶青幂小姐做侧妃,王妃娘娘又要多一个姐妹分忧了!” 这话一出众人一时鸦雀无声,无不变色面面相觑,均暗道:这邹姨娘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先别说这话不三不四的不像样,单她一个姨娘的身份,这种话就不该她说! 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就是上不得台盘!会念几句诗词就是才女了?根本愚不可及! 不过,都说她受宠,看这样子倒是真的了。 那霍将军看起来倒也是个精明的人,没想到也会干这么糊涂的事儿! 洛芷宁变色正欲开口,赵素卿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看了徐初盈一眼。王妃可不是个善茬,这邹氏,钉子碰了一回还往上撞,那就让她撞个够吧! 霍夫人脸色铁青,恨恨瞪了邹姨娘一眼,正欲开口喝退邹姨娘,徐初盈却是轻轻一笑,看了邹姨娘一眼淡淡道:“多谢!邹姨娘也是做人姐妹的,平日里为霍少夫人想必也分忧不少吧?啊,本妃说错了,王爷姬妾虽好几个,不过也只有侧妃才能跟本妃称得起姐妹,那种上不得台盘的姨娘姬妾,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倒当不起这姐妹二字!” 众人一愣,忍不住暗自好笑。 洛芷宁却是第一个撑不住抚掌哈哈的大笑起来,笑道:“王妃娘娘此言甚是!妾室姨娘算得什么东西呀?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不要脸的女人才给别人做妾呢!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出来丢人现眼,哎,真是把主子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众人一下子哄笑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不少人还对着邹姨娘指指点点。 虽然这是在霍府做客,大家不好光明正大的附和洛芷宁的话,不过这话说得真是大快人心呀! 可不是不要脸的女人才给人做妾?家里那些妖精们,哪一个是好东西! 邹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窘气恨得几乎晕倒! 霍夫人更是两边太阳穴直跳,又气又急眼前发黑。 她既恨洛芷宁快言快语,更恨邹氏丢人现眼! 可人家洛芷宁是为自己的表姐出气,而分明又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儿媳妇,且赵家她们霍家也惹不起,便是赵素卿,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她能干什么? “王妃何出此言!”邹氏泪珠盈盈欲落不落,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让众位夫人们更加厌恶,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鄙视。 霍夫人察觉了,更恨邹氏! 霍家的脸面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霍夫人却是被她给气狠了,一时只顾着喘气竟说不出话来,又让那邹氏矫揉造作的说了下去。 只见邹氏泫然欲泣的道:“若真论起来,我们先王妃才是王爷的元配,王妃也不过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你给我住口!”霍夫人只觉“唰!”的一下血液直冲脑门,猛的站起来瞪着邹氏厉声喝道:“还不跪下给王妃赔罪!你一个妾,竟敢编排起王妃来,谁给你的胆子!”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无不在心里嘲笑这邹姨娘蠢。 同时暗自下了决心,回府后可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府上那些不要脸的妖精们,别弄出个跟这邹氏似的,怎么把全家人给害死了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少不得也得同自家老爷说道说道,宠那些妖精们可以,当做玩物图个开心也就是了,可千万别学那霍将军! 邹氏委屈不已,看了霍夫人一眼,咬着唇泪水欲落不落的,她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反而觉得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 王妃有什么资格嘲讽她啊,说到底,王妃不过是继室,在她们霍家先王妃面前,不也是个妾室! “霍夫人不必如此!”徐初盈冷冷盯着邹氏,道:“邹姨娘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什么?邹姨娘是想说,我也不过是个妾室,是吗?” “王妃,她——” “霍夫人!”徐初盈冷冷道:“我想问问府上这位姨娘几句话,可以吗?” “可、当然可以……”霍夫人张了张口,祈求的看向赵素卿,赵素卿根本没看向她,心道邹氏不靠谱不着调你老人家难道不知?这种场合根本就不该让她出现。 既然你老人家让她来了,她惹了祸事,就让她自己承担。 我什么要这时候开口?我这会儿若是开了口,岂不是置王妃于两难? 她若给我面子不计较此事她岂不是憋屈?她若坚持追究对我又如何过得去? “邹姨娘,本妃问你话,莫非你不屑于回答?”徐初盈眉目间一片冷清,语气却是平和,看不出喜怒。 她心里是真怒。 就算在燕王府,就算是元侧妃她们,也不敢在她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放肆,这邹氏算个什么东西! 若她连这种肮脏气也要受,那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邹姨娘哪儿知道害怕?她想着霍郎可是王爷的小舅子,而自己又是霍郎心爱的女人,霍郎是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王爷也绝对不会非要逼迫霍郎的,不然,就是不记霍家的恩情、不记得先王妃!王爷不会自毁名声。 “妾身难道说错了不成?继室在元配面前,原本就该执妾礼。” “可你是元配吗?”徐初盈冰冷着声音道:“且你那话,本妃也不过是——不过是什么?邹姨娘既然话都说了出来,何必又只敢说一半呢!本妃今日倒是长了见识!”   ☆、379.第379章 邹姨娘的绝招 徐初盈这话分明是要逼迫自己,邹姨娘哪儿敢说?她也不算完全糊涂,说徐初盈不过是妾?她疯了差不多!说她不过是继室?就算是继室也不是她能比的! 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的了。 不过,邹姨娘有自己的绝招。 她不愿意去给赵素卿请安,又生怕霍夫人会找自己的麻烦,又要博取霍将军的疼爱怜惜,三天两头的装病装不舒服早就装出经验来了。 此刻见下不来台,立刻呆直了目光两眼一闭,软软的倒下去装晕。 她的贴身丫头萱儿、兰儿也早就配合主子配合得有经验了,见状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邹姨娘,变了脸色惊叫道:“姨娘!姨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啊!” 众宾客倒没看出来邹姨娘是装晕,却是对她这控制自如说晕就晕的本事暗自叹服不已。 半夏气得要命,见状便上前一把推开兰儿扶住了邹姨娘,说道:“姨娘定是气急攻心晕倒了,不要紧,我有法子急救!保准药到病除!” 说着抬手,那长长的指甲对着邹姨娘的人中狠狠的用力掐了下去。扶着邹姨娘的另一只手在她腰间又用力一拧! 她就不信她醒不过来! 这邹姨娘说话中气十足,脸上气色精神也好,这还说晕就晕了,开什么玩笑! 邹姨娘痛得差点儿跳起来,低低“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对上半夏那似笑非笑的狡黠眼神一个激灵,又惊又怕慌忙推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半夏拍手咯咯笑起来,笑道:“看看!效果多好,请大夫都省了!” 徐初盈生怕半夏再折腾霍府面子上不好看,便柔声道:“好了半夏,快回来!” “是,王妃!”半夏倒是还真想再损这邹氏几句,只是她到底是个奴婢,且这里是先王妃的娘家,她这个王妃的奴婢做得过了难免连王妃都要被人诟病,便退了回来。 只是,邹姨娘这么一晕一闹腾,徐初盈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之前的事。 便向霍夫人道:“府上邹姨娘一口一个‘我们先王妃’,我竟不知,一个妾什么时候也能与先王妃称起‘我们’来了!若是别的事儿,我也不多说了,可这般侮辱先王妃,我们燕王府却是不依的!” 徐姑姑不由暗暗叫好,赵素卿与洛芷宁相视眼中亦划过笑意:王妃这话,说得真狠! 众宾客无不凛然,暗道厉害! 若她依旧纠缠着邹姨娘不依不饶,倒有些有失气度了。毕竟,一个妾不懂事,你非要同她死磕计较到底,有什么意思? 可这话就不一样了! 她是为先王妃叫屈啊! 而且,先王妃还是霍夫人的亲生女儿! 好嘛,你儿子的小妾公然侮辱你的亲生女儿,居然还要女婿的继室来打抱不平,看你们霍家还能纵容这妾室到什么地步! 邹姨娘脸色煞白,忙道:“我没有——” “住口!”霍夫人是真的动了真怒,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岂容一个低贱的妾室出言侮辱? “谁准你你你我我的?我们霍府也不是没有规矩的!言嬷嬷、童嬷嬷,把邹姨娘请到佛堂冷静冷静!容后处置!” 儿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知做了多少糊涂事儿,自己一桩桩的都忍了,可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忍! 邹姨娘又气又急又很,见霍夫人真发了怒也不敢再闹,只是哭着分辨自己是无心的求饶,很快就被两名嬷嬷拖了下去。 她临走前,徐初盈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那因为挣扎而露出来的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上。 因为徐初盈的目光太直白而且专注,于是很多人也都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霍夫人亦望了过去,更是怒不可遏! 这贱妇,还自称什么才女、什么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连最基本的尊卑规矩都不懂,霍家的脸面算是让她给丢尽了! 她一个妾,竟敢穿大红的鞋子,她配吗! 还胆大到在这种场合穿出来!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儿子宠妾灭妻吗? “王妃娘娘,实在对不住!那贱妇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王妃,让王妃受委屈了!改日必定亲自上王府给王妃赔罪!”霍夫人忙向徐初盈屈膝施礼道。 赵素卿见状亦施礼请罪。 “霍夫人、赵姐姐快免礼!”徐初盈忙笑道:“这与你们何干?再者,为了那等人的糊涂话委屈,也不值当!这等话就不必说了!” 霍夫人和赵素卿笑着谦逊了两句,这才起来。 闹了这一场,好些人便觉得不便再留,准备告辞。 徐初盈便笑道:“你们要走,我可是不走的!这戏没听到、午饭也还没用呢!何必为了那么一个人坏了兴致!” 众人听毕都笑了起来,笑道:“王妃说的是!” 于是说笑着气氛又活络热闹了起来,那说要走的也一笑不走了,众人一同去听戏不提。 午饭后,方相继告辞。 赵素卿和洛芷宁亲自送了徐初盈上马车。 赵素卿握着她的手笑道:“过两日臣妾再去看望王妃!今日之事,不管怎样都要向王妃说一声抱歉!” 徐初盈示意跟着的丫鬟婆子们统统后退,这才向赵素卿低笑道:“你不用这么说,今日教训了这邹氏一通,我心里倒是痛快了许多呢!这邹氏,真是太讨人厌了!霍将军真是没有眼光,错把鱼目当珍珠!” 赵素卿还未开口,洛芷宁胸怀大畅哈哈大笑,拍手笑道:“王妃此话深得臣妾心意!说的真是大快人心!” 说的赵素卿也笑了起来,笑叹道:“多谢王妃为臣妾出气!” 徐初盈一笑:“顺手为之而已,这次霍夫人插手,料想她会消停许多,也省得时不时去烦你!这有的人啊,就像那癞蛤蟆,不咬人它膈应人!” 三个人一时又笑了起来。 且说邹氏被言嬷嬷、童嬷嬷关在佛堂,又将她的两名丫鬟与她分开关押,任凭邹姨娘怎么哭怎么闹都置之不理。 佛堂阴冷,又没有炭火暖炕,在那里头待了半天可把邹氏冻得够呛。   ☆、380.第380章 霍夫人怒不可遏 可她却不敢再装晕了,生怕言嬷嬷、童嬷嬷也像那死丫头一样给她来一下子,她多冤枉! 她只能盼着霍将军快点回来救她。 旁晚的时候霍将军一回来,霍夫人便将他叫了去。 霍将军见母亲一脸的怒意忙问何故,他可不知是自己心爱的妾室做了什么。 等听霍夫人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霍将军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但他并不觉得邹氏有多少错,反而觉得她委屈了。 他忙道:“娘,您别怪邹氏,都怪儿子平日与她说起姐姐都是这么说,她一时不察这才顺口说了,谁知道王妃会挑刺,其实——” “你给我住口!”霍夫人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怒道:“我问你你到底有几个妻子?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她当初既然愿意当妾,就要有做妾的本分!弄得府上妻不妻妾不妾你是想家反宅乱、想我们霍家成为燕城的笑话吗!哼,王妃挑刺,人家王妃可曾说她什么没有?她冷不丁的跳出来恭喜人家多了个侧妃妹妹分忧,呵呵!这种话是她能说的吗!怎么怨得王妃恼她?” 霍将军一时语塞,片刻方道:“这是她的不该,儿子会说她的。可也不能全怪她,她是替姐姐不平,这才见了王妃总心里膈应——” 霍夫人一个茶盅砸在地上,恨不得上前狠狠把儿子给打醒。 捶胸顿足道:“我这做的是什么孽啊!府里怎么来了这么个搅家精!我的女儿,堂堂正正的先燕王妃,竟然沦落到要一个小妾替她不平!你,你这不肖子,你眼里还有你姐姐吗?你还把你姐姐放在眼里吗!” 霍夫人恨恨道:“当初是她自己情愿做妾也要进府,这进了府没半点做妾的样,倒把自己当成霍府的女主人了!你,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气死才罢休呀!” 霍将军一滞,看到母亲如此也有些后悔,可清书她—— “是儿子疏忽了,儿子以后会提醒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请母亲您不要难过了!” “我难过?我都是为了你好呀傻儿子!”霍夫人流泪道:“为娘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和她根本就不配你知道吗?且不论妻妾,你自己听听她在宾客们面前说的那些话,哪个有脑子的会那么说?哼,为先王妃不平?说的真是好听!我倒要问问,你姐姐有何不平?你姐姐福薄,她去的时候徐氏王妃还好好的在金陵吶!这亏得她是个妾,若是正室,往别家多去赴宴几遭,咱们霍府只怕都要被她连累得没法在燕城立足了!是不是为了她你连祖宗父母前程统统都不要了!” “儿子不敢!”霍将军慌忙垂首,“娘,儿子一定会管教她,请娘不要动气了。” 霍将军心里也有些乱起来,胸口闷闷的难受。 因为尽管他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其实并非全然无理。 今日之事,清书她的确有不妥之处…… 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完美的、美好的存在,让他接受她有瑕疵,他心里真的觉得很难过。 霍夫人一声长叹,“娘不是动气,是为你好、为霍家好啊!儿啊,你可千万别再犯糊涂了!今日这事儿,那么多人都看见听见了,娘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知道吗!妻不成妻妾不成妾,这关乎咱们霍家脸面名声,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呀!幸好,你没有弟妹了,不然这亲事准定得受影响!” 霍将军心头大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夫人又冷笑,指了指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三四套大红裙衫、两双大红绣鞋,冷冷道:“这是我叫人从邹氏屋子里搜出来的!你自己看看,这是个心甘情愿做妾的人该藏的东西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为了你甘愿做妾吗?呵呵!” 霍将军脸色大变,呼吸一滞,仿佛脸上挨了狠狠一耳光,突然觉得在母亲面前无地自容! 当时他痛苦不已跟她分手,原是打算送她一大笔钱让她好好找个好人嫁了! 可是她说她为了他哪怕做个丫鬟奴婢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她说就算是做妾,也是她的福气,她不会让他为难,会好好的守着本分,只要他心里有她,一切足矣! 那这红衣红裙,又是怎么回事? 霍夫人见儿子脸色煞白表情难过心里又痛快又心疼,更把邹氏骂了个死。 她淡淡道:“今日这事那么多人都看见听见,瞒是瞒不住的,邹氏禁足三个月抄佛经,过几****和赵氏再亲自去一趟王府向王妃赔罪,你看如何?” 霍将军心乱如麻,点点头道:“就依母亲此言。” 他跟在王爷身边,知道的比母亲要多。 王爷有多疼宠王妃他一清二楚,这件事就算王妃不说,既然有那么多宾客在,王爷迟早会知道。说不定还会疑心霍家是不是在怨恨什么、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所以,赔罪是必须的,而对清书,也不能罚得轻了。 不然,在王爷面前没法交代! 霍夫人这才觉得舒畅了些,道:“那就这么定了!邹氏有我处置,你去同赵氏商量商量去王府的事儿,毕竟,赵氏与王妃交好,此事她更说得上话!” 霍夫人又忍不住劝道:“你平日里也多去陪陪赵氏,偏心也要有个度!你别忘了,赵氏可是赵老将军的独女!” 霍将军听了这话更心烦意乱,借口有事便起身告退了,把霍夫人气得不轻。 其实,霍夫人不知道,霍将军也是有口难言。 一开始他的确是迁怒赵素卿、怨着她的。 可后来渐渐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中,她比谁都要无辜。 这门亲事是父亲主动上赵家求娶,而自己救了赵老将军的命,这门亲事赵家不得不应,赵素卿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 对自己来说,是不得不娶;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不得不嫁? 他与她相处纵然不多,可毕竟在一个府邸中生活了这么久,他看得出来,她是个骄傲的人。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未必就愿意嫁给自己。 赵家唯一的嫡女,难道还能找不到好亲事?   ☆、381.第381章 诡异的夫妻相处 清书一直很懂事,很体贴他,也曾劝说过自己,对赵素卿好一点,毕竟大家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他也曾想过,对她好一点。至少,正妻该有的,尊重、体面与嫡子,他都愿意给她。 可是,她根本不领情! 谁也不知,他们俩根本就没有圆房! 他当时怀着一股怨气娶了她,把她当成抢了清书位置的恶女人,成亲那天装作烂醉如泥,根本什么都没做。 后来,当他心中愧疚想要弥补的时候,人家根本不接这个茬,每次疏离客气的没说上几句话就把他给请走了。 他气得不行,也恨得不行,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是骄傲之人,他又何曾低声下气过? 于是这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圆。 从霍夫人那出来的霍将军苦笑,母亲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让他对赵素卿好一点,那也要人家肯接受才行!难道还要他去求她?凭什么! 也不知怎的,霍将军一抬头,竟发现自己走到了赵素卿所居住的双燕堂附近。 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门楼上的匾额。 他站着出了一会儿神,索性上前,走了进去。 铁英、铁梅等看到少爷过来都有些意外,立刻想到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又有些紧张。 少爷该不会是过来为邹姨娘报仇出气的吧? 可话又说回来,今日之事可跟少夫人无关,都是那邹姨娘自己找死! 这事儿若是换了在别的府邸,那邹姨娘只怕早就被拖下去杖毙了!夫人留下她,还不是因为少爷心疼她? 当然,若在别的府邸,也不会有这种胆大包天又愚蠢透顶的姨娘就是了! “少爷!”赵素卿听说霍楠来了,也有些意外,迎上前招呼。 霍楠滞了滞,一时不知说什么,抬手低低“嗯”了一声,走了进去,在正厅坐下。 赵素卿便也坐了下来,吩咐丫鬟奉茶。 一时间,双燕堂正厅里,男女主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品茶,并且看起来都十分专注,好像手里的茶水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稀罕东西。 丫鬟们低眉顺眼无声侍立。 气氛堪称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丫鬟们觉得低头低得脖子有点酸的时候,男主人终于开口了。 虽然声音听起来硬邦邦、干巴巴的,可到底他是开口说话了。 “母亲说明日我们去一趟燕王府给王妃赔罪,你,你看着安排一下!” 原本他是想问:“你觉得该准备些什么、什么时候去?”不想话一出口,就变得省事了。 赵素卿点点头:“好。等妾身安排好了便叫人知会爷一声!” “嗯!”霍楠也点了点头。 于是,又没有话说了。 铁英、铁梅和赵素卿的奶娘习嬷嬷忍不住都暗暗着急,自家主子也太不会来事儿了! 少爷既然来了,这很好啊!如今那邹氏又被霍夫人给带走了,没法子跳出来捣乱,若是两人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少爷多半就留下用晚饭了。 用了晚饭,那当然顺理成章便歇在这边了—— 那是多好的事儿? 这是多好的机会? 可是自家主子怎么就这么不会来事呢? 先是让少爷坐着喝了半响的茶,然后少爷说一句她就答一句,难道就不会顺着这个话题把话说开吗? 她们正急得不行,忽见霍夫人院里的婆子来了,说是夫人请少爷有事,这就过去一趟。 霍楠闻言心中既忍不住暗暗失望又松了口气! 他看了赵素卿一眼站了起来。 看到赵素卿明显松弛下来的神情,心里没来由有点失落。可笑自己还迁怒不喜她做了自己的妻子,可实际上,她似乎比自己不喜欢她更加不喜欢自己吧! “既是夫人有请,爷赶紧过去吧!”赵素卿道。 霍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少夫人,您怎么不对少爷好一点啊!” “少夫人,少爷到底是男人家,好脸面,您说几句软和话不就什么都好了!” “是啊是啊,奴婢看少爷其实挺想留下来的!” “少夫人……” 霍楠一离开双燕堂,赵素卿瞬间被叽叽喳喳无数个声音包围,吵得她头晕脑胀直接捂住了耳朵逃进了卧室里。 关上门,将奶娘她们统统关在了门外。 靠在门上,赵素卿暗自苦笑。 她放不开,是真的放不开! 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跟邹氏在一起的时候何等的软语温存、情深意浓、郎情妾意,何等的把邹氏放在心尖上疼宠,她便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近他,或者,接受他的接近。 她赵素卿,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和同情怜悯! 也不屑于要一个满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她宁可守一辈子的活寡! 当初亲事定下来,不是不知他和那邹氏之事。 当她盖上红盖头、坐上花轿时,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可新婚之夜该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心性也改变了。 她没有勇气做第二次接受一切的准备。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就永远也不要再发生了! 霍夫人住的金槐堂,她又满面怒意的在等自己的儿子。 霍楠一进来,不等相问,霍夫人便劈头盖脸的冷着脸气道:“我跟你那邹氏说了要禁足三个月,她给我寻死觅活又哭又闹!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你现在自己去跟她说!” 霍楠从赵素卿那出来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见母亲被邹氏气成这样,又说邹氏哭闹不休不肯禁足,心里也不觉有些恼起来,忙道:“母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倒是儿子不孝了!儿子这就去跟邹氏说!” 关押邹氏的佛堂就在金槐堂后,霍楠从穿堂过去,还没走进去,果然便听到里头传来邹氏的哭闹喊叫,正大骂母亲的下人:“……少爷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没有做错,凭什么禁我的足!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见少爷!少爷知道你们这样对我绝不会饶了你们……” 霍楠忍不住心头火起,猛的打开门冲了进去。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382.第382章 邹姨娘禁足 两名嬷嬷施礼叫了声“少爷”识趣的退了出去。 邹姨娘呆了呆,早已又惊又喜哀哀欲绝的叫了声“爷!”朝霍楠奔了过来,无力的扑在他怀中嘤嘤婴的哭了起来。 两嬷嬷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这做派,亏得是个妾,若是个主母,真是丢死霍家的脸面! “爷,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离开这里再说?这好冷,我好冷啊,爷!”邹姨娘瑟瑟发抖的依偎在霍楠怀里,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嘴唇冻得乌紫。 这倒不全是装的。 霍楠一见不由又心疼起来,忙揽着她道:“好,先离了这里再说!” 说着便牵着邹姨娘出来,又命那候在门口的两名婆子去取厚厚的斗篷来。 邹姨娘心里十分得意解气,她就知道,只要她的霍郎一回来,肯定会向着她的! 两名婆子恨得牙根痒痒,心道怪不得夫人不喜这妖精,果然不是个东西! 不过霍夫人吩咐过,少爷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听,便也没有多嘴,老老实实的应声去取了东西。 邹姨娘回到自己院子里,发现萱儿、兰儿都没回来,只有两个粗使小丫头在,便又求着霍楠帮她把萱儿、兰儿要回来。 霍楠这会儿哪里有闲心去管两个丫头的事? 不用问他也知道那两个丫头多半是回不来了。 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母亲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好把邹氏怎样,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两个丫头的。 主子有错,还不都是做奴婢的没伺候好? “先别说她们,”霍楠道:“你现在如何了?还冷不冷?” “我已经好多了!”邹姨娘感激的道,又道:“霍郎,她们两个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根本就不关她们的事儿啊!王妃就算要迁怒,也不该这么没道理啊!好歹她们服侍了我一场,落得如此岂不叫人心寒?霍郎,求你了,帮我要她们回来吧!夫人和少夫人都不待见我,若你也不帮我,府上众人见我连个奴婢都护不住,往后谁还肯搭理我呢!都怪我不会讨少夫人欢心,今日王妃那般作贱我,也没个人帮我说半句话,我没脸,咱们霍府又有什么体面!” 有了母亲之前那一番话做铺垫,此刻听邹姨娘这番话自然与以往听来就不同了。 霍楠心里有些苦涩,下意识的也有些后悔,果然自己不该一开始因为怜惜而太纵着她了,弄得如今这样她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母亲那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妻不妻妾不妾…… 其实这对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好端端的如今却让她立起规矩来,这话自己又怎么开得了口? “两个丫头的事你放心,回头我会同母亲说。”霍楠几乎不敢看她,道:“今日之事我也知道了,此事无论如何定要给王妃一个交代才行!母亲说让你禁足三个月,那就三个月吧!这三个月——” “霍郎!”不等霍楠说完,邹姨娘便不敢置信的打断他,道:“你说什么?你也同意要我禁足三个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禁我的足!你是听谁说的此事?是少夫人吗?她一定把我说得不堪、一定添油加醋的告我的黑状对不对?霍郎你可不能相信她啊!她早就看我不顺眼霍郎你又不是不知!” “够了!”霍楠隐有怒意,淡淡道:“是母亲说的,少夫人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邹姨娘顿时一惊,忙又道:“对不起霍郎,我,我是太心急了才会口不择言!我,我不想离开你啊,这么久见不到你,我会不习惯的!不在你身边伺候照顾着,我也不放心啊!霍郎,今日之事我真的没有私心,我就是为了先王妃不平,凭什么——”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霍楠有些无力,道:“今天的事,我不怪你!可是禁足一事,就这么定了!” 邹姨娘还来不及高兴又愣住了,她不明白,既然不怪她,为什么还要禁她的足? “霍郎——” “好了!”霍楠长长吐了口气道:“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你别再说了。” 这三个月里,让母亲派人好好教导教导她规矩吧。 她那么聪明,三个月足够学好了。 他这也是为她好,省得将来她又吃亏。 “霍郎!你好狠心!”邹姨娘眼泪一串串的直往下掉。 知道求情无望她也不敢再纠缠不清了,因为她已经察觉到霍楠有些不耐烦了。 这不耐烦令她不敢再纠缠的同时,也令她感到惊慌不安。 因为他对她,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而对于她的要求,他也从来没有回绝推脱过。 可是今天,这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都有了! 这绝不是好兆头。 “三个月啊!那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霍郎,你可不能忘了我啊!”邹姨娘泪光闪闪。 霍楠却是怔了怔,心中微凉。 对邹姨娘来说,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自己都不在霍楠身边,赵素卿那边不会钻空子才怪! 哼,别看她平日里装得清高,邹姨娘根本不信她不想把霍楠从自己这里抢走。只不过霍楠跟自己感情好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所以才装出那副样子! 这不就是以退为进的把戏吗?当谁不知! 她都已经嫁进霍府了,不争抢难不成想守一辈子活寡?谁信! 那赵素卿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天知道会弄出什么主意来?相比之下,自己一旦被禁足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帮着自己盯着他。 所以,她必须要他的保证、他的怜悯! 不然,等三个月之后禁足出来,发现赵素卿已经成功的把他给勾走,说不定连孩子都怀上了,那她还怎么活下去! 想到孩子赵素卿嘴里忍不住又有些发苦,霍郎与她如此恩爱,她的肚子怎么就还没有动静呢? 赵素卿紧张的问霍楠,她要他的承诺,可听在霍楠耳中,这话分明就是在质疑他对她的感情、质疑他们两人的爱情! 今天5更,明天补一更哈还有,新的月份,求月票哦~~么么哒   ☆、383.第383章 恶心人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他嘴里有点苦涩,嘴角无奈的翘了翘。 他对她有多好、多疼惜她感觉不到吗?他们两人的海誓山盟她都忘记了吗?不过三个月不见而已,她就这般如临大敌。 她根本,就不信他,不信他对她的感情! 邹姨娘见霍楠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话并且信誓旦旦的给自己下保证心里也凉了半截,一下子就慌了! 那泪水落得更加欢快,她纤细的双手紧紧揪着霍楠胸口的衣襟,微仰着头隐约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和弧度美好的下巴,看起来那么柔弱和无助。 “霍郎!霍郎!我只有你、我只有你啊!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也活不下去了!”邹姨娘说到伤心处,嘤嘤婴的低泣了起来。 霍楠下意识抬手揽住她的腰身,心中一软。 他忍不住想,她或许不是质疑他们的感情、不是不信他对她的心意,而是因为太爱自己了啊! 太在乎,更怕失去。 毕竟如她所言,她出身寻常,什么都没有,在这个府中,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 “放心,”尽管似乎想通了,霍楠心里依然有些沉重沉闷,开口声音晦涩低沉:“我怎么会忘了你?不会的!” 这话似乎有点儿空洞,邹姨娘听起来不是太满意。 不过她当然不会直白的表现出来,她感动的不得了,泪光盈盈的目光看着霍楠满是爱恋和仰慕。 她连连点头“嗯、嗯”两声,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道:“我就知道霍郎你对我最好了!我,我真是傻,怎么会这样问霍郎呢!这三个月……霍郎多去陪陪少夫人吧,说不定少夫人也正盼着霍郎呢!” 霍楠“嗤”的嘲讽冷笑,淡淡道:“去陪她?不需要!” 她怎么可能会需要他去陪?根本就不需要! 这才是邹姨娘想要听的话,一时不由心花怒放,面上却是震惊而慌乱,忙又劝道:“这怎么可以?少夫人好歹是少夫人,霍郎你闲了还是过去看看她、陪陪她吧!不然少夫人心里肯定会生气的!” 这话若是霍夫人听见了,肯定又气得心肝肺痛一通破口大骂: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妾,居然劝爷们多去正室屋里!这到底谁才是正室啊! “好了,这件事你别管了!”霍楠有些不耐起来,淡淡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你就好好待在屋里,今日起就不要再出去了!” 邹姨娘虽然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趁热打铁,今天晚上使出浑身解数好好的服侍霍楠一回,定让他回味无穷忘不了自己。 可没想到这就开始禁足了!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从今天开始算起三个月,还是自己占了大半天的便宜呢!说起来霍郎还是向着自己的! “是,我什么都听霍郎的!”邹姨娘委委屈屈的柔顺点头。 霍楠亦点点头“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邹姨娘怔怔的望着门口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儿空荡荡、慌乱乱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有些东西正在渐渐的离她远去…… 再说徐初盈,这回王府的一路上心情都有些闷闷的不太好。 邹姨娘若只说什么恭喜侧妃之类的话,她的确是不在乎的,可关于先王妃那几句,却令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闷闷。 这是最可笑最无奈的,毕竟先王妃已经去世,况且就算她还活着,难道她又能计较吗?人家才是他的元配啊! 可心里仍是不自在。 回了明春殿,这种感觉依然憋闷在心里闷得她难受不已。 还真是癞蛤蟆落在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 恼怒着命人备了纸笔,一遍遍在纸上画着癞蛤蟆,画一张揉成团扔在地上,再画一张再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嘴里低声念叨着“癞蛤蟆!”扔的满地都是,心里果然舒坦了些。 徐初盈一边画一边骂着癞蛤蟆,浑然不觉燕王什么时候进来的。 燕王听说她回来了,只当在东暖阁小憩,便轻轻打起帘子进来。 谁知一抬眼就看到她盘腿坐在炕上,正执笔在炕桌上写着什么,地毯上是扔了一地的白色纸团。 燕王一愣,不觉悄悄走了过去,从她身后凑过去看。 “这是什么?” 她是在——画画?可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啊,既不是仕女图、也不是工笔花鸟、或者山水写意,这黑乎乎的一团,看起来好像还很丑—— 徐初盈没想到背后有人,“啊!”的惊叫起来,手上一抖一笔浓重的划过,手底下这张癞蛤蟆便废掉了。 “王爷!”徐初盈惊魂未定的搁下笔轻轻拍了拍胸口,不觉埋怨道:“您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好几回了,臣妾会叫您吓死的!” 燕王一笑,偏身坐了上去自她身后揽着她,笑道:“盈盈今日怎的这么有兴致?” 有兴致?他的意思是指画画的兴致吗? 徐初盈微微冷笑,没有说话。 “这画的是什么?爷看着古怪稀罕的很!”燕王忍不住又笑着问了一回。 “癞蛤蟆!”徐初盈答道。 “癞蛤蟆?” “对!” 燕王细看了两眼,果然正是一只癞蛤蟆,奇道:“盈盈喜欢画这、这个玩意?” 他女人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徐初盈冷笑:“不喜欢!” 燕王微怔,深深打量了她两眼,这才察觉她的神情不太对,隐含怒意。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沉声问道。 “没什么!”徐初盈自失一笑,放缓了语气温言道:“是臣妾自己心里头有些烦乱,没事儿的,很快就好了!” 联想到今天她去霍府赴宴,燕王眸光骤敛,“是不是在霍府发生了什么?” 徐初盈身子微僵,他会一下子想得到这个,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今日去的就是霍府。 “发生了什么事?”燕王揽着她的手一紧,在她耳畔沉声问道。 霍家虽然根基浅,但毕竟是先王妃娘家,又是他嫡长子的外家,对霍家他向来还是宽容的。可若霍家因为先王妃的缘故给盈盈脸色看或者故意挑事对盈盈做什么,那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384.第384章 商量亲事 盈盈连先王妃的面都没见过,霍家难不成就因为她是现王妃而恼她? 他们霍家的女儿去世了,他堂堂燕王难不成还不能再娶了?再娶了他们霍家就要不高兴?不高兴还要当众摆到明面上来?这是什么道理! 燕王心里有些恼怒起来。 “真的没有什么!”顿了顿,徐初盈笑笑,还是没说。 涉及到他前妻的事儿,让她怎么说?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至于跟他告状说霍府一个姨娘对她无礼,这就更可笑了!难不成让他去管他部将的小妾? 女人家的事情,男人能不掺和,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那种无力无奈的感觉再次袭来,燕王道:“你不信爷?不信爷会为你做主?” 她说她不在乎他纳侧妃,可她分明还是在乎的!她都不那么信任他了! “不是!王爷你想到哪里去了!”徐初盈看着他说道:“我不想说!王爷想知道,自去问旁人吧!” 徐初盈也察觉了些许他的情绪变化,心中微动,便想到他可能又想歪了,便如此说道。 燕王有些纳闷,只要是她对他说的,他都会信。再者这并无外人,她这是做什么? “好,爷问别人。”燕王最终没有逼她,点了点头。他相信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 徐初盈心中略松,若他一味逼问,只怕最后两人又要闹僵。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亲口对他说的。 她笑着下炕,命人进来将笔墨纸砚和地上的纸团收拾干净,若无其事的与他说起话来。 忽见元太妃那边的墨翠过来,说道太妃请王爷、王妃过去有事商量。两人忙答应就去,命墨翠先回。 “王爷您猜猜,太妃找咱们是要商量什么事?”徐初盈笑着向燕王道。 燕王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哼道:“还能有什么?盈盈你也变坏了,还来问爷!走吧,咱们听听母妃怎么说!” 徐初盈一笑,与他一同过去福安殿。 福安殿暖阁中,元太妃正同广嬷嬷、兰嬷嬷说话,见他二人来了忙命坐下。 闲话几句,元太妃便道:“王爷啊,青幂与你的亲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操办婚礼,这事也该定下来了,也好给山虞那边一个交代!哀家叫你们过来,就是商量此事!” 燕王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神色淡然平静心里越发不好受,便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母妃说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 反正青幂是要进门的,早进晚进区别也不大。 自己母妃的脾气燕王还是颇为了解的,就算晚也晚不了多少。他何必争?索性顺了她的意省得她念叨。 元太妃对儿子的态度很满意,又含笑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便笑道:“王爷说的是,臣妾什么都听太妃和王爷的!” 元太妃点点头,甚是欣慰的笑道:“既然你们也是这么想,哀家看,此事宜早不宜迟,不然青幂这么住在咱们府上说出去也不好听!可她身体如今还在休养,是不可能长途跋涉回山虞的!再说了,咱们燕王府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这次的婚礼定要好好的操办操办,去去晦气!” 徐初盈忍不住暗想,燕王府许久没有喜事了?好像去年林氏才进府的吧? 说起来林氏也挺可怜的,当初多得元太妃的喜欢看重,甚至对她比对元侧妃还好!可她死得那么惨那么冤枉,最终也只不过向林家报了个“风寒病逝”,在这燕王府中连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就无声无息的烟消云散了。 元太妃忙着恨丁紫荷且忙不过来,哪里又还记得怜悯一声可怜的林氏? 燕王道:“不过是纳侧妃,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大操大办劳民伤财又是何必?什么晦气不晦气,母妃说的太严重了!” 元太妃有些不快,便心平气和的微笑道:“那也不能太简单了!毕竟,青幂是山虞的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况且,她又救了母妃的命!若婚礼太简单了,岂不叫人说闲话?” 徐初盈忙笑道:“母妃说的有理,臣妾也这么认为!” 她知道他是怕她多想才会同元太妃顶撞,不然这种小事,他根本就不会有意见。 可是何必呢?横竖人是要进门的,其他的也就无关紧要了!便是故意给人添一场堵那又如何?其实那又何尝不是给自己添堵? 果然燕王听见她这么说也没意见了,点头道:“如此便依母妃吧!” 元太妃见自己说的儿子不听,那徐氏一开口儿子立刻就跟着改口了,心里更是气得要命! 他什么时候被这徐氏给吃得死死的了?居然还要看徐氏的脸色说话做事! “好!”元太妃笑道:“哀家叫人看了好几个日子,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十二,你们看如何?如今准备起来,也不算晚!到时候,青幂就从元家出阁吧!毕竟山虞离得远,这点面子哀家总要给她的!” “好,那就下个月十二!” “论理此事该徐氏操办,徐氏,你若愿意,便操办此事,让薛氏、秦氏和府中管家管事们帮衬,这都是有先例的,你这么聪慧能干,做起来料想也不难!你若不愿,少不得只能让薛氏、秦氏她们做了!” 燕王闻言有些期盼的看向徐初盈,他当然明白母妃的意思,母妃这是松动了愿意让盈盈管家了。操办了这场婚礼后,这管家权自然而然就到盈盈手里了! 这当然是他愿意看到的。 青幂进府换得母妃对盈盈消除些偏见,燕王觉得这笔买卖其实还是勉强划算的。 可徐初盈怎么可能愿意? 给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操办婚礼,并且还有了那么一丝丝对这个丈夫动心的前提下,她是绝对做不到这种事的! 况且,她更明白,这燕王府中只要有元太妃在,管家权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真正交到自己手里的。 “臣妾到底年轻没经过事儿,这又是大事,万一出了什么篓子那可怎么办呢!还是让薛氏、秦氏来吧!”徐初盈笑着推辞,颇为抱歉。   ☆、385.第385章 可她到底不是他的元配 燕王忍不住有些暗暗失望和无奈,这女人倔起来真是无药可救的。 元太妃也有些失望,还忍不住又劝了她几句,见她执意不肯,这才轻叹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薛氏、秦氏主持吧!” 说到这儿基本上就没事了,其他的细枝末节当然不需要燕王亲自拿主意,他只需要等着到时候当新郎官就可以了。 因为他是王爷,纳的又是侧妃,甚至连迎亲都不必,只需等花轿到了燕王府门口去踢轿门就可以了。 “此事便如此说定了!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去吧!春节里忙,你们也注意些身子,可别病着了!” 燕王和徐初盈忙答应着,又关心元太妃几句,两人一道离开。 次日,燕王就得到了头一天霍府宴会上发生之事的详尽禀报,不由大怒。 那霍楠越发不像样了!把个妾纵得不像话! 他自家关起门来乱,赵府那边不说什么他也不会过问,可那该死的贱妇算什么东西?给他家盈盈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当众羞辱盈盈! 恭喜多了个侧妃妹妹分忧?呸!这等话是她能说的? 还敢拿先王妃说事!她算是先王妃的什么人?那霍府居然也不管! 燕王从来没气得如此想要把一个女人加遍酷刑活活折磨死,这种蠢货,霍楠居然还当成宝贝!他那脑子里是不是长草了! 只是禁足三个月吗?燕王阴阴冷笑,太便宜她了!绝对不行!他会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一无所有! 怪不得他的盈盈气得画癞蛤蟆也不肯跟他说半个字,此事涉及先王妃,她那性子是断断不可能会开口言说半句的。 只是—— 燕王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这画癞蛤蟆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心里气极了画癞蛤蟆就解气了? 燕王来到明春殿,揽着徐初盈入怀好一通安慰抚慰,说是昨日让她受委屈了。 徐初盈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快,见他有些愧疚的样反倒心里过意不去,便笑着拿话岔开了。 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燕王见她如此,心中更疼惜怜惜,简直不知要怎么疼她才好。 徐初盈哪里知道?燕王是听了“元配”二字心里忽然就感慨烦躁起来。 不是说先王妃不好,先王妃在的时候,他们也是相敬如宾的,他从没有挑出过先王妃有什么错。 可他对先王妃的感觉,和对徐初盈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先王妃是燕王的王妃,而徐初盈,是他高晏心爱的女人! 可先王妃才是他的元配,这是先王妃该得的,那么盈盈呢? 百年之后,他的牌位将与先王妃的并排放在一起,一同享受高家子子孙孙的香火供奉。而盈盈,只能跟在先王妃后面……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便烦躁起来。 他想要盈盈与他并肩携手,永永远远不离不弃,可先王妃呢?又该如何?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因为他做不到对无过无错的先王妃弃之不顾,可他又不愿意委屈了徐初盈! 燕王在心里暗叹,如果他早遇到她,就好了! 如果早遇到她,即便没有霍家的帮助、那几年会过得很艰辛艰难,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如果”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盈盈!”燕王忍不住轻叹道:“爷的元配如果是你就好了!” 徐初盈一怔,笑道:“那怎么可能呢?如今这样,也很好啊……” 燕王笑笑不语,横竖时间还长,容他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妥善解决此事的! 他自己一个人解决此事就可以了,何必说出来让她也烦心? 燕王素来果决,此事既定了从长计议的决定,便不再纠结。 逗着她腻歪几句,便笑问道:“盈盈画癞蛤蟆,是个什么意思?爷纳闷极了,盈盈给爷说说好不好!” 徐初盈:“……”王爷,多少大事儿等着您的英明裁决,您关心这种鸡毛蒜皮干什么!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徐初盈没奈何,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了。 说白了她就是气极了找个地方发泄! 燕王听得忍俊不禁,笑个不停!真亏她想得出来! 徐初盈被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嗔了他一眼扭身便要推开他。 燕王忙笑道:“好好好,爷不取笑盈盈了!不就是癞蛤蟆吗?盈盈喜欢画多少都可以!” 谁说她喜欢画癞蛤蟆了?徐初盈忍不住“噗嗤”一笑,正个宜喜宜嗔,如靥生花! 燕王心中一动,轻笑唤着“盈盈!”捧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下去。 唇齿交接,唇舌纠缠,滋味一如既往的甘甜美好。 两人正亲热着,徐姑姑隔着帘子忽禀霍楠霍将军与夫人赵氏求见。 燕王动作一顿,放开她的唇,冷笑道:“想必是来赔罪,倒算识趣!” 扬声便吩咐带进来! 燕王可没有多少耐心,今日霍府要是不来人赔罪的话,日后再来,他绝不会让人进府。 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忙道:“王爷,你别恼了好不好?此事霍将军不知,赵姐姐就更无辜了!” 说起来这古代做正室的其实也挺倒霉的,不但要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别的女人,还得为别的女人养儿女、操持他们的婚姻大事,而那些女人若是不着调惹了祸,自己还要无辜受连累! 若丈夫体谅自己、敬重自己,给自己该有的体面勉强还罢了,若再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东西,那心里的苦水真是倒也倒不完! 遇上这种渣男,除了跑路果断没有第二个选择。 燕王冷哼道:“若非霍楠纵容,那邹氏的胆子能有这么大?若赵氏立的起来管一管,也不会有这事!等会人来了你给爷闭嘴,这件事爷来处置!” 徐初盈张张嘴,又闭上了。赵姐姐那等性子,怎么可能去管邹氏?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怪她的! 霍楠和赵素卿不知道燕王也在明春殿,见徐初盈不是在正殿接见而丫鬟直接把他们领向东暖阁,心里还有些诧异。 进了东暖阁看见燕王冷飕飕甩过来的眼刀子,心中一凛,这才明白:原来王爷在这儿! 新的月份,求月票啊~!!   ☆、386.第386章 霍楠请罪 二人上前行礼参拜,徐初盈动了动唇,看了燕王一眼,到底没有出声。 半响,燕王方冷冷一笑,盯着霍楠道:“你们府上是不是连礼仪规矩、尊卑上下也无人懂?如果真是这样,本王不介意从王府派两个懂的嬷嬷过去一一教导!” “王爷恕罪!”霍楠赶紧跪下,赵素卿见状也随即跪下。 “臣知罪了!”霍楠抱拳垂首道:“臣那妾室愚昧无知,不识尊卑、不懂礼数冲撞了王妃,臣和家母已经教训过她了!禁足这些日子,定会让她把规矩学好,以后再不会了!” 燕王冷冷道:“还敢提下次?你给本王听清楚了,若有下次,本王管他是谁,定活活打死!她算什么东西?给王妃提鞋也不配,居然敢当众羞辱王妃!谁给她的胆子!” 霍楠没想到燕王说话竟如此冷厉直白不留情面,不由脸上煞白,连连称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却最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邹姨娘好好的把妾室的规矩学好,认认真真的学好,不然,就真的是害了她了! 燕王犹自愤愤:“你姐姐待你也不薄,居然落到一个妾都敢随随便便用平起平坐的口吻提起她!你可真对得起你姐姐!你姐姐在你眼里是什么?也是个妾吗!” 这话无疑拿刀子捅霍楠的心,霍楠又愧又悔,俯首在地:“臣知罪了!是臣的错!是臣做错了……” 他是真的太喜欢邹氏了,尤其是她刚进门那时候,私底下两人相处根本就是照着正室夫妇来的,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他总觉得委屈了她,既然名分给不了她,那就给她实惠。他就是拿她当妻子,旁人又能如何? 可他却没想到,她却因此祸从口出,惹了大事! 规矩礼法就是规矩礼法,岂容轻易作践僭越? “知道就好!”燕王冷冷道:“为个妾弄得家宅不宁,你让本王如何放心让你办事!让别的将领如何心服!这几天别上衙门去了,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 “是,王爷!”霍楠恭恭敬敬俯首领命。反省就反省吧,避避风头也好,不然这几天去衙门,肯定被那些家伙问东问西或者打趣取笑的! 虽然,因为这种事被罚在家反省也很丢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王妃惹不起…… 燕王训完了霍楠,又盯着赵素卿冷冷道:“你是霍楠正妻,有权管教那些妾室姨娘,别告诉本王你管不了!下次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本王倒要叫人去问问赵老夫人究竟是如何教导女儿的!” 赵素卿亦脸色一白,忙俯首应道:“是,臣妾不敢!” 燕王冷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王妃赔罪!” 霍楠、赵素卿一愣,忙又恭恭敬敬向徐初盈赔罪起来。 徐初盈客气应了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王爷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让她以后见赵姐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燕王哪里耐烦见他们?赔完了罪便让他们滚了。 霍楠和赵素卿也松了口气,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了些!谁知他今日会在?不过,幸好今日来了…… 霍楠回到府中,才知道燕王居然赏了他两个绝色的美人做妾,分别是柳氏、姚氏。 因为是良家子,又是燕王赏的,一进门霍夫人就做主抬了姨娘。 霍楠和赵素卿回来,就让她们给赵素卿敬茶,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霍楠苦笑,当然不敢不收。 不收那不是跟王爷作对吗? 不但要收,还要好好的对她们! 王爷这摆明了是为王妃出气啊,邹氏不是才笑吟吟的恭喜王妃有侧妃妹妹了吗?王爷就给她送了两个妹妹过来了! 真论起来,这两人出身跟邹氏一样,但因为燕王赏赐的关系,身份还要在邹氏之上。 铁英、铁梅只觉大快人心,二人幸灾乐祸,一人笑道:“这可热闹了!等邹姨娘出来看到两位新姨娘,不知那脸色会绿成什么样!” 另一人又笑道:“要是她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啊,那才更好呢!急得跳脚偏生一步也出不来,嘻嘻!” 铁英、铁梅说笑得热闹,习嬷嬷听了也不由好笑,也觉心里痛快几分,可又轻叹道:“你们俩啊也别顾着取笑那姓邹的小贱人了,如今这又来了两个女人,咱们少夫人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 铁英、铁梅一愣,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柳氏、姚氏也是少爷的妾室,姓邹的小贱人多了两个敌人,自家主子还也一样? 赵素卿听见这话忙摆手道:“你们别把什么都往我身上牵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待见我!一个邹氏跟两个、三个对我来说没分别!” 习嬷嬷听了这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赵素卿一眼。 多了柳氏、姚氏,最高兴的要数霍夫人了,这下子好了,看那邹氏不得气死! 霍夫人眼睛一转,冷笑着吩咐了几声。 于是,刚过了两天,刚好霍楠连着洞房了两夜,邹姨娘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看管的婆子这话,邹姨娘如晴天霹雳瞬间浑身凉透! 她这才禁足多少天啊,他居然就有了别人了,而且一有就是两个!听说,那两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都已经服侍过他了! 邹姨娘受这打击不轻,回过神来却是坚决不信,她不信他会这么对她。 于是邹姨娘吹了一夜的冷风把自己弄得受了风寒,然后病恹恹的要求见少爷。 童嬷嬷、言嬷嬷两个是霍夫人身边忠心的,奉命看守她,哪里看得上她的做派? 理都没理她的要求,只禀了霍夫人,结果连大夫都没请,直接熬了药灌下去了事。 童嬷嬷还说,如果她风寒好不了,那就是红颜命薄,谁也没有法子的! 把个邹姨娘吓得又气又怕,再也不敢作践身体,乖乖的老实喝药,生怕真的就这么病死了。 心中不由暗恨,若是萱儿、兰儿还在,还可帮着她想想法子打听打听,可惜,这两人霍夫人已经明白的告诉她,已经发卖了! 等她解除禁足后,再给她挑两个好的使唤。 今天5更,明天补   ☆、387.第387章 禁足还不老实! 邹姨娘又气又急,可她在霍府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霍楠的宠爱,如今她连霍楠的面都见不着,她还有什么可疑依靠? 养好了病,邹姨娘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苦苦哀求童嬷嬷、言嬷嬷,又给了她们银子和两件首饰,只求两人能够去同知霍楠过来,她只是想见他一面,绝对不做别的。 童嬷嬷、言嬷嬷拿人手软,且听她说的也可怜,便勉强同意了。 于是这天晚上,霍楠就来到了邹姨娘这儿。 邹姨娘一开口便急急问柳氏、姚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霍楠心中一紧正欲安慰她两句,突然心中一顿,冷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她不是在禁足吗?既然禁足了,还要打听外边的事? 邹姨娘却把这话当做了知道自己知道了此事之后的心虚,眼泪簌簌而落,伤心至极的哭着道:“霍郎!你好狠的心!我才禁足几日啊,你便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了!你既敢做何怕我知道!霍郎,你对不起我!” 霍楠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不快,见她哭得可怜,到底忍不住解释道:“柳氏和姚氏是王爷所赐,不是我主动要纳的!” 邹姨娘一呆,忍不住更恼起来,呜咽道:“王爷?他可真闲!臣属家中之事他也要插手!定是王妃在他面前挑拨了什么,霍郎,那两个女子说不准就是王妃安插在咱们府上的眼线,你可不能叫她们给迷惑住了啊!” 霍楠突然有种跟她说话很累、根本就说不清楚的感觉,叹道:“难道这些天你没有学规矩吗?以后不要再乱说话了!好好的把为妾的规矩学了,以后别再乱来!此事何至于用王妃挑拨?你忘了你那日恭喜王妃有侧妃妹妹的事了吗?” 她再这么在外头说话冲撞了人,说不定这条性命就真的交代了! 邹姨娘却是脸色惨白如雪,怔怔半响回不过神来! 他说什么?说让她好好学为妾的规矩! 这些天的确有人教她规矩,但她认为是霍夫人和赵素卿故意要折腾她。她倒是学了,可在他面前自然而然还是像从前那样说话,谁知道,他竟这么说她! 还有那燕王爷,何其小心眼! 他要娶侧妃这事儿满燕城人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她说一句“恭喜”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他居然就因为这个给她的霍郎送了两个女人! 不!不是燕王,一定是那燕王妃!一定是她挑唆的! 那女人看来是真的不愿放过自己了!这也难怪,她和赵素卿那么好不是吗? “你不是在禁足吗?外边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霍楠见她脸色变幻不止,阴晴不定,便问道。 邹姨娘一时语塞,便道:“我是听见童嬷嬷和言嬷嬷无意中说起……所以就求着她们让她们请你过来见一面。不亲自问你,我始终不信的!可谁知道——” 邹姨娘伤心得又落了泪。 童嬷嬷恰好听见这话就不干了。 走过来道:“天地良心!姨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可不是那嘴碎的奴婢,听姨娘的意思,倒像我们故意在姨娘面前说好膈应姨娘似的!要不是姨娘给了我们好处打听少爷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会说?这好处我们也消受不起,姨娘收回去吧!夫人跟前,我们自去领罚!” 收受贿赂和私下传话都是罪过,可这邹姨娘转头就把她们给卖了,她当然不肯忍气吞声! 邹姨娘气得浑身乱颤,怒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收买你们打听霍——少爷消息了!” 童嬷嬷叫来了言嬷嬷,冷冷一笑,将邹姨娘给的银票首饰都拿了出来,冷冷道:“姨娘总不会说这是我们私自偷取的吧!” 邹姨娘脸色一白,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这两个老婆子的算计了! 这些东西明明白白是她给她们的,虽然不是打听他的消息,而是请求她们帮忙传话让他来见她一面。 然而这又有什么区别?东西在她们手里这就是证据!想怎么说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邹姨娘只是哭着否认,可霍楠却是认识那首饰的,顿时变了脸色。 第一次,他看着她,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邹姨娘急得大叫追上去:“霍郎!霍郎你别走!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呀!我对你是真心的啊霍郎!” 童嬷嬷、言嬷嬷哪儿容她追?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把她弄了回去。 “你们两个老东西!你们算计我!你们竟敢算计我!”邹姨娘又气又急怒骂。 童嬷嬷、言嬷嬷可是霍夫人身边的心腹老人了,在这府中谁见了她们不陪着笑脸打招呼?就是霍楠见了她们也会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嬷嬷”。 听见这邹姨娘竟如此猖狂的辱骂自己,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儿了!两人心头岂能不恼?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动手,狠狠的将邹姨娘推了出去。 邹姨娘猝不及防“啊!”的尖叫一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得浑身都痛。 她又气又怒挣扎着抬头怒视童嬷嬷、言嬷嬷,童嬷嬷已经假笑道:“哟,邹姨娘走路小心点啊,怎么就摔着了呢!” 言嬷嬷也冷笑道:“少爷已经走远了,姨娘做这戏给我们老婆子看也没意思!老婆子可不懂怜香惜玉!姨娘还是消停点吧,没有三个月也还有两个月加二十多天呢!” 邹姨娘一惊,硬生生将那要骂人的话吞了下去。 是啊,至少还有两个多月自己是要在这两人手下过活的,若真把她们给惹恼了,只怕自己要吃苦头! 罢了!忍一时之气算的了什么? 等熬过了这阵子,她出去了,多少话跟霍郎说不得?她就不信,霍郎不会帮她做主! 言嬷嬷、童嬷嬷相视一眼,嘴角嘲讽的翘起了老高,理也不理邹姨娘,转身便出去了。 还想秋后算账呢!她们倒要看看,她能怎么算! 少爷会为了一个姨娘的几句言语找她们两个夫人面前的老人晦气?不说她禁足期间惹是生非就算好的了! 继续求月票啊啊啊小妖精们~~ 现在有活动,投票算双倍,么么哒,投给11吧! 今天7更!   ☆、388.第388章 元宵节相约 且就算少爷真找她们晦气了也还有夫人呢!即便夫人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哼,她们两人各一家子人都在这府上当差,丈夫、儿子、媳妇、女儿以及朋友亲戚,都有差事,有的还是中层、高层的管事。 这贱妇敢秋后算账,她们有的是绊子给她使! 这往后啊,她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除非她让少爷把她拴在少爷的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着! 一个妾,还当自己是个东西!那轻狂样,真叫人恶心! 邹姨娘恨得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手掌都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痛。 真是手痛身痛心里更痛,邹姨娘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燕王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姚氏、柳氏,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去年徐初盈又是落水又是小产,被燕王关在明春殿休养了大半个月门都没踏出半步,今年两人早商量好了这天晚上要出去看花灯。 因为青幂要进府一事他心里对她又愧疚心疼得不得了,因此徐初盈一说要乔装成寻常百姓逛灯市,燕王就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反正有他陪在她身边,保准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不想这天早上燕王在从元太妃那请安出来,没走多远便听得身后有人叫“王爷哥哥”追了上来。 敢在王府中这么叫他的,除了青幂再没有第二个。 以往她这么叫,燕王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挺应该的,毕竟他当她是妹子。 可自从与山虞联姻以来,再听到她这样叫自己,燕王心里便有些不快起来。 “你可是有事?”燕王蹙蹙眉,停了下来淡淡问道。 青幂嫣然一笑,微微有些喘息的娇笑道:“王爷哥哥,我好久没去福宁殿了,正好过去坐坐,我们回去再说吧!” 说着上前,如从前那般自然而然的便要去挽住燕王的胳膊。 以前她每次这样做的时候燕王心里都是反感的,不一会儿必定要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更何况现在? 他连碰都没让青幂碰到,微微偏身便躲了过去,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本王没空!你现在不是还在休养身体吗?说完了回太妃那去!” 好在太医说了,她的身体余毒未清,需要半年之后才能圆房,他心里还稍微平衡一些,否则,会更加反感厌恶她。 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半点感觉也没有,却偏要携恩求嫁,那就别怪他心狠。 “王爷哥哥!”青幂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见燕王不卖账也无可奈何,在他面前她可不敢太放肆。 “今晚,今晚不是元宵节嘛!王爷哥哥可不可以带我去逛逛灯市,听太妃说好热闹啊,我好像去看看呢!”青幂娇笑着道,一脸的向往。 燕王本想拒绝,听她抬出太妃这个靠山,想了想,便点点头道:“你想去看花灯?你身体如果吃得消的话——” “太好了!”青幂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忙笑道:“我的身体好好的,可以去,可以去的!” 燕王点点头,淡淡道:“到时候本王会安排马车接你。“ “嗯,那我等着王爷哥哥!谢谢王爷哥哥!”青幂欢然笑道。 燕王抬眸瞟了她一眼,眉眼间有些许冷清的道:“以后不要再叫本王王爷哥哥了,燕王府中没有这等叫法!” 青幂脸上的笑容微僵,咬了咬唇道:“可是,可是一向来我不都是这么叫的嘛……”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燕王冷声道:“进了燕王府就得守燕王府的规矩!本王的话,没有人可以讨价还价!” 燕王心里冷笑,既想当燕王侧妃,又想当山虞来的公主贵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青幂老大不服气,她很想问一句那他为什么对王妃又诸多容忍退让? 到底没胆。 “是,王、王爷……” 燕王看了她一眼,没再话转身走开。 青幂捏了捏手心成拳,暗暗咬牙。 等她成了名正言顺的燕王侧妃,她再跟她斗! 她就不信,有山虞,有太妃支持,她会斗不过区区一个金陵来的弃女! 转眼到了傍晚,青幂因为跟燕王有约,心里甜滋滋的,晚膳也就随随便便用了点,便梳妆打扮起来。 穿着她最爱的红袄红裙,金丝绣着张扬的大朵玫瑰花,富丽夺目。梳着娇俏的垂髾,钗环翠钿,平添姿色,高贵奢华,再披上出风毛的玫红绣金羽缎一口钟披风,握着手炉,带着丫鬟,便喜滋滋的朝福宁殿方向走去。 还在半路上恰好就遇上了燕王派来接她的竹园和两名小丫头。 “青幂小姐!”竹园忙上前施礼,陪笑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二门处等着呢!王爷特意吩咐奴婢来接青幂小姐,倒是巧了!” 青幂听竹园这么说顿时喜得心花怒放,精心上妆描摹的眉眼都笑开了,乐滋滋的点头笑道:“好,那就去二门!多谢竹园姐姐了!” “奴婢哪里当得起!青幂小姐请吧!”竹园陪笑。 青幂小姐以为燕王会在二门处等她,谁知只有三四个跟着出门的媳妇婆子垂手恭敬侍立,并不见燕王的影子。 “王爷哥哥呢?他还没来吗?”青幂心里微微有点失望,连忙问道。 燕王虽然不准她叫哥哥了,可那是在他面前,在旁人面前,她当然还是叫的。这才显得她与众不同不是? “王爷吩咐奴婢先领着青幂小姐出去,王爷还有点儿事,稍候就去。”竹园恭敬答道。 青幂小姐皱眉,心下有些不痛快,沉默片刻说道:“我和王爷哥哥说好了一道出门的,既然如此,那就在这等等他吧!等他来了再走也不迟!” 她想看花灯不假,但更想的是他陪她一起看啊!他不来她自己去,多没趣! “青幂小姐,”竹园为难的道:“可是,王爷吩咐奴婢先领青幂小姐去,青幂小姐若是不听王爷的吩咐,只怕王爷会不高兴。”   ☆、389.第389章 逛灯会 青幂小姐甚怒,一斜眼白了竹园一下,正欲训斥想到她是王爷哥哥身边的心腹得用人又生生忍住。 想了想只得老老实实点头,勉强道:“好吧,那咱们就先走。” 竹园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忙陪笑亲自扶了青幂上车,自己也跳了上去,吩咐赶车,马车很快就驶出了王府。 这个时候,燕王正在明春殿中等徐初盈更衣。 因说好了是乔装私行,衣着打扮自然都挑普通的。 徐初盈只穿了一身茜红缠枝莲暗纹窄袖对襟褙子、藕荷色素缎长裙,梳做寻常的堕倭髻上只簪了普通的青玉簪以及两朵年下图喜庆吉利的大红色小巧绒花。除此通身再无其他装饰。 可饶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普通穿戴,衬上那莲瓣似的白净小脸,柔软红润的唇,水润透亮的眼,以及那浑身透出的恬淡娴雅的气质,依然让燕王看得挪不开眼,怎么看怎么喜欢。 “王爷,我们走吧!”徐初盈笑吟吟的看他,樱唇轻抿,眉目含笑。 燕王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后悔答应这么样带她出去叫人看见。 只是见她兴致勃勃满心欢喜,拒绝的话哪儿说得出来?便笑着替她披上杏色绣梅花的出风毛斗篷,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两人乘着马车出府,在观赏花灯的前一条街道停下,二人下车,果然一个随从下人都不带,携手朝那人潮中走去。 商拂使个眼色打着手势,众做普通民众打扮的侍卫们不动声色的散入人群中,不远不近的全方位注意着两位主子。 徐初盈挽着燕王的胳膊,随着人群走动,耳边是海浪般的喧嚣嬉闹,入目所见盏盏花灯流光闪烁,璀璨如星,造型各异,一路走一步笑赞不已。 除了花灯,还有许多其他的小商品也在趁机叫卖,各式面具、小人偶、五彩璎珞、各种装饰佩饰、孩童玩儿的小竹木剑等,琳琅满目。 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零嘴糕点等吃食,因为是元宵节,卖汤圆的最多。 燕王可有可无,只是见身边的女人开心也不由欢喜几分,她想去哪儿他都笑着依从。 两人虽然衣着普通,可容貌出众,气度不俗,更兼燕王那完全无意识彰显的上位者的气势颇为凌人,街面上人虽然多,倒也没几个敢往他们身边挤,两人一路行的颇为轻松畅通。 徐初盈忍不住笑道:“爷还记得咱们在江南那时吗?那时咱们也这样逛过街呢,只是没有今日人多!” 燕王倒是怔了怔,不禁一笑。 特意在江南游玩了一圈那也是为了讨她欢心,其实说起来也是顺便的事,他倒没想到她印象这么深刻。他对她的好从不见她提起什么,倒是提起这一茬了! “盈盈喜欢吗?”燕王笑道:“盈盈若是喜欢,以后爷出门都带着盈盈,如何?” 徐初盈摇着手笑道:“还是罢了!爷出门办事带着我,我可吃不消!” 燕王大笑,又道:“唔,以后得闲,你想去哪儿游玩一二,爷再带你去!” 看他一眼徐初盈这才笑着点头:“我可记着,就等爷得闲吧!” 两人相视而笑。 燕王看了一眼那些精致漂亮的花灯,笑问徐初盈道:“盈盈不买一盏吗?你喜欢哪一个爷买了送你!” 徐初盈看了看,挣扎着到底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等会儿若碰上特别喜欢的再买一个罢了!过了今儿,谁平日里还玩这个呢!爷去年送的那么些,还有今年府上进献的,还不是今日才在廊下挂两日?” 燕王一笑也就随她。 徐初盈却是挪不动脚了,指着那糖炒栗子的小推车笑道:“我想吃那个!” 阵阵香味热腾腾的香甜传来,很是诱人。 “走,咱们去买!”她说要,他自然没二话的。 买糖炒栗子的客人不少,小商贩笑呵呵的忙个不停,麻利的用黄纸给他们包了一份,付钱的时候燕王却是脸上一僵。 一包糖炒栗子十个铜板,可燕王身上怎么可能会带这种东西? 连碎银子都没有!他荷包里只有赏人用的金豆子、金瓜子。 徐初盈最爱这些小吃东西,到手了早已迫不及待的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品尝,眼睛一亮,向那小商贩笑眯眯赞道:“大叔这炒栗子用的是麦芽糖,手艺也好,怪不得这么好吃呢!” 要知道糖炒栗子寻常用的都是白砂糖,虽然也好吃,但是总差了那么一点儿,只有用麦芽糖,炒出来的香味那是最正宗的。 那小商贩顿时也眼睛一亮,顿时有种遭逢知己的感觉,冲徐初盈竖起了大拇指自豪笑道:“那是!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用麦芽糖做的糖炒栗子啊,比用别的糖都好、都香!夫人好灵的舌头!” “是大叔家的栗子的确炒得好!” “呵呵呵那是,这满燕城谁不知我栗子张顺的招牌!” 听着自家媳妇与什么栗子张顺很有兴致的攀谈着,燕王:“……” 难道两人都没发现他没铜板吗? 燕王只好摸了颗金豆子递给栗子张顺。 张顺接过来一看,僵了僵,忙还了回去笑道:“这,这是金子吧?客官见谅,这小人可找不开!一包炒栗子也不值得什么,就当小人请两位吧!” “大叔拿着吧,不用找了!”徐初盈笑道:“你做小本生意的,白送我们哪里好意思要呢!” 燕王早拉着徐初盈走了。 栗子张顺在后边喊了一声,见那二人已经走远,便忙高声叫道“两位客官,往后再来小人这儿吃炒栗子不要钱啊!” 徐初盈隐隐听见,忍不住“噗嗤”一笑,向燕王笑道:“燕城的百姓可真淳朴!” 燕王笑道:“那是盈盈对人好,但凡有点人性的也懂得投桃报李!” 徐初盈眨眨眼睛,笑道:“可是,付钱的是爷啊!爷这么夸人家,叫人怎么好意思!” 燕王没来由的却有一点点的酸,悻悻道:“不是才说要白送给你吗?可没说白送给爷!”   ☆、390.第390章 梅五郎的彩头 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剥了颗栗子塞进他嘴里,忙笑道:“咱们俩不是一起的嘛!你快尝尝,趁热吃,很甜很香呢!” 燕王冷不丁的被她往嘴里这么塞了东西,顿时瞪眼,说话不得,嗔她一眼只好不声不响的吃了。 徐初盈勾唇轻笑起来,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忽经过一家卖小饰品的摊子前,徐初盈无意瞟了一眼,只觉样式十分新颖别致,便停下脚步上前挑选。 燕王只看了一眼就拉着她的手道:“这种玩意有什么好!盈盈想要首饰爷叫人给你做!” 徐初盈挣脱他,笑道:“今日碧罗她们没有出来,我挑几样给她们带回去!这些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值钱的,可胜在心思巧妙、样式别致!” 她半真半假向燕王小声笑道:“只可惜臣妾名下没有首饰铺子,不然定要把做这些东西的人给弄进去!爷肯定有首饰铺子的,爷,要不你叫人留心,把人弄去吧!相信臣妾,爷会赚大钱的!” 燕王心中一动,忽的手臂一收将徐初盈勾到怀中,低笑道:“爷名下倒是有首饰铺子,要不,盈盈替爷打理着?爷也不白让盈盈操心,分盈盈两分利润,如何?” 他虽是这么说,但其实铺子里的经营自然有掌柜伙计们操持,她只需三个月或者半年查一查账目问几句就行,简直相当于白得两分利。 徐初盈有点心动,可还是怕啊! 怕元太妃知道了会撕了她。 元太妃要对付她她接着便是,但她没有必要主动去激怒她。 “还是算了!臣妾可不想操心!”徐初盈有点狡黠又有点儿俏皮的一笑,道:“反正臣妾不操心爷也不会亏待了臣妾。” 燕王无奈,只得笑笑作罢。 见她在那挑选东西,他朝暗处打了个手势,一名做普通市民打扮的侍卫上前听令。 燕王看了他一眼问道:“带了碎银子吗?” 那侍卫一愣,只好将钱袋子取了出来双手奉上:“爷,都在这。” 燕王接过,随手掂了掂,哗哗的响,有碎银,有铜板。 燕王很满意,淡淡道:“回头叫商拂双倍补给你,去吧!” “不值几个钱,爷说笑了!”侍卫陪笑恭声,闪入了人群中。 徐初盈挑好了东西,燕王这回总算底气十足的付了钱,看着徐初盈诧异的眼神,笑道:“看什么?爷刚找侍卫拿的!你这些东西也让人拿着吧!” 出来逛灯会还要给府中哪些丫头们买东西,燕王心里颇为郁闷:她怎么就不记得他! 若还要带着这些东西逛街,他越发看着碍眼。 徐初盈由着他招呼人将东西拿着,笑道:“原来还有人跟着咱们,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人呢!” 燕王笑道:“跟着方便些!放心,是商拂亲自带的人,无不可靠!” 徐初盈笑笑点头。 两人又逛着赏了一路的花灯,燕王见徐初盈有些累了,正想领着她进旁边一家酒楼里歇歇脚。 恰好有两人从身边经过,只听见一人说道:“可惜了!没有人出的灯谜能难得了梅五郎,也不知那红绸遮盖下的花灯是什么样!可惜不能一饱眼福了!” “可不是!真叫人心里痒痒!”另一人也无不遗憾的叹息一声,又道:“也难怪,梅家五郎那是个中高手,谁能玩的过他呢!就是好奇他说的那盏花灯究竟有多美多巧,叫人心里痒痒的难受!” “梅五郎?”燕王一笑,向徐初盈笑道:“盈盈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徐初盈忙点头,笑道:“他们说的梅五郎可是五年那些兰花的主人?此人倒是风雅的很呢!” “除了他燕城里哪里还有第二个梅五郎?”燕王笑道:“此人的确风雅,人也颇为聪明,博览群书,尤其对异域之物格外有兴趣。心思也巧,一双手更巧,能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听这两人说,想来他今年是做了一盏别致的花灯了,似乎到这会也还没人得见其真面目呢!” 徐初盈想起那两人的话,笑道:“他想法与旁人可是不同!旁人做什么彩头,还不是自个出谜给人猜?他倒好,让人来难他!” 燕王笑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倒是巧,就在前方一家叫做余风馆的茶楼中。 只见茶楼门口花灯耀目,而透过那大敞的门厅望进去,里头人满喧嚣,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鹅黄绸缎铺面直垂地面的桌布,上边应该放着那盏人人好奇而又人人不得一见的花灯,正用一块大红的绸布遮盖得严严实实。 桌子旁边,隐约可见一名穿着姜黄色锦袍、白玉簪束发的男子坐着,周身侍立着小厮家童,看样子应该就是梅五郎了。 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进去,正听到有人在出谜题,便也站着听。 徐初盈透过人群朝梅五郎看过去,男子一张俊逸非常的俊脸白皙如玉,是那种一眼惊艳,再看亦不倦的俊美。 长眉入鬓,薄唇噙笑,一双眸子透着温润,轻轻一动波光潋滟,仿佛月色下银光跳跃的澄澈湖面。 优雅无双,风华无双。 徐初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大赞,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欣赏。 这样的美男子,果然人间绝色!饶是她非贪色之人,也忍不住心中动荡几分。 只是她可没忘记身边站着个正牌相公,还是个位高权重小心眼儿的,当下也不敢多看那梅五郎。 只是,目光落在他那张椅子上时,徐初盈身子微颤,心中大感可惜! 梅五郎坐的椅子是轮椅,也就是说,他的腿有问题。 怪不得,这样的人物在官场上竟无声无息,原来因为身有残疾。 只听那出谜的人道:“山影横斜日落时。” 几乎话音刚落,梅五郎那如珠玉春风般的声音便含笑道:“此乃‘寻’字。” “千人齐心山也倒” “秉” “玄之又玄” “兹” “马立山顶” “缶” “王” “虔” “……”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喝彩有苦死有追问旁人何解?而早已有人加入了出谜题的队伍,正在上演四对一大战。   ☆、391.第391章 出谜与猜谜 双方你来我往快言快语,听得徐初盈目瞪口呆。 她实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忍不住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燕王小声问道:“那个王字怎的谜底是鱼?不知道是哪一个鱼字,叫人想不通呢!” 燕王脸上微僵,一时尴尬,不由有些懊恼不该带她来这儿。 毕竟,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不擅长的那一面?尤其他还是个骄傲自负的! 这等风雅的文字游戏可不是燕王的强项,他都没好意思跟徐初盈说,他其实也不知道。 旁边一名士子也正思考这个灯谜,灵光一闪“啊”的低叫一声看样子是想出来了。 心里头兴奋当然想卖弄一下,于是很好心的解释道:“‘王’乃老虎头上花纹,便是虎头之纹之意,纹与文通,亦虎头文,故而是个虔字。” 徐初盈想了想,冲他点点头,恍然大悟笑道:“对对!果然如此!” 燕王微微冷哼,一记凌厉的眼光冲那士子盯了过去,那士子还来不及得意,浑身冷得一个哆嗦,吓得慌忙夹起尾巴逃进了人群中。 徐初盈解了心中疑惑,笑吟吟双眼发亮的忙又竖起耳朵听。 燕王见她没有追问自己,心中暗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在媳妇面前出丑了…… 出谜题的还是四个人轮番快嘴,徐初盈听得更目瞪口呆,因为这谜面谜底太杂了,显然他们是有心要扰乱梅五郎。 比如: “半部春秋” “秦” “片云残月带三星” “泓” 这是猜字。 “满脸杀气” “宰相”这是官职。 “勾” “水到渠成”这是成语。 “三月桃花逐水流” “满江红”这是词牌。 “姒启建国” “立夏”这是节气。 “息怒” “颜回”这是人名。 等等轮流穿插毫无规律可言,众人听得一塌糊涂! 可梅五郎依然从容淡定如和煦轻风,竟是丝毫不见慌乱! 那边一问这厢立答,纵然思索也不过半句话的功夫,看的众人抚掌喝彩不止。 梅家五郎博览群书果然名副其实! 梅五郎依旧从容淡定,可那出题的四人速度却慢了下来,许久才冒出一个,然后立马又被梅五郎给炮灰掉! 再过得三四句,四人相视,然后看看梅五郎,同时笑了起来,拱手心悦诚服的笑道:“五郎才高,在下等心服了!” 梅五郎微微点头欢乐一礼,含笑温润的目光慢慢扫过众人,在看到人群中的燕王的时候目光顿了顿,无声向他微微颔首施礼。燕王冲他点点头示意不必管他。 梅五郎便挪开目光,笑问道:“还有哪位仁兄赐教?” 没有人回答。 这么多人试过,都败下阵来,可没有人觉得自己有本事想出一个能够难得倒梅五郎的灯谜来! 众人留在这儿,都是等着看热闹罢了!毕竟像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梅五郎不是每年都有这样的兴致亲手做花灯的。 见没有人出来,众人也都有点急了,纷纷鼓励对方出场,一时嘈杂。 梅五郎笑道:“无人愿意一试了吗?可惜了,这花灯竟送不出去了!” 众人看看那红绸遮盖如同新娘子一般的花灯,无人不想窥其庐山真面目看看究竟是何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一下子又激动起来,相互推搡着。 可惜还是没人有勇气站出来。 燕王深恨,深恨梅五郎为什么不来个比武定夺。 看着自己媳妇那闪闪发亮明显对那花灯很感兴趣的眼睛,燕王就更恨了。 他多想豪气万丈的将那花灯拿下,送给媳妇儿,让她崇拜自己!可惜,出灯谜这种玩意儿,他压根就不擅长…… “爷,”徐初盈按耐不住了,忍不住轻轻扯了扯燕王袖子,小声道:“那个花灯一定很漂亮呢!” “……盈盈,你想要?”燕王迟疑着问道。 “嗯!”徐初盈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忙道:“爷,让我试试,好不好?若我败下阵来,爷不许笑话人!” 还好,还好!不是让他出马,她这是要亲自上阵。 燕王虽然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男人站在这儿,却让媳妇儿上阵有些不太好看,可他也不是个逞强之人,便笑道:“爷怎会笑话你?你若想试试,那便试试吧!” 到底不愿意有人注意到自己媳妇儿的容貌,燕王招来甘草,取了纱帕替徐初盈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徐初盈很有几分无语:这厮准备得可真是充分! 任由她为自己戴好纱帕,听他满意的笑说一声“好了!”徐初盈轻轻吸了口气,与燕王往前站了站,轻笑道:“梅公子,在下不才,愿意试试!” 正在嘈杂间,一道声音若清泉响起,柔而清的声音令众人一时皆住了声音,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紧了紧,微微蹙眉。 果然还是他有先见之明啊!不然媳妇儿就叫这些混账东西给肆意看了去了! 众人因为不能看到徐初盈的容貌而很是遗憾,可看她分明妇人打扮,而且身边那男子衣着虽然普通,气度可是不俗,神情冷冰冰的,也没人敢乱说话乱动眼珠子。 又见这位年轻夫人一双眸子清澈灵动透着灵气,说不定还真能难住梅五郎呢?于是纷纷鼓掌喝彩为她鼓气叫好。 惹得徐初盈亦不由微笑。 梅五郎一愣,也有些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一个女子会上前叫板。 他虽足不出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却是懂的。可没人规定这个人外之人不能是个女人! 他意外的是,这个人是王爷的人。 能够让王爷如此疼宠呵护的,除了传说中独宠的金陵王妃好像也没有别人,看来这女子应该就是徐氏王妃了! 他虽没见过这位王妃,却也不算陌生了。去年他的兰花,今年那几盆稀罕牡丹,最后可都落到了这位王妃的手里呢! “夫人客气了!夫人请!”梅五郎微笑着抬抬手,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倒是很有几分期待和兴味。   ☆、392.第392章 作为奖品的花灯 徐初盈冲他点点头,想了想,道:“萤,萤火虫的萤字。” 众人一听忍不住也冥思苦想起来,却是想了半响也没有想出来是什么,叽叽喳喳的相互讨论着。 谁也没料到这位年轻夫人一张口就把众人给难住了,看向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多了两分尊敬。 也有的人忍不住暗暗生疑:莫不是她张口胡说的吧? 梅五郎依旧从容淡定,面不改色,见众人议论讨论得差不多了,方微笑道:“这倒有点意思,《礼记.月令》有言:‘季夏三月,腐草为萤。’草化为萤,应是一个花草的花字!” 众人对着一想,哄然叫绝。 既是为徐初盈,也是为梅五郎! 徐初盈笑道:“是!梅公子果然了不起!在下佩服!” 这是从《红楼梦》中看来的,她可不是原创,难倒了书中众才女们,没想到梅五郎居然一猜就着了! 徐初盈想了想,又笑道:“群芳谱。” 众人下意识照例在脑中也思索起来,可依然想不出个头绪,便索性懒得多用脑子了。 这位夫人出口不俗,想来他们也猜不出来的,还不如省点力气,坐等梅公子的答案了! 梅五郎也是微怔,那俊逸的眉头难得的微微蹙了蹙。 群芳谱? 他暗暗寻思,一时竟是有点儿茫然起来了。 居然还有他猜不到的灯谜?分明这谜面听起来简单无比啊!一定是自己猜的方向错了。 梅五郎瞬间又在心中换了方向,依然有些猜不着。 徐初盈忍不住笑道:“这个,猜一种食物的名称!” 众人一愣,愕然。 燕王眸光一闪,偏头看了媳妇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女人,就知道吃!什么都跟吃扯不开关系! 要知道出灯谜的都是文人士子,文人士子们可以绞尽脑汁出那用典十分晦涩生僻的灯谜,但却基本不会去关注口腹之欲。 倘若是某种跟某位名人有关的名菜肴那还罢了,若是寻常之物,谁会关注? 也就难怪梅五郎一时竟也没想到往这吃的上头想! 梅五郎到底是梅五郎,徐初盈一提示,他很快就想到了。 不由莞尔。 “这个,可是花卷?”梅五郎含笑道。 的确是很接地气的花卷。 徐初盈笑着说了个“是!”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徐初盈又笑道:“灵犀相通。” 这回不用她提醒,想了想,梅五郎笑道:“点心!” “是!挑肥拣瘦。” “唔,应该是排骨!” “不错!阳春白雪!” “冷面!” “小孩衣!” 众人听得嘴角狠狠的抽:都是吃的啊! 燕王心里:“……” 梅五郎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包子!” 徐初盈:“……” 心中一动,徐初盈抬头,冲梅五郎笑了笑,笑道:“倒是有几个新鲜有趣儿的问题,只怕算不得灯谜,不知梅公子能不能一猜!” 梅五郎大笑,慨然笑道:“不拘什么,夫人但说无妨,只要能难得住在下,这花灯便送与夫人了!” “那好!”徐初盈便笑道:“梅公子听好了,人身上最大的器官是什么?” 众人瞪大眼睛、秉着呼吸都等着听这位年轻的夫人会提出什么问题,不想却是这么一句,令众人一时愣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继而面面相觑,暗道:这算什么?这个—— 梅五郎也是一愣,他又不是郎中,他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是郎中,恐怕也不一定知道吧…… 一人忍不住道:“我觉得是肺!看那屠夫砧板上卖的猪肺比猪心、猪腰、猪肝什么的都大!” 众人忍俊不禁忍不住都大笑了起来。 徐初盈笑道:“这可不对!不是这么猜的!这答案啊,得有佐证才成!” 梅五郎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还是朦朦胧胧的有些不明白。 他便笑道:“在下认输了!这盏花灯是夫人的了!不过,能否请夫人告知答案,顺便夫人还有什么有趣的问题,不妨多说几个,让大伙儿也见识见识!”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梅五郎竟然会认输了,虽然觉得徐初盈有点儿胡搅蛮缠,但一想到可以看到花灯真面目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而且,这位年轻夫人的灯谜原本也不错,倒也算不得梅五郎偏心。 徐初盈笑着道谢,便道:“是胆啊,因为,胆大包天嘛!”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也来了兴致,都道有趣,纷纷笑道:“夫人,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徐初盈便笑道:“蝴蝶,蚂蚁,蜘蛛,蜈蚣,他们一起工作,最后哪一个没有领到报酬?” 众人七嘴八舌的乱猜,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梅五郎干脆没有说话,只含笑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便笑道:“是蜈蚣,因为无功不受禄啊!” 燕王一愣,梅五郎“噗”的笑出声,众人回过神来也都笑着叫好,又催着徐初盈再说。 徐初盈便又笑道:“风的孩子是谁?” “水起,因为风生水起嘛!” “一个身穿着金色衣服的人,打一成语。” “自然便是一鸣惊人!” “狗过了独木桥就不叫了,还是成语。” “过目不忘(汪)!” “……” 到底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距离,众人哪里听过这些话?只觉有趣之极,听着轰然叫好,又说又笑的回味着,一时间大厅中十分热闹! 燕王却有些不耐烦起来,微微蹙眉瞅了徐初盈一眼,他的媳妇儿可不是给这些家伙说笑话的! 燕王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梅五郎。 梅五郎立刻明白,便轻咳一声含笑开口,不动声色截断了徐初盈的话,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命人将那遮盖着花灯的红绸取下,让众人一饱眼福,同时将这花灯送给徐初盈。 众人立刻又兴奋起来,睁大眼睛秉着呼吸盯过去,盯着那红绸一点一点的被揭开,盯着那即将露出庐山真面目的绝世佳人究竟有多倾国倾城! 红绸忽的揭开,众人眼睛下意识一眨,定睛看去,齐齐惊呼起来! 徐初盈也不由惊叹:“好美的花灯!”   ☆、393.第393章 梅五郎 这是一盏走马灯,样式其实就是普通的六边形,高尺余。线条流畅,造型简约。 可难得的是,这走马灯乃是用水晶制成,那拳头大小的轴心中,赫然放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透过层层水晶,射出夺目的光华。整个花灯由内至外不知共有多少层独立层次,每一层皆环绕着中间的轴心缓缓转动,每一层皆用细细的金线、打磨得细薄的红宝石片、翡翠、琥珀、玛瑙片等在走马灯的每一水晶面上拼凑出流畅精美的图片,各层围着轴心以不同的速度转动着,透过层层叠叠的透明水晶,折射闪耀着璀璨华丽的光,光怪陆离,却又极纯极雅,奢丽无比! 这材质、这用心、这手艺,无一不精! 这种内外数层的透雕,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匠人便能做得出来的!尤其这般大件的东西,恐怕做成也得花费差不多两三年的功夫。 一名青衣童子将花灯提了,上前躬身奉与徐初盈,笑道:“夫人请!这花灯如今是夫人的了,请夫人拿好!” 一时收获众人羡慕的目光无数。 这一盏花灯,若是变卖了,普通中等人家二三十口人都能宽宽裕裕的过上一辈子了! “这——” 徐初盈下意识往燕王身上靠了靠,向梅五郎笑道:“这花灯果然精妙绝伦令人大开眼界!只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妾身却是不好收下的!还请梅公子收回吧!” 梅五郎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这既是事先说好的彩头,在下若是收回岂非言而无信?这是夫人该得的,还请夫人勿要推辞!” 梅五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深意,徐初盈一时倒有些不知怎么办了,不由得看向燕王。 燕王含笑道:“梅家五郎可是财神爷,家财万贯,这盏灯虽然贵重,比起他的家产来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值不得什么!夫人便收下吧!” 梅五郎嘴角微微抽了抽,这话—— 好吧,虽然是实话,可是王爷您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出来啊!他的财不外露啊…… 徐初盈听到燕王这么说,心理负担立刻急降成零,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便收下了!” “这原就该是夫人的!”梅五郎笑笑,又道:“对了,这盏走马灯做成之后在下一直还未给它取名字,不如夫人现给取个名字如何?” 一盏花灯还要特特取个名字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不过,徐初盈看看这盏美轮美奂、价值千金、巧夺天工的花灯,不取个名字似乎还真对不起人家! 她想了想,便笑道:“不如就叫玲珑心?” “玲珑心?好名字!”梅五郎笑着点头,众人亦都笑着说好观赏赞叹着。 此事已经有了结果,众人耳福眼福都饱了,梅五郎使个眼色,茶馆掌柜、伙计们便笑着将客人都遣散了去。 很快,就只剩下了梅五郎和燕王徐初盈, 这茶馆也是梅五郎的生意,他看向燕王,笑道:“草民见过王爷、王妃!草民身体不便,还请王爷、王妃见谅!” 燕王笑道:“五郎不必拘礼!你这花灯做得妙啊!我们喝杯茶,也该走了!” 梅五郎便笑道:“是,请王爷、王妃随草民来!”便命小童推动轮椅,带着燕王和徐初盈进了后边的雅室。 梅家出仕做官的人虽然不少,但梅五郎却因为从小患有残疾乃是白身,故而在燕王和徐初盈面前自称一声“草民”。 燕王倒是没说错,他虽然残疾深居简出,但却博览群书,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如今梅家的生意有七成是掌握在他的手里,给家里挣了无数银钱,真个堪称金山银山。 他亲自招待的茶,自然不会是差的。 茶香清淡宜人,饮一口肺腑间仿佛皆受了涤荡一般,令人神清气爽。 或许是今儿一晚上玩得也有些累了,此时休息下来,这清茶入口,更觉惬意了几分。 徐初盈面上的纱帕自然已经摘了下来。 “早听说你心思灵动,手巧过人,果然非同凡响!”燕王瞟了那花灯一眼笑道。 “王爷谬赞了!”梅五郎淡淡一笑,说道:“不过平日闲暇之时打发时间罢了!草民也就这么点本事,不叫人笑话不务正业就是好的了!” 说的燕王与徐初盈亦是一笑。 燕王与梅五郎原本就没什么话可说,徐初盈倒是想问问他都从异域学来了什么、收集了多少相关东西和书籍,只是看出燕王兴致缺缺也不好多嘴,便忍住了。 倒是梅五郎笑道:“去年送给王妃那几盆西洋兰,王妃给取了名字叫蝴蝶兰,倒是贴切!那花开起来的模样,可不正像一只只展翅翩跹的蝴蝶!” 徐初盈当时也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压根没有多想,听他一说忙笑道:“梅公子误会了,倒不是我起的名儿,是从前在金陵听别人提起的!我也觉得这名字很是贴切呢!梅公子真了不起,那花养得那么好,却也难得!” 梅五郎笑道:“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王妃有所不知,这花在去年之前草民已经养了四年了,一年都没开过花。还是前年草民到玉烟山上养病,搬了两盆上去,下山的时候也就顺手放那儿了。后来过了几个月家童去收拾东西,竟意外的发现那两盆花生出了花苞!草民又惊又喜,便琢磨着这多半跟上山有关,去年就把十来盆都搬上玉烟山放置了三四个月,悉心照料,这不,果然去年这花便开得不错了!” “梅公子真是聪明过人!也只有像梅公子这样真正用心的还会想到如此啊!”徐初盈由衷笑赞。 这蝴蝶兰,她是知道的,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在现代,那要什么条件没有啊?想要让它开花开得好,每年还都得上山长几个月呢! 这位梅公子,果然是个聪明极了的,心思之灵动敏锐,无人能及。 梅公子听得出她是真心话,心中也颇为欢喜,笑道:“草民府中还培育了好几种罕见花卉,若是王妃喜欢,等长得好开花了,草民再送些给王妃赏玩,只是王妃不要嫌弃便是!” “那好啊!”徐初盈笑道:“我求之不得呢!”   ☆、394.第394章 路上发生了什么? 忍不住又趁势将话题牵引到西洋上来,顺口问起西洋舶来品、书籍等,倒也不显得突兀。 梅五郎倒是没想到徐初盈会对这些东西会感兴趣,难免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欢喜。 毕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不多,平日里还真难得有人同他一起交流。 心下一激动,他的话就显得有点多。只是到底顾忌着燕王在旁,也并不敢放开。 徐初盈也是一样,心中甚是欢喜,也是怕身旁这厮会发怒。 其实燕王倒并没有这么想,主要因为这人是梅五郎。 他的女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从小坐轮椅的,哪怕他长得再好看。 再说了,他女人可是亲口说过她喜欢他的。 看时候不早,燕王到底打断了他们,却跟梅五郎说,让他挑几本好看的西洋博物志之类的书籍到时候送到王府,给王妃解解闷。 又问他可有什么从西洋得来的新鲜有趣的东西。 梅五郎那儿好东西的确不少,而且好些都不是单份,见有人是真感兴趣,赠送了也不算暴殄天物,心下也乐意之极,很慷慨的笑着答应了。 燕王便带着徐初盈告辞。 送走了燕王和徐初盈,梅五郎朝那绘着山水长卷的屏风后微笑道:“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淡淡的灯光下,一名身形修长,穿着月白长衫的华服男子慢慢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眉眼清俊,温润如玉,正是小王叔。 小王叔笑笑,随意落座,慢慢的自己拿起茶杯为自己斟茶。 看得出来,他和梅五郎很是相熟。 梅五郎一直看着他,将他眼底的落寞黯然尽收眼中,心中暗叹却没有说破,只笑道:“你和你那王爷侄儿关系还是那么僵吗?” 小王叔慢悠悠饮了口茶,淡淡笑道:“他恨我,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解释呢?毕竟,今非昔比了!你这样,心里何尝好受?”梅五郎叹道。 小王叔抬眼看向他,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你让我怎么解释?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梅五郎一怔,也不觉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回府马车上,徐初盈双眼亮晶晶的,柔软姣好的唇畔噙着愉悦的浅浅笑意。 不但因为今天玩得开心得到了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还有认识了梅五郎这个人,以及从他那里可以借阅到的书籍。 还有她没有想到燕王今天会这么大方,居然没有阻止她和梅五郎说话,甚至还主动帮她借人家的书籍、要人家的东西——果然是王爷,要起人家东西来也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偏梅五郎好像还颇为开心的样子…… 总而言之,今夜她是真的很开心! 这个男人对她,总有那么几分不同吧? 燕王见她这会儿嘴角还噙着笑呢,便知道自己今晚大方是大方对了!他女人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来!坐到爷怀里来!”燕王说着将身边的女人一揽一抱,便将她抱着坐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她这般娇俏娇憨的明媚模样,他哪里还忍得住不动手动脚? 捧着小脸,低头便精准而熟练的吻上了那水润娇软的唇。 徐初盈低低轻哼,圈抱着他精壮的腰身,微微仰头承接着他的吻。 甚至还主动的伸出****勾了勾他的舌,轻轻一吸。 燕王身子微僵,意识到他女人无声的邀请,立刻精神足了几倍,吻得更加用力和投入。 小小的车厢中,一时情意绵绵,春意绽放。 车子突然顿了一顿急促的停了下来,晃得徐初盈低低惊呼,下意识将燕王抱得更紧。 为二人驾车的车夫车技自然是娴熟的,居然发生这种事情,被扰了兴致的燕王大为恼火,紧紧抱着徐初盈沉声道:“怎么回事?” 车夫还没回答,车壁上响起了轻轻的叩敲声,便听到商拂恭声道:“请王爷恕罪!遇上了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闹事,兄弟们已经去打发了!” “几个小毛贼也弄得手忙脚乱的?你们越发出息了!”燕王冷冷说道。 徐初盈忙道:“王爷,今日元宵佳节,又有灯会热闹,难免没有惹是生非之徒。这是在街面上,侍卫们施展不开也是有的,王爷就别怪他们了!” “盈盈心软,”燕王语气柔和了下来,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吓着没有?” 想起方才与他正亲热着,徐初盈脸上微红,摇摇头笑道:“没有!” 燕王这才笑着点点头,冲外头的商拂冷声道:“去吧!别耽搁了回府!” “是,王爷!” 商拂松了口气,向车夫打个手势示意继续赶车,还没来得及走远,便听到王爷低笑着道:“继续!”,车内传来轻微的女子的挣扎呻吟,唇舌吮吸的声音。 他不禁脸上一红,慌忙迅速退远了去。王爷如今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回到府中,燕王将徐初盈送到明春殿,便笑道:“盈盈先去沐浴,爷回一趟福宁殿,等会儿就过来!” 这么晚了他还要回去,必定是有要紧事。 徐初盈忙点点头,不禁有些抱歉的冲他笑笑:“早知王爷还有事儿,咱们该早点回来的!” 燕王摸摸她的脸,温柔低笑:“无妨!沐浴了你先回房。” 徐初盈笑着应了。 燕王离开后,徐初盈便将街市上购买的小东西送与众人,又一起欣赏了一回那盏精美绝伦的玲珑心水晶刻金走马灯,这才沐浴回房。 福宁殿书房中,燕王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站着回话的除了商拂,还有几名今夜跟着出门的侍卫。 “说说吧!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他和徐初盈驾车的车夫绝对不可能只遇上几个闹事的小混混便手忙脚乱弄成那样,更不可能需要商拂亲自来禀。 他当时没有深究,是怕吓着了徐初盈。 今天晚上她玩得开心,他不想让她最后却扫兴着回来。 商拂跪下,众侍卫亦慌忙跪下。 “请王爷恕罪!当时似乎有人想要行刺王爷和王妃,对方一共四人,还没靠近马车被宏方给发现了,所以,就闹出了点动静!” 小王叔当年事件的真正真相,猜一猜?嘻嘻~~ 明、后天加更哦。   ☆、395.第395章 哪儿来的刺客 “刺客?”燕王冷笑道:“抓到活口没有?” 商拂有些羞愧的摇摇头,“对方十分机警,身手也极高,一发现讨不了便宜立刻就退了!我们的人没追上……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安排人彻查此事,定要将那伙人给抓出来!” 燕王沉吟半响,却是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先起来说话!这件事太奇怪了!本王近期并没有什么行动,西境、北境也很安宁,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一拨刺客?况且,如今还是年节,今夜又是元宵灯会,全城守卫、巡逻都比平日森严,没有人会蠢到今夜动手。既然动手了,更不会逃得那么利索!看起来,倒更像是试探——可是,对方想要试探的是什么?” 商拂等几人又惊又服,没想到王爷竟能想到这么多! 只是,对于燕王提出的问题,却是无人能够回答。 对方想要试探什么?不得而知。 “属下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这几个混蛋揪出来!”商拂咬牙切齿恨恨。 这事就发生在燕城,还发生在元宵节里,虽然没有惊到王爷,但这已经是对他们这些侍卫的挑衅和侮辱!表示人家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燕王道:“别弄大动静,明面上,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暗地里查!还有,给商七去信,让他仔仔细细的探一探宫里和那几位王爷府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但凡有蛛丝马迹表现出不合常理的,立即报来!” 商拂一惊:“王爷您怀疑跟金陵那边有关?” 燕王冷冷道:“只有金陵那边的嫌疑最大!” 商拂等默然,想来也是,不但是嫌疑,说到胆量,也是只有那边的人胆子才有这么肥! “可是,王爷,”商拂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件事,这件事当时街面上远远的有人看见了些,恐怕会传开——” “你说什么?”燕王眸光一沉,冷厉的盯着商拂。 商拂苦笑道:“今日过节,又有灯会,城中人多,咱们回来的路上虽然那一段行人已经很稀少了,可是动手的时候恰好有人正走过来,就看见了…… 这一看见,王爷王妃遇刺的消息多半就会传出去! 虽然那些目击者未必知道这是那是王府的马车和王府的侍卫,但只要他们说出去,官员们和世家们只需略想一想,便不难猜到!那么,就会传出去! 燕王顿时有些恼怒,冷声道:“既然如此明日严查城门进出,城中也好好的搜查盘查一遍!先看看结果如何!” 既然此事没法保密了,那么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的严查一番的,不然就太反常了。 “是,王爷!”商拂躬身领命。 燕王屏退他们,独自又在书房中待了片刻,这才起身准备往明春殿去。 谁知福宁殿正殿上,青幂正坐在椅子上委委屈屈的在抹着眼泪,竹园、桑园正在小声相劝,青幂并不理会。 在这燕王府中,燕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不经过他的允许而跑到福宁殿中来。 以前有不报而来的特权的只有他的母妃,如今多了一个盈盈,仅此而已。 因此,在看到青幂坐在这殿中的时候,燕王目光便沉了下来,凌厉的扫过桑园、竹园。 桑园、竹园也很郁闷,这青幂小姐泼辣之极,她们根本赶不走也拦不住啊! 再者,人家怎么说也是太妃娘娘的救命恩人,定要使着性子来,她们身为奴婢哪里真能把她如何了? 看见燕王出来,两人松了口气,屈膝施礼叫了声“王爷!”便往旁边退了退。 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宁愿挨王爷责罚,也是怕了这位青幂小姐了! 青幂小姐也看见燕王来了,擦着眼泪起身叫道:“王爷哥哥——” “青幂!”燕王冷声低喝,极其不悦的盯着她,无不威严道:“本王提醒过你什么!” 青幂一愣,从来没有被燕王如此吼过的她一时有些发傻,回过神来更感委屈,却下意识的也有些害怕,不敢再如从前那般使性子,吸吸鼻子道:“王爷,你明明说过今晚陪我一起逛灯会,可是为什么却没去!” 燕王不耐烦道:“就为了这事?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今晚陪你逛灯会?你自己说想见识灯会热闹,本王便命竹园陪你一起逛,这有何不对!” 青幂一怔,回想着燕王当时的话,好像,他的确没有明白着答应亲自陪她逛灯会。 可是—— “王爷你是故意让我误会你的意思对不对?”青幂更加伤心了,呜咽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可是你装作不知道!故意让我误会你已经答应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燕王气得不行,竹园、桑园也目瞪口呆,暗道青幂小姐果然非一般女子的彪悍啊!这换做别的女子,哪怕知道了王爷就是这么个意思,可也不会这么当着面说出来啊!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太难缠! 燕王倒不是不好直白拒绝她,而是他若直白拒绝了,这女人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到时候必定会去纠缠盈盈。 他能拒绝,盈盈却不便。 而且,盈盈定会烦恼,大节下,她难得开心,他不愿意让她平添烦恼。 燕王当然不会承认,冷冷道:“给本王住口!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吗?故意让你误会?你当本王有这么闲?时候不早了,桑园、竹园,送青幂小姐回去!” 目光冷厉扫过二人,又冷冷道:“今后再有人不经本王允许私闯福宁殿,你们两个也别在福宁殿待下去了!” 桑园、竹园虽然知道这话多半是说给青幂小姐听的,可是王爷这语气已经很凌厉了,他是真的怒了! 两人心头一凛,齐齐躬身应了声“是!”,不由分说将青幂小姐请了出去。 青幂何尝不知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顿时眼泪流得更汹涌了,捂着嘴哭着自己跑了出去。 燕王面不改色理都不理,只扫了桑园、竹园一眼冷冷轻哼,径直出门往明春殿去了。 等到了明春殿,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平和神情,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396.第396章 看上谁家姑娘了 元侧妃震惊了,简直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她怒道:“在你眼里,姐姐我就是这种人吗!” 元延赞让元侧妃看得有点儿心虚,却还是忍不住分辨道:“姐姐你也不能怪我啊,我知道你不喜欢王妃徐氏,我这不是怕你犯糊涂嘛!” “你有没有脑子!”元侧妃怒道:“我的确不喜欢徐初盈,也盼着她死,可还不至于这么蠢!有王爷在,能有几分胜算!” 元延赞一滞,这倒也是! 然而,听姐姐这意思,想要王妃死的心思似乎还没有灭啊! 他斟酌犹豫再三,忍不住道:“姐姐,难道,你还想——对王妃动手吗?” 元侧妃猛的抬眸,眸光锐利的朝他直射过去,盯得他有点儿心虚。 半响,她冷冷道:“为何不能想?只要有机会,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姐姐!”元延赞忍不住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其实,其实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侧妃了,我觉得,也挺好的嘛!何必定要争那个位置呢!有太妃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元侧妃不由大怒,怒目冷视元延赞,“你到底是谁的弟弟?看着我受人欺负,你不说帮我出气,反倒帮起别人来了!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难道你也看上那狐媚子了不成!” “姐姐!”元延赞又羞又气又恼,猛的站了起来怒道:“你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她这话传了出去让王爷会怎么看自己?他可是连王妃的面都没有见过! “对、对不起!”元侧妃也回过神来自己恼怒之下这话有点过了,忙拉了拉弟弟的袖子软声道:“阿赞,我不是故意的!我,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我实在是,实在是——” 元侧妃语气酸涩,隐忍泪意,咬唇眨眨眼睛偏过头去。 元延赞黯然,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便道:“姐姐,我当然是为你好!心平气和一些,岂不是对自己也好?你这样,娘也为你担心啊!” “我知道!”元侧妃拉着他重新坐下,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可是我不甘心!我怎么能甘心!” 想了这么多年的执念,一直视为囊中之物的执念,如何能够说放下就放下! 元延赞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有再说。 姐姐从小就固执,哪儿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通的呢? “那,那你也要小心!”元延赞忍不住道:“姐姐既然知道王爷如今正疼宠着王妃,还是暂且避其锋芒的好!万一惹得王爷动了真怒,恐怕就算太妃求情也没有用!王爷那脾气,真要上来了,谁的话他会听呢!太妃娘娘也不会为了娘家侄女跟儿子闹翻!这亲疏,是显而易见的!” 元延赞心情很是复杂,他是真的一点儿不想姐姐和王妃再斗下去了。不然,他和巧儿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刘家的人视他如蛇蝎,根本不准他再靠近江南春、靠近刘家,巧儿那丫头更是再也不肯同他见面! 幸好刘家如今还没有为巧儿找亲事,不然,他真要疯掉了! 元侧妃听见这话还算勉强能听,便点点头道:“放心,我又不傻,不会上赶着去触王爷的霉头!此事,的确是该从长计议才行了!哼,徐氏那贱人,看着纯良,柔弱无害,其实狡猾阴险着呢!” 在她手里吃亏吃的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再吃? 元侧妃忽然一笑,看着元延赞笑道:“前阵子我也想着这事儿,倒是后来又被乱七八糟的事儿给搅合得忘了!今日正好你来,我倒想起来了!你也不小了,早该成亲了!我看赵老将军的侄女儿、户部章大人家的姑娘、还有卓家的姑娘,跟你都很相配,你更喜欢哪一个,不如让爹娘遣了媒人去提亲吧!” 弟弟早日成亲,对自己也有好处,至少他媳妇娘家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不要!我谁都不要!”元延赞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想也没想脱口便道。 元侧妃挑眉侧目,被他的激烈态度给弄得有点糊涂。 元延赞暗道一声“该死!”,忙放缓了态度陪笑道:“姐,我的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这几家的姑娘我都不喜欢,你可千万别让爹娘去提亲,提了我也不娶的!” “这是什么话!”元侧妃不由皱眉,“爹娘也太由着你胡闹了!你还小吗?一年二年的拖着不肯成亲像什么话!也不是非要这三家的姑娘不可,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你倒是说说呀!若是合适,未尝不可!你要再这样,我可就去求太妃做主了!” 太妃赐婚,看他还往哪儿逃! 元延赞心中大急,暗暗叫苦:他今天来燕王府干什么啊!早知道姐姐回突发奇想把念头打到自己身上,打死他也不会来的! “千万不要姐姐!”元延赞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只不过眼下还不太好说!还得再等等!所以姐姐啊,你可千万别着急!” “哦?那是哪家的姑娘?”元侧妃听说自己的弟弟竟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心中亦不由替他欢喜,同时也好奇起来,连忙追问。 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都打死不肯成亲,直说要找个合心意的,爹娘看他态度坚决,生怕把他逼急了离家出走,也不敢太过。 于是一年二年下来,就拖延到了现在。 如今听他亲口承认竟真有喜欢的人了,元侧妃哪儿可能放过不问! 看着姐姐满脸的迫不及待和闪亮得过分的眼睛,元延赞又忍不住有点儿懊恼: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元延赞支支吾吾的只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元侧妃何等精明之人?见他态度如此奇怪,一笑便不再追问了,闲话几句见他起身告辞,也没有留他。 等他走了之后,元侧妃沉思片刻,便唤来了宋嬷嬷,吩咐道:“你派两个机灵的跟着舅少爷,看他都上哪儿去!还有,给我娘带信,让她好好审一审舅少爷的小厮,问问舅少爷喜欢的姑娘究竟是哪家的!” 宋嬷嬷领命去了。   ☆、397.第397章 盈盈那天说过的 元侧妃眼睛眯了眯,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要么,就是没有这么个人存在,完全是他说来哄骗自己的;要么,就是那女子出身不堪,让他难以出口!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哼! 刺客之事,事后徐初盈问了燕王几句,燕王轻描淡写笑道:“料想是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露一面就跑了!算不得什么!盈盈不必放在心上!” 徐初盈想着横竖自己也帮不上忙,他既这么说了,她一笑也就不再多问。 此事在燕城中倒是沸沸扬扬的闹了好几天,可结果并没有搜查到什么可疑人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实际上,商拂却一直派人暗中查探着。 出了春节,因为下个月燕王府就要办燕王和青幂小姐的喜事,身为王妃,纵然不亲自操办,这时候去也不好离府。 徐初盈也只好做了留在府中的打算。 不想这日燕王却笑着道:“不是说了去温泉山庄好好松快两日吗?明日咱们便去,在那边待上三四日,你便回苍月山庄去吧!” 徐初盈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话,心中一甜,又忍不住道:“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 “无妨!”燕王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不过纳个侧妃,算不得什么大事!盈盈正在休养身体,那就去吧!府中不是有薛氏、秦氏她们吗?” “嗯!那我就真去了!”徐初盈心里一松,巴不得离开。 燕王不禁失笑,她嘴里便是说的再无情,心里却总下意识的便顾及着他的体面。说到底,她的心还是太善了。 徐初盈离府休养,元太妃没说什么,旁人就更不好说了。 青幂恨得牙根痒痒。 她还想着王府中为了她和王爷的婚事大操大办好好的刺一刺徐初盈的眼呢,谁知她竟离府去了! 若非她是准新娘子不便跟随,她也非要跟着去不可! 温泉山庄中,当晚燕王便抱着媳妇一同入了温泉池。 徐初盈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与他相对,好在晚间灯光昏暗,温泉中热气升腾,白雾袅袅,到底勉强算是一层遮掩。 却不知灯下看美人本就别有情趣韵味,热气袅袅熏得她莹白如玉的脸蛋上透着一层薄晕,那双亮如点漆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潋滟水雾,看起来朦朦胧胧的,更增诱惑! 燕王本就爱极了她,再见了这副娇弱不胜、玉骨冰肌的模样哪儿还忍得住? 不由分说抱入怀中便是一顿昏天暗地的亲吻,吻得徐初盈身子几乎化成水,软软的瘫软在他怀中。 若非他双臂揽着,早滑入池中了。 怀中女子娇喘细细,媚眼如丝,分明动情雪白的娇躯皆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格外诱人! 燕王低笑着,食指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唇。唇形极美,唇瓣柔软饱满富有弹性,触感极好,眼下显得有些红肿,这是他狠狠亲吻的结果,看起来有些可怜。 不过,那娇艳鲜红的颜色却又诱人得紧,如一颗红润饱满的红樱桃,引诱着人恨不得狠狠的咬上一口! 肌肤白里透着诱人的粉红,锁骨精致漂亮,香肩圆润小巧,身形修长纤细而肌理匀称,触手香滑细腻如上等的美玉。 燕王噙着笑,低头寸寸欣赏着怀中女子的娇躯,火热的目光所过之处引得徐初盈一阵轻颤。 “王爷!”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侵犯的意图太过明显,而她又太显得娇弱,竟是下意识的扭着身子想要躲藏。 然而这是在水里,她再躲能躲得到哪里去! 燕王低笑起来,低头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咬了咬,惹得她身子狠狠一颤娇吟一声,他笑得更得意,在她耳畔低笑道:“盈盈,想要吗?” 徐初盈又是一颤,羞得脸上通红,咬唇抬眸狠狠瞪他。 那水汪汪的眸子哪儿有什么威胁性?倒更勾得人受不了! 燕王揽着娇躯的手不由一紧,低笑道:“盈盈,爷很怀念前两天晚上盈盈的大胆呢!” 徐初盈更羞,恼羞道:“人家说不要,王爷会放过人家吗?” “当然不会!”燕王笑得理所当然。 放过她?除非他不是男人! “那你、你还啰嗦什么!” 燕王一愣,哈哈大笑起来,猛的一个反转将她抵在光滑的温泉池壁,俯身就倾压了过去! 庄子里心态放松,加之夜里荒唐无度,次日日上三竿两人才起来。 燕王少不得又揽着媳妇调笑戏弄一番,直把徐初盈逗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重新钻进被子里不出来! 看她宜喜宜嗔、娇嗔满面的模样,若不是怜惜昨夜自己要得太狠了些,燕王恨不得又把她狠狠磋磨一番才肯罢休。 天气很好,引温泉水环绕的山庄处处已见春意盎然,放眼看去绿油油的,又有各种鲜花绽放,残冬萧条之际乍见此情景,让人的心情格外愉悦。 桃林间,徐初盈和燕王正说笑着在林间散步。 徐初盈腰间挎着个桑枝编织的篮子,正仰头寻桃枝间成熟的桃子。 这是一片冬桃,此时枝头枝繁叶茂,挂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实。 有的已经成熟红通通的,有的还显得青涩。 在这整个燕城,也只有这一处山庄才有冬桃,这还是得益于山庄的温泉养护。 所以说,这可是稀罕物。 虽说年前庄子里已经向府中进献了三次冬桃,可亲自采摘,仍是难得的趣味。 燕王看着媳妇那纤细白嫩如春笋尖似的手指欲去采摘桃子,连忙拉住了,笑道:“这种粗活让爷来就可以,盈盈你别动手!” 她的手让他看让他亲、不时给他调羹汤、绣荷包就可以了,干这种事儿弄破了皮他可是会心疼的。 徐初盈哪儿知道他的小心思?见他体贴自己心里自也欢喜,便含笑站一旁等。 燕王将冬桃摘下,徐初盈笑着接过,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桃香清淡清凉,红通通的色泽十分诱人。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便咬了一口,肉嫩多汁,甘甜清脆,不由笑道:“到底是现摘的,比送到府中的还要新鲜,口感极好!王爷,你也尝尝!” 说着将桃子送到他唇边。   ☆、398.第398章 桃胶 燕王看着她那娇软红唇,嘿嘿的笑,一把揽住笑道:“爷要吃盈盈嘴里那一口!” 徐初盈一怔,脸上大红,缩回手嗔道:“大白天,你别闹……” 燕王揽着人不放,笑道:“是不是天黑了便可以闹?唔,那盈盈说说,晚上咱们怎么闹——” 话没说完就被徐初盈挣脱了去,徐初盈耳根子都要红了,嗔着燕王,也不知该说什么,一跺脚,扭身便往桃林深处跑了。 这厮如今越来越没节操了! 燕王在背后哈哈大笑,那笑声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听在徐初盈耳中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燕王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往她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她是他的女人,还能逃到哪儿去?到了晚上还不得乖乖的进一个被窝任他亲吻亲热! 两人都离开了,在他们之前所在位置不远处,借着枝繁叶茂的桃林遮掩藏身的甘草、半夏才轻轻舒了口气。 “王爷真是越来越无耻——唔!” 半夏没说完就被甘草一手掌捂住了嘴,瞪她警告:“你疯了,王爷也是你说的!” 尽管她心里也认同…… 半夏一愣,悄悄吐了吐舌头。讪讪笑道:“那个,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叫王爷、王妃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说着脸上一红。到底是没成亲的小姑娘,听了自家主子那么没下限的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甘草脸上也有些红,点点头道:“走吧!王爷脸皮厚还罢了,王妃定会羞臊。她一羞臊,王爷还不得迁怒咱们!吃这排头岂不冤枉死了!” “说的是!”半夏深以为然! 王爷和王妃不叫人跟着,王妃又说轮班留两个人看屋子就好,大家既出来了,便自己往庄子里玩儿去! 她们姐妹俩恰好就在这桃林,谁知王爷和王妃也来了。 王爷耳聪目明,方才两人藏着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 原本也不觉什么,可是谁知道王爷说话竟这么—— 桃林深处,燕王赶上了徐初盈,两个人也不知是怎样吃了那只桃子。只是最后燕王是抱着徐初盈回凝泉苑的,发髻微有些乱,百褶裙上也沾了些泥灰草屑。 据说王妃不小心在冬桃林中摔了一跤,因此王妃面上很是露出几分羞愧之意,而王爷则若无其事,看着王妃眉眼间都是笑,很大度的似乎在表示他一点也不嫌弃在自己面前出了丑的王妃。 下午的时候,高管事的媳妇亲自送了和匣子过来,里头装着呈琥珀色透明偶尔带些黑色杂质的胶状物质。 “自上回王妃吩咐了,奴婢便亲自安排人取这什么桃胶,总共收了这些,正准备过些时日给王妃送去呢!可巧王妃就来了!王妃您瞧瞧,这些桃胶可用得!” 徐初盈见了大喜,点头笑道:“这些桃胶品相极好,可见必定是用了心思的!” 说毕命苏嬷嬷取个上等封的荷包赏了高管事媳妇。 高管事媳妇家里倒是不缺钱花,难得的是王妃给的体面,忙欢欢喜喜的拜谢收了,告退离去。 燕王见徐初盈看起来很宝贝这东西,便笑道:“这又是什么稀罕玩意?能吃吗?”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这是桃胶,其实就是桃树长的树脂,当然能吃,还是对身体极好的好东西呢!” 可清血降脂,抗皱嫩肤,还能缓解压力。对胃痛胃炎、痢疾等也有疗效。 不过,徐初盈要这玩意,还是为了解馋。 当下便笑吟吟向燕王道:“这些桃胶都是晒干了的,要用清水发泡半日,去除涩味,去掉杂质,与银耳或者燕窝、雪梨、莲子等炖做甜品,都是极好的!今晚便叫小厨房发泡一些,明日我给你做一份桃胶银耳莲子羹尝尝!” 燕王对甜的东西没多少兴趣,见她兴致勃勃自也不会扫她的兴,便做出几分高兴期待的样子笑着说好。 徐初盈见了果然更高兴几分,却又笑道:“只可惜这东西好是好,就是甜的,王爷您向来可不太爱这甜的东西!若是这会儿在苍月山庄就好了,青石板下的大青鱼这时节最肥美不过了,咱们捞上两条不拘炖汤、红烧、还是做干锅,都是最好的!” 燕王听她如此体贴自己,还记得自己的喜好,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笑道:“到底是爷的盈盈,什么都想着爷!爷不疼盈盈疼谁呢!过几日爷送你去苍月山庄!” “那多不好……”徐初盈高兴之余忍不住又摇了摇头,说道:“你该回城了呢,还能一直陪着我呀!” 燕王想想也是。 徐初盈眼睛一亮,笑道:“明日让甘草回苍月山庄一趟,把鱼带过来不就行了!窝了一冬的鱼一点儿多余的脂肪也没有,而且水温低肉也更紧致,肉质最鲜美细嫩了,等天气暖和起来真正开春之后可就没这么好的口感了!” 要不人家东北好多地方还兴吃开春鱼呢!这种鱼也就冰河解冻的那几天才算正宗,过了那几天鱼肉滋味就大打折扣了! 在野生鱼类越来越少的现代,这种鱼可是天价呢! 燕王听她这么说,当然也笑着说好。 苍月山庄中有湖,水是山间引入的活水,水质极好,湖中原本便养着鱼。 去年徐初盈叫人在那湖的南北两面各开挖了一条三尺余宽、长六七米的深沟,上盖青石板,与湖相连。 冬天的时候,在那青石板上又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于是,许多大鱼自然而然的便游到那深沟里过冬。 想要吃鱼的时候,随意翻开两块青石板,就可将鱼捞上来了! 窝冬的鱼傻乎乎的,可好捞了。 第二天,甘草果然从苍月山庄弄来了好几条大鱼,用大号的大木桶装着,马车运送,除了大青鱼,还有难得的乌鲤,以及好几只庄子里小孩子们闹着玩摸上来的大河蚌。 徐初盈便笑道:“到底是王爷,有口福!”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燕王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低低笑道:“爷有艳福就成,口福是次要的,盈盈可别伤了手,爷会心疼的!”惹得徐初盈又笑嗔推他,两人闹成一团。   ☆、399.第399章 真想他却说不出口了 青鱼切成块腌制好,锅里放油,爆姜丝、葱段后,将鱼块小火微煎。待两面微焦黄,便淋入些花雕酒,加豆瓣酱、蒜瓣、盐、红辣椒、水,盖上锅盖中火焖煮。 因为要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除了这几样最基本的调料,其他如豆腐、冬笋、香菇等佐料是一样都不加。 只需在起锅的时候加入一些切碎的新鲜薄荷叶就可以了。 乌鲤则一鱼两吃做一个爆鱼片、一个鱼汤。 将乌鲤洗净去肠,鱼血不必洗去可令鱼肉更加鲜美。将两面鱼肉片下切成薄片,淀粉抓浆,热油爆之,加入事先炒熟备用的葱姜蒜辣椒丝等,熟即起锅,其鲜嫩柔滑,色泽诱人堪称极品。因为乌鲤鱼片用来爆炒本就是绝佳的。 头尾骨刺则用来煮汤,山庄里有新鲜的芥菜,加芥菜丝和切成拇指大小的白嫩豆腐,不但汤汁香浓鲜美,看着颜色也鲜亮清新。 河蚌还养在厨房里令吐泥,这天晚上倒是先放过它们了。 徐初盈叫人往那养河蚌的大盆子里滴了三四滴香油。闻到香味,可令河蚌吐泥沙吐得更快更干净。 这些河蚌,徐初盈打算第二天中午做一道河蚌咸肉汤。 蚌肉洗净切块,加咸肉丁文火慢慢的炖上两个时辰,一锅河鲜味与火腿味兼具的汤就大功告成了! 此汤乃是徐初盈的最爱,其鲜美滋味难以形容,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温泉山庄中住了三夜两天,燕王便离开回城去了。 临走前夜少不得两人又是一番昏天黑地的缠绵。 临走燕王又让徐初盈可多在此住几日,不必急着回苍月山庄。 毕竟,温泉山庄这时节比苍月山庄的条件要舒适的多。 徐初盈笑着应了。 又住了五六日,方回了苍月山庄。 尽管远在山庄,然而看着距离青幂进王府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徐初盈心里依然有那么点儿淡淡的失落和怅然。 看着别的女人嫁给自己的丈夫,这种滋味是真的销魂之极! 二月初五,王府中便打发人来说,让徐初盈次日回去。 十二就是迎娶之日,徐初盈总不能十一才回府。 初六一早用过早餐,徐初盈便带着苏嬷嬷、徐姑姑等回燕王府。 这娶侧妃跟纳个夫人美人什么的到底不一样! 林氏进门的时候不过一乘小轿就抬到了元太妃处,府中别处根本什么也没有惊动。 可这次不一样,不但是侧妃,且这侧妃又是山虞得宠的公主般的人物、又是太妃的救命恩人,排场不可谓不大。 徐初盈回府的时候,王府大门口已经挂上了巨大的大红圆灯笼,府中更是处处飘红,收拾得干干净净,布置得花团锦簇,鲜亮无比! 就连府中下人们也都穿上了特意发下来的新衣裳,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府中的气氛愈喜庆、愈热闹,徐初盈一行人心情便愈不太好受。 苏嬷嬷不由道:“再怎么也越不过王妃您去!王爷心里也只有您!她这排场便是再张扬,也不过一时风光,算不得什么!王妃您就当没看见罢了!” 徐初盈冲苏嬷嬷一笑,道:“奶娘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呢!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的!你们也一样,面上可别带出什么情绪来,毕竟,这是府中的大喜事!” 苏嬷嬷等都点头称是。 傍晚时分,燕王来了明春殿。 他前两日去了一趟西山军营,今日才刚回来。 数日不见,乍见他徐初盈心中一热,叫了声“王爷!”情不自禁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燕王一怔之后,更加用力的回抱着她,在她头顶低低轻笑,道:“想爷了吗?” 徐初盈动了动唇,竟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问。 以往他每每这么问的时候,她便含羞带娇的点头说“想”,根本都不需要思考。 因为这是标准答案,不需要她想,只需要她按照答案来回答。 可是这一次她听他这么问,她心里是真的有点想他的,这话反而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略一迟疑,徐初盈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爷也想你!”燕王笑着,倒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说。 他稍稍松开她,捧着她莲瓣似的精致的小脸,眸光温柔而眷恋,低头便吻上了柔软水嫩、想了不知多少遍的樱唇。 徐初盈低低娇吟,圈抱着他精壮腰身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承接着他的吻。 唇舌交缠的滋味依然那般甘甜美好,思念如瀑倾泻而来,两人一时都有点难舍难分。 待分开时,徐初盈水眸迷迷愣愣的双颊晕红,若非他揽抱扶着,双腿早已站不稳了! 燕王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低低的笑了起来,道:“爷才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脏得很。爷沐浴,你帮爷洗头发,好不好?” “嗯!”徐初盈心里软软的,含笑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抱着她坐下少不了一番亲热。 一时备好热水,两人便进了浴室。 徐初盈这才想起燕王也要沐浴呢,当着她的面脱衣似乎有点—— 谁知人家燕王可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的,她还没想好是不是该回避一二,燕王已经衣衫尽除。 猛一抬头看见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徐初盈脸上一热,慌忙挪开了视线。 二人坦诚相对次数虽多,却也没有像这样过的,虽然这厮身材很好很养眼,徐初盈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 燕王见她羞窘得面上红晕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脖子里的模样忍不住呵呵低笑,好笑道:“盈盈又害羞了?咱们是夫妻,爷的身体盈盈又不是没见过,你羞什么呢!” 徐初盈抬头,她真有点佩服这厮,明明身无寸缕,还这么好整以暇大喇喇的站在她面前好像身上穿着华服似的! 难道就不会觉得别扭的吗? 她忙笑道:“仔细别着凉了,王爷快进浴盆里去吧!” 燕王一笑,踏进浴盆,靠坐在一头,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笑道:“快过来!” 徐初盈这才笑着上前,挽了挽袖子,将他束发的白玉冠小心的摘了下来。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他肩头,她取过檀木梳子,将他的头发拢在手中,轻轻的梳理通畅。   ☆、400.第400章 该她调戏他才对吧? 待梳好了,便笑道:“王爷您往后仰一仰,别弄水进眼睛里了。” 这双小手为自己梳头感觉格外的好,温柔轻柔的动作令他几乎忍不住将她那双柔滑的小手握在手掌中好好把玩把玩。 燕王依言往后仰头,将后脑勺搭在浴盆一头的软垫上。 徐初盈便用瓢从一旁的木桶中舀了水将他的头发弄湿,擦上洗头的膏脂,轻柔的为他搓洗起来。 燕王的头发很多,又长,她只能一段一段的洗,洗了头发又揉按了揉头皮,纤细的十指在他头上发间灵巧的穿梭、轻柔的动作着,撩拨得燕王的心痒痒的。 燕王只恨小女人站在自己身后,偏偏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舒服的叹息道:“爷的盈盈手就是巧!盈盈啊,以后爷可不习惯别人给爷洗头了,怎么办呢!” 徐初盈“噗嗤”一笑,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笑道:“那,以后臣妾给王爷洗,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爷求之不得!”燕王一高兴就忘了这个时候不宜动来动去,一下子变砖头看向徐初盈笑道。 徐初盈的手被他的头带得一动“呀!”了一声,生怕弄疼了他的头发忙松了手道:“快转回去!” 燕王“哦”了一声,乖乖的转了回去,还不忘道:“盈盈你答应的爷,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臣妾哪有!只要爷不嫌弃!”想到即将进王府的青幂,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惆怅来,这话说到末了微微的带了点儿叹息的余味。 说不定将来,他会遇到更合心意的人呢? 燕王察觉了,笑叹道:“爱胡思乱想的女人!” 徐初盈脸上一热,装傻道:“王爷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呢!” 燕王低笑,道:“哦,盈盈就当爷什么都没说好了!” 顿了顿又道:“盈盈放心……” 徐初盈心中一甜,唇角不自觉勾了勾,舀了清水,小心的将他的头发洗干净。 待得她将他头发擦拭半干松松束在脑后,燕王也从浴盆中起身了。 徐初盈听着那哗哗的水声便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发慌,下意识的想要逃走。 谁知才刚转身抬脚,腰间一紧,就被燕王的手臂给扣住了。 她低低一呼,燕王已将她揽了过去揽入怀中,轻笑道:“盈盈你跑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 压低声音带着点揶揄戏弄又道:“至少不是这会儿吃!” 徐初盈脸上大红娇嗔:“王爷!”又气又急欲掰开他的手。 这叫什么啊!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厮身上一丝不挂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人,而她分明穿戴整齐好不好? 要调戏也应该是反过来吧? 不过,她可不敢。她要敢调戏他,那就是火上浇油了—— 燕王见她耳根子都红透了不禁哈哈大笑,忍不住俯身含着她的耳垂咬了咬,咬得徐初盈身子酥麻低低娇吟差点儿腿软。 燕王更笑,却是放过了她,带着点儿祈求的味道说道:“盈盈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服侍爷穿了衣裳如何?” 徐初盈轻轻低哼,扭头嗔他道:“那您块放手啊,这样,人家怎么服侍您!” 燕王这才一笑松了手,就这么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她去拿衣裳,看着她为他穿上,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这副没遮没挡的样子应该有什么羞涩。 倒是徐初盈,还从未与他这般相处过,羞得不行,眼眸低垂根本不敢乱看,心头噗通噗通的乱跳。 穿好了衣裳,徐初盈总算暗暗舒了口气,笑道:“王爷,咱们出去吧!” 燕王“嗯”了一声,忽然又勾着她抱住,自她身后俯身凑近她低笑问道:“爷的身材好不好?” 徐初盈的脸“轰”的一下又红了,头痛的咬唇:她要怎么说啊! 燕王大笑,催她道:“盈盈,你都看了个遍,难道还要再看一遍?” “好、好!”徐初盈连忙点头陪笑:“王爷的身材——很好、很好!”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仓皇逃了,燕王在背后忍俊不禁越发大笑。 自从发现她容易脸红害羞之后,他好像很快就爱上了逗她脸红这种活动。 次日,徐初盈去元太妃那请安的时候,碰见了青幂的娘风夫人。 风夫人正跟元太妃不知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亲密。 婚期将近,风夫人来了之后,便与青幂一起住进了元家。到时候,青幂就从元家出阁。 “王妃来了!”风夫人看到徐初盈进来,忙笑着站了起来,冲徐初盈点头笑着招呼。 徐初盈亦忙点头回礼:“风夫人。” 她和风夫人并不熟悉,也就见面之缘而已。以前从没想过注意她这个人,可如今眼看着她的女儿就要进燕王府了,徐初盈自然少不了要了解她一二。 “你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坐下吧!”元太妃偏头向风夫人笑道。 徐初盈手心紧了紧,上前屈膝福身:“给太妃请安!” 当着燕王的面与燕王不在场的情况,元太妃对她的态度也是大不相同的。 长辈吗?什么时候一个侧妃的母亲也成了王妃的长辈了! “是,太妃!”风夫人一派温和,看起来什么都听太妃的,便又笑着坐下了。 元太妃瞅了徐初盈一眼,淡淡道:“免了!坐下吧!你来的正好,青幂很快就要进府了,这以后两家都是亲戚,正好多亲近亲近!” 徐初盈勉强陪笑应是,一旁坐下。 风夫人含笑道:“青幂在家让我们给宠坏了,性子莽撞单纯,以后倘若做错了什么,还请王妃多多海涵呢!” “风夫人言重了!青幂小姐性子单纯,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我看她就很好呢!”徐初盈笑着道。 风夫人也不管她这话是否真心,甚是欣慰的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风夫人起身告辞,徐初盈也想要走,元太妃却将她留了下来。 徐初盈最怕就是和元太妃单独相处,一听这话顿时头都大了。 元太妃淡淡道:“哀家留你只想问你一声,给青幂的见面礼你可准备好了?”   ☆、401.第401章 见面礼你可备好了? 徐初盈一怔,心中暗嘲:到底是救命恩人啊!太妃娘娘对青幂的事儿还真是上心!连自己给她见面礼这种事情都要亲自过问。 其实这也没什么准备的,这种见面礼无非就是一件镯子或者钗环之类的首饰。到时候直接在自己那一堆东西里头挑便是了。 当然,青幂是侧妃,出身又高,得给她挑一件更贵重一些的。 “回太妃话,臣妾打算送一支上好的嵌宝金钗。”徐初盈笑着说道。 “还是轻了!”元太妃蹙了蹙眉,道:“这样的东西算得什么?哀家看你手腕上这只暖玉镯子就很好!” 徐初盈顿时一僵,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这只暖玉镯子还是前年她小产之后燕王送给她的,说是可祛除身体寒气,调养气血,自那****为她戴上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不仅仅因为这镯子的功效和贵重,而是她真的也很喜欢这件东西。 可是元太妃分明是命她把这镯子送给青幂。 徐初盈心里一阵不甘心和不舒服,凭什么啊! “怎么?”元太妃冷冷道:“不过一只镯子罢了,你舍不得?” 不过一只镯子罢了,却值得您亲自开口! “怎么会!”徐初盈笑道:“正如母妃所言,不过是只镯子。到时候臣妾便用这个做见面礼吧!” 元太妃这才满意点头,道:“等青幂进府了,你也别急着回庄子上,见着王爷多劝劝,让王爷多陪陪青幂!这以后你和青幂就是姐妹,理应好好相处!和青幂处好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青幂娘家可是山虞,你在燕地没个基础,有山虞相帮,也有个依靠!” 依靠? 徐初盈不知道为什么元太妃这么聪明的人会跟她说这种话! 她和青幂怎么可能好好相处?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青幂根本就不会愿意! 山虞是青幂的靠山,也绝对不可能变成她的! “是,太妃!”徐初盈含笑应声。虽如此,太妃的教导,还是要听的! 元太妃轻轻一嗯,也再无他话,命她退下。 徐初盈慢慢的朝明春殿走去,心里头沉甸甸的。 哀伤,淡淡的在心底晕染开来。 难道她终究,要失去他吗? 下意识低头,轻轻抚摸另一手腕上的暖玉镯子,玉质温润,触手柔滑,冰清玉洁,衬着她纤细莹白的手,格外好看。 可这只镯子,很快也就不属于她了! 徐初盈勾了勾唇角,她不愿意送呢? 青幂一听风夫人说徐初盈回了王府,顿时就拉下脸来,恨恨道:“那个贱人,一提起她我就生气!等我进了王府,看我怎么收拾她!” 一鞭子打烂她的脸,她就不信王爷哥哥还会要她! 反正到时候她的脸毁都毁了,大不了王爷哥哥骂自己一顿,又不能像那次那样把自己送回山虞! 然后再等上些时日,自己再陪个不是服个软,王爷哥哥气消了,自然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她就不信,到时候王爷不要千娇百媚的她,反而要那个烂了脸的女人! “你看看你,娘怎么就劝你不住呢?还是这么冲动!”风夫人不由嗔了女儿一眼。 青幂气呼呼道:“那女人肆无忌惮的羞辱我,我怎么忍得住嘛!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风夫人不由蹙了蹙眉头,看着女儿片刻,忽然叹道:“怪不得她能羞辱你,怪不得你斗不过她,人家的忍耐功夫,可比你好过不知道多少!” “娘!”青幂气得脑门差点儿冒火,怒道:“你竟然帮她说话!你还是不是我娘啊!” “我可没说错!”风夫人轻哼道:“今儿在太妃面前,我可是亲眼见了。太妃娘娘给她没脸、对她丝毫不客气,要是换了你啊,恐怕早就跳起来了!可人家呢,笑得那叫一个真诚坦然、若无其事!啧啧,就凭这份本事,让别人心里有气都发不出来,换了你,你行吗?” 青幂一怔,哼道:“那贱人本来就惯会装模作样!我就看不得她那样子!” “你看不惯有什么用?”风夫人冷笑道:“人家这叫以柔克刚!便是太妃娘娘,都拿她没办法!而王爷,也被她哄得团团转!你看不惯,你说说你能怎样?” 青幂最气最恨的就是这个,顿时一滞,怒道:“我一鞭子打烂她的脸!” “住口!”风夫人冷冷道:“你要真一鞭子下去,打烂的不但是她的脸,还有你自己的前程!” 青幂不服气,说道:“打烂了她的脸,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王爷哥哥!王爷哥哥纵然一时生我的气,可时间长了这气自然也就淡了!到时候没有了她,我再小心赔不是,王爷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风夫人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这个女儿狠狠的打一顿。 她冷笑道:“王爷如今正宠着她,你打烂她的脸,就是跟王爷作对,你以为王爷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放过你?时间长了他能消气?可你知道这究竟得有多长?到时候王爷的身边没有了徐氏,难道就不会有旁人?你再用鞭子收拾人家?你能收拾几个!这么一回二回下来,你以为王爷还能搭理你?哼,到时候,你就陪着太妃吃斋念佛去吧!你还想当王妃?王爷怎么可能会立一个动不动拿鞭子打人的女人当王妃!如今不是从前,从前燕王府得顾忌着咱们山虞,如今,是咱们山虞要依靠燕王府,你别乱来!” 青幂一听脸都白了,泄气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娘,我该怎么办!那个女人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要她死!” “你急什么!”风夫人见总算把女儿说住了几分,也缓了语气,道:“多跟王妃学学,性子要温柔些!你看看她,多讨王爷喜欢!你的出身在她之上,容貌也不比她差,与王爷又有从小的情分在,王爷既然喜欢性情温柔的女人,若你温柔些,他怎能不喜欢你?等你生了儿子,那徐氏就更不足为虑了!到时候,娘会想法子让她消失!”   ☆、402.第402章 盈盈,放心 青幂对前边那些话勉强听着,这最后一句却令她精神一振,忙道:“娘,我会温柔些的,你现在就想法子让她消失吧!” “现在不行!”风夫人皱眉,不容置疑道:“要么,你听我的,我保管你如愿以偿!要么,你自己胡闹,后果自负!” 想要让徐初盈消失,风夫人能有什么法子?刺杀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有下毒这种后宅常用阴私手段。 可她一个山虞首领夫人,想要给燕王妃下毒,哪儿有那么容易? 必须得青幂先嫁进王府,她自会吩咐陪嫁嬷嬷小心收买一些人,摸清楚燕王府后院状况,多多打听明春殿的情况。 这是第一步,也是基础。 第二步,女儿必须生下儿子,才能做这件事! 王妃被毒杀,燕王肯定会彻查。 女儿如果生下了儿子,就算查到女儿头上,王爷看在自己儿子、以及山虞的份上,也不可能会把女儿怎么样! 否则,那就难说了! 只要他将王妃被毒杀之事含糊糊弄过去,那么就说明在他心中王妃也不过如此。 自然,女儿和外孙的机会还是有的!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重获王爷欢心! 所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好好筹划,最好是王爷查不到自家女儿头上,那才最完美! 眼下,这还是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 风夫人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这计划她当然不会细细告诉了她。不然只会坏事。 见母亲突然严肃冷厉起来,青幂一怔,心下也有些慌了。她从小的生存环境让她遇事都是用鞭子解决,极少需要用脑子。用脑子的事儿,她根本不在行! 可就算她再不用脑子也知道,燕王府跟山虞那是不一样的。 “我,我听娘的……”青幂一撇嘴,挽着风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你说话可一定要算话啊!你说过要那个女人死的!” “放心!”风夫人一笑,拍了拍她的脸:“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等进了燕王府,遇事多跟风嬷嬷商量,什么事都听她的,知道了吗?” 青幂虽然有些不太情愿,毕竟,让她听一个老婆子的话,这令她心里颇不舒服,可想想母亲的承诺,这点儿不舒服也就不算什么了! “嗯,我知道了!”青幂笑着点头。 风夫人一笑,这才放心。 二月十一这天晚上,燕王依然留宿明春殿。 只是今夜的气氛,多少有些不一样。 这几天他一直都住在明春殿,徐初盈也没有赶他走,每天晚膳都亲自下厨给他添两道菜。 饭后陪他散步,侍奉笔墨陪他处置公务,回了卧室,少不了又是一番翻云覆雨的恩爱缠绵,才相拥着一同睡去。 可是今夜——明天,就是风青幂风侧妃进府的大喜日子了! “盈盈!”燕王抱着徐初盈,柔声道:“你别担心,爷不会碰她的!往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你无需顾忌,更无需心事重重。” 这些天,其实他看得出来她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那么高兴,他知道她许多时候在强颜欢笑。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也只好假装不知,只是待她更好,吻她的时候更深入。 “我没事,王爷!”徐初盈抬眸笑了笑,又道:“心里不太舒服是正常的,不过,过了明儿就好了!我相信王爷!” “那就好!”燕王松了口气,揽着她柔声道:“明日那些客人,你耐烦见一见,只是若谁说了混账话,你别搭理,只管把那人记下来便是,回头爷给你出气!“ 徐初盈“噗嗤”一笑,道:“臣妾可没那么睚眦必报!” 说的燕王也笑了起来。 这一夜,与她缠绵之际他越发的温柔,细密轻柔的吻连绵而下,他在她耳畔低低的不停的叫着:“盈盈,盈盈……” 次日天还没亮,徐初盈和燕王便起来了。 燕王陪了她一会,见她神情果然并无异样,这才回福宁殿去沐浴更衣。 只是那脸色肯定是不好看的,不像要当新郎官,倒像要有债主临门似的。 徐初盈也要盛装打扮,服饰繁琐,钗环翠钿行头沉重。 府中无论有什么喜事儿,她这个王妃似乎都逃不掉作为体面摆出来给大家看,供人瞻仰。 在元太妃的干预下,今日的喜宴排场的确很大,宾客也极多极热闹。 众女眷们拜见王妃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 因为今日她们来赴喜宴,必须得说“恭喜”两个字,可作为王妃来说,这哪里是她的喜事啊!听了这两个字天知道会不会恼怒! 然而,就算王妃要恼怒,这两个字还是得说啊!不然,今天来干嘛来着? 看到徐初盈满面含笑,依旧如往常那样客客气气的相待,众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燕王本以为谁会对徐初盈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其实真是想多了! 入夜,青幂所住寝殿丽泽殿中,送走了风夫人以及众道喜的宾客们,青幂有些紧张兴奋的等着燕王。 前边宾客也差不多都散去,燕王便绷着脸往丽泽殿去。 “王爷——王爷!”青幂看到燕王便欢然上前,本想唤一声“王爷哥哥!”到底反应了过来,满面含羞带娇,收起了平日的骄蛮性子,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样的。 燕王看着她身上的玫红色礼服,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纵然他不会碰她,可她到底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王爷,”青幂见燕王不说话,似乎还有点出神,她下意识的便认为他是在想徐初盈,嫉妒得心火直冒,当即娇笑着道:“王爷,时候也不早了,王爷今日肯定也累了吧!还是早点歇着吧!” “嗯,”燕王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身体要紧,风侧妃歇着吧,本王也回福宁殿去了!” 说完,燕王转身便要走。 “王爷!”青幂听着他口中的“风侧妃”一点儿也不习惯,总觉得他叫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可听完他这话,也顾不得去想这个称呼习惯不习惯了,忙道:“王爷你留下来好不好?今晚是我们成亲的大好日子,王爷你怎么能离开呢!”   ☆、403.第403章 侧妃该学规矩 风嬷嬷也急了,忍不住垂首弯腰道:“王爷,您今夜若离开,侧妃颜面何存!还请王爷看在山虞的面子上,请留下来吧!” “放肆!”燕王冷冷道:“本王和侧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插嘴了?你既然是侧妃的陪嫁嬷嬷,难道进王府之前没有学过规矩?” “老奴该死!”风嬷嬷一惊,忙跪了下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燕王冷哼道:“起来吧!看在山虞的面子上,念你初犯,这一次本王便不同你计较!不然,要你的命也是应当!这种事情本王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是,是,王爷!”风嬷嬷惊得差点没魂飞魄散,磕了个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燕王府的规矩,果然不是山虞能比的。她这算是领教了…… “还有你,”燕王看着青幂,皱眉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本王的侧妃,谁准许你跟本王‘你你我我’的称呼?‘我们’两个字也不是你能说的!” 青幂心中一口气顿时狠狠堵住,嘴巴一撇,委委屈屈道:“为什么不可以?从前我不都是这样跟王爷说话的吗!” “以前你是山虞的小姐,现在是王府的侧妃!”燕王冷冷道:“看来你是什么规矩都没学到,在本王面前,你得自称‘妾’!” 青幂一怔,望着燕王,竟说不出话来。 妾?她,她堂堂山虞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居然成了妾吗? 青幂茫然了,突然也有点儿恐慌起来。她的境况,似乎不太好…… “养病期间,好好的把规矩给本王学一学!本王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燕王淡淡道:“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置,不打扰侧妃歇息了!” 这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燕王离开,青幂没有再出声叫他,眼神有些发愣。 “侧妃,歇着吧!”风嬷嬷心下一松,上前扶着青幂。 对燕王,她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畏惧,他不在,好像自己反而轻松些。 “风嬷嬷,虽然嫁给了王爷哥哥,可是为什么,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呢?”青幂眼睛依然直愣愣的望着燕王离开的方向,脑子里乱糟糟的。 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句句分明将她的美梦狠狠打碎。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叫他王爷哥哥,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自称“我”,不能说“我们”,不能说“你”! 见了他要行礼,见了徐氏那贱人也要行礼,还要自称“妾”…… 那么,她得到了什么? 风嬷嬷是个人精,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且她也明白,自己跟了小姐进王府,是奔着什么来的! 风嬷嬷便凑近青幂陪笑小声道:“如今小姐您还是侧妃,自然要受点儿委屈。等您成了正妃,那就不一样了!” “不错!”青幂眼睛一亮,笑道:“风嬷嬷你说的很有道理!哼,等我成了王妃,自然就不一样了!” 青幂心里总算舒坦了下来,心平气和了。 燕王自然不会只回福宁殿,只是悄然来到明春殿的时候,徐初盈已经睡下了。 徐初盈原本心里也有两分是盼着他会来的,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果然是他,顿时一喜,只觉心底抑郁一扫而空!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扑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王爷!” 燕王的心一软,亦紧紧的回抱她,心道幸好来了,不然这女人还不知心里会难过成什么样! 他如今最见不得的,就是她难过了。 “想爷了吗?”燕王低笑。 “嗯……”徐初盈轻轻点头。 “爷也想你!”燕王笑道:“今日爷在王府中待了一天,竟都没法同盈盈见上一面,爷早就惦记着盈盈了!” 徐初盈不觉也笑了起来,笑道:“我也是,总想着你在前院不知是个什么样呢!” 二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四目相对,眸光变得温柔,仿佛被什么胶连着,挪也挪不开。 徐初盈渐渐的有些扛不住,脸上渐渐的红了起来。 “盈盈!”燕王低低一笑,俯身吻住了她,身体倾压而下,开始品尝独属于自己的大餐。 天没亮,燕王又悄然离开了明春殿回了福宁殿。 山虞那边,总要给两分面子,且他也不想给徐初盈招来太多怨恨。 元太妃处,所有人都在场。 请安后,风侧妃便一个个的敬茶。 元太妃之后,便轮到徐初盈了。 侧妃也是有品级的,除了对元太妃,风侧妃敬茶的时候倒是不必对徐初盈下跪。 而薛夫人、秦夫人等,反过来还要给她磕头的。 只是,就是这样站在徐初盈面前,向徐初盈屈膝施礼,对风侧妃来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 她酝酿准备了好几次,那膝盖才勉强弯了下去,将手中茶盏奉上:“姐姐请喝茶!” 徐初盈笑着接过,抿了一口便递与一旁的丫鬟,慢慢的将手腕上那只暖玉镯子滑了下来,递给风侧妃,微笑道:“风侧妃不要嫌弃!” 所有人都愣住了,元侧妃也不由目光闪了闪,暗道:王妃可真舍得! 谁不知这暖玉镯子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王爷偏把这东西给了王妃,当时不知多少人心里头羡慕嫉妒。 谁知她竟要当做见面礼给青幂? 难道,是她不识货? 就是不知道王爷知道了此事心里会怎么想了! 元侧妃不由冷笑。 风侧妃却不知这是万金都没地儿买的极品暖玉镯子,徐初盈按照礼数递过来,她便按照礼数接着便是了! “谢谢姐姐!”风侧妃笑着,漫不经心的伸出手。 不想,还不等她接住那暖玉镯子,却听到一声脆响,那镯子已经掉在地上摔成了三四瓣! “你!”风侧妃猛然抬头瞪了徐初盈一眼,眸光凌厉。 旁人看没看出来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很清楚,这镯子,就是徐初盈故意摔破的! 她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风侧妃恨恨想道。 “这——”徐初盈也吓傻了,愣在了那里,手足无措。 元太妃原是盯着徐初盈的,看到徐初盈乖乖的将那暖玉镯子送给青幂,她便放了心没再盯着。   ☆、404.第404章 宁为玉碎 谁知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生突变。 究竟是青幂没拿好,还是徐初盈没递好,她也说不准。 但她心里很不快。 “这都是我的不是!”徐初盈笑笑,从发髻上拔了一支梅英长胜嵌宝金钗重新递给风侧妃,笑道:“还请风侧妃不要见怪!” 风侧妃更认定她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冷冷轻哼,接过了那金钗,硬邦邦道:“多谢姐姐!” 徐初盈也不在意,一旁伺候的丫鬟忙俯身下去将那碎了的镯子捡了起来,用帕子包着交给徐初盈。 元侧妃也送了一支金钗给风侧妃,还笑着说了几句祝她和王爷恩爱和美、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风侧妃虽然也把她当做敌人,听了这话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脸上也露出了几许笑容。 之后夫人、秦夫人等向风侧妃行礼,再无风波。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小心的将那断了的暖玉镯子拿出来,在炕桌上摆弄,不由黯然。 苏嬷嬷见她这样忍不住道:“王妃您也是的,这样的好东西,您怎么就想着送给那风侧妃呢!而且,这还是王爷特意赏的啊!” 徐初盈苦笑了笑,这话叫她如何说?说元太妃让她送给青幂,她舍不得,所以宁愿砸了? 元太妃只是暗示她,根本没有明着说过! 再者,就算她明着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自己四处宣扬,又算什么?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镯子! 看着这一摊碎片,她都觉心疼。 那厢元太妃留住风侧妃,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向她道:“哀家知道你在山虞是受宠的,公主一般的姑娘家!可如今你已是咱们燕王府的侧妃,这跟从前可就不一样了,这规矩体统啊,得遵守起来!不然,会叫人说闲话的!这对你啊,可没什么好处!“ 风侧妃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还以为燕王将昨晚自己不懂规矩的事情跟元太妃说了。 心下又有些委屈:她哪里知道会这样麻烦?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麻烦了? “是,太妃!我——妾、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会注意的!”风侧妃勉强笑着,小声说道。 元太妃甚是欣慰的点头微笑道:“哀家就知道你是个聪慧懂事的!你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只是今日敬茶,王妃递给你的镯子,你怎么不好好接着?以后再不可如此对王妃无礼,要拿出气度来!“ 风侧妃当即抬头,委屈的看向元太妃。 如果元太妃说的是别的,是或者不是她都忍了也就罢了。 可是,关于徐初盈,这口气她咽不下!她本来就是冤枉的! “太妃娘娘明鉴!那镯子王妃根本就没递到我手里她便松手了,真的不是我——妾身没接稳!妾身冤枉啊!” 元太妃心里有了数,却挑眉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是你的错,哀家也不会追究的!青幂啊,在哀家面前你不用怕!” “真的不是妾身没有接稳!妾身没有撒谎!”风侧妃又气又急。 元太妃见状便道:“果真如此?那么想必是王妃不留神失手了!罢了,这件事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风侧妃心里依然觉得还憋着气,这算什么? 果然王妃的体面最要紧吗?分明就是她故意的,却连太妃娘娘也帮她开脱! 可她知道这还真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且自己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故意的,还能说什么? 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声“是。” 元太妃心里却是暗暗咬牙冷笑:好你个徐初盈,竟敢跟哀家玩阳奉阴违这一套!哼,胆子倒越来越大了!哀家倒要看看,你这小聪明能玩上几回! 午后,燕王来到明春殿的时候,徐初盈正小憩起来,见他一喜,笑着起身上前,“王爷!” 脸上笑意顿时微僵,道:“王爷——怎么了?” 她这才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 燕王脸色的确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可刚才看到她双眸明亮的含笑朝自己走来,便如同一缕阳光照入心房,阴翳霎时消散不少。 他轻轻一叹,握着她的手拉她坐下,道:“你今日,要把那暖玉镯子给风氏?” 徐初盈脸上表情一僵。 这是何意? “盈盈!”燕王苦笑,心里也有些无力和淡淡的失望,低声道:“你这是在赌气吗?你心里,到底还是怨着爷的,是不是?爷让她进府也是无奈之举,爷不是跟你说过吗?绝不会碰她!你还是不信爷!” “我——”徐初盈喉咙有点发紧,怔怔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把那镯子送给她?”燕王眸光有些意味不明,“那是爷特意送给你的!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件首饰!” 徐初盈凌乱的脑子里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元太妃的用意,在这儿等着她呢! 若那镯子真的送了出去,她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 王爷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其实倒怨不得她,毕竟,那镯子正如他所言,是他特意送给她保养身体的宝物,不是普通的一件首饰。 她随随便便就送了人,还是送给青幂,他如何会不多想! “我也不想的!”徐初盈咬咬唇,垂眸低低的说道:“那日臣妾去太妃处请安,恰好风夫人也在。风夫人看到臣妾手上的镯子竟看出是暖玉镯子,便问臣妾从哪儿得来的?还有没有?她说风氏怯寒,她早听说暖玉可驱寒调养气血,早想给风氏买一只,只可惜一直没遇上!臣妾如实说了,风夫人很是叹息了一回。太妃见她失望,就顺口说,到时候风氏敬茶,让臣妾送给风氏好了!臣妾当时应了,可是——” 徐初盈苦恼的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是臣妾今儿一早递出去的时候,就就反悔了!臣妾不想送给她,可当时又不好收回,不知怎的失了神,那镯子就掉在地上摔碎了!臣妾倒是松了口气,就算碎了,也还是臣妾的!” 燕王听得一怔,又气又好笑:“你啊!”   ☆、405.第405章 他莫名心虚气短 他冷笑一声,瞪她道:“你可真出息!你是爷的王妃,那风夫人认真说起来还是你的臣民,她要什么,你就给?你明白着说不给,她又能如何?” 徐初盈道:“我若拒绝了,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爷的心意还不如那点儿面子!”燕王心中犹自生着气,只是气的不是她,是风夫人。 “当着太妃的面敢说那种话,摆明不安好心!哼,她胆子也不小,王妃的东西,她也敢打主意!” 徐初盈笑道:“好在这东西没送出去,不然,臣妾心里也要懊恼死的!” 燕王看了一眼那还搁在一旁茶几上的碎了的暖玉镯子,揽着她柔声叹道:“盈盈受委屈了!只是可惜,这样的东西,世上再寻不出第二件来了!爷纵想补偿盈盈,一时也不能够了!” 徐初盈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这碎玉虽做不成镯子,可打磨雕琢了,配上别的东西串成手链却是可以的!而且,我也不要王爷的补偿,但只往后再有什么事儿,王爷先别发脾气,先听臣妾把话说完,成么!” 燕王一僵,低头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被他那黑沉沉的眸光看得有点儿心里发憷,强笑道:“我说着玩的,王爷不必当真!” 正欲张嘴道歉的燕王眸光骤然一深,低沉着嗓音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徐初盈垂眸不做声。 燕王手心一紧,忍了又忍方忍住心头那渐起的怒意,叹息着道:“盈盈,其实爷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你心里到底是不那么相信爷的,是吗?” 不然,她就不会这么快就反口,还说什么“说着玩”,让他不要当真! “那你要我怎样!”徐初盈心中亦怒意渐生,索性豁出去的抬头与他对视着,冷冷道:“我说了,你不理会,我能如何?你是王爷,只有我听你的,没有你听我的!” 燕王一滞,见她恼怒起来自己的怒意反而一下子消弭得无影无踪,下意识的竟有点心虚气短。 他忙分辨道:“爷没有不理会你!爷刚要开口,你就说了那话……” “怪我?”徐初盈俏脸含霜,冷冷说道。 “没、没有……”燕王更心虚气短,有些讨好的拥着她往怀中蹭了蹭,颇带着些讨好意味的开口道:“是爷不是在前,怨不得盈盈!只是盈盈,咱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谁听谁的,盈盈的话爷也是听的!” 徐初盈轻嗤,不置可否。沉默片刻说道:“王爷能让臣妾每次把话说完,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那是自然!”燕王忙道:“你看爷这不也听盈盈把话说完了吗?风夫人那边,爷会好好敲打敲打她,哼,这是燕王府,不是她们山虞!想要作威作福,也不看看地方!实在把爷惹急了,灭了他们山虞又如何!还真当爷不敢动他们吗!” 徐初盈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眸中划过的黯然,轻叹道:“其实,也怨不得王爷会不快!那镯子毕竟代表着王爷的心意,王爷乍然听说臣妾把她送了人,若不多想反倒不对了!” “盈盈善解人意,倒省了爷的口舌了!”燕王心中一松笑道,少不了又好言安抚了她一番。 徐初盈应付片刻,便道:“山虞那边这会儿还没离开燕城呢!好不好的,王爷面子功夫也做到了才叫人说不出话来!王爷去丽泽殿那边看看吧!这几天少往明春殿跑,别给我招恨了!” 若是徐初盈一派贤良大度的让他去看青幂,燕王必定是不快的。 可看着她半含酸半带嗔的说这番话,燕王心里反而生出几分高兴,他的盈盈,其实也是很在乎他的啊! “好好好,爷不敢给王妃招恨!不敢连累了王妃的贤良名声!这就去丽泽殿,如何?” 燕王揽着她宠溺一笑,凑近她耳畔柔声道:“夜里爷再来,盈盈等着!” 徐初盈面上微红,轻啐笑推他道:“王爷快去吧!” 燕王哈哈一笑,起身去了。 徐初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扶额苦涩一笑,烦躁的叹了口气,往软榻上仰靠着去。 王爷他,果然是个孝子啊! 她分明提到了太妃,可他却半个字也没有提到。只怪在风夫人身上! 他或许半点儿没往那想,可徐初盈心里却清清楚楚,她和他之间的问题,根源就在元太妃。 然她更明白,跟元太妃对上,在他面前,她注定是会输的! 母亲只有一个,他怎么可能会违逆母亲倒向她呢? 徐初盈心里一时有点茫然,觉得自己好像正踩在初春的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脚跌到冰窟窿里! 其实她和元太妃,是迟早都要正面对上的吧? 至于风夫人,徐初盈一点也不愧疚冤枉了风夫人,反正她是青幂的娘,本来就看自己不会顺眼的。 她也相信燕王不会无聊到去找风夫人对质这么一件小事儿!这个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不大。 真要说起来,她其实反倒有点儿盼着这谎言能拆穿。若拆穿了他跑来质问她为何撒谎,她正好可以说实话。 而在这之前,那实话是不便说的。 说了很有告状的嫌疑,他定不会愿意听到。 燕王来到丽泽殿的时候,恰好风侧妃去花园里逛去了。燕王巴不得如此,哪儿耐烦丫鬟去找她回来?丢下两句话便离开了。 急急忙忙从花园中赶回来,却发现燕王已经离开了,风侧妃气得直跺脚,将留守的丫鬟训斥了一顿,想也不想便往福宁殿去。 谁知到了那儿却被告知,王爷去了外院书房。 风侧妃一口气狠狠噎在心头,冷着脸回了丽泽殿。 燕王倒还算给她面子,晚膳的时候过去了。 风侧妃心中大喜,正想说些从前两人相处的旧事好培养培养感情,谁知燕王一记眼刀又飞了过来,“风侧妃你不知食不言寝不语吗?” 风侧妃一滞,一口气闷在胸口进出不得,只得老老实实默默吃饭。 用过晚膳,略坐一会儿,燕王丢下一句“风侧妃的规矩礼仪,还得加紧学起来!”便离开了,风侧妃气得差点儿没吐血! 抱歉,这几天心情不好,没法加更了!等等吧~~~~~~(>_<)~~~~   ☆、406.第406章 元侧妃突然找麻烦 “我受够了!什么破规矩!破礼仪!姑奶奶就是不学,那又怎样!”燕王一离开,风侧妃就怒火冲天的推翻了饭桌尖叫着大骂。 她何尝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山虞的时候,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谁曾给过她半点儿脸色瞧? 可如今嫁到了燕王府,她原本以为可以天天看到她喜欢的男人、天天陪伴在他的身旁,以为她会过得很幸福、很甜蜜! 可是,这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不嫁了!我要回山虞!我要回去!”风侧妃恨恨叫道。 “侧妃娘娘息怒!您息怒呀!”风嬷嬷被她这话吓得不轻,忙命人守住门口,上前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柔声劝道:“侧妃娘娘您一向来心高气傲,您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难道,这一次,您是怕了吗?” “谁说我怕!”风侧妃立刻瞪起了凤眸反驳。 风嬷嬷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来日方长,侧妃总要有点耐心才好!” 风侧妃眸光深了深,冷冷一笑。 是啊,要有点耐心才好!她喜欢王爷喜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今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女人,难道反而要放弃吗? 那个金陵来的弃女,她有什么能跟自己比的! 三朝回门,燕王也陪风侧妃回了一趟元家,不知跟风夫人说了什么,原本就心里头有鬼的风夫人心惊之余忍不住暗暗猜疑,细细叮嘱了女儿一番安分低调切忌不可轻举妄动,原本还打算在燕城多待些时日也立即离开了。 徐初盈在王府中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王府倒是十分平静,风侧妃那边老老实实的在学习规矩礼仪,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挑。 令无数等着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在元太妃那也算交代得过去了,徐初盈便吩咐徐姑姑、苏嬷嬷等收拾东西,过两日便往庄子里去。 不想,这天从元太妃那请安回来没多大会儿,元侧妃突然闯进了明春殿。 元侧妃怒气冲冲来意凶猛,众丫鬟婆子还来不及禀报她已经带人冲进了明春殿东暖阁。 “徐初盈!你干的好事!还我弟弟来!”元侧妃尖叫着扑上去,戴着长长锋利护甲的手朝徐初盈脸上抓去。 碧罗和银屏大惊,慌忙上前挡住,元侧妃带来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吵吵嚷嚷着便去拉扯碧罗和银屏。 元侧妃瞪着徐初盈眼睛里几欲喷火,一边哭叫喊骂一边疯了似的要去抓她的脸。 徐初盈又惊又怒,根本不知道她发的什么疯,抬手抵挡胳膊上被她划过火辣辣的痛。 混乱中竟有大胆的婆子来扭她的手臂好方便元侧妃行事! 幸而甘草、半夏、徐姑姑等来得及时,甘草见元侧妃狰狞的笑着那尖利的护甲朝着王妃脸上划去,惊得魂飞魄散,纵身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将在最后一刻拦住了她。 “侧妃娘娘,有话好好说!” “贱人,放手!”元侧妃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人破坏,又气又怒,另一手扬起便朝甘草脸上打去。 甘草一偏身避开,明春殿中众人涌了进来,元侧妃的人便再不能继续闹腾。 徐初盈衣裳有些凌乱,冷冷盯着元侧妃道:“元侧妃没头没脑的,这是想干什么!你带人闯进明春殿放肆,好大的胆子!” 她目光森冷一一盯过元侧妃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冷笑道:“我竟不知,原来不光侧妃尊贵,侧妃身边的奴才们也尊贵!在我这明春殿,想闯便闯,想动手便动手!徐姑姑,都给我记下了!” 众丫鬟婆子心中一凛,低着头不敢作声。 “徐初盈,你少在这插诨打科想要把话题岔开!你把我弟弟弄到哪儿去了,把他给我交出来!”元侧妃瞪着徐初盈,丝毫不惧。 “你嘴里给我放干净点!”徐初盈根本一头雾水,不由大怒道:“你弟弟不见了****什么事?我连你弟弟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你来问我要人,真正可笑!” “不干你事!怎么会不干你事!”元侧妃怒极冷笑,咬牙骂道:“江南春那个叫巧儿的狐狸精难道不是你的人?呵呵,王妃真是了不起!不但自己手段了得,这调教出来的人也一个二个的好本事,恨不得把男人的魂都给勾走了!你究竟把我弟弟藏在哪儿,快把他交出来!一个哑巴,也想做我元家的儿媳妇,我呸!” “你说什么!”徐初盈突徒然变色,脑子里嗡嗡的响着,乱成一片! 巧儿?巧儿和元延赞? “你把话说清楚!巧儿,巧儿她怎么了!”徐初盈的心骤然突突狂跳起来,心里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 元侧妃啐了一口怒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那个狐狸精勾引我弟弟私奔了!徐初盈,你恨我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使这种下作手段害我们元家丢脸!那也是太妃的娘家,你还真够狠!” “这不可能!”徐初盈被私奔两个字刺激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气急败坏道:“巧儿绝对不是这种人!” 元侧妃不屑轻嗤,冷冷道:“难道你想说是我弟弟强迫那狐狸精私奔?哈哈,真是笑话!若非使了狐媚子手段心机,我弟弟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低贱的女人,还是个哑巴!你当世人都是傻子不成!” 徐初盈沉着脸,没有理会她。 此时她脑子里是真的乱成了一团! 她相信巧儿绝对不会抛下父母兄长跟元延赞私奔。可听元侧妃语气,元延赞应该是真的和巧儿两人离开了。 那么肯定是元延赞强行带巧儿离开的! 徐初盈心中不由恨极,元延赞怎么能这么做!他这是害了巧儿啊! 但凡这种事儿,在男人身上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可对女人来说,这一生的名节就全毁了! 聘则为妻奔为妾,说的难听点,这是“淫奔”!他这么一闹,巧儿跟在他身边,身份一辈子也见不得光。 “你别跟我装傻!他们到底在哪儿?你一定知道!徐初盈,识相的就赶紧说出来,这件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哼,若叫我们找到了,那狐狸精打死不论!以为这样就能进我们元家的门吗?做梦!就这种不知羞耻的贱人,便是做妾也不够格!”   ☆、407.第407章 对质 “你住口!”徐初盈冷冷道:“你们元家的男人你们自己没管教好,倒怨起别人来了!巧儿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更不会稀罕进你们元家的门!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眼下找人要紧,元侧妃有什么不满也等找到人再说吧!找到了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然能问个清楚明白!”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元侧妃冷笑道:“若非你指使,那狐狸精怎么可能认识我弟弟、勾引我弟弟!你不就是想看我们元家出丑吗!” “你——” “王妃,太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元侧妃也在这,正好,您也请吧!”元侧妃正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忽然福安殿那边翡翠过来传话。 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想着此事。 元侧妃冷冷一笑,盯着徐初盈道:“看来是太妃娘娘要亲自过问此事了!徐初盈,我倒要看看,太妃面前你怎样回话!”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王妃……”苏嬷嬷早已急得六神无主了。巧儿那孩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奶娘别急!巧儿不会有事的!”徐初盈冲苏嬷嬷勉强笑笑,带着甘草半夏一同去福安殿。 福安殿的气氛很凝重,刚一进去,徐初盈就感觉到了。 “跪下!”元太妃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用想象亦知,此刻她的脸色是何等的难看。 徐初盈一顿,屈膝跪了下去。 这就是强权的好处。想要人跪便要人跪,根本用不着听你分辨! “江南春是你的生意?那姓刘的一家子,都是你的人?” “是,” 元太妃冷哼,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冷声道:“想来你也知道了?那个叫巧儿的丫头引诱了哀家的嫡亲侄儿离家出走,你可知他们去了哪儿?” “此事臣妾也是刚刚得知,”徐初盈沉声道:“巧儿是个哑巴,向来乖巧懂事,孝顺父母,刘家夫妇亦向来疼惜她,生怕她被人欺负几乎不会让她单独出门,这燕城她应该并不熟悉,燕城之外就更不用说了!一时之间,臣妾也不知她会去哪儿!” 这些话看起来似乎有些凌乱,但意思却明白:巧儿懂事又孝顺,不可能抛弃父母与男子私奔!她根本不熟悉燕地,就算藏身,那也肯定是元延赞带着她藏! 元太妃怒极冷笑,冷冷道:“听你的意思,倒是哀家的侄儿勾引那个哑巴丫头了?” “臣妾不敢!”徐初盈道:“如今说什么也无用,只有找到他们两人,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人当然要找!”元太妃冷声道:“不但要找,还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哼,哀家的侄儿,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女人都敢肖想的!你身为王妃,怎么竟收了这种人办事!哀家看你还真是糊涂!” 徐初盈胸口闷得难受,元太妃说她什么她忍一忍也就算了,可刘大娘他们一家人帮了自己这么多,如今平白招惹祸事,她如何能当做没听见? “太妃娘娘,此事必定有什么误会!巧儿她不是那种人,她是绝不会做出那等事的!请太妃息怒,一切,等找到人再说吧!” “放肆!”元太妃冷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哼,那哑巴丫头不是那种人,难不成是哀家的侄儿不堪吗!” 徐初盈不答。 元太妃厉喝:“哀家问你话!” 徐初盈道:“自然也不是,眼下还没有找到他们两人,真相如何谁也不知,或许,这真是个误会呢!” 元太妃气得倒仰。这个女人说起话来泥鳅似的滑不留手,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最好是误会!”元侧妃忍不住轻哼道:“那种贱人给我们阿赞提鞋也不配!想进元家的门,下辈子吧!” 元太妃瞥了她一眼,元侧妃便不甘收声。 “此事眼下哀家已经控制住了消息,断断不能在外头传出去半个字!”元太妃盯着徐初盈,冷冷道:“元家的名声不能因此受到半点折损,徐氏,你可听明白了!” 徐初盈一怔,太妃难道担心自己会把此事宣扬出去? 转念一想猛然醒悟,是了,在他们眼中,必定以为自己与他们一样,根本不会把巧儿这么一个小女子的名节放在眼里,用这么一个小女子的名节,来败坏元家的名声,借以达到打击她和元侧妃的目的,这是很划算的事情!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比她更不想这件事宣扬开去。巧儿还要做人! “太妃放心,臣妾发誓,此事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徐初盈抬眸,一字字郑重说道。 “很好!”元太妃点点头,淡淡道:“那么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剩下的都交给哀家!你那酒楼,另外找人手打理吧,刘家那一家三口,哀家要了!” 徐初盈心头大震,变色道:“太妃您、您要他们——做什么!” 元侧妃一直冷眼盯着徐初盈,见她徒然变色心头大快,便冷笑道:“王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犯起傻来了!那剩下的一家三口不处置了,难不成还留着他们出幺蛾子吗!” “他们什么都不会做的!”徐初盈大惊,忙道:“太妃娘娘,巧儿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更不会以此要挟元家要什么好处!这一点臣妾可以担保!太妃娘娘,请您放过他们吧!” 元太妃却是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轻嗤道:“你以为哀家怕他们说出去、怕他们要挟元家吗?哼,只要他们有这个胆子,不妨试一试!他们养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偏偏还勾了哀家的亲侄儿,他们就该死!不要他们的命,哀家这口气从哪儿出!” 在元太妃看来,跟徐初盈打个招呼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若不是碍于自己儿子的面子,她哪儿会这么客气?早就派人上江南春抓人、顺便把江南春给砸了! 敢挑衅她,就要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 “他们何其无辜!”徐初盈浑身冰凉,颤声道:“太妃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巧儿勾引元公子呢?臣妾倒以为,元公子强迫巧儿的可能性更大些!太妃——”   ☆、408.第408章 给太妃请罪 “住口!” 徐初盈却不住口,依然道:“太妃您将所有的不是都怪在刘家人头上,岂不是太偏颇了些!” “很好!”元太妃怒极冷笑,冷冷道:“哀家便是要怪刘家人,便是迁怒,那又如何?哀家心里不痛快,他们的命,哀家要定了!” “臣妾不许!”徐初盈跪在地上,腰身慢慢的挺得笔直,她强迫自己抬头直视元太妃,一字字道:“臣妾不会让太妃这么做!” 元侧妃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狐媚子,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跟太妃正面对上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呵呵!”元太妃讥诮挑眉,冷冷道:“你不许?哀家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许!广嬷嬷,给哀家传话高总管,命他带人即刻去江南春,将那刘家三口给哀家带来!” 原本,她还打算给她几天时间缓冲,让她找到了合适的人手接手刘家三口手头事务再动那刘家的人,可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么她也没有必要跟她客气了! “是,太妃娘娘!”广嬷嬷对于元太妃的命令,一向来是不打折扣执行的,闻言屈膝福了福,便朝门外走去。 “站住!”徐初盈猛的从地上起来,拦住了广嬷嬷。 那一双冷清清的眼眸冷冷的盯着她,广嬷嬷没来由的,竟浑身泛起了寒意。 她当然不敢跟徐初盈动手,便为难的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欲怒,气得浑身直颤,指着徐初盈厉声道:“好!很好!你、你当着哀家的面竟敢如此无礼!你这个燕王妃,当得好呀!” “究竟发生了何事,母妃如此动怒!”燕王从外头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元太妃看见燕王来了,再忍不住,眼中竟落了泪,扭头拭泪颤声道:“你、你娶的好王妃!” 除了当年父亲不辞而别,这么多年来,燕王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落泪,哪怕是母子两个的处境再艰难,他也从来没见她落过泪! 可是今天—— “母妃!”燕王忙上前,陪笑道:“王妃做错了什么母妃好好教导便是,她定不会不听的,母妃这样,叫儿子心里如何过得去!” 元太妃只是连连冷笑。 燕王看向徐初盈:“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元侧妃上前施礼,便抢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元太妃自嘲一笑,“为了几个不相干的跟奴才也差不多的人,她可有把哀家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那几个贱民教出这样的女儿,哀家偏要打杀了他们出心底这口气,那又如何!” 燕王眸色深了深,微微蹙眉。他知她的脾性定不是个无礼的,只是怎么沉不住气呢? 母妃动则打杀虽有些过,可那几个人到底是外人,盈盈身为儿媳妇,为了几个外人当面顶撞婆婆,放在哪家都说不过去。 弄成如今这样局面,为难的也只是他。 “王妃,向母妃陪个不是。” 徐初盈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冰凉的感觉慢慢蔓延。 她暗暗苦笑,其实,他会这么说,她并不意外的不是吗? “臣妾无意冒犯太妃,只请太妃高抬贵手饶恕刘家人!”徐初盈慢慢转身,垂首跪了下来。 “哀家偏还就不饶他们了!”元太妃怒道:“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燕王头疼不已,王妃是个固执的,母妃固执起来同样不好劝。 徐初盈道:“太妃心里倘若有气,臣妾愿意领受!臣妾保证,只要找到巧儿和元公子,今后巧儿绝不会再和元公子见面!太妃要保的是元家的体面和元公子,何必定要刘家人性命呢?刘家人是臣妾得用之人,臣妾——舍不得他们!方才臣妾言辞激烈,还请太妃恕罪!” 元太妃怒意略消减,听了徐初盈这话真恨不得狠狠的将她折磨一顿!反正,这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吗? 可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她不能这么做。 若真这么做了,儿子只会更加心疼怜惜这个女人,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心疼怜悯弱者。 “你起来吧!”元太妃幽幽叹息,神情落寞而伤感,叹道:“你说得对,只要保住元家体面和延赞那孩子的前程,别的,哀家也就不在乎了!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刘家人的性命,哀家饶了便是!” 徐初盈有些傻眼,元太妃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刘家人了?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打动了? 目光落在燕王身上,徐初盈瞬间明白了!她这是,做给她儿子看啊! 她让他儿子亲眼看着,她是多么的委屈、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多么的宽容! 徐初盈只感到身上发冷,透彻入骨的冷! “王爷啊!”元太妃轻叹道:“既如此,此事哀家也不想多问了,哀家便交予你处置吧!一定要速速找到延赞,那孩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母妃放心!本王一定会加派人手去找!延赞他们走不远的!”燕王沉声应道。 元太妃点点头,挥手道:“哀家倦了,想要好好的歇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说毕,无力的往后靠了靠,眼眸半合,不理会他们了。 燕王见状,忙道:“母妃,您别往心里去!若气坏了身子,儿子岂不愧疚!” “又说傻话!这与你什么相干!”元太妃精神不振的笑笑,硬是把燕王等赶出去了。 出了福安殿,徐初盈垂着头跟在燕王身后慢慢的走,燕王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目光幽沉。 徐初盈脸上肌肉微僵,亦看着他。 “母妃年纪大了,”燕王慢慢说道:“且又是长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纵然母妃有什么不是,你身为儿媳妇,何必顶撞,到时吃亏的又是你。” 徐初盈脸一白,心中苦愤难言。 元太妃果然是高手啊! 三言两语,几滴眼泪,就成功的令燕王完全偏向了她。 而她根本无可辩解! “是,是臣妾不该冲动!”徐初盈握着拳,指甲紧紧的抠着手心,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发作。   ☆、409.第409章 他到底,舍不得她 燕王听她这么说神色略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道:“回去再说!” 也不等她,转身自己就走了。 徐初盈一愣,只好老实跟上。 随燕王回到福宁殿,屏退下人,燕王不紧不慢问徐初盈道:“盈盈似乎跟爷说过,江南春是与人合伙开的,是吗?” 徐初盈心中一惊差点儿变色! 暗暗叫苦。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事跟燕王明说,可燕王对小王叔的态度令她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这么一天一天的拖延下来,不想,他却问起了! 徐初盈相信,燕王肯定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他能忍住没有冲自己大吼大叫教训自己,好像已经算是她的幸运了! 徐初盈只想扶额叫天:这都叫什么啊!倒霉事儿一块儿来! “是,”徐初盈只得点头。 燕王冷笑:“那合伙人究竟是谁?盈盈怎么没跟爷说清楚呢!“ “臣妾害怕!”徐初盈低着头,小声道:“臣妾当时并不知道那位余公子就是小王叔……” “那你后来知道了!”燕王忍不住火起,“后来知道了,可你还是没说!” “臣妾不知道该怎么说!”徐初盈急道:“臣妾怕王爷会生气,每次话到嘴边又不敢说!” “生气?”燕王冷笑:“本王为何要生气,嗯?” 徐初盈一滞,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 可这话却没法说出口。 “臣妾,臣妾有事隐瞒王爷,王爷自然会生气……”徐初盈低低说道。 燕王冷哼,算她识相! 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至少她没往小王叔身上扯,不然,他恐怕真的控制不住会发怒了! “王爷,以后臣妾不敢了,王爷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徐初盈眼眶一红,想到元太妃不动声色步步紧逼分明是不给自己活路,自己就像那掉入蛛网的一只小虫子,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而燕王,就是一只手,这只手可以轻而易举的救自己挣脱蛛网,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自己! 说来说去,最可怜无力的就是她了! 这么想着,心中越发难受起来,泪水涌上眼眶,几欲滴落。 燕王一僵,又气又心疼,他还没好好跟她算账呢,她倒先哭上了!明明是她骗了他,他才是憋了一肚子火的那个! “好了!”燕王心中憋得火气乱窜,到底不忍再责怪她,轻轻一叹,再开口时不由自主的声音就软了下来。 不由自主伸手揽住了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柔声道:“爷不怪你了!” 徐初盈一呆,也觉有些丢脸,手忙脚乱的忙擦拭眼睛,低低道:“谢王爷!” 燕王到底忍不住,又问道:“你和他——见过几次面?” “就一次。”徐初盈觉得自己真是变了,说起谎话来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了,她想也不想就说道:“确定下来合作之后,一切事情都是刘叔他们去做的,臣妾没再管过!就连江南春开张,臣妾都没去呢!刘叔他们是为了臣妾才千里迢迢来到燕地,他们是真的对臣妾很好,且从前在金陵,他们也是做过酒楼的,轻车熟路,所有的事情交给他们做主,臣妾很放心!” 燕王企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见她坦然相对,倒也没再疑心。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情愿相信这话! 眸光沉沉盯了徐初盈半响,燕王道:“盈盈这话,也是在为刘家人求情?” “说不上求情,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徐初盈抬眸,秋水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他,认真说道:“巧儿和元公子这件事,如今谁是谁非难以言说,臣妾也不多言,只等找到他们便一切真相大白!可是刘叔他们,这些年为臣妾做了那么多,又为了臣妾来到这燕地,这份情意,臣妾如何能弃之敝履!让臣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平白遭受这飞来横祸,臣妾这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平头小民对上权势,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更别论这是在权势至上的古代社会! 想要讲道理?跟阎王爷讲去吧! 元太妃虽然说了放过刘家一家,但那些话当着燕王的面说出来做戏的成分更多,只要她有这个心,或者根本用不着她出手,只要元家动手,刘家一家依然逃不掉! 徐初盈跟燕王说这番话,不仅仅是求情,更多是求庇护。 她所求,是燕王对刘家人的庇护! 在这燕地,也只有他才能护住他们一家。 燕王何等聪明之人,听了这番话立刻就明白了。 可是,他心里不太痛快。 刘家人一开始原本便是依附她才得以生存下来,他们对她忠心那是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得她如此厚待、处处为他们着想。 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她倒是很会用心思,可是对他呢?他对她够好了吧?也从没见过她对他这么上心! 而且,竟敢胆大包天,居然还敢有事情瞒着他—— 想到这个,燕王的怒火又有点蹭蹭蹭的往上直窜。 殿中一时静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诡异的静,呼吸可闻。 “那刘家两口子的儿子,爷会叫商拂去找他,看他的本事资质给他安排一份差事!”半响,燕王终于开口,缓缓说道。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 舍不得看她伤心难过! 他知道她心善,当初为了几个奴婢敢跟盛怒中的他顶撞,今日他若不管那刘家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谢、谢王爷!”尽管有七分把握他会答应,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徐初盈心中依然一喜,连忙道谢。 “谢?”燕王冷笑,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可是爷心里很不痛快,王妃若真想谢爷,不妨想法子让爷快活些,如何!” 徐初盈一怔,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是因为太妃吗? “臣妾真的不是有意顶撞太妃,臣妾当时也是一时急了口不择言,现在已经很后悔了!明日臣妾再向太妃请罪,请太妃降责——” “谁跟你说这个!”燕王本来只有三分气,听了她这完全搔不到痒处的话一时徒增到七分,怒道:“怎么让男人快活,王妃也不会吗!   ☆、410.第410章 就是要她痛 “……”徐初盈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这厮是要她……要她…… 看他这怒气冲冲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徐初盈心里也有些发麻,生怕把他真给惹毛了。 尽管满心疑惑他究竟哪根筋又不对,这个时候哪里还敢乱想? 双手轻轻圈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徐初盈慢慢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轻轻****着。 燕王一点反应也没有,任由她动作。 徐初盈却有点不知所措,以往都是他主动,换做是她,他偏又没有反应,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对。 顿了顿,软舌轻轻撬开他的唇试探着探入他口中,毫无章法的乱吻乱搅,每每燕王刚刚尝到一点儿滋味她却不继续进行了,而是换了另外一处又胡乱一通搅合。 燕王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 他猛的按住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道:“徐初盈,本王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给本王听清楚了,这辈子你要是敢对不起本王,本王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毕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上她,攻城略地,吮吸着她舌根发麻几乎呼吸不能。 一吻结束,徐初盈已是缺氧般软在了燕王怀中,双颊酡红如霞光晕染,水眸潋滟波光撩人,娇喘的呼吸更诱人心魂,一派娇弱无力任人采撷的模样。 燕王眸光骤然一深,打横将她抱起便朝寝殿方向走去。 徐初盈心头大跳,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现在是白、白天!” “白天怎么了?”燕王冷笑:“你给爷闭嘴!” 说毕还狠狠在她腰间拧了一把,拧得徐初盈痛叫出声,眉头深蹙,眼泪水都差点迸了出来。 “痛吗?” 徐初盈咬咬唇,没吱声。明知故问! 她没回答燕王也没理会,冷笑道:“就是要你痛!痛了你才会记得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等他将她扔在床榻上扑了上去,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 他一点也不温柔,从来没有过的粗暴,弄得她浑身都痛,差点儿没给哭出声来。 好容易这一场劫难结束,徐初盈只觉浑身到处都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她偏头向里侧不理他。 燕王身体发泄了、满足了,怒火也随之消弭了大半,见她这样倒有几分可怜,忍不住又凑过去揽着笑道:“生气了?” 徐初盈没出声。 燕王便又笑道:“放心,大白天又怎么了?这里是福宁殿,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桑园她们都是严谨之人,敢说出去半个字,爷割了她们舌头!” 谁是为这个! 徐初盈在心里大叫。 她不是纯粹的古代人,白日宣淫什么的看得没有那么重,尽管这种事情换在正儿八经的贵妇身上,定会认为是天大的侮辱恨不得一死明志。 她气的是这厮一不痛快就拿人发泄,她浑身都快痛死了! 他还说什么,就是要她痛! “王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巧儿和元公子?” 燕王听她问起这两人轻哼一声,懒洋洋的道:“找得到便找,找不到也就算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徐初盈变色:“王爷您——”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们!”徐初盈吃惊之下脱口便道:“巧儿一定是被逼的!这样对巧儿太不公平!” “哼!”燕王脸色微沉,不服道:“盈盈这话是不是太偏颇了!延赞也没有这么差劲!凭什么那个什么巧儿就不能为了他鬼迷心窍!” “巧儿一定不会!”徐初盈叹道:“巧儿因为哑巴的原因,自幼最得父母兄长疼爱,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很深。而且,巧儿很依赖她的爹娘!她也不是那不知廉耻、不明事理的,聘则为妻奔为妾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跟着元公子私奔、从此过着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不但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元公子身边,就算是生下的儿女,也是被世人所瞧不起的私生子女!只要不是个糊涂透顶的女人,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相比之下,那元公子力气可比她大得多,倘若要强迫她,巧儿未必能够反抗得了!” 徐初盈说着有意无意瞟了燕王一眼,就比如这厮,力气也比她大得多,他若要强她做什么,她还不是一样无力反抗? “你这都是一家之言!”燕王很不高兴说道:“延赞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也是个稳重明事理的,性情也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依本王看,他定是被那个什么巧儿迷惑了!” 徐初盈气得冷笑道:“巧儿是个哑巴,若不是元公子自己往她身边纠缠,我不信巧儿怎么能迷惑得住他!再说了,巧儿整天在江南春帮忙,可没有元公子那么闲!其实王爷不必同臣妾争执,只要找到他们,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徐初盈忍不住道:“王爷不会是找不到他们吧?” 燕王亦忍不住自嘲一笑:“也是!本王同盈盈争执这个有何意义!人倒不是找不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找不到的吗?只是此事也不必太着急。你别管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是他们自找的,本王自有主张!” 徐初盈欲言又止,到底没说。 燕王既然这么说了,她再多言只怕也是无意。可他不找,她却是要找的。她不想刘叔一家子担心,更不想巧儿在外头受苦受煎熬。 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巧儿的本意! “那元公子……应该是个好人吧?他,他不会把巧儿弃之不顾吧!”徐初盈轻叹着道。 “放心!”燕王看了她一眼,道:“延赞既然把人带走了,自然会对她好的!本王看他也是被逼急了,听说元家最近在给他说亲。” 徐初盈听了一怔,更在心里大骂“混蛋!” 这什么人啊!家里都给他说亲了,还来招惹巧儿!而且用的这是什么破办法!只会害人! 有了这么个名声,巧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光明正大进元家的门了。就算进了,也注定要被叔伯婶娘妯娌们、下人们看不起!甚至她的儿女,也会被人看不起! 这种生活,巧儿根本不可能过得下去。 元延赞那混蛋,难不成他还能为了巧儿脱离元家吗!   ☆、411.第411章 毕竟是长辈 “此事就此揭过,”燕王看着徐初盈,正色道:“盈盈,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不要太冲动,尤其在母妃面前。你好好跟爷说,爷不会委屈了你!母妃毕竟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你今日那样——” 燕王苦笑,叹道:“若非爷了解你的性情脾气,若是换了别人,管她是王妃还是什么,爷早叫人拖出去了!“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抽了抽,脸色顿时一白。 听了他这话,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他对他母亲的信任和孝顺远在她意料之外!想也难怪,元太妃,太会做戏了! 长久以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泄过私愤,纵然是教训自己,那都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也从来没有对燕王独宠自己明确表示过什么不满——至少是在他面前。 甚至,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她还“好心”的说和过,燕王如何会相信她对自己不但不满,而且厌恶至极呢! 燕王明明白白的将徐初盈发白的脸色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依然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盈盈,你可记住了?” 母妃为他做了太多太多,他知道母妃有多不容易!如今他有能力了,他只想母妃能够安安乐乐的安享晚年,一切的对母妃的忤逆,他都不会容许。 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最心爱的、爱若性命的女人,他也绝对不会容许她对母妃忤逆不孝。 “是,臣妾,记住了!”徐初盈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涩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心,一时也沉甸甸的苦涩起来。 她没法怪他! “记住就好!”燕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低头在她额上怜惜的亲吻了两下,柔声道:“爷相信盈盈不是口是心非之人!” “王爷真的相信我吗?不管什么时候,王爷都相信我?”徐初盈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低低问道。 燕王顿了顿,低声道:“信!只要盈盈说的,爷都信!” “嗯!”徐初盈心中略松,柔声轻笑道:“只要王爷记得今日这句话,臣妾,什么都听王爷的!” 不知为何,燕王听着她这句话,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儿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似乎隐隐透着一丝恐慌,令他极其的不自在。 “别胡思乱想!”他轻轻拍着她背后说道。 两人起身的时候,燕王无意中瞥见徐初盈雪白的手背上似有划痕,浓眉一挑,将她的手握住细看。 那雪白的手背上赫然两道长长的血痕,紫红刺目,几乎斜斜横穿整个手背,血痕周围的皮肤也略略的肿了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燕王声音发冷。 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动一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伤她! 本来就打算让他看见好趁机告状的徐初盈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便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今儿元侧妃因为元公子的事带了一群丫鬟婆子冲到明春殿找我算账,她或许是气坏了,见了我就带人扑上来动手,我躲闪不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幸好徐姑姑、甘草她们进去的及时,不然,只怕脸上也少不了要挨几下子呢!” 她这话可一点也没冤枉元侧妃。 元侧妃没有戴护甲的习惯,可是今天她跑到明春殿闹事的时候十指上却全都戴上了两寸余长的尖利护甲,一下下的目标都是自己的脸上。 这会儿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徐初盈都还有点儿心有余悸。那锋利的护甲猫爪似的在眼前闪过,触目惊心。 若挨了一下子,脸上都不能看了! 幸亏当时银屏和碧罗反应快,也幸亏甘草、半夏她们进来得及时。 燕王一听就沉了脸色,冷冷道:“庭芳太冲动了,事情没搞清楚就上门动手,她还真不把本王的话放在眼里!” 徐初盈心里嘲讽,心道她何尝只是冲动?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那也不是她了! 就算真毁了自己的脸,她也可以说是心疼弟弟一时控制不住才动的手,又有元太妃护着,王爷顶多就是训斥她一顿或者禁足,还能如何? “幸好没伤到你脸上!”燕王小心翼翼抚过她的手背,柔声道:“爷这儿有药膏,过几日保准连点儿疤痕都不会留下,盈盈别担心!此事,爷会给盈盈一个交代。”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半真半假的笑问道:“倘若我的脸真的毁了,王爷可会嫌弃?” 燕王忙道:“不会的!爷这儿有极好的药膏,就算你脸上有伤,也不会留下痕迹,盈盈的脸不会毁!” 燕王想着,但凡女子,没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徐初盈会这么问,也是担心容貌被毁。故而他便好心安慰。 至于他嫌弃不嫌弃这句话,被他自动忽略了。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他怎么会嫌弃她呢? 徐初盈心中却是微微发凉,眸底划过淡淡嘲讽。说到底,他其实还是在乎容貌的不是吗? 可这也难怪!若可以选择,谁不想自己的容貌长得更好看一些?谁不愿意自己的爱人容貌出众? 对着一张被毁容的脸,能平静以对不嫌恶就算好的了!难不成还期望含情脉脉的注视吗? 这么想着徐初盈自己也好笑起来。 徐初盈回到明春殿,早已心急如焚的苏嬷嬷迎上来,叫了声“王妃!”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奶娘别担心!”徐初盈忙道:“巧儿不会有事的,王爷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的!明日你去一趟江南春,好好安慰安慰刘叔他们,巧儿会回来的!” 苏嬷嬷点点头,叹息着道:“这叫什么事儿呀!那元家的人怎么就这么——王妃,巧儿肯定是被那元家的人强行带走的!那孩子乖巧着呢,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是巧儿受了委屈了!”徐初盈道:“奶娘,您跟刘叔他们说,我心里都有数,巧儿是个好姑娘,咱们将来一定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我就不信了,这个世上难不成都是有眼无珠的蠢物!等巧儿回来了,谁也不会瞧不起她!此事,元家不会声张,咱们也别说出去半个字便是!”   ☆、412.第412章 高总管拿人 “是,谢王妃!”苏嬷嬷哽咽着,一颗心总算是踏实落到了肚子里。 在这种事上,吃亏的只有女人家。 就比如元延赞和巧儿,如果两人都回来了,元延赞没准还有人赞他一声“浪子回头金不换”,照样可以挑拣着娶妻纳妾。 可巧儿的名节就全毁了,在所有人眼中是个不知检点羞耻的荡、妇,想要说一门好亲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若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未必不会寻死! 提起元延赞,徐初盈和苏嬷嬷心里都是恨恨不已。 玉琼殿中,元侧妃慢慢的任由菊芳、梅英把自己十指上的护甲一个一个的取下来,感慨不已:“真是可惜了!” 今日多好的机会! 她这个做姐姐的为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时冲动做下什么事儿,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就算王爷事后要发火,大不了就是禁足。 反正他已经厌恶了自己,即便更厌恶一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惜,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毁了那贱人的脸! 元侧妃还在懊悔当时自己的动作不够快,高总管带了十来个外院小厮一溜进了玉琼殿。 高总管进后宅,绝不是什么好事。 元侧妃纵然想到燕王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手心一紧,她故作不解向高总管点头笑笑:“什么风把高总管给吹来了!你可是稀客啊!” 说着便命小丫头们看座、上茶。 高总管脸上陪着笑,额头上则差点儿要冒冷汗了,暗道元侧妃厉害! 她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可她偏偏做出这副一无所知的热情样,倒叫他如坐针毡、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可王爷交代的差事,再怎么为难也得办啊! “元侧妃客气!看座上茶就不必了!老奴奉了王爷之命来拿几个人,拿了就走,不敢打扰侧妃娘娘!”高总管陪着笑说道。 “拿人?”元侧妃笑道:“高总管不是开玩笑吧?我玉琼殿的人一向来规规矩矩,难不成有人犯了什么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就算真有人犯了事儿,也不太可能有人胆敢胆大包天到冒犯王爷吧!” 高总管见元侧妃这是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了,情知再这么与她僵持下去,恐怕说到天黑也说不清楚,只得苦笑着把话说开:“侧妃娘娘您就别同老奴开玩笑了,今日侧妃娘娘带了人去明春殿,有人动手伤了王妃娘娘,王爷让老奴将今日随侧妃娘娘去明春殿的奴才一个不落全都带走,还请侧妃娘娘见谅,您就把人交给老奴吧!” 元侧妃身旁的菊芳脸色一白,惊慌失措的看向元侧妃。 今日去明春殿的人也有她。 “这是什么道理!”元侧妃怒道:“我今天的确是带人去明春殿找王妃理论了!可这事儿太妃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分明是王妃做得不对,我没有做错什么!王爷如此行事,似乎有些不公平吧!王妃受伤了?她受了什么伤我怎么不知道!王妃就算仗着自己得宠,也不能这般冤枉人吧!敢情我们元家的人一个个都好欺负不成!” 高总管才不想知道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听元侧妃又将太妃也牵扯进来,心中更是叫苦,陪笑道:“侧妃娘娘,还请您体谅老奴一二。王爷的命令,老奴不得不遵,还请侧妃娘娘把人交给老奴带走,有什么话,请侧妃娘娘自己去同王爷说明吧!王爷亦是明理之人,定会听侧妃娘娘解释的!” 元侧妃冷笑道:“你倒果真是个办老了事儿的,泥鳅似的滑不留手!我也不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的人没有错,我是不会把人给你带走的!你就这么去回王爷,王爷有何怪罪,我自己领!” 高总管没想到元侧妃竟然这么豁得出来,面上一僵,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办好。 元侧妃冷笑:“高总管还有别的事吗?” 高总管别说手里根本没有名单,就算有,元侧妃不配合,他也不可能强行抓人。 毕竟,王爷只说把奴才们抓走,可没说把侧妃怎样。就算侧妃受罚,只要元太妃还在、元家还在,她的份位就不可能会被降黜。 她还是侧妃,便还是自己的主子。谁知道天上哪块云会下雨呢?把人得罪狠了可不是他这样的人会做的事儿。 “既如此,老奴便先去回禀王爷,且看王爷的意思!侧妃娘娘,老奴告退!”高总管想了想,到底退了出去。 元侧妃只是冷笑,没有做声。 高总管自己虽退了出去,带来的人却没有走,全都守在玉琼殿外头。 “侧妃娘娘,您、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菊芳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在元侧妃面前,瑟瑟发抖。 王爷为了王妃也不是头一回在府中大动干戈了,哪一回惹了王妃的人讨得了好处? 在燕王府中,没有人不怕燕王,菊芳听了高总管的话,立刻就慌了神。 “怕什么!放心,还有太妃娘娘在呢!”元侧妃淡淡道:“只要你们一口咬定没有动手,哼,王爷又能如何!” 福宁殿那边,燕王听了高总管这话立时就黑了脸,冷冷道:“她这几句话就把你给打发了?这么点事儿也办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高总管苦笑:“王爷,侧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不肯交人,老奴怎敢造次!还请王爷明示……” 燕王定定盯着他,冷冷道:“别学那墙头上的草,想着面面俱到处处讨好!这王府中,是本王说了算!她不交人,把玉琼殿给本王封了,不许进不许出!饮食只供给侧妃和大小姐两人,剩下的都给本王饿着!去吧!” 高总管心头一凛,王爷这是逼着玉琼殿上下跟元侧妃娘娘离心啊! “是,老奴遵命!”高总管只觉背后冷汗涔涔,哪里还敢多言半个字,慌忙退了出去。 直奔玉琼殿,当即将燕王的话吩咐了下去,命手下人好好的守着玉琼殿院门。 他还算厚道,自己又进了玉琼殿向元侧妃转述了燕王的话。 众人听毕无不吃惊变色。   ☆、413.第413章 对质 元侧妃也是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盯了高总管一眼,心,彻底的凉了透! 她曾经以为,在他的生命中,她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因为他们不但在血缘上更加亲近,而且更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 他曾经对她,也算是好的吧? 不想无情的时候,却是如斯的无情! 元侧妃冷笑,徐初盈,别以为你就赢了!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他这个人,向来冷酷无情,今日他待你有多好,明日待你就会有多无情!到那时,才是你的报应! 我会等着,等着看你被他弃如敝履的那一日! “我要去见太妃!”元侧妃起身,微微仰头,瞟了高总管一眼冷冷说道:“高总管要是想拦我,那就试试看!” “侧妃娘娘,您这是何必呢!”高总管看得都有些不忍,叹道:“方才王爷刚把老奴训斥了一番,老奴实在不敢不听王爷的话了!若冒犯了侧妃娘娘,可还得请侧妃娘娘恕罪!王爷的性子,侧妃娘娘有什么不知道的?您把人交给老奴带走,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侧妃娘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大小姐啊!” “你!”元侧妃徒然变色。 如今她剩下的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高总管的话让她心中一下子乱了起来。 可是,就这么让高总管把人带走,她颜面何存! “我要去见太妃,”元侧妃寻思片刻坚持道:“我要太妃断个是非曲直,太妃说怎样,就怎样!高总管,我一定要去见太妃,你当真要拦我吗?” 高总管心里郁闷不已,心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王爷的命令,他是断断不敢再违抗了,不然,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可元侧妃这架势,分明就是不顾一切要闯出去,难不成自己还真的敢动手去拉扯她? 他都不敢,更别论那些小厮们了! 怎么说,这也是王爷的人啊! “侧妃娘娘,您稍安勿躁,老奴,老奴亲自去一趟福安殿,问问太妃娘娘的意思您看如何?若太妃娘娘要召见您,老奴自然不敢阻拦。”高总管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如此勉勉强强算不得违抗王爷的命令,到底也有点儿钻空子的嫌疑。事后是少不得要向王爷请罪的了! 反正,一顿责罚少不了。 元侧妃也知道不能把高总管逼得太急了,毕竟人家是外院大总管,要真把他给惹急了,今后人家要报复一二,吃亏的还是自己! “好,就依高总管所言!” 高总管暗暗舒了口气,拱手告退,急急往福安殿去。 元太妃一听脸色就变了,冷声道:“王爷这到底要闹什么!怎的就没个消停!去把元侧妃给哀家叫来!” 元侧妃带人抓伤了徐初盈的手,燕王并没有跟高总管说得太仔细,只说侧妃带人伤了王妃命他去拿人。 故而此时高总管跟元太妃转述的时候就更说的打了个折扣,元太妃心道,徐氏从这儿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庭芳怎么就伤了她了?她又弄什么幺蛾子! 一时心中甚怒,又打发人去把燕王和徐初盈都叫来! 燕王和徐初盈一前一后到的福安殿,在他们之前元侧妃就来了,正在向元太妃哭诉。 元太妃脸色极其难看,看到徐初盈走进来时,眸中几欲喷火。 若不是投鼠忌器,早就发作起来了。 “王爷好端端的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元太妃皱眉道:“府中接二连三的不消停,你们一个二个的,是想气死哀家吗!” 燕王闻言冷飕飕盯了元侧妃一眼。 这件事原本不需要也不应该惊动母妃,若不是她,母妃也不会因此动怒。 看来自己以往真是太纵容她了,让她得意忘形,以为有元家、有母妃当靠山便可为所欲为,连自己的话都不放在眼里! 可她若真心为母妃着想、真孝顺母妃,就不会凡事让母妃操心!母妃竟还护着她,真是—— “母妃您消消气——” “王爷你别说!”元太妃不耐烦抬抬手止住了燕王,向徐初盈道:“徐氏,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先问起她来了。 徐初盈应了声“是”,便将元侧妃如何带人冲进明春殿动手之事简单说了,又说后来被王爷看到手背上的伤痕,便说为她做主,此后的事情,她便不知了。 元侧妃当即哭诉道:“太妃,妾身就那么一个亲兄弟!妾身还指望着他有大出息光耀门楣呢!谁知竟叫那么一个低贱的女子给勾引带坏弄得离家出走的下场,妾身心中如何不怒!当时妾身气急之下的确带了人冲进明春殿想找王妃要一个交代,可是妾身上前只是想问王妃话并不曾动手!想来是妾身急切下动作举止有些粗鲁不当,吓坏了王妃,王妃误以为妾身想要动手,叫了丫鬟们阻拦,妾身带去的人因要护着妾身,这才与她们推搡了起来!至于慌忙之间有没有伤着王妃,妾身也不知道!王爷突然叫了高总管去玉琼殿拿人,妾身这才吓坏了,知道出了事儿!太妃娘娘您明鉴呀!” 燕王早已对元侧妃失望,听她轻描淡写便将此事定性为误会一场,心下暗怒。 元太妃却是问徐初盈道:“徐氏,你可还有话要说?” 徐初盈心里冷笑,问她还有没有话说?这意思,是让她和元侧妃对质吗? 她实在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好对质的! 元侧妃倒是撇得干净,那尖利的护甲分明一下下的朝自己脸上挥来,到了她口中却成了“许是动作举止有些粗鲁不当!”,而且还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臣妾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臣妾没有什么要说的!”徐初盈垂眸淡淡道。 对质这种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既然如此——” “母妃!”燕王冷冷道:“这王府的规矩体统总还在吧?王妃到底是王妃,元氏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带人冲进明春殿闹事!若轻轻放过此事,是不是谁误会了王妃什么都可以带人去闹?府中的规矩,还要不要!”   ☆、414.第414章 燕王不恕 元太妃心中恼怒,却也不便驳儿子的话,便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燕王冷冷道:“元氏当家多年,府中的规矩她可比谁都清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今日随她去明春殿的奴才,本王一个都不饶,统统打了板子发落去做苦役终身不得救赎!至于侧妃,到底是母妃的亲侄女、文韵的亲娘,禁足半年,革月钱半年,这已是轻的了!” 若换了别人,就别想再继续当着侧妃! 如今青幂才刚刚进府,她那边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若自己不态度坚决护着盈盈,青幂那边的人未必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甚至这府中其他人,恐怕也会不老实! 盈盈就算再谨慎小心,又如何抵挡得住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心思? 元侧妃身子僵了僵,冷厉的目光扫过徐初盈,只是默默垂泪不做声。 元太妃见状却是心头大为不忍,忍不住看向徐初盈不悦道:“徐氏,庭芳虽一时僭越了,那也是事出有因!毕竟,延赞是她的亲弟弟!王爷既要狠罚奴才们那也罢了,可庭芳也受这么重的罚,是不是有些过了?” “母妃!您别问盈盈!”燕王道:“这是儿子的决定!若非看在您和文韵的面子上,这个侧妃,她也别想做了!” “王爷!”元太妃不由变色。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儿子驳回了她这个母妃的意思。 元太妃心中惊怒交加,紧握的手背上青筋直冒,几欲控制不住发作起来! “既然这是王爷的意思,妾身领受着便是了!”元侧妃拭泪呜咽,又道:“可妾身还有句话要说!王妃今日当面顶撞太妃,把太妃娘娘气得够呛,王爷难不成便没看见吗?妾身自进王府以来,还从来没见过太妃娘娘气成那样,王妃当真是好本事!” 燕王听元侧妃提起此事更是恼怒。 不为别的,而为她心思不纯! 盈盈纵冒犯母妃,也绝非有意,母妃都不再提及当时亦并未怪罪,什么时候又要她来多事了! 徐初盈当即跪了下去,道:“臣妾今日的确冒犯了太妃,是臣妾不该!原本臣妾就打算明日请安时再向母妃请罪,元侧妃既提了此事,臣妾这便请罪吧!臣妾认罚!” 元侧妃心下有几分快意,可是看到徐初盈这般坦然自若竟丝毫不觉憋屈的跪下请罪,又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到底不太甘心! 她想看到的,是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漂亮话谁不会说!我不提此事,也不见你这么说,王妃果然心思灵动、聪慧过人,叫人佩服!”元侧妃不屑冷嗤。 徐初盈没理会她,只是跪在那里听元太妃的责罚。 元太妃看到燕王又冷冷的盯了元侧妃一眼心中亦不由暗骂她不识趣,当着王爷的面何必如此逞强?这么没眼色,怎么怨得王爷不喜欢她! 元太妃哪儿知道?元侧妃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知道燕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自己,不可能再对自己有所改观,她又何必再委屈着自己? 想说什么,她偏要说! 元太妃蹙蹙眉,叹道:“好了徐氏,你起来吧!” “请太妃责罚!”徐初盈垂首,态度更恭敬了些。 元太妃目光复杂的看了她片刻,轻轻一叹,点头道:“既然你如此,哀家若是不罚你,想必你心里也过不去!罢了,正好哀家准备去白莲庵戒斋四十天为咱们燕地和燕王府祈福,既如此,你便去吧!” “是,太妃!臣妾一定好好的为燕地和燕王府祈福!”徐初盈俯首在地,恭声答道。 燕王眉头蹙了蹙,到底什么都没说。 “起来吧!”元太妃笑笑,冲她满意的点点头。 心中早已怒极:这女人,是越来越难缠了! 燕王扶着徐初盈起身,盯着元侧妃冷冷道:“今日不把那几个以下犯上的奴才交给老高,玉琼殿上下就饿着肚子吧!什么时候你交了人什么时候再叫人去厨房拿吃的!别给本王耍心眼儿,若是本王盘问出来少一个,玉琼殿上下,本王一个也不饶!别以为你冤,你是什么性子,会做什么事情本王心里有数!真要盘根究底的彻查,你面子上更难看!撵出去几个奴才,罚你禁足半年,这已经是很轻了!” 元侧妃脸色狠狠一变,心中怨愤滔天,却不敢再说半个字。 燕王的脾性,她太清楚了! “母妃,我们先告退,些许小事,原就不该打扰母妃,母妃也别往心里去!伤了身体,倒是儿子不孝了!”燕王说着,拉着徐初盈一同离开。 徐初盈心里好受了些。 元侧妃把她自己说的那样冤枉,虽受了罚,徐初盈心里到底是有些憋屈的:她明明该罚,凭什么做出一副委屈样? 燕王这话多少让她心中平衡些,不彻查不是相信了她那番委屈诉苦,而是没有必要!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徐初盈感觉得到燕王的怒气,一声不响跟在他身后。 燕王的脚步有些快,没多大会儿徐初盈就有点儿呼吸不匀赶不上了。 赶不上索性不赶,徐初盈干脆放慢了脚步。 燕王察觉到了,便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她,目光直视,眸子黑沉沉的。 徐初盈只得又加快脚步走到他的跟前。 沉默半响,燕王低沉着嗓音道:“你真是傻!母妃不是说了让你起来吗?为何还要坚持?不受罚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四十天,白莲庵,燕王光是想想都觉头疼! 一来她吃苦受罪,二来这么多天他怎么过? 徐初盈:“……” 她其实并没有骗元侧妃,她本来就打算明天一早请安的时候再向元太妃请罪的。 在福宁殿,燕王叮嘱了她那么一番话,她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不是吗?既然元太妃在做戏做得那么投入,她不配合配合怎么说得过去? 他这会儿埋怨她不必再请罪,可她若真的不请,恐怕他心里又未必好过了。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想法,可元侧妃都能那么说,那么青幂、薛氏她们呢?难道就不会不服、不平?难免日后生事。   ☆、415.第415章 她终究,是有戒心的 元太妃会如此惩罚她,她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她临时起意,可总算,这件事情是彻底的告一段落了。 “王爷,臣妾是真的后悔了不该顶撞太妃啊!太妃说得对,刘家人再好,可太妃才是臣妾的长辈,不请罪臣妾心里如何过得去?” 燕王沉着脸,片刻低声道:“你心里,可是在埋怨爷?” 徐初盈一怔,讶然笑道:“王爷何出此言!这是从何说起呢!” “就是在福宁殿,”燕王心里有些烦躁起来,自失一笑:“是爷有些敏感了,盈盈你素来性子谨慎,其实根本用不着爷嘱咐那些话!” 他也有些无奈和烦恼:她为何就这么在意他的每一句话?不是那种在意,而是揣摩与迎合。 她终究,是有戒心的。 徐初盈笑道:“其实王爷说不说,臣妾都会这么做的!王爷,臣妾明日就想去白莲庵,还要回去准备准备,臣妾先告退了!” 燕王说不出迟几日再去的话,毕竟,她是为燕地和燕王府祈福。 “嗯,你去吧!爷晚些再去看你!” 徐初盈施礼,转身退下。 福安殿中,元太妃皱着眉头看元侧妃,“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当着王爷的面这般,怎么怨得王爷越发不喜你!哀家说一句你不爱听的,你啊,就该跟徐氏多学学!” “姑母!您还没看明白吗!”元侧妃凄然一笑,含泪道:“王爷他是真的厌了我啊,不管我再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他心疼着徐氏,徐氏便是再无理到了他那儿他也必定有千万个理由为她开脱!我就是见不得徐氏那轻狂样!我不好过,也要她不好过!只是可惜——” 没能毁了她的脸! 元太妃轻轻一叹,挥手道:“去吧!回玉琼殿好好静一静!” 她这是心死了啊!她既然已经对王爷心死,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元太妃忍不住皱眉:元家的姑娘,怎么能如此不中用! 且不说玉琼殿那边如何天翻地覆的一番拿人闹腾,徐初盈回到明春殿,吩咐了苏嬷嬷她们收拾东西明日去白莲庵,便独自一人待在东暖阁中。 怔怔呆坐着出了半响神,徐初盈起身,打开一旁靠着墙壁的五斗橱,小巧的针线篮子中放着缠绕的五彩丝线、顶针、小剪子、以及一个没有完工的荷包。 荷包用宝蓝色宁绸做底色,为如意头形,卷着祥云,上绣着岁寒三友,做工十分精细,看得出来做荷包的人十分用心。 徐初盈将荷包握在手里,触手柔软凉滑,泛着丝质的上好光泽。 她苦笑了笑,终究拿起剪刀,一下一下的将即将完工的荷包慢慢的剪成了碎片。 这是她特意为他做的,原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如今想来,还是不送的好。 是她贪心了! 贪心他的温柔和宠溺。 这些日子以来,沉溺在他的温柔宠溺中,让她几乎生出了一种错觉,他和她其实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直到白头! 她竟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一旁还有一个一直不动声色冷眼盯着她的元太妃。 亲疏她分得很清,元太妃一句话抵得过自己十句! 她以为她其实可以跟他坦诚、可以开诚布公,其实在面对他的时候,尤其是暴怒中的他的时候,她的每一句话依然不得不经过深思熟虑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他! 若真正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哪里会有这种顾忌?她不就是护住刘家人吗?撒个娇也就完了! 可她却只能字斟句酌的旁敲侧击,心中怕极了他会为了给他母妃出一口气而任由她对付刘家人! 其实细想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以她的“懂事”和顺从为前提的,每次她控制压抑不住偶尔显露几分真实本性的时候,他们便都要闹别扭,最终看似他服软,其实哪一次不是她先受了委屈,待他再来寻她的时候她只得忘记前事,主动给他台阶下。 是的,她可以傲气的不给他台阶下。那样的话情形只会变得更僵,她在这王府中的日子就更艰难! 不但是她,还有她身边的人。 她不是赵素卿,赵素卿有硬气的资本,霍家人根本不敢真正对她如何! 所谓的傲骨,也要有资本才能够真正的一傲到底。否则,这跟骨头一定会叫人给折断! 或者还有个词叫“宁死不屈”,然则死了一切都完了,也谈不上什么屈不屈了。 徐初盈承认,自己似乎还不到那一步,她还不想死。 所以,一时的委屈,一时的不公平,她只能默默的自己接受、消化掉。 她其实做的似乎比自己预期中的要好,而他待她,也一天天的好起来。甚至许多话,令她曾怦然心动。 她与他四目相对时,恍惚能看到他眸底的脉脉情意,那些,是真心的吧? 至少在当时,是真心的! 就是这一时的真心,让她变得贪心、变得想要更多! 让她忘了,他还是这燕地的王! 今日之事,他动怒之时,她才猛然惊觉,她和他永远不可能是平等的! 他可以对她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情感,肆无忌惮的对她说任何他想说的话,并且这种肆无忌惮是不需要考虑场合的,只凭他的心情! 然而反过来,她却绝不可能同样这般对他。 既如此,先天便是不平等,还来谈什么真情、真心、真爱岂不可笑? 她不愿意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在伤痛中悔恨,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她做他的王妃,相敬如宾,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不能再起贪心了! 否则,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宠她,她便高高兴兴的接受着;他哪天若是不宠她了,她也照样能够高高兴兴的继续过日子,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当然,她会记得自己的本分,会做一个称职的王妃。他对她好,她一样会对他好;他对她不好,她会做到王妃该做的分内之事! 徐初盈长长舒了口气,看着那精致的荷包在自己的手里碎成了碎片,眼睛里突然不知怎的就涌上了一层水雾,水雾渐渐浓重,溢满整个眼睛,轻轻一眨眼,便有泪水滴落下来。   ☆、416.第416章 这个人不是她说要便要的起 她抬手飞快的将泪水擦拭掉,深深呼吸了两口令自己平静下来。 心,还是会痛! 可这个男人,不是她说想要就能够要的起的! 去白莲庵也好,一去四十天不见,她正好可以借此沉淀沉淀自己的心情。或许佛祖看她虔诚的份上,会让她万事如意也说不定呢? 燕王晚上过来与她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明日她要去白莲庵,今日就戒斋了,他自然不能留下。 不知为何,燕王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烦躁不安。他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可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大早,徐初盈便辞别了元太妃,带着苏嬷嬷和甘草、半夏、银屏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前往白莲庵。 白莲庵坐落在燕城北门外三十里处的莲花峰,是燕城这一带最有名气的庵堂,主持长青师太佛法高深,是元太妃极其敬重之人,元太妃每年都会去往白莲庵三四次听长青师太论佛法。 也因此,白莲庵的名气也更大了。 白莲庵接待惯了元太妃,徐初盈的到来并没有让她们乱了阵脚,一切有条不紊。 长青师太领着长和、长莲、长容几位师太及一众弟子们亲在山门迎接,将徐初盈一行安置在了元太妃以往过来住的清吟院。 王府的侍卫们便在统领的指挥分派下一一布防。 清吟院一共前后两进,东西厢房、倒座齐全。 徐初盈自然不会住元太妃住过的正房,只叫人收拾了东厢房。 东厢房有三间屋子,这是庵中本也无太多讲究,收拾出来也足够住了。 西厢房也收拾了出来,一间堆放一些临时杂物,一间作为会客室,另一间让苏嬷嬷和银屏住下。 徐初盈的屋子里,则让甘草、半夏两个在卧室外间隔断中陪同住下。 虽说安排有了侍卫,且这白莲庵院墙极高,夜间也有牵着大狼狗巡逻的当值人员,可毕竟是在外头,自己的对头不少,元侧妃、青幂这样的又都是背后颇有势力的,还是小心点更好。 既然是为燕地、燕王府祈福,功课自然要做足的。 每日上午、下午、晚间各一个半时辰。 剩余的时间,则可自由安排。若是住的时日长久觉得闷了,也可让庵中弟子领着往后山登山赏玩一回。 总的来说,徐初盈觉得这么安排还是比较闲适的。 第二天,徐初盈就进了佛堂,跪坐在佛祖前听长青师太诵了一回经,叩拜一回,便开始抄写佛经。 抄到跪坐的腿脚有些酸痛,手腕也有些酸痛,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徐初盈便命甘草收拾了经卷回院子用午饭、午休。 净了手、洗了一把热水脸,徐初盈整个人便觉放松下来。 经文的意思她不是太懂,可勉强也能懂那么几句。抄写了一上午,虽然腿脚和手腕都酸痛,闻着那荡涤人心的檀香味,心境却也觉得开阔平和了不少。 这是给燕地和燕王府祈福,苏嬷嬷、甘草等也不能说“辛苦”二字,半夏奉上茶来的时候也只笑嘻嘻的道:“王妃喝杯茶解解渴,苏嬷嬷和银屏去食堂领饭食了,很快就回来!” 元太妃为表虔诚每次都是吃庵中食堂的饭菜,徐初盈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过白莲庵上下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元太妃跟她们吃一样的饭菜! 于是每次元太妃来的时候,长青师太便会吩咐厨房厨艺最好的厨娘带着三个信得过的干净伶俐的帮手在特别分出来的小厨房专门负责做元太妃的饭菜。 徐初盈来了自然也是一样的待遇。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接过了茶,结果一低头看到那茶水中的参片、枸杞子、红枣、莲子就愣住了,笑道:“半夏你这泡的是什么茶!我不喝这个,给我换平日喝的清茶来!” 枸杞子、红枣、莲子也就罢了,加了参片一股子的药味儿,徐初盈是怎么都喝不下去! “王妃娘娘!清茶也泡着有,等您饭后再用可成?”半夏笑嘻嘻道:“这茶是王爷特意吩咐每日给王妃泡上,让王妃好好用了补气血的!王爷说您在这一住四十天不沾荤腥,担心您身子受不住,这茶每日定要喝了!” 徐初盈一滞,怪不得,她原本心里就有些奇怪,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让收拾这种东西,想必是后来燕王命人送来的。 心里一时又翻腾翻搅得不是滋味起来,心口处钝钝闷闷的痛。 这个人,他总是这样! 他想对人好便对人好,想动怒的时候也毫不客气,他究竟要把人怎样! “我不想喝!”徐初盈心烦意乱,眉心微蹙,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半夏一愣,看着她,有些傻眼。 王妃和王爷感情那么好,听到王爷关心自己,王妃不是该甜蜜欢喜来着吗?怎么会—— “我口渴,喝这个不解渴!先放下吧,给我倒清茶来!”徐初盈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太过了,连忙放缓了脸色柔声又道。 “哦!是,王妃!”半夏如梦初醒忙笑道:“既如此奴婢把这参茶先端下去,午后和晚上再给王妃泡一杯吧!” 说着仍旧将那参茶拿了过来,重新给徐初盈换上了清茶。 徐初盈心里一堵,苦笑着默认了。 若是不喝,他知道了定又要追问,到时候自己还得搜肠刮肚的编排些说得过去又不会惹他生气的说辞,也是累! 倒不如喝了省事! 只是刚刚宁静下来的一颗心又漾起了涟漪,晚上躺在这素青的纱帐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厮实在是太可恶! 转眼过了十天,这日甘草、半夏磨着徐初盈去后山走一走、逛一逛。徐初盈本不想去,耐不住她们磨蹭,银屏也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无奈便留了苏嬷嬷看守院子,带着她们三人从白莲庵后门出去。 这后山近处一带也是白莲庵的地盘,因为许多香客都会各处走走看看,这一带庵中倒也收拾打理得十分妥当。   ☆、417.第417章 她说过她喜欢他 青石板的山中道路十分平整干净,山上野趣昂然,但又不会给人荒芜杂乱的感觉,路边的树都是经过些许修整的,杂草全无。 沿途又建造了好些供人歇息的亭台,亭台周围栽植着许多桃杏梨梅海棠玉兰石榴等花木,花开时节定是一片好景致。 徐初盈没想到,燕王竟会在这儿一片梅林中等着她。 此时梅花早已凋谢,梅树长得不高,枝桠又密集繁多,枝繁叶茂的遮挡下,徐初盈竟是走到了燕王面前才猛然惊觉有人。 一抬头就看到他负着手,浅笑低眉看着自己,箭袖锦袍,玄色皂靴,高大修长的身形挺立伟岸,俊眼修眉,意气风发。纵威仪内敛,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依然凛人,让站在他面前的人,不由自主的便自惭形秽起来。 徐初盈一下子有种眩晕的感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动了动唇,竟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是睁着眼睛,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从他那含着浅笑的眸底,她恍惚能看得见流淌的脉脉情意。 女子一身银色素绫交领长裙,只在裙摆处绣了两株淡雅的兰草,清丽如同山谷间幽幽绽放的兰花。 乌油油的秀发自头顶绾着髻后顺贴的拢在肩后,几缕被风吹拂着从脸侧垂下轻轻飘动,就这么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小小的莹白的脸,眉目依然如画般描摹的美好,那眉眼唇形,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燕王的心一下子被柔软和喜欢充满,上前揽着她柔软的腰肢,低笑道:“发什么愣?不认识爷了?” “不、不是!”徐初盈有些慌乱的回神,心中除了意外,没来由的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欢喜,笑道:“就是突然间看见王爷出现在眼前,有点儿回不过神来!王爷怎么来了?” 燕王眉目含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想你了自然就来了!盈盈可想爷?” “王爷!”徐初盈心跳得越发的乱,脑子里也乱糟糟的,陪笑道:“这儿是佛门圣地,王爷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仔细亵渎了佛祖!” 燕王轻哼,一手已是顺着她纤细的腰肢往上摸,摸到了她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她脸上光洁的皮肤,道:“这儿已经不是佛祖的地界了,是爷的地界!佛祖可管不着,爷说了算!” 徐初盈忍不住“噗嗤”一笑,“哪有像王爷这么说话的!仔细太妃听见了也要不依!” 燕王也笑起来,笑道:“母妃哪儿管这个!即便要管,自然也是向着爷的,爷才是她的儿子!” 徐初盈:“……”好强悍的逻辑! 心中却是下意识的一黯,是啊,他是太妃的儿子,血脉相连。母子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关系,曾经血肉都融为一体! 徐初盈没来由的有些伤感,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她和太妃之间的矛盾光明化起来,他,会怎么办? “盈盈,怎么了?”燕王眸光微闪,轻轻抬了抬她的脸与自己对视,柔声道:“在这儿住的不惯吗?还是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招惹你不痛快了?” 问到后一句时,语气中已带上了凌厉。 玉琼殿一事后,府中定会消停上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这区区一个尼姑庵里也有人敢给他女人不痛快,他不介意让她们长长记性,也让别的人都看看! “没有!”徐初盈忙回神笑了笑,嗔他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长青师太她们都是出家人,心地善良着呢!而且,这儿挺清净的,我住着,还好!” “哦……”燕王拖长着声调,瞟她一眼,那目光似乎有点儿幽怨。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她的脸蛋,慢慢道:“住着——还好啊!怪不得都不想爷了!” 徐初盈有种想扶额的冲动,笑道:“这个,不是因果关系,王爷您不该这么说!想不想王爷和住在哪儿可没直接关系!离了王爷身边……在哪儿都会想的……” 说完这话,徐初盈脸上一红,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快要掉下来了! 燕王却丝毫不觉得这话肉麻,眉眼间都是笑,喜滋滋的笑道:“真的?盈盈说的都是真的?离了爷身边便想着爷?” 徐初盈只要红着脸又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盈盈!”燕王满心都是欢喜,指尖描摹着她美好的容颜,嘴巴咧开几乎要合不拢。 怎么不欢喜? 她说过她喜欢他,又说离了他身边会想他! 她这般性子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不容易燕王比谁都知道! “盈盈!爷怎能不喜欢你呢!”燕王双手捧着她的脸,黑亮的一双眸子光彩熠熠,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直直倒影在徐初盈眼中,仿佛两点火光,让她眼中灼热,想要避开却又不得,那灼热直烧到心里。 他俯身欲吻,徐初盈轻轻闭上了眼睛。 唇瓣相接,从微凉到灼热只在瞬间。他的气息和味道铺天盖地而来,席卷着她的神智,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其中! 徐初盈因缺氧耐受不住的娇吟出声,却换来了他更加凶猛的亲吻。 他技术倒是越来越好,恰到好处让她不至于窒息却又呼吸不畅,如缺氧的鱼儿般弱弱软软无力攀附在他身上! 燕王占够便宜方放开徐初盈,看着软倒在自己臂弯中的女人,双颊酡红如醉酒,眼眸却是又黑又亮波光潋滟,眼角眉梢染着淡淡的粉色红晕,再衬上细细的娇喘,红肿鲜艳的樱唇、些微凌乱的秀发以及那含娇带嗔的神情,燕王看得眼眸一深,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越发觉得母妃让她来祈福这主意实在是糟糕透顶! “呵呵!”燕王低笑起来,笑道:“盈盈真美,爷这些天可都难熬的紧,没一天不想着盈盈!” 徐初盈被他这话又缭乱了心神,笑嗔着轻轻推了推他强自站好,道:“王爷,人家嘴唇弄成这样,下午可怎么见长青师太她们!” “谁敢笑你!”燕王笑道:“你是爷的王妃,爷来找你也没刻意瞒着她们。放心,不过在庵外见你一见说说话罢了,又没做什么,佛祖不会怪罪的!” 徐初盈瞧了他一眼,听他说的正儿八经的,倒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418.第418章 到底又惹他生气了 燕王牵着她的手,寻了块背阴处大石头坐下,拉着徐初盈抱坐在他怀中,笑叹道:“爷也只能来看看你,可惜了,也不能给你带什么吃得来!四十天尽吃那萝卜青菜,可别把好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掉了!” 徐初盈笑道:“爷把我当成什么了!在这儿也不光是萝卜青菜,豆腐山菌竹笋什么的也很多,这些都是好东西!” 燕王可没把这话当一回事,直说等她回府了要好好的再找补回来,又问起她的饮食起居平素打发时间消遣等,事无巨细。 徐初盈只好一样样的笑着同他说了。 只是越说心里越是生出几分酸涩难过来。 他这样对她,让她痛苦无比。她倒宁愿他对自己不那么好,也省得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被他诱惑得松动! 她的煎熬,他如何能知? 眼看时候差不多该回去了,徐初盈忍不住提醒了燕王,燕王不舍,少不得又抱着她好好磋磨亲热一番,才放人站起来。 “王爷,”临别时徐初盈鬼使神差的忽然对燕王说道:“风侧妃那里,不知怎样了!横竖人都已经进府了,王爷得闲,还是多过去看看的好!” 这话一出口,徐初盈自己便觉得心头“突”的一跳似有不妥。 一抬眸,燕王那原本温情脉脉的脸上已是布满寒霜,眼神也锐利得如同刀剑。 徐初盈手心一紧,下意识的便觉得心里发冷。 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男人,动不动就会发火!一发起火来让她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错觉。她不是圣人,谁知哪天不会无意识说错话触怒了他? 她觉得,总有一天自己或许会死在他的怒火之下! 哪怕过后他或许会后悔。 “王妃此话何意?”燕王冷冰冰道:“才进了白莲庵几天,王妃倒是贤惠了许多!王妃当真盼着本王去风氏那里?” 徐初盈心里一堵,她只说让他去看看,他何至于怒成这样? “放心!既然这是王妃所愿,本王不会让王妃失望的!”燕王见她不答,面色更冷。 转身,眼底划过浓浓的失望,头也不回大步离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浓密的梅林绿荫之中。 他以为,他的心意她应该懂! 他那么清楚明白的告诉过她,她竟还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看着他离开竟一言不发!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徐初盈轻轻靠在梅树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慢慢的朝白莲庵走去。 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她从来都没有法子拒绝的不是吗? 让他生气了也好,省得自己总记得他的好!她说那话,不正是这个目的吗? 她甚至有点儿赌气的想,最好他从此厌了她,那才好呢!她保证她这辈子都过得和和顺顺的! 可是,目的达到了,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徐初盈抬手,下意识按在心脏处。 这并不能缓解那痛,那痛,是在心里! 爱上一个人可以不知不觉,想要忘记一个人,却是一点一滴的都是痛…… 是夜,雷雨交加,风声不歇。 徐初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起身,来至后堂佛龛前,在那灯火摇曳的观音像前跪了下去。 双手合十,仰头看向那昏暗摇曳光线中观音那明明灭灭的影像,未语泪水已簌簌而下。 “菩萨!”徐初盈咬着唇,声音悲戚含着绝望,低低的哽咽着道:“求而不得,弃而不舍,该当如何!” 闪电划空而过,在墙壁上划过两道亮影,雷声噼啪震动滚过,半个天空都充斥着轰隆隆的响声。 风雨,依旧不歇。 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像依然慈眉善目,可她不会给人任何回答。 “难道,只有伤人伤己这一条路吗!”徐初盈低低叹息,心境凄楚。 发泄了出来,心里到底好受了些。 那颤抖如风雨中飘零树叶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她轻轻站了起来,擦拭干净眼泪,低低叹息一声,转身慢慢离去。 这一夜,霍楠恰好有事找燕王禀报,燕王留他陪自己喝酒说话。 酒喝半酣,半醉不醉之间燕王拍了拍霍楠肩膀,半眯着眼笑问他道:“你和你那个邹氏姨娘,是真心相爱?” 霍楠身体狠狠抖了抖,心里寒气直冒,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强笑道:“王、王爷这、这是——何意……” 他已经答应母亲今后拿清书当妾对待了啊,也让母亲派人好生教导清书规矩了啊,王爷怎么冷不丁又提起此事? 难道,是赵府那边赵老将军说了什么?或者,是王妃…… “别紧张!”燕王斜晃着眼呵呵一笑,说道:“你就当这是咱们两个私下里说的闲话!放心,本王不会说给任何人听,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问问你!你,要说实话!” “是,是……”霍楠心中稍定,想了想,到底不敢欺骗燕王,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回王爷的话,是……微臣与邹氏,是真心相爱的!” “怎么个真法?”燕王盯着他又问道。 霍楠一滞,虽心中老大疑惑不明白王爷这是想干什么?但他这位主子向来是个高深莫测的主儿哪儿是他能摸得透的?也不敢多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微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微臣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便眼前一亮,刚好她一回眸也看了微臣一眼,对微臣笑了笑,那情景,微臣一生都不会忘记!微臣和她,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燕王在心中不屑,心道哪个好人家的女子看到有个陌生男人看她不但不恼怒还对人笑?可见天生就是个做姨娘的货色!哼,就这种货色,还敢对他的盈盈—— 算了!不提那女人了! “你可曾为她心痛过?”燕王不置可否,却冷不丁的看着霍楠问道。 “心痛?”霍楠一愣,脑子里一时倒是一片空白。有点不太明白燕王的意思。 燕王自失一笑,循循善诱道:“当初你爹给你定了赵府的小姐做妻子,你那时也没为邹氏心痛?”   ☆、419.第419章 你的心为她痛过吗? 霍楠又是一愣,暗暗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心痛吗? “似乎……似乎没有——吧!”霍楠不太确定的说道:“微臣不敢欺瞒王爷,当时,微臣满心里都是愤怒!还有就是,觉得对不起邹氏、心中十分愧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竟是有些恍惚起来。 似乎,倒是对那个赵素卿,看到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似乎是心里微微的疼痛过的…… 燕王“哦”了一声,一口抿尽了杯中酒,喃喃道:“这样啊……” 他睨着眼瞟了霍楠一眼,心中暗道:霍楠,他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个邹氏的吧?不然也就不会同他的父母闹成那样,也不会明知赵素卿来头不小却依然冒着得罪赵府赵老将军的险而独宠邹氏,把个邹氏惯得目中无人! 可他却不曾为那邹氏心痛过! 那么他自己呢?为了盈盈,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心究竟痛过多少次! 他自知自己应该做不到像霍楠那样不管不顾,那么,他对盈盈,是真爱吗? 以前他觉得是,可是现在,他也有点茫然了! 是吗?如果是,他甚至做不到霍楠那样豁出去一切,;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明明牵动着自己的心,明明自己的心为她会痛,也只为她痛过,这又是为何! 燕王蹙蹙眉,有些不满的瞪了霍楠一眼。 心中暗暗气闷。 早知如此,他懒得问他了!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她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真心、不够爱她? 不问还好,一问如今他更稀里糊涂的茫然了! 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燕王都没有再去白莲庵找徐初盈。 在前十多天的日子里,徐初盈心里还是十分不安的,莫名的就会心神不定,总会想着他是不是又会突然出现? 可是,都没有。 于是,她也坦然了。 没有,也好! 只是苏嬷嬷看她的眼神愈发怜惜,甘草、半夏两个丫头则每天比她还要望穿眼睛的盯着门口瞧。 而银屏那憨丫头就更直接了,直接嘟囔着道:“王妃,王爷怎么这么久还没来看望您啊?难道上次你们见面吵架了吗?可是,王爷和王妃向来那么好,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吵架呢?” 徐初盈当时正在喝茶,差点儿没给银屏这番话给呛得喷出来,到底噎着了,咳个不停! 甘草、半夏两个丫头显然心里也在捉摸着这回事儿,只不过她们比较懂得做奴婢的准则规矩,跟徐初盈没有银屏跟她的关系那么深,也没有银屏那样一根筋,所以没敢问出来。 听了银屏问,两人立刻眼睛一亮,面上不动声色,实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屏住了呼吸倾听。 苏嬷嬷一愣,则瞪了银屏一眼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能问的!左说右说都不听!小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一边赶紧上前给徐初盈抚捶背后顺气。 银屏吐了吐舌头,依然嘀咕道:“这儿又没有外人嘛!甘草和半夏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对吧?嬷嬷您又吓唬人!” 甘草、半夏等得心急,生怕叫苏嬷嬷给搅合了,听毕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自己绝对、肯定不会说出去。 苏嬷嬷却没搭理她们两个,嗔着银屏道:“放肆!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打量王妃好性子是不是?还不给我出去!再给王妃换热茶来!” 银屏到底怕苏嬷嬷的,听了这话一溜烟慌忙跑了。 甘草、半夏暗暗失望,相视一眼,更不敢多言,陪笑着也退了出去。 “王妃,只要您过得好,心里头真的觉得好,老奴都听您的!那死丫头打小就是这样口没遮拦的,您别搭理她!回头老奴再好好教训教训她去!小蹄子越发没有规矩了!” 苏嬷嬷见人都退了出去,柔声向徐初盈微笑着道。 “谢谢你,奶娘!”徐初盈回视苏嬷嬷一眼,心中一暖。 奶娘总是这样,对她比亲娘还要好!事事都以自己为先。 便是为了奶娘,自己也要好好的。自己好了,她、银屏她们,才会好! 徐初盈又笑道:“银屏那丫头,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跟她计较,早就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其实像她那样子也挺好的,简单快乐!反正啊,有你和徐姑姑,你们便多操些心吧!不必太苛责于她,由着她吧!大规矩不错便成了。银屏也不是那糊涂的,大处错不了!” 苏嬷嬷听得直摇头,笑叹道:“也只有您才会说这样话!可您虽说是怜惜心疼她,她也不小了,该懂得轻重了!这么个性子,怎么嫁人呢!” 徐初盈心中猛的一动,点头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说起来银屏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说着又道:“奶娘索性多操操心吧!你帮着掌掌眼,看看王府中谁跟银屏合适,撮合撮合!反正啊,银屏虽然憨一些,也不是笨的,有咱们护着,谁也别想欺负她!还有碧罗她们,你和徐姑姑都给掌掌眼吧!” 苏嬷嬷没想到倒勾起徐初盈这么一番话来,笑叹着答应了。欲言又止,到底什么没有说。 王妃也是,自己的事儿不上心,却还操心着她们…… 四十天时间终于功德圆满。 过了这么一段平心静气、与世隔绝的简单日子,离开白莲庵的时候,徐初盈心里竟还有些舍不得! 长青师太等看起来似乎也挺舍不得她的,亲自送到了山门,说了好些珍重的话。 白莲庵众人不是没有感觉的。 比起太妃娘娘,王妃可好伺候多了,人也温和,举止大方端重,叫人情不自禁的便心生敬服之意。 王妃带来的下人,比太妃娘娘的下人更好伺候说话不知多少倍。 太妃娘娘身边,可是很有几个高傲刁钻、高高在上的,每次太妃娘娘一来,她们便在心里暗暗祈祷那几个人能少来些或者不来最好。 徐初盈回到燕王府,少不了与徐姑姑等说了会儿话,便更衣净面、重新上妆,去元太妃跟前请安复命。 燕王不在,风侧妃倒在,正与元太妃说笑着正说得热闹。   ☆、420.第420章 是不在燕城所以没去看她吗? 徐初盈屈膝福身请安的时候,风侧妃正侧头跟元太妃说笑,元太妃亦笑吟吟的听着她说,压根不搭理徐初盈。 燕王不在的时候,元太妃是不会给徐初盈好脸色看的。 但她也绝不会做什么带出痕迹的事儿来,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刁难,其实也很折磨人。 就比如此时,徐初盈弯着的膝盖打着颤酸疼得就要受不住了! “臣妾徐氏给太妃请安!”徐初盈咬咬唇,只好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 她的声音突兀而起,打断了风侧妃的声音。元太妃和风侧妃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元太妃总不好装作看不见继续扭脸一旁去——她的身份不容许她这么做。 “回来了?起吧!”元太妃淡淡说道,眼神有些冷。 “是,谢太妃娘娘!”徐初盈恭声应答,慢慢站直了身体。 元太妃没说赐座,她只能站着。 风侧妃却是丹凤眼一挑看向徐初盈,眼神微亮,唇角高傲的翘了翘,笑吟吟道:“姐姐刚才那么大声是当太妃和妹妹是聋子吗?差点儿吓坏太妃了!还是说,姐姐去白莲庵为燕地和王府祈福自觉立了大功,这说话底气也足了?” 徐初盈一滞,眼眸轻眨,眼角余光飞快一扫元太妃。 元太妃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虽没说,态度却已经明显。 显然,对风侧妃,她是放纵的! 风侧妃更得意了,冷笑道:“姐姐不觉得应该跪下向太妃请罪吗?” 徐初盈手心微紧。 风侧妃又轻哼道:“莫非姐姐觉得太妃娘娘受不起姐姐这一跪不成?” 徐初盈忍无可忍,抬眸看向风侧妃,淡淡道:“风侧妃这是在质问我吗?” “是又如何!”风侧妃冷笑,看向徐初盈的眼神更加不善! 心中更是恨得暗怒:这个女人究竟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难不成她还敢忤逆太妃!怎的还不跪下! “哦?风侧妃凭什么?”徐初盈目光平静,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我并没有听到太妃授意风侧妃,那么风侧妃凭什么质问我?” 她一个侧妃,倒有资格质问起王妃来了! 风侧妃一滞,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元太妃求救,元太妃却目光淡然看着前方没有看她。 她心中正尴尬不知该如何时,元太妃淡淡道:“好了!青幂她这也是为哀家不平,她心直口快向来如此,王妃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在白莲庵,可还顺利?” 风侧妃顿时松了口气,下巴微扬,得意的瞟了徐初盈一眼,心中暗喜:太妃娘娘果然还是更喜欢她!都护着她呢! 徐初盈低眉顺眼,轻柔应道:“回太妃话,一切顺利!” 至于元太妃那番偏颇的话,她都懒得往心里去,更不要去计较! 不然,那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难不成她要因为元太妃这两句话跟她理论个是非黑白? 人家本来就不待见她,她还指望人家能对她有什么好言语吗? “那就好!”元太妃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简单的问了她几句话,便打发她出去。 不是她不想找徐初盈的麻烦,而是徐初盈的话根本无懈可击,她无从找错。 而风侧妃,被徐初盈那么一堵,心中气恨恼羞之余,下意识的竟有几分忌惮怕她,都没有再开过口了。 徐初盈领命,离开之前又笑道:“太妃娘娘,臣妾明日就想回苍月山庄,请太妃娘娘准许!” 元太妃也巴不得她离开眼不见为净,便点点头道:“你既想去,那就去吧!” “是,谢太妃娘娘!”徐初盈屈了屈膝,这才恭敬告退。 回到明春殿,待得更换了家常衣裳,发髻上沉重的童子宝瓶点翠嵌宝金钗也取了下来,略歇息一会,徐姑姑便上前将这段时间内的要紧事情禀报给她。 府中十分安静,除了风侧妃不时的去福宁殿找王爷闹出些笑话之外。 刘家一家人也都还好,江南春照常营业,巧儿和元延赞之事在外头没有传出什么风声——这一点徐初盈得感谢对方是元延赞,元家的人,否则,元太妃和元侧妃恐怕不会放过能够给她制造麻烦、增添烦恼的机会。 还有就是,公孙先生的家人徐姑姑也派人去看了两回,一切很好,并无不妥。 公孙先生还没有回来,他的家眷徐初盈还在照看着。 徐初盈听毕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了辛苦,又笑道:“明日咱们便去庄子上,到时候姑姑也可放心的好好歇一歇!” 徐姑姑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徐初盈一眼,笑道:“明日便走吗?是不是有些仓促了?王爷似乎出去办事儿了,还没回燕城呢!是不是等王爷回府了再走呢?” 徐初盈闻言心中一顿,忍不住问道:“王爷——不在燕城吗?” “是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姑姑当即笑着道:“这差不多一个月,王爷都很忙,没太在燕城待,基本上都在外地办事儿!” 徐初盈“哦”了一声,目光竟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徐姑姑,心中翻腾,却仍旧是向徐姑姑笑道:“横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明日还是走吧!我已经跟太妃说过了!” 原来,这将近一个月他都不在燕城吗! 徐初盈不知道心里那微微有点儿欢喜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管他在哪儿,她都该以平常心来看待的,不是吗? 徐姑姑暗叹,自知徐初盈既然已经定了主意是轻易不会改变的,便笑着应是。 没多大会儿,薛夫人等前来请安。 徐初盈虽然不愿意见,也只好强打精神命她们进来。 几人进来请了安,坐下没说两句话,薛夫人便道:“论理咱们都该来给王妃请安,元侧妃禁足也就罢了,可风侧妃怎么也不来?她眼睛里还有没有王妃呢!不管她从前是什么身份,如今总是咱们燕王府的侧妃吧!” 秦夫人也附和称是,与薛夫人说了不少风侧妃的坏话。 徐初盈只面上淡笑听着,却没有什么表示,见她们说的差不多便推说有些累了让她们都散了去。   ☆、421.第421章 他发现了避孕药 想也也是,风侧妃那性子,怎么可能给她们安生日子过? 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恐怕这一个多月里薛氏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吧? 徐初盈可以想象,假如自己也住在王府中的话,纵然自己退让不去招惹,那风侧妃却绝对不会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儿。 自己纵然不怕她,可这般与她斗来斗去也着实够烦人的! 这种生活,她是真的不适合。 所以,还是安安静静的远离的好。 哪怕她们几个把这燕王府给拆了,也跟自己无关! 苍月山庄风景依旧,这时节,蔷薇花开的正好,粉红的花朵鲜艳饱满,在阳光下绚烂得如同云霞。 看着这明媚的风景,徐初盈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她没有想到的是,次日早上,燕王就到了庄子上。 燕王来的时候,她正从花园里采摘了一大捧的蔷薇花抱回了疏影苑,正拿着剪刀一枝枝挑选,一枝枝修剪茶瓶。 手里正拿了一枝在剪,听到燕王在背后喊了声“盈盈!”徐初盈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剪刀一错,就戳到了指头,另一边手里的花枝掉落地上,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怎么了!”燕王很是懊悔心疼,忙捉住她的手柔声道:“都是爷不好,吓着盈盈了!” 徐初盈的心又乱起来,一时竟忘了手上的痛,只是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他,他怎么会来看自己?还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次在白莲庵,他不是沉着脸带着气离开的吗…… 燕王忙道:“快拿干净手帕按着,爷去卧室拿药!你等着!” 徐初盈不及出声,燕王已经转身匆匆去了。 徐初盈低头看了一眼流了不少鲜血的手指,这才感觉到了痛。吃痛眉头一蹙轻嘶一声,慌忙掏出手帕按在手指上。 心里,则翻起了浪花心乱如麻, 他竟然,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又来看她了! 自己刚刚来到庄子上,他就来了! 或者可不可以认为,他是算准了自己离开白莲庵的日子掐着时间回燕城的? 这么想着,徐初盈的心里更乱了。 她低低叹息一声,垂眸掩去眸中的纠结和纷乱。 这个男人,他究竟要她怎样待他呢…… 不多大会儿,燕王回来了。 徐初盈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她自己心里正烦乱失神着,因此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的目光,更不敢看他太直接太久。 “王爷……”徐初盈轻轻开口,竟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恍惚中,她看到燕王笑了笑,却没有发现,燕王的笑不达眼底,那眼神,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 “盈盈身体可有不适?”燕王亦笑了笑,开口,说的确是徐初盈不太懂的话。 她不太懂,可是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反而一愣,诧异着陪笑道:“我的身体——好好的啊!王爷,何出此言?” “是吗?”燕王一笑,又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盈盈才会怀上身孕呢!爷可一直都盼着呢!” 徐初盈也没有心思去想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个,听了这话心里更添了一层烦乱,勉强笑道:“子嗣缘分自有天定,一切看天意便是!臣妾——也不知!” “天意?”燕王唇角微勾,虽笑着,眼底却愈发冰冷,笑道:“是吗?盈盈是这样认为的?爷却觉得,天意,也比不过人意!” 徐初盈终于察觉到了他发冷的语气,心中没来由的竟有点儿慌乱,“王爷——这是何意?” 燕王微微冷笑起来,笑得冰冷而嘲讽,他说:“盈盈真的不懂吗?爷却觉得,这事儿没有人比盈盈更懂呢!” 心底的慌乱更甚,下意识的,还有恐惧。 看不见的恐惧在心底化开…… “王爷……”徐初盈的声音带着颤。 “这是什么?”燕王一抬手,手中握着个小瓷瓶,朝徐初盈晃了晃,薄唇轻启,冷冰冰的声音一字字道:“盈盈可认识?” 徐初盈朝他手中看去,身体一僵,霎时间如坠冰窖,浑身冰冷个透! 那洁白的瓷瓶,瓶口盖着红绸包裹的软木塞盖子。雪白艳红,刺眼夺目! 她眼前一阵眩晕,脑子里绝望的乱了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是她让徐姑姑买回来的避孕药!这瓶子上甚至还明明白白的写着! 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如何还需要她来解释? 以前买了这药回来,她都会将药丸换在另一个瓷瓶中装着,而会将这个瓶子交给徐姑姑拿去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可是年前,不留神那个瓶子被打碎了。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瓶子,故而后来买的这一瓶药丸,她没有换了药瓶装。 她将这药放在梳妆匣的暗格最里边,那匣子里装的都是贵重的首饰,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会有人去翻动。 她只想着过阵子再找个合适的瓶子将药丸重新装起来,却没想到,他或许是为她寻找伤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 他发现了,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徐初盈心中冰冷一片,努力了又努力,口中才发得出声音。 她哑着嗓音低低的道:“王爷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再问臣妾!” “就是要问你!”燕王神色徒然变得冷厉,眸光如剑冷冰冰的盯着她,发冷的声音一字字道:“不问你,爷不会相信!不会相信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这是什么?说!” 徐初盈眼中渐渐湿润,咬咬牙,低低道:“是,是避孕药……” 燕王低笑起来,笑声却是那么渗人,透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避孕药!”他咬牙道:“徐初盈,你做得好绝!你这女人,够狠!够无情!本王今日才知道,原来本王喜欢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本王就是个傻子!真可笑!” 他猛的抬手,狠狠将那药瓶砸在地上。“嘭!”的一声清脆的响,药瓶砸得粉碎,一粒粒豆子大小的深棕色药丸滚落得到处都是。 徐初盈脸色一白,狠狠的颤了一下,心中满是苦涩。他终于知道了!所以,她和他是要彻底完了,没救了,不是吗? 呼一口大气,幸好今天的更新不卡在这儿,不然我觉得锅盖也救不了我O(∩_∩)O~   ☆、422.第422章 既然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他有多盼着孩子她知道,可她却亲手掐断了他的希望!在她这儿的希望! 燕王猛的上前,双手紧紧揪着徐初盈的衣领,几乎将她提起来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双眼几乎喷火,目光却是冰冷如霜雪的盯着她,恨恨的一字字道:“徐初盈,爷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盼着要个孩子,我甚至跟你说过,今后我的孩子只要你一个人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把我的一腔真心放在地上狠狠的践踏,怎么让我痛让我失望你便怎么来!徐初盈,你很好!很好!” 徐初盈听着他的数落,心瞬间骤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脸色,也变得雪一样的白! 她闭上眼睛,煞白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他说的,都是事实,她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该受到什么惩罚,她认了! 她甚至在心里绝望的想,要不,他索性便杀了她吧!杀了她,他解了恨,而她也彻底的没有烦恼了! 燕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颗心紧紧的揪着,提在半空,一声声的在道:解释啊!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 终于,他认命了! 等了半响,这个雪白着脸色闭着眼睛的女人一动不动,闭口不言,半个字也没有! 燕王的心,也一瞬间直直沉到了底! 他知道她从来不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在某些事情上,她有她的原则和底线。 然而此刻,他宁愿她花言巧语的骗一骗他! 因为这个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太残忍!残忍到他想要逃避!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哪怕是在燕地最窘迫最艰难的时期,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 然而此刻,他真的是这么想! “徐初盈,”燕王一字字咬牙念着她的名字,恨声道:“我真想杀了你!真的,我真想杀了你!” 一手猛的握住她的脖子,手慢慢收紧,燕王一眨不眨盯着徐初盈,真恨不得就这么掐死她! 掐死这个口是心非、将他的心踩在脚底践踏的女人! 脖颈骤然剧痛,呼吸突然之间变得凝滞,徐初盈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身体就放松了,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吧!或许这就是她的结局! 况且,她的一切包括这条命本来就是属于这个男人的,他想要她死,她根本无从逃避,甚至连死法也没法儿选——如果他不许她选的话! 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更白,嘴唇也泛上了一层白,睫毛颤动,身体也微微颤动,胸膛因为呼吸不畅而起伏得有点儿急促,燕王心中一痛,手上却更狠了。 掐死她吧!或许,她死了他便得到新生了! 然而,他到底下不了这个狠手! 在看着她表情原来越难受、脸色越发惨白的时候,他终于颓然的松了手,猛的将她一推,推得她向后踉跄软软的跌倒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冷冷道:“徐初盈,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给我的痛苦,我定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说毕,他猛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初盈轻轻抬头,看了一眼那还在晃动的门帘,再低下头去的时候,泪水不受控制的一串串的滴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衣襟。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般的不真实。 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那么欢喜的叫着“盈盈”毫无芥蒂的来看她,可是现在,勃颈上的痛却提醒着她,那都过去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那么欢喜的叫她“盈盈”了! 而在那一刻,她的心甚至已经松动。 她忍不住暗暗想:这个男人再怎么样对自己总是真心的吧?既然如此,她何必患得患失想那么多?与他快快活活的过一日算一日,无论日后怎样结局,到底也算轰轰烈烈一场、也不枉这一世为人不是吗? 可惜,还没有等她来得及下定决心豁出去,却已经不需要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这样的欺骗和“背叛”吧?何况是他那样骄傲的人? 她对他,还没有重要到那等地步! “王妃娘娘——” 奶娘的声音担忧而焦急的传来。 徐初盈轻轻道:“奶娘,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出去吧!” 苏嬷嬷一怔,虽然不知道究竟她和王爷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可听着她这么哀凉的声音,她又哪里还忍心问她? “是,王妃您别胡思乱想,王爷——王爷只是一时之气……以往,不都是那样嘛……”苏嬷嬷低低的说,转身轻轻退了出去。 徐初盈摇摇头凄然一笑,心中暗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不一样的! 不一会儿,苏嬷嬷似乎又回来了。 徐初盈没有再赶她,低低的哽咽着道:“奶娘,你说,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对人好的时候便对人好,想不好了便不好!他怎么能这样!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他是这燕地的天,也是我的主宰,无论他来还是走、对人好还是不好,我都只能受着!他只会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燕王的声音带着冰凉的嘲讽,在她的头顶响起。 没有想到他会去而复返,徐初盈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满脸是泪的看向他。 燕王心中一痛,不觉慢慢蹲了下来,单膝着地,双手扳着她的双肩,盯着她冷声道:“既然做得那么绝情,你又在哭些什么?” 徐初盈的身体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双肩控制不住的颤动着,泪水更如泄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控制不住的哭泣出声。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控制不住,从不时的抽噎变成低泣,泪水流得更快了。 燕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冷着脸看着她。 徐初盈也没有抬头,低低的不停的哭着,流着泪哭着。 半响,她才勉强控制了情绪,渐渐止住了抽泣,黯哑着嗓音道:“你既然走了,又返回来做什么!”   ☆、423.第423章 心给了你,我便一无所有了 “我不甘心!”燕王冷声道:“不问个清楚我不甘心!你凭良心说一句,我对你,可好?” 徐初盈轻轻呼了口气,僵硬的点头,说了个“好”字。 “那为什么!”燕王扳着她双肩骤然用力,冷声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你竟然,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是痛的! 他盼着她怀孕,盼着她生下他们的儿子,千方百计的为她调理身子,只宠着她、疼着她,而她却不动声色的服用避孕的药丸,冷眼看着他的一切努力和期盼! 在她的眼里,他的所为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问个清楚,他如何能甘心! “我不敢!”徐初盈抬眸看着他,刚刚停止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涌出眼眶,顺着脸颊不停的流下。 渐渐的,模糊了他的身影。 她涩然一笑,低低说道:“我不敢生!我怕他生不下来,就算生下来了,我也怕他长不大!与其那时候失去痛苦,不如从来都没有过!” 燕王心中一滞,胸口闷起来,低哑着嗓音道:“上次小产的事,你还在怪我,是吗?那次我不知道你怀了身孕,才会发生那种意外!我若知道,自然会护你周全!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不信,不爱,不愿!这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徐初盈含泪道:“你是个男人,不能整天围着后宅转,你的重心也不可能放在后宅。若果真你这么做了,恐怕太妃都容不得我了!你说你能护着我周全,其实谈何容易!这是事实,不是信不信的问题!退一步说,如今你宠着我,自然待我是千好万好,可是你的女人那么多,将来会更多,如果有一天你又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将我弃如敝履,我和我的孩子,又该如何!” “你怎么会这么想!”燕王又惊又怒,怒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要你和我生的孩子,以后我只要你生的孩子!” “说了又如何?”徐初盈苦涩一笑,缓缓道:“你说过不会娶了青幂,可是,她还是成了你的侧妃,对不对!” 燕王一怔,目光微闪竟是没来由的有点慌乱,很快镇定下来,低声道:“这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徐初盈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我只是让你看明白,说怎样不一定就能怎样,人生中充满着变数、充满着各种不得不为之!谁知以后,还会不会有呢?毕竟,你是燕地的王,你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你?你也许不知道吧?我一直很怕你,怕你生气,你可知道?每次你一动怒,我心里便害怕,害怕从此惹怒了你,害怕你盛怒中会下什么命令!我是真的怕!因为,不管你要怎样,我都没有说不的资本!” 燕王眼中一黯,看着满脸是泪的她,心里酸酸涩涩的闷痛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他下意识的想起那次她偷跑出去被他逮了个正着那一通发作,或许自那时起,她便怕了他,至今也未能走出那阴影! 又或许,除了那一次,还有后来每次两人闹别扭时他对她的惩罚和冷落! 他冷落她,府中各处都敢踩她、算计她,甚至她失去腹中孩子也与此有关!他禁足她,她的处境也立刻变得艰难…… 她,又怎能不怕他? 燕王张嘴,半响方道:“你对我,可有一星半点的真心?” 徐初盈突然深重的难过起来! 她对他,可有一星半点的真心!她最不该的,便是对他有了真心啊! “王爷!”徐初盈轻轻说道:“咱们好好的相处,好不好?我会做好王妃的本分,不会让你失望!以前怎样对你,我还会一样对你好!你如果想去别的女人那里,尽管去便是,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想让谁生孩子,我也绝不会拿从前的话来堵你!咱们就这样,和和气气的过着,好不好!其实一开始,你我所希望的,不正是如此吗!” 燕王心中一痛,盯着她,眸光越发的深邃暗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初盈凄然一笑,“王爷您何等聪明,臣妾的意思,您不会不懂!其实这样,您什么损失也没有的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燕王冷声道:“你的真心,本王是休想要了,是吗?” 可他想要,想要她心里有他!真真切切的有他! 想要她和他两情相悦! “王爷,”徐初盈轻轻道:“臣妾唯一有的,便是这颗心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说不尽的伤感和凄凉:“臣妾把心给了王爷,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哪天王爷不需要了,将臣妾的心弃之如敝履,臣妾会死的!” 女人和男人不同,这颗心一旦付出去,就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他那么高高在上,那么权势滔天,她凭什么认为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她自认没有那么自信! 燕王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看着她,深沉的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的手不觉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盈盈,绝不会!” 他怎么舍得? 刚才他掐着她脖子的时候,那一刻他是真的清清醒醒的动了杀念,他是真的想杀她。 可是最终,他还是舍不得! 只要想一想这个世上从此没有了这个女人,他就忍不住轻轻战栗。 没有了她,他的人生将会多么无趣! 徐初盈眼泪簌簌而下,轻轻道:“王爷,我会做一个贤妻,真的!其实我们相敬如宾不是也挺好的吗?我保证,除了这颗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违逆你的意思!” 燕王摇摇头,低低道:“盈盈,爷对你那么好,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凭什么不能要你的真心?爷是一定要要的!我就不信,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徐初盈闭上眼睛,泪水不断线的不停流下来。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不!如果真是就好了!如果真是,便不会沉沦在他的温柔宠溺中不可自拔,不会这般的煎熬。 “你真的,想要?”徐初盈泪眼朦胧,轻轻问道。   ☆、424.第424章 想要我的心,拿你的来换 “是,盈盈!”燕王眼睛亮了亮,看着她。 徐初盈抬眸,直视着他,纤细的手轻轻抬起,手掌轻轻的抵在他的心脏位置上,轻轻的道:“王爷想要臣妾的心,就拿王爷的心来换,这样才公平!从今以后,除了臣妾,王爷不准再碰任何女人!如果王爷哪天碰了旁的女人,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再侍寝、不会再与王爷躺在一张床上,如果王爷逼迫臣妾,臣妾宁愿一死!还有,王爷要以平等地位相待臣妾,尊重臣妾,不准发火,不准以权势压动则惩罚!王爷能做到吗!” 说完这些话,徐初盈心里一阵轻松。 他会怎样回答,她料不到,也不愿意去想。 反正,她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了,他怎么答,便怎样做个了断吧! 燕王凝着她,温柔的道:“盈盈可知,自从爷娶了你之后,除了你,原就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这一条,爷答应你!” 徐初盈猛的抬头,诧异看向他。 这话令她大感意外,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是如此。 娶了她之后便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吗?徐初盈头脑里一时有点发晕。 “盈盈不信?”燕王苦笑。这女人,也谨慎小心得过头了些! “可是,可是林美人……”徐初盈明明记得,林美人进府那天夜里,他不是在玉兰苑过夜的吗?之后他应该也去过玉兰苑过夜。 而那林美人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受着王爷宠爱的甜蜜娇羞样,他怎么可能没碰过她! “林美人爷也没碰过!”燕王道:“爷是在玉兰苑过过夜,但并没有碰过她。自从有了盈盈之后,爷满心里都是你,得了闲便想着跟你在一起,哪儿还有功夫去理会旁人?就算去了她们那,也觉怎么瞧都提不起兴趣,多说几句话都觉厌烦,更别提别的了!” 徐初盈垂眸片刻,轻轻道:“我,信你!” 他没有必要跟她撒谎。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撒谎。 如此想来,全是林美人在自欺欺人的做戏。 那王府中,又有几个人不是在做戏呢? 燕王心中一松,笑了笑,慢慢的又说道:“第二条,尊重你、平等待你,不轻易动怒发作,爷会尽最大努力的做到!盈盈,若以后爷再在气头上冲你发火,你便拿这话提醒提醒爷,好不好?”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心中反倒松了口气,看了他一眼,低低道:“王爷可是认真的?” “自然!”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他张口就答应,那么她反而要疑心几分他的真诚。 毕竟,他是天生贵胄、久居上位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做到把人平等对待、做到尊重、想发火的时候还能够控制自如自己的脾气? 可他有这份心,便够了! 他就这么……什么都答应她了? 徐初盈心里突然又茫然起来,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了! “盈盈!”燕王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爷都答应你了,咱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徐初盈一滞,竟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热,垂眸不敢看他,低低“嗯”了一声。 燕王见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娇羞,心中一时又喜了起来,猛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抱着。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深深嗅了嗅,柔声道:“那,盈盈从此,可要真心待爷!” 徐初盈脸上一热,轻轻的道:“我说过我喜欢王爷,那不是假话。我说过想念王爷,也不是假话……” 燕王一呆,无边的欢喜在心底渐渐的泛着涟漪,荡漾开来,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 “那你为何又总伤爷的心?”燕王很有些委屈问道。 徐初盈苦涩翘了翘嘴角,低低叹息着道:“我怕我太爱王爷,将来失去的时候会受不住!既然如此,不如不爱!” “傻话!”燕王心疼,拥着她紧了紧:“以后不许这么想!” 徐初盈勾唇笑了笑,眉眼亦明媚起来,柔声道:“王爷,你待臣妾一心一意的真心,臣妾便是为你死了也心甘情愿!” “不许胡说!”燕王的心猛的一跳,放开了她嗔她道:“爷是你男人,会保护你、疼惜你,不需要你为爷做什么!你只要陪着爷一生一世、白头偕老,便足矣!” 徐初盈心中一柔,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眸中渐渐的温柔眷恋起来。这个男人,或许,她已经爱他很久很久了吧? 燕王抬手,指腹一点一点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泪痕,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在他手中一点一点抹去悲哀,重新变得容光绽放,心中蓦地满足起来。 “话说开了,往后盈盈再不许有什么都闷在心里。盈盈怎样想,都告诉爷,好不好?” “嗯!”徐初盈又点头,柔声道:“我既答应了王爷,自会坦诚相待。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盈盈!”燕王低头,在她唇上怜惜的吻了吻,将她拥着靠在自己怀中,目光扫过跌落在地粉粹的瓷瓶和滚落四散的药丸上,眸光沉了沉,低声道:“相信爷,爷定会护好咱们的孩子,以后这药,不许再吃了!咱们生个孩子,好吗?” 徐初盈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竟有些愧疚和难受,点点头道:“好,我听王爷的!” 沉默片刻又轻轻道:“其实,我也很想要个孩子。和王爷要一个孩子……我信王爷!” 燕王终于圆满了,抚摸着她的脸,叹息着道:“咱们早该好好把话都说开的!” 徐初盈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说话,也是要看时机的。 不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如果今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那些豁出去的话,她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说到底,她胆子到底不行。或者说,她太谨慎保守了! “刚才,你可真把爷气得够呛!爷的心都痛了,你可知道!”燕王诉上了苦,握着徐初盈的手贴在自己心脏处。 隔着衣裳,也可清晰无比的感受着皮肤下他的心有力的跳动。 徐初盈心中一阵愧疚,抬眸轻轻道:“对不起……”   ☆、425.第425章 和好 徐初盈心中一阵愧疚,抬眸轻轻道:“对不起……” 燕王轻轻一哼,眸光灼灼胶着她的视线,令她根本挪不开眼去。 他勾唇低低一笑,说道:“盈盈,爷可是说过很多次的,口头上的感谢啊、道歉啊什么的统统不算数,爷要看到实际行动!” 这厮—— 徐初盈脸上一热,轻轻道:“你、你——” “我想你了!”燕王眼眸半眯,眸光骤然变得灼热起来,低哑着嗓音道:“盈盈!” 徐初盈身子僵了僵,被他这样毫不遮掩心意欲念的目光盯着,下意识的,心中也有些微微的发热起来,忽然有些软了下来,双颊晕红,不敢看他。 “盈盈!”燕王低低的笑着,凑近她低笑道:“好不好?” 徐初盈心中一热,突然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了蹭,红着双颊娇羞道:“好……” “盈盈!”燕王眸光更加幽暗,呼吸一促,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炕前,将她轻轻放下,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眸光热烈的看着她。 徐初盈早已羞得闭上了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着,感觉到他就俯在自己上方,心跳剧烈,一动也不敢动。 半响,也没见他有何动作,只感觉到他火热的气息和呼吸自上方喷触而来。 这令她更加难受。 徐初盈不觉轻轻睁开眼睛一条缝,对上燕王那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凝视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太热烈、太灼热、太具有侵略性。 饶是身上衣衫整齐,徐初盈也有种被他看光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加令她羞涩不已,脸上红透,连耳根子都红了。 “王爷!”她玉足轻蹭,含嗔带怨撩了他一眼。 燕王低笑着,却没有急着像以往那样把她吻得七晕八素顺便再吻的过程中把她剥干净,动作出奇的慢,出奇的温柔...... 徐初盈被他这不紧不慢的动作折腾得脸红心跳战栗不已,他甚至还没有做什么,已令她心跳乱得不成样,身子也软着几乎不能动了! 她低低吟了一声,索性半睁开眼睛,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仰头主动抱着他吻住了他的唇。 燕王与她分开了那么久,没有一天不思念这令自己心神俱醉的女人,哪里还受得了她这样主动? “盈盈!”他呼吸一促嗓音黯哑,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拥吻着她,所过之处,撩起片片火焰。 很快,这火焰便成燎原之势,将两个人都燃烧其中,彻底沉沦。 身心投入的缠绵滋味格外的蚀骨,敞开了心扉,彼此的心里满满的都装着对方,想要给对方最极致的享受,那折腾的动静,令苏嬷嬷、徐姑姑等尴尬无比,慌忙将小丫头们都屏退出去,自己也远远的离开。 这两位主子,还真是如同小孩子一样,一会儿坏一会儿好的! 但愿以后只有好没有坏,也可怜可怜她们吧!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一场缱绻结束,徐初盈浑身连握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燕王,双颊酡红,眸光迷醉,娇慵春意惹人怜惜。 燕王将她揽着抱坐起来,瞧着她这模样心中自是怜惜怜爱不已,忍不住低头又在她的眉眼、脸颊、唇鼻上流连温柔的亲吻了一阵,大掌轻轻抚揉着她软软的娇躯,轻笑道:“盈盈的身体与爷的最契合不过,盈盈天生便是属于爷的女人!” 徐初盈脸上一红,水汪汪的眸子嗔了嗔他,娇声道:“王爷也是天生属于盈盈一人的!” 燕王眉开眼笑连连道:“是是,爷独属于盈盈一个!爷的心肝!真是怎么疼你都不够!” 徐初盈低低娇吟,羞得都不敢看他。这厮的节操早就碎了一地了。 燕王却不肯放过她,轻笑道:“刚才喜欢吗?” “王爷!”徐初盈恨不得钻进他怀里别再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燕王笑道:“盈盈喜欢了,爷心里也欢喜!若是不喜欢,爷会改!盈盈才说了坦诚相待,怎的转眼又不肯说实话了!” 竟是振振有词的不满起来了! 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又羞,笑道:“谁、谁跟你说的是、是这个了!” 燕王哈哈大笑,更是百般逗弄着她。可徐初盈脸皮薄,任凭他怎么逗都不肯说。 燕王只好放弃,笑着换了些甜言蜜语哄着她,徐初盈双颊红热稍退,这才勉强同他说了几句。 一时吩咐苏嬷嬷等备了热水,燕王胡乱穿上衣袍,用宽大的衣袍将徐初盈包裹着,不由分说抱着她便要去浴室沐浴。 徐初盈原是挣扎着要自己走,无奈身体酸软,哪里是这男人的对手?好在内外伺候的都是自己人,只得红着脸任由他抱着去了。 出了暖阁,燕王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徐姑姑身上,淡淡道:“你先进去,把地上收拾干净了!” “是,王爷!”徐姑姑没来由的觉得脊梁骨上有点儿发寒,连忙去了。 买避孕药这种事情乃是大忌,燕王料到徐初盈肯定做的很秘密,知道的人绝对不多。 能靠得住且有胆子做的,只有徐姑姑和苏嬷嬷两个。 可苏嬷嬷是她奶娘,又素来最是疼惜怜惜她,肯定不会赞同她这么做,那么,帮她遮掩的,多半就是这个徐姑姑的。 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燕王目光有些发冷,就算她是忠于她的主子,可是胆敢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看在她是他女人得用心腹的份上,自不会要了她的命,不过,惩罚是逃不掉的! 徐姑姑进了暖阁,看到那地上粉碎的药瓶和四处滚落的药丸,惊得脸色一白双手捂着嘴差点儿惊叫出声! 双脚一软,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才没有跌倒在地。 心惊肉跳! 原来,原来是这事儿不知怎的竟被王爷发现了!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怒气冲冲离开…… 还好,还好王爷又回来了,不然,恐怕王妃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426.第426章 便信他一次吧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怒气冲冲离开…… 还好,还好王爷又回来了,不然,恐怕王妃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徐姑姑轻轻一叹,这件事她当时就知道不妥,然王妃固执,她也只得听从。 燕王抱了徐初盈进了浴室,可没有半点儿自觉离开的意思。 徐初盈裹着袍子站在那里,惊疑不定道:“王爷你、你——” “你什么!”燕王笑得倜傥,潇洒的将身上的衣裳解个干净,又来扒她的,笑道:“自然是咱们俩一块儿洗了!盈盈,爷以后上哪儿都不同你分开!” 这话既是调情,也是真心。 徐初盈心中一颤,水汪汪的眸光凝着他,不由自主受了蛊惑般的轻轻含笑点头。 燕王心头一荡,忍不住拥着又是一番亲热。 待二人从浴盆出来,徐初盈依然身子酸软无力被他抱在怀中。 许是水汽温热,双颊更是红通通的娇态万般。 看到燕王抱着徐初盈出来,众人已经可以淡定自若的面对了,徐姑姑偷偷瞟了二人一眼,看到燕王和徐初盈都没有什么异常,心中亦稍稍一松。 “王爷,我饿了!”徐初盈抬眸看着男人。 从早上到现在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么多事儿,又陪着他一同折腾,早已过了午饭时辰,徐初盈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了。 燕王忙笑道:“倒是爷的不是,让盈盈饿肚子了!”忙命传饭。 苏嬷嬷早命小厨房准备好了,听见说忙亲自去传了,很快便热气腾腾的齐全摆了上来。 饭桌旁,燕王依旧将徐初盈抱坐在怀中,极耐心的一口口喂她。 徐初盈一笑,享受着他的服务倒有几分心安理得起来了。 “好好养好身子,盈盈,这回你可不能哄爷了,好好给爷生个儿子!”燕王又笑道。 徐初盈脸上微僵,见他混不介意的提起此事,心中又有点儿内疚难过。 “嗯,放心,我,我一定会给你生儿子的!”把这句话说完,徐初盈脸上微微一热。 燕王唇角微勾,扬眉笑道:“那爷可等着!” 饭后两人暖阁中说话,徐初盈困倦上来,燕王便就这么搂着她一同在炕上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待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看到那渐渐微弱暗淡下去的日光,徐初盈猛然惊醒,忙有些愧疚的向燕王道:“王爷今日在这儿待了一整天,是不是会耽搁了公务!我——” 燕王抬手轻轻掩在她的唇畔,淡淡笑道:“无妨,不过一天罢了!爷明日回府,盈盈,咱们一块回府好不好?回去了,以后别再来庄子上了!哦,也不是不能来,等爷闲空了,不时可陪你过来小住几日,咱们也可去温泉山庄,还有王府别的庄子,爷都带你去,好不好?” 徐初盈微僵,很快便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她既然已同他撑开心扉说了个清楚明白,今后自然是再无顾忌光明正大同他在一起的。 她便信他一次吧! 他既敢当着她的面夸下海口,那么自然就有能力面对各方的压力。如果他暂时做不到,她也不会逼着他,听他安排便是! 他让她回府,同他一起,她便同他一起。 燕王见她答应,心中更喜,笑道:“等回了王府,你也别住明春殿了,搬去福宁殿陪着爷一块儿住吧!” 徐初盈心中一震,猛的抬头看向他。 燕王亦正低头凝视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神色无比认真,“爷想天天都与盈盈在一起。一切有爷,盈盈放心便是!” 他既许了她唯一,将来要面对的事情还多着呢!让她搬去福宁殿同住,不过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想要看看各方的反应,但他是不会妥协的。 若是连这么点儿特殊都妥协,那么他又拿什么来许她一生一世的唯一? 他堂堂燕王,掌握着燕地的生杀大权,难不成连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也不行? 谁要是有胆子挑衅,那么不妨试试! 徐初盈想了想,柔声笑道:“要不,就说王爷最近饮食上不太有胃口,我住进福宁殿,是为了就近照顾王爷饮食吧!” 燕王蹙了蹙眉,摇头道:“何须如此!爷就是要盈盈住进福宁殿,谁敢说什么!” “王爷,就这么说了吧!毕竟,山虞那边,总要给几分面子的!纵不看山虞面子,风侧妃好歹还是太妃娘娘的救命恩人啊!总得看太妃面子吧?” 她若没有任何借口的大喇喇住进明春殿,别人或许只敢暗中嫉妒恨,但是风侧妃肯定是有胆子闹上一闹的,何必生事? “好吧……”燕王见她如此,笑叹道:“盈盈如此为爷着想,爷便领受了!只是以后盈盈不必如此,放心,爷心里有数,断断不会让盈盈陷入困境!” 徐初盈一笑,柔声道:“王爷你有这份心,盈盈已是心满意足了!明面上形式的东西,我不在乎的!便是,便是王爷不时往别人院里去过夜,只要不——嗯,不、不睡一张床上、不做那事儿,都没什么!” 燕王听她说这话,心里不但不觉是个妒妇,反倒高兴得心里几乎要开出花来,果然是人同命不同! 换做旁人这么说,他早冷着脸嫌恶到天边去了! 见她脸儿红红的说这话,不觉又起了逗弄的心思,笑嘻嘻凑过去问道:“那事儿,是什么事?” 徐初盈“噗嗤”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就装吧!再装以后你别说要!” 燕王大笑,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柔声道:“盈盈,幸好,今日爷走到一半又回来了!” 走到一半,脚步突然就沉重起来,他没来由的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她说,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他总得先听听她的解释! 于是,那脚步就更迈不动了! 一个声音在心里说,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呢?他是不是应该听她一个解释? 他人品、相貌、家世、出身、对她的疼宠疼爱样样都有且高人不知多少等,她凭什么不爱他?凭什么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427.第427章 幸好,他转回来了 这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像他这么爱她疼她、可以给她那么多的男人吗? 他不甘心! 于是,就转回来了。 幸好,他转回来了! 心无芥蒂的****,那等销魂的滋味儿,与以往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让他更加着迷、更加为她疯狂。 她的美好美妙的滋味,越发尝得透彻! 看她在他身下如花绽放,看她酡红着双颊、含情脉脉的凝视他,那种拨动心弦的深深喜悦愉悦,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原来她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回应他的爱的时候,竟是这么美好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可真是容易满足。原来自己一个承诺换得了她的安心,她便如此容易满足! 她与所有他见过的女人,都是不同的!怎么怨得他如此爱她? 徐初盈有些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燕王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叹道:“该说这话的是爷!原谅爷吧,盈盈,爷从没这么喜欢过谁,也没有人教过爷这个,爷是真不知道该怎样对盈盈!” 徐初盈听得又感动又甜蜜又好笑,忍不住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摩挲着,笑吟吟道:“好,过去的事,咱们谁都不提了,好不好!你……你这般待我,我为你做什么,都甘心!以前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儿,我也不同你计较啦!” 燕王半眯着眼睛,微微扬起下巴往她跟前凑了凑,很是享受她那柔软滑腻小手抚摸自己的感觉。 “唔,爷的盈盈大度!爷往后会千倍百倍的心疼盈盈!” 徐初盈咯咯低笑,心中一动,忍不住凑上前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这样蜻蜓点水般的吻根本不能满足燕王,燕王立刻毫不犹豫的扣着她的后脑攫取更多。 一时两人都吻得有点儿意乱情迷。 徐初盈可禁不住他再折腾了,一吻结束,轻喘着立刻往后退了退,一副不敢再招惹的模样,引得燕王好笑。 不过,他也不敢再逗弄她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还想要她,她那身子骨哪里能跟自己的比? 不过,晚间就寝时,********在怀,情话绵绵在耳际,燕王到底没忍住,情动上来,身不由己的又要了她一回。 徐初盈气得呜呜咽咽的恼怒抽泣,赌气转过背朝内睡着不搭理他。 燕王笑着赔不是,见人不理,便从她身后照样将她抱着,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背上。 徐初盈被他这么抱着实在是睡得不舒服,不得已,只好又转了过来,窝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好好睡下。 燕王大乐,自然毫不客气的将女人抱了个满怀。 次日,徐初盈便随着燕王回了王府。 少不得去元太妃那请安。 这次是燕王陪着她一起去。 元太妃看到徐初盈才去了庄子上一天就又返回来了大是诧异,看向她忍不住怔了怔。 请安毕,燕王便向元太妃笑道:“最近儿子不太有胃口,便特意接了王妃回府,今儿起王妃就住在福宁殿,也好就近照顾饮食。儿子特意跟母妃说一声!” 燕王的语气口吻虽然听起来显得漫不经心,但元太妃依然听出了一丝丝不同寻常。 她忍不住怀疑的看了燕王徐初盈一眼,见二人神情并无异样,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狐疑。 天大地大当然是儿子的身体最大。 元太妃根本不用考虑便点了头,笑道:“想必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累了,如此便好好的歇一歇!徐氏,既住进了福宁殿,好好照顾王爷!” “是,太妃娘娘!”徐初盈起身屈膝,恭敬答应。 “你素来细心,哀家很放心!”元太妃颇为满意的含笑点头。 “谢太妃夸奖!”徐初盈亦笑得谦虚腼腆,微微含笑。 心中却是笑得嘲讽,当着燕王,她们婆媳的关系可真够融洽的,简直堪称楷模了! 再坐得片刻,燕王便带着徐初盈起身离去。 两人刚刚敞开心扉,正是热恋一般,哪里舍得分开一时一刻? 元太妃心下虽然有些不满,想要留下儿子再说说话,只是看到他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以及恨不得黏在徐初盈身上的目光,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没有阻拦他们。 反而笑得十分慈爱的让他们去了。 “盈盈别回明春殿了,你那些奴才收拾了东西送过去便是!若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不管你说什么,爷也非把她们统统打发了不可!” 出了福安殿,燕王便拉着徐初盈的手笑着道。 这双手小小的,他能够毫不费力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软软滑滑的,他握住了便不舍再放开。 一时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 徐初盈心中一甜,他的心情她能理解,而且她也一点儿不想同他分开。 既然已经答应同他回来了,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嗯,我先陪你一起回去!”徐初盈看着他温柔一笑。 燕王听见她说“一起回去”显然将福宁殿当成了她自己的地方,心中更喜,握着那小手忍不住捏了捏,两人相视一笑。 “王爷!”一声娇娇软软的招呼极其不和谐的响起,燕王蹙眉,徐初盈则勾了勾嘴角:消息好灵通啊! 来的是风侧妃。 老远走过来风侧妃便看到了站在燕王身边的徐初盈,心中不由恨恨:这女人怎的又回来了! 她上前,理也不理徐初盈,袅袅向着燕王福了福身,美眸中对着燕王满满皆是情意,柔声道:“王爷,您回来了!” 燕王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几分不好看,皱眉道:“你没看见王妃在跟前吗?怎么不行礼请安?” 风侧妃一口气狠狠的噎在胸口,气得脑门一阵一阵眩晕起来。 手心紧了紧,柔柔娇声笑道:“王爷误会妾身了!妾身自然是先给王爷请安才轮到王妃姐姐啊!妾身挂记王爷,一时差点儿竟忘了,想必姐姐是不会同我计较的!” 说着,一边微微向徐初盈福了福身,冲她笑了笑,算是请安了。 “自然不会!风侧妃客气了!”徐初盈淡淡说道。   ☆、428.第428章 住进福宁殿 这个女人,只要不做的太过分触及她的底线,她是不会同她计较的。 她也不想让他太过为难。 “就知道姐姐大度!”风侧妃嫣然一笑,又向燕王撒娇道:“王爷,您可好久没有去妾身那儿啦!” “你还有事吗?”燕王声音突然染上一层冰冷,半眯的眼神暗含警告。 风侧妃脸上的笑意一僵,咬咬唇,不甘道:“王爷,妾身是您的人,关心您有何不对?姐姐,你说,是不是?” 徐初盈笑道:“你问王爷就好,我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我置言王爷所作所为呢!” 燕王真恨不得踢死这风侧妃,冷冷道:“本王没说你不对,本王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风侧妃哪里甘心就这样离开?尤其是当着徐初盈的面就更不甘心! 仗着自己跟燕王有旧日情分在,且又是太妃救命恩人、身后有山虞,便撒娇道:“王爷,那,妾身等着您,今晚到妾身那儿用晚膳好不好?要不,明儿晚上、后儿晚上都成!王爷,您便应了妾身吧!” 燕王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女人们在他面前争宠他不是没有见过,可像风侧妃这么过分、这么不识趣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她这是什么话?在逼迫自己? 岂有此理!还从来没有人敢逼着他做什么! “风氏,”燕王的声音冷如冰冻,盯着风侧妃一字字道:“你僭越了!看来,这王府的规矩你还是没学通透!明儿起,在自个院子里再学一个月,先别出门!” “王爷!”风侧妃完全惊呆了。 他,他竟然叫她“风氏”!当着这个贱人的面半点儿情面也不给她留!风侧妃又气又恨又委屈,眸中一下子水润润起来。 “还不下去!”燕王冷冷低喝。 风侧妃哪里肯在徐初盈面前白白丢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燕王,可还是不甘就这么离开。 她还要再说什么,身边的嬷嬷侍女吓得心惊胆颤,慌忙将她拉住。 燕王则再不理会,携着徐初盈的手就这么走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风侧妃身子颤抖不停,咬牙恨恨道:“贱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侧妃娘娘,慎言!如今,您可得忍着。”风嬷嬷低声劝阻,下意识四面瞟了一眼。 “哼!”风侧妃冷冷一哼,甩开她的手,朝福安殿方向快步走去。 “盈盈,你别理她!爷真是没想到……”燕王和徐初盈的脚步慢了下来,说起方才一幕,燕王也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碰见过像风青幂这么难缠的女人,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让她进府。事情不是只有这一个解决的方法,总有别的方法的! 可如今人都已经来了,想要赶走却是不可能的了。 徐初盈倒是很看得开,柔声笑道:“风侧妃原本就是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她这不过本性使然,我不会在乎的!王爷也不要生气!” 若为了这么点儿事就要同他不快,那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将来,她可有的受了。 “到底是爷的盈盈!”燕王笑着拧了她脸上一下。 回到福宁殿,差不多便是午膳时候了。 燕王叫人摆饭,二人用毕。燕王还有要事得立刻出去一趟,便握着徐初盈的手笑道:“等你的东西送来了,你自己看着放吧!爷的东西,你什么都可以动,不用顾忌!还有啊,这殿中你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家具、摆设、帐幔等,尽管叫人换了去,有什么需要的,也都添置进来,爷都听你的!” 徐初盈心中一暖,柔声笑道:“好!” 其实,这里的一切她都挺喜欢的,根本用不着改动。 毕竟,他是燕地之主,他住的地方,无论设计还是布置摆设,哪一样不是精益求精?除非他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或者要求,否则,底下人自然会按照最好的布置好。 至于需要添置的,无非一张更大些的梳妆台以及自己极喜欢的一两件摆设罢了,其他的,这儿都有! 燕王离开,徐初盈仔细打量着殿中的一切,目光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了起来,嘴角也不觉微微翘了起来,勾着浅浅的笑意。 福宁殿她不是第一次来,并且还在过过许多次夜。可是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前她来这儿,是客人,如今,这里是她和他的家,淡淡的温暖在心底徜徉而过,这里的一式一物,在她眼中莫名的就变得可爱了起来。 这是一种归属感。 很快,苏嬷嬷等便将她的衣物、常戴的首饰配饰、惯用的胭脂水粉等送了过来。 至于其他的如茶具等倒是没送,王爷这儿也有,自然也是极好的。王妃还不至于那么挑剔非要用自己用惯的不可。 徐初盈很是满意,留了碧罗和银屏,其他人都打发了回去,好好守着明春殿。 徐姑姑是必定要守着明春殿她才放心,原本倒是想让奶娘也留下来,可她心里很清楚奶娘一直都有些害怕燕王,便不忍心留她,让她也回去了。 一应物件自有桑园、竹园、松园指挥人同银屏、碧罗一起放置好。 不等徐初盈吩咐,库房那边就送来了一件黄花梨的大梳妆台过来,嵌着大块明亮的西洋玻璃,边沿精雕细琢着缠枝凌霄花和形态各异的鸟雀,古朴雅致中透着高贵奢华。 徐初盈一见就喜欢上了。 桑园便笑道:“这是王爷吩咐的,王妃且看还需要什么,吩咐下来,奴婢们这便同库房那边说去!要不,王妃您亲自去一趟库房?有什么喜欢的便叫人送过来!” “我也就缺一张梳妆台,有了这个就够了,旁的暂时不需要!不用那么费事儿了!”徐初盈笑着说道。 她不是喜欢太招摇的人,住进福宁殿,已经够了,何必再招惹不必要的注目?况且,她是真的对这儿的一切都很满意啊! 或者,因为这是他的地方吧…… 徐初盈又笑道:“不过,倒是有些东西要你去吩咐准备一下!” 今天晚上,她想给他做几道好吃的菜。   ☆、429.第429章 乔迁之喜 待她吩咐下来,桑园自然不敢怠慢,笑着答应,忙出去吩咐了。 不多会儿食材送来,徐初盈便换了家常穿的窄袖褙子,亲自去了厨房。 苔菜小方肉,取最好的一块五花肋肉,即前腿后、后腿前的腰排肉,肥瘦相间均匀共三层的便是最佳。煮八成熟后,加红腐乳等多种调料,与微微炸过的海苔一同烧制而成。 此菜红绿相间,颜色十分漂亮养眼,入口猪肉酥糯软烂而不腻,苔菜带着特别的海产的清香与淡淡的甘甜。 清汤越鸡,选用刚长成未下过蛋的小母鸡,配以火腿片、笋片、香菇、绍兴黄酒清炖,鸡肉鲜嫩,鸡骨松脆,汤浓味美。 炸熘鳜鱼,将鳜鱼先炸后熘,色泽金黄发亮,鱼肉外脆内松,酸甜适口。 梅干菜梗蒸嫩豆腐,梅干菜经过阳光曝晒后被收藏起来的香味经过蒸制,霉香味浓浓的散发扑鼻而来,而豆腐异常的鲜嫩! 油焖春笋,则是挑选最最鲜嫩的三春新笋的笋尖部分,油煎闷成,极好的保持了春笋的原汁原味,清鲜清香,爽脆无比。 还有一道鼎湖上素,用料更是丰富,选取上好的香菇、草菇、银耳、榆耳、桂花耳、竹荪、莲子、白菌、银针也就是绿豆芽、春笋、发菜、佛手果、菜心等春天里最新鲜的山珍时新蔬菜经过焯、闷、蒸、勾芡调味而成,各种鲜味汇聚融惯,又各自保持特色,用了鱼肉等荤菜之后吃上几口、喝上小半碗汤,肠胃都觉清爽起来。 徐初盈做事极是认真,一进了厨房忙碌起来,便忘记了时间。 突然一抬头间,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厨房门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徐初盈一开始还当时自己眼睛花了,眨眨眼看仔细了,忙直起身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王爷怎么来了!” 瞥见外头天色,微微惊讶道:“啊!都这时候了!” 忙又冲他摆手笑道:“王爷快别来这儿,你回殿里等着去,还有一会儿就可以用晚膳了!” 燕王微微摇头,忍不住道:“你也是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今日这么赶,还要下厨!盈盈,爷虽喜欢极了盈盈的手艺,也不想盈盈太累啊!” 晚上还要折腾呢,她若太累了,到时候又哭又闹的求饶,他一想到她都是为了自己才弄得那么累的,还怎么好意思继续折腾? 不知怎的,燕王下意识的就这么想了。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今日我搬过来,怎么也该对的上一句乔迁之喜啊!所以不是应该庆贺庆贺嘛!这点儿活计,累不着我的!” 说着又催他快去。 厨房这种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若非自己这会儿在这他跑过来看,恐怕他这辈子都不知道厨房长什么样子吧! 燕王笑笑,只得去了,又让她快些,没来得及做的菜,就不要做了。 相比起她的手艺,他更想吃她! 徐初盈原本就要好了的,被他一催,少不得加快了速度,很快菜色便都齐全上了。 除了她做的六道菜,从大厨房那边也象征性的留了两道菜,不过按照惯例来看,这两道菜不过就是摆设罢了。 菜肴上桌,燕王如每一次一样,立刻就被吸引了,迫不及待品尝起来,连声称好。 徐初盈比任何一次都要满足和高兴,笑吟吟的替他布菜,笑道:“王爷喜欢,以后我常给王爷做!” 燕王看她笑道:“往后盈盈随便做两个便是,不用这么费事儿!盈盈炒的白菜也比别人炒的强!家常的就好!” 说的徐初盈好笑起来。 用过晚饭,在小花园中散了会步,两人便进了书房。 燕王处置公务,徐初盈在旁伺候着。 燕王的速度很快,不到大半时辰便将所有的公务处置了干净,催着她沐浴,便拉着人进了卧室…… 次日一早醒来,徐初盈愤愤转身,不想去看那个可恶的男人! 燕王神清气爽,眉宇间都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见她生气,他也不恼,笑嘻嘻的凑过去身体贴着她的背后,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往她颈窝蹭了蹭,低笑道:“盈盈……” 徐初盈没理他,也没挣扎、没推开他。一则她不是他的对手,二则,没有力气啊! 燕王继续又笑道:“可是累了?” 徐初盈轻轻哼出声,心中恨恨,这厮前日折腾得那么狠,昨日也不许人好好休息,还说什么乔迁之喜得庆贺庆贺——去他的庆贺!有这么庆贺的嘛?竟是比前日还要发狠的折腾! “真把爷的盈盈弄累了!”燕王又低笑,柔声道:“要不然,盈盈今儿别去请安了,太妃那里爷去说,盈盈好好多睡一会?” “不要!”徐初盈一撇嘴,这才闷声说道:“刚回府怎么着也该给太妃请安的,不然心里也过不去!” “盈盈有心便好,其实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燕王又笑,轻轻抚摸着她乌黑柔软的秀发,极好的手感,又滑又顺又软,乌缎子似的。 他忍不住凑上去深深嗅了嗅,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很舒服。 徐初盈轻嗤,挑眉道:“既如此,有心便好,王爷为何每次都要人家实际行动表示感激感谢?” 燕王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笑道:“盈盈说的是!是爷说错话了!唔,爷陪你去请安,咱们去去就回来,等回了你再睡好不好?” “那、那你呢?”徐初盈被他掰动着身体转了过来面向着他,忍不住紧张问道。 他若说陪着她一起睡,她才不要呢! 这人但凡跟她躺在一处,即便不做那事儿,那双手和嘴也是不得空闲的,毛手毛脚弄得她敢怒不敢言。 “你防着爷做什么?爷可是你男人!”燕王见她一脸戒备睁着黑澈澈的眸子瞪着自己,不禁给她气笑了,在哪小巧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徐初盈“呀!”的一声忙向后躲,嗔道:“别闹啦!带出痕迹来,我可别出门了!” “那就不出!”燕王一笑,他倒求之不得呢! 那什么,每章开始PS求票那句话是系统自己加上去的,你们可以无视、无视、无视之~~   ☆、430.第430章 燕王不许 见她嗔自己又笑道:“放心,等回来你自己睡着,爷还有事要出去!” 徐初盈这才放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柔和了下来,仿佛精神都长了一圈。 燕王顿时哭笑不得,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啊!心中恼上来,一把揽住就亲。徐初盈猝不及防低低惊叫本能躲避,燕王欺身上去,二人笑闹做一团。 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两刻钟之后了。 有燕王陪着,只说是伺候王爷晚了,请安去的迟些元太妃是不会挑刺的。 二人去了,果然如此。 只是,元太妃却留了燕王说话。 燕王原本就打算要出府的,便让徐初盈先回去,等会直接出府,让她不必等自己用早餐了。 徐初盈笑着答应着,向元太妃施礼退出去了。 元太妃冷眼瞧着燕王和徐初盈很是家常亲切的说着话,虽然二人看上去礼数无错,但那种无意识透出的淡淡随意,让元太妃心中很是不快,亦暗自心惊:王爷这是,纵得徐氏也太过了! 在她看来,王爷就该有王爷的威严,王妃得把王爷当成主子,而不是丈夫! 而他二人,显然不是这样的…… “母妃不知有什么话吩咐?”燕王含笑问道。 元太妃回了神,含笑看向燕王,淡淡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昨儿,好好的听说你训斥青幂了?” 燕王的脸色瞬间微沉,亦轻描淡写的笑道:“就是路上碰见随口说了她几句,不过一件小事罢了,是哪个耳报神这么快竟报到母妃这儿来了?些许小事也拿来烦扰母妃,当真该死!” “什么些许小事!事关王府、事关你,这便是大事儿!”元太妃嗔了他一眼,道:“青幂昨儿过来请安,哀家见她眼睛红红仿佛哭过便问了一句。谁知这丫头当即便哭得不成样,断断续续说了,哀家才知道缘由。你们好歹才成亲不久,王爷,你好歹也看看情面啊!你这样,叫她有何脸面,岂不是叫人笑话!” 燕王怒意更甚,当着母妃的面做出那副样子,她还真敢! “她没脸面也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燕王语气冷淡了下来,冷冷道:“若不是她自己一而再的挑衅本王的底线,也不会自取其辱!本王就是要她知道,这里是燕王府,一切本王说了算!她想逼迫本王顺从她的心意,怎么可能!若是觉得委屈了,她大可以回她的山虞去!” 元太妃一时语塞,儿子的威严,她当然是要维护的。 便轻叹一声,柔声劝道:“青幂那孩子是骄纵任性了些,可她从小便是山虞大首领的爱女,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般性子也是难免的!可她怎么说也是一心爱慕王爷,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王爷啊,你何必同她斤斤计较呢?女人家再怎么也不过是小性子罢了,王爷可别跟哀家上纲上线的,何必那般刚硬?你便是小小的退让她一步,也是小事!” 燕王心中更是闷闷,忍不住道:“母妃若是对盈盈,也这么宽容就好了!” 元太妃一僵,怒意顿生:这如何能一样! 可她隐忍了这么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在燕王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怒意。 面上神情只是滞了一滞,便笑道:“徐氏跟青幂脾性不同,她自己能够把事情处理的很好,哀家自然就少操些心了!可青幂不一样啊王爷!” 元太妃说毕轻轻一叹,虽然不再说什么,但那声叹息包含的意思燕王还是明白了。 母妃的意思是,青幂是山虞的公主、是她的救命恩人。 “那么依母妃之见如何?”燕王问道。 元太妃目光微闪,便笑道:“她才刚刚进门,你便禁她的足这不太好,昨儿那话,便算了吧!明晚你便去她那儿一趟,坐坐也好,用晚饭也好,总之就是个姿态,别让她面上太难看了!叫下人们说闲话!” 燕王一笑,淡淡道:“母妃言重了。儿子并没有禁她的足,只是让她闭门学规矩而已。她不解燕王府规矩以至于行动出错,这才会惹人笑话闲话,儿子让她心无旁骛的学好规矩,免于出错,这是为她好!如此,自然不便去打扰她了,坐坐或者吃饭,就免了吧!” 不等元太妃再说什么,燕王已经起身,笑道:“母妃放心,儿子自有分寸!那风氏,往后她若再来烦扰母妃,胡言乱语些什么,母妃不必再纵着她,尽管打发了她去!本王自会叫人管教她!她若再敢闹,那就是真的禁足了!” 让他去她那儿坐坐、用膳?怎么可能!尤其是如今盈盈才刚刚回府,就更不可能! 元太妃脸上一僵,神情微滞。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微笑道:“也罢,哀家不过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有分寸,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心中却是怒极,儿子从来没有违逆过她的意思,从来没有! 以前她说到这份上,他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可是今天,他拒绝了! 没有余地的拒绝! 甚至连含糊一些都不肯。 这一切因何而起,元太妃心知肚明。 她眸光渐寒,冷笑连连,只是,还不到时候。 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就必定要一击必中,绝对不让人有还手翻身的余地! 徐初盈刚用过早餐,没想到却看见燕王回来了,忙上前笑道:“不是说要赶着出府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燕王不置可否“唔”了一声,笑着上前,一把就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娇软红润的唇,稍稍放开,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摩挲,额头抵着她的额低笑道:“就是突然想盈盈了,想回来看看盈盈!” 徐初盈叫他说的脸上一红,娇嗔道:“有、有什么好看!我又不会跑了,等你回来,看多少不行!” 燕王哈哈大笑,食指往上,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等爷回来,光看哪里够?” 徐初盈一噎,脸上更红,忍不住嗔他,却是什么都不说了。 这人,还是别说了,越说他越来劲! 那什么,每章开始PS求票那句话是系统自己加上去的,你们可以无视、无视、无视之~~   ☆、431.第431章 要去霍府做客 “好好休息好了,等着爷回来!”燕王却是又低低笑了起来,扣在她腰间的大掌顺着那柔软纤细的腰肢向下轻轻移动,在她软软的****上用力捏了一把,惊得徐初盈惊叫出声,他却愉悦低笑着,亲了亲她,转身去了。 徐初盈羞得脸儿红红,脸上、臀上还残留着那厮使坏的感觉,瞪着眼,羞愤看着他离开。 这人,真是越发无下限了! 不过,这种被人无所顾忌疼着喜欢着的感觉,还真是不坏呢! 徐初盈咬了咬唇,不觉微微的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薛氏、秦氏等要来请安,桑园禀报的时候面上带着淡淡的鄙夷。 徐初盈微微蹙眉,倒是忘了跟燕王说这事儿了。 她明白他的规矩,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她是不会私自把薛氏等放进福宁殿的。 “叫她们回去吧!今儿就不必了!”徐初盈淡淡说道:“以后也不必了,若她们实在有心,便去明春殿对着那位置行个礼便罢了!还有,吩咐她们,倘若有事要找我,便去明春殿跟徐姑姑说一声,我的意思,徐姑姑都明白的!我得照顾王爷,没有太多闲空精力!” 桑园笑着应是,又笑道:“到底是王妃,这番话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的!” 原本她心里还有点紧张呢,生怕王妃把她们放进来了。 要知道这福宁殿,可不是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薛夫人等听了自是无比扫兴,却也不敢跟桑园理论,只得悻悻离开。 “王妃倒是体恤咱们了!竟连请安都免了!真是……”秦夫人轻轻一叹,话说了一半却没继续下去。 薛夫人瞅了她一眼轻轻一哼,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想进去趁此也有更多机会接触王爷吗?我就看不惯你那遮遮掩掩的样!” 秦夫人笑笑并没有反驳她这话,忙又笑道:“那么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薛夫人蹙蹙眉,没好气道:“哪里能有什么法子?那是福宁殿!” 没有王爷发话,谁敢去? 若是借着见王妃的机会去倒是可以,可是,那也得王妃愿意见啊! 谁知这王妃竟如此小心眼儿,非但不许去福宁殿请安,反而还说就算有事儿找她也不许去。 这狐媚子,果然是个霸道的!就许她一个人霸着王爷不撒手,自己吃肉,连汤也不剩一点儿给别人喝! 秦夫人见薛夫人并没有什么办法,忍不住暗暗失望。 然而自己仔细一想,王妃都把话说得那样的,的确是没有什么借口可找了。 薛夫人忽然目光定定的瞅着秦夫人,挑了挑眉,笑道:“今儿你也会说出这等话来,倒是稀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秦夫人一惊,却是一笑,道:“咱们都是王爷的女人,有谁不盼着要王爷的宠爱呢!” 薛夫人轻嗤,不置一言。心道如此看来,平日里你也不过假作清高、欲擒故纵罢了。 只可惜,王爷不吃你这一套! 下意识的,便对秦夫人起了几分敌意和警惕,淡淡说了两句,便相别去了。 燕王差不多晚膳时分才进福宁殿。 少不了抱着徐初盈一通亲吻缠绵,说了些没羞没臊的话,把怀中女人逗得俏脸含晕布满红霞,这才笑着去更衣。 还非要拉着她一起,要她为自己更衣。 徐初盈好笑,正在情浓甜蜜之际,她自然也不会拒绝他,反而很喜欢这般衣食住行皆由她手的感觉。 于是,这更衣的时间,就变得格外的长。 足足过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才从卧室出来。 净面洗手,不多会儿便用晚膳。 徐初盈照例下厨炒了两个家常菜:虾仁炒雀肫,水鲜配山禽,又嫩又脆,别具风味;金银鱼翅,雪白细嫩的鸡丝烩海珍鱼翅,别致而鲜美。 用了晚膳,照例书房红袖添香。 然后,燕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灼热的温度令徐初盈的脸一下子就热烧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惹得燕王大笑,笑道:“盈盈,爷今日累了,只想早点休息而已,你躲什么!” 他会这么好心?徐初盈不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满满都是怀疑:他会这么好心? 燕王叫她这目光给气笑了,没好气回瞪过去:“盈盈,或者说,你很失望?你想爷做点别的,爷自然也会满足盈盈的!” “不、不!”徐初盈脸一红,忙笑道:“休息、还是休息吧!” 逃也似的溜进浴殿,惹得燕王大笑。 他倒难得讲信誉了一回,上了床榻,只是占点儿小便宜,倒真没来真格的。 “明日咱们去一趟霍府。去做客!”燕王揽着徐初盈,说道。 “霍府?”徐初盈一呆,忙道:“为什么要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去那里。 忽然想起那是他去世元配的娘家,下意识的就认为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这才要去霍家给霍家做脸,心里顿时没来由的就有点儿闷闷塞塞起来。 勉强笑道:“我跟霍家人不熟,要不,王爷去就好了,我,我就不去了!” 她想见赵素卿,自然会下帖子请她来。实在用不着借这种机会。 “那可不行,”燕王笑道:“就是为了你爷才去这一趟,你不去,爷去了有什么意思!” “为了我?”徐初盈一愣。 燕王轻哼,“那位邹姨娘应该已经解了禁足了,本王也想去会会,看是个什么货色!” 那样一个贱婢连他的王妃都敢当面无礼,还大喇喇的自称起先王妃的娘家人来,他没勒令霍家人将其打杀,已经很给霍楠面子了!但这口气不出,他也不痛快! 霍楠那蠢货,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这种东西迷惑了心智! 徐初盈恍然大悟,顿时又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有点儿汗颜,忙笑道:“算了吧王爷,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邹氏也已经受到了惩罚,大不了以后不同她碰面便是,我懒得再去见她!”   ☆、432.第432章 邹姨娘被挑衅 想必将来霍家是绝对不会再允许她出现在各种宴会上的,更不会允许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行!”燕王道:“爷的女人不能白白这么被人羞辱,明天一定要去!而且,也是时候该给霍家一个敲打了!” 顺便,也让这满燕城的人都看看他对她的态度。 徐初盈便不再拒绝,笑着答应了。 再说霍府那边,这几个月,邹姨娘自认为自己简直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委屈得肺都要气炸了! 那两个该死的嬷嬷,没完没了的让她学妾室守则,学各种小妾在正妻面前应该遵守的规矩,警告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要把少爷当成主子来敬着供着! 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她是霍楠和赵素卿的奴才!她存在于霍府的合理性就是给赵素卿使唤,给霍楠发泄欲望! 领会到这个意思,邹姨娘当时气得脸上红红白白羞愤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整整两天吃不下饭去。 如果霍楠在跟前,她早就哭得泪人儿弱弱的扑入他怀里了,可惜,自那日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再见过霍楠。 邹姨娘只能将这所有的委屈一点一滴的全部积攒在心里,时时刻刻的记着,等着解除禁足后在霍楠面前狠狠的哭诉一番。 对霍郎,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那个男人那么那么爱她不是吗? 等好不容易终于解除禁足了。不想,那日从那佛堂中出来,她第一个见到的不是霍楠,而是霍楠新纳的两个妾室姚氏和柳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这个场景了。 更何况,霍楠没有来接她,邹氏心中原本就委屈着在。 脸色唰的一变,邹氏便恨恨的朝姚氏、柳氏瞪了过去。 这两名女子都是十七八岁,容貌姣好,姚氏柔媚,柳氏清纯,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裳,十分靓丽美好。 两女见了邹氏相视一笑,冲她挑了挑眉。 见她怒视恨不得双眼中喷出火来,更是笑得欢快妩媚不已。咯咯的笑声听在男人们耳中如银铃悦耳,听在邹氏耳中,则如重锤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敲击在她的心上。 “这位,想必就是邹姐姐了吧!”姚氏笑盈盈上前,含笑打量了邹氏一眼,明眸皓齿,五官柔婉。 邹氏咬了咬牙,冷冷轻哼,扭头懒得看她。 “姚姐姐,你看她,居然还不理人呢!”身量颇为娇小的柳氏上前,亲昵的与姚氏站在一起,冲邹氏挤眉弄眼的拌了个鬼脸。 何尝有人这么挑衅过邹氏? 邹氏当即气得七窍生烟,盯向柳氏的目光更冷,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两个字:“让开!” “偏不让你!”柳氏****一挺,娇小的身子倒是颇为有料。小巧的下巴一扬,漂亮的远山眉轻轻一挑,既俏丽又俏皮,“你又不是少夫人,凭什么我们让你呀!你要走,喏,拐个弯从那边去呗!” 这话无疑狠狠的刺激了邹氏,邹氏虽然不是霍家少夫人,但她自认为抓住了霍楠的心和霍楠的人,她实际上就是霍少夫人,所缺少的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但,没有名分和有名分,终究是不一样、而且是大不一样的!不管邹氏怎样自我安慰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正因如此,这是她最为忌讳的事情。 此时被柳氏这么一刺,哪里还忍受得住? “你这贱人,你说什么!”邹氏气血直冲脑门,瞪着柳氏恨声道:“给我滚!滚开!” 柳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细白的贝齿咬了咬柔软的唇,委屈道:“喂,你怎么这样说话呀!看你这模样也像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怎么一开口竟如此粗鲁!” 姚氏也皱了皱眉,说道:“邹氏姐姐,柳妹妹性情天真烂漫,少爷可很是心疼喜欢她的!便是平日里在少爷面前她说错一两句话,少爷也不会同她计较一笑了之,姐姐何必如此较真呢!” 这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邹氏不由自主的想象着霍楠左拥右抱与这两个妖精调笑取乐的情形,简直就是挖心挖肺的痛和嫉恨!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邹氏转而瞪向姚氏,冷笑道:“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霍——少爷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们!趁着我不在勾引少爷,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 正骂得痛快的邹氏脸色骤然一变,煞白的看着站在姚氏、柳氏身后正走过来的霍楠。 看着霍楠那惊愕的表情和眼底的失望,邹氏更是眼前一花,又气又急。动了动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于霍楠来说,他震惊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方才,他分明清清楚楚的看到邹氏那狰狞扭曲的表情,那恶狠狠的眼神和尖利刻薄的语气。 他一时有点儿傻眼,恍若置身梦中。 他的清书,温柔和顺,善良娇弱,那么美好,那么体贴,让他一眼钟情。她怎么可能变得如此狰狞而刻薄! 除了傻眼,他还感到心痛。 柳氏捂着脸“呜呜呜”的伤心哭了起来,哭着道:“邹姐姐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啊!我们不是东西,难不成你便是东西了?什么叫我们勾引少爷?我们与你一般都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好女儿,一般都是少爷的妾室,怎么就成了我们勾引少爷、我们不知廉耻了!若真要这么说,你跟我们还不是一样!呜呜,呜呜呜……” “好了柳妹妹!算了算了啊,别说了!”姚氏连忙轻声安慰柳氏,柔声道:“可不许再哭了,不然岂不叫人笑话!府中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女人家动则光天化日公共场合放声啼哭,谁家喜欢这样的? 柳氏闻言抽噎着收了哭声,却是依然抽泣着嘟囔道:“可是她凭什么这样说我嘛!这话若是少夫人说,我也认了,可她算什么啊,还不同我们一样!真要说比我们强,也不过先进府罢了!” 霍楠心烦意乱,谁也没理会,掉头便走了。 邹氏心中一急,白着脸正欲出声,霍楠早已走远。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失魂落魄。   ☆、433.第433章 蠢笨的奴婢 柳氏放下捂着脸的手,冲邹氏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轻轻“啐”了一口,笑嘻嘻道:“勾引少爷、不知廉耻!” 姚氏亦不屑嗤笑:“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明明是乱坟岗子上的狗尾巴草,还当自个是暖房里的牡丹花呢!真要把人的大牙也笑掉了!” “姚姐姐这话说的真正太精辟了!”柳氏掩口咯咯的娇笑起来,湿漉漉的眼睫毛眨了眨,眸中水光潋滟清澈,戏谑之意毫不掩饰。 说毕,二人竟是理也不理邹氏,有说有笑亲亲热热的走了。 把个邹氏气得脸上发白,差点儿软倒在地! 这两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倒是会掐算!她们怎么知道霍郎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的? 邹氏哪儿知道?姚氏和柳氏背后不长眼睛不假,但地上有影子啊! 恰好这个时候太阳从后方照耀过来,将霍楠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姚氏和柳氏早已看了个清清楚楚! 邹氏恨恨的想,这是故意在霍郎跟前演戏呢! 对,就是这样! 邹氏精神振了振,微微冷笑,演戏那又怎么样? 就算演戏,霍郎还不是掉头走了并没有上前安慰她们、训斥自己? 怪不得霍郎没有上前,想必,他定是不愿意斥责自己! 可这两个狐狸精怎么说也是燕王赏的,若他太忽略她们在燕王面前也说不过去,所以干脆就不过来,让她们也无话可说! 对,一定就是这样! 这么想着邹氏精神又振了振,信心十足了起来。稳稳的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心中盘算着,等晚上霍楠来看望她的时候,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如何向他哭诉委屈…… 心中难免又有点儿愤愤的,暗道燕王不厚道,凭什么见不得人家好?故意将那两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赏给她的霍郎,给她添堵!否则的话,今日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回到住处,邹氏立刻便沐浴更衣、上妆打扮起来。 这是她从佛堂禁足回来的第一天,务必要给霍郎一个好印象。 霍郎虽然对自己钟情,可是,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女人还得靠打扮啊! 这几个月在佛堂尽是吃素,一应护肤保养的香膏也无,加上每日又受气又受累,坐在镜子前细细端详着自己容貌的邹氏火得差点儿想要骂娘。 镜中的女子双颊凹陷,颧骨高高的突起,脸色蜡黄黯淡无光,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怎么看怎么跟之前的自己大不相同。 邹氏又气又急又恼,伤心得差点儿又哭了起来。 她知道霍楠不喜欢浓妆,但她如今这副神情,化淡妆根本什么都遮掩不住,说不得,只得花了比平日多了十倍的耐心和细致来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装扮,务求尽善尽美。 等她从镜前抬头,屋子里都已经点上了烛火。 已是暮色降临时分了! 邹氏一惊,慌忙起身来到外间,唤来新来的丫头锦心、锦言问道:“少爷可过来了?” 锦心、锦言既然是霍夫人给的,对邹氏哪里看得上眼? 虽然不至于主仆不分的作贱邹氏给她气受,但绝对别想两个人会主动奉承邹氏、像之前的兰儿、萱儿、梅儿那么上心。 听见她问,两人便摇头:“少爷没来!” “没来你们不会去看看怎么回事啊!杵在这儿有什么用!”邹氏心情本来就不好,闻言顿时怒了。 别人她不能怎么样也就罢了,这两个丫头既然是自己的奴才,那她还需要客气吗? 锦心、锦言相视,面无表情。 锦心便笑道:“奴婢们做什么自然得主子吩咐,姨娘没有吩咐,奴婢们怎么好自作主张呢?既然姨娘这么说了,那奴婢这就看看去!” 说毕转身去了。 邹姨娘这才舒了口气,瞟了一眼锦言,轻轻一哼,冷冷道:“不管你们之前在哪儿当差,如今既然在我这怜花阁,就是我的人!我若好了,你们自然就好,我若不好,你们也别想讨得了好处!咱们既然是主仆,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做事机灵点,别什么都等着我吩咐!” 锦言笑道:“是,姨娘!” 邹姨娘见她虽是笑着答应自己,可这神情态度可没有半点儿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意思,不由心中更堵。 待要怎样,人家分明又没做错什么,她也只得轻轻一哼,悻悻然罢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锦心回来。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邹姨娘不知道伸着脖子往外头看了多少遍,还是没有看见霍楠过来,甚至连锦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不由心中憋火,怒道:“你给我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是,姨娘!”锦言也很听话,半个字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没多大会儿,两个人倒是一起回来了。 锦心便道:“奴婢在二门处等着,看见少爷进来,去了柳姨娘那儿了!” 邹氏听了这话睁大眼睛瞪着锦心:“你就一直在二门处等着?看见少爷进来,去了那小贱人那里了?” “小贱人?”锦心一愣,忙道:“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柳姨娘那是和姨娘你一般的人,都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可不敢胡言乱语,夫人知道了要打死的!” 邹氏狠狠憋着火,怒喝道:“谁叫你站在二门处干等?你不会让婆子出去叫他?既然看见他进来了,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那贱人那里!” 锦心睁大了眼睛,很无辜的道:“姨娘你没有吩咐,奴婢怎么敢自作主张?” 邹姨娘咬咬牙,挑眉道:“你们两个去,去那小贱人那把少爷给我请来!就说,就说我不太舒服!请他过来看看!” “是,姨娘!”锦心、锦言答应着去了。 却是没有去请霍楠,而是禀报了赵素卿。 赵素卿听说邹姨娘不太舒服,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了。 可既然人家禀到了她这儿,她也不好不管,便命人去请大夫。 结果此事恰好被霍夫人跟前的婆子撞见,又惊动了霍夫人。 霍夫人便派了人跟了大夫去。   ☆、434.第434章 为她找理由 邹姨娘一见如此就傻了眼,碍于霍夫人跟前的人在,也不敢发作锦心、锦言,只得推说方才胸口有点儿发闷,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云云。 那大夫便嘀咕几句“大晚上折腾人”之类的话,不太高兴的走了。 待人都走了,邹姨娘方发作锦心、锦言,锦心、锦言很是无辜的解释道:“少爷是将军,又不是大夫,如何会治病?姨娘既然不舒服,当然要请大夫啦!要不然,万一耽搁了病情酿成什么大症候,奴婢们如何担当的起呢!好在姨娘原来是没病,奴婢们也放心了!” 邹姨娘给这两个极品丫头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唇偏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笨蛋!她哪里是真的病了?分明就是借口而已!她们居然如此不识趣! 这种榆木疙瘩在身边伺候,邹姨娘简直可以预见自己将来的日子有多凄惨了! 她阴狠的盯过锦心、锦言,这两个丫头,是务必要换掉的。 可她只是一个姨娘,平白无故的这种事情哪儿能由她说了算?只好等霍郎来了,她再软语诉苦相求,相信霍郎一定会答应她的。 霍夫人派来的人,她才不要,她要从外头人牙子手里现买的!那样的才能够和自己一条心! 眼下,倒是懒得同她们多费唇舌,且由着她们去罢了! 邹姨娘到底不甘心,她解除禁足第一日,霍郎无论如何都该陪着她的不是吗? 她早就打好了腹稿今儿晚上如何伺候他、如何向他诉委屈、诉思念,可以预见,这一定是一个两人如鱼得水、欢情绵绵的夜晚。 可是,他竟然没有来看她!连一眼都没有! 他竟然去了柳氏那个贱人那里!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不是分明告诉府中下人,曾经最得宠的她,就要失宠了吗? 邹姨娘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她决定自己出马。 她要去柳氏住的夭桃轩。 可谁知,一个转身,就跟捧着个托盘正走到她身边的锦言撞在了一起。 两声惊叫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瓷器落地声、喝斥尖叫声,屋子里顿时响成了一片。 “死丫头你干什么!”邹姨娘看着自己桃红绣花的菱纱裙衫上淋淋漓漓的湿了一大片顿时大怒。 锦言委屈道:“奴婢看着都这时候了,只当姨娘饿了,所以就把面条给姨娘端进来,谁知道——姨娘,对不起啊!” 邹姨娘看着身上衣衫,今儿晚上是别想出门了! 汤汤水水的带着面条油腥各种调料的味道,可不是换一身衣裳那么简单。不重新沐浴,将一切的异味祛除,她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出现在霍楠面前的。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邹姨娘大怒。 锦心、锦言正要出去,又被她喝了回来:“催热水,我要沐浴!” 锦心、锦言闻言出去,相视掩口好笑。 第二天,霍楠在霍夫人那里请安,霍夫人便不冷不热的向霍楠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霍楠茫然,表示不知。 霍夫人便冷笑道:“你那邹姨娘怎么还不长进?是不是还要继续禁足学规矩啊?昨儿晚上嚷嚷着有病,锦心、锦言那两个丫头吓得不轻,回了素卿请了大夫来,结果大夫到了她又死活不肯看,坚持说只是那一会儿不舒服,其实没病!哼,这是做戏做给谁看啊?” 霍楠一开始不解,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顿时有点难堪。 不管怎样,那都是他喜欢的、护着的女人。听到母亲指责她为了让自己过去故意装病,自己也觉有些面上无光。 这种女人家争宠的手段,任凭哪个府邸中都不会喜欢。没的弄得家反宅乱。 便忙道:“娘放心,我会说她的!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霍夫人冷笑:“不用你保证,倘若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客气!” 霍楠离了母亲那里,皱皱眉,便朝怜花阁方向走去。 昨天看见那一幕,他心里的确对邹姨娘很是不满和失望,所以,昨天晚上就故意没有去看她,而是去了受了委屈的柳氏那里。 可是经过这一晚上,他的气也消了不少。 心里还忍不住暗想着,也不能只怪她的对不对? 她在佛堂里禁足那么久,又不得不学为妾的规矩,她心里肯定是委屈的啊! 而且,这段时间自己又纳了姚氏和柳氏两个人,她心里自然就更加不好受。 所以,昨天乍然看见姚氏和柳氏,她才会失控,才会语无伦次。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女人会是个表里不一、狰狞刻薄的女人! 原本霍楠就准备今天晚上去邹姨娘那儿的。 可听了母亲那番话,他决定现在就去。 有些话,他得好好的跟她说一说了。 不说透澈,不让她清楚明白,那是害了她! 邹姨娘看到霍楠来了,一刹那的惊喜之后,神色便是一黯,小小后退一步,屈膝敛衽,垂眸向他福了福身:“少爷!” 霍楠便是一怔,一开始相好的各种说辞刹那间跑得无影无踪,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微微的抽痛。 不得不说,他是真得很喜欢很喜欢邹姨娘,她这般恭恭敬敬的、甚至恭敬得有点儿疏离的对自己,是他并不愿意看到的。 他觉得别扭! “快起来!”霍楠上前,一把将邹姨娘扶住拉了起来,无不心疼的柔声道:“没有外人在,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邹姨娘心里闪过得意,她就知道,她的霍郎还是她的霍郎,对她依然一如既往的好! 于是,邹姨娘便得了好处还卖乖,想要更进一步,那么首先自然得再退一步。 她便怯怯垂眸道:“可是,这不合规矩……” 说毕,还咬了咬唇,抬眸用那双含情脉脉满是仰慕的眼睛瞟了他一眼。 霍楠的手一僵,不受控制的慢慢垂了下来。 是啊,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以前不正是因为自己一句话放纵了她,也差点儿因此害了她,甚至连累了整个霍家吗? 如今她既然长进了,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怎么可以拖她的后腿呢? 窝发誓一定要虐这二只   ☆、435.第43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只要自己多疼着她一点便是,断断不会让她委屈的。 “倒是我说错话了!”霍楠便笑道:“还是清书你明理,这样,对你也好!” 邹姨娘猛的抬头看向霍楠,看到他由衷欣慰满意的笑容,整个人傻了! 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应该更加心疼她的吗? 怎么会——这,这是今后便是两个人私下里他也要拿她当妾对待了?如果真是如此,她当初进霍家的门为什么! 邹姨娘又气又急,可还不等她找到什么说辞,霍楠已经放开她径直上前,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锦心捧着茶盘上前。 邹姨娘只得亲自将茶奉给霍楠。 既然自己给自己定了位,这会儿想要再反口那就不容易了。 邹姨娘郁闷得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来一锤子! 霍楠见她清楚明白,也只当她昨日是一时气不过,便委婉的说教了她一顿。 大意就是她以后只要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自然会对她好的!绝对不会叫她受了委屈去。 可千万别再像从前那样口没遮拦了,不然,若是再惹了麻烦犯了规矩,母亲又要将她禁足学规矩,自己也不好说话的…… 邹姨娘气得脑门发晕,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喷出来!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可眼下还能怎样?只能顺着霍楠的意思答应着,委委屈屈的说是。 又说起昨天的事儿,索性大大方方的道歉表示愧疚,直说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一时看到姚氏、柳氏心里嫉妒,这才口不择言,请霍楠原谅她。 至于原本告状挑拨的话,当然此刻是没法儿说了。 她的这番说辞跟霍楠自己想象的差不多,霍楠根本不考虑就相信了她。 于是,两人少不了又甜言蜜语一番诉起衷情来,然后霍楠就圆满了,高高兴兴的离开怜花阁上衙门办公。 留下邹姨娘心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发傻。 这不是她要的啊! 难道以后她都要过那种妾室过的日子吗?她绝不甘心! 霍楠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姚氏和柳氏说说笑笑的过来。 二人见了他,忙笑着屈膝行礼。 这两个女子一开始霍楠心里是排斥的,可面对这两人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便想起赵素卿来。 她们和当初的赵素卿,一样的无辜。 毕竟,她们是燕王赏的,来到霍府,并非她们自己的意思不是吗? 于是,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加上这二人性情柔和体贴,待他恭顺和顺,一天天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倒真有两分喜欢了。 此时见她们行礼便点点头笑着叫起,顺口笑道:“做什么去?逛花园?” “不是!”柳氏娇俏一笑,水汪汪的漂亮眼睛明媚生辉,嫣然笑道:“妾二人刚从少夫人那里请安回来,因想着昨儿同邹姐姐闹了别扭,姚姐姐拉着她去邹姐姐那坐坐呢!” 霍楠一怔,脸上肌肉微僵,心里便下意识的沉了沉。 当着姚氏、柳氏,霍楠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便点点头“唔”了一声,勉强笑道:“去吧!” 姚氏、柳氏看他去了,这才结伴同行而去。 她们的确是去看邹姨娘的,当然,是去看笑话的。 反正这日子正好无聊,更邹姨娘斗斗也挺有趣的。她们进府这么久,早已摸清霍夫人、霍老爷的意思,也看出来霍楠不是个薄情狠厉的,只要她们不过分,不留下什么把柄痕迹,霍楠是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 再说了,她们可是王爷赏的! 结果邹姨娘那厢心里头正烦乱不堪,又被姚氏、柳氏好一番嘲讽奚落,气得肝疼,中午都没吃饭。 于是,在晚上霍楠过来用饭,然后提醒她以后早上记得要去少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邹姨娘差一点点就爆发了! 好容易忍了又忍,借着沐浴落荒而逃逃进了浴室里才狠狠的落了一回泪发泄一通,心中这才好受些。 只是晚间,却再无心情对着霍楠诉什么衷情了。 她甚至忍不住暗暗心惊:难道,他喜欢上赵素卿了? 邹姨娘没来由惶恐起来,她不怕姚氏、柳氏,因为她们跟她一样都是妾。 可赵素卿不一样,她是他的妻,又有威名赫赫的娘家! 为了这个心神不宁,邹姨娘一夜都没有睡好。 她忽然就有点儿迷茫,当初不顾一切的跟了他做妾,究竟是不是错了? 他明明说过可以给她丰厚的嫁妆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明明说过与她结为兄妹将来为她撑腰,可是,她没有要! 她选择做他的女人。 邹姨娘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后悔,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那赵素卿,她总得想想办法才是…… 次日,邹姨娘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出现在双燕堂给赵素卿请安。 看到她居然没有嚷嚷着头疼肚子疼心肝胃疼的来给少夫人请安,所有下人们都惊讶无比。 在众人这形形色色的目光中,邹姨娘觉得难堪极了。 请安毕,照例坐下说会儿话。 赵素卿跟她们哪里有什么话好说?对这三人,她都是一样的无感,没有半点儿敌意,只不过邹姨娘比较惹人讨厌罢了。 姚氏、柳氏摸清楚了少夫人的脾性,倒是颇为喜欢这位少夫人,在赵素卿面前说说笑笑的。 赵素卿多了两个人解闷,对她们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同她们很有兴味的说笑起来。 邹姨娘恨不得打开姚氏、柳氏两个人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明明这两人应该恨赵素卿的不是吗?应该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是反过来的? 邹姨娘插不上话,也没有人主动搭理她,令她坐在那里越发的觉得自己可笑。 于是便忽然笑道:“姚氏、柳氏,少夫人好歹是主母,在主母面前你们如此放肆说笑,是不是太不讲规矩了?” 赵素卿理都不理这话,只是含笑喝茶。 姚氏看了她一眼,笑道:“邹姐姐张口闭口规矩,果然是刚学了规矩出来的,叫人佩服呢!”   ☆、436.第436章 霍家往事 赵素卿“噗”的一声茶水喷了出来,宅斗什么的弯弯绕绕她一点儿都不擅长的,听到姚氏这话回得如此有水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邹姨娘脸色一僵,铁英、铁梅等各自称意偷笑。 柳氏亦娇俏的笑着不紧不慢接口道:“可是,邹姐姐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呢!我们在王妃跟前说笑凑趣,哄少夫人开心,这怎么不合规矩呢?难不成成天想着算计少夫人、要少夫人的强、自个把自个也当成夫人这才合规矩?可见邹姐姐虽然学了好几个月的规矩,却是压根儿没有学好啊!” “说的是、说的是!柳妹妹,你可谓一针见血了!”姚氏很是捧场的笑着附和。 邹姨娘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柳眉倒竖瞪着柳氏:“你什么意思!” 柳氏俏丽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雪白,“啊!”的低低惊叫一声,无不委屈的道:“邹姐姐,你干嘛这么凶嘛!吓死我啦!” “你自然糊涂,或许无意中刺着人家哪里了吧!倒是怨不得人家凶了!”姚氏又是一笑。 “你!”邹姨娘胸膛急剧起伏,又狠狠瞪了姚氏一眼。 这两个该死的女人,抢了她的霍郎不说,还对她冷嘲热讽,可偏偏她却拿她们毫无办法! 如果她是正妻,如果她是霍郎的正妻,她们岂敢如此的羞辱自己? 若是敢,她一定要她们好看! “少夫人!”邹姨娘猛的扭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赵素卿,眸中泪光盈盈好不可怜,“她们这般羞辱我,还请少夫人为我主持公道!” 赵素卿笑道:“我不擅长这些事儿,奶娘,你来!” 习嬷嬷早看她不顺眼了,闻言屈膝恭声应是,便转头看向邹姨娘,稳稳道:“邹姨娘先别急着说旁人的不是,还是先向少夫人赔罪吧!和少夫人说话,姨娘可没什么资格‘你你我我’的!这么基本的规矩,邹姨娘不会没学过吧?” 邹姨娘脸色一白,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时气急败坏就本性复发脱口而出了。 纵然看着姚氏、柳氏在旁幸灾乐祸的笑,也只得咬牙起身,向赵素卿屈膝弯腰:“妾,妾身失言,还请少夫人见谅!” 赵素卿摆摆手。 习嬷嬷便冷冷道:“少夫人大度不同你计较,起来吧!若有下次,那可就是明知故犯了!姨娘让少夫人主持公道,不知主持什么公道?” 邹姨娘气极,忍着冷声道:“习嬷嬷这不是明知故问?方才那姚氏、柳氏两个说了什么大家可都听见的。” “刚才吗?”习嬷嬷一挑眉,倒是笑了起来,笑道:“不错!刚才姚姨娘、柳姨娘说什么大家都听见了,可是,奴婢却没有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你们听到什么不对吗?” 铁英等都摇头说没有不对。 邹姨娘气结。 习嬷嬷又笑问她道:“姨娘若觉得有什么不公的,不妨直言!指出来,奴婢才会明白!才好禀明少夫人为姨娘做主!” 邹姨娘细想方才姚氏和柳氏的话,从字面上根本没有半点儿不对,但分明那一句句话都是在说她,不由更气。 睁着一双眼睛心中气血翻腾,却是发作不得。 习嬷嬷冷眼瞅着,笑道:“想来是误会了,姨娘自己不说,少夫人却也没法同姨娘主持公道的!到时在少爷面前,姨娘可别胡言乱语!” 邹姨娘冷冷轻哼,起身道:“少夫人慢坐,妾身先告退了!” “去吧!”赵素卿淡淡一笑。 邹姨娘绷着脸瞟了姚氏、柳氏一眼,僵硬着退下。 姚氏、柳氏也不敢在赵素卿这儿待得太久,二人皆知赵素卿可不是真喜欢她们往跟前凑的,便也识趣的起身陪笑告辞。 习嬷嬷笑道:“这府里往后啊,可就热闹了!不过,还真是解气!” 说的铁英、铁梅都笑了起来,赵素卿也摇头好笑。 邹姨娘被放出来没几天,燕王便派人来传话说要携王妃来坐坐。 霍老爷、霍夫人闻言大喜,忙命人将府邸上下都打扫收拾布置起来。 对于这位女婿,霍老爷、霍夫人可不敢有半点儿懈怠或者怠慢,更不敢摆丈人、岳母的架子。 霍老爷的祖父和父亲早年做的是关外皮毛、牲畜、药材、丝绸的生意,拥有十分强大的马队,积累起了无数的财富。 后来霍老爷的父亲上了年纪,又舍不得自己的独苗再去干这辛苦冒险之事,便将这生意都停了,广置良田做起了富家翁,顺便开了十来家商铺做生意。 而以当时霍家的财力,做完了这些也只不过花费了五六分之一的家财而已。 霍老爷的父亲********想让霍老爷读书走仕途,无奈霍老爷根本就不是这块料,苦读多年,还是靠了走后门花大笔钱财打点才勉强中了个秀才。 霍老爷的父亲纵然失望,也只得认命,让儿子停了学业接受家业。 这辈子,他最遗憾的便是霍家空有万贯家财,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财主。这也是霍老爷终身愧疚之事。 等霍老爷有了霍楠,便将父亲和自己的遗憾要在他身上找补回来,从霍楠三岁的时候起便聘请名师为他启蒙。 无奈霍楠也不是读书的料,一本三字经念了两年年还背不全,之后学什么四书五经更是一塌糊涂。 且还淘气,动不动逃课,要不然便是捉弄先生。总而言之读书之路想要走出头,除非奇迹发生。 霍老爷气得要命,却也拿这个同自己一样与读书无缘的儿子没法可想。 谁知,他倒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女儿! 当燕王府的人找上门来透出说亲意向时,霍老爷简直差点儿高兴得晕了! 钱,霍家多得是!可是钱却买不来身份和地位! 拿出巨款为女儿做嫁妆带入燕王府,自己就成了王爷的丈人,那么霍家自然水涨船高一跃而成为燕地的一流家族。 那么假以时日,霍家就会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 如此,百年之后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见父亲了。 对此,霍家几乎没有犹豫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亲事。   ☆、437.第437章 让邹姨娘跟着伺候 后来看到女儿在王府过得还不错,至少该有的体面都有,王爷对她也敬重,再到后来女儿为王爷生下嫡长子,霍老爷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 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上门给霍楠说亲了。 可霍老爷是个生意人,还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还等着跟在燕王身边历练的霍楠功成名就好娶个名门贵女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订亲了? 便以儿子命中注定不该早定姻缘为由将所有亲事都婉拒了,一心一意的等着娶名门贵女的机会。 最后,果然如愿以偿! 所以,对霍老爷来说,他帮了燕王的大忙,燕王何尝不帮了霍家的大忙!在燕王面前,他自然半点架子也不敢摆的。 非但不敢摆,在女儿去世之后,他姿态放得更低,生怕遭了燕王厌弃。 因此,燕王携新王妃前来做客,对他来说就是一粒定心丸,他自然欢喜无限。 冷静下来,又叮嘱了妻子,让她务必要客客气气、友友善善的对待新王妃。 没准,王爷的意思,便是让自家与新王妃结成联盟互助呢! 毕竟,新王妃需要一个有力的外家,而自家的女儿又已经去了—— 若果真与新王妃结成联盟,若王爷真有此心,那么对霍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这燕地,还不是一切王爷说了算?王爷要抬举新王妃,谁管的着? 跟王爷作对,可没什么好处! 倒是霍夫人想起女儿来,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儿发酸和赌气,忍不住说了两句气话。 大意是那新王妃抢了自家女儿的位置,见了她便觉心酸,还要上赶着巴结她,心里如何好受? 不等霍夫人说完,就劈头盖脸的挨了霍老爷一通臭骂,直骂她蠢、糊涂! 女儿病逝跟人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如今王爷还念着旧情亲来霍家,若霍家反倒不识抬举,那是想干什么? 什么叫新王妃抢了自家女儿的位置?女儿病逝后,难不成王爷该终身不娶为她守着?哪有这个道理! 最后警告霍夫人:不许乱来! 霍夫人哑口无言,虽然明知丈夫说的没错,但感情上一时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只是亦知这事儿不是自己能赌气乱来的,便应了让他放心。 到了这日,燕王和徐初盈的车驾在霍府正门前停下,燕王下了马车,便抬手亲自将徐初盈扶了下来。 二人今日皆是寻常装束,燕王穿着姜黄色竹叶纹交领长袍,外套一件同色道袍,青玉簪束发,比之平日冷峻,倒显平和两分。 徐初盈一袭鹅黄绣兰草对襟褙子,葱白百褶裙,堕倭髻上只一支翡翠嵌珠钗格外出挑,清雅如兰,温和恬淡,亦透着兰的气质和清贵。 霍老爷忙领着霍家人上前施礼参见。 燕王摆手笑着命起。 彼此寒暄一番,便一同往府中行去。 平日里紧闭的正堂早已打扫布置干净,霍老爷将燕王和徐初盈往正堂中领。 一时坐下说了片刻话,霍夫人寻了个合适时机起身向徐初盈陪笑,问需不需要洗手净面? 徐初盈便笑着点头,起身准备随霍夫人去。 洗手净面不过是个由头,男女宾客原本就该分开招待,霍夫人这是要领她往内堂去了。 赵素卿作为儿媳妇,一直跟在霍夫人身后,此时也早笑着站了起来。 徐初盈看向燕王,笑道:“王爷,臣妾随霍夫人去了!” 燕王点点头,微笑道:“霍府花园很是不错,王妃一会儿可以去看看。“ 徐初盈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心中不由暗暗感激,若他不说,霍夫人定会将她奉若上宾的安置在内堂正厅中坐着说话,她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哪里寻那么多话同霍夫人说呢? 霍夫人也忙陪笑道:“府中花园倒是略有几处还看得过眼的景致,王妃不嫌弃,一会儿臣妇便陪同王妃一块儿去!” 燕王目光轻轻一扫,不紧不慢的又淡淡说道:“听说你们府上有个邹姨娘,最是聪明伶俐会伺候人的,就让她随在王妃身边伺候吧!” 霍夫人手一抖,手中帕子差点儿掉落地上。霍楠的脸色也微变,霍老爷眸光一闪,随即若无其事。 王爷竟问起了邹氏! 那个该死的蠢妇,果然给家里遭了祸了! “是,王爷……”霍夫人心惊肉跳,有点儿站不住了。 徐初盈一笑,冲燕王微微施礼,催着霍夫人出去了。 霍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在赵素卿的搀扶下忙同徐初盈退了出去。 立刻便打发了身边的心腹婆子去将邹姨娘叫来,当然少不了要敲打敲打。 徐初盈与霍夫人、赵素卿在内堂正厅坐了下来,没说多大会儿话,邹姨娘便磨蹭进来了。 看到徐初盈,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添堵,若非这个女人,她哪里会遭受那么多的罪? 若非她,也没有凭空里来了姚氏、柳氏两个妖精同自己抢霍郎,连带自己在赵素卿面前都矮了好几分——都是妾,姚氏、柳氏非要在赵素卿面前立规矩,她又如何敢例外? 可此时,这个女人高高端坐在上,她却还要前来伺候她…… “妾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当着霍夫人,邹姨娘尽管心里头埋怨得要命,也不敢有半点不规矩。 老老实实的在徐初盈面前跪了下来。 只是膝盖弯曲的那一刻,心中却莫名的悲凉起来。 她的家境虽普通,因为自幼聪明伶俐,又生得美貌,也是父母兄长的掌上明珠,何尝动则给人下跪? 徐初盈将她那一脸隐忍的委屈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冷笑:这邹姨娘,还真是自恋得无药可救了! 霍将军或许是真的爱她,可不见得霍将军真爱她,全天下人便也要爱她吧? 从身份上来说,她这一跪理所应当,有什么可委屈的! “起来吧!”徐初盈淡淡说道。 邹姨娘没再多言,垂着头便站了起来。 霍夫人又是一眼冷厉盯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王妃换一盏热茶!” 让你来伺候的,不是当木头的! “不必了!”徐初盈微笑道:“我想去花园里走走。夫人若是不得闲,让少夫人陪我去就可以了!”   ☆、438.第438章 不识抬举 霍夫人知道她和儿媳妇交情好,听得此言正中下怀,忙笑着点头道:“是,一切随王妃便是!臣妇得去催着点儿厨房,还真是走不开!就让素卿陪王妃去吧!” 徐初盈笑着点点头,便与赵素卿一同出去了。 “倒是便宜了你我!原本我还想着过两日请你过府坐坐说说话呢!”徐初盈与赵素卿一边走一边笑道。 铁梅、铁英、甘草等都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 邹姨娘见状也松了口气,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跟在徐初盈和赵素卿身后伺候。 一则心里头别扭,二则,比起徐初盈,她更不愿意跟在赵素卿身后伺候。 谁知,邹姨娘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霍夫人已经一眼恨恨瞪了过来,咬牙低喝道:“你是死人吗?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跟上!我可警告你,王爷亲点了命你伺候好王妃,你若是敢偷懒、敢对王妃有半点儿怠慢,那就不是进佛堂禁足这么简单了!哪怕我儿子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你这个狐狸精给毁了!” 这话,带着透骨的恨意和寒意,令邹姨娘浑身如坠冰窖,狠狠的抖了一下,大气也不敢出忙跟了上去。 她脚步虚浮,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更是悲从心来。 明明她和霍郎是真心相爱,可为什么在她们一个二个眼里都是她的错?明明是赵素卿那贱人抢了自己的霍郎,为什么人人都向着她? 王妃摆明就是赵素卿请来做帮手为难自己的,自己跟上去,那还不受奚落?若自己是霍郎的正妻—— 邹姨娘咬了咬唇,不甘徒然涌上心头。 却忘记了当初并没有人强迫要她做妾。 赵素卿陪着徐初盈在花园里逛了逛,二人便在一处临水亭阁中坐下说话。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邹姨娘忙要上去伺候。 “站住!”甘草挡住了她,蹙眉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上次在霍府赴宴,这个女人有多叫人厌恶甘草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对她更没半点儿好感。 此刻见她要靠近,立刻便警觉起来,觉得肯定不安什么好心! 邹姨娘此时心里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争强好胜,她也算看清楚,纵然再怎么争,她也绝对不可能争得过赵素卿。 “是夫人让妾身过来伺候王妃的。”邹姨娘勉强对着甘草挤出一丝笑容。 甘草凌厉的目光针一样在她身上探究而过,疑惑道:“真的?霍府又不缺伺候的奴才,何必非要点你过来?” 她是真的颇为奇怪,脱口就问了。 邹姨娘却是脸上一下子涨红,因为甘草这话无疑就是把她当成奴才一样的人,这让她怎么可能心里头好受? “这、这的确是夫人的吩咐……” 甘草还在那很怀疑的打量她,徐初盈和赵素卿见了,便吩咐道:“让她进来!” 不然,等事后没准她还要向霍楠告状,说赵素卿故意刁难她云云。 甘草这才轻轻一哼,往旁边退了一步:“去吧!” 邹姨娘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把这口气提得更高,垂着头进去。却是头也不抬不看徐初盈和赵素卿一眼。 手也不知道要怎么放,半响方喃喃道:“王妃,王妃……有何吩咐……” 徐初盈和赵素卿相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无奈。 “你下去吧!这儿不用你做什么!”徐初盈不是那得意便忘形的人,让她故意找茬折腾邹姨娘,这种事儿她做不来。 看到邹姨娘一副畏鼠猫儿站在面前,她的不自在可不比邹姨娘的少。 邹姨娘还不敢走,或者说,她就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听徐初盈的话,便绞着手指头垂眸道:“可是,这是夫人的吩咐,妾身不敢不听……若是妾身不伺候好王妃,夫人不会饶了妾身的!” 徐初盈眉头微蹙,便道:“霍夫人那里,我自会说,你放心便是!我想,霍夫人也不会没来由难为一个妾室的!” 这话听在邹姨娘耳中更是刺耳,如同锋利的针尖在她的心上狠狠划过,她咬咬唇低声道:“妾身是霍家的人,夫人的吩咐,妾身不敢不听。” “……”徐初盈就有些无语了。 这算什么? 邹姨娘根本就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她是知道的,既然自己都让她离开了,她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不肯走这是什么意思? “既如此,你站在亭子外头候着吧!”徐初盈索性懒得再看她。 邹姨娘脸色一白,垂头站着还是没有动。 “退下!”赵素卿看不下去了,脸一沉眸光含霜,冷冰冰道:“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平日里她不爱计较不是怕,更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不屑。 可若真把她给惹毛了,便是霍楠将邹姨娘视若性命那又如何?她照样能解决了她! 别说霍楠根本不敢因此休了她,若真休了她,那还是她的造化! 邹姨娘听出了赵素卿话中的警告之意,心中一颤,终于低低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赵素卿是她的顶头上司直接管辖,她不怕谁也不能不怕她,尤其是如今。有姚氏、柳氏二人在旁起哄,她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 “真是难为赵姐姐了!”徐初盈不由一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果然不错,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容易,赵素卿这般的身份背景,这日子过得恐怕也不见得顺心顺意。 赵素卿淡淡一笑,道:“倒也还罢了,平日里我也不搭理她们,由着她们闹腾,只要不闹到我跟前便好!” 二人坐了好一会儿,赵素卿一抬头,忽然看见燕王从花木扶疏的小径间走来。 接上她的目光,燕王示意使了个眼色。赵素卿不由暗笑,便起身向徐初盈笑道:“王妃稍候,我去去就来!” 徐初盈只当她突然想起来有什么要紧事儿,便笑着点头说好,看着她们主仆走开。 这儿是霍府,赵素卿更不会有心害她,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直到燕王来到亭子跟前,看见了他,徐初盈这才明白赵素卿为何离开,再一抬眼,除了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游天外的邹姨娘,甘草等也都避开了。   ☆、439.第439章 过度的自信 “王爷!”徐初盈含笑起身:“你怎么来了!” 邹姨娘被她这一声称呼惊了一下,一抬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气势凌厉清贵的男子就在面前,吓了一跳,定定神忙跪下俯首:“妾身见过、王爷!” 燕王理都没理她,只向徐初盈笑道:“爷随意走走,谁知盈盈也在这儿。累了吗?等会在这府上用过午饭咱们便回去!” 徐初盈笑着说好,燕王便拉着她又道:“坐了多大会了?陪爷再走走!如今这天气,亭子里有些阴凉,别坐得太久了!” 二人正要离开,徐初盈忽然看到还跪在地上的邹姨娘,便道:“你起来吧!这儿不用你了,回去吧!” 邹姨娘却不知哪根筋抽了,竟是不起,反而大着胆子抬了抬头看了燕王一眼,努力镇定着道:“王爷不发话,妾身,不敢起。” 燕王“嗤”的冷笑,向徐初盈道:“有的人天生便是贱胚子,盈盈你就是心太善、太好心了!让她在这儿跪足一天吧!咱们走!” 竟是带着徐初盈扬长而去。 徐初盈心里真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觉得可怜了,这位邹姨娘,还真当是个男人见了她便会神魂颠倒吗? 毕竟,这个世上像霍将军那样的人可不多啊! 邹姨娘惊呆了,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眼睁睁的看着燕王揽着徐初盈离开,脸上红红白白,难堪得恨不得钻地缝里。 她的确是差不多如徐初盈所想,从小到大但凡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不被她吸引目光的,便是镇子上首富之家的公子,还不是吵着闹着要娶她为妻! 只不过她看不上,那公子太仰慕她了,居然不忍心为难她,只好痛苦的娶了别人。 后来被先王妃的亲弟弟、燕王嫡长子的亲舅舅看上,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邹姨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再遇上比这更加优秀的男人了,于是果断的将自己的美貌温柔和才艺发挥到极致,迅速俘获了霍楠的心,令他承诺要娶自己做妻子。 谁知,那厢却又有了赵素卿之事。 试问,已经将霍楠当成自己的丈夫,倾尽了心思去奉承的邹姨娘如何肯将霍楠拱手相送? 即便明知前路必定艰险,她还是决定要试上一试! 在一番纠结之后,进了霍府做了霍楠的妾。 这人便是如此,越登高,眼界越开阔,看到的好东西越多,贪婪也随之越增长,同时,还有个词便油然而生,那就是:不自量力。 尤其是遇上赵素卿这么一个万事不管的主母,更令邹姨娘得意洋洋把自己当做个人物。 关于徐初盈的新闻,她也听到不少。心里没少酸溜溜的暗道:这女人的运道,倒是比自己的还要好!一个才貌不及自己的弃女,居然还做了王妃…… 有的时候更忍不住的暗暗想道:假如王爷遇上的是自己,这个王妃之位,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她早就在心里痒痒的想要见一见燕王了。 只是以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得到燕王?也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一番罢了! 想象着燕王见了她会是如何的惊为天人!人人都说他冷厉冷酷不苟言笑吗?邹姨娘很有自信,她觉得燕王倘若看到了自己,必定会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所以,今日当听到徐初盈那一声“王爷!”的时候,一刹那的惊讶紧张后,在邹姨娘心里徒然而生的是兴奋。 她终于要见到这个燕地最尊贵的男人了! 她跪下去的时候,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优雅袅娜、惹人怜惜。她信心十足,王爷一定会惊艳的! 只是,她当时垂着头,其实并没有看见,燕王的目光压根就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所以,当她想当然的对徐初盈的话置之不理而非要燕王一句话的时候,她的信心是很足的。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神邸一般威仪赫赫的男子,对她竟然会说出那么刀子般锋利的话来! 邹姨娘的自信心又一次遭到了狠狠的碾压! 她不懂,为什么最近一切都那么的不顺! 甘草和半夏笑嘻嘻从她身旁经过,二人同样理都不理她,那无意识从她身上瞟过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低贱的奴才。 “就那样的出身,父兄不过是个升斗小民,居然还敢跟少夫人斗,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不知道是甘草还是半夏,这带着讥嘲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的飘进邹姨娘的耳朵里,却如重重一锤,狠狠锤落在她心上。 邹姨娘心尖狠狠一缩,同时却也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她们敢这么欺负她,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吗? 如果她的父兄很出息、很强大,那么,就算她是做妾,又有谁敢随意折辱她?欺负她? 邹姨娘眼睛微闪,精神振了振,立刻就在心里头打定了注意: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她要将霍郎叫到她那里去。她一定要好好的磨一磨霍郎,请求他答应,给父兄安排个一官半职。 军中最好升职了,只要立了功,就可以一级级的往上走! 有霍郎照应,过得二三年,何愁父兄没有身份地位? 没准,运气来了,他们还有更大的造化呢! 当初霍家,不也仅仅只是燕城郊区一个土财主?如今还不是跻身一流了? 霍家可以,邹家为什么不可以? 邹姨娘越想越高兴,对未来一下子又充满了憧憬。 她却不想想,她的父兄是不是这块料!也不想想,人家甘草、半夏为什么会在她面前说这话…… 燕王和徐初盈在霍府用过午饭,燕王吩咐发了赏,二人便上了马车离开。 车轮刚刚转动,燕王便低笑着长臂一伸,将徐初盈揽入了自己怀中抱坐在膝盖上。 “盈盈,爷的心肝!让爷好好亲亲!”燕王笑着,低头便吻住了时时刻刻想念的柔软娇唇。 在霍府中他多少得注意形象,携手而行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平日里动手动脚惯了的,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缺一章明天补   ☆、440.第440章 王妃好凶 徐初盈没想到这厮如此心急,措手不及低低娇吟出声,微微的凌乱的喘息更增诱惑魅色。 燕王原就爱极了她,在她面前一向来没有什么自制力,这一下那还了得? 呼吸一促,更加凶猛的吻住了她,舌头横扫她的口中,攫住了她的********用力吮吸着,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一吻结束,徐初盈面红耳赤气喘不稳,软软倒靠在他的胸膛上,眸光水润迷离,撩他一眼,又飞快的垂眸极不好意思说话。 燕王低低的笑,柔声道:“盈盈,想爷了没?”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不是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吗?抬眼便见,还用想啊!” “那也要想!”燕王额头在她额上蹭了蹭,低笑道:“爷就时时刻刻想盈盈!” 徐初盈脱口笑着打趣道:“你?怕是想那事吧!我又不是你!” 燕王哈哈笑道:“还是盈盈了解爷,可不是想那事?想得受不了!盈盈,这儿距离燕王府也不近,要不咱们——” “不要!不要!”徐初盈被他这话吓得双腿发软,待要挣扎根本挣扎不起来,羞愤着红红的脸儿瞪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敢!” 隔着薄薄的车帘外头就是车夫以及随行的侍卫们,再往旁就是街市上来往的人群。 人群也就罢了,侍卫们当中不乏耳聪目明的高手,徐初盈是绝对不肯的,那岂不是要羞死? 燕王见她反应这么大也不由乐了,好笑道:“盈盈可真不禁逗,爷说着玩儿罢了!放心,不会在这乱来!” 如果是十天半月不见她了,兴致上来那可难说,这会儿他还不至于这么猴急,等不及回府。 只不过,总得趁机讨要点福利才行,便缠着她答应,回了王府她可不许拒绝他。 什么大白天不大白天的这会儿徐初盈也顾不上了,只要他不在这外头乱来变成! 半推半就的便答应了。 燕王心头大喜,有了开头往后就好办了,还不是什么都得听着他来? 低头揉揉捏捏的亲吻亲热,小女人也格外的配合起来。 “今日在霍府,盈盈可出了气了?”亲热半响,燕王放过那被自己亲吻得红红的小耳垂,垂眸含笑问道。 徐初盈被他逗弄得心猿意马,突然听见这一句一时间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眸子“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徐初盈便笑道:“今日见了赵姐姐,和赵姐姐说了好一会话,很开心,没有生气了!” “谁跟你说这个!”燕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笑道:“爷说的是那邹氏。” 说着一挑眉:“爷把她弄到你身边跟着伺候,可不是让你看的!” 徐初盈一怔,很没脾气的道:“我知道王爷是好心好意,故意把她弄在我身边让我折腾摆布出气,最好寻个错处叫人打上她三四十板子!可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平白找别人的茬。那邹氏固然可恶,可若不是霍将军放纵,她也变不成这样!我何必摆布折腾他?” “你啊!倒是心好!”燕王笑着一叹,道:“爷原也料到你多半会如此,果然不错。罢了,盈盈心善,爷可小心眼的很,那贱人当着爷的面都敢对盈盈无礼,哼,想要爷放过她,还真有点难!” 又道:“盈盈说的也没错,霍楠那家伙的确太过了。若非看在本王面子上,就算他救过赵老将军的命,老将军夫妇也断断不会容许他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霍家……” 沉默片刻,燕王低头眸光直视着徐初盈,轻轻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坦言道:“霍家到底是绍远的外祖家,爷并不想霍楠毁在那女人手里!对绍远,爷还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若他仍旧执迷不悟,这燕地世子之位定要落在你我所生儿子身上;若他悔悟改过了,盈盈放心,爷会为盈盈安排好后路的。将来爷走在盈盈之前,也绝不会让他欺负了盈盈!” “别说!”徐初盈心头突的一跳立即抬手掩住了他的嘴,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从霍家又说到了高绍远,这个男人心思深沉不是她所能轻易理解的,她只知道,听到他这么说,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不喜欢听这话!”徐初盈咬咬唇,道:“王爷还年轻呢,说那等话听得人心慌!我不许你说!我,” 她轻轻往他身上蹭了蹭,圈着他的脖子低低道:“我只要这样陪着你就好,以后的事儿,再过几十年再考虑吧!” 燕王失笑,见她这般分明是极眷恋不舍自己,心中又软又甜又微微的有点发酸。 他的心,他的喜怒哀乐情绪的一起一动,早已与这女人休戚相连了。 “好,那便不说了!”燕王吻了吻她,低低道:“盈盈感动了吗?” 徐初盈忍不住又想笑起来,这人可真是—— 不过,刚才好像是有一点点感动的。她向来诚实,尽管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还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燕王便低低笑起来,凑在她耳畔暧昧低声道:“盈盈,既感动了,爷要回报!今晚咱们换个姿势好不好——” “你给我滚!”徐初盈只觉脸上“轰”的一下充血红透,恼羞成怒的瞪她大叫起来。 然后,就感觉马车顿了一顿,方继续前行。 众随行侍卫们面面相觑,暗自纳闷:王爷究竟怎么了?王妃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呢? 有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对王妃的勇气深表佩服,居然敢叫王爷滚啊…… 不由自主凝神运气侧耳细听,便听到王爷很没脾气的嘟囔道:“不换就不换嘛,盈盈那么凶……”之后便是不和谐的声音,众人慌忙收回探究的神识。 众人释然之余更奇:原来王爷想要同王妃换座位啊!就是嘛,不换便不换,王妃怎么这么凶嘛…… 众人默默抹汗:今儿算是见识了,原来王爷不是最不能招惹的,最不能招惹的是他身旁温温柔柔的王妃……   ☆、441.第441章 太妃问话 回了燕王府,不及更衣卸妆,燕王便将人都赶了出去,亲自动手,衣裳钗环散了一地,抱着徐初盈便滚到了床榻上。 马车上挑起来的****,总得要发泄出来不是? 汹涌的吻铺天盖地而下,瞬间将徐初盈淹没。 在这事儿上,他永远是绝对的主宰,主宰着她的浮浮沉沉。一次次的冲击撞击,令她控制不住的低泣尖叫,在他一手操控的狂风暴雨中颠簸沉沦。直到脑中白光闪过,璀璨的烟花在脑海中“嘭”的一声绽放开来,这一场暴风骤雨才算结束。 次日自元太妃处请安回来,徐初盈便叫人提了个小竹篮往花园中去。 准备去采摘点儿新鲜的槐花做槐花饼。 前几日与燕王一同花园中散步,便看到那高高的槐树打起了串串花苞,这会儿应该是开了。 这初开的头一茬槐花最是鲜嫩不过,花瓣饱满,花味甘香,揉碎和在面里,做成一个个手掌大小的饼,文火慢煎。趁热食用,带着焦香味的花香在口中绽放,其鲜美香脆,极其可口。 燕王又被元太妃留了下来说说话。 燕王眉目间神色倒是十分坦然,面上含笑,母妃要说什么,他大概料到七八分。 果然,没说几句话,元太妃眉头微蹙,挑眉看着他道:“昨儿你带徐氏去霍家了?” “是啊!”燕王道:“儿子似乎也有好些年没去霍家了,这阵子不太忙,便想着去一趟。顺便带盈盈过去找回场子!想必母妃也听说了吧?霍楠那浑人,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将个姨娘宠纵成那样!先王妃、现王妃她都敢攀扯,简直反了!霍家是绍远的外祖家,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来对绍远也没有好处!” 元太妃听毕不置可否轻轻哼了哼,心道对绍远没有好处?恐怕也比不上给你女人出气吧! 还找回场子,想着这话,元太妃又一阵气恼! 儿子什么时候跟她说话,竟变得这般无赖了? 他倒学了乖了,不等自己问,倒把什么都说了!这是想要堵自己的嘴吗? 可元太妃纵然心中不快却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这么一说,还真把自己质问的话给堵上了! 她便瞪了他一眼,半认真半玩笑的道:“罢了罢了!你也别说霍楠浑人;了!哀家看你跟他也差不多,把个女人宠纵得要翻天了!” 燕王看向元太妃,笑道:“母妃是说盈盈吗?那女人连盈盈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哪里配跟盈盈相提并论!盈盈可是本王的王妃!” 盈盈多温柔乖巧、聪慧懂事?岂是那等女人可比! 元太妃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可是王爷啊,哀家还是那句话!你便是再宠着她,也不要冷落了旁人啊!若这般下去,后宅不宁不说,只怕百姓臣属们也要传言王妃不贤了!” “母妃说的,儿子都听见了!”燕王模棱两可的陪笑,同太妃打起了太极。 他的主意,自然最后少不了要与母妃摊牌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等盈盈怀了身孕,最好是一举得男,那时候再说会更好。 至于什么王妃不贤的传言,燕王根本不放在心上。 除非有人别有用心刻意煽动,否则,谁放着自家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议论起王妃的是非来? 除非盈盈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可他知道,他女人绝不会的。 元太妃见他这般心中更是气闷,蹙眉道:“你如今越发有主意了,许多事儿哀家也管不着了!可哀家绝对不会允许谁毁了你、毁了燕地大业!为了给徐氏出口气,你竟这么带着她就去了霍府,这也太荒唐了些!” 元太妃心中不由愤愤:光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还好意思说霍楠!他比霍楠又强在哪里?霍楠纵然再宠纵那什么邹氏,但也有别的女人,他倒好,有多久没召其他姬妾侍寝了?还让那徐氏光明正大住进了福宁殿! 如今仔细想来,她可全明白了。 什么身体不适要徐氏照顾饮食,这分明就是借口!不然,也不会从库房搜寻东西,又命花房那边送去那么多盆景鲜花!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个? “母妃放心,儿子自有分寸!”燕王笑道:“母妃向来不是也挺喜欢盈盈的吗?盈盈不是不知轻重会乱来的人,母妃您就放宽心颐养天年吧!” 元太妃心里大骂:呸!她什么时候喜欢那女人?只可惜如今倒是不好分说了! “是,徐氏是知轻重不会乱来,可也只是现在。”元太妃语重心长的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可人都是会变的!多少一开始谨小慎微的人,随着得到的越来越多、手中权势越来越大而变得骄傲自负、肆无忌惮?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懂吧?哀家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徐氏刚来燕地的时候,也是个谨小慎微得过分的,你再看看如今!” 燕王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盈盈如今与他剖心坦诚相见,把他当成了她的夫君,自然与当初不一样的。 母妃似乎倒是更中意当初的盈盈,然而他只要现在这一个!这一个有血有肉、在他面前可轻松说笑、与他亲昵亲密的盈盈!而不是那个戴着面具让他不时便没来由烦躁的王妃。 他忽然觉得,母妃其实,是并不喜欢盈盈的! “儿子知道了!”燕王又道。 元太妃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可看他这态度,自己想要个明确的答案怕是不容易了! 元太妃是个聪明人,眼见儿子已经心不在这上头了,自然不会再纠缠个没完。 一挑眉,便笑道:“倒是哀家冤枉你了,其实你也很是关心绍远那孩子!既然如此,就让他回来吧!到底他年纪还小,总这么扔在外头也不像话!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哀家相信,他已经改过了!” 燕王在心里苦笑黯然,如果可能,他当然也希望绍远能够回来,只可惜,那孩子实在令他太失望了!他的所作所为,他不想告诉母妃让她也跟着操心。   ☆、442.第442章 绿鸳亲事 “再过一阵子吧!”沉默片刻,燕王淡淡笑道。 元太妃眉心微蹙,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满意。 不过,儿子没有一口气拒绝,这已经算可以了。 “也罢!”元太妃缓缓点头,笑道:“你是燕地的王,又是他的父亲,此事自该你做主!你说过一阵子那便过一阵子,只是,你好歹别忘了!” “母妃放心,不会的!” 元太妃一笑,略说了几句,燕王便起身告辞去了。 本想直接出门,心中没来由的有点儿闷闷,脚下不停,却是朝花园那几棵大紫槐树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方察觉,燕王暗自摇头笑笑,索性快步走了过去。 燕王来到的时候,徐初盈正站在树下,抬手挡在额前抬头眯眼看着爬在树上采摘紫槐花的妇人,叮嘱小心。 “这槐花摘好了自会给你送回去,瞧你傻的,站在这儿等算怎么回事!”燕王上前笑道。 “王爷!”徐初盈回身扭头,嫣然笑道:“横竖无事,便等着了!” 燕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神情不自觉的便温柔了下来,嘴角噙着笑意,眸中尽显怜爱。 对着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他的心情也会莫名的就变好起来,郁气一扫而空。 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 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替她将拂过白嫩脸庞的一缕发丝轻轻掠至耳后,仿佛打量一件稀世珍品,低笑着赞道:“爷的盈盈,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徐初盈越来越不能招架他无时无刻不在的温柔情意,俏脸微红,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树上的妇人和早已识趣退得不见踪影的下人,低声道:“王爷,有人呢!” “有人便不能夸盈盈了?”燕王好笑起来,见她含嗔带娇,面上是自己百看不厌的娇美,恨不得压入怀中狠狠的亲吻爱抚一番,只是时候不对只得忍下,少不得又说了几句没羞没臊的逗得她快要恼羞成怒,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唔,这一天他的心情肯定都会很好! 那树上采摘紫槐花的妇人连看都不敢多看、动也不敢动一下,差点儿手脚发麻掉下树来。 悄悄瞟见燕王离开了,这才舒了口气,连忙继续采摘。 没一会儿,许久不见的绿鸳也来了。 兴致勃勃的笑着告诉徐初盈,这回去了辽东,顺便又给她带回来许多食材,有山珍,也有海味,这会儿都送到福宁殿去了。 徐初盈许久没见她乍见之下亦是又惊又喜,又听她这么说更是感激。 二人有说有笑片刻,紫槐花也采摘好了。 绿鸳从那妇人手中将篮子接过来,眼巴巴的向徐初盈笑道:“王妃,属下赶着给王妃送那些东西,肚子还饿着呢!” 徐初盈听得好笑,道:“这可是王爷的不是了!难不成差遣你出门办事经费都不给足的?” “是啊是啊!”绿鸳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无不委屈的道:“王妃您可要替属下讨回公道哦!一定要好好的说说王爷!” 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这槐花新鲜着呢,随我去福宁殿,我这就做些槐花饼!顺便看看你带回来的东西,挑两三样试着做两道菜尝尝!”徐初盈笑道。 绿鸳自然喜着道谢,随同徐初盈一起往福宁殿走去。 她们刚离开,不远处浓密的石榴花树后慢慢的走出两个人来,正是风侧妃和风嬷嬷。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总有一天,我会要她跪在我面前求饶!”风侧妃恨恨低骂,挥手打落枝头嫩叶。 燕王只说让她闭门学规矩,可没明着说禁足,又有太妃的话,她当然不会傻到天天老老实实的待在丽泽殿中不动。 方才她碰见绿鸳,倒是好声好气的笑着欲同她多说几句话。 谁知那奴才好不识趣,她屈尊降贵她竟不以为然,敷衍着陪笑几句便扯了由头告退,转身就跑来寻徐初盈了! 若不看她在燕王跟前还算得用、说得上话,谁有闲工夫搭理她! “侧妃何必同个奴才计较!那些都是虚的,只有王妃的位置才最实在!”风嬷嬷柔声劝道。 风侧妃眼中一黯,轻叹道:“可是,王爷哥哥如今根本正眼儿都不瞧我,嬷嬷,我该怎么办呢?就算有一天真的当上了王妃,又有何用!” 王妃不王妃,风侧妃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在乎。她想要的,是那个男人对她的关注和宠爱。 就像从前一样宠爱她,但又不是从前那样的宠爱! 风嬷嬷轻嗤,不紧不慢道:“侧妃何须烦恼?您若成了王妃,便是王爷正妻。王爷需仰仗您的地方多着呢,自然会待您好的!到时候您脾气再放软和一些,再将那一干子碍眼的女人都收拾了,还愁王爷看不见您的好?” “说的也是!”风侧妃精神一振,笑道:“所以说这事儿急不来,娘也是这么说的!得一步一步的来!” “侧妃您这么想,老奴便放心了!”风嬷嬷躬身含笑。 “不过,”风侧妃皱了皱眉轻哼道:“那个绿鸳那般无礼,这口气我实在是不能忍!从小到大,谁敢给我气受!若今日忍了她,明日别的奴才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风嬷嬷忍不住头疼,心道刚才那番话真是白说了!且人家绿鸳顶多便是敷衍,若说无礼,还真算不上。 可她是王爷身边的人,对这后宅各位主子,礼数尽到了,便没有错处。王妃如今得宠,她多奉承巴结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计较? 只她也知道风侧妃的脾性,这事儿倘若没有个结果,她心里是绝对不肯过去的。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 风嬷嬷想了想,眼睛一亮,便笑道:“那绿鸳,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吧?若是没说亲,跟侧妃陪嫁的侍卫们年纪倒是差不多呢!” 风侧妃亦眼睛一亮,喜得拍手笑道:“说的不错!哼,到时候变成半个我的人,我倒要看看她还巴结谁去!嬷嬷,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我办妥!给她挑个配得上的,我的侍卫,也不辱没了她!”   ☆、443.第443章 地图 “侧妃放心,老奴会办妥的!”风嬷嬷含笑躬身。 她心里已经在琢磨了,这件事儿还是走太妃的路子最好,只要太妃同意了,王爷那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绿鸳本人的意思,那还用问吗? 太妃和王爷的意思,她一个做奴才的还敢反了不成? 可风嬷嬷打听了一圈回到丽泽殿的时候,神情却有些犹豫了。 思来想去,到底忍不住劝风侧妃放弃这个想法,因为一番打听她才知道,原来绿鸳和远浦两个早已郎情妾意的。虽然还没有成亲,但这事儿王爷应该也是知道的,成亲不过早晚的事。 风嬷嬷是想着结亲不能结仇,若她无心上人,便是不太情愿也没什么,嫁过来了丈夫对她好,她自然也就把心放在丈夫身上了。 可若是心里有了人的,而且感情还不浅,还要强娶,这就不好了。 不想,风侧妃听了这个消息反而哈哈大笑,定要风嬷嬷想尽一切办法做成亲事,幸灾乐祸的冷笑道:“那该死的奴才有眼无珠,我就要让她不能如愿以偿!哼,想跟心上人双宿双飞,做梦!” 风嬷嬷心内不由暗暗后悔,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她就不在她面前出那主意了。如今倒是自己给自己为难! 风侧妃却是对此事立刻就来了兴趣上了心,逼着风嬷嬷赶紧行动。 风嬷嬷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虽说夫人交代过让她管好小姐,凡事多劝着小姐。 可小姐是主子她是奴才,她的话小姐不听,难不成她还敢来硬的! 燕王这日回来的早,进府的时候才刚刚申时。 徐初盈刚刚洗好头,正临窗坐着,碧罗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用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 乌油油的秀发披散在脑后,黑沉发亮,带着湿润润的质感。小脸匀净白皙,披裹着粉色绣樱花的阔袖亮缎袍子,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惹人怜爱。 燕王笑着叫了声“盈盈!”,上前从碧罗手里接过那擦拭头发的毛巾。 徐初盈扭身微微抬头笑道:“王爷今日回来的早!” “公孙先生叫人捎带了最新绘制的地图快马加鞭送了回来,等会咱们一起看!”燕王俯身,在她耳畔低声笑道,语气中透着兴奋和期待。 “真的!太好了!”徐初盈一喜,笑着道:“恭喜王爷!” 在这通讯交通、信息交流闭塞的年代,一张全面详尽的地图能够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公孙先生果然是这方面的天才,绘制的地图十分完美,而且还有一本颇为详尽的注解,对一些重要的山脉、河流、城镇、交通要塞等地方的物候环境特征做了较为详尽的解释。 他手底下出来的东西,简直可以堪称国宝。 “小心坐好,别乱动!”她扭身抬头的幅度有点大,燕王笑着轻轻按住了她,低头在她头顶发际间吻了吻,淡淡的木叶清香带着湿润的水汽进入鼻端,令人神清气爽。 她的味道,他即便夜夜拥着入睡,也是闻不够的。 “爷先帮你把头发弄好!” “不用了,就这样吧!”徐初盈笑道:“如今天气好,一会儿便干了!” 燕王早已按着她坐好,动手为她擦拭了起来,道:“那如何使得?仔细头疼!” 她的身体,如今可禁不得半点的折腾了。 燕王不敢说,心里早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哪儿肯让她头发湿漉漉的就这么晾干? 徐初盈拗不过他,便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嘴角微翘,她心里其实也喜欢这种感觉。 他宠她疼她,让她搬进福宁殿,给她最名贵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和各种玩器都不如这般的体贴举动令她心动。 他这样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却似乎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的丈夫了。 这让她感觉得到,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来对待了! 他的双手不经意拂掠过她的头顶,那般的轻柔温柔,让她感到她真的是他心疼呵护的珍宝。 燕王将她的头发擦拭得差不多干了,又用那檀木梳子轻轻的将之梳的顺畅,用玉簪松松别了一下,掰过她的肩膀令她面对着自己,端详端详,凑过去在唇上轻轻一吻,这才满意笑道:“好了,来,随爷去!” 徐初盈笑着说好,主动揽着他的手臂微微靠在他身上,与他一同朝书房走去。 燕王最爱她这般主动依偎依赖的姿态,偏头看她,四目相对,眸底俱是柔情笑意。 燕王另一手伸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笑收手,继续往前。 书房中专门悬挂地图的一壁墙壁上,竹园和松园已经按燕王的吩咐刚刚将那巨幅地图悬挂妥当。 见王爷和王妃进来,二人屈膝福了福身,不必吩咐便主动的退了出去。 看着那几乎挂满一整面墙壁的巨幅地图,其上密密麻麻绘制着大大小小无数的山脉、河流走向以及城镇,不少地方还用朱砂做了特殊标志。 “公孙先生真是有心了!”徐初盈笑叹道:“难为他如此细致!” “是啊!公孙先生办事的确很用心细致!爷的人可叫他折腾得叫苦连天呢!”燕王揽着徐初盈的腰,呵呵笑道。 “啊!”徐初盈倒是一惊,有些紧张的看向燕王。 “放心!”燕王见她这样又好笑又好气,笑道:“他们虽受了公孙先生折腾,心里反倒更佩服敬重他了!” 说的徐初盈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这件事如此要紧,他怎么可能派不靠谱、吃不了苦头的人跟着公孙先生去呢? “还是多亏了盈盈,不然爷哪里能够遇到公孙先生!”想起在金陵那时的往事,燕王忍不住感慨一笑。 徐初盈亦笑道:“我也不知公孙先生有这样本事呢!是王爷自己的运气!” “唔,”燕王偏头看她笑道:“自从有了盈盈,爷的运气的确比以前好了!” 说着二人相视而笑。 “盈盈猜一猜,这是哪儿的地图!”抬眸,目光在那巨幅地图上扫视而过,燕王噙着浅浅笑意问道。   ☆、444.第444章 战争与怀柔 “我哪里认识呢!王爷就会难为人家!”徐初盈嘴里这么笑说着,眼睛早已朝那巨幅地图上认真看了去。 看了片刻,徐初盈想了想,偏头抬眸看燕王笑道:“难道是——西境那边的?山虞?” “盈盈聪慧!”燕王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山虞!” 徐初盈亦笑起来。 燕王细细看了半响,眉头却是微微一蹙,又翻看了看公孙先生的手札注解,忍不住叹道:“山虞境内山高林密水深,地域环境比爷想的还要复杂啊!” 看来短期内想要拿下山虞,怕是不可能了。 山虞人只要往深山中一躲,便是撒再多的兵马下去,也无济于事! 而燕地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在那地儿根本也没有用武之地,施展不开。 徐初盈听着他这话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偏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燕王笑道:“盈盈有话便说,爷听着呢!” 徐初盈便道:“听王爷的意思,是想,是想——解决山虞?” “嗯!”燕王对她倒是没有什么隐瞒遮掩的,径直点头道:“山虞是燕地西境最大的部落,你看,过了拉古山,不过区区三十里便是燕地西边重镇宁州。宁州背靠林郁山,雍河顺流而下直到燕城连接十来处重要城镇。宁州一旦被破,西境再无险可守,山虞人倘若攻破宁州,后果不堪设想!留着这么个隐患在后方,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咬一口的感觉可不好!爷早就想端了他们!只可惜,太难了!” 燕王说着叹息摇头。 要说起燕地和山虞等西境部落的恩怨纠葛,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自第一代燕王就番,就意识到了来自西境的危险,特别是万一朝廷有什么动作,而山虞又作乱的话,简直就是腹背受敌。 自那时起,双方便开始了长期的拉锯战。其中有胜有败,有进有退。 但在历代燕王的努力下,总体来说是胜利居多,也往西推进占据了许多原本属于山虞的地盘,包括林郁山和宁州一带。 但那些土地也是来之不易的,几乎可以说,那一片土地每一寸都染着燕人的鲜血! “这仗要打起来啊,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何况现在金陵那边虎视眈眈,爷也不敢轻举妄动!”燕王蹙了蹙眉。 “打、打仗!”徐初盈却是有些愕然。 这两个字,听在耳中有种好虚、好飘忽遥远的味道。 毕竟对于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徐初盈来说,打仗这种事只在课本上和新闻上见过。当然,新闻上播报的是别国的战争,跟本国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如今乍然听到这词儿从身边的人口中说出来,并且很有可能他会亲自去经历,徐初盈就感到深深的违和。 “是啊!”燕王说起这个来倒像是家常便饭随口就来。 察觉到徐初盈微变的神色,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盈盈害怕了?别怕,山虞人撑死也打不到燕城。有爷在,自会护得盈盈周全!”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何必呢!”徐初盈忍不住道:“其实,要解决山虞的问题,也不一定就要打仗啊!” 燕王挑了挑眉,忍不住好笑道:“山虞那些蛮人,不打得他们怕了是不会听话的!难不成盈盈以为那风氏进了爷的王府,山虞人就真心臣服、乖乖拱手让出地盘了?” “我哪里有这样天真!”徐初盈见他取笑自己心下有些不快,小嘴一撇,悻悻的扭了头不理他。 “生气了?”燕王虽爱看她宜喜宜嗔的模样儿,可这女人真生起气来,那就不好了! 便忙搂着人哄道:“爷不该取笑盈盈!都是爷的不是好不好?盈盈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徐初盈轻轻一哼,说道:“没有!臣妾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呢!” 燕王知道她向来心里便是个有主意的,听了这话更是心中一动,央着她软磨硬缠的笑道:“盈盈蕙质兰心,定有主意!盈盈啊,这燕地可是咱们俩的,盈盈怎能不管呢!” 徐初盈不由“扑哧”一笑,道:“倒是有个主意,只爷听了若觉得不好,不许笑!” “盈盈的主意哪儿有不好的!” 一句话没完就看到徐初盈含嗔瞧着自己,燕王立刻便转口笑道:“好、好,不笑、不笑!” 徐初盈在心中盘算盘算,这才笑道:“王爷要解决山虞,硬战不成,何不采用怀柔政策?” “怀柔?”燕王挑了挑眉,倒是一愣。 “是啊!”徐初盈微微一笑,道:“王爷你想啊,如果山虞人全部变成了彻底的燕人,那么山虞自然也尽属燕地,何须再打仗强占?只是,这怀柔政策是需要时间的,需要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不可能立竿见影!没有个五年甚至十年或者更久,也看不出来成效!” 燕王听了倒是一笑,道:“五年十年即便二十年都没什么!山虞这事儿困扰了燕地两百年,十来年真算不得什么!盈盈是真有好法子吗?快说来,爷听着呢!” 徐初盈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眸光幽深而亮,神色间也见几分认真,心中这才快意了些。 纤细的食指在地图上划过,徐初盈便道:“雍河发源于林郁山脉,若是将其与山虞境内这条大河连接,便可从水路直达山虞腹地以及其他好几个部落!山虞境内亦有不少河道,如此相互连接,水路可就打成一片了!还有这陆上,宁州距山虞直线距离是三十里,实际山路蜿蜒,真要走起来恐怕距离翻倍还不止!若修建一条缩短距离的平坦官道,再派人协助山虞在山虞境内亦修建更好的路将各处连接,水陆交通岂不是就便捷了?” 见燕王若有所思,却依然不甚解,徐初盈便笑着接着道:“王爷,这交通一便捷,两地的交流可就多了!山虞的特产可以更方便运送燕地,而燕地的货物也更容易进入山虞。王爷可以将宁州作为贸易集散地推动开放与交流,可给予商人们更加优惠的条件让他们跟山虞做生意;派军士们驻扎山虞进行建设支援,修路建房,开山辟田;在山虞开设书院学堂进行免费教育、建养老院、医馆药铺、传授先进的农业种植与养殖技术、鼓励燕人与山虞通婚等等,这一来二去的,等他们靠着王爷过上了安宁富足的生活,试问还有谁肯打仗?谁不记得王爷的好?当然了,怀柔嘛,也得有武力做保障,什么地方总有那么几个刺头的,对这些人则不能心慈手软!一手硬一手软,恩威并施,何愁大事不成?”   ☆、445.第445章 王爷脸黑了 山虞跟燕地比起来哪儿能比?同化他们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什么,清朝杀入山海关坐了江山,杀了那么多的汉人,最后还不是不得不主动同化? 燕王眼睛亮了起来,目光闪烁,神情变幻莫测,半响扶着徐初盈双肩神情激动大笑道:“好!好!真是太好了!听了盈盈一席话,爷真是茅塞顿开!” 一直以来,燕地所有人包括他在内想到征服山虞的办法就是用武力硬拼,徐初盈的想法无疑打开的另一扇窗,令他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思绪,顿时如潮水般涌起。 徐初盈见自己能够帮到他心里也很开心,与他一样笑得灿烂,却又轻叹道:“可是,这可是大工程,要花好多好多钱的!” 燕王闻言神情也是微微一顿,随即又扬眉笑道:“只要能把山虞彻底的解决了,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各方面的调配安排,详尽周全的计划,应急的预案,如何挑选最合适的人前往等等,这些都得与属僚们商量探讨。 还有银钱的周转安排,也得设想周全了,这不是一两笔钱投进去就成的,得按照计划分批一笔一笔的往里投!虽然还没有具体做出预算,但从徐初盈方才所言那些方面,需要的银钱不用说必定是个天文数字!仅靠户部是不可能够的,看来,还得动用王府的公账和自己的私产了…… 徐初盈便笑道:“王爷有心,一定能成的!” “此事也需要一个契机,”燕王的心思动得很快,扶着徐初盈双肩的手微微一沉,柔声道:“盈盈,只怕爷又要委屈你一阵了。风氏那里,爷看来还得应付应付。” 正好如今风氏成了他的侧妃,只需对外做出风氏得宠的迹象,那么他再这么大张旗鼓的“帮助”山虞那边做那些事,就很说得过去了。 就风氏那脑子,哄她将他做的这些事全部对外说成是她相求都不成问题。没准她还会得意洋洋真的觉得她得宠了呢! 徐初盈一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道:“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应付呢?假戏真做?” “胡闹!”燕王不禁好笑起来,吻了吻徐初盈的唇,柔声道:“爷说过除了盈盈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就一定不会碰!” “哦,那王爷尽管去吧!”徐初盈一笑,很是大方。 燕王见她这么痛快便答应了,也松了口气,笑道:“盈盈识大体,这是爷的福气!爷有了盈盈,果然福气更好了!” 徐初盈却是“扑哧”一笑,抬眸看他笑道:“盈盈倒觉得爷好可怜呢!堂堂燕王,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了!” 出卖色相? 燕王脸一黑,猛的将她拉入怀中俯身在她耳畔咬牙恨恨道:“爷今晚就卖给盈盈,盈盈可要准备好了!” 徐初盈被他阴森森的语气吓住了,忙摇头笑道:“不要不要,盈盈穷,盈盈买不起!” 燕王一挑眉,邪肆一笑,吐出两个字:“爷大发慈悲,准许盈盈先欠着!若是还不上,爷不介意盈盈用身体补偿!” 这算什么账?怎么算都是她亏! 看着徐初盈吃瘪瞪自己的表情,燕王禁不住哈哈大笑。 二人笑闹一阵,燕王便坐不住了,让徐初盈等会自己用晚膳,他这就去外书房,传召臣属商量山虞之事。 徐初盈早习惯了他的脾性和办事风格,也没拦他,笑着答应,看他去了。 至于两口子算计山虞,徐初盈没有半点觉得愧疚。 反正山虞原本就是依附燕地的附属部落,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早就说不清,燕地,迟早是要啃掉山虞那块硬骨头的。 既然可以采用怀柔而不多伤人命,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至于青幂,她既然死活要进燕王府,燕王利用了她,她也不算冤枉。 燕王这一去外书房,直到深夜才回。 他回来的时候,徐初盈早已在寝殿中睡得香甜。 可这男人太兴奋激动了,竟是睡不着,看到心爱的女人那毫不设防的睡姿那么娇媚诱人,哪儿还忍得住?毫不犹豫进了锦被便翻身将她压住亲吻起来。 徐初盈“唔唔”有声扭头欲躲,很是恼火的嘟囔着什么蹭了蹭腿,却不知这无意识的动作越发撩拨了男人的欲念。 “盈盈,心肝儿,你乖乖的从了爷吧!”燕王低笑着,在她红润娇软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终于把人彻底的咬醒了,也把人咬炸毛了。 只是,徐初盈瞪着他还来不及发火大骂,樱唇已经被某个霸道的男人堵住,开始了他欲求不满的激烈折腾。 在这折腾中,徐初盈不一会儿便娇喘吁吁的无力求饶,哪里还顾得上有力气找他算账? 等次日醒来,那半夜把她吃了干净心满意足的男人又不见了。 这天傍晚燕王难得回府较早,不想半路上碰见了风侧妃。 看她喜滋滋做娇柔样上前请安,燕王便不由得浑身别扭起来。 他其实宁愿看她的本性,真不懂她故作柔弱是为那样。 原本不想理会她,只是一想到眼下所图大计,便将那嫌恶之心又忍住了,和颜悦色的同她说了几句话。 风侧妃顿时大喜,立刻得寸进尺的越发健谈起来,缠着不让他走,请他去丽泽殿用晚膳。 燕王想了想,便道:“还是改天吧!这一阵本王胃口不太好,饮食都是王妃打理,就不去你那了!等会晚膳后本王会过去坐坐!” 虽然不能达到目的,不过能得到他这般应答,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风侧妃还想再说什么,风嬷嬷忙咳嗽提醒,暗暗向她使眼色。 风侧妃猛然回神,便不再坚持,娇笑着道:“王爷记得一定要来哦,妾身等着王爷!” “本王自会去!”燕王点点头,回了福宁殿。 风侧妃含情脉脉的看着燕王离开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喜滋滋笑道:“我就知道王爷哥哥一定不会对我那么绝情的!他到底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风嬷嬷虽然也觉得燕王改变态度改变得似乎有点儿突兀,也只当是元太妃说了什么王爷不得不从。   ☆、446.第446章 她到底有些介意 风嬷嬷便笑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侧妃,您好好把握住,王爷看到您的好了,往后自然待您越来越好!那徐氏初来燕地的时候一无所有,靠什么走到今天?还不是听话,听王爷的话!王爷觉得她够听话、又看着还顺眼,她就有今天了!侧妃您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只要王爷觉着您好,只会比她更好!” 这话风侧妃是信的,轻哼道:“那徐氏算什么?敢跟我比!” 说毕,喜滋滋回去重新梳妆打扮,又叫人将最好的茶叶准备着去了。 燕王陪徐初盈用了晚膳,散了会步,便道:“爷去一趟丽泽殿,盈盈自己坐会,爷很快便会回来!” 徐初盈神色便有些不太好,悻悻然“哦”了一声,懒洋洋道:“那你就去吧!” 在前天商量了山虞之事后,徐初盈便知道迟早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并且还不会是一次。 可真临到头了,心里还是颇为不痛快。 以前只当自己是他的王妃,什么都能忍,如今那女人家的劣根性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燕王见她这样,又有些犹豫,抱着她强亲了亲,有些心虚气短的小心陪笑道:“好盈盈,你可别恼,爷很快就会回来,真的!” “谁说我恼了!”徐初盈怒了,没好气瞪他,推他道:“快去吧!我也不是那心胸狭窄的人,大事要紧,你啰嗦什么!既去了便做戏做足,很快回来做什么!” 燕王陪笑,到底又缠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去了。 走出福宁殿,燕王苦笑了笑,心里也不知该是什么感受。 以前还以为她没有脾气不会喝醋呢!醋起来也有点叫人扛不住…… 丽泽殿那边,早就有小丫头在门头探头探脑的张望,远远的看到燕王过来,一人侯在那儿,另一人忙飞奔进去禀报。 燕王见了这阵势更觉头疼,这风青幂做事就是这么不着调!王府中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的。 恐怕不到一天的功夫,她这做派定要传遍阖府,沦为笑柄了。 “王爷!”燕王刚踏进丽泽殿院子,风侧妃便领着丫鬟婆子们迎上来了。 她身上已经换了玫瑰红蹙金双层缭绫飞鸟描花广袖褙子,浅绯色彩绣百褶裙,梳着群嬛髻,玲珑点翠累丝珠钗、碧玉金步摇在发髻间轻颤生辉。 衬着精心描摹过的眉眼五官,凤眸闪亮,脸若银盆,美艳而张扬,一如她骄傲张扬的气质。 燕王哪里有心思去欣赏她的衣饰打扮?除了徐初盈,所有女子在他眼中都是一样,面目模糊,便是看再多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当下淡淡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唔”了一声,道:“进屋里说话吧!” “嗯!”风侧妃娇笑着,柔顺的走在燕王身旁,伸手便要去挽燕王的胳膊。 燕王微僵,到底没有推开她,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话,走了几步方自然而然的将手臂抽了出来。 一时坐下,风侧妃想也不想就挨着燕王身边坐,将丫鬟奉上的茶亲手端了奉给燕王,美眸含情笑吟吟道:“王爷请用茶!妾身听说王爷最喜这上好的云雾毛尖了,王爷尝尝味儿可好!” “你这儿的东西,自然都是不错的!”燕王漫不经心的品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风侧妃说着话。 风侧妃在风嬷嬷的咳嗽暗示下倒是没有再往燕王身上蹭,只不过见他果真好好的坐下来陪自己说话,得意得忍不住又有点儿忘形本性毕露了。 冲着燕王噘嘴撒起娇来,又嚷嚷着闷,磨着燕王带她出去骑马。 燕王早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你想去骑马,带着王府中侍卫,禀明了王妃也不是不能去!只是如今你到底是王府侧妃,也要多克制克制,不好像从前一样总在外头跑!” 说着便起身,推说有事便要走了。 风侧妃一听说出门还要去跟徐初盈禀报心中便大为不痛快,只是也知道这是规矩,不好说什么,怏怏应了。 一听燕王就要走又急了,也忙站了起来想要挽留。 风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轻轻捏了捏,忙陪笑小声道:“侧妃娘娘,王爷公务繁忙,娘娘自是明白的!” 风侧妃眉头微蹙,只得勉强陪笑恭送。 眼睁睁看着燕王离开,风侧妃转头就狠狠砸了个茶碗泄愤,怒道:“我的身体明明已经无恙了,干嘛还要说余毒未清要调养!真是多此一举!” 不然的话,今日她就可以了顺势留下王爷过夜了! 如今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风嬷嬷忙示意她噤声,低声劝道:“侧妃,快别这么说了!如今名分已定,侍寝是迟早的事儿,您不必在意这个!” 风嬷嬷可不敢说,因为燕王那时候很抵触她进府,元太妃这么说也有缓一缓退让一步的意思,而且也的确有利于她调理身体。 风侧妃也知道这时候说此事毫无意义,总不能跟燕王说明真相! 不然那也就把元太妃给得罪惨了。 “可是,我本想提碧鸳的事儿,怎么才起头你又使眼色拦着?”风侧妃赌气又道。 风嬷嬷忙道:“侧妃娘娘,咱们不是之前说好了吗,此事通过太妃比较好!老奴看,明日请安的时候您就提一提吧!老奴已经打探过了,太妃并不知绿鸳和那个什么远浦的事儿,到时候有兰嬷嬷她们打边鼓,这事儿就成了七八分了!” 风侧妃这才稍稍缓了心头之气。 且说燕王回了福宁殿便“盈盈、盈盈”的找自己的媳妇。 没见应答不由心中一紧:难道赌气回明春殿去了? 看到桑园急急忙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忙逮着问道:“王妃呢?去哪儿了?” 桑园被他那带着强烈逼迫意味的目光看得一滞,回过神忙道:“王妃在小厨房里呢王爷!” 还好没走! 燕王心中稍松,转身便大步朝小厨房方向走去,嘀咕道:“这会儿在小厨房做什么?莫非怕失宠给爷提前做宵夜去了?” 想着微微摇头,自己也觉这想法可笑。   ☆、447.第447章 提炼味精 那女人就算改变再多,骨子里的傲气淡然是不会改的,使手段争宠这种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盈盈在做什么呢!”燕王进了小厨房,看到穿着淡青色家常衫子的女人站在灶台边正专心的在锅里搅拌着什么不由好奇,上前自她身后一把抱住笑问道。 徐初盈“啊!”的一声惊得手里锅铲差点儿掉地上。 下意识回头见是他不由恼嗔:“你要吓死我啦!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王虽不懂女人其实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听了这后一句也知道若回答得不好定会惹怒她。 便忙讨好的陪笑道:“哪里还快?爷就记挂着盈盈一个,早就想回来了!” 明知这话的彻底真实性有待商榷,徐初盈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扑哧”一笑道:“来得巧了,你尝尝这个!” 说着将锅里快要煮干的东西往旁边小心拨了拨,用锅铲将一圈浅黄带白色的结晶小心的刮了些下来,用食指沾了些送进燕王口中,笑吟吟道:“味道鲜不鲜?” 那纤细莹白的小小手指送入口中,简直就是飞来的艳福,燕王想也没想便含住吮吸起来,不由自主还伸出舌头卷着一舔。 徐初盈哪里受得住他这般挑逗? 酥麻湿软的感觉触电般瞬间传遍全身,忍不住咬唇低低呻吟一声,忙用力将自己的手指从他口中抽了出来,嗔着他咬牙低骂道:“色胚!” 徐初盈忍不住脸上红红有些不好意思,她真是一时忘形了,怎么会把手指伸进这厮嘴里呢?这厮根本就是个—— 看到燕王意犹未尽的笑嘻嘻盯着她的手指,好像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似的,一下子将手收了起来,“我问你话,你还没回答呢!” “嗯?”燕王呵呵笑着低头道:“嗯,鲜,鲜极了!又香又软,爷还想吃!” “谁、谁说这个!”徐初盈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道:“不是问你这个!快说!快说呀!是正事儿!” 燕王见她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眸子很有几分认真的看着自己,虽然不明白小女人又在倒腾什么玩意儿,倒也认认真真的品味品味,点点头笑道:“的确有一股子难言的鲜味儿!盈盈这又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吗?”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也是,也不是!这个啊,是从海带里头提炼出来的,用来调味是最好的东西,可增加提升菜肴的鲜味,我管它叫味精。王爷,若是这个东西能够大量提炼生产出来,卖给酒楼饭馆、甚至家家户户都用得着,这利润可是无穷的呢!” 燕王挑挑眉:“所以,盈盈的意思是?” “要解决山虞问题,不是需要用很多很多钱吗?这个东西一旦做出来推广出去,那便是财源广进啊!”徐初盈笑得自信满满。 全大夏独此一份绝无仅有,等于手里垄断着专利,这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 而且这种东西,推广起来也非常容易。 先从酒楼饭馆下手,只要试过,相信很少有人会不动心。 即便有那不动心的,看到别人家都在用,他能不用吗? 当然,无论是制作还是推广,最好明面上跟燕王府都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燕王恍然大悟,看着徐初盈的眸光越发温柔起来,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盈盈有这份心爷已经很满足欣喜了!这既然是盈盈的主意,当然应算作盈盈的产业,赚了银子那也是盈盈的!放心,山虞那边,爷心里有数!爷哪儿能用盈盈的钱呢!” 徐初盈轻轻一哼,俏脸微沉,酸溜溜道:“王爷是瞧不起臣妾?还是不把臣妾当自己人呢?” “胡说!”燕王忙揽她入怀亲了又亲,笑道:“心肝!爷怎么不把你当自己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了!” “那便是瞧不起臣妾的小钱?”徐初盈“嗤”的一笑,傲然道:“这东西虽然不起眼,做一盘菜用的分量也不需多,可是,胜在客户需求量大啊,算下来,积少成多,那可真是金山银山啊!” “爷明白,这就跟用盐一样,分量不多,可用的人多,自然利润滚滚。爷只是——”燕王轻叹,笑道:“怎么好意思抢了盈盈的成果呢!” “我自己乐意,行不行呀!”徐初盈一挑眉,冲他笑道。 见他一滞,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柔声道:“我是你的王妃,为你做点儿什么有何不该呢!你这样推辞,可见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燕王终是点头笑道:“好,既如此,爷听盈盈的便是!不过这利润还是提出两成给盈盈做私产。” 徐初盈想了想,便笑着应了。 燕王便道:“爷手底下的商二、商三专门管做生意这一项,回头爷让他们来见你。该怎么安排准备,盈盈只管吩咐他们便是!” 徐初盈笑道:“这事儿也没有这么快呢!用海带提取味精成本太高,我今儿不过试着弄一弄罢了!真要做起来,还得用面筋,那个成本会低很多!等我先试一试,试成了再见他们吧!” 燕王自然无异议,笑道:“就在这福宁殿试,需要什么,就叫桑园去弄!” 徐初盈笑吟吟点头说好,跃跃欲试,兴致勃勃。 燕王宠溺含笑看她,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轻叹道:“盈盈啊盈盈,你为爷做这许多,爷都记在心里!可真叫爷不知怎么爱你疼你才好了!” 徐初盈脸上微热,笑着推他道:“恰好我能帮得上而已啊!凑巧、凑巧嘛!” 说的燕王倒是大笑起来。 两人在小厨房里柔情蜜意着,却不知广嬷嬷奉了元太妃之命正送了两样点心过来给燕王。 听见广嬷嬷问起王爷、王妃去了哪儿?桑园、竹园可吓得不轻,故作镇定敷衍着,哪里敢说半句“王妃在厨房,王爷也在厨房!” 若太妃娘娘知道王爷居然跑到厨房里去了,必定是要震怒的。 一夜缠绵自不必说。 早上醒来,燕王已经出门了。山虞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快制定出可行性的策略细则来,此事需要方方面面都考虑详尽了,一步步亦需循序渐进不能出错,各方调度筹备安排都需要用心去做,便是光理出个基本头绪,恐怕也还得好些天呢!   ☆、448.第448章 她来做恶人吧 毕竟,这是事关两地的大事。 枕边人已去,昨夜缠绵的余韵却还在,徐初盈望着帐子顶,想着夜间旖旎风光和那厮没羞没臊的情话,心中羞甜,嘴角噙笑,抬手抚上脸庞,竟也滚烫。 她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只得多躺了会儿,待双颊热度消退了去,这才起身。 自元太妃那请了安回来,徐初盈便开始着手准备提炼味精的事儿了。 她因为对饮食极感兴趣,连带着对这各种调味品也都专门留心过。 油盐酱醋这时代都有,若要在这些里头做文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比起味精来显然后者来钱更快。 燕王那厮不用想她也知道必定也有大男子主义的本能想法在里头,故而不太想她帮他赚钱,可是她很清楚,山虞那边的投资,跟把钱砸进无底洞没有什么分别。 没有巨额银钱做准备,一旦某个环节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形,那么必定前功尽弃,那可真的是把钱砸进无底洞了! 她恰好有这么个想法,试一试也无妨。 原本,她就想自己要一成利润的,燕王说给她提取两成,那更好。 反正,有钱傍身底气足!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要用小麦麸皮——也就是面筋作为原料来提炼味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如今不是机械化时代,一切都很原始。 设备器具上不说,流程也颇为琐碎。 首先得用盐酸加压水解面筋,将得到的黑色水解物经过层层活性炭脱去颜色与杂质,再将得到的水解物进行蒸馏浓缩,得到一种白色的结晶体。 这种白色的结晶体还不是味精,得再同烧碱进行反应,加以浓缩、烘干,才能够最终得到味精。 而要取得盐酸,需要用浓硫酸与食盐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加热而成。 这个徐初盈并没有试验过,得慢慢的试才行。 好在烧碱这个时代就有,通常是用贝壳类物质灼烧后得到的固体与草木灰在水中反应而生成。 总之,过程就是如此,但是想要得到最终的完美结果,并且大量投入进行生产,徐初盈估计,最快也得在三四个月之后了。 但她有十足的信心相信,这件事一旦做成,利润必定会以眼见的速度迅速聚拢。 在此之前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徐初盈正吩咐桑园、竹园准备各种东西,忽然元太妃那边又派人来请,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徐初盈只得停下手里的活计,连忙去了福安殿。 在福安殿中,看到风侧妃也在,徐初盈心里便下意识的有些厌恶:真是哪儿都有她啊! 或许因为上次被自己一番话堵了个严实,这一次风侧妃虽依然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仅限于挤眉弄眼的做小动作,嘴巴倒是闭得紧,什么都没有说。 “臣妾见过太妃娘娘!不知太妃娘娘传唤臣妾有何吩咐!”徐初盈屈膝施礼。 “坐下说话吧!倒真是有件事儿需要王妃操劳!”元太妃神情淡淡瞅了她一眼。 “是,请太妃吩咐!”徐初盈恭顺含笑,轻轻坐下。 太妃要吩咐她办的事情,想必不会是什么容易或者说轻松的事儿。 不过徐初盈也不觉得有多怕了。 一则元太妃的吩咐她不可能不从,二则不是还有燕王吗?她搞不定的事儿推给他好了! 元太妃看了风侧妃一眼,笑道:“青幂,你说。” “是,太妃!”风侧妃冲元太妃甜甜一笑,凤眸微挑,笑吟吟向徐初盈道:“说起来这也是一件大喜事儿!我带来的侍卫副统领阿桑无意间见了绿鸳一次便一见钟情了,求亲事求到了我头上来!这不,我才刚禀了太妃呢!太妃也觉得这门亲事极好!原想着同王爷说一声就把事情定下来!可又想着王爷最近似乎很忙,未必得闲,姐姐如今住在福宁殿,又深得王爷的心,此事,不如就请姐姐帮个忙,在王爷面前提一提!我这里,先替阿桑谢过姐姐了!” 只听了一半,徐初盈就觉得手心一凉,心里怔怔的。 什么阿桑不阿桑的,她不关心是谁,也不关心风侧妃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她只知道,这件事她不但不会去做,而且会极力阻止她们去做。 可是,绿鸳和远浦的事儿并未过过明路,虽然燕王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二人的事儿,但此时又如何好说起? 若说了,岂非变成二人闹私情了? “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徐氏你别忘了今日王爷回来同他提一提!”元太妃没什么情绪的眸光扫了过来淡淡说道。 徐初盈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元太妃的意思了。 也有可能她真的不知道绿鸳和远浦的事儿,可是,燕王不喜欢风侧妃她应该很明白才对。 为什么却摆出一副极力赞成他身边的心腹嫁给风侧妃侍卫统领的态度呢? 若无别的意思,那她可真够心疼风青幂的! 徐初盈张了张嘴,正要推说这件事她也不敢肯定成不成,但是会跟王爷提上一句的,突然想到眼下燕王正暗中筹备对山虞诸事,那快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下去了。 将事情推给燕王,即便是元太妃或者风青幂都没有办法找她的错。 毕竟,她只是燕王的王妃,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只有她听他的,哪儿有他一定会听她的的道理? 她只负责带话,结果不负责,仅此而已! 可那样一来,燕王务必要对上风青幂。 绿鸳和远浦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他绝对不会拆散他们两人。毕竟两人眉来眼去好上了,也是他默许的。 那么,他就只能回绝风青幂。 可是如今从大势来说,他不应该在些许“小事”上回绝风青幂的,而是应该顺着风青幂的意才对! 徐初盈暗自苦笑,答应跟那厮真心相处,如今想来真是自己亏大了!这种麻烦事儿还得为他去挡! “怎么风侧妃也看中了绿鸳吗!”徐初盈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故作惊讶的向风侧妃笑了笑,笑叹道:“这可巧了,我心里也看中了绿鸳说一门亲事呢!定的也是王爷身边的人,叫远浦!风侧妃,真是抱歉了!此事,我是帮不得你了!” 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吧!   ☆、449.第449章 她居然为这事愁了一天? 幸好话是风青幂自己说,若是元太妃说,对上长辈,她回话的时候还要更为难些。 果然风侧妃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质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一定要同我抢吗?我不提也没听见姐姐提,我这一提,姐姐就说巧了!哼,这还真是巧了!” 徐初盈很是过意不去的无奈苦笑:“风侧妃别生气,这事儿,还真就这么巧可有什么法子呢!” 反正她那脾气,肯定是要恼的,自己就是一口咬定死活不松口,她还能跟自己抢不成! 风侧妃果然叫她这滑不留手的话给气了个怔,扭头委委屈屈向元太妃哭诉:“太妃,您老人家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是身份不如王妃娘娘,可王妃娘娘这明摆着踩妾身的脸面,妾身断断不服!那绿鸳,妾身要定了!” 徐初盈正欲开口,元太妃轻飘飘一句“好了!”说在了她前头。 只见元太妃慈爱的嗔了风侧妃一眼,温言道:“你没有听见王妃的话吗?王妃说了,那绿鸳是许给了王爷身边的人!” 意思就是,你要跟王爷抢人? 风侧妃也不是个傻的,一下子就怔住了,低垂的眉目遮掩了眸中闪过的愤恨不甘。 绿鸳和远浦那一对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处了,当她没打听到吗?这徐初盈分明张嘴说瞎话! 一个做主子的,为奴才们打掩护,呸!真是自甘下贱! “只是徐氏,”元太妃说住了风侧妃,又看向徐初盈,道:“此事你也有不是。你既有此主意,早该过了明路说出来。这会儿青幂刚提及此事,你便一句话堵了上来,巧不巧的且不说,可不瞧着便像故意落青幂的面子?这样,可不太好啊!” 徐初盈摸不透元太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得陪笑道:“太妃教训的是,都是臣妾的疏忽,是臣妾思虑不周!臣妾愿意向风侧妃陪个不是!” 身为王妃光明正大的向侧妃赔不是,这是屈尊下降极给面子了,风侧妃脸面也挣足了,再挑不出半个不字来。 “这倒也不必!”元太妃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笑道:“你欠青幂一个人,赔不是顶什么用呢?我看你身边那些个丫头就不错,不如便许一个给青幂那侍卫副统领吧!” 徐初盈大惊! 风侧妃则眼睛一亮,立刻眉开眼笑的点头笑道:“对对!还是太妃娘娘处事最公正公平了!姐姐不会瞧不起我的侍卫副统领吧?” 一个丫头,即便是王妃身边的丫头,配她的侍卫副统领,那也是高攀了! 又有元太妃的话,怎么说徐初盈也没有理由拒绝。 风侧妃不禁快意得意起来,心中冷笑,她一定要把她的心腹丫头弄一个过来,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便罢了,若是个不识抬举的,哼,人落到了自己手里,有的是法子整治! “不是瞧不起,是不敢高攀!”徐初盈轻笑着,婉拒了。 “姐姐这话也太谦虚了些!”风侧妃岂肯这么轻易放过她,冷笑道:“姐姐调教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哪儿算高攀呢!看来,姐姐是真的瞧不起我呢!” 徐初盈扛不住了,只得含糊道:“我身边总共就只有那么两三个用得顺手的,我还想再留她们几年呢!一时还真舍不得给人!风侧妃可别误会,我也知这般有些小家子气,可我是真舍不得!” “又不是即刻便要出嫁,什么舍不得舍得的!”元太妃笑道:“哀家便倚老卖老做主了,亲事先定下,一二年后再成亲也不迟!” 徐初盈暗暗叫苦,还不等说什么,风侧妃已经笑吟吟起身谢恩了! 元太妃满意点头一笑,竟是受了风侧妃的礼。 徐初盈只觉嘴里发苦,张了张嘴,一句话也不好说了。 她还能说什么?太妃亲自开了口,这门亲事高攀的是她,为了个丫头同太妃顶撞,说出去一百个都是她的不是! 徐初盈便起身陪笑道:“既太妃这么有兴致,臣妾自当相从。只是,这结亲的事儿最好你情我愿方能和睦,若是两个人天生看不对眼,将来成了怨偶,倒是臣妾的不是了!臣妾……想回去先问一问她们,看谁对这门亲事有意,若是风侧妃那边的侍卫大人也同样无异议,那便再定下来,还请太妃成全!” 风侧妃轻嗤,淡淡笑道:“到底是王妃姐姐,想的周全,我也没有异议!” 阿桑还不是什么都听她的?她就让阿桑要银屏或者碧罗,那又怎样!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等她的人到了自己手里—— 光是想想,风侧妃都觉得快意。 元太妃目光轻轻一瞟,亦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原本是恩典,弄成怨偶反倒不好了!你们俩都没有异议,那便如此了!只是,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算要她的命也是应该!当着主子,可讲不起什么情愿不情愿。徐氏,哀家知道你从小没受过正儿八经教养嬷嬷的教导,可这主仆两个字也得看清楚了,别叫个奴才拿捏住了!咱们燕王府,可丢不起这样的人!” “是,太妃!臣妾明白了!”徐初盈低眉顺眼,掩去眼底淡淡的嘲讽。 元太妃对她说话,还真是够不客气的呢! 回到福宁殿,徐初盈的神色就没有那么好了! 她对山虞人没有一点儿好印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给他们当媳妇,心里便一阵一阵的堵着。 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燕王回来,徐初盈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叫了声“王爷!”眼神炙热的忙迎了上去,揽着燕王的胳膊,睁着双眸眼巴巴的望着他。 自打两人敞开心扉相好以来,她对自己较之过去的确热情主动了许多,每日迎自己回殿也是笑得温温柔柔、情意绵绵的,可是,却从没有过像这一刻这般的急切。 急切中隐隐透着慌乱。 “怎么了!”燕王顿时心里一紧,忙握着她的双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我——”徐初盈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被人欺负了,咬咬唇道:“我有事情要求你!哦,你还是先更衣净面再说吧!” 燕王见她急成这样哪儿还耐烦更衣净面?   ☆、450.第450章 千年代沟啊 忙柔声道:“别怕,什么事爷为你做主!”一边说一边揽着她进了东暖阁,抱着她坐下道:“说吧,爷听着呢!” 对上他黑沉冷静的目光,徐初盈心中没来由的安定了下来。 有人可以依靠,这种感觉总令人有那么几分愉悦。 她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苦恼道:“王爷,太妃的面子我不好不给,可是,可是我真不忍心把我的人给那个什么阿桑!王爷,你帮帮我好不好!” 燕王听完却是愣了半响才回过神,忙道:“就是——为了这事?” “是啊!我都愁了一天了!”徐初盈咬咬唇。 燕王不禁失笑,在她腮边轻轻拧了一把笑道:“出息!为这么点儿事居然还好意思愁了一天!” 徐初盈闻言眼睛一亮,喜得忙道:“王爷你有办法?” 燕王看她一眼,却是浑不在意的笑道:“不过是个丫头,也值得你这样!本王知道你舍不得银屏,这也是人之常情,旁的,你挑一个给她不就得了!你若是不放心,她将来过得不好,你为她做主便是!” 在燕王看来,下人们的婚配本来就是主子安排的,徐初盈身边的丫头嫁给风青幂的侍卫副统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能在她身边用得上的丫头,自然不是愚笨的,就算嫁了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况且,他的王妃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儿不可对人言。 至于她和他私下商议的事情,身边从来没有人伺候,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不知。 风青幂就算打着从她身边丫头下手想要探知些什么的主意,得到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王爷很疼宠王妃! 具体情形,谁又知道? 为着个丫头同风青幂来硬的,不值得。 徐初盈听毕心头就凉了半截,苦笑道:“在王爷眼里,丫头们的命都很低贱是么!” “奴才就是奴才,对主子尽忠那是本分!若不尽忠没本事,早就打发去做苦役粗活了,一辈子也不出了头!可能把主子伺候好了,她们自己也高人一等,可以活得比不知多少寻常百姓人家要好得多。说起来,主子也不亏待了她们!” 燕王说着有些无奈的笑道:“爷有时候真是不明白盈盈,对那些奴才,好得有些过了!” 尤其那个银屏,傻傻笨笨的,在她面前随随便便没大没小,有的时候还口没遮拦胡言乱语,哼,而且,他们闹别扭的时候那死丫头还敢偷偷瞪他,他早就看那死丫头不顺眼了! 偏她宝贝似的护着纵着。 徐初盈动了动唇,苦笑。 燕王不能理解她,她懂。毕竟他和她不一样,自来到这个异世,她虽努力的让自己融入,可是有些价值观深入骨髓,是没办法改变的。 比如,她永远也没有办法不把奴才的命当回事,永远做不到不经身边丫鬟们点头情愿就随随便便的把她们赏给或是赐给一个陌生男人! 当然,这种话她不会说出来,对谁也不会说出来,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在元太妃和风侧妃逼迫她送人的时候,她会难受。 “王爷!”徐初盈抬眸看燕王,柔声软软的道:“你帮帮臣妾好不好!臣妾舍不得银屏,也舍不得碧罗她们!臣妾自来了这儿之后,都是她们陪着臣妾啊!臣妾早已许了要给她们寻一门她们满意的好亲事,可是——” 那山虞来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令人满意的好亲事啊! 燕王眉心微微蹙了蹙,捧着她的脸半真半假的笑道:“盈盈这样,爷都有些要吃醋了!你对她们,比对爷还要上心呐!” 这种感觉他隐隐约约有过好几次,总之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徐初盈脸一黑,恼道:“你胡搅蛮缠些什么!” 她心里正烦着呢,他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歪缠喝醋。好吧,如果是因为个男人的事情他说这话,徐初盈也就认了不说什么了!可分明又不是! 这醋喝得简直就是荒唐! 燕王一滞:“盈盈!” 徐初盈索性仰头看着他,“王爷,我的人是不会给风青幂的侍卫的!不管是谁,风青幂这么恨我,她不会让我的人好过!我不能明明知道那是一个火坑还把人往里头推!你帮我这回,好不好!你若不帮,少不得我也只好使些手段了,便是抵赖也没什么!” “不过是个丫头,你就非要这么较真?”燕王一时也有些不悦。 “对!就是较真!”徐初盈冷冷回敬。 “你——”燕王一怒,正要发火,突然想起与她说好的条件,硬生生的忍着发作。 因为压抑着情绪,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此事太妃发了话,爷也不好更改。若是为你,那自然另说,可你让爷为了个奴婢驳太妃的回?盈盈,你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她不懂事? 徐初盈挣扎着从燕王怀中下来,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她不懂事! 真是天大的笑话! 自从来到这鬼地方,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识大体、够懂事的了! 从前他不是总嫌自己太懂事、遇事不肯依赖他吗?现在好了,好容易难得开口求他一次,他却多般推搪。 可见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盈盈!盈盈!”燕王见她推开自己就走,愣了一愣才回神,忙出声叫她。 徐初盈却是充耳不闻,早已出了东暖阁。 把个燕王晾在那里。 燕王坐在那里,愣是半响才吐出不上不下哽在胸口的那口恶气。苦笑摇头轻叹。 倒是他错了。 他从前总觉得她没有脾气,柔顺得就像是水一样,宠辱不惊,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云淡风轻的笑。 那时他还很是嫌弃她如此,觉得她对自己太过疏离了。 可此刻,他竟然有些怀念那时候的她了。 抛了这么个难题给他,是要他怎么办? 燕王柔柔太阳穴。 他是真的很为难。 为难的不是事儿,而是人,说白了就是关系。 如果没有母妃的话,纵然他对她看待此事的态度不以为然,她既然求他了,他少不得便替她料理了。 不过是跟风氏交代一句话的事儿,料想风氏不敢不听。   ☆、451.第451章 燕王的苦恼 可是,此事夹着母妃的话—— 若他依了她,母妃那里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 为了王妃的奴婢们着想,当儿子的驳回母妃的话? 在燕王看来,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福宁殿后花园临水池的圆亭中,徐初盈靠着亭柱默默的望着水池里摇头摆尾的金鱼出神。 金色的夕阳灿烂的照耀下来,将池水染得金灿灿的,鱼群见人便下意识聚拢等食,搅动得池水哗哗轻响,跳跃着金光一片。 徐初盈却是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出着神,低低轻叹。 她就知道,凡事一旦沾染上他的母妃,他就没法子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怪他,毕竟,那是他母妃。毕竟,当着他的面,他母妃可从来没有刁难过她! 可若是别的事情,她暂时退让也就罢了,她不信元太妃能在他面前装一辈子。 这件事,她是不会退让的。 只要一想象银屏或者碧罗、碧绮无论哪一个受着风青幂的虐,被那粗鲁的山虞蛮人动则拳脚相加,晚间还要强行欢好,她就受不了! “盈盈!”燕王来到她身后,几乎是肩碰着肩站在她身旁,却没有如同以往那样揽她的肩膀。 他柔声道:“奴才再好也只不过是个奴才,你又何必如此!” 徐初盈轻轻一哼没说话,腰杆却下意识的微微挺了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半响,她才道:“商拂、绿鸳他们跟你的时候也不短了吧?若你的对头要了他们去折磨,你也高高兴兴的把人奉上?” “这如何一样!”燕王有些啼笑皆非,道:“商拂、绿鸳他们不是奴才,是属下。碧罗她们除了伺候人还会什么!” 燕王见她这副神情自己倘若不顺了她心意决绝此事,她恐怕还不知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便笑道:“爷倒是有个主意,盈盈要不要听?” 徐初盈忙扭头,黑澈澈的眸子期盼的看着他。 燕王一见就乐了,笑道:“你亲爷一下,爷就告诉你!” 徐初盈脸一黑,气得有点儿想冒火,气鼓鼓扭回了头:“不说拉倒!” “别气!别生气啊!”燕王笑着伸手去拉她,硬是将那两只小手都握在了手掌中,慢慢说道:“爷倒是觉得,盈盈你多虑了。你又没问过你那些奴才的意思,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愿意嫁给阿桑呢?说不定有人愿意呢?那你岂不是白忧愁了?” “怎么可能!”徐初盈一愣,脱口便反驳道:“那可是风青幂身边的人!” “阿桑是风氏侍卫副统领,身份不低,不是风青幂可以任意搓圆搓扁的,风青幂对他,多少都得看几分面子!你觉得,一个男人娶了媳妇,明明有能力保护媳妇,却依然让别人折辱她吗?如此他面上可没有什么光彩啊!风青幂顶多只能把人叫去问问话,训斥几句,想要做别的,就有点难了!” 徐初盈道:“你自然捡好听的说!” “盈盈啊!”燕王轻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要不然这样,先问问你那些奴才,若是有人愿意嫁过去,这事儿自然也就不必提了。” “那若是没有人愿意呢?”徐初盈抬眸直视着燕王,认真道:“王爷,你给我一句话,如果没有人愿意,你会帮我吗?” 燕王沉默片刻,柔声道:“盈盈,你应该明白爷的为难之处在那儿!” “可如果,”徐初盈的心忽然跳得有点儿乱,忍不住道:“可如果有一天太妃娘娘要对付的是我呢?” “不会的!”燕王眼皮一跳,想也不想便反驳。 “怎么不会!”徐初盈苦笑道:“你这般待我,太妃娘娘迟早会有意见的。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王爷觉得,她能容忍我霸着你吗?” 燕王心中一松,笑道:“原来是为这个!以后别胡思乱想,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爷既然答应了你,自有爷的主意。太妃那,你不用管。” 徐初盈动了动唇,忽然就有种满肚子的话无从说起的感觉。 算了!她倒要看看,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如何选择!她有些赌气的想。 “我回一趟明春殿,”徐初盈慢慢说道:“我得跟奶娘和徐姑姑交代一番,让她们按你说的先问一问。可是王爷,我绝不会把任何一个人就这么给风青幂,哪怕只是明春殿的一个扫地丫头!” 说毕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 燕王一滞,倒是没有料到她性子硬起来也是个难以说动的,他又头疼了! 徐初盈带着银屏和碧罗突然回明春殿,倒把苏嬷嬷和徐姑姑吓了一跳,二人还当她又和燕王吵架了,紧张的不得了。 尤其看她的气色又不太好,就更以为猜中了,小心翼翼的接着她进去,也不敢乱开口相问。 这两位主子,真正能让人把心操碎啊! 倒是徐初盈慢慢饮着茶,眼睛余光无意识一扫,见她二人脸色不对,忙问何故?还当明春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双方一番相互纠结的询问下来,得知她二人担心着什么时,徐初盈又感动又好笑,忙笑着解释了,让她们不要担心。 想到要说的事儿,又是轻轻一叹。 听徐初盈把事情说完,苏嬷嬷和徐姑姑相视一眼,然后苏嬷嬷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就是为这事儿回来的?” 听着苏嬷嬷这跟燕王差不多似的反问语气,徐初盈一愣,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到底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有的东西,她和他们注定是有千年代沟的啊! “奶娘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徐初盈苦笑问道。 “原来王妃您也知道啊!”苏嬷嬷松了口气,忙笑道:“既然您知道,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同王爷闹生分了!这算什么呀!既如此,王妃您指个人过去便是了!” 徐姑姑看那神情也是理应如此的样子,点点头道:“是啊王妃!毕竟太妃都开了口,哪有做儿媳妇的为了个奴婢跟嫡亲的婆婆公开反驳的?需叫王爷面上也不好看!何况,太妃这也是为您和风侧妃说合,在外人眼中,这是她做长辈的好心好意,王妃,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辜负了!您帮了绿鸳和远浦,已经仁至义尽了!”   ☆、452.第452章 原来倒是她的不是 徐初盈挑了挑眉,却是向苏嬷嬷笑道:“奶娘,如果我——让银屏去呢?” 苏嬷嬷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那丫头虽然憨了些,但胜在忠心,她去也好!那风氏想要打探些什么,就更不容易!” 徐初盈:“……” “奶娘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不担心银屏会过得不好?” “这嫁人啊,本来就是看运气和她往后自个的造化!这些年王妃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迟早是要嫁人的。既然机缘巧合这件事落在她身上,那她就只能接受。谁又敢说这就一定是坏事呢?”苏嬷嬷笑道。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这种事,王妃您尚且身不由己,何况她一个做奴婢的?可如今王妃您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徐姑姑见徐初盈怔怔的神色黯然,心中略猜度到了两三分,便笑劝道:“王妃,侍卫副统领身份已经不低了!不管哪位姑娘嫁过去,都不辱没了。至于往后,那还真是苏姐的话,且看自个的造化了!” 对着燕王,徐初盈可以生气发火,可对着苏嬷嬷和徐姑姑,她是无论如何也发作不起来的。 “这事儿,先跟一等、二等丫头们说一说吧!”徐初盈尽管心里头纠结别扭到不行,也只好先如此吩咐,说道:“你们好好的说,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如果有自然最好,若没有——你们也先别说什么,先来回我!” 苏嬷嬷和徐姑姑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相视一眼,齐声应是。 一时桑园过来了,陪笑说王爷等着王妃用晚膳呢,请王妃若无别事,就快些回去吧! 苏嬷嬷听了忙催着徐初盈赶紧走。 又忍不住小声叮嘱道:“王妃您素来聪慧,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同王爷闹别扭啊!” 徐初盈不忍她担心,只得闷闷“哦”了一声点点头。 福宁殿中,燕王倒是神色如常了,见她回来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揽着她笑道:“走,咱们先用晚膳!今日多见了几个人,公文都没怎么批阅,晚上只怕要忙一阵,盈盈陪爷一块,好不好?” “嗯!”徐初盈看他一眼,只好点头。 燕王暗自摇头,笑着拉着她往饭厅坐下,心里忍不住纳闷:这脑瓜子里究竟怎么长了那么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旁人觉得是极重要的大事,她不屑一顾,别人不以为然的,她却愁了一天还继续愁…… 两人用过晚膳,散了会步,便进了书房。 等燕王处置完了公务,沐浴后回寝殿,徐初盈见他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下意识把锦被往身上裹了裹,摇头道:“今夜不要!” 燕王有些郁闷,不由分说将人捞进怀中一通发狠的亲吻,吻得她的唇红艳艳的肿起来。 “王爷!”徐初盈气急败坏摸了摸唇,恼羞成怒瞪他。 这厮,没听见她说不要吗?现在还想来强的,休想她会顺着他! 她顺着他的日子,是他自己亲口终结的。 燕王见她恼羞成怒倒低笑了起来,笑道:“爷只是亲一亲,亲一亲总可以吧!” 徐初盈无不怨念,心道能说不可以吗?他亲都已经亲完了! “睡吧,想来今日盈盈也累了!”燕王笑着将人揽入怀中一道躺下,将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他没法理解她的想法,便由着她想去吧!慢慢的,她自然就能想通了。 徐初盈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若他一人那么说,她自然不信的,可苏嬷嬷和徐姑姑都是那样态度,她再逼着他纠缠,倒显得无理取闹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次日,当徐初盈听徐姑姑说碧绮愿意嫁给阿桑的时候就是一怔。 她是真的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徐姑姑见她眼睛有点发直的样子不觉含笑道:“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是巧。碧绮说她无意中见过那位副统领一面,觉得那人挺不错的!昨儿奴婢和苏姐问了下去,昨夜奴婢临睡前那丫头便去找奴婢说了!奴婢算是瞧出来了,她的确是真的愿意的!” 徐初盈不禁失笑。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这话还真是不假! 果然还真是巧了! “姑姑可有细细的同她分说清楚了?毕竟,风侧妃对我——,她又是那个性子,难保不会迁怒。”徐初盈到底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奴婢都说了!那丫头还是这个意思,”徐姑姑微笑道:“王妃您也是仁至义尽了,这事儿能如此结果,也是皆大欢喜!您啊,不用为她担心,那丫头平日里虽然不言不语的,但奴婢瞧着还是个心里头有主意的。”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姑姑你把她叫来,我亲自同她说几句话!到底,在明春殿伺候了一场!” 徐姑姑笑道:“这事儿若成了,她原本就该给王妃磕头谢恩的!奴婢这就叫她来!” 一时碧绮来了,面上还有些羞羞答答的不太好意思看徐初盈,跪下磕了头,头都不敢抬。 碧绮一向来都很安静,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平日里若非特意注意,徐初盈几乎想不起来明春殿还有她这样一号人物。 此刻细细打量去,只见她穿着银蓝色绣竹叶纹的掐牙背心,白绫裙子,鹅蛋脸,眉眼平和,是个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姑娘。 徐初盈温言唤了她起来,此刻东暖阁中并无旁人,徐姑姑也让她屏退出去了。 徐初盈和颜悦色的痛碧绮说了些话,再问了一次她的意思。 果然如徐姑姑所言,徐初盈察言观色亦看出来几分,果然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应该并无强迫威胁的成分在内。 人各有志,她自然也不会拦着。 便命她回去安心待嫁,定会备上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送她出阁。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回来告诉她。她亦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碧绮是自愿嫁给阿桑的,那么徐初盈也不可能再给她拖上一两年了。 原本那话就是缓兵之计,摆明了无计可施的时候还有一个“拖”字可以利用。 碧绮目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应着“是”,再向徐初盈磕了两个响头,起来恭敬退出去了。   ☆、453.第453章 倒是巧了 虽然此事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解决了,一切的矛盾随着碧绮“愿意“两个字而自动烟消云散。 可是,徐初盈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 这次,姑且说是运气好吧!可是,下一次呢? 她不可能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这件事虽然结束,但她和元太妃之间的矛盾却依然存在! 燕王回来之后,徐初盈倒有些不情不愿跟他说这事儿。 尤其看到他一脸的笑,她更觉得有点儿愤愤不平似的:凭什么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把这选择题给踢开了啊! “爷就说了吧,盈盈你杞人忧天了不是!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爷就知道,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必定会有人动心的!”燕王笑得信心满满。 不对! 徐初盈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有什么东西瞬间爆破而出。 “碧绮她,她是你的人,是不是?”徐初盈突然看向燕王,问道。 燕王一愣,眸中飞快划过一抹讶异。 这一刹那的怔忪,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初盈脸色微变:果然是他的人! 燕王忙一伸手把人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连连亲了她几下说道:“好盈盈,你可不能秋后算账啊!碧绮的确是爷当初安放在明春殿的人!不过,爷可从来没有让她做过什么伤害盈盈、对不起盈盈的事儿。只是让她将看到听到的一切禀报给爷!当然,后来咱们两个真好了以后,爷就命她不必再跟爷禀报什么了,让她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奴才!只有这一次——” “你慌什么,我也没怪你!”徐初盈听他这么紧张的忙着解释,倒忍不住有些好笑。 她偏着头看他笑道:“其实吧,一开始我也猜测明春殿中肯定有你安插的眼线。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碧绮,她平日里很老实的,只管认认真真的做事,从来不多话的!” 他若不往明春殿放人,那她才觉得奇怪呢! “爷有时候倒情愿盈盈笨一些!”燕王见她没有跟自己算旧账,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便笑道:“这次的事儿,的确是爷给她递了话。不过,她也是愿意的。你就不用多想了,知道吗?” 碧绮是他的人,他要怎么吩咐,她自然管不着的。 且那碧绮既然能够得到他的信任被派去做卧底,料想也不是泛泛之辈,这回误打误撞的配给了阿桑,说不定还正中他下怀了! 可笑风侧妃,这还说不清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呢! 没准那阿桑有一天都要变成燕王的人了。 “你都这么说了,这事儿我还能说什么呢!”徐初盈笑了笑,又轻叹着笑道:“其实碧绮站出来的时候,我心里也很松了口气呢!不然,可真是让你为难了!毕竟,太妃那里——” 燕王听了大感欣慰,笑道:“爷的盈盈,果然不是——唔,是极好的!识大体!” 徐初盈却是一挑眉,似笑非笑瞪着他道:“果然不是什么?不是无理取闹是么?这么说之前王爷倒是觉着臣妾无理取闹了?” 她现在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自称“臣妾”,燕王早已清楚,听她这么问那是自然打死也不肯承认的! “没有!”他想也不想果断否认,振振有词笑道:“爷怎么会那么糊涂呢?盈盈跟这四个字根本边儿都不沾嘛!” 徐初盈“扑哧”一笑,也懒得与他理论,却是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半真半假的笑问道:“那么万一有一日,对于同一件事情,臣妾和太妃的说辞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王爷会选择相信谁呢?”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下又有些纠结起来,这杞人忧天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独宠这事,在母妃面前他自会应对,她为何总是不放心呢?总觉得母妃会对付她。 其实无可否认,他也感觉出来了,母妃打心眼里并不喜欢她。但他是母妃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只要他坚持,母妃一定会妥协的,他有这个把握。 纵然母妃不肯妥协,此事他亦自有主张,总而言之,妥协的绝对不会是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啊——”燕王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爷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爷会暗中调查,只相信真正的事实!” 徐初盈眉目舒展,不禁也笑了起来。 的确!这才符合他的脾性行事风格! 他哪儿是随随便便几句耳边风就可以掌控任意糊弄的人呢?她不能,太妃,同样不能! “那,我要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徐初盈笑着圈上他的脖子。 “爷会记住!”燕王毫不客气笑着揽住了她的腰,笑道:“对这个答案,盈盈还满意吗?” “嗯!很满意!”徐初盈不假思索点头。 燕王心中一软,不愧是他看中喜欢的女人!若是他没选择相信她她便一味撒娇闹腾,那便不是她了。 “既然满意了,”燕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目光毫不客气的在她胸前逡巡而下,揽着她更贴近他的身体,低笑道:“盈盈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起码,该奖励奖励吧?” 又是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来? 徐初盈脸上一热,忍不住在他胸前捶了两下笑骂道:“臣妾真是佩服王爷,不知王爷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凭说什么都能扯到这上头来!” 燕王呵呵的笑,笑得很无辜,“只有面对着盈盈,爷才会这么说!旁人,爷可不会!” “不会?” “不、不是!是压根都不会瞧一眼!”女人那稍稍上扬的尾音令燕王立刻警觉起来,他何等聪明?立刻改口。 惹得徐初盈“嗤”的笑嗔着他,心中却是一甜。 “盈盈,昨夜爷可没有强迫你,今日什么事儿都解决了,盈盈可得依着爷了,成吗?”笑闹几句,燕王揽着徐初盈又将似乎已经扯远了的话题拉了回来。 徐初盈:“……” 其实她心里很想怒骂:一天不做会死啊! 他的欲望实在是惊人,有的时候她真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那种大开大阖的酣畅淋漓,或者温柔细腻如水草纠缠不休,一旦做上似乎都没有止境。   ☆、454.第454章 碧绮,是你的人? “你、你疼着臣妾些!臣妾有时候……怕呢!”徐初盈面上红红的,娇声低道。 她其实也不敢饿他太久,不然积攒了数日的欲望并做一处爆发起来,吃亏的还是她…… 燕王轻笑,眉眼间越发可见温柔,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什么,惹得徐初盈脸上骤然通红笑着啐他,两人笑闹成一团。 次日,风嬷嬷来了福宁殿求见徐初盈,笑容满面的,说的便是这阿桑和她身边大丫环的亲事。 徐初盈便笑道:“说起这事儿我也正想叫人去丽泽殿找你们呢!昨儿我已问好了,就是碧绮那丫头吧!那丫头聪慧伶俐,长得清秀,脾性也温柔斯文,正好她也有心,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良缘!” 风嬷嬷顿时一愣,陪笑道:“原来王妃已经拿了主意了!这个……老奴却是不好做主的,老奴这就回去禀报侧妃娘娘!” 原本,今日一早风侧妃就要过来福宁殿,有意想来逼迫徐初盈一番。 昨天徐初盈在太妃面前支支吾吾的推脱,她便看出她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越是不愿意,她就越觉得痛快,越要逼着她。 可风嬷嬷好容易劝住了她,说是阿桑好歹也是个下属,她这个做主子的喂了一个下属的事儿太过上心,尤其还是个男下属,总不太好。 不如,让她去福宁殿问一问。 风侧妃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听到那后一句忽然想着万一王爷哥哥因此对她有什么疑心因此喝醋怎么办? 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早上刚从元太妃那请安回来,还没吃早餐呢,她便开始催着风嬷嬷让她别忘了赶紧去福宁殿。 又吩咐她一定注意好了徐初盈的表情,回来好好的说给她听! 所以,今日一早风嬷嬷来福宁殿,其实是催促,说白了就是故意恶心人来的。并没有想到徐初盈这边竟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了! 这倒叫她措手不及! 徐初盈自然知道这种事儿不是她说了算的,便点头笑道:“既如此风嬷嬷回去便请风侧妃过来一趟吧!倒省得本妃再派人去这一趟了!” “是,王妃娘娘……”风嬷嬷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风侧妃不在,偏她又没法儿反驳王妃的话,这可就陷入被动了…… 风侧妃一听风嬷嬷回禀就炸了毛,柳眉倒竖叫道:“你说什么!碧绮?是哪一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别想用个阿猫阿狗来糊弄我!哼,我要的是银屏,或者碧罗!其他的,一个也不行!” 说毕便领着风嬷嬷等急匆匆往福宁殿去。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风侧妃一见了徐初盈那火气不由自主的又窜了三丈高,气冲冲道:“姐姐这般明目张胆的辱没妹妹,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什么碧绮我听都没有听说过!除非银屏和碧罗,别人,休想!” “风侧妃稍安勿躁,”徐初盈无奈一叹,笑道:“这婚姻之事,是结缘不是结怨,碧绮也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自幼在王府长大的,比起碧罗、银屏一点儿也不差!难得的是,这丫头对阿桑副统领一见倾心十分爱慕,将来嫁了过去,肯定会琴瑟和鸣的!” “姐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风侧妃愤愤道:“我们阿桑没准不愿意呢?” 徐初盈笑道:“怎么会呢?碧绮真的很好啊!娶妻娶贤,家有贤妻,何愁没有娇妾?阿桑副统领不会吃亏的!” 你说的好听! 风侧妃一眼瞪过去,哼道:“那银屏和碧罗呢?她们难道不贤不好?姐姐把好人留着不给,分明羞辱我罢了!我,我找太妃说去!” “风侧妃留步!”徐初盈道:“不过是两个下人的亲事,三番两次的去找太妃做主,这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吧?若是王爷知道了,恐怕也会不高兴的!风侧妃听我慢慢说来,银屏那傻丫头有什么好?我从前在娘家是什么境况风侧妃想必也知道吧?我的丫头那就更不用说了!若非念着她是我陪嫁丫头好歹辛苦跟了我几年的份上,只怕连个三等丫头也排不上号呢,这样的人岂能配得上阿桑副统领?碧罗呢,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她跟碧绮是一同在我身边伺候的,两人也都是王府中长大的,资历、能力各方面都一样!既如此,为何非要她呢?何况碧绮有心,她做姐妹的,又怎么好跟碧绮抢?” 风侧妃可巴不得碧罗、碧绮因为此事闹翻,最好还要怪在徐初盈头上,闻言便道:“我们阿桑又不是什么货物,说的好像终身大事由她们两个决断似的!不成!,我就要碧罗!” 徐初盈眉头微蹙,道:“风侧妃这般,不知是何道理?无理取闹,定要看我为难吗?此事我昨儿已回明了王爷,王爷也说这般皆大欢喜,风侧妃定要再起风波吗?” 风侧妃哪里肯轻易听从徐初盈的安排?吵着闹着就是不依,口口声声只说徐初盈辱没她,故意戏弄她。 而徐初盈也寸步不让,兜着圈子说话,轻轻巧巧挡住了风侧妃的咄咄逼人,愣是让她进不得半寸。 把个风侧妃气得脑门发胀几乎要跳脚。 最后两人倒是达成了协议,让阿桑自己来选。 徐初盈一开始是不肯的,风侧妃坚持,她只好答应。 谁知,阿桑竟然选了碧绮。 风侧妃一听就呆掉了,气急败坏喝命他重选! 徐初盈哪里还由着她闹?端起身份斥了她两句,沉着脸硬将此事定了下来。 风侧妃气得倒仰,可人是阿桑亲口选的,风侧妃就算闹到元太妃面前也无济于事。 且她那语气,一张口就是非要碧罗不可!这算什么?强娶王妃身边的侍女? 就凭这一条,徐初盈也有的是话说。 还是风嬷嬷见识快,也顾不得在不在徐初盈面前了,强行上前止住了自家主子,匆匆行礼,拉着她去了。 徐初盈这才真正的舒了口气,这事儿想来是再掀不起什么波浪了! 若风侧妃再要闹,那便是她的不是,徐初盈也不怕太妃问责。   ☆、455.第455章 风侧妃质问 她不禁好笑,今儿一早燕王便跟她说,今日便将此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还让她把话引向阿桑,让阿桑自己选。 至于背后他做了什么,她也没有问。 阿桑果然选了碧绮。 丽泽殿中,风侧妃气急败坏质问阿桑,为什么不选碧罗而选碧绮。 阿桑哪里肯说昨天自己跟一位漂亮的侍女偶遇,那侍女又美又温柔,还对自己笑了,名字正是叫碧绮?而她身边那个叫碧罗的,水桶腰,脸上还有雀斑,皮肤又不好,看一眼便觉倒胃口,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好不好! 他这是娶媳妇,又不是纳妾,要是娶了那么一个回去,岂不是叫兄弟们笑死? 而且,他也不明白,两个人的名字都叫碧什么,可见身份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什么主子一定要他说娶碧罗? 不就是想弄个王妃身边的人过来吗?谁来应该差别都不太大吧?可是对他的终身幸福来说,那差别就太大了…… 阿桑不敢说嫌弃碧罗长得丑,只好很老实的交待,说自己早就见过碧绮,还特意打听过她的名字,那个其实——自己早就喜欢她了! 只不过因为得知她是明春殿的人,所以他也不敢求主子为他求娶,如今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当然就—— 风侧妃差点儿没给气晕过去。大骂蠢货! 想要美女直接跟她说啊,她赏他两个便是!这么没出息的坏了她的大事! 亏她之前还在太妃和王妃面前声称他对绿鸳一见钟情呢!这下子好了,他自己倒弄出个一见钟情来了! 风侧妃越想越气,越骂越狠,取下壁上挂着的马鞭没头没脑的在他背上抽了几鞭子。 如果不是怕脸上带出痕迹来惹人注意,这鞭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往他脸上抽去! 山虞人脾气暴躁冲动的可不止风侧妃一个,基本上身体内都潜藏着暴力因子。 阿桑纵然对山虞忠心耿耿,对风头领忠心耿耿,但也不表示被小姐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通辱骂外加莫名其妙的挨一顿鞭子没有想法。 他跪在那里,低垂着头,隐去了划过眼底的怒意。僵硬的身体亦彰显着,正在极力的隐忍着。 风嬷嬷见风侧妃又打又骂发泄了出来,忙上前扶着她劝住。 风侧妃大口喘着气,恨恨将手中马鞭扔在地上,瞪了阿桑一眼,怒气冲冲转身回后殿去了。 风嬷嬷忙亲自扶起了阿桑,好言劝慰了一番,说道小姐脾性向来如此,让他不要往心里去。他在外院如何能知?小姐在这王府中可是受了不少明算暗算、受了不少气,她心里有气,不朝他们这些自己人发泄朝谁发泄呢? 一通说教讲道理外加诉苦安慰抚慰下来,又拿了伤药给他,阿桑总算是消了气,恭敬告退。 然而,裂痕一旦有了缝隙,就算一时能够缝合住,只要在恰当的时机进行合适的引导,早晚还会再次裂开。 并且,愈来愈大。 两桩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一桩是碧绮和阿桑,另一桩是绿鸳和远浦,婚期都定在两个月之后。 绿鸳事后在得知其中缘由,特意跑到福宁殿向徐初盈磕头道谢,又代替远浦也磕了头,转述了远浦的感激之情。 徐初盈见状连忙笑着扶了她起来,笑道:“快别如此!你为我寻了那么多的好食材,我也没什么可回报你的,此事我不知也罢了,既知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多好的事儿啊!我也是在为自己积德呢!” 说的绿鸳笑了起来,感激笑道:“不管怎样,属下还是要感谢王妃的!如果不是您,这件事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呢!” 什么回报她寻食材、什么积德,都是让自己心里好过的借口而已,绿鸳岂能不明白? 对着太妃,可不是每个人都敢说个“不”字的,便是元侧妃也未必肯,何况王妃在太妃面前一直不讨喜? 她肯这么做,那是真真切切的为自己好、冒了大风险的为自己好。就冲这一点,将来王妃但凡有所差遣,只要不让她去害王爷,其他的她什么都肯听、都肯做! 绿鸳说着又恨恨起来,怒道:“那风侧妃真不是个东西,比元侧妃还要可恶!不就是属下没有如她所愿奉承巴结她吗?她竟然在背后下此黑手行这等小人行径!” 她最好祈祷别有什么事情犯到自己手里,若真有那一日,她一定会让她好看! 徐初盈淡淡一笑,道:“此事到底没起什么风浪,你和远浦也算终成眷属了,这件事,过了便是!往后多留个心!” 绿鸳笑着说是,以王妃性子,自不会明着附和她那番话,可王妃肯定也是不喜欢风侧妃的!因此绿鸳在徐初盈面前骂起风侧妃来,根本无需顾忌。 她忽然面上微红,又有些扭捏起来,小心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吱唔陪笑道:“王妃娘娘,属下,属下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教您啊?” 徐初盈一怔,看惯了豪爽版的绿鸳,乍见她扭捏起来,还真有些违和。 也有些好奇,便笑道:“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便是!我若知道,怎会不答?” “您知道!您知道!这个世上啊,再没有比您更知道的了!”绿鸳笑着,又陪笑道:“属下说了,王妃娘娘您可别生属下的气啊!属下就是想知道,您,呃,嗯,您是怎样让王爷——对您这么好的……” 绿鸳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到了最后简直可以说是口齿含糊不清,徐初盈差点儿没听清楚! 想了一想,才恍然明白,然后,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而绿鸳,早已羞答答的垂下了头,薄面上布满红晕,都快红到耳根上了。两只手无意识的绞着衣角,那叫一个从未展现过的娇羞! “这——”徐初盈张了张口,有点懵,有点窘,也有点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又好气又好笑,微微的又有点儿甜。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吧……”徐初盈斟酌了半响,方结结巴巴的吃力说道:“做好妻子的本分,对夫君关心体贴,细致照顾,尊重他,尤其在人前要维护他的尊严——好像,就是这些吧!”   ☆、456.第456章 王爷可真是雷厉风行 说着又笑道:“你担心什么呢,我看远浦对你就很好!你根本不用怕的!” 绿鸳不是怕。 在听完徐初盈的话,是很怕、很很怕! 她脸都白了,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啊!王妃您说的这几条,属下觉得,属下一条都做不到啊!” 根本就掉了个个嘛!一向来都是远浦在照顾她啊! 徐初盈一愣,回想着所见不多次的两人的相处方式,不禁笑了起来。 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该跟你说这些话!每一对夫妻都有各自的相处之道,不可一慨而论的!毕竟,每个人的性情、脾气都不一样对不对?我所为,未必适合你!你所为,只要适合远浦,就够了!只要他感觉得到你对他好,就够了!还有啊,成亲了就是一家人,磕磕绊绊想来是难免的,有的时候多冷静冷静,相互理解、相互体谅,这便成了!其实我跟你说再多也无用,这种事儿,得你自己从生活中点点滴滴的体会、领悟,往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绿鸳有些似懂非懂,眨眨眼睛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就是对他好,并且让他知道我对他好,对吧?” 徐初盈忍不住抚掌哈哈大笑起来,点点头笑道:“对、对!就是这样!” 绿鸳这才又高兴起来,扬眉笑道:“远浦是个粗人,可没有王爷那么讲究!王妃您这么聪明,又待王爷这么好,怪不得王爷如今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您呢!” 徐初盈略微发窘,笑笑不语。 绿鸳亦猛然回过神来主子可不是自己能议论的。王妃心善随和也就罢了,王爷若知晓了,天知道会用什么法子报复回来呢! 遂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这个。向徐初盈拱手道谢笑道:“多谢王妃娘娘指点,属下心里算是有数了!” 徐初盈含笑摇摇头:“我也没帮你什么!” 一转眼又过了六七日,这日燕王拉着徐初盈进书房,将好几卷册子样的东西让她看。 “这些是爷同幕僚们这些日子共同商议制定出来的东西,盈盈给爷看一看,看看是否有什么欠缺或者需要修改的!” 徐初盈便知是山虞之事,略翻了翻,商贸、开路挖渠、开荒与农技指导、基础建设、学堂书院、律法、银款预算、应急预案、征调人员等等,每一项便是一册小册子,分门别类,写得十分详细。 心下不由暗服惊讶。 这件事情,尽管最后即便传扬开来也只不过是王爷看在侧妃面上帮助山虞发展这种官方话,可是一开始显然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在一定范围内,是保密的。 那么参与此事的人手肯定不会太多。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一份东西,可见这阵子他们并不轻松。 “王爷可真是雷厉风行!”徐初盈笑道。 燕王淡淡一笑,道:“这种事爷还从来没做过,这才多耽搁了几日,不然,还能更快些!” 他做事,向来皆是如此。 “不过盈盈不用着急,慢慢的看,别累着了!此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成的!”燕王忙又笑着说道。 徐初盈心中一暖,却故意撅起了嘴轻轻哼了一声,幽幽道:“王爷这是瞧不起臣妾么!” “怎么会!”燕王嘿嘿将人拦腰抱住,笑道:“爷是怕盈盈累坏了啊!若是累坏了盈盈,咱们晚间亲热时爷岂不是该不忍心?” “你又来了!”徐初盈咯咯笑嗔,引得燕王也笑。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此事先放一放也可,过两日爷要去霸州马场巡视,盈盈想不想去?”燕王忽又含笑看她。 “霸州马场?我,我可以随王爷一起去吗?”徐初盈眼睛一亮忙笑问道。 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有什么东西满满的充斥在胸间。 霸州于燕地、于燕王不寻常,于她一样也不寻常。 毕竟,那是她曾经为之努力付出、倾尽心血、可以说得上是生死与共的地方。 在那里,虽然那一段时间过得很辛苦,也很紧张,可是也有许许多多感动着她的人和事。 对那个地方,她有着一份特别的感情。 听说燕王要带自己去那里,她怎么能不兴奋、不期待呢? 燕王见她神情控制不住的雀跃,一双勾人的眸子水亮亮的波光潋滟,便知她定是极喜欢的。 心里一时也愉悦起来,笑道:“只要盈盈想去,当然可以啊!” 徐初盈“嗯、嗯!”着连连点头,撒娇着笑道:“想啊想啊,王爷,你可一定要臣妾去啊!你要是不带臣妾去,臣妾不依!” “你啊!”燕王呵呵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将她揽入怀中,宠溺道:“好,好,咱们一块去!这两日把行李收拾好了,两日后咱们便启程!” 这一夜,燕王趁机索要福利,徐初盈心里正愉悦着,半推半就的,也都依了他。 燕王大感兴奋起来,折腾得厉害,重重的撞击,深深的入,纠缠半宿方怀抱佳人心满意足的睡去。 不知怎的消息又叫风侧妃知晓了,便也缠着要去。 燕王只蹙眉犹豫片刻便应了。 风侧妃大喜过望,含情脉脉的道谢后,便喜滋滋的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对此,徐初盈什么都没说。 燕王若是不答应风侧妃,风侧妃那性子,是肯定不会愿意善罢甘休的,若攀咬起她来,元太妃就有理由拦着也不让自己去。 燕王虽然答应了她,但以徐初盈对这厮的了解,他答应是一回事,风侧妃真正能随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她很淡定,淡定的拭目以待。 倒是燕王见她对此半句也不问自己反而忍不住,晚间回来便问起了她。 听了他的回答后燕王很是满意满足,笑道:“盈盈这么信任爷,爷很欢喜!放心,她去不了的!” 徐初盈好笑,笑道:“我没有不放心啊,还等着看爷的手段呢!” 燕王一挑眉,捏着她的下巴笑道:“放心,爷不会叫盈盈失望的!”   ☆、457.第457章 他不愿意她太懂事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太懂事了呢,认为如今正当为了山虞笼络风氏之际,所以风氏要跟着一起去碍眼她也默默的忍受了,心里原本还有些烦躁憋屈。 他不愿意她太懂事。 他的女人是用来宠的,而不是用来牺牲或者所谓的“识大体”的! 到了出发那天,天蒙蒙亮一行人便从王府出发了。 随行的将军们有的从军营赶去,所以大家并不同路,只等晚上到达零阳城投宿的时候再汇合,明日方一同赶路。 路上大约行程在三天左右,便可到达霸州。 风侧妃一身银蓝色的骑装,袖口紧束,纤腰勒得细细不盈一握,马裤上套着长及膝盖的黑色马靴,越发显得双腿修长匀称。披着宝蓝的亮缎披风,发髻秀发编成无数小辫披在脑后,仿佛又便回了从前那个张扬明艳的山虞大小姐。 只不过从前的一身火红衣裳变成了蓝色。 看到徐初盈身姿袅袅的与燕王同行而来,娇娇柔柔,纤细袅娜,让人见之忍不住心生怜惜疼护,风侧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王爷哥哥真是没有眼光,这种她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与他并肩的,应该是飒爽英姿的她! “王爷!”风侧妃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甩着马鞭走过来,含情脉脉的冲燕王笑。 又不情不愿的叫了声“王妃!” 燕王“嗯!”了声点点头,道:“这就出发吧!还要赶路!” 说毕揽着徐初盈的肩柔声道:“天早露重,风也有些凉,来,爷陪你上马车!” 风侧妃见燕王压根就没多瞧自己一眼,这身精心打扮分明做了废,心中一时大为不甘! 又见燕王说了要陪着徐初盈上马车,那么显然是不打算骑马的了! 那么自己穿这一身骑装还有什么用? 可是,让她舔着脸也要求跟他们一辆马车,她也做不到! 她才不要跟徐初盈那个贱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才不要看着她装模作样骗取王爷哥哥疼惜,那样她肯定会控制不住发作起来的! “王妃姐姐!”风侧妃突然出声叫住了徐初盈,上前笑道:“姐姐,不如咱们一起骑马吧!今日天气这么好,不骑马就太可惜了!王爷是马背上的英雄,王妃姐姐应该不会骑马吧,那说出去都要叫人笑话了!” 燕王挑了挑眉,道:“风氏,王妃不惯骑马!” “王爷!不惯才正要多学呀!这也是给王爷长脸面不是!”风侧妃笑着坚持,心中愈妒。 “王爷,臣妾正好也嫌坐马车气闷呢!臣妾也想骑马!”徐初盈见风侧妃咄咄逼人挑衅,便笑着说道。 不等燕王出声,风侧妃早笑着拍手叫好,命人去牵马了! “那你小心点!若是不行了别逞强!”燕王含笑道。 “嗯,臣妾会的!”徐初盈笑着点头。 风侧妃握着马鞭的手指节泛白,咬牙切齿暗道:等下要你好看! 一时三人皆骑了马,匆匆出城。 出城十多里,行人渐稀,东方天际也慢慢的布满了橘红的朝霞,天越来越亮了。 风侧妃便笑着缠着徐初盈要赛马与她比试一段。 徐初盈推脱不过只好笑着答应。 风侧妃暗喜,听见燕王小心叮嘱,没口子的答应着,其实哪里真当一回事?早就在心里盘算开了! 徐初盈的马技,再练十年也未必及的上她,看她怎么整治她!不摔她个半死她就不叫风青幂! 两匹马儿离玄的箭般飞驰出去,甘草、绿鸳等立刻亦策马扬鞭喝斥飞驰着赶上去在旁边护着以防万一。 风侧妃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识趣,生怕没有机会了,想也不想一抖缰绳靠近徐初盈,手中马鞭一扬,鞭稍不经意似的朝徐初盈的马眼睛打了过去。 不想,徐初盈倒是及时被绿鸳等人救住半点事儿都没有,反而风侧妃自己不知怎的“啊!”的一声惨叫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伤到了小腿。 入骨撕裂的剧痛潮水般席卷而来,风侧妃惨叫着,眼泪水都迸了出来。 众人大惊,慌忙上前扶持…… 发生了这种事,她显然不能再跟着去霸州了。 万分不甘的被燕王命人送上马车,掉头返回王府。 这厢燕王也不许徐初盈再骑马了,拉着她上了马车,一队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风侧妃撩起车帘朝外张望,很快视线中就只剩下马蹄腾起的黄色尘土,气得直骂。 那边车厢中,燕王扶着徐初盈双肩忙道:“刚才吓着你没有?” “倒是挺刺激的!”徐初盈摇了摇头,笑道:“王爷说了让我放心的,我自然不怕的!” “对、对!爷说无妨自然无妨!”燕王心中一松,顺势将人揽入怀中抱坐着,含笑凝视着她:盈盈真是太会说话了,听得他心情又飞扬几分。 “风侧妃不要紧吧?”徐初盈问道。 燕王淡淡道:“不过小腿骨折,养个把月应该无事。这样也好,多少她也能消停一阵子了!” 因为自己的不得不耐着性子敷衍,那女人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起来,整天变着法儿的在他面前晃荡,燕王有些演不下去了。 燕王府中,大夫为风侧妃诊断开药之后,吩咐静养三四十天,一切得看恢复的情形才好下定论,但最好是不要轻易走动,不然骨头二次错位就麻烦了。 气得风侧妃又是一通大骂不已。 明明她的骑术比徐初盈强太多不是吗?可为什么到头来那贱人无事,而她却摔断了腿在王爷哥哥面前出丑,还要静养好几十天! “都是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风侧妃恨恨不已。 绿鸳她们几个竟然只管徐初盈,居然没有一个来管她! 否则,她也就不会摔得那么惨了! 风嬷嬷苦劝不已,又说她若再这样心浮气躁,很容易引得伤口发炎,到时候痊愈得就更加慢了! 风侧妃这才忍住了一腔怒火,只阴沉着脸。 元太妃原本听说她和徐初盈都随着燕王去霸州,并没有多说什么。 以风青幂的个性,肯定是会找徐初盈的麻烦。   ☆、458.第458章 零阳城说菜 王爷带着她们去霸州马场,到时候少不了要骑马,元太妃甚至已经在盼着风侧妃能够给徐初盈一个大大的教训。 不过,她又觉得像徐初盈那般性子谨慎的人,不会轻易上当受骗就是了。 谁知这点想头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呢,就听人禀报:风侧妃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又转回来了! 元太妃顿时气得都没脾气了,缓过劲儿来咬牙骂道:“一个两个,真是够没用的!” 待得听说是怎么回事后,就更恼风侧妃沉不住气了。 你要赛马等到了霸州离了王爷眼前,有多少赛不得?何至于这么心急? 这下子好了,徐初盈毫发无损,她倒是给抬着送回来了! 突然心中一动,元太妃忍不住暗暗有几分猜疑—— 想了想,自失一笑又摇摇头。 应该不可能的!王爷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什么,分明是青幂自己挑的事儿,应该同王爷无关…… 傍晚到了零阳城,先到的华木黎等诸将伙同地方官员齐齐在城外十里外相迎。 燕王早在这之前便下了马车骑着马,与众人相见。 徐初盈在马车里没有下来,待进了驿馆,方下车进屋休息。 驿馆早已布置妥当,一应所需物件都是齐全的。 燕王早随着众官员、诸将去了衙门,也不知晚上什么时辰才会回来。 更衣净面洗手,慢慢饮了盏热茶,当地父母官唐知州的夫人便带着九岁的女儿前来请安。 徐初盈忙笑着命请。 唐夫人穿着绛红绣缠枝莲纹的镶边缎面对襟褙子,八宝灯笼纹的官绿百褶裙,梳着垂平髻,簪着楼阁金钗,容貌虽普通,神情却是温和大方得体,恭敬有礼而不显刻意奉承巴结。 徐初盈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那厮眼光还真是不错,看这位夫人行止神情便可知其夫君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其女穿着鲜亮的鹅黄色绣花菱纱裙袄,双平髻上各箍着一圈细碎宝石编成的花环,唇红齿白,明眸灿烂,十分俏皮可爱。 唐夫人母女请安毕,徐初盈便笑着叫起赐坐,又赏了一对嵌珠金镯子给唐小姐。 唐夫人母女笑着谢过,知道徐初盈赶了一天路定是劳累需早早休息,略坐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含笑起身告辞。 纵然马车经过了改良,且这一路上都被燕王抱坐在怀中,一日奔波下来,对久未出门的徐初盈来说还是感觉有点吃不消。 见她二人起身告辞也没有相留,命人笑着送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两名打扮干净利索、穿戴也颇为讲究的婆子捧了两个捧盒进来,时唐夫人进献的时新水果与刚做的点心。 徐初盈命人接过,用上等封赏了两个婆子。 半夏揭开捧盒,将里头的点心和水果一一摆了出来。 水果是新鲜的樱桃和枇杷。 一红艳水亮,一金黄饱满,便是看着这颜色便觉赏心悦目。 徐初盈尝了两颗樱桃,又剥了个枇杷尝了,味道皆十分鲜美清甜。 接过甘草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手,笑道:“这樱桃很新鲜,应是刚摘下不久的,枇杷十分清甜,你们各拨一半也拿去尝尝吧!这些点心你们有喜欢的便尝些,剩下的送出去赏给小丫头们吧!” 甘草、半夏等笑着应了。 很快摆上饭来。 绿鸳看着丫鬟们将一道道菜摆上来,便向徐初盈笑道:“零阳城这地方的鸭子最有名了!这老鸭煲、红焖鸭肉、鸭血豆腐都是当地的名菜,王妃您可要尝尝!” 徐初盈往桌上看去,果然十二道菜中有六道都是用鸭子做原料,除了绿鸳说的这三样,还有糟鸭泥烩龙须、炖汤鸭、仔姜炒鸭,便笑道:“是吗?那可一定要尝一尝!” 老鸭煲与炖汤虽然都是汤菜,却又不一样。 老鸭煲是将老鸭杀好剖洗干净整只放进瓦罐中加满清水放入各种调料密封后,放在小火炉上文火慢炖。 桌上这份老鸭煲,徐初盈只用筷子挑了两块皮子吃了,入口即化,鲜美浓香,便知这老鸭炖了至少有一天一夜,早已骨酥肉烂。 这样的鸭子肉就显得有些柴了,精华都在那一层皮上。 而那炖汤鸭挑的是刚长成的小嫩鸭切块做成汤。徐初盈尝了尝便笑道:“遇上高人了!这汤做得极好!火候时间刚刚好,撇去浮油,肉嫩多汁,汤汁鲜美而不腻。一会你们也尝尝!” 这鸭肉格外的鲜美,汤味尤佳。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鸭子不是用刀杀的,她早就听说,在鸭子翅膀下边有个穴位,内行的人只要用力点准了这个穴位,鸭子稍微挣扎几下就会咽气。这样杀死的鸭子因为血还在身体里没有放出来,所以做菜吃起来会更鲜美。 只是徐初盈至今也没搞懂,那鸭子翅膀下的穴位到底在哪儿? 绿鸳听了笑道:“这儿的鸭子最出名,当地会做鸭子的厨师当然也出色啦!能得王妃您一句赞,说明真是名副其实了!” 徐初盈撑不住笑了,笑道:“快别这么说,叫人听见了笑话呢!” 只可惜全是鸭肉,没有鸭杂,爆炒鸭胗、糟蒸鸭肝、美人肝、酒香鸭心、干烤鸭心、炒鸭肠、芥茉鸭掌等,都是前世她极喜爱的东西。 但如今成了王妃,这些“上不得台盘”的东西却极少食用了。在庄子上的时候偶尔吃一次,还要被奶娘念叨。 回了王府更不沾。 记得有次她正用饭时燕王瞧见有道葱段鸭心,好奇问是什么,当时没说什么,背后便将厨房的管事叫去训斥了一顿,问饮食上是否克扣了她的?怎么弄得堂堂王妃如此寒酸…… 后来她知道了,还叫人去厨房安慰了人一通。 要说起鸭子做的菜里,她最念念不忘的有两道,一道是芋头腊鸭,两样食材放在一块焖就可以,原材的两种香味很好的融合后,入口缠绵咸香。 另一道是炒鸭酱。做法就有些特别了。 杀鸭子的时候得在接鸭血的碗里放上中和了少许清水的酸醋,这样,鸭血就不会凝固,而是一直保持着液体状。   ☆、459.第459章 在等我吗? 然后选取产于西南、南边的一种白芋的芋梗。所有的芋头中,只有这一种食用的部分不是地下泥土里长的芋头,而是芋梗。 将芋梗表面上那层淡青色的皮撕掉,将去皮的雪白芋梗切丝,用盐腌制揉搓使其变软,清洗干净后先入锅炒去水分,再放油爆炒,将那一碗事先准备好的酸醋鸭血倒入,加些鸭杂,通常不加鸭肉,爆炒之后,便得到一大碗看起来黑乎乎的炒鸭酱。 吃起来爽脆鲜酸,真正是回味无穷。没尝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出那样的味道! 只可惜那种白芋的生长具有地域局限,在这一世徐初盈还从来没有见过。 用过晚饭,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眼看天色已黑,徐初盈便先叫热水洗了澡。 燕王还没有回来,想着那厮说不定回来了又要折腾,也懒得睡那么早,便将随行携带的三册他之前交给自己的关于山虞计划的小册子取了一册出来,命人掌灯在炕桌上翻阅细看。 一旁备了笔墨纸砚,好方便有什么见解或者建议记录下来。 燕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子盘坐在炕上低头仔细翻阅面前书卷的美好侧影。 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子,乌油油的秀发松松的绾了个攥,用碧色的玉簪固定着。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恰好将她美好的侧脸和小巧圆润的下巴尽收眼中,灯光下,泛着一层柔柔的光,纤细的身形裹在宽大的粉色缎袍子里,虚虚实实,反而更增几分诱惑。 燕王眸光一紧,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虽未喝醉,到底饮了两杯,此时被她这模样儿一撩拨,男人原本就存在的欲念被酒精放大了无数倍,燕王就觉得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这女人,真是该死的太合他的眼缘了!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她便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他也觉到了说不清的诱惑,若是她做点什么,只怕真会要了他的命了! “心肝!”燕王放重脚步声,笑着上前。 徐初盈执笔的手顿了顿,扭头笑着叫了声“王爷!”,还不及搁笔下炕,燕王已经大步上前,挨着她坐在炕沿,自她身后揽她入怀,笑道:“还没睡?在等爷呢?嗯?” 徐初盈微微偏身,笑道:“都是酒味,王爷还是先洗漱沐浴吧!” “不过饮了两杯罢了,明日还要赶路,也没人敢劝爷的酒!”燕王说着,往徐初盈脖子上、脸上蹭了蹭,笑道:“些许酒味而已,盈盈不要嫌弃爷嘛!” 徐初盈扭着身子咯咯的躲避着嘴里直嚷嚷着“痒!”。 怀中人原本便是自己的心头爱,她一动不动他便耐不得要蹭她,这一扭动花枝乱颤顿时********起来,燕王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眸光暗沉,嗓音低哑,低低唤了声“盈盈!”粗鲁的掰着她的身子便要俯身去吻她的唇。 吻也就罢了,还非得要把人往炕上压。 徐初盈知道这人兴致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忙挣扎着从他怀中抽身,“爷慢着、慢着!别乱来呀!仔细砚台打翻了抹一身黑!” 燕王一顿,趁这刹那功夫,徐初盈已经从他怀中坐直了身,轻轻推他一把嗔道:“你先去洗漱沐浴!” 燕王看看那炕桌上的笔墨纸砚,只得无奈隐忍。 “这么晚了盈盈还在看什么?”他凑过去一看,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心里一软,揽着她怜惜笑道:“路上还顾着这东西做什么?盈盈也太心急了些。累着盈盈,爷可会心疼的!” 徐初盈不觉微微扬起笑意。这厮虽然有的时候蛮不讲理霸道可恶,可有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今日坐了一天,头也有些昏沉沉的,正好等你无事,便随意翻看两页,不过权当调剂解闷,哪里就累了呢!”徐初盈便含笑说道。 燕王一挑眉,笑得几分不怀好意,凑过去笑道:“盈盈在等爷吗?等爷做什么呢?” 徐初盈脸上一红,咬了咬牙嗔了他一眼,笑啐道:“还能做什么?等你回来睡觉!” 这话一出便知不妥,脸上更红,身子一缩偏往旁边,就要下炕。 燕王呵呵低笑一伸长臂便将她捞入了怀中揽抱着,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打趣道:“哦,原来是等爷回来睡觉啊!爷不在,盈盈可是睡不着?” 徐初盈又羞又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才、才不是!是怕睡着了又叫你给吵醒了!” “唔,怎么会!爷心疼盈盈还来不及,哪儿舍得胡乱打扰盈盈安歇呢!”燕王笑着只管逗她。 徐初盈只觉自己越说越错,一句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羞得索性一转脸往燕王怀里扑了过去,双手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埋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闷声无力道:“盈盈说不过王爷,王爷怎么说便是怎样吧!” “盈盈!”燕王不禁大笑。 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低头凝视着赖在自己怀中的娇小女子,眸底情意浓浓。 淡淡的馨香窜入鼻中,燕王俯身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发际,便不再逗她,笑着扶她做起,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说话。 问晚膳可用的好?菜肴吃着还满意吗?唐夫人来请安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待她可恭敬得体?等等。 徐初盈见他终于恢复了正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仍旧懒洋洋的依偎在他怀中,笑着一一答了。 当燕王问到累不累的时候,她立刻又警惕起来,睁着一双水澈澈的眸子看着他连连点头道:“累!好累!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腿疼呢!” 古代的路纵然是官道,跟现代的柏油马路比起来依然是天壤之别,而摇摇晃晃的马车跟小汽车比起来在舒适度上同样也是天壤之别。 哪怕贵为王爷王妃,车子再豪华也没有用。 这话,可是实打实的,不是撒谎。 燕王岂能不知她那点儿小心思?不由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虽没说出口但徐初盈看出了那意思:出息! “盈盈今日一天都坐在爷腿上呢,盈盈累,爷岂不是更累?”燕王半眯着眼,为讨福利做铺垫。   ☆、460.第460章 要补偿 徐初盈一怔,果然立刻便显得有点儿过意不去起来。 人肉垫子的减震功能其实还是挺好的,尤其是这人肉垫子还可以任意调节以便自己保持更舒适的姿势。 自己倒是轻松了不少,那么他自然更加累了。 “那,一会儿我帮王爷按摩揉一揉,咱们早点歇着,总能好受些的!”徐初盈很是关切的柔声说道。 “好啊!”燕王眉梢高高的挑了挑,笑道:“看在盈盈如此体贴的份上,爷今晚便不动盈盈了。不过,等到了霸州,你得补偿。” 徐初盈听了这前半句顿时就放了心,今夜她可真是没体力应付他了。 至于到了霸州,就算她不想补偿,难不成他肯放过她? 这买卖怎么着自己都不亏! 于是生怕燕王反悔似的连忙点头笑着答应,立时便催着燕王起身去沐浴。 燕王无奈轻笑由她拉着起身。 这小女人,就算在他面前耍小心思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好像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他何尝不知她身子酸疼?白日在马车里坐的久了,她便是困倦闭目小憩时都不安稳,眉心不时微蹙,他心疼还来不及,哪儿还会折腾她? 毕竟,明天天将将亮就要赶路呢! 不过,利息是要收点儿的。 燕王拉着徐初盈一道进了浴室,享受了一套全程服务。 等他洗好,徐初盈身上的袍子也湿了大半了。 次日天没亮变起身,徐初盈打着哈欠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忍不住嘟囔道:“等回了燕城,我该好好的锻炼身体了!定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这身子骨也变得娇贵起来了!前年去霸州治瘟疫,比这可辛苦多了,也没觉得怎么累,怎么现在才这一点儿便受不住了!” 燕王听了这话想起前事,禁不住更心生怜意,心道这如何能一样? 当时她无所依靠,反倒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人人都靠着她,事态紧急、心情紧张,哪里还有闲工夫去顾及到累不累的问题呢?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他从山虞心急火燎赶回来后看到她那瘦得下巴尖尖的模样!当时便忍不住心头火起,然后—— 好吧,然后是不愉快的记忆,还是别想了! 总而言之,如今和以后,他只会宠着她、疼着她、纵着她。 “困了你别起,睡着吧!等会儿爷抱你上马车!放心,天还黑着呢,斗篷一裹,把马车叫过来,不该瞧见的人不会瞧见!等你睡够了再起便是!”燕王便笑道。 徐初盈早已眯着眼睛下了床,嘟囔道:“才不要呢!到时候在马车上洗漱梳头穿衣都不方便!” 燕王摇头,只好由她去。 如此再赶了两日路,在第二日的申时末便到达霸州。 此时,正是散集下工的时候,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格外的多,尤其是城门口那一片,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徐初盈燕王一行的车队便显得格外显眼招摇。 不知是谁喊了声:“是王爷和王妃来了!” 人群顿时喧哗骚动起来,很快街道两边就聚集了无数人!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变得龟速般的缓慢下来。 “王爷”、“王妃”的呼声几乎喧天。 不知是谁跪了下来冲着中间的车队连连磕头叫道:“谢王妃救命之恩啊!谢王妃救命啊!” 仿佛受了感染,紧跟着无数的人跪了下来,“谢王妃救命之恩啊!”、“活菩萨呀!”、“王爷千岁!王妃千岁!”的声音震耳欲聋,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感激至极的哭泣声。 场面几乎失控! 徐初盈听着外头那一声声呼喊谢恩和感激淋涕的哭声,一时怔怔,心潮澎湃,咬着唇,嘴角依然可以看得到明显翘起的微笑的弧度,她的眼中,却溢上了泪水! 百姓们就是这样,他们或许不识字,不懂得太高大上的大道理,但谁对他们好,他们却会感激在心,用心铭记着! 其实说起来她倒觉得挺惭愧的,因为实际上出力的都是下边的人,她并没有做什么,如今功劳却都算在她头上了。 听着那一声一声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徐初盈伸手想要撩起一角车帘,却又生生刹住,扭头看向燕王,请示问道:“王爷……” 燕王眸光无比的温柔,温柔中透着的仿佛是骄傲和自豪。 他柔声道:“盈盈坐着吧!爷叫人将前边的车帘卷起来!” 徐初盈一怔,心中一暖,遂收回手安坐在他身侧,点头含笑道:“嗯,多谢王爷!” “唔,爷对盈盈从来不收取空口谢言的!” 徐初盈脸一红轻嗔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不荤不素的玩笑呢! 当车夫将前方的车帘卷起来的时候,百姓们看到王爷王妃端坐在车内,威仪赫赫,高贵脱俗,见王妃冲大家微笑招手,忍不住大声欢呼招手不止,人群真正的沸腾了! 等李大人领着手下一票大小官员和衙役们急冲冲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 李大人等怔了怔,想起前事,亦不禁心潮澎湃微微笑了起来。 当日若非王妃亲自坐镇,调度有当,行事又果敢利落、胆魄过人,霸州城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一旦酿成巨大惨祸,他们这些父母官没有一个能够逃得掉责罚! 王妃救了全城百姓,也救了他们! 李大人等上前参拜叩见,燕王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前方带路,随即便命车夫将车帘仍旧放了下来。 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威仪和不可侵犯的尊严,卷起车帘片刻与众人见个面已经足够,可不是要这样一路直到驿馆供人参观的。 上位者须得保持一定的神秘性,跟萝卜白菜一样随便人看,亦会叫人轻视的。 众百姓们虽然有些遗憾,但因此也会更加敬仰。 李大人等忙命衙役们帮着侍卫们维持次序,命百姓们散去,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加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衙门旁边的驿馆。 从马车上下来,徐初盈的脚步都有点儿飘忽,整个人精神还处于激动兴奋中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461.第461章 能被人记得,感觉真好 能被人记得,这种感觉很好,很——特别!同时,还有一种成就感在里边! 绿鸳看到燕王笑吟吟满脸温柔的揽着徐初盈进了屋里,并无什么异常,心里这才大大的透了口气安稳下来。 还好还好!王爷没有生气的样子! 看到王妃如此受霸州百姓拥护爱戴,可以说是占尽人心,她原本还担心王爷心中会动怒呢! 如今看到这般,反而自失好笑起来,心道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 王妃的一切都是王爷的,她受人爱戴和王爷受人爱戴有何分别嘛!王爷那么宠她,才不会小肚鸡肠! 想起昨夜听到那一声“心肝!”,绿鸳此刻还觉得鸡皮疙瘩泛了起来。 都是心肝了,那还不是一体? 不多会儿李大人等前来求见。 燕王略见了一见问了几句话便命散去,又命他们的夫人今日都不必来请安了,明早再来,王妃有些累,要早些休息。 众人领命而去。 徐初盈心情激荡难平,向燕王笑叹道:“臣妾这辈子可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真是太开心了!这霸州城的百姓们,也太朴实热情了些,叫人有些不好意思呢!” 燕王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盈盈该得的,盈盈受得起!就这便感动成这样了?出息!” 徐初盈小嘴一撇,很老实没脾气的说道:“臣妾只是个小小女子,哪里能跟王爷相比?王爷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嘛!” 燕王听毕大笑起来,笑道:“那要不,等以后爷再要见什么大场面,便带着盈盈一块儿,如何?”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好啊!到时啊,臣妾便扮成王爷身边的小厮,王爷去哪儿臣妾都跟着!” 说完这句抢在燕王张嘴欲言的时候立刻加了一句:“不准说我出息!” 燕王大笑,揽着她道:“盈盈不许说,那爷就不说!” 这其实不也是说了? 徐初盈不由嗔他。 燕王低低笑起来,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噙住娇软红润的樱唇温柔蜜意的****描摹,她的柔软与甘甜,他永远也品尝不够! 两人用过晚膳,院子里散步消食片刻便回屋。 赶了一天路浑身都不舒服,便又先去沐浴。 因燕王说了先在霸州城待三四天再一处一处的去三处马场,时间尽够休息缓过劲来,徐初盈心里便多了几分轻松悠然,也不急着休息,与燕王东次间里榻上坐着说话。 不知怎的又说到今天的事,燕王忽笑问徐初盈道:“盈盈喜欢霸州吗?” “喜欢啊!”徐初盈想也不想便笑道:“除了燕城,在燕地我正儿八经待过的地方就是霸州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燕王“嗯”了一声,又笑道:“既如此,盈盈便索性多为霸州做些事情吧!前年又是洪灾又是瘟疫,定有不少人失去家园亲人,这其中恐怕孤儿、孤老亦不少。此时再提此事,虽有些迟了,却也不算太迟!本王觉得,可以多建几家孤儿院和养老院,顺便再修建些学堂,盈盈觉得呢?” 这自然是善举,她怎么会有异议? 只是,他特特的问她,且听这意思似乎还要用她的名义来做这些事,这又何必? 徐初盈便有些失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燕王。 “盈盈怎么了?快回魂!”燕王见状笑了起来,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 “王爷,为什么?”徐初盈神色变得认真几分,道:“此事用王爷或者王府或者官府的名义来办岂不是更好!何必……” “不!”燕王亦认真的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涟漪微动,一字一字说道:“此事,就是用盈盈的名义!” 徐初盈的心忽然跳得厉害,道:“王爷你还没有回答臣妾,为什么?” 燕王一笑,说道:“没有别的为什么。这样做了,霸州城的百姓们便会更敬服盈盈!”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炸的她头有些发晕起来。 咬咬唇,仍旧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爷的傻王妃!”燕王轻轻一笑,柔声笑叹道:“你在燕地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偏偏机缘巧合你有恩于霸州!那么,爷就加深这份恩情,让霸州变成你的根基和依靠!爷的盈盈不笨,相反还很聪明,你哪儿是不明白,是不愿往这儿想!” 徐初盈心头大震,睁大眼睛吃惊的瞪着燕王! 的确,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相信,所以不往这儿想! 他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吗! 霸州与别的地方不同,于燕地的重要性第一次来之前她就知道了。他居然—— “王爷……”徐初盈眼眶一热,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略带鼻音的说道:“你才是我的根基和靠山啊!这霸州,还是——算了吧!” 如此想来,今日进城的时间想必也是他有意挑选的时段了,或许,挑动百姓情绪的人也是他事先安排—— 怪不得,他居然那么大方还吩咐车夫将车帘给卷了起来! 当时她就意外极了。因为这个男人平日里有多小心眼儿她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大方让别人看她呢? 这一切,却都是为她! “不能算了,”燕王笑道:“爷虽能护你,却也不喜有人轻视于你、敢任意挑衅你!你有了自己的人脉和根基,可省却许多麻烦,岂不是过得更舒心些!” “可是——”徐初盈眸光水润闪闪,到底后半句话没有说,而是抬眸冲他点了点头,轻轻笑道:“好,既然,既然这是王爷的意思,盈盈听王爷的……” 她原本想说太妃定会震怒。转念一想还是罢了,太妃震怒不震怒,由他自己去面对解决吧!大不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此事作罢!于她,并无损失。 “这才乖!”燕王呵呵低笑着,紧紧揽她入怀,低头笑道:“盈盈可感动了吗?” 徐初盈听了这话便忍不住“扑哧”轻笑,咬了咬唇自他怀中抬头嗔他一眼,娇嗔道:“又要问臣妾讨赏可是?” 燕王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盈盈也!” 讨赏,那是必须的啊!他做事从来不肯吃亏的!   ☆、462.第462章 他要霸州成为她的根基 好不容易让媳妇感动感激一回,不但要讨赏,且还要双份! 徐初盈俏脸一红,轻轻捶了捶他胸前轻笑骂道:“你这个人,怎的无赖起来这么无赖!什么时候也不忘这个……” 燕王笑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笑道:“这事儿多神圣啊,怎么能忘?爷还等着盈盈为爷生孩子呢!” 过去的芥蒂既已放开,便是再提孩子的事儿,两人心里亦早已没了疙瘩。 徐初盈闻言拖长声调“哦——”了一声,很有点儿酸溜溜的说道:“原来是为了生孩子啊!若不是为了生孩子,那么王爷——是不是便不理会臣妾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燕王自悔失言,忙陪笑道:“孩子要生,盈盈更要理会!没有盈盈,哪儿来的孩子!” 徐初盈听他胡搅蛮缠又咯咯的笑起来,燕王见她笑,也看着她笑。 这一夜,郎情妾意,温柔缱绻,几度春风,不知今夕何夕。 次日,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身边的男人含笑对视,徐初盈揉揉额头笑道:“我还以为王爷早已起了呢!” “驿馆中的事儿外人不会知,谁知咱们没起呢?盈盈放心睡,难得清闲两日,盈盈随性就好!” 听着他很是大方的话,徐初盈展颜一笑“哦”了一声,心中却忍不住想道:想我在苍月山庄住着的时候,也是如此,天天都可以很清闲!真是可惜了…… 回了王府,天天一早便要去给元太妃请安,王府中又藏不住事儿,做王妃的,除非病得不得不卧床休息,不然哪儿能起晚呢?要叫人诟病闲话的。 两人说了些话儿小小亲热缠绵一番这才起身。 徐初盈身上痕迹颇多,雪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燕王见了又是一通怜惜,揽入怀中连连亲吻,直说下次一定注意,被徐初盈不耐烦一掌拍开,径自拉过中衣穿上。 这种话,她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什么下次注意?哪次兴奋头上不是乱来?她便是哭着求饶他都毫不心疼手软,更别说自己主动注意了! 等二人用过早餐,燕王便笑道:“爷去见见霸州上下官员,盈盈陪爷一块去吧!顺便把咱们昨天说的那件事一并交代下去。此事咱们出钱,可具体操办还得着落在霸州官员身上!” 徐初盈心里已经大略有了些主意,听他这么说也没有拒绝,前年在霸州的时候,大小官员她都见过的,此时再见亦算不得失仪。 “这钱,要不就让我出吧!”徐初盈想了想,却是笑道。 她大略盘算过,自己的银钱也积攒了不少了,加上变卖些瓷器玉器等,基本上便够了。 “你那点儿钱,还是留着自个花吧!”燕王笑道:“盈盈就只有一处酒楼进项,爷哪儿还能让你出钱!都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万两,足够了。” 徐初盈吃惊:“这么多!” 燕王笑道:“既然要做,当然就得做得大方些!” 徐初盈见他事事替自己设想得周全,心中自是一甜,便也不再推辞,听从他的。 霸州城一众官员见王妃跟在王爷身边,刹那的诧异后便都释然。 若在别处或许王妃的出现会让官员们感到别扭,说话不自在,但霸州不同。毕竟,大家曾共过患难。 霸州的事情燕王一直都关注,传见众人也没有什么要紧事紧着需这时候说的,不过略问一问,再勉励夸奖几句。 于是很快就说起王妃要建孤儿院、养老院和翻修新建学堂的事上来。 众官员齐齐一怔,随即赞誉之词溢于言表,李大人又代霸州百姓谢过王妃。 李大人也不傻,此时再将昨天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便将燕王的目的猜到了七八分!自然会全力配合。 在燕地,没有哪个官员会傻到去跟王爷作对。 燕王便道:“此事虽王妃牵头,但具体事项还得你们去做!王妃心善,有心做好事,你们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把这件事情办妥当了!别让好事变成坏事!若有个什么意外,坏了王妃名声,本王不会轻饶!” 众官心头一紧,喏喏称是。 李大人忙拱手陪笑道:“请王爷放心!下官等好歹是这一方的父母官,这些事原本该下官等想到、办到才是,王妃如此有心,下官等感激不尽尚来不及,绝不敢怠慢疏忽的!务必尽心办到最好!” 众官纷纷点头说是。 燕王这才满意一点头,笑道:“各位为官多年,多余的话本王也就不多说了!本王的规矩你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安心做事便是!” 燕王虽未税,但众人皆知,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做好了就会有赏,无不精神一振,心里琢磨开了。 燕王看向徐初盈,一直神色恬淡噙着浅笑的徐初盈方笑道:“此事如何做,各位下去先好好琢磨琢磨!银子早已备好,只等设想周全,便可动工。” 众官答应着,不多会便告退散去。 燕王带着徐初盈回驿馆,拥着她笑道:“今日本王有好些燕城送来的公文要看,怕是没空陪你,明日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徐初盈眼睛一亮,点头笑道:“好啊,明日一定要好好逛逛!上次在霸州待了那么些时日,可哪儿都没去过呢!” 燕王一笑,二人一同进了临时书房。 燕王批阅公文,徐初盈也没闲着,这建孤儿院和养老院、学堂的事儿她也得好好想想。 虽说具体事项有地方官员安排,但她这个甩手掌柜也不能甩得太彻底。 既然此事挂了她的名来做,她可做不到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于是书房里,徐初盈与燕王便一人占据一方,各自埋头各自的事业。 燕王平日做事是很心无旁骛的,只是这会儿一抬眸就看到斜前方小女人那认真的神情,便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有种想要打破她的平静的冲动! 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很诱人。眉眼透着专注,樱唇紧抿,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扑闪。 次日,徐初盈一袭青衫男装打扮走在燕王身旁出行。   ☆、463.第463章 无意带动的捐款 霸州城乃燕地重镇,又是王爷直接管辖之地,其繁华自然与别地不同。 行人往来如潮,店铺林立,车轿往来不绝,好些店铺都是百年名店,颇值得一看。 一上午逛下来,收获颇丰。 中午,燕王领着徐初盈来到一家酒楼用餐。 这家酒楼共有三层,整个建筑乃原木建成,只在那木原色上刷了数层清漆,除此再无二色。 门廊窗柱檐皆透着原木的不规则花纹,十分古朴雅致。 而这家酒楼的名字就叫做源慕楼。燕王说,这是霸州城的老字号,他家的菜肴别具特色,价钱却不贵,也没有包厢,全是一副一副的雅座,是霸州人最爱来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通传得最快的地方。 徐初盈听着便有些好奇起来,笑道:“这么说来这位东家倒是个有趣之人呢!” 很快菜肴便做好送了上来,酱汁肉、葱油鸡、油爆双脆、松仁鱼片、荷包虾、白汁鲜笋、鸡油菜心、三鲜汤,的确都是寻常式,不过吃起来味道都很不错! 到底是老字号,底蕴总是在的。 燕王领着徐初盈来的时候稍早,等他们的菜肴上齐,正是饭点时分,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客人,很快几乎就将这二楼一层给坐满了。 原本显得颇为清静的酒楼也仿佛突然的就变得喧嚣热闹起来了。 各种议论说话声自然而然也都传入耳中。 徐初盈原本不甚在意,可听着听着,不觉嘴角噙着浅笑大感意外,忍不住看向燕王,微微往前凑了凑低声轻道:“这些话,都是爷叫人散布的,对不对?” 她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呢,看这架势似乎整个霸州城都传遍了王妃要捐善款建孤儿院、养老院和学堂的事儿了…… 燕王一笑,为徐初盈夹了一筷子鱼片催她吃,笑道:“迟早会传开的,爷只不过让消息提前而已。有句话叫做趁热打铁盈盈难道不知?昨日咱们进城那么一出,再加上今日这番宣传,效果当然是最好的!” 顺便,也更能让舆论发展的方向朝他的设想而走。 徐初盈心中一暖,眸光温柔看着他,低低道:“谢谢你!” 对上燕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徐初盈白如玉的小脸一红,咬唇道:“我、我知道啦!不就是、付诸行动表达谢意嘛……” 燕王一愣,倒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很愉悦,嘴角翘得老高。 不出两天,消息不但传遍了霸州城,连附近的城镇也都传遍了,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赞王妃心善心慈! 令徐初盈和燕王都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好些财主员外乡绅主动找到官府,表示要捐款,为这件事情贡献一份力量。 李大人接到禀报精神一振暗喜,立刻就去向燕王和王妃报了。 对这送上门来的支援,且又是一番好意,自然谁都不会拒绝。 徐初盈便命李大人派专人将各人捐助的款子收下,将捐款人的姓名、籍贯住址详细记录下来,等捐款结束后立碑将所有捐款人名字、籍贯住址记录在上以作纪念。以期限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内接受捐款,一个月后则不再接受。 在接受捐款时别忘记问一句对方是否愿意公开信息,捐款数额则不显示。 在徐初盈看来,所有捐款者不管怎样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做了贡献,怀着善心,不应该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燕王听得一挑眉,却也没有阻止,让李大人照办。 消息一传出,跟风也好,攀比也好,扬名也好,一时捐款人络绎不绝! 许多商家亦纷纷跟进。 李大人原本指派了一名师爷带着个随从负责此事,结果两个人忙得喝水的功夫都顾不上,扛不住只好又请求李大人又派了两名书记员、两名做杂活的小厮这才勉强转的开。 而徐初盈这厢与李大人等就此事也达成了一致基本的执行计划。 先将总人数进行统计,跟着选址、动工,同时还购置些田地或者商铺记在这些书院或者养老院的名下,出息供维持日常开销。 为最大限度防止中饱私囊、侵占公产这种事儿,少不了制定专门的账务制度进行监管,每年燕王派人来霸州查账,顺便将这些地方的账务一并查了。 徐初盈又想着无论是养老院的老人还是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显得太孤独了些,便打算将这两处合二为一建在一起。 如此,孩子们有老人的照顾和关爱,可以享受到更多的温情;而充满朝气的孩子们也可以激发老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让老人们也有人陪伴不至于太孤单。 李大人算是看出来了,但凡王妃的主意,王爷没有不赞成的。 且他亦觉这主意不错,少不得恭维一番,应下此事。 那么在找地建造的时候就要找更加宽阔的地方了。 统计整个霸州城以及下属十来处镇子、镇子下无数村落庄寨需要时间,燕王和徐初盈便先去了马场。 霸州城三处马场分别为甲字号马场、乙字号马场、丙字号马场三处,名字倒是简单了然。 但透露的信息却极少,如此在一定程度上也等于保密。 所有从马场出来的马都会烙上甲、乙、丙的字样作为区分标记。哪个马场的战马更好,在使用过程中一目了然,也刺激着三处马场不敢懈怠,不停竞争。 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一行人先去的是甲字号马场。 这也是霸州城最大的一处马场,比另外两号加起来还大。甚至有一小半草场都已经不在霸州地界内。 到达地方时天色已幕,进了落脚的院子里,徐初盈便没再出门,也不知这马场究竟是个什么样。 晚间用膳时她随口笑着说起,燕王便笑道:“这一片是居住的庄子,没什么可看的,往西边去都是草场,这时节景致还不错,爷觉得盈盈会喜欢!明日爷叫人带你们去逛逛!在这儿跑马那才是真正的天宽地阔,只你得小心些!” 徐初盈忙笑着答应,笑道:“不是还有绿鸳和甘草、半夏她们嘛,她们不会离了我身边的!”   ☆、464.第464章 还是亲自保护更放心 不提她们还好,一提燕王便一副很看不上眼的样子,轻哼道:“这几个奴才没一个好的!那甘草、半夏更别提了,在军营那时就没护好你,爷还真是有点不放心!要不,盈盈耐烦几日,等爷得闲了,再亲自陪你?” 媳妇还是要自己亲自保护才更放心啊! 徐初盈一听就急了,忙道:“王爷,臣妾素来谨慎小心,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难不成王爷把人关在这院子里好几天?” 燕王哪儿舍得真惹她不痛快,见她着急那一点儿犹豫的心思就更动摇了,无奈摇头笑道:“好好好,那你们便去吧!爷多派几个侍卫跟着便是!” “那也不用!”徐初盈笑吟吟道:“马场这儿很安全,要侍卫跟着做什么!若臣妾真有什么意外,侍卫们谁敢动手?” 燕王脸一黑,瞪着她不说话。 徐初盈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起来。 “你啊!”燕王无奈摇头,笑叹道:“罢了,不要便不要吧!” 他的王妃,还真没哪个侍卫不长眼的敢碰她…… 次日一早,徐初盈起来的时候,燕王早已出去了。 用早餐,是羊肉粉丝汤、煎鸡蛋、粳米红枣粥、鸡丝粥以及一笼羊肉馅、三鲜馅、牛肉馅的小笼包子。 那一大碗羊肉粉丝,浓香乳白的汤汁中撒了一层切成小段的碧绿野葱,切成方块的羊肉浮浮沉沉看起来就很诱人,热气腾腾,香味直扑鼻而来。 加了野葱的羊肉汤,汤汁格外鲜美,羊肉也带上一股特别的鲜香味。 负责安排膳食的杨嫂子进来磕了个头,陪笑着道“简陋了!请王妃海涵!”之类的话。 徐初盈笑着命她起来,叫人赏了,又笑道:“往后不用送这么多过来,这羊肉粉丝汤就很好!以后给我送这个就成!其他的不必送了,我哪里用的了这些呢!对了,你们这儿应该出产蘑菇吧?在汤里顺便给我加些新鲜的蘑菇!” 杨嫂子忙陪笑答应,又笑道:“原是生怕王妃吃不惯羊肉汤,这才多备了几样,王妃既喜欢这口味,日后别的奴婢便不送了!” 其实燕王和华木黎等人来此处,吃的东西也很简单,就跟这儿的人一般无二。昨夜的菜肴以及今日早餐还是燕王特意交代给她多准备几样。 伺候着徐初盈用好早餐,看她漱口后,杨嫂子这才上前陪笑道:“禀王妃,王爷吩咐了,若王妃想要出去走走,奴婢的女儿杨悦儿可陪王妃同行。悦耳对这马场十分熟悉,可为王妃引路。” 徐初盈笑道:“既如此,那便有劳了!杨悦儿是么?可来了?” 她原本还打算顺便跟杨嫂子打听打听的,想不到燕王倒是安排好了。 杨嫂子忙笑道:“就在外头候着呢!” 徐初盈便命叫她进来。 不一会丫鬟领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来,鹅蛋脸,眉目灵动,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总带着笑,看着便令人心生喜欢。 穿着一身丁香色的裙衫,梳着垂髾,簪着坠了两颗珍珠的紫金钗,行动间两颗由钗头银色流苏坠连的珍珠轻轻晃摆,更显出几分少女的俏皮。 “悦儿见过王妃娘娘!”小姑娘上前跪下磕头。 徐初盈忙笑着叫起,叫人赏了个装着金锞子的精致荷包,笑道:“不必多礼,这几日还要你领着我们各处转转呢!若时时刻刻顾着讲究这些,那也不用出门了!” 杨悦儿曾偷偷看见过燕王,对气场强大、看起来十分冷厉的王爷心里是很害怕的。当时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一个哆嗦慌忙缩回了脑袋,小心肝狂跳不止。 昨夜爹娘跟说王爷要找人陪王妃各处转转,爹爹便向王爷推荐了她,她当时就急得吵嚷着不干。 王爷那么凶,王爷的王妃那还能不凶啊!她靠近都会哆嗦,才不要去呢! 可爹说已经答应王爷了,哪儿能出尔反尔?娘也帮着爹说话,她被爹娘软硬兼施不得已,今儿一早就被娘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带过来。 原本还提心吊胆的呢,谁知见了王妃竟是个这么和气的美人,还笑着同自己说话呢! 杨悦儿的心立刻大定,抬眸看着徐初盈,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儿连连点头:“是,王妃!奴婢自小在这马场长大,可熟悉啦!王妃来得正好呢,这时节好多好多花儿都开了,河水绿得缎子似的,湖边的野芍药开得可美啦!湖畔芦苇草里好多野鸭、鹭鸶、鸳鸯、水鸭这些水鸟,还有好多獭子、狍子、野兔,还能打猎呢!” 杨嫂子见她唧唧呱呱说起来没完没了的,生怕徐初盈会恼她无礼,连使了好几个眼色才让杨悦儿停了下来,悄悄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惹得杨嫂子又是一眼瞪了过去。 徐初盈不禁莞尔。 “让王妃娘娘见笑了!这丫头没见过大世面,不懂规矩,千万还请王妃娘娘海涵!”杨嫂子陪笑着道。 徐初盈忙笑道:“杨嫂子别这么说,我就喜欢悦儿这样的。小姑娘家就该这样!再说了,出去玩又不是什么正式公众场合,弄得太严肃也就没趣了!” “是是!王妃娘娘英名!”杨悦儿听得一喜笑着连连点头,向杨嫂子道:“娘您看,王妃娘娘都这么说呢!” 杨嫂子无奈,只得笑笑作罢,“这是王妃您大度!” 到底忍不住又小声警告叮嘱了杨悦儿几句,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这厢,杨悦儿已经跃跃欲试,待徐初盈换了样式简单方便的衣裙,取了帏帽,众人便一同出门。 “今儿不如奴婢先带王妃娘娘各处随意转转吧!明日天气好,可以去湖边赏花猎野鸭!” 徐初盈点头笑道:“好啊!就听你的安排吧!” 杨悦儿更加开心,精神一振,顿又觉责任重大,领着徐初盈等一边骑着马慢慢出了这一片住宿区往牧场方向行去,一边搜肠刮肚的想些有趣好玩的事情说给徐初盈等听。 这几个人中,绿鸳算是见多识广,也还罢了,徐初盈空有领先千年的知识,但对于在现代早已消失的马场也毫无了解,因此与甘草、半夏听得津津有味。一路十分热闹。   ☆、465.第465章 霸州马场 出了住宿区域,天地渐渐变得辽阔起来,穿越一片百多米的杨树林,眼前霍然开朗,天宽地阔,徐初盈等眼睛一亮,齐齐惊呼起来。 天空草原辽阔如海,在看不见的前方地平线处交接,草场并非全部都是一马平川,不远处左边亦有山脉重叠起伏,山坡低缓,坡面极大极宽阔,如波浪般向着着远方翻涌而去。 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融融绿色,而天上,则是高高湛蓝没有一丝白云的天空。 一只雄鹰展翅翱翔而过,不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眼下,这碧茵茵的草场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朵,星子般密密麻麻散落在碧草上,将原本碧色的地毯染成了绚丽的花毯。 “好美啊!真是太好看了!”半夏不由赞叹不已。 风吹衣衫沙沙轻响,空气中充满着青草花朵的香味,沁人肺腑让人心旷神怡,一时之间胸襟开阔。徐初盈亦不觉微微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气,笑道:“果然是个极好的地方!咱们这一趟可没白来!” 半夏嘻嘻笑道:“奴婢们还不都是沾了娘娘的光!王爷对娘娘,可是真好!” 当着杨悦儿这个外人可不好乱说,甘草忙使了个眼色瞪她一眼,忙笑道:“王妃,咱们不如策马奔上那边山坡上去,从那儿往下看,视野更加开阔,必定更有趣!” 杨悦儿亦拍手笑道:“甘草姐姐说的很对,在那边山坡上远眺,可比这儿还要美上许多!还可以看得见乌延河!” 徐初盈自然说好,众人便纷纷策马,一路欣赏着天宽地阔的美景一边说笑着朝山脉那边去。 绿鸳、甘草和半夏下意识的便围在徐初盈的周身,虽是悠悠闲闲的慢慢前行,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王妃的马要是再被惊着了,王爷肯定二话不说剁了她们的! 马场视野开阔,那山峦山脉眼看着庞然大物似的就在眼前,可是几个人骑马奔到山脚的时候也在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当然,若是疾驰的话顶多一刻多钟,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流连赏景说笑,当然就慢了。 路上还看见一只灰色的长耳朵兔子伏在草丛里啃草,杨悦儿“呀!兔子!”一声未落,手上早已迅速的从腰间掏出袖箭射了出去,那兔子立时“噗”的倒在花草丛里四脚抽搐几下,僵硬不动了。 杨悦儿也没有下去捡那兔子,向徐初盈等笑着解释道:“草场上最讨厌的便是这些兔子啊、旱獭啊、草原鼠啊之类的了,兔子和草原鼠每年都会啃掉许多牧草,还一个劲儿的在地下打洞,啃食草根,旱獭也爱打洞,一不留神马蹄就会陷入旱獭洞里崴着脚。每年马场里都会安排许多人专门收拾这些小东西,我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看见这些东西必打的!” 徐初盈等恍然大悟。 半夏忍不住道:“这么肥美的兔子,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这么扔在这儿是不是可惜了!” 杨悦儿笑道:“有好吃的呢!等下我们从山那面下去,不多远便是一处芦苇塘子,野鸭子多着呢!那肉更鲜美!” 半夏等眼睛一亮,想到王妃娘娘的手艺,纷纷都说这主意好极了! 徐初盈岂能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不过那也是她喜欢做的事,不由莞尔。 “娘娘,这山上旱獭洞可不少,娘娘还是下马咱们慢慢儿走上去吧!”山脚下,绿鸳翻身下马,忙笑着上前仰头向徐初盈笑道。 甘草、半夏闻言亦齐齐下马称是。 若是个有经验的骑手,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可是王妃,她们可不敢冒这个险。昨儿晚上,王爷那扫视过来的眼神可是嗖嗖的冒着冷光呢! 徐初盈骑了这么大会儿马正好有些腰酸腿酸,闻言正中下怀,便笑着道:“正好我也想走走,那便走上去吧!” 下了马,脚下是软绵绵嫩生生的碧草和娇嫩嫩的小花朵,如徜徉在一片花海之中。那花香、以及特别的淡淡的青草香味更加浓烈了几分,窜入鼻端,十分好闻。 山脊雄浑宽阔,却不高,使得山坡格外的平缓而阔大,就好像从山脊上扯下来的一大匹绿色绸布似的。 登山起来即便不是如履平地也差不多,一点也觉不到累。 脚下的野花形形色色,娇俏美丽令人夺目,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忍不住低头采花。 很快各人手里便捧了一大束。 五颜六色的娇艳花儿映着脸庞,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飘荡,人面花面各有各的娇。 站在山顶上举目远眺,比之山脚下所见又另有一番风光!美得大气磅波! 一条阔大的河流从远方而来,蜿蜒曲折在草场上穿梭流淌而过,因为离得远,看上去河水仿佛静止了一般,绿草相映,河水的颜色呈现墨绿,凝重而大气。 许多河段面上因为角度的原因阳光照耀在水面上银光点点跳跃,钻石般闪耀着光芒,又增添了一份鲜亮灵动。 “那就是乌延河吗?这流经草场的河可真好看!跟别处见的都不一样!”半夏笑着赞道。 杨悦儿点点头颇为自豪的嫣然笑道:“是啊是啊!我们马场最美了!明日咱们便去那河滩上去,有好多野芍药呢!这时候的鱼虾也最新鲜了!” 一说到有好吃的,绿鸳等都是极开心赞成的,毕竟,身旁有王妃在啊! 一时杨悦儿又领着她们从另一面山坡下去,果然站在山脊上便可眺望见远处密密麻麻好大一片的芦苇荡,那绿油油比人还高的芦苇密密麻麻,长长的浓绿色叶子在阳光下发着油亮亮的光。湖水露出一角,清亮诱人。 而湖面上、芦苇丛里,不时可见一个个黑点扑棱着翅膀飞翔而过,不用问,必定是杨悦儿心心念念的野鸭了! 好在众人上山的时候都牵着马同行,不然,光靠两条腿,恐怕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那芦苇荡呢! 要知道这山脉虽然不高,但连绵不绝,想要从山脚绕回原地骑马,也极费工夫的。   ☆、466.第466章 想与他分享最美的风景 几个人在山脚重新骑上了马,渐渐靠近芦苇荡,空气中的水汽也越发的重起来,同时随风传来的还有芦苇独有的水润清香。 野鸭扑棱翅膀的声音、沙哑的、清脆的各种鸣叫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而吵杂。 “王妃,这会儿也快到用午饭的时候了!奴婢们猎几只野鸭,等会儿咱们烤了吃吧!”绿鸳等笑道。 徐初盈知道她们一个个都是捕猎好手,点点头笑道:“成啊,把鸭子处理好就拿过来,顺便寻些干芦苇、木柴生火。” 芦苇荡里多的是干芦苇,也夹杂着生长了稀稀疏疏的一些小树,柴禾也是有的。 几人笑着答应,留了杨悦儿陪着徐初盈,绿鸳三人便去了。 见杨悦儿眼睛骨碌碌的望着那三人,徐初盈笑道:“那三位姐姐都是有功夫的人,放心,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杨悦儿闻言却是眼睛一亮,满怀兴致的忙笑道:“真的吗!奴婢最羡慕会功夫的人了,王妃娘娘,可不可以让姐姐们教教奴婢啊!” 徐初盈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手笑道:“这个可不归我管!等会儿你自己同她们商量吧!” 忍不住又笑问道:“按说这马场里会功夫的人不少吧?你既有心,不拘让谁教岂不方便?” 杨悦儿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爹我娘不许,他们怕我嫁不出去!可是,也不想想,不学点功夫万一将来夫婿欺负我怎么办?” 徐初盈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姑娘,还真会未雨绸缪! 杨悦儿见徐初盈笑便眨了眨眼睛,忙笑问道:“娘娘觉得奴婢这样想法不对吗?” “不、不是!”徐初盈笑道:“你想的——也挺有道理的……” “奴婢就知道娘娘是个明白人!”杨悦儿顿时又欢悦起来。 徐初盈:“……” 芦苇荡旁边近水处,徐初盈与杨悦儿又拔了许多野葱、野韭洗干净了,杨悦儿便将搭在马背上的口袋取了下来。 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大大的浅白色轻薄毯子,笑着请徐初盈坐下,将折叠的轻便茶几摆上,手脚利索的又拿出茶壶茶杯斟了茶奉给徐初盈,顺便还摆上了数碟蜜饯果脯干果小零食。 “外头简陋,王妃娘娘将就着!等会儿烤好了野鸭,奴婢给您呈上!”杨悦儿笑着说道。 一边又将瓶瓶罐罐各种调料、以及洁白的餐布、洗干净用盒子装着的盘子、筷子、切肉的银色小刀、用来串野鸭好烧烤的铁钎子等一一的都摆了出来。 徐初盈看得有些傻眼,她只知道出门的时候杨嫂子将收拾好的大牛皮袋子递给杨悦儿,可不知这袋子跟百宝箱似的,一股脑儿能够掏出来这么多东西! 她家男人可真有眼光,指了这么个人来照顾她。 想到燕王,徐初盈唇角勾了勾不觉微微一笑,心中竟是有些想念起他来了。 这会儿他应该与华木黎、商拂、远浦以及众将们在马场各位负责人的陪同下在看马巡视吧? 这种想念,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而是希望与心爱之人一同欣赏美景的期盼心情。 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要与最爱的人一起欣赏,那风景才会变得更加迷人,而心情,也才会更加的愉悦! 芦苇荡里骤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扑棱翅膀的声音以及野鸭们惊恐的叫声,还夹杂着许多其他水鸟因为受惊而变得尖锐的叫声,乱糟糟响成一片。看来是碧鸳等人动手了。 果然没多久,三人便提着五只野鸭出来了,居然连毛都褪了干净、内脏也都清理过了。顺带的还捡了好些鸭蛋。 甘草、半夏生火,徐初盈亲自动手为几只野鸭抹了调料,用铁钎穿好。 杨悦儿一双狭长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看到的一幕。 王妃亲手做吃食?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在杨悦儿的认知中,她的娘是这马场一个管事的娘子,几乎都从不下厨的,这种事情家里自有厨娘动手。王妃那是什么人啊,自己的娘在人家面前还得下跪磕头口称奴婢,献上去的东西收不收还得看王妃高兴不高兴呢! 就这样在她眼中如高在云端一般的人物,居然会亲自动手做吃的!而且绿鸳姐姐她们看样子似乎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傻丫头,回神回神!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啦!”绿鸳张开五指在杨悦儿面前晃了晃咯咯的笑起来,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去!咱们王妃的厨艺啊天下无双!尝过王妃的手艺啊,吃别的东西简直味同嚼蜡、再也没有了意思!” 配合着叹息般悠长的声调,这话立刻就不显得夸张,反而平添几分由衷的遗憾似的。 听得杨悦儿的眼睛又睁得大了些。 徐初盈瞟了二人一眼不禁笑道:“不过是闲来动动手罢了,听你说的,哪儿有那么夸张!” 杨悦儿却是突然回过神来连连的点头,忙道:“绿鸳姐姐是个实在人,不会夸张的!王妃您的手艺原来这么好啊!奴婢真羡慕您!” 徐初盈:“……”这小丫头,好像已经吃了她做的东西似的。 绿鸳却觉杨悦儿这小妹子简直太上道了,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王妃的手艺但凡尝过的没有人不羡慕的!等会儿你就知道啦!不过,唉,最令人羡慕的还是王爷了!” 杨悦儿不明所以,愣了愣道:“为什么呀?” 这下子,徐初盈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绿鸳笑道:“憨丫头!因为王妃是王爷的王妃啊!王妃手艺好,王爷口福多大?” 杨悦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忍不住暗道:我家爹爹可真没有口福,娘可没有什么厨艺…… 甘草、半夏生了火,徐初盈便叫她们将那几只鸭蛋用和了水的稀泥包裹住了放在火堆旁边慢慢的烤着,当然,泥里头是加了盐和好几种调料调味的。 然后她便动手翻烤起野鸭来。 这几只野鸭都很嫩,在徐初盈的双手下很快就变得油亮金黄起来。一滴滴的油不断从皮上渗出来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浓郁的肉香阵阵直扑鼻中,令人垂涎欲滴。 11在书评区开了个楼,征集下本书龙套的,或者小伙伴们有什么好听的人名也贡献给11吧!取名字太痛苦了!欢迎大家去盖楼哦,么么哒,爱你们~~~ 如果没人去盖楼,11就太郁闷了~~ 下本书背景:古言重生复仇,嘻嘻,不一样的重生哦!   ☆、467.第467章 等他回来 杨悦儿使劲嗅了嗅鼻子,真的好香啊!烤肉吃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可是好像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肉呢! 那香味勾得人简直受不住啊,恨不得喉咙里伸出两只手来,立刻就将这烤鸭吞咽入腹,大快朵颐。 以前烤肉的时候虽然也馋,可是这种心痒痒得难受几乎控制不住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杨悦儿可不知道,不光是她有这种感觉,身旁那三人同样虎视眈眈、眼神发绿呢! 等徐初盈一声“好了!”几个人立刻上足了马力的精神十足起来,各自抢了一只,深深吸了口气。 看向徐初盈,徐初盈已摆手笑道:“你们趁热吃,我自己来就好,不用管我!” 绿鸳等便答应一声自己吃了起来。 因是同时轮番着烤的,熟的时间都差不多,徐初盈瞧看得有点儿傻眼的杨悦儿笑道:“来,你也快吃!快尝尝手艺如何!” 杨悦儿一回神,顿时觉得肚子好饿好饿啊,饿得快要受不住了,“哦”了一声忙也拿起一只。 咬了一口,眼睛大亮,差点儿咬着了舌头,狼吞虎咽吞了下去,眼睛亮亮的由衷惊赞:“王妃娘娘!您这手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呀!这味道真是、真是——原来烤野鸭还可以吃出这个味道,真是天天吃都不会腻啊,唉!” 小丫头一番话,逗得徐初盈等都笑了起来。 几个人吃饱喝足,又在湖畔玩了半响,耳边忽响起隆隆的声音滚雷似的响起,抬头看天上,依旧湛蓝无云,阳光明媚。 杨悦儿忙笑道:“不是打雷,是有马群经过!看,在那边呢!” 徐初盈等抬头顺着她所指望过去,果然见远方乌压压一大片马群在广阔的马场上飞驰而过,如同一片乌云,瞬间就挟裹着雷声似的响动去得远了。 地皮都震得仿佛在抖动。 徐初盈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一时看得都有些挪不开眼,神情也不由得兴奋起来。 “咱们燕地的马果然气势惊人,怨不得燕骑令人闻风丧胆!”甘草眼睛亮亮,与有荣焉。 绿鸳、半夏、杨悦儿等立刻深有同感,都点头附和说是。 徐初盈想着燕王的志向,亦不觉微笑。 眼看太阳渐渐往西边偏移,阳光的温度也降了许多,山麓阴面更是拖下了大片的阴影,令那山坡上看起来绿色更加深浓许多。 甘草便笑道:“王妃,咱们回去吧!横竖还有好几日呢,明儿后儿慢慢再逛也不迟。” 徐初盈笑着答应,几人上了马,悠闲而回。 回到住处,已可见炊烟袅袅四起,暮色虽然未曾降临,夜幕降临的味道却已经很浓了。 徐初盈进了屋,便含笑让杨悦儿回去。 杨悦儿笑着说了明日一早再过来听候王妃差遣,便离去了。 这厢早有小丫头备了热水、热茶,鲜果点心等物伺候着。 徐初盈洗脸净面,换了秋香色绣折枝菊花的对襟褙子、米黄碎花锁边水泻长裙,腰间系着银蓝腰带,打了个漂亮的结。衣衫皆由轻薄柔软的缭绫制成,清雅飘逸。 又重新绾了发,将嵌宝石蝶恋花的金钗换成了竹节碧玉钗,一边又斜斜的插戴了一只白玉梳背上雕琢着花鸟缠枝纹的梳篦,整个人一下子清爽了起来。 倚在榻上,又添了几分娇柔的慵懒。 饮着加了少许槐花蜂蜜的玫瑰花茶,杨嫂子已在门口求见。 徐初盈笑着让她进来。 杨嫂子陪笑问候了几句,又数落了几句女儿调皮不懂事所幸王妃大度海涵等话,方陪笑道:“回王妃娘娘知晓,今晚晚饭厨房准备了红焖羊肉、蜜制羊腿、荷叶乳鸽片、蟹肉茄子、四鲜肉脯、焖鱼腩、葱油烧鱼、素炒龙须菜、口蘑三鲜汤几道菜,不知王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徐初盈便笑道:“你们这儿可有什么时新的野菜没有?若有我倒是想尝尝!” 杨嫂子倒是一愣,想了想陪笑道:“有的,只是野菜得一早采摘才好!明儿一早奴婢亲去寻些野菜,剁碎了做一样蒸菜、一样凉拌、一样拌羊肉做馅包饺子如何?要说这会儿,倒可以做个野韭炒小河虾、野葱摊鸡蛋!” 徐初盈一喜点点头笑道:“就添这两个!” 杨嫂子陪笑应是,便退出去了,连忙赶去厨房吩咐。 谁知差不多晚饭的时候,燕王又派人送了一份烤全羊过来,是一块精心挑选的羊排肉、一条整羊腿,烤得油光发亮,羊肉切面黄白红层层可见,匀整诱人,还冒着丝丝热气,可见刚一考好便切了送过来的。 绿鸳便用刀子利落的切了数片,甘草早吩咐小丫头取碗筷来,徐初盈尝了,皮酥肉嫩,咬一口酥脆感还没下去,鲜美的肉汁便在口中弥漫开来,刺激着味蕾,叫人不能停口。 “烤得恰到好处,味儿调得也好!最难得是送到咱们这儿的时候还热腾腾的!你们快都尝尝,等凉了可就没这么鲜了!”徐初盈笑着招呼绿鸳几人。 几人知道王妃娘娘素来如此,道了谢也不客气,便一起吃起来。 果然味道很好,虽然比起王妃娘娘的手艺还差了些,但是的确很美味。 于是,一整条羊腿和一大块羊排被几个人给瓜分光了,晚饭的时候,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便撤了下去。 徐初盈生怕杨嫂子以为是厨房的手艺不行,还特意叫人去解释了一番。 暮色虽然来临的早,天彻底的黑下来却又很慢。 霸州在燕城的东北方,天黑比起燕城来要晚上一个多时辰。 散了会步消食,沐浴洗头之后,百无聊赖,徐初盈又吩咐备了笔墨纸砚,拿起小册子继续解读了起来。 今日燕王那边必定是有宴会的,天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且今日他定会喝酒,至于会不会喝醉徐初盈觉得有点悬——起码会半醉吧? 所以,把半醉不醉或者完全喝醉的这家伙交给丫头们伺候好像有点儿难为她们了,还是自己慢慢等着,亲自动手吧!   ☆、468.第468章 他想教训她 反正今晚睡得晚明早多睡会儿便是了。横竖又不用起早请安。 果然月上中天燕王才喝得半醉的叫商拂、远浦扶着回来了。 二人将王爷交给王妃,便施礼退下了。 燕王早已扑上来将徐初盈拉住就往怀里揽,笑道:“爷就知道爷的心肝定在等着爷!” 绿鸳的鸡皮疙瘩又泛了泛,不过已经有了一定的抵御力,虽然还不能做到如同甘草、半夏一样若无其事,泛得也不太多。 而还没有走远的商拂和远浦则同时身体微僵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回头,更没有对此交谈半句。 徐初盈叫燕王这么一揽脚下有些踉跄,低低惊呼一声一头撞进他怀中双手抵在他胸前,不觉抬眸嗔道:“臣妾要摔跤啦!” “不会摔!”燕王低头便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笑道:“有爷在,怎么舍得让盈盈摔跤呢!” 浓郁的酒味传来,徐初盈微微偏头屏了下呼吸,生怕他再借酒装胆再说些什么不尴不尬的叫绿鸳等听了去,索性没再说话,轻哼了哼扶着他进屋。 甘草早捧着熬好的醒酒汤过来。 徐初盈扶着燕王榻上坐好,便将那酸笋汤接了过来。 她知道这厮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也没递给他,略尝了尝温度正好,便笑道:“王爷快喝了这汤,肠胃好受些!” 一手轻轻扶着他肩背,一手将那汤碗递到他唇边。 不用汤匙,这样比较快,方便! 话说,她又不是要借着喂汤与他调情! 燕王看她一眼,笑着张嘴,喝了小半碗便摇头不要了。 一时尽职的碧鸳等忙又奉上热茶、毛巾,待燕王净面后,识趣的都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燕王虽头有些晕,其实神智还是清醒的,揽着徐初盈抱坐在怀中,低头在她脖颈间嗅了嗅,吻了吻,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叹息般道:“还是与盈盈在一起最舒心!一日没见盈盈,爷心里总觉少了什么空荡荡的!这会儿这颗心似乎才算重新回落胸腔了!” 徐初盈面上微热,心中却甜,亲昵的轻笑道:“唔,我也想你呢……” “真的?盈盈这么乖,该赏!” 燕王低笑,赏字说完,已经精准的捉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了上去。 徐初盈呜呜挣扎,他的大掌很有预见性的早扣住她的后脑,不许她逃离与回避。 一吻结束,徐初盈口中都是茶水消不掉的酒的味道,气喘吁吁气恼瞪他道:“你喝了酒,不准乱来!” 而且,这算什么赏啊! 这厮总能把占便宜的事儿说的光明正大,反过来似乎她还要感恩戴德似的。 燕王见她脸儿红红、薄面含嗔的瞪自己,小小的嘴唇红艳艳的,怎么看怎么好看,顿时愉悦的低笑起来。 “爷没喝多少,哪里乱来了?往日咱们不都这样嘛!”燕王笑嘻嘻的,凑过去蹭她脸蛋。 徐初盈:“……”这厮,她怎么这么想掐他一把呢?很用力的那种。 笑闹一阵,燕王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理了理她的秀发,柔声笑问道:“爷叫人送来的烤全羊,盈盈用着还喜欢吗?” 徐初盈点头笑道:“很好吃呢!手艺极好,样样都恰到好处,爷叫人送来也快,还热腾腾的!我们四个人把一整条羊腿和那一大块羊排都吃光了呢!这一趟出门遇见的高人可真不少!可惜了,若能亲见一见怎么烤的就更有趣了!” 燕王笑道:“那烤全羊的老头子是这一带手艺最好的,他做的烤全羊无人不赞。爷每回来这边必定都要点此人烤全羊!盈盈想亲见一见那还不容易?明儿叫他烤给盈盈看便是!” 徐初盈大喜,忙又笑道:“只是明儿我还想出去逛逛,叫他后日来好了!” 燕王自然无异议,又笑问道:“今日玩什么了?开心吗?” 徐初盈听了这话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忙点头笑道:“很开心,这里很美!悦儿带我们随意骑马逛了逛也很美,处处都是风景!可惜你没在。对了,还去了山那边一处芦苇荡,中午在湖边烤了野鸭吃呢!” 听着徐初盈笑说着今日行程,燕王一直含笑听着,神情中满是宠溺。 听她惦记自己,可见心里是真的有他了,更是愉悦,笑道:“你们女人家就爱看那些个花花草草的,这时节的确很美。若下一场雨,雨后天边挂着彩虹,更美!唔,等爷忙过这一阵便陪你好好玩两天,爷带你行猎好不好?这儿的野兔、旱獭什么的都挺呆的!” 徐初盈“扑哧”笑了出来,点头笑道:“好啊!到时让人家也见识见识王爷的骑射箭术!” 燕王骄傲的哼了一声,挑眉傲然道:“爷的骑射箭术都是极好的,盈盈见了定为爷的英姿倾倒!” “王爷好不害臊呢!”徐初盈咯咯低笑起来,纤细的食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颊。 燕王捉住那春笋尖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着,笑道:“爷实话实说,为何要害臊?” 徐初盈笑道:“这话越发不害臊!” 燕王亦大笑起来,忍不住顺势拧了拧她的腮边,笑道:“你这女人,伶牙俐齿的,爷多少回想狠狠教训你一顿又舍不得!” 徐初盈一挑眉,似笑非笑娇声软软道:“那现在呢?” “现在啊?更舍不得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呵护着,还舍得动她一下? “我是说,现在还想不想教训盈盈啊!” 燕王黑眸含笑,黑漆漆的眸子如同最上等的宝石,浅浅的灯光下散发着魅惑的光。 “想!”燕王眸光攫着她,神情语气变得暧昧,唇角一勾,直勾勾瞅着她道:“想狠狠的狠狠的教训盈盈!” 看着徐初盈的表情从微怔到错愕到满脸通红的瞪自己,燕王愉悦的呵呵低笑起来,笑道:“爷的盈盈真聪明!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你——”徐初盈心里咆哮: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她羞愤交加,燕王却是猛的起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笑道:“爷现在就想狠狠的欺负盈盈!”   ☆、469.第469章 起晚了 “放我下来!放开我!你、你还没有沐浴呢!”徐初盈挣扎着气急败坏道。 今儿一天他必定没闲着,身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味道,她才不要他这会儿碰她呢! 燕王笑得更加愉悦,勾勾唇角笑道:“嗯,好,爷听盈盈的,现在就去沐浴!先沐浴再欺负盈盈,盈盈别急,等着爷!” 徐初盈睁大眼睛:“……”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燕王哪里管,一路笑着将人抱进了卧室放在拔步床上,居然不顾她的反对和气急败坏三下五下把她拔了个精光。 徐初盈慌忙拉过薄被遮盖住自己的身体,俏目含嗔瞪他。 燕王则呵呵低笑,探手入被在她滑腻温软的身上捏了一把,笑道:“乖乖等着爷!” 徐初盈实在不习惯这样他衣冠楚楚而她寸缕无着仿佛待宰羔羊似的这种情形。 正好没安全感呢,他的大手却还摸进来捣乱,惊得她“啊!”的低叫起来慌忙蜷缩着身体往床内侧挪了挪,恼羞成怒瞪着燕王,惹得燕王更觉有趣,得意大笑。 忍不住笑着逗弄她好一会才脚步微晃的去沐浴。 徐初盈放松了身子,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水眸含亮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咬唇低骂道:“这个色胚!” 唇角却不受控制的漾开浅浅的笑意,涟漪般的荡漾开去,开满心湖。 她的脸上,早已红得滚烫,眼角眉梢媚意绵绵,娇艳诱人犹不自知。 犹不知这等模样儿落入她那色胚亲亲夫君眼中,其人定会兽性大发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 次日,一大早王爷便起身又出去办正事儿去了,而王妃则日上三竿才揉着酸软的腰腿颤巍巍的起身。 杨悦儿因为对王妃印象极好,一大早就过来了,碧鸳等只好招呼她坐下几个人说话聊天消磨时光。 杨悦儿少女心性本又天真活泼,加上在这马场上野惯了,哪里有多少耐心等?不时的朝徐初盈卧室方向望一眼。 终忍不住小声问道:“王妃娘娘往日也起得这样晚吗?” 半夏脸上微热,飘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轻轻一咳说道:“这个,就难说了!有的时候是这样,有的时候也不是。” 结果取决于她家男主子有多能折腾。 甘草听着这颇为暧昧的话不由暗含警告的嗔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笑道:“往日在王府中,天天一早就要起来给太妃娘娘请安的,哪里能晚了?许是昨儿玩得累了些吧!王妃昨日可是兴致高的很呢,很久都没有这样一玩一整天的了!” 杨悦儿恍然大悟,甘草的解释比半夏的更加容易理解。 想想也是,王妃娘娘那样娇贵之人,这样玩上一日,会劳累起不来也不奇怪啊! 甘草生怕徐初盈刚起时见有外人在不自在,便又笑着同杨悦儿说了两句,让她别处逛逛去再来,不必在这儿干等着。 杨悦儿听此言正中下怀,便笑着先告辞去了。 于是,等一行人出门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中午了。 倒也没什么,索性早餐用的晚,午饭便生了,玩饿了回来便是。 今日杨悦儿带着她们去了乌延河边,那河畔上果然一丛丛长了许多野生芍药,此时大朵大朵的水红、玫红、艳红、紫红、粉红的花朵缀满枝头,怒放如火,大的有碗口大,小的也有拳头大。 单瓣的、重瓣的,在墨绿色的叶片衬托下,姹紫嫣红,美得令人心颤。 一旁,是深绿如缎子的乌延河,脚下与远方,则是开满星点野花的碧绿草场。 徐初盈等赞赏流连不舍离开,要知道燕王府中虽然也有芍药花,且数量也不少,开的时候亦是姹紫嫣红、如火如荼。 然而比起这里一丛丛铺满河畔一眼几乎望不到边际的花海是不同的。 人工培植的花朵虽然也美,但那娇艳中却也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媚俗,仿佛蒙了尘垢的美人。 而这儿的,却令人感受到一种生机勃勃的怒放的生命力!所带来的那种视觉冲击,是不同的! 在杨悦儿的陪同下,五六天的时间里,徐初盈几个人逛遍了甲字号马场。从一开始的各处游走到后来骑着马闲散出行,看见哪儿好,停下来便能消磨上小半日。 谁叫处处都是美景呢! 这日燕王终于抽了个空陪徐初盈出行。 碧鸳等识趣的都没有随行。 就算她们脸皮厚想要跟着,王爷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啊! 与心爱的人同游,那感觉自然与跟旁人又不一样。 徐初盈与他爬上了山坡,去了那芦苇荡,也去了乌延河边。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燕王还揽着她在怀策马狂奔了一回,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刺激得徐初盈又尖叫又咯咯的开怀大笑,双手紧紧的圈抱着他精壮有力的腰身,身子不时往他怀里钻贴,兴奋得有些热血沸腾。 却不知身后的男人也被她刺激得热血沸腾差点儿没来一场幕天席地!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怀中这般又贴又扭的作怪,谁受得了呢! 畅快淋漓玩了一日,用过晚膳后眼看着天色还早,燕王便笑道:“盈盈想不想看日落,咱们爬上今日爬的那座山上去看好不好?” 徐初盈立刻便很开心的笑着说好!一片苍茫天宽地阔下的落日,必定别有一番动人之美! 有这个强悍的男人陪在身边,什么时候去哪儿她都不会感到害怕。 燕王见她说好,笑着命人取来斗篷,将徐初盈兜头遮盖得严严实实翻身上马揽入怀中,笑道:“抱紧了爷,可得快些才赶得上!” “好!”徐初盈脆生生一笑,主动圈抱着他往他身上贴。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呜呜的响声,徐初盈闭着眼睛,不用看也能够想象得到两旁的景物必定如离玄的箭般迅速向后倒退。 斗篷蛮厚的,他的怀抱又十分温暖,暖暖的体温透过皮肤散发出来包裹着她,纵是风声呜呜,徐初盈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冷。 等燕王“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停下来时,徐初盈还有点发蒙:这么快?   ☆、470.第470章 她比风景更美 燕王下马,将她抱了下来,徐初盈整个人还有点晕乎乎的双脚一软险险没站稳!而双手,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这厮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燕王忙一伸手将她稳稳捞住,笑道:“是爷的不是,不该骑那么快!” 徐初盈缓了片刻已经好受多了,舒了口气笑道:“很刺激呢!我很喜欢!” 燕王大笑,扶在她腰间的大手轻轻抚了抚,柔声含笑问:“可还能走?” 走?登山啊—— 徐初盈半眯着眼抬头打量那虽然看起来并不高的山,有些犹豫了。 还是有点手脚酸软晕乎乎的。 “来,到爷背上来!”燕王在她面前半蹲下,示意背她。 徐初盈顿时一喜,可半点儿客气都没有,笑着说了声“好!”便爬上了他的背,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可以啦!” 燕王低笑着,反手挽托住她的腿弯直起了身体,颠了颠,笑道:“盈盈可扶好了,咱们上山!” “嗯!”徐初盈笑着伏在他背上,嘴角翘得高高的。 他的背坚韧结实,趴在上边稳稳的很是舒适安全。隔着单薄的衣衫,身体相接触的地方温度渐渐的变得热起来,却不灼人。那温度,反而令人感到更加安心与甜蜜。 似乎,还是很小的时候爸爸背过吧?隔了不知道多少年重温这种感觉,徐初盈的心也不觉充满了柔软。 他的脚步很稳,手臂也很有力,背上的温度也很温暖。总之,这一切,都让她这么这么的喜欢、这么这么的满意! 这个高傲的男人,曾经那般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如今却肯为她做几乎任何事,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满意和喜欢,以及那布满整个胸腔的柔情蜜意,徐初盈不觉往燕王的背上贴得更紧,莲瓣似的小脸也贴在他的背后,还无意识的蹭了蹭。 正一边走一边与她说笑的燕王突然脚步一顿低低闷哼,扭头似笑非笑道:“盈盈啊盈盈,你再乱蹭,爷可受不了了。爷要是受不了,很快你也会受不了的,便是求饶,爷也不饶你!” 诸如此类的话徐初盈听他说的太多,一听就明白是个什么威胁意思,顿时俏脸一红,忙从他背上抬起头来,身体也下意识的微微离了离,闷闷“哦!”了一声。 好丢脸啊! 搞得她像在故意引诱他似的。 幸好,他瞧不见她脸上讪讪羞臊之色。 燕王不用看,已低笑起来,笑得欠揍:“盈盈是不是脸红了?不用不好意思的,如果你真想,爷一定满足你!” “我要看落日!”徐初盈恼羞起来,娇嗔嚷道。 燕王大笑,道:“好、好,看落日!” 脚下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山脊上。 小心的将背上的女人放下来,西边遥远天际,一轮浑圆的红日正殷红如血低低的悬挂着,它的周围,变幻着绚烂的晚霞。 霞光一点一点的收敛,速度肉眼可见。 蓦地,那原本显得柔和无比的红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徒然迸发出最后的热量,照射出万丈光芒!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来,将一切笼罩在那金光中,染上一层金色的余晖。 “王爷你快看!好美!”徐初盈指着远方欢然叫道。 天际,是浑圆的红日和绚烂彩霞,耀眼的金光笼罩之下,一切沐浴其内,渲染上淡淡薄薄的一层金色,包括铺呈蔓延不见边际的开满野花的草地,此时展现出如梦似幻的美,恍若仙境! 是很美! 燕王眸光微眯,喉头一紧。 他没有去看什么劳什子落日或者美景,他只看她。 她此时穿着月白兰花刺绣的交领褙子、雪青长裙,素淡雅致的颜色染着薄金色透着一种迷离的奢华。梳着反绾髻,秀发轻挽起后垂落在肩上背后,随着风丝丝缕缕飘扬,人淡如兰,气质恬静清雅,美得如凌空之仙。 “盈盈!”他低哑着嗓音低低唤她,她嫣然一笑扭头朝他看过去。 对上那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分明染上了浓浓欲念的眸子,微微一怔,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啊!”的低低一声惊叫,被他揽入怀中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 唇舌交缠,口齿噙香,他的吻来势汹汹,依然霸道又热烈,横扫无忌,牵引着她、掌控着她,几乎尽夺她的呼吸! 徐初盈低低娇哼一声,揪着他腰间的手渐渐收紧,要很用力才不至于软倒下去。 在这件事上头,她一向来情愿不情愿都只有依着他的份儿。 只不过这话从前说来是无奈,如今是甜蜜。 一吻良久方羞,他揽着她,一手轻抚上她微肿娇红的唇,眉眼间全是柔情和笑意。 温柔的目光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眉眼,每一寸都那么令他欢喜。 却看得她脸上发烧,眼中羞涩。 “不、不要这样看人家……” 燕王低笑,柔声道:“爷的盈盈很美,很好看,叫爷不看,那可不行!” 徐初盈咬咬唇,红着脸不说话了。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心爱的人夸自己美的,这话无可否认她很喜欢听,可是——也会难为情的! “爷能娶着盈盈,当真三生有幸!”燕王叹息般笑道。 不知为何,徐初盈的心突然就狠狠震了一下。 她抬眸,亦含情脉脉的一寸一寸凝视着他的脸,生人勿近的冷峻五官早已柔和得不像话,她眉眼弯弯,轻柔低笑道:“是盈盈有幸,从此拥有了王爷!或许,盈盈便是为王爷而来吧……” 燕王虽不懂徐初盈这话背后的深意,却是对这话极其喜欢,笑叹道:“是,若是没有盈盈,爷这一生绝对不会对哪个女子动心,如同过去二十多年一样,好生无趣!” 以前觉得那样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除了守护祖宗家业,争取留一份更大的家业给子孙,还能做什么? 可是如今想来,是真的很无趣! 因为,那样的他,其实是孤独的、寂寞的! 就算是最亲近的母妃,也不会懂得他这份孤独和寂寞。 唯有她,让他的心靠近,从此相依相伴,携手白头,再不会孤独寂寞。   ☆、471.第471章 有他在,相信自己很安全 徐初盈心里一甜一暖,吃吃低笑,偏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玩笑道:“可是,王爷不怕沉溺温柔乡消磨意志吗?” 燕王大笑,轻轻一哼傲然说道:“若真消磨意志,那是爷自己的心志不够坚定,与盈盈何干!爷男人大丈夫,自己心志不坚却怪责在女子身上算什么!那岂不是小人行径!” 徐初盈咯咯娇笑赞道:“好、好!王爷说的真好!” 燕王微微扬了扬下巴凑近她,笑道:“可有赏?” 徐初盈眉眼生媚,嫣然一笑道:“有呢!” 说毕不等他反应过来主动揽着他的腰压向自己,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燕王那调戏逗弄的话早已说得纯熟无比,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他可没想到居然会有福利,哪里还会客气? 闷哼一声反应过来,立刻反客为主尽情的掠夺攫取。 天际的金光骤然更亮,笼罩着拥吻缠绵的二人,继而蓦地一收,干干净净,天地间,一片昏暗。 徐初盈伏入他怀中,燕王顺手将她揽住,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拥抱在沉沉昏暗的暮色中。 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暮色渐浓,视线也变得模糊。 徐初盈胆子算不上大,可伏在他的怀中,被他有力的双臂圈抱着,温暖的包裹着,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有他在,她相信自己很安全。 这种感觉,温柔而贪恋。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徐初盈心中默默的道:纵然将来有漠然以对的一天,至少她和他也曾拥有过一段不管不顾的真心爱恋。他的珍惜和疼宠,她的心动和眷恋,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这便够了……为了此刻此情能够保持得长久、更长久、再长久一些,她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维持,直到或许有无法维持的一天! 但愿,不会有这一天吧! 而此时燕王心中想的却是,这一生盈盈她是我的人了,死心塌地的我的人,注定要陪我一生的。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的轮回,她都得是我的才行…… 良久良久,两人方轻轻松开了彼此,相视一笑,空气中流淌着浓浓的情意。 徐初盈“呀!”了一声,笑道:“这天说黑便黑,可真快!咱们回去吧!” 燕王目光闪了闪,领着她上山便没怀什么好意,哪儿肯这就走? “不急,”他反倒握着她的手坐在了草地上,笑道:“盈盈难道不觉得晚间风景亦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吗?” 徐初盈眨眨眼睛,四下一看,黑魆魆的,风吹过,草叶沙沙的轻响,细小的花朵儿都淹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 哪里有什么景致可言! 忽一抬头,又惊又喜“呀!”了一声,指着天上笑道:“好多星星!果然别有景致呢!” 燕王:“……”谁要看那个? 不忍扫她的兴,也随口附和着两句,一双眼睛,却是情意深含笑吟吟的只管看着她。 天宽地阔之处,星空也显得格外辽阔而深远,繁星密布,点点如银,抬头仰望,久了,便有种绚烂迷醉之感。 徐初盈心里正赞美惊叹,眼角余光一扫,瞥见燕王正含笑一瞬不瞬看着自己,不由一怔,肘弯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燕王顺便将人揽入自己怀中,笑道:“在爷眼中,盈盈便是最美的风景,不看盈盈,看什么呢!” 徐初盈:“……”跑到这里来特意看她?她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 “要不,咱们回去吧!” “唔,自然会回去的!盈盈方才还赞星空美,爷陪盈盈多看一会!躺下来看,更美呢!” 燕王可不是什么君子,嘴里这么笑说的时候,早已一个翻身把徐初盈压在了草地上。 青草连绵柔密如毯,他的动作也很轻柔,身不由己后仰而下,背后软软的并没有感觉到痛。 鲜嫩的带着泥土的青草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徐初盈睁着一双美眸瞪着压在自己身上、正上方那张含笑的俊脸和比星子还要璀璨闪亮的眼眸,看他俯身含住自己的耳垂暧昧吐息亲吻,不觉身子紧绷,低低闷哼一声。 脑子里有点儿发晕,脸红心跳得厉害,这厮大晚上把她弄到这儿来究竟为了什么,她似乎应该知道了…… 燕王低笑着,在她耳畔吐息道:“好心肝儿,这儿再无旁人,只有咱们两个……” 徐初盈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砧板上的鱼,再蹦跶也跳不回水中,也没有反抗,反而嘴角噙笑,眸中媚意流动,问道:“所以呢?” 燕王已做好了强压反抗的准备,见根本用不上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心爱的女人愿意配合,他当然求之不得! “爷白日里就想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吻了吻她,低笑道:“白日里就想抱着盈盈在这草地上好好疼爱!” 燕王眸光骤然兴奋亮灼起来,身体已经热血沸腾,贪婪的盯着身下的女子。 这般露骨的话令徐初盈身子一颤,咬着唇,水润润的眼眸瞪着他。 燕王愉悦低笑,媳妇儿没有出声反对,所以,其实她也想的对吧?他再不客气,哑着声音低唤了一声“盈盈!”便吻住了她的唇,大手熟练挑开了她的衣襟游走。 肌肤相触,两人俱是一颤低哼一声,呼吸骤然都变得火热…… 离开山上的时候,徐初盈是被包裹在斗篷中抱着下山的,靠在燕王怀中,已是熟睡了过去。 而时辰,早已经过了半夜。 燕王低头含笑看了一眼她安静的睡颜,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满足感来。 只有他,才能把她变成这样。 而她这副诱人的模样,也只有他才能够看见。 依旧精神抖擞回到住处,三个丫头早已在厅上坐着、趴着睡了过去,主子们没回来,却是谁也不敢回房。 燕王扫了她们一眼,也没吱声,他的脚步很轻,径直抱着徐初盈进了卧室,小心翼翼的放下。 她累倦成这样,沐浴洗漱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反正,他又不会嫌弃她脏。 安置好她,他索性也懒得麻烦了,便解衣在她身旁躺下,心满意足将她揽入怀中亦闭眼睡去。 至于外边厅中那三个,他没有闲工夫搭理她们。 抱歉,系统抽了! 谢谢大家的名字哦,么么哒   ☆、472.第472章 美食 结果,还是睡姿不太舒服,迷迷糊糊间又被夜风一吹,身上有点冷,甘草睁开眼睛,就看到门大开着。 眨了眨眼,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忙将那两个推了推,说道:“门怎么开了?是不是王爷王妃回来了?” 那两人一愣,精神一振:王爷王妃终于回来了啊! 绿鸳“啊!”了一声忙奔出去,果然看到拴在外头树上的马,一时大喜,招呼甘草两人一声,三人迫不及待回房。 呜呜呜,王爷太不厚道了! “也不知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玩儿!”半夏打了个长长呵欠嘀咕。 绿鸳轻嗤:“王爷和王妃当然有好玩的……” 三个人当中绿鸳最了解燕王了,王爷什么时候喜欢看什么落日啊,从来没有的事!喜欢在落日时分对敌人发动突袭还差不多! 眼见他笑眯眯的哄着王妃去看什么劳什子落日美景她便猜到动机不纯了。这大半夜才回来,还用说干什么去了呢…… 绿鸳嘴角扯了扯,王爷可真是恶趣味啊啊啊! 次日徐初盈在自己的床榻上醒过来,想起昨夜的荒唐,脸上便有些羞窘发热。 昨儿究竟怎么回来的,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会儿看身上衣裳还凌乱的穿着,便知昨夜回来就这么睡了。 起来一看,这一身衣裳沾着草屑、好些地方被草汁染成深深浅浅的绿色,还有野花的零碎的其他颜色,徐初盈的脸就更红了。 这身衣裳,根本就不敢穿着出现在绿鸳她们面前! 忙跳下床从衣橱里另外寻了一套月白绣紫藤花的换上,将原本那套胡乱绞成一团寻了块布包好塞进衣橱里,等回头——还是回了燕城再交给银屏那憨丫头悄悄剪碎扔掉吧! 身为王妃,她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根本没有办法独自行动,自然也就没法处置这东西了! 在甲字号马场又待了两天,便去往乙字号马场。 杨悦儿眼睛红红的,极其不舍的看着徐初盈,说道:“王妃娘娘放心,等野韭菜开花了,做了韭菜花酱,奴婢一定托人给王妃送几罐去。” 这是徐初盈随口提到的事儿,见她这么认真的记在心里,也不由心中生出几分伤感,点头柔声笑道:“好,那我可等着哦!” “是,王妃!”杨悦儿也咧嘴笑了笑。 燕王听了个模糊,便问怎么回事? 听徐初盈笑着说了,便向杨嫂子道:“以后每年都弄几罐送到王府吧!” 这是给自己极大的脸面,杨嫂子一喜,忙施礼大声答应。 燕王便扶着徐初盈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甲字号马场。 待车架走远,这边马场众人才各自散去。 在乙字号、丙字号马场又各待了七八天,燕王和徐初盈等才又返回霸州城。 这段日子,徐初盈可谓过得悠闲畅快无比。 在这天宽地阔之处待得久了,好像心胸也随之变得宽广了! 在乙字号马场的时候,那里也有蜿蜒的清溪河流流淌而过,与乌延河不同的是,这条叫做青溪的河流河面比乌延河宽阔了几乎一倍,河水却是十分清浅见底。 偶尔在转弯处有个深塘也顶多一米左右,浅的地方河水才将将到小腿肚子。 河底布满大大小小表面光滑的石头,长着浅浅的青苔,尤其多河虾与螃蟹。水草成片的河段,则极多指头大小的鱼群穿梭,以及螺蛳。 光是这条河,便让徐初盈等流连忘返。捉鱼捉虾十分有趣。 徐初盈等到的时候,正赶上河蟹脱壳的时节。 河蟹一生需要脱换五次壳,而令人称奇的是,这清溪的河蟹似乎大部分需要换壳的都集中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因此也令人大饱口福。 溪水沁凉,徐初盈纵然想,也没有人敢让她下水,而她自己也生怕那厮教训亦不敢,便站在河岸上,指挥着绿鸳等翻开大石头寻找那刚刚换壳的螃蟹。 平日里的螃蟹因为拥有一身硬壳和一双挥舞的大钳子威风凛凛,可是刚刚换下老壳的螃蟹,就十分脆弱了。 虽然模样儿依然不变,但是身上的硬壳、包括那对大钳子全部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儿力气,将其抓起来的时候还得小心点儿,不然的话指腹稍微用劲儿就能在它身上戳破一个洞。 用绿鸳的话来说,比中了十香软筋散的人还要软绵。 这样的螃蟹抓了一篓回去,直接用刀剁成大块,加姜葱料酒稍稍腌制,下油锅爆炒,加些碧绿的蒜苗段,就是一盘极其美味的佳肴。 这种软壳蟹吃起来不但味道更为鲜美,而且极为方便。连皮带壳可以全部入口全都吃下去。 第一回叫人捉了回来,徐初盈特意做了给燕王,燕王亦赞不绝口。 而她更是叫人弄了好几次,大大的饱了一回口福。 要知道这螃蟹换壳之后,也只不过软上小半天,那壳就会渐渐变硬,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变得与平日一样,想要享用这一口美味,那也是有时限的。 以往她也见过这样的软壳蟹,但却不像这清溪的,一下子有这么多!在别处,偶尔碰上一只,那也是极巧合的事儿。 清溪水质清澈,出产的鱼虾都极其鲜美,青虾肉质透明紧实,清炒后入口鲜美而富有弹性;鱼呢,烧清汤或者清蒸最好,那鱼肉雪一般白,细嫩无比,入口即化! 还有螺蛳,不像湖里塘里出产的,便是加足了紫苏、桂皮和姜葱料酒,也依然遮不住有淡淡的泥腥味儿。 长在这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的螺蛳,一颗颗捞起来便干干净净,棕黑乌青的螺蛳壳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光泽,炒了吃更是半点儿泥腥味都没有,只有鲜味。 用腌制的春笋、再加红辣椒、姜葱一炒,又辣又鲜,叫人一吃便根本停不下来。 还有那指头大小的鱼群,一大群一大群的在发丝般长长柔柔的水草间穿梭,根本不怕人。 小网兜随手扔下去,都能有收获。 这些小杂鱼多半也叫不上来是什么名字,拿回去处理了内脏,挂一层薄薄的面浆油炸,香酥脆口无比。 或者用锅慢慢烘干水分,用红辣椒爆炒,同样十分鲜美。   ☆、473.第473章 王爷少年时候的阴影 而在丙字号牧场,简直就是蘑菇的天下。一场大雨过后,天边挂着大大的彩虹,各种各样的蘑菇争先恐后的从地下冒了出来,牧场上的妇人姑娘孩子们立刻忙忙的赶着采摘。 蘑菇跟别的果蔬不一样,长出来了不及时采摘很快就会老化。而大部分的蘑菇还不止如此,即便采摘下来了,它们依然还在生长。 所以,这些蘑菇不但要及时采摘回去,回去之后还得在一个时辰之内立即处理,否则,原本还鲜嫩无比的蘑菇就很有可能变老,味道大打折扣了! 若是出售,价钱相差也会在数倍甚至十倍以上! 徐初盈含笑看着,命绿鸳等也挑着采了些,这样新鲜的蘑菇,上哪里找去呢? 食物最讲究的,便是食材的新鲜。其中这“新”字,还排在“鲜”之前呢! 这样新鲜的东西拿回去了,即便什么调料都不放,就用油盐快火一炒,也是鲜美无比的! 等到从丙字号马场离开的时候,徐初盈心里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向燕王玩笑着道:“这些日子太快活了,无拘无束,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呢!” 燕王听得心里头怜惜心疼不已,柔声笑道:“盈盈喜欢,等明年爷还带盈盈过来便是!” “真的?” “自然,这是咱们的地盘!” 听得徐初盈笑了起来,心里头总算又踏实了那么点,唇角翘了翘笑着“嗯”了一声,心满意足的依偎在男人怀中。 回到霸州城,李大人等已经将建造三处的准备事宜都做好了。 有燕王亲自发话,并且等着回话,这底下人办事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效率很高。 李大人一项项的向徐初盈禀报了,孤儿老人人数大约有多少,需要建造几处、书院需新建多少、修缮多少、各处选址在何处、日后的管理、监管、田产、商铺等挑了那几处、数目多少等等,全部整理成册,简单叙述了一番,便将册子奉给徐初盈。 不得不说燕王眼光极好,这李大人办事果然靠谱,井井有条,处处设想周全细致,将徐初盈一开始提点的几点也都融汇了进去,自己又补充了好些合适的。 徐初盈看了并无异议,又拿给燕王去看。 燕王大略翻了翻,也没有意见。 如此,此事便可以开始动工了。预计两个月后基本可以完成,三个月内人员可全部安置妥当。 其中最令徐初盈感到意外的是,霸州城的富人乡绅员外商贾们的捐款竟然达到了将近三十万两! 当李大人乐呵呵的将这个数额告诉徐初盈的时候,徐初盈傻眼之余狂喜不已。 这霸州的财主还真是多啊! “王爷的银子我看还是仍旧还给你吧!这三十万两怎么用都用不完呢!我这还在琢磨着剩下的钱该如何处置呢!”于是徐初盈便向燕王笑道。 燕王瞪她一眼,轻哼道:“爷没你这么出息,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收!那些银子既用不上,算爷送你了,你自己留着吧!” 徐初盈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抽一口气笑道:“王爷,那可是十五万两啊!是十五万,不是十五,你、你真的舍得啊!” 燕王听了这话又气又笑,在她腰间软肉上用力掐了一把,笑骂道:“怎么?在盈盈眼中爷竟这么穷?” “那也不是!”徐初盈吃痛身子微僵低哼,眼巴巴瞧着他陪笑道:“可是,那是十五万两嘛!” 可以做很多事了啊! 燕王不置可否轻哼,“十五万两爷还不放在眼里!” 见徐初盈一脸的好奇,他轻轻笑叹,略略压低了声音笑道:“你是爷的女人,告诉你也无妨!爷手下的商二商三这些年暗中为爷积攒了无数的财富,比如辽东的山珍、皮货、木材、玉石、珍珠、药材,比如往北边通往草原各大部落的商队,在江南,爷也有些小产业等等,你懂了吧?” 徐初盈听得目瞪口呆,口干舌燥,这厮,怪不得很看不上她那酒楼的样子。 如今江南春一个月她能分到近万两,有的时候还会超过万两,她觉得已经很多了,可跟这厮比起来,的确连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辽东虽属大夏疆域,但因为距离金陵实在是太远了,大夏朝廷根本不管的,就连流放的犯人,流放辽东也是所有流放之中被认为最重最残忍最不近人情的。 可那地方宝物遍地,燕王所数的那几样都是! 以他的权势,暗中组织人手在那边称霸商场,谁人能敌? 跟北边草原上大小部落进行的贸易就更不用说了!中原很普通的胭脂水粉在那边也能换来两张上好的羊羔皮子! 同样,以他的权势、人手,什么生意做不下来? 自然他不可能以燕王的身份公开去做这些事,那商二、商三便是他的代言人。 有特权开路保驾护航,那商二、商三只要不是个草包,就肯定能为他赚取巨额财富! 而这厮的眼光一向来毒辣的很,想来那商二、商三定然非但不是草包,而且是万里挑一的精明好手,那么结果就不用多说了! 燕王看了她一眼轻声笑叹道:“爷刚掌权那些年,吃尽了没钱的苦头,打那时候起便想着,这银钱一定要充裕。手上有了银子,就什么都有!没有银子,什么都干不成!灾荒、养兵、养马、农耕、军饷官俸等,哪一样不需要用银子!” 原来是小时候——不,少年时候的阴影所致啊!所以,就有了商二、商三以及他们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商业帝国? 不过,徐初盈还是挺佩服他的,因为不是哪一个掌权者都看得起做生意这种事儿。 比如大夏皇帝、皇子王爷们,私产绝大部分都是皇庄,除此顶多再有几家商铺,组织商队这种事,是不会有人去做的。 “怪不得王爷说山虞的事儿不担心钱呢!”徐初盈有些悻悻然说道:“人家还以为王爷说的是场面话,原来是实在话啊!倒是臣妾杞人忧天了!” 还眼巴巴的要研制味精帮他呢!他手指缝漏一点,使个法子将银钱从私库挪到户部账目上,就什么都解决了。   ☆、474.第474章 又回府了 燕王也知她指的是这件事,扶着她的双肩笑道:“盈盈有心帮爷,爷很欢喜,真的!这世上谁会嫌银子多呀,等盈盈的那个味精研制出来了,只管放心交给商二、商三去运作,不会让盈盈失望的!” 放着那两个人不用,除非傻了呢! 而且那两个人的商业网还不知道铺得有多大呢,他们去推广,效果定然会极好! 徐初盈这么想着又兴奋起来了,毕竟,一种新事物从自己手中诞生,也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不是吗? “王爷!我后悔了!”徐初盈圈着燕王脖子叫道:“味精的销售利润我要七分!” 燕王只是笑,神情宠溺,笑道:“你都要都成!要不,爷把商二、商三也交给你,如何?” 燕王有些紧张,他的私产都掌在商二、商三手里,他从前曾提过交给她,可是她拒绝了。他不知道现在她还会不会拒绝。 徐初盈果然还是摇了摇头,见燕王神色微微无奈,便忙柔声笑道:“王爷别多心,我不擅长这个,你交给我岂不是害我往后提心吊胆睡不着嘛!就担心万一给你搞砸了可就麻烦了!商二、商三既是王爷挑中的人,他们做主便好!这种横插一手的事儿,我不做!” 燕王哭笑不得,笑骂道:“什么横插一手,你是爷的王妃,爷的东西都是你的!又不是别人家的事儿!再说,具体事项也不用你操心,唔,每个季度看看账册便是!”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显然是上交私房的架势,虽还是不想动,心里却也有几分甜蜜。 便笑道:“这个,臣妾还想清闲几年呢!等以后再看吧!不过,爷若真可怜臣妾没私房钱花,挑几间燕城中的铺子给臣妾打理就可以了!” 燕王见她肯接受自己的东西,自然欢喜,当即便笑道:“这有何不可?等咱们回了燕城,爷把燕城那账簿册子给你,想要哪些铺子你只管挑就是!” 徐初盈嘴角狠狠抽了抽,这厮,太土豪了! 怪不得以前赏自己百两黄金的时候看自己眉开眼笑就很看不上的鄙夷“出息!” “臣妾没什么出息,不贪的,要三四间就好了!”徐初盈特特咬重出息两个字。 燕王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啼笑皆非,笑道:“跟爷怄上了?嗯?” 徐初盈一撇嘴,闷闷道:“臣妾不敢……” 燕王笑道:“爷以后再不说了,嗯?心肝,你这一怄上,爷会心疼!” 徐初盈“扑哧”一笑,风情万种撩他一眼。 燕王那十五万两银子,徐初盈当然不可能收回。 原本是考虑到山虞的事那边需要钱,所以既然这捐款够了,少不得她就暗中把这一笔收回了,也算是给燕王节省一笔。 可既然人家用不着,这钱还得用在霸州。不然,岂不变成了她这个王妃开空头支票了? 李大人等纵然嘴里不会说什么,恐怕难免心里会有想法的。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将霸州境内的几条主干道、两处大水库、一处河道修整修整,将所有的银子全部用掉。 霸州百姓闻言,无不大赞王妃贤德,越发敬仰。 毕竟,这么一来受惠的可是全霸州的百姓! 二人回到燕城,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燕王府门口,元侧妃、风侧妃等整整齐齐侍立着恭候。 燕王扶着徐初盈下马车,众人虽怎么看怎么刺眼,可时至今日,谁不知王妃是王爷心尖上疼宠的人?谁又敢有半点儿不满表示? 燕王照例要去见元太妃,与徐初盈分别,让她先回福宁殿。徐初盈笑着应了。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姬妾们,徐初盈一下子从幻境跌落回现实。 又回来了啊!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想不想,的的确确是又回来了! 以前摆着局外人的身份,元侧妃也好,什么美人、夫人也罢,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连眼里都没往。 可如今看着,却觉有些碍眼了,下意识的,不想看到这些人。 但关于怎样处置她们,她亦不会多嘴半句,燕王自会去办。这件事也急不来,得等合适的契机,不然,就显得他太凉薄无情了。 至于元侧妃、风侧妃,徐初盈觉得,这两个女人跟自己,是没有办法说合的了,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不死不休。 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她既然接受了他的情意,要与他一同走下去。对她们,就只能见招拆招。 “你们也都散了吧!”徐初盈淡淡说道,便欲回福宁殿。 风侧妃轻轻嗤笑,“王妃姐姐好大的架子!就这么不想看到妹妹们吗!王妃姐姐霸占了王爷这么久,也难怪看到妹妹们便不顺眼了!” 元侧妃等面色古怪,目光轻垂,却无不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心中自然各自称意。 王爷出去办事,从来不会带谁去的,可是没想到竟然带着王妃去了。 听说在霸州王妃还大张旗鼓的捐款,哼,王妃哪里有钱?不用说,这钱肯定都是王爷出了! 王爷可真够心疼她的,花钱为她买好名声! 凭什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占尽了? 徐初盈很想回一句我一直看你不顺眼,闻言淡淡一笑,道:“风侧妃的腿已经好了?” 风侧妃脸色一僵,板着脸轻哼不做声。 徐初盈道:“本妃还以为休养了一个多月,风侧妃的脾气也会内敛许多,不想还是这么心直口快!风侧妃可知,王府中,最忌讳的便是心直口快,因为这话另一个意思其实就是蠢!这种人容易被人当棋子使,你可明白?” “你!”风侧妃大怒,胸前急速起伏了几下,瞪着徐初盈几欲喷火。 徐初盈瞟了她一眼,抬脚离开。 众人眼见看不成热闹,各自失望离去。 元侧妃落在最后,见所有人都走了,便朝怒视徐初盈背影亦尚未离开的风侧妃走去。 “王妃有几句话虽然不好听,我看却也说得挺对的呢!妹妹的脾性的确太直了些,这样,真的很容易被人利用的!如今王妃正是王爷心上疼宠之人,你同她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的!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你这般对王妃无礼,只要有片言只字传入王爷耳中,王爷岂不厌了你?你娘家再强大,惹恼了王爷,照样没你的好日子过!”   ☆、475.第475章 帮你是我不想看她好过 风侧妃猛的扭头盯着元侧妃,轻哼道:“哟,这么说来,你倒是好心为我了?什么时候我们元侧妃也长了一副菩萨心肠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元侧妃自嘲一笑,淡淡道:“因为,我不想看到王妃享福、不想看到王爷只宠着她一个!我是没有希望了,如今最有可能跟她斗上一斗的只有你!我只盼着你能让她狠狠栽个跟头,少不得提点你几句!” 这话听来倒像是实话,风侧妃警惕怒意稍减,却依然骄傲:“我用不着你的指点!” 说毕瞟了她一眼无不嘲讽的道:“你的指点若有用,你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元侧妃动了动唇,差点儿没被她给气死! 若不是盼着这女人能够对付徐初盈,她才懒得搭理她! “忠言逆耳,我之前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太过轻视小看了她,所以,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如果你再这么冲动,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元侧妃说毕,扬长而去。 风侧妃一跺脚,朝地上轻啐了一口,“乌鸦嘴!诅咒我!我的明天,与你何干!” 福安殿中,元太妃自见了燕王便没有好脸色,言语神情也是淡淡的。 因为幼年相依为命的缘故,母子二人一向来感情极好,元太妃这般给儿子脸色看,这些年来还是头一遭。 燕王其实心知肚明。 可元太妃不挑明,他也不说,依然该说说、该笑笑,与元太妃说着话。 元太妃见他云淡风轻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心中怒意更甚。 “王爷在霸州做的好事!还笑得出来!” 燕王闻言眉目依然淡淡,神色间却认真了两分,笑道:“母妃所指何事?” 元太妃冷笑,“王爷是个聪明人,在母妃面前何须如此!” 燕王便道:“是为了盈盈捐款修建三院之事吗?本王觉得盈盈此想法极好,便支持她做了此事,这也没什么!母妃何至如此生气!” “你少在母妃面前巧言令色!”元太妃怒气冲冲说道:“你们进城之时霸州百姓的反应别告诉哀家你什么都没看出来!那徐氏在霸州已然深得民心,你却让她添柴加火更进一步!王爷,霸州何等要紧之地,绝不能变成徐氏尽占人心之地!” “母妃,”燕王正色道:“盈盈是本王的王妃,占尽民心又如何?这对本王没有半点害处!” “她不行!你忘了她从哪儿来的吗!” “本王只知道,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她心里,有本王!” 元太妃错愕不已盯着他,眼中从震惊而至失望。 急促喘息几下,元太妃喃喃道:“王爷,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难道哀家会害你?你多宠着她一点儿,难得合你的眼缘心意,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怎能如此糊涂!” 燕王道:“母妃,儿子没有糊涂,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子的眼光不会错,盈盈她绝不会背叛儿子!” 元太妃冷笑,“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后悔还有什么用!凡事总要防患于未然!王爷!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元太妃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厉了几分,逼视着燕王冷声道:“可你却放任、或许更是暗中支持这事发生!王爷,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母妃吗!” 元太妃一直都很能忍,她自打见到徐初盈开始就不喜欢她,后来看到儿子一天比一天喜欢她、在乎她,就更加厌恶她。 但是因为她认为的对付徐初盈的最好时机还没有到,所以,哪怕儿子再疼她宠她,为她破了无数的例,她也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不但没有说,反而有的时候还会帮徐初盈说上几句好话。 可是,这一次,她忍不了了! 儿子分明就是帮着徐氏在收买民心! 他想干什么? 母妃会问出这话,燕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自己年幼那会儿,母妃是管过一阵子燕地事务的,并非那等窝在后宅相夫教子之辈。 若是往常,母妃问出这话,燕王定会同她坦言摊牌的。 因为他们是母子,在这个世上,他们两人的利益是最最一致的。于血缘上,也是最最亲近的。 所以,没有什么好隐瞒。 可此刻,燕王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的真实目的绝对不能让母妃知道。 “母妃,此事儿子不过顺势为之罢了,既然盈盈看到霸州百姓那般感恩戴德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做点什么,儿子支持她便是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你——”元太妃差点儿没让他气得晕过去。 他就那么相信那个女人啊?这还不算是坏事,那什么才算?等她占尽燕地人心,然后与金陵安通款曲,那才算吗? 他的精明睿智都哪儿去了? 果然这世上的狐狸精没有一个好东西! 先王如此,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也是如此! “在哀家看来,这就是坏事,极坏极坏的坏事,”元太妃脸色铁青,索性也懒得多费口舌同他辩论,盯着他一字字道:“若哀家定要你做些什么,把此事揭过去呢?” 燕王闻言也认真起来,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低沉幽深,“母妃,恕儿子不能从命。” “你——” “此事已如此,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否则,定会引起人心猜忌,母妃也不想看到那般吧?” 元太妃重重一哼。 这时,翠墨垂着双手躬身进来小声禀道:“太妃娘娘、王爷,王妃来给太妃请安!” “让她进来!”元太妃绷着脸色,又向燕王道:“既如此那么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爷回去吧!” 这个时候燕王哪儿肯走? 母妃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自己倘若走了,盈盈进来肯定会挨她一顿训斥的! 自己惹怒了母妃,却让她迁怒在盈盈身上发作出来,这种事打死燕王都不会做。 “不急!”燕王笑道:“既然盈盈来了,儿子与她一同陪着母妃说说话岂不更好?” 元太妃狠狠噎住,真恨不得敲打敲打燕王的脑袋,看看能不能把他给敲清醒!   ☆、476.第476章 你可别被人算计 那女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神魂颠倒如此! 元太妃轻嗤不置可否,却也没说什么了。 这个儿子一旦认定的事情,她是改变不了的。 他素来固执而强势,很早她就知道了,曾经也为之骄傲且欣赏。 此时,她却希望他能够性情软和一些。 徐初盈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尽管燕王看起来若无其事,二人眼角余光飞快相碰而过的时候,他还冲自己微笑了笑。 可是元太妃那隐忍不住几乎扑之欲出的怒意却明显之极。 “臣妾给母妃请安!”徐初盈垂眸上前,屈膝福身。 元太妃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可碍于儿子就在眼前,她还真不好做什么! 于是一挥手,淡淡道:“起吧!坐!” “谢母妃!”徐初盈恭声应答,起身在燕王下首坐下。 元太妃心中不甘,到底将霸州之事拿出来训斥了徐初盈一番,责怪她不该生事多事,在霸州胡作非为!那主意,也太大了些!燕地的百姓,用不着她来施好云云。 燕王忍不住分辨道:“母妃,盈盈是燕地王妃,施好燕地百姓理所应当!这件事母妃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责怪盈盈!母妃,儿子敬重您,盈盈也一样敬重您,我们一起孝顺母妃,有何不好呢!” 元太妃心头大震,仿佛挨了重重一锤,令她眼前一黑,脑门眩晕起来! 这是什么话! 如果她再责怪徐氏,他便不敬重她、不孝顺她了? 就算她杀了徐氏,她也是他的亲娘! 不管燕王的话有没有这个意思,总之,元太妃却听出了两分提醒之意,这令她十分不痛快。 “王爷难不成忘了?”元太妃轻嗤一笑,淡淡道:“当初可是王爷亲口跟哀家说的,说燕地的事儿,再不许徐氏插手,怎么王爷自个又忘了!” 燕王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下意识瞟了徐初盈一眼,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母妃,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儿子不知盈盈一心相待,如今知道了!” 你知道个鬼啊! 元太妃在心里磨牙。 徐初盈亦忍不住心里哭笑不得,这人,说什么都这么振振有词、天经地义的。亏他也不害臊! 从前?好像她从前并没有一心相待吧?他不会不知,说起来却是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他这是为自己好,徐初盈心里还是感动居多。 元太妃也被他这坦荡荡的反口弄得狠狠噎住,反倒不知说什么了。 “罢了!哀家也是白操心!”元太妃哂然一笑,叹道:“既然王爷你自有主张,哀家便不说什么了!只有一条,” 她挑了挑眉,淡淡道:“王爷子嗣单薄,可得早点儿为王府添丁啊!若是府中这些人都不合你的心意,哀家再给你多寻几个来!如今你膝下只有一儿两女,哀家这会儿若是死了,也没脸面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 “母妃!”燕王有些无奈苦笑,“您还年轻着呢,定会长命百岁的!放心,定会让您看到儿子儿孙满堂的一天!” 母妃看来这回是真的恼了,连这等赌气的话都说了出来。 徐初盈心里却有些微微的刺痛。 在这古代家族里做儿媳妇,最难办的便是婆婆给丈夫塞人。 这样塞进来的人还是祖宗,得供着。一个不好,就是给婆婆没脸! 元太妃听他这么说,轻轻一哼,索性懒得再开口,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燕王便起身,与徐初盈一同告退。 “母妃那话你别放心里,爷不会再要别的女人进府!”出了福安殿,燕王便向徐初盈说道。 徐初盈瞅了他一眼,淡淡“哦”了一声。 燕王急了,忙道:“盈盈,你要相信爷!风氏——那是万不得已!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形绝不会再有!哼,哪怕谁算计了爷爬床,挺着个大肚子来找爷,爷也照样给她扔出去!” 徐初盈的心却是莫名的狠狠抖了一抖,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他道:“爬床?挺着大肚子?若有人算计王爷爬了床,王爷便收了吗?” 就算是被算计的,也不行!她不会接受这种解释,她只看事实。 “当然不会!”燕王忙道:“爷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就算真有这么不要脸的,爷也定然不会碰的,那肚子即便大起来,也绝对不是爷做的!”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些,别叫人给算计了!不然——” 她一挑眉,樱唇轻启,洁白的贝齿时隐时现,“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燕王只觉背后冷汗涔涔,这女人说得出绝对做得到的。忙陪笑道:“盈盈放心,爷定不会那般糊涂!” 徐初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道:“臣妾与王爷说笑罢了!王爷是何等人,哪儿真有人那么容易便算计得到王爷呢!” 燕王笑道:“这才像话!” 一时又道:“霸州此事,母妃会生气也——” “我不会怪太妃,更不会怨她的!毕竟在太妃眼中我是外人,她会这么想,实属正常的!” “盈盈,”燕王轻叹,柔声道:“再给爷一些时间,等太妃了解你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徐初盈看着燕王,想要说的话堵在喉咙口,心沉沉的,愣是没办法再说出来了。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元太妃于他有多重要她知道,他当然盼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能够友好相处! 可惜—— 徐初盈苦笑,元太妃那般固执的人,想要改变她的主意,除非自己重新投一次胎还差不多! “我相信你!”对着他殷切而略显愧疚的目光,她只能如此轻叹着道。 燕王一笑,低声道:“谢谢你,盈盈!倘若母妃刁难你,受了委屈别闷着,定要说给爷知。” 他会说出这话让徐初盈有种简直天方夜谭的感觉! 稍稍一想,便料到定是因为霸州之事元太妃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了。否则,以平日里元太妃在他面前对自己的“好”,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477.第477章 她要看她下地狱! 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呢? 徐初盈有几分自嘲的暗想。 “嗯,我会的!不过,太妃无端端,应也不会难为于我……” 燕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微微一笑,携着她同回福宁殿。 与母妃那一番对话,还是别告诉她罢了,省得她心里不舒服。 回到福宁殿,略坐了一会,燕王有事要出去便走了。 临走前徐初盈笑问他晚膳是否回来用? 燕王迟疑了一秒点头笑道:“回,盈盈等着爷!” 原本他是想去丽泽殿看看风氏或许会留在那儿吃饭,不过盈盈既然问了,那么他当然还是回来。 燕王出了福宁殿,想了想,便朝丽泽殿方向走去。 既如此,这会儿过去打个转看一眼也就算是了! 看来,山虞那边的事情,还需加快进程,越快越好!这种敷衍的日子,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了。 尤其那风氏还不是个容易敷衍的。 徐初盈回了一趟明春殿见了一回苏嬷嬷、徐姑姑等,回到福宁殿又问了问桑园让她们帮着准备的东西可都齐全了?若是齐全,明日她便可以开始动手研制味精了。 这么一番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小憩了小半个时辰,便去小厨房做菜。 上一个多月在马场,燕王少不了各种应酬,天天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想必也吃得腻了,今晚她便打算做些清淡的。 温泉山庄送来的鲜藕去皮切片,沸水稍稍焯一下刚断生捞起,用香油、香醋、再加少许的白糖凉拌,最后撒上切得细细的姜末拌匀,做了个凉拌藕片。 脆生爽口。 雪白的藕片上沾染着点点金黄的姜末,既可调味,瞧着也鲜亮养眼。 再用那鲜嫩碧绿的嫩黄瓜做了个拍黄瓜,这两样一白一绿是凉菜。 取咸蛋黄弄碎,与嫩豆腐同煮,做了个咸香细嫩的豆腐羹。 剥好的一粒粒极新鲜而且嫩的小青豆与雪白的虾仁爆炒,青白分明。 一个清蒸桂鱼、一个火腿丝炒龙须菜、一个素炒面筋、一个清炒豌豆尖、再加上一个冬瓜盅,炖的是加了瑶柱、莲子的鸽子。 不至于太素,却十分清淡,且颜色也都是鲜亮养眼的,叫人见了便厌恶不起来,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燕王回来后,徐初盈同他说了几句话,才笑着进了厨房将准备好了原材料的菜肴迅速下锅炒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上桌,那颜色看起来更加诱人,伴随着香味,令人一下子便有了食欲。 燕王果然眼睛一亮,笑道:“爷正想着些清淡的盈盈便做了出来,盈盈有心了!” 徐初盈笑道:“王爷在外应酬了这么多时日,自然想清淡的,这也想不到,那便是蠢人了!” 说的燕王又笑起来,二人一同坐下用饭。 丽泽殿中,风侧妃中午萌生的欢喜雀跃在派人去请王爷过来用膳遭到婉拒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爷陪那贱人都一个多月了,这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难道不应该来陪陪她吗? “风嬷嬷,我不想再等了!”风侧妃咬牙切齿,恨恨道:“可有什么好法子,我要王爷厌弃了那个女人!” 她已经不那么急着想杀徐初盈了,她要亲眼看着她从云端跌入泥坑里,看着她痛苦、失魂落魄,然后,再送她下地狱! 现在就让她死,太便宜她了! 风嬷嬷苦笑,这种事情,哪里能够说想法子就能想到好法子? “侧妃稍安勿躁,只要您怀上了孩子,那便是对王妃最大的刺激,她必定会痛苦万分!到时候,就算王爷还想对她好,她也未必对像如今这般待她。只要他们之间这裂缝越来越大,王爷自然会厌弃了她!” “可你光会说!王爷哥哥根本就不在我这儿留宿,我能有什么法子!”风侧妃愤愤然。 什么调理身子,她的身子早就不需要调理了! 风嬷嬷心中一动,上前压低声音道:“侧妃娘娘或许可以求太妃帮帮忙……” 风侧妃嗤之以鼻:“这种事情,王爷哥哥怎么可能会听太妃的!他就算再孝顺,也不可能当娘的叫他传谁侍寝他便传谁啊!” 风嬷嬷有些无语,只好耐心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太妃或者会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呢?” 风侧妃终于意动,点点头道:“好,明日我就求太妃!” “不可,”风嬷嬷忙又陪笑道:“还需再等几日!侧妃娘娘若相信老奴,便听老奴安排。” 风侧妃有些不耐的看了风嬷嬷一眼,到底点了头。 风嬷嬷这才放心。 得做出走投无路、无法可想的时候去求,效果才会更好。 只要太妃知道侧妃娘娘使出浑身解数的努力讨好奉承,都不能得到王爷青睐,太妃定会恼王妃争宠。 何况,眼下太妃因为霸州之事对王妃正憋着一股子劲儿呢! 没过几日,元太妃让徐初盈替自己去白莲庵进香,说是晚间做恶梦不太睡得安稳,命她在佛前为自己祷告一番。 徐初盈自然没法儿拒绝。 燕王虽觉得母妃分明有故意的成分在内,可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盈盈便当去散心吧!明儿早些回来!爷会派妥当人陪你同行,放心!” 白莲庵进香,少不了是要住一晚的,徐初盈笑着点头答应,看着燕王含笑温柔的脸,心里不知怎的却是突然不舍起来,忍不住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腰闷声道:“王爷,还没去呢,我已有些舍不得你了!” 燕王心中一软,紧紧的回抱她,低头笑道:“爷也很舍不得你!乖,一夜而已,等你回来爷定会好好补偿你!” 徐初盈“扑哧”一笑,“这又是说到哪儿去了!” 徐初盈没有想到,秦夫人和薛夫人竟然主动提出陪她一块儿去,昭美人听说之后,也小心翼翼的表示要陪她去。 徐初盈很无语:尼姑庵里有什么好去的? 可薛夫人、秦夫人已经得到太妃的首肯,且元太妃还夸赞她们有心,徐初盈想拒绝也不行了。 既如此,多捎带一个昭美人,也没什么。 于是原本简单的出行队伍一下子变得势众起来。 昨天晚上系统抽了,没办法定时发布啊,我在书评区说了的,以后大家记得留意书评区   ☆、478.第478章 薛氏秦氏拜访 白莲庵中,徐初盈依然住在原先住的屋子。 薛夫人三人她也坚持让主持安排跟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就住在东、西厢房。 反正就一夜,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若让她们住别处,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岂不都是她的错? 说是进香替太妃祈福,其实她也只不过到正殿佛前磕了个头上了三炷香而已,诵经的活儿自有庵中安排妥当。 薛夫人、秦夫人十分热情的奉承着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说起风侧妃的坏话。 要不然就是诉苦,控诉风侧妃是多么的嚣张跋扈爱找茬,根本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还当她自己是山虞的公主呢等等。 徐初盈一律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这些事情,她才不会掺合。 且她也知道这两个没安什么好心,最近风侧妃卯着劲儿的讨好奉承元太妃,元太妃对她似乎也越来越看得顺眼,她们这是着急了呢! 生怕元太妃一句话下来,就将她们手里的管家权夺了交给风侧妃。 毕竟,份位摆在那里。 就算不全部交给风侧妃,让风侧妃插一手,也够她们喝一壶的。 哪怕有一丝丝希望,两个人又哪里肯放过?便又找上徐初盈了。 薛夫人见她一直神色淡淡的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忽然陪笑道:“按说王妃娘娘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按说啊,这管家权早就该交还给王妃娘娘了!妾身等无才无德,若还把着这管家权,心里头也不踏实!不如明儿回了王府,妾等便将管家权交出来,王妃您看——” 秦夫人一怔,也连忙陪笑说理应如此! 徐初盈倒是一愣,她们舍得吗? 就算舍得,她也不想要。 “这是什么话!你们管得好好的继续管下去就是!这种话休要再提!我身体时好时坏的,交到我手里可不好!” “妾身们情愿为王妃分忧,”薛夫人忙又陪笑道:“琐碎小事,自不敢劳烦王妃的。” 秦夫人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也忙道:“薛姐姐说的极是!那风氏最近动作频频,妾身们是真提心吊胆啊!这万一若是她管家——那个人的脾性王妃您也是知道的,那以后,恐怕大家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她指不定要怎样找茬呢!” 徐初盈就知道她们担心的是这个,便笑道:“就算真的是她管家,王府有王爷,还有太妃,岂会容得旁人乱来?再说了还有一层一层的管事娘子呢!我看风侧妃也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人,你们着实多心了!” “可是——” “好了,此事便不要再说了!” 薛夫人、秦夫人讪讪陪笑,只得罢了。 秦夫人又无不羡慕的笑道:“有王妃在,妾等的确有点儿杞人忧天了!王爷这么疼宠王妃,若将来真有事儿,王妃替妾身们说两句公道话,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妾身进府多年,王爷还从来没带过人去霸州马场呢,却肯带王妃去,可见王妃与别个不同!” 薛夫人也不禁叹道:“可不是!王妃娘娘,听说霸州马场养了无数骏马,那儿还有一马平川的草原,是不是景致极美?”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笑道:“景致是挺好的!这时节草原上开满了野花,看着很美!” “什么时候妾身也能去一趟就好了!”秦夫人无限向往的笑道:“王妃可挑了骏马骑马行猎?那儿应该不少野物吧?” 徐初盈笑着敷衍着。 她二人却是对霸州马场似乎十分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 徐初盈便也顺口随意回答着。 听到秦夫人的有意无意总围绕着马场的马问个不停的时候,徐初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笑道:“秦夫人倒是个爱马之人,风侧妃似乎骑射也很好,你若多同她说这个,想必她会高看你一眼!” 秦夫人微怔,讪讪陪笑道:“风氏那性子,谁同她说得到一块儿呢!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妃娘娘这么好脾气的……” 徐初盈颇为不屑不以为然:原来她也知道她脾气好啊?可她们说起那些尖酸话来、看起热闹来、落井下石起来也没见手软过! 徐初盈是懒得同她们计较,毕竟这些跟真正的伤害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若是什么事儿都要在心中记上一笔,心里早就堵死了! 薛夫人也轻嗤:“可不是!她啊,恐怕除了王爷,谁她也说不到一块儿!不过,王爷却未必同她说得到一块就是了!”说着掩口咯咯低笑起来。 徐初盈一眼淡淡盯过去,薛夫人顿时一噎,笑声戛然而止,放下了自己的手。 二人见徐初盈略有倦意,也不敢多打扰,忙起身陪笑告辞了去。 半夏上来给徐初盈换热茶,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坐大半天也不肯走!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徐初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夏一撇嘴,说道:“本来就是嘛!平日里就会背地里使坏儿,一肚子的坏水,居然还有脸在王妃面前说笑,真不害臊!” 徐初盈正欲说话,甘草进来笑禀道:“这真是没完了,昭美人说想给王妃请安,侯在外头呢,王妃您看——要不,奴婢打发了吧!” 昭美人平日里在王府就极其没有存在感,估计燕王也早就不记得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了,甘草等对她更是不放在眼里。 徐初盈想了想,点头道:“好好让她去吧,就说我困了在休息,让她不必再来了!告诉她,她想要求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甘草一愣,恭声应是,转身退下。 半夏眨眨眼,忍不住道:“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昭美人有事相求?” 徐初盈笑道:“我想要睡一会儿,我记得这后山有一大片的细竹林,这个时节细笋应该正多——” “奴婢带人去后山采摘些,让姐姐留下伺候王妃吧!”半夏眼睛一亮,立刻说道。 王妃娘娘常说素菜里最鲜的就是笋了,尤其是冬笋和细笋。 只是这种细笋是长在细竹林里的,而这种细竹只有指头大小,竹节还特别不工整,好像除了造纸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就是做钓鱼竿,所以从来没有人专门会种植这种细竹,全部都是野生的! 因此并不多见!   ☆、479.第479章 半夏发现的秘密 恰好这白莲庵山后就有一大片,与杂草杂树藤木灌木混着生。既然来了,岂有不去采摘的道理? 打发走了半夏,耳边顿时清静多了!一时甘草进来,笑着扶徐初盈软榻上躺下,取了薄毯替她小心盖上,说了几句话便轻轻出去坐在外间守着。 半夏天蒙蒙黑的时候才回来,身后四名丫鬟每两人抬着一大袋细笋进来,放在退步里。 “这细笋可真够细的,剥去了皮,只怕只剩下筷子头那么大点的笋子了!不过,还真多呢!奴婢们采摘了一下午,王妃您瞧,采了这么多!” 半夏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徐初盈看着那两大口袋细笋不禁好笑,摇摇头笑道:“你这一下子采了这么多,让人家庵里的人吃什么呢?留下一小半,剩下的快送去大厨房去!晚饭让她们做了送过来一份。” 那片细竹林就在这白莲庵后山,庵里的人绝不可能不去采摘食用的。 留下的,自然是明日带回王府了。 半夏脆生答应着,指挥几个丫头挑拣大的留下,徐初盈看了一眼,便道:“小的味道更好!” 于是,半夏立马又指挥小丫头们推倒重来。 看得甘草“扑哧”一笑。 这庵里的人也上道,见王妃这边的人送去了一个半大口袋的细竹笋,十分感激,晚饭做了好几样细笋的菜送了过来。 香菇竹笋、竹笋炒三丝、油焖小竹笋、茶树菇笋丝汤、酸菜竹笋,食材新鲜,烹饪得法,全素的做法让竹笋的鲜味最大限度的展现了出来,令人赞不绝口。 晚饭后,半夏犹豫半响,终于向徐初盈躬身低声道:“王妃娘娘,奴婢——还有一事,不禀了王妃娘娘,奴婢心中不安!” 徐初盈甚是诧异,忙笑道:“什么事你说,不必有什么顾忌!” 半夏虽心直口快,跟银屏那憨货却不一样,一直是个很懂得分寸明理的姑娘。 半夏应了声是,走近徐初盈几步,低低的道:“王妃娘娘,今日在后山采摘细笋的时候,奴婢看到竹林中躲藏着两个人——” 是两个年轻男女,男子二十出头,女子应该十五六左右,两人狼狈不堪,衣衫破旧,那男子应该还受了伤,行动间不太方便。 那细竹林中杂草滕树横生纠缠,若非半夏眼尖,也不会发现。 当时那二人被她发现惊得脸色煞白,那女子祈求的冲她磕起头来。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大概七八人左右,想必是追寻这两人的。 这一男一女一看就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反而那追寻的几人脚步嚣张,更不像什么好人,她便冲他们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些人惊动了一起采摘细笋的丫头,便有人喝斥了几句。 对方一听说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好像颇为忌惮,也不敢用强,便暂时退了去。 半夏对这两人起了恻隐之心,又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便悄悄的领着他们从边角门进了白莲庵,这会儿还隐藏在一处角落里…… 徐初盈:“……”这丫头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 “是、是奴婢一时冲动了!请王妃恕罪!”半夏跪了下去,低着头。 其实一时冲动把人偷偷带进白莲庵之后半夏就有点儿后悔了。 王妃虽然有王爷宠爱,可在燕地却没有根基的,自己却不声不响的就给她领回来一个大麻烦——这事儿姚氏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说是自己擅做主张,而会算在王妃的头上。 万一,这两个其实不是好人呢?王妃担的干系岂不更大? “起来吧!”片刻徐初盈轻轻叹息一声,淡淡道:“罚三个月月钱,往后出门你就先别跟着了!还有,这是唯一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身边是不能留你了!” 她不该私自带人回来是一错,更错的离谱的是不该把人带回来了这么半天才告诉她。 若万一真的是居心叵测之人,有这点时间可以做许多事了…… “是,王妃!”半夏心中一抖,连忙答应,俯首磕了个头,站了起来,垂手立在徐初盈跟前。 “此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奴婢可以保证!”半夏连忙摇头:“当时那四个丫头两人一处,奴婢没有同她们在一起,那儿林子密得很,她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徐初盈点点头,心中略松。也不敢耽搁太久,忙道:“你带徐姑姑去看那两人,让徐姑姑问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是,王妃!”半夏也松了半口气忙点头。 “带几个馒头过去。”徐初盈又说道。 半夏一怔,王妃到底心善,连忙应了,匆匆出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徐姑姑和半夏才回来。 半夏和甘草守着外间,徐姑姑进了耳房回徐初盈的话。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就是不知是福是祸啊!”徐姑姑轻轻笑叹着,见徐初盈一脸诧异看向自己忙又笑道:“王妃娘娘别急,奴婢觉得算不上坏事儿,您听奴婢跟你细说明白!” 徐初盈笑道:“姑姑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听着徐姑姑不徐不疾的说起来,徐初盈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继而无力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呀!怎么偏偏就让她给碰上了! 她既然碰上了,那是肯定不会当做不知的。 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却不知会怎样看她了—— 原来,那二人是从汝州逃过来的一对兄妹,分别叫做赵翔、赵茵。 而汝州,正是大公子高绍远所管辖的地方。 赵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个颇有名望的人家,赵家有良田百倾,山林无数,家境殷实。 赵老爷、赵夫人亦乐善好施,修桥铺路,救济穷人,每年冬天都会施粥施棉衣棉被,夏日还会施药,在当地口碑极好。 不想,大公子身边的一名心腹师爷孙冬凉看上了赵茵,居然要纳她为妾。还大言不惭的说让她做二房夫人,生下子女算嫡子女,生了儿子后可穿红裙等等! 言下之意就是你虽然是做妾,但是待遇跟正室其实并不差,所以,这是大爷抬举你!赶紧感恩戴德吧!   ☆、480.第480章 这真是一件尴尬事 赵老爷夫妇只有赵翔、赵茵一双儿女,儿子已中秀才,来年就要考举人的,女儿更是从小掌上明珠似的娇宠,听了这话老两口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在气头上也失了理智,命人将那说媒的婆子乱棍打了出去! 谁知那婆子怀恨在心,在那孙冬凉面前很是添油加醋的夸大了一番赵家人态度如何如何恶劣等等,听得孙冬凉心头火起!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加上仗着大公子的宠幸欺上瞒下,乃是大公子手下第一得用的心腹,最是贪婪阴险,且又心胸狭窄,哪里肯善罢甘休? 于是,赵家就开始了倒霉之路——具体过程就不用多说了,总之说起来都是血泪! 最后的结果是,赵老爷夫妇一个死于意外,一个含恨上吊自尽,家产尽毁,赵翔的功名也被革了! 幸亏赵老爷开始一连串倒霉的时候心中惊觉不对,立刻趁着一天夜里果断的将一双儿女远远送走,送到临县的远房亲戚家暂住。 家中惨祸传到兄妹俩耳中时,二人心急如焚悄然回汝州,企图为爹娘收尸处理后事,谁知却露了行踪。于是一路逃亡。 赵翔把心一横,便带着妹子往燕城逃。 逼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是王爷的嫡长子,官官相护,官府是绝对不可能为他们赵家做主的! 有良心的顶多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歹毒的,抓起他们直接就扔给大公子了! 所以,他只能搏一搏,带着妹子去燕城,求见王爷!只有王爷,才能给他们赵家做主! 可没想到孙冬凉一发现他们朝燕城方向逃亡立刻就惊觉了他们的目的,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派人追杀。 小美人儿他也不要了,下了死命令格杀勿论! 倘若真的让他们告到王爷面前,王爷肯定会彻查,那么,不但这件事,甚至别的事情都会兜不住! 孙冬凉生怕这件事惊动高绍远令他震怒失宠——要知道高绍远身边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溜须拍马的人,他能当上他身边第一心腹,那也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勾心斗角厮杀的。 因此,这件事孙冬凉不但要瞒着高绍远,还不能惊动其他人,派出去追杀的人就稍微次了些,也因此,赵翔兄妹才能一路有惊无险的逃亡,昨日误打误撞又逃到了白莲庵后山。 “那两人奴婢安抚了一番,供了饮食,安置在柴房,王妃您看——”徐姑姑轻轻说道。 徐初盈略一沉吟,便道:“出去告诉远浦,把赵翔交给他,告诉他,务必保证此人安全!明日一同带回王府。赵茵,寻一套衣裳给她换上,带进来吧!” “是,王妃!”徐姑姑躬身下去。 没多大会儿,徐姑姑便领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来。 进来之前自然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梳好了头、洗了脸。 徐初盈见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小巧,一双眼眸尤其清亮灵动,果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只是神情惊慌,雪白的脸上有数条红色刮痕,想必是逃亡过程中磕着碰着的,看上去多了几分可怜。 徐初盈只打量打量她,什么都没说,命徐姑姑带下去安置。 那赵茵却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磕头哭道:“夫人!夫人!求求您帮帮我们吧!我爹娘死的好冤啊!小女子愿意为奴伺候夫人,求求夫人您发发慈悲吧!” 徐初盈没有说话,徐姑姑却早示意半夏,与她一左一右将赵茵扶了出去。 “赵小姐稍安勿躁,我们主子若不帮你们,也不会留下你们了!只是你须安静,听我们主子安排便是!”徐姑姑温言说道。 赵茵怔了怔,看了看徐姑姑,轻轻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她们出去。 事已至此,她除了听她们的,还能怎样呢?况且,那位年轻美貌的少夫人看起来甚是和气,不像个奸诈之人。 薛夫人、秦夫人隐约知道王妃那里多了个人,忍不住打听,徐初盈冷冷一眼瞅过去没说话,二人讪讪的也不敢再多问。 回到王府,各自散去。 徐初盈命人将赵茵安排在西跨院一间厢房中,等燕王回府便告诉他。 燕王一日不见徐初盈,心里也惦记想着,徐初盈回府、刚从元太妃处请安复命回福宁殿没多大会儿,燕王便叫着“盈盈!”从外头大步进来。 徐初盈心中一暖一甜,不觉勾起一抹笑容,抬步迎了出去,笑道:“王爷今儿回的倒早!” 燕王伸臂将人揽入怀中低头便在脸颊上、眉眼上流连亲吻了几下,笑道:“爷想盈盈,自然就回来了!” 二人相视而笑,视线交缠,情意绵绵。两颗心,亦怦然而动,未饮微醺。 说着又去吻她的唇。 一吻结束,徐初盈眉心微蹙,道:“昨晚又喝酒了?有酒味呢!” 燕王的身体似是微微一僵,含糊笑道:“不过胡乱饮了两杯罢了!盈盈在白莲庵还顺利吧!” “嗯,进香很顺利!”徐初盈笑着,与他一同坐下,来不及同他亲热缠绵诉衷情,便抬眸看着他笑道:“臣妾有件事要同王爷说,王爷听了,可先别急着生气哦!” 燕王挑眉,有些狐疑的看了徐初盈一眼,笑道:“盈盈有什么话便说,爷怎么舍得同盈盈生气!” 徐初盈心里不知该叹气还是该欣慰,便将此事徐徐说来。 不等她说完,燕王已经黑了脸,猛的起身背着手在殿中来回疾走,站定骂道:“这个逆子!这个不肖子!他到底长没长脑子,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这才猛然记起,似乎好些时候他没有传影卫询问汝州的事情了。 自打大约一年前听闻了高绍远在汝州所作所为,燕王心烦意乱,便吩咐了影卫他若不问,不必再报,除非,酿成了民变暴动。 不过,倘若真的酿成民变暴动,不用他们报,也瞒不过他了。 距今为止,似乎有差不多四个月他没有问过了。 他没想到,那逆子的身边的人竟然敢嚣张狂妄如此!人家姑娘不肯做妾,就害的人家破人亡! 徐初盈看着暴走狂骂的燕王十分无语。 说好的先不发脾气呢?   ☆、481.第481章 燕王暴怒 徐初盈只好闭了嘴,坐在那里看着燕王暴走。 燕王发作一气猛的停了下来,猛的扭头望向徐初盈:“后来呢?” 徐初盈轻轻一叹,接着说了起来。 “混账!混账!”燕王更气得七窍生烟,拂袖怒道:“他倒好威风!比本王这个燕地之主还要威风!还要一路追杀、赶尽杀绝!若非——若非盈盈你凑巧遇上,那兄妹二人定逃不过做了异乡冤魂!这事儿,只怕连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王爷……” “那两人盈盈带回来了?在哪儿?” 徐初盈只得咽下欲劝说的话,点点头道:“男的交给远浦了,女的如今安置在西跨院厢房中。” 燕王便道:“女的盈盈指派两个丫头好生照顾着,爷出去一趟!” 徐初盈知道他这是去找远浦要人了,说了声“好”看他出去。 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变成怎样。 不过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 一是大公子高绍远这回定会彻底的遭了燕王厌弃,再也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这赵家兄妹之事,相信只是冰山一角。燕王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动作,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他到底有几分不忍心下手,旁敲侧击、暗中派人做了不少动作,只盼大公子能够幡然醒悟过来。 可惜,似乎大公子早已经一条道走到黑,没打算回头了! 这回赵家兄妹之事告到了跟前,彻底的冲破了燕王最后一点不忍,他必定会彻查。 这一查,可就不会单单只查这件事了! 二是元太妃定会更恼自己,说不定还会扯出阴谋论,认定自己故意将这赵家兄妹引来,给大公子落井下石—— 到时候,还不知她会怎样折腾呢…… 这也是一开始徐姑姑叹息说不知是福是祸、徐初盈亦苦笑为难的原因。 事情果然不出徐初盈所料,燕王次日就派专使领着赵家兄妹返回汝州,奉他之命彻查汝州。 半个月后,一切处理得干干净净! 大公子身边那一干魑魅鬼魉当然被收拾得一个不剩,大公子本人也被押送回燕城,被燕王关在城外一处庄子里闭门读书,甚至连王府都没让他回,也没有见他。 大公子也是直到燕王派去的专使一样样查明,方知自己身边环绕的都是些什么人! 当时震惊得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置信! 在身边那些人欺上瞒下、弄虚作假之下,他一直以为汝州在他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夜不拾遗,还沾沾自喜、志得意满的做着很快就能返回燕城获得父王嘉奖赞赏的美梦! 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而那些狗腿子们一个个居然还敢哭丧着脸求他饶命,令他额上青筋暴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越发不敢说半个字。 原本他还担心回了燕城定会受到父王一顿劈头盖脸的喝斥训骂,这一路上愁得额头上的皱眉就没断过。 后来父王将他关进城外庄子压根没见他,松口气之余,心里又忍不住暗暗失望起来! 父王他,真的厌弃他到了如此地步吗?甚至连见他一面、看他一眼、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 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政务,就算他做错了,父王却一直都没有告诫他、提醒他,而是任由他错下去!甚至还主动去了他外祖家做客,这不是摆明了给他长脸面、暗示他在汝州做的不错吗? 不想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分明是他有意放纵自己犯错! 好给那个女人将来生的儿子铺路! 大公子忍不住又满腔怨恨不甘起来。 父王对他,太不公平! 他却不想想,他去汝州时,他分明指派了人跟着,只是那些人说话不讨他欢心,老早就被他寻个由头打发离了身旁! 而他有意无意令他身边那些狗腿子的劣迹暴露在他面前,他却由着他们舌灿莲花的狡辩了过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去查一查,又还能怨谁? 大公子回到燕城之后好几天,元太妃才知晓此事,一番打听之后怒不可遏,立刻便传了徐初盈去福安殿。 徐初盈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等着元太妃发作,这一刻终于来临,心里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 等待宣判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元太妃脸色铁青,冷飕飕的目光盯在徐初盈脸上,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眼睛一眨不眨,足足盯了她几乎有一盏茶的功夫。 “徐氏,徐初盈,你好,你很好!”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着,元太妃才忍住没有喝命人教训徐初盈的冲动。 元太妃的声音并不大,还带着些微的颤抖,可是那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分明带着化不开的恨意,却令徐初盈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元太妃她,果然将这一切全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她沉默以对。 此事她分辨她是不会听的,元太妃也未必需要自己的分辨,她要的,只是发泄她心头怒火的一个对象! 而这个对象,还有比自己更加合适的人选吗? 毕竟,此事的导火索是那赵家兄妹,而人,是自己带回来给燕王的。 “说话!哑巴了吗!”元太妃厉声喝斥,冷冰冰的唇吐出的话寒凉若刀:“对着王爷是如何狐媚惑主、巧言令色的,当着哀家却变成哑巴了!别以为有王爷宠着哀家便治不了你!” “太妃想要臣妾说什么!此事臣妾既巧合遇上了,没有瞒着王爷的道理!臣妾不过是个后宅妇人,没有什么见识,更不可能把手伸到汝州搅动什么!太妃将这一切怪怨在臣妾头上,臣妾,冤枉!” “你还敢喊冤!”元太妃气极反笑,冷冷道:“你别忘了,你是绍远的继母!可你尽过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了吗?你陪在王爷身边的时候最多,可曾对王爷提及过半句绍远?可有劝过王爷对汝州多多上心、多多指点提点教导绍远?若你有,绍远断断不会落到今日地步!就算赵家兄妹事发之后,你肯帮着绍远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他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482.第482章 越是心痛,越恨她 说到后一句,元太妃心中一痛,眼中酸涩,忍不住泛上了泪花。 那是她的嫡长孙啊!王爷的嫡长子! 从小便疼宠着寄以厚望的孩子,如今看到这样怎能不心痛! 越是心痛,就越恨徐初盈! 徐初盈听得呆了,想笑,又气得轻颤。 这是什么道理!这算来算去,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太妃娘娘!”徐初盈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一双清澈澈的眸子静静的看向元太妃,说道:“臣妾是继母,他因为先王妃缘故排斥臣妾,阖府谁人不知?臣妾避嫌尚且不及,如何敢往跟前凑?若臣妾真的掺合了,想必太妃又要疑心臣妾别有用心吧!况且,大公子之事,上有太妃、王爷、各位师傅管教,下有管事奴仆丫鬟婆子们悉心照料,大公子也已经十二、十三岁了,他的事,亦用不着臣妾插手!大公子有今日,与臣妾何干?王爷面前,臣妾又如何敢轻易置言大公子的事?若臣妾说了,只怕太妃您又要责怪臣妾挑拨离间、居心不良吧!” “你——” 这是徐初盈第一次正面毫不客气的反驳元太妃的话,并且是这么丝毫不客气的反驳! 她甚至,一丝丝的情面都没有留。 元太妃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徐初盈,半响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她!敢如此给她气受!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好,很好!”元太妃咬着牙,连连冷笑。 徐初盈嘲讽的勾了勾唇,轻飘飘的道:“我的真面目从来没有遮掩过,太妃您耳聪目明,有什么听不清、看不见?只是,您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只愿意固执的相信自己所想象的罢了!” 她能有什么真面目?她只是一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女子而已。与燕王磕磕绊绊走到今天,来之不易,她想努力的珍惜,可惜,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元太妃心口又狠狠一堵,半响冷笑道:“你说的,也不错!哀家就是不喜欢你!金陵的人,哀家都不喜欢!金陵的人进燕王府的门,哀家就更不喜欢!” 她忽然“呵呵”低笑起来,眉梢一挑,冷声道:“徐初盈,你等着吧,王爷,不是只有你一个的!等哪****厌弃了你,哀家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胆子在哀家面前张狂!下去吧!往后,不必再过来请安了,哀家不想再看见你!” 元太妃的话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和不安,心跳得没了正形,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也掌控不住的。 她什么都没说,施礼退下。 燕王回来的时候,看到徐初盈双手抱膝坐在月洞窗前的竹榻上,脑袋搁在膝盖上,乌油油的秀发披散着,小巧的身体缩成一团好不柔弱可怜。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几分萧瑟。 燕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唤了声“盈盈!”忙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圈揽着,柔声道:“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 徐初盈纤细的身体微僵,随即放松。 她慢慢的转头,慢慢抬眸看他,眼睫毛湿漉漉的,好些地方拧成一小撮一小撮,双眼微肿,气色也有些发白。 “盈盈!”燕王慌得有些手脚无措,“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燕王的语气森然狰狞无比,隐含着有种要把人撕裂的力量。 “……”徐初盈睁大眼睛,一时有些愕然。他的反应,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只需要相信爷就够了!旁的人,不必理会!”燕王咬牙切齿。 “没有!”徐初盈摇了摇头,苦笑道:“因为大公子的事儿,太妃娘娘把我骂了一顿,一时心里有些难过——” “原来如此!”燕王仿佛暗松了口气,低声道:“母妃自来疼绍远,她会伤心我知道,可我没有想到她会迁怒于你!绍远的事,你没有错,别往心里去!” 徐初盈心中略略一松,苦笑了笑,没有做声。 她知道在这事儿上想让燕王为了她去元太妃面前理论、为她讨个公道什么的并不现实,她也没指望这么着。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快。 “要不,明日起你装病吧,暂避一阵,母妃那里我会好好劝解,等她气消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或者,爷送你去庄子上暂住些时日?”燕王又道。 徐初盈“扑哧”一笑,打趣道:“你们母子俩倒是殊途同归、心有灵犀啊!太妃娘娘今儿可是说了,说不想再看见我,让我最近都不要去请安了!” 燕王:“……” 沉默片刻苦笑道:“既如此,那你就别去了!母妃脾气耿直,来得快去的也快,过阵也就好了!” 徐初盈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燕王又笑道:“对了,等过了八月十五,爷要去一趟北边巡视边境,到时带你一起,你可愿意?” 既然母妃不愿见到她,他便把她带走就是,在外头,谁也管不了他们俩。 徐初盈亦眼睛一亮,精神一时也振奋许多,忙笑道:“以后你出门,便都带着我吧!我去!” 燕王一笑,道:“边境生活清苦,环境恶劣——” “我不在乎!” 燕王只当她是为了陪在自己身边什么苦都不怕,心情好了起来,连声笑着答应。 他却不知徐初盈有这方面的原因,更多是不愿意待在王府的原因。 听了这话心里有了期盼,一下子那沉郁郁仿佛压了大石的心头瞬间松快了许多。 元太妃不让她去请安,燕王也发了话,她还乐得不去呢! 在福宁殿中反倒更自在些。 早上不必早起,专心致志的一次次试验研制味精,也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将所有配比、流程摸索记录了下来。 大功告成! 成就感爆棚。 徐初盈欢欢喜喜的向燕王禀明了此事,燕王二话不说便将商二、商三叫了来,让徐初盈亲自交代他们该如何做。   ☆、483.第483章 身孕?真假? 这二人见了这东西,又亲自尝过加了味精的菜,大为振奋,都说这东西的推广销售包在二人身上,定能带来巨额财富。 对王妃不禁刮目相看。 徐初盈将试验所得的资料交给他二人,让他们这就召人手开工生产将此事做起来。 商二、商三慎重接过资料,向徐初盈磕了三个头,郑重道:“王妃放心,此事属下们一定会妥当办好!定不负王爷、王妃嘱托!” 在看到这个东西、听了徐初盈一番讲述、并且亲自尝过加了味精的菜肴之后,商人天生的敏锐性让他们立刻就看到了这味精的价值。 虽说二人是为王爷、王妃办事,是自己人,可王妃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将这份世界上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秘密资料给了二人,二人心里依然感慨万千。 王妃她,是真的信任他们啊! 徐初盈可没想这么多,燕王当做心腹信任重用的人,她当然不会当做外人! 还有数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想到中秋节后又可离开王府逍遥自在一个多月,徐初盈觉得最近的好事还真是挺多的! 可是不想,这日晚膳后,广嬷嬷却忽然来到了福宁殿,说是太妃娘娘有事请王爷和王妃过去一趟。 这话令燕王和徐初盈都吃了一惊。 “太妃可说了何事?” “奴婢不知。”广嬷嬷躬身。 燕王自己也知问这话就等于白问,也没刁难广嬷嬷,挥手命她下去,等候徐初盈更衣。 “王爷,”徐初盈换好衣裳出来,看着燕王,有些欲言又止。 燕王倒有几分好笑起来,握着她的手笑道:“本王知道隔了这些时日不见太妃,乍见多半会紧张。放心,绍远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母妃不会再因为这个说你什么!我想,母妃或许只是想让你明日起仍旧过去请安吧!” 徐初盈勉强笑笑“嗯”了一声,心里却知道,绝不会是这样的! 元太妃如果想让她去请安,只要打发个小丫头过来说一声,她还能不去不成?根本用不着如此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么—— 一般故弄玄虚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两人来到福安殿,还没进殿便听到里边传来元太妃爽朗的大笑声,夹杂着女子的娇羞说笑,仔细辩来仿佛风侧妃。 两个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元太妃竟然如此开怀。 “母妃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燕王踏步进去一边笑道。 “你们来了!来来、快坐!”元太妃呵呵的笑着,果然是十分高兴,竟然连行礼都免了,招呼着二人坐下,这才喜气洋洋的笑道:“可不就是喜事!青幂啊,有了身孕了!太医刚诊了出来,一个多月,已确定是喜脉!呵呵,咱们王府又要添丁,哀家又要抱孙子了!”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头晕目眩,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身孕”两个字后,她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听到元太妃欢天喜地的笑声,只听到这两个字在脑海里一遍遍的重复、重复,响彻脑际! 身体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的力气,徐初盈死死的握着拳头,才努力的令自己的身体保持平静没有明显的颤抖起来。 胸口,钝钝闷闷的痛,却又痛彻心扉。 她心慌得想要逃避,又哪里能够! 燕王脸色也是大变,猛的扭头看向徐初盈:“盈盈!” 身孕?什么身孕!他也有点莫名其妙。 徐初盈手心一紧,指甲狠狠的刺向手心,仿佛心上亦重重被刺了一下,一口气好容易才匀了上来。 他略带惊慌无措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因为什么,哪怕是算计,他都已经和青幂—— 僵硬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慢慢抬起,目光轻扫,徐初盈微笑着道:“臣妾恭喜太妃娘娘!恭喜王爷!恭喜风侧妃!” 的确是喜事,应当说一声“恭喜!” 可这一刻,她的心,却冰凉透彻。 “盈盈!”燕王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徐初盈,惊慌,还有化不开的心疼,以及愤怒!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 元太妃笑容微僵,继而勾起一抹冷意,倒是小看了这女人,都到这时候了,还这般沉得住气! “同喜同喜!”元太妃笑道:“你是孩子的嫡母,这也算是你的孩子!不过徐氏啊,你也要努力呀,王爷子嗣稀少,这孩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呵呵呵,你说是不是!” “多谢姐姐!妹妹也祝姐姐早日喜得贵子!”风侧妃骄傲的笑着,眉眼间皆是得意。 徐初盈勉强笑了笑,勾唇应了个“是”字。 元太妃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一次她肯定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心里头别提多痛快了! 可是,她居然就这么忍了下来,还说了“恭喜”,又让元太妃有种痛快得很不彻底、很不到位的感觉。 如果能看到她伤心欲绝、泪水涟涟,甚至失态的指责质问起王爷来,那才真让她痛快! 她倒真能忍! 元太妃轻嗤,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何时! “王爷啊!”元太妃挑眉一笑,便转向了燕王,笑着说道:“如今青幂有了孩子,你可得多关心关心她!尤其是这前三个月,最是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万一影响了哀家的乖孙,哀家可不依!” 燕王仍旧盯着徐初盈,见她身体僵硬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早已乱如麻烦躁不堪,哪里还听得进去元太妃在这说什么? 元太妃只得提高声音叫他,将方才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燕王方蹙眉冷冷道:“果真是身孕吗!定是弄错了!再说了,丽泽殿不缺伺候的人!” “看看你,怎么说话呢!哀家越说,你倒偏跟哀家对着来了!”元太妃皱起了眉头,嗔了燕王一眼,“下人们算什么?能跟王爷你的关心陪伴相比吗?徐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初盈起身,微笑道:“太妃娘娘所言,自然有理!想必太妃娘娘与王爷还有好些事情要商量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盈盈——” 咳咳,相信11吗?相信的请往下看! 不相信的更要往下看,证明你是错的! 所以,请淡定! 另外,老王爷快出场了哦   ☆、484.第484章 既是错误,让他消失! “也罢,那你就先去吧!”元太妃原本不想让她这么快就走,可燕王情急出声,她却一下子又改变了主意。 “谢太妃!臣妾告退!”徐初盈扭身离开。 “王爷——” “母妃,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也先告退了!”燕王不容元太妃再说什么,匆匆起身连忙追了出去。 风侧妃张嘴欲喊根本还没来得及出声燕王的身影已经消失眼前,风侧妃一口气闷在胸口,不由暗恨。 徐初盈,那小贱人究竟使了什么迷魂术!自己都怀了王爷哥哥的孩子,可他还是这般对自己—— 风侧妃心中除了愤恨、嫉妒,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对燕王的恨亦生了出来。 他就这么厌恶她吗? “盈盈!”燕王急急奔走几步赶上了徐初盈,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胳膊。 徐初盈停下脚步,身体挺立笔直,转身直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让燕王心中一凉,下意识松开了手。 “王爷想说什么?” 望着她,燕王动了动唇,竟是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初盈眼睫毛轻轻闪了闪,转过脸继续往前走。 燕王抬脚,不声不响的跟在她的身后两步左右。 徐初盈置若罔闻,依着自己的节奏,不徐不疾的走着。 跟着来的桑园、竹园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在福安殿发生了什么事,但谁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大事—— 直到来到福宁殿院子门口,徐初盈的脚步方顿了顿,自失暗笑:下意识的,竟是走到了这儿!看来在这儿住的时间的确是太久了,久得似乎都成为了习惯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呢! 不过,她的人、她的好些东西还在这儿,怎么着也得来一趟的。 进了福宁殿,徐初盈第一句话就是吩咐碧罗:“把我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叫人明儿过来拿,今晚,你随我先回明春殿!” 碧罗一愣,下意识看向燕王。 察觉到徐初盈的目光凌厉瞟来,慌忙收回视线垂首应道:“是……王妃!” “不准!”燕王脸色一变,“你不许走!” 徐初盈看着他,眸光戏谑,尽是嘲讽。 不许?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许? “盈盈!”燕王几欲抓狂,猛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本王也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是你去白莲庵那天晚上,风氏那贱人——” “你不用说了!”徐初盈一点儿都没有挣扎的任由他抱着,声音却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她算计了你,是吗?然而那又如何!她肚子里如今怀了你的孩子,这总是真的吧?” “我根本没碰她!”燕王恨恨道:“那贱人扮作你的模样勾引爷,可我察觉了不对,我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分不清眼前人是不是你!后来——” 燕王有些颓丧的无奈道:“后来我也不记得了……” 徐初盈冷笑,冷冷道:“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哪儿来的?” 燕王哑口无言。 徐初盈慢慢后退,将他的手用力掰开,冷冷道:“你有苦衷,你是受了算计,你其实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结果都一样,不是吗?好,就算这一次我原谅你,可是,谁敢保证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意外?你敢吗?” “盈盈……”燕王的心狠狠一缩,骤然大痛。 他有什么脸面跟她说敢? 他许了她唯一,他说他不会再碰除了她的女人,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却冒出这么一件该死的意外来! 就算他有心,他也不敢说了! “呵呵!”徐初盈凄然一笑,努力忍住就要溢出的泪水,抿了抿唇,冷清道:“算了吧,王爷!之前的话,就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这种事,一次,已经足以证明,你我当初那番对话是多么的可笑而不切实际!我不怪你,真的!” 要怪,还是怪她自己,太贪心了! “你不怪我?”燕王狂躁的内心翻江倒海,他紧紧握着她的双臂道:“你明明字字句句都在怪我,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怪我,你却说你不怪我!” 徐初盈默然片刻,方道:“你要这么想,我也管不着!” 管不着! 她说“管不着!”,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她再也不管他、不理会他了? 燕王抽心抽肺的痛起来,定定的看着她,那么眷恋,又那么难过! 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到底还是伤了她了!彻底的伤了她了! “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燕王慢慢垂手放开徐初盈,扭头喝道:“桑园!” 众人早已被王爷王妃说话内容吓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听到王爷喝斥,桑园“啊!”的一声慌忙上前,垂着头缩着手:“奴、奴婢在……” “立刻熬一碗堕胎药送去丽泽殿,看着风氏那贱人亲口喝下去!那个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存在,那么就让他消失!”燕王神情冷厉,阎罗般下着绝情的命令。 桑园却是脸色大变“啊!”的一声差点儿没软到在地! 她要是敢这么做,太妃娘娘肯定会活撕了她的! “你闹够了没有!”徐初盈亦听得大怒,冷冷道:“那是你的亲骨肉!你也真下得去手!你这样是做给谁看?你这是在逼我!” 徐初盈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堕胎药送丽泽殿! 亏他想得出来! “我不是在逼你,”燕王冷然道:“我要所有人都看着,算计了本王于她没有半点好处!她什么都不会得到!从今以后,本王也不会再去丽泽殿半步!” “去哪儿是你的事!”徐初盈舒了口气,淡淡道:“我现在就要回明春殿。我说过了,跟这件事无关,只不过,是我想明白了!咱们之间,就不该这般相处!” 不那么在乎、不那么信任,也就不会这么痛! 这种痛,她不知道将来还会有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自己都可以这么冷静的面对!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管住自己! “我不许你走!”燕王神情冷厉如霜,固执得半步不让。 徐初盈嘲讽一笑,道:“于是呢?王爷是不是出入把我拴在身边?或者把我锁在屋子里?只要我有手有脚,王爷除非时时刻刻盯着,不然,你能拦得住我吗?王爷一定要与臣妾闹到那等地步吗?”   ☆、485.第485章 这是母妃的算计吗 燕王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是啊,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更不可能把她锁着限制自由。 她那样的性子—— 他若真那么做了,只会和她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远到彼此再也不能靠近。 可是,他不能没有她! 徐初盈慢慢后退,瞟了碧罗一眼道:“我们走吧!桑园,我的东西,劳烦你收拾收拾,明日给我送过去!” 竟是就这么带着碧罗离开了。 燕王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转头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殿中骤然陷入可怕的安静,于无声寂静处,无形的压力悄然而来。 众人垂手缩头,恨不得把自己给变没了,呼吸都不敢大声。 燕王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是去明春殿,而是又去了福安殿。 福安殿中,风侧妃已经离开了。 看到燕王去而复返,元太妃也有些诧异。 便笑道:“这么晚了还过来,王爷还有要紧事吗?” “都给本王退下!” 元太妃眉心微蹙,轻轻叹息:“你们都下去吧!广嬷嬷、兰嬷嬷,你们也出去。” 众人应声,一时走了干净。 “王爷坐下说话吧!什么要紧事要如此!” “母妃,这件事都是您安排的对不对?”燕王眸光一紧,忍了又忍强压翻腾的胸口,嗓音低哑。 元太妃沉默,然后挑眉反问道:“你说呢?” 燕王的心猛的一沉到底,寒凉骤生。 他苦笑,低低道:“您故意让盈盈去白莲庵进香将她支开,那天晚上我在您这儿喝的茶水中一定添加了东西吧?风氏那贱人,扮作盈盈的样子,将我领去了丽泽殿——母妃,您知道,这种事情您和风氏只有一次机会,绝不可能两次再算计到我,您和风氏就这么肯定,她能怀上?” 元太妃一怔,看着燕王,突然有种陌生感。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陌生!母子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一下子荡然无存! 元太妃下意识的有些恐慌,更多的是惊怒:那徐氏,真好本事! “母妃都是为了你!”元太妃轻轻一叹,说道:“你自己说,自打那徐氏进府之后,你多久都没宠幸过其他女人了?如今更好了,纵着她在霸州收买人心,索性把她挪到了福宁殿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她又不争气,过门这么久也不见给王府添个一男半女!你子嗣又这么稀薄,你不在乎,母妃却不能对不起高家的列祖列宗!你以为母妃想这么做吗?母妃明的暗的劝过你多少话?可你听进去了吗?母妃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甚至不得不让青幂用了秘药!母妃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高家呀!” 燕王见自己的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振振有词、理所当然,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他最容不得的,便是亲人的背叛暗算,越亲的人,这一刀捅得越狠、越痛! “母妃真的只是为我好、为高家好吗?”燕王缓缓开口,说道:“母妃其实最想的,是给盈盈难堪,是吗?” “你胡说什么!”元太妃脸色微变,冷声道:“是徐氏对你说了什么?” 燕王轻嗤,“盈盈她什么都没说,儿子不傻,母妃!到了这时,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吗?” 怪不得盈盈三番数次在他面前一说起他母妃便欲言又止,神情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他原本以为她性子谨慎,故而多想了,只是好言安抚她,却并没有当一回事! 如今想来,才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哀家当然不会喜欢她!”元太妃也不再遮掩,皱眉道:“仅仅凭她的出身这一条,哀家就不会喜欢她!何况,她还把你迷惑得神魂颠倒,你说,哀家对她如何喜欢得起来!如此霸道善妒之辈,她根本就不配做燕王妃!也只有你,被她迷得团团转,把她当宝贝捧着!” 燕王摇着头,“为什么母妃您非要如此介怀她的出身呢?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本王、对不起燕地的事!相反,她的好,却每一样都令本王不能不欣赏、不能不爱慕!母妃,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的理由比天大,儿子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吧,这一生除了她,儿子不会再要别的女人!若下一次,谁再敢暗算儿子,母妃,儿子是不会把您怎样,可是别人,杀无赦!” “你!”元太妃猛的站了起来,骇得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哆嗦着唇,瞪着燕王竟说不出话来。 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愤怒伤心的,接下来才是—— 燕王也慢慢站了起来,道:“风氏肚子里的孩子,儿子不会留。明日一早,就会有落子汤给她送过去!” “你!”元太妃原本被他一番话气得手脚发软,听了这话却不知哪里徒生出一股力气,疾步上前扬手“啪!”的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元太妃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来,含泪道:“好、好、很好!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真不愧是你父王的好儿子!你可知道,当年哀家怀了你的时候,你的父王,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吗!” 燕王心头大震,猛的睁大眼睛瞪向元太妃,痛苦道:“母妃!” 那一耳光下去之后,元太妃浑身再无力气,晃了晃,脚步向后一顿死死扶着一旁椅子扶手,泪流满面道:“好,你去!你去!你敢送去,哀家明日便于白莲庵出家,为哀家那没出生便夭折的孙儿诵经祈福!我可真是——白养了你了!” 燕王叹息,胸口沉甸甸重若千斤,沉默着没有说话。 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他暗自苦笑,怪不得盈盈总不肯相信他!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强大,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够做到的! 可是原来,他也有这么多的羁绊和无奈! 不用说别的,单单一个母妃,足以令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可是,盈盈,他又如何能放手、如何能与她淡漠疏离的过下去? 燕王慢慢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福安殿。   ☆、486.第486章 她没法自欺欺人 元太妃张了张嘴,看着这样的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莫名的微微疼痛。 她何尝不希望她的儿子幸福而快乐?但那徐氏,绝对不是他的良人、不是个合格的燕王妃! 他原本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那徐氏生生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元太妃心中,恨意骤生,席卷天地。 燕王怒气冲冲直奔丽泽殿。 风侧妃见小丫头急匆匆奔进来说王爷来了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注意小丫头脸上那惊慌惊惧的神色,原本郁郁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起身欢然笑道:“王爷来了?太好了!” 话音未落,燕王高大的身形已经出现在殿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生人勿近的冷厉气势。 “王——王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风侧妃心中一凛,结结巴巴道。 “其他人都给本王退下,本王有话要问你!”燕王丝毫不遮掩眸中的浓浓厌恶,看风侧妃的目光仿佛看着瘟神爷。 风侧妃的心仿佛针尖划过,狠狠一痛,死死的抠了抠手心。 她一直努力维护、自欺欺人的感觉,在心中彻底破碎!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明晃晃厌恶的目光看过她!从来没有! 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可如今自己分明怀着他的孩子啊,竟连孩子的份上都不看吗? 风嬷嬷等见燕王这架势,哪里敢多言半字?灰溜溜的低着头慌忙退了出去。 燕王冷冷的盯着风侧妃,许久没有发一言。 风侧妃也就这么僵硬的站在他的面前,眉目轻垂,同样一言不发。 “那天晚上,”燕王冷冰冰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神邸般高高在上,“本王真的碰你了?” 风侧妃手心一紧,刺痛几欲滴血,他这般羞辱她! “王爷,您都不记得了吗!”风侧妃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笑非笑的看向燕王。 “绝不可能!”燕王怒意骤然爆发,猛的揪着风侧妃衣领几乎将她提了起来,冷声恨道:“你给盈盈提鞋也不配!就算本王产生了幻觉,可当时还是察觉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盈盈!后来发生了什么?说!” 当时燕王神智不太清楚,记得不那么清楚,而且断断续续的记忆也不怎么连续。当他抱着眼前女子的时候,便有种奇怪的感觉,后来亲了亲她的眉眼脸颊,就更确定那不是他的盈盈! 可是后来,突然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传来,后来——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衣领被他紧紧揪着,勒着脖子,风侧妃脸上涨得通红,被他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张皇的挥舞着双手,呜呜有声,眼睛翻白就要窒息过去! 燕王猛的松手将她一推,寒冰冰的目光盯着她,咬牙切齿:“说!” 风侧妃身不由己向后踉跄了好几部才勉强站稳。 她揉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弯腰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泪花泛泛。 她不是那等低三下四之人,她也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她以为,只要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怎么着看在孩子的份上,他都会忍让担当自己几分! 然后自己再做小伏低道歉赔一番不是,再放低姿态软软和和的顺着依着他,时间长了,这事儿自然就淡了,等孩子生下来,他更加不可能不管孩子,那么,自然也不能不管孩子的娘,这会儿的事情,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可是,没有! 一切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比之前更加冷酷无情!明明知道她怀着身孕,此时还是坐胎不稳的时候,他却差一点儿就掐死了她!还这么粗鲁的推她! 他就不怕她摔跤流产吗? 当然不怕!呵呵,是自己傻啊,太傻了!这个男人,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可是从头至尾,他对她都没有过半分真心喜欢啊! 风侧妃心里愈是惊痛愤怒,面上越是笑得欢畅,她的手,挑衅似的故意在小腹上轻轻抚了抚,笑靥如花的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王爷不记得也不要紧的,妾身肚子里的孩儿,总是货真价实的吧!” 所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用说吗? 燕王眸光骤然一凛,冷冷盯着她,半响方道:“好!很好!你肚子里这东西,你最好护住了!” “从明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丽泽殿里安胎,一步也不许出去!”燕王说毕愤愤离去。 风侧妃恨得睚呲欲裂,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死死的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脸上,是扭曲而疯狂的戾气。 如果换做别人,眼见痴心爱恋的男子待自己竟如此冷酷无情,早已心灰意冷,再无半点念想。 可风侧妃跟旁人不同,山虞人原本就性烈如火,她自幼更是个骄傲的,养成了一副执拗的性子。 燕王越是冷酷无情,她越是伤心之下,反倒越发了狠,发誓定有一天要叫燕王向她低头!要叫他臣服在她的面前! 风嬷嬷等一拥而入,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一脸冷厉狰狞的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却令人感到一股渗人的冷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 “侧妃娘娘——” “闭嘴!”风侧妃猛的抬头盯着风嬷嬷,恶狠狠道:“以后不要再叫我侧妃!” 夜已经很深,临近中秋,天气寒凉,深夜尤甚。 燕王长长的吐了口气,仍旧心烦意乱得猫抓似的。 从丽泽殿出来,他脑中就放空了,任由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停在了明春殿外。 站在那里抬头看了半响那悬着的匾额出神,他慢慢上前,抬手轻轻推那厚实的院门。 不出所料,已经下了匙了。 燕王苦笑,抬手欲敲,到底没有动手。 却是足尖一点,腾身跃起,悄然无声的落在了院内。 轻车熟路来到卧室,出乎意料的是,帷帐内却还透着昏黄的灯光。 她还没睡! 燕王心中一紧,不禁心疼。 她和他不一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熬夜,除非有极其要紧的事情非要及时处理,她通常不会熬夜。 可是现在,她却还没有睡。 这回,他是真的令她难过了。   ☆、487.第487章 先不作数的,是你 燕王慢慢上前,掀起帷帐一角,一抬头,就看到床榻上帐子依然用玉钩勾在两头,徐初盈靠坐在床头,穿着银蓝色的袍子,齐胸盖着杏色锦被。 抬头见是他,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意外,目光闪了闪,又恢复了一脸的淡漠。 她这副样子,却令他更加难过些。 “盈盈!”燕王上前,坐在床榻上,看着她,满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憋了半响只来了句:“你打我吧!狠狠骂我一顿!” 徐初盈简直要叫他给气笑,冷冷道:“你还来干什么?滚!” 燕王最怕她一脸淡漠什么表情都没有,她肯生气、肯出声,总比闷在心里强。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我的确察觉到那不是你,后来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 “你总不会告诉我,风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吧!”徐初盈无不嘲讽的说道。 那风青幂有多爱他她知道,何况这里是燕王府,戒备森严! 燕王一时语塞,片刻道:“这件事,爷怎么想心里头都觉得不踏实、不对劲!” “你怎么想、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你用不着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徐初盈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这些天我想好好的静一静,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盈盈!”燕王心里头闷得不行,绝望的看着她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的了,是吗?” 徐初盈也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心中也莫名的伤感起来! 到底,这是她真心爱过或许仍旧还爱着的男人! 她和他,曾经有过多么快乐甜蜜的时光,说要割舍,于感情上,又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王爷,当初,咱们有言在先的,不是吗?” 燕王心中钝钝的痛起来,手心慢慢的变得冰凉,那冰凉传入心脏,透心的凉。 “你好好休息,这几天爷不会来打扰你。盈盈,可是爷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咱们说过的话,你可以当做不算数了,但在爷这里,永远都算!爷不会改变!” 徐初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王爷,先不作数的,是你!所以,你没有资格说这话!” 燕王的心狠狠一抽,起身,默默的离开。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眼前,慢慢的,泪水涌上了眼眶,遮住了黑若琉璃的眸子,眼前的一切,变得迷离而朦胧起来。 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 片片映出的,是他支离破碎的身影。 连着四天,徐初盈都没有踏出明春殿一步,燕王也没有过来。 元太妃处她也没有去请安,她不会送上门去给人羞辱。她甚至怀疑,风侧妃怀孕跟元太妃也有关,毕竟,若要暗算燕王,谁能比得上元太妃更有机会下手呢? 风青幂那脑子,想要成功暗算燕王,似乎还真的有点难。 出乎她意料的是,元太妃居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燕王虽没来,各处却没有半点儿敢懈怠于她,厨房里每天送来的饭食都是最好的,精心烹饪的菜肴都是她喜欢的。 花房那边隔天便换上开得最好的盆花,每日清晨亦会送来插瓶或者簪发髻上的各种折枝鲜花。 至于新鲜瓜果点心,就更不在话下了。 另有采办处的,各种最好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各种摆件也不要钱的送来。 其中有两件各种宝石珠玉做成的盆景。 一盆山茶,花盆乃墨玉雕琢而成,六面上又用各种宝石镶嵌、拼凑成各种花卉或者山水人物图样;枝干为紫金,叶片为翡翠,盛开的山茶花自然是红宝石、粉色碧玺、白玉雕琢而成,花瓣重重叠叠,也不知用宝石打磨了多久才有这般效果,整个花树枝繁叶茂,数朵茶花怒放枝头,栩栩如生,富丽堂皇。 一盆梅花,却是紫金花盆,绿玉为枝桠,满树繁花如雪尽是羊脂白玉雕琢成朵朵铜钱大小的花朵,绿豆大小的红宝石嵌在花瓣中央是为花蕊。花树下,还生长着两棵翡翠雕琢而成的兰花,同样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徐初盈光看一眼便知这根本不可能是采办处现采办的,定是燕王从库房弄来给她的。包括许多其他名贵的东西,都是。 对此,徐初盈一句话也没有。 既没赞好,也没矫情的退回去,瞥一眼便命徐姑姑等拿下去放着。 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她心里并不会因此而变得轻松愉悦,反而感到嘲讽和心酸。 这日,广嬷嬷又来了明春殿,说是太妃有请。 徐初盈打扮装束妥当,便带着徐姑姑和甘草、半夏过去。 她也很想看看,事隔数日,元太妃又想要耍什么花招! 徐初盈没想到,元太妃竟对她说:“青幂最近胃口不太好,总吃不下什么东西!这样下去大人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你的手艺极好,这些天便费些心思,给她做些吃食吧!” 靠坐在元太妃下首的风侧妃闻言冲徐初盈妖娆一笑,“姐姐,有劳你了!” 徐初盈听毕不禁笑了起来,真当她是个好脾气的呢! “太妃娘娘恕罪,臣妾不能从命。”徐初盈淡淡道:“臣妾再有不是,也是正妃,没个为侧妃下厨的理儿!风侧妃既然胃口不好,不妨先找太医看看,毕竟,这肚子里有了孩子,什么都该小心着些!满燕城不知多少厨师,想必总能找出几个做的菜合她口味的!” 风侧妃闻言脸上一僵,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立刻愤愤开言同徐初盈呛上,而是看向了元太妃,一脸的委屈。 徐初盈倒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也会用起心计来了! 元太妃有些难堪,冷着脸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管你叫一声母妃,王妃竟如此心胸狭窄不容人吗?怎么?哀家的面子难不成还不够大?哀家也请不动你吗!” “太妃娘娘说哪里话!”徐初盈笑笑,道:“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规矩体统!太妃娘娘一向来不是最讲究规矩的吗?臣妾下厨亲手做的东西,只怕,风侧妃她吃了会折寿!”   ☆、488.第488章 简单粗暴 “你说什么!”风侧妃大怒,猛的起身朝徐初盈冲过去,扬手便欲打她,“你敢诅咒我!不愿意便不愿意!你便是王妃,也不能这般折辱我!” 徐初盈偏身躲避,却不想风侧妃自己撞了上来,立刻就捧着肚子尖声哭叫起来,说是徐初盈撞了她的肚子,哭叫着肚子疼! 徐初盈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风侧妃和胡乱奔上去帮忙哭叫惊慌成一团的几人,这法子还真够简单粗暴的! 不过好像很有效果啊貌似! “徐氏!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哀家跪下!”元太妃气得颤巍巍的猛然起身,厉声喝斥。 “臣妾没有错,恕臣妾不能从命!”徐初盈冷冷的道。 “广嬷嬷!给我动手!”元太妃大怒。 “是,太妃!”广嬷嬷使了个眼色,领着两个丫头上前。 徐初盈抬手一巴掌扇在广嬷嬷脸上,眸光如电冷冰冰盯着她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动我!信不信,我事后会报仇的!” 广嬷嬷愣在了那里,怒目而视,却是一时不敢上前。 王爷前些天为了她跟太妃都顶撞了起来,那日王爷走后,她看到太妃那模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甚至还要送堕胎药去丽泽殿,这些事她都知道。 若她真发狠非要自己的命不可,便是太妃,也未必护得住自己周全—— “好、好!哀家看你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元太妃大怒,猛的上前,扬起了手竟是亲自动起手来了! 太妃娘娘有多久没有做过这种事了?广嬷嬷等资历老的一时无不目瞪口呆。 徐初盈转身便欲朝外边奔去。 她不能还手,但也不会等着挨打。 不想元太妃却是从她身后撞了上来,她身子一偏没撞着她恰恰擦身而过,元太妃却是脚下踉跄身不由己的撞到了一旁的五斗橱上。 “嘭!”的一声伴随着元太妃一声惨叫,众人看过去,广嬷嬷等当即唬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奔了过去搀扶。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元太妃额角上流了下来。 燕王得到母妃传召徐初盈的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神情。 厅中,哭喊惊叫乱作一团。 只有徐初盈神情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闹剧般的一切。 “徐氏,你、你竟敢推哀家!” 当元太妃颤抖着指着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初盈半点儿也没觉得意外。 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推她? 随便吧! “都给本王安静!”燕王看着这乱成一团不由怒斥。 “王爷、太妃娘娘!侧妃肚子疼,请快传太医吧!”风嬷嬷哭着道。 风侧妃脸色蜡白,眉心紧蹙额上冒着冷汗。 她是真的肚子有点痛! 毕竟是非常时期,做戏一不小心做过了头,总会有点影响的。 “本王不是吩咐过让你待在丽泽殿不准踏出半步的吗?谁准许你出来的!”燕王却是冷声喝斥。 风嬷嬷一愣。 风侧妃只觉腹中疼痛骤然加紧,抓着风嬷嬷手臂的手狠狠收紧:他够狠!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哀家请太医!”元太妃说完这话,怒视徐初盈:“若是哀家的乖孙儿有个什么不是,哀家定不会饶过你!”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风氏送回丽泽殿!”燕王却是喝斥着风嬷嬷等。 风氏,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而她腹中的孩子,他半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隐隐的怀疑。失不失去,都没什么要紧。 风嬷嬷还在犹豫,风侧妃却死死捏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冷着脸朝外走去。 风嬷嬷等只得一拥而上匆忙跟上。 元太妃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却是红肿淤紫了不小的一块,看起来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母妃您——没事吧?”燕王终是上前,扶住了元太妃。 元太妃却是冷哼一声甩开了他,冷哼着坐下,冷笑道:“王爷眼中,终于看得见你这个母妃了吗?” 燕王眉心微蹙,“母妃无大碍,儿子也就放心了!” 元太妃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他竟这么说! 她却根本不了解她这个儿子的脾性,燕王平生最不能容忍便是背叛,至亲之人的背叛算计,比什么来得都痛!她的算计,让他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的信任她。 因为,她的手段和心计,其实从小他便十分明白清楚。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也明白倘若不是因为她的这份手段心计,他们当年要熬过来或许会更辛苦些。 可正因如此,看到她这样,他下意识的便想,她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如此一来,他能够主动问一声,已经实属难得了。 元太妃狠狠的喘了口气,指着徐初盈向他恨声道:“你可知你这个王妃做了什么——” “让臣妾替太妃说吧!”徐初盈嘲讽一笑,道:“臣妾先推了风侧妃一把害她动了胎气,后来又把太妃娘娘推了一把害得太妃娘娘磕破了头!” 燕王脸一黑,眉心微蹙无奈看了她一眼。 元太妃冷笑:“知道抵赖不过,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既然你亲口都这么说了,那么哀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王爷,此事,你看着办吧!” “母妃,”燕王道:“盈盈她不会这么做,我想一定有误会。当时情形混乱,定是哪个丫头不留神撞着推着母妃了!请母妃消消气,别因此伤了身体!” 说毕不等元太妃出声,燕王眸光蓦地转为凌厉,扫过广嬷嬷等一众丫鬟婆子,冷冷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福安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居然连累太妃娘娘摔跤,本王看,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活得腻歪了!” 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想到这盆脏水兜兜转转竟会朝大伙儿身上扑来,呼啦啦一下子跪了一地,纷纷磕头:“王爷恕罪!” 元太妃气得险险没晕过去! 她知道自己倘若再不依不饶追究徐初盈的错,燕王肯定会将广嬷嬷等所有众人全部狠狠惩罚一遍。 的确,自己受伤,燕王责怪她们没有伺候好,并没有责怪错。 “罢了!”元太妃恨恨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这一次就算了!徐氏,给哀家好好的待在明春殿里悔过,不许踏出一步!” 她自己的伤不能追究了,风侧妃那事儿就更不能说了。   ☆、489.第489章 顺从本心吗? 她心知肚明儿子有多不想要那个孩子,只怕他还在心里遗憾徐氏没撞得更狠些呢! 徐初盈笑道:“太妃娘娘,臣妾今日其实正想向太妃娘娘辞行,准备去庄子上小住一阵。还请太妃娘娘恩准!” 元太妃轻嗤,眸光阴晴不定的在她身上扫了扫,淡淡道:“要去便去,往后不必再来回哀家!你的事,哀家可不敢置言!” 徐初盈没理会她话中的刺头,屈膝福身:“臣妾谢太妃恩准!臣妾告退!” 说毕便施施然退下了,眼角也不曾斜燕王一下。 燕王心里发苦,喝斥了广嬷嬷等几句喝命好生伺候好太妃也忙告退追了上去。 跟是跟上去了,可是燕王看着就走在前方几步之遥的徐初盈主仆一行,脚下似有千斤重却又迟疑了起来。 他不知道追了上去该同她说些什么。 她那模样,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 脚步迈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越去越远。 她心里的气还很盛,他还是缓缓吧,别逼得她太紧了! 燕王暗叹,失魂落魄。 徐初盈见燕王没有追上来,心里松了口气,回到明春殿便命收拾东西,次日一早,主仆几个便离开了燕王府。 再次来到苍月山庄,心境却是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 但看着这地方的一草一木,徐初盈却觉得越发的亲切了。 这个地方与她或许是真的有缘,自第一次过来,她就深深的喜欢上了此处。 如今,更是将这里当成了最后一处避风的港湾。 没两日,赵素卿忽然到访。 徐初盈亲迎了她进去,笑道:“你消息倒灵通,这么快便来了!” 赵素卿笑笑,说的意味深长:“如今满燕城,谁不知呢!” 徐初盈知道她指的是风侧妃有喜之事。 此事自然人尽皆知,太妃和风青幂定会大肆宣传的。 徐初盈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二人分宾主坐下,饮着茶略说了几句闲话,赵素卿便笑叹道:“这一听说王妃来了庄子上,臣妇便赶着来了!王妃究竟——有何打算?” “打算吗?”徐初盈摇了摇头,笑道:“什么打算也没有!若是从此在这庄子上住下,倒也是福气!” 赵素卿听了这话又好笑又气,却也知这一回她是真的被王爷伤了心了! 想想也是,王爷之前待她多好,那真是宠上了天、恨不能将天上的月亮也摘了下来给她! 可转眼间,那风侧妃就不声不响的大了肚子!换做是谁,谁都受不了。 若换做是她,定一剑斩了那对狗男女——呃,好像她不该这么想…… “这儿荒郊野岭的,哪里比得上燕城里热闹!可别住的太久,不然岂不便宜了旁人!”赵素卿半认真半玩笑,又道:“那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呢,风氏是山虞的人,就算生了儿子,王爷只会更防着她!王妃更无须同她计较!这庄子虽好,可倘若没有了王爷照拂,日子未必过得舒心呢!” 赵素卿这是在提醒她,她是燕王妃,荣辱皆系于燕王一身。 “多谢赵姐姐,如今啊,也只有赵姐姐敢对我说这些了!”徐初盈感激一笑,却又道:“我自有分寸,姐姐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么……”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不会坐在这庄子里等死。少不得也要搏一搏的。 只是,没到那一步她却也不敢轻易尝试,因为,那会牵涉到许多人命!燕王可不是蠢人,想要逃离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非他真的已经不在乎她了,那么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由着她诈死啊之类的离开,反正她对他又不会有什么威胁。 但是现下此刻,是绝对不可以的! 赵素卿见她显然不愿意再说这个,遂一笑收住了话题,同她说起了别的。 一时又起身往花园中散步赏景,徐初盈的心情也开阔了许多。 很快便到了午饭饭点,徐初盈心里又怅然起来,午饭后差不多,赵素卿便该告辞了。 她很想留她小住几日作伴,但是不好开口。 不想,午饭后,赵素卿却笑吟吟的告诉她,说如果她不嫌弃的话,自己便留下来住两三日再回去。 徐初盈哪里会嫌弃?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连连含笑说好。 三日后赵素卿离去时,犹豫一二到底向她道:“其实臣妇这么快便来这儿探望王妃,是王爷所托,也是王爷吩咐住几日多陪陪王妃!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有王妃的!王妃这辈子既然要在燕地过下去,何必同王爷闹僵呢?我是不忍看到有一天王妃遭罪。可是,王爷之前既待王妃如珍如宝,却又转头做出那等事来,实在又是——唉!我也不知该如何劝王妃了!” 徐初盈听得一怔,不禁失笑,笑道:“那赵姐姐的意思,我究竟是原谅王爷呢,还是不原谅呢!” 徐初盈心里,越发把赵素卿看得亲近了几分。 若她只是一味的劝自己原谅燕王,她虽知她是好意,也会感谢,但到底她并不能真正的体贴自己的心意,说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听她后边几句话,却是真正说到了徐初盈的心坎上。 其实,她如今何尝不正是这样两难着? 赵素卿闻言神色一正,收起了笑容说道:“原谅不原谅,其实王妃不需要多想,顺从本心本意便是!” 徐初盈心中一凛,呆了呆,勉强笑笑。 赵素卿已向她微微点头施礼,上马车去了。 顺从本心本意吗? 然后直到被伤害得彻底死了心? 徐初盈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她做不到! 她这个人其实很谨慎,很谨慎的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已经受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反反复复的来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现在她心中虽也怪他怨他,至少,过去的美好时光她也还记得,并且放在回忆里珍藏着。 如果真的到了彻底死心的那一天,或许,曾经美好的过去,也会变得可憎起来。 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这日半夜,半睡半醒间,徐初盈隐隐有种床前有人的感觉。 猛的睁开眼睛,浅浅的朦胧光线下,赫然展现着燕王高大的身影。 四目相对,燕王吃了一惊,也有些被捉个正着的尴尬,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你、你醒了……” 11的书友群,533123956,很有爱哦,欢迎戳   ☆、490.第490章 半夜来 “王爷定是有要紧急事吧?臣妾洗耳恭听!”不然就不会这个点出现在这儿了。 听出她话中的微恼谴责,燕王更觉有些讪讪的,定定神,陪笑道:“没有什么要紧事,爷本来就是想看看你就走,没想到还是把你给惊醒了。” 说着又温言道:“你以往睡眠就浅,如今是不是更睡不好了?你放心,爷不会逼你的,所以你无需思虑过甚!” 徐初盈垂着眸光没有看他,闻言也没有什么表情,只道:“没有别事,你便回去吧!” 燕王生生噎住,暗自苦笑:都这个时辰了,她也没说留他暂住半夜! “爷这就走,”燕王暗叹一声,又道:“对了,过两三日爷会去北边,盈盈你可要同行?” 他的心突然紧张起来,手心下意识紧捏着,等着她的回答。 徐初盈心中却是一阵伤感与惘然。 物是人非!她已经再也没有如前的心境了!又怎么可能随他同行呢? 这个道理他不会不知,何必多问? “臣妾就不去了,北边环境恶劣,气候不好,也没什么好景致可看的,臣妾还是留在这庄子里吧!王爷一路顺风!” 虽明知九成九是这个答案,然而,万一呢? 听她这么说,燕王一下子彻底死了心,点点头笑叹道:“也是,那等地方不该盈盈去受苦,等爷得闲了,盈盈想去什么好景致之地,爷再陪盈盈同去!盈盈睡吧,爷先走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燕王的语气恋恋不舍中还带着一丝一缕的期待,期待奇迹会发生。 可是,徐初盈一句“王爷慢走!”将所有奇迹给扼杀绝断了。 燕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 “这山庄是王爷的产业,虽说王爷什么时候想来便来谁也管不着,可是能不能不要再以这种方式出现?半夜三更站在床前,很吓人的!” 徐初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王一僵,转头道:“嗯,以后不会了!爷不会吓着盈盈的!” 以后他会更小心、看几眼就走,不会再让她察觉。 燕王离开那日,没有再来辞行,倒是把绿鸳给打发来了。 徐初盈见了她不禁笑道:“很快你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还往外跑什么?回去吧!” 绿鸳笑道:“横竖属下也不会绣嫁妆啊什么的,在哪儿不是一样呢?我还没嫁给他呢,他敢有意见!” 徐初盈打趣笑道:“哟,谁是他、他是谁啊!”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 以前两人还没订亲的时候,绿鸳一说起远浦总是大大咧咧的挂在嘴边直呼其名,自打订亲后,倒是一下子矜持了起来,总是他啊他的。 绿鸳听着面上微红,却是一挑眉,恢复了几分从前的大大咧咧:“就是远浦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惹得众人更是好笑。 绿鸳到底没能在庄子住几日,待嫁新娘也不该这么在外头跑,这一点徐初盈很明白,也不会留她太久的。 渐渐的,徐初盈主仆几个察觉出些不对劲来,苍月山庄上下,对她们主仆似乎越来越怠慢。 要什么东西,给得不是那么爽快了;该送来的东西,不是缺失,就是过了老久才到。方总管更是有事离开根本就不在庄子上。 银屏、半夏等怒气冲冲的咬牙骂着“狗眼看人低”,徐初盈略想一想,却是哑然失笑。 多半,这应该是元太妃的授意吧? 燕王如果想要折腾她,根本不需要授意山庄的人做手脚,直接把她扔进偏僻角落里多省事儿啊! 可见方总管其实也很两难,索性就避开了。 徐初盈能理解,他一个下人,怎么能跟元太妃对着干呢? 这日,银屏、碧罗被人设计推下了湖差点儿没给淹死,徐初盈终于动了真怒,命徐姑姑彻查。 谁知有两名管事娘子却推三阻四,还说了好些不能听的话,而其他的管事们,则装聋作哑。 总之这件事就成了无头公案,所有人异口同声表示这是一个意外! 徐初盈大怒,命人传了那两名态度最明确的管事娘子前来,把门一关,冷笑道:“这件事本妃要一个交代!银屏和碧罗绝对不能够白白受了这份委屈!识相的,把那动手的人给本妃找出来!否则,” 她一挑眉,冷冷道:“你们两人狼狈为奸偷了本妃的碧玉嵌珠钗、红珊瑚珍珠挂件,就是即刻打死了,也不冤枉了你们!” 那两人吃了一惊,连连叫起屈来。 “奴婢冤枉啊!” “什么珠钗、什么挂件,奴婢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徐初盈神色森森,冷厉的目光扫过二人,一字字道:“你们做贼的,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承认!可本妃说是你们,那就是你们!而且,如果东西,从你们的屋里搜出来呢?” 两人脸色大变,一时傻眼。 王妃这分明就是栽赃! 可王妃定要栽赃,她们能说什么? “事成之后,那珠钗和那挂件就是你们的了!这庄子我也住的有些腻了,想要换个地方住住!”徐初盈又道。 两名管事娘子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咬牙,冲徐初盈磕头应了她的要求。 很快,故意将银屏、碧罗撞下水的两名丫头以及指使者就被找了出来,一顿板子下去发落去了前院。 徐初盈次日就与徐姑姑等众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去了和风山庄,那是徐初盈的私产。 银屏眼眶红红的,嘀咕道:“其实奴婢好好的又没事啊,王妃您为了奴婢这样,真是不值得。” 徐初盈笑道:“傻丫头,这也不全是为了你!你们的事儿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元太妃有令,这庄子上的人不敢不从的,也自会有那利欲熏心的主动出头。何必留在这儿徒增麻烦!和风山庄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虽然条件比不上这,当初我也叫人用心经营的,不会差到哪里去!” 银屏听了这话连忙道:“奴婢才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才不怕吃苦呢!只要王妃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甘草忍不住打趣笑道:“怨不得王妃最疼你了,瞧这话说的,听了多叫人窝心呀!”   ☆、491.第491章 起火 “甘草姐姐,莫非——我说错什么了吗?”银屏还一脸的憨样,惹得众人更加好笑。 “其实去和风山庄也好!至少,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她们不用为难,王妃也不用为难!”徐姑姑笑叹着道。 徐初盈亦正是此意。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意外会来得这样快、这样晴天霹雳! 那天晚上,徐初盈身边近身伺候的徐姑姑、甘草等似乎都睡得很沉,当正屋已经火势冲天她们还一无所觉。 还是庄子上其他人被惊动,敲锣敲盆的狂喊、提着水桶乱七八糟的救火,徐姑姑等才猛然惊醒! 徐初盈从不要人守夜,她住正屋,她们分住在后罩房、以及左右游廊两边的厢房! 这一醒来,便是魂飞天外、撕心裂肺! 那漫天的火海,借着风势,狰狞而张狂,吞噬着一切!不断的有梁柱等物倒塌的声音传来,混合着人声、脚步声、尖叫声,乱成一团! 苏嬷嬷大叫一声“王妃!”当即就晕了过去。 徐姑姑等无不手脚冰凉,眼中溢出眼泪瘫软在地痛哭起来。 整个正屋已经完完全全被火海席卷包裹,别说有人肯冒死冲进去救人。就算真的冲进去了,里边的人也绝对不可能还有活着的可能!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啊!”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照顾好您啊!” “……” 一场大火足足烧了整夜方才被众人扑灭余火,看着那一片灰烬,徐姑姑等脸色灰败,根本不敢靠近。 苏嬷嬷自醒来后就要寻死,纵没死也等于死了大半,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气,银屏和碧罗眼睛红肿的在旁边守着她。 到底徐姑姑还镇定几分,强忍着伤心对甘草、半夏道:“你们两个进去火场仔细找一找吧!总不能——就这么着!另外,让可靠的人速速联系王爷……” 说到王爷,几人心中俱是一凉,却没有了那种颤栗和惧怕。 不用多想,王爷回来之后,她们这些人肯定是活不成了的。 既已知晓结果,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反正,王妃待自己也不薄,随她去了,也不算冤。 “这件事,太古怪!”徐姑姑又轻轻一叹,道:“我会吩咐下去,在王爷回来之前,不许说出去半个字!王府中,也不准通消息,知道吗?” 甘草、半夏心头大震,骇然变色:徐姑姑的意思难不成是元太妃—— 二人如坠冰窖,继而愤怒无比,半夏当即咬牙切齿道:“咱们王妃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 “好了!眼下说这个也无用,且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徐姑姑摆手轻叹。 甘草忍不住又犹豫道:“可是,若果真是……动的手,那会不会派人前来询问?那岂不是——” “傻丫头!”徐姑姑微微冷笑,道:“这儿距离王府可不近,倘若王府派人来询问或者打探,那不是欲盖弥彰吗?不会这么傻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派人来?除非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不是她干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甘草恍然大悟,忙拉着半夏脚步沉重的一步步朝火场废墟走去。刚没走几步,想着王妃在时音容笑貌,那般和气温柔,忍不住泪水又涌了上来…… 屋子里,苏嬷嬷拒绝进食进水,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这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受了沉重打击而灰心绝望,整个人便如同被抽去了精神气,迅速的就衰老了下来。 看到苏嬷嬷这样,徐姑姑更觉凄然难过,忍着泪柔声劝道:“苏姐,就算要死,也不该现在啊!这场大火来的蹊跷,偏偏咱们昨天晚上又睡得那么死,难道苏姐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吗?就算要死,也该把此事弄得清楚明白、水落石出再死对不对!” 苏嬷嬷霍然抬起眼皮,眼神骤然一锐,颤声道:“徐妹妹,你是个聪明的,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徐姑姑眨了眨发红的眼睛,轻轻叹息,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苏嬷嬷眸中骤然恨意大增,嘶声恨恨道:“那个毒妇!那样一把年纪了,怎么尽干这丧尽天良的事!” 苏嬷嬷胸中气血翻涌,情绪激动脸上也潮红起来,一双眼睛却是异样的明亮,恨恨咒骂不已。恨不得活撕了元太妃! 苏嬷嬷一向来是个极温和的人,慈眉善目,徐姑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揭斯底里。 不过,此刻见了,不觉意外,反而更添心酸。 苏嬷嬷立刻就不想死了。 她得活着!至少眼下得活着! 王爷?呵呵,没有证据,王爷会动他的亲娘吗?证据,不是那么好找的!但她会! 她定会设法靠近那毒妇,同她同归于尽! 徐姑姑见她终于恢复了几分气色,纵然携着满腔怨恨,也比之前好些。 虽然等王爷回来大家都难逃一死,可她却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此刻找死。 而这天,接到密报后,元太妃这一日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好! 那贱妇若一直住在苍月山庄,她却是不好动手的!可是,谁叫她自己跑到和风山庄去找死呢? 死在外头的庄子上,那理由可就多了去了!随便都能说出几十条来! 就算金陵那边知晓了也不要紧。 金陵那边如果真的想要派人来查,那就来好了! 哪怕他们把和风山庄掘地三尺翻个遍,都没有人有意见。 是王妃自己赌气搬去她自己的庄子上住,才引发这般意外,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至于赌气的原因?那是王府上侧妃怀孕,她心里不痛快! 说起来,她还要质问质问金陵呢:指了个什么性子的王妃给她的儿子! 至于那几个奴才,并非她大慈大悲不忍动手,而是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等她那好儿子回来,总要找个发泄怒气的对象吧?那些个奴才,一个都逃不掉的! 元太妃一高兴,还给元侧妃和风侧妃那里都赐了菜。 她信心满满的等着和风山庄那边仓皇失措的送消息来。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奴才们脖子上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不敢隐瞒不报! 弱弱问一句,我可以在这章求月票么·····   ☆、492.第492章 元太妃有些等不及了 可是,元太妃没想到,已经过去两天了,和风山庄那边却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这跟她想象中的徐姑姑或者甘草、半夏等一众徐初盈的奴才们狼狈憔悴、仓皇惊惧跪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徐初盈葬身火海的消息可完全不一样! 此时元太妃没有多想,她想,或许正因为事关重大,故而那一帮子奴才们惊惧张皇之下谁也不敢前来报信吧!再等两天应该消息就传来了。 可是,又是煎熬忍耐的两天过去,还是一点消息也无。 元太妃有些坐不住了! 这不合理! 即便明知是个死,也有死得痛快、不痛快之分。 那些奴才们拖延得太久,她们的干系越大,死相也会越难看!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不会不懂! 那么她们此举就有些奇怪了。 可是,正如徐姑姑所言那样,元太妃尽管心里头十八只猫在挠似的七上八下,她也绝对不可能派人去和风山庄打探的,连暗示人去都不行! 因为,她对徐初盈是什么态度燕王已经知道了,她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派人去关心她,那么,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去,是为什么? 她想要除去徐初盈,既不想为王府招来金陵那边更深的猜忌,更不想招来儿子的怨恨。 这件事她就只能等! 在煎熬忐忑中又过了三天,元太妃才后知后觉的猛然惊觉了事情不对! 那些奴才根本就没想派人回来告诉她,八成是派人去告诉王爷了! 怒意顿生,继而又冷笑: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事实!那么她就等着,等着王爷回来再论此事好了! 这么一想,元太妃倒是安下心来了,静静的等。 她所料果然不错,因为,次日傍晚,燕王就冷着脸进了王府。 与以往每次不一样,这次,元太妃许久都没有等到燕王前来请安拜见。 要说失落,心里是有的。 但她觉得可以理解,甚至是体谅。 毕竟儿子待那徐氏跟别个不同,徐氏没了,他心里这会儿是还没有缓过劲来呢! 不过,他既然依然能够冷静的回来王府,就说明这件事尽管对他有影响,但是影响并不大! 假以时日,一切,都会重新来过! 元太妃盘算着,隐隐还有几分骄傲自豪:她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败的!便是遭遇再大的挫折,她相信他也能够受得住、能够挺过去! 一直到晚饭后,等到元太妃都有点儿等不下去的时候,燕王终于珊珊来迟了。 听到丫鬟禀报,元太妃悬着的心“忽”的一下便落了回去。 只要他来,那便说明一切无事!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看到燕王的神色脸色都不太好看,人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显得沉默了许多,元太妃心里虽微微动了一下,也没有多在意。 她想,徐氏死了,他即便已经接受了事实,心里总是还会有那么一点儿黯然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燕王请安,元太妃立刻笑吟吟道:“快坐快坐!王爷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尽管心知肚明,但是此刻她“应该”并不知道徐氏的死,所以在燕王面前,就得做出不知道的样子来。 谁知,燕王听了这话却是蓦地抬眸看向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慢慢说道:“母妃现在才问,我还以为母妃并不关心燕地的事了呢!” 元太妃却是手一抖脸色微变。 她还是大意了!装过头了! 燕王以往出去巡视北境,从来没有过半途而归的先例。 且这是要紧大事儿,若非发生了极其要紧的事儿,他也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归。 所以,在他中午进府的时候,她就应该传他问话的!而不是等到了此刻! 此刻,他分明对自己起了疑心。 元太妃轻轻一笑,淡淡道:“哀家年纪大了,可不是有些糊涂了!不过,王爷这些年越发能干,把燕地打理得极好,哀家很是放心,哪儿用得着事事多问呢!” 燕王笑笑没有说话。 片刻方看着她道:“母妃不问,本王也是要说的。盈盈她出了点事,失踪了!” “你说什么!失踪!”元太妃脸色大变惊叫了起来。 这是真的吃惊,不是假装! 那个女人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可能是失踪! 也就是说——她还活着? 元太妃怒意暗涌:那些混账没用东西,是怎么办事的! “是的,失踪,”燕王一字字道:“火场中什么都没有发现,盈盈应该是失踪了!谢天谢地,她还活着!本王已经派人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母妃,幸好她无事,否则,儿子不惜一切手段也定要彻查到底!盈盈死了,儿子会让害死她的人陪葬,会诛那人的九族!哪怕没有确凿证据,只要有疑点和动机,本王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元太妃气得气血翻涌,紧握的拳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铁青着脸,胸前微微起伏,她很想问一句,如果杀了徐氏的人是她呢?他也要杀了她吗! 可这话她没法问! “只要有疑点和动机,你便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元太妃冷笑着,咬牙道:“要说有疑点和动机,你这后院的侧妃姬妾们个个都有!包括青幂和庭芳,你都要杀了?你都要诛她们的九族!” “对!”燕王眸底杀意沉沉,寒凉乍现,冷冷道:“首当其冲,就是风氏和元氏,本王第一不能饶的,就是她二人和他们两家!” “你!”元太妃颤声道:“你这话,是故意说给哀家听的是吗!庭芳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也在元家九族之内,你这是,要连哀家一起杀了吗!” 燕王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再怎么说您都是本王的母妃!本王不会把您怎样,可是旁人,本王绝不会心慈手软!” “为了那个女人,你竟敢如此!你、你竟变成了如此模样!”元太妃心痛愤怒得难以复加,眼泪也涌了出来。 燕王叹息,慢慢说道:“本王有什么不敢的?说起来,是本王明白得太晚!否则,也断断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能没有盈盈,如果母妃还心疼我这个儿子几分,等盈盈回来,母妃不要再难为她!母妃不喜欢她,以后我不让她再出现在母妃面前便是!母妃高高兴兴的颐养天年便好,儿子会把燕地治理得很好的,母妃什么都不需要多操心!”   ☆、493.第493章 儿子只想要她 “你、你真是鬼迷心窍!”元太妃气得胸口一拱一拱的,恨恨道:“你的意思,是要软禁母妃了?哈哈,好,真是好啊!为了一个金陵来的女人,你要软禁自己的亲娘!你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元太妃揭斯底里的低喝道:“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她身上有的,别的女人身上都有!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燕王一时有些恍惚和怔忪,看着面目扭曲、含恨狰狞的母亲,他突然生出一种陌生感,他从来没有见过母妃这样,从来没有! 这一刻,他心里的震惊不如悲哀。 母妃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何必呢? 她便这么不信他吗?他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亲生儿子啊!难道她就这么不信他,不信他会把燕地治理得很好吗? 盈盈在他身边,与他治理燕地有什么矛盾吗? 她为何就这么容不下她! 这一次,他是下了决心了。 母妃还是好好的颐养天年吧!她操心了一辈子,也该安安静静的享享福了! 如果她不愿意住在王府,他会为她再建一处别院,如果她愿意住在王府,他不会再让盈盈到她跟前来! “母妃您错了,”燕王摇摇头,说道:“她身上有的,别的女人都没有!自有了她之后,儿子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儿子只想跟她在一起,与她白头偕老!” 元太妃咯咯的尖笑了起来,恨声道:“你竟说出这等话!你果然无可救药了!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燕王眸光一寒,冷声道:“母妃,别告诉本王,那场大火,是您的授意!” 元太妃重重一哼,虽然她此刻怒极了,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有的话,那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别什么都往哀家身上栽!” 燕王没再说什么,起身道:“没有,那就最好!如今本王也不想去查,只想盈盈早日安然归来!对了,本王已经派人看住了元家和薛家、秦家,风氏的所有人也都被看管了起来,在盈盈回来之前,这些人家都不可进出!王府内院亦许进不许出。母妃您歇着吧,儿子告退!” 元太妃大惊,眼前一花,一口气差点儿没憋过去! 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他还真的是所有有嫌疑的都不放过了! 回到福宁殿,看着这空荡荡的宫殿,燕王心里也空荡荡的,空得心慌。 晦涩的沉重感,慢慢、慢慢的,在心底弥漫开来。 整个人也变得沉重。 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趟去了北境,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说话做事时时走神,在接到飞鸽传书说王妃出事时,那种慌乱也达到了极致! 当时正骑在马上,素来骑术精湛的他,却是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毫不犹豫当即返回。 心里恨得不行,传书的也不知是哪一个混账东西,说王妃出事算怎么回事?好歹也给他把话说清楚啊!这么吊着人,岂不是要把他给逼疯! 等他亲眼看到那废墟、听了徐姑姑细禀时,只觉气血上涌,硬生生咽下口中那浓重的血腥味。 那是多猛烈的火啊,才能把房子给烧得那么彻底! 所幸,火场中什么都没有发现!所幸,她活着,一定还活着! 怪不得没人敢在书信中说什么,原来如此。 翻天覆地的痛之后,他却异常的冷静了下来,将一切安排吩咐了下去,才返回王府。 徐姑姑等人暂时不愿意回来,甘草、半夏亦分头出去寻人,他也没有阻拦。 那些奴才们,一个个见了他骇得脸色难看之极,他却只有在心里苦笑的份。 她们以为,他会严惩她们吗?他倒是想,可他若动了她们,她回来定要不高兴的。 他已经惹了她许多不高兴了,不能再惹她。 这一夜,燕王在书房中坐了通宵没有去睡。 次日一早便吩咐了两件事,一是命桑园将福宁殿各处宫殿进行重新布置,怎么精致奢华怎么来;二是派人将一份手书送到礼部,命抄录若干份,在燕地所有城镇张贴。 那手书的内容是,他丢失了一件日夜相伴的心爱之物,如今已是痛心悔之不及,只要能找回那心爱之物,必定好好用心珍惜,再不会遗失!若有人将此物替他寻回,万金为报…… 礼部那边面对这样一份东西目瞪口呆,几个主事研究了半天,虽然一致确定这的确是王爷的手书,依然不敢相信,硬着头皮上王府求见还是要再确认确认。 毕竟,这份东西太奇怪了,什么东西那么值钱,万金为报? 而且,王爷只说是心爱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说清楚啊! 结果询问之人连燕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给打发了,只传了王爷的话:照做!再敢耽搁,等着听罚吧! 那人吓了一跳,慌忙回去。 一咬牙想着罢了,横竖这是王爷的吩咐,至于众人瞧了那布告明白还是糊涂,跟他们什么关系! 元太妃试着派广嬷嬷欲出府,果然在二门处就被挡了回来。 守门的并非府中婆子,而是燕王的亲卫。 听了广嬷嬷回禀,元太妃气得胸口直翻腾!他这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顾了啊! 愤怒之余元太妃伤心不已,她这个儿子,这是连她也防备在内了啊! 她真是后悔!后悔当初为了母子之间的关系不至于闹得太僵而默不作声实质上等于纵容了他疼宠那个女人! 一步一步的,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就不该隐忍,而是干脆利落的发落了那个女人! 或许那个时候,他陷得还不深,纵会伤心难过,亦不会像如今这般夸张。 母子关系即便再坏,能坏得过如今吗? 元太妃长长叹了口气,徐氏、徐氏…… 内外院隔绝严禁内院出入的消息很快传遍府中,众人无不惊疑不定。 一番打听下来,得知王妃失踪,各自古怪,想什么的都有。 元侧妃至太妃处请安的时候忍不住顺口说了几句,“王妃失踪,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这王妃即便找了回来,谁知她在外头经历了什么!这——还能做燕王妃吗!再者,她失踪不失踪,与我们何干,怎么把王府内院等于全都禁足了呢!”   ☆、494.第494章 遍寻不着 元太妃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冷笑道:“你问哀家?哀家问谁去!你们一个个若争气,事情也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如今这是面子里子都失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以后若是有本事,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没本事,也别在哀家面前再卖弄口舌!下去吧!” 一番话劈头盖脸的,把个元侧妃说的又羞又愧又气又莫名其妙,哪里还敢吱声半句,只得狼狈离开。 她哪里知道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呢? 她并不知燕王连元太妃的人同样都给禁了! 元太妃此刻心中能不怒吗?她心里正憋着火气,元侧妃偏偏还主动撞了上来,这不是送出气筒来了是什么? 风氏那边,却是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开怀大笑,失踪吗? 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吩咐风嬷嬷,命令她务必将消息递出去外院传给阿桑,命阿桑也领人出去寻找,找到了就将徐初盈藏起来,听候她的发落! 风侧妃眼底划过狠意,老天最好保佑那女人落到她的手里!等她落到她手里,她会叫她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风嬷嬷虽然为难,仍勉强点头应了。 可是任凭她用尽办法,依然没能将消息递出去,结果讨了风侧妃老大一场无趣。 风侧妃却不知,风嬷嬷就算成功把消息传递了出去,阿桑等人早已被软禁起来,也是什么都动不了的。 薛氏心里少不得幸灾乐祸,却不敢做什么,见王爷如此大阵势的对王妃,心里又有些嫉妒发酸起来,忍不住跑去秦氏那里发了一通牢骚。 秦氏笑着附和了几句、劝解了几句,打发了她离开,一个人手握茶杯,却是坐在那里出神,不时勾唇轻笑。 说起来,她进府这么多年,也还真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如此大阵仗的做过什么呢! 如此看来,王爷这一回,是对那位王妃动了真心了呢! 啧啧,这可真是不容易!那徐氏,也真是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王爷这么做,究竟是福是祸了…… 秦氏嘴角翘得老高,笑得越发妖娆,王爷啊王爷,您这也算是,有了弱点呢! 转眼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半点儿徐初盈的消息传回来。 这么一个大活人,从那天的大火中仿佛就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燕王已经变得不淡定了,没来由的心慌起来,白天精神紧绷,晚上时常做恶梦,几度惊醒。 梦中的徐初盈,不是在火海中痛苦惨叫,就是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他,要不然,就是掉崖、落水、遭人追杀等等,总之,几乎所有不好的场景,都在燕王的梦境中出现过! 而梦境中的主角,无疑只有徐初盈。 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该搜寻的、不该搜寻的地方也都搜过了! 以及那化为了灰烬的火场,他也颤抖着心亲自仔仔细细的翻寻了三遍。结果令他松了口气,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有,所以,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在某个角落里…… 自己的人遍寻不着,那布告处处贴有,他相信她一定能够看得懂! 所有可能对她出手的人都已经被自己牢牢控制住! 可是她没有回来,只能说,她还在怨着他,或者更想做的是借此机会逃离他、离开燕王府吧? 燕王的心骤然一紧!他不会同意!绝不会同意! 她既然已经走进了他的生命,就休想离开! 她是他带来的,她的归属也只能他说了算!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都要找到她!哪怕化为尸骨,她也必须陪在他的身旁! 而此时,在一处偏僻的峡谷中,坐落着一处小巧清幽的别院。 别院中一处房间,月洞窗前,徐初盈斜斜倚着窗沿,望着院子里的芭蕉瘦竹出神,看几只棕灰色的小麻雀落在天井里叽叽喳喳的蹦跳着啄食。 她穿着柳稍嫩黄色的衫子,碧色玉簪松松绾发,莲瓣似的小脸泛着近乎透明的玉白色,神情看似恬淡,眉宇间却隐着一股淡淡的郁色。 凭谁在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大劫后,还能真正的做到淡然无痕。 她自认从未蓄意谋害过谁,也从来没有起过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这一次的事情,让她彻底的认识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话是多么的有道理! 是她曾经太天真了!她以为不管别人怎么挑衅,只要她小心应对,她总能保护得住自己周全! 原来,不是的! 这次是她走运,恰好小王叔知道偶然路过——他既这么说,她便这么信吧!这才把她给从濒死状态救了回来! 而那对头,也独独只挑了她一个下手,奶娘、银屏、徐姑姑她们,都还好好的! 可是下一次——不,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趁此机会,离开那里,也很好! 小王叔告诉她,奶娘她们现在都没事! 燕王既然没在当时要了她们的命,就不会再翻旧账。 奶娘和银屏早已是自由身,过一阵也可以寻个由头离开王府。 等将来,这件事情淡了以后,她再慢慢的同她们联系吧…… 就这样结束…… 心还是会微微的疼痛,那个男人,她到底是真心爱着几分的! 其实他对她,真的算不错了。 即便一开始那般提防她、那般不给她好脸色,到底也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她的事。 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身处这个位置,在他的后院中便注定要平添无数风浪。 她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护着她的,可有什么用?他不可能一天到晚只守着她! 而那要对付她的人当中,第一个就是他的母亲! 这场对决,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只是,自己明白得太晚而已。 不过,还有这条命来明白,也不算晚得彻底。 不是他不好,而是她没有资格要的起! “盈盈!”身后轻柔温和如春风般的声音令徐初盈微僵,她慢慢站直了身体,转头向后看去,微笑点头:“小王叔!” 继续往下戳,还有一章O(∩_∩)O~   ☆、495.第495章 不想连累他 小王叔笑笑,问了两句她的伤,沉吟片刻,道:“有一件事,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徐初盈抬眸不解示意,小王叔将手中一张纸掏了出来给她递过去:“这是王爷发的通告,在他回燕城之后第二天发的,整个燕地处处城镇皆有,你看看。”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小王叔两人极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过燕王半个字,此时骤然听到这一声“王爷”从他口中出来,徐初盈的心微微的缩了缩,瞳孔骤深。 她的表情很轻、很淡,但小王叔依然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不禁暗自苦笑叹息。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晚了,她分明对他那侄儿动了真心! 其实,从火海中拼死把她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想她活着,她活着,比什么都强!只要她活着,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尽管,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并不想告诉她燕王找她找的快把燕地给掀起来了,可又想,她有权利知道。 去留的选择,亦由她自选。 接过那信笺,徐初盈的手有些抖得厉害。 轻颤着展开,看了上边的内容,脸色更是骤然一白,抿着唇,脸上紧绷绷的。 她努力不让泪水落出来。 将那信笺随手折起搁在一旁,徐初盈轻轻一笑,低声道:“多谢小王叔。” “他在找你,能调动的人手都放出去了。并且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元家、薛家、风氏的陪嫁等,王府内院许进不许出,由他的亲卫把守,里头的人半点消息也休想传到外头!包括——太妃在内……” 徐初盈猛的抬头,声音干涩黯哑的不像话,“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什么都不问,他什么都不说,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小王叔神色十分平静,看着她的目光温柔怜惜,勉强笑道:“你的奶娘她们都很好,他那么在乎你,是不会动你在乎的人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所以,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想让你平心静气的好好想一想,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徐初盈的心狠狠一抽,明明已经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却微妙的轻轻摇动起来。 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他,心口没来由钝钝的痛。 “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慢慢想,不用着急。如果你想回去,我这便可以安排马车送你回府;你若想要离开,我也照样能安然无恙的把你送出燕地——这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你也不用担心会连累我,不会的!” 燕王的人手再多,也不可能没有半点空子可钻,他想送个人离开,易如反掌。 “谢谢你,小王叔,”徐初盈抬眸冲他笑了笑,点头道:“我会好好想想的,等我想好了,便告诉你!” 小王叔亦点头笑道:“嗯,那么你先歇着。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徐初盈默默的看着小王叔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垮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东方天际启明星还高高悬挂、天际才刚刚露出一线银灰色的时候,徐初盈悄然独身离开了山谷小院。 其实昨天,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开! 只要一想想元太妃、想想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徐初盈就没有办法再面对燕王!也没有勇气再爱他一次。 这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除非她熬到元太妃过世,否则永远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而风青幂和燕王的孩子,则永远都是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一根刺,拔不掉的! 离开,对谁都好! 毕竟,如今在他的眼中,她其实也算是死了不是吗? 找不到自己,他总会死心的! 然后,该怎么样仍然怎么样的过下去。 她不是不相信小王叔,而是她不想再欠他的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叔侄的关系已经够僵了,如果万一将来他发现自己的失踪跟小王叔有关,势必又要平起波澜! 她自己也能离开的。 启明星的亮度渐渐的暗淡下去,最后消失在天际。 而东方也越来越明亮,一轮红日破云而出,瞬间,光芒照耀着大地,朝霞绚烂。 望着明亮的东方天际,徐初盈不觉扬眉轻轻笑了笑,心情也松快了些。 这个世上不光有悲哀、痛苦和失望,也有美好和希望,不是吗? 从此与王府了无牵挂,她的人生,便是一个新的篇章! 此时,她已经走出了山谷,霍然开朗,眼前变得开阔了起来。 徐初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低低道:“小王叔,谢谢!再见!” 轻轻叹息,收起心中的伤感,继续低头赶路。 “盈盈!盈盈!”轻快的马蹄声从山谷方向传来,徐初盈的心一紧,下意识加快了步伐,随即又慢慢的慢下来,停下脚步,转身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小王叔策马渐渐靠近。 脚步再快能快的过马吗?索性同小王叔明说了吧! “你怎么自己就走了!”小王叔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一抛大步走来,气急败坏道:“这一片山中虽然清明,也偶有野兽出没,万一遇上了怎么办?或者碰上什么坏人呢?或者摔哪儿了呢?你难道——不信我的话吗!” 小王叔苦笑,心中涩涩的,低低道:“我说了尊重你的选择,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没有不信你!”徐初盈见他这样心中反倒有些愧疚起来,忙道:“只是,我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咱们是亲人,也是朋友,何须见外!”小王叔面色更不愉,道:“你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叫人怎么放心!先跟我回去,给我两三天的时间,我一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 “没有可是!” “小王叔!”徐初盈后退了两步,纤细的身子如挺拔的修竹,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小王叔,眸光坚定,语气更坚定:“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你的安排我信得过,但是,真的不需要!我相信我自己也能离开的!小王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结束!你不要逼我,好吗?” 小王叔一时语塞。   ☆、496.第496章 燕王找来 看着这样的她,明明柔弱得让人心疼,可又偏偏倔强得仿佛没有什么能把她压倒、摧残。 四目对视,各有各的坚持。 最终,小王叔败下阵来。 他轻声叹息,无奈苦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你……你保重,一路顺风!” 徐初盈白净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那一刻,明眸皓齿,容光焕发,惊艳得让人一回眸便挪不开眼! “我会的!你——” “盈盈!盈盈!!” 徐初盈的笑容生生的僵硬在唇畔,那笑仿若正在阳光下绽放的花朵,舒展着花瓣,正开到一半,阳光骤然为乌云遮盖,狂风寒流席卷而过,那花,也生生的冻僵,再也不能继续另一半绚烂了!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炸响开来,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心冰凉。 片刻,如同从云端落到了地狱! 他,找来了! “盈盈!盈盈!”燕王带起一阵风策马狂奔而来,不等徐初盈反应过来已翻身下马猛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将她抱着。 失而复得的快活和激动充溢心胸,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和宣泄,只能更紧、更紧的将她往怀里抱,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永远再不分离! 他低头,在她发间嗅着吻着,贪婪吸取着她的气息,欢喜得语无伦次,“盈盈,盈盈!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盈盈、盈盈……” 唇齿间缠绵着她的名字,一声声的唤,一声声的在他心中漾起柔软的涟漪,怎么唤都不会腻! 徐初盈还是呆呆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清楚的听到,刚刚升起的希望,就像一个泡沫似的破碎了! 老天再一次,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走不掉了! 这个男人是绝不会放她走的! 苍天有眼吗? 就算有眼,那也是势利眼! “盈盈!”燕王猛的松开她,双手紧紧的扣着她的双肩紧张的上下打量她:“让爷好好看看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不舒服?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抬眸看他,这一看,却是一愣。 他还好意思问她呢!也不看看自己这副模样狼狈邋遢到了什么地步! 他素来注重仪容,此时下巴上却乱七八糟的长了寸余长的清渣胡子,眼圈发青发黑,深陷的双眼中布满血丝,气色也极不好,黯淡无光。 徐初盈一时又有点发酸,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没事……”对着他殷切急切又小心翼翼的目光,她到底暗叹,轻轻回答。 听到她的声音,握着她的手臂,看见她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呼吸间,是他眷恋贪婪而熟悉的味道。 燕王徒然豪气万丈,纵声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哈……” 回声响彻山谷,震得飞鸟簌簌惊慌四下乱逃。 徐初盈嘴角扯了扯,苦笑。 这人…… 好容易抒怀稍稍平复了情绪,燕王紧紧握着徐初盈的手,目光一扫,这才看向小王叔。 察觉到他的目光,徐初盈身子一僵,立刻扯出一丝笑说道:“那日,是小王叔恰巧路过救了我,如今大好了,他今日正准备送我回王府呢,没想到这么巧,王爷便来了……” 听着这话小王叔心中暗暗轻叹,真是难为她了!说着这话的时候,也不知她心中该有多么难过! 她这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不愿意看到自己和王爷冲突。 小王叔焉能不领受她的好意? 遂淡淡一笑,笑得淡漠而疏离,负手而立矜持道:“不错!既然王爷来了,倒是省了在下的事儿了!” 燕王看了徐初盈一眼,心里暗叹。 她紧张什么?难不成还以为他会怨她、怪她、冲她发怒不成?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追究什么的! 别说他相信她,相信她一定不会和小王叔有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他也不会在乎、更不会去追究! 只要她好好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一切,足矣! “小王叔救了盈盈,这个人情,本王记下了!”燕王轻轻松开徐初盈的手,向着小王叔拱手微微弯腰施了个礼,“多谢小王叔!” 徐初盈和小王叔都是一愣,显然两人都被燕王这反应给吓着了! 徐初盈睁大了眼睛,几乎疑心自己花了眼。 燕王微微一笑,偏头看她,目光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盈盈,咱们走吧!小王叔,告辞了!” “告辞!”小王叔还礼,目光轻扫,顿了顿,暗淡下来,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想说一声,“对她好一点!别再伤了她了!”可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 小王叔转头,翻身上马,得得马蹄声渐渐远去,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流连。 那一声声,震在徐初盈的心上,一如那缥缈的希望,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盈盈,咱们回去再说,好吗?”燕王眸光热切,看着她,仿若稀世珍宝。 心尖尖上流淌的皆是温柔蜜意,她终于回来了! 那日脑中灵光乍现,突然就想到了小王叔,燕王暗骂自己蠢笨,立刻将追查的重点放在小王叔的各种产业和他的行踪上。 小王叔饶是产业颇多,且又做了一番掩护,然而燕王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 徐初盈轻轻点点头,看了他的马一眼,说道:“我想走路。这些日子养伤天天坐卧不得动弹,我想活动活动筋骨。” 燕王苦笑,她竟排斥他到了这等地步吗?都不愿意与他共乘了。 他当然可以用强,就她那点儿小力气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可他不愿意,自见了她,整颗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她的喜怒哀乐。 便是小心翼翼着尚且还怕自己会惹她不痛快,又怎么可能会反驳她的话? “好,那就走走,爷陪你走走,马车就在前边路上!等会乘车好不好?”燕王忙陪笑道。 徐初盈只是不愿跟他接触,乘车当然可以,便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慢慢走在前边。   ☆、497.第497章 只要她在身边,足矣 手掌中一空,燕王下意识的握了握,余温犹在,人也还在眼前,他苦笑着收拾起随着手空而变得有点儿心空的感觉,唤了声“盈盈,慢着些!”忙跟了上去。 徐初盈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燕王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兴致说话,尽管他有满肚子的话也不敢乱开口,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旁。 只要她回来,就好!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 这些个****夜夜何等煎熬,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那种始终悬着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的滋味他再也不要受了! 偶尔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想着万一呢?万一她回不来了呢?万一他从此真的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呢? 他不敢往深了去想!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大叫着“不可能!不要!不要!”! 可是,万一呢? 万一的事情,谁说的准? 那种恨天无力的感觉,差点没生生的把他逼疯! 马车就停在外边较为宽阔的路上,一众亲卫牵着马齐齐守候着,见状忙躬身请安:“王爷!王妃娘娘!” 原本他们是跟着王爷一同朝那山谷方向追去的,后来看到了王妃、小王叔,各人识趣的掉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过,看这样子,王爷似乎没有冲小王叔发飙,反倒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王妃。 也难怪! 众人暗叹,这一阵子王爷为了寻找王妃弄成什么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如今好不容易把王妃找了回来,还不得菩萨似的供着?哪儿还敢发飙? 众人心中默,不约而同下意识的想:王爷今后的日子,似乎不会好过啊…… “盈盈,上车吧!”燕王伸手欲扶徐初盈。 徐初盈却是一偏身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手,二人都有些怔忪尴尬。 “我、我自己上……”徐初盈不敢去看燕王的脸色,一弯腰忙上了马车。 燕王扭头,凌厉的眼风扫过众侍卫,众侍卫哪儿敢看主子吃瘪?他们可不是王妃,别指望王爷会怜香惜玉。 在王妃拒绝王爷的时候,早就一个个很有先见之明的垂下了眼眸一脸呆板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燕王挑了挑眉,毫不犹豫跟着上了马车。 在徐初盈身边坐下,原本想要如以往那样将她揽入怀中抱坐着,感觉到她微僵的身体,燕王的手还没伸出去又握住收了回来,叹了口气,吩咐:“赶车!” 马车稳稳行驶着,燕王偏头,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徐初盈脸上、身上。 那近乎贪婪的目光很快徐初盈便察觉了,强自忍耐。 可是,谁也忍受不了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看。 “王爷,臣妾有什么不对吗?”徐初盈忍无可忍,终于慢慢抬头,望着燕王问道。 “没有!盈盈很好、很好!”燕王一双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见她抬头看向自己,反而精神更是一振,看她的目光越发的流连而贪婪。 他的盈盈回来了…… 就坐在他身边,还跟他说话了…… 徐初盈有种想扶额的冲动,这思维不在一根线上的对话还真是困难。 “既然没有,那么王爷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臣妾看?臣妾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 燕王一愣,眸中瞬间黯然下来,同时目光也从她脸上恋恋不舍的收了回去。 “对不起!”沉默片刻他低低的道,“我,我不知道你会不自在!我只是,太久没看见你了,想多看看而已,不是审视……还有,以后在爷面前,都别再用臣妾这两个字,不管任何场合都不必!” 他认真而郑重的道:“盈盈,你是爷的妻,不是臣,更不是妾。” 徐初盈鼻子有点发酸,不过,她也没有同他争执,酝酿着情绪,待确定不会泄露什么了,方低低应了个“好”字。 就在这刹那间,她又想到了风青幂,想到她娇羞的抚摸那还没凸起的小腹的神情,刚刚微微波动的心湖瞬间又恢复了一片冰冷。 存在的,永远存在,抹不掉的!更不可能自欺欺人的忽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静悄悄的。 徐初盈发觉燕王还是在偷偷的不时看自己,她颇为无语,但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只得把眼皮一垂,随他吧! 反正又不会看少一块肉! 马车轻快,不知行走了多久,徐初盈忽然道:“王爷,我想去和风山庄。奶娘她们一定还在那里对不对?” 她是在哪儿失踪的,她们一定还在那里等她! 因为,王府已经容不下她,苍月山庄也已经容不得她! 燕王一滞,到底道:“爷方才已经打发人去接她们回王府,盈盈以后就住在王府,哪儿也别去了!” 徐初盈猛的抬眸看向他,“这是王爷的意思?一定要这样吗?” “你是王府的女主人,”燕王道:“理所应当!” 母妃以后会颐养天年,什么都不会再管。还有王府的管家权,他也会交到她的手里。 事情太多,在马车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且也不方便多说。 “先回府,好吗?”等回了王府,他再慢慢和她说。 “听王爷的。”徐初盈没说好,因为她根本不想回去,可她也不想与他做什么争执。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燕王何尝没看出她的勉强和故作的柔顺,心里越发苦涩闷闷起来。 统千军、御万人,他都游刃有余、应付自如,独独面对她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勉强她!但想给她的东西,他还是要给。 王爷接了王妃回府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阖府传遍开来,不到半个时辰,阖府上下全都知道了! 苏嬷嬷、徐姑姑等已先一步回府,与明春殿众人见王妃安然归来,一个个跪拜迎接,神情欣喜,眼中泛着泪光。 只是事先受了燕王的话警告,谁也不敢哭出声来,便是苏嬷嬷,也是红着眼眶死命的忍着。   ☆、498.第498章 她要报复 徐初盈命众人起身,见苏嬷嬷鬓发大半变得灰白,不由心酸,唤了声“奶娘!”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奶娘其实才四十出头,在徐府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就在那场大火之前尚且满头乌发,只偶见两根银丝,可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 她看起来苍老了不止十岁! 再看看憔悴无神、双颊凹陷的徐姑姑、银屏等众人,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要报复! 既然他让她回来,那就别怪她报复了! 苏嬷嬷原本就是苦苦忍着,见徐初盈落泪哪里还忍得住? 泪水瞬间便流了下来,呜咽着颤声道:“王妃!王妃……” 银屏、碧罗等也忍不住抹着眼睛哭了起来,这一哭,令原本就并不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而充满伤感,引得好些眼泪儿浅的丫头也都呜呜咽咽的低泣起来。 明春殿前,哭声一片。 徐初盈往日待众人都极好,明春殿从来没有发生过主子随意喝斥大骂奴婢们出气的事情,也从未有过苛责,每次陪着王妃被禁足等,事后还会得一笔丰厚的赏银安抚。 人心都是肉长的,众人念着她往日的好处,谁又会半点儿感觉也无呢? 乍然闻听她出事,众人不敢明着议论,背地里不少人都落过泪为此替她难受过。 徐初盈见众人如此,倒是始料不及的,不觉更红了吧眼睛,泪水落得更快了。 燕王瞧得直皱眉头:这帮没出息的奴才!跟着添什么乱! “好了,赶紧都起来,该做什么做事去!王妃回来了,都给爷打起精神来!”燕王冷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众人俱是一凛,慌忙擦干眼泪连声答应,恭敬着起身。 “盈盈,别难过,都过去了!来,咱们进去。”燕王揽着徐初盈肩头,小心替她拭去泪水,见她满脸泪痕,眼中水汪汪的,怜惜不已。 徐初盈掏出帕子自己拭了拭,随他一道进去。 一时更衣洗脸,太医早侯在殿外,燕王便命传了进来。 “让太医好好检查检查,好叫人放心!”他如是说道。 徐初盈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卢太医等进来,磕头请了安,小心上前,为徐初盈诊脉,又有医女请她入了东暖阁,检查了一遍身体别处,问了些问题。 一时检查完毕,燕王眸光微敛忙问怎样?听闻无恙这才放心,屏退太医。 徐初盈便笑道:“王爷有事便先去忙吧,我想休息休息!” 燕王其实很想跟徐初盈一块儿休息休息,但他知道她定是不肯的,只好勉强点点头:“好,那爷先去忙,盈盈休息吧!对了,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爷吩咐厨房去做!” 徐初盈想了想,笑道:“想吃丁香烤鳗鱼、西施鱼脑汤、坛子肉、牛肉丸、还有田螺酿!” 燕王便立刻吩咐人去厨房传话,晚膳务必要这几道菜。 这几道菜倒是不难,但却琐碎。 丁香烤鳗鱼需得用丁香汁腌制鳗鱼,然后文火慢煎烤而成。 丁香一般在五、六月开花,这个时节可没有新鲜的。当然,作为常用香料,王府中肯定备有干花。 可干花要取丁香汁就比较磨功夫了,为了保证香味纯没有瑕疵,须得一朵一朵干花细细的挑选,用水略泡,晾干,再用油慢慢慢慢的熬取,让那丁香的香味完全浸入油中。 这熬取丁香的油油温可不能过高,不然丁香就焦了,哪里还能有香味?也不能太低,否则香味出得不充分。得让油温保持温热,手指伸入完全不成问题感觉微热的那种。 然后将这取得的丁香油用细纱布过滤,虑去杂质,再用这油来慢煎鳗鱼。 这道菜极其考验功夫,非经验丰富的厨子可做不了! 至于西施鱼脑汤,就是现磨的嫩豆腐与鱼脑一起做成羹汤,品相最好的需得用长成一年左右的鲤鱼的鱼脑,得是现杀立取。 这样做成的羹汤,会如琉璃般透明,其色宜人,其鲜更是无穷。 可一条鲤鱼才有多少鱼脑?这鱼脑也不是整个都用的,只选用中间那最白最嫩的一点! 光是准备鱼脑,便老费工夫。 而坛子肉、牛肉丸、酿田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坛子肉繁琐也还罢了,毕竟需要的二十来种山珍海味王府中都有,那鱼翅、鱼肚之类厨房里每日都有泡发好备用的。 可是牛肉丸,那是万万不可能从外头餐馆中直接买现成的,只能现取了新鲜牛肉捶成肉泥、做成丸子。 而田螺酿更要命,螺蛳这种东西,厨房可不会每日备有,得立刻往市场上买去。 若运气不好没有现买的,就得立刻派人去河里去捉…… 只能捉河螺,因为塘螺、田螺泥腥味儿太重,须得养两三日吐干净了泥才能吃,只有水质干净清澈的溪河中的河螺才能养上小半日吐泥便能吃! 于是,这天晚上,除了明春殿,所有主子那儿的晚饭都晚了…… 徐初盈见燕王俨然吃住留在明春殿,不觉微微蹙眉,“王爷还是回福宁殿吧!毕竟,王爷住那儿才名正言顺!” 可燕王如今是真恨不得把她揣在怀中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哪里肯走? 况且他还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呢? 于是便理直气壮的笑道:“盈盈有所不知,福宁殿那边正在翻修,还没好呢!这些日子爷一直都住在明春殿!盈盈可别赶爷走,爷可不想流落街头啊!” 徐初盈很是无奈,什么流落街头,说的王府有这么穷吗? “也罢,王爷既一直住这儿,那便住着吧!” 燕王见她不赶自己走,心中欢喜,只是才刚刚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徐初盈便道:“王爷睡卧室,我睡东暖阁!王爷请便,我有些累了,叫人收拾收拾,就先沐浴睡了!” 燕王脸上笑容一僵,握住她的手:“盈盈,你——” “王爷!”徐初盈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咱们当初有言在先,王爷已经违反承诺一次了,是想再来一次吗?”   ☆、499.第499章 她和他之间横着的刺 他说过再不会碰除了她之外的别的女人,但风青幂却有了身孕! 她说他如果碰了别的女人她绝不会再与他躺在一张床榻上、绝不会再侍寝! 燕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变得十分难看。 他知道,如果自己硬要强迫她,她真的会什么都做得出来,那么这一辈子他都别想她再原谅他!永远也别再想走进她的心里! 手,最终无力松下,燕王柔声道:“盈盈,爷不会逼你。爷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来日方长……你累了,便早些歇着吧!” 徐初盈没有回应前两句话,只淡淡一笑施礼告退:“王爷也早些歇着!”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开,燕王眸中一黯。 如果他们不曾走到这等地步该多好! 那么此时,该是何等快活的时刻,她会任由他将她抱在怀里,乖乖巧巧的依偎着他,与他说着私房话儿。 而他会逗得她面红耳赤娇羞无限,然后,然后当然是抱回卧室推倒…… 可是,如今他连多碰她一下都不行,亲一下都不敢,更别说同床共枕了! 燕王胸口闷得难受,有些愤愤,又有些不甘。时至今日,不知道将当时的情形回想了多少遍,他还是没能清清楚楚的想起来。 风青幂怎么会怀孕? 怎么可能…… 徐姑姑、碧罗、以及从福宁殿跟过来伺候的竹园等,见两位主子竟然分开睡,心中虽诧异,也不敢胡乱猜测什么。 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既回来了,也就等于有了一个结果——不管这结果是不是期待中的,悬着的心却总是放下了。 既来之,则安之。 这天晚上,徐初盈便睡得格外的踏实香甜。 几乎是脑袋一沾着枕头,没过多大会儿便一头扎入梦乡,香甜的睡了过去。 燕王生怕惊了她,在那门帘外徘徊来去,不时又站定在外头停下,眼巴巴的瞅着门帘,愣是不敢进去瞧她一眼。 直到半夜里,估摸着她应该睡得熟了,这才披着外袍从卧室出来,站在炕前,贪婪而温柔的注视着她每一寸的肌肤。每一寸,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他眷恋! 凝视着她恬静可人的睡颜,浓浓的睫毛如两道小刷子般听话的贴着眼睛下方,挺翘如玉的小巧鼻子,娇柔如花瓣似的樱唇,柳叶眉、莲瓣小脸、嫩生生的耳垂、便是鬓角那鸦青的碎发,也是那么可人可爱!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她的眉眼,感受那滑腻的触感和熟悉的轮廓与温度。 可心怦怦跳着,那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又收了回来。 还是怕把她惊醒了! 其实就这样看着她,也已经是一种幸福了不是吗? 至少,她和他,就住在一座宫殿中。 他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胆,不会半夜醒来,握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种空荡荡的的感觉。 燕王目光愈发变得温柔,温柔而眷恋,站在炕前足足看了有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方恋恋不舍的悄然离开。 回到卧室,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无声笑了笑,安然入眠。 次日,阖府放赏,庆贺王妃归来。 众人便都来明春殿磕头谢恩。 管事们在廊下磕个头,或者徐初盈见一见。普通奴婢们,就在院子里磕。 这是燕王要坚持如此的。 一时二人用过早饭,燕王看着徐初盈,柔声道:“盈盈,随爷一同去见一见母妃吧!就这一次,明日起,你不必过去请安了,让母妃颐养天年,好好休息。” 按理昨天徐初盈回府就该去给元太妃请安,但她没去,也不想去。 那老妇都已经要她死了,她何必再维持表面温情?什么都不必了! 徐初盈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笑道:“好!” 又随口般淡淡笑道:“对了王爷,我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了府中,想要摆一桌宴席宴请姐妹们,也算是庆贺庆贺,王爷你看——” 燕王心中一痛,立刻道:“是该庆贺,盈盈想开宴席那便开,等会吩咐厨房准备,就今晚吧!盈盈说摆在哪里好就摆在哪里!只是,” 他黑沉如琉璃的眸子看着她,显出一百二十分的认真:“她们不是你的什么姐妹们!以后不要再这么说!盈盈,给爷一点时间,爷会把她们的事情处理干净!” 以后,这燕王府中,就只有他和她。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如果他还不能够透彻大悟,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徐初盈听毕嫣然一笑,似笑非笑道:“好啊,那我可等着!只是,等把人都赶走了,哪一日王爷若后悔起来,别迁怒我便是!” 燕王苦笑,不等他回答,徐初盈又笑道:“不过呢,想来也不会的!到时候王爷若后悔了,把人再接回来便是!或者,补充些更年轻、更美貌的也很容易的!” “盈盈!”燕王哭笑不得的看她,苦笑了笑,正色道:“不会了!燕王府绝不会再补充什么女人。就算再年轻、再美貌的又如何?谁也比不上盈盈!在爷心里眼里,这世上,唯有盈盈一人而已!无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那臣妾可真受宠若惊!”徐初盈随口笑着,一边起身笑道:“咱们去福安殿吧!” 她的笑并不达眼底,眸中始终波澜不见,她对他的话,其实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或许更该说,是不信。 燕王心里苦笑,她不信便不信吧!将来总有一天她会信的!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福安殿中,元太妃冷着脸坐在主位上,怒意显而易见。 昨日就该来的人居然此时才出现! 淡淡施礼,下首落座。 元太妃“嗤”的冷笑:“王爷、王妃真是越来越有孝心了!哀家,可真是有个好儿子、好儿媳啊!” 徐初盈轻轻一笑,无不恭敬的道:“谢太妃娘娘夸奖!这都是臣妾应该的!相比起太妃娘娘对臣妾的好,臣妾待太妃还不够好呢!真是惭愧!” 元太妃绷着的脸立刻变得铁青,冷厉的两道视线朝徐初盈盯过去。 徐初盈亦正抬头朝她看过来,似笑非笑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 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么么哒,继续求月票啊啊啊啊,很快又会有大转折,记得追文哦嘿嘿   ☆、500.第500章 太妃面前 燕王目光不动声色一转,手中端着茶碗出神仿佛在想什么要紧事想得忘我。 反正,有他在她们又不会打起来,他还是别跟着掺合吧! 元太妃见燕王如此不由气结,待要发作偏徐初盈那话又挑不出半点不是,只得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好会说话的一张嘴!只行事却有些不靠谱了!苍月山庄住的好好的,偏要去那劳什子什么破地方,到底引来了祸事!这次,你倒是走运!下回可不一定了!王妃今后行事,可要仔细些!” “母妃!”燕王心中一顿,忍不住看她苦笑。那场大火背后的真相他根本不忍触碰,他想,母妃只要从此颐养天年,那样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的,他不会允许!是以,徐初盈回来之后,哪怕他知道委屈了她、哪怕心里愧疚,他也没提过这件事,母妃何必要提呢! 徐初盈心中既恨且怒,她还敢提! “谢太妃娘娘提醒!以后王爷会保护臣妾的,臣妾不担心!而且,臣妾的运气一向来不错的,能逃过一次,说不定也能逃过二次、三次呢!就算逃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臣妾若是死了,王爷一定会为臣妾报仇的,王爷,对不对啊?” 徐初盈说着,笑吟吟的看向燕王。 “盈盈,别胡说!有爷在,断断不会再有此生事情发生!”燕王何尝听不出这女人是在故意的?可他能怪她吗?她现在满肚子的火,不怪他就好了! “哪有胡说,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徐初盈轻轻一哼,不依不饶瞪着燕王,“若臣妾真的这么被人给弄死了,王爷会不会为臣妾报仇呀?” “盈盈!” 徐初盈不再说话,却是一张白生生的俏脸一下子绷了下去,冷冷盯了燕王一眼,别开目光,再不理他,怒意乍现。 燕王心一软,叹道:“会,会为盈盈报仇!谁害了你,爷诛他九族,绝不手软!且这一生,爷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若违此言,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我这么说,你可满意?” 徐初盈嫣然一笑,柔声道:“爷素来一言九鼎,臣妾自然满意的!那臣妾可记得了哦,若王爷违背誓言,臣妾做了鬼也不会放过王爷的!” 清丽绝俗的小脸明明笑得甜美可人,说出的话却带着阴森的冷意狠绝,燕王看得心中又怜又黯然。 如果这般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那便随她吧! 他只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慢慢的从这一段伤痛中走出来,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元太妃脸色“唰”的变得铁青,愤恨得几要喷火的目光盯向徐初盈,心中疼痛愤怒到了极点! “放肆!”元太妃一掌拍在身旁,怒道:“徐氏,你好大的胆子!” 徐初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眼角余光扫了燕王一眼。 其实就算她不看燕王,燕王也是要开口的。 “母妃,这些话儿子之前就跟您说过的,您别怪盈盈!母妃为儿子操心了这些年,早该歇歇了!母妃放心,儿子行事一切自有分寸!母妃好好的安享晚年便是!” 元太妃气得直哆嗦,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方缓过了一口气,颤声道:“滚!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 让她不要操心?这是嫌弃她了?安享晚年?呵呵!他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让她如何安享晚年! 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能安享晚年! 徐初盈神情一片淡然无辜,冷漠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元太妃。 燕王知道要再说下去只会更僵更不愉快,便起身道:“儿子过两日再来看母妃!盈盈需要休养,往后,就不过来请安了!” 元太妃又狠狠一噎,连声冷笑,“滚!” 出了福安殿,燕王偷偷看向徐初盈,却正对上她瞪着自己的目光,一滞,有些讪讪,“盈盈……” 徐初盈轻哼:“你这般看我,可是怕我生气?” 燕王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会生气,怨不得你!只你别气太久,伤身!盈盈,能为你做的,你相信爷,一定会做到的!” 徐初盈心里暗嘲,是吗?可过去的真能水过无痕吗?不能的! 至少她现在想起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浑身难受,这根刺永远横在她的心中! “我想求你一件事。”徐初盈看着燕王说道。 “你说!”燕王精神一振,忙道。 她肯求他,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做得到,他都会去做! 徐初盈缓缓舒了口气,看了燕王一眼慢慢说道:“太妃娘娘身边的广嬷嬷,是个很能干、很有本事的嬷嬷,我想跟太妃娘娘要了她在明春殿伺候。好些事,我都想跟她讨教!也只有跟她讨教才能明白!王爷能帮我吗?” 瞬间的怔忪后,燕王脸色一白眸光骤敛,深邃的眸底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波光涌动。 “好!”燕王毫不犹豫道:“明天本王就让她出现在明春殿!” 他不傻,徐初盈的话他听出来了! 广嬷嬷,多半跟那场大火有关。 她没有明着说出来,其实还是不忍让他为难,不忍让他在她和母妃之间为难。 她若一旦把话挑明了,那就谁也避不开了! 广嬷嬷作为母妃身边的第一心腹,她做的事那还用说吗?自然都是母妃的吩咐—— 燕王一颗心又闷闷钝钝的痛了起来,这件事,他还真不能查!真只能糊弄过去!哪怕他再想为她报仇,都没有法子…… 谁叫他的身上,流着母妃一半的血呢? “那我先谢过王爷了!”徐初盈嫣然一笑,握住了燕王的胳膊。 燕王心中一荡,眸光骤深,低低唤了声“盈盈”正欲将她揽着,徐初盈却已放开了他,柔声笑道:“王爷定有公务要忙,您先去吧!我有些倦,想回去再歇歇!不过,王爷下午记得回来早一点,晚宴等着王爷一起去呢!” 燕王欲伸的手只得硬生生又收回,心里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把这女人嵌入自己身体里死去活来的折磨一番,可他哪儿敢? “爷先送你回去。” “不用!”徐初盈干干脆脆的拒绝,“我想自己走走!” “哦,那你去吧……”   ☆、501.第501章 王妃变了,也没变! 燕王眼睁睁的看着她纤弱窈窕的身形渐渐远去,心痒得万蚁挠心。 这女人啊,该不会真的让他当一辈子和尚吧? 徐初盈回到明春殿不久,碧绮便前来求见。 碧绮已经嫁给了阿桑,如今住在府外阿桑置办的宅子中,当起了少奶奶,日子过得甚是和美。至于卖身契,燕王自然也还给她了。 她昨日听到王妃回府,今日便急急过来请安了。 见了徐初盈,碧绮唤了声“王妃!”眼睛便有些湿润,跪下去向她恭恭敬敬磕了头,哽咽陪笑道:“吉人天相,您可算是回来了!” 在明春殿伺候时,她从未主动在她面前献殷勤凑过,可当初这门亲事她私底下却那般的细问自己,生怕是有人威胁自己答应,表示若果真那般定会为自己做主…… 自那时起,她心中便认了她这个主子。 对女人来说,嫁人甚至比初次投胎还要重要。多少娇生惯养做了十几年掌上明珠的少女,嫁错了人却苦了一生? 王妃却肯在这上头如此细致用心,她如何不感激? 还有那些嫁妆,足够她衣食不愁的过一生了! 而她出嫁的时候,王妃并不在府中,她都没能好好的给王妃磕个头呢!谁知一夕噩耗传来,碧绮当时便惊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懵了! 之后,一颗心便是悬着紧张着。 到底老天有眼,王妃终于是回来了! 徐初盈听她这么说心中亦不觉一热,忙笑道:“快起来!如今你可不是府中的奴婢了,无需如此!” 说着命人赐坐。 她其实并没有照拂过碧绮什么,这姑娘倒是个重情的,也是难得了! 碧绮谢恩起身,笑道:“您是燕地的王妃,奴婢是燕地的人,您受得起!” 原不肯坐,徐初盈笑让,方又谢了斜着身坐下。 徐初盈笑着问了她些家常话,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且面上那神情气色也是做不来假的,心中亦代她高兴。 末了徐初盈又道:“风氏那边,可找过你的麻烦?若有什么要我出面,你只管叫人递话!” 她现在,还真不怕风氏闹! 碧绮显然很瞧不上风氏的样子,笑道:“她传奴婢去过两次,不过,奴婢如今脱了籍,她也不敢拿奴婢怎样。后来她再传奴婢,奴婢便推病都不去了,这都是奴婢男人的意思,她便是再气也没法子!” 她只不过略施小计,那两次有意无意的都惹得风侧妃发怒,一次扇了她耳光,一次罚她跪。 她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需委委屈屈的把伤让丈夫看见,就够了!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她身边那风嬷嬷着实是个厉害人,心思深,不好对付!王妃您一定要提防她!”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风嬷嬷么?她就算再厉害,有个拖后腿的风氏,终究也是难成气候的!” 风氏才是主啊! 碧绮一笑,“王妃英明!” 碧绮离开后,薛氏、秦氏、昭美人也来求见,徐初盈没见她们,叫人打发了。 赵素卿和洛芷宁表姐妹俩也来了,徐初盈见了她们却是很有几分开心,留着用过午饭方送了她们离开。 她却不知表姐妹俩回去的路上,洛芷宁想了半响方对赵素卿道:“表姐,你觉不觉得王妃这次回来后似乎有些变了呢!” 赵素卿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闻言心中暗叹,嗔她道:“别乱说话!经历了那样的大难,有几个心态能一点儿不变的?王妃若说变,也变了;若说没变,也没变!” 她只是替她觉得心疼,也不知她和王爷,会走到哪一步—— 洛芷宁眨了眨眼,笑道:“这话听得我稀里糊涂了!又变了、又没变?这怎么说嘛!” 赵素卿笑而不答。 燕王果然早早的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徐初盈正刚刚沐浴过,在对镜理妆。 美人刚出浴颜色最是娇美,肌肤白里透红,一双漂亮的眼眸也仿佛沾染着水汽似的更显灵动,樱唇水润润的嫣红饱满富有弹性,缎子似的秀发披在肩上,她回头冲他淡淡一笑,明媚生辉,美好得如同画卷中走下来的仙子一般。 燕王立刻不由自主的便亮了亮眼睛走过去了,“怎么今日沐浴这么早?” “王爷忘了?”徐初盈笑道:“今晚不是要请姐妹们——咳,您的小老婆们吃饭嘛!人家大难不死,总要打扮得光鲜亮丽些才好见人啊!不然,岂不是要叫人瞧了笑话去!” 燕王被她一句“你的小老婆们”噎得不轻,想要反驳居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儿反驳! 她说的又没错,那些可不就是他的小老婆? “谁敢笑话你,爷叫她再也笑不出来!”燕王只能闷闷的说道。 说完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盈盈打扮得光鲜亮丽些也很好!” 徐初盈“嗯”了声,扭过头去示意徐姑姑继续替她梳头绾发,笑道:“王爷也去沐浴吧!” 燕王其实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去,就想站在一旁这么看着她。哪怕不敢唐突动手动脚,可是看看也好啊! “我已叫人为王爷备着热水呢!”徐初盈又笑着加了一句。 “盈盈有心,爷这就去!”燕王只好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身去了。 晚宴摆在秋芳阁,此时正是深秋赏菊之际,顾名思义所谓秋芳自然便是赏菊的地方。正好应景。 这宴席虽然名义上徐初盈是东道主,但她却是王府的女主人,宴请的是下边一干姬妾们。 故而薛氏等可不敢姗姗去迟,按规矩反而该在她之前就赶到地方,不是东道主迎接客人,而应是姬妾们恭迎王妃了! 薛氏、秦氏、昭美人看时候差不多便都过去了,没多大会儿玉琼殿和丽泽殿也都来了人。 不过,不是正主儿,而是各来了一个丫鬟带话的,还不是很得脸的那种贴身臂膀级别的丫鬟。 两位侧妃一个表示怀着身孕不方便动,而且今日恰好胎动得有点厉害,不太舒服,便不来了;另一个表示偶感风寒头晕,生怕来了失仪惹得王妃不快,也不来了。   ☆、502.第502章 从没见过王妃如此 对这两个丫头的话,薛氏、秦氏相视,均冷笑表示不屑。 “还真是会装!” “唉,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牢骚虽然牢骚,然而人都已经来了,又怎么可能再走掉呢?再说了,她们既没有怀孕,也不是太妃的亲侄女,也没有任性的资本啊! 于是,徐初盈和燕王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缺了两名侧妃的情形。 薛氏、秦氏和昭美人看到徐初盈,却是眼神都亮了亮,一时怔住。 只见女子穿着橘红洒金绣海棠花的妆花缎广袖大衫、水红亮缎百褶裙,发髻高绾,嵌珠玉玲珑钗、点翠鸳鸯并蒂莲金步摇,黛眉如弯月,明眸璀璨如星,娇唇一点,双颊生靥,妆容淡淡,与燕王形容亲密相携而来,却透着无尽的风情绝艳。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王妃,以往的王妃,总是恬淡而温和的,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轻易不会发作。纵正式场合盛装出席,也是端庄雍容。 像此刻这般,韵致明媚,风华无双,一举一动隐隐透着不容忽视挑衅的张扬气度,却是从未有过! 她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王爷,那样温和而宠溺的对着王妃笑,那样温柔而呵护的态度,所有对她的好、对她的在乎和心疼怜惜,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就这么明晃晃的刺着她们的眼睛。 便是昭美人,此时心中也有些微微的酸涩难言起来。 王爷这般神情,纵是先王妃,也没有见过…… “妾身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心中酸也罢、涩也罢、苦也罢,谁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领着侍奉的奴婢们上前行礼。 徐初盈只挑了挑眉,唇角微微翘了翘,却没说话。 “起吧!”燕王开了口,目光却落在徐初盈身上,柔声道:“来,盈盈,坐下!” 徐初盈轻轻一嗯,任由燕王扶着自己坐下,倒像她才是王,他是妃一般,看得众人又是眼睛直愣愣的瞪着。 “你们也都坐吧!”目光轻轻一转扫过三人,徐初盈轻轻一笑,又转头看向燕王笑道:“王爷,两位侧妃娘娘好像对臣妾很不满呢!” 听到徐初盈一开口就是如此直接的表示不满,薛氏吃惊得猛的抬头瞪向了她。秦氏也挑了挑眉。 一名侍奉的管事娘子慌忙上前躬身回明白了。 燕王却冷冷道:“去把她们俩都给本王叫来!便是卧床不起,也给本王抬过来!快去!” 那管事娘子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徐初盈,没动,有点傻了。 “混账!”燕王不由大怒,喝道:“本王的吩咐你没听清楚吗?是不是要本王再说一遍?”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奴婢这就去……”那管事娘子暗暗叫苦,忙不迭的应声,慌里慌张的退下了。 燕王这里气得脸色铁青,因为太愤怒,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他此时方知,风侧妃和元侧妃在燕王府有多了得。这些奴才,听了他这个正牌主子的话居然还敢犹豫迟疑!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习惯了他的号令属下立刻不打折扣的执行,还从来没有过有人在听了他的命令后还敢犹豫迟疑,明晃晃站着不动的! 而这种事情,居然就发生在他的王府中! 怪不得! 燕王心里又愤怒又心痛,怪不得他说他能护她周全的时候,她总是神情淡淡的,一副根本就不相信的模样。 他还为此不快、怪她不够信任自己。 可眼下他知,她的不确定并非多余! 当着他的面这些奴才尚敢如此,若他不在,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些人会如何待她! 燕王看着徐初盈,痛苦而愧疚,低声道:“盈盈……” 她为什么不早告诉他!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徐初盈可没跟上他的思维,嫣然笑着执壶替他斟了酒,笑着吩咐侍女们:“给两位夫人和昭美人都满上!” 说着举杯,含笑道:“今日还能坐在这儿跟你们一同用餐,真正恍如隔世一般!来,干了这杯,大家随意!菜肴都是我今儿一早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都有你们最爱吃的,别客气啊!” 众人见燕王一口饮尽杯中酒,只得亦陪笑着饮尽了,又附和陪笑几句“王妃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 徐初盈见众人唯唯诺诺的不敢动筷子,一边为燕王夹了一筷子银鱼丝一边笑道:“等会儿菜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哦!你们这样拘束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 燕王重重低哼,凌厉的目光扫过三人,冷冷道:“没听到王妃的话吗?王妃让你们吃你们还敢拿乔?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妃!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人吓了一大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发起了火来,身体一抖,慌忙颤声答应抖着手下筷子。 昭美人吓得手中筷子“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脸色一惨“啊!”的惊呼,人也差点儿掉到地上。 “婢妾该死!婢妾该死!” 燕王冷冷一眼盯过来,她喉头一堵,请罪的话生生的堵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得半句。 薛氏、秦氏嘴里嚼着菜,根本不知其味的吞咽着,大气也不敢出。 今夜的王妃太奇怪了,跟以往相比根本换了个人似的,她们一个个心中正惴惴不安着呢,哪里还经得住王爷发作? 徐初盈似乎压根儿没有发觉她们一个个食不知味、战战兢兢的吃着,露出一个十分高兴满意的笑容,咯咯笑道:“这样才对嘛!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啊!王爷,你说是不是啊!” 昭美人一僵,薛氏、秦氏也抖了抖,努力扯出一丝笑容表示附和王妃的话,心里却越发战战兢兢。 听到徐初盈的笑声,还敢问王爷话,更是下意识的替她捏了把汗:没见王爷发怒吗?还敢去撩拨他…… 谁知,燕王却十分温柔的笑道:“盈盈说是,自然便是!来,这碗蒸瑶柱火腿不错,盈盈尝尝!” 说着亲自夹了放入她面前碟子中。 求票票票票~~~   ☆、503.第503章 教训风侧妃 薛氏、秦氏心中一空,目瞪口呆至于暗自苦笑:她们可真正可笑!王爷再怒也是冲着她们,王妃是他的宝贝,他怎么舍得…… 这厢吃得正热闹的时候,元太妃与风侧妃终于来了。 见状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均是暗恼:叫人硬把她们请来,却已经吃上了? 风侧妃看到言笑晏晏坐在燕王身侧,与燕王好不亲热亲密的徐初盈,更是恨得银牙暗咬。 甩开风嬷嬷的手上前,叫一声“王爷、王妃!”故意把手放在略略显怀的小腹上摸了摸,“妾身有点儿不适,这礼数尽到了,是不是便可走了?” “王爷!王妃!”元侧妃见她出了声也不好干站着,便也上前施礼,然后站在一旁不吭声。 有个炮仗在前冲锋的感觉就是好啊! 燕王看风侧妃那动作简直恨不得把她那手给剁下来! 脸上冷冰冰的,冷喝道:“来了便坐下,啰嗦什么!还等王妃请你吗?” 风侧妃狠狠噎了一下,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这还是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燕王喝斥。 且在她看来,这喝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她招谁惹谁了啊?凭什么有气往她身上撒! “妾身没有胃口,吃不下!” “来人,请风侧妃坐下!” 一旁侍奉的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燕王叫的是谁,且本身也不敢上前,便又杵在那里发傻,只盼着别人赶紧上去。 燕王目光寒凉扫过,冷冷一笑。 很好!又是一拨不知道自个真正主子是谁的! “嘭!”的一声,他手中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细碎的瓷片四下飞溅,惊得众人“啊!”的低呼,随即慌忙惊恐捂着嘴巴,恨不得把那声低呼给找回来。 小腿上一下刺痛,风侧妃“啊!”的尖叫起来,风嬷嬷慌忙上前扶住她颤声急道:“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小心点儿!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啊!王爷、王妃,侧妃娘娘好歹怀着身孕啊!王爷您不看侧妃娘娘也——” 燕王一记凌厉如刀子的目光盯过去,风嬷嬷仿佛被定住了瞪着眼睛,没说完的话生生被噎在了喉咙下。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风侧妃身边一个奴才好大的口气!本王如何行事,轮得到你来说教?本王面前,有你开口的份?” 燕王恨极了风侧妃算计自己,早就恨不得掐死她,加上今晚这一桩桩一件件所见之事已经令他十分不痛快,此刻听风嬷嬷拿身孕说事,不怒就怪了! 风嬷嬷额上冷汗涔涔,惊惧之极的抖了起来,太可怕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燕王如此可怕的一面! 双膝一软,到底忍不住的跪倒在地,“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老奴不敢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风嬷嬷虽惊惧之极,反应却也是快的,跪了下去只管求饶,半点解释都不敢。 风侧妃见燕王不但当众喝斥她,还当她的面如此折辱自己的奴才,又气又恨又怒,急怒攻心,抚着肚子便蹙眉“哎哟、哎哟!”惨叫了起来。 慌得她带来的两个丫头连忙低叫着搀扶,风嬷嬷亦担忧不已看向她,薛氏等无不微微变色,同时亦手心一紧,心跳扑扑的等着看燕王的反应。 毕竟,王爷子嗣稀薄啊!就算再怎么厌恶风侧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看重的吧? 可燕王不知道为什么,对风侧妃肚子里这个所谓的自己的骨肉就是半点儿感觉也没有,潜意识里压根就不承认这么个孩子是自己的,又哪里会真的看重? 他冷飕飕的看了风侧妃一眼,冷笑道:“看来风氏你身边的奴才们真是太失职了!不会照顾人,留着做什么!” 他扭头看向薛氏、秦氏:“给爷记住了!明日将丽泽殿上下所有奴才都给爷换了,一个不差!” 薛氏、秦氏一怔,继而心中暗喜,风侧妃有孕,她们心里能乐意就怪了!既然王爷都发了话,那还有什么需要客气的? “是,王爷!”两人精神大振起身答应。 风嬷嬷和风侧妃身边两名侍女皆脸色大变! 风侧妃同样心中一凛,呼痛声戛然而止,竟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燕王。 风嬷嬷暗暗着急,正欲开口猛然想起方才挨的训斥又生生忍住,只得微微抬头,连连向风侧妃使眼色。 心里也不由暗骂,这个主子有的时候真的是脑子不够用!王爷都已经派人去请了,这还不说明了一切吗?这来了这儿还不态度方软和点?还发什么脾气啊! 看看人家元侧妃,人家心中必定也是不舒服的,可人家多聪明! 她不是燕王府的家生子,是陪嫁。这一旦被赶出丽泽殿,天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风侧妃回过神来,被燕王这话气得眼前眩晕阵阵发黑。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狼狈屈辱过!王爷他,实在是好、很好! 风侧妃饶是再能闹腾火爆脾气,也知道自己身边绝对不可以任由薛氏、秦氏换上她们的人、不能没有风嬷嬷。 她深吸一口气,便向燕王跪了下去:“妾身脾气不好,王爷是知道的!刚才,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嫉妒!嫉妒王妃姐姐得王爷的宠爱呵护!请王爷饶了妾身这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燕王轻嗤,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身上:“你倒识趣的很!这等不知廉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怪不得什么下做事都做得出来!滚!离了本王这里!你身边那些奴才,本王准许你留下两人,其他的,你们两个听好,仍旧统统给本王换了!至于你,明儿起老老实实待在丽泽殿,本王倘若见你迈出半步,剩下那两人,你也别留了!” 风侧妃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一口气几乎转不过来,小腹是真的有点儿隐隐作痛起来了! 而她身边两个侍女则唬得脸色惨白,这两人都是她的陪嫁得用之人。然比起风嬷嬷,两人的重要性可就差了不止一筹了! 所以,侧妃娘娘是肯定会留下风嬷嬷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名额……   ☆、504.第504章 这样的王妃,令她们不安 “是,妾身,记住了!”风侧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至始至终,徐初盈只含着浅笑安安静静的看着,眸中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燕王握着她的手起身,冷冷扫视过众人,冷声道:“从今以后,谁敢对王妃的话推三阻四,本王会教她知道厉害!王妃是燕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话该当如何,这一点不用本王教你们!元氏禁足至过年!散了吧!” 说毕,牵着徐初盈的手离开。 元侧妃脸色亦微微一变,咬了咬唇却是什么都没说。 禁足便禁足吧!对她来说,如今的生活禁足不禁足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徐初盈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轻快的、带着淡淡戏谑的味道含着轻笑:“王爷你太不厚道了啊,你这样,她们会把怨气都撒我头上呢!回头一个二个找我明的暗的发作起来,我多无辜啊!我这人笨,胆子又小,躲不开的!王爷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人家身旁……” 众人听得心中狠狠一噎,差点儿没吐血! 王妃什么时候竟会说这种话了?半点也不顾及她们的颜面! 众人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燕王冷冷清清带着几分狠厉狠绝的话便传了过来:“谁敢有怨、敢往盈盈头上撒,有胆的不妨试试!爷会教她们以及她们的家族后悔!” 众人心头大震,情不自禁微微变色,纵是之前心中的确存着几分怨愤,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爷这回,是真正的认真了! 可是王妃,那态度,反倒像是玩笑…… 可是,这样戏谑玩笑的王妃,却令她们更加不安。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风侧妃重重一哼,率先离开。 元侧妃眸光轻转瞟过薛氏、秦氏,勾唇淡淡笑道:“两位妹妹想必很快便可闲下来了,到时我那玉琼殿欢迎你们去做客啊!” “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元侧妃轻嗤:“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王爷怎么可能不把王府官家权力交给王妃呢!两位妹妹不会那么天真吧! 薛氏、秦氏相视脸色俱是微微发白。 元侧妃掩口咯咯轻笑,潇洒离开。 “她自己不好过,也巴着旁人不好过,什么人啊这是!当时表小姐怎么就不整死她呢!”薛氏恨恨低骂。 权柄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哪儿有那么容易能够放得下? 这段时日两个人当着家,虽然少不了两人之间的各种明争暗斗,但是对外,还是很畅快的! 看着一个个管事娘子、丫鬟婆子们毕恭毕敬的说事回话,一个个陪着笑脸奉承巴结,所带来的那种畅快感觉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当然,还有这其中的油水好处—— “乌鸦嘴!信她才怪了!”薛氏越想越恼,跺脚啐了一口。 秦氏不语,末了低低一叹,幽幽道:“我倒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王爷这架势,怎么可能不捧着王妃管家掌权呢?不过也没什么,咱们本来便是暂代而已!” “妹妹你可真糊涂!”薛氏急了,忙道:“就算王爷有此心,不是还有太妃吗!太妃绝不会同意的!” “薛姐姐好天真,”秦氏咯咯低笑起来,笑道:“这燕王府,做主的一直都是王爷!王爷若决定的事,就是太妃,也改不了!你难不成忘记了几天前软禁内院的事儿?” 薛氏一滞,忙道:“那、咱们怎么办?” “这话好笑!”秦氏笑道:“不是咱们怎么办,而是看王爷怎么办!” 说着也一笑去了。 薛氏出了一会儿神,跺跺脚“哎!”了一声,愤愤离去。 昭美人见她们都走了,方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带着自己的小丫头也慢慢离开。 想着今晚所见王爷待王妃那般的在意和宠溺温柔,想着王爷如此大发脾气的发作众人,甚至连怀了身孕的风侧妃都半点不留情面! 想到薛氏和秦氏的对话! 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王爷对王妃可见是极喜欢极喜欢的了,他可还记得先王妃一丝一毫吗?可还记得他的嫡长子大公子吗? 可怜的大公子,先是被发配到那么边远的地方去吃苦,好容易回燕城,却是被作为囚犯一般押送回来的。还软禁在了城外的庄子里…… 王爷如今满心里都是王妃,大公子想要再见王爷一面都难,更别说重新讨得王爷的欢心了! 大公子……这辈子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不!不行的!先王妃会死不瞑目的! 昭美人心一紧,轻轻颤抖起来。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见了王爷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爷虽在先王妃临终前答应纳了自己,可那夜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他碰都没碰自己便走了,后来就再也没去过自己院子。 她若去王爷跟前求情,哪怕她把头磕破了,王爷也绝对不会心软一下下的! 能在王爷跟前说话管用的,只有王妃。 可那日在白莲庵,自己还没有开口,王妃便拿话堵死了;且将来她会有自己的儿子,更不可能帮大公子求情了! 那么,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救得了大公子? 昭美人在这儿一惊一乍、一愁一扰,胡思乱想得差点儿神经错乱。 明春殿中,看着徐初盈若无其事的嫣然笑容,嚷嚷着没吃饱叫小厨房下面条,燕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盈盈,这府中中馈,你接过来吧!”燕王到底开了口,“你掌了中馈,也方便些!” “不要!”徐初盈歪坐在矮榻上,没有半点儿委婉的一口回绝:“我懒,不想管!” 她管着中馈,然后天天为他处理风侧妃要买安胎药、薛夫人想添首饰、两位小姐身量高了该裁剪衣裳了这种事? 燕王一噎,又道:“你挂个名,其他的爷来安排好不好?” 一旁侍立的竹园不由眸中泛过一抹诧异之色,暗叹道:王爷什么时候主动插手管起内宅之事来了?这在从前根本不可能的……   ☆、505.第505章 从太妃那要人 竹园还在那震撼得一塌糊涂,徐初盈压根就没觉得他这样做有多了不起,想也不想的便摇头仍是拒绝。 反正,她就是不想、不愿意! 心中嘲讽,他根本不懂,根本不知道这不是挂名或者管事的问题! 最后被他缠得烦了,徐初盈便道:“王爷难道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臣妾吗?臣妾把自己的命交给王爷,可是很放心的!” 反正,她的命本来就一直交在他手里不是吗? 燕王顿时语塞,只得暂且按下这话。 只多说了一句:“往后有人对你不敬,别省事!” 徐初盈这回倒是笑着点头得痛快:“那是自然!”她不会再省事的,他不说她也不会! 看着她的小脸,那脸上的笑意,燕王却有种触摸不到、飘忽恍离的感觉。 不真实,看不透,可还是那么的眷恋和不舍! 燕王不再说什么,徐初盈嚷嚷着累了,自去更衣卸妆,准备睡觉。 燕王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置完毕,自然是要进书房的。 看着那女人毫不犹豫的径自走开,他心里有些微微的发苦。 若是从前,他处置公务,而她就陪在一旁侍奉笔墨,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偶尔四目相对,眉目间流转的皆是温柔情意,相视微微一笑,让他的心里愉悦得不得了。 那时相处,他总嫌她戴着面具的时候居多,总不满她对他不够真心,总感觉她的温柔和笑意,其实并非百分百的出自真意。 然而此时想来,如今他便是想让她戴着面目待自己,也不能够了! 她如今唯一给他笑容的时候,也不过是利用他的时候,比如在母妃面前,又比如,今晚在那些人面前—— 可他能怪谁?她如今还肯见他,他便应该感到庆幸了不是吗? “盈盈,今晚起你睡卧室吧,爷睡东暖阁!”身不由己的,燕王跟了上去,向她柔声道。 徐初盈也不拒绝,笑道:“好啊,其实我本来就睡卧室习惯了!王爷这么说我可不客气了哦!” 说着抬头吩咐碧罗:“把卧室里的铺盖给送东暖阁去,另外给我换上一套!” 燕王张了张嘴,很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转念一想,她这是嫌弃他呢! 暗自摇头苦笑,便也没说什么。 半夜里,少不得又偷偷的去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回到东暖阁,这才能够睡得踏实。 次日一早,燕王便吩咐了下去,昨夜秋芳阁侍奉那十来个不听他命令的侍女,以及之前那位小管事娘子,统统被打发出了王府。 那管事娘子连同丈夫儿子一起都离开。 是高总管亲自领人进内院把人带走的,众人心中一凛,如今是看到高总管进内院便心里发寒了! 这一次次的,无一例外都是抓人,也无一例外都是为王妃出气! 王府上下无不凛然,但凡见了王妃,没有人不敬畏。 燕王果然没有食言,早餐后没多久,广嬷嬷就被福宁殿两名婆子送到了明春殿。 广嬷嬷看到徐初盈,见她眸光冷冷幽幽的,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发瘆。 慌忙请安,陪笑道:“王妃娘娘传老奴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太妃娘娘那边,还等着老奴伺候呢!” 徐初盈看着这婆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个人,跟那元太妃一样的心思歹毒。 和风山庄起火那天晚上,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是怎样狰狞的表情,叫人架着她,用浸湿了水的帕子用力捂住她的嘴鼻,生生将她捂晕了过去,扔在那屋子里。 那种惊惧到绝望的挣扎、那种濒临死亡的颤栗的感觉,她到死都不会忘! 如果不是小王叔从外地赶回燕城恰巧那个点经过和风山庄一带忍不住绕了一绕,她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可笑此刻,她躬身束手立在自己面前,居然还可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总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忘记了前事吧? 徐初盈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广嬷嬷,忽然笑了起来,轻柔道:“你不用再回太妃那边去了,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吗?从现在起,你是本妃的人,就在这明春殿伺候!” 广嬷嬷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猛的睁大了那白多黑少的眼睛,颤声道:“不、不、这、这不可能!太、太妃娘娘、不、不会、同意的!” 她猛的扭头偏身想要冲出去,赫然看到那紧紧关闭的殿门前目光炯炯侍立着的甘草和半夏,颓然的放弃了。 徐初盈笑道:“看来真的是王爷忘记跟你说了啊!王爷的记性真是不怎么好呢!” 广嬷嬷听着她的笑声,和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惊颤得浑身微微的颤抖起来,定定神,咬牙道:“太妃娘娘身边离不开老奴,还请王妃莫要同老奴开玩笑了!别说王爷没话给老奴,就算有,也该太妃同意才行!王妃娘娘您,总不会做那忤逆不孝之事、连太妃也不放在眼里吧!” “给我掌她的嘴,教教她规矩!” 甘草、半夏答应一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广嬷嬷,徐姑姑往她跟前一站,冷冷盯着她,扬手反反正正给了她四下。 清脆利落的声音停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广嬷嬷立刻感到双颊火辣辣的刺痛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肿了。 她喘着气,抬头怒视徐姑姑。 徐初盈冷冷道:“拿太妃来压本妃?你一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好张狂的口气!你这会儿站在这,就表示你已经是明春殿的奴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弄不明白呢!你一个奴才,你以为你的去留是你说了算的吗?在太妃跟前伺候了几十年,却连尊卑二字都看不透,你还真是失败!” 广嬷嬷忍着痛,“王妃难道就不怕得罪太妃、触怒太妃吗?您可是太妃的儿媳妇!” 徐初盈心中恨意徒生,冷笑道:“儿媳妇?你见过像太妃对本妃这样的婆婆对儿媳妇吗!” 广嬷嬷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时有些心虚,强自道:“王妃您是金陵来的人,太妃娘娘对您有看法这也没什么不正常……”   ☆、506.第506章 杖责广嬷嬷 徐初盈“嗤”的轻笑起来,一挑眉,却道:“其实你之前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太妃怎么说也是本妃的婆婆,所以,有的事情本妃不能跟太妃娘娘当面锣对面鼓的挑明要交代,也就只要让你来交代了!” 广嬷嬷脸色大变踉跄两步,强按着狂跳乱跳的心咬牙道:“王妃想要如何?”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 可广嬷嬷并不敢说半个字,那事情如果挑明了说出来,王妃就算会放过自己,太妃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徐初盈眸中一片冷意,冷笑道:“你倒还算识趣!念在主谋不是你的份上,本妃就给你个机会!我只要你受三十板子、要你一双手,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挺得过去了!” 说毕徐初盈扬手砸了个茶碗,冷喝道:“这奴才不识好歹,在本妃面前出言不逊、倚老卖老,砸摔东西,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这双手,挑了手筋!” 广嬷嬷晃了晃,身体一软,不等倒下去,甘草、半夏已经一左一右夹拖着她出去了。 外边院子里广场上早已备好了长凳和行刑的板子,就等着正主儿广嬷嬷了。 徐初盈没叫人堵广嬷嬷的嘴,那一板子一板子扎扎实实的落下去,一开始广嬷嬷还能死死的咬着牙硬挺着,可七八板子下去,就挺不住了! 一旦开了头,惨叫声哪儿还能停得住?一声比一声凄惨,听的人胆颤心惊。 三十板子打完,广嬷嬷臀上一片血肉模糊,额上、脸上、身上冷汗涔涔,人早已晕死了过去。 半夏、甘草探探鼻息,还有气,料想死不了。 两人也没客气,毫不犹豫挑断了她双手手筋。已经疼晕过去的广嬷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又疼醒了过来。 人送回下人房,福安殿那边就得到消息了! 元太妃又惊又怒,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连忙命兰嬷嬷亲自带人去照顾广嬷嬷,又立刻命请大夫! 这是伺候了她一辈子的心腹,如今变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她若不理会,一者她心里过不去,二者,叫这阖府上下如何看她? 广嬷嬷最后到底捡了一条命,不过,人已经废了。 残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并且双手连拿筷子的力气也没有,吃东西只能靠人喂。 至于这样讨人嫌的日子她会过上多久,那就看她自己的运道和元太妃究竟有多上心了! 元太妃打发了兰嬷嬷,转头便阴着脸命人去明春殿把徐初盈传过去! 竟然敢如此对她身边的人动手,简直反了! 徐初盈早料到,带着甘草、半夏等就去了。 元太妃一见她,目光便怨毒的盯了过去,低喝道:“徐氏,你好大的胆子!哀家身边的人,你也敢动!” 徐初盈诧异挑了挑眉,笑道:“太妃何出此言?太妃身边别说人了,就是一条狗,都能在府中横行霸道,谁敢多言啊!臣妾也断断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广嬷嬷大半条命都交代在了她的手里,她居然还敢装无辜? “徐氏!”元太妃咬牙切齿道:“你少在哀家面前装蒜!广嬷嬷难道不是你命人打的!你凭什么!” “原来太妃说的是她啊!可是,她已经是臣妾的人啊!”徐初盈笑道:“王爷说她会伺候,所以向太妃要了她命她从今往后伺候臣妾,臣妾不好驳王爷的好意,便领受了!可是谁知道这老奴才好不识抬举,居然在本妃面前张口闭口太妃如何如何,对本妃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这不,” 徐初盈好不委屈的道:“臣妾也是气极了无可奈何,这才叫人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看在她是从太妃这儿出去的份上,臣妾都没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只不过打了几下板子而已啊!” 元太妃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发黑,颤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记起来了,今儿一早儿子的确说过跟她要了广嬷嬷,不过,还没等她回答,儿子就声称有急事告辞走了。她也就没当一回事! 毕竟,这是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了,自己是不可能把她给人的。而自己没有点头同意,儿子当然不会把人要走。 谁知,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广嬷嬷给叫了去,直接交给了这贱人! 怪不得,她今儿一早都没看到广嬷嬷人! 徐初盈见元太妃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神锐利愤怒之极的盯着自己,丝毫都不为所动,反而是轻嗤一笑,看着元太妃淡淡道:“那不过是个倚老卖老的奴才,太妃娘娘何必为她生气呢?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太妃娘娘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凭她对臣妾做过的事情,臣妾没有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已经是仁慈了!同样的事情倘若发生在太妃身上,只怕太妃早就诛人九族了吧!” 元太妃心中一凛,怒意消了大半。 她定定的盯着徐初盈,目光渐渐变得了然! 看样子,和风山庄那场大火,她应该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她既然能死里逃生,知道什么也算不得多稀奇。 这是向自己报复呢! 元太妃冷冷一笑,盯着徐初盈冷冷道:“广嬷嬷在哀家跟前伺候了一辈子,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一到你身边便出状况,可见原因在你自己身上!要怪,就怪你自己,怪不了旁人!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最该做的是反省!而不是在哀家面前耀武扬威、自以为是!哼,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金陵来的小小弃女,而哀家,是王爷的亲娘!” 徐初盈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多谢太妃娘娘教导,臣妾是燕王妃,燕王府的女主人!这点自知之明臣妾早就该有了!今后,臣妾一定会好好做好这个女主人的!也不枉太妃娘娘教导一场!” “你!”刚刚缓过气来的元太妃又狠狠一抽,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脸皮这么厚了! 甘草、半夏等听得自然是快意又心情激荡,也没想到王妃如今竟这么大的胆子。 有没有觉得很爽啊?嘻嘻,票票票票~~~   ☆、507.第507章 你们不愧是父子 而福安殿一众奴婢们,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胆颤心惊,僵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了! 王妃娘娘难道就不怕太妃发火吗……她们都替她担心啊…… 正热闹着,燕王急急从外头踏了进来。 是徐初盈特特叫人去请他的。 见他来了徐初盈便笑道:“想必太妃娘娘有许多话要跟王爷说吧?臣妾头有些晕,就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元太妃或者燕王出声,带着甘草等人扬长而去。 福安殿众奴婢们又是暗暗捏了把汗。 见王爷没有发作,而太妃阴着脸也没吭声,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都给哀家滚下去!”元太妃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滚下去无疑才是最安全的,众人如逢大赦,胡乱应声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母妃——” “住口!”元太妃重重一喝,所有的怒气全都冲着燕王撒了出来:“你还敢在哀家面前叫这声母妃!你不把哀家气死不甘心是不是?逆子!” 燕王心中一痛,看着元太妃,眸光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抿抿唇,没有说话。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母妃变成了这样? 恍惚中,燕王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父王还在,母妃似乎三天两头便是这样扭曲着面容怒气冲冲,不是同父王吵架就是诅咒恶骂勾引父王的狐狸精。 可自从父王离开之后,她反而一下子变得冷静理智了起来,再也没有过那样揭斯底里了。 可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母妃也会用这种态度来对他,会骂他“逆子”。 元太妃发作了几声,怒意稍缓,吐了口气冷声道:“你心里眼里要是还有哀家这个母妃,马上把徐氏给哀家废了!哀家就不信,金陵那边真会为了她做出什么来!” “母妃,您明明知道,儿子不可能废了盈盈的!”燕王轻轻叹息。 还没说完,元太妃尖利打断道:“你什么意思!那贱人把广嬷嬷打得去了大半条命,能不能救回来还未知,这是干什么?这是生生打你母妃的脸!高晏,哀家生你养你教导你成才,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不过是个外来的女人,难不成,在你眼里,比哀家这个当娘的还要重要!”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在逼着燕王,字字句句都如同刀子似的扎向燕王心间。 “母妃您想多了,”燕王道:“在儿子心里,没有人能越得过您去。但是盈盈,她是儿子要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母妃您为何就不能容下她呢?盈盈她从来没起过害您的心思!为什么您一定要和她你死我活、一定要逼着儿子做选择呢?母妃,至少,盈盈就从来没有逼儿子做过这种选择!您不觉得,这样对儿子太残忍了吗!” 元太妃料到他会拒绝,但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截了当、这么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瞪着燕王,满腔愤怒的话在翻腾咆哮着,却是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胸膈间一阵一阵的作痛起来。 燕王微微冷笑,又道:“至于那老刁奴,她做过什么母妃心里比谁都清楚!盈盈没有要她的命已经便宜她了!一个奴才母妃尚且知道怜惜,为何就不能宽容盈盈些呢?” “广嬷嬷她没有错!”元太妃喘着气,怒声道:“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听从哀家的吩咐!哀家这会儿也不怕同你说明白了!和风山庄那场大火,就是哀家命人去做的!哀家就是想要她死!只可惜,就那样还是让她给逃了!” 尽管心里早已有数,可此刻听元太妃这么明明白白的当着说出来,燕王依然眸光骤然紧缩,手心下意识紧捏成拳,心里闷闷的涨得难受! “为什么!” “为什么?”元太妃连声冷笑起来,目光直直盯着燕王冷声道:“为什么还要哀家说吗?那个女人留在你身边,就是个祸害,她迟早会毁了你的!你是哀家的儿子啊,哀家难道还会害你?可哀家左劝右劝你总是不听,哀家只能自己动手!哀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你父王的老路!” 元太妃心痛无比,眼眶亦湿润起来,拍打着身旁恨铁不成钢哽咽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怎么就不明白哀家一片苦心呢!真到了被她祸害那一天,你才知后悔吗!” 燕王已经不知道该同母妃说什么了,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母妃依然不会改变主意的。 “其实您真的大可不必担心,母妃,儿子从来没有忘记过,儿子的身份以及这身份所担着的责任!这与盈盈在不在我身边并无关系!您若相信儿子,那最好不过,若是不信,儿子也没有别的法子,尽一切保护盈盈罢了!” 燕王看着元太妃,一字字道:“母妃,儿子绝不与您开玩笑,儿子的脾性,母妃您想必也是知晓几分的。盈盈她对儿子来说,跟儿子的性命一样重要,如果真的有人要伤害她,儿子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哪怕,毁了这祖宗基业!” 元太妃猛的睁大了眼睛,紧绷的脸上霎时变得雪一样的白。 她就这样,死死的瞪着燕王,眼底渐渐布满痛心和哀伤。 燕王眸光平视前方,神色平静淡然,可元太妃知道,他说的那话,绝不是假的! 这是第几次了?他对她说这般狠绝的话,就为了护着徐氏那贱人! 那贱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元太妃的心,瞬间灰死了大半! 又是这种无能为力、恨天无奈的感觉! 那种恨不得掏心掏肺却无法阻止的痛苦,在多年之后,再次将她席卷。 当年的丈夫,也是这样——不,比这还要过分!相比起来,眼前这一个,态度已经算是十分温和了! “你们、你们真不愧是父子啊!”元太妃痛苦闭上眼睛,一串泪水迅速滚落。她猛的睁开眼,扭头冷冷道:“走吧!哀家不想再看见你!” 燕王见母亲如此,且又提到父王,心里也极不好受。 最近老王爷名字出现很频繁哦   ☆、508.第508章 他知道她不快乐 沉默片刻,低声道:“明日儿子再来给母妃请安。” “不必了!”元太妃微微冷笑,“哀家想自己好好的清静清静,哀家不传,你们都不必来!来了,哀家也不不见!” 燕王一滞,施礼默默退了出去。 心烦意乱,本想就去书房,可心中到底记挂着徐初盈,纠结片刻,便往明春殿去了。 刚走过前院,经过穿堂,便看到正殿外廊上,徐初盈正斜斜靠在一根柱子上,微微抬头,看着挂在廊上鸟笼子里的鹦鹉。 小巧的下巴微扬,阳光柔柔打在她的侧脸上,透着玉一样光洁细腻的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淡淡的剪影,风吹过,发丝掠过脸庞,柔美而恬静,透着淡雅,以及,一抹莫可名状的落寞。 燕王脚下一顿,心忍不住沉了沉。 她不快乐,他看得出来。 或许,自那****从小王叔那把她带回来,她便不快乐。 又或许,今日之事令她想起当日大火,所以她更不快乐! 其实那日,他并非不长眼睛,如何看不明白?她根本是打算离开,离开他、离开燕王府! 幸而不早不晚自己快了那么一步,恰在最后关头赶上了她! 他以为,他好好的待她,她总会回转过来的!毕竟,她是多珍惜生命、多狡猾小心翼翼懂得保全自身的人啊! 从前他同她闹别扭,她没少主动递台阶给他下,这次他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所有的都换他来做,他想,总能哄她好转的。 可直到此刻见到她如此,燕王才知道他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看什么这么出神?”燕王轻轻走到徐初盈身旁,柔声相问。 徐初盈微微偏头睨了他一眼,仍旧盯着那鸟笼子里蹦跳啄食、或梳理羽毛的鹦鹉,口中却道:“望天!” 燕王一怔,忍不住微微眯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道:“望天?盈盈明明不是在看那笼子里的鹦鹉吗?” 徐初盈闻言偏头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还问!” 燕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叹息般柔声道:“盈盈心里还有气?不开心,是不是?” 开心?徐初盈心中冷笑,她很想问问他,她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吗? 这一次,她真的自我调节不过来! “盈盈,”燕王又是一叹,柔声道:“盈盈要怎样,才会开心呢?” 徐初盈慢慢站直了身体,转身看了他一眼笑道:“要怎样?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总觉得心里还有一口气不怎么顺!或许等这口气顺了,便会开心一些吧!” 燕王忙道:“盈盈想怎样这口气才顺便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还好,她还肯跟他说话不是吗? “真的?”徐初盈嫣然一笑,眼眸轻眨了眨,笑道:“当真我想怎样便怎样吗?若我要把这王府拆了、或者一把火烧个精光呢!” “盈盈!”燕王见她这么笑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以及心疼黯然,他宁愿她不笑。 “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王爷不用舍不得的!王爷还不知道我嘛,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呢!再有十个,也不敢啊!”徐初盈又笑吟吟的道,这一次,眸中更染上了一抹讥诮嘲讽。 “爷没有舍不得,”燕王深情凝视着她,“如果拆了这王府、或者一把火烧个精光,能够让盈盈开心起来,盈盈尽管动手便是!爷绝无半句异言!” 徐初盈一怔,咯咯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这可是王爷您亲口说的!到时候别又后悔怨我,我可不认账的哦!” 一边说一边转身进殿去了。 燕王一愣,身不由己跟了进去。 见她已经径直进了西暖阁往软榻上握了本书斜斜躺下去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燕王又是胸口一闷,神情怔怔。 他住了东暖阁之后,她平日起居就再也没踏进东暖阁,而是改在了西暖阁。 她可是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觉呢! 燕王不禁苦笑,他甚至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明明颇为不耐却依然好声好气在他身边柔笑相对的女子。 可又觉得,眼下的她比以前更加诱人,因为这才是真真实实的她。 然此刻她就在眼前,他却根本摸不着碰不到…… 徐初盈无意间一抬眸,就看见燕王站在门口似出神非出神的,不禁扬了扬眉笑道:“王爷还没走吗?既无事,便进来坐坐吧!” 燕王忙笑道:“爷这就走、这就走!你……你别闷着自己,想做什么,没人能管你的。” 徐初盈笑笑,似乎可见感激,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燕王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许多,又冲她笑了笑,这才喜滋滋的转身离开。 徐初盈百无聊赖在西暖阁窝了半日,午饭后,却是长了精神,怎么也睡不着了,便索性往花园里逛去。 这时节除了菊花,以及一些零散的山茶、月季,并无其他花卉,花房暖棚里倒是培育着好些名贵的花卉,不过,那也是要到差不多过年那几天才催开的,这时候还早呢! 转了一圈觉得无聊,一抬头忽见玉琼殿就在前方,徐初盈一勾唇,冲甘草、半夏笑道:“说起来,本妃还从来没去过玉琼殿呢!走,咱们去拜访拜访这位侧妃娘娘!” 甘草、半夏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相视一眼,半夏便笑道:“王妃娘娘要见她,叫人去传话便是,玉琼殿哪里配娘娘亲自去呢!” 徐初盈摇摇头,笑道:“就是要亲自去才好呢!” 王妃突然驾到,玉琼殿上下吃了一惊,宋嬷嬷慌忙钻进殿中去回元侧妃话。 元侧妃此时正在午睡,正睡的香呢,被宋嬷嬷吵醒十分恼火,听她说徐初盈来了,倒是有几分诧异。 不过,她依然躺在后殿榻上动也没动,冷笑道:“她爱来,就让她来!我午睡未醒,什么也不知道!” 说毕,又阖上了眼眸。 人人都怕那徐氏,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在王爷心中早已半点好处也不剩,可就因为她是太妃的亲侄女,又生有一个女儿,王爷是绝对不会对她更坏了。 这已经到底了,还怕什么? 再说了,那狐媚子事先可没叫人通传,又是这么个时候,冷不丁的她自己就来了,纵然自己怠慢,那又如何? 继续求月票~~么么哒   ☆、509.第509章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宋嬷嬷会意,轻轻应了声“是”便忙走了出去。 元侧妃避而不见,她总得上前应付才是。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宋嬷嬷急急出去时,徐初盈已经进了殿中,便忙与众丫鬟婆子施礼。 “都起来吧!”徐初盈笑吟吟的,浑不在意挥了挥手,拂袖微笑道:“你们主子呢?” 宋嬷嬷陪笑起身,王妃明明态度可称得上和蔼,声音温和似带着笑意,可听在耳中,宋嬷嬷没来由的却更觉得几分心慌。 王妃太淡定闲适随意了,就好像她才是这玉琼殿的主子一样!这种感觉,让她莫名的感觉不妙。 “回王妃话,主子平日里这个点都还在午睡呢,这会儿也……主子并不知王妃娘娘驾临,还请王妃娘娘见谅!王妃娘娘您稍候,奴婢这就去请主子起来。” 旁人听到这话,自然就会识趣的告辞了。 毕竟,人家主人家还在睡觉呢!没有个把人从床榻上叫起来待客的道理。 可徐初盈今日就是前来找茬的,当然不会理会宋嬷嬷言外之话,只淡淡笑道:“唔,无妨!倒不必打扰了你们主子的,让她好好睡吧!本妃自己四处看看,等等便是!” 宋嬷嬷一愣,当然不能赶徐初盈走,只得勉强陪笑:“是,那、那王妃娘娘您请便。” 徐初盈点点头,打量起这屋子里的摆设陈设来,朝一处博古架走过去,笑道:“行了,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不必管我!啧啧,你们主子眼光还真不错,屋子里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呢!” 一边说,一伸手,一件尺余长福至心灵的白玉雕摆件就到了手中。 这摆件玉质洁白如雪,通透无一丝杂质,雕工繁复线条流畅,在手中来回摆弄泛着油脂似的柔润光泽,一看便是好东西。 这件东西是由一整块玉雕铸而成的,这么大件、这么纯质的玉,就更难得的了! 宋嬷嬷见徐初盈拿了元侧妃心爱物件在手,勉强陪笑着,心却紧张的揪了起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宋嬷嬷心里暗暗祈祷满天神佛保佑,还没有挨个把神佛的名字念完呢,只听得一声极其悦耳清脆的响声,那件玉雕从徐初盈手中滑落在地,跌了个碎! 宋嬷嬷及玉琼殿众奴才惊得脸色大变,低低抽气惊呼,徐初盈却十分无辜的张了张手笑笑:“真是抱歉,本妃手滑了一下!” 宋嬷嬷暗暗叫苦,心疼得直打哆嗦,然而她怎么可能怪罪王妃呢?只得努力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宋嬷嬷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王妃的手接二连三的滑了一下又一下,玛瑙雕锦绣富贵摆件、翡翠玉葫芦摆件、八仙过海青玉山子、嵌宝石镶金玉如意、红珊瑚盆景、青花缠枝牡丹梅瓶、白底素三彩莲纹瓶……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玉琼殿响起的清脆玉器、瓷器落地声就没有断过,那声音十分悦耳,听在耳中格外好听,也格外残忍,割肉一样。 “王、王妃娘娘!”宋嬷嬷心疼得无以复加,忍无可忍,眼见徐初盈手里的一座白玉香炉就要失手滑落,慌忙冲上前去想要接住。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又是一阵清脆的铮鸣碎裂声…… “王妃娘娘!”宋嬷嬷哭丧着脸,心里在一滴滴的滴血。 王妃娘娘这随手摔掉的十来件东西,可都是玉琼殿中最值钱的东西、是侧妃娘娘的心爱之物啊! 徐初盈的眼神无比的真诚与抱歉:“真是手滑了……” 心中冷笑,暗暗道,好可惜啊,那金器、青铜器什么的砸也砸不烂……所以,她也懒得费那个劲儿了! 宋嬷嬷脸颊肌肉狠狠一个哆嗦,笑得比哭得还要难看了。 见徐初盈毫不犹豫的朝西次间走去,还要继续祸害,宋嬷嬷慌忙上前陪笑道:“王妃、王妃娘娘!您、您请坐喝口茶,奴婢这就去请侧妃娘娘!” “本妃不渴!”徐初盈笑吟吟的,徐初盈口中回答着宋嬷嬷的话,脚下可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很快就进了西次间。 “呀!”的一声轻赞,毫不客气拿起了放在长案上的黄玉佛手瓜的摆件。 两只佛手每一只有拳头那么大,半尺余长,黄澄澄的颜色通透柔润得仿佛能冒出油来,一看便是黄玉中的极品! “你们家主子可真有眼光,好像,特别的喜欢各种玉器啊!”徐初盈手中把玩着,笑吟吟的看向宋嬷嬷。 然后,当着她望过来的目光,手一松,精美无双的黄澄澄的佛手瓜在她手里又报销了! “哎呀!我手又滑了!”徐初盈笑得很无辜,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今儿真是奇怪,怎么手里老抓不住东西呢!” 宋嬷嬷嘴唇一个哆嗦,脑门眩晕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的松手,还一副坦然得不得了的样子!当她是死人吗! 可是,谁叫人家是王妃、而她只是一个奴婢呢? 就算人家大大方方的砸,她难道还能出言阻止吗? 不等她心疼劲儿缓过来,徐初盈已经大大方方的又瞄上了另一件—— 宋嬷嬷见她手里摆弄着一个玉磬,还不等那她手滑,自己心里已经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不忍卒听啊! 一咬牙,宋嬷嬷索性退了出去,一溜烟去后殿向元侧妃禀报去了。 王妃娘娘要再这么砸下去,侧妃娘娘可真要变穷光蛋了! 要知道那些东西都多贵啊,随便拿出一个来,卖了十个她都不够赔的! 元侧妃听了宋嬷嬷急急忙忙开始几句话,就急得差点儿要跳起来了。 气急败坏一边整理衣裳发髻一边怒道:“你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不早告诉我!是要等她把我这玉琼殿砸完了才吱声吗!这徐氏,根本就不是来拜访,摆明是故意挑衅!” 元侧妃怒气冲冲从后殿冲出来,气得七窍生烟! 这贱人!竟然明晃晃的上她这儿砸东西来了! 元侧妃一阵风般冲进西次间,看到徐初盈手中一个粉彩芙蓉桂花花尊,分明又是要砸的样子,气得叫道:“王妃娘娘!” 随着她一声称呼出口,徐初盈的手立刻一松,“哐啷!”的瓷器落地清脆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510.第510章 就是仗势欺人 元侧妃脸色涨红,红中发青,这一地的碎片已经够让她心疼得心肝都在抽了,见徐初盈当着自己的面竟还敢如此乱来,不由大怒,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手滑啊!”徐初盈笑得抱歉:“都是叫你那一声给吓的!不过,本妃向来不喜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计较,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还敢说不跟她计较! 现在是她要跟她计较好不好! 元侧妃肺都快炸了! 尽管徐初盈早已得燕王宠爱压倒了她,但却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招惹上门来,元侧妃只要不是个死人就绝对受不住! 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中排山倒海的翻腾,胸口起起伏伏,元侧妃还没有缓过气来开口呢,徐初盈已经将另一个同样的花尊拿在了手里。 那花尊是一对,一个刚刚报销在徐初盈手中。 “徐初盈!你给我放下!”元侧妃尖叫起来。 徐初盈看了元侧妃一眼,很听话的松手、放下,然后,“哐啷!”一声,又碎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元侧妃只觉那瓷器破碎的声音刺穿耳膜,那碎片在她心上划出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是侮辱!明目张胆的屈辱! “手滑啊!就是手滑而已!你不是都看见了嘛!”她越气,徐初盈心里就越痛快,掩口低低的笑起来。 元侧妃涨红了脸,脸上仿佛挨了一下又一下耳光,热辣辣的难受! 无耻!简直无耻之极! “你当我是傻子、瞎子吗!”元侧妃气极:“徐初盈,我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了,你还要往我头上踩一脚!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之前装的纯良样呢?哼!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徐初盈一挑眉,笑道:“那又如何?” 元侧妃一怔,瞪着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那又如何? 王爷如今拿她当心肝宝贝似的宠着纵着,而自己已是遭了他厌恶之人,拿什么跟她比? 世上最令人愤恨不甘之事莫过于此! 徐初盈轻轻一哼,道:“王爷说了,就算我一高兴把王府拆了,或者一不高兴放一把火烧个精光,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要我乐意!你这小小的玉琼殿,我便是砸了、毁了,你又拿我怎样?” “你!” “哦对了!”徐初盈笑道:“或者,你可以去找太妃娘娘哭诉,就说,我欺负你了,让她给你做主呗!” 元侧妃眼前一黑,垂在身侧的手双拳紧握,颤抖得不成样子。 徐初盈笑吟吟的,很是欣赏了一回她这气极怒极却无可发泄、无从报复的神情,轻轻笑叹,透着无限惬意,“这欺负人的感觉啊,实在是好极了!简直神清气爽啊!怪不得你以前有事儿没事儿总喜欢找旁人的茬!” 甘草、半夏死死咬着唇努力绷着脸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而宋嬷嬷等人,脸色难看得几乎要破裂了。 侧妃娘娘如今脾气越发不好,平日里莫名其妙的便会大大发作一通脾气,今日被王妃气成这样,回头她们这些奴才指不定要遭多少罪! 一个深长的呼吸,元侧妃冷笑道:“你也不过就这么点胆子,见我惹了王爷厌弃,便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哼,有本事,你去丽泽殿威风威风呀!你敢吗?呸!欺软怕硬的主儿!” 徐初盈心中一痛,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笑得越发灿烂,“对,我就是痛打落水狗怎么的?你有意见吗?你有意见我也不理你!我还偏就不去丽泽殿,偏来你这玉琼殿了怎么的?” “不敢便直说,何必恼羞成怒!”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徐初盈轻哼,“就冲你这话,我还真跟你杠上了!不过呢,今日砸了这么多,我这手也有些酸了,暂时就算了!记住哦,明儿、后儿我还会来的!等哪天厌倦了不想来了,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说毕嘻嘻一笑,看元侧妃那铁青的脸色,笑得更灿烂。 “徐初盈!你欺人太甚!”元侧妃尖叫着朝徐初盈扑了过来,状若疯狂。 徐初盈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连眼皮子都不太一下,微微冷笑。 甘草、半夏当然不会让元侧妃碰到她,二人上前,轻而易举挡住了元侧妃,低喝道:“侧妃娘娘,冷静点!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大小姐吧!” 元侧妃脸色骤然一白,仿佛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宋嬷嬷等吓得腿脚发软的奴才们慌忙上前将元侧妃扶住了。 徐初盈冷哼,看向宋嬷嬷吩咐道:“你们院子里那株山茶开得很不错,你去花房里吩咐一声,让花匠来给本妃移走!马上送到明春殿去!” “徐初盈!你别欺人太甚!”元侧妃尖叫。 “不过是一株花而已,哪里就谈得上欺负了?”徐初盈笑道:“我那里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尽管也去拿就是!前提是,你进得了明春殿、动得了手!” 元侧妃牙齿咬得咯咯响,脸上的表情红的红白的白青的青早已精彩之极! “还不快去!”徐初盈瞪向宋嬷嬷,十分不满她居然还愣在那里不动。 半夏立刻很好心的提醒道:“宋嬷嬷,王妃的吩咐你没听见吗?王爷才刚刚说过,往后阖府上下,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也不许不听,宋嬷嬷这是挑衅王爷吗?” 宋嬷嬷悚然一惊,连元侧妃的脸色都不及去看,慌忙应是,转身急急去了。 元侧妃双目喷火,恨不得活撕了徐初盈,也没有阻止宋嬷嬷。 半夏这话一点也没错! 晚宴那天,王爷的确是这么吩咐的!而次日那几个没有第一时间听从吩咐的侍女便一个不剩的被打发了个干净,她又怎么可能敢阻止宋嬷嬷? 不然,这贱人回头又在王爷面前哭诉,宋嬷嬷就保不住了! 这贱人如今神气着呢,连广嬷嬷都被她打成了废人,宋嬷嬷又算的了什么! “你疯了!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元侧妃喃喃说道。   ☆、511.第511章 我疯了,当然要拉着你们一块 “对,我就是疯了!”徐初盈冷飕飕的盯着她,冷冷道:“是被你们逼疯的!既然我疯了,当然要拉着你们一起疯,不然,岂不是太不公平,是不是?” 元侧妃脸色一白,冷笑道:“你这副样子,我倒要看看,王爷还能宠着你多久!到时候,倒要看看你还有何威风!” “你没有这个机会看到的!”徐初盈嫣然一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元侧妃心头一凛,只觉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升起,浑身冰凉了个透。竟不敢看徐初盈的眼睛。 徐初盈微微冷笑,扬首道:“我们走!” 又很好心的提醒元侧妃,“别忘了,明日等着本妃!” 看元侧妃的脸色立刻又难看了两分,徐初盈大笑起来,扬长而去! 丽泽殿吗? 徐初盈眼眸微眯,她还真想去丽泽殿找找乐子呢! 那风青幂是个火爆脾气,唔,说不定还能看一场甘草、半夏大战风侧妃的精彩表演呢! 可惜了,那女人肚子里怀着孩子! 她虽厌她到了极点,却也做不到去找一个孕妇的茬,这口气,只能先忍下了。 看看,就是这么无奈;就是这么不得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燕王还敢让自己原谅他,呵呵,她怎么原谅得起来?不可能的了! 至于薛氏、秦氏这种小虾米,还有昭美人那个小可怜,徐初盈也没打算去找她们的麻烦,太无趣。 不过,如果那飞扬跋扈的大公子还是从前那个样并且留在王府的话,她倒挺愿意在他面前摆一摆嫡母架子狠狠教训教训他的。 他其实倒不坏,就是个蠢笨糊涂的! 算了一圈,好像除了玉琼殿,还真没有别的地方可找乐子! 徐初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元侧妃,只好你多担待了…… 花房那边动作倒也快,徐初盈回到明春殿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几个粗使媳妇婆子抬着一个半米高的大花缸送到了明春殿。 大花缸里栽种着刚刚从玉琼殿起出来的山茶花。 依然繁花缀满枝头,碧叶青葱。 花房的头儿宋大娘亲自领人送了来,给徐初盈磕了头,陪笑回明白了,又主动将近几日如何照看细细跟徐初盈身边的人说了一遍。 倒是个殷勤上道的,徐初盈笑着夸了她几句,重赏了一干人等。 宋大娘等欢天喜地的去了。 徐初盈欣赏了一阵那移植过来的山茶,忽然向徐姑姑微笑道:“我似乎记得,太妃娘娘佛堂前的天井中,养了一对仙鹤对不对?刚好那天井角落有一棵青松,那对仙鹤最爱站在那青松下,看着倒是很有几分仙气呢!” 这话一出,徐姑姑心里都有点儿拿不住主意了:难道——王妃娘娘要去玩儿太妃的仙鹤?这——王爷若是知道了…… “是,是有一对。”徐姑姑陪笑应道。心里暗道,倘若王妃真要犯糊涂,她一定要拉着苏嬷嬷一同苦劝阻止。 若王妃真那么做了,王爷的心就未必偏向王妃了。 “你去一趟,”徐初盈点点头,向徐姑姑笑道:“去拜见太妃,就说,我想向她讨要那一对仙鹤观赏两日。” 徐姑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把心紧紧揪起,忍不住道:“王妃,太妃娘娘必定不会同意的!王妃您想观赏仙鹤,不如,奴婢去外院跟高总管传个话,想必高总管定有法子弄来的!” 徐姑姑很识趣的没有说管王爷要之类的话。 徐初盈却摇摇头,笑道:“你尽管去太妃那里这么说!旁的,都不用管!” 徐姑姑愣了愣,立刻眉目低垂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还好,只是传话。 太妃不同意,她自然就回来了。 虽不知徐初盈打的什么主意,但只要她不跟太妃来强硬的,便成了。 虽然答案是显而易见连一丝丝犹豫都不必有便可精准猜到的,但王妃让去一趟,那便去一趟吧! 元太妃虽然恼恨着燕王和徐初盈,摆出一副吃斋念佛谁也不见的架势,可她怎么可能真的对王府中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这绝不是她的风格! 相反,她比以前更加注意燕王和徐初盈的行踪,且也暗中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心腹得用人,时时刻刻注意这二人,无论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禀报于她。 徐姑姑去她那里讨要仙鹤的时候,元太妃已经知道了徐初盈跑去玉琼殿挑衅,不但砸了一地贵重东西、还嚣张到把人家院子里的花都挖了的地步,正气得快要爆炸,见居然还敢把手伸到自己头上来,更是差点儿没晕过去! 恼羞成怒将徐姑姑训斥了一顿叫人赶了出去。 徐姑姑有些忐忑不安的向徐初盈禀报了事情经过。 徐初盈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笑着道了声“辛苦!”便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徐姑姑松了口气,又更觉不安。 她忍不住偷偷寻了苏嬷嬷将此事告诉了她,问她是个什么看法。 谁知苏嬷嬷很是淡定,笑道:“徐妹子别担心,王妃娘娘是个极好心善周全之人,不会做那不好做的事儿的!” 徐姑姑一怔,不禁失笑,点头笑叹道:“说起来还真是我杞人忧天了!王妃娘娘再怎么变,本性却是不坏的。” 她啊,天生变不成一个坏人。 苏嬷嬷也笑,叹息道:“有的时候,我倒愿意她坏一些!” 傍晚燕王回来,他如今也关心着这个惹不起的媳妇,于是第一时间也知道了这两件事儿。 没说徐初盈什么,反而问向他禀报的桑园:“玉琼殿那边,可有人给王妃气受了?有没有人胆敢挑衅王妃、不听王妃吩咐?” 桑园无语,王爷啊,您这心真是偏到天边去了! “这倒没听说,”桑园赶紧陪笑回道:“是宋嬷嬷亲自去的花房,很快那花便移到了明春殿。王妃离开玉琼殿的时候,衣衫发髻都好好儿的,气色也好。就是,元侧妃言辞有些不客气……” 燕王立刻神色一冷,冷冰冰道:“元氏怎么个不客气法?给本王说清楚!” 想起那线报回的话,桑园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期待后天吧,大转折哦,票呢?   ☆、512.第512章 我想要仙鹤 燕王顿时大怒,冷笑道:“元氏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盈盈名讳!她无数次算计谋害盈盈本王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怪起盈盈来了!你给本王过去一趟,好好教教她别忘了规矩!玉琼殿的份例降二等,她身边的奴才,一律革半年月钱,掌嘴十下!往后除了初一,不许大小姐进玉琼殿半步!” “是,王爷!”桑园连忙恭声答应。 燕王这才往明春殿去。 如今是不指望徐初盈主动相迎了,他进了殿内,她正坐在榻上吃葡萄,听见动静抬头冲他笑了笑,叫了声“王爷!”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这是示意自己坐过去呢! 燕王心中立刻充满着一股喜悦,乐颠颠的忙笑着坐了过去,“盈盈!” 徐初盈冲他嫣然一笑,“我想要仙鹤。” 燕王脸颊肌肉抽了抽,然后就觉得有点儿心里发麻,盈盈她……该不会逼着他去母妃那讨要仙鹤吧? “嗯……盈盈好好的怎么忽然、想起要仙鹤了?”燕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问道。 “就是忽然想啊,花园里太单调了,我觉得养些仙鹤会热闹些!不过,我就是说说,王爷如果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不为难!”燕王想也没想立刻就反驳道,忙笑道:“不过几只仙鹤罢了,有什么为难?盈盈想养,那就养吧!明日爷就叫人去给盈盈弄回来!” 还好,还好,他的盈盈还是那么的体谅他、那么的善解人意,并未逼着他找母妃要。 燕王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嗯!”徐初盈笑得很灿烂,点点头道:“我想要一二十只,哦对了,如果有梅花鹿的话,顺便也给我弄两三头来,那就更热闹啦!” “好,明日一并送来。”燕王笑着答应,只要她开心就好,她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 “谢谢王爷!王爷真好!”徐初盈眉眼弯弯笑着道谢,将那一盘葡萄捧了起来送到燕王面前:“王爷,吃葡萄!” 燕王其实不太吃除了正餐之外的其他东西,可是这是他的亲亲媳妇儿亲自奉上的,就算是毒药那也得吃啊!并且还会欢欢喜喜的吃。 遗憾的是,如果是她那纤细白嫩嫩的小手亲自喂送到他嘴边就好了! 目前,这种美事儿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燕王笑着尝了两个,她笑盈盈问甜不甜?他自然点头笑着说甜。 忽然心中一动,想着她这会儿固然不会愿意给他剥葡萄,何妨他献献殷勤呢? 这一来一去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就近了吗? 打定了主意,燕王便笑着向徐初盈道:“盈盈可要吃?爷给盈盈剥皮。” 徐初盈一怔,眨了眨眼,笑道:“好啊!” 燕王原本还有些忐忑生怕她会拒绝,见她答应顿时大为开心,揪了一颗最大、颜色最深的在手里剥了起来。 无奈技术不熟练,而且葡萄再大颗跟别的水果比起来其实还是小,皮又薄,皮下的果肉有多汁而软,可想而知,这颗葡萄被燕王剥成了什么样。 看着手里去了皮的葡萄坑坑洼洼的多处破损,而且汁水流了手指上都是,燕王顿时大为尴尬。 他抬眸看向徐初盈,这玩意儿他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谁知徐初盈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见他望过来下意识的倾身往后退了退,无不嫌弃的道:“我不要!看起来好恶心的样子!” 竹园、碧罗等只觉得“咚!”的一下心脏停止了跳动,垂眸敛息,恨不得把自己给变没了! 燕王讪讪一笑,将那惨不忍睹的葡萄扔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笑道:“唔,是有点不太好看,往后爷再给盈盈剥吧!” 徐初盈轻哼,不以为意懒洋洋道:“不用了,王爷的手哪儿是干这个的?你看,王爷就算有心,臣妾也没有这个福气消受呢!” 燕王一怔,又郁闷起来。 他就不信了,他答应她的事,难道这么小一件小破事也做不到吗? 第二天燕王便吩咐桑园给他弄一篮子葡萄送去外书房,还特特交代:千万别让王妃知道。 桑园纳一万个闷的答应了,忍不住有些同情燕王,心道王爷好可怜,吃个水果也要背着王妃吗?可是,也没听说王妃娘娘特别喜欢吃葡萄啊….. 喜欢到不准人跟她抢的地步? 第二天早饭后,徐初盈带着甘草、半夏以及其他七八个丫头,招招摇摇的直奔玉琼殿去。 昨日玉琼殿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府中。 众人原本还眼睁睁的盯着王爷的动静,后来见王爷对此事没有半点动静,背地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薛夫人、秦夫人吓得连夜将自己心爱的贵重物品收拾了藏起来。昭美人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倒也省心。 风侧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冷冷一笑,倒是巴不得徐初盈明日也上门来找麻烦。看她到时候不一鞭子抽烂她的脸! 于是这一早,一看到徐初盈朝玉琼殿方向走去,众人立刻精神一振,暗暗关注。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不好了!王妃、王妃来了!”素兰惊慌失措从外头奔进去急匆匆说道。 “放肆!”元侧妃心中也是一紧,面上却是不显,顿时放下脸喝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素兰一惊,忙垂首跪了下去:“奴婢知错!请娘娘恕罪!” 元侧妃轻哼,“起来吧!来便来,走,咱们迎出去!” 元侧妃领着宋嬷嬷、名嬷嬷、素兰、梅英等十几个奴婢婆子呼啦啦的涌了出去。 今日她特意把人都留在殿中,就是防着徐初盈。 她有人手,难道她就没有吗?今日她若不来那最好不过了,若是来了,她就不信还能当着她的面打砸她的东西! “王妃姐姐!”元侧妃领着众人上前,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初盈一行人。 徐初盈立刻满足了她喜欢居高临下的愿望,站在台阶下,冲她笑了笑。转头打量四下,笑道:“这棵石榴树真不错,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唔,这种树龄的石榴结的果子最甜了!宋嬷嬷,去花房吩咐一声,这棵石榴我要了!还有这块太湖石,玲珑精致,我也要了!移的时候小心些,连这一竿青竹一并移走!还有这青花鱼缸,也叫几个人给我抬走吧!”   ☆、513.第513章 你不过是个姨娘 “徐初盈,你别太过分!”元侧妃气得脸上青青白白,气息又不稳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而是把她的脸使劲儿往泥浆里踹! “宋嬷嬷,你还不去吗?”徐初盈两道目光温和的看向宋嬷嬷,笑吟吟的,却令人胆颤:“怎么?燕王府,宋嬷嬷是不想待了吗?” 宋嬷嬷悚然一惊,飞快看了元侧妃一眼。 昨天还罢了,今日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不到无视自己的主子。 徐初盈冷笑,冷冷道:“既然不想去那就不用去了,甘草,你叫人去!” “还不快去!”元侧妃不等徐初盈说完立刻喝斥宋嬷嬷。 “王妃娘娘息怒,老奴这就去、这就去!”宋嬷嬷早就紧张得哆嗦,听见这话几乎飞奔一样离开玉琼殿。 徐初盈一笑,元侧妃见了气得真是生生要呕出一口老血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徐贱人怎么可以这般作贱人!肆无忌惮要她的东西,还得她的人去吩咐! 可不照做她能怎么样?不照做,宋嬷嬷必定不保! 徐初盈掩口吃吃轻笑,“元侧妃别心疼!就说这石榴树吧,反正王爷是不会再宠幸你的,只怕多看你一眼都嫌弃,留着这多子多福的石榴树,岂不是碍你的眼、刺你的心?我帮你移走了,你也不用感谢我!“ “你、你!”元侧妃死死的握着拳头,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甘草、半夏等掩口低低轻笑,元侧妃身侧身后的奴婢们则僵直着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娘娘这话,根本相当于拿刀子狠狠往侧妃娘娘心里戳。 谁不知道侧妃娘娘最想的就是有个儿子? “我说的,实话而已!”徐初盈笑道:“你说呢?” 元侧妃冷笑道:“说的也是!我是不如你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可丽泽殿那位,总不输给你吧?呵呵,人家进府可比你晚得多,这肚子里就怀上了!实在不知王妃娘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甘草等微微变色,下意识关切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的心也揪了一下,随即轻嗤笑道:“你的女儿?元侧妃我想你是搞错了吧?你不过是韵儿的姨娘,她的母亲,是我!将来她嫁什么样的人家,那也是我说了算!“ 元侧妃尖叫:“你敢!” 一颗心却狂乱的乱跳了起来。 徐初盈笑得气定神闲,继续道:“至于风氏肚子里那个孩子?唔,若是个女儿,那也就罢了。若是个儿子,我抱过去养好了!元侧妃没听过一句话吗?生的不亲养的亲!我保证那孩子以后长大了,只认得我这个嫡母!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福气看得到那一天呢!成天肝火太旺动怒,可是会折寿的哦!” 元侧妃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股子邪火在五脏六腑里乱窜,直冲脑门,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可元侧妃却知道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实话,她是王妃,又是王爷宠得不知该怎么宠才好的女人,而那风氏又根本不得王爷的喜欢,只要她开口,王爷肯定毫不犹豫会同意,风氏就算哭破嗓子都没用! 还有自己的女儿,婚事更是拿捏在她手中。 王爷虽不会害自个闺女,然而说亲这种事,当中门道多着呢!要找一门表面上看起来光鲜无比,其实嫁过去只能受苦的亲事根本不是难事。比如当初她拜托娘家为丁紫荷找的婆家就是如此! 元侧妃脸色一时青白青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灰败。 她好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就该在这个女人进府之后立刻动手除掉她! 徐初盈已经笑着上台阶,笑道:“元侧妃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元侧妃身边的奴婢们下意识的往旁退步让路,时至今日,谁还敢对王妃有半点不敬呢? 元侧妃眼睁睁看着徐初盈进了玉琼殿,提步跟上,冷笑道:“客?王妃觉得自己像个客人吗!” 客人有在主人面前这么嚣张的吗?又不请自来的吗?又把主人家东西一通打砸又扬长而去的吗! “说的也是!”徐初盈难得认同的点了点头,笑道:“本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也是这玉琼殿的主人了!” 元侧妃又是狠狠一噎,眼前一阵昏花。这贱人,还能再无耻点吗! 既然这么说了,于是徐初盈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就在那中间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吩咐上茶。 掌管茶水的婢女飞快瞟了元侧妃一眼,屈膝应是,慌忙转身去了。 在这殿中待着真是太挑战神经了!双腿发软差点要站不稳了!出去透口气也是好的。 元侧妃脸颊狠狠抽了两下,不得已,阴着脸在客位上坐了下来。 在自己屋子里坐客位,虽然心里头极度的不爽,但倘若不坐,那岂不是变成伺候徐初盈的奴婢了? 两下权衡,她当然要坐下。 一时茶水上来,徐初盈饮了两口,便笑吟吟向那婢女笑赞道:“好香的茶,你的手艺很好!这茶,泡得很用心!” 元侧妃的脸又绿了,怒意翻腾。 然后,徐初盈的手又滑了,“哐啷!”一声脆响,手中的越窑青瓷茶杯摔了个稀烂。 这越窑青瓷透着雨过天青的淡雅颜色,光洁细腻,其质如玉,烧制出一套上品的茶壶茶杯却是不易。 王府中总共也就四套越窑青瓷茶杯,一套在这,一套在元太妃那,另外两套收在库房里。 元侧妃气得瞪眼,如今的她,可没有什么权力往库房里要东西了!摔了就只能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元侧妃猛的起身,怒道:“徐初盈,你不妨直说!这种小人行径,不觉得让人恶心吗!” “小人行径?恶心?”徐初盈笑了起来,笑道:“就凭你,也配在我面前说这话!谁恶心谁还难说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再装也抹不掉曾经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儿!” “你问我想干什么?”徐初盈一笑,懒洋洋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我最近挺无聊的,不过闲着来你这儿消遣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514.第514章 元侧妃手也滑了 元侧妃重重一哼,抿唇不语。 好!势不如人,她忍了!她要消遣,就让她消遣个够!她爱说什么说什么,自己不要在乎、不要在乎…… 徐初盈一笑,慢慢的站了起来。 故作淡定吗?好啊,最好她能淡定到底! 看到元侧妃的脸色明显一紧张,徐初盈勾了勾唇,又笑了起来。 理都不理元侧妃的脸色,直接就朝昨天她还没有造访过的东次间走去。 “你要干什么!”元侧妃不可能学薛夫人、秦夫人那种小家子气偷偷的把好东西都藏起来,她的傲气不允许她这么做! “随便看看啊,元侧妃总不会这么想小气吧!”徐初盈笑着,已经抬脚走进了东次间。 殿中的奴才们虽然不少,然而,瞧王妃如今这架势,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她? 元侧妃气得心里抓狂,却也根本没法喝斥奴才们阻拦徐初盈。 除非她想让自个的玉琼殿来个大换血! 保证下午高总管就会来将冒犯王妃的奴才们一个不留的拉走。 元侧妃赶上徐初盈的时候,徐初盈已经站在临窗长案前,端详着那碧玉描金山水插屏,口中笑赞着“好!”,袖子一拂,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描金插屏碎了一地,只有那不知道上了多少道漆的乌木边框依然完好无损。 “你——” “真是不好意思!”徐初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无耻,无辜的笑道:“我的手又滑了!” 元侧妃几乎是扑了上去,挡在一座尺余高的白玉山子前,冷冷瞪着徐初盈。 那玉山子雕琢的是王母过寿的瑶池盛宴,也是由一整块玉雕琢而成,雕琢了五六十大大小小的人物,有王母、赴宴的众神仙、翩翩起舞的仙娥、侍奉的侍女等等。又有仙鹤、仙鹿、凤凰等瑞兽祥鸟,底部还雕琢着青松、祥云、瑞草、灵芝等缠枝纹。 整件东西人物丰富,层次分明、场景大气,一刀一刻线条流畅精细,一位手艺顶尖的玉匠,想要做出一件这么完美的东西,至少也得三年时间。 也不怪元侧妃如此顾不得仪态的护着。 外头正殿上的东西虽然也珍贵,但这起居室里的才是既珍贵又心爱的。 徐初盈鄙夷的瞧了她一眼,笑吟吟道:“元侧妃把那件玉山子递过来让我也欣赏欣赏!” 元侧妃一僵,继而心头怒火窜起三丈高! 太欺负人了!太过分、太可恶了! 当着自己的面砸了自己的东西,居然还敢大喇喇的吩咐自己把另一件递给她! 元侧妃丝毫不怀疑,这一件心爱的王母仙寿玉山子到了徐初盈的手里,那下场肯定跟地上那一件一样。 她如何舍得? “元侧妃这是舍不得吗?”徐初盈笑道:“本妃不过是想看看罢了,想不到堂堂元侧妃,竟是个如此小家子气的!” 小家子气四个字生生的将元侧妃给刺到了。 她是太妃的亲侄女,是王爷青梅竹马的表妹,元家也是燕地有名的世族名望之家,她从小金尊玉贵,谁人不敬她四分? 居然说她小家子气! “王妃别太过分了!”元侧妃怒道:“若我带了人去明春殿来这么一出,王妃也无动于衷吗!” “你想去?那就去咯!”徐初盈很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我保证叫人打开大门欢迎你、你动手的时候保证没人拦着你!” 元侧妃气结,徐初盈却又笑道:“反正那些东西也不是我的!” 元侧妃当然不敢去,虽然她已经不在乎燕王对自己的印象了——在乎也没用! 但徐初盈今日的话却给她提了个大大的醒,她的女儿! 她不能不为女儿着想! 以及她的家族!她也不能不想。 元侧妃突然觉得,像徐初盈这样在燕地了无牵挂的,行事反而比自己要便宜许多。 而自己呢?明明气得发疯,气得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却还是不得不忍着! 元侧妃见徐初盈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仿佛拿住了自己的七寸,笃定自己一定会把那玉山子给她一样。 一阵急怒攻心,她转身双手捧起那玉山子,作势递给徐初盈的时候,她也手滑了! 一声脆响,仿佛一锤子狠狠砸在元侧妃心上。 这件有着非常美好寓意的精美玉山子,就这样报销在元侧妃手里了。 不知为何,随着心脏狠狠的抽痛过后,元侧妃心里却感到了一阵无比的快意,好像这两天来的郁气怒气一消而散了! 原来砸东西的感觉这么爽! 元侧妃挑眉看向徐初盈,微微冷笑,既然都是砸,不如自己动手。 徐初盈拍手笑着叫起好来,笑道:“元侧妃就是霸气!有钱就是好啊,唉,这么珍贵的东西,说砸就砸了!我是万万没有你这样的魄力的!” 元侧妃气得险些没晕过去,手臂一扫,一套手掌长左右的小巧五件套造型各异描折枝花卉的甜白瓷宝葫芦也摔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徐初盈大笑起来,“元侧妃是真的很有魄力啊!本妃自愧不如!” 她嘴里说着自愧不如,目光却转动着四下打量。 很明显一副在寻找目标的模样。 “徐初盈!你欺人太甚!”元侧妃大叫着,突然发起狂来,不用徐初盈动手,自己就将这东次间砸了个稀烂! 连那些笨重的青铜器啊、木雕啊之类的都打翻在地。 玉琼殿一干奴才们从来没见过元侧妃如此,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一动也不敢动。 宋嬷嬷回来见状,忙上前死死拉住了元侧妃的手臂,苦劝道:“侧妃娘娘!您冷静、冷静啊!” 王妃那表情,分明跟看猴戏似的! 元侧妃狠狠吐出一口气,心疼得已经麻木了。 “王妃娘娘,您可满意了?”元侧妃冷笑着,眸光如淬了毒似的,一眨不眨盯着徐初盈。 徐初盈哪里怕她? 别说现在,就是从前,她也从没怕过。 只是不屑、不想、不愿和她斗。 “元侧妃这话问错了吧!你生气砸自个的东西,怎能问我满意不满意呢?我这人笨,这话可真是听不明白呢!”徐初盈笑得依然无辜。   ☆、515.第515章 我要你的心被怨和恨填满 元侧妃阴着脸,恨恨道:“徐初盈,除非我死,否则,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份屈辱加倍的还给你!” 徐初盈偏着头想了想,笑道:“这么听来,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就想法子把你给弄死呢?” 宋嬷嬷“啊!”的一声低呼软倒在地上,神情惊恐。 元侧妃的心也狠狠的抖了抖,从来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过这种话! 哪怕她根本不相信,这话听着也格外格外的刺耳刺心。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你想这么快死,我还不答应呢!” 元侧妃的神色越难看,徐初盈心里就越痛快,语气也越发的轻快温柔:“我要你看着,看着我每一天都这样肆意痛快的踩在你头上!看你自己怎样一天比一天的变得卑微,每天心都被怨和恨填满!元庭芳,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 元侧妃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每天看着这个女人享尽王爷的宠爱,享尽高高在上的富贵荣华和容光,而自己则变得面目狰狞、心里煎熬、生不如死——这种滋味,她已经尝到了!痛苦得令她恨不得发疯发狂! 她瞪着徐初盈,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徐初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热血挟裹着怒意怨愤冲上脑门,冲昏了最后一丝理智,元侧妃拔出发髻中的金钗尖叫着朝徐初盈冲了过来。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这次不用甘草、半夏出手,宋嬷嬷就已经将元侧妃给死死的拦腰抱住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眼看就要抱不住,宋嬷嬷大声尖叫。 那些奴才们如梦初醒,万一王妃真的受伤了,她们一个也落不着好下场!慌忙一下子奔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元侧妃给抱住、拉住,口中是各种祈求、哀求。 元侧妃又气又急,拼命挣扎着。 理智告诉她,这些奴才们是为她好,可看到徐初盈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冲她讥诮的笑,她又有种身边的奴才们全都背叛了她、是为了徐初盈而拦住她! 急怒攻心,眼前阵阵眩晕,元侧妃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别吓唬老奴啊!”众人一呆,宋嬷嬷眼疾手快将元侧妃抱住大哭起来。 徐初盈嘲讽勾了勾唇,冲甘草使了个眼色。 甘草一脚将地上一块较大的碎瓷片踢了出去,一声脆响镇住了众人,就连宋嬷嬷也脸色一白停止了哭喊。 “大呼小叫干什么!”甘草冷冷道:“惊扰了王妃娘娘,你们自个上王爷面前请罪去!” 宋嬷嬷气得差点儿没也跟着晕过去! 太欺负人了!明明侧妃娘娘都已经被气得晕了过去,甘草却还说出这等话! 众人一凛,谁也不敢吱声。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侧妃娘娘向来跟王妃不和,以前不知明里暗里做过多少加害王妃的事儿,王妃如今得宠,她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王爷为了哄她高兴怎么可能在乎几个奴婢? 众人心中不由暗暗对元侧妃生起了怨恨,尤其是那些在元侧妃跟前不得脸的:从前有好处的时候自己轮不上,如今却无辜被连累! “真是无趣!”徐初盈淡淡一笑,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元侧妃的身体竟变得这样不好了?这动不动的就晕倒的,可不好啊!往后,你们都给本妃小心伺候着!元侧妃可是咱们燕王府的大功臣,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怎么能拖垮了身体没人上心呢!” 她目光一扫,众人慌忙颤抖着声音应是。 徐初盈这才满意一笑点头,看着宋嬷嬷道:“好生伺候着你们主子吧!等她醒了别忘了告诉她一声,明儿,本妃再来看她!” 宋嬷嬷脸色一白,睁大了眼睛,堵得胸膈间一阵一阵抽痛。 还、还来…… “放肆!你这老奴好大狗胆,王妃吩咐,你没听见吗?”半夏低喝。 “是、是,老奴……遵王妃命!”宋嬷嬷忍着吐血的冲动,艰难开口,一字一字说道。 “若忘了,本妃唯你是问!”徐初盈浅浅一笑,带着甘草等一众人扬长而去。 午后,十几只仙鹤和三头小梅花鹿便送了来。 徐初盈见了十分欢喜,笑着命人在花园里放开,看那梅花鹿撒着欢儿在花圃中奔跑,更是开心的咯咯的笑。 忽然又向那亲自送了东西来的高总管笑道:“可有兔子?唔,给我弄七八十只来,我听说啊,这兔子最爱打洞了,嘻嘻,不知道倘若把王府地下都挖空了会是怎样情形呢!” 高总管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识趣的躬身垂首陪笑:“是,老奴这就去办。” 徐初盈挥挥手,命人将一旁的亭子布置了起来,就在那亭中坐下,笑着看那梅花鹿和仙鹤嬉戏。 元太妃听到消息,气得观音像差点儿砸了! 银牙狠咬,好,很好! 昨天来她这儿讨要仙鹤不得,今日她那好儿子就给人家弄了十几只送过去!这算什么? 这分明是故意下她的脸面!这是一巴掌响亮的打在她的脸上! 徐氏那贱人,她真敢! 元太妃阴着脸,满肚子都是气,晚饭几乎没怎么吃就给撤下去了。 而燕王那边,看到这十来只仙鹤,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徐初盈根本就是故意气自己的母妃。 你不是宝贝你那两只仙鹤吗?我还不稀罕呢!我这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燕王苦笑,盈盈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他没说徐初盈什么,却想着好歹该去母妃那里看一眼、劝两句。 于是陪徐初盈用过晚膳后,燕王便故作镇定的说去外书房一趟有点儿要事处理。 徐初盈凉凉的看了他两眼,微微冷笑,一个字也没说。 燕王下意识觉得有两分心虚,讪讪笑了笑,犹豫片刻,到底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初盈嘲讽的勾起唇角无声冷笑。 心中越发觉得哀凉可悲。 这就是血缘啊。 剪不断的血缘。 新的一周,么么哒,求月票哦~   ☆、516.第516章 臣妾不知道王爷会来 哪怕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再做小伏低、再贴情小意、再纵容,可是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元太妃,他还是会紧张、会关心。 元太妃受了很大的委屈吗? 她不给她仙鹤,她从别处要来,她就有理由不爽了? 他并非不知,他的这个母妃对自己做了怎样过分的事! 眼下元太妃是这样,那么,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呢?那个孩子,同样与他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只要那个孩子生下来,他绝不能不管,那她呢?又算什么?岂不变得很可笑! 燕王来到福安殿,元太妃的怒火“唰”的一下便窜了起来,怄着这口气原本不想见燕王,忍了忍,到底命人将他请了进来。 以往,燕王来到福安殿,下意识的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身心暖融融的。 因为这福安殿的主人,是他的母妃。 是他唯一可以不设心防的地方。 可今日,请了安,坐下,燕王没来由的却感到了几分不自然和别扭。 看着坐在主位的母妃,下意识的更觉得疏离。 一切,已经变了! 在他得知她与风青幂合谋暗算自己、得知她暗害他妻子欲取她性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更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感觉,是没法强迫的。 “你看见了吧?”元太妃见他坐着出神一言不发,心中更添一层气,冷笑着道:“你那徐氏王妃,真个好心计、好手段!哀家这张老脸,可算是折得干干净净了!” “母妃想多了,哪有这么严重!”燕王回神勉强笑了笑,道:“盈盈她就是忽然喜欢仙鹤而已,儿子便给她弄了几只赏玩!没有别的意思!” 元太妃冷笑,冷冷道:“既然如此,你来哀家这做什么?” “就是想来看看母妃,给母妃请安。”燕王道。 元太妃重重一哼,“王爷好孝顺!请回吧!你不来看哀家,哀家还能多活几天呢!“ “母妃——” “滚!” 燕王起身,拱拱手道:“既如此,儿子便先告辞了。过两日再来看望母妃!” “滚!给哀家马上滚!” 走出福安殿,燕王长长舒了口气,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并非不在意,只是不愿意在人前表现。 母妃与他,什么时候竟走到了这一步! 他甚至到了此刻也还不明白,母妃究竟为什么那么讨厌盈盈。 他不是再三的解释过了吗?盈盈不是金陵来的探子,是他的王妃…… 旁的事,他都可以答应母妃、顺着她的意,唯独这一件,不行。 等燕王一路慢慢走回明春殿的时候,竟发现院门从里边给关死了。 一推,没开。 燕王一时怒火中烧:反了! 这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知道他还要回来的,她竟然吩咐人把大门给关上了! 燕王气得掉头就走。 他也是有脾气、有尊严的,既然人家这么讨厌他,他还上赶着凑什么? 可没走两步,他又停下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耍小性子他发什么火啊!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乎他呢?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舒坦了许多,毫不犹豫发挥那高来高去的本事,纵身跃进了院中。 看到那正殿中灯火通明,进去的时候,看到那女人正叫几个丫头陪着打牌笑闹得正欢,燕王更是一阵气闷。 如果她已经睡下了,那他心里还好受些。 分明还在这玩着,却把院门给关死了,这也太—— 燕王轻轻一咳,碧罗等慌忙垂手站到一旁。 徐初盈抬头,很不高兴的冲他道:“王爷有话便说,这么吓唬人干什么?好不容易正玩得热闹,您这一吓唬,谁还玩得下去啊!” 怒意在胸口拱啊拱,燕王拼命的叫自己冷静、冷静,轻轻舒了口气,淡淡道:“你们继续。” “不玩了!没兴致了!”徐初盈将牌一推,身子向后靠去。 燕王忍不住了,问道:“明知爷要回来,盈盈为何命人把院子门给关上了?” 碧罗等心头一紧,暗道:来了! 徐初盈吩咐关门的时候,众人便苦劝了一番的。 无奈王妃态度强硬,铁了心的要关,谁能拗得过她? “王爷这话说的好笑!”徐初盈丝毫不把他的脸色当回事,嗤的一笑,道:“王爷可没说要回来,臣妾不知道啊!今晚臣妾就是心血来潮想早点儿把门关了,没想到王爷会来!臣妾还以为王爷今晚会住在福安殿呢!” “徐初盈!” “王爷有何吩咐?”徐初盈嘲讽一笑,眼神蓦地变得冰冷,慢慢站了起来。 她那冷冰冰的眼神瞬间刺痛了燕王,他脸色微变,忙放软了语气道:“没、没有什么!是爷没把话说明白,怨不得盈盈。盈盈啊,爷今晚碰到了点烦心事,心情不太好,方才说话大声了点,盈盈别放在心上!爷那不是有意针对盈盈的!” 众人又好笑又好气又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垂着头忍得好苦,同时也有点目瞪口呆! 王爷这也真是—— 徐初盈却不领情,依旧冰着眼神淡淡道:“王爷用不着特意解释,王爷是燕王府的主子,是臣妾的天!王爷见过有人那么不自量力跟天作对的吗?所以,不管王爷想怎样,臣妾都没有半句异言的!” 燕王的脸色又微微的变了。 这女人真是、真是—— 他不敢再开口,生怕一开口两个人就吵起来。 他不想自己和她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燕王转身,进了书房。 徐初盈便笑着招呼碧罗等众人:“来来,本妃忽然又有兴致了,咱们接着玩!今晚通宵!” 两个人算是无声无息进行了冷战。 次日虽然在一张桌上吃饭,可是面对面的坐着相隔老远,全程徐初盈都没有抬头朝燕王看上一眼,也没有说话。 燕王见状,便也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的。 然后,他出去了。 等他回来,徐初盈已经用过晚饭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在里边干什么。 他也没好意思去推门。 而一天天的,徐初盈越发把整个王府折腾得鸡飞狗跳。   ☆、517.第517章 鸡飞狗跳 玉琼殿不用说了,几乎天天都要接待她一次。 元侧妃被她气得几乎要发狂,这些天没有一天能够睡得着的,双眼明显的显出两个黑眼圈,气色憔悴黯然,仿佛老了上十岁。 她甚至听从了宋嬷嬷的苦劝表示要去庄子上休养,都被徐初盈给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徐初盈不许她走,她根本就出不了王府的大门! 这一气,更甚。 薛夫人、秦夫人,也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除了处理事务,连门都不出一步,就怕触了王妃的霉头。 昭美人胆子小,干脆不出门。 花园里被那些仙鹤、兔子、梅花鹿什么的弄得乱七八糟,就连花房里精心培育的供元太妃那边每日采摘供奉佛前的新鲜花卉,也被徐初盈毫不客气的截了胡,连片叶子也没给元太妃留下! 心血来潮,徐初盈又跑去厨房指点一番,结果是府中下人们的伙食得到了改善,而那些主子们则等到天黑晚饭才匆匆的给送到…… 玩得腻了,又招了王府中养着的那些歌舞姬传了来,在花园里某处布置起来,欣赏歌舞升平、吹拉弹唱,好不快活。 有时兴致来了,命人到玉琼殿外去表演,闹得元侧妃一晚上都没法睡觉。 元侧妃不是没派人出去赶那些歌舞姬,可那些歌舞姬都是领了王妃的命令表演的,玉琼殿的人谁敢动手赶人?就连宋嬷嬷也不敢! 元侧妃倒是敢,可她是主子啊,能亲自去做这种掉价的事儿吗? 心里把徐初盈恨了个透,这贱人到底是个什么怪胎,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没下限的事儿来! 这么阖府闹腾下来,一直忍了又忍的元太妃终于坐不住了! 而且,看着儿子把徐初盈纵成这副模样也不管,她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元太妃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来到秋芳阁,今日徐初盈便是在那儿调摆开阵势命人吹拉弹唱。 元太妃老远便听到管弦丝竹传来的靡靡之音,来得近了,那翩翩舞姿以及女子们甜美的歌声,娇笑声传入耳中,令她心中隐忍的怒火一下子拱得老高! “都给哀家停下!”元太妃冷着脸一声厉喝,正在调弄丝竹管弦、起舞欢歌的歌舞姬们一个走掉走神、低低惊叫着停了下来。 有那正起舞的收不住势,重重的往地上摔了跤,也不敢呼痛,慌忙爬了起来躬身退到一旁。 “太妃来了!”徐初盈慵懒的从软榻上起身,袅袅上前,屈膝施礼含笑道:“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 “哼!”元太妃重重一声冷笑,无不嫌恶的盯过众人,怒斥徐初盈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堂堂王妃如此胡来,成何体统!你看看你这个样,把燕王府弄得乌烟瘴气,还嫌不够丢人吗!” 众人噤若寒蝉,敛神屏息。 徐初盈那咯咯的轻笑声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太妃娘娘可真会说笑!”徐初盈笑道:“这些歌舞姬都是王府中养着的,臣妾闲来无事,便拉她们出来表演表演,省得技艺生疏了伺候王爷的时候出了差错惹王爷不快,这是正经事儿,如何胡来呢?” “还敢狡辩!”元太妃胸前急速起伏,冷冷道:“哀家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王妃!你若不想当王妃了就直说,哀家成全你!” “那么臣妾先谢过太妃娘娘的成全!”徐初盈说着屈了屈膝,笑道:“臣妾还真的不太想当了呢,请太妃娘娘废了臣妾王妃之位吧!太妃娘娘不是属意元侧妃吗?正好可以把她扶正了!” “你!”元太妃铁色铁青,阴沉得几要滴出水来。 她没想到徐初盈竟然真敢说这话! 她难不成真不在乎王妃之位? 自己那侄女,她当然想扶她为正,可她心里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了!听了徐初盈这么说,怒意更甚。 “别以为哀家不敢!” “是臣妾不敢才对!太妃娘娘有什么不敢的!”徐初盈无不讥诮。 “好!你很好!徐初盈!哀家——” “太妃娘娘,”兰嬷嬷一看要糟,忙陪笑劝道:“王妃废立何等大事,怎么也得同王爷商量才是啊!” 王妃这些天把整个燕王府折腾成什么样谁没有眼睛看在眼里? 王爷都把她纵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会废了她的王妃之位? 可太妃娘娘被王妃这么话赶话的,又如何下的来台?少不得,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插嘴了。 元太妃的确有点儿骑虎难下,王妃废立,并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须得王爷点头下令方名正言顺。 她那儿子如此强势,又被徐氏迷了心窍,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心里正怒着,听了兰嬷嬷这话心头略松,正想冷哼着下这台阶,徐初盈却抢先讥诮:“这种小事儿有什么好商量的?太妃娘娘您可是王爷的亲娘啊!就算您杀了人,王爷也得替您埋了善后!区区废立一个王妃,算的了什么!王爷对您那么孝顺,肯定不会驳您的回的!所以也别那么费事儿了,痛快点,废了臣妾吧!这个王妃谁爱当谁当,臣妾还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众人脸色大变,震惊的睁大眼睛,四五十人的现场,鸦雀无声。 元太妃难堪极了,她是来找茬的,不是来示弱的! 徐初盈这话,根本将她逼进了死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很好!希望等会儿王爷来了,你也能这么说!”元太妃冷冷一笑,上前端然安坐,冷冷吩咐兰嬷嬷:“立刻去把王爷找回来!” 兰嬷嬷如释重负,答应一声转头几乎是飞奔而去。 元太妃薄薄的唇抿了抿,又向徐初盈冷笑道:“坐下吧!别等会又跟王爷告状哀家欺负你!” 元太妃一时心情大好,这贱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自己的儿子是个多么骄傲、高傲的人元太妃很清楚,被这贱人这般嫌弃,他不动怒才怪! 就算这贱人见了儿子反口,可在场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容不得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今日这废立之事一定,日后想要挽回,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没有了王妃的身份,要动这贱人也无需顾忌,可就容易得多了。   ☆、518.第518章 废王妃之位? “太妃娘娘一向来对臣妾照顾有加,臣妾心里一直都记着呢,怎么会告状太妃欺负臣妾呢!”徐初盈笑着回答,满不在乎的坐下。 元太妃连声冷笑,目光毒蛇一般盯着她,眼皮轻轻一眨,收回了目光。 让她得意,等会儿王爷来了,看她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很快,燕王就来了。 看到自己的母妃那冷得能掉下冰渣子的脸色,再看看徐初盈那一脸的云淡风轻,嘴角还噙着浅浅的闲适的笑容,燕王的头皮就隐隐的有些作痛。 这阵子他虽和徐初盈冷战着谁也没跟谁说话,但他还是住在明春殿,两个人还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进进出出有的时候也会碰到。 只不过,谁都不搭理对方罢了。 这阵子她做了什么,他也都是知道的。 不过,他还真没往心里去。 她心里有怨、有气,与其闷出病来,倒不如随着她折腾。 等她折腾完了,发泄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此刻看到母妃出现在这儿,燕王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怎么忘了母妃呢?她这样折腾,母妃那是肯定看不下去的啊! 他应该早早跟母妃打声招呼的…… “怎么回事?”燕王上前跟元太妃见了礼,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所有人身子一僵,心中一凛,下意识微微缩肩弓背,忍着呼吸都不敢大声。 元太妃恨极了徐初盈,打定主意要她自打嘴巴,便“嗤”的一声冷笑,冷冷道:“王爷可自己问问你的好王妃刚才都说了什么!” 燕王的心微微一沉,抬眸看向徐初盈,眸中意味不明,有点纠结和犹豫。 母妃既然这么说,不用想他便知盈盈方才肯定说了些不好的话。他不想让这么多人看着,这种事,还是关起门来解决比较好。 “这儿风大,母妃,我看还是去福安殿再慢慢说吧!” 元太妃却不干,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事情闹得越大,儿子的态度就必须得明确,否则,他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就在这儿!”元太妃冷冷道:“你那王妃刚才说了什么,这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也没什么好避嫌的了!徐氏,你说呢?” “太妃娘娘说怎样,便是怎样!哪儿有臣妾说话的地方呢!”徐初盈依然笑得美丽妩媚。 她抬头看向燕王,嫣然一笑,道:“刚才臣妾在这儿欣赏歌舞,太妃娘娘就来了,说臣妾成何体统!胡闹!可是,这王府中养的歌舞姬,又不是外头的人,臣妾只不过检验检验她们的技术而已,算不得胡闹吧?太妃娘娘听了就大怒,怪臣妾顶撞,于是,便派人去请王爷了!王爷,事情就是这样!” 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母妃……”燕王看向元太妃,很有几分无奈。 这看歌舞跟听戏看戏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都是消遣而已,且这些歌舞姬又不是外头来的,本就是王府中养着以备各种宴会需要的,盈盈传了她们取乐,并无不妥。 元太妃脸色却是狠狠的变了,怒喝道:“谁跟你说这个!你不是说不稀罕当燕王妃、巴不得被废了吗?怎么?当着王爷,这话说不出来了?” 燕王的心狠狠一抽,霍然看向徐初盈。 母妃说什么?盈盈她——她真的对他已绝情至斯吗? 燕王的心钝钝的痛起来,心内一时灰败之极。 他在她心里,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她这是——真的不要他了? 徐初盈却是一愣,脸色微变,眼眶渐渐的就泛着红。 “太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徐初盈忍着泪哽咽着,却拧着脖子倔强的道:“就因为这事儿,太妃娘娘斥臣妾胡闹,便说要废了臣妾的王妃之位,说臣妾配不上王爷、不配做燕王妃!臣妾是晚辈,能说什么呢?还是兰嬷嬷说这种事儿最好王爷做主,这才去请了王爷来……太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想废了臣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您怎么想是您的事儿,别把这么大罪名扣臣妾头上。” “你说什么!”元太妃可万万料不到徐初盈居然会这么无耻的矢口否认,气急败坏怒道:“胡说八道!哀家还没老糊涂!刚才你分明口口声声叫着不稀罕、这么多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你空口白牙!” 徐初盈一眨眼睛,两串泪水便顺着莹白的小脸滚落了下来,红着眼眶委屈得猫咪似的呜咽道:“太妃娘娘,臣妾有多傻才会主动求废呢?这个道理,相信是个人便能明白吧?太妃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太可笑了些?这儿的人是多,可王府中人,谁敢驳斥太妃娘娘的话,自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可您这般冤枉臣妾,臣妾不服!” “你!你!”元太妃气得心火狂窜,恨不得将徐初盈抓过来暴揍一顿,可徐初盈这番话合情合理,这众目睽睽的几十个证人,竟是半个也无用处了! 众人亦齐齐震惊,王妃娘娘这可真是,真是—— 没有人傻,各自继续低头缩肩降低存在感。最好主子们把自己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便到此为止吧!”燕王心头一松,哪儿还容得继续纠缠下去? 听到徐初盈否认的话,便足够了! 他不想再听,或者说,是怕。怕听到不愿意听的。 不等元太妃再说什么,燕王已经强硬的吩咐兰嬷嬷等众人将太妃送回福安殿休息,又喝命那些歌舞姬也都滚回去。 元太妃气得倒仰,狠狠的瞪着徐初盈,这个贱人,她竟然会反口!她的骨气呢?她不是看起来又倔又傲的吗?却行此卑鄙小人行径,无耻! 可徐初盈就是反口了,且这些奴才们的证词因了她那句话根本就做不得数,自己就算再气、再坚持,也没有用! 她儿子的心思她清楚,除非逼得退无可退,否则绝无可能废了徐初盈! 元太妃重重一哼,阴森森的盯了徐初盈一眼,起身便走。 徐初盈却不走,也不准那些歌舞姬走,没事人一般笑道:“刚才演到哪儿了?继续继续,谁准许你们走的?本妃还没有看过瘾呢!” 众人一僵,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519.第519章 她一点也不喜欢 所谓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就是如此了! 燕王眉头蹙了蹙,“盈盈!” 徐初盈“咦!”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燕王,诧异笑道:“王爷还没走吗?可是有何吩咐?” 燕王一噎,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他脸色不虞的转身离开,没再说什么。 没走几步,便听得背后传来那女人若无其事的轻笑声和管弦丝竹之声。 燕王的脚步顿住,忍了忍,到底忍住了没有转身去看一眼。 心情却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重起来。 一种莫可名状的烦躁在心底滋生。 他的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微了?然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做不到让时光倒流,是不是从此他与她之间,便再也不会有亲密无间的一天? 徐初盈脸上带着笑,优雅慵懒的斜斜靠在软榻上,笑吟吟的欣赏着眼前的歌舞,只是目光却是放空的,脑子里也是空的,心里,更是空荡荡的难受。 她不喜欢这燕王府,一点也不喜欢! 只要在这儿,她就不得不清醒的面对丽泽殿里大着肚子的风青幂。 多么讽刺!那个含情脉脉对她说从此她是唯一的男人,风青幂的肚子里却怀着他的子嗣! 是夜,明春殿前廊上,徐初盈靠在门廊柱子上,怔怔的望着前方出神,宽大的粉色外袍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裙裾轻轻摆动,夜风吹拂着披散在肩背的秀发,她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孤寂,还有一点淡淡的凄凉。 月色很浅,一弯银钩斜斜挂在苍穹,冷清清的。 不知怎的,眼泪就慢慢的涌了上来,慢慢的迷蒙了视线。 月光变得支离破碎。 双颊一凉,泪水无声流过。 “盈盈……”身后响起的低哑的男子的声音令她的身子微僵,随即飞快的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 她倔强的依然那么站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 身后的男人也沉默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盈盈!”燕王低低一叹,万般无奈而痛苦道:“你到底,要爷怎样呢!” 眼中一热,泪水滚落,心也狠狠的痛了一下。她深深吸了口气,冷然道:“我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 虽然她怎么折腾他都纵着她,可她还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快乐,反而心情越来越糟糕、越来越沉重。 那种酸酸的、辣辣的,微甜却带着痛与苦的种种的滋味混合着,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她怨他给了她承诺却做不到,怨自己就是个傻的怎么那么轻易便信了他?更怨分明决绝心却依然不争气的会痛! 燕王心口狠狠的抽痛了起来,手心一紧,脸也变得煞白。 “明日,爷送你去庄子上。”沉默了片刻,燕王终于低低的说道。 然后,他就看到徐初盈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他嘴里苦涩,只有这话,才能让她动容有反应了吗? “真的?”徐初盈转身,回头,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眼睛看着他,眸中的期待毫不遮掩。 燕王的心更加钝钝的痛起来。 原来她真的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吗! 离开燕王府,离开——他! “真的,”燕王点点头,目光变得温柔,嘴角还牵扯起了一丝笑,柔声道:“还是去苍月山庄吧,毕竟那儿你也住的习惯了。那些怠慢你的人,爷早已都打发干净了,你放心住下便是!只有一点,盈盈,别离开爷!别起离开的念头,可以吗?” “好啊!”徐初盈微微扬头,冲他笑了起来,若非看到那莹莹点点亮的出奇的目光,根本不相信就在刚才她还哭过。 “王爷放心,臣妾没有这么傻!”徐初盈很干脆的一笑,“再说了,臣妾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耐啊!” “这个胆子也不能有!”燕王的心一紧,低沉黯哑色声音染上了一抹无法形容的凌厉和决然,他一字字道:“盈盈,如果你敢离开,所有伺候过你的人,爷会让她们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爷会穷极一生、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你找回来!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 徐初盈心中发冷,蓦地寒凉。 她轻轻嗤声,轻轻道:“哪怕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燕王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一把,痛得窒息。 “是,”他冷声道:“哪怕,就这样过一辈子!” 只要能看到她,知道她在他的掌控之内! 徐初盈便不再说话。 燕王也不再说,沉沉的眸光,只是那么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王爷还有何吩咐?”半响,徐初盈低声问道。 “没有了!” 徐初盈点点头,“王爷放心!”她敛衽屈膝施礼,随即默默进殿。 夜风清凉,燕王却没来由感到满心烦躁,沉默了半响,终也慢慢的回去了。 次日一早,徐初盈一行人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燕王府。 玉琼殿上下,终于齐齐的松了口气。 元侧妃纵然嘴里不承认其实已经怕了徐初盈发疯一般的折腾自己,这天晚上却明显的睡得安稳了许多。 再次回到苍月山庄,徐初盈才发现变的不可谓不多,一大半的下人都换成了生脸孔,就连管家也换了。姓还是那个姓,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 众人对她,也更加的卑微小心翼翼。 徐初盈自然明白这一切因何而变化,心中顿生物是人非之感。 燕王送她到此,匆匆安置好,便离去了。 徐初盈也没有在意。 可是晚上,燕王再次出现在庄子中时,徐初盈终于皱了皱眉。 “王爷最近很闲吗?”徐初盈问道。 燕王冲她笑笑,道:“爷今后也住在庄子里!盈盈在哪,爷就在哪!” 徐初盈一愣,一张脸立时就垮了下来,实在憋得慌! “可是王爷每日往燕城来回的跑,不嫌辛苦麻烦吗?” “不辛苦、不麻烦!” “可臣妾会有麻烦,”徐初盈感到憋屈郁闷极了,愤愤道:“王爷这样做会为臣妾招来骂名的!王爷要害臣妾,也不是这么个害法!” 明天的更新一定要看哦!O(∩_∩)O~   ☆、520.第520章 她又淡然了 “不会。”燕王柔声道:“爷怎么舍得让盈盈招骂名呢?天黑之后爷才出城,看守北城门的如今都是爷的心腹,所以盈盈大可放心!“ 徐初盈:“……” “疏影苑不大,既然王爷要在这儿长住,还是把望月阁收拾出来吧!”徐初盈冷着脸道。 燕王高高挑了挑眉,很明显十分不情愿。 见她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却又不忍,只得很没脾气的点头:“嗯,明日就叫人好好收拾,这几天暂且住在这儿,盈盈不会把爷赶出去吧?” 这话说的! 徐初盈轻嗤,“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哪里有臣妾赶人的份?要赶也是王爷赶!” 说毕愤愤的去了。 原本她以为,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可以好好的收拾收拾、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沉淀下来,能够好过一点。 虽然在王府中整治元侧妃整治得很痛快,把元太妃气个半死更是痛快,可是,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不由暗自苦笑,她果然不适合做坏人!报复别人,却把自己也弄得乱糟糟的乱成一团。 好容易他良心发现,终于让她离开那糟心的地方,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暂时痛痛快快的呼口气了,谁知,他却死缠烂打的也跟了来! 她能有好脸色、好声气给他吗! 燕王原本是想借着“暂住”的由头先登堂入室,然后再厚着脸皮把暂住变成长住,可听了她那么说,便明显的感觉到此路不通了。 他不能把她逼得太急、太紧,明日,还是搬去望月阁吧! 两处院子本就相隔不远,唔,过阵子可以试探着将两堵墙打通,把中间地带砌墙圈进来,两个院子连成一个…… 次日,看到燕王主动离开疏影苑,徐初盈心情总算好了些,那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松了一松。 没两天,赵素卿又来拜访。 徐初盈在燕王府的作为,尽管燕王冷厉的吩咐过一个字不许往外透,可毕竟阖府上下那么多人,悠悠众口,如何真能完全禁得住那么多人的嘴巴? 当然,王爷的禁令也不是不管用,至少吓住了绝大部分人,剩下那一小部分本就嘴巴不牢靠喜欢传话的也不敢可着劲儿的说,实在憋不住了才马马虎虎的说个含糊。 所以,外间还是略有耳闻的。 赵素卿当时就急了,递了帖子求见,徐初盈却没见她。 她不想让赵素卿看到那般的自己。 这到了庄子上,自然就不一样了。 赵素卿也不知该如何劝她,没有爱哪来的恨和怨? 就比如她和霍楠,霍楠哪怕再娶十个小老婆、个个小老婆都怀了孕,她也照样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爱有多深,这反弹而来的恨和怨便有多刻骨。 她也没法劝。 既没法劝,那便索性不劝。赵素卿在庄子上住了两天,与她有说有笑的,倒是好好的陪了她两天。 末了离开时,赵素卿柔声低道:“王妃,别苦了自己!拿旁人的错来惩罚自己,臣妾僭越,王妃岂不觉自己太傻了吗!人生苦短,开开心心的才是。就像臣妾一样,臣妾当初不得不嫁入霍家,当时想着苦,可如今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这日子,臣妾就这么随着心意过着,谁也休想影响了臣妾!可臣妾瞧着,王爷待王妃,是真正用了心思的!如果可以试试的话,王妃何不试试重新接纳呢?” 徐初盈心中温暖,眸中亮晶晶的,笑道:“赵姐姐的话,我记着了!往后得闲了,赵姐姐常来看看我!” 赵素卿点头笑着答应,上车离去。 徐初盈看着她的马车远去不见了,方转头慢悠悠的朝庄子里走去。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还要她来提醒自己,自己还真是钻了牛角尖了! 不守承诺的不是她,她为什么还要因此而愤懑伤心?还真是拿他的错来惩罚自己了…… 至于最后一句话,徐初盈根本就自动忽略了没当回事。 苏嬷嬷却把那话听进了心里去。 晚间一旁服侍时,使个眼色将众人无声屏了出去,苏嬷嬷将话题往这上头引,忍不住叹息着劝道:“王妃啊,老奴倚老卖老的多说几句吧,霍少夫人说的没错,奴婢们也都有眼睛一一看在眼里,王爷待王妃,已是极好了!天底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王爷待自己的王妃如同咱们王爷这般!王妃您为何就不能原谅王爷这一次呢?这次的事儿,就是个意外呀!” 徐初盈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嘴里慢慢泛起苦涩。 她轻叹道:“奶娘,你不懂的!” “老奴的确不懂!”苏嬷嬷叹道:“发生了这种事,老奴也为王妃您难过、为您不平!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王爷又如此放下了身段,料想往后再也不会发生此等事情了,您何必定要如此呢?看着您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老奴这心啊,也没一刻平静的!” 徐初盈猛的抬头,低而愧疚道:“对不起,奶娘!我又让你操心了!” “王妃说哪里话!”苏嬷嬷笑叹着,满是怜惜疼爱,“奶娘活着便全是为了您,除非哪一日这双眼睛闭上睁不开了,不然啊,总是为您操心的!只是,老奴想看到您快活一些!” “奶娘!不要胡说!”徐初盈心头一跳,不悦瞪了苏嬷嬷一眼,惹得苏嬷嬷倒是好笑。 沉默片刻,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奶娘,我现在就过得很快活,真的!所以,您不要再担心我了!” 苏嬷嬷轻叹,沉默片刻到底忍不住又道:“可是您和王爷——” “这样就挺好!”徐初盈自嘲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同他闹腾了,也不会再跟燕王府的人折腾。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夫妻,不都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各尽职责的这么过着吗!以后,我也会这样和和气气的同王爷过日子的。” 苏嬷嬷将信将疑,很是仔细的打量了徐初盈两眼,见她眉眼平和,眸光清明恬淡,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没有哪里不对。 可是,苏嬷嬷就是觉得不对。   ☆、521.第521章 他怕她无欲无求,是真的怕 面对这位一向来很有主意、脾气又执拗的主子,苏嬷嬷一向来也是没有什么法子的,轻轻叹道:“王妃您比起老奴可聪明多了!您既然想通了,那定是想通了!看到您好好的就成!” “嗯!”徐初盈冲她点头一笑。 苏嬷嬷也笑笑,一抬头,看到燕王站在门边,笑容微僵:“王、王爷。” 徐初盈也下意识看过去,起身施礼。“王爷。”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了多久。 燕王面无表情微微点头“嗯”了声,目光却是紧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初盈,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苏嬷嬷见状,屈膝施礼,轻轻退了出去。 燕王站到徐初盈跟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灯火,造成的阴影笼罩着徐初盈,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了一种压迫感,沉沉闷闷的。 她僵硬的抬了抬眸,看了燕王一眼。 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双眸子幽暗若潭,深不可测,多望一眼便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万劫不复。 “王爷,可是有事?”徐初盈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问道。 燕王喉头动了动,低哑着嗓音道:“盈盈,在你心里,爷永远也不能够被原谅了,是吗?” 刚才,站在门那边,他又看到了她面上那种曾经熟悉的云淡风轻的神情,又听到了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温柔的声音,贤妻良母! 可是他的心,却被狠狠的刺痛了!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她,甚至,是厌恶、是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去打破撕裂这种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表情。 他宁愿她同他闹、宁愿她折腾。 那样至少说明,她心里有气,是在乎他的。 他怕她无欲无求,是真的怕。 徐初盈身子微僵,哂然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王爷,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燕王的脸骤然一白,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除了这件事,自然还有别的事。 她这是,要把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笔勾销! 不,他不许! “你到底要怎么样!”燕王有些狂躁起来,忍着怒意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那次是个意外,我保证再也不会有、再也不会有了,为什么你不能再信我一次!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非要这么执拗!” 这些日子她一直对他不搭不理,他怎么放低身段纵容讨好都没用,他原本就不是个耐心太好、会做小伏低的人,能忍到今日发作,已经是极限了。 徐初盈微微冷笑,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望着他,冷冷道:“意外?既然是意外,原本就不在控制之中,既然如此,你又拿什么来保证以后不再有?高晏,跟我一样,你也清醒清醒吧,别再那么幼稚了!你的身份地位,注定会有无数的女子前仆后继不怕死的想方设法送上门来,你能防得了几次?总有一天,我会老去,十年、二十年后,我老了,可你的身份和地位依然会吸引无数的女子涌向你,你真的还愿意拒绝吗?对不起!我没有那个自信!到了那时我没有那个自信能跟娇美得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们比!所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想过!” 燕王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是那种贪图美色之徒吗?十年、二十年?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可能假设,你便不要我了?” 徐初盈简直要被他给气笑! “对”她很干脆的应答,“就为了这点假设,我不要了!不要了!” 她眼中渐渐湿润,他的身影在她面前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她睁着眼睛忍着不让泪水滚落下来,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我愿意不管不顾的去赌一把,哪怕最后会输得只剩下痛苦和凄凉!可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输了!高晏,你让我还怎么给你机会?不可能了!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让那个意外变得不存在!可,你能吗?” 受过一次伤情有可原,可若同样的伤受两次,那就是傻了! 她再爱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燕王哑口无言,心里又闷又痛,又恨又怜,“那个孩子我不会承认,一生下来我就叫人远远送走,不入族谱,此生不见!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徐初盈冷笑摇头,他根本就不明白! “我累了,你请回吧!”徐初盈忽然就觉得不想再和他说了,疲惫的掉过了头。 身后的人,半响没有动静。 蓦地,手腕一紧,一阵疼痛,已经被他握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徐初盈吃了一惊,回头怒视挣扎。 一股气恼徒然而生,他想干什么! 燕王的力道哪里是她想挣扎便能挣扎得开的? 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握着更紧了紧。 他扣住她的手腕举在身前,眉目间染上了一层疯狂和冷厉,“我不能让时光倒流,我只能尽我所有的一切用这一生补偿你!不管你要不要、愿意不愿意,徐初盈,我都要定你了!你想淡然处之,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过日子,休想!你不能把我撇在一旁!” “你简直疯了!放开我!”徐初盈气得抓狂,眼中几欲喷火,从来没觉得这么愤怒而恼恨,恨他的横蛮不讲理,也恨自己的柔弱! “不放!”燕王比她还要干脆,干脆中带着王者的霸道,“你是我的妻子,还要给我生孩子,燕地的将来可全指望你的肚子了,我凭什么放开你!” “无耻!”徐初盈怒极大叫。 “那就无耻!”燕王冷笑,眸光骤然一敛,****翻腾,身体深处这些日子被强压下去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的叫嚣着。他的眼,渐渐染上了赤红的火。 徐初盈气急败坏的骂着挣扎着,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这般在他身上扭动挣扎,不时的摩擦、气息的紊乱,以及她身上独有的味道若有似无的窜入他的鼻中,这一切,无不深深的刺激着这个男人。   ☆、522.第522章 他这是要用强吗? 他喉头动了动,突然猛地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推倒在榻上,倾身压了上去便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馨香的味道,令他狂性大发,粗鲁而强势的攻城略地撬开了她的唇,掠夺着她口中的甘芳甜美。 这滋味,令他魂牵梦绕,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他仿佛沙漠中奄奄一息时遇到甘泉的旅人,疯狂的掠夺攫取着她的美好,疯狂的叫嚣着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大得出奇的力道吮吻着她的舌,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徐初盈被他吻得几要窒息,又气又恼又恨,拼命扭动身体激烈挣扎,这般的挣扎跟挑逗引诱无两样,简直要了他的命,下腹那火热****得要炸了,身体的叫嚣几近沸腾! 亲吻的力道稍稍放松,霸道中带着几分温柔,一手却抽了出来,探入了她的衣襟中。 冰肌玉山,触手温软滑腻,燕王闷哼一声,粗粗一喘,手上四下游移揉搓,哑着嗓音在她耳畔低低道:“盈盈,盈盈,咱们不闹了好不好!给爷好不好!” 徐初盈心中又酸又痛又恨,得到自由的嘴一下痛哭出声,泪水如泄堤河水汹涌而出,被他吻得红通通的小脸上满是眼泪,发丝凌乱,好不狼狈。 她好难堪! 他这样,是把她当做什么了? 便是从前两人关系不怎样时,他也从来没有对她用过强的,这让她联想到强、暴两个字! 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堪、好难堪!难堪到这一刻她恨不得去死! 这就是他对她的爱吗? 徐初盈越想越伤心,越想心越刺痛,哭得凄凉悲哀无比。 燕王从没见她哭成这样,呆了呆,猛的回过神来心中大痛。手忙脚乱的帮她拢住了衣裳,伸手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掠到一旁,又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爷不好!都是爷不好!别哭、盈盈你别哭啊!” “你走开!”徐初盈哭着,猛的将他推开,捂着脸哭着一头冲了出去。 “盈盈!” “王妃娘娘!”苏嬷嬷等在外头听着这屋里的动静,早已吓得腿脚发软,心怦怦的乱跳不止。 见徐初盈这么冲出去,又是吓了一跳,竟是连追赶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徐姑姑率先反应过来,急得跺脚:“快追!快追呀!” 不是她不想追,而是她也腿脚发软动不得了! 王爷那怒意,除了王妃,闻者心惊,没有人不怕的。 甘草、半夏到底是习过武之人,无论身体素质还是个人反应都比旁人要更快一些。 两人反应过来一凛,忙一起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半夏跌跌撞撞的奔了回来,急得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妃骑着马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燕王心头大震,忙从次间里冲了出来。 一时精神失控、身体失控把她吓得哭成那样,燕王既愧疚又懊悔,见她冲了出去,他想着她多半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见他的——且他也没脸这会儿去见她,又想着外间这么多的奴婢,自然会小心伺候着。 可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冲了出去,还骑着马跑了! 她那骑术原本就不怎么样,加上又是大晚上,又是情绪失控之下—— 燕王简直不敢想,狠狠瞪着半夏怒道:“哪儿来的马!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不拦住王妃!” 半夏一个哆嗦差点没栽倒,结结巴巴的道:“就、就是王爷拴在院子外头的马……王妃、王妃,奴婢知罪!” 燕王哪里还有空听她啰嗦,早闪身追了出去。 他的马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好马都有灵性,认主,除了他根本没人能驾驭得了,根本骑都不可能骑得上去。 但她不一样。 两个人好的时候,他的一切都同她分享,当然包括这马。 所以,这马认他,也认她! 燕王急得简直要冒火了,追到庄子外头,已经有人牵着马侯在那里,指了个方向道:“甘草姑娘刚刚追了上去!” 燕王也不答话,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心中悔恨不已,他真是糊涂透顶了,怎么能那样强迫她?她那性子外柔内刚,从前便是敬着他的时候,说不要便不要,哪怕惹怒了他掉头就走也不会出声挽留,如今她心里的刺还在,他却要强她—— 燕王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了?要是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他还能活吗! 心狠狠一抽,无边的恐惧潮水般蔓延而来,燕王身心发冷,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很快就追上了甘草,摆在甘草面前的,是两条路。 “王爷!” “可追上王妃了?” 甘草摇摇头,苦笑道:“王妃的马速度太快,属下爱不及等马,只身追赶,追出来的时候已经跑得没影了,这又是岔道,属下——” 燕王更心急如焚,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握着缰绳的手也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了起来。 他不敢去想!什么都不敢去想! “本王从右边这条道去追,你赶紧回庄,把能调动的人都调动了,快去!” “是,王爷!” 甘草一声未完,燕王已疾驰而去。 他只能赌一把。 不管对不对,她的骑术不怎么样,应该都跑不远的对不对?而且,她一向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夜风一吹,冷静下来,她自然也会放慢速度的…… 她的运气一向来不错,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燕王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庄子里调来的几十人将这方圆五六十里搜了个遍,天渐渐亮了,却依然不见徐初盈的影子。 燕王双眼通红,紧绷的脸上尽是冷厉。 事情变得不对了! 她极有可能—— 燕王立刻下达了几条命令,燕城附近所有城镇戒严,进出进行严格检查;如同上次她失踪一般将王府内院、元家、薛家等统统控制;派出大量的亲信、亲卫拉网式的搜寻徐初盈的踪影。 半天过去,人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她骑的马。 那匹马已经死了,是中了有毒的暗器,被人拖到茂盛的草丛中遮盖着。 今天7更哦,求票~~~   ☆、523.第523章 王妃失踪 当看到这匹马的时候,燕王喉咙一甜,惊怒攻心,再忍不住一口鲜血涌吐了出来。 “王爷!”随行亲卫们大惊。 “无事,”燕王抹了抹嘴角,冷冷道:“命令所有城镇、码头、陆上关卡,严查进出,所有可疑人员一律扣押!继续给本王搜,一夜之间,本王不信那些人能逃得了多远!敢动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教他们生不如死!” 甘草亦忙道:“如此说来,王妃定无生命危险,王爷您冷静些,一定能找到王妃的!” 燕王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盈盈定是被人给劫走了,这么说来早就有人盯上了她,昨天夜里正是个机会,所以,就下手了! 苍月山庄要彻查,庄子周围这些天有什么可疑人出现过也要查,王府周围前段时间出现过什么人也要查——以及,王府内部…… 真该死! 燕王悔得无以言表,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他不那样,盈盈也不会失控跑开,也就不会—— 这时候,也不知她身处何方?可有受苦? 也不知她究竟落在什么人的手里,而那些人,又有什么目的? 他心急如焚,他悔恨,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却不能救她! 这种无力的感觉,生生要将他逼疯! 为何他与她之间,要平添横生这么多的波澜!她已经受了很多苦,他只想好好的疼惜她、怜爱她,宠她、护她一辈子!用一辈子来弥补他的错! 可为什么一次次的却又出差错! 如果她回不来—— 不,不会的!她一定会回来! 他说过,如果她离开了,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王爷,”商拂走了过来,神色凝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说!如何?”燕王心一紧,目光灼灼紧盯着他。 商拂抱拳,沉声道:“属下去了小王叔住的别院,可是,据他的贴身侍从说,昨天夜里小王叔接到了一封信,然后便匆匆的出去了,之后,没有再回去……“ 燕王一阵眩晕,脚步狠狠的往后顿了一下。 “王爷!”商拂心中一紧,急忙道:“您冷静!” “本王没事,”燕王抬手,寒戾气息徒然而起,冷声道:“本王从来没这么冷静!看来,这下手之人,很了解咱们燕王府啊!吩咐商四商五,出动所有铁卫寻找王妃和小王叔,商八辅助!听着,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他们!” 商拂听他这么说,心中稍安,忙恭声应是,转身急急离开。 原本他还生怕王爷会疑心王妃和小王叔怎样故而紧张,还好王爷没这么想。 燕王自然再不会这么想。只要徐初盈能够回到他身边,别说他相信她心里根本没有小王叔,就算她心里有,他也不在乎了! 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做他的王妃就好! 他会用一辈子去重新捂热她的心,不死不休! 何况眼前的情形这么明显,分明是那些人抓住了盈盈,以盈盈为饵引出了小王叔,如果不出所料,她和小王叔应该都落到那些人的手里了。 会是谁?劫走了她,又劫走小王叔? 燕王眉头紧紧的拧着,饶是他一向来冷静睿智过人,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若是为了对付他,劫走一个她已经足够,为什么还要把小王叔也捎带上?谁不知他和小王叔关系势同水火? 燕王府中,众人很快也知道了此事,却没有一个明着敢谈论半个字的。便是背地里,也只敢偷偷的在大晚上的时候与一二知己小声的议论两句。 王爷那冷厉的气势,那仿佛一触就炸的冰冷神色,府中碰见,无人不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谁又敢不怕死的议论王妃之事? 搜寻工作已经过了三天,依然一无所获! 燕王变得更加急躁暴戾,所有回事的属下奴婢们没有不挨骂的,众人提心吊胆,在惊惧中战战兢兢度日。 于是,这日碧绮主动求见王爷,在众人的目光中,就变得天神一般的高大了! 好叫人佩服的胆色! 燕王哪有心思见碧绮?本是大发脾气要赶她走的,心中突然一动又命人传了进来。 碧绮虽一开始是燕王安插在明春殿的线人,然跟这位主子的接触也并不多,又是在眼下这种情况拜见,越发惴惴。 “禀王爷,奴婢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阿桑跟奴婢发了一回牢骚,说风侧妃现在不像从前那般信任他了。前几日竟瞒着他和阿钦统领,吩咐了另外几个侍卫去办事,恰好叫他撞见那几个人鬼鬼祟祟便多问了几句,那几人还敢跟他顶撞,说什么是奉了风侧妃之命,无可奉告……奴婢觉得——这时间上也太巧合了点,王妃娘娘出事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燕王眸中骤然精光乍现。 碧绮一颤,忙道:“奴婢这都是随意猜测,请王爷恕罪!” “不!”燕王心中猛然回神,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风氏那贱人,也只有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这种心思!是本王疏忽了!” 看着碧绮,燕王带了点叹息,“难为你还记得你们王妃,她不枉你们主仆一场!” 碧绮俯首,道:“王妃娘娘待奴婢的好,奴婢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奴婢只盼着王妃娘娘吉人天相早日归来!” “会的!”燕王点点头,“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再对人提起!” “是,奴婢明白!” 燕王深深吸了口气,冷冷一笑,嗜血的杀意自眼底升腾弥散开来。 风青幂!山虞!很好!敢动他的王妃,看来他们是不想活了! 真当他怕了他们山虞吗?他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传出消息,就说寻找王妃之事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可找回王妃!这话,务必传入丽泽殿。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燕王睨了桑园一眼。 “是,王爷!”桑园精神一振,当即下去安排。 入夜,丽泽殿寝殿中,风侧妃听了风嬷嬷小声回禀的话后脸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   ☆、524.第524章 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风嬷嬷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风侧妃却是愤愤怒骂:“风衍那混蛋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被人给查到!没用的东西!” “侧妃娘娘。”风嬷嬷见风侧妃还只顾着生气骂人,心里暗暗焦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咱们可得好好盘算盘算,这事儿,该不会牵连到侧妃娘娘吧?这要是万一——王爷那性子……” 说起这事儿风嬷嬷就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这位不着调的主子,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来,自有她的好处,将来只要母凭子贵,要什么没有? 为了这口气,非要动王妃!王妃是那么好动的吗?王爷那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倘若事情真的查了出来,她肚子里有那块肉至少性命是无碍的,可是自己这些人,死是肯定的,就是不知会死得多惨! “放心吧!”风侧妃却是丝毫不担心,冷笑道:“风衍那混蛋绝对不会留下破绽的,就算查到了他,他也会把一切破绽消除然后消失在这个世上,他是不会连累我的!” 至于她手下那几个侍卫,她只不过让他们监视王妃动向,并没有做别的,她不喜欢徐初盈,有这种举动虽不合理,但却合情,就算被燕王知晓抓了去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风嬷嬷见风侧妃如此笃定,心里是一万个不信的,毕竟这个主子给她的印象可不怎么靠谱。 尽管她嘴里不敢说什么,焦急之情依然溢于言表。 风侧妃可受不了她这么明显的怀疑的表情,心中大是不服,轻哼道:“怎么?我的话你不信?” “啊?”风嬷嬷回神,慌忙摇头:“不、不敢!” 风侧妃冷笑,傲然道:“旁的事儿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件事,你不用怀疑!因为,” 风侧妃一挑眉,无不得意轻嗤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风衍的!” “什么!”风嬷嬷大吃一惊,唬得脸色瞬间雪白。 “你鬼叫什么!”风侧妃很是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这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人可以分享,把她憋得不轻。 这会儿终于把这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风侧妃顿时感到无比的快意和轻松。 以及,深深的恶意得逞之后的畅快痛快! 她恶狠狠的冷笑道:“我堂堂山虞大首领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谁敢嫌弃我?我要的东西什么得不到!王爷哥哥他那般轻视我、羞辱我,我就要他好看!嘻嘻,让他帮别人养儿子!若将来这孩子能够继承爵位就更好了!高家的列祖列宗一定要在地下气死的!”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想要报复的心,也就有多狠! 他可以那样残忍的对她,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对付他! “你知道吗?”风侧妃瞪着风嬷嬷,红唇轻轻一扯,咯咯的低笑道:“我让风衍把那贱人和小王叔一块儿掳走,让他把那贱人和小王叔下了药关在一起!嘻嘻,你说,等有一天,那贱人和小王叔带着他们的孩子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哎呀,真是不能想啊,越想我就越期待!” 说毕掩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低沉的带着恨意快意的笑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至少风嬷嬷已经呆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错愕的瞪着风侧妃,整个人傻了一般! 心中,毛骨悚然…… 一道暗影,在她主仆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而退。 明春殿中,燕王听完桑园的禀报,气得直喘粗气,一拳狠狠砸在书案上,大骂“贱人!” 桑园默然,任凭谁听到这话都会气得不轻。若非今晚去这一趟,还不知那风侧妃竟然如此大胆,敢给王爷戴绿帽子,还真是——胆子够肥、不知廉耻! 燕王大骂道:“贱人打的好算盘!这个该死的贱人,她敢暗算盈盈!哼,就凭她那点下三滥的手段,盈盈不会上当的!盈盈她绝不会背叛本王!本王虽不喜小王叔,可我们高家的男人,却不是那等禽兽不如没廉耻的东西!他、他、他绝不会对盈盈无礼!那死贱人,那该死的贱人!她敢害盈盈,本王就敢把她送到青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桑园吓了一跳,忙道:“是,是!王妃娘娘虽同王爷怄气,可那正是在乎王爷、喜欢王爷啊!王妃娘娘自然不会背叛王爷的……” 只是,想到风侧妃那很恶毒歹毒的心思,桑园依然忍不住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给王妃和小王叔下春、药,把他们关在一处,这、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恶毒法子! 燕王满脸的冰冷戾气,咬牙恨恨不已。 “王爷,”桑园忍着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那,那眼下——风侧妃该如何处置——” “什么风侧妃,那该死的贱人算什么东西!”燕王破口大骂。 “是、是!”桑园忙道:“那风、风青幂,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毕竟,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王爷的种,这个孩子还要不要留,她必须得提醒燕王。 听她提到孩子,燕王一怔,随即面上轻松高兴了几分,竟隐隐的露出几分笑意,“你刚才说,那孩子不是本王的种,是吗?” “是……”桑园战战兢兢,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燕王“呵呵”一笑,道:“真是太好了!那不是本王的孩子!太好了!” 桑园:“……” 王爷,您该不会受刺激过了头吧? 这,正常男人哪怕是个软弱老实巴交的,也受不了这种屈辱啊!您怎么会—— “本王就说嘛,本王怎么可能碰过那贱人!如果盈盈在就好了,她若知道了,一定不会再生爷的气了……” 燕王说着低低轻叹,神情落寞。 桑园张了张嘴,“王爷……” 看到王爷如此,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用管那孩子,”燕王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上,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把风青幂当成自己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不是他的就好,爱谁的谁的,反正,风青幂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只不过眼下他还没有心思功夫同她算账!   ☆、525.第525章 我想你好好的活着! “派人暗中监视丽泽殿,那贱人主仆的动向,爷要一点不差的掌控在手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王妃!” 燕王眸光一敛,吩咐道:“把商拂、绿鸳远浦、商四商五他们都给爷秘密召回来!现在就去办!” “是,王爷!” 次日晚上,商拂等全都赶了回来,依然没有徐初盈的消息,众人都十分焦急。 绿鸳远浦不用说,商拂其实尚在金陵的时候便早已把王妃当成了女主子,商四商五这一溜烟全是燕王的亲信,加上有商拂这个老大的表态,自然也都把徐初盈当成自己人。 这一次在明春殿聚会,众人的神色都显得颇为凝重不安。 燕王没有把桑园从丽泽殿那里偷听来的话说出来,毕竟,那些话听起来太耸人听闻、太恶心人了! 燕王坚信自己的王妃和那该死的小叔叔不会做出什么来,但却不愿意有人知道。 他只是说,他得到消息徐初盈和小王叔是被风侧妃联合山虞的人掳走,很有可能他们已经被人带着赶回山虞,所以,他要去一趟山虞。 但不能暴露行踪,故而得让绿鸳等挑一批好手随行,让商拂与自己的替身坐镇燕城,掩人耳目。 商四商五是负责所有铁卫的调度管理,这一次出动了所有铁卫居然都没能找到王妃下落,两人面对燕王,都觉得难堪极了。 闻言自然满口应允。 商五当即便去调派集合人手。 商四商五两人私下里早已对此事有了一番推敲,此时商四便向燕王道:“王爷,属下怀疑,除了风侧妃的人与山虞那边勾结里应外合,应该还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且此人必定熟悉燕城燕地、拥有不小的势力和人脉!铁卫营的力量属下很有信心,王爷也是清楚的,若无熟悉之人相帮,仅仅凭风侧妃和山虞那些人,绝对不可能一丝破绽都没留下、这么顺利的便把人给送走了!” 绿鸳亦微微变色,略一迟疑,便道:“王爷,属下也同意商四哥的看法。属下陪着王爷去过好几趟山虞,山虞那些蛮子粗人是个什么德性谁不知道啊,怎么可能一点破绽也没留下!这根本就说不通嘛!” 燕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烦意乱,却是缓缓点头,哑声道:“本王只顾着心急,却疏忽了这个!你们提醒得极对!此事,本王定会彻查!叫本王查出这吃里扒外的是何人,本王定诛他九族!” 商四松了口气,愤愤道:“那是自然!到时候把人交给老六,看不剥他们一层皮下来!叫他们知道这燕地是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绿鸳沉默着,没再吱声。 商四对王府事务了解不多,什么也不知道,绿鸳如何不知? 她甚至想都不想便料想,这吃里扒外之人,十之七八就是元太妃了…… 燕王点点头,当即部署一番,一行人明日起分拨启程,在宁州会和。 其他各方的搜寻,照旧。 打发他们离开,燕王转身又向商拂和桑园下了一道命令,命商拂彻查元家所有人,将元家所有人给圈死了不许妄动半步! 而绿鸳,自然是将福安殿上上下下给盯住!一只苍蝇也不准进出! 二人都不是傻的,听了这话便知这件事情多半跟太妃娘娘有牵扯,心中一凛,吓得不轻。 商拂更忍不住暗叹:太妃娘娘这到底在干什么!明明知道王爷的心意,为何几次三番的,定要如此折磨王爷呢? 燕王一行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三日后便到了宁州。 商量一番,分头潜入山虞。 而此时,在宁州、山虞、岐州交界的一处小镇子外层峦叠嶂迷踪般的一处隐秘山谷中,满身狼狈的徐初盈扶着同样狼狈的小王叔正艰难踉跄而行。 徐初盈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怒极之下骑着马乱冲撞发泄,会落入一批黑衣人手中,而那些人又以她为诱饵,将小王叔也抓了起来! 被塞入大木箱中颠簸而行,徐初盈真是懊悔愧疚得要命,她又连累小王叔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昨日晚上,小王叔突然发难放了把火带着她仓皇而逃! 她这才知道,小王叔不但会武功,而且不低! 一个踉跄,小王叔闷哼一声摇晃着身体几欲跌倒,徐初盈低低惊呼慌忙用力扶住了他。 “你、你可一定要挺住呀!只要我们到了宁州,就有救了!”徐初盈忍着眼泪颤声说道。 昨天晚上,小王叔虽然成功带着她逃了,可他背后却中了两箭,他一声不吭,只带着她拼命的逃,今日凌晨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徐初盈才惊觉。 那箭入得很深,没有止血药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敢拔,只能小心将那箭身弄断,只能盼着他能够坚持到宁州。 宁州知州是燕王的心腹,到了那里,自然就安全了。 小王叔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道:“我、有些累,找个、隐蔽的地方,你扶我、坐下……” 徐初盈心中一痛,咬着唇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躲入了一处灌木丛中,担忧的看着他,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 她怕! “我,我这样子,走不了了,盈盈,你自己去宁州——你听我把话说完,”小王叔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失了血的脸色却白得像纸片。 徐初盈忍不住哽咽,“要死一起死,反正你休想让我抛下你自己走!” “别傻!”小王叔望着她,目光温柔而眷恋,又带着说不出的哀伤,挤出一丝笑意温言道:“我,我可还等着,你给我报仇呢!” 徐初盈吸吸鼻子,毫不犹豫的说道:“王爷不笨,他迟早会查到山虞人的头上,这个仇,他自然会为咱们报的!” “可我还想,你好好的活着!” 徐初盈一怔,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慌忙抬手胡乱去擦。 “别哭,盈盈,别哭!留些力气!”小王叔咳了两声,柔声道:“盈盈,咱们分开,两人都有一线生机,一块走太扎眼,很有可能没到宁州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526.第526章 往事的残忍真相 “我不能!”徐初盈凄然一笑,“其实落到他们手中也没有那么糟糕,只要他们有所求,咱们便不会死!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你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小王叔毫不犹豫,一字字道:“因为你是燕王妃!你该为王爷想想!你若落到了他们手中,王爷,该怎么办!” 徐初盈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小王叔。 他,竟这么关心王爷吗? 小王叔呵呵低笑,淡淡道:“你想知道,我和王爷,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徐初盈自然想听,然而现在不想。 “不要说,你也要留些力气!等咱们到了宁州,再说,好不好?” “不!”小王叔拒绝,轻轻一叹,望着天空,神思变得有些遥远,慢慢开口…… 从小,因为年岁相近,又因为父母去世之后他便一直养在元太妃身边,故而与燕王的关系十分亲密要好。 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同念书,一同习武,一同吃饭,住也在一个院子里。经常还在一张床榻上。 后来关系虽然冷了下来,但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没有间断过习武,只不过,没有人注意罢了。 在众人眼中,他的形象更符合一个闲散富贵王孙,根本没人还记得他从小也是习武善剑的。所以,他才能出其不意的打了那伙人一个措手不及,带着徐初盈逃了出来。 他性情温和宽厚,父母早逝,自然比燕王更成熟,加上又是他的长辈,平日对他亦十分照顾。 而那时燕王对他这个小叔叔也十分依赖要好,得到什么好东西什么都与他分享,什么事儿也都跟他说。 “小叔叔,这是外祖家送我的玉佩给你吧,小叔叔戴上更好看!” “小叔叔,霸州马场又送马来了,我特意请母妃让人挑了两匹最好的,咱们一人一匹!” “小叔叔,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 “小叔叔,母妃和父王昨晚又吵架了,父王连夜便离开王府了,也不知这一去又是什么时候才回来!” “小叔叔,等咱们长大了,一起建功立业,你我联手,肯定打遍天下无敌!” “小叔叔……” 然后,到了那年,他十一岁,他十五岁。 那年,元太妃与先王闹得无可挽回,在元太妃的授意下,燕王开始理事,掌管燕地事务。 他紧紧攥着他的袖子,眸光坚定,气势凛然,对他说道:“小叔叔,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这燕地,父王不要了,我们要!没有父王,你我一样能把燕地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小小年纪,已是傲气逼人,光华初展,那般的气势和自信,已具王者风范。 他心头一热,顿觉豪气万丈,当即后退两步,拱手朝他弯了弯腰,郑重道:“世子放心,臣永远不会离开世子!臣此生定当忠于世子,忠于燕地,万死不辞!” 他扬眉笑了,自信满满的目光中,除了冷毅亦有温情,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有的温情。 他握着他的手,笑道:“小叔叔,你是我的长辈,不是臣属!这燕地,是属于你和我的!” 小王叔一怔,与他相视,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殊不知,这一幕、这一言一语落入了元太妃的耳目中,从此埋下了祸根! 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元太妃总有各种理由绊住燕王,或者把小王叔支开,不让他二人再在一起。 然后,小王叔偶遇邂逅了一名清丽绝俗的女子,那女子犹如一朵出水清莲,清丽绝俗,气质高雅,一下子便吸引了小王叔的注意。 这女子的一言一行,无不恰合小王叔的心意,令他大起知己之感。少年之心砰然而动。 毕竟,知己难寻。 然小王叔对这女子,也仅仅是欣赏而已,那一种欣赏,与爱欲无关。 可他没有想到,那日多喝了两杯,不知怎么的就与那女子纠缠在一起睡着了,虽然没做什么,但却被前来寻那女子的兄长给撞见了。 清醒过来,小王叔当时就傻眼了!再看那女子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的一副模样,心头一软,便承诺定会娶她为妻。 毕竟,是他坏了人家姑娘家的清誉。 那女子羞怯怯拔下发髻上的玉钗赠与他,小王叔身上别无他物,只得将象征身份的玉佩给了她。 可想而知,这门亲事元太妃是坚决不同意的,又生怕人说她这个当嫂子的亏待小叔子,将事情捅到了族里,请了族里长辈们做主。 小王叔既视那女子为知己,自然不肯平白辱没了她,加上少年人多少总有些冲动、执拗、好面子,长辈们越是反对,他越要坚持己见。 而这中间根本没有人居中调节,最后只能越说越僵,成骑虎难下之势了。 最后话赶话也不知怎么就说成了,若不娶此女,他从此便不回燕王府! 燕王知道了这些十分气愤,找到他一通质问,两人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不欢而散。 后来,元太妃将那女子赐死,他一怒之下,便果真离开了燕王府,从此在外游山玩水,再不管事——这是官方的说法。 其实,元太妃并不知道,她派人去灌那女子毒酒的时候,小王叔恰好就在暗处冷冷的看着。 他看见广嬷嬷带人将那女子拿下,听到那女子揭斯底里的尖叫:“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是你们让我这么做的!是你们让我去勾引他的!为什么要杀我!” 然后,他的双脚便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人也僵住了,张口不能言。 心,也僵了,仿佛不会再跳。 他听见广嬷嬷冷冷嗤笑,然后冷冷吩咐:“赶紧动手!”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那女子被广嬷嬷带来的人灌下了毒酒,看着她尖声恶毒的咒骂元太妃倒在了地上……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空,脑子里空,好像身体和意识都已经不存在! 他并不傻,前因后果一想,便明白了! 大嫂这是怕他起了野心夺了侄儿的王位! 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他,无非便是坏他的名声,坏他与侄儿之间的关系,让侄儿对他怨恨而不是依赖! 呼呼呼,终于更完了~~表拍我~~呜呜呜~~~~(>_<)~~~~   ☆、527.第527章 这对他,何其不公 逼他离开王府,离开燕城,离开权力的中心! 或许,还有逼着侄儿独立自主,逼他成熟长大的用意吧?只是,未免太过残忍! 后来,他什么都没有辩解,对于自己冷眼看到的一切除了后来相交的知己梅五郎,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而是默认了外界流传的说法,带着侄儿对他的怨恨和失望,悄然离开王府、离开燕城。 这些年来,皆是如此。 徐初盈听到这里已是心痛万分,流泪哽咽道:“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呢!” 这对他,何其不公! 这些年来,纵然他心内不在乎,可背着个黑锅,到底也定是意难平的! “怎么解释!”小王叔轻轻自嘲一笑,气息轻喘的道:“一来,我没有证据;二来,若我说了,势必影响王嫂的名声,当时那般情形,燕王府容不得她名声出错,否则,得利的,是旁人,我不能那么做;三来,王爷那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他若知晓了,定会同王嫂闹,那时候,王兄走了,他母子若再闹不和,燕王府,就完了!与祖宗基业比起来,我受点儿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小王叔轻轻喘了口气,又勉强笑道淡淡道:“毕竟,王嫂没有做什么对燕地、燕王府有损的事!她所为,只是出于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的维护,我、我能理解!” 徐初盈哽咽道:“她把你赶走,这便是对燕地、对燕王府有损!她、她不该这样!” 小王叔眸中光亮添了两分温柔,柔声微笑道:“你、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真的!” 徐初盈不敢看他的笑,道:“既如此,为何,你又对我说这些?” 小王叔深深的凝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徐初盈怔了怔,眸中骤然一亮,泪水流得更欢更快了,颤声道:“你、你——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告诉她,全是为了她啊! 燕王一旦知晓当年此事真相,对元太妃必定会更加失望! 如今她和元太妃已是势同水火,燕王对元太妃更失望,才会更用心维护她、对她好! 小王叔见她神情,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用心,也不枉自己待她一场,舒心一笑,轻轻道:“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愿意,你、不要多想!更无须、过意不去!” 目光轻移,他望着幽远的天空,目光也变得有些迷离,叹息般道:“自那年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一个女人。就算外表看起来再清丽绝俗、再温文尔雅又如何?谁能知道内里是怎样的令人恶心作呕呢?直到、直到遇见了你……你与她们不同,是真的不同的!只可惜——” 小王叔“呵呵”低笑,满是自嘲和心酸,徐初盈眼眶一热,动了动唇,心头沉甸甸的,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他对她的心意,虽从未出口,她如何不知? 然而这一份感情,她是不可能回应和接受的! 此生,她也只能将他的好记在心底,充满着感激。 “盈盈,别愧疚!”小王叔见她这样反倒笑了起来,笑容如三月拂过柳稍的春风,轻柔而温暖,“此生能见到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子,我、我那心结算是解了,我得感谢你!我,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如果此时我好好的,要你跟我走,你、你愿意吗?” 徐初盈一凛,脸色微变,睁大了眼睛看向小王叔。 此刻跟他走,愿意吗? 脑子里刹那的空白之后,徐初盈发觉,自己居然犹豫了,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这般对她,她不该犹豫的不是吗! “我明白了!”小王叔轻轻一笑,平静的眼神掩饰掉心底的伤痛,他惨白着脸色轻笑道:“你心里、是真的有他!” 徐初盈身体大震,低低呜咽,泪水簌簌而下,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的,她心里有他!有那个霸道蛮横、毫不讲理、喜怒无常的男人! 他伤害过她,却也疼爱过她,一度,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与他恩爱到白头! 那颗心她真的给出去了,也真的,收不回来了! 尽管后来他让她那么痛,她的心还是收不回来了! 越想,心中越痛,也越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小王叔轻轻叹息,强提着气息断断续续道:“盈盈,你、你和他、都是我生命中极重要、极重要的人,我、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幸福!盈盈,我、很了解他,经了、这一次,绝没有人、能够再、再算计他!你心里、既有他,你答应我,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盈盈、你、答应我!” “别说!你别说话了!”徐初盈哭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她扶着他,手忙脚乱的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恐慌在心底如蔓草般攀爬衍生,她怕!怕极了!怕极了下一刻他会死去! “你答应我,盈盈!”小王叔突然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指节泛着白,颤抖着,如秋风中萧瑟的落叶! 他的手,如同他的人,儒雅温润,可是这一刻,却透着苍白,病态颤抖的苍白! 徐初盈心中骤痛,满脸泪水早已看不清他的身影,她连连点头哭着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说话了!你得挺住、你得挺住啊!” 小王叔低低一笑,手劲一松,无力放开她,滑落下去。徐初盈心头一颤,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凉凉的,软绵绵的,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哭得心口发痛,痛彻入骨! “你,告诉他,我从来,没有忘记当年、许下的承诺!只可惜——,”小王叔低低一笑,温言道:“见了他,告诉他、让他、让他接收我所有的、产业,所有账册和印鉴、都在、在上次你去的、那所别院!” 其实,燕王这些年命商二、商三在外头经商,一开始那几年,小王叔暗中帮过他们不知多少次!就是那与北边各草原部落搭建起来的商线,也都是在他暗中相助下做成的! 只不过,对他来说,这些眼下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了,他自然不会跟徐初盈提。   ☆、528.第528章 他也不想死 徐初盈哭着点头,泪水簌簌而落,落在她和他的手上,湿湿濡濡的,她不停的求着他别说、别说了,他却仿佛在憋着最后一口气似的,不停的说。 “梅五郎,是我、我的挚友,也是、也是难得的大才!说是经天纬地、亦不为过!你让他、让他去请五郎入朝,燕地、燕地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要请他!” “西南越安山,司马翟,剑术之高,天下、无出其右,更难得是,此人、骑射兵马、行军布阵、亦、亦是高手,让他、去请。对了!此人、附庸风雅得紧,自认、琴技天下、第一!须得、须得从此入手,才、才有可能、请得了他!” “告诉他,不要、愧疚、也、也不要、难过!他的母妃、也是、为了他!我、我没有恨、也、没有怪过他们!” 说完这些,他的身体重重一倾,沉沉压在徐初盈肩膀上,吐了口气笑道:“总算、说完了……” “余大哥!余大哥!”徐初盈抱着他,声咽气堵的痛哭,悲戚成河。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燕王府对不起他!元太妃欠他、王爷欠他,她也欠他的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连一个让他们回报的机会都不给吗! “你、你快走!”小王叔气息越来越不稳,眼神亦微微涣散,他轻笑道:“盈盈,还、还能听你、叫一声、余大哥!我、我很欢喜!你、你走吧,我、我不想让你看到——给我、留点尊严、好吗!” 徐初盈哭得肝肠寸断,她没用,她只会连累他,却一点用都没有! 小王叔温柔而眷恋的凝视着她,睁着眼睛,泪光盈盈,却舍不得眨一下。 到底一狠心,无力的推了她一把,捂着胸口剧烈咳了起来,喘着道:“快走!我、我答应你,定会、定会努力的活着!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快走!盈盈,听话!” 徐初盈心头大震,看看他那雪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凌乱的气息,红肿着眼睛泪汪汪的望着他,哑声道:“你别骗我!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 “不骗你!我、我也想活着、活着、多看你们几眼呢……”小王叔苍白的笑着。 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徐初盈只觉更加心酸难过。 可小王叔目前这情形,根本不可能再走动,徐初盈狠狠心,终于慢慢起身,擦拭掉眼泪,低低道:“等我!” 深深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他的眼一眨不眨,眉眼一弯,冲她笑了笑。 她心口狠狠抽痛,捂着嘴转身抽噎着跌跌撞撞的跑开,再也没有回头。 一直到她的身影离开了他的视线,小王叔方轻轻叹息,收回了目光。 呆望着天空,头已经开始发晕,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力气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身子晃了晃,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是的,他会坚持下去,坚持到不能坚持的那一刻…… 徐初盈踉踉跄跄下山,直到暮色降临,才看到一处小山村。 她不敢投宿,只好在村边草丛里藏身。 入夜,悄悄进了村里,见有人家院子里晾晒未收的衣裳,也顾不得许多,偷偷顺手牵羊顺了一套。 又从厨房里找了些剩的吃食裹腹,顺着大路,一直往外走。 入秋的天气,颇为寒凉,她不敢停留,只顾着往前走。 只盼着这村庄不是太偏僻,盼着天亮能走到市集。 她不可能真的把小王叔留在那荒郊野岭不管! 等真的到了宁州再赶回来,天知道得多久!就算他能挺得住背后的伤,饿也得饿死了! 她得找到市集,弄了药去救他! 只要他和她都好好的活着,这一带地形复杂,他们躲着便是,去宁州,不必那么急切的。 而且,这里不是山虞的地界,而是燕王的地盘,山虞只要没有跟燕王撕破脸,就不可能出动大量人马跑到这儿来搜寻他们!能躲过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再加上,那个男人不傻,自己失踪之后,相信他很快就会查到山虞头上,他,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冷静下来,徐初盈已经把一切想得很透彻。 她如今担心的只有两点,一是小王叔一定要坚持住,二是,自己和小王叔一同失踪,但愿那个男人不要胡思乱想,不然…… 徐初盈的运气还不错,天还没有亮,便已经到了一处小镇子。 眼看着道路越来越平坦,旁边的住户房屋也越来越多,徐初盈大大的透了口气。 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她只能寻了个隐蔽处等着天亮。 凌晨的气温最是低寒,徐初盈缩在草丛里,双手交叉抱着身体,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想着小王叔在那荒山野岭上,只有比她更难熬十倍百倍! 眼眶一下子又红了起来,心急如焚!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小镇的医馆旁,风衍早已带人守着。 小王叔受了伤,他是知道的,虽一时半会儿搜不到他们,但他只要不想死,就肯定得弄药! 这附近几处城镇的医馆药铺,都有人守着,这一处,恰好是他和另外两个人——这儿是燕地,他能用的人手并不多,也不敢大张旗鼓。 不过,三个人,对付两个人,并且一个受了重伤、一个还是身娇体弱的女人,已经足够! 到底市集上人多,他们发现她之后,打算等她从市集出来,走到僻静处再将她拿下。 她虽换了一身土的掉渣的装束,然那容貌气质是有迹可循的。毕竟一同待了数日,这点儿眼力他们还是有的。 不想,徐初盈也一直提点吊胆生怕被他们追上,目光下意识一转,随后,整个人便僵住了! 她发现了风衍。 徐初盈暗暗叫苦,心急如焚,面上故作镇定,趁着人多窜进后堂,从后门急急跑开! 然这市集到底地方不大,风衍三人不见了她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追赶。 徐初盈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看见了。 徐初盈在前方逃,风衍三人在后边追,四个人都没有出声。   ☆、529.第529章 一头撞在他身上 徐初盈赶了一夜的路,又担惊受怕,哪里还有什么体力?眼看就要被三人追上,猛一抬头,前方竟是衙门! 徐初盈把心一横,身体里徒然生出一股力气,拼了命的朝衙门飞奔而去。 若这地方官肯相信她、帮她,那么她自然便逃过一劫了!可若是不信她,反而被那三个男人给骗了或者用好处收买了,那么,左右也是逃不过! 她只能赌一把运气! 恰好此时,从衙门里走出来一行人。徐初盈也不顾上看是些什么人,猝不及防,在一阵惊呼声中,一头撞进了当先一人怀中,几乎没将那人给冲倒! “哪儿来的刁民!放肆!”地方官见状唬得脸色一白、双腿发软,身边两名衙役扶着才没跌倒下去,怒斥道:“来人!把这刁民给本官拿下!” “滚!”燕王一声厉喝,偏身喝退欲近前的那两名衙役,紧紧将冲撞入怀的女子揽着,手轻轻的颤抖,失而复得! “王爷!”徐初盈哭倒在他怀中道:“你、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 燕王抿了抿唇,紧紧的抱着她,千言万语一股脑儿涌上喉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眸光闪烁,眉宇间神采焕发,低头轻轻吻着嗅着她的秀发,是她的味道,她终于,回来了! 风衍三人追近前来,看到燕王,脸色骤变,腿一软,掉头便逃! 燕王身边的亲卫们哪儿是那么好打发的?见状根本不必燕王吩咐,毫不犹豫便闪身追了上去。 徐初盈心头大定,哪里还会顾忌风衍三人?哭了几声猛的拉着燕王急急哭道:“快!快去救小王叔!快跟我走!” 燕王知道她能逃出来定跟小王叔脱不了干系,见她如此狼狈,也知道他二人必定很不好过,当下也不多问,点点头,抱着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几名亲卫随即亦翻身上马在后紧紧跟随而去。 那县令大人呆了呆,纠结片刻,到底没有跟上,立刻加入了追捕风衍三人的行列。 风驰电掣,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便到了昨夜徐初盈下山经过的那处村落。 “王爷,小王叔在山上!咱们快上山!”徐初盈心中一喜,眼中也放出了些许光彩。 “好!”燕王见自己的媳妇对小王叔那毫不掩饰的关心紧张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可也知此时不是吃醋的时候,救人要紧。 “盈盈,咱们在这儿等着,让他们去就好!你说了位置,他们一定能找到小王叔的!”燕王见她憔悴苍白得不像样,浑身乱糟糟的,嘴唇干裂,双眼红肿,哪有不心疼的,犹豫片刻轻声柔道。 “不!我要去!我自己能走!”徐初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反应强烈,猛的瞪向他,隐含怒意。 燕王一滞,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凶狠的表情,只得点头闷闷道:“好、好,去!去吧!只是,你到底是女子,体力有限,你指了位置让他们先去,爷陪你慢慢来,好不好?” 徐初盈想了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这些习过武的亲卫相比,点点头,咬唇哽咽道:“一定要救他!” “一定!”燕王点头。 徐初盈指了方向,众亲卫当即疾步而去。 山路崎岖多石,弯弯绕绕也多,许多地方又狭窄,不适合骑马。 “来,你慢些!”燕王抱着徐初盈下马,正欲劝说她歇一会儿再走,徐初盈突然变色颤声惊叫起来:“不好了!药、药还在我这!小王叔他受伤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别怕、别怕!”燕王揽着她温言道:“他们身上都带有药,有最好的药!别担心!” 徐初盈呆了呆,看看他,这才“嗯”了一声松了口气,身子踉跄,差点儿跌倒。 燕王扶着她,两人一步步往上而去。一时都没有做声。 燕王赶往山虞,在宁州的时候突然听到某处镇子客栈后院失火的消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徐初盈和小王叔。 偏偏这种时候,客栈无缘无故起大火,的确异常。 于是即刻亲自带人去查,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一路追踪,来到此地,不想这么巧,恰恰便碰到徐初盈了。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徐初盈,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没法开口,他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对,他只能默默的陪着她、顺着她、安抚着她。 上山的路不好走,这几日个中辛苦曲折自不必说,徐初盈在见到他之后精神力一松弛,就更使不上劲儿,没走多久便有些摇摇欲坠了。 “盈盈!”燕王轻叹,只好把她背了起来。 徐初盈身子微僵,放松下来低低道了声“多谢!”,忍不住小心请求道:“王爷您,能不能快一些!能快一些吗?” 一天一夜,也不知小王叔究竟怎样了。想起临别时他那白得不见血色的脸,以及那断断续续的气息,徐初盈就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可惜,她太弱了!除了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燕王脚步一顿,片刻低声道:“好!”果然加快了脚步。 他心里不是没有怨言和嫉妒失落的。 这些日子为了找她,他何尝真正休息过?加之牵肠挂肚为她揪心,纵是个铁人也熬不住。 她仿佛丝毫不见,满心里只记挂着小王叔,对他见外的说“多谢!”,又催着他快点—— 燕王心里发狠,咬牙暗道:盈盈啊盈盈,你这女人当真没心没肝吗?是不是本王在你面前倒下你也不会多看一眼、满心里就只记挂着小王叔! 心里越酸越恼,脚下却行得更快,胸膈间隐隐作痛,脚步开始虚浮,气息也渐渐变得有些凌乱起来,燕王强忍着,一言不发只管赶路。 当徐初盈欢欢喜喜的叫着“到了!到了!”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顾不得站稳便飞奔而去,更没注意到到身后的燕王脚步踉跄、脸色发白,燕王眉心微蹙,目光幽暗起来,嘴角扯起一抹嘲讽苦笑。 旁人对她的好,她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而他对她的好,她永远都看不见!永远只有苛刻!   ☆、530.第530章 不见了! 一时间,燕王心中竟有些悲凉起来。 可是,任凭愤懑酸凉不甘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江倒海的翻腾,他对她,却恨不起来!也舍不得怨。 他想的,还是让她原谅他,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小王叔呢?小王叔呢!”徐初盈尖利颤抖的尖叫声传来,燕王一惊,深吸一口气连忙奔上前去。 数名亲卫一脸尴尬为难的站在一旁。 “王妃,属下们搜了这一片,倒是发现有血迹,有人停留过的痕迹,可是,并没有看见小王叔……” “不可能!不可能!”徐初盈身子一晃,瞪着那空荡荡的草丛中被压得七零八落的一小块地方,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一晃跌倒在地,颤声哭道:“怎么会不见!怎么会不见呢!他、他受了很重的伤,他不会离开的!赶快找、你们快找啊!” “盈盈!”燕王上前蹲下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你冷静点!小王叔受了伤不会走远,你放心,一定会找到他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众亲卫们面面相觑,他们脚程快,个个身手不凡,寻人自然不会错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这附近早已寻了个遍,并无发现。 不过眼下这话显然是不能说,只得应声,再去找一遍。 徐初盈已哭得瘫软在地,抽抽噎噎道:“是我没用!我、我不该离开他,我不该离开的!” “盈盈!不要这样!”脸颊肌肉狠狠一抽,燕王胸口闷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伤心得失态失魂,他却连阻止都不能,这等滋味,已不是苦涩二字可形容。 “是我害了他!”徐初盈哭道:“咱们都对不起他!他不该是这个下场、不该的!” “盈盈!” 徐初盈大哭着,一口气没转上来,眼前一黑,晕倒在燕王怀中。 “盈盈!盈盈!”燕王大急,探了探她的鼻息,轻轻一叹,心中略松。 招回一名亲卫,冷声吩咐道:“本王带王妃下山,你们继续找!听着,本王要一个确切的结果!” 那亲卫心头一紧,垂首低应道:“是,王爷!” 燕王点点头,小心的将徐初盈抱起,慢慢朝山下走去。 这女人,自己都弄成了这样,还要牵挂别人?她怎么就不牵挂牵挂他呢?小王叔为她做的一切他同样都愿意为她做,她为什么却看不见? 徐初盈幽幽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就在那村下的农家借宿,侍卫们已经被燕王打发回那镇子上去了。有他在,足以护她。 自然,那搜查,是无果的。 眼下谁也说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王叔若不是被人救走,多半便是被山中猛兽叼走了…… 鉴于那崇山峻岭杳无人烟——山脚离这村庄的距离,可并不近!燕王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 当然,这话他是打死也不敢对徐初盈说的。 “你醒了?”燕王一喜,柔声道:“饿不饿?爷叫人熬了粥,炖了鸡汤,你先用些,好不好?” 徐初盈望着他,还没开口,眼泪又流了下来,嘶哑着嗓音低低问道:“小王叔呢?找到了吗?” 燕王心口翻来覆去已经不知道痛了多少次,他以为自己已经痛得麻木,可每次听她说话,这痛依然深深的刺激着他。 燕王抿了抿唇,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徐初盈脸色一变,泪水流得更凶更急了,颤声道:“他、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到底还是不忍! 燕王黯然伤神,强忍着心中苦闷酸涩,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别太担心了!据侍卫们仔细查看后,小王叔应该是被人救走了。至于是谁救的还不确定,不过,爷已经吩咐人去追查了!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真的?”徐初盈精神一振,一下子坐了起来,睁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燕王,扯着他的袖子紧张道:“你、你可不要骗我!” “当然是真的!”燕王道:“难道你不希望是这样?” “不、不!”徐初盈心头一跳慌忙连连摇头,“小王叔是被救走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一定活着的!” “嗯。”燕王低声道:“他吉人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他一个男人家,受点伤流点血算不得什么,定是你太紧张、故而大惊小怪了!” 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神色微缓。 燕王一直暗暗小心瞧着她的反应,见她明显放松了下来,知道这话自己是说对了,亦心下一松,再接再厉柔声道:“他待过的那地方爷仔细看过了,并无打斗的痕迹,不见凌乱,所以,他一定是被人救走的!若是不能救,又是在那等不便之地,没有人会去做无用功,反之,有人把他带走,就肯定能把他救好!你不要担心了!” “嗯!”徐初盈点点头,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冲燕王笑了笑,鼻音窸窣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王叔没事、他没事了!” “是,他没事了!” “王爷,多谢你!” 燕王身体一僵,自嘲般轻轻一笑,“咱们是夫妻,盈盈不许再说这个谢字。” 徐初盈蓦地想起小王叔的话,想起自己答应他的话,一时心内又凄凉黯然起来,也不知,小王叔这会儿究竟怎么样了…… “吃点东西,不然你怎受得了?”燕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扬声唤了一声,不一会儿一名农妇捧着碗鸡汤小心进来,轻轻放下,忙又转身走了。 这位大爷虽出手阔绰,可那冷厉的气势着实叫人害怕的紧,便是有心巴结,也不敢啊! 鸡汤的香味飘入鼻中,一闻便知熬了许久的,燕王扶着徐初盈靠坐起来,端了汤碗在手,喂到她唇边。 徐初盈原本不想喝,见他殷勤,到底盛情难却,用了有小半碗,便再也不用了。 燕王将剩下的三口两口喝光,便道:“可要用些粥?”   ☆、531.第531章 早已不恨 徐初盈一怔,摇摇头道:“我没有胃口,吃不下!你,你这些天定也辛苦了吧?你快去吃。” 说毕有些愧疚的看向他。 她只顾着自己,只顾着小王叔,却是把他给忽视了! 燕王眼睛骤然一亮,一时精神大振,萎靡全扫。只觉再多的辛苦和郁闷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终究,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他忙笑道:“我不辛苦,都是我不好,才会害你——”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笑容一僵,也说不下去了,尴尬的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辈子他就从来没干过那么没品的事儿!居然用强…… 还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徐初盈一时也有些不舒服起来,她虽然答应了小王叔再给燕王一次机会,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却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他当时疯了一样,丝毫不顾及她的惊惧她的感受,兽性大发的掠夺,那种深深的被羞辱的感觉,此时想起来,她依然微微的泛着鸡皮疙瘩。 可是,最让自己悔恨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她当时为什么要骑马冲出山庄呢?发泄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为什么她独独选了这一种呢? 如果她没有冲出山庄,便不会落到那些山虞人的手中,更不会连累了小王叔! 小王叔,就是被他和她给害了! 他那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那么善良而温润,就像一块稀世美玉一样,却因为她,落得生死不明! 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涌了上来,渐渐湿了眼眶,心头,难以抑制的阵阵酸涩。 徐初盈不想让燕王看见,轻轻躺了下去侧身向内,十指紧紧揪着被子低声道:“我想歇一歇……” “好,那你歇着!”燕王将她的反应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柔声道:“有爷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你放心歇着!” 徐初盈含糊低低“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挂在眼角,心依然空空凉凉的。 燕王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怔怔的看了她许久,才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匆匆用了些东西,燕王叫人烧了热水,端了进房。 拧了热毛巾小心为她擦脸。 徐初盈一惊,下意识偏头避开。 燕王的手僵在那里,笑道:“吵着你了?洗洗脸吧,等会儿再睡,爷叫人烧了热水,要不要洗个澡?” 身上确实有些不舒服,徐初盈勉强道:“你放下吧,我随意擦一下就好。” 这会儿,她哪里又有心思洗澡呢? 燕王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嗯,我就在门外,有事你便叫我。” 说着将一个包袱从床的另一头取过来放在她身旁,“这里头有干净衣裳,是从这村里别的人家买来的新衣裳,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料子,胜在干净,你先换上吧。” 徐初盈看看那包袱,再看看他,心里一时酸酸涩涩的沉闷起来,轻轻道:“其实,你不用对我这样好!你越对我好,我——” 燕王心里也郁闷得不行,勉强笑道:“我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吗?今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小王叔的事,过错亦全在我,万一——,将来九泉之下,来生来世,自有我给他赎罪,与你无干!所以盈盈,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受着便是!” 燕王说毕,转身走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小王叔死,从来没有!哪怕是最恨、最愤怒、最失望的时候! 到底,他是他的亲叔叔,血脉相连!到底,他们小的时候曾经是那样的亲密! 人各有志,渐渐长大,虽不能释怀,其实他亦渐渐放开了。虽不能原谅他,但早已经不恨了。 可谁知,世事难料,今日却偏偏发生了这种意外。 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的心里,也有些空荡荡、茫茫然的。 那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有了!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然,说这话,也已经不重要了! 生死有命,他看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死别,纵难过叹息,却不会因此而沉溺在那种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他是为了他妻子而遭难,便算他欠他的吧!将来泉下相见,他还他便是! 徐初盈轻叹,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怔怔失神。 她不会安心的,可听了他这番话,也难受得紧! 简单擦了擦身,徐初盈到底换了那干净衣裳。 燕王一时进来将水盆收拾出去,没多大会,又折了回来。 见徐初盈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在床前坐下,柔声道:“你快睡吧!爷守着你!” 徐初盈一怔,微微蹙眉,道:“你还是自己也去睡吧,不用守着我的!那些山虞人知道你们来了这儿,定然不敢再乱来。我,我不怕的!” “可我怕,”燕王柔声道:“离了你跟前,我也是睡不着的,反倒不如在这儿还能打个盹。乖,快睡吧,你不用管我!” 徐初盈张了张嘴,见他神色坚定,语气断然,心里一时闷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俏脸微沉,她有些赌气的往床榻内侧挪了挪,扭头向内闷闷道:“上来吧!” 他一副打死都不肯走的架势,她心知再多费唇舌也无用,可让她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睡自己的,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毕竟,这个男人是为了寻她而来! 他之前是对不住她,可一码事归一码事。况且,她既答应了小王叔,也不可能跟他闹得太僵。 归根结底,徐初盈心里苦笑,她到底不够狠心啊! 燕王早料定她会心软,不过在答案尘埃落定之前也有点紧张,听她这么说,一颗心才彻底落下。 当下也不推辞矫情,立刻便脱了靴子上去了,在外侧躺下,并没有碰到她,陪笑道:“盈盈放心,爷不会碰你的。” 徐初盈狠狠一噎,扭头瞪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了,谁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这会儿他若敢碰她,徐初盈保证,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数日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之后的第一个安稳夜晚,尽管悲伤担忧,但悲伤担忧也是需要精神和力气支撑的,她已经累卷疲惫到了极点,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532.第532章 她何时才会走出 待她睡着,燕王又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靠坐起来,俯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往日那般恬淡自然,此时眉心却是微微蹙着,仿佛笼着哀伤。 低低轻叹,他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何时,她才能从这件事中缓过来? 小王叔,他到底——又在哪儿? 这一觉又沉又长,徐初盈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混混沌沌,迷迷糊糊,她拼了命的想要睁开眼睛醒过来,然而头沉得厉害,眼皮子也重得厉害,愣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儿清醒! 等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头依然有些晕晕沉沉的,眼睛酸涩,浑身脱了力般的难受,已经快到中午了。 燕王早已起了去。 徐初盈也没叫他,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强撑起身,穿好衣裳,将秀发随意拢了拢,便下了床。 燕王刚好进来,见状上前笑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叫爷一声!” 徐初盈勉强笑笑,“我不知道你在外头!” “爷哪儿还能再离开你身边!”燕王半认真半玩笑,一时叫人端了热水,服侍她洗漱。 用过饭,两人便离开此地。 燕王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这,或许离得越远,她的心情也能快点儿好起来。 她和他到底是不同的,她没有经历过这些生离死别,不像他。 二人依然同骑一乘,一路慢慢的行着。一时沉默无语。 燕王没有问她和小王叔那些天经历了什么,也没说自己如何辛苦的寻找他们。 他为她做的,不需要刻意告诉她;而她和小王叔的经历,他也不需要去知道详细! 他只需要知道,是风青幂那贱人和山虞人干的好事儿就足够了!他不会放过他们! 宁州,还是要去。 安顿好她,他要亲自带人悄然走一趟山虞,要给那些混蛋一个教训!一个足以让他们痛的教训! “王爷,”徐初盈忽然轻轻的开了口,声音显得有点儿沙哑。 “盈盈?”燕王立时收起自己的思绪,忙洗耳恭听。 他这样,倒叫徐初盈微微的滞了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了。 “盈盈可是有话要说?”燕王等了半响不见她吱声,便主动柔声问道。 徐初盈一咬牙,轻轻的道:“如果,我被别的男人碰过了,你,可会嫌弃我?”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徐初盈才强撑着把这话说出来。一说完,心跳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身后的男人身体骤然一僵,徐初盈立刻便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凉飕飕的让人胆颤。 她分明看到,他握着缰绳的手变得僵硬,指节泛白,手背上的肌肉死死的绷紧着。 半响,她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徐初盈心里苦笑,嘴角勾起嘲讽,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这种事,更何况是那么骄傲的他?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这话,可这话说出来之后,她一点儿犹豫也没有。反而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凭什么在乎啊!他自己可以左拥右抱,拥有无数个女人,末了还要说是什么意外,还要要求她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凭什么? 这种滋味,他亲自尝过,不好受吧? 身体蓦地一紧,身后的男人将她紧紧的圈抱住,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都过去了!”身后的声音低沉黯哑,带着隐忍,他沉声道:“盈盈,一切都过去了!不管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爷怎么会嫌弃你?是爷自己没保护好你……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 徐初盈一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动了动唇,到底没说,这话是她骗他的。 其实他何尝不知?她都说了是“如果”嘛,不过,即便是真的,他也真的不会嫌弃她。错不在她。 她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他冷峻紧绷的脸色,轻轻问道:“你——真的不在乎?还是只不过在安慰我?王爷,不要骗我!” 燕王看向她,到底不忍欺骗,哑声道:“爷自然在乎,但不会嫌弃你,这都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爷,也不会——盈盈,永远别再提,好吗!如今你还安然无恙的在爷身边,爷还能看见你、与你说话,往后与你一块过日子,这便够了!” 徐初盈眼眶一热,他没有必要骗她! “谢谢你!”她低低出声,往他身上轻轻靠了靠。 燕王精神一振,低头在她发髻上轻轻吻了吻,将她揽得更紧。 该死的山虞,他一定要把那些人碎尸万段!风青幂那个贱人,他会叫她变成最下贱的妓、女万人践踏! “你身子可还受得住?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等到了宁州,再好好歇息。”燕王温言问道。 “宁州?”徐初盈一怔。 燕王冷冷道:“爷不会闷声不响吃这个亏,山虞,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徐初盈轻轻点头,“嗯,还有小王叔……” “放心,爷派了人在追查,”燕王柔声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没有消息有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消息!” 徐初盈心中略松,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不是个小人,他一定不会骗自己的。 还不等燕王策马加速,突然,隆隆的仿佛雷声滚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地皮阵阵颤动。 这不是雷声! 却有着比雷声还要惊人的气势。 两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四下张望。 一回头,就看到身后远远的地方,一条白线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而来。 徐初盈愣住,燕王视力比她好,再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的想起就在这附近没多远的地方,恰好建有一座极大的水库…… “不好!有人炸开了水库!”燕王顿时脸色大变,猛的抱住徐初盈,狠狠抽了身下坐骑几鞭子,策马狂奔起来…… 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怒声滔滔狂卷而来,所过之处,一片汪洋滔天。 恰好这一片乃处于山脉之间的平坦谷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遮无挡!让这滔天的洪水更加肆意! 一处小山坡的大树上,徐初盈和燕王已经上到了最高处,四顾一片茫茫。而这处小山坡也早已淹没在水底看不出来,唯有这高出水面的一截树梢,勉强可算一座水中孤岛。 水流汹涌的流淌着,各种杂物在急速的浪涛中横冲直撞,这树梢在水中被冲击得摇晃不止,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水流冲断!   ☆、533.第533章 我很高兴这一次是我陪着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水很凉,水流很急,但此刻两人都没有精力去管这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树枝上。 如果这树枝断了,那就完了。 这水势滔天,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降下来! 燕王眉头拧着,冷声道:“若所料不错,应是冲着本王来的!” 这儿离山虞不远,冲着他来的,除了山虞人,还能有谁? 徐初盈黯然,轻叹道:“好在,好在王爷厉害,找到了这一处,这水看样子不会再往上涨了,咱们,咱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别怕!”燕王轻轻揽着她,柔声点头。 谁知,这水虽然不再往上涨了,但是水流的速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平缓,依然还是那么急速! 而这树枝被水流肆虐冲击了这么久,加上又有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咔擦!”一声轻响,听在徐初盈和燕王耳中,却如同晴天里的霹雳!心胆一颤! 徐初盈脸色微白,抿着唇,心噗噗的剧跳起来! 燕王的瞳孔也骤然一缩,心中一沉。 这些事他比徐初盈的经验更丰富,他已经可以断定,这树枝,是绝对禁不住两个人了!必须马上离开一人,否则,要不了一刻钟,就会被水流冲击折断! 燕王再不犹豫,摸索着将腰带解了下来,把徐初盈牢牢与树干绑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徐初盈吃了一惊。 “别乱动!”燕王手上不停,说道:“这样你可以省些力气。” “可是——”徐初盈心中稍松,却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最后,燕王抱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幽深的眸子越发深邃得如星空深远。 那样的专注,以及眷恋,令徐初盈没来由的有点发慌。 “王爷……”她惊疑不定,睁大眼睛看着他。 “盈盈,”燕王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手冰凉,还沾着水,她的脸也凉凉的,可被他触过之后,却变得温热。 “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爷的,爷没有碰过她!”燕王沉声说道。 徐初盈心头大震,来不及欢喜,满满的只有恐慌,她忍着怦怦乱跳的心,颤声道:“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你不开心吗?”燕王一怔。 徐初盈眼眶却红了,鼻音窸窣的道:“我,我当然开心,可是,可是为什么要现在说呢!” 燕王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轻轻一叹,柔声道:“既然这是个误会,那咱们之前相互许下的承诺便还有效,对不对?盈盈,让爷亲亲你!” 他捧着她的脸,凑过去轻轻一吻,低声道:“盈盈,抱紧了,最迟明早,这水一定会退,忍一忍,就过去了,知道吗!”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初盈哭着出声,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燕王掰开她的手,笑道:“盈盈,放心,我水性很好,定会活着!我很高兴,这个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是我为你做点什么!等这件事过去了,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王爷!王爷!” 徐初盈哭喊着,燕王却已经用力甩开了她。松了手,瞬间,急促的水流席卷而来,徐初盈眼前一花,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手,燕王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王爷!王爷!”徐初盈痛声尖叫,四顾茫茫,只有依旧汹涌奔腾,时而溅起雪白水花的洪水! 他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就像面对小王叔一样,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一个个的,凭什么呀,凭什么她就得这么受着他们的好意?这好意会把她压垮、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他们知道吗! 水流冰凉,冻僵的身体变得麻木,然而心还是那么痛。她痛哭着,每一下呼吸,都那么痛! 她欠他们的,要如何才能偿还得起! 浑浑噩噩的,徐初盈僵硬的抱着树干,任凭水流冲刷拍打,脸上的泪就没干过,哭累了仿佛睡去,一醒来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心,早已空了。 等徐初盈骤然感到风吹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时,才惊觉大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得干净了。 到处是水过冲刷的凌乱痕迹,泥沙乱石树枝断叶等到处都是。 山坡已经显露出来,她所在的位置就显得格外的高。 四下里静悄悄的,徐初盈慢慢转动目光四下打量,眼眶又渐渐变得湿润。这个世界,冷清清的,变得那么陌生而可怕! 她所在乎的,都没有了! 机械的伸手去解绑在腰间的腰带。腰带浸了水,加上燕王绑的时候很用力,并不好解。 抠那打着结之处,抠得指甲都翻了,扣得指尖发痛,徐初盈亦浑若未觉,依然这么一点一点、一下一下的扣着,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将那腰带解下,身子一软,便从那树上掉了下去。 树下堆积了很厚的淤泥,摔这一下虽然痛,但那痛比起心里的痛根本微不足道。 徐初盈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之前待的那位置,甚至忍不住暗暗的想,刚才摔下来,怎么就没有摔死呢…… 低头看着燕王的腰带,姜黄亮缎的底色,金线挑绣着细细的花纹,这是他留给她的东西! 徐初盈“哇”的一下又痛哭起来,抱着这条腰带,哭得肝肠寸断!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在陷入黑暗之前,心中反倒一松:如果就这样沉睡不醒,那,也很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望着屋子里雅致的陈设,徐初盈有刹那的怔忪,这是——在哪儿? 屋子里十分整洁,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竹子编制而成,精美雅致。 窗户敞开着,一抬眸可望见一角蔚蓝澄净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 屋子里很明亮,窗台前长案上摆放着两盆盛开的鲜花,一浅紫、一鹅黄,娇艳怒放,姿态淡雅,却是叫不出名儿是什么花。 她躺在一张床榻上,很是柔软舒适,床上悬挂着浅绿色的轻纱暗纹帐子,身上盖的是杏色绣花软被,带着淡雅好闻的清新香气。 谁救了盈盈呢?你们肯定都猜错了,哈哈哈哈~~~ 通知:即日起先日更一万字,那个,11要忙半个多月,而且编辑让存稿,所以你们懂的,半个月后恢复六章更新,么么哒 最近的剧情精彩,不要错过哦~~   ☆、534.第534章 第一次,她想到去死 乍然从那乌七八糟的环境中脱离出来,看到眼前此情此景,饶是她已经心如死灰,依然感到眼前一亮。 这屋子的主人,倒是个雅人! 只是,一想到小王叔,想到燕王,徐初盈的心又狠狠抽痛起来,痛得不能呼吸! 小王叔伤成那个样子,脸色白得那样,生命力明显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如何不知?就算真的被人救走了,可是真的能活吗?她不敢想! 还有王爷,那么大、那么急的水啊,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着落的地方。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他再强,能强得过那滔天的洪水吗? 他临去那话,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徐初盈越想,心中越是悲凉,越是灰心。 任凭泪水横流,她支撑着慢慢靠坐起来,颤抖着手朝发髻上摸索,摸到那支小巧的七宝同心钗,慢慢的取了下来。 握在手掌中,手在轻轻的颤抖。唇畔,却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那****亲手为她插戴上这支钗,让她再也不许取下来。于是,她真的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每日梳头之后,都会将其插戴上。 哪怕后来因为风青幂的事儿同他闹翻了,可是也许已经成为了习惯,每天梳头之后,她还是会把这支钗戴上。 现在,就让这钗送她去见他吧! 徐初盈闭上眼睛,微仰着头,颤抖着手将那钗抵在自己喉咙处,尖利的钗头刺痛皮肤,只要一用力,她便可以去见他了! 一狠心,徐初盈猛的用力刺下去,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惊呼和瓷碗摔裂的清脆响声,一阵风从身旁掠过,那女子已将她手中钗夺了去。 徐初盈无力闷哼倒在床榻上,闭上眼睛,眼角带着泪珠。 想死,也这么难吗! 那女子看到殷红的血珠从她脖子下冒出来,“呀!”的惊叫起来,忙大声叫道:“夫人!夫人!您快来呀!这位夫人要自杀!” “怎么样!人没事吧!”一个温柔如三月春风的好听的妇人的声音响起,竹帘轻晃,一名穿着杏黄纱衫的女子疾步走了进来。 这女子已有四十多岁,但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四五。 五官柔和,眉眼却英朗,生得极美,一双眸子,配着那远山眉,眸光更显明亮。 这是一个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中一亮、心生好感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英姿勃勃、干净利落,整个人看去,却是温和沉静的。 女子见了徐初盈脖子下的血也微微一惊,忙吩咐取药取纱布,她轻轻替她拭去血珠,上了药,缠绕上纱布。 徐初盈一句话也没说,一动也没动,任由她动作着。 “这位少夫人,我还是称呼你姑娘吧!”女子叹了口气,道:“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践自个的。好好的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初盈抬眸看她,凄然一笑,轻轻摇头道:“不会了!您救了我,我很感激,可是,您不该救我的!” 女子又叹了口气,道:“你还这么年轻,怎可轻言生死?这一场洪水实在是——” 她轻轻叹息,看着徐初盈,眸光中带着怜悯。 她救她的时候,她手里紧紧的抓着一根男人的腰带,那腰带想必是她最重要之人的吧? 在她那样狼狈的时候、在那地方救了她,即便不问,穆轻寒也猜到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这女子最亲的人,必定是被那汹涌的洪水给带走了……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你该活着!”穆轻寒温言道:“我不知道你失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亲人,但如今一切都是未知不是吗?或者,他还活着呢?如果他还活着,你却死了,他岂不是要伤心死?即便他不在了,难道,你就不想亲手看他入土为安,不想让他走得安心、让他今后在每个清明还有人记得吗?姑娘,命是你自己的,我既遇上,你我也算有缘,我总得劝一劝你的。可是,你若执意寻死,那我也没有法子,只能说,太傻了!” 徐初盈泪水簌簌而下,又一次痛哭出声。 她从来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更好的活下去! 哪怕再艰难、再痛苦,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死! 刚才,她是真的动了死的心! 哀莫大于心死,加上一份不能释怀的深深愧疚,足以摧毁她所有的意志! 可是,偏偏没有死成。 她自然不会再死一次,却需要一个发泄。 穆轻寒见她哭得凄惨,仿佛要把心血都呕出来,亦不觉心酸,轻轻坐在床沿,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唉,真是可怜……” 情绪慢慢回复平静,徐初盈擦拭眼泪,抬头看着穆轻寒颤声道:“您说得对,他,他不会有事的!他们一定都还好好的活着!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不该太悲观……这位夫人,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穆轻寒见她想通了心里也欢喜,忙点头道:“你尽管说。” 徐初盈道了“多谢!”,便道:“就是您救我的那地方,您能不能派个人去那留个记号,如果,如果他没事,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水已经退了,燕王如果还活着,即便自己受了伤,也定会派人返回找寻她。 无奈她此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她没有办法在那里守着。 “好,”穆轻寒点点头,柔声道:“这样,我叫个人去那里守着,你给我一件信物,到时候若有人寻,带回来便是。嗯,你叫我一声穆姑姑就好了,夫人夫人的,太见外。” 徐初盈放了心,遂点头感激道:“谢谢穆姑姑!” 穆轻寒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身子虚着呢,原本就受了伤,又在那凉水中泡了那么久,该好好的调理调理。女人家身子尤其娇贵,年轻的时候更要好好保养了,不然到老了,可就受罪了。且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 徐初盈感激答应,顾不得别的,忙先要了纸笔,写了书信,又将那条腰带交了出去,请穆轻寒派人带走。 通知:即日起先日更一万字,那个,11要忙半个多月,而且编辑让存稿,所以你们懂的,半个月后恢复六章更新,么么哒 最近的剧情精彩,不要错过哦~~   ☆、535.第535章 秀下限的奇葩厨艺 穆轻寒接过东西,便递给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白衣侍女:“小暑,你去一趟。” 那叫做小暑的小姑娘清脆脆笑应一声,接过东西便离开了。 徐初盈用了些粥汤,服了药,倦意袭来,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窗户依然开着,空气很好,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耳中听着阵阵鸟鸣,还可以闻得到空气中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花的香味。 这个地方,一定很美。 昨日一场痛哭,心中又生出希望,这会儿心情倒是略略松了些,忍不住从床榻上起来,轻飘飘的走到窗户前,向外张望。 顿时一怔。 她所住的地方是一处距离地面大约一米多高的竹楼,外边姹紫嫣红一片花海,花木扶疏高低错落搭配得十分得当。在这样的季节里还能够看到如此美景,让人眼前蓦然一亮! 她倾身朝左右看去,有竹廊蜿蜒曲折相连,除了这一处竹楼,还有不少,想必便是穆姑姑等人所居住的地方了。 竹帘轻动,穆轻寒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多加件衣服便去了窗前?你身子还虚弱,可禁不得受凉了!如今已是入秋天气,这山谷底下纵有温泉流过,亦是寒气不轻,快过来!加了衣裳、先吃点东西!” 徐初盈听她絮絮叨叨的,忍不住想起了奶娘,心中一软,听话的回身走过去,笑道:“穆姑姑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快吃吧!”穆轻寒温柔的眸光看着徐初盈,含笑道:“这是我亲手煮的粥,快趁热喝了。喝了粥等会儿好喝药。今儿天气好,你若不累,就下去走走,等下午,我带你去泡泡温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嗯,谢谢穆姑姑!”徐初盈听她温温柔柔的说着话,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间,轻柔而舒适。 看她的打扮是已婚妇人,也不知她家丈夫是何人?又有些什么家人? 徐初盈心里虽然有些好奇,但这种问题自然不会轻易开口相问。 端起面前的粥碗,看样子是鸡丝粥,徐初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然后,表情奇异的僵了僵。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穆轻寒见状忙关切问道。 徐初盈目光轻轻一扫,见站在穆轻寒身后的小雪一脸紧张,便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道:“不是。粥的味道很好!是刚才我吃的有点儿急,不小心烫到舌头了。” 穆轻寒这才松了口气,忙笑道:“那你慢些吃,别着急!” “嗯!”徐初盈笑着点点头,一口一口慢慢的吃了起来。在穆轻寒温柔含笑的注视下,消灭了这一碗粥。 穆轻寒见她喜欢,也十分开心,忙笑道:“厨房里还有呢?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不用了!”徐初盈连忙拒绝,忙笑道:“吃这一碗,已经足够了!平日里我都不吃这么多呢!若再多些,我可吃不下了!” 穆轻寒也不坚持,笑道:“说的也是,瞧你这么娇小纤弱的,食量想也不大!我叫人把粥在灶上温热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叫人去取。” “好……谢谢穆姑姑!”徐初盈扯着小脸。 小雪这时笑道:“夫人,明日老爷和少爷就回来了,少爷的房间还没收拾好呢!您是不是要去看一看?” 提起丈夫和儿子,穆轻寒的神色愈加温柔,忙笑道:“乐儿的房间我这个当娘的得亲自去收拾才放心,既如此你便留在这儿陪着盈盈吧!”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徐夫人的!”小雪笑道。 一时穆轻寒去了,小雪大大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口,向徐初盈感激笑道:“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徐夫人,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好人!” 徐初盈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穆姑姑也是一片好意,我怎么能糟蹋了她的好心呢!只是,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那穆姑姑看着那么有内涵、那么典雅得像古代仕女图中走下来的美人儿一般,做的东西怎么会那么那么难吃啊! 那一碗粥的味道,简直刷新了徐初盈对“难吃”的下限! 可见,真是人无完人…… 小雪“扑哧”一笑,吐了吐舌头悄声道:“没法子的,咱们夫人的手艺就是如此!她不是故意的,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手艺是这么样!我们老爷可疼夫人啦,夫人第一次下厨为老爷做吃食,老爷不忍让夫人难过,便把夫人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谁知夫人听了之后信心大增,一下子对厨艺来了兴趣,做了好些东西给奴婢们尝,奴婢们,呵呵……后来老爷便不许夫人再为旁人下厨,只准为他。每一次夫人做的东西,老爷都惊喜连连的笑赞着吃个精光,而夫人也好些年都没有为旁人做过吃食了,就连少爷,也吃不着呢!谁知今儿她心血来潮,却为您煮起了粥,奴婢发现后,想要提前来告诉您一声的,可偏生又来不及了——刚才真是把奴婢差点儿没吓死呢!要是这个秘密拆穿了,夫人会难过,老爷那脾气,发作起来——” 想到自家男主人那暴如天雷地火的脾气,小雪狠狠的变了脸色打了个冷颤,那是真的真的暴啊! 当然,只要谷中有夫人在,再暴也不怕!因为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够把一切都搞定了! “还好徐夫人您聪明!啊不,是心善!”小雪笑吟吟道:“瞧您吃的那样津津有味,若非知晓内情,奴婢还以为您吃的是什么美味的好东西呢!嘻嘻!” “心意无价,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的!”徐初盈笑笑。 小雪点点头表示赞同,笑道:“想必我们老爷也是这样想的吧!” 徐初盈“扑哧”一笑,忍不住轻叹道:“这么听来,你们老爷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眸中一黯,徐初盈嘴里微微有些发苦,她和燕王之间,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这么好了!   ☆、536.第536章 这一场劫难,来的太冤枉了 想起他在那滔天洪水中说过的话,他说,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徐初盈的心又是狠狠一痛。 这一场劫难,来得,太冤枉了! 小雪没有注意到徐初盈突然黯然下去的情绪,很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可不是呢!我们老爷可厉害呢,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怕的!也没有什么能难得到他!却独独对我们夫人千宠万宠,我们夫人的一根头发丝也比旁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只要是夫人想要的,凭他是什么,老爷必定也会弄来!夫人不肯做的,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我们老爷也绝对不动一下!当然,这天底下能够有本事拿刀架在我们老爷脖子上的人还没出生呢!哦,我们夫人不算!” 徐初盈听她叽叽咯咯的说个不停,心中阴霾略减,不觉也微笑了起来。 第二天,徐初盈终于见到了小雪口中的老爷。 年纪跟穆姑姑差不多,五官冷峻若刀斧雕刻线条冷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锐利如鹰,下巴长着短短的清渣胡子,一挑眉,傲气横生,那种睥睨的气势,仿佛全天下人面对他的时候都只有匍匐在地的份儿。 他们父子回来的时候,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那声若洪钟的“轻寒、轻寒”的呼唤让徐初盈当时就吓了一跳。 当穆姑姑含笑向他介绍徐初盈的时候,他一眼直直望过来,徐初盈的心忍不住狠狠一跳,竟下意识立刻掉开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她在燕王身边待了不短的时间,那厮也是个气势凌人的,这种气势,按说她早就该习惯了。 然而面对此人的时候,却还是会没来由的慌张。 “看你,别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穆轻寒嗔他一眼不满微笑道。 他立刻收起了气势,笑道:“我哪知道你有客人!”说毕朝徐初盈瞧了一眼。 徐初盈明显的感到了敌意,虽然很浅,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心中暗笑这位老爷的独占欲也太强了些。 于是她立刻起身,很识趣的笑道:“穆姑姑,这位——” “叫一声枫叔叔便好!” “枫叔叔!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间歇息歇息,先告辞了,抱歉!” “去吧去吧!如果不舒服,晚饭叫人给你送房间去!”枫叔叔立刻便道,忍不住多看了徐初盈一眼,露出几许满意:小丫头挺懂事的,还不错! 至于徐初盈是怎样来到此地、是什么人等等,他一概不关心! 他犯不着关心,因为在他的地盘上,没有人能做出什么小动作来! “阿枫,你可真是——” “那就多谢枫叔叔体谅了!穆姑姑,我先走了!”徐初盈慌忙笑着抢着说道,不等穆轻寒再说什么,早已起身忙忙出去了。 人家两口子小别重逢,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留在这儿瞎参合的好!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次日方正式见礼。 枫叔叔威严霸气,威风凛凛,看起来似乎不善,其实人却是极好的,尤其是面对妻儿的时候,更是千依百顺的温柔。 而他们的儿子乐天,却是个智力有损的孩子。 已经十六岁,智商却如同三四岁的小孩儿一般,一双眼睛干净清澈,对着徐初盈的时候很友善的咧嘴笑着叫着“姐姐!”让徐初盈心中既软又酸。 乐天虽不幸,却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双最最疼爱他的父母。 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徐初盈忍不住更加想念起燕王和小王叔来了。 那也是她的亲人,至亲的人,可是,他们在哪里? 距离穆轻寒派人出谷已经过去四天了,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无,而据穆轻寒说,这处山谷距离她救徐初盈的地方,不过七十多里。一天一个来回都嫌多的。 徐初盈的心渐渐的变得烦乱了起来,患得患失,忍不住胡思乱想。 穆轻寒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她实在是看不得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少不了柔声软语好言劝慰。 徐初盈对此很是感激,然而,心中的担忧和患得患失又哪里能够轻易消除呢? 一日不尘埃落定,她这颗心一日是没法儿真正松快下来的! 他们,可都是因为她才出的事儿…… 到了第六天,中午的穆轻寒陪着她在花园里散步说话,一声“盈盈!”从身后传来,徐初盈的身体一僵,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 那声音,如惊雷炸响,又恍惚遥远得如同在天边! 她猛的转身,看到燕王那高大英挺的身影,看到他俊脸上扬起的笑,对上那双深邃深沉亮若寒星的眼眸,徐初盈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猛的抬手捂住了嘴,任泪水滚落,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盈盈!”燕王上前,猛的拉她入怀紧紧拥抱着,抬手温柔拭去她的泪水,低哑着嗓音道:“盈盈,别哭、别哭了!你看,爷回来了、爷回来找你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徐初盈终是哭出声来,伏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不要再抛下我!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再抛下我!” “好!”燕王心中一痛,轻轻抚着她柔声道:“不会!再也不会了!” 穆轻寒见状也替他们高兴,笑道:“你们还是进屋说话去吧!屋里总比外头要方便些。” 徐初盈微僵,这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 手忙脚乱忙擦拭脸上的泪水,脸儿红红从燕王怀中挣脱开来,向穆轻寒点了点头感激笑道:“谢谢穆姑姑!” 又为二人彼此介绍。 燕王抱拳向穆轻寒躬身弯腰,郑重施礼:“多谢穆姑姑相救我的夫人,大恩不言谢,往后穆姑姑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必当竭尽所能!” 穆轻寒偏身避开他的礼,笑道:“高公子无需如此客气。能遇上也是有缘,我很喜欢盈盈,这些天有她相伴,这也是我的福气呢!” 穆轻寒知道他们夫妻遭逢大难之后重逢,定有不知多少话要说,遂笑道:“你们回屋去吧!盈盈身子还有些弱,可当不得在外头待太久了。高公子带来的随从,我会叫人安排妥当的。” “多谢穆姑姑!”燕王和徐初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辞谢回了徐初盈住的竹楼。   ☆、537.第537章 咱们和好了,对吧 一进门,燕王低哑着嗓音唤了声“盈盈!”便迫不及待拥着她吻了起来,久违的美好滋味充斥舌间,立刻引得他血脉偾张,欲望如同巨兽苏醒,浑身血液叫嚣着沸腾起来! 徐初盈轻轻“唔!”了一声,被他的强势和霸道挟裹着,如同滔天波浪中的一叶扁舟,除了随着波涛上下起伏、随波逐流,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一吻结束,徐初盈早已瘫软得如同一汪水,软软的依靠在他的怀中,樱唇娇艳艳的红肿着,微张轻喘,面上染着薄薄的潮红,眉眼生晕,眸光水亮妩媚。 那娇怯无力的娇美模样,怎么看怎么诱人,怎么看怎么让人想要剥光了狠狠的蹂躏欺负一番! 燕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瓣,眸光深了深,哑声道:“盈盈,咱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对吗?” 徐初盈睁着水汪汪的眸子,脑子因为缺氧凌乱还有点儿不在状态,听了这话有那么点儿发怔。 这副无辜如小鹿般清纯得不得了的神情,让燕王欲念更甚,身体已经叫嚣得快要炸裂了。 原本因为她心中有怨,而他又有愧,别说想那事儿了,连碰碰她的手、亲一亲她都不敢。 不是不想,是不敢! 既然所有的矛盾都是一场误会,又刚刚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失而复得的强烈欢喜是什么都比不上的!也是不能控制的! 这些日子以来苦苦压抑压制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了! “盈盈!爷想要你,现在就要!”燕王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猛的打横抱起她朝着床榻方向走去。 徐初盈低低“啊!”了一声,下意识圈抱着他的脖子。 这会儿,倒是回了点儿神了,面上一红,在他粗鲁的把她推到在床榻上时,终于清醒,一抬手抵在他胸前,咬咬唇摇头道:“不行!不要在这儿,王爷!” 而且,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小王叔—— “想着爷!”燕王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便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一时着恼,低头一口咬住她手指头用了用力,怒道:“你是爷的女人,不准拒绝!我们已经错过太多,爷还要找补回来呢!难不成他一日不出现,爷一辈子便不能碰你了不成!” 徐初盈摇摇头心里一痛,至少眼下,她没有这个心情! 目光一扫瞥见他左臂上方渗出血渍已透出衣衫,面色一白,惊叫道:“血!血!你流血了!” 燕王一怔神的功夫,徐初盈已经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去看他流血的手臂。 “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燕王想要躲着不让她看,徐初盈早把他胳膊拉了过去脱下外袍捞起中衣袖子。 看到那缠绕着厚厚纱布的手臂,看到鲜血几乎已经将整个纱布浸透,徐初盈不由一眼瞪了过去,又心疼又气:“你能不能出息点!” 这还叫不要紧吗! 真是好色不要命! 燕王听她拿自己经常轻斥她的话来教训自己,张了张嘴,竟不敢反驳,反倒是心虚的别开了目光,小声道:“真的一点也不痛的,盈盈。爷是男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心中暗恨这该死的手臂不争气,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 眼看就要扑倒了,就差一点点…… “老老实实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伤药和纱布。”徐初盈蹙眉,沉着脸理了理些微凌乱的发髻,偏身欲下床榻。 这处山谷有大片的药田,是穆姑姑和枫叔叔他们特意栽种的,他二人似乎也颇懂医术,因此这里的药十分齐全。 “盈盈!”燕王却一下握住了徐初盈的手,紧紧的握着,没有放开。 他的力度很是坚决,语气也带着几分正色,徐初盈一时没有甩开,转回身抬眸询问的看向他。 燕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漩涡般带着致命的诱惑,只需一眼,便令人万劫不复。 “盈盈,下次不要再拒绝我,可以吗?” 徐初盈眸光一黯,微微苦涩。 “你不能这样对我,”燕王语气有些闷闷的,也有些受伤,“我是你男人!你,毕竟他是因为你而出事,你担心他、牵挂他,我可以接受,但你不能因此而拒绝我!盈盈,这对我不公平!而且,你拒绝我,难道他就能回来吗!” 徐初盈:“……” “对不起!”徐初盈轻轻叹息,“我只是心里,还没有调整过来,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我不仅担心他,我也担心你的……” 燕王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微微一笑,将她揽入怀中,笑道:“那是自然,你是爷的女人,怎么会不担心爷呢?也罢,等回了燕城,你不许再拒绝爷。” 她自是没法再拒绝。 徐初盈含糊嗯了一声,忙又问道:“可有小王叔的消息?” 燕王眉心微蹙,沉吟片刻,道:“爷的人一直在追查,只是目前仍然没有什么发现!这也是奇了,究竟是什么人把他给救走了!不过盈盈别担心,越是如此,说明那救他的人越是好本事,他得救的机会自然更大!” 徐初盈轻轻一叹,她担心不担心又有何用?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也之后祈祷苍天保佑了! 想起当日分别前小王叔说的那些话,徐初盈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忍下了。 算了,眼下还是先别说那个吧!这会儿说了时机似乎不太对,还是等此事告一段落,回到燕城再说吧! “盈盈还有话要说吗?”燕王抚着她的脸,却是问道。 他多了解她啊,迟疑的神色虽只有一刹那,却如何逃得过他的双眼。 徐初盈面上微微一红,低着头,忽然主动朝他身上依偎了过去,双手圈抱着他精壮的腰身,脑袋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小声道:“那天,在马上,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我并没有对不起你,没有人碰过我……” 当时他不见了,次日立刻到处戒严,弄出极大的动静,风衍等逃命尚且顾不上,哪里还敢有功夫动别的心思? 况且,燕王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对于他的王妃,心里下意识的也有一种敬畏感。劫持人是一回事,若说作践,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算了,明天开始再少一章吧   ☆、538.第538章 这世上除你再无人入爷的眼 “真的!”燕王挑眉,唇角翘起,心情明媚愉悦了几分。 他紧紧揽着她,柔声道:“那日爷说的话却都是实话!盈盈,在爷心里,你永远是最美好的唯一,这世上除了你,再无人能入爷的眼!此生都不会改变!盈盈不信,且一辈子看着吧!” 徐初盈眼中微微湿润,面上羞红,心里酸酸甜甜,有种如在云端的晕乎乎的感觉。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更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 她也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燕王眼中洋溢着光彩,目光更加温柔脉脉,柔声道:“等回了燕城,爷会有一些安排,盈盈,不要再拒绝爷!” “嗯!” “你总爱胡思乱想,担心有朝一日爷嫌弃了你。这些日子爷想过了,其实,也不能怪你会这么想,设身处地的想想,爷早该明白你的难处。等回了燕城,爷也会把此事解决了!” 徐初盈倒有些好奇,从他怀中抬起眸来,睁着一双黑澈澈的眸子看着他,一副虚心求解的模样。 燕王见她这模样儿又爱又怜,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暂时保密!等回了燕城,你便知道了!” 徐初盈笑笑,继续垂眸蹭在他怀中,柔声低低道:“其实我也有错,我太懦弱了,一味只知自保、只知要求你,却从来没有为我们的感情去主动做点什么!反而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便摆出一副隔绝的样。我要变强,要变得可以与你并肩,强大到你即便有一天想要抛弃我,也得顾忌顾忌、掂量掂量!” 这话可算无礼至极。 燕王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只觉胸怀大畅! 他用力揽着她的背,紧紧的将她拥着贴在他怀中,大笑道:“好!这才是爷的盈盈!唔,爷等着盈盈变强,强到爷此生也不敢不要盈盈、不敢碰除了盈盈之外的任何女人!” 两人相视,皆笑了起来。 “盈盈!盈盈!”燕王低低唤着她,缓缓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与之前的掠夺和霸道不同,极尽的温柔吮舔,细细的描摹,轻轻的品尝,温柔如羽毛拂过,唇舌交缠的滋味,却同样滋味美好得不可思议! 感情需要双方的付出和维护,共同进退、同甘共苦,方能长久。 一人怯步不前,又能指望另一人往前走得了多远呢? 她在怕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怕?怕他的付出,得不到回应!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心灰意冷、而放弃! 所以这一次,她是真的想透彻了!她会陪着他,陪着他共同进退,哪怕真的再冒出个风青幂来,她也绝不后退半步! “呀!你、你的伤!”徐初盈猛然推开燕王,惊慌失措。 看着他左臂上似乎更加鲜艳了些的纱布,不由红着脸瞪他,恼道:“老实等着,别乱动!” 燕王意犹未尽,涎着脸拉她袖子:“盈盈,真的不碍事的!咱们继续好不好!” 徐初盈懒得再搭理他,一掌拍开他的手,利落的下了床榻。 燕王无不遗憾的“哎!”了一声,只好怏怏压下叫嚣着不满的欲念。 这女人,不待这么撩拨人的!她给他等着!等回了燕城,连本带利讨回来,那是必须的! 很快徐初盈就带了伤药和纱布回来,小霜还捧了盆热水跟在后头,笑吟吟的放下,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徐初盈小心的帮燕王拆下浸染了鲜血的纱布,用温水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干净了,这才重新伤药、缠上纱布。 她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瓷器一般。燕王倒是老实了,从头到尾乖乖的坐在榻上,任由她动作。 只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至始至终凝视着她,时而嘴角翘得老高。 他的女人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了!身与心都回来了,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欢欣愉悦的事儿了! “好了!”终于忙乎完,徐初盈却是大大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可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燕王见她呼吸微微有些凌乱,额上是汗,脸色也有点儿发白,不觉懊悔,他只顾着自己享受,竟忘了她也还是个需要休息的病人呢! “来,快坐下歇会儿!”燕王忙扶着她,又道:“或者,你躺一会?” 徐初盈挨着他坐下,笑道:“才不要再躺呢!这些天躺得够多的了!” 燕王一笑,柔声道:“嗯,那咱们就坐着说话。” 他揽着她依偎在自己身上,徐初盈自动的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依靠着他,双手圈抱着他的胳膊。 这种姿势,两个人都感到心里边踏实。 絮絮叨叨的说着自燕城别后情形,一直说到当下,有心酸,有叹息,有眼泪,有安慰,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幕降临时分。 小霜隔着帘子在外轻声笑唤,进屋掌灯,施礼笑道:“高公子、徐夫人,我们老爷和夫人在花厅设了晚宴,请两位过去用晚饭吧!” 徐初盈笑着答应。 燕王一边扶徐初盈起身,看了小霜一眼,一边道:“叫高夫人!” 小霜一怔,立刻从善如流的屈了屈膝,笑吟吟道:“是,高夫人!” 心中暗自好笑:又是个霸道宠妻的,跟我们家老爷可真是像…… 一时徐初盈和燕王到了花厅,里头一家三口正说话说得热闹。 乐天虽然智力有点儿问题,但因为从小成长的环境很好,有父母细致的关心和极尽的宠爱,所以性格很好,很阳光、很爱笑,经常说些话逗得人直笑。 “穆姑姑!枫叔叔!乐儿!”徐初盈与燕王进去,她便笑着招呼道。 “盈盈、高公子,你们来了!”穆轻寒含笑点头,起身招呼道:“来,快坐下吧!” 乐天跟徐初盈已经熟悉了些,当即眉开眼笑叫着“盈盈姐姐!”朝她奔了过来,扯着她袖子一撇嘴,好不委屈道:“姐姐今天都没有陪我玩儿!我要去找姐姐,娘还不许。姐姐不喜欢乐儿、不陪乐儿玩了吗!”   ☆、539.第539章 我也看你有点眼熟 “怎么会呢?嗯,姐姐明天陪乐儿玩好不好?”徐初盈柔声笑道。 “嗯!好啊、好啊!”乐天顿时又高兴起来。 枫叔叔大笑,“这小子,倒从没见他这么喜欢缠着别人!” 穆轻寒笑道:“谁叫盈盈招人喜欢呢!”说着忙过来,拉着乐儿,柔声细语劝慰着将他拉开。 有燕王在,穆轻寒自然不会让儿子缠着徐初盈的。 徐初盈也很喜欢乐天,又笑着再三答应陪他,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穆轻寒走了。 一时穆轻寒又热情的笑着招呼他们坐,吩咐人去厨房传上菜。 徐初盈抬脚,没见燕王跟上,不觉一怔。 抬眸朝燕王看去,更是怔住。 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僵硬,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也不知这么呆立了多久。 徐初盈只当他是因为乐天缠着自己不痛快,毕竟这个男人的醋劲儿可大着呢! 且又是唯我独尊的性子,喝醋了面上便现出来。 于是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挨近他低低道:“爷,乐儿他是小孩子,那个,你也看到了,他、他智力有点问题的,你不要乱喝醋。” 燕王没有反应,依然瞪着眼睛冷冷的盯着前方,薄唇紧抿,寒意骤现。 徐初盈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枫叔叔。 她一愣。 这人到底在抽什么风! 那厢,枫叔叔也察觉到了燕王冷飕飕盯过来的目光。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由大怒! “你这人好生无礼!盯着老夫做什么!”枫叔叔脸色一沉,低声喝斥。 燕王轻嗤,连连冷笑,反而挑了挑眉,依然瞪他瞪得肆无忌惮。 “岂有此理!”枫叔叔气得大叫,狠狠一眼瞪过来,正要叫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扔出去,突然目光闪了闪,细细打量燕王,蹙眉道:“奇怪了!老夫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燕王再也忍不住,身侧垂着的手死死的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是吗?眼熟?巧了,我看你,也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徐初盈和穆轻寒已经愣在了那里。 枫叔叔盯着燕王上上下下的打量,突然眼睛放光“啊!”的叫了起来,继而大怒,瞪着燕王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什么叫你看老子有那么点眼熟!老子认不出你情有可原,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可能认不出老子!” 燕王睁大眼睛瞪着枫叔叔——不,应该叫父王,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他想象过无数种假如有一天和父王重逢的情形,可是没有一种跟眼下的情形能够沾一点点边。 当年明明是他抛下他们母子离开王府,怎么着他也该有所愧疚歉意是不是? 眼前这个冲自己大吼大叫、骂自己混账东西的,真的是自己的父王吗! 他凭什么! “本王为什么要认出你?”燕王怒极冷笑:“当年你抛弃我们母子离开王府,休想我还认你这个父王!” 高枫不屑嗤笑,冷哼道:“你当老子稀罕!抛弃?哼,如果不是你那个娘耍弄阴谋诡计,老子根本就不会娶她,这世上也不会有你这混账东西!” 言下之意你认不认老子,老子才不在乎! 就算你想认,也还要看老子答不答应呢! “住口!不准你这么说我母妃!”燕王大怒,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侍婢们齐齐低呼抽气,徐初盈也吃了一惊,穆轻寒亦吓了一跳,慌忙将高乐天拥入怀中轻抚着柔声安慰。 “你发什么神经!”高枫见自己的宝贝娘子受了惊吓不由更怒,瞪着燕王吼道:“学什么不好,跟你那黑心肝的娘尽学些不着调的东西!燕地没毁在你手里那也是奇迹!想打架吗?跟老子来!别在屋里吓着老子的女人!” 说毕一个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你以为本王会怕你!”燕王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口口声声都不忘记体贴狐狸精,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眸光一寒,亦纵身跃了出去。 很快,就听得外头呼喝打斗声响成一片。 穆轻寒忙命小寒、小雪她们把高乐天带走,急急奔了出去。 徐初盈见状呆了呆,也忙跟上。 脚步一顿,慢慢放慢了。 她走出去,没有站在穆轻寒身边,而是离了有一段距离。 枫叔叔?先王高枫? 徐初盈暗暗叫苦扶额,这叫什么事儿啊! 误打误撞的,怎么竟撞到先王这儿来了! 先王竟然没死,竟然还活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惊悚了! 而这父子俩一见面就打起来,更令她感到无语。 还有穆姑姑,竟、竟是先王的爱人,看着她,徐初盈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说句心里话,她对穆姑姑实在讨厌不起来,也不觉得穆姑姑是个勾引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可是,毕竟是因为她,先王当年才会离开王府、抛下王爷。 让王爷吃了那么多的苦! 作为王妃,她不得不有王妃的立场。她得无条件的站在燕王这一边。 何况,她是真的心疼这个男人那时候的艰辛。 可是,穆姑姑救了她啊…… 灯光不明,只能够看到父子两人一个模糊的身影,两个人打斗得很快,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遭了秧,东倒西歪,不时响起咔擦咔擦的断裂声。 两个人打斗得虽然激烈,可显然穆轻寒和徐初盈都不是太担心。 毕竟,他们是父子。 就算心里有气有怨,下手没轻没重,也总不会痛下杀手的。 况且,这两个人的功夫都不弱,不管是谁想要打败谁,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容易的。 两人狠狠硬接了一掌,同时往后倒退,穆轻寒急急换了一声:“阿枫!” 高枫一怔,回头看她。 徐初盈也忙奔到燕王身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王爷!” 燕王低头看她,对上她温柔关切的目光,心中一软,忽然就有些茫然无助的脆弱起来。 “盈盈!”他揽她入怀,紧紧的拥抱着她,埋首在她的颈窝,紧紧的抱着她,低低道:“盈盈,盈盈,盈盈……” 徐初盈从未见过他如此悲伤而脆弱,心中一痛,毫不犹豫伸手圈抱在他腰间,柔声道:“王爷,盈盈一直都在!只要王爷不嫌弃,盈盈永远都会陪着王爷!” 相认了,嘻嘻,你们猜到了吗,顺便,求票、月票、推荐票啊啊啊啊   ☆、540.第540章 居然还有女人喜欢你 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父王不要他,小王叔也不要他,疼他的母妃,却又是个那般心肠狠毒歹毒之人—— “爷怎会嫌弃盈盈?爷嫌弃了自己,也不会嫌弃盈盈!”燕王低低轻叹,吻了吻她。 “哼!”高枫一声冷哼,燕王身体一僵,轻轻放开徐初盈,挺直了腰身握着徐初盈的手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高枫。 “比你那个娘倒是长进一点,没算长歪,还有女人肯喜欢你!” 高枫一开口,就把燕王差点儿给气死,目光更加凶狠的瞪着他。 “你瞪什么!”高枫理直气壮回瞪:“老子说的是实话!你应该感谢老子,我们老高家的血脉错不了,不然长成你那个娘那样,哼!” 面对如此无耻冷酷的父王,燕王只觉得满腔的愤怒无从发泄,怒道:“既然你这么嫌弃母妃,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这话戳了高枫的痛脚,他气急败坏叫道:“谁要娶她!老子看见她都嫌烦!当时老子以为娶的是轻寒,谁知道会是她!” “可你还是娶了不是吗!”燕王愤愤道:“你既然看见她都嫌烦,那为什么不休了她、为什么会有了我!” 这话不仅戳了高枫的痛脚,更戳了他的心肝肺,他气得几乎没跳起来,气急败坏嚷嚷道:“如果不是她耍诡计,你当老子会碰她!当时她怀了你,老子本来没打算留,可没想到那时候却得到了轻寒去世的消息,老子想好歹该给高家留条血脉,就算了!” 高枫说着又咬牙切齿道:“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诡计,轻寒去世的消息也是她假传!等老子得到轻寒确切消息时,你已经十一岁了!” “阿枫!别说了!别说了!”穆轻寒轻轻颤抖起来,紧紧握着手心,眸中似有水光,强作镇定唤着高枫。 高枫不甘心瞪了燕王一眼,忙揽着穆轻寒轻轻拍抚柔声安稳:“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轻寒!” 徐初盈:“……” 这到底闹的什么啊! 燕王气闷得不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愤激荡,胸口起伏不停。 他相信父王没有撒谎骗他,虽然从小难得见父王、从小就与母妃更加亲近些,但是他却很相信他的父王。母妃的话有的时候他还会想一想,但父王的话,他从来不会怀疑真实性。 父王根本不屑撒谎。 而自己的母妃究竟是个什么心性的人,如果说从前他并不知道,在盈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该怎么办?恨吗?恨父王?以及这个什么穆轻寒?他要如何去恨! 而最让他感到难过的是,母妃有一件事至少没有骗他,那就是她当初怀着他的时候,父王的确没打算留他…… 他是有多厌恶他啊! 可他因此就该恨他吗?也不该,至少,他不该! 因为风青幂肚子里那孩子,即便当初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种,他也杀气腾腾的真的想过一碗落子汤给她灌下去! 他和父王,其实是一样的人,他又怎么去恨! “后来我出生了,你可,你可把我当成你的儿子过?”燕王心口钝钝的痛,看着高枫,艰难的问道。 高枫很是不满意的又瞪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边的穆轻寒,那架势再明白不过了:当着轻寒的面你问这个,混账东西你是想找死吗? 燕王气得手直抖! 这人真的是他爹吗?还是亲生的! “问这个有意思吗?你现在是燕王,当你的燕王便是,其他的事情不准多嘴!明天带着你女人给老子滚蛋!这里不欢迎你!” 高枫粗声粗气冲着燕王吼完,又偏头温柔无比的向穆轻寒道:“饿了吧?走,咱们回屋吃饭去。你身子弱,可禁不得饿。乐儿呢?刚才没有吓着他吧!” 燕王耳力眼力都很好,所以不但听见了这些话,还把高枫那跟面对自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语气神情完完全全的听在耳中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气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心中愤愤:同样是儿子,他就站在他面前他连多瞧他一眼都懒得,却对一个傻子那么关心! 从小到大,他何尝那般关心过自己—— 想想,又觉得酸酸愤愤起来。 徐初盈轻轻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燕王偏头,对上女人温柔得像水一样的目光,心中一软,冲她笑了笑,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那种温暖柔滑的触感,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不管怎样,他还有盈盈。盈盈心里也有自己,她是不会背叛自己、不会离开自己的! 没有父王有什么了不起?这些年他还不是过得很好! 在这燕地,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哼,他不稀罕他,他也不稀罕他! 反正,他有盈盈便足矣! “乐儿有小寒、小雪伺候着,我让她们陪他回房去了。”穆轻寒低声回答,又向徐初盈笑了笑,柔声道:“盈盈,你也饿了吧,咱们快回去用饭吧!你身子如今还弱着呢,可禁不起饿!” 尽管对母妃很失望,可那到底是自己的母妃,面对穆轻寒,燕王根本不会做犹豫都会选择站在自己的母妃这边。 无关道义是非对错,这是血脉亲情!是什么都没法斩断的。 就算母妃对不起自己千千万万,可她给了自己生命。 若没有这条命,什么都没有! 所以,燕王是绝对不愿意跟高枫、穆轻寒同一桌吃饭的,更加不愿意看到高枫对穆轻寒的各种关心疼惜。 但他更不可能不顾徐初盈。 那女人说的没错,盈盈身子还弱着呢,哪里还能饿着? 这么想着,燕王忽然又想起,盈盈的命还是这个女人救回来的呢! 再想想父王的话,当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似乎也不能怎么怨得到这个女人身上—— 父王厌恶母妃、不喜欢母妃,即便没有这个女人,他依然厌恶、依然会不喜欢。 这个道理如果放在从前,或许他不懂,然而如今他已亲身经历过,又如何不懂? 就比如无论有没有盈盈,他都不会用心喜欢上风青幂、元庭芳等等其他女人一样。   ☆、541.第541章 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 这么想来想去,燕王郁闷的发现,自己竟连对穆轻寒,也没有道理可恨! 这都叫什么破事儿…… 燕王抓狂! 徐初盈冲穆轻寒礼貌的笑笑,却是偏头看向燕王。 眼下这种状况,这厮的情绪正游走在爆发的边缘,她必须得顾及他的感觉。而且,此刻她也只想以他为先。 先王真的有点过分,她心疼他。 “走吧,去吃饭。”在这山谷中,一草一木都是高枫和穆轻寒的,大晚上,外头不知多远才有人烟,燕王不可能赌气就这么带着徐初盈离开,便揽着她朝屋里走去。 高枫见他大喇喇的瞧都不瞧自己和穆轻寒一眼——更主要的是对穆轻寒太无礼,气得又瞪眼。 刚要开口说什么,穆轻寒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高枫见状,只好愤愤闭嘴,柔声道:“轻寒,你心里如果不痛快,不要憋着。我发过誓,此生再也不许你不痛快。谁敢惹你不痛快,老子叫他一世不痛快!” “你又发什么疯,胡说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穆轻寒冲他一笑,柔声道:“我很喜欢盈盈那姑娘,王爷,也很好。阿枫,你不要那样对他们,好不好?” 走在前边的燕王听到她这小小声的话,又是一阵气闷,心中愤愤:本王和父王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关她什么事?要她来多嘴! 不过眼下还是盈盈吃饭更重要,他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罢了! 一时四个人在圆桌前坐下,两两一处,隔桌相对,默不作声,父子俩眉眼官司打的火热,徐初盈和穆轻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情形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菜都拿下去热过了再端上来,八菜一汤,看起来倒也丰盛。 燕王扫了一眼,目光却是带着嫌弃——不是故意找茬,而是真的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适合他家盈盈吃的。 穆轻寒亲手盛了野鸡竹荪汤,起身递给徐初盈,柔声笑道:“来,盈盈先喝点儿汤!” “谢谢穆姑姑!”徐初盈笑着接了过来。 燕王倒没有阻止,只是微微轻哼。 高枫瞪了他一眼,重重一哼,却是毫不客气开口说道:“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不会照顾吗!” 燕王怒,不甘示弱回瞪过去:“稀罕你么!” “阿枫!” “王爷!” 穆轻寒和徐初盈同时出声,头疼的叫住了各自的男人。 父子二人相视冷笑。 “王爷,你今天赶了大半天路,且这几日必定也没休息好,咱们快些吃饭,吃好了回屋去早点歇着吧!”徐初盈扯了扯燕王的袖子柔声说道。 一边说一边顺手为他夹了一筷子黄焖嫩牛肉,用子姜芽闷的,十分可口。 燕王很开心的吃了,向徐初盈柔声道:“好,等会儿咱们便回屋。” 高枫狠狠瞪了一眼徐初盈面前那碗汤,向穆轻寒道:“我要喝汤!” 该死的!儿子儿媳妇什么的果然都是来讨债的!以前每一次用饭,轻寒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自己,连乐儿都靠后,今天居然破了例…… 穆轻寒早已又盛好了一碗汤,高枫话音未落便把汤放在了他面前,柔声道:“快吃吧!食不言寝不语,别多话了!” 高枫“嗯”了一声,果然什么都听老婆的,瞧也不瞧燕王和徐初盈一眼。 徐初盈心里也松了口气,只管照看着燕王。 这父子俩还是不要开口的好,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闷声不响的吃饭相比之下反倒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了。 很快四个人便用好了饭。 燕王见徐初盈轻轻搁下筷子,立刻便放下手中筷子,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咱们走。” 徐初盈向穆轻寒和高枫点点头笑了笑,略一犹豫,笑道:“穆姑姑、枫叔叔,我们先去了。” “什么枫叔叔?”高枫不悦盯了她一眼,“叫父王!” 徐初盈和燕王都是一愣,穆轻寒微笑不语。 “是,父王!”徐初盈欢欢喜喜的唤道。 这话,是承认她这个儿媳妇,更是肯定燕王这个儿子。 这其中的道理燕王定然懂,一愣之后他的脸色有些微的尴尬难看,一言不发拉着徐初盈就走了。 两个人回房,燕王神色一黯,坐在榻上,沉默不语。 “王爷!”徐初盈轻轻挨着他坐下,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肩上。 燕王心中一软,偏头看她,四目相接,徐初盈柔柔一笑,燕王心神一荡,忍不住一把揽着她抱坐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脸。 “盈盈,爷连恨,都没道理去恨!父王他——”燕王轻轻一笑,自嘲道:“原来爷的出生,竟是如此的不堪!” 父王和母妃自他记事起便是如此,不碰面便罢了,一碰面十之七八必定要吵架的。他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了,可没想到,就连他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父王甚至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么残忍的话,都没有半点不该。 “谁说的?”徐初盈道:“王爷出生了,做了父王的儿子,这便是缘分!父王他光明磊落,并不肯欺骗王爷这才实话实说罢了,其实,若说不堪,多少人心里那才是不堪的,不说出来而已!且这也是当年的事儿了,后来王爷出生了,一天一天的长大,父王必定也关心过、教导过王爷的!这不是说明,父王其实后来已经改变看法了吗?” 燕王沉默,想起小的时候,无可否认,父王虽然没什么耐性,且一年中在外的时间比在府要多,但的确对他是教导过的。他的武功骑射,若无父王亲自教导指点,到不了如今的地步! 还有父王为他挑选跟在他身边的亲随幕僚,无一不出色。 还有他对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尽显男子大丈夫本色,他字字句句,始终都牢记在心。 如果不是母妃整日在耳边含恨诉他对他们母子的薄情冷酷,或许,他对父王,没有那么深的怨吧? 然即使有怨,他也从来没有恨过。 哪怕他刚刚掌燕地权的时候,也没有恨过。   ☆、542.第542章 到底是意难平的 父王曾经说过:“你是个男人,燕地的世子更不该是个普通的男人,该你担着的时候就自个担着!别指望旁人,也别指望我!哪天我出了意外死了呢?” 父王没出意外死,却离开了。 那时他就想,是该他担着的时候了。权当父王死了吧! 他既是燕地世子,自然能担得起这燕地的重任!哪怕当时担不起,总有一天他能担得起! 遇强则强,他从未服过输,即便再难,他相信他能挺得过去,也总有挺过去的一天。 然而,到底是意难平的! 他从小敬仰着父王,那就是个像山一样高大巍峨的存在。他有多盼着他能够与自己亲近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惜,都没有! 忽然又想起父王刚才的话,说他没长歪了倒是奇事!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徐初盈见他神色好了些,可眉宇间依然存着淡淡的不甘不平,不觉微微一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有些娇娇软软的轻哼道:“王爷可还记得,咱们两个成亲那天晚上,王爷对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燕王一怔,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忙抱着她连连亲了几下,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痛心疾首道:“对不起、对不起!爷当时真是混蛋!混蛋透了!爷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咱们能够重来一次。这一次爷就宠着盈盈,疼着盈盈,什么伤害都不会存在!” 徐初盈一笑,笑吟吟道:“这可都是王爷说的哦,时光虽不能倒流,往前看却也不晚。以后王爷可要多让着我,不许再惹我生气!更不许对不起我!” “那是自然!”燕王眼神宠溺而深情,柔声道:“盈盈如今就是爷的命,盈盈开心爷才开心,有盈盈爷才觉得自己活着,怎么敢惹盈盈生气呢!” 徐初盈吃吃低笑,凑过去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下蜻蜓点水的亲吻哪儿够?燕王唤着“盈盈!”扣着她后脑便要来个深入缠绵甜蜜的,徐初盈身子一偏,抬手轻轻挡在他胸前,笑道:“你看,王爷你当初那般对人家,现在还不是不一样了?父王便是当初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他到底也教导了王爷、尽过父亲的职责对不对?” 燕王一怔,看着徐初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大震,酸甜复杂的滋味蔓延开来…… “当初的事呢,王爷对人家有些残忍,人家心里不是没怨过,可是,”徐初盈笑笑,又道:“可是站在王爷的立场,却也怨不得王爷的!毕竟,咱们两个是在那种情形下成亲的。就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后来很多事,虽然你过分,我其实都没有真的怨过你。” 燕王动了动唇,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他对盈盈,与父王对他和母妃,的确是性质差不多的。 若非母妃那般,父王根本不会娶她、也不会有自己,父王不喜自己,那还真是—— 心中豁然开朗,多年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碎成了渣,风一吹,无影无踪,身心轻松。 阳光普照,岁月晴好。 上一辈的恩怨,就到上一辈为止吧!何须他参合在其中? 父王如今过得很好,母妃早当他死了也过得很好,他们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这件恩怨,就算了了! “盈盈!”燕王叹息一声,紧紧拥着她叹道:“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此生得与盈盈为伴!” 徐初盈叫他说的心里也有点儿甜甜的,又有点儿不太好意思,面上一红,柔声道:“盈盈能遇到王爷,亦不悔!” “盈盈!”燕王心中一动,捧着她的脸要吻。 恰在这时,有人在外敲起了门,“高夫人!奴婢是小霜!给高夫人送药来了!” 燕王甚为不悦,却也不敢耽搁了媳妇儿吃药,一脸欲求不满的放下徐初盈,粗声粗气道了声“来了!”过去开门。 小寒捧着个托盘站在门口,见燕王黑着脸打开门,倒是一怔。不过想想他和自家老爷的身份,那个,黑着脸也挺正常的吧? 不等她回过神来陪笑说什么,燕王早已将她手中托盘夺了过来,“没你的事了,去吧!” “是,公子!”小寒巴不得这一声,转身一溜烟飞奔去了。 托盘上放着个盖着盖子的炖盅,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匣子。 那炖盅徐初盈知道,是穆轻寒叫人每夜给她炖的银耳莲子燕窝羹,那匣子倒是头一次见。 徐初盈忍不住“咦”了一声,将那匣子拿了过来打开,里边是一瓶药,好奇拿在手里。 燕王已将那炖盅端了下来打开,用碗盛了,正要催她吃,见那药瓶不禁蹙眉,忙道:“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会受伤的!严不严重?快让爷看看!” 徐初盈眨眨眼,忍不住“扑哧”一笑,忙笑道:“我身上怎么会有伤呢?不用说,这伤药定是给王爷的!” “给本王?”燕王一愣,顿时醒悟。 父王的身手更胜从前,交手的时候定然察觉了自己手臂上的伤,所以,这药送过来是他的意思? 即便是好心,能给个好话吗?能吱一声吗?冷不丁的叫个丫头送了来,却一声不响,又算什么? 下意识的别扭劲儿在作怪,燕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轻轻哼了一声,扭头道:“爷不需要!” 徐初盈如今哪里还会瞧他的脸色,见他这别扭劲儿忍不住“嗤”的一笑,“父王也是一番好心,王爷何必怄气呢!父王和穆姑姑,于医术上颇有造诣,这药啊,定然是好东西,王爷不要,岂不是可惜了!而且,不要白不要嘛!” “出息!”燕王叫她说得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没好气瞅了她一眼,将那碗燕窝羹往她跟前挪了挪,“快趁热吃了。”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用勺子慢慢吃起来。 吃好了便笑道:“叫人传热水洗漱沐浴,然后我给你上药,咱们便歇着吧!” 燕王知道她一定会用父王送来的药膏,却也没有再出声反对,只是轻轻一哼。 徐初盈见他这别扭样,越发觉得有趣起来,眨眨眼睛,偏着头一个劲儿的打量他,不时“扑哧”掩口轻笑。   ☆、543.第543章 失而复得,只有她与他贴心 看得燕王恼羞成怒,扑上去抱着人恶狠狠道:“胆子越发肥了!你给爷等着!等回了燕城,看爷怎么收拾你!” 徐初盈脸一白一个哆嗦,陪笑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燕王轻哼,“这会儿叫爷没用!不过,到时候叫得好听,没准爷会心软。” 徐初盈脸一红,轻轻啐他一口,起身去叫人传热水不提。 二人收拾干净了,燕王老老实实坐在那让她上药,徐初盈果然用的便是那送来的药膏,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包缠。 然后立刻迫不及待问道:“药效如何?是不是挺好的?” 燕王很无语白了她一眼,硬邦邦道:“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观音菩萨的仙露,药效如何哪儿能这么快便看得出来?爷自己的药本就不差,燕地最好的东西都在燕王府!” 明明心里也喜欢的,偏要死鸭子嘴硬!徐初盈撇撇嘴冲他扮个鬼脸,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夜,燕王虽没要她,到底小别胜新婚,加上劫后重逢,误会全消,如今抱在一起相拥而眠,个中滋味自又不同。 虽未深入交流,抚摸亲吻的亲热是少不了的。 失而复得,心灵又刚刚遭遇了巨大的打击,燕王更觉得这世间虽千千万万人,然而真正与自己贴心的,也就只有身边这一个,如何不把她疼爱疼惜到了骨子里?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二人起来,洗漱后便去了昨天的花厅用早餐。 跟着燕王来的亲卫们都是男子,也不方便在徐初盈身边伺候。 至于燕王,巴不得只有他和盈盈两个,更不需要那些家伙出现,因此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反正人就在这山谷中,丢不了。也不会有危险。 “盈盈姐姐!盈盈姐姐!”刚进花厅,高乐天便乐呵呵的奔了过来拉徐初盈的手。 这小子看样子都成年了,居然敢拉他媳妇的手? 至于智商有没有问题什么的,燕王表示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脸一黑,不等徐初盈出声燕王一把拉着她避在自己身后,蹙眉道:“以后不准再对她动手动脚的!” 高乐天一愣,疑惑的看着燕王,显然并不懂燕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愣了愣,却冲燕王咧嘴笑道:“哥哥!” 这下子换燕王一愣,心情有些复杂的看了高乐天一眼。 穆轻寒忙过来拉住高乐天,柔声笑道:“乐儿乖,先乖乖吃饭,吃饱了再找姐姐玩。”说着又笑着招呼徐初盈二人。 “乐儿还想找哥哥玩。”高乐天又冲燕王咧嘴笑。 燕王脸上肌肉狠狠抽了抽,竟有些尴尬。 这傻子竟不怕他吗?难道,是因为他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不怕他…… 燕王哪里知道?要论威严,他的确有睥睨天下的凛人气势,令人望而生畏,但高乐天一来不懂,对这种气势什么的根本没有感觉。 二来,高枫的凛人气势可不比他差,高乐天从小跟在高枫身边,早免疫了,哪儿还会怕? 但凡他接触过的人,就从来没有令他感到过害怕的。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害怕的人这种存在! “穆姑姑、父王!”徐初盈冲他二人笑笑,又柔声向高乐天笑道:“乐儿听娘的话,吃了饭姐姐陪乐儿花园里捉蝴蝶好不好?” “好啊!我还要放大风筝!”高乐天兴高采烈点头。 “好,好,还放大风筝!” 高乐天这才高高兴兴随穆轻寒一起坐下。 高枫瞪燕王,粗声粗气道:“还愣着干什么?等谁请你啊!在老子面前,别摆你燕王的架子!” 穆轻寒轻轻瞟了高枫一眼,神色微嗔,高枫便不说什么了。 “王爷,咱们也坐吧!”徐初盈笑着拉燕王柔声道。 燕王握着她的手,却是看向高枫,淡淡道:“在你面前本王自不会摆燕王的架子,毕竟,你是‘先王’嘛!” “敢咒老子!”高枫气急败坏,“你还想打架?” “难不成本王会怕!”燕王挑眉,针锋相对。 “王爷,你的伤还没好。”徐初盈扯扯他袖子柔声关切,且有提醒他别再跟父王作对、好歹人家昨晚还给你送药了呢的意思。 谁知燕王“嗯”了一声,道:“爷伤没好,照样能打赢他!” 高枫一挑眉,冷笑:“长能耐了!” “我不许,”徐初盈一急,低低柔声道:“我会担心。王爷,咱们今日便回去了!”所以,别再多事了!你们父子俩能消停点吗! 那边,穆轻寒也给高枫使眼色。 高枫轻哼,终究没再多话。 燕王心一软,到底媳妇儿比老子重要多了,不忍她纠结担心,轻轻点头恩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下意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燕王脸色一僵,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擦着嘴无不嫌恶的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高枫、徐初盈、穆轻寒皆是一愣。 “你给老子闭嘴!不吃没人让你吃!”高枫气急败坏。 徐初盈动了动唇,心里苦笑:这下子完蛋了!父王还不得气成什么样…… “本来就难吃!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燕王也恼,而且感到很委屈。哪怕咸菜稀饭干馒头也成啊,让他吃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还不许人说,有没有天理了? “再说信不信老子揍你!” 那厢父子俩还在拌嘴,穆轻寒已经从高枫面前的碗里舀了一勺子粥送入嘴中,神色一僵,立刻吐了出来用帕子接住,眼神一黯,柔声道:“阿枫,别说了!” 她真是天真得可以!这个男人霸道的说只准他一个人吃她做的东西,连她自己也不准尝,因为她做的东西只有他能吃,她就天真的信以为真了。 原来,根本不是那样的!是她做的东西太难吃了,这个男人又不忍让她伤心。 可是那天盈盈—— 穆轻寒看了徐初盈一眼,更觉愧疚。 盈盈这孩子,真是又懂事又贴心。 今日她想着应该亲自动手为他们父子做一顿早餐,所以才做了,谁知道却——   ☆、544.第544章 先王问话 “对不起,阿枫!”穆轻寒愧疚极了,“可你也是真傻,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吃呢!” “谁说难吃了?那是他没品!”高枫顿时急了,忙道:“我很喜欢吃,真的!你做的太合我的胃口了,我就是喜欢你做的东西!” “阿枫!”穆轻寒忍不住笑了起来,愧疚却是一点也没少。 燕王何等聪明之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父王,忍不住有点儿幸灾乐祸起来:合着这些年他就装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吃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还真是——呵呵!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燕王一扬眉,骄傲的笑了起来,炫耀似的道:“要论厨艺,我家盈盈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盈盈的手艺,做出的菜那才叫美味佳肴!尝过她的手艺,别的简直都不能看!” “那是你眼皮子浅!没见识!”高枫冷笑。 穆轻寒一边照顾高乐天吃东西,一边笑道:“原来盈盈竟是厨艺了得啊!看不出来盈盈年纪轻轻竟这么厉害!” 说着向她投过来一记愧疚抱歉的眼神:这么难吃的东西,那日盈盈可是当着她的面慢慢的把那大半碗粥都吃了干净…… 换做是她自己,她都吃不下去。这是实话。 徐初盈看懂了她的眼神,笑笑忙道:“父王看中的是穆姑姑的心意,只要父王觉得好,那便是好!穆姑姑其实不用介怀的!” 高枫颇为满意这话,连连点头:“盈盈说的不错,就是这个理!” 儿媳妇真是个好人啊!配这混账东西,真是委屈她了!高枫在心里无不遗憾的叹息。 他并非有意讨厌燕王,只是一想到燕王是自己被人算计的产物,心里就觉得憋屈,对他哪儿还能有多少好脸色? 穆轻寒一笑,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你早该同我说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倒害得你——盈盈,你们留下来多住两天好不好?我还想向你请教请教呢!” “这——”徐初盈自然也想让燕王和高枫多多相处,毕竟父子俩今后想要见面却也不容易了。 高枫不会去找他,而他也绝对不可能没什么事儿跑到这山谷里来。 没准,这辈子今后都不见了呢? 只是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和他是不可能在这儿待久的? “那,王爷,咱们明日一早再走,好不好?”徐初盈想了想,偏头柔声问燕王。 或许,他心里其实也想多留片刻的吧? 燕王心里自然挣扎纠结,最后说服自己:他这是陪他女人,可不是他自己答应什么! “就依盈盈!” 这个结果,也算很不错了,穆轻寒十分开心,笑着连连说好。 早餐后,高乐天便缠着徐初盈陪他玩,徐初盈没管燕王那黑下来的脸,柔声笑语哄着高乐天,陪他出了屋子往花园走去。 燕王恼火的抬脚跟上。 该死的!这女人居然也不叫他一声就走了!陪一个傻子有什么意思! “你站住!”高枫却忽然闪身挡在了燕王面前,轻哼道:“跟老子来,老子有话问你!” “不去!闪开!”燕王想也没想拒绝道。 只是他的武功跟高枫比起来到底差了不少,高枫有心阻拦,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能离开? 高枫冷笑,也没再出声,就是拦着他让他没法从他面前越过去半步。 燕王很快便意识到了彼此间的差距,不做无用功了,停了下来,黑着脸瞪他。 高枫得意一笑,“跟我来!” 转身便走。 燕王黑着脸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父子俩进了书房,高枫神色一冷,问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燕王扭头,倨傲道:“跟你没关系!” 高枫“嗤”的冷笑,淡淡道:“这儿距离山虞很近,你此行定跟山虞有关是吗?上游水库无端端被人炸开,你可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提起此事燕王心里也不好受,别说那些无辜的燕地百姓了,他和他的盈盈都差点儿死在这一场洪水中!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山虞那些该死的混蛋,我不会放过他们!”燕王寒意森然的道。 “蠢!”高枫一声冷笑,冷冷道:“这件事绝对不是山虞人做的!他们没有那个能耐!” 燕王一愣,猛的抬起头。 高枫轻哼,一眼瞪回去:“老子住在这里,你当老子是白住的吗?”有些事,顺手顺便也就做了。 山虞人,绝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那是能引发滔天洪水的水库啊,平时都有士兵定时巡视,有专人管理,而且,想要炸开,那得需要多少炸药? 别说山虞人根本就弄不到这么多炸药,就算弄到了,他们也没有人能够那么娴熟的运用! 这炸巨型水库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随随便便把炸药放在哪里都行。必须有极其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放在那些特定的位置才能够发挥最大作用。 燕王自然相信父王的话,父王也有这个实力说这话。 脑子稍微一转,他也想到了这几点,暗自惭愧:的确是自己蠢了!这么大的破绽竟然没有看到。 “我早已怀疑此事有燕城的人在暗中相助山虞,不然,山虞人没有那么容易把盈盈劫走。可没想到……” 没想到,那些人竟如此神通广大。 看来,等他回了燕城,定要暗中好好的彻查整顿一番了! 燕王面色一冷,眸中迸发着寒意。 高枫是老婆奴,心里眼里就只有穆轻寒,即便是高乐天也得靠后,更不会去管除此之外的闲事。 之所以提点燕王,也不过是因为燕王此时恰好就在他跟前,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特意给他去信啊之类的。 反正他这个儿子还算勉强可以,等他多吃几次亏,该想到的,不用他提点他自然就能想到。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已经上心了,他也就不再理会此事,反而瞅着他问道:“什么?盈盈被山虞人劫走?你怎么做人家丈夫的?你那燕王府什么时候变成山虞人的后花园了?” 随随便便就能把王妃劫走?   ☆、545.第545章 往事缘由 燕王顿时有些讪讪,别过头去不敢看高枫的目光。 自打重逢以来,他头一回在高枫面前显得心虚起来。 他怎么好意思说因为自己对盈盈用强,盈盈气怒之下骑着马冲撞出了苍月山庄,然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控制——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燕王强撑着道。 “还敢提以后?”高枫冷笑,“盈盈可不会武功,禁不得你这么折腾!这次也算是命大,不然,哼,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燕王闷闷的,微微垂头,没有顶嘴。 这次,的确是侥幸!可依然连累了小王叔生死不明—— “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好!”高枫也懒得多说多问,只嫌恶的道:“你那个娘,心机深,心思沉,耐性好,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毒辣非常。呵呵,你可得把你女人保护好了!” 这话狠狠戳中了燕王的痛处,他最苦恼也最无奈的就是此事了! 母妃千不好万不好,但却是为自己付出诸多的亲娘!他最头疼的就是她针对徐初盈不依不饶。 他可以软禁她颐养天年,但这能是长久之计吗。 而且,他心中实也盼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能够和睦相处。 因此听到高枫这毫不给面子的话,燕王感到特别的难堪和羞怒,恼火的瞪高枫冷冷道:“我的女人我今后一定会保护好,不用你提醒!而且,你怎么就肯定我母妃不喜欢她?” 他很想赌气说一句“我母妃对她很好!”到底这话自己也没好意思说。 哪怕是赌气。 高枫轻嗤,白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不肯定?对我眼缘的人,你那个娘肯定看不顺眼!我很喜欢盈盈这孩子,你那个娘肯定恨她恨得要死!” 燕王:“……” 晚饭的时候,徐初盈亲手做了菜。 原本穆轻寒是要帮忙的,可是真应了那句越帮越忙,弄到最后穆轻寒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帮了,只是在厨房里陪着徐初盈,再也不敢动手了。 徐初盈也算是长见识了,在厨艺上天分低到近乎为零的人,其实,也挺少见的…… 而且,穆姑姑这模样看起来就是个贤妻良母啊,贤妻良母不会下厨?想想都觉得好违和啊! 晚饭一共是八菜一汤,八宝豆腐、狮子头、水晶肴蹄、芙蓉鸡片、青豆虾仁、清蒸桂鱼、素三鲜、清炒豌豆尖,外加一个中午便炖上的野鸡山菌汤。 高枫、穆轻寒等尝了,一时怔住,而高乐天早已开开心心的大吃起来,眉开眼笑,连夸“好吃!”,胃口前所未有的好。 穆轻寒惊赞不已,笑道:“怪不得王爷那般夸赞,盈盈的手艺果然无双!唉,真是惭愧极了!” 穆轻寒忍不住又愧疚的看了高枫一眼,她真的很想很想好好的为自己的男人做一顿正常的饭菜,可惜,这个愿望想要实现似乎挺困难的。 高枫也很吃惊于徐初盈的手艺,他以前是燕王,府中厨子那也是一等一好的,自幼什么好东西没尝过?不过,还真的没有人能及得上这个儿媳妇的手艺! 第一反应忍不住瞅了燕王一眼,暗道这混账东西看不出来还有点运道,娶了个好媳妇…… 第二反应就是吃归吃,绝对不多嘴,儿媳妇的饭菜做得再好吃,那也不能跟轻寒的心意相比,他可不想让轻寒难过。 听见穆轻寒的话,高枫立即柔声道:“有什么好惭愧的?只不过盈盈会的,你恰巧不会罢了!而且,你做的东西,我真的很喜欢吃的!” 燕王扯扯嘴角,很不屑:睁着眼睛说瞎话! 穆轻寒见他这样,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遂冲他笑笑住了口,向徐初盈细问起这些菜怎么做起来。 高枫见穆轻寒与徐初盈说笑得热闹,冷不丁的道:“盈盈啊,我看不如你多在这儿住一阵吧!你的身体也还需要休养!” “不行!”燕王立刻反对:“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会照顾,她跟在我身边爷能休养!” 想留下他媳妇给他们两口子做饭?做梦! 他自己都舍不得使唤…… 穆轻寒忙笑道:“阿枫,你别说了!盈盈怎么可能离开王爷呢,把他们小两口分开,你不觉得残忍吗?盈盈啊,穆姑姑是真的很喜欢你,等以后什么时候得闲了,一定记得回来看看穆姑姑哦!” 徐初盈知道这话也是邀请燕王,自是为他们父子好,心中一暖,暗暗感激穆轻寒,穆轻寒其实也是希望他们父子关系好一点的吧?父王应该也没有那么厌恶王爷,不然,穆姑姑也就不会这么说了。 “嗯!等有空我们一定来的!”徐初盈笑吟吟点了点头。 至于这父子俩同时一副嫌弃的表情,徐初盈和穆轻寒都表示没有看见。 晚饭后不多会,穆轻寒向徐初盈柔声笑道:“今晚不如去泡泡温泉吧,明儿启程身上也松快些。” 为徐初盈好的事,燕王当然不会反对。于是他先回房,徐初盈便随着穆轻寒去了。 温泉引入室内室内,中间隔着一道竹编的帘子,两边各是一个白玉边底凿成的温泉池子。 徐初盈和穆轻寒各自下了一边池子。 温泉水缓缓流淌,轻缓的声音和那袅袅升腾的热气、温暖的水流,让人身心情不自禁的放松着。 “盈盈,”穆轻寒轻轻一叹,道:“可想知我们的往事?” 徐初盈料到穆轻寒定是有话要同她说,却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毕竟事涉长辈,徐初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穆姑姑若是愿意说,盈盈自当洗耳恭听。” 这是难得的机会,徐初盈到底这么说了。此事是燕王的心结,既然有机会知道,她想知道。 或许,穆轻寒也正是想借她的口告诉燕王吧? 她是真的不想他们父子之间有隔阂。 徐初盈心中暗叹,穆姑姑比太妃好太多了,什么都可以学,唯独人心善恶,有的时候还真就是天生的。 怪不得父王宁可抛下一切,也要去找她! 若是换了旁人,面对一个抢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哪里愿意多看一眼?不加害便不错了,还想着调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至少,徐初盈觉得,换做自己是穆姑姑,她就做不到。   ☆、546.第546章 对父王的感觉,很复杂 穆轻寒轻轻一笑,柔声道:“盈盈很好,怪不得王爷对盈盈那么好!” 沉默了片刻,她方轻轻叹息,幽幽的道:“当年的是非对错,都已过去,再说,也没意思了!我只想说,当年,我离开燕城,就从来没有想过此生再与阿枫见面,从没想过破坏他的生活,不然,我便不会离开了!” 徐初盈心中黯然,穆姑姑不愿提当年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用说,元太妃定然在其中充当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她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自己这个元太妃的儿媳妇、再传入燕王耳中,这也是为元太妃留了面子。 “只是世事难料,”穆轻寒轻轻道:“我也没有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竟还是找到了我。我原本是坚决不肯跟他走的,毕竟,他有了家室,有他的责任。可恰在那时……我却受了致命的伤,若非阿枫竭尽所能拼死相救,我早就死了!我养了三年的伤,才勉强有了点起色,那时候阿枫没有回燕王府,说起来都是我的连累。后来听闻王爷继位,又传出他死于意外的消息,他索性便也不回去了。而我的身体,也虚弱的紧,他便找到了这个地方,这儿的温泉极好,对我调养身体极有好处,也是从那时起,阿枫开始研习医术,而又过了五年,我这身体才算还可以。这些年,我们极少出谷,但对于山虞,阿枫一直很关心,也派人暗中解决了不少问题,他其实,也很关心王爷的!” 徐初盈轻轻点头,他肯帮燕王盯着山虞,自然是关心他的。否则,他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何必管这种闲事? 原来当年,父王也不是无缘无故便抛下燕王府不管。 这些天待下来,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有多疼惜疼爱穆姑姑,说是视为性命一点也不过分。 当年穆姑姑既然命在旦夕,他又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 徐初盈不觉有些羡慕穆姑姑,这辈子有个男人如此以赤子之心倾心相待,也不枉此生了! 然则父王娶了太妃,而她独自经过的那十来年的孤独岁月的时候,其中的煎熬,想必也定然惨若身在地狱吧? 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想及自身,她和燕王,自打相识以来便风波不断,折腾到如今,可能说一声“苦尽甘来?” “还有一件事,”穆姑姑轻轻一笑,又道:“乐天,他其实不是阿枫的孩子。” 这个消息太惊悚了,徐初盈脸色微变低低“啊!”了一声。 父王对乐天的疼爱和宠溺,那绝对是发自真心的,怎么却原来—— 提起这个,穆姑姑心里也有些苦涩,苦笑道:“当年我受伤奄奄一息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原本当时不该留下乐天的,可是,我舍不得啊!疯了似的定要留下他,阿枫最终依了我,却因此不知多费了多少心血来救我的命……” 穆姑姑提起这件往事也有些愧疚。 徐初盈更是暗暗叹息不已,父王对穆姑姑的情意,还真是根本没的什么可以比喻了! 孕妇身体最是娇贵,可想而知,当时那种命在旦夕的情形之下,既要保大人又要保孩子,该有多难! “可惜,虽然保住了乐天的性命,却到底在娘胎里吃了苦,生下来便先天不足,就连智力上也——”穆姑姑轻轻一叹,笑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不过,我并没有后悔留下他,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儿子!” 她只愧疚,打那之后她的身体便不适合再怀孕了,这么些年来她都不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虽说他百般安慰,说有了乐天便够了,乐天也是他的孩子。 然而,哪个女人不想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两人的孩子呢? 徐初盈震惊不已,穆姑姑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是想让她告诉燕王,让燕王少几分对父王的反感吧?毕竟,父王依然只有他一个儿子,除了他,没有旁人。 知道这个消息,他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的。 “幸好穆姑姑留下乐儿了,乐儿虽然心智不全,却是个很好的孩子,很讨人喜欢!”徐初盈笑着说道。 穆姑姑神色也变得温柔起来,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点点头柔声笑道:“嗯,这些年有他陪着,我们也多了许多乐趣!”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话,看着时候差不多,这才起来。 回到住处,燕王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一手搭在桌上,眼神放空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以至于徐初盈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虽然徐初盈进房间的动作很轻,但是以他的警觉性来说,不应该没有察觉的。 灯火突然间亮了起来,晃动明亮的火光晃到了燕王的眼睛,他这才回神,一转头,便看到了正在拨弄灯火的徐初盈。 一笑,伸手便将她捞入怀中抱坐着,低头在那沐浴后水润润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道:“回来了!” “灯都要熄灭了你都不知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呢!”徐初盈小嘴一撇,嘟囔着道。 燕王一怔,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声。 对父王的感觉,很复杂。 在这次见了他之后,变得更加复杂。 可是,纵然徐初盈是他最最亲近的人,是他心甘情愿以性命相待的爱人,这种父子间的心结,在她面前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父王,心里没来由的便有些烦乱低沉——其实再见又能怎样?父王根本不在乎自己,而自己也早已过了需要父王的年纪。 “早些睡吧,明日咱们还要赶路呢!”徐初盈其实猜到几分他的心情,只是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人触碰的心底深处的一角,他不说,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是。 “嗯,睡吧!爷的盈盈可不能累着!”燕王笑了笑,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打横抱着她走向床榻。   ☆、547.第547章 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自己 其实何须多想那无解的问题?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只要他身边有她陪着,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次日依依惜别,徐初盈和燕王一行离开了这处无名山谷。 只有穆轻寒相送,这天早上高枫和高乐天都没有出现。 燕王起先还有些微微的失望,然而很快就释然了。 父王那样的脾性,哪里耐烦送别什么的,何况送别的对象还是他? 至于那个傻子,更是别出现的好,否则缠着他媳妇不放,他要发飙的! 离开了山谷,一行人取道往宁州赶。 燕王的神色又变得冷厉冷肃,就算炸开水库之事跟山虞人无关,凭他们敢动他的女人、他的小王叔,他照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再不喜小王叔,那也是他的叔叔,在外代表的是燕王府!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外人可以欺负的! 车轻马快,两天的功夫便到达了宁州。 路上,徐初盈将穆轻寒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转告给了燕王,燕王听毕黯然。 心里的确好受了许多。 原来父王当年并非毫无缘由的离开王府,他那般爱着那姓穆的,姓穆的性命垂危,他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如果换做是盈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留在她的身边。 只是可怜了母妃—— 想到母妃,燕王心里更加纠结起来。 父王既然那般不喜她,她何必定要嫁给父王?以母妃的家世出身,嫁的那个人只要不是父王,相信即便她丈夫的心一开始不在她身上,她也有的是手段令他敬爱着自己,能够幸福康乐的过一生! 只可惜—— 可是,如果母妃没有嫁给父王,那么这个世上自然也就不会有他!那么他的盈盈岂不是就属于别的男人了? 绝对不可以! 光是这么想想,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盈盈,只有他疼着宠着他才放心,旁人哪里会如他待她这么用心呢?跟了别人,她定要受苦的!他舍不得! 至于小王叔什么的,燕王压根就没想过! 母妃这一生,他是怜悯的。她一辈子都没有得到丈夫的疼爱,而他这个儿子,因为这许许多多的波折、因为她的算计,纵依然尊敬着她,却再也没有办法如从前那般对她亲昵毫无隔阂了…… 至于那个傻孩子,燕王也觉得父王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而心里颇为自得,但立刻又想到,那傻子竟然拉了盈盈的手,还那么黏着盈盈! 若他是他弟弟,他勉勉强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忍了,可既然不是,他岂不是亏大了? 于是,燕王在听完徐初盈说的那些话之后,沉默了半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如果再见面,不准那个傻子再碰你!绝对不可以牵手!” 徐初盈:“……” 果然他们不是一路人!脑回路都不在一条线上! 到了宁州,入住宁州知州衙门后衙。 甘草和半夏都在,见了徐初盈,两个丫头眼眶一红差点又哭出来。 王妃安然归来,这是大喜事儿,二人眼泪忍着没有落下来,却是笑了。 主仆相见,自有许多话说。 徐初盈最担心的就是苏嬷嬷了,连忙相问。 上次火中死里逃生,奶娘便生生去了半条命,头发花白了一半,这一次自己失踪这么长时间,她还不得成什么样呢! 徐初盈平时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一想便会揪心。 甘草和半夏自然知道她和苏嬷嬷之间的感情,闻言甘草忙笑道:“王妃不用担心,苏嬷嬷好着呢!王爷一开始便没告诉她和徐姑姑、碧罗、银屏她们真相。只说您受了点儿轻伤,在王府中休养!嬷嬷她们虽然担心,不过,奴婢姐妹这不是在您身边‘照顾’着嘛,传了几次消息给嬷嬷,嬷嬷虽不能完全放心,却也没出什么事儿!徐姑姑似乎倒是猜出了点儿什么,也帮着劝嬷嬷呢!” “那就好!那就好!”徐初盈闻言松了口气,又笑道:“徐姑姑一向来心细,能猜到什么也不奇怪!” 想来,这定然是燕王的安排了。 徐初盈心中便有几分感激,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用了心了,难为他堂堂王爷,在那等时候竟还想得到她的奶娘,生怕奶娘会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要知道在他眼里,那不过就是个老奴罢了,还是个不讨他喜欢的老奴! 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自己。 燕王很快就回来,陪徐初盈一道用晚饭。 徐初盈倒有些意外,笑道:“王爷不需要应酬吗?王爷尽管去便是,我这儿有甘草和半夏陪着呢!” 她不提甘草、半夏还好,一提这两个奴才燕王便一眼冷飕飕的朝两个人瞪了过去。 这两个奴才有什么用?教她骑马害她出意外;她气急败坏奔出去,她们明明追出去了,结果愣是把人给追丢了…… 若不是因为她心软,舍不得,他早把这两个没用的打法走了! 甘草、半夏被他一眼扫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下意识缩了缩,垂手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爷不需要应酬,爷只想陪着盈盈!”燕王揽着徐初盈笑道。 目光再一扫,如梦初醒的甘草、半夏慌忙告退。 用过晚饭没多久,绿鸳、远浦、商拂都回来了,一行人特意进来拜见王妃请安。 见王妃安然归来,众人心里也是欢喜,绿鸳尤甚。 他们原本已经潜入山虞打探消息,自然是收到燕王传讯这才赶了回来。 回来了也是有事相商。 “爷去一趟外边书房,可能会回来的晚,盈盈先睡。睡前别忘了把燕窝羹喝了!”燕王叮嘱道。 徐初盈心中一甜,含笑点头答应。 知道他们定是要商量对付山虞的事儿,忍不住道:“王爷,大局为重啊!” 燕王一笑,目光更柔和了些,“爷心里有分寸,盈盈放心。” 她这般事事为他,怎么怨得他对她好?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眸光一寒,又道:“王爷可查出来了是哪些人动手劫了小王叔和我的?如果可以,杀了他们!” 小王叔至今下落不明,一想起来她就止不住的恨! 小王叔快出现,么么哒   ☆、548.第548章 燕王的报复 燕王眸光一敛,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后,沉声道:“放心!领头的爷知道是谁,平日里跟着他办事的大概有谁爷心里也有数,此番定会杀了他们!” 次日,燕王、商拂、商四商五、绿鸳、远浦等以及其他亲卫、宁州衙门挑出来的得用人,分批潜入山虞。 徐初盈和甘草、半夏在后衙静等。 这儿距离山虞太近,徐初盈也不敢出去走动,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候,知州夫人等每日皆会过来作陪一二。 燕王等这一去,七日后方回。 山虞那地方看起来自然环境还真是恶劣,这一行人回来满身狼狈,燕王的脸上也有两道貌似什么草叶子划过的刮痕。 徐初盈一惊之后便觉得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山虞那片山高林密,地域复杂,不然,也不会成为燕地一块心病了。 再多的人、再多的兵马,往那深山密林中一撒,也显得微不足道! 燕王等一行二十来人,暗中行事,灵活性更大,也更便宜行事,但是身上挂些彩,着实也正常。 在宁州只停了一晚,次日便赶回燕城。 离开燕城的时候,燕王是用了替身,但是后来,确确实实从山虞人手里救回了徐初盈,小王叔又被他们害得下落不明,燕王也就没有必要再遮掩身份了! 被人欺负到了这份上还藏着掖着,那不是他的风格! 此事曝光开来,宁州一带人人皆惊,风首领更是急得破口大骂风衍,骂他自作主张、胆大妄为! 就算他真的想要做这种疯狂的事,是不是也应该给他先知会一声好让他心里有数啊? 现在好了,他什么准备也没有,却不得不承受燕王的怒火! 风首领却是半点也没往自己女儿身上想,压根想不到这完全是他掌上明珠的意思。 风首领立刻派人携带重礼去宁州请罪,把事情全都推在风衍身上。 他没敢自己来,也没敢让儿子来,生怕被燕王恼羞成怒之下一刀斩了! 如果风衍在的话,他倒是愿意把风衍绑了送去给燕王出气。 多年明争暗斗下来,风首领对这位王爷的脾性还是颇为了解的。风衍露了面,就算自己想护,也绝对护不住,他定会派人杀了他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把人送去做个人情。 瞒着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算风衍是他的义子,那又如何? 只可惜,那日风衍三人追杀徐初盈,结果逃了,只抓到了那两人。但是他却并没有回到山虞,想必也是知道风首领的作风的,也不知藏身何处。 至于那两人,燕王从洪水中死里逃生后,便命人将那二人斩首将脑袋给风首领送了回去。 燕王那时候刚脱大难,且将这场无妄之灾也下意识的算在山虞头上,且又惦记着徐初盈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挺过去,将山虞更是恨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轻易饶恕? 听得来人只不过是风首领手下一个干将,根本连个心腹都算不上,更知对方压根就没有诚意,连人都没见便打发回去了。 山虞那边立刻便惊慌起来,风首领与诸位心腹商量之后,加强了防范。 可山虞地形复杂,不利于攻战,却便宜暗杀。 他们防范得再严密,也不可能将所有路径都堵死,燕王一行人虽然费了点儿劲,想要干的事情还是干成了。 那就是,将山虞最大的三处粮仓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牛羊猪马等牲畜毒死无数! 马上就要过冬,山虞人生产技术落后,生活本来就困苦,且山中寒冷,这下子粮仓和牲畜都没了,这个冬天要么抢掠燕地城镇或者别的部落、要么只有等人救济,否则,就绝对过不下去! 燕王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 然而山虞人却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自己的首领。 劫持王妃和小王叔,这是多大的罪?将心比心,燕王只要是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噎得下这口气! 在回燕城的路上,燕王将这些都一一告诉了徐初盈,宁州、岐州一带都已经调兵遣将防守得铁通一般,山虞人想要来边境掠夺,那是绝不可能的! 想要活下去,安全度过这个冬天,要么,去抢劫别的部落,然而那些部落还不如山虞呢,即便抢也抢不到多少东西,一旦结了仇,彼此都住在大山里,将来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要么,就抢掠燕地,可燕王根本不会给他们一滴机会! “本王就是要逼着他们低头!”燕王冷笑:“姓风的除非带着风衍的脑袋亲自向本王和盈盈磕头请罪,否则,休想本王伸出援手!他就等着山虞子民将他恨死吧!” 至于风衍不在他手里?那他就自己去找啊! 他身为头领,风衍又是他的义子,结果却为全部落人带来了灾难,他这个首领倘若不低头服软,哪一家死了亲人,都会怨上他。 怨恨一旦在心里滋生,就会生根、发芽、成长,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到那个时候,燕王很容易便可对其进行分化! 想及此燕王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想,盈盈还真是他的福星啊!正是借着她和小王叔被劫持这个契机,他才能够出手如此狠辣的对付山虞。 因为他占了理,先挑事的是山虞,所以他就算出手再毒辣,山虞也不能怪他。 若没有这个契机,平白无故的挑起事端,山虞人恨的就不会是风首领,而是他了。 山虞和燕地,仇恨只会结得更深。 只是,小王叔—— 燕王尽管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也真的有点担心那个无情无义的小王叔了。 徐初盈听了燕王的话又出了个主意:“那风首领磕个头嘴巴一张说几句好话便给他粮食牲畜,这岂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了?虽然如此王爷可以收买山虞人心,可是,还是好亏啊!我看不如这样,就让山虞人修路、修码头、开荒啊什么的把工程做起来吧,工钱可算得稍微丰厚一点,这样岂不是更好?而且还可以面对民间广泛招工,燕人也可以报名,这在一块儿干活,交流多了,交情多少也就有了,对长久之计,也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啊!”   ☆、549.第549章 太妃此言何意? 燕王眼睛一亮,当时便哈哈大笑起来,连声称赞徐初盈此计大妙! 一路上两个人又把想法完善了一下,等到了燕城的时候,此事基本上已经可以敲定了。 如此,怀柔政策啃山虞这块硬骨头的大业,便算是拉开了序幕。 修路修码头将两地连接,将来更方便货物运输交流,山虞人绝对不会拒绝,没准还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呢!而帮助他们开荒,他们更会感恩戴德。 回到燕王府,徐初盈立刻便叫人去苍月山庄接苏嬷嬷、徐姑姑、银屏等回王府。 苏嬷嬷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见了徐初盈一个劲的问她腿上的伤养得如何了?别处有没有受伤?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吧?等等。 徐初盈心里感动,忙笑着一一回答,再三的表示自己无事,苏嬷嬷这才勉强算放下心来。 燕王一回王府,立刻便传来了薛夫人、秦夫人,给她们两天时间,将手上管的事务一项项交接清楚,燕王府从此以后王妃当家。 对薛夫人、秦夫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两个人还盼着徐初盈像当初那样推辞拒绝,可谁知这一次徐初盈二话没说干脆的接了下来。 两个人心里头暗暗失望,却也不敢说什么。在燕王面前,甚至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只得陪笑应下。 她们不是王妃,哪有资本敢跟王爷讨价还价! 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可细想想,凭自己两个的身份,除非升到侧妃,否则这管家权交出去也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燕王府有王妃有侧妃,怎么着也不可能轮到两位夫人当家,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所以,很快两人心里又释然了。 这王府让王妃当家,怎么着也比风侧妃当家要好得多吧? 至少王妃在吃穿用度上不会亏待克扣,这一点她们是相信的。可若是落到了风侧妃手里,会遭受什么罪就难说了! 两天后,两人将账册钥匙一一向徐初盈交代清楚。 徐初盈也没细查,吩咐徐姑姑、苏嬷嬷将东西接过。 薛夫人、秦夫人即便贪也贪不了多少——她们没有哪个胆子,所以这种事情,犯不着去细查弄得人心惶惶。 然后是召见各位管家、管事娘子。好歹大家需碰个面,徐初盈也该清楚谁具体是管着哪一块的事情,大概上是做些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燕王始终陪着徐初盈,沉着脸一声不响大刀金马的坐在徐初盈身边。 众管家、管事娘子们见了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爷这是生怕她们有意刁难、这是给王妃撑腰呢! 王爷什么时候插手过内宅事务?这是头一遭! 众人无不心惊惧怕,即便有那么几个是元侧妃或者薛、秦两人用惯了的存心想要难为难为徐初盈,见状也吓得歇了心。 根本不必徐初盈主动询问,各人上来便陪笑主动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职责以及一些大的惯例说了个透透彻彻。 但凡家务事新旧交接,那新接手的人总要头疼上好几日才勉勉强强理清脉络,无不弄得焦头烂额。 唯有徐初盈,这活儿简直再轻松不过! 当然,这都是燕王的功劳。 元太妃得知此事,气得狠狠的又摔了茶盅,恨燕王不争气:“哀家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聘请名师教导他各样本事,是让他用来插手内宅、替一个女人撑腰的吗!他可真是对得起哀家、越发出息了!” 再想到徐初盈回了燕城之后只来她这转了一圈连她的面都没见,只留下一句“既是母妃在休息,臣妾下回再来看望母妃!”就走了从此没影儿,元太妃更是恼恨。 当即便命兰嬷嬷去把她“请来”。 如今太妃娘娘的脾气越发不好,又没有广嬷嬷在,谁也没法安抚下她,兰嬷嬷比起广嬷嬷来,道行还是差了那么点儿。 又不敢触她的逆鳞,只得硬着头皮去请。 结果可想而知。 若非不忍燕王为难,徐初盈早就找元太妃算账了,看在燕王份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罢,她还想对自己呼来喝去,可能吗? 如今她既当着燕王府的家,就更不会怕元太妃。 元太妃气得够呛,将兰嬷嬷狠训斥了一顿,竟怒气冲冲带着人直奔明春殿。 徐初盈当时正用过午饭不久,听到这消息倒是有几分好笑起来,太妃娘娘居然气得要跑到明春殿来教训她,只怕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儿呢!她还真是荣幸呢! “太妃娘娘有事叫人传话便是,或者,传臣妾去福安殿吩咐就好,这亲自过来,臣妾真是惶恐!” 徐初盈笑着相迎,屈膝福身施礼,嘴里说着“惶恐”,那神情可没有半点儿惶恐。 元太妃如何看不明白?心里更气,只觉额上青筋乱窜,胸膈间一阵接着一阵的发痛。 这个贱人!她果然是养虎为患了! “既然惶恐,还不赶紧请哀家进去!难不成哀家不能来你这明春殿吗!” 元太妃冷冷一哼,她是绝对不会说什么叫人传了她去福安殿而她没有去、所以自己才亲自杀过来这种话的。 那岂不是表示她拿她没有办法? “太妃娘娘请!”徐初盈从善如流,立刻偏身让路,随行在元太妃身侧后两步,一同进殿。 一时落座,碧罗奉上茶来,徐初盈亲自接了双手奉给元太妃,含笑道:“太妃娘娘,请用茶。” 看着她满脸的笑,元太妃恨不得将手中茶水朝她脸上泼过去,但这是在明春殿,她堂堂太妃,做这种事情落在这些奴才们眼中岂不掉价?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搁着吧!” “是,太妃!”徐初盈笑着将茶盏轻轻放下,回身安坐,自己端着茶轻轻吹了吹饮了两口,端庄娴雅。 元太妃只觉得她一举一动、一言一笑无不在同自己作对,心里闷闷的又气起来,脸色更加不好看。 她很纳闷,自己以前究竟是怎样忍下了她的! “你还有心思喝茶!”元太妃冷声低喝,盯着徐初盈。 徐初盈诧异的微微挑眉,不紧不慢继续喝了一口,这才轻轻将茶盏搁下,诧异笑道:“太妃这话是何意?莫非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550.第550章 臣妾冤枉啊! 元太妃重重一哼,冷冷道:“你本是王妃,既然非要掌管王府中馈哀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你若有本事便自己管事,没本事便不要插手,你把王爷搅合进来这算什么!王爷一个男人家,掌管着燕地大大小小多少要紧事务?却还要分心在这后宅事儿上!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 “太妃娘娘,臣妾冤枉啊!”徐初盈好不委屈的神色一黯,道:“王爷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内宅事务其实也是要紧的,是他以前疏忽了,所以,才会有丁紫荷表姐那样的事儿,还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没有了!臣妾接手中馈,王爷定要陪着,说要亲眼看一看那些人,要彻底整顿一番,这也是为了燕王府的长久安定,臣妾也觉有理,自然便依王爷了!” 元太妃没想到她几句话把一切都推在燕王身上,顿时气了个倒仰,怒道:“还敢狡辩!即便要整顿,也是你的事,何须王爷操心!身为王妃,这点小事也不能替王爷分忧,要你有何用!” 徐初盈当即更委屈了,道:“太妃娘娘说的极是!只是,出嫁从夫啊,臣妾刚来燕地的时候,太妃娘娘也是这般教导臣妾的,臣妾可一直谨记在心呢!王爷的见识自然比臣妾要高出不知多少,王爷决定的事情,臣妾除了从命,哪里有置言的余地呢!不如,太妃娘娘您劝劝王爷?” “你!”元太妃胸口急速起伏,呼吸一促,狠狠瞪向徐初盈。 这贱人!她竟然敢! 她这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她是在告诉她,她的儿子非要为她出头她也没有办法啊!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在怪怨她的儿子呢! 徐初盈很无辜的看向元太妃,冲她十分抱歉的笑了笑。 心里暗道:该,你想插手,你便插手吧!自己动气可怨不得我!看在王爷的份上许多事我不同你计较,但一笔勾销的,是从前!今后,你休想再对我有半点辖制或者伤害! 可元太妃就算再愤怒也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那就是,她绝对不会当着徐初盈的面说燕王的不是。 她比谁都清楚,她虽是太妃,但是燕地最有实权的人是她的儿子,她的靠山也是儿子! 这个女人这是想挑拨她和儿子的关系好从中获利吗?真当她傻啊?做梦! “话虽如此,可你身为王妃,为王爷分忧原是本分。王爷再强、再有能耐也没有三头六臂的,事事要他操心,他怎么受得住?你做妻子的,就一点也不心疼!” “太妃娘娘教训的极是,臣妾记住了!臣妾定会照办的!”徐初盈笑着答应。 元太妃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她便顺着应声吧,横竖同她僵持也没意思。她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元太妃冷哼:“你要真的记住才好!” 说毕起身,睨了她一眼冷冷离去。 “臣妾自会真记住的!恭送太妃!”徐初盈笑笑起身。 元太妃理都没理她,带着兰嬷嬷等怒气冲冲出了明春殿。 挟着怒意疾步走了好一段,元太妃才猛的站住,愤愤拂袖。 真是气死她了! 这个贱人,仗着王爷宠她,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不阴不阳的说话! 这口气,叫她如何噎得下去! “太妃娘娘,”兰嬷嬷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陪笑劝道:“王爷素来孝顺您,且王爷英明不是那糊涂的,他怎么做自有他的主意,您颐养天年岂不是好,何必操这些闲心呢?横竖这燕王府,短了谁的也短不了您的呀!” “住口!”元太妃扭头怒声喝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哼,哀家辛辛苦苦把儿子抚养成人,不是白白送给那贱人使唤的!王爷遇上那贱人,真是毁了!” 兰嬷嬷吓得缩身垂头,再也不敢出声。 元太妃眉头紧蹙,越发怀念起广嬷嬷来了。 如果广嬷嬷在,就断断不会劝自己这些不中用的话!可惜,她如今已经成了废人一个! 这一切都是拜那贱人所赐! 想及此,元太妃更恨徐初盈。 送走了元太妃,徐初盈浑然没当一回事儿,处置了几件事务后,便叫人去把元侧妃和风侧妃都请来。 这两位虽然都还在禁足当中,但对于徐初盈已经接管了王府中馈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晓的,两人一个冷笑一个气恨,在自己屋子里早已狠狠发泄过一痛。 徐初盈派人来请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拒绝出门,因为她们都还在禁足当中!这是王爷的命令!王爷没有下令解除禁足,她们是万万不敢违抗王爷的意思的! 哪怕你是王妃,哪怕王爷再宠你,也不行! 徐初盈早料到这两人会如此,派了两名管家娘子去叫人的时候各自带了健壮的数名仆妇,不由分说直接把人给强行带了来了。 元侧妃虽恼火徐初盈的蛮横做法,但她到底要面子,哪里肯让奴才们近身拉扯自己?恨恨瞪了众仆妇一眼自己昂首挺胸走在前边。 风侧妃那边就没有这么好对付了,仗着自己怀着身孕趾高气扬厉声喝斥,她就不信,这些狗奴才敢动她! 万一动了胎气,她们谁担当得起! 谁知这管事娘子也没说动手,只是恭恭敬敬的道:“王妃娘娘说了,若是侧妃娘娘不去,必定是丽泽殿的奴才们没有伺候好,她明日就会将丽泽殿所有奴才都换了,会请王爷亲自派人过来伺候。” 风侧妃脸色一变,怒视那管事娘子。 请王爷亲自派人来?这是堵她的嘴呢!让她到时候连怪她怠慢都不能够! 王爷如今正疼着她,这点子要求自然会为她担当。 风嬷嬷则脸色一变,祈求的看向风侧妃。 王妃娘娘自回王府后行事风格大变,且她被劫持之事跟山虞有关,风嬷嬷这几日可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的。 如果被赶出丽泽殿,她根本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 风侧妃怒不可遏,却不得不愤愤低头服软,却又挑挑拣拣的命人备软轿,磨蹭了半响才到明春殿。 月底了,求月票哦   ☆、551.第551章 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这么嚣张 与元侧妃相视一眼,依然相看两厌。 两人冷着脸向徐初盈施礼请安,徐初盈倒是没难为谁,笑着命坐,叫人给元侧妃上了茶,却向风侧妃笑道:“你怀着身孕,我是不敢乱给你东西吃的,万一吃出了什么问题,那岂不是我的错?所以,风侧妃就忍忍吧!若是口渴,让风嬷嬷回丽泽殿去取茶水便是!” 元侧妃瞟了风侧妃一眼,嘴角翘了翘,心里有两分畅快。 风侧妃嘴角肌肉狠狠一抽,恼火的瞪徐初盈。 这叫什么鬼话! 不过,徐初盈这儿的东西,她还真不敢吃。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王爷满心里只有她,即便她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王爷也不会怪她的!自己想要再怀上身孕,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必了!姐姐顾虑的极是!除了丽泽殿的东西,原本妹妹也不敢在外头乱吃东西的!姐姐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吧!说完了我们也好告辞!” 风侧妃笑吟吟的说着,眸底一片冰冷,一手却是示威般的轻轻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 若是以往她做这样的动作,徐初盈心里肯定免不了会钝钝的痛,即便再怎么自我安慰劝解不在意不在意,终究还是会在意的。 因为她爱着那个男人! 可是今日,见风侧妃如此作为,只觉得心里好笑,又颇为佩服——她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呢!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竟还有底气嚣张。 “就几句话,很快就说完!”徐初盈淡淡一笑,目光扫过这两人,道:“这没多久便要过年了,禁足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你们的禁足从今日起都解除了。” 两人一怔,元侧妃咬了咬唇无声轻嗤,她还真是不稀罕!横竖如今她的日子禁足跟不禁足有什么区别? 手中没了权力,对于尝过权力呼风唤雨滋味的元侧妃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如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么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以前还能指望指望太妃娘娘,可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太妃娘娘也不过是个外中强干的,尽管呼呼喝喝看着厉害,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 今日还怒气冲冲带着人到这明春殿来找茬了呢,可结果呢,呵呵,出了明春殿的门,兰嬷嬷就被她拿来出气了! 可想而知,定是什么便宜也没讨到,反而收获了一肚子的闷气才对…… 徐初盈啊,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有心机、有手段! 当初她自以为是自己把她防范得很好,自以为是她绝对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翻身的一天。 是她小看了她啊! 风侧妃看着徐初盈这副得意洋洋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模样,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冷笑道:“王妃娘娘似乎僭越了吧?我们禁足是王爷亲口下的命令,解禁那也该有王爷的话才对!什么时候王妃娘娘竟可以做王爷的主了?王爷才是这府中的主人!” 徐初盈淡淡一笑,慢慢道:“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你若喜欢待在丽泽殿中不出门那也无所谓,随便你!毕竟,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嘛,这来来回回的请安,万一动了胎气,那我也当不起!” 风侧妃一怔,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得意。 徐初盈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应该得意的,可是,怎么听了这话就这么憋屈呢! “我会亲自去问王爷!”风侧妃轻哼,愤愤的道。 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挑眉笑道:“王妃娘娘倒是体贴,也知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儿矜贵!” 徐初盈嘲讽一笑,没理会她。 果然人跟人之间不但有区别,而且区别还是很大的!比如风侧妃这样的脸皮,徐初盈两辈子加起来都学不会。 她又看向元侧妃,笑道:“只是风侧妃肚子里有孩子,你可没有,这往后,早上请安可别忘记了!我这儿事多,也不需要太麻烦,每天早上在明春殿院子里对着上房磕个头就可以回去了!” “你!”元侧妃气得气血翻腾,怒视徐初盈。 徐初盈目光冷飕飕的盯过去,锐利如刀剑。 元侧妃狠狠抠了抠手心,别过目光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怎么总学不会消停?她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跟她作对,有什么好处?聪明的,就该多想想她的女儿! 她被劫持这些日子,这女人居然还想把消息传到苍月山庄奶娘那里,她根本就是想急死奶娘好打击自己!亏得山庄那边王爷早有准备,且她如今能够动用的权力人手实在有限,否则,这消息还十之七八定能传进去。 徐初盈简直不敢想象,假如奶娘知道了这歹毒女人刻意传去的消息,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奶娘这个人了! 到了那时,她伤心自是难免,便是对王爷,定也会心生嫌隙。这嫌隙一生,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元庭芳她好毒的心思! 让她每天过来磕个头,不过是给她个警告! 元侧妃气得已经不能淡定了,当年她掌权的时候那是何等风光?如今每天早上都要到明春殿来磕个头,不知道多少人会看见!徐初盈这是拿她的脸面往地下狠狠的踩! 但,她不能不来。 身为侧妃,向王妃请安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是,王妃娘娘!”元侧妃勾唇笑了笑,道:“我一定会来的!谁叫我跟王妃娘娘一样肚子不争气呢,自然不敢跟风侧妃比的!” 风侧妃听了这话只觉得是所有听过的元侧妃说的听起来最顺耳的话,忍不住咧嘴得意的笑了起来,尾巴都快翘上天。 这有着身孕的优越感,真是舒坦啊! 徐初盈轻轻一笑,瞧了元侧妃一眼,微笑道:“元侧妃此言差矣,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至少,我比你年轻,而且,王爷如今就住在明春殿呢!”   ☆、552.第552章 小王叔的消息 元侧妃和风侧妃脸色一起变了变,风侧妃胸口一闷,立刻又拉长了脸。 元侧妃微微冷笑,笑道:“是吗?那妹妹就拭目以待,等着姐姐的好消息了!” 风侧妃脸色更黑。 徐初盈笑了笑,“好消息总是会有的,这一点,好像不用我多说吧?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去吧!” 说毕起身,竟是施施然进了东暖阁去了。 甘草、半夏立刻便带人上前,将她二人请了出去。 元侧妃冷笑,抬脚便走。 风侧妃轻哼,就算她这会儿赶着怀一个,也不能跟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比…… “王妃娘娘,元氏那贱人也就只会说这种话了,王妃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风氏哪怕她生一百个——呸呸呸,能生下这一个就不错了,那也拍马比不上您和王爷的孩子!王爷心疼的,只有您和他的孩子!” 苏嬷嬷跟进了东暖阁,连忙安慰。 徐初盈心里一暖,笑道:“奶娘,我哪有那么傻呢!我好不容易和王爷走到今日,又怎么会在乎旁的居心不良的人说什么呢!” “那就好!王妃娘娘您可算是明白过来了!”苏嬷嬷松了口气,老怀欣慰的笑道。 倒把徐初盈听得一怔,不禁摇头失笑。 合着在奶娘眼里,自己一直是个糊涂的呢!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不一会儿燕王却挑起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盈盈!” 徐初盈的神情下意识的就变得温柔起来,起身柔声道:“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苏嬷嬷见状,更加欣慰的笑了笑,施礼后无声退了出去。 “自然是有好消息!”燕王笑着,一把抱着徐初盈,将她放坐在了桌子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却又笑道:“盈盈要不要猜一猜?” 他的愉悦很好的影响了她的心情,徐初盈眨眨眼睛,忍住好笑偏头问道:“猜的出来,可有赏?” 燕王眸色一深,划过一抹意味深长,扶在她双肩的手也微微一紧,低笑道:“爷这个人都是盈盈的,何谈什么赏不赏?猜得出来猜不出来,今儿晚上爷都把自己送给盈盈,盈盈不许不收……” 他不同她打哑谜,将袖中一张折起来的信笺递给她,笑道:“盈盈打开看看。” 徐初盈叫他那意味深长又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瞧得有点儿心慌心乱跳,巴不得扯开话题,连忙一把抓过那张信笺,展开一看,一时呆住。 信笺上只有两个字:安好。那熟悉的字迹却令徐初盈轻颤得几乎要落泪。 “是,是小王叔!是小王叔对不对!小王叔、小王叔终于有消息了是吗!” 看到自己的女人为了一个别的男人这么激动急切关切,燕王心里突然又有点后悔和别扭:早知道就不让她看了!没的闹心。 “是,是有他的消息了!虽然眼下还不知道他究竟在哪,但至少知道他这条命算是确定捡回来了!盈盈,爷不许你再为他担心!不许再想他!” “太好了!”徐初盈直接忽略他后边两句话,喜极而泣,泪水到底忍不住从眼角冒了出来。 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小王叔没死!小王叔他终于有消息了!” 燕王:“……” 忍不住嘀咕:“祸害遗千年,他生来就是给爷添堵的,哪儿这么容易会死。” “王爷不能这么说!”徐初盈立刻反驳,见燕王的神色顿时变得有几分不好看,立刻柔声安慰道:“王爷,我没有别的意思的,难道到了今日你还不相信我吗?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就先别说!”燕王听了这话心情又好转了起来,她爱惦记着小王叔便惦记了,反正,她这个人、这颗心是他的,便足够了! 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波磨难,小王叔好歹救过她的命,如果他还在这点小事上同她斤斤计较,那也太没有男人气度了! “盈盈,之前咱们在宁州,盈盈你可是说过,等回了燕城,便不拒绝爷碰你了的……”燕王倾身上前,几乎与她相贴,额头与她的额相碰蹭了蹭,低低的哑着嗓音说道。 磁沉低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徐初盈一下子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热了起来,身子也有些发软。 他的声音,太隐忍!隐忍得让人清清楚楚感觉到那欲喷薄而出的欲望,叫她没来由的紧张害怕。 “我……”徐初盈舔了舔唇,喃喃出声,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燕城后,这几天他都没有碰她,多半是顾及她的心情,可如今小王叔的安全已经确定了,所以她更没有理由推脱了不是吗? 脑中灵光一闪,身子轻震,她脸上更烧得通红起来! 这厮,怪不得得到小王叔的消息急匆匆的这会儿便赶回来了,多半是—— “我、我说话、自然算话的!”徐初盈强忍着怦怦怦乱跳的心跳,勉强陪笑道:“今、今晚一定——” “什么今晚!爷现在就要!”这些天晚上抱着她睡觉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真当他好受啊! “可是——啊!” 徐初盈话没说完惊叫起来,这混蛋一手竟是探入了她裙子中,毫无顾忌的直奔重点…… 徐初盈身子一僵一软,惊叫声也只叫出了一半便被他低头一吻死死的堵住。 她下意识圈抱着他,瘫软如一汪水低低娇吟。燕王的吻如骤然而至的狂风暴雨,以强大的力量袭卷掌控着一切,吻得徐初盈如离水的鱼几欲窒息。 他粗喘着,猛的用力便将她压在这桌子上,徐初盈吓得魂飞魄散,慌乱的挣扎起来,“不、不要在这!榻上、榻上好不好!” 背后咯得生疼,硬邦邦的桌面很不舒服的,而且,在这地方,她也不习惯。 “好,榻上!”燕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有力的双臂抱着她朝榻上走去…… 他原本就没打算在这儿,她一身皮肉娇嫩得很,他也舍不得她疼。只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等着她就地还价呢! 最后的结果果然很合心意。 不然,这女人定要扭着推着不肯,非要晚上才肯了! 当然了,晚上那是必须也要的! 今天少一章,明天补上,所以明天是6章。 11最少保证一天万字更,少了会补,不会再少了的   ☆、553.第553章 母妃连这也要管吗? 久未沾情事的男人一旦开了头便如下山的猛虎般气势汹汹,那狠劲儿令徐初盈几乎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他憋那么久的,到头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等这一场情事结束,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黑魆魆的,只能隐约见物——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有胆子敢进来掌灯。 徐初盈早已没了力气一头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堕入梦乡之际还不忘把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男人在心里狠狠的骂着。 这厮真的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吗?不是三辈子没娶过老婆的光棍吗! 黑夜并不能妨碍燕王的视线,他百般怜惜的吻了吻脸儿红红眼角湿润的女人,瞅着她瞧了片刻,心满意足低低的笑,这才起身胡乱将衣裳穿好,扯过薄被将她盖着,哑声命人掌灯、备热水。 待备好热水,拿过宽大的袍子将她包裹着便抱着进了浴室。 徐初盈其实被他这么一折腾也醒了,只是心里有气,便仍旧放松着身体闭着眼睛装睡,反正,这男人总不能直接把她扔浴盆里吧! 待进了浴室,燕王低头看她,低低的笑,俯身凑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咬,暧昧轻笑:“盈盈是想直接洗澡呢,还是想再做一次再洗?” 这个禽兽! 徐初盈在心里暗骂,没有吭声。 燕王又笑:“盈盈不选,那爷来选好了!爷还想要,再做一次!” “不要!”徐初盈吓得睁开眼睛,在他胸口捶了几下,瞪他恼火控诉:“高晏,你还是个人么!有、有你这样折腾人的!” 燕王低头亲吻她,笑道:“随你说什么,爷是不是人反正是你男人就成!这哪里怨的了爷?爷可是个男人啊盈盈!” 这不是废话么! 徐初盈觉得,这男人的脸皮跟风青幂比起来其实也不逞多让的。 她很识趣的结束这个问题,不然不知这厮还会说出什么好听没廉耻的来。 而且这时候她也没精力同他拌嘴,身子酸疼得不得了,握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我要洗澡!”徐初盈嘟了嘟嘴。 “嗯,洗澡!”燕王笑眯眯的,一下将她身上袍子扒了去,将她放入热气腾腾的浴盆中,贪婪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殷勤陪笑:“爷帮你洗!” “别!”热水一泡,浑身刚刚放松下来的徐初盈差点儿没栽倒,亏得眼疾手快扶住了边沿,“我自己就可以了!” 她傻了才要他帮忙呢! 燕王见那宜喜宜嗔、娇柔可人的小模样儿,怎么看怎么心痒,加上热水氤氲,热热的水汽滋润得她小脸上白里透红,水汪汪的眸子如含春水,眼角眉梢红晕未褪,媚意未消,简直诱人至极! 燕王那原本就没消下去的火又蹭蹭的往上窜,看向徐初盈的目光,就不经意的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欲色。 徐初盈对他这副神情最是了解不过,心里一时警铃大作,撩起一串水珠淋过去,娇声道:“王爷!人家想好好放松放松,您先出去好不好嘛!” 燕王浑身骨头都要酥了大半,嘿嘿的笑,涎着脸道:“好、好,盈盈好好放松放松,恢复体力,爷出去等着盈盈!” 这是又讨上了…… 徐初盈正要拒绝,可一下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冲他嫣然一笑,然后羞涩的垂下了眼眸。 这默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燕王心头大喜,也就不跟她计较这一时半会儿占不占得到小便宜的得失了,心满意足的出去。 反正,大便宜在晚上不是吗? 徐初盈咬唇暗暗好笑,哼,因为小王叔之前生死未卜,一回来他又忙得团团转,处理积压的政事、安排人马赶往宁州岐州一带布防、着手对付山虞之事、暗查那暗中相助山虞人的究竟是谁…… 还要抽出时间来帮助自己接手这燕王府。 这些日子,他已经够忙够累心力交瘁的了,若她在这个时候再把小王叔那些话告诉他,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因此有意无意的,徐初盈竟是迟迟的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得到小王叔安好的消息,再说那些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到时候,他对小王叔愧疚、对他那母妃失望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想那事儿了吧? 倒不是她不厚道,反正,迟早这事儿他得知道的不是吗? 她也不能拖得太久了! 万一拖到小王叔回来尚未出口,那也太对不起人家小王叔了! 燕王从浴室出来,徐姑姑便垂手上前禀道:“王爷,太妃娘娘有请,说是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徐姑姑有点儿汗颜。 因为这话虽然没有错,但是时间上根本不对啊! 王爷刚回来没多久太妃娘娘那边便来人相请了,可是,当时王爷和王妃——谁敢去打扰? 这一折腾,就到了现在,天都黑了…… 徐姑姑都不敢想,王爷去了福安殿,太妃娘娘那脸色会有多精彩。 燕王眸光微沉,正好,忙碌了这些天,基本上所有事务都告一段落了,他也有事想要询问母妃。 “一会记得叮嘱王妃好好用膳。本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先睡。” “是,王爷!” 燕王到了福安殿的时候,元太妃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冷得能掉下冰渣子来! 这一下午,更不知骂了徐初盈多少句“狐狸精!”、“狐媚子!”,勾得王爷大白天也胡闹起来了! 这还了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荒唐事儿! 元太妃听了燕王那一声“母妃”,讥诮的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还知道来!哀家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明儿中午才能见到你了呢!” “母妃这是哪里话!”燕王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今日的确有些荒唐了,可是,这里是燕王府,那明春殿更是铁桶一般,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不愿意,就绝对传不到外头。 母妃连这种事情都要管吗?燕王忽然觉得有点别扭。 这是他的私事,且是夫妻之间的私事。不需要他和盈盈之外的任何人插手。   ☆、554.第554章 王妃在书房等您 元太妃冷笑两声,正想接着数落,燕王已不动声色接了话:“对了,母妃唤本王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没要事便不能唤你了?”元太妃没好气瞪他一眼,“不过,的确是有要事!你那个王妃,若是没本事管的了府中中馈,就不要插手,安安心心享她的福罢了!这些许小事还要你在旁边坐镇,哀家可看不过去!王爷,这种内宅小事,什么时候竟需要王爷亲自出马了!传了出去,那是什么名声!” “哪有那么严重,”燕王微微蹙眉,耐着性子解释道:“燕王府这短短的时日接连换人管事,人心浮动在所难免,本王陪在盈盈身边,就是为了安定人心,以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来。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想必母妃也不希望这个时候再发生什么意外吧?” 元太妃噎住,心中却更恼,“说来说去,你定是要这么护着她了?在哀家面前,也说这等搪塞之言!王爷,你可真会伤哀家的心呐!” “母妃,”燕王抬头,眸光直视元太妃,坦然正色道:“盈盈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本王心爱的女人,本王护着她,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燕王如此明明白白的将话说出来,元太妃反倒哑口无言了。气得只能干瞪眼。 她早就向他说过她不喜欢徐初盈,但他依然当着她的面如此说道,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果然是翅膀硬了啊!”元太妃微微冷笑,有点儿伤感,又有点儿凄凉。 “母妃,”燕王沉声道:“儿子从不敢忤逆母妃,该孝顺的,儿子自认为也孝顺到了,并无半分对不起母妃!也请母妃不要太逼迫儿子了,母妃纵不看儿子,也看着元家吧!” “你在威胁哀家!”元太妃被激怒了。 燕王默然,片刻道:“如果母妃觉得是的话,那就算是吧!” 元太妃气得浑身轻颤,半响缓过了气来,冷笑道:“好!很好!今后这燕王府的事儿哀家再也不会过问!你就守着你那狐媚子过去吧!总有一天,你别后悔!” 燕王坐着没动,略一沉吟,道:“本王也有件事想要问问母妃,还请母妃看在咱们母子的情分上,不要欺骗儿子!此次盈盈被山虞人劫持,这其中,可有母妃的事?”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元太妃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冷盯着燕王沉声道:“你怀疑哀家!” 燕王道:“如果没有熟悉燕王府、熟悉燕城之人暗中相助,山虞人不可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把人带出燕城。就算他们挟持了盈盈,也走不了那么远!儿子不是怀疑母妃,而是儿子想来想去,母妃有这个动机,儿子只要母妃一句话,也好少走些弯路,早日追查出结果来!” 元太妃冷笑道:“此事跟哀家没有关系!哀家就算要动手,也不会跟山虞人联手,更不会把小王叔也牵扯其中!这一点,难道你想不到吗?” 燕王一怔,顿时有些惭愧,的确,母妃乃堂堂燕王府太妃,绝对不可能跟山虞人联手谋害自己的儿媳妇,一旦她这么做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握在山虞人手中! 此事传了出去,燕王府名声何在?而她自己又有何脸面? 还有小王叔更是如此,母妃绝不会没来由的将小王叔也叫人挟持了去。 尤其想到风青幂叫人劫持小王叔和徐初盈那恶毒的用心,燕王就几乎控制不住的愤怒。 “此事是儿子疏忽了!”燕王起身拱手:“请母妃恕罪!” 元太妃冷笑,到底又道:“哀家不会怪你,谁叫你是哀家的儿子呢!此事倒要好好的查一查,谁那么大胆吃里扒外,不把此人揪出来,始终是个祸害!” 燕王点头称是。 从元太妃这儿离开的时候,母子两个表面上看来至少是心平气和的。 只是,元太妃又是一晚上睡不着。 儿子竟当着自己的面坦然表示对那贱人的重视和袒护,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 可儿子那渗着寒意的警告的话,她却不能不顾及几分。 如果因此连累了娘家,她这个太妃岂不成了元氏的罪人?这是她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的。 燕王心情也不太好,不过,进了明春殿,一下子又松快下来了。 母妃那边他会派人牢牢盯着,盈盈本就是个聪慧过人的,如今又派了暗卫保护,亦可万无一失。 眼下,也只能先这么着了,他何必多想,反正,多想也无用。 倒不如把握时光,多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没准盈盈怀上了孩子,与母妃的关系就渐渐改善了呢?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更火烧火燎几分。 燕王以为他媳妇儿已经在卧室里等着他了,热血沸腾,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谁知脚步刚朝卧室方向迈出去,徐姑姑上前施礼福身:“王爷,王妃在书房等着您呢!” “书房?”燕王挑了挑眉,瞧了徐姑姑一眼,只得转身去书房。 那女人,都什么时辰了,跑到书房做什么!这一下午的折腾,她还不累的吗? 徐初盈正坐在靠墙的榻上,倚着臂搁偏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正想得出神,燕王在她身边坐下了,她才猛然惊觉。 “王爷!”徐初盈偏头冲燕王一笑。 燕王熟门熟路的顺手将人揽入自己怀中,拥着柔声笑道:“怎么还不睡呢?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爷不是说了,不用等爷,让你先去睡的吗!” 徐初盈闻言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您可真是好心…… “臣妾有事想同王爷说,正事儿!”徐初盈笑笑,却是轻轻一叹。 见她这样燕王倒有几分狐疑了,挑眉道:“什么事?盈盈同爷还有什么好生分的?你说,爷听着呢!” “这件事关乎王爷,是我和小王叔临别之际他对我说的,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那些话,也算是遗言吧!” 燕王微僵,幽深凝黑的目光盯了徐初盈一眼,“是小王叔留给爷的话吗?”   ☆、555.第555章 又是母妃吗? 徐初盈不觉微微笑了起来,这个男人还是这么敏锐。 她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轻轻的说了起来。 当年那件旧事尚未说完,她就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僵硬,呼吸也有些凌乱了。 徐初盈都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也有些心疼他。 元太妃,着实太过了些!小王叔也算是她亲手抚养的,是个什么心性之人难道她会不知?这猜忌之心,太没有道理! 徐初盈握住燕王的手,轻轻捏了捏,燕王立刻用力回握,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手心里。 等徐初盈将旧事说完,便道:“这是小王叔的原话,至于真假,王爷自己判断吧!原本早该告诉王爷的,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么拖延了下来。可今日既然有了小王叔的消息,我觉得不能再拖了,不然,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向王爷开口了!” 燕王沉默着,半响方抬头看了徐初盈一眼,低低苦笑。 又是母妃吗? 怪不得,小王叔会离开,并且离开得那么决绝和彻底! 母妃她怀疑任何人,但是怎么可以怀疑小王叔呢?小王叔怎么也不可能是争权夺势之辈啊!母妃素来精明的人,怎么偏偏在这简单的事情上看不分明! 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和小王叔之间的恩怨,想起自己心里那种被亲人所抛弃的心痛和怅然,那种愤愤不甘而生的怨,燕王心里一时滋味复杂。 母妃究竟背着他还做了什么!他已经不敢去想了。 只是小王叔—— 叫他今后如何去面对他呢! 母妃不管做什么,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自己,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披着好心的伤害,最令人无力。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小王叔并没有怪过你的,况且,你不知内情,原本也怪不得你啊!王爷,你别难过了。”徐初盈见他这般,心里不由有些不忍。 “嗯,”燕王勉强笑了笑,拥着徐初盈柔声道:“爷不难过,就是心里有点乱。” 徐初盈一笑,又道:“小王叔还有话呢!” 燕王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徐初盈有点紧张。 还有话吗?方才那一番话已经让他心里头够乱的了,这还有—— 徐初盈忍不住“扑哧”一笑,忙道:“是好话,王爷别着急!”便将小王叔介绍那些人一一的说了。 燕王更是一愣,心中涌起满满的复杂和内疚。 原来这些年,小王叔真的没有抛弃他吗?他其实也没有这么糟糕是不是?至少,他的亲人里,也有人是真正的真心为他的。 燕王一时百感交集,叹道:“这些年,难为小王叔了!” 有一日能够听到他由衷说出这话来,徐初盈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冲他一脸的傻笑。 涉及小王叔,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多少还是得顾忌那么一点两点的,所以也不好帮着小王叔说太多话。 不过,这个男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光明磊落的,他既然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内种曲折,等小王叔回来,该怎么做他自己知道,用不着自己多言。 “司马翟,爷倒是听说过,前些年也动过念头将他招揽麾下,不过此人同小王叔所言不差,性子古怪,不是那么容易请的。梅五郎,小王叔如此看重他,爷却不知他有这等本事!”燕王一沉吟,道:“等过了年,爷亲自去请梅五郎,盈盈与爷同去。” 徐初盈听他把这些事情都跟自己说,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不设防的自己人了,也不推辞,干脆的笑着应了。 又道:“那司马翟,什么时候得闲咱们也去一趟,说不定就把人请来了呢!” 燕王看她一眼,笑了笑:“好!” “咱们睡吧!夜已经深了!”燕王打横抱起徐初盈,低头闷闷道:“盈盈,爷今晚心情很不好,心里头——唉!你得安慰安慰爷……” 徐初盈猛的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瞪着他,傻了一般,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想? 燕王眼底就满是笑意,好笑的看着怀抱中的女子。 有她陪着,似乎再纷乱的心绪、再焦灼的心情,也能出其不意的就变好了。 燕王低低的就笑了起来,抱进了卧室求安慰去了。 徐初盈:“……”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早知如此,她该早点睡下好歹积攒点体力的…… 见她将王府内宅事务基本上手已在掌控之中,次日燕王又将自己的私产账目以及小金库钥匙都给了她,很大方的笑道:“盈盈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下手!” 徐初盈这次没再拒绝,翻看了那总账册以及小金库清单,不禁咋舌,这人这些年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啊! 幸亏他是王爷,若是个商贾,只怕早就叫朝廷给盯上、当肥羊宰了! 燕王开始暗暗命人打听梅五郎,以及山虞那边的动向,对于徐初盈说的关于小王叔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去质问元太妃,也没有在元太妃面前透露半个字。 因为,没有必要。 他相信小王叔不会撒谎。 其实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突兀,让他傻眼,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不会错的。 若是个旁人,敢如此离间他们叔侄,害他恨了怨了这么多年,哪怕那人已经死了,他也定要把他挫骨扬灰! 然而,此人偏偏是他的母妃,偏偏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事实上,她也只是逼着小王叔离开而没有害他性命,燕王心里就算纠结得要死,又能怎样报复回去? 只不过,他与母妃之间,是真的没法再像从前一样了!燕王府、燕地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再允许她插手! 包括自己的私生活。 很快的,元侧妃被送到了白莲庵,据说是她自愿去为燕王府祈福,至于去多久,没人说。 玉琼殿的奴才们,与元侧妃亲近的心腹,也被处理得七七八八,找了各种借口发落了去。 元太妃不明白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突然要发作元侧妃,甚至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元侧妃就已经被送出王府了。 只当这都是徐初盈挑唆的,更添怨恨。 下章小王叔勉强算出来,嘿嘿,微微别喷我哈   ☆、556.第556章 不是所有一起长大都青梅竹马 薛夫人、秦夫人心惊胆颤,知道王妃这一回是真的动了心思手段了。收拾了元侧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薛夫人吓得不敢出门,提心吊胆就怕祸从天降。 秦夫人去拜见元太妃,请求侍奉左右,陪太妃娘娘吃斋念佛。元太妃想了想,同意了。 还有昭美人,每日请安来的最早,每次毕恭毕敬的定要磕头,又苦求情愿侍奉王妃左右,求王妃成全。 她虽无害,但毕竟顶着燕王姬妾的身份,徐初盈怎么可能让她侍奉左右让自己膈应?每回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她去。 谁知,这日请安后,昭美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向徐初盈连磕了几个头,哭道:“王妃娘娘,求您去了婢妾的身份、让婢妾随在您身边伺候吧!其实王爷从来没有碰过婢妾,王妃您可以叫人检查的!婢妾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只想做回本分,求王妃成全!” 昭美人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顾忌一旁伺候的还有徐姑姑、碧罗等人,这话一出口,倒令众人俱是一愣。 徐初盈也被她给吓到了,这人,也太执着了! 见昭美人哭得祈求又小心翼翼,满脸都是泪水,徐初盈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昭美人那话,让她心里却是松快了些,女人在这上头,就没有不计较的。 沉吟片刻,徐初盈终于点了点头:“也罢,你这身份占着便占着吧,不必再多事!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留在明春殿伺候吧!” “是、是!谢王妃娘娘!谢王妃娘娘!”昭美人喜极而泣,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起来。 在徐初盈与燕王还住在那处山谷与先王、穆轻寒一处的时候,百药谷中也正热闹着。 少主白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神贯注配置提炼药材,门突然间“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一道浅绿色的娇俏身影风一般的闯了进来,直奔他藏放各种丹药、珍稀药材的密室。 白墨顿时大怒,放下手头东西身形快如闪电挥手拦住了那女子,气极大骂道:“谷微微!你当小爷是死人吗!” 谷微微被他逼得不得不后退停了下来,俏丽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杏眼眨了眨,嫣然一笑,无辜的笑道:“呃,你没去采药啊?不好意思哈,我没看见你也在这儿!” 白墨听了这话更是气得鼻子要冒烟! 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瞪她道:“谷微微!这是小爷的地盘!” “我知道啊!”谷微微眨眨眼,笑得更无辜了。 “那你刚才那是什么话!”白墨怒道:“你娘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的吗!” 居然还一副诧异他在的样子!明知道他这个做主人的不在大摇大摆闯进他的地盘还理所当然,真是气死他了! 谷微微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想了想,认真的摇摇头:“我娘好像真的没有教过我呢!不过,我娘倒是说了,你是我未婚夫,所以我对你不用客气的!因为你的就是我的!” “无耻!” “随便咯!”谷微微笑得花枝乱颤:“我的也是你的!我无耻,你也无耻,嘻嘻!” 白墨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活撕了她的样子,狠狠的瞪她。终于吐呐几个回合,慢慢的令自己平静下来。 这女人没脸没皮的,跟她怄气伤肝,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你又来干什么!”白墨冷声问道,外加奉送嫌恶的一枚白眼。 谷微微嘻嘻一笑,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他藏放丹药宝贝的房间:“呃,那个,我来取点东西,取了就走!” 白墨只觉得自己刚刚强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拱一拱的上来了! 她当这是菜市场吗?并且是她家的菜市场? 什么叫“取”点东西,这是抢!抢好不好! “没你要的东西!”白墨轻哼:“谷微微,你别过分,你从小爷这偷了多少东西,你还敢来!”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这一阵他一个不察冷不丁的将他好不容易炼制成的数种丹药一股脑儿全弄了去,心疼得他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废寝忘食********要重炼,不然,这心里头怎么着也不能踏实! 她居然还好意思来! “别呀!我只要那支据说生长了五百年的紫芝,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我那心上人性命已经无碍,所以呢你不用再担心你的宝贝丹药啦,我只要紫芝给他补一补气血就好!” “不行!”白墨睁大眼警惕的瞪着她:“小爷费了多大劲儿才得到那支紫芝,小爷都舍不得轻易下手,你碰都别想碰!不就是补气血吗?谷里好药材多得是!” 谷微微一脸的不屑:“再好也比不上五百年的紫芝!我心上人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啦!” “那、你、自、己、去、找!”白墨怒极,这死女人,节操呢? “哎哟!不要那么凶嘛!人家好歹是你的未婚妻呢!”谷微微花容失色的轻轻拍了拍胸口,一副娇娇怯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白兔一样无辜。 白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多伤身!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这死丫头生气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你还记得你是小爷未婚妻!”白墨愤愤。 “想忘记也忘不了呀!”谷微微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凑了过去,“那个,墨哥哥,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呗。你看,我现在也有了心上人了,你把那紫芝给我,我答应同你解除婚约,怎么样?” 白墨微微偏头,蹙眉看她,似在沉思,颇为心动。 他们这婚约解除那是迟早的事儿,他白墨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娶这么恐怖的女人! 这女人六岁那年之前,他跟所有人一样,以为她是个天真可爱、甜美可人的乖乖女,并且直到如今,她在人前也是一副招人心疼喜欢的乖巧样。可是事实?呵呵! 他到死也忘不掉偷偷看见的那一幕。 那年那女人才六岁啊,一个人在后山解剖兔子,一样一样内脏的掏出来摆弄,又把那兔子头给剖了个脑袋开花…… 好吧,他们百药谷白家是医药世家,谷叔叔是爹的好副手,解剖动物这种事儿他们百药谷的子弟基本上都会接触、都会亲手操刀试过。 可是,你能想象一个甜美乖巧、天真可爱的六岁小姑娘脸上带着兴奋、双眼发光的摆弄各种内脏摆弄得双手鲜血淋淋的情景么? 那一幕,太有冲击性了!   ☆、557.第557章 坏人姻缘如杀人父母 白墨可不觉得,自己将这一幕从头很冷静的看到尾,其实也挺变态的。 于是,自那之后,他再看她的这个小未婚妻,眼神就有点变了。 然后,在一次他那小未婚妻把嘲笑羞辱她的堂兄套了麻袋往死里凶残的揍的时候,他出现阻止了。 自那之后,小未婚妻在人前依旧娇羞甜美扮乖乖女,在他面前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可说也奇怪,两个人从小折腾闹到大,又是订的娃娃亲,却是对彼此都无感。 等渐渐长大了、懂事了,更加觉得这个未婚夫妻的身份特么的特别的令人不舒服,两人便商量着各自撺掇自家的父母解除婚约。 长辈们怎么可能同意?反各自把各自的儿女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这两个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怕各自的父母。 谷微微怕的是威严的爹,而白墨对亲娘的眼泪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两个人自那之后再也不敢轻易提解除婚约的事儿,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迟早的事儿! 因为,两个都不是肯委屈自己将就的主儿! 并且,两人各自都有了各自的主意。 白墨心想,他是爹娘唯一的儿子,哼,就拖着不成亲,即便成亲了也不碰她,抱不成孙子,看他们急不急! 谷微微则琢磨着,假如自己来个先宰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呃,爹娘也没脸让自己再嫁给白墨那个死人脸了吧? 可惜这百草谷上上下下谷微微都没找出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男人。于是,这两三年,谷微微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外头游荡,嘴上说的是“历练”,其实是自己在为自己找金龟婿。 很巧,或者很不巧的,她把小王叔给救走了…… 百草谷白家无论在江湖还是民间,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一个存在。白家医药无双,医馆药堂遍布大夏,垄断着大夏近乎四分之一的药材交易。 这样地方出来的人,当然不可能没有手段。燕王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查得到谷微微的去向。 小王叔伤得其实并不重,但是受伤之后没有处理,又那么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徐初盈逃了一夜半天,失血过多,被谷微微恰巧碰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也亏得谷微微是百草谷的高手,否则,小王叔根本不可能捡回这条命! 饶是谷微微,也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吊住他的命,把他弄回了谷中,藏在一处山中平日里自己居住的小别院中。 她最擅长的是治疗内外伤,即便伤了五脏六腑,她也能检查得出来,可说到固元培本抢救性命,当然是白墨更在行。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闯了白墨的密室,顺手牵羊,珍稀上好的丹药不要钱似的给小王叔用,把白墨心疼得挖心挖肺! 不过,药效还真是好,不过短短四五天,小王叔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然而,补气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小王叔请她帮忙向燕城去了报平安的信,盛情难却,只得留下继续休养。 况且,如今他还虚着,也不方便走。 于是,谷微微想起白墨那还有一株五百年的紫芝,就动了心思。谁知道却被正主儿抓了个正着! 白墨听这没节操不要脸的货拿解除婚约来诱惑自己,就呵呵呵的笑了,无不讥讽的道:“你?你说话管用吗?谷叔叔一瞪眼,你大气都不敢出!少在小爷面前大放厥词!那紫芝,你想都别想!” 谷微微忿忿道:“那是从前!等我爹见了我心上人,自然就知道我心上人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自然赞成我嫁给他!” “是吗?”白墨很认真的沉思片刻,然后很认真的呵呵道:“那我得跟我爹娘说一声,这婚约,绝对不解除!” 谷微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尖叫道:“你说什么!” 白墨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终于爽了一把,施施然道:“你没带耳朵吗?凭什么解除婚约啊,这要是一解除了,我爹娘还不得逼着我再找一个?我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啧,我突然觉得,有你这个一个挡箭牌未婚妻在,其实也挺不错的!” “你、你、你无耻!”谷微微愤愤:“坏人姻缘如杀人父母,你懂不懂!” 白墨就知道她别看人前乖,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火爆性子,见她轻而易举就被自己气得要喷火,心里更觉解恨:他的丹药啊啊啊啊,被这死女人给糟蹋了那么多,气死她都不够赔啊! 他还嫌不够,再添一把火:“好像你和我才是有婚约的两个人吧?坏咱们姻缘的,似乎是你那心上人吧?” 哼,那男人他偷偷看过一眼,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谷微微这头蠢猪,迟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前提是那男人愿意啃这块猪骨头……据他看来,那男人其实对这块猪骨头根本就没那意思…… 白墨眼睛微亮,突然又有点兴奋起来了:好想看这女人吃瘪啊! “闭嘴!我家心上人才是正主儿,你不过是块绊脚石!”谷微微瞪着他,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谁也不许说她心上人的坏话!谁敢说揍死他! 白墨哪里怕她?冷笑,毫不客气又是一刀朝她心窝子戳了过去:“心上人?别叫得那么亲热!好像,人家对你没有这个意思吧?” 谷微微一僵,怒道:“白墨!闭上你的乌鸦嘴!诅咒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白墨“嗤”的一笑,扬了扬下巴:“我有未婚妻!想成亲那是随时都可以拜堂的事儿!” “拜你个头!”谷微微怒道:“信不信姑奶奶给你一刀让你做太监!” 白墨脸一黑:“谷微微,你给小爷滚出去!” 太歹毒了!这死女人简直太毒了!他对她没感觉不表示对未来媳妇没有憧憬,他做梦都想娶个天仙郎情妾意过日子呢! “紫芝拿来!” “不可能!” “就要!” “不给!” “你给我等着!除非你吞下肚子里,否则,哼!” 白墨:“……” 白墨看着这女人,开始头疼了。   ☆、558.第558章 要发誓吗? 他这藏丹药的密室是从特殊材质、特殊构建的,便于储存各种药材而不会发生变质,便是藏上两三百年也不会坏。 其实,越是名贵的药材,在收藏上越是麻烦,稍不注意就会影响了药效,他是没有办法另外建造这么一处地方的。 所以,被这女人给盯上,还真是—— 白墨暗下决心,再难的事儿他也得开始着手去做了,不然,尽为这女人做嫁衣了! 可眼下,还得先把她打发了才行。 谷微微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叉腰哈哈大笑,满脸得意。 “我说墨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白墨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轻轻一哼,瞪她道:“给你一半!” “再加一瓶培元丹!”谷微微毫不客气还价。 白墨的小心肝狠狠一抽疼,这女人太不要脸了! “好!”权衡再三,白墨终于狠了狠心点头,立刻又道:“以后不准你再私闯我这院子!我告诉你,你再敢私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见东西眼看到手,谷微微傻了才跟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当即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答应。 反正她早就没什么节操,等下回如果有必要闯,她仍然会眼睛都不眨毫不犹豫的闯的! 白墨“嗤”的一笑,瞪着她道:“你得发个誓。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再闯我这儿,你和你那个心上人,这辈子也结不成夫妻!” “你个乌鸦嘴白墨!”谷微微脸一黑。 白墨一翻白眼:“怎么?问心无愧你有什么不敢发誓的!你要是不发誓,哼,小爷跟你耗上了,吃这儿住这儿一步不离,你休想从小爷手里拿走半点东西!一根草也不行!嘿嘿,你那心上人身体受损可不小,不及时好好的补,会留下后遗症的哦!” 言下之意,你还得求着小爷呢! 谷微微抓狂,瞪着白墨,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暴揍一顿,太可恶了!竟然敢诅咒她和心上人!活该没女人爱他、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可她很清楚,她打不过这混蛋。 曾经她也想过拿麻袋套住他暴揍一顿,结果自己反而被他给设计了。这混蛋那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啊,绑了她扔在树林里冻了一夜啊! “好!我发誓!”谷微微一挑眉。 “难得你聪明了一回!”白墨绷着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那就发吧!一个字都不能少哦!在小爷面前耍心眼儿,那是不行的!” 谷微微恨得在心里扎小人,怒气冲冲的瞪着白墨发了誓,那架势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白墨满意呵呵一笑,丢下一句“等着!”施施然去给她取了东西。 看到那被切割成两份的灵芝,忍不住心又在滴血…… 谷微微从他手里接东西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用力抢才给抢了过来,这一抢,她心里又有点儿爽起来了:气死这吝啬鬼! “别心疼,说不定哪天我在外头帮你物色到一个上好的媳妇呢!这点儿东西,权当是谢媒礼好了!嘻嘻!” 白墨差点儿没给她气得晕过去!咬牙切齿怒道:“赶紧给小爷滚!”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快着呢,她居然大言不惭的跟他要谢媒礼了! 而且,谁说他媳妇要她来介绍了?她介绍的人他敢要吗? 谷微微哈哈大笑,很是欣赏的留恋了两眼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什么都比不上心上人重要啊啊啊,谷微微神色立刻变得温柔起来,眉眼间也多了几许小女儿的娇羞和甜蜜。 脑子里忽然就下意识的想到了那该死的白墨的一句话,说什么心上人对她没意思! 哼,她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没眼光?笑话! 总而言之这个男人,她是要定了! 哪怕是什么王孙公子,她照样能把人给抢来! 那个死人脸,就是见不得自己比他好过!啧啧,这人啊,嫉妒起来真是好可怕哦…… 明春殿中,徐初盈松口第二天,昭美人便换上了普通低调的衣裳,果然跟在徐初盈身边侍奉了。连个丫头都没带。 徐初盈当然也不会叫她做什么,只不过陪在她身边罢了。纵然是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那也有限。 她每每一进东暖阁,就打发她自己去茶水间歇着,书房更是不可能让她踏足半步。 昭美人也没有异议,基本上徐初盈说什么她都恭恭敬敬陪笑着说是,老老实实的照做。 原本徐初盈还当她是想借着机会接近燕王,可每次只要燕王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徐初盈明显的就感觉到侍奉在自己身边的昭美人身体发僵,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收紧了,然后同其他丫鬟们一样一起告退。 连瞧燕王一眼都不敢。 她是真的害怕燕王,并非装出来的。 这倒让徐初盈觉得有几分无语了,忍不住有些可怜昭美人,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难道怕自己对付她竟怕成了这副模样? 罢了!如果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侍奉能够让她心里安定一些去掉这份惧怕,那么她就暂且留着吧。 等过了年,再打发她回去。 或者如果她愿意,去哪一处庄子静养也随便她。 心里打定了主意,且徐姑姑等暗中盯了昭美人几天,见她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多走半步、多说半句话,应是真的老实,徐初盈便不再管这件事了。 最近日子过得很是自在,王府中事务有管事娘子们和徐姑姑、柳嬷嬷等操心,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徐初盈头疼的。 燕王那边,除了那暗中相助山虞人的燕人依然线索不多,其他的事情也都安排就绪。 得了闲,两人便腻在一处,一时不见各自心里便觉空落落的,甜言蜜语怎么也说不完,倒很有几分新婚燕尔的味道。 忽然这日,赵素卿突然的就上了门求见。 徐初盈正准备这日好好的给燕王做几道好菜,闻言自然将手头事情都放下,忙命人请了她进来。 她刚从宁州回来的时候,赵素卿便来拜访道过平安,这还不到半月突然上门,不用说肯定有事。 求票~~~   ☆、559.第559章 邹姨娘作死 赵素卿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她身边的铁英、铁梅神色之间却带着隐忍的愤怒。 二人说了些话,徐初盈便笑道:“今日过来得这样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赵姐姐拿我当朋友,肯来找我,你便说来,我听着呢!” “王妃——” 铁英一句话没出口就被赵素卿不满的盯了一眼,只得生生憋住。 赵素卿就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苦笑道:“王妃娘娘,这次恐怕真的要麻烦您了!那个,呃,臣妾能不能在您这儿借住几日?” 徐初盈睁大了眼睛,微微变色:“赵姐姐,这到底怎么了!”竟是弄得有家不能回! “邹氏还不消停?”徐初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邹氏,究竟脸皮得有多厚啊! 赵素卿努力的笑了笑,“王妃……” 原来,昨日邹姨娘与赵素卿在花园里碰上,却不知发什么神经言语之间十分挑衅的冲赵素卿发难。 若是换在平日她敢这么嚣张当面同赵素卿叽叽歪歪,赵素卿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吵架什么的她是不会的,但是肯定会用脚让她闭嘴! 但人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啊,赵素卿就算心里头再鄙夷恶心她,也绝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 于是索性懒得搭理她,连回嘴都没有,直接带着自己那怒气冲冲的丫鬟们扭身便要离开。 跟这种人吵闹拌嘴,她真的觉得既无聊且掉价! 可谁知邹姨娘却自己冲撞了上来,然后,就抱着肚子尖叫着疼,尖叫着质问赵素卿为何要推她!为何这么容不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邹姨娘这一出,分明把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当做了死人、瞎子!赵素卿主仆被她雷得不轻。 可还是叫人去请了大夫。 让她的丫鬟把她扶回去,然后,她就带着自己的人走开了。 谁知道,半夜里就传来邹姨娘小产的消息了!铁英、铁梅等心中一口恶气大消,直说这是报应啊报应! 赵素卿却微微蹙了蹙眉头觉得这事儿想必有点麻烦了。 果然,今天早上,霍楠眼中布满血丝,满脸遮掩不住的倦意却怒气冲冲的找上了双燕堂。 “她是个孕妇,赵素卿,你可真下得去手!我以为你是大家里出来的,多少是个有教养的,没想到你如此狠毒!昨天晚上,你睡得安稳吗!” 霍楠在邹姨娘那守了一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未成形的孩子混在一大盆血水中给端了出去,闻着空气里那令人心里发凉的血腥味,听着邹氏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心情有多沉痛复杂以及愤怒,自是不必说了。 赵素卿闻言顿时大怒,俏脸一沉,盯着霍楠冷冷道:“当时你可在场?你不在场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告诉你霍楠,对一个孕妇,我赵素卿还真下不去手,所以,她挑衅我辱骂我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掉头就走,谁知她却从我背后撞了上来,我背后,可没长眼睛!哼,你以为,如果我真的想弄掉她肚子里那块肉,我会蠢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你太小看我了!我还真不怕告诉你,手段我有的是,但我还真不屑做这种事!不要质疑我的教养,我们赵家的家教绝对不会比你们霍家差!还有,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 她的坦荡和磊落,让霍楠一时怔忪,可她那眼角眉梢以及语气中不经意透出的淡淡讥诮又刺激得他的怒意更添一层。 霍楠有些恼羞成怒低喝道:“照你这么说那孩子是邹氏自己撞没的?她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又怎么可能这么做!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会这么做!” 赵素卿蹙眉,道:“那你自己去问她,你来问我,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霍楠冷冷道:“总之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你那两个丫头,我要带走!” 霍楠说的是铁英和铁梅。 这是他答应痛哭的邹姨娘的,赵素卿他不能动,但这两个丫头,他一定要带走。 “绝不可能!”赵素卿目光发冷,含着冰,冷声道:“霍楠,我说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不信,就自己去查!想带走我的人给邹氏出气那是绝无可能的!别碰我的底线,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敢动邹氏。你怎么动的,我必十倍加之!当然,你可以把她出入带在身边保护着,但是,千万别疏忽、别让我等到机会!” 一个个字掷地有声,铁英、铁梅感动得心窝发暖眼窝发热,霍楠却气得脸上差点没变成猪肝色!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怎么能这么可恶!当着下人的面,怎么能如此不给他面子! 可她这番话还真的把他给镇住了! 这个女人绝对说得出来做得出来。 而他根本不可能把邹氏带在身边保护。 霍楠心头怒意滔天,冷笑道:“好气魄!我竟不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做妻子的!” 如此不把自己的丈夫当一回事! 霍楠有的时候真的是恨啊,恨极了的恨! 赵素卿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赵素卿听了这话却只觉得好笑,目光闪了闪,无不嘲讽的回敬了一句:“彼此彼此!” 霍楠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却也没来由的多了两分心虚,冷声道:“我会去查!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如果真的跟你有关,就算你父亲怪罪下来,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才像句男人说的话!”赵素卿一笑,“请便!等你查清楚了,再拿结果来找我吧!” 霍楠闻言又狠狠的噎住了,冷冷一哼,转身愤愤离去。 因为这事儿邹姨娘闹腾得厉害,整个霍府中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姚氏、柳氏也跟着凑热闹,既幸灾乐祸邹氏小产,见霍楠关心她又忍不住发酸,便待在赵素卿那吐槽吐得不肯走。 赵素卿头大,实在不想在那府中待着,便索性躲了出来。   ☆、560.第560章 人仰马翻 当然,这种时候也不好回娘家的,回了娘家,她爹娘肯定也追问个没完,而去表妹家也不行,娘肯定也会追着去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徐初盈这儿可以暂且避一避风头了。 所以,她就来了…… 赵素卿叙述得很简单,可徐初盈只要略想一想就能想象出此事究竟有多热闹了! 家里有一个邹姨娘那样没脑子爱闹腾的,再有个同样没脑子纵容她闹腾的霍楠,不鸡飞狗跳才怪了,怪不得赵姐姐会避出来。 其实某些方面徐初盈和赵素卿很像的,就是懒,只要眼不见为净,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那邹氏既然爱闹腾便由她去吧,赵姐姐只管安心在我这儿住下!”徐初盈当即很痛快的笑道。 赵素卿一笑点头:“那就麻烦王妃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巴不得有你作伴呢!”两人相视一笑。 再说那头邹姨娘,自打怀了身孕之后,整个人那叫一个飞扬跋扈、趾高气扬,仿佛她肚子里怀了金蛋一样,在姚氏、柳氏面前狠狠的扬眉吐气了。 她原就是霍楠所心爱之人,加上有孕在身,姚氏、柳氏当然不敢招惹她,也只好忍气吞声的忍了。 原本想着邹氏怀了身孕,其实也不算坏事,至少她不能再霸着少爷了,那么这段时日自己努力努力,有很大希望是可以怀上的。 可谁知,霍楠只要一在她们两人谁那里去,邹姨娘那边很快就会打发人来请,有的时候干脆就是邹姨娘自己去请。 当然,邹姨娘不会明白着拉人,而是说逛花园顺路经过,有点儿口渴就进去喝杯茶顺便看看“妹妹”,再言语里明明暗暗的来那么三两句,霍楠自然得亲自送她回去。 如此做派,把个姚氏、柳氏恨得在心底疯狂扎小人,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句。 邹姨娘自鸣得意,却不知那些有些规矩体统的嬷嬷媳妇们,背地里也把邹姨娘嘲笑得不成样! 这种行为,跟那青楼里拉客的姐儿有什么区别?亏她还好意思得意,果然是毫无见识教养的蠢妇! 当然,这些话邹姨娘是不知道的,所以依然在她得意着。 可是,光踩了姚氏和柳氏那有什么成就感啊,把赵素卿狠狠的踩在脚下,那才能打心眼里痛快呢! 然而她平日里都不需要去赵素卿那里请安的,因为赵素卿不喜欢她们去。 这会儿怀了身孕就更没法儿上门去显摆了。 去了,她也进不了那个院门。 她总不能在赵素卿没出现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在人家门口哭着喊着被人家欺负吧?那也太假了。 好容易昨天在花园里碰见赵素卿,见她与身边丫鬟有说有笑的在看那盛开的山茶花,那般的俏丽孤傲,英姿飒爽,邹氏心里立刻就不爽起来了。 她才不信自己有了身孕赵素卿一点儿都不在乎、不难过! 哼,做出那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呢! 看她不撕破她这层皮! 于是,邹姨娘就朝她们走过去了,咯咯娇笑着叫了声:“姐姐!” 赵素卿的眉头立刻就蹙起来了,转身,不悦的看向邹姨娘。 然后,目光落在了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嘲讽的勾了勾唇。 怪不得胆子大了,敢叫自己“姐姐”了! “姐姐这是什么目光,瞧着人心惊胆颤的!”邹姨娘保护似的一手抚在自己小腹上,怯怯惊惧的道:“姐姐若是心里有怨有气冲着我来,不要冲着我的孩子!少爷他很喜欢、很重视这个孩子的,姐姐好歹看少爷的面子上吧!” 赵素卿望天无语,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一声“姐姐”了,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心里还暗道:今儿出门真是没看黄历! 邹姨娘好不容易逮着她哪里这么轻易便让她走? 见她听了自己这番话竟然没有言语,只当她是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更得意,便追了上去,口中更是怯怯的道:“姐姐!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你要是一生气,我定要坐立不安了!到时候,少爷也会着急的!” 赵素卿脚步一顿,差点让她给气笑了。 不过,赵素卿还是没出声,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邹姨娘就这么撞了上来…… 半夜里,孩子没了。邹姨娘哭得撕心裂肺,哭累了睡过去,醒来了天亮了又继续哭。 因她情绪不稳定而守在她身边的霍楠一夜都没睡,听见她又哭了连忙安慰。 邹姨娘眼睛红肿,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发髻也松松散散的,伏在霍楠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要他给他们的孩子报仇。 “孩子生下来也是要叫她一声母亲的呀,她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少爷,你可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他好惨、好冤枉啊!妾身如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他好可怜啊!” 霍楠眸中划过一抹冷光,沉声道:“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邹姨娘眸中厉色更甚,恨恨嚷道:“我要她偿命!我要她偿命!她这样歹毒的人,怎么配得上少爷!就算她赵家势大那又如何?难不成这就可以作为她为所欲为的理由吗!就因为这个,她便可以在夫家横行霸道、想怎样便怎样吗!少爷,你这次若不能替咱们的孩子讨回公道,妾身以后还如何敢信你!这霍府,如何还有安宁之日啊!” 说毕抱着霍楠又是大哭。 霍楠心里原本就怒意不轻,听了这些话更是恨意席卷,将赵素卿给恨上了。 毕竟,邹姨娘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尽管邹姨娘怀了身孕以来多了很多坏毛病,有的时候他也有些烦不胜烦,甚至下意识的会躲着她。 可是,看到她哭得这么惨,想到那就这么没有了的孩子,他的心里又痛起来了! 安抚下了邹姨娘,又答应邹姨娘绝不会轻饶了赵素卿,且这就将赵素卿身边两个丫头带来任由她处置,霍楠便怒气冲冲去了双燕堂。 也就有了早上那一幕。   ☆、561.第561章 自作孽 霍楠一走,邹姨娘的眼神就变得疯狂而凶狠起来,哭得红肿的眼睛,配上这样疯子一般的眼神,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里发瘆。 她是真的恨啊,恨到了骨子里的恨! 当时她是被赵素卿给气傻了啊! 昨日她得意洋洋的挑衅,可谁知赵素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那种不屑的、无视而讥诮的眼神,令邹姨娘心里头难受极了。 以前赵素卿鄙视她,在她面前嚣张也就算了,可如今她有了身孕,此时不报仇还待何时? 脑子一热,她便自己朝赵素卿撞了上去。 她当然不是不顾惜自己腹中的孩子,但她很有自信把握住了力道,所以,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而她又可以借此机会狠狠的教训一下赵素卿,何乐而不为。 谁知,赵素卿一点事儿都没有,而她这里,孩子却就这么没了! 这让她如何不恨! 算来算去,她还是把这笔账算在了赵素卿的身上,如果不是赵素卿故意气她,她也不会撞上去,那么她的孩子当然也就不会有事! 是赵素卿她太阴险了,不动声色的又阴了自己一把! 从双燕堂出来,霍楠心里头乱糟糟的,望天黯然,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他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邹氏不可能故意弄掉自己的孩子,可赵素卿的话,他下意识的也相信。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他要如何去安抚邹氏? 心烦意乱的,霍楠又回到了邹姨娘那里。 邹姨娘深知形象的重要性,略理了理发髻,整了整妆容,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一看到霍楠进来,她便红肿着眼睛双眸含泪的看过去,待看到霍楠气色不对,再看他的身后并无人跟来时,邹姨娘的脸色就变了,泪水簌簌而下,满满都是伤心欲绝。 霍楠看着这样的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邹姨娘心中愤恨不已,哭道:“少爷,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吗!你好狠的心呀!即便不看我,也看那没缘分的孩子啊!那泼妇这般嚣张狂妄,她眼里还有少爷、还有霍府吗!” 霍楠听得心里更烦乱,只得上前在床沿坐下,轻轻拍抚着她安慰道:“我没有证据,暂且就放过她!等我把这件事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要什么证据!我的孩子都没了啊!”邹姨娘掩面放声痛哭。 霍楠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下意识的就轻叹道:“赵氏她不是那种人,她不会——” “霍郎!”邹姨娘震惊了,猛的抬头,不管那顺着脸颊流得乱七八糟的眼泪,通红着双眼瞪着霍楠嘶声道:“你很了解她吗!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不是她,难道是我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吗!霍郎,你太偏心了、你太偏心了!你说这话,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孩子啊!” 霍楠狼狈尴尬不已,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后在邹姨娘的痛哭委屈声中语无伦次的安慰了她几句,逃似的跑掉了。 赵素卿出府的消息传到霍夫人耳中,霍夫人一时变了脸色,心中对邹姨娘和那不争气的儿子恨了个半死。 可自己的儿子刚刚失去孩子,她也不忍心再把他叫来教训,对邹姨娘,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邹姨娘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朝赵素卿撞去的时候,恰恰被霍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看见了! 虽然隔着花木,虽然距离也不算近,但是这么大的动静,那婆子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邹姨娘怀了孩子,霍夫人的心情那是相当矛盾的,一边暗暗高兴终于要抱上孙子了,一边又没来由的对赵素卿感到有点儿愧疚和心虚。 毕竟,这庶长子生在嫡子之前,可不是多有脸面的事儿。除非男人昏聩得鬼迷心窍,一般来说高门大家里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会儿邹姨娘这孩子也没了,叹息遗憾的同时,她心里未尝不松了口气。 邹姨娘主动撞赵素卿的真相,她叮嘱了那婆子,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自有她的盘算。 只要这个真相不说出去,赵素卿就百口莫辩,无论如何她都洗不掉嫌疑。也就是说,在道德上,赵素卿是理亏于他们霍家的一方。 毕竟,这说起来可是正妻心胸狭窄容不下庶子啊! 然后她再向赵素卿示好,安慰她,表示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算了吧,谁也不责怪,既令赵素卿又欠霍家一份情——至少在众人眼中是,又卖了个面子给赵家! 而且,她也打定了主意,以此为契机,还可以暗示赵素卿早点儿怀孕生下嫡子。 她既然害得霍家失去了一个孩子,赶紧生一个也算是弥补老人家的缺憾,不过分吧? 这么一来,说不定儿子媳妇的感情还能有改善、更进一步呢? 说句实话,那邹氏生的孩子,她还真的不是太喜欢。 可是,还没等到她向赵素卿示好呢,赵素卿叫人过来说了一声,居然就这么出府去了! 这怎么不令她着急? 霍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恨恨骂了句:“搅家精!” 打听得霍楠离开了邹姨娘那里,便立刻带着人过去了。 邹姨娘因为霍楠没能把赵素卿怎么样正气得半死,听闻霍夫人亲自来看望自己,心里总算略略好受些,忙擦干眼泪,强撑着叫丫鬟扶了自己下榻。 趁着这个机会,在霍夫人面前表现表现,也是不错。 因为她越来越发现,霍楠已经不是那么靠得住了,若能借以巴上霍夫人这棵大树,将来有的是好处。 好好的孙儿没了,霍夫人心里肯定也是很不痛快、肯定也恨死了赵素卿的吧? 若能说动霍夫人休了赵素卿,她就再好不过了! “妾身拜见夫人!不知夫人过来,有失远迎,还请夫人见谅!”邹姨娘难得在霍夫人面前表现了一回礼数。 这话一说完,泪水又簌簌而下,她难过的飞快抬手拭去,满脸的心疼落寞。   ☆、562.第562章 霍夫人的决断 霍夫人却只是目光冷清的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刚刚小产,不必如此多礼,躺着吧!” 邹姨娘心中一喜,口中却越发谦卑:“这如何使得!在夫人面前如此失礼妾身心里也不安的!” “哪儿来那么多虚礼啊?叫你躺下你就躺下吧!”霍夫人拂袖坐下,睨了她一眼。 邹姨娘一怔,隐约有点儿感觉到霍夫人似乎要生气了。她不敢再多言,陪笑应是,又顺便夸了霍夫人几句“疼惜小辈”、“仁慈”之类的,在丫鬟的搀扶下躺了下去,齐胸盖着被子。 邹姨娘酝酿着感情,正斟酌着该怎样说话才能更好的引起霍夫人失去孙子的痛苦以及对赵素卿的怨恨,霍夫人却已经先开口了。 “这是我叫人特意为你炖的鸡汤,加了人参和枸杞、红枣,最是补身子,你先喝点儿汤吧!” 说毕使了个眼色,便有随性而来的丫鬟利索的将鸡汤盛了出来,满室飘着鸡汤的香味。 邹姨娘一怔,继而又欢喜起来,含泪感动不已躬身拜谢道:“多谢夫人!夫人您如此慈爱,妾身真是、真是受宠若惊。妾身说句不该当的,只怕少夫人也还没有过这个待遇呢!都怪妾身没用,没能护好孩子,让夫人操心,让少爷也难过了……” 说着又流了几滴眼泪下来。 眼角余光一扫,看到霍夫人的脸色一僵,立刻变得有几分不太好看,邹姨娘心中更得意,认为自己上眼药上得还算比较成功的! 她却不知,霍夫人之所以变脸色,不是被她这话挑拨了恼恨赵素卿,恼的是她:都这样了,还不消停!可见自己的决定一点儿都没有错! 等邹姨娘欢欢喜喜的喝了一大碗汤,过了片刻,霍夫人方冷冷一笑,盯着她冷冰冰道:“你可知道我让你喝的汤里,加了什么东西?” 邹姨娘有点儿傻眼,被霍夫人这样的目光一盯,没来由的心里发慌起来,勉强陪笑道:“这、这不是补、补身子的汤吗……” “当然是,”霍夫人冷笑道:“只不过加了点东西,一点应该会让你以后安分点的东西!” 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看得出来霍夫人是来者不善,那就是猪脑子了。 邹姨娘脸色发白,苍白的双手紧紧的揪着被子,颤声道:“加、加了什么?” 霍夫人绷着脸,目光冷飕飕的朝她盯过去,嘴唇张张合合,一字字却是将邹姨娘给推进了地狱里! “一味令妇人绝育的药材,这药材药效极好,用了的人从来没有过例外的!” “你说什么!”邹姨娘睁大眼睛神情可怖的冲霍夫人尖叫了起来。 绝育?她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邹姨娘目中喷火,恨不得跳起来扑过去把霍夫人痛揍一顿,太欺负人了! 这是把她往死里逼啊! 一个女人最大的痛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吗! 可她竟然一碗汤就毁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毁了自己的一生! 不能生孩子,这辈子她还有什么指望?霍郎那么疼她,她还想着生个儿子出来争一争这霍家未来家主的位置呢!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尤其想到自己喝那碗汤的时候还喜滋滋的满心的欢喜得意,邹姨娘就更加气恨得想要吐血! 可霍夫人分明在骗她,那汤里绝对不只加了绝育的药材,也加了会令人浑身麻痹的药材,她此刻就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动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爷、少爷一定不知道!少爷他不会准的、他不会准的!”邹姨娘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咬牙切齿。 霍夫人稳若泰山,八风不动,端坐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儿波澜,闻言“嗤”的一笑,冷冷道:“你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为什么?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不配给我们霍家生儿育女,我的孙子孙女若有你这样一个亲娘,那可真是他们的不幸!你自己看看,自怀孕以来你嚣张狂妄成什么样子?哼,这孩子要是生下来了,那你还不得上天?恐怕到时候,连我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吧!现在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妾,老老实实的伺候少爷吧!放心,我们霍家的人不是那没有良心的,伺候得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到老了也会保你衣食无忧!不该你惦记的东西,别乱惦记!这就是个教训,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再不安分老实,哼,你不妨再试试我的手段!” 邹姨娘气得五官都要扭曲了,狠狠的咬着牙,差点没把牙给咬碎! 霍夫人的话,字字如锤,狠狠的锤在她的心上,每一下,都让她痛,痛得没法呼吸的痛! 这个老妖婆!这个老妖婆! 她毁了她,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邹姨娘心中狂怒如滔天波浪席卷着,紧绷的脸上却是一片灰败。 霍夫人闲闲的站了起来,淡淡道:“看在你好歹怀过我们霍家血脉的份上,我也给你留点儿面子,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连少爷也不会告诉。你好自为之吧!” 说毕,扬长而去。 那带来的保温食盒中,鸡汤的香味依旧随着升腾的热气弥散在整个屋子里,令人垂涎。 邹姨娘“啊——”的嘶声惨叫起来,伏在榻上,死死的咬着唇,泪水决堤而出。 燕王府中,徐初盈很快就叫人将东侧殿收拾了出来,安排赵素卿主仆三个住下,又命碧罗带着两个小丫头这些天专管伺候她们。 赵素卿笑着谢过。 傍晚的时候,燕王回来时徐初盈正和赵素卿在正殿东暖阁中说话。 听到燕王“盈盈!盈盈!”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的就穿透而来,正说着话的徐初盈脸上一僵。 猛一抬头对上赵素卿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徐初盈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硬着头皮起身,向赵素卿微微点头陪笑了笑,慌忙迎了出去。 她得赶在那家伙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之前把他拦下,不然在赵素卿面前真是要丢死人了! 今天4章,继续明天6章啊   ☆、563.第563章 她小住本王住哪儿? 燕王每日出门之后盼着的就是回府与她缠绵的这一刻,加上两人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早就见惯不怪了,也就越发的没了顾忌。 徐初盈急冲冲从东暖阁中冲出正殿来到廊上,燕王正从阶下上来,一把便将女人揽腰抱住,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了两下,笑道:“盈盈,想爷了吗!” 今日倒是热情,迎到门口来了! 这令燕王感到非常满意,他家盈盈真是越来越爱他、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呢! 徐初盈的心都揪了起来,下意识转头朝东暖阁的方向瞧了一眼,只得冲燕王匆匆点头“嗯”了一声。 正要告诉他赵素卿在,让他悠着点别丢人,燕王已抱着她笑着道了声“爷的心肝,爷也想你!”低头便吻了上来。 徐初盈唔唔有声捶着他挣扎,脸上巨红。 哪里敌得过这男人的力气,到底叫他吻了个够才得以喘息。 “王爷!有客人在!”顾不得匀了气息,徐初盈连忙抢在这厮准备把她打横抱起来抱进殿之前说道。 “客人?”燕王一挑眉,略略低了声音凑近她:“赵素卿?” “王爷英明!”徐初盈嫣然一笑。 燕城中各世家高门的动静,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燕王的,尤其霍家,因为彼此的特殊关系,他更叫人多留心。 见都这个时辰了赵素卿还在这儿,显然今天晚上是要住在这里了。 燕王便有些不太高兴道:“她今晚——可是要留宿?” “是啊!”徐初盈眉开眼笑的又说了声“王爷英明啊!”,笑道:“赵姐姐要在这儿小住几日!” “几日?”燕王瞬间黑了脸,道:“那爷怎么办!” 如今福宁殿还在修缮尚未完工,且即便完工了,也是他们两个人一块搬过去,他一个人是绝对不去的! 如今赵素卿要在明春殿小住几日,那么这几****势必得另外寻地方住,甚至用膳都没法儿留下来用。 毕竟,赵素卿是他臣属的妻子,这点儿回避还是应该有的。 可让他跟媳妇分开,晚上还不能睡一块,他多郁闷啊! 徐初盈也愣住了,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要怪就怪这古代破规矩规矩讲究太多了些! 要搁现在,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嘛好不好!一套房子里,两口子睡客房,客人住客房,两不相干,哪里用得着考虑什么“避嫌!” 徐初盈只好故作淡定的笑道:“王爷这几日可以去外书房嘛!外书房不是也有休息的地方嘛!” 燕王悻悻然,瞪着她:“你知道爷不是这个意思!” 燕王府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他真的没有地方睡觉?他要的是她这个人! 徐初盈脸上一红,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央求:“好王爷,不过几日罢了……” 事实上她还巴不得赵素卿多留几日呢! “一日也不行,”燕王轻哼,低声道:“爷去外书房也行,不过,晚上你早点让她睡觉,你得过去。” 徐初盈嗔他,见他目光直勾勾既委屈又那什么不满的看着自己,只得胡乱点头:“知道、知道啦!人家到时候过去便是!” 燕王一笑,这才罢了。 二人进殿,赵素卿也从东暖阁出来了,上前向燕王施礼,“臣妾叨扰府中了!” 当着赵素卿燕王自然得给徐初盈几分面子,也得保持住王爷的威严体面啊,倒是没显出什么不快,反而微笑温言道:“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尽管住下,王妃平日里也盼着你多来同她作伴!” 当然,他不在的时候再来那就最好了。 赵素卿笑着说是。 略坐一坐,燕王只得起身去了。 徐初盈见他这样,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好笑,没来由的却也有几分心疼。 赵素卿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斟酌片刻笑道:“倒是臣妾考虑不周了!唔,府中那一摊子事儿也不知闹成什么样了,臣妾明日还是回府去看看更好些!” “赵姐姐说哪里话!与我说话不必如此的,你尽管放心在这住着!”徐初盈一笑,又道:“赵姐姐没来也就罢了,既然来了,怎么能够自己回去?怎么着也得霍将军亲自来接才行!” 铁英、铁梅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赵素卿心中一暖,感激笑道:“王妃心细,素卿感激不尽!” 二人一处用的晚饭,徐初盈知道她心情不好,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好菜,赵素卿吃得赞不绝口,果然心情一时也好了许多。 等到分别歇下,徐初盈便命甘草、半夏跟随着,系上了斗篷,往外书院行去。 已是十一月的天气,晚间寒意颇重,幸而明春殿的位置较为靠近前院,倒也不远。 燕王根本无心用晚膳,胡乱用了几口便叫人撤了下去。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那些菜肴,突然有种被放逐的感觉。 没有盈盈相陪,真是做什么都无趣。 好容易盼到她来了,燕王这才精神一振,笑着道:“你可算来了!”握着她的手拉进了书房。 见她发髻被风吹得有些微的凌乱,斗篷上亦分明带着寒意,燕王不觉心疼,“自己走着来的?怎么不传软轿!你这身子,可受不得凉!” “大晚上的何必麻烦?也没几步路啊!”徐初盈笑笑,任由他为自己解下斗篷,抱着自己坐下。 她是避着赵素卿悄悄来的,自然是越低调越好,怎么能大张旗鼓传软轿呢! 燕王忽然一拍脑门,懊恼道:“爷真是糊涂了!早知道如此便不叫你来了,爷悄悄回去不也一样?” 徐初盈一听这话也愣住了! “明晚你不必来了,早点儿回房,爷回去!”燕王俯身在她脸侧吻了吻低低轻笑,瞬间,暧昧蔓延。 两人这般相处着,很有几分偷、情的味道,经他有意无意这么一挑逗,徐初盈也觉得身子微微的发热起来,有些酥酥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娇声含嗔:“王爷!” 燕王低低笑着,猛的打横抱起她,低头哑声轻笑:“乖,爷好好疼你……” 感觉怀中女子娇躯轻颤,燕王唇角一勾,心情更愉悦了,抱着她进了一边耳房。   ☆、564.第564章 你急着解释什么 不一会儿,便隐约传来女子的娇喘低吟和男子粗重的呼吸和沙哑的声音,字字句句令人脸红心跳。 这一场情事来得激烈,过程也热烈,结束得倒是比平日里快些。 徐初盈浑身无力的任由男人为她擦拭身体,睁着一双水汪汪媚意盈盈的眼眸看着他,很有些困惑。 这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才不会怜香惜玉呢,往日里他折腾得狠,她哭着求饶也没见他心软一下的。 “看爷看得这么专注,盈盈是还没有满足吗?”燕王邪邪一笑,搂着她在那水润润的娇唇上贪婪的吻了吻,挑眉低笑道:“唔,爷也还没满足,咱们继续!” “不要!”徐初盈叫他逗得面上更如三春娇花般潮红起来,忙抬手抵在他胸前,笑道:“赵姐姐还在府中呢!” 明天她还得陪赵素卿说话呢!叫她看了笑话可不大妙! 燕王一听她提赵素卿,顿时脸色就有些垮,酸溜溜道:“盈盈的心,只要在爷一个人身上就好了!旁的不相干的,盈盈不必在意。” 徐初盈不能苟同,张了张嘴正欲分辨,燕王笑道:“盈盈想说什么?说她可怜?傻女人,赵素卿可不需要可怜!他们这门亲事,爷当初便不看好,哼,你等着看吧!” 徐初盈其实也觉得霍楠配不上赵素卿,忍不住便笑道:“若赵姐姐要和离,王爷你说霍家能答应吗?” “赵家首先就不会答应!”燕王将她秀发理了理,拥她靠在自己怀中,淡淡道:“这事最后会怎样还难说,你就别操心了!那赵素卿是个自己有主意的!” 徐初盈抬眸看燕王,似笑非笑道:“王爷似乎很了解赵姐姐啊!” 燕王一愣,然后立刻抱着她狂亲,忙道:“盈盈,爷心里眼里可只有盈盈一个!霍家和赵家比较特殊,爷少不得多注意了点,自然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徐初盈“扑哧”一笑,没好气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急着解释这一大串干什么啊!而且,赵姐姐眼光独到,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哼,就你这乌烟瘴气的后院,她看得上你才怪!” 燕王:“……” 抱紧了她,很有些闷闷的道:“若爷知道有一天会遇上盈盈,肯定什么人也不要,就把燕王府好好的建造好,等着盈盈当女主人!” 虽知这话不过是说说罢了,毕竟,谁能够回到过去呢? 可听了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欢喜。 “好啦!人家随口说说罢了!这种话你可千万别在外头说,仔细坏了赵姐姐的名声!”徐初盈安慰似的抱着他轻轻拍了拍笑道。 燕王:“……” 坏了她赵姐姐的名声?所以,别人的名声比他这个她的男人要重要? “嗯,爷知道了。”燕王很有点不甘。 徐初盈一怔,低眸,这才看到他那淡淡郁闷的神情,略一想,便知这男人在胡乱瞎想些什么了! 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柔声软语安慰了他一阵,往他身上蹭着。燕王这才又高兴起来,她到底是他的媳妇,跟他说话才会这么直白,这种话他肯定就不会在旁人跟前说! 这么一想,燕王圆满了。 他放开她,忽然起身下床穿衣。 徐初盈拥被一怔,忙道:“王爷怎么了?今晚上还有别的事吗?” 之前一直在等她?这会儿才准备进书房忙活? 燕王很迅速的便将衣裳穿戴好,笑道:“没有别的事,爷想着,咱们还是回明春殿吧!爷带着你悄悄进去,不会惊动人。等明儿早早的爷便离开。不然,明儿你就该早起了!这天太冷,爷会心疼的!” 徐初盈一怔,倒是忘了这个了! 她既然偷偷跑来外书房陪他,明天当然要赶早回去的,省得被人发现。 这么想着便推开被子准备穿衣,试探着向燕王笑道:“要不,明儿王爷就别过去了,在书房歇着吧!” “那可不成!不抱着盈盈睡不着!”燕王嘿嘿的笑,目光暧昧的扫过她的身上。 徐初盈手一抖,几乎扣不上中衣的扣子,不觉嗔他,面上微红。 燕王越低笑得愉悦,上前帮忙:“我来!” 徐初盈要推他,哪里推得开?只要任由他慢吞吞的系扣子、顺便趁机揩油。 燕王取了紫貂斗篷,将只着中衣的徐初盈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这么抱进了明春殿,悄无声息的回了卧室。 第二天,徐初盈醒来的时候,身侧的燕王早已不见。 想及昨夜,不觉心中一甜。 霍家的人来得比徐初盈和赵素卿预料中的要更快些。 两人用过早饭没多久,燕王便带着霍楠来了。 徐初盈一眼朝燕王看过去。 燕王很无辜的上前笑道:“霍楠听说霍少夫人在咱们这儿,就随着本王过来了!” 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徐初盈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道:“霍将军这是打算接赵姐姐回府吗?真是可惜,我还想着这一回赵姐姐可以多陪我几天好说说话呢!” 话中嘲讽之意甚浓,霍楠当即脸上一红,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求救的朝燕王望过去。 燕王怎么可能为了帮他惹得自己媳妇不痛快?装作没看见。 霍楠没法子,只得向徐初盈陪笑:“王妃娘娘厚爱,本不该辞。只是这么一来到底叨扰了王妃,臣心里不安!” 赵素卿在一旁沉着脸不说话。 徐初盈一笑,道:“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不安的,那也太见外了!这样,你们俩商量商量,我是真盼着赵姐姐能多留几日呢!” 霍楠低声应是,赵素卿微微屈膝施礼道谢。 徐初盈便起身出了东暖阁,燕王叫了声“盈盈,等等爷!”也跟了去。 临走冷飕飕睨了霍楠一眼。 他当然盼着霍楠赶紧把赵素卿领走。霍家的事,他们自己去解决。 铁英、铁梅屈膝福身,亦无声退下,不远不近的守在外间。 东暖阁中一时静谧,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邹姨娘忽然就不闹了,没有再不依不饶的嚷嚷着逼他为儿子报仇,爹娘又施压逼着他上王府接人,加上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有那么点想法,于是就来了。   ☆、565.第565章 这就是你彻查的结果? 可见了赵素卿,见她一副坦坦然然、好像邹氏流掉孩子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一丝一毫不见愧疚,他心里忍不住又有点恼怒起来。 她太过分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谁也不会再提了!你这样,住在燕王府也不好,跟我回去吧!” 定了定神,霍楠开口说道。 赵素卿抬眸,清明有神的一双眸子直直的朝霍楠望过去,话中却带着淡淡的讥诮:“这就是你彻查的结果?” 霍楠被她这话给激怒了,忍着怒气冷声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纵然相信她,觉得她不是那种歹毒的人,可是要他相信孩子是邹氏自己弄掉的这更匪夷所思,毕竟,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那么做! 所以在他看来,这件事赵素卿纵然无错,也肯定有牵扯,也就是说,或许,是她的无心之过。 现在他都已经打算把这件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谁也不追究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给她面子、省得彻查出来她面上也不好看,她不领情不说,反倒不依不饶! “我很不喜欢被人冤枉!”赵素卿扭头,冷冷道:“不过,看在她没了孩子的份上,我再要求你彻查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可理喻了!罢了,就依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只是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下一次,你的女人怀孕,你最好安排信得过的心腹跟在她身边,把她看好了!” “你!”霍楠气结! 这叫什么话! 这后边几句话不是应该他来说的吗?不是应该他来说“这种事情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的吗! 听到这话从赵素卿口中说出来,只令霍楠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违和。 但要反驳,却无从反驳。 “放心!我会的!”霍楠不可能在燕王府同她吵起来,且他也不会吵架,冷冷道:“那么现在,你可以随我回府了吗!” 说实在的,赵素卿还真不想回去。 但既然霍楠已经上门来接,她若不回就不太像话了!有的体面,还是得要的。 “回吧!”心里沉沉的吐出这两个字。 霍楠松了口气,点点头。目的达到了就好! 赵素卿原本带来的行李就不多,且只住了一夜,收拾起来更是方便。 铁英、铁梅去收拾东西,她和霍楠便去西次间里跟燕王和徐初盈辞行。 虽是徐姑姑禀报了之后两人才进了西次间,依然可以看见徐初盈眼角眉梢带着的笑意和燕王往日冷厉的脸上那温柔宠溺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只有他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显然二人之前定是在十分亲昵的说着话。 想起昨天傍晚,燕王人没回声先至,那一声声“盈盈!盈盈!”透着深深的欢喜和宠溺,听着那呼唤,便让人下意识的想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 王爷他真的是爱极了王妃呢! 王妃可算是熬出头了! 纵然对霍楠无感,可她曾经也有过她的憧憬和美好的想象,哪一个女子不盼着嫁一个合心合意的如意郎君? 可她知道,或许,这辈子她都于此无缘了。 霍楠,不是她的良人。即便不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以再嫁之名,也不会找到什么好姻缘。 想及此,赵素卿心里不是没有落寞的。 二人行礼相见,霍楠便拱手道:“叨扰王爷、王妃了,微臣夫妻是来辞行的!” 燕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徐初盈一眼。 徐初盈其实也知道,霍楠亲自来接,赵素卿不可能不回去的。便点头笑道:“既是你们商量好了,那便回去吧!赵姐姐,过几日得闲了再过来坐坐!” “一定!只要王妃不嫌弃!”赵素卿一笑。 徐初盈想了想,目光轻扫,忽然笑道:“王爷、赵姐姐,我能单独跟霍将军说几句话吗?” 赵素卿一愣,冲徐初盈笑了笑。她当然是不介意的。 就是不知道王爷了。王爷那醋劲儿可是不小,王妃如今胆子都大了一圈了。 眼角一瞥,果然看见霍楠脸上闪过几丝慌乱,紧张的看向燕王。不由心里暗笑。 燕王当然想说“不能!”的,他女人有话只要跟他说就好了,只是这会儿却不好拒绝徐初盈,只得点点头笑道:“长话短说,他们还要赶着回去呢!” 徐初盈笑着“哦”了一声,心里无语。这人,她就不说什么了。 霍楠没有反对的余地,见燕王和赵素卿都出去了,下意识后退两步,垂眸拱手道:“王妃娘娘有何见教?” “霍将军不必拘谨!”徐初盈笑了笑,轻轻一叹:“我和赵姐姐投缘,这是燕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关于你们之间的事儿,赵姐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半句,更不曾有过任何抱怨,只是关于这次的事儿,我有几句话想问问霍将军。” 听她提及他和赵素卿之间的事情,霍楠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勉强陪笑道:“王妃有话,但问无妨。” 徐初盈点点头,道:“我想问霍将军,赵姐姐可是个脾气暴躁、容易冲动之人?” 霍楠一愣,不禁诧异的看了徐初盈一眼,然后不假思索的道:“这——她当然不是!” “霍将军看来还是挺明白的一个人!”徐初盈微微一笑,慢慢说道:“以赵家的本事,倘若赵姐姐真的有心想要弄掉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背地里有的是方法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光天化日之下找茬推撞这种事儿,放在她身上,似乎有点儿离谱!” 霍楠一僵,沉默不语。 徐初盈又道:“一个孕妇,只有躲是非没有寻是非的。赵姐姐并非苛刻之人,邹姨娘与她碰面,按说行个礼招呼一声便可走开,她却反倒主动寻话说,这似乎,也有点儿不太靠谱!” 霍楠一呆,下意识的就想到邹氏自打怀孕之后,整个人反倒变得比从前更喜欢出门招摇,找姚氏、柳氏的茬也不知找了多少回,他其实也是知道一些的,心里就隐隐的生出些怪怨来。   ☆、566.第566章 你惹爷不痛快的时候还少吗? 王妃的话,不无道理。 一个孕妇,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不说安安分分的待在院子里屋子里安胎,整天往外边乱逛什么? 如此说来,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没有的,还真是难说了! 当然,不一定是她故意的,毕竟她肯定舍不得,那么意外呢?会不会是她自己弄出了什么意外—— 这么一来,这还真是一笔糊涂官司了! 徐初盈见他脸色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回,便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不少了,遂安了心,笑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霍将军请吧!” “是,王妃!臣告退!”霍楠施礼躬身而退,心里滋味一时复杂起来。 霍楠和赵素卿一路无言回到霍府,赵素卿去见了婆婆之后,便回了双燕堂。 府中安安静静,仆从们按部就班并无半点异样,连那种躲躲闪闪探究的、若有似无的眼神都没有一个。 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邹姨娘那边,据说也安安静静的。 赵素卿觉得纳罕极了。 不过这样最好了,省得吵得人烦。 谁知次日,邹姨娘就过来请安了,眼睛还有些红肿,穿戴打扮颇为素净,看起来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样。 请安也就罢了,居然还痛哭流涕的向赵素卿忏悔,说自己之前错得多么多么的离谱,如今后悔了、幡然醒悟了,求少夫人原谅!求少夫人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从此愿意天天侍奉少夫人左右,任凭少夫人差遣绝无二言…… 这一番“忏悔”令赵素卿莫名其妙,毫不客气的驳斥了她,叫人将她送出去。她怎么可能要邹姨娘在身边伺候?这种口是心非的东西,她连多瞧一眼都嫌烦! 可谁知,邹姨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被赵素卿的人架着出了双燕堂却不肯走,索性跪在了双燕堂院子门口,呜呜咽咽的哭着求少夫人原谅! 很快,就引来无数看热闹的下人。 碍于少夫人的威名,不敢近前,不远不近花木墙角的遮挡处,可藏了不少交头接耳的人。 赵素卿得到消息顿时大怒,叫人将邹姨娘赶回了她所住的怜花阁,冷冰冰丢下话,她要是再敢这么闹腾折腾,那就索性抄佛经为霍府上下祈福吧!从早抄到晚,比在她身边伺候更让她满意! 邹姨娘脸色发白,只得恨恨作罢。 又到霍楠面前哭诉,自己明明一片心意想与少夫人缓和关系,家和万事兴不好么?少夫人为何如此不领情?便是瞧不起自己,如今自己也是少爷的妾室,与她也是一家人了啊…… 霍楠听了这些话心里下意识的对赵素卿忍不住又有了点看法,却到底没去双燕堂怎么样,只跟邹姨娘说,既然少夫人不愿意她去跟前那就别去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少夫人也不会斤斤计较云云。 邹姨娘眼泪汪汪的委屈答应了,心里恨不得撕下赵素卿一块肉来! 什么叫少夫人不会斤斤计较?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啊!失了孩子的是她,是赵素卿害的啊! 邹姨娘心冷了,霍郎,他是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会毫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她的霍郎了! 下起了第一场雪,天气一下子变得寒冷了许多,眼看,就要入腊月了。 明春殿东暖阁中,隔着薄薄的纱窗望出去,雪花仍旧扯棉搓絮的下着,天上地下混沌雪白。 徐初盈沏了茶端给燕王,笑道:“王爷在想什么呢?” 屋子里通着地龙,温暖如春,便是这样的数九寒天,只在中衣外头穿一件稍稍厚一些的夹衣就够了。 见惯了外边人的臃肿,瞧着媳妇玲珑有致的窈窕身形,心里便痒痒,眼睛挪不开,燕王不自觉的便动手动脚上了。 他没接茶碗,就着她手里饮了一口,抱着她在月洞窗前坐下,拢了拢她身上粉色绣千丝菊枝云锦袍子,一扬眉,淡淡道:“山虞风头领已经带人在赶来燕城的路上了,这一场大雪一下,那路可不好走。他们如果不想耽搁行程,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了!” 山虞人前来认罪求援,这是二人预料中的事。 徐初盈闻言微微一笑,撇撇嘴道:“谁叫他们死鸭子嘴硬非要硬撑着过不下去了才来低头?若早早来了,也少吃这些苦头了!” 燕王“嗤”的一笑,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发际,淡淡道:“这点苦头他们活该要吃,不受点罪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爷前些日子才叫人放出风声给他们讲和的机会。” 徐初盈:“……” 好吧,政治什么的她真的不懂。 “王爷!”徐初盈伸手圈抱着燕王的腰身,自他怀中仰头眨眨眼道:“臣妾发誓,以后绝对不敢得罪王爷!不敢惹王爷不痛快!” 他的报复太可怕了! 燕王失笑,捧着她的脸便轻轻的吻上那浅浅淡红的樱唇,极其温柔的舔吮描摹一番,意犹未尽的放开,轻笑道:“你得罪爷、惹爷不痛快的时候还少?” 徐初盈一怔,对上他幽深沉沉仿佛能把人灵魂吸入的一双眼眸,顿时面上微红,一转头整个人扑在他怀中埋首闷声分辨道:“哪有!纵有,也是爷先招惹的人家!” 说毕恨恨,嘀咕道:“你若没那么多桃花,我至于么……” “好好好,从前都是爷不是!乖盈盈,咱们讲和了,以前的事再不提了好不好?” 惹得徐初盈低笑。 燕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衣,仿佛能感觉得到那柔滑细腻的肌肤。媳妇儿整个,哪里都好…… 他最不喜女子不知轻重持宠而骄,然她越蛮横骄纵,他心里却越欢喜。哪怕她拿他当奴才使唤,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笑闹着,徐初盈忽然问道:“对了,这次风首领来,应该把风衍也带来了吧?” 燕王闻言冷笑:“那是自然!” 又道:“你可知风青幂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就是这个风衍的!这一回,爷一并把风青幂那贱人也处置了!” 若不是家丑不可外扬,二则好歹得忌讳忌讳山虞,燕王早就把风青幂给收拾了!   ☆、567.第567章 风氏以为撑腰的来了 徐初盈低低惊呼,“怪不得!风衍肯为她做这种事!” 燕王道:“等处置了她,这王府后院也算干净了!开了春,福宁殿也该修缮好了,咱们便搬过去,好不好?” 听他打算得极好,徐初盈心里也不觉生出满满的希望来,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她和他,再也不会分开!也不会再有什么外力能够离间得了他们! 除非,生离死别! 想到这个徐初盈的心突的一跳,暗暗在心底“呸呸!”了几声,好端端的想这个做什么呢!她真是谨慎小心习惯的过了头了! “好,我听你的!” 燕王笑道:“修缮后的福宁殿盈盈定会满意,到时你便知道了!” 二人相视一笑。 自福宁殿修缮以来,燕王并不许徐初盈过去瞧一眼,说到时候要给她惊喜。徐初盈尽管满心好奇,也只好忍着了。 风头领要来的消息已经正式传到了,就在两天后到达。 徐初盈没有特意叫人去通知风侧妃,不过,风侧妃自有她的法子知道。毕竟,她陪嫁过来的侍卫们总有些渠道的。 一得到消息风侧妃顿时又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她和风衍的事情进行的很秘密,她敢肯定没有人知道,故而心里压根就不紧张。 而风衍在劫持徐初盈之前,就已经料到他不会有好下场。而他对自己的感情令风侧妃很自信,她相信风衍是宁死都不会供出自己来的。 爱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他攀咬出了自己,他可就绝后了!如果他一个人扛了,今后他的儿子极有可能就是燕地之主! 他不会那么傻,做不划算的事情。 所以,风衍所为,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燕王就算要撒气,撒在风衍身上好了,自己还是那个无辜的风侧妃! 这回爹和哥哥都来燕城,不过是服个软,以山虞的势力,相信王爷要的也就是个面子,他懂得见好就收的! 风侧妃大大的吐了口气,等爹和哥哥来了,她一定好好的向他们诉诉苦,让他们敲打敲打徐初盈那贱人! 毕竟,自己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在这燕王府是独一份!加上爹和哥哥施压,王爷不可能不给面子! 这段日子以来,风嬷嬷和两个陪嫁丫头天天提心吊胆的苦劝苦劝,拦着她这拦着她那,她心里快要憋屈死了! 这口气,终于可以出了! 心底松了要出气的这道口子,风侧妃那颗被压抑已久的心便再也绷不住了,当即就去了明春殿,风嬷嬷等下跪都拦不住。 她来的时候正是午后,徐初盈才刚打发了回话的管事娘子,略略看了看账册,正打算歇大半个时辰,听闻风侧妃求见顿时蹙眉。 略一沉吟,命人传了进来。 这女人安静了这么些日子,她还当她是真的学乖了呢,谁知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风侧妃扶着肚子,意意思思冲徐初盈点了点头,笑道:“我身子笨重,不便行礼,想来姐姐不会怪罪的吧!” “我如何会同你一般见识呢!”徐初盈老实不客气的一句话顶了回去,盯着风侧妃恼怒睁大的眼睛,淡淡笑道:“坐吧!有什么事赶紧说吧!你可是孕妇,在我这儿待太久了我心里可不安!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我担当不起的!” 风侧妃轻哼冷笑,心道算你还算识趣,知道我这肚子的矜贵! 她扶着风嬷嬷的手小心坐下,便质问道:“我爹和我哥哥就要来燕城了,这个消息,姐姐想必也知道了吧?” 徐初盈看着她,听着这趾高气扬的语气,实在忍不住有点儿同情她! 她的爹和哥哥是因为什么而来相信她不可能不知道,却还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嗯,王爷同我说过。”徐初盈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她只不过实话实说,在风侧妃听来却格外的刺耳,好像是在故意向她显摆王爷对她好似的! 风侧妃心里更添一层恼怒,语气更不好,“既然姐姐知道了,为什么不让人去跟我说一声?我好歹是王爷的侧妃,也是有品级身份的,我爹和我哥哥来这么大的事儿,姐姐不应该叫人跟我说一声吗?” 所以,就是为了质问这个,她便特意跑她这儿一趟?果然她是闲得太无聊了! “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徐初盈笑笑。 风侧妃狠狠一噎,怒道:“这怎么一样!姐姐这般,摆明是瞧不起人、故意轻视我!姐姐平日里规矩规矩的说的比谁都好听,哼,瞧姐姐行事,也不过如此!” 徐初盈抬眸,问道:“规矩?我还真不知哪条规矩说我连这种事都要管的。你既是有品级身份的,你爹和你哥哥要来,自然不必通过我可直接通知你,只有那没品没级的才禁止同外头有联系!风侧妃怀了身孕,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你!”风侧妃脸上青白交加,显然气极。她不明白,分明是她占理的,怎么几句话过,倒变成她来找茬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风侧妃回去好好待着吧!怀了身孕的人,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这样的天气,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就不好了!下回再要来本妃这儿说规矩,先问问你身边的风嬷嬷,同她商量商量!她年纪大,经晓的事情多,懂得也多!” 风侧妃闻言,扭头狠狠的瞪了风嬷嬷一眼。 风嬷嬷垂手垂头不敢吱声,心里暗暗叫苦:王妃娘娘这不是明晃晃的祸水东引吗?可偏偏侧妃娘娘还就会上这个当!她心里有气,对着王妃撒不出来,等回了丽泽殿,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迁怒的对象…… 风嬷嬷忍不住有些不安,王妃娘娘,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以前她无心在这些事上头,温温和和的也就罢了,如今分明—— 她突然有点儿对风侧妃不太看好了。她真的能斗得过王妃吗…… “我的奴才,用不着姐姐评点!姐姐也不用做这好心的样给人看!哼,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王爷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的!”风侧妃说着,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开。 只有说到孩子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新的一月,求月票啊~   ☆、568.第568章 这茶水中,你加了什么? “王妃您还真是太好性儿了,这人真是,轻狂的!还以为王爷把她们山虞当回事儿呢!”半夏忍不住愤愤。 徐初盈微微一笑,道:“正如你说的,横竖她们山虞很快就要倒霉了,我何必同她多做口舌之争?” 半夏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屈膝福了福笑道:“王妃英明!” 一时徐初盈进了东暖阁歇息不提。 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中刻了。 如今冬日天黑的快,这个时候外头已经隐有暮色。 起来净面洗手后,昭美人捧了新沏的茶上前,弯腰屈膝奉上:“王妃!” 昭美人自那日表明决心之后,便果然每日都在徐初盈这里伺候着,除非燕王回来了,她才会避入茶水间里或者离开。 时间长了,也渐渐的做些经手的事情,徐姑姑等见徐初盈没说什么,也都默认了。 这日,她奉了茶上来,徐初盈却没有接,而是目光沉沉的一直盯着她看。 伺候净面、漱口的碧罗已经领着小丫头们出去。 只有徐姑姑、苏嬷嬷一左一右侍立徐初盈身侧后,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有做声。 昭美人见徐初盈没接茶水,手微微的抖了抖,努力令自己维持着这姿势陪笑道:“王妃娘娘……” 徐初盈低低一笑,柔声道:“放下吧!” 昭美人一怔,嘴唇轻轻动了动,想说什么到底没敢。 “是,王妃娘娘!”她轻轻应着,捧着那茶碗微微躬着身子转身便欲出去。 “站住!”徐姑姑却是低喝住了她,淡淡道:“昭美人没听清楚王妃的话吗?王妃让你放下,可没说让你出去。” 昭美人一僵,只得陪笑道:“是奴婢误解了,是!” 说毕端着那茶碗轻轻放在了桌上。 徐姑姑冷眼一直盯着昭美人的一举一动,见昭美人步子很慢,手中的动作也很慢,而且神情纠结有点恍惚,看那样子,分明是想制造个意外将手中那茶碗打碎。 只可惜她胆子实在是太小了,而徐姑姑和苏嬷嬷的目光又太锐利,她竟然不敢。 就这样的胆子,也好意思学别人害人!徐姑姑在心里摇头,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竟生出这般念头! 昭美人将那茶碗放下,可怜巴巴的抬眸看了徐初盈一眼,白着脸色陪笑道:“王妃娘娘,如果、如果没有旁的事,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不急。”徐初盈笑了笑,道:“你不用怕,我想问你几句话而已!” 她口中笑着说不用怕,一开口问,却把昭美人吓得差点儿没瘫软在地上! 只听见徐初盈问道:“你在这碗茶中,下了什么药?” 昭美人低低惊呼,紧紧握着手轻颤起来,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徐初盈。 脸色,雪一样的白。 徐初盈此刻心里所想跟徐姑姑一样: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出来做害人的事儿! 真是的,这会儿质问她、看她那因为惊骇过度而显得雪白的脸色和格外大的眼睛,徐初盈都有点儿不忍心。 好像受害者不是自己,而是她似的。 昭美人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有发出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哪里还有力气和胆量回答徐初盈的话!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 谋害王妃本就是死罪,更何况王妃如今可是王爷恨不得宠上天的女人。敢害王妃,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怎么死、或者生不如死的问题! 昭美人很想趁着还没有落到燕王手里一头撞死,还能落得个轻松。 可是,她没有力气,连步子都挪不动,还谈何别的?而且,她也没有那个勇气…… 自杀这种事儿,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徐初盈轻轻一叹,又道:“你其实胆子虽然小,却不是个蠢笨的。元侧妃、秦氏、薛氏她们害怕,是因为她们心里头有鬼,她们做过什么她们自己心里清楚!可你不一样,你从来没做过什么、甚至说过什么,且你对我没有半点儿威胁,按常理来说,我最不可能对付的,就是你了!所以,你死活要进明春殿伺候我,看起来似乎是借以安心,其实很可疑。” “我当时答应了你,也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徐初盈不徐不疾的慢慢说着:“虽然明面上对你的防范渐渐稀松,可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早已命人时时刻刻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你背后的那双眼睛。” 徐初盈轻轻的笑了笑,“今日你果然动手了,不过,我的人只看到你悄悄往茶水里放了东西,却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能说说吗?” 心里有些叹息,这昭美人啊,还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昭美人听了这话更抖个不停,双膝一软瘫在了地上。 徐初盈问完这话便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苏嬷嬷、徐姑姑也不发一言只是看着。 便只是她们之中的随便一个人,已经足以令昭美人感到威压了,何况三人? 昭美人脸上一丝丝血色也无,抖得不成样,紧握着拳绷紧着身子也已经控制不住,牙齿咯咯咯的响着。 几次三番张嘴欲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昭美人是想到王爷跟前再开口吗!”徐姑姑见她如此便有些着恼,淡淡提醒。 做出这等事来,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知道怕,就别起那心思! “不、不要!”昭美人脸色惨然,挣扎着连连向徐初盈磕起头来:“奴婢说!奴婢说!求王妃娘娘听完赐奴婢一死吧!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那茶水里,”昭美人抖抖索索道:“是、是绝育药——” “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 徐姑姑和苏嬷嬷骤然变色,瞪着昭美人恨不得活撕了她! 绝育药!这该死的东西,没想到看起来怯怯的,那模样儿纯白善良得似乎连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内里心思如此歹毒! 徐初盈也不觉变色,心中暗暗后怕! 幸好她叫人盯昭美人盯得紧,幸好她对这反常的女人一直没有真正放下心防! 新的一月,求月票啊~   ☆、569.第569章 昭美人干的蠢事 绝育药……如果真着了她的道儿,她和燕王之间,还能有未来吗? 大公子已经废了,燕地不可能没有继承人,而她既然深爱着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后继无人! 可这种事儿若在现代还好说一些,还可以来个人工受孕,让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年代想要孩子,就只有那最原始的一个法子!即便燕王将孩子抱养在她膝下,那又如何?那终究是他和其他女人生下的! 而且,假如先头生的都是女儿呢?那她的心要痛几次? 徐初盈简直不敢再想! 盯着昭美人的目光,已然变得冰冷! “王妃!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想要害王妃!”昭美人哭倒在地,呜呜咽咽道:“奴婢、奴婢只是想帮一帮大公子啊!这、这件事完全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大公子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情的!请王妃明察!” 徐初盈挑了挑眉,帮大公子?她能说她太天真了吗?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能生育,就没有人跟大公子抢、王爷就会对大公子回心转意了? 她根本不知道,王爷之所以弃了大公子,不是因为旁人抢,而是他不合适做这个世子。 如今大公子也不过软禁在城外庄子里闭门读书而已,又没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将来做个富贵闲人,又有何不好?那再怎么样也是王爷的嫡长子,王爷又怎么可能对他赶尽杀绝? 徐初盈慢慢道:“你以为我生不了孩子,世子之位便是大公子的了,是吗?这是谁告诉你的?王爷之所以不立他为世子是因为他不合适,而不是因为我!你可有想过,你做的这事儿暴露出来,王爷定会迁怒大公子,你没能帮他,反倒害了他!” 昭美人绝望了,哭道:“大公子真的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啊!王妃娘娘,您明鉴!奴婢何德何能,哪有本事能跟大公子联系上?真的只是奴婢自己的小见识,是奴婢该死、是奴婢该死!” “你这么做为的是大公子,你说他不知,谁会信?”徐姑姑讥诮道。 苏嬷嬷也冷笑道:“王妃就是心太善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上来!没想到就连你这么个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也敢动这样的心思!照我说,王妃也该做几件厉害的事情!” 苏嬷嬷焉能不气不怒?原本以为王妃如今有王爷这么护着,众人总该看清楚局面了吧?这昭美人竟还敢动这种心思! 昭美人只是哭,有了力气爬起来又连连的磕头,额头很快红紫一块,她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痛,依然不停的磕着,求着徐初盈饶了大公子、为大公子摘清。 叫人看了,又是恨又是气又觉她可怜不忍。 不过,徐初盈倒是相信她这话。 一来正如她所言,她不可能跟大公子联系上;二来,若是大公子的意思,想必给她下的就不是绝育药,而是毒药了。 “好了别哭了!也别磕头了!”徐初盈看得生厌,拂袖沉声低喝。 昭美人身子一颤,嘤嘤低泣,不敢大声哭,也停了磕头,却依然流着泪绝望的看着徐初盈道:“求王妃饶了大公子!王妃赐死奴婢吧!奴婢该死!只求您饶了大公子!大公子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那先王妃霍氏,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也是难得! 到了这个时候,她一心求死,却还惦记着大公子,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站在她的立场,这么对自己,纵然歹毒,却也情有可原。 不过,徐初盈是绝不会再留她在燕王府中了。 对一个下黑手害自己的人,她的同情心也有限,去家庙吧! “大公子就算做不成世子,也是王爷的嫡长子,只要他不受人挑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一世富贵那是少不了的!你回去吧!好好待在院子里,别再乱走动!过几日,我会叫人送你去家庙。” 过两日山虞那边就要来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徐初盈也不想多事。处置昭美人的事儿,还是等山虞人走了再说。 听徐初盈这么说,显然是放自己一条生路,昭美人不觉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回过神来忙又磕头颤声道:“是,奴婢谢王妃恩典!奴婢会在家庙里为王妃祈福,以赎奴婢的罪孽!奴婢还想求王妃一事,此事王妃能不能不要告诉王爷!王爷若知晓了,只怕,只怕会对大公子——求求王妃答应奴婢!” “大胆!”苏嬷嬷听得怒火又熊熊燃烧,怒道:“你自己做出这种歹毒的事儿,还敢对王妃诸多要求!昭美人,谁说你胆子小,我看你的胆子比旁人的都要大一些!” “求王妃!求王妃娘娘成全!”昭美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儿过分了?可是,她能不管大公子吗?不能! 王爷若知晓此事,大公子即便性命无碍、生活无碍,也定会更加招惹王爷厌弃的。 她不能帮不成大公子反倒害了他!那样她宁愿自己死去! “你想的太简单了,”徐初盈冷冷道:“王爷是什么人?你在这明春殿待得好好的忽然离开,你以为王爷不会问吗?你以为什么事能轻易瞒得过王爷!” 昭美人脸色一白,仍是不死心苦求道:“可是,可是王爷那么疼王妃娘娘,只要娘娘您说一句话,王爷肯定会依了您的……” 徐初盈也被她惹怒了,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为什么要为你遮掩!昭美人,你不觉得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吗!换做你是我,你会这么做吗!” 她顶多不添油加醋、不告状、不哭求着燕王做主,这已经是极限了。 果然自己就不该说饶了她的性命,倒引得她得寸进尺起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和燕王走到这一步,却要她为了这种恶心事情去隐瞒燕王真相、或者为害自己的人求情,那不可能! 昭美人还想再说,徐姑姑冷冷道:“昭美人,你还是先退下吧!王妃娘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此事好在有惊无险,大公子和你都性命无忧。若你真干成了这事,哼,那后果,你自己想想吧!” 卖萌打滚求月票、推荐票以及订阅啊啊啊啊~~~ 六一过去了,预祝大家端午快乐O(∩_∩)O~   ☆、570.第570章 她也迫切的盼起孩子来了 有的话,不需要说出来,只需要由原先的话反着去想就可以了。 昭美人呆了呆,脸色顿时大变,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如果,如果这件事真的做成了,哪一日暴露了,死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大公子…… 到时候,王妃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大公子! 到头来,这事儿无论做成还是没做成,其实自己都害了大公子? 昭美人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心头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痛彻心骨!脸色一时灰败,了无生意! 她再不敢啰嗦,终于行尸走肉般的摇摇晃晃着退了出去。 “这往后,王妃的茶水吃食,除了咱们几个,再也不许旁人沾边儿!”苏嬷嬷无不后怕的道。 徐姑姑也是轻轻一叹,心有余悸。 顿了顿,垂首道:“都是奴婢们大意了!只当,只当如今再无人敢与王妃作对,却没想到——” 苏嬷嬷听了这话也很是惭愧,垂首道:“徐妹妹说的是,请王妃恕罪!” “快别这样!”徐初盈抬抬手,苦笑道:“这事儿如何能怨的了你们!便是我自己,也万万没有料到的!当时也就是奇怪,一向来老老实实的昭美人怎么突然间态度变得那么强硬,这才叫人留心!谁能想到——” 徐姑姑苦笑:“幸亏这次有惊无险,王妃放心,以后,不会了!” 苏嬷嬷也连忙称是。 徐初盈心中一宽,笑着点了点头。 昭美人那边,自然也会派人去盯着,只等安然过完这两天。 傍晚燕王回来,看着他,想着今日之事,想到差一点此生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为他生儿育女了,徐初盈有点恍惚,没来由的,也有点儿害怕、心底发寒。 当他抱她的时候,徐初盈的心蓦地柔软安定起来,下意识的往他怀中紧紧贴着,伸开双臂紧紧的抱着他。 他是那么那么的盼着她给他生孩子,如果这一切叫昭美人那蠢货这么给毁了,必定成为两人一辈子无法解开的遗憾! 那个混账东西! “盈盈,怎么了?”燕王对她比对自己还要了解,她一点点的与平日不同,他也能感觉得到。 徐初盈还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这会儿说了,他那个脾气,能忍得住不发作才怪! 这也算是一桩家丑,还是等山虞人解决了再来处置罢! “没怎么!”徐初盈低低一笑,埋首在他怀中深深吸了口气,“就是想你了!” 略带娇嗔的语气,听起来软软的,柔柔的,像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他的心。 燕王神情不自觉变得更加柔和了,嘴角翘了翘,更紧的抱着她,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轻笑道:“唔,爷也很想你!” 相视一笑,四目相对皆是温柔和眷恋,徐初盈轻轻放开他,笑着与他一同进了东暖阁。 当做笑话般,说了今日风侧妃跑过来大发脾气之事。 她总得寻些事情说说好引开他的注意力,这个男人的感觉实在太敏锐了,她怕他追问,他若追问,她不能骗他的。 也不想骗。 燕王听了脸就拉长了,冷笑道:“那贱人还真是够蠢的!她得多没长脑子才干得出来这种事!盈盈你就不该对她这么客气!” 徐初盈笑道:“这还不是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嘛!” 燕王脸更黑,不悦瞪她。 媳妇儿,你男人被人戴了绿帽子,你说起来真的一点压力也没有吗! 徐初盈如果知道他心里这话,定会恨恨加上一句:活该! 没事儿整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这一晚,卧室里燕王抱着她要亲热的时候,徐初盈忽然轻轻说道:“过两日王爷请卢太医来一趟吧,我想检查检查身体,看看是否容易受孕!” 燕王一僵,幽深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闪烁着越来越亮的光芒。 徐初盈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有点儿愧疚,咬咬唇别开了目光,轻笑道:“王爷——不愿意吗?” 谁说他不愿意?心花怒放好不好! “不是、不是!愿意、当然愿意!”燕王一时高兴得脑子都有些乱,连连亲吻她的眉眼唇鼻和脸蛋,乐呵呵道:“盈盈,听到你这么说爷很欢喜!明天爷就让卢太医来!好盈盈,咱们会有孩子的!” “嗯!”徐初盈心中一甜,唇畔漾起温柔的笑容,忍不住也有些期待起来。 生一个他和她的孩子! “盈盈!”燕王看着她,又安慰道:“盈盈也不用着急,迟早总会怀上的。爷可以等!这种事有的时候越着急越紧张反倒有可能越怀不上呢!” 徐初盈心里暖暖的,却又忍不住好笑,笑道:“王爷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比我还要清楚呢!” 燕王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不好意思的事,笑道:“以前跟卢太医打听的!” 徐初盈不说话了,只往他身上蹭了蹭。 以前么?关于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提了的好! 燕王低笑起来,咬着她白嫩小巧的耳垂低哑着嗓音道:“这事儿,跟谁打听其实都没多大用处,最要紧得靠爷!盈盈,爷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低低暧昧的笑闹声中,他的手已撩开了她的衣衫。 以前这事儿也不能怨她,是他没能给她安全感、让她安心,他也不愿意多提。 第二天一早,燕王便吩咐人去传卢太医,自己也没出门,陪着徐初盈一块等卢太医。 徐姑姑、苏嬷嬷见状悄悄相视一眼,王妃这是昨日被昭美人给刺激到了,不过,这样能让王妃上心,也很好! 在燕王的虎视眈眈下,卢太医战战兢兢的为徐初盈仔细做了检查,细问了些话。 然后连忙后退了几步,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回道:“王爷、王妃放心,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受孕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怀上之后,还需小心安胎,切忌轻举妄动——” “啰嗦!没问题变成了,可需开调补身体的药?”燕王不耐烦打断了他。 他女人千娇万贵,怀了身孕当然会小心安胎,这还用得着他提醒? 卢太医连说了几个“是”,忙道:“下官这就开一副温补药方,每日早餐后煎服即可。” 燕王点点头,命他下去。   ☆、571.第571章 风氏父子 徐初盈往日是最不耐烦喝这些味道怪怪的苦药的,只觉用了这些药嘴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味道,漱口都漱不干净,一整天吃别的东西都带着药味。 但这次却没说什么,只含笑听燕王吩咐着。 山虞那边的人终于来了。 风首领和长子风青宏这次是来赔罪求援的,少不得要打亲情牌。 他们是头天傍晚到达,次日一早不等燕王这边安排,父子两个带上厚礼,带着几个随从便来到王府求见。 说是要给太妃娘娘和王妃请安,顺便再想见一见风侧妃。 这两日要应付他们,燕王也没往衙门里去。 原本他就打算传了他们来府中商谈此事,王妃面前,这父子俩不好好的磕头赔罪,休想他答应他们半个字! 听闻这么一大早父子俩就来了,燕王不禁冷笑,向徐初盈道:“他们也知道急了!早知如此,当初干那些事的时候脑子上哪儿去了!” 徐初盈笑笑,“他们既然来了,便让他们进来吧,不然叫人看了,难免会说闲话!倒显得王爷没气量了!” 燕王笑道:“那是自然,他们送上门来了倒省了爷的事儿,这账啊,关起门来一笔一笔的算!” 高总管便亲自领着风首领父子进了内院。 父子俩不见燕王踪影,心下都有些嘀咕,也有些惊疑不定。 相视一眼,眸中均流露不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高总管,不知王爷……可在府中啊,呵呵!”风青宏陪笑一拍高总管的肩膀问道,一咬牙,又是一张大额银票顺了过去。 高总管虽然不是个贪财的,但这种银钱也会收——你不收人家还不安心呢! 他不动声色的顺着就将那银票袖入了袖子里,笑眯眯道:“瞧风爷说的,这么一大早王爷能去哪儿呢?当然还在府中了!” “那、那怎么……”风青宏又笑了笑。 按说以他们的身份上门拜访,王爷应该露面了才是。 高总管露出一个恍然大悟他问什么的眼神,轻描淡写的笑道:“不怪风爷不知,这几日天气骤寒,王妃受了凉,有些不太舒服,太医说是前阵子在外颠簸吃了苦头伤了身,王爷心疼王妃,这会儿自然是在明春殿陪着王妃了!” 风首领和风青宏听了这话顿时一僵,风青宏面上的笑容险些都挂不住,吓得哪儿还敢说什么? 讪讪陪笑着,规规矩矩随着高总管去福安殿给老太妃请安。 前阵子王妃在外颠簸受苦,不就是拜他们山虞所赐吗?不由更恨风衍!那个惹祸精! 高总管这话,多半就是王爷特意让他转达的了!王爷这气,果然还是没消啊…… 王妃这么得宠,那自家的丫头—— 风首领心一紧,忍不住又笑问道:“高总管,不知风侧妃近日可好啊?” 高总管就抬头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咳,风首领这话,叫小的如何回答呢!小的管着外院,内院主子们的事儿可不敢轻易打听!不过,没听说风侧妃有什么不好便是了!” 风首领一愣,讪讪笑了笑,也不好再问什么。 心里却是暗暗气愤,心道这狗奴才,以前自己得势的时候来,哪一次不低头哈腰跟条狗似的,如今倒会见风使舵!哼,等我女儿生下了儿子,当了王府的家,老子第一个就叫她收拾你! 元太妃纵与燕王、徐初盈闹不快,也不知不知大体的。 尽管此刻风首领父子求见而燕王还在明春殿中陪着徐初盈她心里有点恼火,但还是心平气和的命人传了他父子进来。 风首领父子二人拜见了元太妃请了安,见太妃娘娘神色平和面上带笑的与自己客气说话,那忐忑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既然太妃是这种态度,说明问题不大的是不是? 风青宏见气氛很好,便大着胆子向太妃诉苦表示了请求,求太妃相助度过寒冬。 元太妃多精明的人啊,这风青宏父子俩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看着元太妃似乎态度很好就大着胆子开口,可这么大的事儿,元太妃怎么可能张口就能答应他们? 只淡淡一笑,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早就不管事了,燕地的大事儿,自己也不懂,不好乱开口的,有什么问题,让他们去跟王爷说好了! 风青宏一听就急了,忙陪笑道:“太妃娘娘,这不是燕地的事,是我们山虞的事啊!只要太妃娘娘一句话,就能救活无数人命,我们山虞人定对太妃娘娘感激不尽!太妃娘娘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元太妃越发好笑起来,笑道:“这是哪儿说起的话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菩萨可不容亵渎,不可轻易随意拿来说事儿!” 说着又笑:“你们山虞的事儿,那不就是我们燕地的事儿嘛!难不成还分成两家言?” 风首领也急了,拐弯抹角的陪笑道:“你说得对、您说得对!我们山虞人可不也是王爷和太妃的子民嘛!王爷向来孝顺,太妃娘娘救人也是做功德,您这样的大善人,何不对子民发发善心呢!只要您应了,相信王爷一定不会有异议的!王爷怎么说也是太妃娘娘的儿子,怎么都不会驳太妃的回不是?” 元太妃如今正同燕王有心病在,觉得燕王不如以前同自己亲近了,风首领这话好巧不巧戳中了她的心病,顿时好不恼火,脸色微沉,冷笑道:“哦?听风首领这意思,王爷若驳了哀家的回,便不是哀家的儿子、不认哀家这个亲娘了?” 风首领一怔,慌忙起身摇着手陪笑:“不是、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您的话王爷必定会听、王爷孝顺——” “王爷把燕地打理好,让燕地变得更加繁荣,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孝顺!好了,你们想必还有正事儿同王爷要商量吧?正好哀家也要去佛堂做功课了,就不留你们了!” 元太妃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方才所言全当做了闲聊! 有正事儿,找王爷去吧! 风首领父子脸色颇为难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572.第572章 风青幂抱怨 这厢,穿戴打扮素净的秦夫人上前熟练的为元太妃换了已经微凉的茶水,顺势站在她身后轻轻的为她捶肩。 感觉到元太妃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听到她轻轻的舒适的叹了一声,秦夫人便柔柔含笑道:“太妃方才何不应了那父子俩呢?横竖王爷也是会答应他们的!这么大的事儿,王爷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太妃应了,风侧妃定会更亲近太妃、感激太妃呢!” 元太妃轻嗤一笑,淡淡道:“这是出银子出粮食的大事儿,哪儿能这么轻易便答应他们了?那岂不是反让他们心生轻视!再说了,王爷才是燕地之主,这种事情,得王爷开口方名正言顺!” 不过,刚才她对那父子俩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太好,那父子俩见了青幂该不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 如今,她可不想与青幂关系闹僵。 过后得好生寻个机会描补描补才行。 秦夫人怔了怔,遂含笑点点头道:“太妃娘娘想的周全,倒是妾身小见识了!山虞人竟敢如此待王妃,这回送上门来了,若不让王妃出了心头这口恶气,王爷是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 秦夫人话音刚落,便感觉两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元太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老黑老黑,冷冰冰低喝:“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秦夫人一僵,立刻上前跪在了元太妃面前,俯首在地:“妾身该死!请太妃恕罪!” 元太妃见她知道认罪,还不算蠢笨头顶,轻嗤冷声道:“你主动请求过来伺候哀家,哀家还当你是真心孝顺呢!原来也是怀着别样心肠!你怎么想哀家不管,可你若想利用哀家、拿哀家当你的棋子使,那可打错了主意!” 秦夫人身子狠狠一颤,顿时带着哭腔道:“请太妃明鉴,妾身不敢!妾身对太妃娘娘自然是真心孝顺,只是,除此到底心里头不甘罢了!同样都是王爷的人,论起来妾身在王爷身边的时日还更长呢,可王爷除了王妃却谁都看不见,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人都处置了,妾身,哪里又比王妃差那么远了!以至让王爷连多瞧一眼都不肯!” 元太妃尽管足够理智冷静,然心病却是一直存在的,听了这火上浇油的话怒意又窜了起来,冷喝道:“够了!别再给哀家啰嗦!哼,若不是你们这些人不争气,那徐氏也张狂不到这等地步,这会儿再来委屈抱怨,又有什么用!” 秦夫人一僵,低低饮泣,忙低低道:“太妃娘娘,妾身再也不敢了!请太妃娘娘恕罪!妾身不该多心,既到了太妃身边,便该全心全意只想着侍奉太妃,不该再想旁的杂事!请太妃饶了妾身这次把!” 若是从前,元太妃断断不会这么轻易饶了秦夫人,不会把有可能把握不住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但自打广嬷嬷成了废人之后,兰嬷嬷又不得她的心,秦夫人来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得的是对了她的心意,做事说话令她十分满意!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情打发她离开,元太妃心中还挺不舍。 “下去给哀家好好反省反省,不该你多嘴的,一个字也不许乱说!哀家可不傻,哼,想挑拨哀家与王爷不合,你可没那本事!” 秦夫人脸色早已白如蜡纸,跪在那里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咬唇连声应是,强撑起身,狼狈退下。 元太妃,比她想象中的要精明厉害的多!是她太大意了…… 从福安殿离开,高总管领着风首领父子朝明春殿行去,接下来两人便是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只要王爷肯见他们,一切都好说,若是不肯,事情似乎就变得有点儿棘手了。 不想,还没走多远呢,就看到风侧妃带着人满脸笑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爹!哥哥!” 看到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还健步如飞,风首领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哎呀!”一声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怀着身孕这种日子不好好待在屋里跑出来做什么!” 风首领的心下意识的宽慰不少,不管怎样,自己的女儿肚子里可怀着王爷的孩子,是王府的大功臣! 母凭子贵,看在孩子的份上,王爷便不可能不管自己一家子、不管山虞的死活。 至于之前的事儿,王妃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再说,罪魁祸首是风衍,他们也不知情的,如今把罪魁祸首押送了来,再好好给王爷王妃陪个不是,且王爷之前也报复过了,这件事,怎么着也该到头了吧? 这么想着,风首领看风青幂越发和蔼,看着她的肚子,那就是张免死金牌啊! “这不是听说爹和哥哥来了我开心嘛!”风侧妃挽着风首领的胳膊撒娇,噘嘴委屈道:“爹,这回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你们再不来,女儿都要被人起欺负死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风首领和风青宏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风首领脸色微变。 “还不是王妃!”风青幂终于找到了吐槽告状的对象,满肚子的话哪里忍得住,愤愤然道:“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王爷哄得团团转!哄得王爷心里眼里就只看见她一个!这才几日呢,就逼得元侧妃去了白莲庵,哼,说的好听是去为王府祈福,其实还不是她的手段!秦夫人去了太妃身边侍奉,薛夫人当起了缩头乌龟连院子都不敢出!那昭美人倒是上赶着巴结,跑到明春殿当起了奴婢!若不是我这怀着身孕,哼,指不定把我也弄去白莲庵去了呢!如今她又当着王府的家,我这心里可真正是没一天不提心吊胆的,就怕被她暗中使坏呢!” 一席话说的父子俩面面相觑,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又冰凉了下去。 “你也是够没用的,”风首领有些烦躁起来,皱眉道:“你都怀了身孕,怎么都拢不住王爷呢!” 肚子里的王牌怎么不会用啊!   ☆、573.第573章 昭美人刺杀 “我用尽了法子,可是王爷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心智,根本就——”风侧妃咬咬唇,不依撒娇:“总之我不管,爹、哥哥,你们这次一定要为我做主!我们山虞的姑娘,可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轻慢的!哼,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弃女罢了!” “住口!”风首领猛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乱如麻训斥道:“你管人家之前是什么,如今既是王妃,身份品级摆在这,该敬的时候你就得敬着!” “我——” “我还不知道你?你那性子啊,也该改改了!”风首领皱眉:“眼下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到时候母凭子贵,自可慢慢筹谋!” “那我就白白受委屈欺负了?” 风侧妃失望极了,好不容易盼到了撑腰的,结果却先把她给训斥了一顿! 心中不由更恨徐初盈,那个贱人,她可真有本事,连自己的爹都教训起自己来了! “妹妹,你也别怪爹了,”风青宏苦笑:“因为王妃被劫持一事王爷震怒,派人将咱们部落的粮仓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又毒死了牛羊猪马牲畜无数,我和爹这次来燕城,就是请求王爷王妃原谅,请求王爷拔些粮草好让族人能够安然过冬!不然,这个冬天下来,不知道会饿死冻死多少人!” 这件事风侧妃并不知道,虽然她的亲卫们知道,但这事儿没有谁敢告诉她,生怕挨她迁怒喝骂。 风侧妃听毕大惊,继而怒火中烧,恨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爷他、王爷他……” 风侧妃死死攥着拳,心中的痛无以言喻。 王爷他好狠呐!是真的好狠好狠!他竟从如此狠辣决绝的手段对付自己的族人!逼得爹和哥哥前来求饶服软! 他果然,对自己其实并无一丝一毫的情意! 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亦无一丝一毫的感情! 但凡他有一丝丝为自己母子两个着想,就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眼中温热,泪水不觉涌了上来。 风侧妃偏头眨眨眼睛化去眼中的泪水,冷声道:“王爷太过分了!爹、哥哥,我和你们一起去明春殿!” 她就不信,难道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风首领和风青宏原本就打算请她一起去,好增加增加说话的分量。 闻言风首领脸色缓了缓,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女儿,向着爹!不过,先不急,我和你哥哥先去,过一会儿你再去!记得不要闹脾气,见了王爷王妃,好好的放低姿态帮我们求求情,知道吗?” 他们总得先过去让王爷训斥一顿出出气,然后女儿再去求情效果会更好! 风首领很体贴的想,不然,当着怀了身孕的女儿的面,王爷恐怕会顾忌,训斥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那样他心里憋着口气,再往下说自然就不会痛快了。 “嗯!我知道分寸的!”风侧妃点点头。 再娇蛮骄傲她也是山虞人,对自己的亲人族人有那么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意。 为了亲人族人,该低头的时候,她也会低的! 父子父女三人商量着,那厢高总管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风首领抱歉笑笑,请他继续领路。 不想,恰在这时候,昭美人躲躲闪闪的走了过来。 风侧妃正一肚子气不知道冲哪儿撒呢,眼看着一个送上门来的如何会放过? 当即放下脸喝道:“你躲在一边偷听我们说话?贱人,好大的胆子!” 其实这周围空旷,昭美人根本不可能藏身,她的的确确是刚过来的。 但风侧妃眼下要的是出气的人,哪儿讲什么理,当即喝命道:“给我掌她的嘴!” “好了青幂!别闹了!”风首领有点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找茬呢!女儿虽说要娇养,可太娇养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风侧妃也回过神来了,眼下不是多事的时候,徐初盈那贱人那边正等着抓自己的小辫子呢!这要是闹起来,她肯定会知道,到时候还能轻饶了自己? “今儿算你运气,还不给我滚!” 昭美人却没滚,反而上前两步,怯怯的道:“侧、侧妃娘娘,婢妾有事想同侧妃娘娘单独说,就、就几句话,请侧妃娘娘恩准!” “恩准”两个字令风侧妃顿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心情也好了些,很看不上的打量昭美人一遍,轻哼道:“你会有事要跟我说?好吧!那就说吧!你们退下!” 风嬷嬷等连忙退了几步。 风首领父子俩到底不太放心风侧妃的脾气,犹豫着站在那也没走。 没有人把昭美人放在眼里,根本不会想她会不会对风侧妃使坏的问题,自然也没有人会防范。 可是,就是这么个谁也看不上眼,任何人都鄙夷不屑的昭美人,趁着无人在风侧妃身边,趁着无人防备,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用力朝风侧妃肚子上捅了过去! 寒光闪过,雪亮瘆人,所有人变色惊呼了起来! 然而,太晚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一刀已经结结实实的扎在了风侧妃的肚子上。 风侧妃“啊!”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捧着肚子摇晃欲倒。 “侧妃娘娘!” “青幂!” “妹妹!” 众人大惊,风嬷嬷和两名婢女慌忙抢上前搀扶风侧妃,风首领亦抢上前,风青宏则一掌把昭美人拍飞了出去! 高总管等吓得傻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太令人心惊! 谁能想得到呢?平日里根本没有存在感的昭美人,竟然有胆量当着风首领父子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不是暗算,这是明晃晃的谋杀! 高总管不敢走开,慌忙命人一去禀报王爷王妃,一去请太医! 鲜血汩汩而流,瞬间染红了风侧妃的裙衫,地上流淌了大片的殷红,触目惊心! 昭美人艰难的从地上支撑着坐了起来,哈哈大笑,瞪着风侧妃一字字颤声道:“你、你平日里不是、很威风吗!可却毁在、毁在了我手里!我、我这辈子也、也不枉了!哈哈!哈哈哈哈!” 昭美人当然不是发疯,是有目的的,猜一猜? 嘻嘻,求月票哦~~   ☆、574.第574章 他怎么会知道? “贱人!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风侧妃惨叫着痛,厉声怒骂。 昭美人恍若未闻,依然哈哈狂笑的,突然举起那匕首,猛的扎入了自己的心口,喉咙里一声闷哼,倒地身亡。 众丫鬟们哪里见过这般惨烈的情形,无不惨叫失措,胆小的瘫软在地起都起不来! 丽泽殿中,风首领和风青宏面上的焦虑不言而喻,卧室里传出来的一声声的惨叫让他们心如油煎。看到一盆盆的血水从里头被端出来,更觉心惊肉跳! 两人都把昭美人恨到了骨子里,可昭美人也已经死了,能怎么办? 那昭美人临死前之言,像是平日里受青幂欺负得狠了怀恨在心而报复。这一点,父子两个差不多是信的。 自己的女儿妹子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清楚。 她终于为她的脾性付出了代价,然而这代价却是如此沉重。 “王爷——” “太医在里头,等着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燕王负手而立,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风首领应了声“是”也不敢再说话。 终于,卢太医抹着汗从里边出来了,里边有风嬷嬷和两名医女照看着。 “太医!我女儿她怎么样!” “我妹妹没事吧!” 风氏父子俩连忙围了上去。 卢太医冲他们施礼,却是看向燕王。 “说吧!”燕王淡淡道。 卢太医应了声“是”,叹息道:“侧妃娘娘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只是,那孩子却没能保住。” 孩子没能保住这个从当时她中刀的情形就能看得出来,只是听着这话从卢太医口中说出来,风首领和风青宏仍是心中一沉。 “能保住性命就好!保命就好!”风首领叹息着,又问道:“那孩子,是男是女?” 卢太医微微蹙眉,心道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个,也是挺闲的!答道:“是个男胎。” 风首领面上的沉痛立刻加深了几分,看向燕王:“王爷!这、这可真是——”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让她好好将养身体吧!”燕王口中说道,心里却冷笑,想用这孩子当筹码让他愧疚?可惜,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种!就算是,也是他原本就没打算留下的! “是,有王爷这句话,臣便放心了!”风首领立刻打蛇随棍上。 “王爷!风首领!”卢太医皱了皱眉,忧心忡忡的道:“侧妃娘娘失血过多,且又因为失去孩子受了刺激,精神状况不是太好。虽然,暂时性命无忧,可,可若她自己不振作起来,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风首领和风青宏齐齐变色,两人下意识看向燕王。 燕王脸色也变了变,随即安慰二人道:“青幂还年轻,她定会振作的。这样,本王先进去看看她,等会儿你们也去看看,好好安慰安慰她!” 风首领父子感激不尽,齐齐拱手弯腰施礼:“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卢太医急了忙道:“王爷,侧妃娘娘这刚刚小产,产房乃不吉之处,王爷您还是别去了!” 风首领父子怒视,燕王亦低喝:“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臭规矩讲究!” 说毕不悦谴责了卢太医一眼,拂袖而去。 风首领父子心中一松,更觉燕王对风青幂好,心里暗叹:青幂那丫头,真是娇惯坏了,太不知足…… 燕王进去,将所有人都屏了出去,站在床榻前,冷冷盯着床榻上的风侧妃。 风侧妃脸色雪白,发丝凌乱,躺在那玫红绣花的被褥中,更显颜色惨白。 吃力的抬了抬眼皮,看到燕王,眸中骤然光亮起来,可怜兮兮的看着燕王,张嘴要说话。 下一秒,眼中露出惊恐,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再试着动了动四肢,一丝丝的力气也没有! 风青幂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燕王。 就算失血过多,也绝不可能手指头也动不了,更不会说不出话来!这一切,肯定是那个该死的太医做的手脚,而那太医敢这么做,除了眼前这人,还能是谁的意思? “哼!”燕王冷笑,眸中是浓浓的厌恶,“昭美人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风青幂,你也应该感谢她,否则等到日后本王动手,你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风青幂情绪激动起来想要挣扎,却是依然一动也动不了,她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呼呼的声音。 她的目光表露了心声:她不服! 她好歹也是他的侧妃、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如此狠毒! 燕王似看懂了她眸中意思,轻嗤道:“当本王傻子耍很得意是吗?你肚子里那孽种,根本就不是本王的,是风衍的对不对!” 脸颊肌肉狠狠一抽,风青幂眸中立时充满惊愕惊恐:他怎么会知道! 尽管身不能动,她依然感觉到浑身发冷,如坠冰窖的冷! “本王根本就没有碰过你!”燕王冷声道:“你连给盈盈提鞋也不配,本王就算神智再迷糊,也不可能把你当做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取代她!你,更不配!” 风青幂死死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燕王,一滴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慢慢的划过脸颊,喉咙里呼呼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愤懑。 这个男人对她,果然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她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他还毫不犹豫的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她,终究是错了! “你敢设计本王,害盈盈伤心,又敢对盈盈做出那等事,就应该清楚会有这么一天!你的下场,在你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风青幂依然死死的瞪着燕王,只是那目光,已经从从前的倾慕、痴恋,变成了愤恨和不甘。 她是山虞的大小姐,凭什么比不过一个弃女!他怎么可以如此羞辱她! 燕王却已经懒得与她多说,冷冷道:“等会你的父兄会来看你,识趣的,别让他们多想,本王还可以考虑放过你的族人一马,否则,哼!就让他们跟你一起下地狱吧!”   ☆、575.第575章 局中局 燕王拂袖而去,风青幂却是惊怒之极,下地狱、下地狱,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从风青幂卧室出去,风首领和风青宏立刻围了上来:“王爷,青幂她怎么样!她、她好些了吗!” 燕王冷沉沉的目光扫过他二人,一言不发。 父子俩被燕王这目光扫得很不自在,心里既慌而且有些心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暗道:难道,青幂那丫头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王爷不痛快了?那丫头也是,太心急了些!她这回受了这么大的罪、这么大的委屈,王爷肯定会纵容她几分的,但是她也不能太心急、不能太不靠谱啊!这不,把王爷惹火了,能有她什么好处! “风衍,你们可带来了?”燕王冷不丁开口问道。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太突兀,父子俩都有刹那的失神,回过神来,便觉无地自容和忐忑不安。 “是、带、带来了……”风首领低着头陪笑道。 燕王目光变得更冷,冷哼道:“去把他带进来!” “王爷,这——”风首领愕然。 “需要本王说第二遍吗!” “不敢!” 很快,风青宏和高管家就把五花大绑的风衍带了进来。 风衍看起来很狼狈,额上、脸上有多处伤痕,嘴里也被塞了布团。 看见燕王,他猛的睁大了眼睛呜呜的叫着激动起来,想要奔上前跟他说什么似的。 燕王哪里有闲工夫搭理他?冷冷一笑,吩咐高总管:“带他进房间,风侧妃要见他!去吧!” “王爷!”风首领和风青宏都是大惊变色! 风首领是完全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风青宏却是惊慌中暗暗叫苦,担心事情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这个父亲的养子从小就喜欢青幂,他一清二楚,还曾警告过他不可对青幂动心思。 再看到青幂对他压根儿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他也就不当一回事。 可是,王爷为什么会这么做?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风青宏不觉心惊胆颤,想要阻拦,还不及开口,高总管已经叫人押着风衍进去了。 “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风首领也有些不安起来了。 随着卧室里传来风衍凄厉的呼声“青幂!青幂!你怎么了!”更是脸色大变。 风青宏双脚一软,差点跌倒,心里惨笑:完了! 燕王冷笑道:“没什么,就是让你们看一场好戏!青幂念叨着风衍,哼,本王当然要成全她,你们说是不是?” 说毕燕王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厉声道:“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本王也很想知道!进去看吧!” 当父子俩看到风衍扑在风青幂的身上惊慌失措又心疼万分的颤声呼唤她的时候,都呆住了。 燕王连连冷笑,神色更冷。 “该死!”风首领猛然回神,喝道:“风衍,那是你妹妹,你干什么!” “风衍,你就算关心妹妹也不能僭越了!她如今可是王爷侧妃!”风青宏也厉声大喝着提醒,立刻上前想要拉开风衍。 “站住!”燕王却冷飕飕的一声低喝,风青宏身体一僵,再也不敢挪动脚步。 燕王愤怒之极的冷笑:“妹妹?你们父子俩睁大眼睛看看,这像是当哥哥的对妹妹的情形吗?本王怎么看着倒像是奸、夫、淫、妇!本王很怀疑,风青幂肚子里那孽种,根本就不是本王的!风衍,那孽种该不会是你的吧!” 在这种情形下,燕王张口喝斥出这话显得非常合情合理,风首领父子脸色大变。 风衍原本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一路上又被折腾得不轻,受了不少苦,精神近乎崩溃。加上他是真的爱惨了风青幂,见她凄惨成这副样子,又失去了孩子,哪里还受得了这刺激? 他猛的转头,恨恨瞪着燕王,眼睛血红的嘶声叫道:“你闭嘴!闭嘴!不是孽种!不是孽种!那是我和青幂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风衍大叫着朝燕王奔过来,风青宏又气又急,当即迎上去将他拿住,一拳朝他鼻子揍去,冷喝道:“你给我闭嘴!你想害死青幂吗!” 若是平日风衍听了这话,是肯定会改口的,但是刚才高总管领他进来的时候低低同他说了句:“风侧妃遇刺失了孩子又失血过多,这是吊着一口气等着见你一面,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唉,你们也挺可怜!” 再看到风青幂那副进气少出气多脸色惨白眼神暗淡了无生气的模样,又惊又痛,丝毫不怀疑高总管的话,哪里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受伤不轻,挣扎不开风青宏,风青宏那一拳痛得他头晕目眩,却没有叫出来,反而凶狠的瞪着风首领和风青宏,嘶声道:“是你们害了她!是你们害死了她!她喜欢的是我,她想嫁的也是我,是你们非要她嫁入王府,是你们害死了她!哈哈哈,可她心里还是有我,她为我怀了孩子!可惜,可惜!” “简直混账!”燕王大怒,冷喝道:“风青宏,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本王押出去!” 燕王双目森寒,目光冷冷滑过风衍,落在床榻的位置。 风衍立刻变色,一下子没了底气,一边被风青宏拖着往外走一边扭头看着燕王挣扎苦求:“王爷!王爷!求求您放过青幂吧!求求您把青幂还给小人,求您准许青幂与小人合葬吧王爷!” “混蛋!混蛋!”风首领气得脸色铁青,手上骨节捏得咯吱咯吱响,他这到底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对着气势冷戾得吓人的燕王,风首领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求情分辨的话能说得出口!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看得出来,风衍和女儿之间,肯定不是清白的! 怪不得!风衍那混蛋会背着自己偷偷干那种事。 不用说了,那肯定是女儿的指使—— 如此一来,这件事自己就撇不清了! 毕竟,风衍是养子,他可以说不知情,青幂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自己不知情,也逃不了责任。 求月票~~推荐票··   ☆、576.第576章 风青幂之死 “去看看你的好女儿吧!你自己问问她!”燕王冷森森的语气和愤怒到了极点的冷厉目光,令风首领如坠冰窖。 “谢、谢王爷!”他急冲冲上前,心乱如麻。 其实,还有什么可问? 然而女儿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他也应该上前多看一眼! 燕王愤愤转头离开,高总管也轻轻跟上,掩上了门。 之前押着风衍进来的两名仆人,早已退了出去。 风首领悄悄回头,见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女儿,心头稍松,急急忙问道:“青幂、青幂,你快告诉爹,你和风衍到底怎么一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风青幂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耳朵却能听。 刚才这房间里所有人的话,字字句句不漏的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越听,心中越惊越慌越冷! 王爷他,设下了一个好局! 如今理亏的是自己,是山虞,父兄肯定要承受他的怒火了。 她想起他之前的警告,终于彻底的死了心。 他还需要山虞,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红杏出墙,出了这口气,他应该会对父兄网开一面的吧? 恨自己红杏出墙吗?风青幂的眼中亮了亮,多了两丝神采,王爷他这是不是,是不是嫉妒啊? 所以说,他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对吧? 哪怕及不上王妃,可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所以,知道自己和风衍的事儿,他会愤怒! 风青幂意识变得有点儿不清,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眼前的一切也都渐渐的变得迷糊了起来。 她的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笑,那笑,是满足的。她的眸光,也变得温柔。 王爷,他其实真的是有那么一丝丝在意自己的…… 风首领见了女儿这副神情,却是又惊又怒:他提到风衍她温柔开心成这样,难不成,她真的和那该死的白眼狼有什么不清不楚吗! “青幂!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这个不孝女,你要害死爹、害死山虞了!”风首领又惊又痛又怒,咬牙愤怒低骂。 在他的骂声中,风青幂却是慢慢、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头一歪,不动了。 风首领猛的睁大了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往她鼻子前探了探,整个人徒然一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和撕心裂肺的痛哭…… 风青幂的葬礼进行得很简单,对外说是小产失血过多意外身亡,不吉,不宜在王府中停放,当天就抬了出去。 至于葬在那里,风首领父子根本不敢问。 毕竟,女儿跟人通、奸还怀了孩子,他们还能要求王爷把她好好安葬吗? 更别提他们如今还有求于人了! 风衍也死了,一头撞死的。当即也被抬了出去。 在他撞死前,风青宏已经问清楚了,青幂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父子两个神色不安的站在明春殿外等候燕王传见,已经站了将近两个时辰。 终于,从明春殿院子里出来了一位穿戴整齐的嬷嬷,将他们请了进去。 明春殿正殿中,燕王冷森森端坐在主位上,气势迫人,看见他们进来,冰寒目光便凌厉盯了过来。 风首领父子俩一抖,颤抖着叫了声“王爷!”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自己的女儿偷人珠胎暗结在先,煽动奸、夫挟持王妃在后,自家根本连半点理数都站不住! 燕王置若罔闻,冷冰冰的扫了他们一眼,扶在坐榻扶手的手掌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骨节凸起。 半响,他不紧不慢沉沉道:“你们的来意本王已经明白了,明日启程回去,自有人去找你们再议此事。公是公私是私,本王向来公私分明!本王也希望燕地和山虞的关系会越来越好!退下吧!” 父子俩的心皆是一提,这番话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风首领大着胆子抬头,舔舔嘴唇,“王爷……” “你还有事?” 燕王冷飕飕的目光盯过来,察觉到他的不悦,风首领哪儿还敢多言?吓得慌忙道:“臣、臣父子还不曾向王妃请罪,臣——” “不必了!”燕王冷冷道:“王妃不想见你们!也没有这个必要!” 风首领一滞,这下是真的什么借口都没有了。 “是,臣告退。臣,臣也希望燕地和山虞的关系会、越来越好……”风首领的声音越说越低,透着心虚。 到底不敢再啰嗦,带着风青宏,灰溜溜的退下了。 之后的一切,按照燕王预先的算计,进行得十分顺利!毕竟,山虞那边理亏在先,且并无眼光长远之辈,对于燕王提出的一系列做法,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 山虞百姓们更是感激淋涕,王爷这是以德报怨啊! 而有了公孙先生所绘制的精确详尽的地图,整个山虞地形地势了若指掌,道路如何修建、码头在哪些河段建设,除了考虑经济发展,也考虑了战略意义。 如此,将来只要不动声色设立几处关卡,就能迅速掐断这些交通要道,而通过这些要道,也可最方便、最快速的占据有利地点,突袭控制山虞要紧之处。 而这些,山虞人是绝对不知晓的。 送走这两尊瘟神,燕王便起身进了东暖阁。 自打知道昭美人刺杀风侧妃后又自尽身亡的消息,徐初盈就仿佛被吓坏了一般,躺靠在榻上,半响没有做声。 此刻进来,见她眸光沉沉,神色依然不太好,燕王不禁暗叹,坐在她身侧轻轻揽着她,柔声道:“这件事虽然叫人猝不及防,不过顺势而为,倒省了爷许多算计,也算是好事!此事与盈盈更无半分干系,盈盈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徐初盈抬眸看他,动了动唇,苦笑了笑。 她没有想到昭美人会那么豁的出去,没想到她会死得那么惨烈! 这件事的确更自己没有半分干系,可是昭美人会这么做,却有自己的原因。 她自然不会知道风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燕王的,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向自己示好与赎罪! 她为自己除掉风青幂肚子里的孩子以为示好,又用她自己的性命来向自己赔罪! 为的,自然是大公子!   ☆、577.第577章 老实人也会干蠢事 没想到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怯怯,做的事却一件比一件惊天动地。 谁能想得到呢?那么老实的昭美人也会玩金蝉脱壳的招数,她进了房间休息,却悄悄的从窗户爬了出去,悄悄从后院的狗洞钻了出来,避开了自己派去监视的人,就这么找上了风侧妃…… “王爷,就不觉得蹊跷吗?一点都不奇怪昭美人为何会这么做?”徐初盈忽然幽幽问道。 燕王揽着她的手一紧,低声道:“这都不重要!爷也没有必要知道!爷只知道,风青幂那贱人终于彻彻底底的被解决了!而山虞那边对这件事非但没法质问半个字,自个还透着心虚!这就够了!” 他心里自然是有疑惑的,昭美人前一阵子一直在明春殿侍奉,虽没在他跟前晃过,但他如何不知? 这两天,又突然不见了。 而今天,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冷不丁玩了那么一手! 就她那胆子,如果说没有内情,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而十之八九,跟明春殿——也就是跟徐初盈有关。 但徐初盈不主动说,燕王并不想问,也不想查。 即便是盈盈逼着昭美人行事,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没了也就没了!能替主子分忧,也算有那么一点价值! “王爷……”徐初盈轻轻叹息着,心里滋味复杂。 这个男人绝情起来,是真绝情。可他对旁人绝情,不也是为了她吗? “好好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燕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放松,心里也松了一松。 徐初盈一笑,自他怀里撑着坐直了身体,抬眸看他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王爷,正如王爷说的,都过去了,王爷便当闲话听一听吧!” 徐初盈说着,便将昭美人对自己所为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燕王听得变色,怒骂道:“那贱人!真正该死!早知如此,一刀结果真是便宜了她!” 抱着徐初盈,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她没有得逞!不然,那后果燕王根本不敢去想。 饶他见识过人心无常,饶是自幼淫浸阴谋诡计之中,此时也有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战栗感。 谁能想得到呢?这种事若是风青幂或者元庭芳做出来,燕王都不觉得什么,可是,那是昭美人啊!她竟然也有这胆子! 怪不得,那天盈盈会对他说那些话,会主动说想要个孩子。她也是怕了! 燕王不觉愧疚,他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真正安心下来? “绍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本事跟那贱人取得联系,此事定是那贱人自己的主意,哼!她可真会异想天开!不过,出了此事,绍远身边、那庄子里、以及王府中上上下下,本王会派人细细的筛查一遍,但有半分可疑之人,即刻打发了去!这种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昭美人呢?平日里不声不响,冷不丁跳出来却几乎一口把人咬死! 徐初盈苦笑道:“我也相信大公子是清白的,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认死理,认定了王爷会迁怒大公子!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燕王轻哼道:“她也算识趣!若本王知晓此事,绍远身边要查,而她,终究免不了一死!本王会让她死得很难看,让别的人都看看敢起别样心思的下场!” 又安慰徐初盈:“她这么一死,倒算便宜了!盈盈没必要因此内疚,这与你何干?” 徐初盈心里到底轻松不少,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的!你说,” 她笑笑,半真半假的笑问道:“如果她得逞了,你要怎么办啊?” 燕王眸光一敛,双手扶着她的肩,深潭般的眸子直视着她,不假思索道:“即便那样,爷也不会碰旁的女人!从族里过继一个便是,还不一样是我们高家的血脉!爷自会从小教导他,不会让他长大了稀里糊涂受制于人!或者,等二三年绍远娶亲生子,爷亲自教导孙儿便是!盈盈,也永远也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徐初盈心中一松,欢然一笑,明媚生辉:“是哦,我竟忘了,不是还有大公子嘛!” 教导不成儿子,孙子总该好好的教了吧?他们都还年轻,怎么着二三十年总能活吧?到时候孙子也长大了! 心头一块大石瞬间移去。 燕王见她笑得轻松欣喜,不禁失笑,这女人,对权力看得是真的很轻很轻! 见她终于笑了,他心里也松快下来,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孙子总归不如儿子的,他还是盼着能与她早点生个儿子。 风侧妃之事燕王私下与元太妃说明了真相,对外说法是见了父兄欢喜不留神失足小产,大出血身亡。那些亲眼见了刺杀现场的,都被封了口,然后打发离开了燕王府。 风侧妃并不得宠,昭美人更不必说。因此此事在府中以及燕城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 秦夫人很是纳闷,很想在元太妃面前探探口风,只是才刚刚受了她的警告,也不敢轻易打听什么。 至于薛夫人,已经变成惊弓之鸟,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别说主动跟别人打听什么,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只求别人不要牵扯到自己。 转眼,就到了除夕。 在这之前元太妃曾想让元侧妃回来,被燕王毫不客气给拒绝了。 元太妃心里不悦,过年这日只在宴席上略坐了坐,便命秦夫人扶着自己回去了。 燕王原本也不在意,便命薛夫人也回去,两个女儿跟着各自的奶娘、丫鬟们亦回了各自院子。索性他与徐初盈也回明春殿去。 能只陪着她清清静静的过个年,也是难得。 明春殿中倒是热闹,桑园、竹园等都在,银屏、碧罗也是爱玩的,只是碍于燕王,众人也不敢太过。 徐初盈心里明白,不一会儿便笑着催燕王去前院陪那些幕僚去,燕王握着她的手笑道:“我去去就来,等我陪你放烟花。今年特意弄来了好些新样式的,你定会喜欢!”   ☆、578.第578章 王妃有孕了 徐初盈笑着说好,为他系了斗篷看着他去了。 燕王一走,众人一下子便都松快了下来,说笑着好不热闹。 徐初盈待下人素来温和,且今日又是除夕,只要大规矩上不错,没有人会挑剔。 毕竟,大过年的,谁不希望家里头热闹一点呢? 燕王去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带着淡淡的酒味。 眼看已经深夜,徐姑姑便吩咐小厨房将煮好的鱼片粥盛了端上来。 燕王知道徐初盈向来爱吃河鲜海鲜,便笑着喂她。 谁知往日里很喜欢的鱼片粥今日闻着那味儿便有些恶心。 徐初盈刚一蹙眉,燕王便察觉了,忙放下了碗,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可能是不饿,”徐初盈笑笑,觉得这味道简直越闻越难受,正要说什么,一个忍不得偏身捂嘴干呕起来。 没呕出什么,脸色却微微的有些发白,轻轻的喘着气。 燕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叫人奉了热茶上来喂她喝了两口,扭头瞅了徐姑姑、苏嬷嬷一眼:“王妃今晚都吃了什么东西?” 想必一高兴食用的东西杂了些,这肠胃就受不住了。 徐姑姑、苏嬷嬷吓了一跳,徐姑姑忙道:“回王爷,王妃娘娘也没用什么啊,都、都是平日里惯用的,那些蜜饯坚果点心,王妃也只用了些糖渍樱桃和蜂蜜核桃仁,再就是一小块乳酪水果饴糖。” “这会儿也没觉得怎么了,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头有数,王爷不用担心!” 燕王轻轻蹙眉,苏嬷嬷忽然低低“啊!”的一声,脱口道:“王妃这不、不会是有孕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齐齐都愣住了!然后,紧张的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看徐初盈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 徐初盈也是一愣,心噗噗的乱跳起来,好像,那个的确蛮久没来了。 因为洪水中受寒后,吃了不少药调理身体,那个就不太准了,所以她也没留心。可此时想来—— 燕王僵了僵,立刻吩咐桑园:“叫个人去把卢太医赶紧给爷传了来!” “要不,还是明儿一早再传吧,今日是不是太晚了些?” 燕王道:“这有什么,难不成咱们还得就着他!” 桑园早已奔出去传达指令了。 徐初盈看着燕王,他虽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却是一下子变得热切紧张起来。 对上徐初盈的目光,燕王忙笑着安慰道:“盈盈别慌、别担心!就是,就是让卢太医随便诊个脉罢了!你这不是不舒服吗?不让太医看了,爷也不放心,你自己也难受啊!是不是怀孕没关系的!你调养好了身体,咱们总会有孩子的!” 徐初盈心里一暖,甜甜的,又有些愧疚,以及一种热切的期盼——盼着是真的有孕了!才对得起他的这一番体贴。 可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的?要万一不是呢? 定又要让他失望了,她自己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心烦意乱,她欲伸手去够搁在一旁茶几上的茶水。 茶几距离她坐的地方有点儿远,需要离座倾身伸长手臂才能够得着。 不等她离座起身伸手,燕王已经紧张的忙小心按着她坐下:“我来!我来!你好好的坐着别动,别乱动!以后这些大动作都小心些——呃,咳咳,喝茶,喝茶!” 终于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燕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讪讪陪笑,忙取了茶碗递到她唇边。 徐初盈:“……” 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就着他的手饮了口茶,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还说什么没关系呢,看他这样子是真的没关系吗?可比她紧张多了! 苏嬷嬷、徐姑姑等无不苦苦忍着笑,绷着脸只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万一弄出动静惹王爷恼羞成怒,就等着挨教训吧! 燕王叫她笑得更不好意思,讪讪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爷没有别的意思,盈盈不要紧张。” “嗯,我不紧张!王爷也别紧张啊!”徐初盈好笑。 “爷没有紧张!”燕王笑着,一挥袖子动作不自觉的就大了,差点儿没把茶碗拂到了地上! 大年三十晚上王府传召,卢太医只当出了大事,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连忙就乘着马车赶来了。 进了明春殿,还来不及行礼参拜,琢磨了一路上打了腹稿的恭贺新年吉祥的话语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燕王便拂袖道:“虚礼都免了,赶紧上来给王妃把把脉,看看王妃是不是有孕了!” 卢太医眼皮狠狠的跳了跳,心里不觉有些不满,这都什么时辰了啊,难道明日天不会亮吗?就为了给王妃把脉是否怀孕,就在这大年夜的深夜里火急火燎的把他给催来了? 他家那小子和小丫头还等着他陪一块放烟花呢! “是,王爷!”腹诽归腹诽,卢太医是绝对不敢说出口半个字的。 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上前拿脉。 感觉到燕王灼灼的两道目光直直射在自己身上,卢太医即便没有抬头,那威压的感觉也十分强烈。他忍不住抖了抖,几乎有点儿拿不住脉。 手指搭在徐初盈的腕上,暗暗吐呐几个回合,心绪才慢慢的平稳下来。 “拿个脉怎的这么久?过个年便老得不成样了?老眼昏花了?”燕王却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不满轻斥。 卢太医吓了一跳,心跳又开始乱跳了起来,又是一抖。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跟老眼昏花有什么关系…… “王爷,您别催了,人家卢太医总得拿清楚了不是?”徐初盈抬眸冲他笑笑,燕王轻哼,不催了,两道目光却依然灼灼瞪着卢太医。 那架势,大有卢太医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就跟他没完! 卢太医终于拿好了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被燕王那两道目光盯着,也顾不得退下再矜持郑重回话的礼数,那手一边收回一边便笑着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这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撒花吧!妹子们~~~O(∩_∩)O~   ☆、579.第579章 这孩子,来的很是时候 “真的!” “太好了!” “真是老天保佑呀!” 徐姑姑、苏嬷嬷等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齐齐跪下道贺恭喜。 徐初盈一颗提起的心亦终于放了下去,抬眸看燕王,眉目弯弯笑容灿烂:“王爷!” 燕王高兴得有点傻了,呵呵的笑着,握着徐初盈的手,紧紧的,捏得她生疼。 太高兴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 “不行!”燕王忽然看着卢太医,瞪着他道:“你再给王妃把一次脉,好好的给爷把清楚了!若回头出了什么差错,别怪爷没提醒你!” 卢太医听了这话立刻就变了脸色,很不高兴的道:“王爷,微臣以为没有这个必要!王妃娘娘虽只有一个多月身孕,那喜脉虽然浅,但的的确确就是,微臣敢以性命担保!” 他当了一辈子的大夫,王爷竟然怀疑他连个喜脉都把不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不好! 燕王很是鄙夷瞅了他一眼,冷哼道:“谁稀罕你性命?本王命令你,快些把脉!” 大有你不重新验证一次就别想离开的架势。 卢太医忍无可忍也得忍,只得不情不愿的再把了一次。 “王爷,王妃娘娘这的确是喜脉!” “盈盈,”燕王握着徐初盈的手,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你听见了吧?这回一定不会错了,你真的怀孕了!咱们很快就要有孩子了!” 徐初盈其实之前也很想让卢太医再确诊一次,毕竟,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就像天上砸下来一个馅饼,恰恰砸中了她。虽然欢喜,也晕乎乎的,感觉那么不真实。 只是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他夫妻二人竟如此的心有灵犀,燕王却开口了! 听到卢太医再次确认的话,徐初盈那还有些不确定的微悬的心也彻底的安定了下来,眉开眼笑的冲燕王点,眉宇间全是温柔情意:“嗯,咱们有孩子了!” 殿中气氛一松,众人这才都笑了起来,热热闹闹的再次恭喜。 燕王大笑命起,命人重赏了卢太医,派人好生送他回去,又命徐姑姑等将此喜讯传之全府。 于是很快,阖府上下皆知。 一时皆来了明春殿廊下磕头道喜,燕王吩咐重赏。 “盈盈想吃点什么,用些东西,咱们也该睡了。有了身孕,该早些睡!那烟火也别看了,仔细吓着孩子,等明年咱们再放!”燕王揽着她,目光落在她那平平坦坦目前尚且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腹位置,也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嘴角的笑就没有停止过。 徐初盈满心洋溢着幸福甜蜜,被他这么疼着宠着的感觉,她很贪恋。 只是,却没有胃口。 “我什么也不想吃,还是睡了吧!”徐初盈笑着说道。 既然知晓怀了身孕,自然与前一刻不一样了,徐初盈也下意识的变得有点儿小心,还是早睡的好,生怕委屈了肚子里的小祖宗。 燕王听说她不想,也没勉强,点头“嗯”了一声笑道:“现在孩子还小,盈盈不想吃便不吃吧!等孩子大些,还是多吃些的好!对了,明早上盈盈想吃什么?” 徐初盈:“……” 不过,这会儿还真别说,一说吃的她就觉得胃闷胀闷胀的难受,仿佛被什么东西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堵着,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怀孕这种事儿还真是很神奇,不知道之前不觉得,知道之后,似乎立刻、马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包括胃口。 “还没想好呢!现在什么都不想!你不许再问了!”她突然有点烦躁不耐起来。 “好、好,不问、不问!”燕王柔声笑道:“盈盈别动气,怀着身孕不能动气的!来,咱们回房!” 徐初盈被他这么一说又好笑起来,想问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转念一想,他盼着自己有个孩子盼了这么久,许多事情早已向卢太医等打听过了吧?便没有问。 一时洗漱,燕王便抱着她回卧室。 待她,如同瓷娃娃般小心翼翼,时而二人相视而笑,心里满满的都是憧憬和期盼。 这个孩子,来的不易!来的,也很是时候。 在他们那么那么期盼的时候,他就来了! 福安殿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元太妃正和兰嬷嬷、秦夫人等在打牌,听了这话,手一紧,随后便将手里一把牌撒在了桌子上,淡淡说道“累了!”命人撤了出去。 久在元太妃身边伺候的奴婢们谁不知太妃与王妃不对盘?这个消息对阖府来说是好消息,独独对太妃不是。 对福安殿上下也不是。 太妃不可能因为这个消息厚赏众人的。便是王爷的赏,众人都纠结着要不要领呢!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一时敛神屏息皆退了出去,只有兰嬷嬷和秦夫人留下伺候。 秦夫人为太妃奉上温度正合适的茶水,单膝着地蹲跪在太妃身旁轻轻的替她捶着腿,柔声陪笑道:“前阵子才出了那样的事儿,如今又添了一桩喜事儿,冲一冲,这也是好事呀!不管怎样,王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王爷的血脉、是太妃您的亲孙儿!” 太妃轻嗤,冷笑道:“她生的孙儿,哀家还真不稀罕!若不是因为她,王爷也不会那么固执,这会儿,哀家都不知抱上几个孙儿了!” 秦夫人脸上微僵,顿了顿,自嘲失笑道:“妾身本来只想着安慰安慰太妃娘娘,却不想笨嘴笨舌的,说的话竟不讨喜,倒惹得太妃娘娘更不好受了!都怪妾身不好!” 元太妃听了这话倒多瞧了她一眼,脸色也缓了一缓,叹息道:“倒难为你了!哀家也没什么不好受的,再说了,这好受不好受不都得受着吗!王爷非要宠着那女人,哀家又有什么法子!何必非要说什么、做什么惹他生厌?哼,哀家倒要等着看看,金陵那边来的女人,会当真对他真心!” 秦夫人心里一突,陪笑道:“太妃又说气话了呢,王爷素来孝顺,怎么会对太妃您生厌呢……”   ☆、580.第580章 谁叫他这么不经事儿 声音却是慢慢的变小了下去。 次日一早,徐初盈自燕王怀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温柔脉脉、含笑凝视自己的眸子。 “盈盈醒了!”燕王不知看了她多久,见她醒来便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略退了退,一反往日霸道相缠一条腿压在她腿上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贴的架势,生怕不小心碰着了她的小腹。 徐初盈心中一甜,这个男人,温柔细心起来,处处都叫人感动。 她觉得自己应该回报回报他的细致温柔,笑着“嗯”了一声,修长雪白的两条藕臂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贴了上去亲吻他的脸。 燕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隐忍低哼一声,身体下意识向后又挪了挪,很有些咬牙切齿的苦笑道:“盈盈别闹了!” 或许孕妇的脾气是真的有点大——不过,即便原本不大的,仗着怀孕了,总有那么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徐初盈听了这话当即便有些不快,撇撇嘴轻哼道:“人家亲你一下也不许啦?哪里是闹嘛!你的宝贝小祖宗在小腹子宫里,又不在嘴上,还不许碰你啦?” 燕王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在她软软的臀上不轻不重的用力拧了一把,咬牙切齿道:“盈盈,你说的轻松,也不想想爷忍得多辛苦!你这妖精心里头就憋着坏呢,挑起了爷的火来你说怎么办?” 徐初盈不服,脱口便道:“哪有挑爷的火啦?这点儿轻重人家还是知道的!” 她可不希望怀着身孕的时候他转身就被别的女人给算计或者勾了去。 古代女人最坑爹就是这一条了,做妻子的怀着身孕正是最脆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做丈夫的却理所当然的以不打扰安胎为名跟别的女人夜夜春宵厮混。 燕王轻哼,不由分说把她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握住其中一只手进了被窝,往自己身下探去,瞪她无言,神情却颇为愤愤委屈。 触手火热坚硬,徐初盈脸上红红,下意识的挣开他把手缩了回来,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就只、亲了你一下嘛……” 谁知道他这么不经事?这也算挑火吗? 不过,鉴于这人在这方面的需求来看,似乎,也有点是的…… 见她如此尴尬羞窘,燕王禁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又笑,心中却更痒痒难耐,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了一下她的唇,压下心中欲念,在她耳畔低哑着嗓音道:“你给爷等着!总有一日爷会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徐初盈身子微僵,捶着他胸前,委委屈屈道:“你吓唬人!人家还怀着孩子呢!呜呜,人家这要心神不宁了,还怎么安胎啊!” 燕王:“……” 这就叫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吗? 仗着怀孕这就蹬鼻子上脸来了? 所以说,女人都是宠不得的? 不过,宠都宠了,想要回头那是没有岸可回的!只能继续宠下去! “别、别、别呀!”燕王轻轻拍抚她背后,手忙脚乱的忙陪笑道:“爷那是说着玩的,咱们两个两情相悦,那事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干柴烈火,一切顺其自然,哪有什么本利什么的?爷说着玩、真说着玩的,盈盈乖,千万别心神不宁啊!” 徐初盈听得啼笑皆非,原本就是同他玩笑的,这会儿更是咯咯笑个不停,嗔他笑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王爷真是安慰人都不会!” 两人笑闹一阵,这才起来。 一时上下人等又上前齐齐跪下恭贺新春,少不得又恭喜了一番王妃身孕。 今日乃新春第一天,得去福安殿向元太妃请安。 燕王一早便叫人熬了好几样粥,燕麦粥、红小米粥、黑米粥、红枣莲子粥、鸡丝香菇粥、虾仁鳝丝粥、鱼片粥以及燕窝盏、豆腐脑、八珍粥、果粥等,此时便道:“你昨夜也没吃多少东西,先用些垫垫肚子吧!” 各样粥热气腾腾,显然都是刚出锅的,也难为小厨房了,一时从大厨房那边征用了不少小炉小罐吧! 只是徐初盈一眼扫过去,那种闷胀的、不上不下的感觉依然充斥胃中,她蹙了蹙眉,摇头闷闷道:“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想吃!” 徐姑姑、苏嬷嬷等面面相觑,忍不住都担忧起来。 燕王也着急了,忙道:“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过一夜之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转折,也太突兀了吧! 徐初盈蹙眉,这回索性扭头离那桌子远远的,因为那一阵一阵的食物的气味涌入鼻中,让她原本还算平静的胃里开始有翻江倒海的趋势了。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不想吃!咱们先去给太妃请安吧!” 燕王也皱起了眉头,只得点点头,替她系上白狐里子的出风毛羽纱大斗篷,戴上昭君套,取了手炉,再命人传软轿。 这几日没有下雪,也无冰冻,徐初盈便不想乘轿,笑道:“咱们还是走着去吧,我正好想着走一走,没准就有胃口了呢!” 燕王看了她一眼点头笑着说好,有他护在身旁,自然无恙。 又叮嘱道:“往后除非爷相陪,否则不准出明春殿院子胡乱走动。天冷,指不定哪个地方地面上就结了冰霜!” 徐初盈笑应了。 两人一路走得很慢,好在明春殿距离福安殿也不远,一刻多钟也就到了。 徐初盈怀着身孕身体自然娇贵些,燕王叫人进去禀报的同时便揽着她的腰走了进去,总不能让她在殿前廊上吹风吧? 可本就有心病的元太妃见状便有些不快了:这才刚怀了身孕呢,便如此嚣张,等生下了儿子,那还了得! 更何况,徐初盈屈膝向她施礼的时候,燕王不等她膝盖弯下去便扶住了她道:“母妃这里又不是外人,你怀了身孕,这些礼数不必如此认真!母妃不会怪罪你的!” 燕王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徐初盈肚子里的,也是母妃的亲孙子。 这也算是看在亲孙子的份上不是吗?做祖母的,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孙子计较呢!   ☆、581.第581章 只会觉得可笑! 元太妃轻嗤,淡淡道:“是啊,王爷都说了,哀家不会怪罪的!其实这种天气,你们过来不过来都一样,不过是个形式罢了!真不必如此较真儿!” 徐初盈闻言便笑道:“那怎么成!平日里太妃体恤也就罢了,今日可是新年第一天,怎么着也得过来的!王爷,你说是不是?” 燕王也听出母妃的不满来了,心里也有些不满,当时风青幂那贱人怀孕的时候,母妃可不是这么个态度,说到底,她对盈盈这成见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了! 有的时候,燕王甚至忍不住的会想,母妃她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 若说不好,这些年她如何待自己、如何辛苦抚养自己成长,他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也感觉得到。 可若说好,为什么自己在乎的,她却总要去伤害、去厌恶,比如小王叔,比如盈盈,比如,当初的紫荷表姐! 而自己不喜或者无感的,她却一个劲的往自己身边塞。比如元庭芳,比如青幂那贱人,还有那什么林美人。 “盈盈说的是,这大礼数总不能错了,况且,这也是本王和盈盈一片心意。”燕王笑着附和,又道:“对了,盈盈还没用早餐,她如今怀着身孕经不得饿,母妃,我们先告退了!容后儿子再来看望母妃!” 说毕冲元太妃施礼,揽着徐初盈便出去了。 至于侍立在元太妃身后一侧的秦夫人,燕王连看一眼都欠奉。 “慢着!”元太妃气结,原本只有三分的不快,被燕王的态度和一番话硬生生的勾成了七八分。 明明知道不该这么做,但她就是见不得徐初盈那么云淡风轻的得意,便道:“如今徐氏总算是有了身孕了,王爷身边爷该添人伺候了吧?哀家看,过了春节,是不是该挑几个好人家的姑娘进府了?如今府上人丁单薄,多些人也更热闹些!” 徐初盈听了这话便抬眸看了燕王一眼,笑了笑。 尊贵的太妃娘娘其实并不是笨人,怎么就还这么拎不清呢?说这等话,有什么意思呢? 自己听了这话,是绝对不会生气的,只会觉得她很可笑! 如果王爷连这么点时日都忍不住出轨,活生生就一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她生了孩子之后,便是拼了命也会带着孩子逃走! 而且,也不用漫无目的担惊受怕的逃,只需要逃到父王和穆姑姑那里就可以了。这一去,他休想她再回来! 父王和穆姑姑彼此如此深情,对变心渣男肯定不会有好感!自己给父王带去个孙子,说不定父王还会大赞自己孝顺呢! “此事以后都不必再提了!”燕王当即便道:“燕王府以后都不会再进新人,本王有盈盈一个就够了!她怀了身孕,本王更该留在她身边陪她,而不是弄什么女人进府给她添堵!母妃,儿子的心意母妃应该早已知晓,往后这些话,还请母妃不要再说了!” 元太妃大怒,冷声道:“你、你如此,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与列祖列宗有何干系?”燕王笑道:“儿子并未做什么有辱祖宗之事,当不起这话!” 说毕,不由分说拉着徐初盈去了。 元太妃气息紊乱,好片刻才轻轻吐了口气,眸光冷沉。 真是该死!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憋屈的感觉!尤其,这是她所瞧不起的人给她的憋屈感觉! 出了福安殿,燕王一下子将徐初盈打横抱了起来,笑道:“别累着你了!” 徐初盈圈着他的脖子,抬眸望着他笑,眸光温柔而满足。 燕王不禁也笑,低下头,额头在她额上亲昵的蹭了蹭,阴郁低沉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笑什么呢?嗯?” 他的声音磁沉低哑,羽毛般轻轻撩拨着她的心痒痒的,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子上、脸侧上,暖暖的,带着暧昧。她熟悉的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萦绕着周身,这一切都让她欢喜沉醉,心也变得软软柔柔的,于是,忍不住的就笑了。 当然,她不会跟他絮絮叨叨说这些,只低笑道:“你对我好,我高兴,所以就笑了啊!” 燕王哈哈大笑起来,又蹭她,道:“出息!这就叫对你好了?” “嗯!什么也不如这么好呢!”说毕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燕王一路抱着她回了明春殿,徐初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胃口,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啊! 最后勉强用了小半碗豆腐脑,旁的说什么也用不下,拗不过燕王苏嬷嬷等,又喝了几口火腿咸菜丝汤。只加了三两片火腿,借着咸菜带点儿酸的味道,才能喝得下去。 自这日起,徐初盈便过起了被腹中小祖宗折腾的日子,真正做到了事不过三——什么东西都别想吃三口以上,吃了三口准定要吐!荤腥更是半点儿都不沾! 闻着肉味儿便会干呕。 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咸菜汤泡饭,或者菠菜汤。 至于酸辣两样,她是都不嗜。只在差不多又两个月后,才突然之间馋起酸的来,自己动手腌制酸辣大白菜、酸萝卜、酸豆角、酸黄瓜等泡菜,每日当正经东西吃,燕王看得差点没酸倒牙。 胃里头那种不上不下的堵着饱涨的感觉始终不消,整日里做什么都不舒服。想吐,其实又不想,反正就是那么吊着。 晚间睡得也不安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口中莫名其妙的不停的涌上来口水,只好不停的往痰盂里头吐。 白天也就罢了,晚上也照样如此。 往往一天夜里不知多少次要偏身往床侧地上的痰盂中吐,然后干呕。 燕王心疼不已,也跟着她不痛快,陪着她愁,无奈他也只能给予精神上的安慰,却没法为她分忧。 王爷怒起来,卢太医等都跟着遭殃,在他口中变成了“没用的饭桶!” 这且是后话了。 再说大年初一这天,燕王便命人将高总管以及内院的总管事娘子传了来,命令他们将王府阖府上下所有人等包括粗使洒扫丫头以及偏院中的歌舞姬们一个不拉的全部彻查一遍!   ☆、582.第582章 王府大清洗 从前与元太妃或者秦夫人、薛夫人、风侧妃等走得近的,或者有些什么别的嫌疑的,总之,只要有一丝丝的不确定,就得把人打发离开王府! 倘若经过这一次彻查,将来还有人做了漏网之鱼作怪的话,他就拿他们开刀是问! 两人虽觉得此事颇有难度,但王爷这么做,明摆着是因为王妃怀了身孕,是担心王妃,谁也说个不字?便是刀山火海,也得咬着牙上了! 高总管亲身经历过昭美人刺杀一事,心中更明白几分,王爷这是怕再出一个昭美人呢…… 说起来也是的,那昭美人,谁能想得到疯起来比谁都疯呢? 所以说,看起来老实,或者本来就是个老实人,那也绝对会有不老实的时候! 这一次,燕王府是注定要大换血了。 燕王甚至等不及过完春节。 高总管等也不敢休息,领着一干心腹一个个的亲自排查,将府中上下所有管事丫鬟婆子奴才等的祖宗八代恨不得都掀了出来! 谁和谁有过恩怨、谁和谁认了干亲、谁家媳妇是谁家女儿、谁家又有某某亲戚在谁谁府上当差、谁是家生子、谁是外头买来的,之前在哪家当过差,做的是什么…… 所有的社会关系也无所遁形。 府中人人心慌,但燕王说了,即便不在王府中当差,也会妥善安排去处,还会给一笔银子。若想自己赎身的,也可以。 这一来倒是好些人动了赎身的心思。尤其是那些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钱家当的。 毕竟,做人奴才哪里比得上做个自由人好呢?将来供奉子孙读书,没准还能捞个小官做做呢! 做了小官,还可求求王府中的老关系,那就更前途无量了! 这一切元太妃都冷眼瞧着,最后燕王亲自从福安殿带走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她都没说什么! 最着急的,却是秦夫人。 她没有想到燕王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阖府上下竟是一个不漏的彻查!过了粗箩过细萝,也太仔细得过头了! 且又不要什么证据,略有点儿嫌疑的,或者总管大人觉得此人留下会带来隐患的,也统统都不放过! 这么一来,几乎将她的人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秦夫人暗恨不已。 原本还寄希望于元太妃,想要挑唆她几句,不想元太妃却突然间很沉得住气起来,什么都不说。 秦夫人无奈,只得背地里心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安插上的人被清理掉了。 这是一件大工程,要彻底彻查发落完毕,估摸着没有一二十天完不了。 徐初盈对此没有反对,昭美人一事,她也是心有余悸的。 没过几日,燕王又笑着同她说了搬入福宁殿的事儿。 “原本爷想着等三月份咱们再搬,那时春暖花开,后花园景致也好,盈盈见了定会心情好!可如今你怀了孕,自然住得地方更好一些爷更放心!” 徐初盈早就对修缮的福宁殿好奇了,听了这话立刻点头说好,笑道:“王爷瞒了人家这么久,这会儿总算可要见着庐山真面目了!也不知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呢!” 燕王只是笑。 一应布置陈设都是齐全的,只需将明春殿中徐初盈用惯的物品、喜欢的穿戴衣裳首饰略作收拾便可。 福宁殿正殿和东西配殿是整个院子的主建筑,外表瞧不出多少不同。 正殿内里,五开间三进的大殿却是全都重新布置了一番,色调明显偏暖,多了些温和舒适的生活气息。 所有的帐幔帘拢,厚的全是绣着淡雅花纹的杏色底色云锦,薄的则是如初春柳稍那一抹鲜嫩浅绿色的上好缭绫。 一色的黄花梨家具,搭着蜀锦椅搭、椅靠,长案上、博古架上除了各种以前没见过的奇珍玩器,又多了奇石点缀的精致小盆景或是娇艳盛开的盆花,添了几许绿意盈盈的鲜活之气。 东配殿原本算是闲置着,如今却布置一新,若往后赵素卿或者别的夫人小姐们前来拜访王妃,正好就在这殿中觐见。徐初盈平日里处置府中家务事,则在前院穿堂的花厅中。 这座穿堂,便是福宁殿内外隔绝的门户,留了两道门之外严严实实的堵死了,并且增添了看守的婆子。 福宁殿,到底是王府重中之重的地方,是不许人随意进出的。 自带的小花园比从前扩展了两倍有余。 从西配殿长廊出去,迎面便是大片的水域面积,便是那长廊,也由一泓活水从中分成了两半,扶栏便可赏鱼。 水中堆砌点缀着山石,也有九曲回廊和亭阁水榭。 亭阁水榭周边又堆砌了花坛,栽着垂柳或者修竹、玉兰等,水中到时会栽种睡莲、荷花,放养游鱼,亦是动人。 最角落一片,大约有半亩多的地方,则是大片的芦苇。芦苇浅水边,参差不齐的栽植些菖蒲、水姜、水葫芦、水香草等。 芦苇遮掩中,露出一角芦草搭建的四方小阁,芦苇中,有两对鸳鸯和一对天鹅,以及其他一些很小巧羽毛却很艳丽好看的水鸟,别有野趣。 徐初盈极爱这一处,走了近去,桑园又笑道:“这里头还有青虾和乌龟、螺蛳、螃蟹呢,可惜这会儿看不着!” 徐初盈听着拍手笑道:“这儿放养这些,倒是合适!” 从这边往另一面水面遥遥相对处,是一带修建十分整齐的堤岸,凿花青砖铺的平平整整,中间一段凸出水面大约有三四米,长约七八米,四周雕琢着齐腰高的汉白玉栏杆。 沿着堤岸,一溜则是垂柳与碧桃。 再往那边去,草地上栽植着簇簇花木,望过去,视线便被一座高差不多两层楼的小山遮挡住。 山下挖空,内里山石玲珑,小径纵横交错曲折如迷宫。山上遍植各种花木,沿着山体一整面,则全是攀爬的藤本蔷薇。 此时蔷薇还没抽芽,只能看到光秃秃的一截根茎,不过可以想象,到了四五月时,这一整面山坡被如火如荼绽放的红蔷薇占领会是多么美丽的风景。   ☆、583.第583章 见梅五郎 山上建有五层高的亭阁,登上最高层,若手中有个西洋望远镜,那么整个燕王府就没有什么地方是看不到的了。 山下另一面,同样花木扶疏,游廊曲折,亭阁山石处处点缀,又有一弯不过二尺余的小小溪流蜿蜒环绕,从另一边墙根流入暗沟流出福宁殿。水流涓涓,花木葱茏,生动而活泼,居住于此,的确是件令人舒心之事。 更难得的是,在正殿后还特意留了一大片空白的场地,种植草皮做了草地,并无花木。而草地中间建了一座精致小巧的三角体玻璃暖房。可供徐初盈亲自培养些娇贵花木。 走走停停一圈下来,徐初盈果然越看越喜欢,笑道:“这花园果然好极,什么景致都有了呢!比大花园还要齐全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他独独为她建造的啊。 燕王见她喜欢自也开心,笑道:“当初图纸是爷叫人去梅府让梅五郎给弄的。他倒也上心,爷见了图纸后便觉满意,做出来的效果果然不差!” “梅五郎啊!”徐初盈心头一动,一下子又想到了小王叔的话,笑道:“这个人倒真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呢!” 燕王拥着她笑道:“就是不知有没有小王叔说的那么神!本来爷打算春节里带着盈盈一块上梅家去拜访拜访他,如今盈盈是不能出门了,过两日,爷亲自去一趟。” 徐初盈有些遗憾的轻轻一叹,很可惜!但如今胎儿还在三个月内,她也不敢轻易走动的。 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折腾得不太好了,又是这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人力能尽到的太有限。 “若果然如小王叔所言那般,爷定会好好的把他请回来!盈盈想见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即便不请回来也没关系,反正,他是燕城人!” 燕王这么一说,倒把徐初盈说的笑了。 又提起小王叔,两人一时都有些担忧牵挂,他的人始终查不到小王叔的去向,也不知他所谓的“安好”究竟是怎样一副情形! 而此时的百药谷中,过了一个百无聊赖的年后,小王叔正在静静的等待春暖花开。 等春暖花开易于赶路之时,他的身体基本上也恢复好了,到时候,就可告辞了。 其实,如果他坚持要行,这时候身体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王的心理,他迟迟不走,下意识的这么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跟徐初盈说的那些话,他原本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因为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何必再多事起波澜?王嫂那么做,一是忌惮自己,怕自己夺位,二也是逼着王爷独立、逼着他成长。 说到底,这件事对他和王爷来说残忍,但对燕地,其实也没有坏处。 他何必又再说呢? 可是在以为将死的那一刻,到底有些不甘心。而且,他以为那之后他再也不能帮她了,那么,把那件往事的真相告诉她,王爷对太妃多少会有些成见吧?那么对她,多少会更好一些、更信任一些吧! 于是,他就说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死。 秘密已经撕破,他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王爷。 即便当年的内情并非外间所传说,那又如何? 这十几年王爷对他的恨意,以及他的逃避,却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存在过,便有痕迹。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抹得干干净净的! 知晓了真相,会懊悔,会叹息,但,也会别扭,会不适。 就好比一个抛弃了孩子为孩子所恨的母亲,哪怕多年后孩子明白了当年母亲的不得不为之,也不可能在知道真相之后立刻扑入母亲的怀抱叫一声妈! 正因为心里的这分犹豫,小王叔便不停的对自己说,等等,再等等吧!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回去…… 燕王去梅府,特意见了梅五郎。 没有人知道他在梅五郎的屋里同他说了什么,只知道燕王进了梅五郎的院子后,就一直没出来。 然后,在梅家人的忐忑不安中,就到了天黑。 天黑后许久,燕王才离开。 梅家人陪笑相送,梅家家主拐弯抹角的相问,燕王一笑不答。 梅老爷子急了,送走了王爷,立刻急巴巴的冲进梅五郎的院子。 谁知梅五郎也不说,只轻轻笑叹着道,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了! 梅老爷子气得够呛,儿子在老子面前卖关子,实在不能忍! 但可惜,对这个儿子,他向来怜惜疼爱更甚,他不说他也无可奈何。确定不是坏事后,也只得暂且按下了。 燕王回到王府,兴奋之情却依然溢于言表,双眸炯炯,一路进了福宁殿,便叫着“盈盈!” 苏嬷嬷老远听见,急忙从殿中奔了出来陪笑道:“王爷,王妃娘娘已经睡下了!” 这春节里,好像就数今日王爷最忙了。那梅家也不知就这么有趣,王爷竟在哪儿待了一整天么…… 燕王失笑,“爷倒忘了,这时辰不早了!” 简单洗漱后,急巴巴的便进了寝殿。 徐初盈这些天夜里也睡不安稳,隐隐听到他在外边的说话声时便已清醒了过来。 索性齐胸盖着被子靠坐在床头等他。 一日不见,还真有些想他呢! 燕王撩起锦帐进去,便看到徐初盈靠坐在床头冲自己笑。 淡粉色绣千丝菊的柔软中衣松松的裹着她的身体,淡淡的柔和光线下,莲瓣似的小脸瓷白如玉,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子,油亮乌黑的秀发从耳垂后划过,垂在胸前,眉眼温柔带着浅笑,让燕王的心瞬间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起来。 “还没睡呢!”燕王几步上前,蹬了鞋子上去,她天天晚上要吐口水,小心越过她在里边靠坐着,抬起手臂从她肩后揽去,徐初盈便主动的往他身上靠蹭着。 “等你啊!那梅五郎,定是个极出色的了?恭喜王爷!”徐初盈抬眸轻笑,不然,他早就回来了,哪儿能待到天黑!   ☆、584.第584章 新添的职位 “嗯,”燕王笑着,眸中的光彩又亮了几分,兴奋笑道:“不然爷早回来陪盈盈了!” 简略说了与梅五郎相对谈论的情形,又轻叹道:“爷不如小王叔,放着燕城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爷竟从未听闻!” 徐初盈微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你啊,梅五郎身有残缺,出入不便,自然低调。而王爷有多少事、多少人要关注,无论怎么也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那样一个人身上嘛!小王叔游走天下,抛开身体问题不说,梅五郎可着实是个妙人呢,小王叔会结识他,却是在情理之中!” 燕王听了这些话心里顿时好受不少,亲了她一下笑道:“到底是爷的女人,向着爷!” 徐初盈笑问道:“王爷打算怎么用梅五郎呢?六部那些人,恐怕不会轻易答应的!” 毕竟,梅五郎身体残缺,而且并未经过正规科举途径,这突然之间窜了出来,想要他们接受可不容易。 燕王显然并不在意,轻哼道:“这燕地是爷的地盘,爷说了算!他们愿意不愿意,都得受着!梅五郎已经答应了爷,明日爷便让他去吏部,任吏部佥事,过个三两个月,把吏部主事调走,那个位置就是他的。” 徐初盈一怔,笑道:“原本我还以为王爷会聘请他做幕僚呢!” 燕王的身边还是有不少幕僚的,是一些网罗来的奇人异士,比如公孙炼。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参加科举或者屡试不中却有大才的儒士。 燕王笑道:“梅五郎也是这么说的,可爷觉得太委屈他了!” 徐初盈沉吟道:“可他毕竟身体不便,若吏部上下使坏——其实也不用刻意做什么,只需要孤立他、对他交代吩咐的事情一而再的拖延推诿就够了,他想要服众,可没有那么容易!” 再有才的人,也禁不住众人拉后腿啊! 燕王听出徐初盈的意思,道:“盈盈所言其实爷也知道,只是吏部主事之位不好立刻就动。” 一日彻谈,他相信梅五郎的才学,也想给他一个极高的起点,但六部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能轻易动的。 徐初盈眨眨眼睛,笑道:“我有个法子,不如王爷听听?” 燕王亲了亲她,很是感兴趣,挑眉笑道:“爷的盈盈素来聪慧过人,快说!” 徐初盈笑道:“既然六部不好动,那就不要动罢了!王爷何不另外设一职位,品级暂且不定,但让人一看便知职权在六部之上。等几件事过,众人对梅五郎之才认同了,再定下品级,岂不两下都便宜?” 这么一来,六部众人就算想找他的麻烦、想使绊子算计他都没有机会!因为他根本什么实职都不领,如何找麻烦? 燕王眼睛一亮豁然开朗,一掌轻轻击在床上,笑得痛快:“好!真是太好了!盈盈果然是爷的福星,这么好的办法爷从来都没想到!唔,盈盈再说说,这职务该取个什么名儿呢?” 徐初盈其实是想到了“御前行走”这个词儿,这是清朝特有的一个词儿,除此之外还有尚书房行走、军机处行走、南书房行走等等,是额外编外的意思。 比如军机处编制是五人,但皇帝比较宠信某人,想让他参与军机处事务却一时没有空缺,于是这人就可领一个军机处行走的头衔,然后堂而皇之的出入军机处插手事务。 编外人员比编制人员更神气的,历史上仅此一例。 听燕王问,徐初盈便笑道:“不如,就叫藩邸行走,算是王爷的助理,可随意进出王府向王爷禀报事务,当然,也得听从王爷的吩咐协助王爷处置各项事务!” 这个听起来含糊,但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能随意出入王府,这是何等殊荣?协助王爷处置各项事务,这个嘛,就更难说了,这事务可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可以是要紧大事! 燕王听了徐初盈这话便了然其中存了多大可做文章、可发挥的余地,喜得点头笑道:“好!好!就是藩邸行走,真是太好了!” 如此,既不用动六部,六部也找不到攻击反对的理由,而他又可以给予梅五郎足够的高位和信任! 燕王低头,捧着徐初盈的脸,柔声笑道:“盈盈真是爷的福星,也只有盈盈,才想得出来这么好的法子!” 说毕,一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 到底顾及着她如今有孕在身,他便是吻她的时候也不敢太过放纵肆意,这个吻虽热情霸道,却不同于以往的霸道,到底带着温柔。 他放开她时,徐初盈气息也只凌乱稍许,倒是脑子依然缺氧般的有点儿晕乎乎的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盈盈!”燕王揽着她紧了紧,嗓音低沉黯哑:“盈盈已经帮了爷一个大忙,不如,好事做到底,再帮爷一个大忙好不好!” 他的眸子灼灼闪着亮光,却又幽深似潭,黑沉沉的,直直俯视着她,漩涡般诱惑着她的灵魂,一旦沉醉,便似万劫不复。 徐初盈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眨了眨眼,对上这样的目光慌忙挪了开去,咬咬唇问道:“帮什么忙啊!” 直觉的觉得他这副模样儿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好话,可是嘴巴却不争气的这么就问了出来。 燕王低笑着,握着她的手探入被中,朝自己那儿探去,强着她的手握着,舒服得身子微紧低低呻吟:“盈盈,帮帮爷,爷好难受!” 徐初盈在碰到那坚硬火热的时候已经“啊!”的低低叫了起来,脸上瞬间烧得通红,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哪里能够? 他的手劲儿比起她的来可大得太多了! “你你你——”徐初盈气急败坏瞪他道:“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呢!你敢动我么!” 这么一说,顿时腰杆子都不自觉的挺了挺,底气大足,心头大定!果然有了撑腰的就是不一样! 若换了是往日,还不得被他给欺负得成什么样了…… “当然不敢!”燕王闷声回答,“若敢,爷还用得着这么啰嗦么?”早就付诸行动了好不好!   ☆、585.第585章 藩邸行走 徐初盈一怔,可不就是这样!瞪着他,却听见他隐忍着道:“好盈盈,乖,你用手帮帮爷好不好!” 这几日抱着她入睡却不能碰,他心火早已烧成不知什么样了。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昨夜半夜里悄悄起来换亵裤的,那玩意儿睡梦中就溢了出来……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忍着笑道:“不要!你、你自己没有手么!自己解决!” “那怎一样!”燕王强着她那柔弱无骨的滑腻小手磨蹭了几下,很是享受的叹息:“盈盈的手才有感觉!” 自己来?他疯了不成!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事后肯定会被她笑话。 “好盈盈,你这才刚怀着呢,难不成这将近一年都让爷这么憋着?”虽卢太医那死老头说过三个月后小心些可行房,然而她的身体在这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折腾,他如何还忍心折腾她? 万一呢?万一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岂不是得一头撞死? 徐初盈听着这话一怔,不觉有点心软,这……倒也是那么个理儿。 手上一松劲儿,燕王就感觉到了,当即毫不犹豫的握着她的手动起来,亲了亲她,轻笑道:“乖盈盈,来,自己动!” 徐初盈羞红着脸蛋,垂下眼眸,慢慢的动起了手。 燕王低低的叫着“盈盈!盈盈!”唇齿间缠绵着她的名字,这是世间最好听的音符。 最后的结果是,徐初盈手酸疼得差点儿没哭出来,在他的强迫帮助下这才完成了任务。她一个忍不住,撑在床头干呕不止。 燕王脸一黑:“……”他被嫌弃了! 刚过完十五,燕王便发文六部,加了印鉴,正式任命梅五郎为“藩邸行走”一职,并且公布了该职务的职能。 又派人亲去梅府宣布,将任命书授予梅五郎。 此事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皆哗然。 纷纷打听这梅五郎究竟除了附庸风雅有点儿小聪明之外究竟还有何过人之处! 然后,意识到该职位的职能,众人又坐不住了,议论迭起。 王爷除了六部官员,还拥有不少的幕僚和亲卫暗卫,这众人都是知道的,也一向来两拨人马井水不犯河水。 官员们自有一套选拔任命制度,而王爷的幕僚则自成一系。 可是,这梅五郎是怎么回事? 藩邸行走?这突然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官职虽无品无级,亦不属六部任何一部,但其拥有的权柄,那可真是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更重要的是,王爷这么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等众人回过神来,想要寻燕王一问究竟时,燕王已经离开燕城了。 临走前留下了话,但凡有需他处置的事务,一概送到燕王府高总管和商拂手中,二人自会转交。 他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势必也会掀起阵阵浪潮般的反对声,但是,他非做不可。 所以事先不能透出半点风声,只能雷厉风行一气呵成! 横竖这水已经搅浑了,他即便再搅得浑一点也无所谓,所以这件事,需赶紧尘埃落定。 梅五郎接到这任命一时也愣住了,这与他和燕王之前所商量的完全不同。 他自是一眼便看出,这个职务虽不虚不实,但他手中却拥有了更大的权柄——在王爷要重用他的前提下。 燕王离开燕城前倒是特意去梅府见了他一面,同他解释了一番,并且告诉他,他离开大约得十一二天左右,这阵子的事务,便全盘交由他来处置,但愿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这是信任,也是——考验! 梅五郎自幼聪明过人,凭他什么一学就会,天赋极高,无奈身患残疾,这一生注定无法如同正常人一般入仕。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政事了。 相反,或许因为不甘心,或许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或许因为天赋太高所以什么都想要尝试一下,或许,仅仅是因为精力太旺盛没处发泄,总之他对时事向来关切,并且常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不然,燕王也不会与他一谈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方惊觉回神了。 这个机遇,梅五郎深知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即很郑重的拱手领命了。 他纵身残,可凭什么不能青史留名?不能做出一番令万人敬仰的事业! 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而他,也不例外! 梅五郎到底没忍住,问了燕王这藩邸行走—— 燕王正等着他问呢,闻言一笑,大大方方的把徐初盈说了出来。 不过,也没忘记叮嘱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毕竟徐初盈身份乃后宅妇人,此事六部那些人不用猜肯定会闹翻了天,若知道了是王妃的主意,那还了得? 什么牝鸡司晨、什么红颜祸水等等之类的骂名定会朝她铺天盖地而去。 他纵不在乎,却不愿她受这个委屈。 但他得让梅五郎知道,让梅五郎承盈盈的一份情。 看到梅五郎一副见了鬼似的惊愕样,燕王哈哈大笑着离开。 半响,梅五郎方回过神来,轻轻叹息着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以王爷如此英明冷厉,却为了王妃打破了无数的先例!怪不得小王叔,一提起那个女子就会温柔得连眼神都痴迷起来…… 那女子,果然钟灵毓秀,天下间独一无二,再也不可能寻出一个与她相当的来了! 自这日起,梅五郎每日入燕王府,进了燕王外书房的东厢房中,处理六部呈上来的各项事务。 六部官员一开始还不知道,但燕王既然有意让梅五郎如此,当然不会瞒着众人。 瞒着,那就没意思了! 不但不会瞒着,反而会叫人暗暗放出话去,宣扬得满城皆知。 于是第二天,整个燕城大小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好些观念正统的官员——尤其是一些又上了年纪的,更是郁闷得想要吐血!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什么时候六部事务的裁决听凭一个从未经历官场的小子胡闹了!这是藩地大事,不是儿戏! 好些人私下抱怨:王爷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件事来的太突兀,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   ☆、586.第586章 闯车驾的女子 可若说要找梅五郎质问,人家人在王府中呢,你怎么去问? 难不成在人家回家的路上堵?或者追到人家家里去问?那成了什么了,首先就失掉了为官的体统! 况且又不是你的属下,你有什么资格问?人家可是王爷的“助理”呢,可不得协助处理嘛! 而对于梅五郎的批复,众人更是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寻找错处,但结果明显是令他们失望的。 有的人手头事务不是那么紧着要结果的,便打定主意先拖延着,等王爷回来再说。 而那些拖不下去的,只好仍旧不情不愿的送入王府等批复,然后,又卯足了劲找茬…… 也有人觉得燕王此举大为不妥,应该向太妃娘娘禀报,请太妃娘娘出面说话。 只是,此事众人也只敢在私底下商量着,一到紧要关头,谁都不敢吱声,推三阻四起来。 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燕王连消带打收拾了燕地那些内忧外患之后,刚刚收拢手中权柄,也有人曾倚老卖老的仗着劳苦功高,与他有了不同意见争执不下后,便背着他求见元太妃哭诉自己是如何一片心意为燕地、王爷年轻不知事等,请元太妃做主的。 燕王知晓后,当着太妃的面脸色纵不好看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却立刻找了借口将那人连同一家子给彻彻底底的收拾了! 那一家子,被流放到了北境,终身不赦,子孙五代之内不得为官。 可以说,除非祖坟冒青烟,否则这一家族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底的完了! 北境坏境艰苦,生存尚且是问题,而他们一家子又是戴罪之身,生活只会更艰难。子孙五代之后,还不知会落到何等地步,纵然准许参加科考入仕,只怕也没人有那个本事能考得中了! 换句话说,那时候的子孙,还能认得几个字,恐怕就是万幸了。 在燕地,他的权威,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就算是母妃,也不行! 在燕地当家作主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母妃颐养天年,也没什么不好。 他是燕地之主,不是有名无实,而是名至实归。没有人可以凌驾于他之上,他要借此机会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想要借他母妃的名头来同他作对,那是做梦! 政见不合、意见不同,这他可以理解,也能容忍,但他容忍不了这种不怀好意的小心思! 再者,这种事情如果不一开始掐死在源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的多了,也势必会影响母妃和他之间的感情,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自那之后,所有人果然都老实了,再也没有人敢抬出太妃来如何如何的。 毕竟,谁敢拿自己一家子的性命前途来做赌注呢? 于是,对付梅五郎的事情,只能这么一拖再拖的拖下去。 而梅五郎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照旧每日出入燕王府,代替燕王处置各项事务,然后叫人把批复送回六部——他还留了个心眼,每一份批复都要六部的人画押签收,以防回头有人反咬一口愣是说没收到! 把六部众人恨得牙根痒痒。 他爹在任职于工部,这些天遭受各种嫌弃那是自不必说。同僚们见了他要么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几句,要么冷着脸无视漠视,要么愤愤叫骂。 对此梅老爷心里苦笑,也只好默默的忍受了。 他是真冤,因为他这个儿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什么藩邸行走,他也一头雾水好不好! 而且,事后也没对他有半句解释…… 还有比他更悲催的爹吗? 众人卯足了劲儿私底下做功课,只等王爷回来再寻他好好的理论一番,总之这次众人必须要拧成一股绳,劲从一处使,一定要排除万难,迫使王爷把这什么藩邸行走的职位给撤了! 倒不是这个职位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让一个不曾入仕、没当过一天官的毛头小伙生生凌驾于他们之上,让他们情何以堪? 谁能告诉他们,他们过去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寒窗苦读还有什么意义? 燕城里闹得风风雨雨,徐初盈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天燕王出门去了,她又不用去请安,整天都缩在福宁殿中,也权当热闹看了罢了。 想想这热闹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内,就忍不住有点暗暗的小兴奋。 她奇怪的是,元太妃竟也一个字不多说。 若是以往有这种事,恐怕她早就气急败坏的命人去寻燕王问个究竟了。再不济,也会把自己叫过去迁怒教训一番。 这日,元太妃一早出府,往白莲庵进香。秦夫人少不了侍奉左右。 元太妃其实可没有徐初盈想象中的那么淡定,早已气得在佛堂里不知发了多久的脾气了。 然而儿子长大了,他想要做什么已经不是她可以拦得住的了!她纵然心里头不痛快,纵然觉得他胡闹,又能怎样? 正是心情极其烦躁不宁,这才去白莲庵进香顺便散心。 在白莲庵中住了两日,与主持师太一番畅谈,心中火气略消了,便打道回府。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儿子不是个糊涂的,这梅五郎之事,他既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那梅五郎能胜任,是他和燕地的福气,若做错了事,用不着她说什么,儿子也不会再用他! 她何必为了这个同儿子再起争执?那岂不是便宜了徐初盈那贱人。 眼下最要紧的,是拔掉徐初盈这眼中钉! 不想,回城路上竟有人闯进了队伍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和一名五十多岁的婆子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那少女一声声的大声叫着“太妃娘娘!求太妃娘娘做主!” 众侍卫们拉扯不及,元太妃在马车里已经听得分明。 她不禁蹙眉,心中甚是不悦:哪个如此大胆的,竟敢拦她的车驾! 在元太妃看来,世间高低贵贱本是寻常,生为平贱,那是天意,平贱多受人欺负、受不平事那更是平常!若每个燕地百姓都学这少女这样不知好歹的求她做主想要伸冤什么的,她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而且,这种闲事,她管得过来吗!   ☆、587.第587章 秦夫人试探 元太妃沉着脸没有吱声,侍卫们见状哪里还不知晓其意?太妃娘娘这是不愿搭理! 于是手下也不客气了,强行架着这主仆两人离开。 那少女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硬挣扎着,一时之间那两名架着她的侍卫倒与她来了个势均力敌,没能一下子把她拖下去。 而少女已高声大喊了起来:“太妃娘娘!妾身冤屈唯有太妃娘娘可代为做主!太妃娘娘仁慈贤德、菩萨般的人物,求求您给妾身一个机会,您听妾身一言好吗!您听了之后再做论断,妾身便是死也甘心了!” “闭嘴!” 那两名侍卫顿时怒声喝斥,大力拉扯着她去了。这疯女人简直不知死活,太妃娘娘一旦动怒怪罪下来,连他们都有不是! “慢着!”秦夫人却是在马车上高声叫了起来,淡淡道:“太妃娘娘吩咐了,带她上后边马车,一并回府!” “谢太妃娘娘!谢谢太妃娘娘!”那少女喜极而泣,盈盈拜谢。与奶娘两个乖乖的上了马车。 车队继续前行,这个小插曲不过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没有人刻意去注意或者上心。 毕竟,这天底下不平事、冤情太多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这女子运气倒是好,太妃娘娘居然肯管这档子事儿了。 “太妃娘娘,妾身倒是有些不解了,这一开始您不是不搭理这事儿的嘛,怎么后来又——” 行了片刻,秦夫人不经意又好奇的笑问道。 元太妃闻言抬眸冲她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夫人陪笑了笑,也不好再问,心里却恨恨暗骂:这老妖妇,还真当自个是菩萨吗! 她以为元太妃是听了那女子夸她菩萨心肠所以才改变主意。 却不知元太妃其实是听了那女子那一番话,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女子在那种时刻能说得出来的。那女子的身份,必定不俗。 而且,她的口音,不是燕地任何一地,她就更添了几分好奇,这才改变了主意。 元太妃到底上了年纪,又向来养尊处优,一路上马车颠簸,回到府中,便觉身子骨儿有些酸疼困倦,自是回屋休息,命兰嬷嬷将那女子主仆带下去安顿。 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什么时候见,那也得看她的心情。 秦夫人亲自服侍元太妃更衣净面,盛了一早便叫人回府吩咐炖上的老参鸡汤服侍元太妃用了大半碗,又吃了几块点心,扶着她榻上躺下,单膝跪在地上不轻不重的为她捶腿捏腰。 等到她双眸闭上,呼吸声变得均匀沉沉,秦夫人方轻轻吐了口气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慢慢起身退来。 这么一全套下来,很累,她掏出帕子拭了拭额上、脸侧的薄汗,微微喘了喘,恨恨的瞪了元太妃两眼,那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这老妖妇不是那么容易信任人的,她费了无数心血、吃了许多苦好容易如今她才信了自己几分。 在外人眼中,这老妖妇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广嬷嬷的替代者,宠信无比。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自己在老妖妇心目中的地位,跟广嬷嬷比起来那还差得远着呢!就算兰嬷嬷,别看成天被她挑刺儿这不满那不满的,其实在她面前都比自己说得上话! 自己只不过是伺候得很合她的心意,所以她也愿意自己跟在她身边伺候罢了! 说白了,就是拿自己当奴婢罢了! 若不是——哼,她何必委屈自己受这份罪、吃这份苦? 可是,为了那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再苦、再难,她也会坚持下去! 因为这些苦、这些难,在将来某一天回忆起来的时候,都会是甜的! 秦夫人匀好了气息,便轻轻走了出去。 含笑问了一遍翠墨等几个大丫头吃食、茶水、点心可都备好?佛堂可收拾妥当等,又叮嘱吩咐了些细节,便笑着走了出去。 打听了那少女被安置在何处,秦夫人趁人不注意,便闪身朝那跨院的厢房走去。 敲门进去,那少女主仆两个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翠绿的衣衫,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以及那洗干净了的脸,令她看起来美丽大方,气质脱俗。 秦夫人目光闪了闪,这少女的身份,必定不低啊,只不知,是什么来头…… 少女见了秦夫人一怔,冲她笑笑颔首,迟疑道:“您是——” “你叫我秦夫人就好了,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啊!”秦夫人笑吟吟的瞧了那少女一眼,语气温柔,态度友好。 少女眉心跳了跳,面上却是不显什么不对,而是客气有礼的笑着点头:“秦夫人好!” 那奶娘桂嬷嬷也忙上前施礼招呼。 这妇人既然自称什么秦夫人,且看这一身穿戴,那么应该不是下人仆婢之类。可是,她是随太妃回府的,这妇人这会儿出现在此,说明应是住在太妃院子里的——这就奇了?她会是什么身份? 少女身世坎坷,活得艰辛,早已练出了一颗警惕防范之心,对陌生的人,本能的就多了几个心眼。 只是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就很有低头的觉悟,虽然觉得这秦夫人来的奇怪,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听她问自己姓名,便垂眸笑笑:“我叫夏玉儿,这是我奶娘桂嬷嬷。” “原来是夏小姐!”秦夫人笑着在圆桌前坐下,又笑着招呼夏玉儿道:“太妃娘娘既然把你们带回来了,不管你们有什么难处,她老人家定会帮你们的!来,夏小姐别拘束,快坐下。” “多谢秦夫人!”夏玉儿感激不尽,坐了下来,又道:“太妃娘娘她,真的会帮我们吗?虽然知道她老人家是个仁慈的,可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秦夫人,太妃娘娘可说了什么时候会见我吗?” 这个时候她应该给秦夫人递上点好处的,只是自己当时逃出来的时候很仓促,那几件本就不名贵的首饰又变卖了换了路费,早已两袖空空。哪里还拿得出东西来? 问这话的时候,脸上不觉有些讪讪。   ☆、588.第588章 偷听到的惊人之语 秦夫人却浑不在意,柔声笑道:“不用急,太妃娘娘一路劳顿有些乏了,这会儿正歇着呢!等她歇好了,自然就会见你们的!对了,夏小姐究竟是为了何事求太妃做主?如果方便的话可先对我说说,让我听听太妃娘娘听了会怎么反应。呵呵,不知怎的,我一瞧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且勇气可嘉,更令人佩服!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她这话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是太妃身边的心腹,再了解不过太妃的脾性,所以她还是先对她说说,让她看看这话太妃听了犯不犯忌讳,万一不妥,惹怒太妃呢?她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若是换了旁人,听了这话必定会心中慌乱不安,定会扛不住就先同秦夫人说了。 毕竟,有太妃身边的心腹指点一二,等到了太妃面前说话的时候,也会多几分把握,而不用担心万一说了犯忌讳的话触怒太妃不是? 然而一则夏玉儿戒心重,二则她要说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又怎么敢冒险告诉面前这个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秦夫人呢? “秦夫人好意,玉儿感激不尽!”夏玉儿冲秦夫人感激道:“只是,只是玉儿这会儿心里头乱糟糟的,那些事情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还请秦夫人见谅!” 秦夫人不觉暗暗多打量了她两眼:这女子,倒真是个聪明的,只可惜,越是这样,岂不越表示有问题? 不知为何,秦夫人越看夏玉儿,心里没来由的越有些不安。 “说的也是,倒是我疏忽了!”这儿毕竟是元太妃的地盘,秦夫人也不敢弄得太过,万一引人注意起来,那就麻烦了! 她便起身笑道:“既如此夏小姐好生歇着吧!等什么时候太妃要见你了,我再过来告诉你!” “谢谢秦夫人!”夏玉儿冲她感激一笑,施礼相送。 秦夫人笑笑,抬脚离开。 刚走出院子门口,悄悄瞥见那厢房的门关上了,她又折了回来,轻手轻脚来到窗子跟前,悄悄将耳朵贴了上去,敛神屏息。 房间里,果然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郡主,您为何不说呢?那秦夫人看着倒是个和善人,她既然是太妃身边的人,没准儿就是替太妃先过来探一探情形呢!”桂嬷嬷说道。 “奶娘,看起来和善实际上心如蛇蝎的人,这些年在府中咱们还见得少吗?不是我不说,而是事关重大,我不能轻易冒险!还有,奶娘,不要再叫我郡主,仔细被人听见。”夏玉儿幽幽叹息着道。 桂嬷嬷也叹了口气,忙陪笑应是,又道:“倒是老奴心急了!” 心急了,就会浮躁,会乱了方寸。 跟她的主子比起来,她自愧不如。 “你也是关心我们!”夏玉儿笑笑,又苦笑道:“不知道太妃什么时候才会见我们。我们今天看来是回去不了了,娘一定会心急的!” “夫,夫人知道咱们进了燕王府,想必也会放心几分的!小姐别太担心!这事儿若是办成了,您和夫人的苦日子,才算是熬出头了!” 窗子根下的秦夫人浑身冰凉,整个人呆掉了! 冷风吹过,她狠狠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听,悄然退了出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秦夫人才捂胸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屁股歪坐在榻上,浑身无力! 郡主?郡主! 她敢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就是这两个字! 那女子,竟是位郡主吗?怪不得,那份气质如此不俗。 燕地只有燕王府一个王府,所以,她肯定不是燕地的郡主。 那么,就是大夏的郡主了! 大夏制度,亲王嫡女出生便是郡主,庶女需要请封、册封之后才是,且也不是所有亲王庶女都能请封郡主,名额有限,每个王府只有三个。 若是郡王之女,嫡女封县主,庶女同样需请封,名额也是三个。 比如燕王的两个女儿,至今他都没有请封,所以王府中只称呼她们为“小姐”,而不是郡主。 燕王那是因为没请封世子,故而也懒得请封郡主,后来又一直多事,此事亦一直没提。 那夏玉儿既然是郡主,那么便是亲王之女了? 只是,饶是如此,秦夫人也不知她究竟是哪一位亲王的女儿。 当今皇上有三个儿子,都封了亲王,除此之外还有三位亲王,一共六位,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而秦夫人她本身见识也有限,聊聊几句话,并不能听得出来夏玉儿的口音。 且夏玉儿既身为郡主,到底皇室凤子龙孙,即便从小不生长在国都金陵,也自有名师教导金陵官话。所以从口音上,其实也听不出多少来。 秦夫人有些懊悔,早知道当时就该问问她是哪里人了…… 她揉揉太阳穴,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这女子既然是大夏的郡主,若是有什么冤屈,不是该去金陵求宗人府、通过宗人府请求皇上做主吗?怎么跑到燕地来求太妃了? 这岂不是舍近求远?而且,也不合常理! 且听她主仆对话,显然她们在王府中过得并不好——或者已经不能用“不好”这么普通的词来形容! 是否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来求太妃? 可是,她既然是来求太妃帮忙的,那么肯定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没准,她知道什么!她知道一些要紧的事情,可用这些秘密同太妃做交换,为的是求太妃庇佑、做主! 秦夫人的心狠狠一抖,越想越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今日这位郡主拦车那架势显然是豁出去一切了的,她凭什么太妃在知晓了她的身份之后还肯帮她啊?如果说她手里一点儿筹码都没有,打死她都不信! 那么,她手里握着的秘密是什么? 秦夫人下意识握拳,紧紧的握着手心,万一,万一她手里掌握的秘密会害了那个人呢?怎么办? 不!她绝对不允许! 秦夫人把心一横,眸中骤然变得冷清狠厉: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冒不起! 那个人,不可以受到伤害的!   ☆、589.第589章 下毒 想到这里,秦夫人再不怀疑,起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从里头拿出一支看起来并不显眼的蝶恋花金钗,轻轻转了转其中一只蝴蝶,露出空心的钗身。 寻了干净的纸,她小心的将钗身里的药粉倒了些出来,包好…… 夏玉儿主仆到底也有些累了,秦夫人离开不久,两人趴在桌上也睡了过去。 夏玉儿不敢床榻上睡,生怕万一元太妃要见自己。 饶是累,也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时时警惕,晚间根本不敢睡得太沉,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此时虽然身处安全的环境中,然而身体的习惯还是没能一下子调节过来。 夏玉儿主仆俩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俩睡着的那段时间里,秦夫人又悄悄的来了一趟,轻轻的在两个茶杯中,都抹了点东西…… 秦夫人倒也心思缜密,毒药没有下在茶壶里,而是下到了茶杯里。 这样,事发后,也更方便处理。 毕竟,就算有人想到可疑,第一个也只会去查茶壶里的茶水,而不是茶杯,趁着混乱时,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将两个茶杯替换掉了。 此时还不到二月,天气依然很冷,纵然这屋子里燃了个大炭盆,还是冷。 好在茶壶是用棉套保温着,茶水想必还热,主仆两个醒来之后,少不得想要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身子。 桂嬷嬷一手执壶一手拿着杯子,倒了茶水,轻轻晃了晃,见屋子里没有倒水的地方,便打开门将茶水往外头泼了出去。 冷风吹了进来,夏玉儿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也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实在有些憋闷,那碳味熏着,头都有点儿沉沉的起来。 她便索性开门走了出去,就在廊上靠着柱子站着。 望着高枫的天际,此时已是下午申时半,阳光明亮,却没有多少温度,可是,一切却是高枫而明媚的不是吗?乌云终究已经散去,就像她的生活,终究会迎来光明的! 夏玉儿轻轻叹息,收回了眸光低下了头。 突然,身子一僵,猛的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桂嬷嬷泼了茶水之处。 “奶娘!”她猛的掉头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房间里,朝桂嬷嬷扑了过去! 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奶娘!奶娘!” 桂嬷嬷返回来刚刚倒好了茶水,正准备给她送出去,见状吓了一跳,手中茶杯里的水也溅了些出来,不禁愕然道:“小姐,你怎么了!” 夏玉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顿在茶桌上,回身关上了门,方轻喘着低低道:“茶水有毒,奶娘!茶水有毒!” “什、什么!”桂嬷嬷脸色大变眼前发黑,忙一手按在桌面上菜站稳了脚步,颤声道:“小姐你、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夏玉儿吐了口气,低低道:“奶娘泼出去的那茶水,有两只蚂蚁,死了!” 桂嬷嬷一愣,忙道:“小姐您会不会是紧张过度了?这,两只蚂蚁而已,或许,是、是禁不住水,泼死的呢?” 夏玉儿一愣,闻言心里也微微一松,道:“或许,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可是,心里既然生了疑心,这桌上的茶水,两个人是怎么着也不敢再喝了的。 桂嬷嬷嘴里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的担忧不比夏玉儿少。 也不觉忧心忡忡起来:“小姐,可这要是万一真的有毒呢?那咱们该怎么办!可是——没道理呀!太妃娘娘既不知咱们身份,更不知咱们所为何事而来,这莫名其妙的,为何要这么做呢!” 桂嬷嬷一言点醒了夏玉儿,夏玉儿眼睛一亮,道:“不错!不错!我竟忘了这个了!这么说来,这毒肯定不是太妃叫人下的——太妃,也没有这个必要!” 这里是燕王府,这是太妃的地盘,如果她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何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直接叫人端了毒酒或者白绫来,直截了当就可把自己给弄死! 难不成,自己还有反抗的力量? “是旁人!”夏玉儿语气果断,一挑眉:“秦夫人!多半是她!” 今日,只有她来过,她一再试探打听,定是起了什么疑心—— 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夏玉儿的心骤然一跳,那个秦夫人,是不是偷听了自己和奶娘的谈话,所以—— 她虽不敢百分百断定,却也认定了七八分。 “奶娘,走,我们现在就去求见太妃娘娘!”夏玉儿拉着桂嬷嬷便出门。 不能等了! 如果事情如她猜测相差不离,秦夫人必定会派人盯着她们,若发现她们迟迟没死,天知道她还有没有后着! 她必须要马上见到太妃娘娘,只要太妃娘娘听了她的话,她相信她一定会帮她、一定会护她周全。 她冒不起险,不能再等! 不想,两人还没到元太妃住的正院,就被秦夫人给唤住了。 秦夫人看到她主仆两个好端端的出来,心里也有些不安——她们没有喝那茶水吗?难道,察觉了什么?不!怎么可能…… “秦夫人!”夏玉儿心中一惊,笑着向秦夫人行礼,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却更加肯定了两分。 “夏小姐这是要去拜见太妃吗?这时候啊,可不太方便!王府中规矩大,太妃娘娘更是个最重规矩的,夏小姐还是先回房间去等等吧,等会儿太妃娘娘要见你,自然会有人去领你们的!” 言下之意别在福安殿随随便便走来走去,懂点规矩! 这话夏玉儿和桂嬷嬷自然都听得出来,且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是失礼的。 然而那院子、那房间,夏玉儿哪里还肯回去? 她陪笑着道:“可是,我真的很想早一点儿拜见太妃,我,我娘还在等着,我不放心……秦夫人,求您领我去吧!我在门口候着就好,绝不敢打扰太妃的!” 秦夫人脸色微沉,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 轻轻蹙眉道:“夏小姐,别让我为难。太妃娘娘既然带了你们回来,什么时候见你们,她老人家自有打算。夏小姐这样,难道不觉失礼吗?至于你娘,她在哪里,我倒是可以派人替你送个信给她。” 高考了啊,祝所有的高考学子们高考顺利!   ☆、590.第590章 求王妃 夏玉儿脸色变了变,勉强陪笑:“怎么好意思劳烦秦夫人,如此,如此,我们回去候着便是……” 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这是打草惊蛇了! 没有了这次机会,她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避得开秦夫人的毒手。 毕竟,看得出来这秦夫人的的确确是太妃身边得用之人,在这院子里,可动用的力量对付自己主仆两个,必定绰绰有余…… 恰在这时,徐初盈扶着甘草、半夏,在徐姑姑及数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仆妇的陪伴下前来给元太妃请安。 见状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今日元太妃刚从白莲庵回来,徐初盈估摸着她差不多也该醒了,便过来转一转。 虽然她即便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谁叫如今王爷当她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呢?况且她肚子里那是真的有个心肝宝贝! 但她觉得,该尽的礼数还是尽了的好,省得叫人诟病,也省得旁人说王爷把她宠得坏了规矩连母妃都不顾了。 就算元太妃没醒,反正她来了,心意也到了。 这是进了福安殿的第一重院子,元太妃居住在过了穿堂和天井的第二进院子,而夏玉儿主仆两个从右边跨院过来,恰好那边跨院与第一重院子有垂花门连接,这不两下里就撞上了。 “参见王妃!” 秦夫人以及当差或者经过的仆妇丫鬟们连忙屈膝行礼。 秦夫人心里虽然暗骂好巧不巧,也不得不厮见。 谁知夏玉儿眼睛一亮,猛的冲上前朝徐初盈跪了下去,叩首道:“参见王妃!妾身身份特殊,求王妃给妾身一个说话的机会!太妃娘娘年纪大了,妾身的事情还是不劳烦太妃娘娘操心的好,王妃娘娘,求求您听妾身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 夏玉儿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妥,毕竟,她是被太妃带回府的人,一开始求的也是太妃,这会儿借口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另投门庭”的真相。 王妃是太妃的儿媳妇,尽管在燕城打听了不少,知晓二人向来不合,可是,王妃会为了自己而惹太妃不快吗? 她不知道! 但她必须得试一试! 离了王妃跟前,谁知道秦夫人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想到房间里那有毒的茶水,她想,秦夫人会的! 所以,她只能搏一搏! “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夫人上前怒斥,冷声道:“你拦了太妃的车驾,哭着喊着求太妃娘娘帮你,太妃仁慈,带了你回府,又安排你住下。怎么,太妃这会儿歇着还没醒来呢,你转头又巴上王妃了?夏小姐,你把太妃当成什么人了、又把王妃当成什么人了!” 徐初盈闻言抬眸朝秦夫人看了过去,眼中划过一道亮光。 不知道是太久了没见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有种错觉,似乎眼前的秦夫人与她一直以来印象中的秦夫人不一样。 “不是秦夫人说的那样!”夏玉儿也是豁出去了,求道:“王妃,妾身不敢耽搁王妃太长的时间,求王妃——” “放肆!”秦夫人一声喝斥,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太妃娘娘看你可怜这才带了你回府,王妃面前也有你大放厥词的地方吗?王妃如今可怀着身孕呢,惊扰了王妃你担当得起吗!” 说毕呼喝身边仆妇:“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夏小姐请回去,等太妃醒了我自会禀报!” 又向徐初盈笑道:“惊扰了王妃,都是妾身的错!还请王妃恕罪!” “王妃娘娘!哪怕您听我一句话也好啊!您听一句我的身世便知我前来王府所为何事了!王妃,求求您!” 夏玉儿顿时大急,抬头祈求的看着徐初盈,眸中泪光点点,看着徐初盈那目光,仿佛站在绝望的边缘,眼睁睁的伸手去够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不把夏小姐请下去!等太妃醒了问起来,你们谁去回话?”秦夫人蹙眉,又加了一句。 她身旁的仆妇再不犹豫,上前去拉扯夏玉儿。 “慢着!”徐初盈开口阻拦。 秦夫人和王妃比起来哪里够看?其实大家更怕的是王妃身后的王爷。 连广嬷嬷都被王妃打成了废人,王妃未必会打残秦夫人,到时候迁怒起来,打残她们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几名仆妇那刚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秦夫人心里又气又急又很,可惜自己也根本不能同王妃作对,只得陪笑道:“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人是元太妃带回来的,徐初盈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可这夏玉儿的神情看起来不像作假,分明是个有苦衷有故事的人,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以及秦夫人这态度,要知道平日里她虽然总和薛夫人一伙儿,但却从来不会出什么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是薛夫人在说,她顶多笑笑,或者不笑的意思意思附和一下。 今日的秦夫人,很不同啊…… 按说她如今都退避到元太妃这儿来了,不是应该比以往更加低调、更加淡然吗?怎么竟反过来了? 这不正常! 就凭这个,今儿她也非管了这件闲事不可。 徐初盈没理会秦夫人,看着夏玉儿含笑道:“你求见太妃,所为何事?” 夏玉儿见她肯搭理自己,顿时大喜,忙道:“妾身有事想求燕王府做主,可,王府妾身如何能轻易进的来——” “王妃娘娘——” 秦夫人一句话没完,徐初盈冷飕飕一眼盯了过去,淡淡道:“秦氏,本妃没问你话,你别出声。” 秦夫人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太多了,顿时低眉顺眼的陪笑应是,不敢再多言了。 夏玉儿立刻接着道:“不得已今日拦了太妃娘娘的车驾!幸而太妃仁慈,带了妾身回府!只是太妃娘娘年纪大了,妾身也不敢拿旁事让太妃操心,若王妃肯听妾身说完个中缘由,妾身感激不尽!妾身敢保证,王妃听完妾身的话一定不会后悔的!” 秦夫人气得瞪眼,暗恨不已。   ☆、591.第591章 不寻常出身 徐初盈却点点头,笑道:“说的也是,太妃娘娘颐养天年,还是不要轻易打扰的好!甘草、半夏,把夏小姐主仆带上,等会儿随咱们一同回福宁殿!” “是,王妃!” “不!半夏,你先领她们回去吧!”忽然想到元太妃那难缠的脾性,徐初盈当即又改了口。 这要是万一元太妃恰好醒来了,即便不图别的只图跟她作对,也肯定不会让她把人带走。到时候她也不便同她来硬的! 倒不如这会儿把人送走,元太妃就算生气,也晚了。 半夏答应一声,立刻就带着夏玉儿主仆走了。 夏玉儿主仆大大松了口气,毫不犹豫跟上半夏。 恰好此时,里边有人出来,道是元太妃醒了,也知晓了外边的事儿,让众人都进去。 徐初盈暗道好险! 这时,半夏领着夏玉儿主仆刚刚踏出福安殿院子门。 秦夫人如同等到了救星,立刻向徐初盈道:“王妃,太妃娘娘可是让咱们所有人都进去,是不是该把夏小姐主仆唤回来?毕竟,夏小姐可是太妃娘娘带回来的人……”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的笑道:“不就是两个有事儿想要求王府帮忙的人吗?什么要紧!这点儿小事儿还非得要劳烦太妃?” 说毕扶着甘草的手径自走了。一众仆妇左右后不动声色的簇拥着,稳稳的将徐初盈护住。 秦夫人气得胸口抽痛,王妃这变化,也太大了些!还是从前的王妃好,不会这么难缠…… “臣妾给太妃请安!”徐初盈微微屈膝施礼,慢慢的又站了起来。 元太妃目光凉凉的扫过她的小腹,淡淡道了声:“坐吧!” 徐初盈含笑道谢,一旁坐下。 元太妃绷着脸道:“那什么夏小姐呢?怎么不见她们?” “太妃问她们啊!”徐初盈一笑,便将之前回秦夫人那般的也回了元太妃。 元太妃低喝道:“住口!哀家带回来的人,你招呼不打一个便把人带走,你眼里还有哀家吗!别真以为哀家治不了你!” “太妃娘娘何出此言!”徐初盈一副愕然的样子,很是不以为意的道:“那夏小姐不过求王府诉冤罢了,这等事儿,哪里好劳烦太妃娘娘操心呢?太妃娘娘多尊贵的人,她那样的,哪里配?再说了,臣妾这也是为太妃娘娘分忧啊!不过,说到底臣妾也不过后宅一妇人,太繁琐的事情臣妾也不懂,只好先安排她住下,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了!” 见徐初盈抬了燕王出来,元太妃倒不知该说什么了,且人她都已经带走了,难不成自己还非得要再把人弄回来? 落到府中下人们眼中,岂不是一场笑话!笑话自己这个太妃太小家子气! 元太妃冷笑,冷冷道:“就是凭着这张利嘴,哄得王爷什么都向着你?哀家可真是小看了你!” 徐初盈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也不全是的,王爷还夸臣妾长得好看,他怎么也看不够呢!” “你!”元太妃险险没被徐初盈这没脸没皮的话给气得晕过去! 这女人,果然是个狐狸精、妖孽!这种话她堂堂王妃也说得出口! 不对,这话是她的好儿子说的,她只不过是转述而已。 元太妃狠狠喘了两口气,冷声道:“退下!” “臣妾就不打扰太妃了!”徐初盈笑着起身,施施然辞别而去。 秦夫人心里纠结着急不已,忙道:“太妃娘娘,您,您真要忍下这口气吗?王妃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些!说的那些话,妾身都觉听不下去!” “给哀家住口!”元太妃心里原本就一肚子火,秦夫人这根本就是主动吸引炮火的,立时瞪着她怒斥道:“听不下去?哼,既是听不下去,那么哀家怎么没听见你阻止她啊?嗯?” 秦夫人一滞,垂首不敢再说。 元太妃起身,愤愤进了暖阁内。 徐初盈回到福宁殿,传了夏玉儿前来相见,不等她说什么,笑道:“你们主仆两个且安心在这儿住下,不过这儿是王爷的寝殿,规矩大着呢!平日里除了住的那院子,别出来走动!你们的事儿啊,也用不着同我说,要不了两天王爷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同王爷说便是!” 她既然说了是求燕王府,横竖也是要等燕王回来禀了他知晓才做定夺的,她何必这会儿就问? 夏玉儿不信秦夫人,却没来由的愿意相信徐初盈,或许因为徐初盈把她从秦夫人手里捞了出来,或许因为她恬淡娴静、温和亲切的气质便令人情不自禁的放下心防愿意亲近。 听到徐初盈这么说,她更是好生意外,怔了怔,心里一暖,垂首道:“是,妾身一切听从王妃安排。” 想了想又道:“妾身的母亲还在府外,妾身斗胆,能不能,能不能请王妃也接她进府?或者,请王妃派人给妾身母亲带个平安口信也好。” 徐初盈想了想,点头笑道:“好说,既如此,我便派人接了她进府你们一处吧!” “谢王妃娘娘!”夏玉儿俯首拜谢,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头,起身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待她出去之后,徐姑姑方向徐初盈道:“王妃娘娘,这夏小姐来历恐怕不俗,老奴觉得,最好还是派两个妥当人好好的盯着她们为好。” 徐初盈笑道:“那是自然。这儿是福宁殿,可半点儿侥幸不能有,外来的人,自然得盯着了!” 说起来,她们主仆都是被昭美人的先例给留下心理阴影了,并且这种心理阴影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消除。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好奇,姑姑为何这么说呢?” 徐姑姑笑道:“这位夏小姐举手投足有章有法,进退得度,磕头行礼的动作也透着旁人所不及的仪态寸度,必定受过极其标准严厉的教导,这不是寻常人家能做得到的。寻常人家,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 徐初盈心中微动,点点头,笑道:“既如此,姑姑亲自挑两个机灵警醒些的,好好的盯着。” “是,王妃!”   ☆、592.第592章 你爹娘是谁 秦夫人急得快要抓狂了,那该死的夏玉儿,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 她肯定疑心了自己,这会儿又被王妃给带走了,也不知会不会在王妃面前说自己什么——越想,秦夫人越是不安! 若她供出了自己,王妃纵然不会怎样,王爷也必定会起疑,那么—— 还有,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目的何在?她手里又抓着什么可以让燕王府肯帮她的筹码?而她的到来,究竟会不会对他造成危险? 秦夫人想了无数个法子想要再次对夏玉儿下手,可最后却不得不认清现实:根本不可能! 在王府中,她收为心腹可用的人本就有限,而且又在刚刚结束的大清洗中几乎全被清理掉了! 如今那夏玉儿待的地方又是福宁殿——整个燕王府中防卫最严的地方! 且如今王妃有孕,整个王府的防卫比起之前更严格了三五倍,就算她联络了外边的人,也未必能轻易进得了福宁殿。 即便进去了,也未必有机会做得了什么。万一被发现,这可不是小事儿,王爷肯定会彻查。 而他只要知道今日自己对夏玉儿主仆的态度有点儿太过、话有点儿太多,必定会生疑、会将这二者联系起来,到那个时候只会更糟糕! 燕王,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况且,她出入府中并不方便,就算想要联络人,最早也得明天,到时候,该说的夏玉儿也都说了,还能有什么用?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夏玉儿的筹码,以及她前来燕地所谋之事跟那个人没有丝毫关系、不会牵连到那人罢了! 等到了明日,她自会修书一封寄给那人,将夏玉儿的事告诉他,让他细想想,小心提防。 秦夫人暗叹认命,双手合十忍不住向天闭眼喃喃祷告。 过了一日,燕王便回来了。 他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徐初盈正在歇午觉。 如今虽然依然不太有胃口,每日里用的吃食有限,人倒是变得嗜睡起来了。 燕王换了家常的银蓝色杭绸团花袍子,净了面,轻手轻脚的进了东暖阁,徐初盈躺在炕上睡得正酣。 细密的眼睫毛柔软的轻轻覆盖在眼睑上,小脸白净如瓷,樱唇松松闭着,展现着柔软优美的浅浅弧线,很是诱人。 呼吸清浅温热,真个吐气如兰。 燕王看着,心里也变得软软的起来。 不敢惊动她,便在一旁坐下,就这么看着她,等她醒来。 徐初盈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还当自己眼花了呢! 惺忪的睡眼猛的睁得大大的,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脸上那神情满满的写着“我是不是看错了!” 惹得燕王“呵呵”低笑起来,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几日不见,盈盈不认识爷了吗!是爷回来了!” 徐初盈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眸中亮晶晶的跳跃着笑意。 “王爷!”她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扑入燕王怀中紧紧抱着他:“什么几日,王爷去了小半个月啦!回了也不提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还当是做梦呢!” “小心!小心!”燕王被她扑得心惊胆颤,慌忙抱住了她,轻抚着她背后训道:“怀着身孕你乱扑什么,仔细伤了孩子!” 燕王有些磨牙,这女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以前怎么不见她这么热情啊?以前若有这会儿一半热情,他定毫不犹豫反扑过去。 可惜,现在别说反扑,连抱她都不敢太用力。 徐初盈心中一甜,懒洋洋在他怀中蹭了蹭,抬眸冲他笑道:“人家又不是瓷做的,哪儿有那么脆弱啦!咱们的孩儿也没这么不中用呢!” 话虽如此,到底收敛了些,小手下意识的往小腹上轻轻摸了摸。 燕王宠溺的摇头笑笑,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问起这阵子饮食起居来。 徐初盈如今最头疼就是这个,别说吃了,说起吃的就觉得胃里头好闷、好饱、好堵,心情没来由的就烦躁起来。 “这小祖宗也不知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燕王听着也犯愁,她身子才刚受过寒凉侵体,这会儿偏又吃不下东西,这身体还有多少精气血可供挥霍消耗的? “是不是小厨房做的东西不合胃口?要不,爷再叫高总管寻几个好的厨子来?” 徐初盈笑道:“不关小厨房的事儿,她们也愁呢!横竖这种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相信很快就能过去的!” 如今方知,原来有个正常的胃口、可以正常的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燕王揽着她的手一紧,轻斥道:“口没遮拦,好好说话,但凡有不好意头的,都不许说!” 又叹道:“吃得下吃不下还是多吃些吧,从今儿起爷得盯着你,哪怕多喝一口汤也好啊!” 徐初盈顿时不快起来,恼道:“你就惦记着你家小祖宗、生怕他饿着了是不?那么难受,还非要逼着人家吃!” 燕王:“……”他不和孕妇一般计较! “好好,都依你!依你行了吧!爷惦记着小祖宗没错,可更心疼你啊!你才是爷的媳妇!”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问道:“对了,王爷不是说了出门给我寻礼物去了吗?还说有惊喜呢,不知道王爷说的礼物和惊喜在哪儿呢?” 燕王眸光一闪,笑道:“自然是办妥当了!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急!” 他的语气坚定,口吻不容置疑,徐初盈虽然满心都是好奇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是问不出来的了,挑眉笑道:“这还有时间限制呢,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王爷,透点儿风声嘛!不然,人家怕到时候惊喜太大,情绪太激动了受不住啊!” 这话还真唬住了燕王,燕王轻轻松了松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凝眸含笑看着她道:“盈盈还记得吗?你不是一直都不放心、担心有一天爷会变心而你无能为力吗?爷曾经同你说过的,会教你放心!” 徐初盈一怔,让他这么绕的话有点儿说傻了,片刻回过神来,笑得有点儿飘,“所以,王爷的意思是,王爷会送我一份让我从此放心的大礼?” 这会是什么?有这么神奇的功效!而且,这份礼的分量,得有多重!   ☆、593.第593章 夏玉儿的大礼 心中欢喜、激动自不必说,同时心跳得也有些凌乱了。 “王爷,王爷这么说,我,我还真怕自己受不住呢……”徐初盈很没出息的笑了笑。 她的胆子,一向来很小的。 “傻话!”燕王轻轻抚着她的背,神情温柔而怜惜:“胡说什么呢!爷说你受得住你便受得住!盈盈,咱们夫妻本是一体,爷给你的一切,你安安心心的收下便是!” 徐初盈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笑着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此时的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到,燕王竟会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给她!果然是很——惊喜! “对了,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王爷呢!”她忽然抬眸冲他笑,眸光一闪,笑道:“又或者,是一份麻烦!” 燕王挑了挑眉“嗯?”了一声,表示不懂。 徐初盈便将夏玉儿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略略表示了从太妃手里抢人的歉意。 燕王倒没有责怪她,点点头道:“当时那般情形下,盈盈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再者,母妃也的确不必要再接触这些事。” 秦夫人吗?她不说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的女人。 不过既然盈盈觉得她当日态度有点怪,那肯定是没错的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他得找人好好的盯一盯这秦夫人了! 而且,这个女人懂得跑到太妃身边去侍奉借以逃避保全自己,可见是个极聪明又果敢的,说不定又是他看走眼了!说不定这又是一个昭美人呢! 不得不说,昭美人后遗症的传播范围很广,王爷也不能幸免! 徐初盈松了口气,笑道:“你不怪我,我便放心了!那夏小姐带了回来,我叫人安排她住下了,什么话都没问过。这两日她们很老实,母女主仆三个除非必要甚至连房间门都没出!王爷,要不咱们叫了来问一问?” 燕王点点头,扬声吩咐人去叫夏小姐一个人来,又向徐初盈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盈盈只管放手去问、去处置,你的意思就是爷的意思,你不必有诸多顾虑!万一等爷回来,已经晚了呢?” 徐初盈心中一暖,他这是真正的把她放在与他平等的高度了!在这一刻她终于真真切切的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踏实,实实在在的踏实。 被他所信任和尊重! “好,我知道了!”徐初盈看着燕王,认真的点了点头,眸中涌动着闪烁的光芒。 这模样儿怎么看怎么诱人,燕王的心猛的涌过一股热流,想要的欲望嚣张的翻腾,他生生压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 夏玉儿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一进来,她便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盯了过来,钉子般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呼吸一促,几乎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饶是经历过无数的痛苦折磨,内心已经锻炼得十分强大,这样的目光,还是令夏玉儿有些承受不住! 她控制不住的轻轻颤了颤,紧紧的攥着拳,手心冰凉。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短短的几步路,对夏玉儿来说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完,屈膝施礼后,她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她一进来,燕王便直视审视着她,与徐姑姑一般,他很快就看出了她出身非寻常,进一步猜测,应与皇室有牵扯——这就有意思了! 夏玉儿再一开口,那标准的金陵官话,令他更确定无疑。 好像,更有意思了。 “你爹娘是谁?”燕王冷不丁开口问道。 正被燕王审视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夏玉儿,听到他开口,那紧绷的神经终于下意识的轻轻放松。 然而还不等她完全放松下来,燕王这一句问话如石破天惊,惊得她的心头大震,竟是变了脸色低低“啊!”了一声,猛的抬头朝他看去。 对上他的目光,脸上瞬间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慌忙又垂下了眼眸。 “王爷!”徐初盈见这夏小姐被王爷吓唬得够呛,又好笑又好气,这还怎么问话啊! 她轻轻扯了扯燕王的袖子,向夏玉儿温言笑道:“王爷素来便是如此,夏小姐不必害怕,你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夏玉儿心里头对王妃娘娘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她看着都觉得压力山大! 亏得王妃竟还能说笑自如,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是,谢、王妃娘娘!”夏玉儿脑子里那跟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慢慢的松了下来,她轻轻舒了口气,轻轻说道:“回王爷,妾身的父亲乃先当今皇上的胞弟、先贤德王!母亲乃先父王继妃柏氏。” 这回换徐初盈心头一震脸色微变。 不觉偏头抬眸朝燕王看去,燕王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更多是了然。 这厮,难不成之前竟猜着了?这也太—— 燕王瞥了她一眼,暗自好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本王该叫你一声郡主了!坐下说话吧,郡主请!”燕王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下来。 夏玉儿眼眶一红,福身道谢,凄然笑道:“自打父王过世之后,妾身,哪里还算得什么郡主……” 对皇家事徐初盈不知,燕王却是一清二楚。 先贤德王乃当今唯一的亲弟,比当今小了十岁,但却短命,八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如今的贤德王乃他的元配王妃所出,也是他的嫡长子,叫做夏保。 夏玉儿口中的母亲乃贤德王继妃,先贤德王去世的时候,夏玉儿十岁左右,她原本还有个亲弟弟,那时候才三岁,在先王去世一年后病逝了。 如今想来,恐怕内情也不是那么简单。 多半跟她的兄长,如今的那位贤德王有关。 不然,她堂堂郡主,又怎么会沦落到此地步?那位当今的贤德王,显然很不待见她们母女啊…… “你来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燕王见她坐下慢慢开口,“若想要一处安身立命之处,这个好说,本王会叫人为你们母女安排好,但从此之后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出了王府大门,本王只会当你们从来没有来过。”   ☆、594.第594章 肮脏往事 “王爷好意,妾身心领!然而若是如此,妾身又何必前来寻求王爷!王爷是个聪明人,妾身也不想拐弯抹角,妾身要伸冤、要为枉死的幼弟报仇!夏保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让他稳当当的做着贤德王耀武扬威享受富贵,妾身母女,便是死也不甘心的!” 徐初盈心头一跳,忍不住暗叹:又是一桩皇家辛秘,这些左一个右一个王府,怕是没有一个干净的! “你想让本王帮你?”燕王淡淡道:“这可难了!你那幼弟死了那么多年,本王不信你和柏王妃手里握有什么证据可告得倒贤德王!皇上对他这个亲侄儿向来是宠爱的,曾在寿宴上当众赞他‘生性淳朴,有赤诚之心’,皇上不会轻易办他!” 什么生性淳朴、什么赤城之心,其实用另一些话表述,就是缺心眼儿! 纵花天酒地、好淫乐骄奢,纵做些欺压横行之事,那又何妨?皇上根本不会在乎! 说不准皇上反倒盼着他这样呢! 也好让人看看他对自己的胞弟一家是何等的宽容! 要知道皇上当年为了夺位,可是杀了不少兄弟的,总得需要一个正面例子来洗白洗白。 夏玉儿凄然一笑,拭了拭泪,咬牙切齿冷笑道:“证据?当然没有!哪儿需要什么证据!当年,那畜生凶神恶煞带着人闯进我们院子里,硬生生把我弟弟从我娘怀里拖走,后来,等我们娘俩再得到弟弟的消息时,就是病逝了!” 徐初盈听得心里阵阵发寒,若果真如此,那夏保的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些。他已是贤德王,幼弟那么点年纪,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燕王也微微一凛,这些辛秘,他也是不知的。对大夏各个王府他虽有所关注,但像贤德王那种的,却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 夏玉儿身子轻轻颤抖着,脸色雪白,即便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控制压迫自己的情绪,可是只要一触及那些伤痛凄惨之往事,她的情绪就有点儿失控。 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说。 她不说,燕王是不会帮她、不会信她的! 毕竟,她是夏保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是贤德王府的人,燕王凭什么那么轻易相信她会对付自己的哥哥? “夏保不成器,但因为占了嫡长子的名号,而当今皇上又颇为喜爱他,父王不得已,只好立了他为世子。他经常受父王训斥,一腔怨恨便怪在我母妃身上,认定是我母妃从中挑唆,那时,矛盾便已埋下。” 夏玉儿忍了又忍控制着情绪,片刻方接着说道:“父王原本不会死那么早的,是他勾搭了在父王身边得宠的一位美人,撺掇那美人给父王下了********!我记得那一年,父王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不好起来,染了一场风寒,便卧床不起。我母妃也是运气不好,恰好无意中发现了夏保和那美人厮混,亦偷听了一些会要命的话!母妃待父王忠心,纠结一场,到底将真相告知了父王。父王气极,命亲信逼问那美人,那美人受刑不过把什么都招了!父王大怒之下赐死了她,引得夏保起了疑心,狗急跳墙,索性给父王下了猛药……” “他不知从哪儿得知此事是我母妃告诉了父王,加之之前的恩怨,越发把我们母女姐弟三个恨到了骨子里!等他袭爵之后,迫不及待就把我们三个软禁了,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们全部都换成了他的人!” “一年之后,他强行把我弟弟带走,不久就传出弟弟病逝的消息。可怜我娘,甚至连我弟弟的尸首都没能再看一眼!后来,他将所有伺候的奴婢都撤了,把我们住的院子封死,十天半个月叫人送一次柴米,我们娘俩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说到这儿夏玉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声咽气堵,那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瘦弱的肩膀因为哭泣轻轻不停的颤抖,让人想起风雨中被打湿了翅膀挣扎的蝴蝶。 徐初盈心里也听得凉凉的,闷的难受。 她虽没细说这些年具体遭了什么罪,但单凭这几句话,却可以想象到一切了! “郡主,别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徐初盈见她那副几乎崩溃的模样儿,心里有些不忍,柔声温言劝道。 夏玉儿身子微僵,慌忙用力擦了几把泪水,抬头陪笑道:“是,让王爷、王妃看笑话了!” “可是,没想到,三年前,那畜生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我们。” 夏玉儿眸中露出惊恐,脸色更加惨白,紧紧攥着双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那过去之事梦魇一般纠缠着她,若非迫不得已,她根本不愿意触及! 她艰难开口,低低喘息:“那天晚上,突然有人打开了院子门,把我强行带走。沐浴更衣后送到他的面前,他……那个畜生,他强占了我!” 夏玉儿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崩溃的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徐初盈脸色亦是大变,低低惊呼。 “盈盈!”燕王揽着身旁女子轻轻拍抚着她,扭头瞪着夏玉儿低喝道:“哭什么!闭嘴!” 他的温柔和耐心有限,只会给他心爱的女人,至于旁人,不惹他女人便罢了,惹了,他很不高兴! “盈盈回寝殿休息去,等会儿爷便过去陪你,嗯?”燕王握着她的手,凉凉的,心疼不已,这女人就是心太善了!这种事情在皇家根本算不得什么!偏她惊得手都凉了。 “没事的,王爷,我很好!”徐初盈冲他笑笑,这一刻,她心里真是在感谢老天爷、感谢满天神佛! 幸好,没有把她嫁给那么一个变态! “王爷恕罪!是妾身错了!王妃恕罪!”夏玉儿一惊,被燕王这一声喝斥心神一时倒是清明了不少,神智也渐渐回复。 她忍不住悄悄瞟了一眼燕王和徐初盈,心中暗道:王妃娘娘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王爷这般护着,多么难得! “我知道我反抗不过他,便索性从了他,从那天之后,我便留在他身边做了名婢女,” 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595.第595章 与端王往来之密信 夏玉儿嘲讽一笑,当然,少不了在他有兴致想要的时候陪他床榻上寻欢作乐。 当然,更少不了忍受着不时他的变态折磨! “我把自己放得很卑微,拼命的巴结他、讨好他、奉承他!渐渐的,他对我放松了戒心,出入都把我带在身边,哪怕,是他不轻易让人进去的内书房!” “花了很长时间,我终于找到了他内书房的密室,悄悄的抄录了好些东西。这些东西,有谋财害命的勾当、有贩卖盐铁的黑账、也有和端王勾结的书信!” 燕王眸光闪了闪,抬眸,直直的朝夏玉儿望了过去,原来,她的筹码就是这些! 夏玉儿坦然与他的目光相视,道:“这三年里,我和奶娘暗中取得了联系,我抄录了那些东西,便交给她藏了起来。两个半月前,是那畜生的生辰,就是那天半夜里,我和奶娘救出了我娘,悄悄离开了贤德王府!” “我想把这些东西交给王爷,希望王爷能够好好运用,把那畜生拉下王位!这些东西我也只能交给王爷,金陵那边,我不敢去!端王若知晓定会要了我母女性命。皇上虽然会惩罚那畜生,但为了皇家颜面,也会赐死我们母女,可我们凭什么该死!至于瑞王,这种事儿牵涉端王,他未必肯亲自去做,多半会把我们交给皇上!” “王爷,妾身言尽于此,那些东西,如今还藏在开封某个地方,相信王爷的人要把那些东西取出来,不是一件难事!” 夏玉儿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纸,轻轻放在茶几上,站了起来:“这便是藏那些东西的地址!等此事了结之后,请王爷为我们母女提供一处落脚之地,玉儿,感激不尽!” 夏玉儿说完,向燕王和徐初盈敛衽屈膝深深施礼,垂眸便欲退下。 “你不想亲自报仇?”燕王忽然问道。 夏玉儿手心一紧,看了他一眼,嘲讽一笑:“我当然想,可是,能吗!” “你想就行了,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本王好好想一想。”燕王说道。 夏玉儿精神一振,顿时生出无限希望来,忙点头道:“是,妾身多谢王爷!” 能够亲自报仇,把那畜生踩进泥里,她当然想! 但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她不能死!母妃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要陪着母妃,要好好的侍奉她安享晚年! 她绝对不能让母妃再一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 夏玉儿一走,燕王便把徐初盈重新抱坐在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连连亲吻她的脸颊嘴唇眼睛鼻子,柔声道:“乖,便当说书故事听吧!听完也就完了,别惹得自个不自在!卢太医说了,孕妇最忌讳心里郁结不能解、忌讳情绪起伏低落,会影响咱们的孩儿的!” 徐初盈心中暖暖,靠在他怀中嗤的一笑,嗔他道:“王爷这话,这到底是关心孩儿呢,还是关心我啊!” 燕王失笑,“有何分别?你和孩儿如今是一体!” 徐初盈咯咯的笑起来,拍手笑道:“王爷,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说着又轻叹着道:“其实我也没怎样,就是听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一下下的感伤,郡主也真不容易!” 燕王满不在乎,淡淡道:“这世上肮脏事多了!” “话虽如此,可亲耳听着,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徐初盈轻轻一叹,“王爷这是决定要帮她了?” “本王有何理由拒绝?”燕王嗤的一笑,道:“这位郡主倒是个人物,够狠、也够聪明!她既然敢找上王府,自然有把握她手里的筹码本王没有办法拒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燕王倒是坦诚,说话从不拖泥带水! 徐初盈想到夏玉儿说的那些贤德王和端王来往的私信,也深以为然。 当皇帝的,没有几个没有猜忌的毛病。 尤其是宣和帝已经年老体衰,下边几个儿子又正当壮年,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亲侄儿和儿子私信往来密切,亲侄儿那还有盐铁的生意——这可是官府管制的生意,严禁私人掺合的! 试问,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这件事情一捅出来,这儿子和侄儿,都得倒大霉! “只是,若因此扳倒了端王,却平白便宜了瑞王。本王可不想替瑞王踢开绊脚石,让他白白得利!金陵太稳了,对咱们燕地没有好处!所以这件事,还得好好筹谋筹谋才行!” 燕王慢慢的又说道。 徐初盈看看他,笑道:“所以,王爷是打算让端王和瑞王两下相斗、双方元气大伤而又不伤及根本,让他们之间的仇怨更添一层,斗得更厉害!那贤德王,注定要做炮灰?” 燕王大笑,笑道:“本王是这么想的!可具体该如何做,还得再细细筹谋一番才行!这是大事,本也不必太急!” 徐初盈轻轻点头,夏玉儿母女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也未必急在这一刻。 听她的语气,显然贤德王并不知道她摘抄了那么多要命的东西,顶多认为她忍受不了私逃,不会想到别处去,自然也就不会防备。 徐初盈便笑道:“这些事情太复杂,听着便觉头疼!不过,有个现成的人可用,难不成王爷忘了?” 燕王一愣:“什么人?”他还真的是忘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梅五郎啊!” 燕王听了便大笑起来,笑道:“不错不错!爷一时竟忘了他!处置日常事务区区小事,也算不得什么,就要这样的大事,才能显得出他究竟是有事有真本事!” 两人说笑一阵,徐初盈心情也好了许多,知道燕王必定惦记着梅五郎、惦记着这些日子他不在梅五郎把燕城大小官员和六部折腾成什么样,便笑着说想清静休息休息,让他自去忙。 燕王吻了吻她,笑道:“爷去去就回,等爷一起用晚膳!” 徐初盈笑着点头说好。 待燕王出去了,徐初盈便唤来了徐姑姑,吩咐道:“夏小姐母女那儿,多裁剪几套时新样式的衣裳送过去,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也都配套着送了。吩咐厨房,一日三餐每顿多添两个菜。再问问她们有什么需求的,尽管跟你说!这些所有的费用,都从我的私账上走!还有,叫人去跟卢太医说一声,让他明儿上午过来一趟!若有什么问题,开了药方抓药,银钱也从我这儿出!”   ☆、596.第59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初盈说一句,徐姑姑应一声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徐姑姑却是吓得不轻,变了脸色忙道:“王妃可是哪里有什么不适?奴婢这就请卢太医来!” 若等到明天才传太医,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差池谁负得起责任? “不是我!”徐初盈笑笑,道:“是传了卢太医来给夏小姐母女瞧瞧。不过,去请的时候,便说是我吧!” 徐姑姑这才放心,笑着称是。 虽然她心里有些疑惑王妃怎么突然之间就对夏小姐母女这么好起来了,可这不是她该管、该问的,而她也早就过了好奇心强到不问不行的年纪,便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晚膳起,菜式不但比之前好了许多,而且还多加了两个菜,今日下午又来了裁缝量尺寸,徐姑姑又问喜欢什么颜色花样、什么首饰等,夏玉儿便心里有数了。 感激自然也有,但并不强烈。 毕竟,她有所付出,这是燕王府投桃报李。 可是次日,来了太医为她和母亲把脉检查身体,夏玉儿是真感动了。 王妃,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众臣眼巴巴的盼着燕王回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与他来一场激烈的大辩论,迫使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想,燕王回燕城了不假,却带回了另外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燕王特特挑选了五千铁卫作为王妃的私人护卫队,任命能征善战的参将华木黎华将军为队长。 这五千人以及华木黎将军祭天发下誓言,从此之后惟王妃之命是从,只听王妃一人调遣,便是王爷,也不得插手! 又将霸州划为王妃的封地,包括那三大马场,从此都属王妃私产! 也就是说,王妃如今实际上已是掌握了燕地的骑兵力量来源!毕竟,骑兵的优势全在马上功夫,没有优良的战马,就没有骑兵! 而燕地最精锐的、将大夏远远比下去的一支力量,就是骑兵。 甚至可以说,王妃等于握住了燕地的命脉! 消息传开,众人不是哗然,而是被雷劈了般炸开了锅! 王爷好不糊涂! 与此相比,什么藩邸行走、什么梅五郎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老臣们,私下里的走动骤然多了起来,指责、苦劝的折子雪片似的朝燕王面前飞来。 而求见燕王的臣子,也一拨又一拨不断线。 徐初盈也震惊了,昨夜他拥着她入眠,她心里都还在满心好奇的笑着想着,想今儿一早他给她的是什么大礼,可她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如此! 华木黎领着十名副队长进府参拜王妃,磕头认主。 送走了他们,徐初盈整个人还是懵的,眼珠子都直了! 怪不得,他事先半个字都不说! 他若说了,她一定不会受。这份大礼,确实太重了! 燕王终于露面,将六部官员一股脑儿全都召到了一起,有什么问题一次性说完,他可没那闲工夫跟他们没完没了的扯。 众人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的控诉,控诉燕王糊涂,也控诉王妃不贤! 饶是早已料到会如此,听着这些人口口声声大骂徐初盈,燕王的脸依然黑了下来。 目光冷飕飕的扫了下去,心里暗暗的将骂得最过分、最凶的几个人记在了心里,走着瞧!回头他再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待众人说的差不多,燕王冷笑道:“王妃是本王的妻子,与本王荣辱与共,休戚相关,霸州在她手里又算的了什么!至于数千卫队,也不过是保护王妃安全,难不成王妃还会靠着这些人造反?跟燕地的军队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罢了!真不知你们一个个危言耸听究竟是何意思!在你们眼中,本王是昏聩之徒吗?” 不怕死的礼部主事严大人上前,义愤填膺道:“在迎娶王妃之前,王爷自是英明神武,臣等无人不敬服!可如今看来,王爷确可当得昏聩二字!王爷自己想想,为了王妃,王爷干了多少昏聩事儿!” 原本吵哄哄、乱糟糟的堂上一时鸦雀无声,人人都呆愣住了,也有点傻了! 王爷的手段谁人不知?即便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进谏,也没有人敢说的太过分了。 可这严大人倒好,一开口就这么猛! 他还是管着礼部的呢,到底知不知道这“昏聩”两个字放在王爷身上有多严重啊! 燕王怒极反笑,瞅着他连连冷笑说“好!”,冷冷道:“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事儿用不着跟你解释!本王只问你,本王可做出了什么有损燕地利益之事?” “眼下不就是!王爷还要微臣明说吗!”严大人脖子一梗。 燕王冷笑道:“哦?既然如此,麻烦严大人说说,本王此举对燕地造成了什么损害?” 严大人轻哼道:“眼下还没有,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隐患!天大的隐患!” “这就难说了!”燕王挑眉道:“你没见识,自然认为是隐患!本王的见识自然比你要高的多,本王说此举无害就是无害!” 说毕手臂一挥,冷冷道:“本王也懒得跟你们啰嗦!就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再看吧!倘若王妃果然做了什么有损燕地之事,到时候,一切都听你们的!可若没有,就谁也不许再提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 “三年?是不是……太长了些?” 有人小声道。 燕王轻哼:“不是日久见人心吗?三年算什么长,眨眼的功夫罢了!” 众人便不吭声了,王爷的态度有多强硬和坚决他们都清楚的看在眼里,跟这位爷拗,是没有什么把握能拗的过他的! 既然三年为限,那就三年好了! 如此说来,王爷还不算糊涂透顶,不算完完全全被王妃给迷惑住了。 这三年,盯着王妃便是!倒要看看,到时候证据确凿,王爷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爷,微臣斗胆,册封燕地世子之事,不知王爷有何想法?” 瞬间,众人又齐刷刷的抬头,紧张的盯着燕王。 毕竟,燕地世子关系着燕地的未来,也关系着他们家族的未来,没有人会不关心。   ☆、597.第597章 忽问往事 燕王有刹那纠结,然后冷笑,盯着问话那人,淡淡道:“本王如今只有大公子一个儿子,你觉得大公子,可当得起世子之位吗?” 高绍远在地方上做的那些事儿燕王虽然没有公开,但既然都是在官场厮混的,他们自然不会不关心,心里什么都清楚。 那人避开了燕王的目光,又道:“既如此,臣斗胆,请王爷多多挑选良家女子入府,也好广诞子嗣!” 燕王的目光已然平淡,众人却“唰”的一下感受到了无比的威压,只觉脖子后头凉飕飕的,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你倒很关心本王!难得你有心了!”燕王淡淡一笑,道:“既如此,本王是不是该投桃报李,挑几个出色的赏给你红袖添香呢?” 那人狠狠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不、不敢!微臣不敢!” 众人不约而同微微变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皆微妙起来。 除了少数人很乐意这种事,大多数人其实是不愿意的。 王爷赏的人,纵然是个妾,那也不是普通的妾,便是自己的妻子,也得让着她三分。 若是个懂事的还罢了,若摊上个不懂事的,还不知会把家里折腾得乱成什么样呢! 偏偏你想把她卖了或者打发了还不行! 如果惹恼了王爷,那么摊上的肯定不会是个好相处的…… 想到此,众人齐齐忍不住打了个轻颤。 而燕王早已起身拂袖而去。 此事,不了了之。 好些人到底不甘,依然孜孜不倦的给燕王上折子,痛心疾首苦劝他回头是岸、不要被王妃迷惑了云云,燕王一概置之不理。 而军方的态度,就十分微妙了。 燕地第一军旅世家赵家对此保持缄默,不置一词。霍楠身为先王妃的弟弟,身份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元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元家,哪里还敢惹燕王不痛快? 至于军营里那些将领,许多是见过徐初盈的,对这位王妃也很有好感,加上华木黎都心甘情愿做王妃的亲卫队长了,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 于是态度出奇的一致,也是一言不发。 霸州那边,百姓们甚至欢欣鼓舞的相互庆贺,表示了对王妃的态度! 燕城里那少数几个文官造不成势,没奈何,也只好偃旗息鼓了。 不过,他们暗自发誓,是一定会盯着王妃的! 元太妃这次是动了真怒,得知消息时燕王并不在王府中,她便命人将徐初盈叫过去。 徐初盈当然不会傻得这个时候送到元太妃面前让她发泄怒火,虽然燕王这么做让她很意外、也很感动,但并不表示她就该承受元太妃的迁怒。 于是,去请王妃的兰嬷嬷只得返回福安殿向太妃娘娘回复:王妃有一点不太舒服,许是动了胎气,在休息,不宜走动…… 元太妃气得当场就砸了茶碗! 秦夫人与众人一样大气不敢出侍立着,心里却连连冷笑:活该!徐初盈敢嚣张到这种程度,还不是太妃您和王爷纵容的!您若早拿出太妃的款来收拾她,看她不老实! 燕王很识趣,从外边回来,没有回福宁殿,先去了福安殿。 他想的也很简单,横竖母妃也会派人去叫他,倒不如他主动来。 事情早说开早好,说完了他好回去陪盈盈,也不必再出一次门了…… 元太妃见了他,双眸几欲喷火! 指着他直喘粗气,半响方一下一下的点头,连连冷笑道:“好!很好!王爷,你真是越来越让哀家失望了!” “母妃指的,是今日之事吗?”燕王淡淡一笑。 元太妃听着他这混不介意的语气,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怒火更是一窜老高,冷声喝道:“你还有脸问!是不是要把整个燕地都送到那女人手上你才罢休啊!你知不知道你此举意味着什么!” “儿子一直很清醒,也一直都知道儿子要的是什么!”燕王神色变得几分认真,“不管什么事,母妃为儿子做主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好!可母妃根本不知儿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根本不知母妃其实很多时候是在帮倒忙!如果不是母妃弄出这么多事来,我和盈盈也不会那么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我,也不需要以此来安定盈盈的心!” 元太妃气得只觉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那股怒气在胸腔中乱跳乱窜,令她神经几乎都有些错乱! 她看着燕王,目光痛心而失望。 “在你眼中,母妃就是这样的人吗!母妃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好,在你眼中,竟全是错!是多管闲事!是不是!你、你——” 这分明,是拿了刀子往她的心上戳啊! 燕王黯然,尽管他也不忍心,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差不多就是母妃说的这样。 “儿子做事自有分寸,母妃好好的颐养天年不好吗?还是母妃根本就不相信儿子能够把一切处理得很好、能够把燕地管理得很好?” 沉默片刻,燕王说道。 元太妃却是心中凉凉的,冷笑道:“哀家算是看透了!你这是,翅膀硬了嫌弃哀家了是不是!呵呵,你可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啊,是哀家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可哀家没想到,有一天,你竟会对哀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燕王听着很是头疼,也很无奈。 母妃怎么会变得这么难缠? 他只是让她颐养天年,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何来残忍之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自己听了会是什么感受吗! 他突然就觉得跟母妃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无话可说了?”元太妃却又冷笑:“你可会对母妃愧疚几分!” 愧疚? 燕王甚至有些羞愧起来,羞愧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母妃! “儿子能不能问母妃一件往事?当年,小王叔真的是为了那女人才变得消沉、最后离开燕王府的吗?是不是,另有内情?”燕王忽然问道。 “你在说什么!”元太妃猛的一颤,厉声喝道:“你从哪里听了什么闲话,这是从何说起!”   ☆、598.第598章 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 尘封多年的往事突然间被提及,元太妃控制不知的失态。 看到他如此反应,燕王那仅有的一点点疑心也消失殆尽,小王叔,定未说谎!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元太妃灼灼逼问。 当年的事,应该没有人知晓内情才是。唯一知道的是广嬷嬷,便是参与的那几个丫头仆婢,后来也都被广嬷嬷借着各种借口给处理干净了。 广嬷嬷,她是绝不会出卖自己的。 “没有谁,”燕王笑笑,道:“只是儿子忽然想起来,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罢了!” 元太妃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不悦轻哼:“当年的事就是你知道的那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再提!便是对小王叔,你也无需再耿耿于怀了!” 燕王点点头“嗯”了一声,淡淡道:“母妃所言极是,当年的事儿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儿子这些年怨恨小王叔也该够了!等小王叔安然回来,儿子会与他冰释前嫌!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没什么错,甚至可以说这么说才是正理儿。 可是,此刻元太妃听了,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你能这么想,倒也长进了!”她心里忽然就有些乱,语气下意识的也软了下来。 “儿子也该长进了,不然岂不是总叫母妃操心?”燕王笑笑。 元太妃一怔。 燕王已经起身,笑道:“母妃歇着吧,缺什么叫人去跟儿子说!儿子先告退了!” 元太妃轻轻一叹,“去吧!” 燕王乍提往事,令她措手不及,心头微乱,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这会儿,便是留下他,她也说不了什么了。 回到福宁殿,看到徐初盈笑吟吟的朝自己走来,燕王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盈盈!”他打横抱着她,坐下,亲了亲她笑问道:“今儿咱们的孩儿乖不乖?” “乖!可乖了!”徐初盈笑吟吟回答,一双清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盈盈想爷了吗?” “想,很想呢!”徐初盈还是那么睁着清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笑吟吟的。 燕王被她这么看着、笑着,忽然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努力挤出几丝笑容,陪笑道:“那,盈盈今儿开心吗!” 徐初盈连连点头,笑颜逐开:“开心!开心啊!” 燕王眸光亮了亮,总算找回了几分属于自己的声音,“喜不喜欢爷送给盈盈的礼物?嗯?”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徐初盈忽然就有种眼睛酸酸、鼻子酸酸、心里也酸酸的感觉。 她咬咬唇,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眨了眨眼,笑着向燕王道:“喜欢!” 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她只要开开心心的接受就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也不必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燕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眉宇间一片开阔如朗朗晴空,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笑道:“盈盈喜欢就好!盈盈拥有的这些,比什么家世背景都强大的多,盈盈,爷送你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插手,以后,就是盈盈的!你安安心心的陪着爷,再也不许胡思乱想了,好吗?” “嗯!”徐初盈用力点了点头,展颜笑道:“好!以后我就陪着你,什么都不管了!你若对不起我,我就带着那些人逃得远远的,这辈子你休想再见到我!”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燕王的心不正常的跳了跳,皱眉不悦:“以后不许说这种玩笑话,爷一点都不喜欢!” 徐初盈笑笑,柔声道:“既是玩笑话,王爷不搭理便是嘛!” 燕王无奈笑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徐初盈依偎在他怀中,他抱着她,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里有温情脉脉流淌。 片刻,徐初盈轻轻道:“王爷,你如此待盈盈,盈盈定不会对不起你,也定不叫王爷后悔今日这般待盈盈……” 燕王心中一震,柔柔的暖意慢慢、慢慢的充斥着心间,笑得如沐春风,“爷信盈盈!” 两人相视而笑,他抬手,轻轻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一如既往的带着她怀孕后才享有的他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唇齿缠绵,唇舌交缠,滋味美妙如斯,温柔,令人贪恋迷醉而沉沦。 徐初盈被他带领着,脑子里很快又变得晕乎乎起来,只能傻乎乎的纯属下意识反应的承接着他的吻。 她一如既往的这么没用,他一吻她就晕。 燕王低笑着,微凉粗糙的指腹轻轻抚揉过她的唇,徐初盈才一个激灵傻乎乎的清醒了一半,怔了怔,看着他。 燕王被她的反应引得更笑,笑声低沉带着男性特有的诱人磁性,以及淡淡的宠溺的戏谑。 徐初盈不由得羞红了脸,捶他娇嗔:“不许笑!不许笑了!” 燕王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下巴搁在她肩上,闷声委屈道:“盈盈,爷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盈盈,盈盈是不是该投桃报李呢?” “你想要什么呢?”徐初盈笑问,眨了眨眼。 燕王“呵呵!”,无不郁闷的道:“还能要什么?只能要你用手帮忙罢了!“ 徐初盈捂着脸吃吃的笑起来,又是好笑又是害臊。 她不经意扭动的身体,带着阵阵温热如兰的体息一阵浓一阵淡的窜入他鼻中,引得燕王心里的火一下子又窜了老高!恨得有点儿牙痒痒! 合着他千盼万盼的儿子,原来还在娘胎里就开始跟他作对了…… 美好愉悦而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燕王用不着再出远门,每日里得了闲便陪着徐初盈,两人在一起郎情妾意,温情脉脉无限,只恨不得日子永远便这样过下去。 元太妃知道了心里头不免又忿忿暗恨,认定徐初盈就是个贪恋权势之辈,深恨自己的儿子当局者迷! 她的理由很充分:不然那女人怎么在你送了她这么大一份大礼之后才对你这样好呢?之前怎么不见她这样?可恨你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竟是不能看的清楚! 却不想,这样的快活轻松的日子很快又结束了。 二月下旬,半夜里,一小队骑士策马叫开了燕城城门,朝着燕王府疾驰而去。 寂静无人的半夜里,马蹄声尤其显得响亮,声声如鼓,敲击在人的心头。 燕王从被窝里起来,安抚着徐初盈睡下,匆匆而去。这一去,直到第二日晚上天黑了才回。(第二卷情之浅深完。第三卷,不移不易)   ☆、599.第599章 战事来 徐初盈已经略用了些汤水米粥,忙叫人将小厨房里隔水加热着的饭菜给他端上来,坐在一旁温柔的看着他陪着他吃。 事情,她白日里已经知道了。 衡王起兵谋反,没有攻略大夏的城池,反而发兵直指与其封地接壤的燕地,三日之内连下二城! 截止今日,恐怕已经不止二城了。 燕王对此十分震怒,燕地上下众臣亦是愤慨不已! 当今衡王夏德勋乃宣和帝亲叔叔的儿子,宣和帝的亲叔叔向来低调,与皇帝这一支向来感情还算不错。 夏德勋是宣和帝的堂弟,比宣和帝小五岁,与宣和帝的关系,即便没有上一辈那么亲近,也未必就到得了谋反的地步。 尽管谋反这种事儿不是儿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燕王依然觉得,这事儿来的蹊跷。 金陵那边,或者说是宣和帝本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燕王加调了人手秘密潜往金陵打探消息,另一方面,自然便是出兵迎战衡王。 衡王乃大夏亲王,据说此次攻占燕地城池,他亲自率兵坐镇,那么,燕地这边不用说,燕王肯定也得亲征,方能在气势上不至于输给了他。 可是这仗该怎么打,却得事先好好的谋划谋划。 失去的城池,肯定是要夺回来的;造成的损失,肯定是要从衡王那里找补回来的;金陵那边,肯定是要遣使急报求援的,当然,金陵那边肯定也会拖延着不会有实际行动! 然而最重要的都不是这些。 最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既打了胜仗夺回所失去的,又不在朝廷面前暴露了燕地的实力! 如果衡王谋反只是宣和帝试探燕地的棋子的话,那么他们肯定想方设法也会逼着燕地使出看家本领,逼着燕地将家当都露出来! 金陵那边非但不会出兵相助燕王,相反,很有可能还会暗中相助衡王。 当然,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这一切只不过是燕王的猜测。 今日,燕王与六部大小官员以及从军营急急传召而来的几位大将商讨了一整天。 已经命令数员参将点起五万人马疾驰救援,至少,得守住还没有失陷的城池和关卡,拖延住衡王的兵马。 而燕王这边,要准备安排的事情还很多,粮草调动周转、后续部队及战马骑兵调动、安排加强几处重要城镇的防卫巡逻,以免奸细混入造成恶果、六部日常政务如何处置、安抚民心、北境西境加强防守巡视……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算下来,他至少得五天之后才能启程。 而这五天里,肯定得忙得昏天暗地。 即便此刻用晚膳时,燕王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未完之事。 匆匆用好,放下碗筷漱了口,他看着徐初盈,有些愧疚,轻轻抚了抚她背后,扶着她肩头柔声笑道:“盈盈这些天自己乖乖的,早点睡,不必等爷!也不必担心,衡王再厉害,也打不到燕城,他可没那个能耐!哼,爷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他竟如此无耻,打起爷的主意来了,故而那与衡王封地接壤之处布防的兵力十分薄弱,不然,他休想轻易踏入半步!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爷定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这话并非虚言,燕地毕竟是附属大夏的藩地,大夏和燕地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大夏朝廷自视甚高,除非燕地举起叛旗,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兵攻打燕地的。 毕竟,那样有辱大国气度,用不着别人说什么,他们自己就先要惭愧死! 故而,在那接壤边境,防守的确最弱,甚至算不得有什么正规军队,不过是一支巡逻队伍罢了! 这也有向大夏示弱,或者说隐藏实力的用意。 可没想到,偏偏就是这儿出了问题!衡王得以轻而易举的便连下三城! 徐初盈笑着点头,柔声道:“我会好好的保护好咱们的孩儿的,王爷不用挂心我!别的我不敢说,但这燕王府,只要我在,绝不会出任何乱子!” 今日她便已下令,王府全面戒严,出入严查,非公事不得出门,出门不许多嘴与人胡言乱语。阖府上下与外头的亲戚朋友什么的,也统统暂且断掉联系,禁止一切的亲戚朋友之类的前来做客投靠等。 晚上巡逻也加了人数和班次,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张纸也休想夹带出去。 燕王最担心的就是她,闻言心便放了一大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爷的盈盈,从不让爷操心!等这件事忙过去了,爷再好好的陪盈盈!” 徐初盈心中一暖,笑道:“往后日子长着呢!只是王爷忙归忙,别累坏了,这燕地这会儿上上下下可都盯着王爷呢!您可是主心骨!” “爷知道!”燕王一笑,又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的又出门去了。 徐初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子外的夜色中,低低的叹了口气,神情到底黯了下去。 这是——打仗了吗? 直到此刻,她还有种懵懵懂懂、云里雾里的感觉,很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的晕乎乎的感觉。 从小生长在和平年代,从来都觉得距离自己非常遥远非常遥远的战争,竟然就这样冷不丁的进入了自己的生活中,她一时还有点儿没适应过来。 这种感觉,相当的微妙! 吩咐一声将小厨房炖着的竹荪灵芝乌鸡汤等晚些时候给燕王送外书房去,徐初盈便沐浴回房睡下了。 鸡汤她特意叫人熬了很大一锅,炖了两只鸡,因为书房里肯定不止有燕王一人,肯定有议事的臣属部将或者幕僚。 这也算是她一份心意罢了! 但有的时候,一份心意,也会让人心生温暖,会让人受到激励。 躺在床上,灯光昏暗,周围静悄悄的,正适合想问题。 这场仗一打,眼下的平静立刻就会被打破,燕王要面对的、处理的事情极多,而她要琢磨、要寻思、要事先有所安排的事情,也不少。 想到脑子有点累了,徐初盈便睡了过去。   ☆、600.第600章 你走了,太妃如何安置? 一觉醒来的时候,一摸身旁,冰凉的,燕王还没有回来。 怔了怔,心里没来由的,便有些空荡荡的起来。 那种一颗心不知道往哪里安放的感觉,实在令人心浮气躁想要抓狂,耳朵情不自禁的便竖了起来,倾听着外头的动静,盼着下一秒就能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 可惜,等她又睡了过去的时候,燕王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天亮,隐约感觉到床前有人,揉揉眼睛睁开,见燕王坐在床沿看自己,顿时大喜,心立刻被满满的欢喜和踏实撑满。 “王爷!”徐初盈一秒清醒,兴高采烈的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便挽住了燕王的胳膊,笑道:“你怎么坐在这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他,心情怎么就这么雀跃了起来。 或许因为分别在即,她心里不舍吧! “小心!”燕王被她这么粗鲁豪迈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扶住了她,无奈道:“你啊,怎么做了娘反倒比从前更爱折腾起来了!动作轻些,下次不许如此了!” 心里不免恨恨:这女人,就是故意跟他作对呢!从前怎么都没见这么热情啊?每次半推半就的,他好容易去哄才肯依他,如今倒学会主动了,可惜,他只能干瞪眼看着! “爷昨夜在书房胡乱歇了会,醒了就过来看看你,等会还要出去。”燕王一边说,一边抬手替她理了理睡得有些乱的秀发。 手指轻滑而过,触感极好。他一直很爱很爱她这头乌油油柔软的秀发,最爱的当然是两人发丝纠缠的时刻。 原本是打算直接出府的,只是一夜没见她心里到底惦记着,于是就又回来了。 “王爷昨夜没回来吗!”徐初盈心情一时有些低落。 “别胡思乱想!”燕王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柔声笑道:“爷是怕扰了你睡眠!” “我整日里,什么时候补觉不得?我还是想你回来,你不在,我睡得才会不踏实呢!”徐初盈抬眸看他。细白如瓷的莲瓣小脸在披散下来的乌油秀发映衬下更显得小而精致,楚楚可怜。 燕王哪里能拒绝得了?一颗心立刻就柔软了起来,立刻点头笑道:“好,爷今日起便回来陪盈盈!” 看看待的时候不少了,便笑道:“这会还早,来,盈盈再躺一会,爷该出去了!” 徐初盈含笑答应,柔顺的任由他扶着自己躺下,盖上锦被,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眸子看着他。 燕王轻轻拍了拍被角,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忽又笑道:“对了,昨夜盈盈叫人送去的汤,他们都很感激,让爷替他们向王妃道谢,王妃有心了!” 一副很与有荣焉、得意洋洋的口吻。 徐初盈心中甚喜,展颜一笑,明媚如冰雪初融,山花绽放,“那么也请王爷转告他们,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这些日子,辛苦他们了!” “嗯,爷一定把话带到!”燕王愉悦的低笑着,看了看她,这才直起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心情蓦地好转了许多,唇畔不自觉的洋溢着笑,快乐得恨不得在床榻上打两个滚。 好不容易,徐初盈才逮着机会跟燕王说起霸州马场的事儿。 此次征战少不了要派骑兵,那么战马肯定也要配备,通常是一名骑兵配两匹战马,还不算候补的。 徐初盈的意思,是让燕王只管派人去霸州三大马场挑选。 “你我本是夫妻,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分得这么仔细了!”徐初盈说道。 燕王听她提及此事便笑道:“爷本来也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爷会派人去马场挑马,但是该给你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盈盈,爷才刚刚把霸州给了你做封地,转眼又从马场白拿你的东西,这可不成!这么一来,爷当时这么做还有何意义呢?” 徐初盈叫他一番话说的无言,想了想便笑道:“王爷既这么说了,王爷的好意,盈盈自当领受。这样吧,先给一成预付款得了,剩下的给我个欠条!” “也好!那就先这么办!如今户部那边二十来个账房正日夜盘账、清算各项预算支出呢,一时恐怕还真拿不出太多的银钱给你。只好等这场仗打完了再来清算总账了!” 徐初盈自然无异议,又道:“王爷不得闲,我便把事情一并都说了吧!王爷出征,旁的都好说,只是太妃那里……不知王爷可有什么安排没有?” 燕王一怔,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竟把这个给忘了! 若放在从前,这根本就不是事,可是现在,他不敢说这话,也不能说。 他甚至不需要考虑就能预料的到,等他离开燕城,鞭长莫及,母妃肯定会找盈盈的麻烦。而这麻烦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没法预料。 徐初盈看着燕王,眼里满是忧虑,苦笑着轻叹道:“王爷,你我既说好了要坦诚相待,我便什么都不瞒你!你也知道的,我不是容不下太妃,可是,太妃对我成见已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肯接纳我!到时候王爷又不在,太妃是长辈,我——” 她纵然是王妃又如何? “爷知道,不怪盈盈!”燕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背,柔声道:“盈盈可有什么好主意?” 徐初盈眼睛亮了亮,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主意倒是右一个,好不好还得王爷说了算!王爷出征,太妃娘娘原本就是向佛之人,若亲往白莲庵戒斋祈福,这是王爷之福、将士之福、燕地之福,王爷以为呢?” 她缓缓又道:“王爷不是给了我五千亲卫吗?我会让他们团团围住白莲庵,谁也不准打扰了太妃戒斋祈福,在王爷回来之前,太妃也不会出来的!” 她这是要把元太妃软禁在白莲庵。 燕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里是赞也不是,不赞也不是,只能说一句:真不愧是他看中喜欢的女人,做事就是有魄力! 这种事儿,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也就只有她了!   ☆、601.第601章 是不是跟王妃有关? “王爷,可是不妥?”徐初盈见他不说话,只是看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暗暗的有些失望。 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啊! 燕王呵呵笑了起来,笑道:“这个主意很好,很周全,就这么办吧!只要母妃安全,不受委屈,一切但凭盈盈!爷会亲自去跟母妃说,在爷走之前,会亲自送她去白莲庵!” 这再好不过了! 徐初盈心中一暖,感激笑道:“王爷这么说,我便什么心都放了!” 二人商量好了,燕王便又出去了。 王府门口,霍楠已经等得心浮气躁、坐立不安了。 见燕王出来,他心中一松,叫了声“王爷!”忙上前行礼。 燕王见到他,倒不觉多意外,冲他点点头“嗯”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什么事?说吧!” 他这么一问,霍楠顿时既觉委屈又不甘,问道:“王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此次出征,为何没有末将参与?” 身亡将领,尤其是年轻将领,有仗打他却没份,这简直就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霍楠原本以为肯定会有自己的,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不让他去的理由。 可等来等去,就是没有等到兵部签发的调令。 眼看着同僚们一个个都开拔或者准备开拔,他心里也急了。 到底他与燕王还有一层小舅子姐夫的关系,这才大着胆子跑来询问。 燕王闻言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让你去,自然有不让你去的理由,你好好在军营待着便是!士兵们的日常操练,别拉下了!” 霍楠失望不已,忍不住脱口便道:“是不是跟王妃有关?王妃是不是说、说了什么……” 燕王猛然停下脚步转头冷冷的盯着他,“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话?” 霍楠心中一凛,忙弯腰垂头抱拳道:“末将知罪!末将……不该这么想……” “哼!”燕王冷笑,拂袖大步而去,冷声道:“你的确不该这么想!回去好好多想想,别傻子似的什么耳旁风都听!” 霍楠吓得一身冷汗,呆了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不觉怨上了邹姨娘。若不是她可着劲的在自己耳边说定是王妃从中作梗,又撺掇自己来找王爷问个清楚明白、什么别让王爷被王妃蒙蔽了等等,自己未必就会来这一趟! 真该死! 王爷是什么人?在这种大事上怎么可能不自己拿主意反而听王妃的? 再说了,自己与王妃无冤无仇,又是先王妃的弟弟,她避嫌疑尚且不及,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霍楠只得闷闷的想:王爷怎么安排,自有王爷的用意吧!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命得了! 很快就到了燕王出征这日,头一天,他便将元太妃和徐夫人送到了白莲庵,今夜得去军营,明日一早,率骑兵从军营挥师出发。 燕王府交给了徐初盈,而燕地的各项事务,则交给了梅五郎,包括粮草调度周旋等,又让他二人见了个面,有什么事儿难以决断的也好有个商量! 对梅五郎,燕王是全心全意的信任重用了,此人的确大才,便是行军出征之事,亦懂得不少,出征大政方针策略的确定,也有他的参与和主意。 徐初盈和梅五郎都应了。 徐初盈又唤来了华木黎,命他带三十六精锐亲卫跟随燕王左右保护,燕王蹙眉,原是不肯。 这些人留下来保护她,他才更安心。虽然只有三十来人,可多了三十来人岂不是保障也更多一分? 徐初盈悄声在他耳畔半真半假的轻笑道:“王爷在外,万一不老实沾花惹草怎么办?我得让我自己的人盯着才放心呢!王爷不带他们去,那可不成!” 燕王无奈,只得准了,再三叮嘱她小心,夜里带着华木黎等人离开了燕城前往军营,等待出发。 自打战事消息传来,华木黎便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心痒的不行! 可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为王妃的侍卫队长,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王妃安全,这出征的事儿,是肯定没有自己的份了! 不想,王妃竟如此大方,打发他保护王爷! 王妃娘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真是大好人! 华木黎策马跟在燕王马后,乐得嘴巴差点笑到了耳朵根! 这一夜,徐初盈都没睡安稳,翻来覆去的光想着燕王。 直到天将亮,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这一睡,却又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用午膳了。 靠在床头发呆,这个时候,王爷距离燕地想必得有百多里差不多二百里了吧?唔,若是良驹,疾驰,恐怕还不止…… 烦恼的一巴掌轻轻拍在额头,徐初盈苦恼的叹了口气,苦笑了笑。 他这才刚刚离开呢,她就觉得日子那么漫长、那么难熬,怎么办呢? 她甚至都没法倒计时…… 懒洋洋起身,随着燕王的离去,福宁殿中众人仿佛抽去了主心骨似的,都有点儿没精打采。 所有人都需要一个适应过度。 依然没有什么胃口,看着眼前的清淡米粥,比平日更觉食用不下。 只是她皱了皱眉,却不等人劝,一声不响的拿起勺子一口气用了大半碗。他不在了,她得努力的自己照顾好自己,即便不能帮上他什么,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看得徐姑姑、苏嬷嬷都松了口气。 已是三月初,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暖融融的,空气里已经带着春天的温暖的气息,花木梢头已经抽出嫩芽新叶。山坡上那大片的蔷薇,根茎上也抽出了豆粒大小的芽苞,相信要不了几天,就会铺满新绿,再几天,便是一片花开灿烂如火了! 只是,在这蔷薇花开的时候,赏花的,却注定只会有她一个人了! “王妃,外头还有些凉,咱们回屋去吧!”徐姑姑见她神色有些落寞,心中暗叹。 这老天爷也真是会开玩笑,好容易王爷和王妃冰释前嫌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谁知又不消停。   ☆、602.第602章 等同软禁 徐初盈笑笑,道:“徐姑姑你说,王爷这会儿到了哪儿了!” 徐姑姑一怔,想了想,陪笑道:“这个,奴婢可不知道!奴婢这一辈子啊,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王妃娘娘您那座庄子了!” 徐初盈忍不住被这话逗得好笑起来,心情也松快了好些,与徐姑姑回了殿中。 其实往日燕王即便在燕城,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陪着她,可是,那种知道他这一天总会回来的感觉跟此刻甚至不知道他归期何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晚间进了寝殿,形单影只,只觉得满室冷清清、空荡荡的,处处可见他的影子,却知道他绝不会出现。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还是觉得冷,是那种心里的感觉。 想着想着,徐初盈眼角便微微的有点儿湿润起来,手掌轻轻的覆在小腹上,唇角不觉漾开浅浅的笑意,她其实也不是一个人不是吗?还有他们的孩子陪着她呢! 等他回来,这孩子应该会胎动了吧?那也……挺不错的! 第二天,赵素卿和洛芷宁表姐妹俩前来探望,陪了她一天,徐初盈心里感激,心情也松快下来。 如今满燕城里想要巴结奉承她的夫人小姐们不要太多,说趋之若鹜都不为过。 可对那些人,不过是面子情上的客套应酬,也只有在赵素卿、洛芷宁这寥寥几个人面前,她才会真正的放松。 没过两日,徐姑姑向她禀道:“王妃,元侧妃身边的名嬷嬷今儿一早去白莲庵说是给太妃娘娘请安,叫侍卫们给拦住拿下了,王妃示下该如何处置!” “这么快便按耐不住了?她还真是根本就不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徐初盈微微冷笑。 元侧妃被燕王送去了家庙,想不到她的消息还挺灵通,这边燕王刚刚启程离开燕城,她就迫不及待派人去白莲庵了。 请安?徐初盈轻哼! “把那婆子押送到苍月山庄去,好生软禁起来。家庙那边,加派人手,不准元侧妃主仆再与外头有任何接触!太妃那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必告诉她。” “是,王妃!”徐姑姑躬身领命而去。 苍月山庄如今也已是徐初盈的私产,前阵子燕王便过到了她的名下。那里,也很安全,万无一失。 元侧妃那边等不到名嬷嬷回来,却发现所住的院子门都没落了锁隔绝内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场气得摔东西大骂,可到了今日,她也只能如此了。 白莲庵中,元太妃虽然并不知道元侧妃曾经派人来寻过自己,但她也绝对没有想到徐初盈敢软禁自己。 来白莲庵祈福,儿子跟她提的时候,她心里是愿意的,很痛快的就去了。 但她可不知燕王与徐初盈背地里商量的,这一去便是要等到燕王凯旋而归的时候才能自由! 她以为三五七日,她也就可回王府了。 然秦夫人连这三五七日都等不及,前方战事起,她心里很惦记,惦记着那人会不会因此而受牵连,在白莲庵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这日借口太妃娘娘平日喝茶用的茶叶没有了,要回府去取来。便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院子门。 在庵门口,当然又被拦下了! 秦夫人很是不悦,笑得端庄得体又高高在上:“我是奉了太妃之命回府取茶叶,你们这么阻拦,就不怕太妃知道了怪罪下来吗?” 带人看守白莲庵的是徐初盈亲卫副队之一叫做秦焚的,此人跟华木黎差不多的脾性,就是个认死理的。 他如今既然是徐初盈的人,自然只听她一个人的话!眼前这妇人,他连她是谁都没兴趣知道,多看一眼都不会,又怎么可能三两句话就被她吓住? “取什么茶叶我们自会叫人回府取来!”秦焚看了秦夫人一眼说道。 秦夫人在这些粗人面前素来有优越感,平日里连正眼也不会给一个的,听他说得这么不客气不由心生恼怒:“太妃娘娘要的东西何等矜贵?岂是你们能取的!给我让开!” 秦夫人怒气冲冲上前,两名亲卫已经长剑出鞘交叉挡在她胸前,跟随的两名丫鬟吓得低声惊叫。 “我们只传话,东西自有够格取的人取来,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再往前一步,可就别怪刀剑无眼了!”秦焚轻哼。 雪亮的刀光反射着阳光,离得那么近,让人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秦夫人心跳骤然加快了几许,却强自镇定冷哼道:“我奉了太妃之命回府,我就不信你们真敢杀了我!” “那倒不会,你想多了!”秦焚道:“不过会叫人把她架着送回庵中而已!” “你!”秦夫人脸色一白,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架着她?他们知道她是谁吗,这口气,好大的胆子! 这都是徐初盈从哪儿寻来的人,果然跟她一样可恶。 “你们等着!”秦夫人愤愤回身,怒气冲冲奔进去找元太妃告状去了。 元太妃面前一番哭诉,少不得再添油加醋一番,听得元太妃也是心头火起。 元太妃倒不是有心要给秦夫人做主撑腰,秦夫人受不受委屈她并不怎么在乎,她在乎的是,那该死的徐初盈,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竟连她的人也敢拦! “兰嬷嬷,你再去一趟,就说奉了哀家之命回府取东西,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说!” “是,太妃!”兰嬷嬷看了一眼哭得好不委屈狼狈的秦夫人,心里有点儿不安,也只好硬着头皮出去。 不出意料,她同样也被拦了回来。 元太妃的脸色阴沉沉如同锅底,紧握的拳头青筋直冒,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徐初盈,王爷这才刚离开燕城呢,她就迫不及待找她的茬了? 冷哼一声,元太妃拂袖而起,怒气冲冲竟自己带人到了门口。 “你们谁是这儿领头的,给哀家滚过来!” “太妃娘娘!小人便是,不知太妃娘娘有何吩咐!”秦焚上前施礼。 元太妃冷冷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冷声道:“就是你叫人拦住了哀家派出去的人?哀家的命令你也敢反抗,谁给你的狗胆!”   ☆、603.第603章 心虚 秦焚便道:“太妃娘娘冤枉小人了!王爷吩咐过,务必保护太妃娘娘安全,严禁任何人出入直到他回来,小人这也是领了王爷的命令啊!” “你说什么!”元太妃大惊,怒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着实要把哀家软禁在这白莲庵中?等到王爷回才能出来!” 秦焚道:“王爷说,太妃有心为燕地祈福,为燕地子民祈福,他自然要保护太妃周全才放心!” “岂有此理!”元太妃大喝一声,身体一晃,眼前发黑,若非兰嬷嬷等及时扶住差点没跌倒在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欺负人了!这太欺负人了!”元太妃喃喃不停的骂着数落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骂的自然不是燕王,而是徐初盈。 听了秦焚的话心里已经恍然大悟,王爷之所以这么做,是怕她去找他的好王妃麻烦呢!所以,为此不惜把他亲生母亲给软禁起来? 这一刻,元太妃心中不但充斥着愤怒,更多的是羞辱,以及绝望! 她的儿子,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元太妃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威严端庄。 她冷冷对秦焚说道:“给哀家传话回王府,哀家要见到王妃,今天就要!王妃若不来,哀家就绝食,一直绝到她来为止,去吧!” 秦焚一愣,被元太妃这话给说的有点儿懵,心道这么大把年纪了,这太妃娘娘的脾气怎么还这么幼稚呢!绝食……不就是不让出门嘛,至于弄得这么严重嘛…… “是,小人这就派人去知会王妃!”秦焚陪笑,抬抬手鞠躬向内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妃娘娘还是先回去等着吧!王妃过来还得好一阵子呢!” “哼!”元太妃冷哼,拂袖而去。 徐初盈得到消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场。 当即便吩咐备车,带着甘草、半夏、苏嬷嬷、银屏等去了。 苏嬷嬷还忍不住抱怨,说她怀了身孕,肚子里的怎么说也是太妃的亲孙子吧?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体谅?竟让她去见! 徐初盈笑笑不语,心道太妃怕是巴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呢,又怎么可能会体谅她? 因她怀着身孕马车行的十分缓慢,来到莲花庵的时候,已经申时了。 除了甘草、半夏,徐初盈又命秦焚带着八个孔武有力的亲卫跟随一并进白莲庵。 太妃就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的人品徐初盈是一点儿也信不过的! 尤其是燕王不在的时候。 屋子门敞开着,秦焚等都站在门口,纵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来由的叫人感觉到威压。 “太妃娘娘唤臣妾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臣妾昨儿便想过来探望探望太妃娘娘,可转念一想太妃娘娘礼佛祈福定然是不得空闲的,臣妾也不敢来打扰,便又算了!” 徐初盈说着,目光似讥似诮的瞟了元太妃一眼。 话里嘲讽意味再明白不过:太妃娘娘您不是来礼佛祈福的吗?倒真有空闲!这心可真不怎么诚啊! “哀家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元太妃心中大怒,瞪着徐初盈忍下这口气,冷声道:“徐氏,为何叫人拦着哀家的人进出,你这是要软禁哀家吗?谁给你的胆子!” 徐初盈怎么可能会背这个黑锅? 当即一脸讶然惶急的叫起屈来,“太妃娘娘,臣妾冤枉啊!此事与臣妾无关,是王爷的吩咐,王爷说太妃在佛前祈福,有佛祖庇佑,任凭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近身,这样,他才会放心!臣妾这也是听从王爷的吩咐啊!这才调派了这么些人好好的保护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放心,在这庵中,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出,绝对安全!可若是出去了,那就难说了!毕竟,这会儿外头正乱着,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奸细探子混进了燕城趁火打劫呢?” 元太妃脸色微变,盯着徐初盈,神色瞬间变幻了数次。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冷哼道:“徐氏,别得意!王爷不会一直那么糊涂!你给哀家等着!” “若真有那一天,臣妾自有退路,就不劳太妃操心了!毕竟,臣妾手里还有霸州和五千亲卫呢!王爷昭示天下把这些给了臣妾,总是不太好意思又抢回去的吧!” 徐初盈微笑着道。 “你!”元太妃睁大眼睛狠狠瞪向徐初盈,怒斥:“给哀家滚!” “臣妾便不打扰太妃娘娘清静礼佛了!”徐初盈扶着甘草、半夏,转身离开。 秦焚等呼啦一下护在左右后方,簇拥着她去了。 元太妃盯着她,眸光沉沉下去。 “太妃娘娘,您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秦夫人好生失望,原本她以为徐初盈肯定要吃点苦头的! 元太妃轻哼,冷冷道:“哀家自有主张!” 秦夫人垂首陪笑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冷笑,心道你说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可终究也就是说说而已!看来如今对她,你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秦夫人哪儿知道?元太妃虽然心肠够狠、够阴,做了许多坏事,但她的胆子却并不大。 徐初盈说“在这白莲庵中很安全,出去了就不一定了!”这话听在她耳中,跟听在旁人耳中的意思那是不同的。 她自己对徐初盈做过什么她心里清楚,徐初盈也一清二楚。和风山庄里的那场大火,她和她都不可能会忘记。 所以这话听在她耳中意思就是:你想出去?好啊,我安排人杀了你,推给外来的奸细、暗探,一点儿都不费劲! 元太妃尽管又惊又怒,但又敢怎样? 换做她是徐初盈,她多半也会这么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冒不起这个险! 过了元太妃那一关,徐初盈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落了地。这下子,应该再没有什么拖后腿的事儿了,她也可以好好的、安安心心的想他。 前方的战况如今正胶着,燕王这边下令坚守,不准出战,衡王那边倒是想攻城,却并无什么进展。   ☆、604.第604章 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藏着本性 而梅五郎这边已经安排了使者绕道赶往金陵哭诉求援,只说衡王到底乃大夏亲王,纵然谋反,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出面收拾他,燕王不奉诏讨贼不敢轻易出兵,只得命部下死守,请皇上速速下旨派兵前来捉拿反贼,以免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宣和帝并没有召见这使者,以闭关为仙去母后祈福为借口,表示自己在闭关中,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人也不见! 实则听人传达了这燕地使者的话,气得差点儿没吐血,秘密传命给衡王,命他发动激烈攻势,务必要尽快逼燕王露出真实力量。 他虽然没有召见那使者,可那使者进金陵的时候便一路哭一路诉说,这些话早已经传得整个金陵都知晓了,便是这会儿将那使者软禁都无用! 民间舆论更是一边倒的倒向燕王,无不赞他忠君,好些血气方刚的文人儒士更是大骂朝廷不作为,真正有辱国体! 毕竟,衡王那是造反啊,大夏朝廷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呢?燕地乃大夏附属藩地,大夏也有义务和责任保护人家周全啊,如今大夏的亲王造反达到了燕地,大夏坐视不理,朝廷丢得起这个脸吗? 叫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百姓离了心,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收到宣和帝的密旨,衡王也急啊,急得嘴里都起了泡。 可急有什么用?燕地兵强马壮,对打都不一定能赢人家,何况人家是守自己是攻? 任凭他如何挑衅,燕人就是稳如泰山充耳不闻,关门死死的紧闭着,一旦靠近了,羽箭如蝗飞来,死死的把人给压制住。 一晃,又过去了十天…… 百药谷中,此时早已经是春暖花开,春光灿烂。 某处山间隐蔽的小院竹楼中,谷微微穿着鹅黄色的半臂,白绫裙子,腰间系着浅粉色丝绦,秀发轻垂,玉钗斜插,一边鬓角还簪了两朵拇指大小的红花,也不知是什么野花还是什么药材开出的花,颜色很纯,很红,很配她。 此刻,她站在质朴的原木桌前,正从花篮里挑拣着各色鲜花往一个尺余高的花瓶中插花。 她做得很仔细,嘴角不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坐着的小王叔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看见她的侧面。 俏丽的瓜子脸弧度柔美,皮肤白皙,鼻梁小巧高挺,唇瓣娇若盛开的鲜花。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令她长长的睫毛落了一道淡淡的剪影在眼睑上。 桌上那个花瓶,高不盈尺,是淡雅的雨过天青色,纯粹的色泽令人心醉,在阳光下透着明媚柔和的光,令那最简单普通不过的器形彰显出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 小王叔自然识货,认出这是汝窑官品。 这种瓷器乃前朝官窑所出,在前朝只作为贡品而存在。 前朝末年战乱迭起,那时的皇宫也遭过洗劫,而大夏立国之后,懂得烧制汝窑瓷器的工匠是一个也没剩下了。大夏官府的瓷器坊曾经命令工匠们将此工艺复原,最后也没有成功。 可想而知,这汝窑瓷器有多珍贵。 这是真正的稀世珍品,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便是燕王府,据小王叔所知,也仅仅有一对小瓶、一个笔洗。 他目光闪了闪,淡淡扫视了自己住的这一间屋子一眼,屋子里床榻桌椅皆原木制成,质朴简洁,样式大方,摆设不多,却件件都是精品:古汉玉磬、商周铜鼎、南海水晶雕件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谷微微,这笨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或者,她是对自己太好了? 谷微微的心意,清醒过来没几天他便明了了几分,如今更是明白透彻。 这姑娘,很好! “高大哥,你看,好不好看!”谷微微已经插好了花,捧着那花瓶朝小王叔方向举着,笑吟吟问道。 笑容温柔,眼眸水润,五彩的鲜花映着娇颜,再配上那一身淡雅得宜的裙衫,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淡雅温柔、好清丽脱俗的女子! 小王叔一笑,道:“微微,过来!” 谷微微呆了呆,嘴巴半张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儿傻在那。 他、高大哥他——是在主动叫自己过去吗? 巨大的喜悦从心底喷薄而出,瞬间涨得心间满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大大的,眉眼都笑弯了。 如果不是要保持住矜持淑女的形象,她一定要握拳挥舞蹦起来尖叫! “哦、好、好!”谷微微心里的小人在狂喊狂叫狂笑狂跳,那股子激动兴奋劲儿逼得她差点儿要忍不住,眼睛亮的出奇,脸上也微微的透着红晕。 她谨慎的迈着小碎步款款柔柔走过去,因为心里太急切、脚下又太抑制差点儿被裙角绊住。 “高大哥……”站在小王叔面前,谷微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乎乎晕乎乎的极不真实,眸子亮亮的,羞答答垂眸扯着衣角,想看又不敢看他。 小王叔见她如此,心中不觉柔软,轻轻一叹,温言道:“微微,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啊?什、什么……”谷微微诧异,脑子里还是乱,不明白她家心上人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小王叔忍着笑,直视着她,眸光温和,语气轻柔,一字字,传入耳中,等谷微微回过神来,只觉如平地惊雷、晴天霹雳! 只听见小王叔说:“其实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藏着本性。” 傻眼回神的谷微微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包,微红的脸蛋“轰”的一下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我……” 谷微微在心里狂喊:好丢人啊啊啊啊! 不等她“我”出个什么名堂来,屋子外突然传来一阵爆笑,那肆无忌惮的、透着浓浓幸灾乐祸恶意的笑声,让谷微微不但脸红得要滴出血,还七窍生烟! 她扭头双手叉腰瞪着门外凶神恶煞大喝道:“白墨你个死人脸,嫌你的宝贝太多太碍事不想要了是不是!” 笑声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剪断的绷紧的琴弦,取而代之的是重重一哼。   ☆、605.第605章 她是我未婚妻! 随后,一袭青衫的白墨便拂袖闪身而进,冷冷瞪着谷微微咬牙切齿:“死丫头,你敢你就试试看!” 谷微微“呵呵!”,白了他一眼,对于这种幼稚的威胁不屑于回答。 白墨气得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正欲开口,小王叔起身拱手:“这位兄台是——” 他在这山谷中疗伤虽然住的日子不算短,但是,除了谷微微之外并没有见过别的人。 他是个聪明人,一看这环境就知道自己是这位姑娘偷偷带回来的,为了不给她以及自己惹麻烦,还是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好。 其实他却不知,谷微微不让他见别人一来的确是怕惹爹娘长辈问个不停太麻烦,二来,也是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她怕她家心上人被谷里别的女人给勾走了! 白墨目光闪了闪,便不理会谷微微,挺了挺腰杆,昂首挺胸中气十足的道:“谷微微的未婚夫,白墨!” “白墨你——”谷微微大惊变色,恨不得扑上去捂住白墨的嘴。 她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向小王叔,“我——” 我什么?她说不出来! 心里一时委屈,咬咬唇,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小王叔的的确确是整个人都愣住了,继而感到愤怒:这个世上除了盈盈,便真的再也没有一个不会撒谎的女人了吗! 眸中柔情褪去,渐渐染上冰冷,唇角那春风般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多了几许似嘲非嘲。 可是,在看到谷微微那瞬间红了、染上水雾的眼睛,小王叔又愣了。 白墨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饶有兴味的看着谷微微吃瘪,心里大呼过瘾。 死丫头,动不动拿自己的宝贝说事儿!哼,他也动她的宝贝试试,看她急不急! “白公子他,说的是真的?”小王叔看着谷微微,问道。语气依旧温和,却令谷微微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 “是……”她无力的点了点头,垂着头,努力眨眼,差一点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就是个骗子!高大哥一定不会再理她了,呜呜呜…… “那么,你决定要嫁给他?”小王叔又问道。 谷微微猛的抬头:“不!我绝不嫁给他!我——” 她看着小王叔,目光又亮起来,差一点点就脱口说出“我只嫁给你!”的话了! “反正我这辈子死也不会嫁给他的!”谷微微虽然不知道心上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女性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她敏锐的感觉到,这话有戏! 于是,她的态度无比的坚决。 小王叔笑了,如春风吹过冰湖,瞬间融化了冰层,吹开了百花。 他的目光,似含着鼓励。 谷微微一时心中大喜,真个春暖花开! 她立刻又掉头瞪着白墨怒道:“死人脸,你快说句话!别连累了我的好名声!否则你那些宝贝——” “再敢提宝贝小爷跟你没完!”白墨怒,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吃教训!若不是她惦记他的宝贝们他也不会说那话,她这会儿还敢说! 谷微微也不傻,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几分,当即干脆道:“成交!你快给我解释清楚,我再不提你的宝贝!” 白墨轻哼:“是不准再打我那些宝贝的主意!” “谁稀罕!不打就不打!当着高大哥面,我不会撒谎骗你,比发誓还真!”谷微微忙又道。 白墨无语,翻翻白眼,忍不住同情的看了小王叔一眼,被这种死丫头喜欢,肯定是上辈子不积德…… “死人脸,你倒是快点说啊!” 白墨觉得再听着死丫头说下去,简直就是跟自己的耳朵过不去,于是果断的向小王叔拱手笑了笑,意态闲闲、漫不经心的笑道:“高公子是么,我和这丫头的婚约迟早要解的,呵呵,你不要介意!” “你——”谷微微听他说的这么露骨,居然还叫她心上人“不要介意”不觉俏脸一红,瞪了白墨一眼想要喷他,又觉得这话其实、其实——听着还挺顺耳的! 小王叔矜持的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不介意!” 谷微微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又神魂颠倒、颠倒神魂的懵住了! 不敢置信! 下意识的朝小王叔看过去,对上他似含情意的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谷微微大羞,脸红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跺脚,捂着脸一阵风的奔了出去! 白墨哈哈大笑! 今日真是没白来啊,这死丫头居然还会害羞! 而且是羞得没脸见人、夺门而逃!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王叔也微微的笑了笑,这丫头,真是透彻得就像清浅的山泉水,一眼便叫人望到底了,可偏偏又那么甘甜清凉,令人难忘。 “白公子,请坐!”小王叔抬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多谢!高公子请!”白墨颔首,还了一礼。 两人竟施施然的坐下交谈起来,好像谷微微没有来过一样。 离开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熟稔得仿佛数十年的至交好友,有说有笑,称呼也变成了“高兄”、“白兄”。 “若早知与高兄如此投缘,我真早该来拜访!唉,可惜,可惜!” “现在也不晚,这也是缘分如此,缘分此时到,便是此时!” “哈哈,高兄说的是!” 白墨离开没多久,谷微微便来了。 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她给小王叔送来,白墨在这儿待了大半天,这会儿太阳都已经往西边山峰后慢慢沉坠下去,已经到了送晚饭的时候了。 不过谷微微还是觉得害羞的不敢和小王叔见面,好紧张! 所以今天送晚饭她没敢进去,只将那提梁食篮轻轻的放在房间门口,然后“笃笃”的敲了两下门飞快的跑开。 她躲在墙角处,小心翼翼的探出视线朝门口方向看去,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小王叔开门出来取食盒,担心他没听到自己的敲门声,生怕那饭菜放凉了,便轻轻上前,抬手又用力的敲了几下。 扬起的手还没有收回去,门突然打开,她的手就那样僵在了那里,然后双颊绯红滚烫,“啊!”的低低惊叫,扭身便要逃。   ☆、606.第606章 让她选择 “微微!”小王叔眼疾手快,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臂,微微用力:“进来!” 谷微微被他这么一握,半边身体都酥麻了,觉得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傻愣愣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他、他主动留自己呢…… “食盒、食盒没拿!” 进了屋里她才猛然想起来要紧的东西,急忙说道。 小王叔:“……” 他松开她,几步出去提起食盒转身回来,往桌上轻轻一放,笑道:“这下子可以了吧!” 谷微微脸上还是红,脑袋里还是晕,心如受惊的小鸟扑棱扑棱着翅膀横飞乱撞,撞得她更晕。 “你、你先吃饭吧!要不,等会儿就凉了!”谷微微吃吃艾艾说道,又抱怨道:“都怪那死人脸,没事儿待那么久干什么!” 小王叔笑了笑,温言道:“其实白兄人挺不错的,你为什么叫他死人脸呢?” 听他夸白墨,谷微微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忙道:“他、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呢!整天板着个脸,看谁都像想抢他宝贝似的,我最讨厌他了!” 小王叔不禁失笑,忍不住又好奇,问道:“他的宝贝?是什么?” “药呗!”谷微微撇撇嘴,便滔滔不绝的向小王叔说着白墨炼制各种药丸药膏的变态事情,小王叔听得不时好笑,谷微微不知不觉中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红不烧了。 “啊!我扯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啊!高大哥你快吃饭、快些吃吧!只怕真的要凉了!”谷微微忽然惊叫起来,懊恼不已,抱歉道:“高大哥你等等,我、我还是拿回去给你热一热吧!” “不必了微微,”小王叔暗叹,按着她的手臂,“你先坐下,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谷微微的心一下子又凌乱的狂跳扑棱起来,“高、高大哥……” 小王叔轻轻一叹,望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只要不是个傻子,便不会不知。微微,给我点时间。” 被他这样的目光这么温柔的看着,谷微微那凌乱狂跳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暖暖的,似小溪涓涓流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王叔道:“这世上,感情的事最没有道理可讲!我,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子,为了她,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我应该放下了!” 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一刻面对她的时候,那一刻分明感觉到她对自己那侄儿的深情和眷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该彻底的放手了! 只要她幸福,就好! 谷微微脸色微白,睁大着眼睛,看着小王叔。 小王叔笑了笑,道:“微微,我对你——目前还不到那个地步,但是,我愿意试一试。你,可愿意给我机会和时间?我不敢保证,也不能向你承诺,我对你,什么时候会那么喜欢,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微微,我不想骗你,你可以拒绝我。” 既然今日把什么都挑开,那便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省得将来起什么误会。 谷微微想了想,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喜欢别的女人吗?” 小王叔一愣,摇摇头:“不会!” 原本他这辈子就没打算娶亲,因为在他眼中,女人太可怕、太邪恶,即便清纯如白莲花,在他看不见的内里,依然阴暗肮脏得可怕!他没有办法接受。 直到遇到徐初盈,可惜,那是一个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错误! 现在,是谷微微,她的眼睛,也是那么干净透澈,但与盈盈又不同。 盈盈的干净透彻,是善良和淡然的一种通透。 而谷微微,是天生而成的干净,就像雪山峰顶那一捧洁白无瑕的雪。 自那年之后,遇到所有的女人,哪怕她们表现得再好,他都会忍不住去猜想在人所不知的时候,她们会暴露出什么样的真面目! 唯独这两个人,他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就算谷微微不答应他,他也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不会娶妻。他的运气,不可能好得那么逆天吧?怎么可能遇上那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女子呢? 谷微微顿时高兴起来,清澈的眼睛里波光流动如清泉:“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里,是排第二位,而且以后有可能会上升到第一位,而我后边没有人会威胁到我的位置对不对?” 小王叔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还真是—— 不过,似乎她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嗯,可以这么说。”小王叔点了点头。 “好啊!我不考虑了,我、我就嫁给你!”到底是姑娘家,说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还是会羞涩的。 小王叔心里没来由一松,轻轻道:“微微,我会尽量的努力。” “嗯!”谷微微又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从来不是多贪心的人,别说小王叔心里除了另一个女子就只有她,便是没她,她也非要变成有不可!谁叫她那么喜欢他呢? 什么第一啊第二啊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将来嫁给他的是她,跟他一起过日子的是她,陪在他身边的是她,而他恰好有很有几分喜欢她,这便足够了! 小王叔看着她,心里不觉温暖几分,这个女子,至少,是令他可以安心温暖的。 “既然你决定了,你和白兄的婚约,这便解除了吧!咱们订亲,我得离开了!等我安定下来,便会派人补送聘礼。” “你、你要走?这么快!”谷微微变色,吃了一惊。 若非如此,小王叔也不会今日把事情挑明。 “是,”他点点头,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顺口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是燕地燕王爷的亲叔叔。如今衡王叛乱,危及燕地,我得回去看看!” 这个消息早已传遍天下,百药谷并非与世隔绝,自然也已经知道了。 谷微微眼睛一亮,欢然笑道:“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人也表现得这么有教养、这么有风度,原来你是燕王的叔叔啊!”   ☆、607.第607章 你是怎么说的? 小王叔长得的确出众,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他,不禁莞尔,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你当然应该回去!我陪你一块去!”谷微微毫不犹豫的说道,说着目光闪了闪,脑子里闪过白墨屋子里的宝贝,一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小王叔自然不会拒绝,微笑点头:“好!” “可是,”谷微微又垂头丧气起来,闷闷道:“我爹,我很怕他的,他那么凶,又素来耿直,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退亲的事儿的!” 小王叔想了想,道:“你带我去见他,我来说!” 谷微微一愣。 小王叔已拉着她往外头走:“现在就去。” 谷微微张嘴欲言,到底又闭上了没说。 高大哥那么聪明,没准他真的能行呢? 事实确实如此。 当谷爷同小王叔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谷老爷子已经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小王叔了。 令原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谷微微非常的情何以堪!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当天晚上,两家人便解除了婚约。 而小王叔自然也不住那所山间竹楼了,住进了谷家的贵客房。 次日上路,谷微微忽然把胳膊伸到小王叔面前:“你快掐我,快用力掐我一下!” 小王叔先是一愣,看着她神情似乎有些飘、有些震惊的模样不禁无奈轻笑,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道:“你没做梦,所以不用掐了!” 谷微微一怔大笑,笑道:“我真是开心,开心的不敢相信了!高大哥,我们真的订亲了吗?我可终于可以不用跟那死人脸相提并论了!” 谷微微说着,下意识伸手往自己怀中某处按了按,硬邦邦的,她的心却柔软轻软如一团云似的,那是小王叔的玉佩,象征他身份的羊脂玉佩。 小王叔无奈摇头微笑,叹息般道:“是,我们是真的订亲了!等这场战事结束,我会娶你过门!” 谷微微双手捂着脸,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听着她无忧无虑、那么纯粹单纯的笑声,小王叔嘴角微翘,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的生命里,充满着春风阳光。他想,天长地久,便是一片荒漠,也会变得生机勃勃的。 “高大哥,我很好奇,那个,你是怎样说服我爹的啊!”谷微微眨了眨眼睛,神情果然满满的都是好奇。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样说服谷大叔的!”一个凉凉的声音在后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 谷微微轻轻拍了拍胸口,回头怒视:“死人脸,你有病啊,偷听别人说话!” 白墨轻轻一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淡淡道:“我有偷听吗?我只是耳朵没有聋而已!” “白兄这是——送我们吗?太客气了!”小王叔愣了愣,不禁一笑。 “没有,”白墨道:“我,咳,出谷历练历练,准备下江南,正好这一段咱们顺路!” 谷微微听到他说“历练”两个字那目光就变得有点儿不怀好意,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 白墨一眼瞪过来,谷微微捂着脸“扑哧”一笑。 以为他想啊?还不是他娘,昨天晚上白谷两家解除了婚约,他娘便淌眼抹泪哭哭啼啼的对着他哭着数落了半夜,什么“煮熟的媳妇儿飞了”、什么“微微那孩子那么好,你怎么就不懂得把握呢!”、什么“娘还满心打算这一二年就让你们完婚,这下好了,娘的孙子又没影儿了!”等等等等。 听得白墨头皮阵阵发麻,他其实很想吐槽,娘的孙子本来就没影儿好不好…… 但是他不敢。 今天早上,用早餐时,娘最后又把他拉住了,然后又是淌眼抹泪哭哭啼啼…… 他实在招架无力,还是打着给娘找儿媳妇的名号出来历练一二年再说吧! “哦——”谷微微拖长着腔调,阴阳怪气的道:“原来死人脸你也去历练啊!我看,是去找媳妇吧?嘻嘻,你求求我,没准姑奶奶一高兴,传授你两招!” “哦?”白墨眼角余光飞快瞟了小王叔一眼,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来你找夫君的经验很丰富咯?” “那是当——”谷微微硬生生的刹了口,来不及去瞪白墨慌忙看向小王叔结结巴巴陪笑道:“高、高大哥,那死人脸最坏了,最是见不得别人好!高大哥你可千万别相信他!” 白墨放声大笑,好不得意。 小王叔一挑眉,问道:“找夫君?怎么微微你说你这两三年在外历练,原来是在找夫君吗?” “不、不是……”谷微微想哭的心都有了,越急越觉说不清楚,“历练、就是历练而已!那个,你看,我这不是就遇到你了嘛!” 小王叔轻轻不知是“哼”还是“嗯”了一声,道:“这倒也是!” “我就知道高大哥最好了!”谷微微见他没有怪自己,心中大是欢喜,笑得眸光水润,双颊生晕,很有几分小女儿动人的娇羞姿态。 白墨看得有点儿傻了眼,然后感到生生的恶寒! 这死丫头,竟然还有这么一面,真是——太违和了!幸好,幸好,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瓜葛了…… “咳,”白墨咳了一下,将那种怪异的情绪赶出意识里,笑着道:“高兄,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说动谷大叔的?” 谷微微眼睛也亮起来,倾慕的看着小王叔。 小王叔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岳父,说白兄另有心上人了,想要退亲又觉得愧对岳父一家,心里十分矛盾痛苦,而我恰好对微微一见钟情,所以,请求岳父答应把微微嫁给我!我还答应岳父会对微微好,此生只要微微一个,即便无后,也绝不纳妾。” 他既然性情耿直,别人不喜欢自己的闺女,就绝不会坚持把闺女硬塞给别人。 而一个男人,哪怕自己花天酒地拥有无数的妾室通房,也定会盼着自己的女婿只要自己的女儿一个! 加上他的家世出身、以及容貌举止气度,试问谷大叔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白墨和谷微微都傻了眼!   ☆、608.第608章 你也要去历练? 他们每次提起退亲,无论怎样拐弯抹角、怎样委婉、怎样小心翼翼,要表达的意思始终是自己不想嫁(娶)对方,继而遭到了来自爹娘的反对和教训。 却从来没想过,话还可以反过来说! 说对方不想,不就行了吗? 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你——”白墨指着小王叔,手微微发抖,这就是他刚刚引为知己的好友?转眼把自己卖得边儿都不剩! 他成了情圣,然而自己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怪不得,昨天晚上谷大叔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原来如此啊! “高、高大哥!”谷微微则感动得一塌糊涂,双颊晕红,眸中水光更亮,含情脉脉的道:“微微此生,定不离不弃,不负君意!” 小王叔一怔,这普普通通的一句男女间的情话,从谷微微的口中说出来,却带着格外的认真和感动,让人的心也随之乱了节奏。 “好!”小王叔扬眉一笑,眸中暖意流淌,轻轻握了握谷微微的手。 他从来没有握过她的手,甚至从来还没有触碰过她一寸肌肤,因为,嘴里说开了不表示心里也放开了,到底,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扭的。 谷微微身子一震,半边身体似乎都麻了,满心雀跃欢喜。 “你们两个够了!”白墨气得大叫,愤愤道:“高兄,亏我还当你是个君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什么都推到我的头上,这,这也太过分了!” “你瞎叫嚷什么嘛!”谷微微很不高兴被白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恼火道:“我们两个这门亲迟早是要退掉的,双方爹娘肯定都会有一场气要生、有一场大热闹!还是高大哥聪明,想出这么好的法子,你看,事情这不是解决得很平静、很好嘛!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而且,高大哥也没有抹黑你啊!他只是跟我爹说你很痛苦纠结,这表示你还是很有情有义的嘛——那么不想娶我也没吱声!再说了,高大哥又没有撒谎,你本来就不想娶我,而我呢,也不想嫁,嘻嘻!” 白墨气得手指头抖得都快收不回来了! 女生外向果然一点儿也不假!简直太对了! 就算这些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他还是被他们俩给坑了! 比如在河边一起走的三个人,结果只有他一个人的鞋子湿了,那种感觉的确是很糟糕! 白墨冷着脸不说话。 小王叔拱手笑道:“白兄,对不住!我向你道歉赔不是了!可毕竟这种说法最省事对不对?日久见人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岳父怎么可能不知?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这件事而对你真的生出什么看法呢?不过,我自作主张,确实不该!若不是时间紧迫……” 白墨一下子没了脾气,虽然心里头还是觉得郁闷得不行,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不爽而已。 “算了!怎么说高兄也算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啊,往后我也不用一想起这事儿就犯愁了!心里一宽,心情一好,延年益寿,唉,也挺不错的!” “你、你!”谷微微睁大眼睛,这回换她怒了! 这死人脸,当着高大哥的面这么贬低她,她有那么差劲吗! 小王叔一旁但笑不语。 同行三四日,双方就此别过,分道扬镳,白墨下江南,而小王叔带着谷微微赶回燕城。 纵然决心放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小王叔还是会牵挂燕地,会担心徐初盈。 燕王亲征,又是非常时期,又听说她怀着身孕,留在燕城,谁知太妃会怎样对付她? 他那位王嫂的手段和心机,他可是领教过的。 二人骑马进了燕城,正是午后,一切如常,小王叔的心稍稍一松。 徐初盈听说小王叔回来了心中大喜,忙命徐姑姑亲自去迎。 燕王不在,她自不便亲迎的。 手轻轻抚在小腹上,感受着衣衫下透上来的温度,心头软软的,也有点儿怅怅然的,更觉思念燕王了。 小王叔回来了,若他也在,多好! 苏嬷嬷见她笑了之后,眼神很快又黯了下去,亦不由心中暗叹,上前扶着她柔声笑劝道:“王妃别担心,这些天传来的,这不都是好消息嘛!相信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等王爷回来,看到小公子长大些了,不知多开心呢!” 徐初盈笑道:“奶娘,我没事的!只是一时触景生情罢了!” 苏嬷嬷也不懂这“触景生情”是个什么意思,见她笑了却是放心两分,笑道:“只要您好好的就成!只是,这小王叔——您真的要见吗?” 虽然如今王爷对王妃极好,看这样子也不会因为小王叔的事儿又怎样怎样的了,可是,王妃也得主动懂些分寸不是? 这会儿府上等于就只有王妃一个主子,又是这样的时候,她见小王叔会不会不妥当? “奶娘放心,我自有分寸!”徐初盈无奈笑道。 事情早已说开,若小王叔回来了她不见,那才有问题呢! 回到燕王府,看着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小王叔心里亦有些淡淡的惆怅和黯然。 虽然没死,但,在濒死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跟这里告别,再看到,没来由的,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得知王妃如今已经住进福宁殿,与王爷同起同坐,不觉微微笑了笑。他的那个侄儿,这回算是彻底的大彻大悟了吧? 如果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还不能够大彻大悟,那么,他一定会劝盈盈离开他,并且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小王叔!”徐初盈带着甘草、半夏,出了福宁殿,站在廊上笑吟吟的看着他,眉眼间浓浓的尽是欢喜。 “你,你总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徐初盈心里的欢喜激动无以言喻,双手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住。 因为激动,白如瓷玉的脸上透着薄薄的红晕,眼眸也亮晶晶的。 尽管小王叔做好了准备,也不知叮嘱警告了自己多少次见了她要淡定、镇定、各种定,然而到了这一切,所有的控制和理智都是多余的,见她如此记挂着自己,他心中一时也排山倒海的控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起来。 尽管他知道,这种感情与之前的,不一样!   ☆、609.第609章 他带回了未婚妻 “是,我回来了!你,你们还好吧!”小王叔笑着道。 “都好,都盼着你呢!”徐初盈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谷微微身上,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小王叔偏头与谷微微相视,微微一笑,道:“我的未婚妻。” “真的?”徐初盈呆了呆,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惊又喜眼睛发亮看向谷微微,“太好了!恭喜你们!这位——呵呵,未来的小婶子一看便与小王叔很般配呢!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 小王叔笑了笑,正欲说话,谷微微听见这话却是乐得心花怒放,顿时觉得王妃这人真是太好了、她很喜欢! 便笑道:“谢谢王妃夸奖,我一定会对高大哥好的!我叫谷微微,王妃叫我名字就好,小婶什么的,好别扭哦!” 徐初盈掩口“扑哧”一笑,这位谷小姐心底单纯明朗又爽快,怪不得小王叔会喜欢。 当下便点点头笑道:“人前的规矩不能错,既然如此,私下里我便叫你一声微微如何?” “好啊!王妃姐姐!”谷微微痛快的笑道。 小王叔扶额:“……” 徐初盈却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招呼他二人笑道:“走,咱们进屋说话去!” “好!”谷微微笑着,与小王叔一同随着徐初盈进殿。 原本她心里还有些紧张忐忑,虽然谷家也是豪,但属于那种半避世半入世的家族,便是与外边各地的生意,也都有专门培养的徒子徒孙、掌柜伙计们负责,谷家本支和白家本支,鲜少与外界有何联系。 对于王府这种层次的人家,更是与之从来没有过来往。谷微微虽然跟着小王叔进了燕王府,心里却打着鼓,生怕王妃会瞧不起她。 会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不想这位王妃竟如此年轻,如此温柔淡雅,如此和气欢笑的同她说话,谷微微又怎能不对她好感? 爱屋及乌,她爱着小王叔,自然渴望被他的家人所接纳、认同。而如今看来,他的家人对她不仅仅是接纳认同,根本就是喜欢嘛! 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时坐下,徐初盈叫人上了茶水点心,笑着道:“你们来的突然,这到了门口我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且将就填一填肚子吧!等会回去歇一歇,晚上过来用饭,我亲自做几个菜!” 自怀孕之后,徐初盈闻不得油腥味儿,压根就没再进过厨房,可今日提起做菜,心里却有几分迫不及待。 她是真的心里高兴!高兴小王叔终于回来了——他肯回来,那就表示他已经决定和王爷冰释前嫌、从此好生相处了!这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更高兴的是,他有未婚妻了!从此不再形单影只,不再孤独寂寞,那么她心里的愧疚,也会因此而减少一点、再一点。 “王妃姐姐还会做菜吗!”谷微微睁大了眼睛感到很不可思议,忙笑道:“到时候我给王妃姐姐帮忙!” “好啊!”徐初盈笑道。 “还是算了吧,”小王叔忙道:“你如今怀着身孕,怎好劳累?” “无妨的,”徐初盈笑道:“在自家厨房里,又有微微帮忙,又有厨娘打下手,怎么着也累不着我!” “是啊是啊,一定不会让王妃姐姐累着的!“谷微微一笑,又道:”其实我多说一句,怀了身孕适量运动对胎儿和孕妇都有好处,生产的时候也会更加顺利些!不过,前三个月倒是要多休息。” “那可巧了,如今我已过了三个月了!”徐初盈笑笑,诧异笑道:“微微竟是懂医吗?” 谷微微一扬下巴,骄傲的笑道:“我是百药谷谷家的人!” 谷家虽然对外都以白家副手出现,实际上也是自成一家,算是百药谷的第二把交椅。 “原来如此!”徐初盈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小王叔——是你救的?” 百药谷在燕地西北边,徐初盈也曾经听燕王说过,燕王手下的商二商三,与百药谷也有生意来往。 “王妃姐姐怎么知道!”谷微微也诧异了。 徐初盈笑笑没有回答,笑叹道:“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谷微微被这话说的又心花怒放,娇羞的笑笑,哪儿还急得自己刚才问的是什么。 “对了,王爷可有书信回来?前方如今战况如何?”小王叔轻轻一咳,转换了话题。 这一路行来,虽然也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但小王叔很清楚,民间的消息虽并非全无道理,却不如官方内部的更加清晰明朗。 徐初盈神情一黯,笑笑道:“前方正僵持着,还不算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小王叔可去问梅五郎,如今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处置!唉,说起来也真辛苦他了!不过,也幸亏小王叔推荐了他,不然,燕城里只怕会有些乱套呢!” “王妃过奖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小王叔一路上也听说了此事,笑道:“况且,梅五郎是我好友,一身抱负,我也希望他有施展的地方!也是他运气好,遇上的是王爷!” 这些事儿谷微微并不清楚,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徐初盈一笑便收住了话题,转而问起了谷微微救小王叔的经过。 不然,她和小王叔说着话,让谷微微在一旁傻子似的听得莫名其妙岂不失礼? 谷微微果然眼眸一下子明亮起来,很快便与徐初盈有说有笑的了,反倒是小王叔在旁含笑听着的时候更多。 没多久小王叔便欲告辞,说是回自个院子里歇一歇,其实也是生怕会影响了徐初盈休息,毕竟,她是孕妇,之前又吃了那么多苦头身体肯定受损,就更受不得累。 加上燕王如今又不在,她心悬挂念,只会更不好。 徐初盈便笑道:“那么小王叔便先回去歇着吧!我已经吩咐徐姑姑带人过去打扫安置了,若还缺什么你再叫人过来说一声!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去请你!我一个人住着也闷得很,我想留微微陪我住在福宁殿,微微,可以吗?”   ☆、610.第610章 她是真喜欢谷微微 谷微微想了想,吞吞吐吐的问道:“那,那我想见高大哥的时候,能去找他吗?” 徐初盈忍着笑,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啊!在这燕王府,你想去哪一处都成!只若要出王府,便同我说一声,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知燕城里会不会混进来什么人。” 谷微微当即笑着点头愿意住在福宁殿,又道:“王妃姐姐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的徐初盈笑了起来。 小王叔无奈,到底把谷微微拉到一旁叮嘱了几句。 谷微微点头答应。 下午徐初盈进厨房做菜时,谷微微跟着进去帮忙。 看厨房里什么东西都好奇,对那些瓶瓶罐罐的各种调味品更是大感兴趣。 她在家从来没进过厨房。 徐初盈因为喜爱做菜,厨房里调味品堪称大全,连芥末、咖喱等罕见之物都有。 除此还有无数徐初盈自己调弄或者从外边购来的酱料如虾酱、鱼露、螃蟹酱、腐乳、薄荷酱、梅子酱、蒜蓉酱、芝麻酱、花生酱、蘑菇酱等等以及各种辣椒酱。 看得谷微微目瞪口呆,表示原来做菜不是油盐酱醋就够了吗? 惹得徐初盈和厨娘、丫鬟们都笑起来,笑道: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晚上除了木樨银鱼鲊、卤鸭、熏黄鱼、腊熏鸡、糟笋、甜酱瓜茄、素鹅、豆腐松八个素菜,再准备八个热菜。 徐初盈如今没有精力做那么多,便吩咐厨房里做四道:核桃鸭丁、虾子乌参、蟹黄南瓜条、平菇瑶柱炖粉丝山鸡汤,自己再做四道。 一个田螺藏,挑大个的田螺洗净煮熟将肉全挑出来,留下螺壳。将螺肉和猪肉、虾仁、煮熟的咸蛋黄、笋尖、香菇、小韭菜剁碎和匀,加姜葱末和生抽、上好的花雕酒搅拌均匀,然后再将馅料塞入田螺壳。 烧好油锅下锅加姜片爆炒片刻,加水、三两只整个的干红辣椒盖上锅盖焖烧,最后少许酱油收汁即可。 除了调馅料、掌火候,其他的活旁人都能做,倒也省事。 田螺本就美味,借着螺壳回炉再造,丰富的馅料各种滋味皆被收藏在小小的壳中,油爆焖烧,将各种滋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入口之香鲜无以形容。 出锅的时候徐初盈见谷微微舔着嘴唇直勾勾的盯着眼睛放光,便特意笑道:“微微你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谷微微立刻点头说好,眉开眼笑的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尝了一个,连连点头“嗯嗯”有声,忍不住又尝了一个,大赞道:“王妃姐姐你可真厉害!这么好吃的东西,把我以前吃的都比得成了泥!好吃得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徐初盈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恰好对你胃口罢了!你要是喜欢,趁热多吃几个!” 谷微微纠结不已,觉得有点失礼,看徐初盈笑容真诚,不像是客套话,而且也不像会嘲笑自己,忍不住就笑着说好,连着又吃了四五个。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笑叹道:“不能再吃啦,得给王妃姐姐和高大哥也留几个!” 徐初盈笑道:“嗯,等会儿别的你也尝尝,留点儿肚子咱们开饭时再吃!” 她倒是什么都记着小王叔呢!徐初盈心中更欢喜几分,为小王叔感到高兴。 一个春鸠烩,春季吃这个正好,因为这时节的斑鸠肉质最鲜最嫩。恰好大厨房今儿有庄子上进献的野斑鸠,徐初盈打算做这菜便便叫人取了来。 取数只斑鸠的胸脯肉,切成肉丝,用鸡蛋清拌一拌,略加点儿芡粉抓匀,下油锅炸散便捞起备用。 热锅中炒芹菜段、姜丝、笋丝、香干丝,将熟时加斑鸠肉,再加椒盐等调料炒匀出锅,撒上些许翠绿的小葱末,清新爽口,实难得的春日佳肴。 再有一个清蒸的鳜鱼、一个火腿丝炒龙须菜。 菜色上齐,三人围坐,满桌菜肴飘香,色味俱全。 谷微微不觉笑道:“真可惜,若是王爷也在就好了!” 她是看到徐初盈一个人,心里头同情。 小王叔下意识朝徐初盈看了一眼,笑道:“王爷英明神武,咱们燕地这些年兵强马壮,官仓充实,这场仗相信很快就会结束,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嗯,等王爷回来了,咱们四个再聚!我还像这样做一桌好吃的!” “好啊好啊!王妃姐姐,你可真好!”谷微微眉开眼笑。 又笑道:“王妃姐姐放心,有我在呢,定不会让你累着的!” “嗯!”徐初盈一笑,招呼他们动筷子。 一顿晚饭,宾主尽欢,用的十分开心。 看到徐初盈脸上多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笑意,徐姑姑等心中也无不欢喜。 这位杜小姐明朗爽快,若多住些时日就更好了!王妃有人陪伴,也省得胡思乱想…… 徐初盈是真得很喜欢谷微微,谷微微在福宁殿住着,每日她都会下厨做上两道菜,谷微微大饱口腹之欲、赞不绝口的同时,对徐初盈的崇拜简直到了极点。 徐初盈又请了赵素卿和洛芷宁来了两趟,一次是大家一块儿包饺子,选馅料食材、调馅料自然是徐初盈的活儿,包饺子则是大家一块儿动手。 除了徐初盈,她们三个都是真正的千金贵女,还是头一遭干这活儿,一开始那叫一个手忙脚乱、一塌糊涂、笑料百出,倒让福宁殿好生热闹。 最后饺子是包好了,奇形怪状那是必然的,几个人衣服上、手上、脸上沾满了各种狼狈也是必然的,相互笑闹品评一番,换了衣裳、洗了脸,眼巴巴的等着饺子下锅。 竟是谁也不让谁,把这亲手做的奇形怪状的饺子全都给吃得精光。 三人都赞:连饺子汤都那么好喝! 另一次不做饺子,做饴糖。 温泉山庄的暖棚里西瓜已经成熟,还有刚成熟的桃子,徐初盈叫人送了两筐来。 给白莲庵的太妃送了些,剩下的留了几个新鲜食用,特意挑了些熟得恰到好处的,分别挤了果汁,用细纱布过滤滤掉杂质。   ☆、611.第611章 邹姨娘家尽出极品 取银挑子、小火炉,文火慢慢的熬煮果汁,不停搅拌,熬至水分蒸发变得浓稠,再加适量的糖继续搅拌,待糖融化透了与浓稠的果汁完美的融合一起,便关掉火等候冷凝。 徐初盈叫人拿到冰窖里冷凝,一个多时辰后再取出来,便得到了桃膏饴糖和西瓜饴糖两样。 桃膏饴糖颜色如大红的琥珀,西瓜饴糖因加的是蜂蜜则呈漂亮的金黄色。 无不通透纯正无一丝杂质,看一眼便觉喜欢。 用银刀切成条,果香浓郁,甜香四溢,咬一口,软韧适中,甜而不腻,比最好的糕点还要细嫩,带着纯正的果味。 这可是完全用果汁精华做成的饴糖,半点儿添加剂都不沾的! 赵素卿等赞不绝口,洛芷宁笑着说都要羡慕死微微了,她也要留下来陪王妃解闷儿!说的大家都笑。 其实除了谷微微,三人都知那是不可能的,王爷不在,又是这非常时期,她们频繁出入王府,落到旁人眼中到底算不得一件好事。 不然,以赵素卿和徐初盈的交情,便是一直住在这儿都有可能。 这日,梅五郎忽然求见王妃。 徐初盈很纳闷,燕王离开之后,梅五郎与她也不能说没有联系,但都是书信、或者高总管、徐姑姑传话,若说正式求见,这还是头一遭。 徐初盈的心便是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请他进来!在前院花厅见他。”缓缓舒了口气,徐初盈冷声吩咐。 不管什么事,见了梅五郎自然便知道了。这会儿她实在没有必要过多猜测。 且想到此时小王叔也在燕城中,她的心里便安定许多。 起身来到福宁殿前院的东花厅,不一会儿梅五郎便来了。 他坐着轮椅,双手搭在边上的扶手,一名长相清秀稳重的青衣小童轻轻推着。 便是这么坐着,也自有一股出尘不俗的气质,可以想象,倘若他是个健全之人,那一身的风华该是多么的耀眼夺目! “臣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安好!”梅五郎微微倾身,向徐初盈拱手弯了弯腰。 “梅先生不必多礼!”徐初盈抬了抬手,笑道:“燕城多亏了有梅先生,先生辛苦了!” “不敢,这是微臣本分!” 客套寒暄一二,徐初盈便问道:“梅先生见我,不知何事?” 梅五郎笑道:“的确是有件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事情牵涉霍将军府上,微臣倒不好做主,只好禀了王妃。” 霍府?先王妃娘家的那个霍府? 徐初盈想扶额,那个邹姨娘又闹腾了?这回又是怎么幺蛾子! 梅五郎将一份折子奉上,一边慢慢道来。 徐初盈一边听一边看,眉头不由蹙了蹙。 梅五郎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他还真不太好处理。 这回不是邹姨娘闹幺蛾子,而是邹姨娘她爹和她哥! 去年初,邹姨娘便央了霍楠,求他帮忙安排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谋个差使。 霍楠不好拒绝,便帮他们活动了一番,两人领了管理西大营后勤仓库的差使。这活计也轻松,待遇也不错,而且霍楠也方便照应,按说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才对。 可是,这父子俩手脚不干净!趁着职务便利,很是中饱私囊了一番。 不是没人知道,但这父子俩动则抬出霍楠来说事儿,说他家女儿乃霍楠霍将军的二房夫人,极其得宠,只等生下儿子就能抬为平妻。 不然,霍将军又怎么会把自己父子俩安排这么好的差事呢? 且两人又设计了两三次机会,说是有事让霍楠过来找他们,做出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让旁人看到。 众人均知,霍将军年轻有为,嫡亲的姐姐乃是先王妃,他可是王爷的嫡亲小舅子,算是“皇亲国戚”! 谁敢惹他? 再说,这父子俩贪墨的又不是自家的东西,横竖也是官家的,谁肯出那个头去得罪他们? 说不准一个不好告不倒他们,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 就算告倒了他们,但霍楠霍将军还在啊!霍将军若是觉得有失颜面心中不快,随随便便动点儿手脚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何必?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伙儿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一来,越发助长了父子俩的气焰,胃口变得更大…… 然后,就到了当下。 前线在打仗,粮草补给自然不能短缺了。于是,顺带兵部和户部联合派人去三大军营查账盘点,看看有多少东西能用,需要从别处调度多少。 虽无人敢明着告状,但是,只要有人下来查,悄悄的抛出点儿引人注意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这一查,就查到了邹文广、邹青山父子俩身上! 这父子俩这下子可慌了神了,一边悄悄叫平日里的猪朋狗友心腹火烧火燎的跑去霍府找邹姨娘,一边还敢嚣张的对查账之人嚷嚷自己的身份。 刑部、户部下来查账的两位佥事那叫一个气啊!便是地方上的大员,被查出了贪墨都无不胆颤心惊、冷汗直冒——谁不知王爷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啊? 他们倒好,理直气壮的嚷嚷什么这是小事、谁不是这样的、水至清则无鱼等等,还反过来叫嚣着要自己好看! 这霍将军,究竟是娶了个服侍自己的的姨娘还是娶了一家子祖宗啊! 不过,有霍楠这一层关系,他们还真不得不忌讳几分,不得不卖几分面子。 毕竟,霍楠可是先王妃嫡亲的兄弟,王爷待先王妃,向来也是敬重的,且先王妃还留下了王爷的嫡长子呢! 尽管那嫡长子干了好些不靠谱的事儿,但人家如今在闭门读书,谁知道会不会改过?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咸鱼翻身? 所以说,除非是生死大仇,否则官场上,不管遇上什么事,能留一线都会留一线。 这两人便吩咐暂时将父子俩看押起来,亲自去寻了霍楠,又写了折子向上司禀报一番。 兵部和户部同样也考虑到霍楠的身份,也不愿意把人一下子得罪死了——这霍将军有多宠爱那邹姨娘,谁不知道啊!   ☆、612.第612章 这都是王爷的报复啊! 于是,折子便到了梅五郎手中。 梅五郎一看,哟,又跟邹姨娘有关啊,又是霍府的新闻啊,想都没想直接揣怀里就求见徐初盈了! 他不是怕管闲事,而是,一眼便看透了其中的端倪。 王爷治军向来严禁,对三大军营看得有多重满燕地谁人不知? 那邹氏父子俩那么轻易就能某到那样的差事?又干这种勾当将近两年都没人发现? 而且,倘若没有人挑唆,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折合算下来,五万两白银啊,这才多久! 呵呵,除非宠爱邹姨娘的不是霍将军,而是王爷! 王爷这人,记仇啊! 那邹姨娘千不该万不该,多次得罪王妃,还敢在霍府把王妃比成妾,王爷心疼王妃成什么样?如何肯让王妃受这委屈? 他虽不说,事儿却未必就算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王爷原来是要把邹家一锅端啊! 同时也狠狠的打击了邹姨娘,更狠狠的打了霍楠的脸,或者说,也是让他清醒过来! 王爷这心思,埋得可真够深的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到的…… 梅五郎自然想不到,其实不过是姚氏、柳氏几句话,就让邹姨娘生出扶持娘家当靠山的心思。后边的事儿,就一切顺理成章了! 所以,梅五郎自然得卖个人情给王妃,让王妃来处置。 打脸的事儿,当然是自己亲手来做比较爽嘛! 徐初盈没有梅五郎这么清晰的思路,但看到这事儿跟邹姨娘有关,便下意识的隐隐有种直觉,这是她家男人为她制造机会。 想了想,徐初盈便向梅五郎笑道:“此事霍将军若问起来,梅先生便说折子给了我便是!” 原本梅五郎还有些担心徐初盈不肯收下这折子,她若说一介妇人不应过问,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那二人关押着,关到王爷回来为止,让王爷自己去处置。 毕竟,那是王爷下了套套住的人,他是断断不会插手的。 “是,王妃!那么微臣便告退!”梅五郎松了口气,拱手施礼。 “先生慢走!”徐初盈含笑点了点头。 起身回到起居室,徐初盈便吩咐徐姑姑将那折子好生收起来,等着霍楠上门。 邹姨娘可还算是他所喜欢的人呢,若知道这折子到了自己手里,他一定会来。 提起这人徐初盈便觉一肚子火,见过渣男,还没见过这么渣的! 霍府中,霍老爷、霍夫人已经狠狠教训了霍楠,霍夫人又命人将邹姨娘传来,什么都不说,先命掌了二十嘴巴,打得邹姨娘鬼哭狼嚎、嘴巴红肿、牙齿差点儿没脱落。 然后才是一通教训! 贪墨。 跟这两个字牵扯上,霍家蒙羞遭人轻视鄙视不说,霍楠的前途也必定会受到影响! 至少,让他在同僚、上司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来?又让下边的人怎么看他、如何服他?即便王爷有心,又怎么能提拔他? 若是正经儿媳妇的娘家人弄出这种事儿,还可对外抱屈一声,说亲家不着调、自家也是一时心软想着能帮一把帮一把,谁知会发生这种事等等。 可是,那并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啊!连亲戚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妾的娘家人! 这算什么? 若在旁人面前抱怨,还不够招人笑话的! 上赶着为个妾室娘家出头,结果坏了事,谁会同情你?只会笑你脑子进水! 霍夫人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活撕了邹姨娘! 霍楠被父亲骂得头也抬不起来羞愧不已,对邹姨娘极其家人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生出了厌恶。 她千求万求,缠着他没完没了,说什么她哥哥和父亲都是极能干有抱负的人,所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 又说将来父亲和哥哥立了功,邹家门庭光耀起来,对他也是一大助力不是? 他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或者说是被她念叨得头疼,便真的去做了。 可没想到,在她口中“极能干、有抱负”的父兄,竟干出这种事来! 自打邹氏进了霍府以来,难道给邹家的银子还少吗?他们就这么缺钱?军中的银钱也敢贪!这是王爷忌讳中的忌讳,但凡进了军营的,谁人不知? 他就不信他们不知道! 好了,被人逮住了老实认罪他还能帮着说几句话,可他们倒好,竟威胁起人家查办的官员来了! 真是——蠢! 霍楠心烦意乱,恨不得单枪匹马直奔前线,前线厮杀也比面对这摊子烂事强得多! 可是,还不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半路上就被邹姨娘给哭哭啼啼的拦住了。 邹姨娘的脸上嘴上被霍夫人叫人打得红肿不堪,好些地方还破了皮呛着血,哪怕用冰敷了又上了药,这红肿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 这时候颜色转深,变得暗红发紫,破皮的地方又结了痂,看起来虽然可怜,却也十分狼狈! 硬生生将她原本的八分颜色减掉了六分,因为哭丧着脸、神情惶急,便是那剩下的两分颜色也荡然无存,整个一小丑。 “少爷、霍郎……呜呜呜,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爹和我哥哥啊!你一定要救他们啊!呜呜呜……我们家就我哥一根独苗,他不能有事的啊……” 霍楠脸色紧绷,神色冰冷,冷声道:“救他们?他们是自作孽,我怎么救!你说,让我怎么救!” 他心里忍不住暗暗失望,她就只想着她爹和她哥哥吗?那他呢?她有没有想过他! 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件事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遭受了多少别样的眼光?有没有想过他将来该怎样去面对王爷、怎样面对同僚? “霍郎!你怎么能这么说!”邹姨娘哭道:“他们,他们可是我爹和我哥哥啊!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是知道的!他们、他们一定是被人陷害!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霍郎,求你一定要还给他们清白啊!” 霍楠额头青筋狠狠的跳了跳,他很想骂人。 这是在外边,只好死死忍住。 不想让奴才们也看了笑话去! “你跟我进来!”霍楠拂袖甩开邹姨娘的手,大步进了院子。 邹姨娘呆了呆,叫了声“霍郎!”连忙小跑着跟上。   ☆、613.第613章 各自的失望和裂痕 “霍郎——” “不要叫霍郎!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这么叫我,这不是你该叫的!” 霍楠后悔极了,后悔极了没有真正的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他早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就不会轻易的又心软,不会忍不住她的眼泪和委屈又纵着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了,绝对不会让发生过的事情再次发生! 邹姨娘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被雷劈中一般,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她睁大眼睛,眼中满满的皆是不敢置信和受伤刺痛。 他怎么可以! 在这个她最心急如焚、最伤心难过的时刻还对她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她的霍郎,从来不会对她如此狠心、如此冷酷无情! 是他们,是霍夫人、赵素卿,是她们的挑唆,让他变得如此! 想到自己被霍夫人灌下绝育汤药,这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失去了原本有机会发生的充满希望的一切,她就更恨! 越恨,越伤心!越绝望!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能不靠着爹和哥哥吗?他们出事,她能不急吗! “霍,少爷!”邹姨娘流着泪,忍着满心的绝望冰冷,含情脉脉的看着霍楠,流着泪道:“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求着霍——少爷帮着安排他们!我——可是,可是从前他们也不是这样的啊,真的不是这样的!不然,我那么做岂不是害了他们,我怎么会害他们呢!少爷,他们一定是被人带坏了!这不能全怪他们啊!” 邹姨娘平日里梨花带雨、柔柔弱弱、楚楚可怜而又含情脉脉的模样儿最是惹人怜爱,然而此时她的形象无论怎样都算不得好看,这番做作下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霍楠虽不至于厌恶她厌恶到不愿多看一眼的地步,此刻却也别开了目光。 “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霍楠烦恼之极,语气却软和了两分。 不是为别的,而是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他没看好他们!他应该盯着他们,不时提点才对! 所以邹姨娘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不能全怪他们! 邹姨娘一边呜呜咽咽梨花带雨的落着泪,一边暗暗的观察霍楠的神色,见他脸色缓和了下来,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心中暗喜:他在外边说的那狠话定是一时的气头上的话吧?其实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还是喜欢自己的! 这不,自己一哭,他便心软了! 邹姨娘顿觉信心大增,含泪试探着道:“霍郎,我所能依靠的,唯有你啊!你若不管他们,他们会死的啊!霍郎,你如何忍心呢!” 霍郎…… 霍楠听着这个称呼,心里边已经无语到了极点! 看了她一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了! 她这是——什么毛病啊!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 在她眼里,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他的话,她到底有没有一句半句听进去了! “除了让我救他们,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冷着脸片刻,霍楠看了她一眼,问道。 到底眼前这个是自己一见倾心那么爱的女子,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不肯死心!他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到底有没有? 突然这个时候,他就顿悟了,看一个人的真心,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得在某些非常时刻! 比如,现在。 邹姨娘听了这话更是喜得心花怒放,另一半心也放下了。 她知道,霍楠其实是已经答应帮这个忙了! 他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小舅子,只要他开口,凭谁也不能不卖个面子! 邹姨娘以为霍楠这是在让她反省,立刻态度诚恳的含泪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等他们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说他们,让他们向你道歉,让他们,把那些银子补上!哪怕卖房子卖地也一定补上!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邹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心里边肉痛着,不但肉痛银子,也肉痛没了指望可以依靠的父兄未来的官职靠山。 不过,眼下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当然是保命更加要紧! 如果命都没有了,哪里还谈得上别的? 她只能自我安慰,官途走不通便不走吧。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去做生意好了,有霍楠这层关系,还愁生意做不大吗? 只要把生意做大了,多多结交达官贵人,提高自家门楣,将来让侄儿走官途,还不一样? 邹姨娘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好,霍楠的心却是在听了她的话后瞬间冷到了冰点。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他不死心。 “别、别的?”邹姨娘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了霍楠一眼,结结巴巴求道:“霍郎,我、我一定会管好他们的,我发誓,真的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我知道了!”霍楠“呵呵”笑了笑,看她的眼神冷静得就想看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的人,淡淡道:“我会救他们,你也别忘了你说的话!没有下一次,还有,贪墨的银子一分不差的全交还!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她没有半个字给他!没有! 他以为他提醒得已经够了,但是她依然半个字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他的为难,以及他的脸面和前程,没有半点愧疚,没有半点担心! 就好像他为她解决这个麻烦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他这么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女人! 果然啊,只有非常事件,才能真正看透一个人的本质! 邹姨娘原本还想留下来,尽管她此刻形象不太好看,但是她足够温柔啊!留下来多陪他说说话,让他更上心,自己也才更安心。 只是,看着他脸上那种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的冷的神色,邹姨娘心里下意识的便有些害怕,也不敢在这时候太过招惹他不快,便点点头陪笑柔声道:“好,那,那我先去了!霍郎你好好休息。” 刚走到院子里,邹姨娘的脚步突然一顿,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悟了!   ☆、614.第614章 刻意为之的补救令人恶心 霍郎态度那么冷,是在怨她没有站在他的立场考虑、没有为他着想吗?遭了! 邹姨娘脸色大变,竟是急得身子一抖冷汗直冒! 要知道霍楠可是他在霍府唯一的靠山,若是他对自己变了心,自己可就什么未来都没有了! 爹和哥哥做生意,想要本钱,想要打通人脉,可还得全靠他了! 于是,情急之下的邹姨娘脑子肯定是被猪给拱了!做出了一件愚蠢到了极点的事儿! 她果断转身几步又回了屋子里,急急的向霍楠道:“对不起霍郎!这件事连累了你,让你为难了,让你——” “出去!”霍楠猛然抬头盯向她,目光比之刚才还要冷了三分!眸底隐隐翻腾着羞怒! 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这种刻意为之的描补,让他感觉到恶心! 就像吃到了隔夜馊饭一样恶心! “霍郎——” “出去!”霍楠低喝。 邹姨娘脸色一白,梨花带雨程序立即启动,眸中含泪,眸光盈盈,泪水簌簌滚落:“霍郎,我这是关心你呀!” “你不走我走!”霍楠猛的大步从她身边冲了出去,等邹姨娘“霍郎!霍郎!”的叫着急忙转身追出去时,霍楠早已出了院子! 邹姨娘追了几步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去,怔怔的站在院子里,呜呜道:“我是关心你,我是真的关心你呀!这个世上,我不关心任何人也不可能不关心你呀……” 霍楠凭着一股闷气怒意冲出了院子,也没看方向,只是快步的走着,只想着离开邹姨娘面前。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她!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她爆喝怒叱,他不想在她面前把自己变成那样。因为,不值得! 是的,一点也不值得! 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停下一抬头,霍楠怔了怔,这竟是,怎么走到双燕堂来了。 想起住在这里头的那个占着他正妻名分的妻子,霍楠苦笑了笑,心里一时更加滋味莫名起来。 下意识的,他就把邹姨娘家的这件事情想象到了赵素卿身上。 先不说赵家根本就不会出这种人,纵然出了,赵素卿也不会那么自私,定不会完全看不到自己难处的逼着自己去救人。 不需要理由,他就是相信她不会。 她一直都是一个那么光风霁月的人! 霍楠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双燕堂的匾额发呆? 双燕,双燕,是双飞燕还是劳燕分飞? 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敢。 时至至今,他有什么脸面去见赵素卿?有什么脸面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又有什么脸面对她说,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她? 他没有这个脸…… 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霍楠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双燕堂的院子门恰好从里头打开,带着奴婢不知道要去哪儿的习嬷嬷看见霍楠,愣了愣,忙上前躬身施礼:“少爷!” 这下倒不好就这么走了。 霍楠冲她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少夫人在吗?” “哦,在呢!”习嬷嬷点头,一边吩咐一名奴婢回去禀报,一边亲将霍楠领了进去。 邹姨娘家的事情阖府谁人不知? 习嬷嬷心里有点儿嘀咕,少爷这会儿过来,是想干什么? 总不会让自家小姐去王府讨这份人情吧? 那也太过了! 赵素卿听说霍楠来了也有几分吃惊,继而了然。她和习嬷嬷想到了一处去。 礼数上她从不出错,霍楠刚过穿堂,正走到左边抄手游廊一半的时候,赵素卿便带着铁英、铁梅等迎了上来。 “少爷!”赵素卿面色沉静,得体施礼。那态度却是疏离而客气的。 霍楠看着她这样,以往明明算不得不习惯,可是今日,却是格外的别扭,别扭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声“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对着这样的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点头答应一声,与她一同进了屋子里。 一时落座、奉茶,两人之间又静默了下来。 一个是根本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是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少爷——是不是有事?”最后赵素卿忍不住了,问道。 霍楠握着茶碗的手微僵。 他哪儿好意思说自己是走着走着无意识就走到这儿来了? 那么肯定是应该有事了!可是,有什么事呢? 不愿意自己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尴尬,霍楠脱口便道:“邹姨娘——咳,邹姨娘的事,你,你也知道了吧?” 赵素卿点点头:“嗯,听说了!” 真的只是听说而已。 别看邹姨娘将她当成头号假想敌,整天想着斗她、斗她、再斗她,其实她压根儿就没把邹姨娘放在眼里,对她的事也从来不关心。 对她来说,即便邹姨娘的儿子将来继承了这整个霍府,也影响动摇不了她一份半毫,试问她有什么好正眼看她的? 再说了,就邹姨娘那种性子,迟早有天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想当老封君,呵呵,她似乎还真不怎么可能有那个命! 霍楠听她浑不在意的应了这么一句,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也有些尴尬。 毕竟,这事儿的源头在他。 沉默片刻,他迟疑着道:“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很恼火,可却、不能不管!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当初替他们谋的差事!” 赵素卿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抬眼瞧了霍楠一眼,有些意外。 她以为霍楠会说:“毕竟那是邹姨娘的父兄,我不能不管!”之类的话。 若他那么说,当然也没有错,但是在她面前说出来,明显的就让她恶心了。 听他这么说,赵素卿倒高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倒也没算糊涂透顶! 她以为霍楠是特意跟她解释这事,生怕她或者赵家有意见,便很大方的笑道:“那是自然,怎么说也是邹姨娘的家人,有了这层关系不能不管。少爷尽管去救就是了!” 别的她一句都懒得说,至于他吃不吃教训、以后会不会再次犯错,轮不着她来说! 没准人家邹姨娘比较会撒娇呢?   ☆、615.第615章 王府请罪 霍楠点了点头,心里其实也盼着她再说些什么,听她惜字如金,暗暗有些失望,却又哪里能怪的了她? 今日这一切,说到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不知道,假如,假如自己后悔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他突然有些恐慌,突然有种她离他很远很远,随时可以走出他视线的错觉。 “如今奏明这事儿的折子已经转到了王妃手中,王爷不在,我一个人不好求见王妃。明天——你能不能随我一同去一趟燕王府?” 去燕王府啊? 赵素卿欣然同意,想也不想很痛快的点头笑道:“好啊!” 能有个机会同王妃以及微微聚一聚,她求之不得! 霍楠原本以为她会拒绝,即便会答应态度定然也很勉强;或者,干脆气愤的指责自己不该开这个口!就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他一时倒有些愣在了那里。 赵素卿反倒被他意外的态度弄得有点糊涂。 霍楠心里苦苦的发起涩来,她是真的痛痛快快的答应,没有别的什么条件或者暗示的、隐藏的不满的情绪。 她怎么就能,心这么宽呢?或者说,这么满不在乎呢! 霍楠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假如同样的事情在赵素卿和邹姨娘身上调换个个儿,邹姨娘,她是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的…… “明日什么时候走,少爷叫人过来知会一声!”赵素卿说道。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没有别的事你请回吧! “好!”霍楠只得起身离开。 邹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也没脸留在这,何况,她也不会留。 次日用过早饭,霍楠和赵素卿一起乘着马车前往燕王府。 若是以往,霍楠肯定是骑马,赵素卿乘车。但今日霍楠也上了车。 赵素卿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因为邹姨娘父兄的事儿没脸见人,生怕被人看见了不好意思。 不过,她心里却是很有点不以为然的:做错了便是做错了,躲起来不跟人碰面难道旁人便不知道了吗?该知道的还不是一样知道!该笑话的,照样也还是会笑话! 一个大男人呢,倒比女人家还要扭捏,还真是—— 说句通俗得不能再通俗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如果霍楠知道了赵素卿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他肯定会气得吐血! 因为这次霍楠是来请罪讨情,故而在王府门口就下了马车。 赵素卿既然是陪着他一起来的,当然也得与他一块儿下车,总不好自己乘车直入二门的。 不想,这两个人刚刚下车,邹姨娘就从一旁墙角藏身处奔了出来叫着“少爷!少夫人!” 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邹姨娘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大半,但严重的地方已经变成暗紫色,以及破皮的地方,就更加可怖。 邹姨娘想来也有自知之明,因此特意在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借以遮盖。 倒是勉勉强强能够遮盖住了,只是一张脸白得也够吓人的!配上红唇黑眉,效果更是绝佳。 至少,赵素卿乍一见她,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儿以为谁家戏园子里扮上了妆的戏子跑出来了。 霍楠也一愣,认出是邹姨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火直窜,王府门前到底不便发作,冷着脸低喝道:“你怎么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她这么不安分,他该叫人把她软禁起来的! 邹姨娘楚楚可怜又含情脉脉的向他道:“我,我担心我爹和我哥哥,放心不下,就、就来了……有我在,王妃心里若是有气,打我几下骂我几下让她也好消消气儿也好啊!霍——少爷、少夫人,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进去见王妃吧!毕竟,那是我爹和我哥哥,这件事,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霍楠听着这番话差点没被邹姨娘给气死! 这一刻,他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以前到底喜欢她什么?到底爱她什么? 她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妾室,在王妃面前,有她说话的份、轮得到她来求情吗? 她哪儿来的面子? 霍楠哪儿想得到?邹姨娘是打听到了他会和赵素卿一起来王府这才一咬牙偷偷的也跑了出来。 她放心霍楠,但是不放心赵素卿啊! 她爹和哥哥犯了事儿,赵素卿心里头指不定多痛快呢! 指望她帮忙求情?她不落井下石在王妃面前进谗言就不错了! 不对!她那么恨自己,是肯定会落井下石的! 所以,试问她怎么可能安心在家里等着?怎么可能不追上来呢! 有她在旁边看着,赵素卿总不好太过分吧? “少爷,求求您,带我一起去吧!”邹姨娘眼泪又涌了上来,眼睛湿漉漉的,好不可怜。 想必是事先练过,知道这泪水淌下来脸上的妆一花会很难看,所以那泪水盈眶将落未落的时候,邹姨娘便轻轻的拭去了。 霍楠黑着脸,气得要炸。 赵素卿蹙了蹙眉,倒是一笑,淡淡道:“我看邹姨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既然来了,那就一块进去吧。” 这会儿,王妃那里怕是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霍楠轻轻一哼,瞥了邹姨娘一眼冷冷道:“等下见了王妃,你跪在一旁,不要乱说话!你敢乱说半个字,别怪我不管这件事!” 邹姨娘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瞟了赵素卿一眼,仿佛这话是赵素卿授意似的。 赵素卿目光看着前方,根本没与她视线交接。 “是,我记住了……”邹姨娘小声答应。 霍楠扭头向旁,便不再多言,三人前前后后的走了进去。 福宁殿前院花厅中,徐初盈已得到禀报等候着了。 霍楠三人进来,施礼参拜。 看到谷微微坐在王妃身旁冲自己眨眼睛,赵素卿不禁莞尔。 霍楠虽没见过谷微微,但也听说了小王叔带回来一位未婚妻,与王妃处得极好之事。 此时见了谷微微穿着打扮以及在王妃身边的态度,便知这位便是谷微微了。 他有些尴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啊! 虽然他这家丑已经扬得满燕城无人不知了,但当着谷微微的面一会儿开口说道这门子官司,心里到底还是会尴尬。   ☆、616.第616章 邹姨娘搅局 可徐初盈显然没有让谷微微离开的意思,而谷微微也根本没有那份自觉性,霍楠只得暗道晦气,哪里敢啰嗦。 “王妃,邹家那父子俩是末将推荐安排的差事,如今出了这种事,末将惭愧!原本不该开这个口向王妃求情,只是,那父子俩毕竟是府中小妾的娘家人,末将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叫人说道!还请王妃开恩!他们父子俩欠下的银款末将定加倍偿还,该受的责罚,自亦应受!只求王妃网开一面!末将亦知罪,请王妃一并责罚!只求王妃饶了他二人性命!” 霍楠说毕,俯首叩拜在地。 他跪下,赵素卿和邹姨娘少不得也一并如此。 邹姨娘听着霍楠这些话,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字字如刀,在她的心上划下道道伤痕。 手心死死的抠着,恨极! 不但恨霍夫人,恨赵素卿,也恨上了他! 他从前是怎么说的?说会把她的家人当做家人! 那么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些又算是什么话!有像他这样对待家人的吗? 她知道他这会儿是在为自家父兄求情,可是,求情便求情好了,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他不是王爷的小舅子吗?就不信王妃敢做的太过分! 若王妃做的太过分,那就是对先王妃不敬,故意难为先王妃的娘家人,定会招了王爷厌弃!王妃才不会那么傻! 所以这一趟,他们既然来了,王妃既然也见了,那放过的意思不是再明白不过吗? 需要的,不过是走了过场罢了! 他何必说那些话,刀子似的锋利的话! 她就在他旁边啊,就算是顾及一下她的心情也不愿意吗? 或者说,正因为她在他旁边,所以他这些话其实都是故意说的?故意说给她听的? 邹姨娘立刻就瞟了一眼赵素卿:这个女人,心里必定得意的很吧!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吧! 徐初盈笑笑,缓了一缓,方慢慢笑道:“霍将军倒是个明白事理的!瞧这话说的,多在理儿,一套一套的,我要是不答应了你,倒显得我的不是了!” 霍楠脸一红,垂首喃喃说不出话来。 他如果真的是个明白事理的,就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了! 王妃这话,真刺得他无地自容。 “如此,那便依你所言,贪墨的银子加倍偿还!处罚嘛,一人五十板子——这板子要在军营里当众执行,此生不得为官,便如此吧!至于你,这人是你举荐的,连带的责任那是少不了的,也无需我多言。不过,这个却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暂且记着,等王爷回来了,你自己去领吧!” 邹家父子的事拖延不得,这会儿前方正在用兵打仗呢,这后方查出军营贪墨却不及时处置,试问让人怎么想?军心浮动,这后果谁担? 但霍楠不一样,他是有官职品级的,乃燕王所看重的军中后起之秀,留给燕王处置更好。 “是,末将谢王妃!”霍楠心悦诚服。 如此分开处置,他略一想便明白了王妃的考虑,赵素卿乃将门虎女,亦非无见识之辈,也明白理应如此。 可邹姨娘心里,却狠狠的“咯噔!”了一下,暗暗叫糟糕! 事关父兄,她哪儿还记得住霍楠之前的警告? 邹姨娘立刻膝行向前两步,朝徐初盈磕了两个头,抬眸苦苦哀求道:“王妃娘娘,您心里若还有怨恨尽管冲着我来,求求您放我父兄一条生路吧!他们贪下的银子我们一定一分不少的还回去,您便是再多罚些我们也认了,可也不能翻倍那么多啊!还有——” “你给我住口!”霍楠脸色大变厉声喝斥。 邹姨娘置若罔闻,加快了语速仍旧说道:“我父兄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出身,却也没有受过什么苦头!且他们身体单薄,军中五十大板下去,他们如何受得了?就算不死也会废了啊!王妃,求您开恩啊!” 邹姨娘说着放声啼哭,朝徐初盈又磕起头来。 徐初盈:“……” 赵素卿忍不住抱歉的看向徐初盈,这事儿闹的—— 霍楠脸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王妃,妾室愚蠢无知,王妃您是何等身份,这等污言您只当全没听见便是!末将这就带她离开!” 霍楠说着起身就要去拉邹姨娘。 他真是受够了! 邹姨娘哪儿肯走?拼命挣扎着道:“从前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是我得罪了王妃!王妃您心里有气冲着我撒、便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求求您网开一面吧!要不然,等王爷回来再处置也行啊!” 邹姨娘认定赵素卿********的怀着坏心眼儿要加害自己,徐初盈一向来跟她要好,当然逮着机会就帮她了! 所以认定徐初盈是故意往重了惩罚自家父兄,才喊出这话,满心以为燕王回来,处罚肯定没有这么严重。 “邹氏,你够了!”赵素卿亦忍无可忍,冷声道:“王妃面前没有你大呼小叫的份!你这是干什么!” 赵素卿冷冷怒视霍楠,如果不是他一次次的纵容,邹姨娘也不会自大到这种地步! 王妃还怀着身孕呢,却平白听了一场这么恶心人的话,若气出个好歹来,他担得起吗? 在霍府中她怎么折腾也就罢了,当燕王府也是她能随意放肆的地方吗? 这哪一件事,轮得到她插嘴! 邹姨娘显然是豁出去了,且平日就不怕赵素卿,这会儿哪里会怕? 当即哭道:“我现在倒霉了,你心里得意了、高兴了吧!我自求我的情,要你多管闲事!你想落井下石也没那么容易!” “你!”赵素卿气得浑身发抖,冷冷睨了霍楠一眼恨恨不已。 她素来不会与人争吵拌嘴。 “王妃,您身子要紧,别理会这些无聊的话!您的处置最合适不过,明白人自然都明白,那糊涂的,没有必要与她分说!臣妾等这便告辞!” “且慢,”徐初盈被邹姨娘这么一搅合,心里还真是有点儿不痛快。遇到这种拎不清的人,就跟一脚踏入烂泥潭似的,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舒服!   ☆、617.第617章 你凭什么 “霍将军,你放开邹姨娘!我就省些力气,你来跟她解释解释,省得她总觉得似乎我存心要害她似的!” 霍楠只得应了声“是”,松开了邹姨娘,冷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了!照你那么说,贪墨之事败露只归还原款、略罚些便过去了,那得多少人贪?谁不图侥幸?银子要还,板子也要打,那是肯定的!如今是非常时期,这事儿又是发生在军营里,此事若不处置及时得当,动摇军心民心,拿你邹家全家性命都不够抵的!王妃如此处置没有半分错!你若再啰嗦,此事我也不管了,从此之后你们邹家人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 想到娘家的母亲和嫂子侄儿,邹姨娘脸色一白,顿时着急几分。 霍楠不管他们邹家,那怎么行! 她惯会见好就收,当即停止了哭闹放软了姿态含泪道:“我,我也是担心父兄情急之下才会惊慌失态,请王妃恕罪!那,那这么说来,我父兄,性命定是无碍、也不会变成残废对不对?” 徐初盈:“……” 跟这种人说话,可真是够累啊! 她甚至有些同情霍楠,喜欢上这种女人,天天跟她在一块儿,他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徐初盈轻轻一叹,淡淡道:“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得看他们自个的造化了!” 霍楠亲自上门求情,又有赵素卿随同,徐初盈心里有数,这个面子是肯定会给的。 不是便宜了邹家,而是要给霍楠和赵素卿面子。 加上霍楠主动提出加倍赔偿,五十大板放放水,让他们躺下老老实实的休养五六个月,也足以堵住悠悠之口、让人没法儿说出不公平这种话了。 但是,邹姨娘这种到了这个地步还死缠烂打,甚至是另一种方式的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她心里很不痛快。 她不痛快,也就不想让邹姨娘痛快! 邹姨娘果然脸色一白,颤声道:“那、那他们还是有可能会残废是不是?王妃娘娘,您、您就饶了他们一命吧!饶了他们吧!” “邹氏,你给我闭嘴!”霍楠颤抖着捏着拳头,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揍人了! 徐初盈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他们的命了?” “可是残废与要了性命何异!” “这不是未知吗?” 徐初盈冷冷一笑,眸光骤然变得冷厉起来,直直的朝邹姨娘盯了过去,锐利如两道利剑,邹姨娘喉头一滞,睁大眼睛目露惊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徐初盈冷冷道:“我倒想问一句,邹姨娘你凭什么要求对他们从轻发落?本妃又凭什么答应你?你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别满心认定赵姐姐想害你,认定我这是帮着赵姐姐害你,或者你之前对我无礼,我是趁着机会在报复你!” “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一对好父兄?他们当初既然敢做下这种事,就该想到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这事儿发了,这是老天有眼,是天意!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赵姐姐若真想害你,你以为就凭你,能斗得过她?赵府,可不是摆设!至于你对我无礼,那是你无知,你也因此受过惩罚了,我还真没记着!若我真有心要报复,可用不着这么麻烦,给霍府递句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吵闹不休吗?高门大院里,发急症突然去世的,多着呢!纵然你娘家猜到什么,你觉得他们敢为你出头、愿意为你出头吗?” “哼,听说他们被兵部、户部的人查出贪墨时,还嚣张得很呐,以霍将军的亲戚自居,竟还威胁起人家查办的官员来了!就凭这一点,杀了他们都不过分!流放充军那是必然!如今区区五十板子,你还想怎么样?自然,留他们一条命你也不用感谢我,这也是看着霍家的面子!可我倒要问一句,霍家尤其是霍将军因为此事受了牵连,不知道被这满燕城里多少人家笑话,霍将军这阵子出门怕是都要没脸面见同僚、没脸面面对下属了,你不说消停点,还火上加油的折腾哭闹,究竟是何居心?是嫌弃霍家的脸面丢得还不够大吗?我可是听说,当初你和霍将军一见钟情,哼,看来这份情,也不过如此!霍将军的品味,说起来还真的是蛮独特的!” 赵素卿听得心怀大畅,暗道王妃到底是王妃,这一句句下来,竟叫人无从辩驳!她气极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可心里不正是这个意思嘛! 若非场合不对,赵素卿都想问一问邹姨娘了,她为什么总以为自己要害她呢? 真是莫名其妙! 自己与她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她跑来招惹,都则她压根就不会搭理她。 然而每次偶尔碰面,她那眼神、那神情、那紧张警惕的神态,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把她扔井里去似的! 霍楠心里又酸又苦又尴尬,又觉痛快又难为情! 王妃那后两句话纵然对自己有暗讽,却说的也是事实,自己没什么可辩驳的。而她质问的那话,真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邹氏她不是说此生心系自己,以自己为天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娘家人,半点也没站在他的立场? 哪怕只有一句愧疚抱歉的话也好啊! 可是,没有! 这话他想质问,但心里的骄傲不容他开这个口! 而此刻听到王妃问了出来,闷气舒散的同时,又黯然伤神。 邹姨娘昨天其实就明白过来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忙道:“我、我当然关心霍——少爷!只是一时情急——” 徐初盈打断她道:“我虽好奇纳闷,却也没打算听你解释!你想解释,自己同霍将军解释去吧!或许霍将军应该感兴趣!此事就这么定了,霍将军,你们回去吧!王爷回来之前,你也不要出门了,好好的在府中闭门思过吧!” “是,王妃!末将遵命!”霍楠抱拳弯腰施礼,不由分说拽着邹姨娘的手臂出去了。   ☆、618.第618章 真相 他很用力捏她的手,他发誓,她若再敢多说一个字,他不介意把她骨头捏碎! 或许痛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痛得说不出话来!省得一开口就惹祸! 王妃让他闭门思过,其实何尝不是让他这段日子淡出众人的视线?等事情淡下来了再见面,也可省去诸多尴尬! 赵素卿冲徐初盈微微屈膝施礼,也跟了出去。 那该死的邹氏莫名其妙的窜出来,把事情搅合得一塌糊涂,这会儿,她倒不好留下来打扰王妃了。 待她们走后,谷微微拍手向徐初盈笑道:“王妃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听你说话真是痛快极了!那个邹氏,怎么看着就那么讨厌呢!不过啊,看着你把她说的哑口无言整个人傻了似的,可真是有趣!嘻嘻!唉,说起来也是的,霍将军什么眼神嘛,赵姐姐那么好的人不喜欢,喜欢这么一个脑筋不清楚的!这个人还当什么将军啊,谁在他手底下当兵谁倒霉!” “你就是心直口快,这种话外边可别乱说!在这福宁殿还罢了,出了这道门,人多口杂,总得防着点!”徐初盈笑道。 谷微微点头,笑道:“这个道理我懂的!若连这个都不懂,我岂不是成了那邹氏第二!” 徐初盈一怔,哈哈的笑起来。 半夏忍不住“噗”的也笑出声来,笑道:“杜小姐您比什么不好呀,拿自己比那邹氏做什么!” “反例!反例而已!”谷微微连忙解释,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午后徐初盈休息,谷微微出了福宁殿跑去找小王叔说话。 已是大好春光,处处生机蓬勃,花明柳绿,两人在王府花园中散步。 走过那从岸上弯曲延伸湖中的九曲廊桥,来到建在湖中的一处亭子里。 湖中睡莲、荷花刚刚长出水面,小小的叶子或蜷缩或展开、半展,铺在水面,清新可人。 岸上,是轻垂如丝的垂柳,以及簇簇呈各种红色、粉色、黄色的不知名的花,明媚而热闹。 谷微微跪趴在临水的靠椅上,一边将手中的鱼食往水里撒去逗引湖中游鱼争食,一边眉飞色舞的同小王叔叽叽喳喳说着上午福宁殿发生的事情。 小王叔含笑听着,心里亦不由点头喝彩。 这件事,她处理得很妥当,很周全,倒是难为她了! 那邹家的人,也太极品了些! “真是越来越觉得王妃好了!唉,对人那么和气亲切温柔善解人意、又会做那么好吃的菜和点心甜品、弹琴又那么好听、又那么聪明机敏!唉,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抢也要把她抢了去做娘子!” 谷微微由衷的感慨感叹起来。 尤其一想到她那双巧手做出来的各种美食,馋得她好像感觉自己又饿了…… 小王叔心里莫名的有些怅然起来,但很快就把这怅然压了下去,笑道:“哦?抢了王妃去做娘子?那你不要我了?” 谷微微一愣,看向小王叔,下意识心虚。 傻了一刹那后胸膛一挺,却又振振有词的笑道:“可是,我若是个男人,还怎么要你啊!” “你可真是——”小王叔一怔,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只听见谷微微又笑道:“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心里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子,不知那个女子有多好,值得你这般相待!我想,如果有王妃那么好,也怪不得你会喜欢了!” 小王叔下意识握住了拳,心头大震,脸色也微微的变了。 他抬眼看了看谷微微,心里一时翻腾难平起来。 沉思片刻,小王叔把心一横,看着谷微微道:“微微,我的事不想瞒着你。我告诉你,你听着。我曾经那么喜欢的那个女子,正是、正是——王妃……” 在她面前坦诚这话,到底还是有些尴尬无力的。 好容易,这句话才顺利说出了口。 谷微微脑子里“嗡”的一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小王叔。 耳旁回响着他的话,她眨了眨眼,一把抓着他的手:“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一定是听错了! 小王叔另只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用了用力,望着她,叹息般道:“微微,你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你应该也还记得,对吗?” 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曾经说过的,就是那天在谷里她和他二人之间坦白表明心迹的那天说过的那些话。 她当然都记得! 只是—— 小王叔苦笑了笑,道:“或许这件事当时我就该一并告诉你!我没说,是因为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是我决定要彻底放开的事。我没想到,你和她那么投缘……” 她们两个投缘,他看在眼里,心里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当然愿意看到她们两个关系好,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存在! 忧的是,他担心会有不怀好意的人从中大做文章又起波澜,微微心性单纯,万一被人利用或者设计做出什么来,他将情何以堪? 这几****本来就在犹豫要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她,只是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开口,他尝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想今日这么巧,就着她的话,倒是说开了! 看到谷微微的反应,小王叔觉得这是情理之中,心底却也有些怅然。 他不知道她听到这件事后,会做什么决定。 如果她心里始终介怀,他也只能放手! 何必把她搅合进来,害她终生心头意难平?等她将来嫁了人,有了儿女,再来回想今日的种种,自然也就淡了。 毕竟,她还年轻! 谷微微心头的震撼的确难以形容,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王妃……名分上不是他的侄儿媳妇嘛…… “在谷中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可还算数?”谷微微一挑眉,忽然问道。 小王叔怔了怔,点了点头:“当然!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那不就行了!”谷微微一笑,道:“我信你!我说过的也算话,这辈子,我就只嫁你!” 小王叔心头一松,笑道:“微微,谢谢你!”   ☆、619.第619章 女人的天性 谷微微一撇嘴,“谢我干什么啊!你说说,我在江湖上游荡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才遇见你。然后又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拼死拼活才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好不容易吧,你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对我好,将来或许还会更喜欢我,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儿事便前功尽弃了呢?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哎,看在那个女子是王妃的份儿上,我也不同你计较了!若是换了别人,哼,怎么着我也得让她吃点苦头!” 小王叔:“……”所以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吗? 她当时明明说不在乎的…… 小王叔哪里知道?但凡女人天生就带着嫉妒心,当时说的时候自然没感觉,可是,当那个人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并且随着她与他在一起的感情深了,不自觉的,她就会想要多一点、更多一点! 这是天性,没法子改变的。 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横刀夺爱的女人对男人说:“只要嫁给你,哪怕一辈子你心里没我我也心甘情愿!”而等真正嫁了之后,却会因为他心里有没有她而吵闹不休、揭斯底里。 是全然不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不,是欲望在升级!是嫉妒的天性作祟。 谷微微今日能这么坦然的对小王叔说出这话来,已经说明她是个极坦诚的人了。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一半,那么另外一半当然不适合再藏着掖着了。 小王叔拉着谷微微坐下,便将自己与徐初盈如何相识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了。 谷微微听着他们的过去其实认真要说起来,什么都没有!加上徐初盈如今又怀了身孕,一心一意的只惦记着王爷,她若再非要跟她较劲、定要去为难她、怨恨她,反倒显得自己太没品了。 就像她当初听某位婶娘说的那婶娘家乡一位姓沈的大家闺秀,因为自己的相公在娶自己之前跟另一家的女子论过亲事——其实这事儿根本跟她相公和那女子没啥关系,就是两家的父母都有这个意向,但还没说穿,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说成。 她却因此而恨上了那名女子,恨她“抢”自己的相公。 那女子后来也出嫁了,大家都在同一个城里,少不了在许多场合会碰面。她自己心眼儿比针尖小,变着法儿的找那女子的麻烦,惹得人家莫名其妙。后来她设下毒计要害人家身败名裂,结果阴差阳错报应在自己身上。 那时方悔之不及,痛哭流涕,自己说出了这原因,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算什么啊! 而她的夫家和丈夫更觉心寒不已:这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啊!加上她已身败名裂,不堪为妇,最后被休回了娘家,之后,就没了声息。 据说,是送进了家庙。 当时婶娘几个长辈还顺口告诫了她们这些小姑娘,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害人终害己! 如今她若因为根本什么实质事情都没发生的过去便心中挟恨,与这小心眼儿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多傻啊!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和小王叔快快乐乐的生活,再与王妃说说笑笑,岂不更好? 谷微微很快就释然了,忍不住又笑叹道:“其实也怪不得你,王妃那么好!我是个男人,我也会追求她的!既然这件事说开了,我心里也就有数了,总比将来从旁人那里知道,被人算计利用了好!” 谷微微虽然单纯,但并非不谙世事,不然,她爹娘也不会放心她在江湖上“游历”,而这二三年,她游历的过程中也就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偌大一个燕王府,太妃娘娘不在,侧妃也不在,一个夫人闭门不出如惊弓之鸟,一个跟在太妃身边吃斋念佛,这里头的水有多深只要不是个缺心眼儿的便能看得出来! 表面上看,这一切都彰显着王妃如何“跋扈”这才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但是,谷微微她相信小王叔啊! 她相信小王叔绝对不会是个坏人! 既然小王叔站在王妃这一边,既然他也并不觉得如今王府的现状有什么不对,那就只能说明做错的是太妃那一干人等咯! 谷微微的逻辑,一向来很简单。 小王叔听了这话更是安心,也有些感激,她肯这般包容宽容,除了喜欢自己,更说明她心性纯良,心胸宽阔。此生得她为伴,亦是他一大福气了! 他总算是,苦尽甘来! 谷微微回到福宁殿,依然如同之前那般待徐初盈。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可徐初盈天生性子敏感,还是察觉到了那不易察觉的一丝丝的变化。 少不得笑问了。 谷微微没想到她竟然会看得出来,倒是愣了一愣,眼神一时慌乱下意识的躲闪。 这一来,便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她也是个干脆爽快的性子,当即便说了出来,又笑道:“王妃姐姐,我没往心里去,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不管怎么说,咱们将来是要做一家人的对不对?” 徐初盈紧紧握着谷微微的手,心里百感交集、五味陈杂,最后只是笑叹道:“微微,我真替小王叔高兴!能遇上你,绝对是他的福气!至于我,与他一直便是君子之交,你不要介怀!若你心里存了疙瘩,倒是我的不是了!” 谷微微忙笑着摇头。两人相视一笑,谷微微心里便是那最后一点点的嫌隙,也随着一笑冰释了。 邹家的事情按她吩咐的处置很快便执行。 徐初盈听人禀报了结果,也就没再关注。 却不想,突然从前线传来了燕王中毒箭重伤昏迷未醒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徐初盈正和谷微微在福宁殿后花园里散步,听了此事脸色一白,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当即就软在了谷微微身上。 惊得一众丫鬟婆子们人仰马翻! 谷微微大惊,把了把她的脉,从怀中摸出个药瓶,倒出一礼固元丹塞入她口中,忙叫人小心将她抬回殿中。 徐姑姑等知道谷微微是百药谷的人,见状忙问王妃情形如何?谷微微摇头说只是气急攻心,众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620.第620章 坏消息 早有人报了外头,命人赶紧去请卢太医。 东暖阁炕上,徐初盈平躺着,双目紧闭,齐胸盖着薄被。徐姑姑、苏嬷嬷和谷微微、银屏等静默守候一旁,小王叔也赶着来了,不便入内,在殿中也急得心乱如麻。 卢太医匆匆赶来,气没喘停便忙着上前诊脉、施针、开药方叫人煎药。 谷微微不擅长妇科,且出门在外也没有工具,之前也只能在旁干看着。 徐初盈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场景的转换怔了怔,想着那消息,心头一时大痛,脸色微白,眉头轻蹙。 “王妃!你可别吓唬老奴啊!王爷那么英明神武,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您自个,可是双身子呢,若有个什么,王爷回来岂不心疼!”苏嬷嬷上前,柔声轻劝。 徐姑姑等亦劝慰称是。 若是往日也还罢了,徐初盈即便乍然听到消息着急,也不会出大事儿!可如今怀着身孕,就什么都难说了! 卢太医上前拱手弯腰也正色说道:“王妃娘娘,恕微臣直言,您可受不得情绪起落刺激了。之前一切都没什么异常,您这一昏厥,好些问题却是显露了出来,您这一胎,需小心保养才是!” 她的身体到底还是受损了的,一则因为满心盼着给燕王生个孩子,有这股心力念想支撑着;二则他离开了,她反而更加努力的注意保护自己,保护腹中胎儿,精神撑得足足的,所以一直以来,这一胎都看不出半点儿问题。 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受了刺激,心神大乱,强撑着支撑起来的精神也骤然间松懈了一大半,且随着胎儿的月份比之前也大了些,就显露出不稳来了。 卢太医刚才为她拿了脉,面上不显,心却是“咯噔”一下几乎沉到了底! 王妃这一胎的情形,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甚至可以说,稍不注意便有流产的可能。 不然,他也不会说那么严重的话。而天知道,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要严重!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 “之前不是说好好的吗!”徐姑姑问道。 “对啊,对啊!”苏嬷嬷也心中一紧。 卢太医忙故作轻松的笑道:“是,是好好的……但一定得小心再小心,孕妇都娇贵着呢!况且……王妃之前小产过……” 众人心中一凛,不说话了。 谷微微忙也笑道:“有我在呢,我会好好照顾好王妃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卢太医看了谷微微一眼,略一沉吟,道:“在我来之前,似乎王妃服用过什么补气的药丸?可是姑娘所为?” 谷微微点点头,笑道:“是固元丹。对王妃不会有坏处的!” 卢太医点点头,道:“这固元丹这几日每日可让王妃服用一粒,十日后每三日服用一粒即可,服一二个月对她会有好处。” 谷微微可没带这么多固元丹出来,听了这话便笑道:“既然是对王妃有用的,我会按时让她服用的!” 看来,得写封信回去让人再送些来了! 徐初盈笑笑,偏头向众人道:“我没有那么娇弱,你们也别太大惊小怪了!” 手轻轻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了抚,心中暖意柔柔,他只是受了伤,定会挺过来的。便是毒,想来当时既然没要了命,也就无碍了。 她定会好好护着他们的孩子,等着他回来! “卢太医,你去吧!”徐初盈笑道:“我这儿已经没事了,这种时候,你不必在王府待得太久!回去待命便可!” 他在王府待得太久,难免会让人猜疑她的情况。 若传出什么她情况不妙的传言,恐又多生事端。 “是,王妃。”卢太医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点了点头,又叮嘱交代了些细节,说了些让她们也不必太紧张、放宽心的话,便匆匆离去。 一时药煎好了端来,徐初盈用了,漱了口。歇了片刻,叫人扶自己靠坐起来,便命请小王叔进来。 小王叔心里着急差点上火,见了徐初盈,面上神色却甚是平静,问候两句,便道:“王妃可是有事吩咐?你慢慢说!” 徐初盈点点头,命人退下,只留下苏嬷嬷和徐姑姑、桑园已经谷微微和小王叔。 “这府中事务我恐怕是管不了了,徐姑姑、奶娘、桑园,辛苦你们一阵子了。微微,你也算是王府半个主子,好些事她们不好开口,我斗胆一句,这阵子,你帮帮忙吧!” 徐姑姑等毕竟是下人,有的时候说的话下边的管事娘子们未必肯听,或者消极怠工,或者阳奉阴违,或者故意曲解歪解,这都有可能。 到时,徐姑姑等如何同人理论去?总不能次次都拿徐初盈出来说事儿! 谷微微好歹是小王叔的未婚妻,有她一句话,可省去徐姑姑等许多麻烦。 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便朝小王叔看过去。 小王叔便道:“微微,你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徐姑姑她们需要你出面的时候,露一面、走个过场就行了。” “正是如此!不会麻烦的!”徐初盈忙笑道。 谷微微点点头,笑道:“那没问题!我是怕我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反而坏事,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可怕的了!而且平日里,我还得陪在王妃身边呢!” 几个人一想岂不正是如此?王妃这身体如今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多谢你!”徐初盈感激冲她笑笑,又向小王叔正色道:“王爷受伤的消息肯定瞒不住,说不定这会儿燕城里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梅五郎和六部那边,你去提点几句,该怎么做他们想必也心里有数!” 小王叔便点点头,笑道:“王爷用出来的人,都是不错的!至少临危不乱这一条不会错,王妃安心!” “六部这边,我还真不担心什么,”徐初盈轻轻一叹,道:“白莲庵那边,还有大公子那里,请小王叔多多费心!若人手充足,元家那,最好也派人注意注意。” 小王叔心中一凛,暗道糊涂! 忙点头道:“王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妃那边,最好别让她得到消息,那么自然无事。 只要太妃不动,元家那边胆量也有限,唯独大公子那——   ☆、621.第621章 对持 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心思叵测之人会去他面前挑拨,万一他要真闹起来,或是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或是非要吵着回王府,都有可能发生极其不好的事情! 尤其得防着太妃、元家、霍家跟大公子有所联络。 如今王爷昏迷未醒,大公子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这个侄儿的所作所为,小王叔也有所耳闻,同时心里也是很不以为然的。燕地,绝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徐初盈这才彻底放下了心,笑道:“幸好有你们在,如此我便放心了!” 至于会不会有嫌疑私心对付大公子等谣言传出,徐初盈根本不在乎。她只知道,他不会希望燕地交到大公子手里,这就足够了。 万一—— 不是还有个小王叔吗? 徐初盈又向小王叔道:“王爷临走的时候,把藩王宝印交给了我。如果有什么时候需要用印的,你只管跟我说。” 小王叔一愣,随即又释然。王爷既真心待她,把宝印留给她那也不奇怪了! 不过,他还真是胆大啊! 见印如见人,有那宝印在手,在燕地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行,我知道了!但愿没有用得上的时候!”小王叔笑道。 徐初盈亦勉强笑笑,是啊,但愿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小王叔刚刚告辞出门,让她好好休息,不想徐姑姑便急匆匆奔了进来,禀道:“王妃,太妃娘娘那边已经得到王爷中箭中毒昏迷未醒的消息了,闹着要回府,秦焚他们如今只能强行关闭大门死守着。可是,以太妃的身份,又是在这种情形下,只怕、只怕太妃若要硬闯,他们是拦不住的!” 小腹一阵抽痛,徐初盈脸上肌肉一绷,微微蹙眉。 “王妃姐姐,你不要着急,缓着点,啊!”谷微微握着她的手,柔声忙道。 她轻轻舒了口气,冲谷微微感激笑笑,向徐姑姑道:“太妃那边消息倒快!叫人查查,谁传递的消息!还有,吩咐秦焚,把车马轿子统统带走!若太妃还执意要离开,他们不能拿她怎样,对她身边的奴才们却不必客气,全给我抓起来!” 没了车马轿子,没了下人伺候,她就不信太妃孤身一人能走到燕城? 就算能,以她的身份,她也肯定不会走吧? “是,王妃。”徐姑姑点了点头,却是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这样一来,王妃和太妃娘娘之间的关系,那可真是没有一点点回转的余地了! 等王爷回来,太妃还不定在他面前进多少谗言呢! “姑姑,你亲自去一趟,”缓了缓,徐初盈又道:“就说太妃娘娘尽管安心礼佛祈福,太妃诚心,王爷必定逢凶化吉!等王爷回来,我会和王爷亲自去接她!” 场面上的话,却是不能缺少的。 “是,王妃!”徐姑姑点点头,急急出去。 谷微微看着她,忍不住也轻轻叹息了一声,扶着她小心躺下:“王妃姐姐,这燕王府这么多的人呢!什么事还能找不着去做的人不成?你最好什么都别想,只管安安心心的养着!什么都比不上孩子要紧!” “谢谢你,微微!”徐初盈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我躺着歇一会儿,你不用守着我,也出去歇一歇吧!” 谷微微略迟疑,点了点头,笑道:“我就在外边,有什么事你记得叫一声!” 徐初盈笑着说好。 再说白莲庵那边,团团围住的亲卫们只能限制太妃和太妃身边的人进出,严防死守的是太妃一行住的那两处院落。 但人家尼姑庵的女尼们出入采买、以及前来尼庵进香的香客施主们,他们确是没办法阻拦的。 不然,那可真等同于软禁太妃娘娘了,传了出去不好听。 所以,元太妃那边会得到消息,这并不奇怪。 但是,徐初盈相信,自己这儿得到消息的时间肯定比消息大面积传开的要早,而她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隔绝元太妃的消息,按理说,元太妃那边,不可能这么快便得到消息才对。 这么说来通过那些尼姑,元太妃自有一套与外界联系的途径和方法了?看来,她得再调几个做杂役的丫鬟婆子过去,内外沟通的事儿就让她们做吧,元太妃一行,还是与外界不要再有任何联系的好! 反正恶人她已经做了,再恶一点也无所谓。 白莲庵那边,元太妃一听到燕王出事的消息,惊得手中的佛珠串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面色发白。 到底母子连心,即便她对儿子再多不满、两人之间再多矛盾,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足以令她心急如焚、一时方寸大乱。 回过神来,秦夫人不动声色挑了几句话,元太妃如梦初醒,立刻吩咐收拾行李,她要回府。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必须得回府! 一来可最快获得最新的消息,二来,这个时候的燕王府必须在她的掌控之下,绝不能便宜了徐初盈那贱人! 这要是万一—— 万一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住徐初盈,第二件事就是派人接回自己的孙子。徐初盈想要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没想到,她们一行人竟出不得那院子! 秦焚带人团团围住,气势赫赫,根本一点儿都不肯通融。 元太妃气极,带人强冲,秦焚竟叫人在门口排成了人墙,前后五层,都是大男人,这些人皮糙肉厚,铁塔似的杵在那里,还佩戴着刀剑等兵器,丫鬟婆子们哪里有胆量强冲? 有个粗壮妇人不知道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的冲了上去,撞在一名侍卫的刀鞘上被反弹着倒退几步,身上痛得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而看看人家,面无表情,纹丝未动。 元太妃气极了,怒斥秦焚上前,喘着粗气恨声道:“王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哀家必须回王府坐镇!若是万一因此弄出什么乱子,你担当的起吗?哀家命令你,前方带路,速速回府!别以为你是王妃的人,哀家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哼,说到底,你总还是燕人吧?既然是燕人,凭他是谁,哀家都有权力动上一动!”   ☆、622.第622章 秦夫人出丑 秦焚躬身施礼:“太妃娘娘,小人也是听命行事,请太妃谅解!” “这么说来,你是坚决不肯让了?”元太妃怒极。 她没想到她费尽唇舌这人就是油盐不进!她儿子究竟给那贱人弄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人奉命行事,还请——” “给哀家硬闯!哀家倒要看看,谁敢阻拦哀家!”元太妃双目喷火,恨不得活撕了秦焚。 众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意意思思的往前挪了挪步子,看着那密密麻麻一排排的人墙,哪里敢上前。 婆子们也就勉强罢了。年轻的丫鬟、媳妇们,让她们往一堆大男人身上冲过去,这不是白白的让人占自己的便宜吗? 再说了,倘若被占了那么一点儿便宜能够有用的话,也还罢了! 可是,这明摆着是被人占了便宜也白占啊!拼尽全力也冲不出去的啊! 元太妃见众人磨磨蹭蹭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的等于没说,知道她们顾忌的是什么。 心中更气! 秦夫人突然上前,突然伸手将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在众女子低低的抽气惊呼中中,秦夫人长剑一伸抵在秦焚的胸口处,冷声道:“秦队长,太妃娘娘的话你也敢不听?谁给你的胆子!信不信我就算即刻杀了你,也是你自己罪有应得,该死!” 元太妃冷冷一笑,心中郁气稍减! 秦氏做的,真是太合自己心意了! 众侍卫亦微微变色。 秦焚看了秦夫人一眼,那眼神就跟看个傻子似的,心道王爷当初把我们这些人给了王妃的时候便说过,从此以后唯认王妃为主,只听从王妃一人的吩咐! 这话天下人皆知。 这会儿她拿这话来问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这是她的事儿,秦焚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同她分辨争执。 他眼神半眯,瞧这拿剑的手势,完全错误!而且才拿了这么一会儿,剑身抖个不停,可见那手根本没有二两力气! 就这样的,还想杀他? 秦焚觉得,她这一剑能戳穿自己的盔甲就不错了…… 见秦焚没有说话,秦夫人以为自己震慑住了他,以为他心里在挣扎犹豫,便冷冷一笑,果断加一把火,低喝道:“秦队长,再给你一次机会,听太妃娘娘的话,放行!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秦焚看了她一眼,然后做出了个令所有人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的举动。 他转身一溜烟的跑开了!跑到了那堵人墙后不远不近的站着,反正,绝对的距离秦夫人远远的! 秦夫人的剑就那么空空的举在那里,睁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噗!” “呵呵!” 不知道谁起的头,侍卫们中间响起零落的偷笑声,揶揄味十足。 实在是秦夫人那举剑对着空气的姿势太傻了,总有那么几个自制力不太强的会忍不住。 这笑声尤其的刺耳,秦夫人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 她的手无力垂下,紧紧的攥着那剑,气得不停的颤抖。 “秦焚,你、你……”徐初盈用的人,怎么一个个跟她一样那么的无耻! 秦夫人恨不得一剑劈了秦焚,却也只能干着急。 元太妃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冷冷道:“既然你们说什么也不肯放人,那就叫人滚回去告诉徐初盈,哀家要见她,今天就要见到她!让她给哀家滚过来!” 元太妃说毕愤愤转身。 真是气死她了! 可偏生以她的身份,自有她的矜持和体统,她不可能如同市井泼妇那样真的冲上去同这帮粗人动手。那她堂堂太妃,成什么了! 徐初盈那贱人,只要她露面,拿住了她,她就不信谁还敢拦她! 元太妃没想到的是,徐初盈没来,徐姑姑来了。 且徐姑姑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去见她,只请主持师太转达了徐初盈那番话。 又说原本王妃是要亲自前来宽慰太妃娘娘,只是今日不小心动了胎气,如今正卧床休息,所以不能过来。 主持师太点点头表示理解,王爷出事的消息传回来,王妃肯定心里也会乱,那么动了胎气也正常。 又念了几句佛,请徐姑姑向王妃转达她的关心。 徐姑姑道谢,表示一定带到。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请主持师太帮忙传话给元太妃,而她想要趁着机会在佛前进香为王妃祈祈福。 主持师太便应了。 徐姑姑往佛前去,一面命甘草去寻秦焚交代王妃的话,顺便打听详细点儿太妃一行这阵子的动静、以及今日这一场闹腾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元太妃听了主持师太转述的一番话,脸色又绷了起来,暗自恼怒。 徐初盈那贱人,这是仗着她手里有霸州、有几千亲卫胆子便大了?抖起来了? 她自己躲懒不肯来见她,好吧,动了胎气,这理由真是现成,她心里怒极也只得作罢! 可她身边一个奴才来了,竟也敢不往自己跟前来?真是岂有此理! 元太妃便递了个眼色给秦夫人。 秦夫人在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心里也恨极了徐初盈,这会儿不能拿徐初盈如何,教训一顿她身边的人也勉强出这口恶气! 于是便向主持师太笑道:“这么说来徐姑姑应该还没走吧?我想去见见她,亲自问问她王妃和王府中情形,太妃娘娘这心里头,也惦记着呢!” 虽然这白莲庵一整个南面几处院落都被隔离了开来,平日里除了送饭、讲经等必要的联系严禁走动,可到底是在一个庵里。 今日这边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太妃和王妃之间,这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太妃娘娘明着说是祈福,可在她看来,跟软禁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这些事与她没有关系,做了多年的主持,她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装糊涂、什么时候该当瞎子和聋子。 秦夫人说要去见人,她领路便是,至于见不见得成、见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623.第623章 她是不是太心急了? 主持师太笑着答应,趁机起身,双手合十略略弯腰向元太妃笑着告辞。 秦夫人随她一同出去。 侍卫们果然拦住了秦夫人。 秦夫人冷冷道:“我一个人,还能跑哪儿去不成?你们若是不放心,派个人跟着便是!太妃娘娘命我去见一见徐姑姑,她老人家有好些话要问徐姑姑呢!怎么?难不成这也不行!” 秦焚眉头微微蹙起,心道这秦夫人是怎么回事?这种话就算我这个粗人也知道不合适在主持师太面前说,她怎么就说了! 就算冲自己有气,也不该如此吧? 主持师太也没有料到秦夫人会这么说,一时心里边尴尬不已。只得呆木着一张脸表情茫茫然的站在一旁,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是准,还是不准?”盯着他,秦夫人冷笑。 她有什么好怕的?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妃娘娘是被王妃软禁在白莲庵中有家不能回!让所有人都知道王妃有多跋扈! 至于太妃因此也会颜面大失,与她何干? 整个燕王府的脸面,又与她何干! 秦焚有点头皮发麻,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得,让她去吧!正如她说的,就她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秦夫人这话小人怎么敢当,秦夫人请吧!”秦焚果断让路。 手一挥,阻拦的侍卫两边闪开。 秦夫人冷笑,随着主持师太去了。 一路上少不得发泄几句牢骚,弄得主持师太脸上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心里头更是暗暗叫苦: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带她出来了! 佛祖啊,菩萨啊,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啊…… 见到秦夫人,徐姑姑略显意外,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惊讶。 见一见,也好。 请主持师太寻了个清静的厢房,徐姑姑和秦夫人在里头说话。 主持师太二话不说立刻领了她们进了一间厢房,然后逃似的跑开了! 厢房的门大大的敞开着,没有人能够听得见她们说什么,但是却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得见她们做什么。 徐姑姑就站在门边的位置,那意思很明白,敞着门说,别关! 以前,徐姑姑也没怎么注意秦夫人,但如今看来,秦夫人,可也不是个简单的。 加上又经了昭美人之事,她更加不敢轻视了任何人。 尤其对这个秦夫人,徐姑姑是越想越觉得猜不透。 猜不透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丁紫荷想要报复整个燕王府,昭美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公子,元侧妃、风侧妃以及薛夫人想要的,是权势和王爷的宠爱! 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东西!谁都能一眼看穿。 可是秦夫人,难道就是单纯的对元太妃忠心耿耿、想要帮着元太妃对付王妃? 这太荒唐可笑了! 正因为猜不透、看不穿,才更令人放心不下。 她是主,自己是奴,徐姑姑可不敢与她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关着门说话。 万一发生点什么,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喊冤的! 毕竟,哪有人放着主子的话不信,却去听一个奴才的?从来没有的道理! 便是从尊卑上来说,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 秦夫人原本还真打算做点什么,今日她的脸面实在是丢尽了,不出这口恶气心里实在不好受! 如果能借此机会将这徐姑姑也打个半身不遂,也算是为广嬷嬷报了仇,太妃那里肯定心里大悦,那么,今后就会更看重她…… 可秦夫人没想到,这徐姑姑竟是个如此小心细致的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徐姑姑这是什么意思!”秦夫人暗怒。 徐姑姑毕恭毕敬垂手侍立,微微弯腰向她施礼,笑着道:“秦夫人说笑了,夫人特意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秦夫人轻哼,到底不甘,冷声道:“你把门关上!” 徐姑姑却道:“此处人多口杂,这要是万一被人偷听了谈话总是不太好的,如此若有谁靠近,一目了然,岂不是好?夫人若无事,奴婢还得赶着回府伺候王妃呢!” 秦夫人气结,便不再同她纠缠这个问题。要知道如今徐初盈威风起来了,她手下这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的也水涨船高,若指着要赶回去伺候的话,便是抛下她不理会扬长而去,她也无可奈何。 想拦她?她没有人手!命令她?她根本不会听! “王妃身体,可还好?” 徐姑姑听这话只觉那语气含着浓浓的恶意,眉头下意识微微蹙了蹙。 她一点也不想搭理秦夫人,如果秦夫人不是打着代太妃问话的名号,她肯定随便搪塞个借口走了。 “有太医按时请脉,自然无恙,就是今儿乍然被传来的那消息惊着了,有点动了胎气!不过,只需卧床好好休息,并无大碍。” 秦夫人笑笑,又道:“既然王妃卧床休息,府中岂不是群龙无首?太妃娘娘正该回去主持大局,王妃一味阻拦,是何居心?” 这话问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徐姑姑身体微微一僵,怒意更甚。 “这话,奴婢不敢回答!” “不敢?”秦夫人冷笑道:“太妃面前,你也敢这么说!” “太妃为王爷和燕地祈福,直至王爷回城方罢,这是王爷吩咐的,王妃,也不过是听命王爷行事。府中人人各司其职,并无那居心叵测从中捣乱的,王妃这些日子极是省心!再说了,还有小王叔和他的未婚妻杜小姐帮着呢,更不会出差错了!” “未婚妻?”秦夫人冷笑道:“燕王府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竟要人家未过门的姑娘帮衬着处置事务了!这话说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王妃总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徐姑姑笑道:“夫人此言差矣,便是亲戚朋友间,也有帮衬,何况这都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呢!王妃倒是说了,只可惜薛夫人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肯管事儿,秦夫人又主动要求侍奉太妃,不然,有你们在,倒也省事!” 秦夫人听了这话差点儿没叫徐姑姑给气死,险险张口便想说她可以回府帮忙,总算还没糊涂透顶,忍了这话,轻轻一哼。   ☆、624.第624章 思念 若她这会儿应了这话,徐初盈那边未必真心让她帮忙,等她回了燕王府,天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而因此肯定会惹得元太妃不快,认为自己满心争权夺利,压根就不是真心孝敬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徐姑姑见她沉着脸不说话,又微笑着道:“从前秦夫人话极少,想来是太妃娘娘调教有方,如今的秦夫人,很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夫人心中一凛,面色不虞。 “奴婢,只是说了句眼中所见、心里所想的实话罢了!”徐姑姑微微躬身,陪笑道:“时候不早,奴婢该告辞了!” 说毕转身退下。 秦夫人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没有出言阻拦。 心中有点儿乱,暗暗心惊,这些日子以来,是否她有点儿操之过急了?徐姑姑那话,分明疑心了自己什么——她会这么想,保不齐王妃也会这么想…… 不行!从今日起,自己还是低调些的好。 小王叔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晚上借着与谷微微见面的时机,向徐初盈一一回禀明白了,也好教她放心。 徐初盈对他的信任从来没有打过折扣,对他的能力在他几乎将死时所交代的那一番话中也明白了绝非庸才。他做事,她自是不担心。 今日,梅五郎也向她递了话,表示一切正常,且王爷那边的情形不会太糟糕,请她安心。 徐初盈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只是,晚间躺在寝宫那阔大无比的象牙拔步床上,望着绛红菱纱百子千孙的帐子出神的时候,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即便一开始想的是别的,拐个弯,始终都会拐到他的身上。 心心念念的,始终是燕王。 不知他如今情形如何?不知这仗还要打多久?不知打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见到他…… 如果不是腹中怀着身孕,徐初盈想,她一定会亲去看他,索性便陪在他的身边! 他一开始定会反对,但最终,他是拗不过她的。 可是—— 她的手掌轻轻落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有了这个小东西,她是不可能离开王府的了!只能在这儿等着,等着他回来…… 在燕王赶赴前线下令坚守、梅五郎派遣使者前往金陵求救后,燕地与金陵的拉锯战,暗地里的比明面上的还要紧张。 梅五郎给那使者的箴言就是“不要脸”三个字,总而言之,到了金陵城便豁出脸皮诉苦诉可怜,最好闹得满城皆知,定要逼金陵那边给明确答复。 使者听了梅五郎的话,人一进城,就哭诉得各方皆知。 宣和帝闭关不便传召?不要紧,这不是还有六部大臣和内阁京官嘛! 使者天天堵着内阁,哭诉得几个阁老头疼不已烦不胜烦,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相反,还得好言安抚! 毕竟人家是附属藩地派来求援求救的使者,若把人轰出去,让天下臣民怎么看待这个朝廷?怎么看待他们这些大臣? 他们做官,所求的是利,但也求名。没有人愿意背负着不好的名声! 在使者闹腾了十一二天之后,更主要的是衡王那边急得嘴里起泡、眼冒血丝也没能再攻下任何一处城池、一座关隘,甚至燕地的军队根本不与他进行任何正面的较量! 让皇帝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却无处发泄。 金陵那边宣和帝接到密报大骂他饭桶、无用,虽然没能试探到燕地军队的实力,但依然暗暗心惊。 燕王能顶得住衡王一次次进攻竟丝毫不为所动,手底下将领士兵更没有一个被衡王带着侮辱性的挑衅言语激得私自出关迎战,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要知道,武将们大多血性,稳不住,没有文官那种养气功夫,尤其名声受到侮辱,被人大骂“孬种”、“胆小鬼”、“贪生怕死”、“回家奶孩子去”等等诸如此类,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得住的。 但燕王手底下那帮人,却被他管理得令行禁止,无人敢犯! 光这一点就说明,他不简单! 那么可想而知,他带出来的人,也绝不会简单到哪儿去! 宣和帝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朝廷也失了体面了。 衡王虽然眼下攻占的是燕地的城池,但毕竟是打着“造反”的旗号,朝廷不管,岂不等于放纵? 在一天晚上,宣和帝秘密宣召几个心腹重臣进宫,商议此事。 最后大家一致赞同了一个妙计:皇上下旨燕王,任命其为讨贼大将军,总领剿杀叛军事务,又命周边州县长官、地方军全力配合。 这下子,燕王总不能再缩头不出了吧?让他与衡王斗个两败俱伤,对大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周边州县亦可派遣地方军打着前去支援的旗号进入燕王的营地,一则可打探消息,二则,可寻找机会收买些中下层军官,将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够用得上! 至于粮草后勤补给援助,金陵这边可象征性的征集调运,至于调运多少、质量如何、什么时候能运到那边,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路途遥远啊…… 总之,这一场仗,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对大夏国本都不会有所削弱和影响。 至于衡王,哼,宣和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偏生他自己的儿子还犯了那么大的罪,不削爵赐死,抄家灭族,给他个机会恕罪求条生路,已经便宜他了! 使者拿到这圣旨,当然是不满意的,哭功大展神威,宣和帝没法,只得命户部拨了五十万两银子,兑换成银票让他一并带回去。 使者心里鄙夷不已,但也知道自己脸皮厚没用,搁不住人家脸皮也厚啊!这五十万两,已经是极限了! 没见户部那老头子把银票给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瞪得恨不得生出双钩子来把这银票勾住不放吗? 想要再多,那是不能够了。 使者很惭愧,谁知绕道回了燕地,在兴城大营拜见燕王时,燕王反而大笑,笑赞他:“办的不错,竟能从金陵要了银子回来!”   ☆、625.第625章 反击 他可从来没敢想过,金陵朝廷有一天会给燕地银子!当年内忧外患,又赶上境内大半的土地大旱几乎颗粒无收,金陵那边都打着官腔耍着太极功夫,一两银子都没肯借出。 梅五郎还真挺能耐的,这从哪儿挖出来的使者,居然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 有了那道圣旨,燕王自然不再闭关坚守了。 他冷冷一笑,宣和帝这做法,与他想象的差不多! 不就是想驱狼斗虎、他好捡现成便宜吗? 衡王如此挑衅,他本来就不会轻饶了他!他要的,不过是个名正言顺! 衡王和宣和帝不会真的以为,这段日子自己的人就光窝着坚守不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了吧? 燕王突然发动袭击,是在一天凌晨将亮微亮之时。 这阵日子的闭关不出,让衡王手下的将领士兵们焦躁恼怒满身力气没处使的同时也对燕地军队产生了极大的鄙夷之情:至少换做他们,被人那样挑衅辱骂就绝对忍受不了! 且日复一日的这么挑衅无果,即便一开始再警惕的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了下来。 燕王的突袭,令衡王整个军营措手不及,大部分士兵在睡梦中被杀死,混乱中,衡王率领一小支队伍仓促而逃。 几番碰壁之后,终于向着东南方向杀开了一条血路,在燕地军士的追赶之下慌不择路只知向前,根本没的选择! 他却不知,他逃亡的路线,其实是燕王有意放水!他所逃亡的方向,其实是通向地狱的方向! 在被燕地军士追赶了两天之后,衡王这才发现自己被赶入了一个没有出路的山谷。 燕王命人封住谷口,领着亲卫策马缓缓追入逼近。 两天两夜的仓促逃亡,途中又遭遇三次伏击,衡王的这一支亲兵所剩人马已经不到千人。 人人狼狈不堪,身上带着轻伤重伤,面对着气势咄咄逼人的燕地军士,一个个惊恐万分,如同落入了虎口的羊群。 衡王努力让自己站稳,长剑顿在地上,握着剑柄的手紧攥着不住颤抖。 圆睁双眸瞪着一步步靠近的燕王众人,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腾腾杀气扑面而来,那种气息,令人浑身发冷、颤栗、头皮发麻! 仿若,面对地狱里来的修罗! 衡王有种恍然不是这一片天地的感觉,他败了?一交上手,他就这么败了? 这怎么可能! 只是,燕王的冷笑,却是那么刺眼、离得那么近,他跨坐马上的挺直身形在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他,马上就要完了! 多么不公平! 他的本事,根本还没有发挥出来! 他不甘心! “你使诈,有本事,咱们公公平平的打斗一场!”明明知道自己这话很可笑,可是衡王还是说了。 因为,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燕王哪里有闲工夫跟他理论什么公平不公平?不屑冷嗤道:“公平?什么公平?燕地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己的儿子私贩盐铁给胡人犯了大罪,宣和帝要你竖起反旗攻打我燕地,以此换你一家老小性命无忧、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富家翁,难道这对我燕地便公平?我燕地百姓的性命,本王不向你讨向谁讨!” 衡王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燕王冷嗤:“本王自有本王的渠道,若非不得已,哼,便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会敢造反!只是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可是亲王,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你以为,打了胜仗宣和帝便真的会放你一家去做平头百姓富家翁?呵呵,还是你打着好算盘,想夺下燕地自立为王?” 燕地,加上他的封地,倒也有资本与朝廷抗衡了。 衡王冷哼,冷冷道:“燕地本来就是大夏的疆土,早该归属大夏!本王不过是做了一件大夏子孙人人该做的事情罢了!” “你倒挺崇高的!”燕王无不嘲讽的道:“只是这话说的有点晚,晚了二百多年!当年本王的祖宗来到这块地儿的时候,这儿可是蛮荒之地,是胡人的牧场!本王的祖先,一刀一剑、几番惨烈厮杀,才在这儿扎了根,可以说,燕地的每一寸土地都留着本王先祖和家将们的血,你们想占这便宜,门儿都没有!” 衡王冷冷道:“可若没有大夏的财力支持,王爷的祖先未必能够在这儿站得稳脚跟!” 燕王大笑,傲然道:“本王的祖先可没白拿大夏的钱!有燕地在,胡人再也没能越过防线侵扰大夏一村一镇一城,不伤大夏一人一畜,而我燕地却因此失去了多少好儿郎!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儿女失去父亲!哼,我燕地为此付出的代价,大夏那点钱,算什么!若非祖训,历代燕王务必誓死捍卫北疆,保大夏北境安宁,你以为本王的列祖列宗稀罕那点儿钱吗!” 大夏富有,但论起战斗力,可比草原上来去如风、铁骑纵横的胡人差得远了! 燕地只要稍稍放水,让胡人越过防线突袭大夏城镇,没准胡人还会给燕地留下买路钱呢! 可是,在与胡人一代一代的斗争中,燕地变得强大了起来,大夏,却对燕地生出了忌讳,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如今这宣和帝更是个人才,竟然连逼迫衡王以“造反”为旗号攻掠燕地的荒唐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不仁,便休怪自己不义! “今日,你们一个也休想离开!本王,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同你废话!” 燕王双眸含冰,冷飕飕的盯向衡王,拔剑直指大喝:“留衡王,余者,射杀!一个不留!” “射杀!射杀!”燕地士兵们嘶吼着,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利箭如蝗虫般朝着衡王周围的士兵们射了过去。阳光下,乌沉沉的精铁箭头泛着阴森森寒凉的光,带着地狱的气息,穿透皮肉,鲜血迸射,惨叫连连。 衡王身边的士兵不断的惨叫着倒下,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力!   ☆、626.第626章 战争接近尾声 箭雨从身边、手臂边、耳边、头顶掠过,带起凉飕飕、阴森森的冷风,看得衡王眼花缭乱心惊胆颤,但是,却没有一支箭碰他一下! 而他虽没被射杀,但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惨叫着倒下的感觉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那种钻心般的痛,比一箭穿心还要痛! 终于,周围安静了下来。 嗖嗖的箭雨停下了,凄厉的惨叫声也没有了,风呼呼而过,掀起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树叶长草沙沙轻响,一如既往的温柔,就仿佛,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衡王身体晃了晃,手中长剑拄地才勉强站稳。 他眼中血红,根本不敢看地上一眼! 他就那么僵硬的挺立着,直直的瞪着燕王,冷笑道:“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燕王爷想要如何处置本王?” 燕王大笑,冷声道:“不是一直想看我们燕地士兵的战斗力如何吗?衡王殿下可还满意自己看到的?” “呵呵!”衡王嘲讽的笑,心中不甘却无力回天。 他看见了,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然而可惜,他没有办法向宣和帝禀报了! 燕王既然说出了这话,就不可能会留他活口。 “本王不折辱你,给你个机会,自尽吧!”燕王挑眉,冷冷道:“如果你不愿意,本王不介意出手帮你!” 衡王惨然一笑,眸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有些复杂,却终究什么都没再多说,只低低道了声“多谢!”随后拔剑自刎而亡! “放火,把这儿烧了!再给本王放出话去,就说衡王不知所踪!”燕王冷冷一笑。 对于不规矩的皇室宗亲,当皇帝的可没有谁能够真正的放下心来!衡王这根刺,他要在宣和帝心里埋一辈子! 若非启用了宫里埋得最深、也最要紧的那根眼线,他也不会知道宣和帝与衡王私下里达成的这个协议。 如今衡王不知所踪,宣和帝如何放心? 毕竟,他们的这个协议一旦抖出来,宣和帝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当皇帝的逼着亲王造反,目的是试探另一位藩王,这种事儿简直亘古未有!他宣和帝,可丢不起这个脸! 在闭门不出的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燕王早已悄悄调兵遣将,设下了好几路伏兵。 有了公孙先生的详尽地图,倒为这事儿方便不少。 那夜混乱,衡王的军队除了当场死于射杀混乱踩踏以及火海,逃出去的好几路都遭到了伏击,一路全军覆没,两路仓皇逃回了开封,另外三路被迫投降。 燕王这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衡王的军队发起突袭,以猛虎下山之势将衡王的军队冲击得落花流水,大夏北境周边城市的军营卫所目瞪口呆,急急忙忙加快了派兵的速度,火速朝前线赶赴! 一来,好些将领受了上封秘令,务必要打入燕军内部,趁机打探结交一番;二来,衡王明显已经大败溃不成军,这个时候还不赶着上也好分一分功劳还等什么时候? 再晚一点儿,连汤都没得喝了! 燕王却不等他们与自己的军队汇合,已经从解决了衡王的山谷迅速回军,整合之后,将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最精良的兵器、最上等的马匹分批悄然退回了燕地大本营。 而那三支俘虏而来的衡王残军,燕王分别交给了大夏三地驻军:杀也好、留也好、解散也好,随便他们!总之他是绝对不愿意花用自己的军粮来养那些人的。 而三支残军队伍在交给大夏驻军之前在自己手中待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足够自己做许多手脚安插内应了。 除非全部遣散,否则,总会有那么几个被收编在大夏军中。 他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在大夏不主动做什么的前提之下。但一旦宣和帝再来挑衅,那就不要怪他了! 两地军队合做一处,便开始一座一座城池的占领了衡王的封地。 衡王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开,其封地上的官员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恋战?六成以上主动投降,两成最后被劝降,只有一成是衡王的死忠顽抗到底,经过一番苦战被联军攻破。 正是在攻占一座城池的时候,燕王身先士卒不小心中了毒箭,昏迷不醒。 燕地众将大惊失色,方寸大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恋战?指挥权便交到了大夏将领的手中,燕地所有将领都退了下来,攻城略地的事儿,让给了大夏将领去做。 燕王中箭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疑心这里头有猫腻。 而主子重伤昏迷未醒,大夏将领们也不好意思强迫牵挂主子伤势的燕地将领出兵再战;再者,很快就攻到开封城下了,最终的胜利在望,大夏将领们也乐意率领本部人马这个时候冲锋在前,好立下一份大功劳打出名气、加官进爵! 而他们却哪里知晓?宣和帝如今看着一份份从前方飞马送来的“捷报”嘴里发苦却无从说起! 那心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啊! 原本,若是他不突发奇想让衡王以“造反”之名试探燕王和燕地实力,直接下旨拿住衡王府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儿! 现在好了,衡王那该死的不知所踪,原本好好的衡地与大夏军队打得一塌糊涂,民不聊生! 这花的都是他的银子啊!且那善后工作,不知又要花费多少银子! 那该死的衡王,竟是如此的不中用!他还真是高估了他了! 更要命的是,如今他不知所踪,也不知藏身于何地,假如他把自己逼迫他之事说了出来,臣子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光是想想都令他面红耳赤、背后冒冷汗! 对付自己,衡王倒是狡猾的紧!他这么一藏,自己对衡王府他家眷的处置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可那该死的兔崽子,竟敢私下做国家明令禁止的生意,哼,贩卖盐铁,不重罚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更有不可说的原因是,那衡王世子前阵子来金陵,那日在宫中赴宴酒醉,自己好心赐他宫殿暂且歇息,那吃了狗胆的狗东西,竟敢在宫中调戏勾搭起嫔妃来了!真正气煞他也!   ☆、627.第627章 好真实的梦啊 那位低份位的贵人虽然已经被他赐死,可他如何能饶得了衡王世子! 这弄了半天,自己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却吃了一个又一个的哑巴亏,心头这口火气,如何能消! 尤其听到燕王中毒箭昏迷不醒,攻打衡地城池的全是自己的人,宣和帝心口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疼着! 该死的燕王,太狡猾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中毒昏迷的!哪怕几位将领密报亲眼所见,他也绝对不相信! 哼,那厮若真有这么好对付,还用得着他这些年花费这么多心思! 很快,就攻到了开封城下。 开封城乃衡王府所在地,城池高大,防守严密。 然而在大夏军队所向披靡的攻势之下,开封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城中人心惶惶人人如惊弓之鸟!没有人会怀疑,开封城一定会被攻破,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对于大夏军队来说,最终的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努力伸伸手,就能将这胜利的果实“吧嗒”一下摘到手,无不血脉偾张、士气大涨! 攻势,更加猛烈! 衡王世子心知肚明宣和帝是肯定不会饶了自己的,无论谁来劝说,坚决不肯开门投降! 投降,对他来说只有死路一条!他是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他现在在等,等大夏军队破城,然后趁着混乱乔装一番逃出城去! 只是,在人心所背的情况下,他的命令也不是那么好使了。 这天晚上,几个臣属率领亲信摸上了南城门,突然发动袭击与守城士兵打了起来,趁乱打开了城门! 而与此同时,城中火光四起,暴乱突生。 城中一时大乱,无数人争相逃命。 衡王府同样大乱! 一伙轻功高超的黑衣人趁乱进入衡王府,打开衡王府库房,将值钱的珠宝细软、珍稀宝物搬走了大半! 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后,城门口激战结束,大夏将领们领着各自亲兵们蜂拥而入衡王府时,见了这明显被人捷足先登抢掠了一番的库房,不由破口大骂! 经过一夜的混乱,次日天亮后,在大夏将领们与开封城官员发了安民布告,同时派人上街市巡逻维持治安、捉拿漏网之鱼乱党…… 过了两三天,一切终于基本安定了下来。 而就在攻进开封城的第二天,燕王便醒来了。 只是人依然很虚弱,他原本就是就地驻扎养伤祛毒,并没有进开封城。 这会儿也没有要进的意思,只命人传了几名领头的大夏将领见面,商量了一番善后事宜。 而将衡王阖府亲眷以及衡王世子自尽的尸体运送金陵详细陈述战况经过之事显然他也办不了了,便拜托了大夏领头将领。 又命之前成功从宣和帝手里拿到了钱的那位使者继续充当大使随军进金陵,任务是向宣和帝讨要军费。 宣和帝既然下了圣旨命他剿杀反贼,总不能不给银子吧?该得的,他可不会便宜了旁人! 安排完这些,燕王便下令燕地将士们分批撤退返回了。 他因为受了重伤,一路行程极其缓慢,等到达燕城远郊时,已经距离攻破开封城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 燕王府中的蔷薇花早已开败,湖中荷叶田田,随风碧浪涌动,不经意间,可见一个个怯生生的花骨朵儿悄然探出了水面,或许要不了几天,在某日的清晨,目光淡然扫去,便突的一亮,赫然一朵盛开的娇艳荷花在碧浪之中婷婷袅袅。 已经六月初了! 徐初盈的小腹已经高高的隆起,人也丰腴了些。 自前线传来战争结束、王爷苏醒的消息,徐初盈提起的心才算放下了大半! 随后又担心起他的伤来,担心他这一路的颠簸如何受得了。 好不容易人终于到了远郊了,明日一早大臣宗亲们出城十里迎接入城,便可见到他了! 心中按耐不住的欢喜,徐初盈眉眼间皆是笑,吩咐众人将福宁殿上下好好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哪里不妥,又命小厨房别忘了给王爷炖补气血的汤,又看那榻上的垫子够不够柔软厚棉…… 惹得谷微微好生取笑打趣了几句,对燕王也不觉有几分好奇起来。不知这王爷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出众呢?让王妃如此牵挂。 阖府气氛一下子也轻松活泛了起来,仿佛心头铺陈的乌云散去,重新洒满了阳光。 入夜,徐初盈躺在这张雕花象牙拔步大床上,心里无端的就踏实了起来。 虽然他还没有回来,但已经那么近那么近了!近得呼吸中仿佛已经有了他的气息! 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漾开在心底,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涟漪。 只要睡一觉,明日醒来新的一天,便会是新的一种心情了! 明天,他便回来了! “盈盈、盈盈!” 恍惚中,徐初盈仿佛做起了梦,在梦中听到了燕王温柔带笑唤着自己的声音,心神下意识放松,心里更多了几分甜蜜和期待。 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她都不愿意醒来,宁愿一直做着直到明天他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眼前。 “盈盈,盈盈……”徐初盈努力的闭上眼睛,耳边的呼唤,轻轻柔柔的,满含着欢喜情意,是他独有的磁沉的嗓音,又那么真切的响了起来。 今夜,真是个令她感觉欣喜意外的夜晚! “盈盈!”燕王轻轻坐在床沿,侧身一手轻轻撑着床榻,俯身看她,见唤了这么多声她还没有醒来,他又好笑又无奈,只当她太累了,低低轻叹了一声,打算再看她一会儿就走。 这声叹息却令徐初盈怔了怔,不觉轻轻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徐初盈还在发怔,燕王却是眼睛猛的闪耀亮了起来:“盈盈!” 徐初盈“啊!”的低叫一声睁大了眼睛,舍不得闭上,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瞪着他。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盈盈?”燕王被自家媳妇看得有点儿胆颤心惊,忙道:“你、你没事吧?爷是不是扰你休息了?” 他不觉心疼。他在前线牵挂着她,她留在府中,只有加倍的牵挂自己!又怀着身孕,又要操持王府乃至燕城各种事务,后来又传出自己中毒箭昏迷的消息,她心里,也不知几番煎熬——   ☆、628.第628章 真的是他回来了! 可是,他太想她了!到了燕城附近,一刻也等不及,只想立刻、马上的见到她! 好容易等到天黑,得以避开众人耳目,他毫不犹豫的就回来了。 徐初盈根本没有听到燕王说了什么,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没有消失!还在!我、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 “盈盈!”燕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低笑起来,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笑道:“是不是做梦,盈盈摸一下不就知道了么?盈盈,是爷回来了!” “王、王爷?”触手的肌肤带着暖暖的温度,薄唇启合间,暖暖的气息若有似无,还有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凝着她,灼灼闪着温柔而热烈的光芒,那是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有的光芒! “王爷!”不是做梦! 徐初盈“呜——”的咬唇低哭出来,起身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着他,“你回来了!你——” 燕王轻叹,轻轻抱着她,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那轻颤的身体,令他心疼不已。 又让她哭了,心疼之余又令他感到自责。 “是,爷回来了!爷会好好陪着你,哪儿都不去了!盈盈!”燕王柔声道:“别哭!别哭!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徐初盈低泣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她慢慢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满脸的泪痕,以及有些乱的秀发,看起来实在是狼狈,落在燕王眼中,却只有痴迷沉醉和看不够。 他轻轻替她拭去泪痕,理了理不听话的两缕发丝,笑道:“倒是胖了些——” “我怀着身孕呢!怎么能不胖!你、你这没良心的,回来便嫌弃我胖了!”徐初盈一听这话忍不住伤心委屈,眼泪不觉又涌了上来。 她天天牵挂着他,为了孩子却又根本不敢去想他,生怕一想心里就难过,难过了会影响了孩子的发育。 这些日子过得有多难他可知道?居然回来就说她胖了! 倒像她这人没良心,自家丈夫在前方面随时都有遭遇危险的可能,而她在家里好吃好喝的把自己给养胖了似的! 孕妇心思本来就格外敏感脆弱,哪里还经得住他这话? “没有嫌弃!没有嫌弃!”燕王指腹忙又去抹她的眼睛,忙陪笑道:“爷怎么会嫌你胖呢?多胖些才好!爷见你胖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燕王恨不得指天指地的发誓:“爷回来了,会好好喂养你们母子,盈盈该再胖些,孩子才长得好!” “我又不是猪!”徐初盈心中芥蒂顿消,嗤的一笑,道:“什么喂养啊,说的跟养猪似的!我也不要再胖啦,再胖了生产的时候可不好呢!” 她眼眸微亮,俏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握着他的手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嘴角轻扬柔声笑道:“你看,咱们的孩儿长这么大了呢!” 燕王的手下意识的一缩,随后才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上去,轻轻的覆上,又惊又喜的笑叹道:“真这么大了!爷离开的时候,还一点儿都没看得出来呢!” 徐初盈笑道:“你一去三个多月,这几个月正是他长得最快的时候!” “是爷对不起你们母子,往后每天,爷都会陪着你们!”燕王轻轻吻了吻徐初盈的额头,叹息着道。 数次通信,她和孩子的情形他基本都知道,她的孕吐也已经结束了,如今胃口很好,这令他心中稍稍松快了些。 生怕自己的手劲大了会伤到孩子,毕竟他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手掌并不敢在她小腹上停留得太久了。 他正要抽开手,徐初盈轻轻按住了他,轻笑道:“别动!你等等,咱们的儿子现在会胎动了呢!你等他跟你打招呼!” “胎动?”燕王一愣,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还会动?” “呸呸!你瞎说什么呀!”徐初盈怪嗔的瞪了燕王一眼,恨不得把他那句话塞回他肚子里去! 燕王却是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啊!”了一声,激动不已的笑道:“动了动了!我儿子动了!盈盈,他喜欢我这个当爹的,在跟我打招呼呢!” 见他这样便是天大的火也消散了去。徐初盈掩口咯咯的低笑起来,笑道:“他每天都这样跟我打招呼!” “以后每天还有我!哎哟,他又动了!咱们儿子真有劲!”燕王眼睛亮晶晶的,俊脸上笑容大大的漾开,那种新鲜的、神奇到不可思议、又骄傲得不得了的神情,让徐初盈心里暖融融的,只觉这阵子吃的什么苦头都值得了! “孩子要睡觉啦,别吵他啦!”徐初盈见他摸上了瘾,忙笑着又道。 燕王“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依然兴奋得不可抑止,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一个劲的夸着他的乖儿子,仿佛这胎动只有他儿子才会似的,听得徐初盈又是高兴又是想笑。 “对了!”徐初盈突然想起来,紧张的打量了燕王一眼,忙道:“你、你不是受伤了吗?伤哪儿了?如今好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别急盈盈!”燕王听着这话忙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低下声音柔声道:“那是做出来哄外人的,爷其实并没有受伤!” 徐初盈不信。打量着他:“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可你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你不说实话,我可要恼了!” 假的?怎么可能! 当时闹得那么大的阵势,再说了,大夏的将军们一个个哪有那么好骗?若的假的,怎么可能瞒得过去!燕城这边的太医都连夜赶过去了三个! “真是假的,”燕王无奈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中毒箭受伤昏迷不醒的是爷的替身,不是爷!若不来这么一出,攻城略地的活儿还得干,可爷不想平白再牺牲自己的人!再说了,若爷不重伤,这会儿还回不来呢,肯定得上金陵一趟!至于去了金陵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返回,那就更说不定了!”   ☆、629.第629章 她这是——引火烧身? “原来如此!”徐初盈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当时那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原来事情是真的,发生事情的人才是假的! 她不禁笑道:“王爷那替身,倒是够像的!” 燕王笑道:“谁会整日盯着爷看呢?有七成像,再加上些掩护,就够了!爷这个替身,可是训练了好些年的,断断出不了差池!” “倒是你,”燕王有些愧疚和怜悯,柔声道:“当时一定吓坏了吧?可是当时爷却不能告诉你原因……” 徐初盈笑笑,娇嗔道:“是有点儿吓着了,不过,却也还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才不会不要我呢!” “盈盈!”燕王心中一热,不觉揽着她入怀,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道:“几番权衡,爷最终也相信你一定不会那么脆弱,定会等着爷的!当时那事,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并不容易,爷不敢节外生枝。但爷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 徐初盈微微一笑,慵懒的依偎着他,在他胸前抬眸,水汪汪的一双眸子含笑凝望着他,秀气的笼烟眉挑了挑,不经意流露着淡淡的媚意。 樱唇轻启,她吐气如兰的低笑,声音如羽毛轻柔撩拨:“王爷啊,空口无凭哦,王爷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是不是——该有实际行动表示表示呢!” 眸光流转,媚意缭生,嘴角噙着淡而柔的笑,那神情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燕王本就爱极了她,加上许久不见,刚见她时满心里欢喜和愧疚怜惜并存,随后又说起了儿子,那股子心底的火一时半会儿也就没有被引发出来。 可是这会儿,被她这么一撩拨,燕王只觉底下那处硬涨火热得让他整个人几乎炸开! 浑身血液沸腾的叫嚣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浓烈的欲念映在眼中,双眸仿佛染上了赤红。 “盈盈!”他低吟闷哼,咬牙切齿道:“你就忍心这么折腾你男人!” 徐初盈下意识挺了挺身,仿佛在显摆自己隆起的小腹。 她现在可是手持免死金牌,还不是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她才不怕他呢! 看着他着急上火——那火都能窜上房顶了,更是忍不住咯咯咯的得意娇笑起来。 暗暗咬牙道:活该!这话可是你从前最爱对我说的呢!好容易说回去给你,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若不是持有免死金牌,她哪里敢说那话啊?要是敢说了,他肯定早化身为狼扑过来了,吃亏的还不是她…… 这一笑,若冰雪初融,山花烂漫,让他的眼睛里的风景一下子从枯萎萧条的冬日瞬间到了姹紫嫣红的阳春三月,那种强烈的冲击和对比刺激之下,哪儿还能忍得住? 身体的欲望,如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嗓音低沉黯哑,带着隐忍和又气又恨又发作不得的恼火,猛的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往下去。 “你、你干什么!”徐初盈吓了一跳,弄了半天结果又是她吃亏?玩火自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王轻哼,咬牙道:“你说呢?盈盈,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男人废了?爷要是真的废了,吃亏的可是你!” 徐初盈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才、才不会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燕王语气果断,动作更果断。 徐初盈:“……” 这厮,劣根性还是这么的——可恶! 事后他倒是舒缓了,闭着眼睛脸上那陶醉的表情,让徐初盈恨不得一口咬掉他的鼻子! 揉揉又酸又疼的手,赌气扭身不理他。 燕王低笑,揽着人密密连绵的吻便落了下来,一边吻一边低低的叫着:“盈盈、盈盈、盈盈……” 他的吻轻柔而怜爱,浓郁而强烈的他的气息层层包裹萦绕着她。他的唇齿间,缠绵着她的名字,一声声,让人听得心尖儿都酥麻了,徐初盈很没出息的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不多会儿便气息微乱的软倒在他怀中了。 “盈盈……”他的手下意识的顺着她腰身往上,覆上胸前柔软,徐初盈猛的一惊,脑子里一个激灵慌忙推开他的手,“王爷!” 燕王手一顿,用力揉了两下恋恋不舍的放开,拥抱着她,埋首在她颈窝,努力调息着自己的气息。 徐初盈气息也乱,也在缓缓的调,一动也不敢动,怕又惹着他了。 心里甜甜的,又忍不住有点儿疼惜他,他肯这般隐忍,便值得她为他付出多一点、更多一点、乃至自己所有的全部。 燕王长长舒了口气,从她颈窝起来,扶着她肩膀,凝视着她。 徐初盈抬眸,“王爷!”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柔声低哑着轻笑道:“想爷了吗?” 徐初盈面上微热,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嫣红柔软的下唇,“我说不想,便是我自己也不信!若不是怀着孩子,我,我一定早寻你去了!哪怕你骂我一顿呢!” 燕王心中一暖,觉得圆满了,笑道:“爷也想你,怕你受气,更怕你吃亏!如今看到你和孩子都好好的,爷也放心了!不管你做了什么,爷怎么舍得骂你,不过,为了爷,你也不许拿自己冒险,任何明知存在风险的事都不许做!” “王爷……”徐初盈轻轻伏在他怀中,燕王顺势便揽着了她,这样的姿势,无比的契合,淡淡的温情柔暖在两人之间流淌。 “天不早了,你和孩子快睡吧!”燕王虽满肚子的话要对她说,只夜色已深,只得忍住。 横竖,从明日起,来日方长!不过再忍上几个时辰罢了! 他可是受了“重伤”回来的人,需要好好休养,索性连府门都不必出。 要紧事臣下自会前来禀报,折子自会送来,不太要紧的,不是有梅五郎嘛!对了,现在还有个小王叔! 他欠自己这么多年的扶持,似乎也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了吧? “哦!”徐初盈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个孕妇,熬不得夜的,尽管随着肚子越来越沉,晚上睡觉其实已经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也得睡。   ☆、630.第630章 秦夫人在图谋什么? “你,你要走了吗!” 尽管知道明日就见,可他这一回来,完全扰乱了她的心绪,她有点不舍了! 她虽没说出舍不得的话,那眷恋的眼神却看得燕王心中发软。 小心扶着她躺下,拉起锦被将两人盖着,他轻揽着她,柔声笑道:“好好睡吧!等你睡着了,爷再走!“ 徐初盈眸子亮了亮,又犹豫道:“可是,远不远呢?” “不远!”燕王笑道:“爷的身手,这点儿距离算得了什么!” 徐初盈一想也是,再说了,以前自己住苍月山庄的时候,他不是时不时的大晚上也跑自己那去嘛…… 她心里一松,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往他身上蹭了蹭,轻轻合上了眼皮。 等她睡着,燕王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宠溺,真恨不得把她疼进骨子里。 小心将她枕着的胳膊轻轻抽了出来,慢慢偏身下了床榻,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悄然离开。 次日醒来,想着昨天夜里的一切不是自己做梦,真的是他回来了,回来还抱了自己、亲了自己,不由心中甜甜,人也容光焕发了几分。 甘草等见了都打趣着笑道:“王爷今日回府,咱们王妃气色也好了许多呢!” 徐初盈听了这话,笑而不语。 燕王直到中午才回到王府。 因为“受伤”,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门,传了软轿抬回了福宁殿。 徐初盈吩咐高总管大赏,阖府上下都兴高采烈起来。 福宁殿东暖阁中,摒退了外人,燕王少不得抱着媳妇亲吻亲热了一番,又摸了一回儿子,这才好好说话。 徐初盈摸了摸微热的脸颊,理了理鬓角碎发,笑道:“太妃娘娘那,我得到你到达燕城确切日子后便命人告诉了她,王爷看看什么时候去接她回府?” 燕王已经回来,太妃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迟早得回来,这话由她提出更好。 一想到太妃因为此事必定声望大涨——毕竟她是为燕王和燕地祈福,徐初盈心里便有些暗叹,怕她又生事。 不过,如今的元太妃,纵生事,她怕的也是麻烦,而不是怕她这个人了。再想任意欺负摆布自己,却也不能了! 燕王听毕点头,笑道:“明日爷派人去接太妃回府。放心,一切有爷在!” 他让她放心的是,不管太妃说了什么,他都不会听她的。 徐初盈一笑,她如今压根已不担心这个了,若在元太妃做了那么多恶毒事之后他还向着她,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可她也不能逼着他如何处置元太妃,目前这样半软禁让她颐养天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仅凭给了他生命、又辛苦护他抚养他这么多年,徐初盈就不得不说服自己忘记那些不愉快!甚至那些残忍的伤害。 毕竟,没有那个恶毒的女人,就没有燕王。 “秦夫人——不知王爷认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初盈忍不住问道。 私下里同徐姑姑、桑园、甘草等闲聊的时候也说起秦夫人,说来说去唯有一点大家的看法一致,那就是竟是看不明白这秦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王听了这话眸中划过一抹冷芒,冷冷道:“怪不得盈盈会这么问,这话,爷想着,竟也是想不明白!” 那日徐初盈对他说起秦夫人似乎很焦急的欲阻拦她将夏玉儿主仆带走,燕王便留心上了她。 对于跟大夏有关的人,燕王的警惕心一向来很重,往往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尽管夏玉儿是在福宁殿见了他和徐初盈之后才表露的身份,然而谁知道之前她们有没有无意中露出什么破绽让秦夫人窥见了? 不然,她为何盯着她们主仆不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秦夫人,她想干什么? 她向来是个存在感不大的人,不爱抓尖出头,也不爱争什么,顶多就是随波逐流别人说什么她也附和几句,但仅仅也就是不咸不淡的附和几句。 比如,当初元侧妃、薛夫人等一致厌恶对付徐初盈的时候,她虽然也跟着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但也仅仅就是说说而已。 有了对比,她对夏玉儿主仆的态度就显得更加反常。 若在以往,心里生了疑,燕王就绝不会再留着她。 可现在,但凡与金陵那边哪怕只有一丝丝疑影儿关系的人,他都不想再轻易去动,至少,得弄个水落石出。 或许留着人,将来还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呢? “是不是她这阵子又做什么了?”燕王问道。 徐初盈一笑,淡淡道:“倒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不管她做什么,总也光明正大顶着太妃的名头,可我总觉得,与她背后撺掇脱不了干系!” 燕王眸光更寒,冷笑道:“爷竟不知,原来爷府中还藏有这么深的一号人物!爷心里有数了,会叫人不错眼盯着她的!” 徐初盈轻轻一叹,手掌不觉轻轻落在小腹上,幽幽道:“有了孩儿,我不得不多想一些!那后果,我承受不起!” 防着人使阴招这种事儿最难了,一个不慎,即便事后杀了她要她偿命,又有何用? 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盈盈!”燕王心中一紧,拥着她,眸光沉沉凝肃:“信我!” 徐初盈一笑,轻轻点头,“王爷这么说了,我自然信的!” 一时又说起小王叔,徐初盈说不如今晚请小王叔和他那未婚妻杜小姐一块过来用晚膳?关起门来,外人也不知王爷伤势究竟如何。 燕王知道小王叔回了王府,想着要见他——不是像之前那样见他,心里就没来由的有点儿乱、有点儿尴尬。 以及,愧疚。 自己的愧疚,和替母亲的愧疚。 他们母子,欠了他太多! 多得以至于他都有点不敢面对他。 “到底是要见的,便如此吧!”听到徐初盈这么说,燕王心中到底一松,轻轻叹息。 还好,不是马上就要见他,不然,他这心里还真是没有准备呢!   ☆、631.第631章 安心的感觉 徐初盈听得忍不住“嗤”的好笑,无奈笑道:“你那是什么语气嘛!等晚上见了小王叔和微微,可别这样!这阵子,多亏了有他们帮忙,不然,我还不知添多少担心和麻烦呢!” 燕王忙笑道:“盈盈说的是,单凭这一点,从前便是有天大的过节,也应该一笔勾销了!况且当年事说到底,都是母妃——这些年,的确委屈小王叔了!” 徐初盈差点儿脱口说出一句“他不会怪你的!”刚要出口忙又忍住了,只柔声笑劝道:“你并不知情,怨不得你的!至于你母妃,她有她的考量吧!可实实在在受了委屈的,的确是小王叔!以后,咱们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和微微!” 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其实没有她代替小王叔拿主意的意思,而是以她对小王叔的了解,她相信他不会怪、不会怨。 只是,如今丁是丁卯是卯,她何必再牵扯上一丝一毫不该牵扯的?她没有立场替小王叔说那话,尤其是对燕王,哪怕她了解他! 他们三个人之间,实在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那是自然!”燕王一笑。 晚饭前,小王叔和谷微微相携而来。 在燕王要回来三天前,谷微微便搬出了福宁殿,住进了另外一处叫做凌霄阁的院子。 小王叔心里同样有着忐忑和尴尬,两个男人的紧张和两个女人的期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然而,到底是血亲,又是小时候那般关系亲近亲密的亲人。误会消除,两人又都是坦荡君子,一声招呼,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阻碍了多年的东西瞬间通了! 二人相视而笑,什么道歉的、愧疚的、伤怀的、遗憾的话统统都不用说,彼此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他们始终是嫡亲的叔侄,从来没有变过! 纵然隔阂,也不过如水渠一时堵塞,渠中水,始终充盈。有一日清除了淤泥,自然便是水到渠成,往昔的不快立即消弭于无形。 “小王叔、微微,快请吧!晚膳备好了,就等你们呢!”徐初盈柔声笑道。 “王妃姐姐客气了!”谷微微笑道:“王爷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龙凤,怪不得王妃姐姐天天思念呢!” “王妃姐姐?”燕王挑了挑眉。 徐初盈面上微微尴尬,忙笑道:“微微还没过门呢……” 谷微微也眨了眨眼,呃,这个,她是不是该改口了? 燕王却是大笑起来,看了谷微微一眼,笑道:“这个称呼很好!以后便是不改也没有什么的!” 谷微微顿时放心,笑道:“王爷不拘小节,真是大方!” 小王叔嘴角狠狠抽了抽,这到底,是谁大方啊…… “请吧!”燕王冲他二人笑着抬抬手,随后打横将徐初盈抱了起来,她欲挣扎,他手上加劲,笑道:“别乱动!你怀了身孕,省些力气吧!小王叔和微微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徐初盈张张嘴,脸皮到底不如他的厚,只得轻轻“哦”了一声作罢。 谷微微忍不住又笑赞:“怪不得王妃姐姐惦记着王爷!王爷真是个好丈夫!” 燕王听了心中甚喜,心花怒放,觉得小王叔这位未婚妻实在很不错!很靠谱! 便向她笑道:“本王的小王叔也会是个好丈夫,杜小姐嫁过来了便知!” “嗯,我也相信高大哥会对我好的!” 谷微微嫣然一笑,同样心花怒放,觉得王爷实在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亏得她之前还担心呢!担心王爷太严肃威仪赫赫不好接近甚至不喜她嫁给小王叔,原来,统统白担心了啊! 徐初盈和小王叔相视:“……” 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餐桌前四人两两相对坐下,燕王很有些遗憾不舍的将徐初盈小心放坐在椅子上,若没有小王叔和谷微微,他自然要抱着她的。 分开了这么久,恨不得就这么抱着不撒手了。看着她的笑容,闻着她的气息,想亲一下的时候便亲一下,多好! 餐桌气氛轻松愉悦,用过晚膳,燕王与小王叔那最后一丝丝隔阂也消失不见了。 自然得就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似的。 饭后小坐,二人进了内书房说事情,谷微微便陪着徐初盈在东暖阁说话。 又细心的替徐初盈把了脉,笑道:“王爷这一回来,王妃姐姐气色也好了许多!脉搏也变得更有力了!” 徐初盈笑叹:“他一回来,我这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送走小王叔和谷微微,燕王揽着徐初盈入怀,夜色沉沉,灯光温暖,彼此相依,说不尽的除了暧昧更有深情。 四目相对,目光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了!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低唤着她,俯身便吻上了她的唇,细细描摹,轻轻吸吮,一点一点的品尝她的味道。 一丝一毫,他都那么的眷恋和迷爱。 剩下的时间全是他和她的,他不用急,慢慢来。要把这些日子的空缺一点一点的全部填补起来。 这一吻,仿佛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到底她怀着身孕他顾及着,不然此刻恐怕早已是昏天暗地了…… “王爷!你真的回来了呢!”徐初盈身子软得几乎成了一汪水,软软的依偎在他的身上,轻喘着,眸光柔亮,嘴角噙笑。 “嗯,爷回来了!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看着她,怜惜无比。 等回了寝殿,两人依偎在床榻上,又说了半响的话才沉沉睡去。 燕王抱着她,小心的避开她的腹部,又得照顾迁就着她的姿势,于是自己就变得难受了起来。 即便如此,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满足和踏实。 她和孩子,实实在在的就在他身边、在他怀中,一呼一吸间,都是她的味道,低头,便可看清她的容颜,抬手,便可轻触她的肌肤,对他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这天晚上,徐初盈睡得十分踏实香甜,是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清晨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他专注凝视自己的黑眸,怔了怔,勾唇一笑。   ☆、632.第632章 游园 “醒了!”燕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嫩豆腐似的光滑细嫩,带着暖暖的温柔气息,惹人怜惜。 “嗯!”徐初盈轻轻点了点头,沉重的身子轻轻动了动,笑道:“王爷去忙吧!有奶娘和徐姑姑她们照顾我呢!” 燕王失笑,在她脸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爷如今重伤在身,怎么可能出去理事?有要紧事,自会有人来禀!” 徐初盈“啊!”的一声不禁失笑,后知后觉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竟忘了这个了!不过这样也好,咱们一块多陪陪孩子!” “是爷多陪陪你们娘俩!”燕王笑道,暖香温热,心神微荡,禁不住俯身低头,在她那娇若鲜花的唇瓣上轻轻亲吻。 麻麻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徐初盈心跳有些乱,吃吃低笑着推开他,偏身坐了起来,抬手理着秀发笑道:“别闹啦!快起来,陪我和孩儿去散步!” “好!”燕王一笑,迅速起身。、 两人梳洗毕,时候已经不早,索性便先用了早餐。 燕王见徐初盈吃得不多不禁担心,“怎么胃口这么小?不多吃点受得了吗?爷真没嫌弃你胖,真的!爷发誓,盈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碧罗等许久没听到王爷这些话了,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的过来,面上微讪。 徐初盈脸上也热了热,笑道:“微微和卢太医都说我身体很好,孩儿也很好,少吃多餐就行,一下子吃得太多反而不好!” 万一胎儿养得太大,生产的时候可就麻烦了!徐初盈想起那道关卡心里就隐隐有些恐惧和发麻。 在这个时代,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忙,到了那时,只能一切靠自己!靠天意! 燕王不是大夫,听了这话便也没再勉强她多吃,只问徐姑姑,小厨房可否随时备了吃食? 徐姑姑忙笑着回有,燕王这才作罢。 燕王重伤的消息,只有福宁殿上下知晓真相,这里头的人,哪怕是个扫地的粗使丫鬟,也是从铁卫营出来经过特殊训练的高手,忠心方面自不必说。 出了福宁殿,王府中旁人也并不知。 两人要逛,自然也就只能在福宁殿花园中逛了。 不过这花园刚经过拓展修缮,面积很大,布局得当,花木繁多,比大花园倒更多几分景致。 徐初盈与他来到池子旁,凭栏而立,看那满池碧叶荷花田田如盖,亭亭玉立,粉色、玫红、雪白的荷花开得正好,衬着碧色荷叶,画卷般美。 水汽氤氲着淡淡的荷香随风送来,清新透肺,令人心旷神怡。 斜对面小山坡满山上,铺满了翠绿色的蔷薇枝叶,花期已经过了。盈盈的绿像是一堵墙。 徐初盈看了一眼那蔷薇山坡,笑着向燕王道:“蔷薇花开的时候很好看!满山坡都是,每天我都会在这儿站一会欣赏欣赏!不过,你回来了,陪我看这满池荷花,也很好!” 燕王揽着她,笑道:“等结了莲蓬,爷亲手摘了莲子给你尝鲜好不好?唔,到那时,咱们的孩儿也快出生了吧!” 徐初盈柔柔一笑,道:“应该没有那么快!应是九月份吧!” “那也快了!”燕王笑道:“盈盈,真好!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便有儿子了!” 徐初盈心中一甜,笑道:“说不定是个女儿呢!”其实他儿子儿子的叫过许多次,徐初盈也从没纠正过他。这次听了顺口就说了。 又问:“是女儿,王爷可会失望?会不会不喜欢她?” “傻话,”燕王笑道:“这是咱们的孩子,爷疼都疼不过来,如何不喜!” 虽知定是如此,听了他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轻快欢喜,唇角含笑。 燕王又笑叹着道:“不过,爷还是希望盈盈肚子里这一个是个儿子!女儿咱们以后慢慢生便是!” 徐初盈能理解他的心情,笑道:“这可说不准了!这个,得看天意!王爷还年轻,也不急这一二年啊!等我身子养好了,咱们再生!” 说着这话,徐初盈脸上微微一红。 死男人!害得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不是为了他—— 燕王愉悦的低笑起来,想到与她生孩子那事儿,一时血脉偾张,心里那股邪火又有点儿蠢蠢欲动起来。 他努力压下邪火欲念,道:“嗯,咱们再生!有了一儿一女便足够了,爷舍不得盈盈再受这罪!” 他也不想再受这罪! 果然儿女都是来向父母讨债的吗?还在娘胎里呢,都知道碍他爹的好事了! 徐初盈心里一暖,听得燕王又继续道:“不过,爷还是希望这胎是儿子!这样外人也没借口指责盈盈什么了!” 徐初盈一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盼着是个儿子吗?与她想的原来不一样啊! “王爷!”徐初盈心里一时感动得不得了,伏在他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低低道:“有你这话,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燕王笑着,轻轻抚了抚她肩背,带笑“嗯”了一声。 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 他不希望听到半句她遭人诟病的话。 因为她那么好,不应该承受那些话。 一时桑园禀报梅先生求见。 徐初盈正要说话,燕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向桑园道:“带梅先生过来。” “又不是外人,盈盈不必回避。再说了,爷的事,有什么是盈盈不能听的!” 徐初盈一笑,也不避着了。 桑园亲自推了轮椅,送了梅五郎过来。 看到徐初盈也在,梅五郎稍稍诧异,却没说什么,看到原本应该重伤卧床休养的燕王与常人无异在游园赏景,也没有意外。 施礼后,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双手奉上,笑道:“这是六部官员们的请安折,请王爷过目。” 经了这一段时日,燕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对梅五郎已经是心服口服了,再不见一丝一毫当初的不甘和不平。 众人只当燕王重伤需要休息,便是想献殷勤也不敢轻易打扰。于是纷纷写了折子,请梅五郎转交,等着王爷传见罢了。   ☆、633.第633章 夏玉儿母女该用上了 燕王接过,随手便放在一旁,扶着徐初盈一起在靠栏长椅坐下,笑道:“这阵子辛苦你了!” 梅五郎笑道:“臣在燕城,平安安定,相比起来,王爷才是辛苦了!” 燕王大笑,道:“不过,经此一事,倒无人不服你了,可见这也是好事!” “王爷说的是!说起来臣惭愧!” 梅五郎将几件要紧大事禀报了燕王,又道:“王爷之前说的贤德王府那一对母女,不知王爷可想好了如何用?” 燕王目光闪了闪,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偏头赏着荷花,被他目光一看,直觉的便转回了头,笑道:“夏玉儿母女在福宁殿好好的住着,并无异样。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从不多事。” 燕王点点头,道:“梅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梅五郎微微一笑,道:“眼下正是个好时机。” 的确,是个火上加油的好时机。 因为这一场战争,尤其到了后期,基本上燕地人马已经抽身出来,光在一旁看热闹,什么都是大夏的事儿。 这会儿战争刚结束,金陵那边有的忙乱! 宣和帝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里不知烦躁气闷成什么样! 这会儿给他再加一把火狠狠的添一把堵,指不定那把火能烧上天! “说说你的计划!”燕王很感兴趣。 梅五郎道:“寻个合适的机会,把她们母女送到瑞王妃周氏的母亲周夫人手里,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燕王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好!很好!金陵那边一切人手都是现成的!这件事现在就可以做!叫那母女准备准备,明天就秘密送她们去金陵!” 梅五郎微微一笑,拱手倾身道:“是,王爷!既如此臣就去安排了,王爷安心养伤便是!” 燕王大笑,“那就有劳你了!” 徐初盈也不禁莞尔,梅五郎倒是个颇为有趣之人呢! 燕王身受重伤,徐初盈怀着身孕出行不便,去白莲庵接元太妃的任务只得落到了薛夫人和两位小姐身上。 薛夫人小心翼翼了这些日子,见徐初盈并没有拿自己开刀算账的意思,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这回有了可以效劳表现的机会,哪里会推辞?忙一口答应,昨天夜里得到知会后,便准备了起来。 如今她可是一丝一毫与徐初盈争宠的心思都没有了,只盼着能有个地方安安生生的落脚过日子,然后看着女儿长大、出嫁,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心真正的定下来之后,才觉得像这样平平静静的日子其实也不错。既不用算计筹谋什么,也不用担心旁人的算计。 既有了这心思,穿着打扮上,自然也素净简单了下来,以至于这天一早来到白莲庵,看到她那一身石青色葡萄暗纹的褙子和素青色的裙子,秦夫人还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元太妃发作了两句为何不见王妃之类的话?薛夫人忙陪着小心回了。 元太妃也知徐初盈如今是双身子,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是肯定舍不得她颠簸的,只不过她缺少一个发泄的借口,问了这话后,自然便可顺理成章的骂了徐初盈一堆的话。 秦夫人从旁陪笑劝着,薛夫人只是唧唧哼哼的勉强陪笑装傻,连劝都不敢劝。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元家的女人都是疯子!一个个发作起来乱咬人的,她道行浅,还是有多远站多远的好。 元太妃到底惦记着燕王的伤势,也没骂多久,便上了车,吩咐速速赶路。 回到王府,顾不得腰酸背痛回福安殿先歇歇,元太妃带着秦夫人、薛夫人和高文韵姐妹直奔福宁殿。 燕王徐初盈这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料到元太妃如此心急,福宁殿里好一番忙碌,徐初盈这才忙忙出去迎了。 看到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元太妃脸色又阴了下来,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虽是自己的孙子,但却是她徐初盈的儿子! 想都不用想,这孩子肯定跟她不亲。 既然不亲,是不是孙子又如何? “怎么这么慢?你若是不情愿出来迎哀家也不在乎!别耽搁了哀家看王爷!” “臣妾身子重,走的不快!太妃见谅!请吧!”徐初盈笑着往旁边让了让。 甘草、半夏一左一右,另再有四个腰圆膀粗、看起来很精明利落的中年仆妇围在一旁,与元太妃一行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元太妃轻哼,扶着秦夫人、薛夫人的手,在兰嬷嬷等簇拥下便要往里去。 “太妃!”徐初盈出声叫住了她,笑道:“您和秦氏、薛氏、两位小姐进去便可,福宁殿不缺服侍的人,旁人还是在外头等候吧!王爷不喜欢外人进入福宁殿,太妃娘娘您是知道的!” 秦夫人眉心蹙了蹙,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她得低调,不能再轻易出头了。 元太妃冷冷瞅了她一眼,桑园早已上前,陪笑道:“太妃娘娘,快请吧!王爷正好这会儿睡醒了精神颇好呢!一直惦记着见您!” 元太妃心中稍缓,点点头“嗯”了一声,吩咐众人在外等候,急急进去了。 徐初盈与甘草等众人慢慢跟上。 寝殿中,燕王半靠坐在床头,穿着雪白的中衣,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目光倒还有神,然而比起往昔的神采飞扬来,仍是差了不知多少! 元太妃一见,眼泪就出来了,哭道:“王爷!这、这——” 薛夫人、秦夫人等忙劝,高文韵姐妹见祖母哭了,一时也哭了起来,寝殿中场面一时有些乱。 秦夫人正要上前,恰好徐初盈走进来,便道:“薛氏、秦氏,你们带两位小姐外殿且候着吧!王爷可禁不得吵!也好让王爷与太妃好好的说一会儿话。” 薛夫人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见女儿哭了心里本就几分发慌,生怕惹了燕王恼火,听见这话正中下怀,立刻答应一声“是”,牵着高文心一边小声安慰一边出去了。 秦夫人见状无法,只得也牵起了高文韵出去。 燕王是否真的受伤,她心里是存着疑的,只可惜,却没机会试探一二了。   ☆、634.第634章 不自觉的疑心 徐初盈见清静了,便也退下,一时寝殿中只留了燕王和元太妃。以及远远垂手侍立的桑园、竹园。 元太妃在床前绣墩上坐了下来,看着明显瘦削苍白的儿子,张了张嘴,泪水又滚落下来,忙偏身掏出帕子拭去,一边笑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瞧我这,年纪大了,这心也变得脆弱了,真是——” 说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哪怕她有再多的不满,此刻见到他这样,心里也只剩下心疼了! 燕王的心一软,叹道:“母妃,我、我没事!您别担心……” 不管她是真心疼自己还是做戏—— 这念头刚从脑中掠过,燕王没来由的便是一惊,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完全无意识的,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时心中百味陈杂、百感交集! 元太妃幸亏不会读心术,否则此刻知晓了燕王心中所想肯定会伤心欲绝! 天地良心,此刻她心里是实心实意的关心着她的儿子啊! 只可惜,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对于她的话,燕王已经没有办法做到纯粹的去相信了! 这是她的悲哀,又何尝不是他的悲哀? “嗯、嗯!没事、没事!回来了便好了!你安心养着吧!那些事务交给臣下们去做便是!你的身体,比什么都要紧!” 元太妃勉强笑着点头,又道:“伤口恢复得如何?这一路颠簸好容易才回到燕城,没加重吧?” 燕王笑着摇头,道:“没有,好好的!赶路一直很小心,不然也不会再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了!这阵子,辛苦母妃了!” “哀家不辛苦!为了你、为了燕地,哀家做什么都愿意!”元太妃叹了一声,忍不住轻哼,声音也带上了两分冷意:“倒是你那好王妃!哀家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急着欲回王府问个究竟,她竟命人强行阻拦!哀家想起来这事便气得心口直痛!这等蛮横的儿媳妇,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燕王原本心里就对元太妃的言辞态度带着几分不信,听她说来说去又扯出徐初盈的不是来,心里更生反感:回回如此,母妃还不腻吗? “盈盈不会故意对母妃无礼,母妃不要怪她。她那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母妃若连祈福都顾不上了匆匆赶着回府,落在旁人眼中,岂不是生出误会,只当本王如何情形不妙!人心会动乱的!” 元太妃见他连多问徐初盈一句都省了,反而主动为她寻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开拓,一颗心也凉了三分,自嘲一笑,道:“如今在你眼中,她自然是什么都好啊!等她生了儿子,就更做什么都是对的了!王爷,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心、你的眼睛,可得擦亮了啊!” “儿子不是糊涂人,母妃!”燕王笑笑,有点敷衍。 一时母子无言。 “母妃想必一路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本王这,母妃不必担心!等本王好了,再去给母妃请安!” 元太妃见他竟然下起了逐客令,这分明是嫌弃自己碍眼啊! 她心中无不悲凉的想,她说了他心爱女人的不是,他心里不痛快了!这是在给她这个当母亲的脸色看呢! 一时有些心灰意冷。 她什么都为了他,可为什么到头来似乎他却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她就要失去他了! 不,是已经失去了! 元太妃心里有些恐慌,有些不甘,也有些茫然。 为什么,他们父子俩都是这样! 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他们好,到头来做了恶人的却都是她! 他们父子俩,可真够像的! 手心一紧,元太妃慢慢起身,点了点头,柔声笑着道:“好,母妃便先去了,你好好休养着!” “儿子无法亲送,母妃见谅!” “咱们母子之间,用得着这般客套!” 元太妃笑着,嘴里却发苦,心也渐渐的沉下去。 她出去之后燕王坐了起来,眸中精光乍现,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憔悴虚弱样? 并非他有意欺骗母妃,母妃身边的人,尤其那个秦氏,他信不过。 元太妃冷冷瞥了徐初盈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唤了秦氏、薛氏便走。 秦夫人原本还想提出看一看王爷,这时候也不敢多言了。 徐初盈无语,送出了殿,看着她们去了,便也转身折回。 在燕王陪着徐初盈福宁殿安胎的这段时日,夏玉儿和柏氏被迅速的赶送到了金陵。 这日,端王妃周氏的母亲周夫人欲进宫给皇后请安,不想马车还没到宫门,被人突然拦下,一对母女哭着喊“冤枉!”跪在了面前。 周夫人吓了一大跳,本想叫人将她们推开,听她们自报家门是贤德王的继妃和女儿,便是一怔。 母女哭诉着贤德王的失德恶行,将夏玉儿从贤德王书房抄来的那些东西高高举起呈给周夫人,大声道:“这些都是那孽子犯下的罪状证据!请周夫人转交皇后娘娘或者皇上!我们母女的冤屈,也着落在周夫人身上了!请周夫人慈悲!” 周夫人原本还将信将疑,这会儿却是信了八分了! 这种烫手山芋似的东西哪里敢接? 吓了一跳慌忙叫人将柏氏和夏玉儿扶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是王妃一个是郡主,她哪儿能受她们的跪拜? 周围已经围了上来不少路过的行人,清清楚楚的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柏氏的话很大声,没准不远处的宫门处侍卫们也都听得七七八八了。 周夫人虽然不愿意沾染这种皇家麻烦事儿,但到了此刻,也由不得她了。 这母女俩这么一闹,迟早会传到皇上耳中。若这二人是招摇撞骗的也就罢了,可看这情形怎么都不像是假的,她不搭理,皇上不满怪罪下来,她如何当得起? 周夫人一咬牙,轻叹道:“这位夫人和小姐,不如,你们随我进宫去见皇后吧!只是,我有言在先,若你们所言属实,那自然好说。可若所言皆虚,不但你们人头落地,就是我,也会受你们的牵连,你们,可想清楚了?”   ☆、635.第635章 金陵风波起 柏氏和夏玉儿心里一松,连连点头,指天指地的发誓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周夫人一想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王妃和郡主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倒霉,偏偏这个时候进宫,叫她们给撞上了! 周夫人点点头,叹道:“话虽如此,然进宫不比别处,这位夫人、小姐,得罪了!” 说毕命人搜了她们的身,见并无异样,这才带着她们进宫。 章皇后见了柏氏和夏玉儿吃了一惊,听了她们的身份,更是目瞪口呆。 随即暗暗叫苦。 这种事儿,她也不想管啊! 然而,当她随手翻看柏氏交给她的证据中竟有数封端王与贤德王的往来私信,再略看了看那内容,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这是扳倒端王的大好时机啊!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结党,更何况是皇子与地方上的亲王结党! 虽然这些信都不是亲笔信,这账本与交易记录也都不是亲笔,但是,造假能造出这么多的假来吗? 答案明显是不可能! 所以,这些肯定都是真的!只要交到皇上手里,端王就要完了! 这些东西皇后不敢在自己手里留太久,深怕留太久了会牵扯上自己谋害端王的嫌疑,加上柏氏母女哭诉,她脑子一热,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叫人连人带证据的当即就送到了宣和帝面前! 她却不知,周夫人带着这母女俩进宫来到了她这儿,再从她这儿出去,这个嫌疑,她早已经牵连得牢牢的,甩都甩不掉了! 宣和帝某次出巡去过贤德王府,见过柏氏,只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先贤德王妃——当今贤德王已经上报朝廷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世了的贤德王妃! 宣和帝那叫一个气怒攻心! 简直就是怒不可遏! 好侄儿竟敢干出这种事来,还跟他的好儿子私下勾搭,好,真是太好了! 近日来诸事不顺,宣和帝心里已经够烦了,此时再受了此事刺激,立刻派了特使率三百禁军疾驰贤德王府,搜检、查封贤德王府,捉拿贤德王前来问话! 命人安置了柏氏母女,立刻又叫人传端王! 这个逆子,他还没死呢!他想干什么! 宫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一下子如乌云罩顶,大多数宫殿宫门紧闭,只派出一两个得用机灵的探听消息。 皇后打听到皇上传召了端王问话,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敏贵妃赶去求情皇上根本不见的消息,笑得嘴巴几乎合不拢! 真是太痛快了! 端王这回显而易见是完了!而敏贵妃,哼,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想到跟自己斗了一辈子的敏贵妃灰头土脸、伤心欲绝的样子,章皇后就觉得如三伏天饮了冰镇凉水那么痛快! 而这个时候,原本因为这个消息也在王府中得意大笑恨不得普天同庆的瑞王在听了某位谋士一番话后却突然进宫求见皇后。 皇后脸色微变,忙命人将瑞王传了进来,劈头便蹙眉责道:“这个时候你进宫做什么!便是打听消息,叫信得过递话也就是了!” 端王那边正倒霉着,宣和帝这心里头不知多大的火呢,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这会儿瑞王急巴巴的进宫来找她,落到宣和帝眼中,指不定认为他们母子在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看笑话呢! 好吧,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总是不太好是不是? 没准宣和帝那火没撒完,他们就扫着尾巴了! “母后!”瑞王着急上火,顾不得同章皇后解释这个,气急败坏道:“母后您好不糊涂!这种事您怎么可以掺合呢!这要是万一端王母子反咬一口,一口咬定咱们同柏氏、郡主勾结陷害,咱们一样倒霉,反倒便宜了老四!” 章皇后一愣,顿时脸色也变了! 这种反咬一口的事儿敏贵妃那贱人和端王绝对做得出来! 到时候,自己的确说都没法儿说得清。 优势荡然无存! 瑞王见状苦笑道:“是儿臣那岳母糊涂!她不该任由那母女俩在大街上哭诉、更不该领她们进宫来母后这儿!如果人秘密交到儿臣手里,儿臣自有法子安排妥当,这件事定会抖出来,而咱们母子也可以置身事外不受一丝牵连!可如今——” 瑞王长长一叹。 “那怎么办!”章皇后一时心乱如麻,额上都急得出了汗,又慌又乱道:“皇儿可是有什么好法子了?” 瑞王摇摇头,苦笑道:“现在人人都知道那是母女俩是跟着我岳母进宫,又是从母后这去了父皇那,这关系,咱们无论如何是撇不清了!咱们跟端王母子原本就是死仇,不在乎多这一桩,可却不得不防着他们反咬一口!母后心里有个准备,到时候一口否认便是!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况且,这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儿!” 章皇后沉沉的点了点头,手脚无力的坐在凤榻上,哪儿还有半点之前的意气风发? 敏贵妃是个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了! 那女人是个泼辣货,又惯会巧言令色,保不齐那张嘴又怎样胡说八道呢! 即便不愿意,章皇后也不得不承认,论起耍嘴皮子功夫,她就从来没有赢过敏贵妃的。 “本宫知道了,你也要做好准备,去吧!” 瑞王点点头,生怕章皇后情急之下反而乱了阵脚让敏贵妃母子有空子可钻,便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见她神色略平缓了下来,这才匆匆出宫去了。 不出皇后和瑞王所料,敏贵妃和端王果然叫起屈来,一口咬定这是个阴谋,是皇后和瑞王的阴谋! 宣和帝也回过神来了,这件事是家丑,皇后若顾及皇家体面,就不该这么大肆张扬的把柏氏王妃母女送过来见自己,而应该私下里先禀了自己,将此事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那么为了皇室颜面,她们母女绝对不能活着! 可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他根本不可能要了她们的命!   ☆、636.第636章 乌烟瘴气 皇后定是故意的,定是满心想着给端王难堪,所以故意把事情闹大! 宣和帝因此恼乐皇后,听了敏贵妃和端王的话,也想趁机索性给皇后一个教训,便没有阻止,反而做出一副怀疑的样子,将皇后和瑞王也传了来命他们对质教训了一顿。 敏贵妃和端王见了生机,哪儿肯放过? 双方这官司打得火热! 仅仅七天之后,贤德王就被带到了金陵。 昼夜疾驰的赶路,令贤德王看起来憔悴苍白许多,却是见了宣和帝就连滚带爬的哭喊着冤枉! 指天指地的发誓,他并没有勾结端王,那些什么私下往来的书信,统统都是假的。 至于盐铁交易,以及谎报继母死亡、圈禁郡主妹妹的罪名,却不得不认了。 章皇后和瑞王一听就急了,对他们来说那私信才是最要紧的东西,怎么会没有呢? 双方掐得更来劲儿! 宣和帝也是一愣。 传了前往贤德王府查封搜检的特使询问,特使禀报,其他的书信、账本都搜了出来,唯独没有那所谓的与端王殿下相互往来的…… 敏贵妃和端王顿时底气大足,立刻反咬皇后和瑞王。 皇后和瑞王不干,又说定是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及时通知了贤德王毁了那信,不然,不可能别的都是真的,就这个是假的! 一时柏氏母女又上前回话,信誓旦旦绝对有那信件…… 弄得宣和帝晕头转向! 这一件官司,闹得好不热闹! 看着自己的皇后、贵妃和两个办事能力很强、很优秀的儿子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的这副丑恶嘴脸,宣和帝又怒又恨又气又失望又—— 以及无数种不好的情绪混合着爆发了出来! 摔了两个杯子之后,宣和帝将所有人大骂了一通,命皇后、贵妃禁足,贤德王收押,端王、瑞王各自回府闭门听宣! 这件事,他要再查、再问! 然而宣和帝是无论怎样也查不清楚的。 因为贤德王手里的信件原件的的确确是毁掉了! 这件事上,他得感谢燕王。是燕王派人暗暗知会他,告诉他这件事发了,让他赶紧毁掉那些信件。 贤德王收到这封匿名信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和端王的来往只有他们双方彼此知道,冷不丁冒出第三个知情者,并且这第三个知情者告诉他,还有第四个知情者,能不让他唬得魂飞魄散吗! 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贤德王立刻果断的毫不犹豫将所有信件烧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证据,他是打死都不会在宣和帝面前改口的,不然,那就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而端王那边,一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趁宣和帝还没反应过来将自己手中的信也都毁了个干净! 尽管没有证据,父皇不太可能会派人来自己府中搜查——通常抄捡证据这种事儿,绝不会轻易行动,一般都是十拿九稳才会去做。不然,对主人家带来的侮辱简直无法洗刷! 父皇他还不会对自己如此冷酷绝情。 与此同时,这件事在金陵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按都按不下去! 宣和帝气急攻心之下,不等彻查个清楚,便气得病倒了! 近来事事不顺,加上这事儿的刺激,再加上年事已高,宣和帝这一病,缠缠绵绵,两个月后才勉强痊愈。 一度病危,四皇子谦王都奉诏火速赶回了金陵。 这又引起端王、瑞王两派人马的极大警惕,金陵城中局势更加复杂、更加暗潮汹涌! 宣和帝病好之后,贤德王废为庶人,赐死,另立其庶弟为贤德王。王妃柏氏和郡主夏玉儿全副仪仗返回封地。 端王之事虽然证据不明确,但其实那些信件虽然是手抄本,明眼人都知十之七八是真的,因此也遭到了申斥,爵位由亲王降为郡王,剥夺所有职位,闭门思过。 敏贵妃降了份位为敏妃。 瑞王虽还是亲王,此事却是因他的岳母和皇后而起,才闹到如此地步,皇室颜面打伤,天下臣民离心。宣和帝因此也对他生了不满,不降爵,却寻借口同样剥夺了一切职务,勒令闭门读书! 皇后不可轻言废立,同样借口命她戒斋为仙去的太后祈福,六宫事务交给另外两位妃子共同执掌。 这件事,金陵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好处! 宣和帝因此猛然意识到,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到了何等水深火热的地步! 夜间思及,每每痛心且又胆颤心惊。 并非不知他兄弟俩的明争暗斗,但他想,由着他们斗吧!唯有竞争中,他们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唯有竞争的胜利者,才是继承江山的最佳人选! 然而,他突然发现,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局势其实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似乎快要掌控不住了! 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两个儿子在他面前争辩时的看向对方的那目光,那么冷厉、狠毒、喷着火,令他心寒、心惊! 心中悲凉之余,宣和帝又恨上了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人。 定是臣子们投机取巧,盼着有朝一日有拥立新主之功,在背后煽风点火,可着劲的推着他们争斗!这些人,他一个不饶! 失望愤怒之下的宣和帝,下令彻查,要将蛊惑他儿子的大臣们一个个全都揪出来! 朝堂,又是一阵动荡混乱…… 两派人马趁机相互攻讦、相互攀咬、陷害,有意无意的,将谦王也牵扯进去,弄得整个金陵城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所有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家人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便来了抄家的禁军……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年底还没消停。 最后还是谦王看不下去了,这才大着胆子冒死觐见,劝谏了一番,说要再这样闹下去,人心惶惶,众臣根本无心办事,朝廷一片混乱,极大影响了民生政务…… 宣和帝这才幡然醒悟,下旨停止了彻查。 然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就纸醉金迷、沉浸在脂粉香气中的大夏朝廷,更是元气大伤。   ☆、637.第637章 血迹 回过神来的宣和帝心痛不已,过年的时候又病了一场,至此之后,小病不断,身体迅速的衰老了下去。 此是后话。 燕王那边,陪着心爱的王妃,装模作样的养伤,一边等着金陵那边传递来的消息取乐! 来而不往非礼也,宣和帝下了那么大的本钱让衡王摆他一道,他没有道理不还他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他就好好的享受吧! 开封城破那日,悄然潜入衡王府弄走大批珍宝的黑衣人,正是燕王的人。 那些珍宝被从衡王府弄走之后,全部都化整为零分别藏在三处商铺的地下密室。 只等着风头过后再慢慢的弄回燕地。 从金陵那边讨要军费、补偿费、重建费等明显不可抱太大的希望,燕王又不甘心吃这么大一个亏,早就筹谋着要从衡王府狠狠的劫一票。 衡王府立府近百年,好东西多得是! 那些东西有许多比较敏感,得弄回来仔细分类,有的得改头换面才能进行处理。 否则,燕王都懒得费神弄回燕城,直接处理变卖成银子了。 如今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大批量的东西还不方便运送。燕王只叫人挑了些极品的金银首饰等运送回来送给徐初盈赏玩。 原本是要连母妃那一并送的,可想到了秦夫人,他又改变主意了。 蛛丝马迹种种表明,秦氏,肯定跟金陵那边有关系。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她倒是变得沉寂老实了起来,燕王便命那暗中监视的人继续盯着,他也想看看,她究竟还想干什么! 送回的那些东西中,各种内造的累丝嵌宝衔珠金玉簪钗应有尽有,造型别致,巧夺天工,令人惊叹。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顶金累丝嵌珠凤冠:冠上珍珠、红宝石、点翠为饰。通身共有金累丝凤十四只,上嵌珍珠宝石。每只凤口衔珍珠,珊瑚,绿松石,青金石,红宝石等贯穿的流苏。冠尾做成了三只较大的飞凤,冠翅有三层,威仪天生,一派庄重,放置在桌案绸布上,流光溢彩,精美非凡! 还有上好玉石做成的玉枕,夏日枕着凉爽宜人,消汗祛燥。 极品翠琉璃做成的一套十二个精巧茶盏。茶盏薄如蝉翼,翠绿的颜色如一汪最纯粹的春水透澈,盏身上雕琢着十二种不同的精美花卉,巧夺天工。 又有两套各十二只的香薰小球。一套金银制成,另一套乃是玉质。每一个比鸽子蛋略大些,正圆形,镂空雕琢,每一个纹路都不相同,有双蜂团花、瓜瓞绵绵、龙凤呈祥、金鸳鸯、玉莲花、童子纳福、八角莲瓣、翠灵芝、玉兰金桂等。 使用时,在球内的小碗中装上配置好的香料,香气就从镂空的纹饰中溢出。系在腰间或者悬挂在帐子上都可,十分精巧可爱。 为了防止香薰小球晃动时香料会流出,工匠们在内部巧妙的装了两个平衡环,圆球即便翻转滚动时,平衡环也始终与地面保持水平,香碗中香料绝对不会溢出一星半点。 其他的各种钗环玉佩不计其数! 最意外的是竟有一双暖玉镯子,质地不比燕王曾经送给她的那只差,品相上不分伯仲。 燕王见状大喜,笑道:“商二商三越来越会办事了!这么好的东西也寻了出来!这是天意啊,原便该是盈盈的!” 说着亲手为她戴上这一对镯子,大小刚刚合适。 徐初盈轻轻抚摸,玩笑道:“算起来倒是我赚了!碎了一只,这会儿来了一对!” 那只镯子断了之后徐初盈一直收着残片也没来得及叫人拿去打磨、混上别的宝石珍珠做成手链。如今倒想了起来,一时感慨。 以后,谁也别想再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了!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徐初盈身子越发沉重,每日午膳后,与燕王在水阁环廊上散一会儿步便昏昏欲睡。 这一日也不例外。 见她掩口打了两个哈欠,眼神微微有些迷离起来,燕王便柔声笑道:“困了?爷抱你回殿!” 徐初盈“唔”了一声,口齿不清的笑道:“这样天气真叫人犯困,晕乎乎的!” 燕王低笑,柔声道:“你是孕妇,困了便睡,爷一旁陪着你!” 说毕小心打横抱起了她。 徐初盈熟练的抬手圈抱住了他的脖子,脑袋顺势往他胸前依偎着贴过去。 这样的动作,早就不知做了多少遍了。 燕王低头,与她相视一笑,俯身凑在她额上吻了吻。 蓦地,他身子一僵,瞳孔骤然睁大,脸色也变了。 徐初盈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莫名其妙笑道:“王爷怎么了?是我突然变重了王爷抱不动了吗!” 话没说完,顺着他的目光她低头,看到一抹殷红的血迹从裙子下流出来,将那鹅黄色的缭绫裙子染了一块鲜红,阳光下,刺眼夺目! 徐初盈脸色大变,“啊!”的尖叫了起来,眼前一黑脑子晕眩,心慌得要跳出嗓子眼! “王爷!王爷!”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燕王胸前衣襟,望着他,眼神中满满都是惊恐,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别怕!别怕!盈盈别怕,爷在!爷在呢!”燕王猛的回过神来,紧紧抱着她大步往殿中赶,扬声大叫来人! 徐姑姑、苏嬷嬷等众人看到王爷抱着裙子见了红的王妃回殿,无不惊得脸色大变! 苏嬷嬷捂着嘴低低“啊!”了一声差点晕过去,忙上前帮忙,扶着徐初盈躺靠在榻上! 徐姑姑转过身,忙命人请太医! 银屏、碧罗等慌得不知该怎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腿脚发颤。 王妃难道要—— 幸好福宁殿中众人一来惧怕燕王,二来整体素质较高,纵然惊慌害怕担忧各种情绪齐齐骤然迸发,却也没人失态惊叫或者乱跑乱撞。 气氛,却是骤然变得低沉压抑。 “王爷!王爷!我、我是不是要小产了!你救救他、救救咱们的孩儿吧!”徐初盈紧紧抓着燕王的手不放,话没说完,眼泪便不停的掉。   ☆、638.第638章 不能冷静! 她和他盼了那么久才来的孩子,这个孩子,在他不在的时候给了她多大的慰藉! 他回来之后,每天两人说的最多的,便是他。每每说及,两人的心中皆满是期待和幸福! 每天,燕王都会伏在她小腹上听他胎心跳、感受他的胎动,乐呵呵的同她说他又踢他了,小腿多有劲,定是个调皮健康的儿子! 可是,难道他与他们,竟是缘分不够吗! 徐初盈只觉心内悲凉成灰,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 苏嬷嬷等听了这话心跳几乎停止,无不低低抽气,白着脸色焦虑不已。 “盈盈!你冷静点!”燕王心里也心惊胆颤得不行,听了她这话,更是心如刀绞。 “盈盈,等太医来了定有法子的!你乖一点,别胡思乱想!太医不是一直都说孩子很健康吗?你别担心!” “你答应我,一定救他!一定保住他!” “一定!一定!”燕王的手紧了紧,凝着她,心中沉沉。 卢太医气喘吁吁的进来,不及见礼,忙上前诊脉,又问了情况。 “如何?还不快说!”燕王见他眼珠子定定,不知又在瞎琢磨什么,不耐盯了过去。 卢太医吓得差点没站稳,连应了两个“是”字,忙陪笑道:“王爷、王妃暂且不必担心!虽、虽是见红,也、也不是所有见红都会流产。王妃这个,没有大碍的!” 徐初盈紧悬的一颗心松了松,整个人差点儿软下去。 徐姑姑、苏嬷嬷等亦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松了口气后忙又追问:“真的没有大碍?” “是……”卢太医迟疑着,点了点头。 徐初盈的心却没有因为他的点头而轻松多少,她怀疑的看了看他,道:“卢太医,你没骗我?你刚才说,‘暂且’不必担心?这‘暂且’,是什么意思?” “盈盈,”燕王抚了抚她,柔声道:“你先好好歇着,放心,有爷在呢,不会有事的!爷——” “不行!”徐初盈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想也没想一口打断燕王,盯着卢太医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实话,不准有半句遮掩!否则,信不信我能要你的命!” “微臣不敢!微臣不管!”卢太医下了一跳,扑通跪了下去。 燕王暗叹,目光一扫,命徐姑姑等众人皆退了出去,冷声道:“说吧!王妃情形究竟如何!” 卢太医往额头上抹了把汗,小心道:“是、王爷!胎儿的确有些不稳,能不能坚持到正常分娩那时,微臣也不敢保证……实在是王妃的身体之前受损不曾完全调理好,所以、所以才——” 徐初盈身子颤了颤,轻轻道:“若是早产,孩子会无事吗?如今孩子已经八个月左右了,就算早产,也能好好的吧?” “盈盈!”燕王心中一痛,却无言以对。 这件事,他半点也帮不了她。 徐初盈心里也乱极了,前世虽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在临近分娩的时候,胎儿在母体中会倒转过来头朝下,不偏不倚正好卡在盆骨中,生产的时候,自然便是脑袋先生出来了。 可这时候,才八个月,孩子还不是头朝下的状态,如果早产—— 一个不慎,孩子就会—— 而且,在现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即便她贵为王妃、即便这儿是王府,如果孩子早产了,也没法得到在现代一个普通医院里的特殊对待与照顾。 她很怕!很怕! 刚出生的婴儿本就够脆弱了,若是早产,更不知若城什么样! 便是想一想,徐初盈都觉得心痛得要碎掉了! 卢太医苦笑,“王妃娘娘……” 这种保证的话,他如何敢说?王爷王妃即便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说不出来的! 徐初盈轻轻抽泣,掉了两滴泪水,冲卢太医摆了摆手,凄然一笑。 她没有故意难为卢太医的意思,只是此时的卢太医在她眼里相当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只想紧紧的抓住,只想从他口中得到某句话能够让她安心! 其实,即便他下了保证,她也不会真的安心的!求的,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罢了! “卢太医,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尽量拖延到生产之日,能做得到吗?”徐初盈望着他,一字字问道。 燕王目光沉了沉,亦看向卢太医:“你别慌,好好想想,需要什么,该怎么做,自有本王安排!” 卢太医只得苦笑,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这等事只能看天意,微臣也不敢乱来啊!王妃娘娘身子受损,可这会儿却不宜用药或者大补,万一用药不慎会伤了胎儿,进补过度,胎儿太大,生产的时候会更难办!这、这也只能、只能看王妃娘娘自己的了!” 他说着忙又道:“不过,那固元丹王妃仍旧食用无妨,那药丸出自百药谷,药性温和,补气血,却不霸道,对胎儿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他这么说,徐初盈心里更是纷乱如麻。 百药谷距离燕城不近,这会儿即便赶着去请人,可谁敢说在这期间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再说了,百药谷那地方,一向来是闲人免进的,想从谷中请到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要请人,就得先去寻谷微微。 谷微微和小王叔在二十天前去了之前与衡王藩地接壤的那边城池,小王叔亲自去监督战争后重建城池事宜。 还有那一带的边境,顺便也进行一番加固修建,同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两次! 这是要紧的大事儿,小王叔不亲自去,燕王也不放心。 谷微微自然不会拒绝回谷中请人,然而,卢太医的医术也不低,谁又敢保证那谷中便定有高人呢? 这年头,精于妇科的大夫是寥寥无几的,谁叫大夫都是男人呢?有几个男人会去钻研妇科! “看王妃自己?”燕王怒道:“那要你何用!” “王爷恕罪!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啊!”刚起来回话的卢太医又跪了下去。 徐初盈的手轻轻在腹部抚了抚,泪水渐渐的充盈着眼眶,心里酸涩难过得无以言喻。   ☆、639.第639章 决定催生 越是想,越是不安! 按照目前她的情况,两个月的时间,如何能熬得过去? 她的身体不好,孩子又能好得到哪儿去?万一缺氧窒息了呢?万一脐带绕脖严重了呢?万一又有别的什么状况呢?孩子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发作起来,弄得措手不及! 她心中一凛,抬眸看着卢太医道:“如果,我要你催生呢?如果现在催生,你可有把握能保孩子无恙?” “盈盈!”燕王脸色一变。 卢太医脸色也变了变,心里暗叹。 为了这孩子,王妃娘娘真是快变成疯子了。 催生,王妃光顾着问孩子,对大人何尝没有风险! “盈盈!”燕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咱们就顺其自然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将来再生,等你好好调养好身子,咱们再生!” “我不要!”徐初盈怒视他,眼神中竟带了几分戒备:“我就要这一个!我要他好好的!” “盈盈!”她的话和她的眼神如同一根利刺深深扎入他的心上。 对这个孩子,他和她一样不舍、一样那么那么的盼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的难受不少于她。 但孩子与她相比起来,没有悬念的,他选她。 他不能没有她! “卢太医,你说话!”徐初盈盯着卢太医,“催生,你有几分把握?总之,这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出生!” 卢太医为难的看向燕王。 徐初盈冷笑,语气带着几分阴森:“本妃问你话,你看着王爷做什么?能收拾你的,可不止王爷!”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卢太医吓得又是一脑门汗。 “盈盈!你别动气、别动气!”燕王哭笑不得,连忙安抚。 扭头瞪向卢太医低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说!” 卢太医嘴里发苦,这两人都质问着他,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努力定了定心神,卢太医忙道:“回、回王爷、王妃,微臣,有七分把握。不过,还得等几天,等王妃情况稳定了,才能做……” “几天?”徐初盈追问。 卢太医只得道:“至少也得三天,或者五六天。这些天,微臣每天早晚都会过来为王妃把脉,一旦时机合适,便可开始。” “好,那便依你!”徐初盈不假思索点头,道:“定要保住孩子!我要他好好的来到这个世界!” 王府中什么没有?再不济还有个百药谷呢!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就算弱一些,后天也定能调理过来。 燕王听了这话脸一黑,冷冷睨了卢太医一眼,“母子俱要平安,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回去了,就在王府住下!需要什么,本王派人去拿!” “是,王爷!”卢太医也情愿这样。如此,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也不会沾染什么嫌疑。 卢太医退下,燕王命人打了热水为徐初盈小心擦拭干净血迹,换了干净衣裳。 软榻上换了干净的垫褥,燕王扶着她小心躺靠着。 “你睡一会,爷在这陪你。”为她齐胸盖上薄毯,燕王柔声笑道。 徐初盈眉心愁郁不消,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笑道:“我自己歇着就行,你去忙你的吧!王爷,咱们的孩儿说不定这是迫不及待盼着早点和咱们见面呢!还有几天咱们便可见到他了,王爷高不高兴?” 燕王听得心里发酸,眼中迅速蒙了浅浅一层水汽,他飞快眨眨眼化去那水汽,笑道:“高兴!只要盈盈高兴,爷便高兴!咱们的孩儿那么乖,这一回也定会乖乖的!” 徐初盈笑笑,点头“嗯”了一声。 她有些倦,脑子昏沉沉的,眼皮子也沉,说了两句话,目光乱闪,便睡了过去。 燕王轻轻松开她的手,小心替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出了会神,无声轻叹,起身悄然出去。 又传了卢太医书房细细问话,之后叮嘱他,无论如何,首先第一要保的,是王妃! 如果王妃有个什么不测,他诛他九族! 只要王妃安然无恙,他便算有功,有赏!母子平安,重赏! 卢太医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又有点乱糟糟的,忙恭声应是。 转眼,就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福宁殿上下所有人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对未知的恐惧,如一只手,紧紧的攫住了徐初盈的脖子,不时收紧,便令她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应该更理智一点,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她忧愁便能解决问题的! 可是,做不到。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道理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都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是亲人不在的时候依然会痛不欲生一样! 不时的,想着想着,她就会浑身冰冷,一颗心仿佛都浸在寒潭之中,因为惧怕而颤栗,泪水说来就来,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万一呢? 她不能承受那万一! 那种揪心的煎熬的感觉,令她几乎崩溃。 燕王见状顾不得自己难过,只好拥着她、抱着她,不停的安慰着、哄劝着她。一遍遍的告诉她,不会的,不会有万一! 一遍遍的告诉她,她不光有孩子,还有他呢!她也得想想他! 这天晚上,两人刚刚睡下,徐姑姑敲响了门。 燕王皱眉,却也知不是天大的事奴才们绝不敢打扰,便起身开门。 徐姑姑手中捧着一个束了口的锦囊,双手奉上小声道:“王爷,这是明春殿的小宫女刚送来的,说是有人闯进了明春殿,逼着她把这个给王爷送过来。还说,王爷见了这东西,自然会去见他。” “明春殿闯进了人?岂有此理!”燕王这几天心情正烦躁着,一听这话不由大怒!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本事!燕王府说闯便闯? 从徐姑姑手里夺过锦囊,打开取出里边的玉佩,顿时愣住,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下一瞬,怒意全消,眼睛亮了亮,竟是“呵呵”的低笑了起来,眉目舒展飞扬,分明表示此刻他心情很不错! 妹子们淡定! 后天爆发哦!   ☆、640.第640章 先王驾到 徐姑姑瞬间石化:是她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吗?所以,这都是幻觉?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燕王摆摆手,语气轻快。 “是,王爷……” “等等!此事不可跟任何人提起,那送锦囊的小丫头也提点两句,去吧!” “是!” 燕王转身回卧室,“盈盈!你猜谁来了!” 徐初盈侧身躺在床榻上,见他笑得眉目清亮心情不觉也好了几分,笑道:“是什么人来了让王爷这么开心?难道是小王叔他们回来了?” 燕王脸一黑,有些吃味道:“不是!” 徐初盈禁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这又是喝的哪门子醋!我都闻到酸味了!” 小王叔都已经和谷微微订了亲,王府补发的聘礼都已经送到百药谷了,婚期都定了,他还惦记着有的没的呢! 燕王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小家子气了,便不再让她猜,低声笑道:“是父王,父王来了!” 怪不得能无声无息潜入明春殿,这燕王府,还有谁比父王更熟悉?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轻而易举避开巡守的侍卫们。 “真的!”徐初盈果然也高兴起来,笑道:“真是太好了!穆姑姑一定也来了!我也有些想念他们呢!” 听到穆轻寒,燕王到底还是会有些许的不自在,笑道:“我只知道父王来了,至于你那穆姑姑来没来,本王可不知!盈盈先别这么高兴,不然等会失望就不好了!” 徐初盈一笑,道:“我不跟你争这个!父王说了什么?” 如果不是要紧大事,高枫作为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先王”是不会回来燕王府的。 更何况,燕王府中还有一个一提起来他便满脸嫌弃厌恶的元太妃呢! 徐初盈这么一问,燕王的心也“突”的跳了一下,暗暗想道:难道,是山虞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 假如山虞那边有问题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那边的事情,他一直盯得很紧,有事的话他们绝不敢不及时禀报! 挑选了派过去的人也都是稳重有本事会办事的,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燕王摇了摇头,道:“父王让爷现在就过去见他,爷便去一趟,盈盈你先睡着。爷让苏嬷嬷和徐姑姑进来陪你。” “你快去吧!别让父王久等了!”徐初盈忙笑道:“我睡下了,还叫她们进来做什么!” “你睡你的,她们一旁候着,不会打扰你!”燕王吻了吻她的唇,笑着起身离开。 自那****见红之后,他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什么时候身边都必须有人。 晚上睡觉,他更没敢睡踏实。不时惊醒便会细细打量她几眼,然后悄悄伸手摸一摸她的小腹一片,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燕王匆匆来到明春殿,屏退所有人,便看到父王从暗处悠悠现身。 “怎么这么久才来?别的没学会,架子倒挺会摆的!”高枫一见他便不耐烦道。 别看燕王收到他送去的玉佩脸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容,与徐初盈说起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也没断过,可这会儿见了高枫,脸上早就绷了起来。 再听得这句话,立马脸上一黑,不悦盯了过去。 “这么看老子做什么?怎么?老子还说不得你了!”高枫更不悦的盯了过来。 “父王!”燕王有些恼羞成怒,“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高枫轻哼,冷飕飕瞅了他一眼,“这个你得去问你那个娘!” “父王!”燕王脸黑如锅底,噎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 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发誓,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父王,他一定诛他九族!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啰嗦!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燕地交给你这些年没出什么乱子,实在是奇事一件!我问你,盈盈怎么样了?” 高枫不耐烦一挥手,问道。 燕王气结,这叫什么话! 正要气急败坏反驳几句,听他问起徐初盈,心里一下子担忧起来,也忘了同他理论,眉头轻蹙,叹道:“不太好。她这一胎——” “我就知道!”高枫冷哼,冷冷道:“她之前身体受损不轻,又在那么冰冷的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尚未得到好好休养便怀了身孕,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难得了!” 说着又瞪燕王:“你说你怎么尽不干好事!别在老子面前表现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有多少是害了她!” 燕王忍着气,急切中带着恭敬问道:“父王这次赶来,是不是——为了盈盈而来?您有办法帮盈盈对不对?” 高枫闻言忍不住有些诧异的看了燕王一眼,扯了扯嘴角:倒不算笨!这一点,随他! “当然!不然你以为老子是为了你而来?”高枫一脸的嫌恶和不屑,“你很好看吗?送到老子面前老子也懒得多瞧一眼!” 燕王顾不得跟他计较态度言辞语气什么的,闻言大喜,眉开眼笑的拱手弯腰道:“多谢父王!只要盈盈和孩子能好好的,儿臣做什么都愿意!” 这两日徐初盈为了腹中孩子担惊受怕,人迅速的憔悴了下来,他看着提心吊胆的,可除了口头上安慰她,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高枫听他这么说看他更顺眼了三分,心中甚是欣慰:深情,这一点,也随我!唉,可惜叫他那个娘给带歪了,不然专情这一点,必定也随我!好在这小子运气倒算不错,能遇上一个对他那么好的姑娘…… 看在他是高家血脉的份上,这个忙他自然要帮的。 高枫偏身避开他的大礼,轻哼道:“你谢什么?老子是为了老子的儿媳妇和乖孙子来,救的是老子的自己人,用得着你来啰里啰嗦的道谢?你弄错身份了吧!” 燕王:“……” 算了,他懒得跟他一般计较!反正,盈盈是自己的女人,她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儿子! “父王需要怎么做?”燕王问道。 “轮到你问?”高枫不训斥他、不跟他抬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不过白了他一眼后到底也没啰嗦,干脆直接的道:“你放心!当年轻寒怀着乐天的时候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们都能挺了过来,盈盈这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后天爆发哦!   ☆、641.第641章 安心 这是经验之谈,不是什么大夫都能懂的。 说到穆轻寒,高枫的语气神情也蓦地温和了几分。 不知为何,对自己的父王,燕王就是毫无理由的全然相信,听了这话,更是再无半点怀疑,笑道:“那太好了!盈盈知道这个消息,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徐初盈跟他说过,据穆轻寒所言,当年几次三番在鬼门关外生死一线,腹部甚至中了剑!那样都能把乐天的命救了回来,实在是奇迹。 虽然,乐天先天不足,智力上也有问题,这是在娘胎里受了伤,神仙也没法子的事! 高枫听他说“那太好了”便挑起了眉头,正要质问一句“轻寒受了那么多苦你还说好?”听了那后一句,皱皱眉头,决定原谅他一回不跟他计较。 他便道:“轻寒这次也来了,你明天送盈盈到温泉山庄去!我们去那里汇合。” “好!”燕王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穆轻寒也来了,有她照顾盈盈,他和盈盈都会安心不少。 那么他们当然不能也不会住在燕王府中,温泉山庄,那地方再好不过。 明日他便与盈盈一同过去,正好,他也要“养伤!” 山庄里的人,少不得命商拂明日先赶着去布置安排一番。 盈盈如今的状况坐不得马车,只能乘软轿慢慢的走,路上少不了要多番歇息,路程虽然不远,可明日说不得还得在途中的小镇子里过一夜。 心下琢磨着,燕王便同高枫约好,后日温泉山庄汇合。 高枫点头答应了,事情已经说清楚,他心中又惦记着穆轻寒,也就懒得同燕王啰嗦,直接走了。 临走又忽然回头,向燕王道:“听说金陵那边正乱着,做得不错!” 燕王一愣,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父王的影子。 心下微微有些怅然,苦笑了笑,他做的事,似乎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父王的…… 避开耳目回到福宁殿,心下的那一点点怅然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毕竟,眼前最大的事儿是老婆孩子啊!这件大事眼看解决可以高枕无忧的,别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迫不及待回了寝殿,走近床榻,掀开帐子上去,便看到徐初盈睁开眼睛冲自己含笑。 “盈盈!” “怎样?父王说了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 相视一笑,燕王小心在徐初盈身侧躺下,一手扶在她肩膀,眉目舒展的笑道:“盈盈,父王和姓穆的都来了!是特意为了你和孩子来的!所以从现在起,你不用担心了!” 徐初盈猛的睁大了眼睛。 听得燕王把话说完,徐初盈心中也欢喜激动起来,笑道:“难得父王和穆姑姑有心,如此,我也安心多了!” 卢太医到底是个外人,又是个男子。元太妃她是不敢指望的,有穆姑姑这么一个生过孩子的长辈陪在身边,且不管她的医术和当年辛苦安胎的经验,单是这一点便令她心中更加安定。 “明日咱们就去温泉山庄!”燕王笑道:“把卢太医和两个稳婆一块儿带去,在那儿生产也没什么不好!盈盈……可会计较?” 徐初盈听他这么安排心中也满意,听了最后一句不觉一愣,笑道:“计较什么?” 燕王道:“孩子不在王府出生啊!” 徐初盈好笑,柔声道:“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在哪儿都一样!” “我当然会陪着你!”燕王一笑,揽着她入眠。 这一夜,徐初盈睡得比前两夜都要安定,燕王也终于睡了个半安稳的觉。 如今有梅五郎和小王叔,燕王省了很多事。前往温泉山庄之事,只派人同梅五郎知会一声便可,没有什么可安排。 要紧事务,梅五郎自会派人前去禀报商量。 一早,燕王便吩咐备车马软轿。 用过早餐,二人一同去福安殿向元太妃辞行。 元太妃听说他们要去温泉山庄,有些诧异,目光不经意扫过徐初盈的肚子,淡淡道:“听说前两日卢太医急匆匆进府了?别是有什么症状吧?还去庄子上做什么?温泉山庄,这路程可不算近呐!” 那日徐初盈见红之事燕王瞒得死紧,除了福宁殿,无外人知晓。 闻言他便笑道:“没有什么症状,可能是天气太热,盈盈感觉有点不舒服,本王吓了一跳,便命人急急将卢太医传来了!慢慢赶路,料也无妨!卢太医说,儿子这伤多泡泡温泉有好处,近日府中无事,便想着过去住住!” 元太妃点点头,淡淡笑道:“既然如此,王爷尽管去便是!” 他如今是一天也离不开他的好王妃,当然不会留她在府中,元太妃也懒得再多言,几句话过,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大热天行路,果然辛苦。 轿子里放置了冰盆,轿子顶部又遮挡得严实,还是觉得闷热不已。 虽然不比马车颠簸,可是一摇一晃、不时一高一低的,若是个正常人自然无恙,可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来说,还是头晕脑胀的吃不消! 晃得久了,肚子都有些隐隐作疼。 因此走走停停,果然路上得在小镇子上过一夜。 小镇子上唯一的客栈已经被燕王赶先派人去包了下来,将二楼最大的一间客房重新布置了一番。 桌椅床榻全部换上了王府中带来的一套,就连帐幔门帘都换成了浅绿色的轻容纱,地上铺着软绵的宝蓝绣花地毯,四角各放置了一大盆冰。桌案架上,少不了也摆了数件玉器瓷器等摆件,还有两盆绿色的盆景,一盆兰花、一盆山茶。 墙壁上,还悬挂了两幅线条优雅的仕女图。 燕王抱着徐初盈进来的时候,她不禁一愣,还以为又回到了王府。 燕王抱着她小心放她靠坐在贵妃榻上,笑道:“地方小了点,将就着吧!等明日到了地方就好了!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初盈笑着摇了摇头,“歇一会儿就好了!” 燕王从茶壶中倒了茶,拭了拭,温热,便递喂到她唇边,柔声道:“喝点水好好歇着,爷一旁陪你。”   ☆、642.第642章 谁命长,谁就赢了! “嗯。”尽管早已习惯了他这般的细致体贴,可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会一暖。 以及,会慢慢的生出一种有人疼着宠着纵容着的娇惯和肆意。 喝了水她躺靠着,闭目养神,燕王就坐在榻旁,含笑看着她,眼神温柔。 连着两日行路,次日傍晚到了温泉山庄,徐初盈脸色便显得颇为苍白,气息也微微的有些凌乱。 幸好有穆姑姑陪在一旁,指挥着小雪、小霜一番忙碌,喂她喝了些药,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又稳定下来。 这一次住的还是凝泉苑,燕王和徐初盈住正院,高枫带着穆轻寒住在东厢。 进出伺候的,除了小雪、小霜,就只有苏嬷嬷、银屏、碧罗和甘草、半夏,外围则是燕王布下的亲卫们。 今日跟着来的只有碧罗和甘草、半夏,苏嬷嬷和银屏因为还要等一些药材,明日才会到。 山庄外,商拂亲自安排,又另有一番布置。 除了防守,每日还会派人定时、不定时的出去附近巡视,一旦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不用管别的,先扣拿了再说。 总之已是将这温泉山庄护得水泄不通,安全上绝不会存在半点隐患。 上一次苍月山庄的事,大家是都怕了。 这天晚上,穆姑姑陪了徐初盈好一会儿,为她拿了脉,同她说了好些话,又把卢太医也唤了来,问了些话。 听了她的安慰和那些头头是道的道理,徐初盈的心更安定了几分,舒展的眉眼中,笑意算是到达了眼底。 卢太医同样听得如醍醐灌顶,收获不小,佩服不已。 更令他松口气的是,终于不用冒险为王妃催生了! 虽然他说了有七分把握,可到底还有三分不确定啊!王妃的身体是真的比较糟糕,这要是有个万一,他相信王爷的话肯定不是说笑,他一家子老小九族可就全完了! 穆轻寒让徐初盈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两三****要闭门配些药,有备无患,等到要用的时候也方便。 徐初盈自是一切都听她的。 随着高枫和穆轻寒的到来,徐初盈仿佛服下了定心丸,心头大定。 心一宽,气色随之也好了许多,燕王和苏嬷嬷等见了亦安定不少。 燕王颇有些吃味,揽着她闷声道:“爷对盈盈还不够好、还不够关心?爷说一百句,也比不得旁人三言两语!盈盈,爷有点伤心!” 徐初盈听得好笑,笑道:“这哪儿能一样!我知道王爷对我好,可是穆姑姑有经验啊,与王爷自然是不一样的!穆姑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王爷酸什么呢!” 燕王脸上微红,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搂着她笑道:“那也不成,在盈盈心里,爷得是第一位!盈盈最依赖的、最信任的,得是爷!” “是,我最依赖的、最信任的,自然是王爷!除了王爷,我还能依赖谁呢?便是穆姑姑,若非因为先王和王爷的关系,又怎么会这么帮我护我呢!” 燕王一笑,半响叹息道:“咱们的孩儿,一定会好好的!” “嗯!咱们对他这么好,他舍不得咱们的!”徐初盈依偎着他,明白他心里的纠结。 因为元太妃的关系,他对穆姑姑,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丝芥蒂。 然则元太妃身为自己的亲婆婆,除了百般算计谋害,并不半分关心,哪怕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相比之下,穆姑姑所为,反倒更像一个婆婆,甚至比婆婆做的更多。 这让燕王心里如何好受? 他到底,是盼着他的母妃能够幡然醒悟、能够对自己好的! 可是,徐初盈对此也只能在心里表示遗憾! 她和元太妃,这辈子大概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吧? 她们两个,谁命长,谁就赢了! 论自然寿命,元太妃是不能跟她比的。想着这个,她心里也释然了,少了几分与她算账的心。 她不想让他为难伤心而已! 次日,穆姑姑虽然和高枫闭门配药,还是让小雪熬了药送过来给徐初盈服下。都是些药性十分温和的中药,可固元培本、补气益血,补充孕妇所需要的许多东西,对胎儿却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苏嬷嬷听小雪细说了忍不住念佛,脱口便感叹道:“穆夫人真是个好人!亏得有她!唉,若是她早些来,那就好了!” “奶娘,穆姑姑现在来,也不晚的!”徐初盈轻轻抚了抚小腹温柔笑道。 “呃——”苏嬷嬷脸上一红,忙笑道:“小雪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不得我们王妃受苦,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误会您的!我们也都喜欢王妃,都盼着她好呢!”小雪嘴快,又笑着道:“其实我们夫人早就惦记着王妃了!自打一听说王妃有了身孕,便担忧她的身体,开始着手寻找万一能用得上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可好些药材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不,一来二去的,就耽搁到了现在了!找齐了药材,夫人和老爷便带着我们往燕城赶!夫人还说呢,倒盼着是她想多了,这一趟白来才好!谁知,这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了,刚好这些药都能用得上!” 大家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感叹,又感激穆夫人的好心。 徐初盈并不知这些事,听毕心中亦滋味呈杂,笑道:“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个缘故!穆姑姑她这么对我,真是,叫我何以为报呢!” “王妃,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雪忙笑道:“我们夫人说,她当初一见您就忍不住喜欢,这啊,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 她眨眨眼,笑道:“不如,等小公子生下来后,您认我们夫人做义母好了!夫人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 徐初盈一笑,点点头道:“听起来这主意不错!我也想着有这样一个娘疼着呢!”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苏嬷嬷眼眶却有些湿润,一眨眼,夫人去世那么多年了!可怜王妃,那么小便没了亲娘庇佑保护,原本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却平白吃了那么多的苦! 好在,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 后天爆发   ☆、643.第643章 穆姑姑和苏嬷嬷 但愿等过了眼前这一道坎,就真的是苦去甘来,再也不会有别的了! 三日后,穆姑姑和高枫那边终于配好了药。 配好的各种药就放在他们所住的东厢房一间屋子里,上了锁,门窗紧闭,除了他们,无人可进。 一番沐浴梳洗,穆夫人笑着向高枫道:“我去看看盈盈,这两三天没见她,我心里还真有些记挂呢!你去不去?” 高枫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道:“她好好的在那,又不会跑了!你看你,脸色这么不好,先歇一歇再去吧!” “算了!我不想见那混账东西,见了便来气!你去吧,看一眼便回来,你也需要休息!”高枫说道。 虽然已经隔了将近二十年,除了原先的极老的老人,燕王府、燕城这一片基本上不会有人再认识高枫,但为了以防万一,高枫自踏入燕城,脸上便戴了面具,众人对他称呼为“穆老爷”。 他极不喜欢在脸上戴这么一个东西,所以没事儿是懒得出去的。 穆轻寒“嗤”的一笑,颇有些无奈道:“你心里明明也关心王爷,干嘛非要如此惹他不痛快!惹他不痛快,你很痛快吗!” “对!就要他不痛快!”高枫大发牢骚,“若不是他不争气尽干这种事儿,咱们在家里多逍遥自在,也不会回到这破地方来!” “……”好吧,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见她要出门,高枫又加了一句:“你别待太久,快点回来!我一个人会很闷的!” 穆轻寒咯咯轻笑,“知道了!” 穆轻寒寻来的时候,徐初盈与燕王正在后院中散步,看那半人多高青花大缸中的五彩游鱼。 燕王拥揽着徐初盈,正说笑着什么,从旁看去,男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真正的风华无双! 穆轻寒的目光变得温柔,嘴角不觉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看到他们这般,她心里便莫名的欢喜。 徐初盈依偎在燕王身上,赏鱼玩笑,全然不知穆轻寒过来了。 然后,一阵瓷碗落地的清脆声音从廊上传来,惊得徐初盈“啊!”的低呼。 “盈盈!”燕王吓了一跳,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扭头怒视便欲喝斥毛手毛脚的奴才! 却是一愣。 徐初盈也下意识转头朝廊上看了过去,也愣住了。 只见穆姑姑呆呆的站在那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对面的人。 她的对面,站着的是同样睁大眼睛脸色惨白、傻了一般的苏嬷嬷。苏嬷嬷的脚下,是失手跌落的托盘和茶盏。 徐初盈和燕王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莫名。 “你、你、你是、是——”穆轻寒舌头打结,声音发僵,心狂跳堵着喉咙口,望着苏嬷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却还是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夫人!”苏嬷嬷却是凄厉的捂嘴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哭着道:“夫人!夫人!你没死!你没死啊!夫人!咱们小姐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啊!” 夫人?小姐?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胸口一阵发闷,软软的靠着燕王。 “盈盈!盈盈!”燕王大惊,不由分说打横抱起了她,冷冷扫了她二人一样,抱着徐初盈大步回屋。 穆轻寒和苏嬷嬷同样大惊,慌忙跟上。 东耳房中,徐初盈靠坐在软榻上,燕王喂她喝着温水,轻轻拍抚着她背后,柔声道:“盈盈,别胡思乱想!想想咱们的孩子!” “我,我没事!王爷!”徐初盈紧紧握着他的手,心里早已乱得成一团麻。 真相是她想象的那样吗?应该,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徐初盈抬头,看着穆轻寒,看着眼睛通红神情悲哀的苏嬷嬷,心里有点茫然。 她虽然不是徐初盈本尊,然而—— “盈盈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燕王开口,声音微冷。 穆轻寒看着徐初盈,目光痴痴的,神情哀伤,眼中忽然涌出泪来,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苏嬷嬷忍不住低泣:“王妃——” “住口!”燕王冷冷低喝:“出去!” “王爷,”徐初盈轻轻握了握燕王的手,鼻子也有些发酸,抬眸看了看穆轻寒,又看看苏嬷嬷,轻轻道:“穆姑姑,奶娘,你们,怎么会认识?” “你、你叫徐初盈,对不对?”穆轻寒眼中泪落得更快,声音悲切哀伤,“这些年,你,你——” 徐初盈当初被她所救,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有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穆轻寒只知道她叫“盈盈”,又哪里想得到她竟是自己的女儿呢! 苏嬷嬷叹了口气,悲凉的道:“奴婢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老爷说您突发急病去世,后来,奴婢和王妃、还有那小丫头银屏就被老爷打发到了徐府中最偏僻破落的院子,从那以后,老爷再也没见过小姐,一过就是这么多年!直到后来圣旨突下,王妃被指婚给了王爷……” “盈盈!”穆轻寒泪水不停的落,又愤怒又愧疚,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他那么疼你、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怎么会!” 那时,高枫找到了她,缠着闹着要她跟他走,她自然不可能跟着他走,即便她再爱那个男人,她也不会跟他走! 时过境迁,彼此都有了家庭、有了儿女,事情早已不单纯,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了! 高枫拿她没有办法,也只得作罢。 那天晚上,他去徐府找她,只是想同她告别。 两人在花园中见面,可做梦也没有想到,徐琳会突然出现。 徐琳一直知道妻子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娶她之前他就知道。但是他觉得只要她嫁给了他、他对她好,两个人慢慢的过下去,她定会忘记那个男人,会一心一意的只有他! 可是没有! 她看他的目光,与他想要的不同。 她心里,始终还有那个男人。 当年觉得不会在乎的事情,渐渐的却变得耿耿于怀,这天晚上看见他们在一起,急怒攻心之下,徐琳从一旁侍卫手中拔出剑大叫着朝高枫刺了过去。   ☆、644.第644章 穆姑姑的身份 高枫的身手,想要避开完全不会武功的徐琳这一击根本轻而易举。可情急之下,关心则乱,大惊失色的穆轻寒想也没想便挡在了高枫的面前。 高枫亦惊,欲要拉她避开已经迟了! 徐琳手中的长剑刺在了穆轻寒的小腹上,血流如注! 两个男人那一刹几乎都要疯了、崩溃了! 徐琳见自己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竟然不要命的护着奸、夫,那种心痛、愤怒、嫉妒的感觉简直挖心挖肺,他恨,恨极了的恨! 高枫抱着穆轻寒,怒极抬手便要一掌拍死徐琳,穆轻寒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看着怀中女子惨白的脸色以及那祈求的眼神,看着她小腹上鲜血淋漓,高枫怒视徐琳厉声道:“如果她死了,老子定要你徐府上下鸡犬不留!” 他抱着穆轻寒,就这样离开了…… 因为厌恶徐琳,这些年来,他从来不准人打听徐府的消息,更从不涉足金陵。穆轻寒也从来没有提及过。 不是不牵挂女儿,而是她知道徐琳有多疼宠那个女儿! 他每日下朝,都会抱着她哄着她玩,她弄坏他最喜欢的砚台他也不过一笑置之! 他会给她买各种小玩意玩具,会抱着她上街看花灯、游湖、买她爱吃的点心,她一生病,他疼着哄着,喂药喂饭,守在榻前寸步不离守整整一夜。 阖府上下,谁不知大小姐是老爷的心头肉! 她以为,她走了,他会更疼爱他们的女儿,可她没有想到,会是那样惨! 可怜她的盈盈,身边原本十几个丫鬟婆子小心伺候着,真正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 一夕之间落到那般地步,这些年,她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盈盈,盈盈! 怪不得,她当时听到她的名字没来由的便想到自己的女儿生出亲切之感,没来由的便喜欢着她,原来,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啊! “盈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穆轻寒哭着,身子晃了晃,看着徐初盈,心痛如绞。 徐初盈动了动唇,眸光一黯。 她不知该说什么。 那本尊会活不下去,也难怪! 那么小的小姑娘,怎能承受得住那天上地下的差别对待?娇生惯养在温室中的兰花,突然暴露在暴风骤雨中,如何能得幸存! 眼中微有泪意,那姑娘,着实可怜了些!然则此事,又能怨谁? 谁都有错,亦都有无辜!最无辜的,便是那姑娘了! 徐琳的心,也着实太狠了些! “轻寒!”高枫从外大步进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目光沉沉一扫:“发生了什么事?” 他盯着燕王,眼神十分不善,就像是燕王做了什么似的。 燕王心里也不好受,淡淡道:“你自己问你的人!盈盈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他担心的看向徐初盈,徐初盈勉强一笑轻轻摇头:“我、我没事,王爷!” “盈盈,你先好好休息,此事,咱们慢慢再说!你身子要紧,千万别胡思乱想!王爷,劳烦你多用心照顾盈盈!”穆轻寒看着徐初盈,贪恋而愧疚,她想留下来,却也知时机不对。 燕王淡淡道:“我自己的女人,我当然会照顾好她!不必你多言!” 高枫冷哼,狠狠瞪了燕王一眼,不由分说揽着穆轻寒出去了,“我们走!” 穆轻寒恋恋不舍看了徐初盈一眼,随着高枫出去。 失魂落魄。 “你也出去。”燕王抬眸睨了苏嬷嬷一眼。 苏嬷嬷担心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动了动唇,当着燕王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屈膝福了福,亦默默退下。 徐初盈揪起的心轻轻的松了下来,轻轻抬头,看着燕王,却又一僵。只是这么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 “盈盈!”燕王握紧了紧她的手,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你还有爷,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你决定怎么做,爷都听你的!也没人,能强迫你改变主意!” 燕王心里头堵得慌,也闷的慌。 他的盈盈,何其无辜! 如果不是现在她的身体还需要穆轻寒调养,他定会请他们离开! “你、你——”徐初盈突然紧紧的反抓住燕王的手,望着他的那眼神,那么惶恐而惊慌失措,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王爷!你,你可会怨我?” “什么?”燕王一愣。 徐初盈心乱如麻,苦涩一笑:“穆……她,你不喜欢她,可我是她的女儿,你可会怨我?” 燕王又是一愣? 傻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哭笑不得,又心疼又觉可气可笑。 这心神不定、紧张兮兮的,竟是因为如此吗? 亏她脑子怎么想的! 不过,也怨不得她。 无论如何,若没有穆轻寒,父王和母妃或许走不到今天这地步,父王也不会走得那样决绝。她是穆轻寒的女儿,这是怕自己迁怒呢! “你不能因此怨了我!”徐初盈见他半响不答心里越发有些慌乱,咬咬唇忍着眼泪,她一下子扑在他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腰:“王爷,你不能不要我!” “你说什么傻话!”燕王生怕她情绪激动万一引发什么状况,忙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柔声道:“盈盈,你是爷的女人,爷怎会怨了你、不要你!穆轻寒是穆轻寒,你是你,爷是那样糊涂的人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迁怒于你吗?况且,” 燕王苦笑,轻叹道:“便是对穆轻寒,爷也没办法恨得、怨得起来!当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是非对错,与咱们都没有关系,爷也不想知道!说起来,咱们两个最无辜了!” 他的声音越发怜惜,低头吻了吻她的秀发,目光中充满心疼,“爷还罢了,好歹还有母妃护着,身居高位,纵有心机叵测之辈,到底也是上位者手掌权势。可是盈盈你,因此却遭了那么多罪!爷若还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而迁怒你,还有人性吗!爷只会更心疼你、更宠着你!盈盈,爷很庆幸,当初选了你做王妃,咱们还有大半辈子呢,以前的不幸,爷会十倍百倍的用幸福为你补偿回来!”   ☆、645.第645章 纠结 徐初盈心里酸酸的,鼻子也一阵刺激的酸涩,眼眶中情不自禁溢出了泪水。 她咬着唇,依然有破碎的低泣声不时漏出,眼泪滴落在燕王的手背上,滚烫灼人,痛着他的心。 “盈盈!”燕王忙轻轻放开她,抬手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别哭!” “嗯!”徐初盈点了点头,自己抬手胡乱的擦干净眼泪,不好意思笑了笑,“怀了孕就是脆弱,动不动便胡思乱想,这眼泪也不知怎的,说来就来了!” 燕王不觉好笑,眸光脉脉,凝着她微笑道:“爷的盈盈长得美,哭花了脸也好看!只现在还不是落泪的时候,等生了孩子,只要你高兴,想怎么哭怎么哭!爷都陪着你!” 徐初盈“嗤”的一笑,道:“哭很好玩吗?谁高兴了哭个没完啊!” 燕王只是笑,呵呵道:“是是是,盈盈说什么便是什么,爷都听盈盈的,好不好?” 徐初盈眸光水亮,唇边漾开笑容,心里慢慢的、慢慢的开出一朵小花,涩涩甜甜的,却是甜多于涩。至少,她还有他…… 静静依偎在他怀中半响,徐初盈轻轻一叹,幽幽道:“其实,也怨不得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受的重伤应该就是那时候发生的事吧?定是受了重伤才离开的吧?她哪里想得到呢,徐大人那么变态,将一切怒气都撒在女儿身上,呵呵!” 徐初盈嘲讽一笑,声音带着冷意:“当爹的当到他那种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燕王拥着她紧了紧,淡淡道:“那个徐大人,盈盈想要如何报复,爷都听你的!” 徐初盈的确想狠狠的报复徐琳一番为那死去的本尊出一口恶气,可是,那毕竟是本尊的亲生父亲啊!曾经那么疼宠过她的父亲!她真的恨她的父亲、真的希望自己报复他吗? 她不知道! “算了!”纠结再三,徐初盈轻轻一叹,淡淡道:“我就当没有这个父亲吧!恩怨再不论!” 燕王低低“嗯”了一声,道:“盈盈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徐初盈“扑哧”又笑了起来。 受了这一场刺激,情绪波动有点大,这会儿松弛下来,人也有些疲倦起来。 燕王感觉到她身子发软,便扶她小心躺下,为她齐胸盖上薄被,在旁守着,看她睡去。 关于穆轻寒,两人都没有提及。 燕王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的,或许,她也还没想清楚吧!那也不急,让她慢慢想。 苏嬷嬷刚出这屋里,便被小雪请了去。 她心中一紧,立即便随着过去。 她一直都以为夫人已经去世了,没想到竟还活着!更没想到,在燕地竟能重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多疑问了! 苏嬷嬷对穆轻寒的感情与别人不同,在她眼中,穆轻寒是这世间最善良美好的女子,即便她当年突然失踪离开徐府,苏嬷嬷也坚信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主仆两个见了面,忍不住又是一番相对痛哭。 高枫看得很无奈,想劝穆轻寒不要哭,又怕她存了郁气在心反而不好,只得在旁好言安慰。 穆轻寒问起徐初盈这些年的经历,苏嬷嬷一怔,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只说如今王爷待王妃极好,王妃从今以后只会享福了! 穆轻寒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逼着苏嬷嬷定要她说。 苏嬷嬷无法,只得如实相告。 没等她说上几句,穆轻寒眼泪早已流得止不住,想着女儿这些年遭的罪,摘心摧肝的痛。恨不得时光倒流,恨不得那一切让她来受! 苏嬷嬷见状也不禁流泪,忙又柔声劝道:“夫人您别难过,小姐可懂事了,从小便懂事!除了一开始那阵子,后来也不哭不闹,我们主仆三个日子虽过得清苦些,小姐脸上却从没失去笑容,天天都开开心心的。她那个时候对奴婢和银屏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等她长大些了,想法子赚些银子,再悄悄离开徐府,找一处人口简单、民风淳朴的小城镇,我们三个一起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后来,银子赚到了,也准备要离开徐府了,只可惜——唉,这会儿说起来也不能说可惜,总之那会儿那么巧的,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高枫听了便笑赞道:“盈盈这孩子,很有主意!轻寒,她很聪慧,也很能干,你看,这些年她过得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的!” 穆轻寒心中稍稍好受了些,便又细问苏嬷嬷徐初盈那时候是怎样打算、怎样做的? 苏嬷嬷多半挑些当时苦、回想起来并不觉多苦的事儿说了。 穆轻寒听着,又是欣喜骄傲,又是心酸,叹道:“不管怎样,到底那孩子是受苦了!她原本,不该承受那些!都是我不好……如果,如果后来我叫人打听打听,也不会——” 苏嬷嬷湿润着眼眶勉强笑道:“如何怨的夫人呢?老爷之前那般疼着宠着小姐,小姐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恨不得搭架梯子上天给小姐摘下来,谁知竟会如此冷酷绝情呢!起先奴婢还盼着,盼着老爷会回心转意,会想起小姐,可谁知——” 穆轻寒心中又是一痛,钝钝的,如同有刀子在割心上的肉。 “轻寒,过去的事别想了,再想也都过去了!你看,盈盈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咱们多疼她些,比什么都强!哼,那混账东西要是敢对她不好,老子饶不了他!”高枫又道。 穆轻寒冲他感激笑笑,轻轻道:“那是自然,我不会再让盈盈受苦,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她看向苏嬷嬷,温和一笑,“阿蔷,多谢你!这些年如果没有你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或许,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谢谢你!” “夫人!”苏嬷嬷眼眶一热,眨了眨眼,勉强陪笑道:“您这话,奴婢如何当得起?当年若不是您,奴婢早就没命了!若不是为了小姐,奴婢也不会再想活着!是您和小姐救了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在奴婢心里,一直当小姐是奴婢的女儿一般疼着,奴婢不陪她、照顾她,又能陪着谁呢!” 明天开始连续爆更3天   ☆、646.第646章 她亏欠了女儿 “不僭越,她就是你的女儿!盈盈那孩子心善,她心里,必定也当你是她母亲一般的!”穆轻寒叹道。 苏嬷嬷鼻子酸酸的,“夫人……” 苏嬷嬷名叫苏蔷,当年抱着一岁多的女儿到金陵寻夫。丈夫原是同村的青梅竹马,在金陵做生意。 她没有想到的是,丈夫被某位富豪的女儿看中,停妻再娶,根本不认她母女。 寒冬腊月,女儿死在了她的怀中。 女儿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凉下去,同时凉下去的,还有她的心。 她想要报复,高门大户却根本进不去,反而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街角。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她只想去死,想一头撞死在那家富豪的大门上。 是穆轻寒恰巧路过救了她。 问明了她的经历,劝慰了她一番,穆轻寒便将当时也是一岁多的徐初盈抱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道:“你留下来与我一起照顾盈盈吧!以后,她也是你的女儿!” 苏嬷嬷原本心如死灰,根本不想再活下去,可是看到了当时的徐初盈,那么粉妆玉琢可爱漂亮的小娃娃,睁着水灵灵清澈澈的一双大眼睛冲她甜甜的笑,她的心一下子便软软的活了起来。 她痴痴的想,老天爷带走了她的女儿,是不忍她受苦,是带她去享福了。老天爷看她太孤独,又送了另外一个女儿给她!她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谁也不能再把她夺走…… 从此,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徐初盈身上。照顾她,仿佛成了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和寄托。 然而,谁能想得到呢?正是穆轻寒当年一时的善心,换了她对徐初盈十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陪伴! 徐初盈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沉沉。 燕王见了笑道:“还不醒爷该叫你了!快起来用膳,一会还要服药呢!” 徐初盈揉揉额头,笑道:“谁知今日这一觉睡得这样沉呢!” 想想中午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有些沉沉的,恍惚世界又变了一回颜色。 洗漱过后,用了两口热茶,燕王便揽着她饭桌前坐下。 “奶娘呢?去哪儿了?”没见苏嬷嬷在旁,徐初盈忍不住问道。 中午的事儿旁人并不知,碧罗便笑道:“嬷嬷似是去穆夫人那去了,或许是穆夫人有些什么话要交代吧!嬷嬷在那待了老半天也没见出来!要不,奴婢去叫叫?” 徐初盈一滞,摇头笑道:“不用了,由着奶娘吧!” 燕王凉飕飕瞟了碧罗一眼,“那么多话!” 碧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只是回明白王妃问话罢了,王爷怎的便瞧不顺眼了…… 两人用过晚膳,院子里散了会步,进屋没多大一会儿,穆轻寒与高枫便进来了。跟着的还有苏嬷嬷。 徐初盈看着穆轻寒,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和自己的关系,那一声“穆姑姑”自然是不能再叫的了。 可是,叫别的,她一时半会的,也还叫不出口…… 燕王见他们来,便知定有话要说,屏退了碧罗等人。 穆轻寒看着徐初盈,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徐初盈,除了怜惜,她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 她不敢开口,怕徐初盈会不高兴、不乐意听她说什么。 气氛一时微僵。 “盈盈,当年的事,你别怪你娘,她也是迫不得已!”高枫受不了这气氛,便开口道。 “阿枫!”穆轻寒眼皮跳了跳。 “轻寒!事情说开了好!”高枫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语气却坚定,不等她再开口,连珠炮似的径直向徐初盈燕王说起了当年在徐府发生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这时候再追究对错也没意思!盈盈,轻寒这些年不是不想你,我们只是以为你过得很好,便不想再去打扰你的生活!我讨厌金陵,对金陵的一切消息都没有派人关注,所以也从来不知你的状况!早知如此——罢了!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盈盈啊,你心里有怨有恨便说出来吧!可是发泄之后,轻寒,你得认!” “不、不!”穆轻寒忙柔声道:“盈盈,你高兴就好!只要你高兴就好!你不要为难,也、也别多想。不管怎样,在你平安生产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的!” 便是她厌恶她,她也非得留下来照顾她到生产为止,她亏欠了她那么多,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理由,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才会受那些苦! 她便是不肯认她、恨她怨她,也是应该的! 燕王始终没出声,只是揽着徐初盈,低眸温柔怜惜的看着她。 徐初盈心里堵着,看着穆姑姑如此,心里也极其的不是滋味。 这一声娘,她该叫吗? “盈盈……”燕王忽然出声道:“你心里若不排斥,便认了她吧……” 燕王这话,让徐初盈、穆轻寒都是一愣。 高枫也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后心里满意了两分:这混账东西还不算混账透顶! 徐初盈心里一热,看向穆轻寒,怔怔道:“娘……” 她的声音低低的,这一声“娘”唤起来也有些含糊,听在穆轻寒耳中,却如同天籁! 她有种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感觉,脸上显出大大的笑容,眼泪却簌簌直掉。 她慌乱的拭泪,捂着嘴,笑着连连点头:“哎!好、好!我的盈盈!我的盈盈!” 徐初盈心中酸涩起来,酸涩中也有两分轻快,以及一种莫名的说不清的温软。 从现在起,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又多了一个亲人了吗? 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 穆轻寒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想要上前,又不敢,看着徐初盈,一个劲的只是笑。 苏嬷嬷见徐初盈唤了夫人一声娘,心中也欢喜激动得一塌糊涂,捂着嘴,忍着眼泪和哭泣的声音。 燕王察觉了徐初盈的不自然,淡淡道:“盈盈今日累了,你们先请回吧!” 明天开始连续爆更3天   ☆、647.第647章 爷只想这个世界上多个人疼你 “好!好!”穆轻寒的心已经被欢喜充盈的满满的,这会儿还惊喜恍惚得如在梦中,一时也不敢要的太多!她怕要的太多老天都会嫉妒她! 当下连连点头答应,柔声道:“盈盈好好休息,明日、明日娘再来看你!” 说毕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被高枫拉了出去。 待他们都出去,徐初盈才暗暗舒了口气,看向燕王,到底问了出来:“王爷为什么会、那么说?” 她以为他至多做到不表态,真的没有想到竟会主动说那话! 如果他没有说那句话,徐初盈觉得,至少今晚,那一声“娘”自己是叫不出口的。 燕王“呵呵”低笑,轻轻抚了抚她柔顺黑亮的长发,道:“没什么,爷只想这世上多一个人疼你!” 徐初盈猛然睁大眼睛,心被狠狠的震了一下! 望着燕王,鼻子酸涩,竟说不出话来。 燕王又道:“老头子惟她是命,她疼你,老头子自然也疼你!盈盈啊,以后,你是真的有大靠山了!爷再也不敢轻易招惹你了!” “王爷!王爷!”徐初盈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心里温暖感动一塌糊涂。 “感不感动,嗯?”燕王低头,吻了吻她额上。 徐初盈双手紧紧圈抱着他,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点点头鼻音浓浓的道:“嗯,感动!而且,你也不用提醒我了!我知道,感动感激什么的要用实际行动表示嘛!等我生了孩子,什么都依你……” “盈盈!”燕王嗓音黯哑,呼吸一促,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吮吸,轻描慢摹。 到底不敢拿她身子开玩笑,没多大会儿,便生生放过了她。 徐初盈红着脸,呼吸微喘,低低的笑。 燕王也笑,只是笑得颇为咬牙切齿,忍不住凑过去咬住她耳垂低低道:“你给爷等着!” 穆轻寒回到了东厢房,傻笑了一夜,不时说上一句:“盈盈她叫我娘了呢!她是我的女儿!盈盈是我的女儿!” 高枫:“……” 虽然穆轻寒和徐初盈是母女,但这消息太劲爆了,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传扬开去,尤其不小心传入元太妃耳中,那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且,也会牵连燕王府成为话题。 于是,徐初盈光明正大的拜认了穆轻寒做义母,如此,表面上也算遮掩过去了。 至于称呼,叫一声“娘”也说得过去。 如此,徐初盈心里也轻松踏实不少。 她这人有些死心眼儿,叫那一声“娘”总觉得是自己偷了属于本尊的东西,没来由的总会心虚。 认了义母,叫起来底气也足些。 几日下来,徐初盈再叫娘已经颇为顺口了,与穆轻寒相处起来也轻松自在不少。 穆轻寒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见天的陪着她不肯离开半步,恨不得为她做一切她能做到的。 陪她散步散心,为她梳头,服药喝汤也是亲自动手喂她,还亲手为她做了软底的绣花鞋子等等等等。 基本上,她算是取代了燕王的作用,整日陪在她身旁。 徐初盈一开始还有些别扭,渐渐的也习惯了,并且还有几分贪恋和喜欢。 冲着娘撒娇与冲着丈夫撒娇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母女之间,更多温馨舒适,丈夫却随时可能化身为狼。 除了苏嬷嬷知晓内情大感欣慰,旁人看在眼里,虽稍稍有些奇怪穆夫人怎么对王妃娘娘那么好,转念又想,不好王妃能认她做义母吗?可见这是投了缘了! 燕王颇为郁闷,一下子显得无所事事的无聊了起来。 跟岳母抢媳妇,且这岳母是失而复得、战斗力爆棚根本不容他沾染媳妇半点,他能如何? 顶多晚上陪着媳妇儿睡觉的时候抱着她抱怨几句,徐初盈听他发牢骚,倒是很顺口体贴的安慰几句,顺便还亲亲他,然后第二天,照旧…… 燕王百无聊赖,高枫也颇为郁闷。 忍不住暗暗埋怨混账儿子没用,自个的媳妇自个不会照顾吗?还要劳烦他的轻寒?这地方够无聊的了,没有轻寒相陪,就更无聊! 高枫无所事事之余,便叫上混账儿子后山切磋,趁机教训一番。 燕王的武功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了,然而比起高枫来,差距确是不小。高枫武学天赋极高,少年成名,出道之后未逢敌手。唯一的敌手,是穆轻寒,他们正是不打不相识,那个时候,她一身武功还没有失去。 燕王与他切磋,确是受益匪浅。 温泉山庄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传了些回燕王府。 关于王爷与王妃如何恩爱情浓的消息,元太妃一概不想听,听到徐初盈认了个义母,倒是上了心。 “穆夫人?姓穆的吗?”元太妃缓缓开口,冷笑。心里暗道,姓穆的,果然天生与她不对盘!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个什么穆夫人,是什么来头?”元太妃又问。 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认干亲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认的,即便这穆夫人懂些医药可照顾她安胎,顶多厚赏罢了,还不到认干亲的地步! 兰嬷嬷便陪笑道:“听说,王妃被山虞风衍劫持那阵子,也是这位穆夫人救了她的命!” “原来如此!这倒勉强说得过去了!”元太妃点点头,随即心头又恨起来,姓穆的,真正天生与她作对啊! 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徐初盈?如果没有她多事,那徐初盈兴许就死在外头了!也不会给她添那么多的堵! 还没有见到穆姑姑,元太妃就已经恨上了她。 虽然事实证明,她其实并没有恨错人。 不知怎的,元太妃对这位穆姑姑是怎样都不放心,便命兰嬷嬷打着送东西的名号,去一趟温泉山庄,赏这穆姑姑点东西,顺便探探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夫人原本是不把什么穆姑姑放在眼里的,见元太妃如此重视,也不觉上了心。 便主动请缨,陪笑向元太妃表示,正好她也该去给王爷、王妃请个安了,不如她陪着兰嬷嬷一块去这趟? 元太妃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既然是打着要探消息的目的,去之前自然不会派人知会。 明天开始连续爆更3天   ☆、648.第648章 秦夫人兰嬷嬷试探 这日,天刚亮秦夫人、兰嬷嬷一行便乘车出门往温泉山庄赶,半途稍稍放慢了速度,到达的时候,差不多到午饭时间。 来的突然,秦夫人她们的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门房见了,这才急急忙忙叫人进去禀报王爷、王妃。 偏巧燕王和高枫去了后山切磋,还没有回来。 徐初盈听说秦夫人和兰嬷嬷来了,皱皱眉,便命人相请。 穆轻寒起身笑道:“我还是避一避吧!” 徐初盈也怕元太妃身边的老奴会有认识穆轻寒的,便笑着点头。 穆轻寒生怕徐初盈受欺负,只避在了隔断后,也没出去。 秦夫人和兰嬷嬷被人带了进来,两人跪下向徐初盈磕头请安。 徐初盈笑着命起,赐坐,笑道:“真是让太妃操心了!劳她老人家惦记!” 秦夫人陪笑道:“太妃娘娘盼着王妃为王府添丁呢!这些日子总记挂着!” 来去说了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兰嬷嬷又叫人奉上从王府中带来的几样糕点和补身子的药材,徐初盈道了谢命人收起,便笑道:“我身子重,动一动便乏的很,便不同你们多说了!太妃娘娘有心,等我生了孩子后,回府再向她请安吧!你们下去歇一歇,用了午饭再走吧!若要见王爷,等饭后再见便是!” 秦夫人和兰嬷嬷见她开口送客,心中俱是一凛:该说的什么都还没说呢! 秦夫人便笑道:“太妃听说王妃认了位义母,又听闻这位穆夫人不但救过王妃的命,此番赶来也是特意为王妃安胎的!太妃娘娘心中感激,特命妾身带了一对金钗赏给穆夫人,不知穆夫人在何处?太妃娘娘还有几句话吩咐妾身亲口交代给穆夫人呢!” 原来这一趟,是为了娘来的。 徐初盈心中了然,便笑道:“实在是不巧,穆夫人太过劳累,恰好方才无事,回房歇着去了!这样吧,你们先下去歇一歇,用了午饭再说,等会儿穆夫人醒了,我再叫人去唤你!” “是,王妃,既如此,妾身便等着王妃传唤了!太妃娘娘的交待,妾身不敢不从!”秦夫人只得笑道。 兰嬷嬷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徐初盈点点头,叫人领了她们下去。 至于她们送来的东西,她是不敢用的,几盒点心让倒进了湖中,药材则封了起来搁在小库房里。 穆轻寒从隔断后出来,徐初盈一个眼神,屏退碧罗等。 “她的精明,倒是不减当年,没想到,到底盯上我了!早知如此,我不该说自己姓穆才对!”坐在徐初盈身旁,穆姑姑不觉轻叹。 徐初盈笑笑,道:“她未必想到别的什么,您救我帮我,她自然多几分关注的!” “盈盈,委屈你了!”穆轻寒握着她的手,轻轻叹息。 徐初盈笑着摇了摇头,道:“秦夫人,自然没见过您的!那个兰嬷嬷,不知您可认识?” “兰嬷嬷?不知道是不是兰芝,如果是她,从前倒是见过数次。”穆轻寒想了想说道。 徐初盈便笑道:“既如此,还是小心点为好!等午饭后,让秦夫人见见您吧!” 若一定不让见,秦夫人和兰嬷嬷自然拿她没有办法,但是元太妃心里肯定更加疑心、更加惦记此事! 毕竟,假如没有问题的话,见一见为什么也不许啊? 然后指不定又弄出什么麻烦来。 眼看就要临盆,谁也不愿意这时候再多事。 穆轻寒略一想也明白了这意思,点头微笑道:“如此也好!若非疑心那兰嬷嬷是兰芝,连她一块见都没问题!” 不一会燕王和高枫也进来了,燕王问道:“秦氏和兰嬷嬷怎么来了?说了什么?” 徐初盈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太妃打发她们过来问问。王爷路上见过她们了?” 燕王点点头,道:“在院子门口碰上!” 高枫皱眉,瞅了燕王一眼道:“吩咐下去,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放!幸亏刚才我闪的快,叫兰芝碰见,万一认出来岂不麻烦?” 她并不想跟元太妃碰面,瞧一眼都不想。 “那个兰嬷嬷,真的是兰芝?”穆轻寒一愣。 高枫忙上前温言道:“轻寒你别担心,咱们不会碰上她们的!就算碰上了,也有我在!” 顶多添点麻烦罢了! 穆轻寒摇摇头,道:“我只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扰了盈盈!” 高枫闻言一眼朝燕王瞪过去。 燕王也心头一凛,立刻道:“我会吩咐下去!” 王府中的人,尤其是母妃那院子的,的确不能轻易往这儿来了。 母妃那脾性,万一那么不巧知道了父王和穆姑姑在这儿的消息,那绝对是一场天翻地覆! 一时四人用饭。 饭后,徐初盈服药,歇息片刻,便命人去请秦夫人。 去请人的时候,兰嬷嬷恰好被一位庄子上的老姐妹绊住了说话,并不在场,于是顺理成章的只有秦夫人一个人被请了来。 穆轻寒当年虽然受了极重的伤几度生命垂危,但后来保养得宜,什么好东西高枫都想法子弄了来给她。因此看起来还很显年轻。 秦夫人见了她,回了王府元太妃定要问的。 穆轻寒少不得在妆容上动了些手脚,一番妆扮后,看起来老了至少五岁,唇线画长,眉毛加粗,额上多了几条浅浅的皱纹,肤色也弄得暗淡了许多,又在嘴角点了一颗十分显眼的米粒大小的黑痣。 秦夫人见了她,将金钗送了出去,笑着转述了几句好好照顾王妃之类的所谓元太妃说的话,又问了一番王妃身体如何等,一面暗暗打量穆轻寒,随后便退下了。 这位穆夫人,容貌普通,人看起来倒是和善,尤其对王妃。每每提及王妃的时候,眼神便情不自禁的变得多了几抹温柔。 不知为何,秦夫人总有一种,这穆夫人与王妃之间关系匪浅的感觉。 只是在这山庄里,一切王妃说了算,当着面,她也不敢造次。 秦夫人见过穆轻寒后,便与兰嬷嬷打道回府。   ☆、649.第649章 元太妃发现端倪 兰嬷嬷与老姐妹已经说完了话,见了秦夫人有两分不太好意思,笑着问道:“怎样?夫人见着那穆夫人了?看着如何?” 元太妃交代的是让她二人都见见那穆夫人,结果她却错过了…… 如今元太妃的脾气越来越不好,饶是兰嬷嬷这样伺候了她几十年的也是说骂就骂,半点情面也不给。 弄得兰嬷嬷也有几分心惊胆颤。 秦夫人岂会放过与兰嬷嬷交好的机会?漫不经心笑着道:“那穆夫人,看起来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嘴角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话挺少,或许是看她老实,又有几分医术在手,王妃才认了她做义母吧!” 说毕又笑道:“咱们一块办的事儿,我见了她还不等于你也见了?总之太妃跟前,有话回便万事大吉!” 兰嬷嬷高兴得双手合十只要念佛,满面笑容的道:“哎哟,夫人真是言重了!老奴算什么东西,敢同夫人相提并论!不过夫人有句话说得是了,太妃跟前有话可回便好!” 两人相视一笑,瞬间关系拉近不少。 回了王府,元太妃竟等不得,立刻便把二人叫了去问话。 秦夫人先是略有些诧异,不过很快释然,只当太妃是许久没有燕王和徐初盈的消息故而有些等不得了。 兰嬷嬷却是隐约猜到几分的,姓穆的在太妃娘娘心里绝对算不上一个美好的存在! 这位救了王妃、又分明卯足了劲儿帮王妃的夫人恰好也姓穆,太妃心里能自在就怪了! 而且—— 想起那道仿佛眼花从眼前闪过的影子,兰嬷嬷心里就有些乱,也有些不安。 元太妃听秦夫人和兰嬷嬷回了话,细问了穆夫人的容貌,听说嘴角长了黑痣,一时疑心全消,心中释然。 穆轻寒的容貌,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记得,她的嘴角绝对没有黑痣。 挥手命她二人退下,兰嬷嬷神色有些犹犹疑疑的,元太妃一挑眉,便命她单独留下。 兰嬷嬷办事能力不如广嬷嬷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绝对不是一无是处。 她的记忆力和眼力可是好得很的,并且还有一手做绣工的绝活。 不然,也不可能在元太妃身边立足多年。 “想说什么便说吧!”元太妃淡淡道:“你素来老实,知道什么可别瞒着哀家!不然,哀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兰嬷嬷的三分犹豫被元太妃这么一吓一滴都不剩,慌忙跪了下去颤声道:“禀太妃娘娘!老奴,老奴不敢撒谎,更不敢隐瞒太妃,只是,只是,究竟是不是老奴眼花了,老奴也不敢肯定!” “快说!” “是!是!”兰嬷嬷一急,来不及犹豫张口便道:“奴婢似乎看到老王爷了!” 空气瞬间凝滞,元太妃整个愣得傻了! 半响,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声音。 “你说什么?你看见,谁了?再说一遍!” 兰嬷嬷心里头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她就该警惕着一点儿异样都不露出来!这下子好了,闯了大祸了! 忍着心惊胆颤,兰嬷嬷颤声道:“是、是!老奴、老奴似乎、看见、老、老王爷、了……” 元太妃微张着嘴,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被抽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半响,她方缓过了这口气,慢慢的低头,朝跪在地上的兰嬷嬷看了过去,温言道:“你近前些来,细细的跟哀家说,今儿,你是怎样看见老王爷的?你可看清楚了?” 兰嬷嬷忙答应一声,定了定神,小声道:“当时,老奴和秦夫人拜见了王妃后从那院子出来,恰好王爷和一男子从不远处正走过来。若说清楚,老奴也没看清楚。只一晃眼的功夫,王爷身边那男人便闪身不见了,他、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面具……” 元太妃冷笑,问道:“那人与王爷并肩而行,还是一前一后?” “似乎,王爷落后半步。” “那人走在王爷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 “身量如何?” “比王爷……似高大些。” “走在王爷身边,一眼瞧过去,你可觉得那人像侍卫?” “……不像。” 元太妃连连冷笑,“哀家再问你,那个什么穆夫人,你和秦氏一块儿见的她?” 兰嬷嬷脸色一白,更加懊悔不该露出端倪让元太妃发问!这下子好了,什么都瞒不住了! 自己是不止一次见过穆轻寒的,如果今日见了她,绝对不可能认不出来…… 兰嬷嬷腿脚发软,颤声道:“老奴、老奴当时正好有人寻过来说话,一时没留神,王妃便派人将秦夫人唤了去见穆夫人,老奴、老奴并没有见到穆夫人……” “放肆!”元太妃勃然大怒,厉声低喝:“你的胆子当真越来越大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兰嬷嬷连连磕头。 元太妃恨恨瞪了她一眼,挪开目光,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连连冷笑不止。 笑声阴森可怖,令人发寒发颤。 穆夫人、穆夫人!带着面具的男人,一闪而避开兰嬷嬷—— 呵呵!他们,当真好大的胆子啊! 她的儿子是个多骄傲的人她知道,放眼整个燕地,没有人在他眼里! 左为尊,那个男人竟然走在他的左边,而他却还要后退半步!身量比他高大,气势不输与他,呵呵,除了高枫,还能有谁! 高枫、穆轻寒!他们竟然还敢回来!敢回来勾搭她的儿子! 她如今所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儿子了!尽管即便是这个儿子,也被徐初盈那贱人分走了大半! 可是比起高枫,这儿子确是属于她的! 臭不要脸的,竟敢敢来同她抢! 还有那该死的穆轻寒,呵呵,她倒很会找同盟啊!义女义母,亏她们想得出来! 贱人,都是贱人! 当她是死人吗! 一个一个的,合起伙来欺负她、羞辱她!这口气若不出了,她元瑛两个字倒过来写! 元太妃心中气极也恨极,眸中一片血红,如地狱之火,熊熊燃烧! “给哀家听着,今日之事,你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元太妃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兰嬷嬷。   ☆、650.第650章 盈盈说的很有道理 她的眸光冷静得不像样,语气也淡得仿佛云淡风轻,一字字,却令兰嬷嬷如坠冰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是……” “哼!”元太妃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就这点儿胆子,跟广嬷嬷比起来根本不能看!若非看在她还有那么点儿本事的份上,她根本不会留她在身边! 她元瑛的身边,从来不留孬种! “这件事既然只有你知道,哀家便交给你来办。”元太妃冷冷又道:“你给哀家听清楚了,哀家要确定那两个贱人的身份!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听太妃将老王爷也归在贱人之列,兰嬷嬷的心头忍不住又狠狠的跳了一下,却哪里敢分辨?连连颤声应是。 “去吧!”元太妃瞅了她一眼,冷冰冰屏退。 “是、是……”兰嬷嬷唬得骨头都软了,几乎拖不动那两条腿,全靠对元太妃的惧怕,这才强撑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 元太妃脸上的冰冷表情瞬间破裂,整个人无力的瘫软靠坐在软榻上,眼前渐渐迷蒙,浑浊的泪滴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苍白无血色的唇轻颤着,她紧紧捏着拳,一字字恨声道:“高枫、穆轻寒!你们对得起我!对得起我!”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阴森森道:“你们既然回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哀家,不会放过你们!不!哀家会饶了你们中的一个,让另一个永远天人相隔,永无相见之日!” 说毕,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笑容渐渐的变得凄惨,笑声比哭声听着还要叫人难受。 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伏在椅背上低低的压抑着声音痛哭起来。 她的一生,毁在了他们的手里!穆轻寒,她凭什么抢了她的男人、还敢回来羞辱于她! 更令她伤心难过的是,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儿子,竟也瞒着她! 这么大的事,他竟也瞒着她! 就因为穆轻寒那贱人救了他的王妃、可为他的王妃安胎吗?为了那个女人,他甚至,连她这个娘也说不要便不要了! 元太妃的手轻轻按在胸口处,冰凉凉的,是真的凉了个透! 亲生儿子尚且如此,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谁可以相信、还有谁刻意依靠? 没有!她只有她自己,以及太妃这个身份! 温泉山庄中,徐初盈等全然不知只因为兰嬷嬷一眼,竟泄露出了如此大的底,还以为已经应付过这一回了。 也怪不得他们。 徐初盈和穆轻寒那里并无破绽,但一个人自幼养成的礼仪教养那是一种化在了骨子里的下意识习惯动作,比如燕王与高枫走在一起时,下意识的会后退半步、会将尊位让给他。 而高枫放眼天下,就没有他怕的人!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度气势浑然天成,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得出来。 尤其他与燕王走在一起的时候,气势竟不输燕王,试问在这燕地,能有几人? 旁人见了,只会当做这是王爷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奇人异事,在心里暗赞一声当真好胆量! 可元太妃是知晓高枫没死真相的,如何瞒的过她? 转眼,便到了中秋。 今年因为燕王要“养伤”,且与衡王叛军一场大战才刚结束没多久,燕王早已知会各方,今年的生日宴不办了。 等王妃顺利生产之后,再给孩子办满月宴,为燕王府和燕地添添喜庆。 临近中秋几天,燕王心里有些为难,不知是该留在苍月山庄陪徐初盈和父王过节,还是回燕王府陪母妃。 一方面,他已经这么多年没有与父王在一起过过节了,虽然平日里两人谁都看谁不顺眼,从来不能好好说话一开口就是相互冷嘲热讽,但内心深处,血脉亲情是比寻常父子一点不少的。 而且,徐初盈肚子已经那么大了,他也想陪着她让她开心。 可一想到王府中母妃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只有上不得台面的薛氏、秦氏两个相陪,他又于心不忍。 他虽没说,徐初盈哪里瞧不出来?见状便笑道:“这儿有父王和娘陪着,王爷不然还是回府去吧!大过节的王爷不在王府中,到底也不像样!” 燕王看着她,沉吟半响终是点了点头笑道:“也罢!十五一早爷便回王府一趟,用过晚膳再赶回来!盈盈若是困了先睡,不用等爷!” “这儿比苍月山庄远着呢!王爷这么赶做什么?赶到了这儿还不得半夜了!多待一日便是!”徐初盈听得这话,心里一甜,却又心疼。 燕王笑着摇头,道:“有盈盈在的地方,再远爷也得赶啊!不在盈盈身边,爷心里空落落的,横竖也睡不着!没有爷陪着,难不成盈盈能睡得好?” 徐初盈脸上一红,柔声笑道:“既如此,那你记得晚上别喝酒!还有,早些回来!” “嗯,不喝!早些回来!”燕王一笑,拥着媳妇好好的亲吻缠绵着。 两口子虽然商量好了,燕王却没敢对高枫说,下意识的,他觉得有点儿心虚气短。 到了十五这天,一大早天刚刚亮便乘着马车离开了温泉山庄。 早餐时没见他,高枫先是一愣,然后“嗤”的冷笑,骂道:“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沽名钓誉、是非不分!那种丧心病狂的阴毒妇人,也值得他抛下待产的媳妇回去相见!盈盈,等他回来了别搭理他!” 心里再加骂一声: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这阵子白指点你了! 徐初盈听得有几分好笑,忙笑道:“干爹您别这样说,今日好歹过节,不管怎样,王爷总要回府露个面的!不然旁人还当他身体病得如何严重呢,人心浮动就不好了!” 穆轻寒亦笑道:“盈盈说的很有道理!” 高枫听了这话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打趣道:“是啊是啊,盈盈说的很有道理!反正在你眼里,只要是盈盈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徐初盈忍不住“嗤”的一笑,穆轻寒也笑了,挑眉笑道:“对!只要盈盈高兴就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651.第651章 母妃分明要毁他一生幸福 “娘!”徐初盈脸上微红,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还真的是极好极好! 这么一岔开了话,高枫便也不再骂燕王的不是,三人用早餐不提。 如果是从前,八月十五这样重要的节日燕王不回来,在这早几天前元太妃早就派人去温泉山庄叫他了。 可今年,因为心里有数,元太妃故意也没派人去叫。 眼看着到了十四这日,燕王都没有回来,她心中更加发冷,说不清是恨是怨。 不想,十五这日,燕王却回来了! 元太妃一听心中骤然大喜,暗暗有几分得意:儿子到底是她的儿子!即便平时不显,可到了关键时刻,这心里记挂着的却还是她这个做娘的! 哼,徐初盈又如何!高枫又如何!他还不是回来跟自己过这个节! 燕王没回福宁殿,便先来了元太妃处请安问候。 元太妃满脸的慈母样,含笑招呼他坐下,关切着他的身体,细细的问着起居。 因为顾忌着陪在元太妃身边的秦夫人,燕王回答的时候答案自然是经过一番思量的。 他的回答,听在旁人耳中并无什么异样,然而,元太妃是多了解熟悉他的人?找不出错,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令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高枫和穆轻寒,认定是因为高枫的原因,这个儿子,跟自己也没有以前那么亲了! 心里一时气堵。 元太妃便装作不经意淡淡笑问道:“徐氏身子如何?听说她新认的那义母穆夫人一直在照料着她?” 问了这话,元太妃便暗暗留神打量燕王的反应,心里,更有一种期盼。 燕王神色看似不变,元太妃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眉毛微微的动了动,听到他若无其事、面不改色的笑着说好,又说劳母妃记挂,元太妃的心便凉了几分。 果然为了徐氏那贱人,瞒着她啊! 她有多恨穆轻寒那贱人他不会不知道! 穆轻寒那贱人害得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害他小小年纪没了父王,他竟一笔勾销半句不问!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燃起的期盼星火瞬间又冷成了灰,元太妃神色突然淡了下去,不咸不淡的笑着应付了两句,便让燕王回福宁殿歇着去。 燕王听她提起穆轻寒,心里也正有些不自在,便也趁机告退。 他知道自己应该告诉母妃这事,但又不能。 最好,母妃和父王、穆轻寒这辈子永远不要相见!就像眼下这样,就够了! 晚膳就在福安殿用,薛氏、秦氏和高文心、高文韵、加上燕王、元太妃,以及众侍奉的丫鬟婆子们,算起来人也不少。 元太妃特意叫人备了好酒,燕王正要喝,忽然想起徐初盈的话,便笑着推辞了,只说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饮酒。 元太妃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心下略有不快,笑笑却也没有坚持。 饭后上了茶,燕王正要喝,不知怎的,脑子里竟想起了那次在元太妃这儿喝了被她下了药的茶以至于差点儿和青幂出事的事儿,手中端着茶碗,与元太妃笑着说话的时候又顺势放下了。 戒心莫名而来,再放不下。 他不能不警惕。盈盈身子好容易调理得好了些,正等着瓜熟蒂落呢,万一这时候闹出什么乌龙来,她如何受得住? 元太妃一直盯着他,见那茶水不入口又放下,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说笑片刻,借着端茶杯自己饮茶的时机,元太妃漫不经意的笑道:“这是哀家新得的鄢峰白毫,今儿才舍得泡第三回呢,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燕王笑道:“母妃这儿的好东西味道自然不错的!本王这会儿胃里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喝不下东西,不如向母妃讨要些茶叶,回头再尝尝!母妃若喜欢,本王再叫人去给母妃寻些来!” 元太妃握着茶碗的手紧了又紧,才忍住了摔出去的冲动,笑道:“哀家的东西便是王爷的,咱们母子之间分什么彼此!” 说着便命人将那新得的茶叶包上一包等会儿给送福宁殿去。 燕王笑着道谢,顺势告退。 元太妃原本还想多留他再说片刻话,见他对自己戒心如此重一时也觉没意思,淡淡笑着道了两句“注意身体、早些歇着”之类的,便命他去了。 鬼使神差的,出了福安殿院子门,燕王却突然又悄然折回,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元太妃的起居室,屏着呼吸在墙根下偷听。 正好听到元太妃冷冷道:“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去吧!” “是,太妃!”兰嬷嬷应了一声。 燕王蹙眉,地上的碎片?母妃砸了茶碗吗?她在生气?可是好好的,她又是在气什么! 燕王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堵。 然而,让他更堵的话还在后面! 只听得兰嬷嬷陪着小心又道:“太妃娘娘,给王爷准备的那茶水……” “你亲自去,给处理干净了!”元太妃冷笑起来,冷冷道:“他一滴也不沾,留着还有什么用!哼,他这是,跟哀家离心了啊!哀家这儿的茶水,他都小心得不肯沾一口!也不知是哪个小贱人在背后挑唆了什么!” 兰嬷嬷不敢接她的话跟着她一块儿抱怨燕王和徐初盈,轻轻应了声“是”,退下去处理茶水去了。 燕王听得浑身冰凉,如遭雷击,险险不知躲避! 处理干净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母妃给他准备的茶水,果然有问题吗?他这没来由的提防,还真歪打正着了? 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满满的全是沉闷和痛心。 她又故技重施!又要给他下什么下三滥的药吗?不知这回她准备的女人是哪一个! 燕王勾了勾唇,嘲讽的笑了。 母妃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她没来由的不喜盈盈,这并不能成为她三番两次谋算自己的理由! 她这般的“为自己好”,还真是叫人难以消受! 燕王简直不敢想,如果再发生一次什么乌龙,他还有何面目去见盈盈! 母妃分明是要毁了他一生的幸福!   ☆、652.第652章 爷不能太贪心对不对 在他把话同她说得那么清楚的前提下,她还是固执的坚持己见,坚持她所谓的为自己好! 燕王不知道自己还能与她正常沟通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再来福安殿请安的时候还能放心用这儿的什么! 或者,他应该随身携带些避毒的药丸吧?或许一进来就该先四下看看香炉中是否燃有熏香? 燕王苦笑了笑,悄无声息的离开。 心烦意乱,他不愿意再去见元太妃,牵了马当即便离开了。 燕王回到温泉山庄,月已经略略偏西。 徐初盈熬不得夜,天黑赏月没多久便被穆轻寒催着洗漱回了房间躺下。 隔着轻纱帐子,碧罗和银屏相对垂手侍立着。 这也是燕王和穆轻寒的意思,她身子虽说调理得不错,到了怀孕后期,身边时时刻刻都不能无人。 不然,没有人会放心。 燕王脚步声传来,徐初盈心里一喜,隔着青纱帐便唤了声“王爷!” 碧罗、银屏相视一笑,朝燕王屈膝福了福,无声退了出去。 听着她软软娇娇、充满欢喜的声音,燕王心中抑郁沉闷一扫而空,扬唇轻笑,大步上前。 徐初盈已挣扎着小心靠坐了起来,抬眸冲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你说要回来,我都睡不着,总想着你出门了没、该到哪儿了、什么时候才回到,你可算回来了!” “嗯,可算回来了!”燕王笑着顺势将她揽住,宠溺道:“口是心非的女人,还说让爷别回了,真不回,你今儿晚上怎么过呢?嗯?”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我才没那么没用呢!还不是你说了的?不然谁等你啊!你既说了要回却没回,人家心里能不惦记嘛!” 燕王呵呵的笑,柔声道:“是是,有盈盈惦记着,爷怎么能不回!来,让爷亲亲!” 徐初盈面上一红,嗔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灼热,性感的薄唇弧度优美看起来咬一口感觉很美味的样子,让她一时脸红心跳、口干舌燥,竟不敢再看。 燕王低笑着,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呼吸交错,唇舌纠缠,他放开她时,两人的气息都吁吁凌乱。 他低低的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连绵的吻落在她的脸侧、脖子、下巴、锁骨等处,那缠绵唇齿间的声音和着温热的呼吸,让徐初盈身体不受控制的酥酥麻麻软倒在他怀中,轻喘着。 “王爷!别、别闹啦!”徐初盈被他勾得有些受不住,忙抬手抵在他胸前,娇声道:“你不许再乱来了!” 仗着肚子里有免死金牌,一向来都是她撩拨得他受不住,然后吃吃的得意的笑着看他咬牙切齿的去冲凉水澡,反过来他闹腾她成这样的在她怀孕后还是头一次。 燕王猛然清醒过来,忙压下心头那股邪火,拢了拢她的衣衫,有些抱歉的笑道:“爷孟浪了,乖,爷不会乱来的!你帮帮爷好不好!” 口中说着这话,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早已捉住她柔软滑腻的小手直奔主题。 徐初盈哪儿能说不,脸儿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握住,动了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锻炼各种练,在这方面她即便算不上技术精湛,也绝对是个熟练工了。 燕王身体一僵,低低叹息一声,半闭着眼睛,神情很是迷醉享受。 发作在她手里后,他身心皆痛快了些,顺手从床头取了干净毛巾替她擦拭手,笑道:“你乖乖躺下,爷去沐浴了便来陪你,很快!” 徐初盈“嗯”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燕王果然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又进来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中衣,发梢微微有些湿润,身上带着沐浴后清爽干净的香味。 他躺下,少不得伸展着胳膊让她枕着,下半身体往后退缩避开她的腹部,侧身面对着她。 徐初盈把玩着他带着水汽的头发丝,柔声道:“是不是太妃说了什么,你心情不太好。” 燕王一怔,失笑道:“爷的盈盈越来越本事了,这你都看得出来!” “感觉啊!”徐初盈笑道:“我是你妻子,咱们两个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你情绪起伏,我如何感觉不到?若是太妃说了我什么,王爷不必介怀,我也不介意的!你知道,我在乎的,至始至终只有你的态度!” “盈盈!”燕王一手搭在她手臂上,眸色一深,苦笑了笑,低哑着嗓音道:“你知道吗?母妃她又给爷下药了!同那次青幂闹出怀孕一样,她又想故技重施啊!” 徐初盈低低“啊”了一声,心下不由暗怒,“那你——” “爷没有喝,”燕王的声音有些发沉:“不知为何,看到那端上来的茶水,爷忽然就想起了青幂那次的事,便没有喝!” 他把自己随后偷听的事儿告诉了徐初盈,徐初盈听得轻叹唏嘘不已,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最受不得,便是至亲至信的背叛,今夜,定是伤心极了! 寻思了半响,徐初盈方轻轻的向燕王柔声道:“你别难过了。太妃……她对你好那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只是——方式不对罢了!她用她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对你好,却没想过你是否愿意、是否需要!不过,她绝不会害你、对你绝没有恶意的!” 燕王不吱声,睁着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徐初盈。 黑翟石般的眼眸定定的,看得徐初盈心里微微的有点儿发麻。 她忍不住往后轻轻缩了缩,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我要是说错了,你权当没听见好了!” 心里多少是有点儿不痛快的,若不是为了开解他、安慰他,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帮元太妃说好话呢! 好了!白做好人了!人家还不领情呢! “盈盈!”燕王低笑起来,一手抚在她脸蛋上,轻轻抚摸,柔声笑道:“胡思乱想什么!你没有说错,你说的很好、很对!爷听着你的话,心里痛快多了,真的!至少这世上,还有盈盈你懂爷,爷不能太贪心,不能想着什么好事儿都落到爷身上,对不对?”   ☆、653.第653章 心虚 所以,母妃既然那般固执,就当做是老天爷给的不完美吧! 徐初盈心中一松,轻轻捶了他一下笑嗔道:“你知道就好啦!真是,也不说话,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快把人家吓死了!” “对不起!”燕王笑着,目光温柔得无可描摹,哑着嗓子低低笑道:“若你这会儿没怀着身孕该有多好!” 徐初盈脸一红,眼角一撩,嗔道:“你就知道想这事儿!” 燕王笑得无辜:“盈盈,爷可是男人!” 徐初盈:“……”没有共同语言! 燕王又笑,捧着她的脸笑道:“心肝,干不了那事儿,让爷再好好亲亲!” 不由分说凑过去一通亲吻抚摸,把她弄得意乱情迷身子软成了一汪水才算放过。 次日,用过早餐,高枫黑着脸把燕王叫走,不用说,老头子还是对昨夜儿子抛下他回王府去陪“他那个黑了心肝的娘”颇有意见,这是要借切磋的机会修理教训去了。 穆轻寒将吩咐熬好的药端了来,喂着徐初盈喝下,一双眼睛有些直勾勾的只管看她。 徐初盈先是没察觉,后来发现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的脖子一侧,顿时想到了昨夜燕王的亲吻缠绵,脸上一下子发红发热起来,低头绞着衣襟羞答答的叫了声“娘!” 穆轻寒不禁叹了口气,柔声道:“累不累?要不要再躺下歇一会儿?” “不累不累!一点也不累!”徐初盈连连摇头,表示昨夜真的、真的没干什么累人的事儿,就是、就是亲亲而已。 穆轻寒到底忍不住数落:“我知道你和王爷两个感情好,可如今你都已经九个月身孕了,怎么也不知顾忌点呢!再怎么高兴也不能这样乱来啊!身子要紧!这要是万一弄出点什么意外,我看你们俩怎么想!” 徐初盈头低低的,恨不得低到胸腔里去,脸上羞红臊热得能煮熟鸡蛋! “我、我们什么都没做……”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分辨着。 心里恨死了燕王,这脸丢大发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有穆轻寒这个娘,可到底她不是本尊,这不是自己的亲娘——便是亲娘,说这等话也够臊人的了!这会儿被穆轻寒说教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穆轻寒见她这副羞得恨不得钻地缝里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也不好再说她什么,柔声道:“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往后注意些!横竖你也快生了,等你生了孩子、养好身体,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娘!”徐初盈觉得脸上的温度在继续升高。 “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啊!来,你躺靠着歇一会儿,娘去看看准备了什么新鲜水果点心,给你端来!” “我现在不想吃,我想歇一会儿,娘你去吧!”徐初盈忙道。 穆轻寒笑着无奈摇头,扶她躺好,便出去了。 徐初盈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滚烫烫的脸蛋,然后捂着脸无声的羞窘的笑了起来。 那个男人,真是气死她了…… 谁知这事儿还没完呢,穆轻寒见闺女羞得不成样不忍心数落,便跟高枫提了几句,让他转告燕王,顾及些盈盈身体云云。 高枫回头逮着燕王便训斥道:“你没见过女人吗?盈盈这都快要生了,你还敢缠着她乱来?是你那点子需求要紧还是盈盈身体要紧?猴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我看从今天起,你们分房睡最好!” 燕王被训得莫名其妙,回过神来红着脸怒道:“父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缠着盈盈乱来了?” 说得他有这么禽兽不如吗! “不是吗?轻寒难不成还冤枉你了?她都看见盈盈脖子上的印子了!”高枫一眼瞪了过去。 燕王大窘,闷声道:“我真没缠着她乱来,就是亲了亲而已……” 虽然昨天的确是亲得有点儿发狠了,但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她禽兽啊! 还亲了亲而已?高枫瞅着他,明显不信。 若只是亲了亲而已,也不会带出痕迹来,更不会让轻寒有意见到特意找他说这事。 不过,他倒挺能理解儿子的。他也是个男人! 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几个男人能熬得住?他家轻寒身上痕迹那也是不少的。 “你连这个都不懂?怎么当爹的?”高枫道:“亲亲也不行!你逗得她情绪激荡,对她身体没有好处!记住了!忍一忍!” 燕王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为毛听父王对他说这种话让他有种恶寒的感觉呢! “听到了没有!”高枫对他可没多少耐心,没听见他回答,当即拔高了声音喝问。 “听、听到了!”燕王闷声答应,郁闷得内伤。 晚上睡觉时,燕王忍不住向徐初盈抱怨,徐初盈听得一怔,随即捂着脸咯咯咯的笑个不住。 燕王又气又恨,真想扑上去狠狠的教训她一番,咬牙切齿的笑道:“盈盈你便笑吧!爷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徐初盈见他恼羞了,忍着笑拉着他胳膊撒娇道:“其实,其实我今儿也窘死了,我娘也说我了……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你不要怪我了嘛!” “是吗?这还差不多!”燕王一怔,却是笑了起来。 “王爷,要不,咱们还是分房吧!”徐初盈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不行!”燕王狠狠在她身上盯了几眼:“你想都别想!” 徐初盈:“……”他爹的话对他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吗? 进入九月份后,每一天,燕王、穆轻寒、苏嬷嬷等人都悬着心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初盈就会发动。 徐初盈自己也紧张得不得了,有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越想情况越糟糕,越糟糕越想哭,然后,就真的哭起来了。 每每惹得燕王几欲发狂,抱着她不停的安慰亲吻,恨不得替她受这一切。 若是在现代,对生孩子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压力。顺不了怕啥?剖腹产轻松搞定! 许多人仅仅是因为怕痛,能顺的也不顺还非得要挨那一刀呢!   ☆、654.第654章 生产 可是,在这时代,生孩子只能顺。对于这种传说中痛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经历,并且极有可能发生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意外,作为一个待产准妈妈,谁心里能不害怕呢? 燕王的安慰不管用,穆轻寒的经验之谈也不管用,徐初盈犹如惊弓之鸟,不是不想镇定下来,而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 那日脑子一热,连万一挺不下来的话都说了,还说什么让燕王一定要好好善待她的孩子,话没说完,就被脸黑得染了墨汁似的燕王给打断。 他咬牙切齿的道:“徐初盈,你再敢胡言乱语半个字,信不信爷堵了你的嘴!你生的孩子你自己照顾,没有你,爷不会要他!呸呸,爷被你气糊涂了,也跟着你胡说八道!你得陪着爷一辈子,哪儿也不准去!” 徐初盈被他骂得又心酸伤感又感动得一塌糊涂,伏在他怀里撇着嘴,泪水在眼眶直转。 燕王低头见了又心疼,连连亲吻柔声安慰,把她眼泪哄得落了下来,发泄了情绪沉沉睡去才算作罢。 九月十五这日晚上,徐初盈心情颇好,沐浴后正欲睡觉,不想突然腹痛起来,于是所有人稀里哗啦全被惊动! 稳婆看过问了话,表示王妃这是发动了! 于是更是一番人仰马翻! 徐初盈也是苦笑,往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会发动,结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今晚还准备开开心心的睡个好觉呢,事先一点儿征兆也没有,她一时也没往这上头想,结果却发动了! 痛得受不了她嚷嚷着要在水里生,叫人准备温水,结果没人搭理她。燕王、穆轻寒都柔声哄着让她别胡闹、别乱想。 徐初盈郁闷得不行,怎奈说不动他们,只好苦苦忍着。 燕王始终陪在她身边,那份惶恐与焦虑让稳婆都不禁动容,穆轻寒亦欣慰几分:王爷是真心疼她的盈盈!上天保佑,她的盈盈是真的苦尽甘来了! 直到次日凌晨,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两个稳婆摸了摸徐初盈,相视一眼点点头,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将燕王请了出去。 当东方天际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耀大地的时候,温泉山庄凝泉苑的房间里,也传来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产房外,烦躁的来回踱步的燕王突然站定,听着那啼哭声,只觉如闻天籁! 他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咧着嘴只是傻笑,他的盈盈为他生了孩子了! “傻样!”同样心里烦躁不安却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高枫猛的站了起来,很看不惯的白了燕王一眼,几步上前敲了敲门,高声叫道:“是小公子还是小郡主啊,你们倒是吱一声啊!” 门被打开,穆轻寒抱着百子千孙的浅蓝色襁褓笑吟吟出来,笑道:“是个儿子呢!看,我这乖孙子多可爱!额头饱满宽阔,长大肯定聪明过人!看他的眼睛,这么亮、这么有神!还有这小鼻子,挺翘挺翘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哎呀,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呢!” 燕王也回过神凑上来了,看着襁褓中的小东西,笑得更是停不下来,鼻子也有点酸酸的,这小东西,是他的儿子呢! 他从来没觉得穆轻寒的话这么有道理、这么好听过! 他和盈盈的儿子,当然会是美男子、会是聪明过人极其出色的美男子! 这一个儿子,他一定要带在身边,要好好的抚养教导! 燕王伸出手,想要抱抱襁褓中的婴儿,那手却又僵在半空,有种找不到地方下手的感觉。 尴尬的慢慢缩回手,怎么看穆轻寒抱得这么轻松自然呢? 穆轻寒冲他笑了笑,下意识将襁褓搂得紧了些,陪笑道:“这刚出生的孩子啊,身子软乎乎的,太娇嫩了!王爷是习武之人,只怕抱不住他,不如等大一些王爷再抱吧!” 燕王也知道自己的确不会这个,生怕伤着了孩子,便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我去看看盈盈!” 不等穆轻寒出声阻止,他已闪身进去了。 两个稳婆和苏嬷嬷、徐姑姑等均吓了一跳,不过没人敢请他出去。 好在房间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床单也换过了,王妃也换好了干净寝衣,正躺靠在床头的大引枕上。 “王爷!”见到燕王,徐初盈一喜,冲他笑道。 她秀发全部放了下来,披散着,额上勒着薄棉抹额,脸色有些苍白,娇弱弱的,叫人怜惜。 燕王心中一软一疼,几步上前坐在床沿,揽着她吻了吻,柔声笑道:“盈盈辛苦了!盈盈,咱们有儿子了!” “嗯!”徐初盈靠在他臂弯中,仿佛靠着一座山安稳踏实,神色不觉柔和下来,如蒙上了一层名叫母爱的光晕,翘了翘唇角柔声笑道:“我刚才还抱了他、亲了他呢!他长得真可爱!” 燕王也笑,道:“爷也见了他了!爷很喜欢!等他大些,爷亲自教他骑马射箭,教他武艺兵法、为政谋略,爷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给他!” 两个稳婆和徐姑姑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稳婆手有些发抖,心里暗暗叫苦:知道了王府辛秘,会不会被王爷灭口啊…… 苏嬷嬷、徐姑姑则暗暗心喜:小公子果然好福气,一出生便讨了王爷喜欢了!这么看来,将来这燕地,定是要交到小公子手里的了!可喜可贺。 徐初盈却完全没想到儿子继承燕地上去,只是听到燕王说将来要亲自教儿子学本事,脑子里想象憧憬着,只觉得那一幕幕看起来肯定特别的温馨、特别的友爱! 心里一甜,眉开眼笑的点头道:“嗯!等以后咱们亲自好好的教导他,要让他快快乐乐的幸福成长!” “好!”燕王一笑,温柔亲了亲她。 一时穆轻寒抱了孩子回来徐初盈立刻伸出双手:“娘,给我!” 穆轻寒蹙了蹙眉,柔声笑道:“你得好好休息,这孩子啊,还是躺婴儿床吧!”   ☆、655.第655章 起名风波 见徐初盈有些失望不开心,不觉好笑,道:“傻孩子,婴儿床放你床前便是,你一抬眼就看得到他了!他与你睡一起,可不太方便!” 徐初盈舍不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分辨道:“娘,让他睡我旁边吧,很方便的!” 穆轻寒没理她,叫人抬了婴儿床过来。 苏嬷嬷也陪笑劝道:“王妃,您听夫人的吧!您可是王妃,小公子早挑好了奶娘和丫鬟婆子们,您啊,好好的调养恢复身体便成了!” 徐初盈争不过她们,眼巴巴的看着燕王。 燕王哪儿受得了她这样的小眼神?便向穆轻寒道:“穆姑姑让盈盈多抱一会儿孩子吧!等会再放下也不迟!” 穆轻寒无奈,只得把孩子小心的放在徐初盈怀中。又叮嘱着一定要把孩子放回婴儿床睡。 徐初盈以后才知,不让孩子与她一张床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孩子太小太弱了,万一她睡着了压着孩子根本连哭都哭不出来,或者万一她的被子盖住了孩子的口鼻脸,那都是十分危险的事儿。 新闻里所说的母亲压死了新生婴儿这种事儿,其实并不能全怪当母亲的太粗心大意,而是新生婴儿是真的很弱,被压住了哭不出来又动弹不得实在太正常了。 徐初盈稳稳的抱着襁褓,低头逗弄,燕王揽着她一并瞧着,看着粉嫩嫩的孩子和她的笑颜,只觉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对了,孩子起什么名字,可想好了没有?”穆轻寒含笑看着他们,忽然说道。 徐初盈和燕王都是一愣,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觉得这是个大事。 之前倒是想了好几个名字,只是一叫起来,总觉得差了那么点儿,配不上这宝贝儿子。 “好好想想吧!怎么着孩子也得先有个小名啊!”穆轻寒笑道。 “娘说的是,王爷,咱们好好想想!”徐初盈点头,无数个名字从脑海里飞过,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满意,纠结啊! 刚出生的孩子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小婴儿不一会儿便在母亲怀抱中睡着了,徐初盈瞧着他,心软得不行,小心翼翼的递给穆轻寒,看她将孩子放在摇篮里,轻轻盖了薄毯。 苏嬷嬷端了鸡汤上来,燕王喂着徐初盈饮了半碗,便也躺下休息。 燕王亲了亲她的额头,与穆轻寒等一并出去。 高枫乐呵呵的,已经想了好几个名字,小公子是绍字辈,与高绍远一样,不过,倒也不一定非得有这个绍字,比如燕王是安字辈,名字就没有这个安字。高枫也是一样。 燕王瞧着父王取的那些名字,看了半响,颇为为难的道:“好是好,可总觉得,还是不够好……” 高枫顿时就怒了,挑眉厉声道:“你说什么?不够好?你的名字还是老子起的呢!” 燕王噎住,“这能一样吗!” 他的宝贝儿子,值得一个最好最好的名字! 高枫轻哼,“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孙子叫什么好!” 看着高枫虎视眈眈一副你说了我就挑刺的神情,燕王闭了嘴,识趣的暂且推辞了,道:“我还没有想好!” 高枫轻哼,显然不信,且神情颇为鄙夷。 穆轻寒看着这父子俩这副模样,无奈摇头,道:“我看,不如你们俩每人都想两个,让盈盈来选择好了!盈盈挑中了哪一个便是哪一个!” 在穆轻寒心里,自然是徐初盈取的最好,不管她取的是什么。 “好!我看这样行!”燕王当即点头。他家媳妇儿自然会向着他! 高枫也道:“好!不过你不能作弊!” 燕王轻哼,也不知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寻了个理由便走开了。 有条件作弊却不做,那是傻子。 晚膳徐初盈是扶着燕王到外间用的,原本燕王要抱她,穆轻寒说让她多走动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燕王便没再坚持。 只是她身体到底还虚,明明已是深秋,刚喝了口热汤便开始一个劲儿的淌虚汗,不停的嚷着热。 碧罗和银屏备着温热毛巾在旁伺候着,不一会儿便递给她拭汗。 许是肠胃消化能力也还弱,喝汤也就罢了,吃一口炖的烂烂的乌鸡肉都觉得嚼不动,牙齿酸软得不行。 米饭更也同样吃着费劲,面条她素来不爱吃,也只勉强用了几口便罢了。 燕王见着心疼,穆轻寒柔声笑道:“这是正常的,过几日便慢慢恢复了。这几日记得不要出门,也别见风沐浴,娘给你配了草药,过五天用草药煮水晾温了洗头洗澡,月子里洗上三四回可有助身体恢复!” 徐初盈自然听她的,笑着说好。 晚饭后,为孩子取名的大好时候到了,听见燕王和高枫为孩子各取的两个名字,再看看他们父子二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徐初盈顿觉亚历山大,有种找条地缝钻进去眼不见为净的感觉! 可惜,她眼前没有地缝,而且这两个男人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盈盈,你来选,盈盈选的,自然是最好的!”燕王笑得含情脉脉。 高枫不甘示弱,“盈盈啊,父王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让父王失望的对不对?” 穆轻寒皱眉:“其实我觉得,或许盈盈都不满意你们取的,她取的会更好一些!总之不管怎样,我都站在盈盈这一边!你们别给她太大压力了!” “娘……”徐初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压力更山大。 貌似,娘给她的压力,也不小……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光眼前这四个名字都够呛了,哪里还由得她再取一个来添乱? 徐初盈纠结的不行,想了半响最后笑道:“要不,这样吧,这四个名字全都写在纸上,呃,抓阄!我觉得这四个名字都很好,真的,都很好!” 高枫皱眉,很好心的道:“盈盈啊,你不用顾忌什么的。你选了我的,那混账东西要是敢因此不满而背地里迁怒于你,你尽管告诉父王,父王为你做主!” 燕王脸一黑,很不客气的道:“父王此言差矣!盈盈这是顾及你的面子,怕落了你面子不好看!我是她丈夫,我觉得好的,她当然会认同!”   ☆、656.第656章 可以这样解释吗? “盈盈没你那么没品!”高枫不屑。 “盈盈与我心有灵犀!”燕王自信。 徐初盈忙笑道:“娘,叫人准备纸笔,您来写好不好?” 穆轻寒“扑哧”一笑,道:“好啊!这就写!” 一时写了四张纸条,搁在徐初盈面前的茶几上,穆轻寒轻咳一声,笑道:“盈盈,你来挑一张!” 高枫和燕王都没有异议。 也只有盈盈挑的才行,不然,随便他们之中谁挑,除非另一个满意,不然肯定怀疑作弊。 看着父子俩灼灼盯过来的目光,徐初盈情不自禁心跳加速,望着眼前四张纸条,在这一刻心里生出了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 这不是简单的抓阄,是决定她儿子人生第一件大事的要紧事啊! 这么想着,更紧张了,那手伸了出去,顿时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不知从何下手了。 穆轻寒看得又好笑又好气,同时也有点紧张,忍不住便道:“你们俩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盈盈?你们这样都吓着她了!” 父子俩一愣,再看徐初盈,果然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样子,讪讪收回目光。 “盈盈乖,不要有压力,父王相信你,更相信天意!” “盈盈,来,你的咱们儿子的娘,你挑的,定是他喜欢的!” 徐初盈听了冲燕王甜甜一笑,她男人的话貌似让她减压了。 一闭眼,摸了一张递给穆轻寒,笑道:“就是这个了,谁也不许有意见!” 燕王父子俩呼吸一促,四道目光齐刷刷的又盯向了穆轻寒手中。 穆轻寒的心也“咚”的骤然加速狂跳起来。 她终于体会到刚才徐初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压力好大! 手轻轻有些颤抖,打开纸条,舒了口气,道:“高绍勋!以后咱们小公子就叫高绍勋!” 高枫开怀大笑,一掌拍在茶几上,连声大笑道:“好!好!好极了!绍勋、绍勋,我的乖孙,跟爷爷亲啊!哈哈哈哈!” 燕王:“……” “小名——”穆轻寒见燕王一脸失望,又好笑又有点心疼过意不去,燕王在她眼中可是女婿,丈母娘看女婿,总是比较顺眼的。 徐初盈忙抢着笑道:“孩子那么可爱,就叫可可好了!简单好记,叫起来也顺口!” 她还是赶紧一锤定音吧,如果再来一次抓阄,压力真的山大山大的! 特别是万一不小心抓中的又是父王取的,王爷会郁闷得吐血的。 穆轻寒原本是想提议让燕王给取小名的,听了徐初盈这么说当然是无条件的支持女儿了,立刻点头赞同,笑道:“可可好!可可好!咱们小可可有小名了!” 燕王也点头,他媳妇取的等于他取的一样,他自然没有意见的。 高枫也连连点头,笑呵呵的赞道:“很好、很好!这个小名很是霸气,可心可意、随心随意,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才是我孙儿该有的气势!” 徐初盈:“…….”父王,还能这么解释么?明明很萌的小名儿,怎的转眼变成霸气了…… 一件大事解决,勉强大家皆大欢喜,燕王便抱了徐初盈回房间。 可可的婴儿床已经被抬走,暂时就安置在耳房中,由苏嬷嬷带着奶娘并两个千挑万选的稳重丫鬟伺候着。 徐初盈倒是想把孩子留在身边亲自喂养,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她的身体也受不了,只得作罢。 摸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徐初盈忍不住笑道:“一下子轻松下来,还有点不太习惯呢!王爷,我想可可了!” 燕王道:“嗯,爷也想他,明日一早叫奶娘抱过来!” “可是我现在想看看他,不看看睡不着呢!王爷,咱们去耳房看一眼好不好!” 她眼巴巴的望着他,燕王无奈,苦笑道:“得,爷抱你过去!”说毕打横抱起她,出了房间朝耳房走去。 徐初盈勾着他脖子,靠贴在他胸前,低低的笑。 燕王听着这笑声,下意识低头,胸前衣衫半掩,走动间隐约可见一抹丰腴雪白,勾人心魄,他不禁舔了舔嘴唇,加快了脚步。 赶紧看了儿子,还是回房吧! 可可已经睡着,徐初盈不忍打扰,也没敢抱起来,伏在婴儿床前,含笑瞧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抚了抚他嫩嫩软软的小手,这才恋恋不舍的随着燕王走了。 回到卧室,燕王迫不及待抱着她上了床榻便亲吻,吻得她软得动不得依偎在他怀中。 徐初盈用尽力气握住那只在自己胸前捣乱的手,喘吁吁的嗔道:“王爷,我今日才刚生完可可!”你不会这么禽兽吧? “爷就摸一摸!”燕王手上没停,触手不可思议的柔软丰腴、滑腻可人,他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一声,低笑道:“比以前大好些,盈盈,爷真有些要耐不住了!” “不、不行!你、你快放手!”徐初盈身子也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火烧火燎的有火在心里乱窜乱跑,用力推开他的手拢住了衣衫,脸儿红红,眼汪春水,怪嗔道:“我、我今儿手脚酸软无力,你要是再闹,后果自负,我可没有力气帮你解决!” 燕王一怔,忍不住呵呵的低笑起来,恋恋不舍收回手,闷声道:“盈盈,爷多可怜,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名字都没取上,盈盈不该安慰安慰爷吗?” “想啊!可是,无能为力啊!”没法儿用行动表示,言语安慰,在你这不是一向来不算数的吗? 徐初盈白了他一眼。 燕王忍不住又大笑,低头一记绵长亲吻,笑道:“罢了,暂且放过你,等你出了月子调养好了,咱们再一遭一遭的补。” 徐初盈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冷颤,抖了抖,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突然有种被养肥了等宰的感觉…… 这日,王妃生了小公子的消息便传回了燕王府,迅速传遍了燕城官场和豪门世家。 燕城与温泉山庄这条路上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无数府邸遣人来贺。 赵素卿和洛芷宁也第一时间派了身边得用的嬷嬷来道贺磕头请安。若非此时徐初盈不宜见人,她们便亲自过来了。 众人心里都有数,王妃本就得宠,如今又生了小公子,这地位就更固若金汤了。   ☆、657.第657章 变胖的烦恼 大公子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料想是没什么希望的了,这小公子十之七八便是将来的燕地之主了,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回想往事,众人无不感慨世事变迁之无常,王妃来到燕地不过短短三四年,原本人人不看好、似乎可以预见其悲惨下场,谁知峰回路转,偏生她入了王爷的眼,步步高升,直至平步青云! 真正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这燕地,还有谁敢不长眼的小看她? 元太妃也接到了喜报,虽笑吟吟的赏了报喜的奴才,又吩咐高总管阖府重赏,转过身,进了佛堂便将供奉了二十多年的观音像给砸了个粉碎! 陪着她进佛堂的兰嬷嬷身体一抖,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变没。 可可的洗三也是在温泉山庄里进行的,孩子毕竟还小,不宜出门,至少要等到满月才从山庄回燕王府了。 燕王亲自回了燕王府一趟,一则入祠堂向祖宗禀报这大喜事,二则请元太妃洗三去一趟温泉山庄。 这么一来,高枫和穆轻寒少不得要回避,高枫对此很不屑,也很不满,觉得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越看越像白眼狼!喂不熟啊! 穆轻寒尽管很希望能出席亲外孙的洗三礼,却也能理解燕王的做法。 况且他若不请元太妃参加,指不定外头又传出什么母子不合、王妃不孝诸如此类的传言。 不想元太妃“偶感风寒”才刚传了太医诊治过,竟是去不得了! 一再表示抱歉,又笑着说等过几日痊愈了,定去一趟山庄。 燕王不愿意去疑心她这病来的太巧,心里到底是失望的。盈盈都生了儿子了,她还要这么闹下去吗? 不过,这个消息对徐初盈、穆轻寒来说确是好消息!两人巴不得元太妃不要出现的心是一样的。 洗三这日,只请了有限的较为亲近的宗亲和赵素卿、梅五郎、公孙先生等寥寥数人。 人虽不多,因都是亲近之辈,彼此之间气氛却是极好。结束众人离开的时候,都很愉悦。 五天之后,徐初盈终于得以泡在浴盆中进行药浴,浴室被屏风四围隔成了小空间,还燃着两个大炭盆,烧得空气里暖烘烘的。 泡在温热的水中,带着特别中草药香味的水汽氤氲扑面而来,有种令人神清气爽的舒适感。 只是,当低头,透过半透明的浅棕色药水看到肚子上那挤成一圈圈的赘肉,徐初盈就没法儿神清气爽、没法儿感到舒适了…… 而是瞬间心凉了一大截! 她伸手下去摸了摸,厚厚的,都是肉…… 剩下一小截的心也跟着凉了! 欲哭无泪有木有! 亏得那厮这几天夜里抱着她盯着她瞧的那目光那么灼热,恨不得穿透中衣看个清楚,如果叫他看见这厚厚的肥肉,以及粗了一大圈的腰围,不知道他会不会倒胃口…… 徐初盈顿时郁闷起来,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身材!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 等泡好了药浴,从浴盆中出来的时候。 身上披裹着浴袍,徐初盈吐了口气,有意放松肚皮顺其自然鼓起来,低头一看,仿佛怀孕三四个月似的那么高高的隆起! 再掐一把腰上厚厚的肉,徐初盈更不淡定了! 好吧,是她后知后觉了,拿起干净的中衣才赫然发现,这衣裳比以前穿的恐怕大了两个码! 从浴室出去,整个人都显得不好了,心情极其的低落。 见了燕王,她虽笑着,燕王何等了解她?立刻便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忙揽着她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那药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穆轻寒如果不是她的亲娘,他根本不会说这话,而是立刻将穆轻寒控制起来问话了。 “没有!好好的呢!”徐初盈忙打起精神笑笑。 燕王有些狐疑,徐初盈又吱唔着笑说可能有点累。 燕王信以为真,抱着她在软榻上躺靠着,柔声道:“你还在月子里,怪不得身子虚,无妨,多休息、多补补便好了!” “不、不要补了!”徐初盈听到这“补”字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一头猪的形象,再补下去,就真成了猪了! 燕王蹙眉,很是狐疑的盯着她。 徐初盈忙笑道:“调养身子得慢慢来,万一虚不胜补岂不弄巧成拙!天天喝那些汤,我都喝得快要吐了!” 若自己母乳喂养可可也还罢了,那她也顾不得什么胖不胖的,儿子要紧啊。 可她的身体不适合喂养母乳,可可有了奶娘,她还补什么啊!微微留下的固元丹还多着呢,卢太医和娘、父王都说那东西好,再服用些,过阵子自然便调理过来了。 燕王笑道:“那些汤水都是卢太医和穆姑姑商量着写的药膳方子,最是温补不过,怎会虚不受补?不过,既然不合盈盈的胃口,让他们斟酌着再开几样方子便是!不能委屈了盈盈!” 徐初盈张了张嘴,在心里狂呼“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嘴里一个字也没好意思再说。 夫君太体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晚膳的时候,在燕王的注视下,在亲娘含笑温柔的目光下,徐初盈根本难以招架,不得不又认命的吞下大半碗补汤…… 晚上睡时,燕王抱着媳妇,不亦乐乎的又亲又捏,徐初盈一开始还挺沉迷的,与他相拥亲亲热热的甜蜜缠绵着。 然而,当他的手由上而下,揉捏着她的腰时,想到那肉嘟嘟多了一圈的肥肉,徐初盈身子便是一僵,火热的热情也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他的手继续往下,快要摸到小腹了,徐初盈吓得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飞快的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态度之果断令燕王意外。 “盈盈!”燕王不满抗议,嗓音低哑略粗,报复般的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他旁击侧敲的问了卢太医,摸摸亲亲是无妨的,吃不着总不能连碰都不许啊! 徐初盈羞愧郁闷得正不要不要的,哪里还顾得准许他占便宜,支支吾吾道:“王爷,不早了,快些睡吧!可可早上醒的早,他会找人的!”   ☆、658.第658章 穆轻寒问 可可那孩子,仿佛知道白天当娘的会陪他似的,一大早醒来啼哭着,谁哄谁抱都不行,非得要徐初盈抱才肯罢休。 哪里不早了?往日不都如此吗? “盈盈!”燕王蹙眉,双手紧握着她双臂,“你到底怎么了?真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 “瞒着谁也不能瞒着爷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受伤。 徐初盈更羞愧了,一时心下不忍,便小声说道:“我,我,我是不是变得很胖了啊!” 燕王一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那还用说吗,你怀孕生子,怎么会不胖?” 说毕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脸上都胖了一大圈!” 徐初盈脸色一变,“啊!”的低呼起来,傻了! 燕王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诧异道:“盈盈,你怎么了!” 徐初盈简直欲哭无泪,小腹上、腰上的肉可遮挡着眼不见为净,原来脸上早就被他看个清楚了吗! “我、我、真的很胖了吗?” 燕王还是不明白她的语气为何听起来这么的—— 迟迟疑疑的点了点头,迟迟疑疑的说道:“是胖了,腰间肉也多了些,小腹也肉肉的,还有胳膊也是。不过,爷最喜欢胸前那,也胖了……”说着还嘿嘿的笑,顺势又捏了一把。 徐初盈:“……”来道雷劈了她吧! “王爷!”她几乎是哭丧着脸,道:“我长这么胖了,你不会嫌弃我吗!” 燕王愣住,想着她今晚种种不对劲的表现,顿时失笑,哭笑不得的道:“合着你今儿闷闷不乐,就是因为这个?” 这还不是大事? 听着燕王这样的语气,徐初盈郁闷得一口气差点儿没转好。 看着他,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燕王凝着她,忍不住笑,磁沉的笑声在她耳边持续不断的响着,一声声敲击在她心上,让她渐渐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王爷!”徐初盈恼推他。 燕王却是反手猛的用力将她往怀里揽,紧紧的拥抱着她,在她发际上吻了吻,又好笑又怜爱的道:“盈盈,你脑瓜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已经不是孕妇了,不是应该恢复正常了吗!” “什么!”她挣扎,他的意思是她怀孕的时候不正常?不就是有点儿敏感、有点儿多愁善感吗?怎么就不正常了! 燕王才不会无聊到同她理论这种问题,更用力的按着她往自己怀里,柔声道:“乖盈盈,你可是爷的心肝!便是再胖一圈爷也不会嫌弃你的!你心里不喜欢,咱们减回来便是!” 徐初盈闷闷道:“我当然不喜欢啊!哪个女人愿意自己胖的跟猪似的?我更怕你不喜欢……你这没良心的混蛋,还笑话人家……” 燕王:“……”果然有了撑腰的便真不怕他了是吗?混蛋这种词都出来了!她这是跟父王学的吗…… “喜欢、喜欢!”他郁闷“混蛋”两个字,听她说怕自己不喜欢她又有几分欢喜,女为悦己者容,可见她心悦自己呢! 混蛋是吧?燕王眼睛半眯了眯,等她调养好了,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混蛋! “明儿咱们问问卢太医和穆姑姑,让他们给想想法子好不好?盈盈不能不吃东西,你身子还要调养呢!”他轻轻拍抚着她,手不受控制的又往她胸前揉了过去。 手感比以前好…… 燕王忍不住低笑道:“其实胖些也挺好的!明儿盈盈问问穆姑姑,减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一处还是不要减的好!” 话没说完徐初盈才猛的回过神来,“啊!”的一声叫道:“混蛋!你摸哪儿呢!” 燕王大笑,顺势覆了下去将她扑倒,低头便吻了上去,不能做那事,小便宜总要占些的。 第二天,徐初盈果然迫不及待的向穆轻寒求教产后瘦身法。 穆轻寒打量了她一眼,与天下所有母亲一样,觉得自己的孩子胖乎乎很好看、很可爱,完全不存在减肥一说。 “王爷——说了什么了?”穆轻寒问道,心里有些不快。她家盈盈为他怀孕生子这么辛苦,若不是她赶来了,她几乎会搭上这条命! 孩子才刚出生呢,他便嫌弃盈盈胖了? “没有……”徐初盈当着旁人还是挺维护燕王的,况且燕王是真的没有嫌弃她啊! “昨儿沐浴,我自己看不下去了!娘,这么胖,穿衣裳都不好看了!”徐初盈伏在穆轻寒怀中撒娇。 穆轻寒极是享受这种感觉,温柔的轻抚着她,低头含笑道:“要减也得出了月子再说,这会儿可不成!到时候娘会寻些草药给你,膳食方子也会为你搭配好。草药用来沐浴,三五日一次,可使皮肤紧致光滑、细腻白皙,膳食方子温和调理,不至于为了减肥节食,那样太辛苦!平日再多走动些,二三个月效果便显著了!” 徐初盈放了心,笑着说好。 穆轻寒不放心,忍不住又问道:“王爷真的——没说什么嫌弃你的话吗?” “真没有啦!”徐初盈面上微红,想到燕王揉她胸前说的那话,面上更觉有些讪讪发热,吱唔道:“他、他真的没有嫌弃我胖,还说、还说胖一点其实也挺好的……” 穆轻寒一愣,想到上个月她脖子上那深深的吻痕,想到燕王每次看到女儿那双眼睛中恨不得冒出绿光来,再看看女儿说这话那满脸羞答答的模样—— 目光下意识往下移,落在她的胸前。她是过来人,立时便明白了女儿这话的意思,脸上不觉也有些微热起来。 假装轻松自在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看,王爷也不像那样的人!” “嗯,他、如今很好……”徐初盈心中一甜,眸光不自觉变得温柔。 穆轻寒见了,怜意大起,亦又欢喜。 转眼,可可出生已经十六天了。 小婴儿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半个月过去,那小胳膊小腿越发有劲了,五官长开,肉嘟嘟粉嫩嫩的十分讨人喜欢,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纯净干净,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孩子眉眼很像燕王,唯有嘴巴像徐初盈。   ☆、659.第659章 元太妃来了! 每日白天夫妻两个最喜欢逗弄他玩,燕王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知所措到如今,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抱着可可了。 徐初盈最喜欢的,便是他抱着可可,她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两人一起逗着可可玩儿,每当这时候,那种无可形容的幸福感便会充斥心间,满得似乎要溢出来。 这日,元太妃带着秦夫人、薛夫人、兰嬷嬷来到了温泉山庄看可可。 高远和穆轻寒得到消息后早早避了开去,并未碰面。 然而,对于已经知道他们存在的元太妃来说,步入这温泉山庄,一步一步的朝里走去,想着他二人也住在这里,心里那种感觉,是相当微妙的。 凝泉苑中,徐初盈抱着孩子向元太妃请了安,秦氏、薛氏跪下向她道贺。 一时坐下闲话几句,元太妃要抱孩子,徐初盈心里虽然不太情愿,对这要求却也不便拒绝,只得将孩子递给燕王,让燕王抱过去给元太妃。 燕王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徐初盈心中稍安。 元太妃和秦氏、薛氏看到王爷竟然如此娴熟的将这小婴儿襁褓抱在怀中,一时都怔愣住。 元太妃心里除了堵还是堵,薛氏黯然,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能争一争了! 秦氏目光闪了闪,暗道:想不到王爷也有这么一天!看来,王妃还真是他的死穴啊! 元太妃笑笑接过孩子,徐初盈手心一紧,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她。 燕王顺势便站在元太妃身旁,万一有什么不测,也能及时出手。 “这孩子生得真是好!哎呀王爷,你看看,这眉眼、这五官,长得多像你呀!跟你小的时候啊,简直一模一样!”元太妃抱着可可笑吟吟的,满脸慈爱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不停声的笑着夸赞个不停。 薛氏和秦氏也不得不打起笑脸陪笑附和夸着,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一百二十个不乐意。 薛氏酸溜溜的叹息,谁叫自己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呢?怨不得王爷不喜欢!不过,比起秦氏来,自己好歹有个女儿有点盼头,她可是什么都没有! 便是这会儿抱紧太妃娘娘大腿又有什么用?王爷也绝不可能再碰她一下!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薛氏心里稍稍平衡些。 秦氏心里有别的男人,哪儿在乎生不生燕王的孩子?只是看到太妃如此喜欢这小婴儿还是觉得碍眼。她很想不识趣的提一声大公子,犹豫半响到底没提。她没这个胆子! 燕王见母妃喜欢可可,高兴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滔滔不绝的顺着元太妃的话夸着自己的儿子,说着他的趣事。 燕王想的很简单,母妃即便再不喜欢盈盈,但可可却是她的亲孙儿,而且可可这孩子长得这么可爱,但凡见过的没有人不喜欢他,母妃即便先前心里有什么不快,这会儿见了这么可人意的可可,心中必定芥蒂全消、必定也喜欢上他了吧! 元太妃听着燕王的话,笑得越发欢畅,又说些他小时候如何如何的事来,母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相谈甚欢了。 说着片刻,元太妃命薛氏、秦氏退下歇着去,除了兰嬷嬷命其他跟进来的丫鬟也都退下。 燕王见状便知母妃多半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和徐初盈说,便命苏嬷嬷、甘草等也退下。 徐初盈的心突然狠狠的跳了两下,犹豫着,到底没说什么。 她看了燕王一眼,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吧? 谁知她念头还没转完,元太妃已经抱着可可笑吟吟的起身,离燕王远了距离,突然一手紧紧抱着可可,一手掐在他脖子上,食指上特意套着的尖利银质护甲抵在可可脖子上娇嫩的肌肤上。 徐初盈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尖声叫道:“你干什么!” “盈盈!”燕王一个跨步将徐初盈牢牢揽住,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觉了元太妃的动作,脸色大变,“母妃!” “别过来!”元太妃冷冷一笑,目光寒凉如淬了毒。 “太妃娘娘!你想怎么样!”徐初盈浑身冰凉,煞白着脸直勾勾的盯着元太妃怀中的可可,心痛如绞,仿佛浑身的血液已经凝固。 瞬间,从天堂跌落了地狱! “母妃,那是您的亲孙儿!母妃!”燕王又惊又悔、又怒又痛,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觉得,可可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招人疼的孩子,他以为母妃见了可可会喜欢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他一点也没有提防,反而在心里暗喜,觉得有了可可这孩子,母妃的心也转过来了,真是天大一件喜事! 原来,母妃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她再次的,欺骗了自己! 元太妃冷笑,低眸瞟了可可一眼,怀中孩子粉妆玉琢,睁着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天真娇憨,的确很可爱。 可是,越可爱,她就越看不顺眼、越厌恶! “这是个孽种,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你若争气,哀家要多少孙儿没有,谁稀罕他!” “住口!”燕王大怒厉喝,眼中几欲喷火,“母妃,你不能!你不能这么说!” 徐初盈捂着嘴,咬着唇,不敢哭出来,眼泪又快又急的直往下掉。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靠着燕王站在地上,摘心摘肝的痛! 她想怎样!她到底想怎样! 她发誓,过了今天,她绝对不会再允许她以及福安殿的任何人靠近可可半步!绝对不允许! “我为什么不能!”元太妃盯着徐初盈,目光仿佛淬了毒,那种厌恶憎恨,深入骨髓,想要改变除非重新投胎。 “这个女人,就是个祸胎!她生的贱种,也只有你这糊涂的才当成宝贝!为了这个女人,你神魂颠倒,迷了心智,庭芳、青幂、绍远,一个一个你都不要了,弃如敝履!就连哀家这个母妃,你也忘记得差不多了!你说说,哀家,凭什么喜欢她!凭什么接纳她!” 徐初盈目光愣愣的,泪光闪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元太妃究竟说了什么。   ☆、660.第660章 那两个贱人在哪 只是一眨不眨望着她怀中的可可,揪着心默默的祈求,不要哭、不要哭!可可,你乖乖听娘的话,千万不要哭啊! 哪怕这会儿元太妃用再狠毒的言语骂她,她都听着、受着,如果她骂了自己心里会好受、会愿意放过可可的话! 燕王心里怒得不行,过去那些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母妃不会不知道,用不着他一一分辨!他也不敢分辨,不敢刺激她! 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元太妃冷笑道:“无话可说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她深深吸了口气,瞪着徐初盈阴森森道:“你的账,等会儿哀家再一笔一笔的跟你算!这会儿,哀家没工夫理会你!高枫和穆轻寒那两个贱人呢!叫他们滚过来!” 燕王、徐初盈心中大震,齐齐惊愕的看向元太妃:她怎么会知道! 他们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一看果然是瞒着自己,自己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背叛了自己这个当娘的! 元太妃心中悲凉得无以言喻,仿佛被扎上了一把尖刀,痛彻入骨,鲜血直流! “你、你对得起我!”元太妃踉跄一步,盯着燕王恨声道:“高晏,你可真对得起我啊!” 燕王动了动唇,扶着徐初盈柔声低低道:“盈盈,去请父王和穆姑姑过来,你乖,快去。” 徐初盈看着他,红着湿漉漉的眼眶,动了动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放心!有爷在!”燕王紧紧捏了捏她的手。 徐初盈点点头,浑浑噩噩、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燕王看着元太妃,缓缓吐了口气轻轻道:“母妃,对不起!父王他来找我,是有原因的!等会儿见了父王,再说便是!我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该骗你,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怕您知道了会伤心难过这才没说。既然您知道了,自然该让他见您。您答应我,别激动,好吗?父王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您还有我,母妃!” 元太妃脸色稍缓,随即又警惕起来,瞪着他厉声道:“你少在哀家面前耍花枪!哼,你最好别乱动,不然的话,哀家可不敢保证手会不会抖!” 说着饶有兴致的挑眉笑道:“高枫一无所有了?他来找你事出有因?不会是求你赏口饭吃、求你施舍一副棺材吧!” 听她把话说得这么刻薄,燕王心里头极其不舒服,却也不敢乱动,只得苦笑道:“父王还没说,等会儿他来了,母妃自己问他便是!” 燕王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元太妃这次来,目的不是看刚出生的孙子,而是冲着父王和穆姑姑来的! 他很想说一句既然已经去请父王和穆姑姑了,母妃能不能将可可还给自己,斟酌着,到底没敢说。 可可还是那么小、那么娇嫩娇弱的孩子,他不敢轻举妄动。 凌乱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很快,高枫便闪身进来,穆轻寒扶着徐初盈走在后。 元太妃有刹那的恍惚,眼前的男子,依然高大伟岸,依然目光灼灼,那种扑面而来的磊落阳刚的气势依然那么强烈明显。 只是,岁月所过,到底是留下了痕迹的。 他的脸上,已染上了风霜沧桑,鬓角,也微微的可见花白。 元太妃看着他,气血翻腾,心胸激荡,她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恨吗?自然是恨的!痛彻心扉的恨! 她素来好强,自幼在姊妹中、亲戚朋友小姐妹中便努力做那最出色的一个,也得到了最多的称赞和夸奖,她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的亲事变成一场笑话? 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还有他身后那个女人!那个贱人!勾引了她的丈夫,害她母子孤苦伶仃!害她生生叫人在背后嗤笑! 盯着穆轻寒,元太妃眼中那是真的恨不得喷出火、喷出刀子来! “穆轻寒!你还有脸出现在哀家面前!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还没死!”元太妃牙齿咬得咯咯响,那模样,如果可以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上前生生咬下穆轻寒一块肉来生吞下去! 穆轻寒扶着徐初盈,看着她怀中的小可可,没敢说话。 “你给我住口!”高枫大怒,瞪着元太妃,“轻寒从没对不起你,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看你那毒蛇样!” 元太妃气得脑门眩晕眼前发黑,嘶声道:“高枫!我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元配,你竟敢这样说我!” “我心里承认的妻子,始终只有轻寒一个,你,省了!”高枫依然毫不客气,一字字锋利如刀,刺激得元太妃几欲发狂。 “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哪里不如她!”她又苦又恨瞪着高枫,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已经拧结成魔!如果不能得到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哪怕死了,她也不能闭眼! 高枫有些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的很!难道我是那么浅薄的人吗?我喜欢的是轻寒,跟她比得上比不上你有什么关系?她怎样,我都喜欢!” 言下之意你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喜欢你! 元太妃险险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欺负人、更让人无可奈何发狂发疯也没用的话了! 他喜欢穆轻寒,只因为穆轻寒是穆轻寒!而不喜欢她,只因为她不是穆轻寒! 所以,他瞎了眼吗?她的好、她的优秀,他其实压根儿都不在乎! “如果,如果没有她呢?”元太妃颤声问道,心里悬着最后一线希望。 高枫轻哼:“如果这世上没有轻寒,我娶谁都无所谓,只要是个女的,能给高家留一条血脉就成!你疯了还是怎的?怎么净说这些无聊的话!这个世上有轻寒,她是为我而生!而我,也只会要她一个!如果不是你再三耍弄心机,你我本是路人!你对不起我、对不起轻寒!” 元太妃又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661.第661章 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不公平!老天爷怎么可以如此不公平! 少女时期,不是没有憧憬过未来的夫婿,琴瑟和弦,诗书唱和。她自信自己的才学休养定会让夫君佩服,自己管家理中馈的本事也会让夫君敬重! 她会做一个贤妻良母,与夫君白头偕老,然后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可是,在高枫眼中,这些统统都没有意义! 她一直坚信,高枫是没有看到她的好,坚信有一天他会后悔! 此时方知,人家哪里是没看到她的好?是压根连她这个人都没看见! 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孩子,就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将她置于何地! “都是你!”元太妃抽心抽肺的痛,猛的瞪向穆轻寒:“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这么对我!我们母子不会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都怪你!穆轻寒,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你!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姻缘!” “住口!”高枫厉声喝斥。 “我偏不住口!”元太妃见他当着儿子的面喝斥自己护着穆轻寒,心中更是又妒又恨,“贱人!贱人!”的怒声喝骂不绝口。 高枫突然神色松了下来,一脸的无所谓,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他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啊! “你爱骂就骂吧!”高枫道:“这世上谁能讨所有人喜欢呢?便是世上所有人都说她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喜欢她、尽我所能疼着她宠着她便够了!” “高枫!我恨你!我恨你!”元太妃被这话刺激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喉咙一甜,硬生生咽下那一口就要吐出的血。 她不能在他们面前气得吐血,那会白白让他们看笑话! “阿枫!别说了!你别再说了!”穆轻寒和徐初盈一样,心尖都揪着,看着元太妃势若癫狂,两人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高枫看了失魂落魄的穆轻寒和徐初盈一眼,暗暗皱眉,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陈年旧账,他懒得去算!算来算去总没意思! 反正,这辈子他就是这么走过来了。对得起谁、对不起谁那又如何? 他只想与他的轻寒相厮守这一生,别的,他却顾不得了! “把孩子给我!”高枫朝元太妃伸出了手。 元太妃咯咯咯的大笑起来,笑声潦倒而癫狂,后退两步将可可抱得更紧,冷笑道:“偏不给!想要?你杀了穆轻寒,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徐初盈痛苦呻吟一声,软软倒在燕王怀中,双手绝望的紧紧揪着燕王的衣襟,泪水落个不停,死死咬着唇,一声也不敢出。 “盈盈!”燕王心中愤怒悲凉之极,紧紧揽着她,也不敢出声。 母妃一头往死胡同中扎了进去,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他既心痛,又恨,恨她如此残忍,恨自己的母妃是这么狠毒的一个女人! “别考验老子的耐心!老子没闲工夫同你啰嗦!”高枫不耐烦了,向前逼近两步,冷冷道:“你也别跟老子废话!你是把可可给老子,还是老子上前去抱?” 元太妃见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自己在他眼里活生生就是一个笑话,这气又翻江倒海、翻天覆地又在心里搅合着,搅得她浑身上下哪儿都痛! “你给我站住!”元太妃怒声尖叫道:“高枫!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这小贱种!” “不要!你别伤害他!” “别!” 徐初盈和穆轻寒同时惊叫起来。 燕王紧紧抱着徐初盈,“盈盈!盈盈!你冷静点!” 徐初盈几临崩溃,扑在燕王怀中压抑着痛哭不已:“我怎么冷静!我还能怎么冷静!可可要有个不测,我要她偿命!我也不活了!” “盈盈!”燕王脸上肌肉狠狠一抽,心中大痛:“盈盈!不要胡说!” 穆轻寒颤声道:“你冲着我来,你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伤害可可!他是你的亲孙儿啊!” “我的亲孙儿,与你何干!”元太妃盯着她冷笑,“你倒惯会装模作样!呵呵,当着高枫,你装得可真够善良的!” “够了!”高枫回头看了穆轻寒一眼,又心疼又急,冲元太妃不耐道:“老子懒得跟你讨价还价,把孩子给我!” 说毕上前。 “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杀了他!”元太妃见他无视自己尖声大叫,扣紧了可可的喉咙,可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哇!”的放声啼哭起来。 娇娇软软的哭声,那么羸弱,那么稚嫩,徐初盈和穆轻寒心如刀绞,失魂落魄。 燕王的脸色也骤然煞白,死死盯着元太妃的手。 “你不妨试试!”高枫是真的被她给惹火了,冷笑道:“你若敢伤我孙儿一丝半点,你走不出这里!你儿子也救不了你!” “你以为我会怕死!”元太妃冷笑,透着几许疯狂! “你可以不怕,老子会让你死也不安生!”高枫冷冷道:“你死了老子也会把你扒光挂城头上挖了你的心肝让所有人看看是不是黑的!” “你敢!”元太妃一股血液直冲脑门,颤声叫道:“你、你这么做、难不成丢的、不是你燕王府的脸面!” “你以为老子会在乎?”高枫不屑,冷冷道:“不光是你,元家所有人,都会跟你一样的下场!不过,那是他们有勇气自杀的前提!否则,那就活着扒了挂上去!你不妨试一试,老子敢还是不敢!” “你、你、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元太妃气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气得连骂都没有力气骂出来了!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但她知道,高枫这人素来桀骜不驯不羁,除了穆轻寒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在乎的。 他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她不怕死,但是,死后被他那样对待,她怕! 她会成为世上所有人的笑柄,会被她昔年那些姐妹们当做笑话嘲弄! 还有,元家的人—— 气血上涌,嗓子一阵腥甜,元太妃又狠狠的咽下了要吐出来的血,脸上惨白如蜡纸。   ☆、662.第662章 穆轻寒,那是你女儿对吗! 她无力踉跄,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靠在墙壁上,苍灰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高枫步步逼近,然后,从她的手里大喇喇的夺走了孩子! 怀中一空,心,也随之沉到了底。瞬间,心如死灰,苍老了十岁不止! “可可!” 徐初盈和穆轻寒不约而同朝高枫奔过去。 两个人紧紧悬着的心骤然松弛下来,支撑着两人的那口精神气儿骤然一松,天旋地转,没走出几步,双双晃了晃身子便往地上倒去。 “盈盈!”燕王被徐初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眼看她摇摇欲坠忙奔上前稳稳的将她拦腰扶住,柔声道:“没事了!盈盈!已经没事了!” “轻寒!你怎样!”高枫转身见状亦脸色大变,急奔上前,一手抱着可可,一手堪堪扶住了穆轻寒。 “可可!可可!”穆轻寒从他手中接过襁褓,抱着孩子,心喜落泪,低低抽泣。 “给我!孩子给我!”听着可可的哭声,徐初盈只觉心都要碎了。 “盈盈!别急!你乖啊!可可没事了!你看,可可好好的呢!”穆轻寒忙将可可交给徐初盈,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着。 徐初盈这一刻需要揪心揪肺惦记紧张着的只有可可,她惦记的却是他们母子! 如果可可有个什么不测,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变成什么样! “可可!乖!乖!”徐初盈紧紧抱着可可,手忙脚乱拭去他的泪水,低头吻了吻他,脸颊与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相贴着,轻柔拍抚哄着。可可感觉到了熟悉的母亲的气息,啼哭片刻,往她身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了过去。 元太妃一直盯着徐初盈和穆轻寒,越看越觉得可疑,婴儿的哭声停止,她回神,突然想到徐初盈认穆轻寒为义母之事,脑子里霍然划过一道闪电,她脸色突变,尖声叫道:“穆轻寒!徐初盈是你的女儿对不对!穆轻寒,你说!你说!” 刚刚睡着的可可小小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徐初盈心中一痛,掩着他耳朵怒视元太妃。 燕王头大如斗,这下子,真的有大麻烦了! 他果断打横抱起徐初盈,将她母子俩抱着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儿子和媳妇禁不得折腾了,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吧,至于这烂摊子,让父王自己收拾好了! 燕王抱着徐初盈来到西厢房,将她母子二人小心放在榻上,关上了门,回转身,坐在榻沿,揽着徐初盈柔声道:“盈盈,别怕!一切有爷!” 徐初盈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是飘的,飘乎乎的定不下来。 心里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短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生如此骤变,仿佛煎熬了一个轮回。 以至于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除了她怀中的熟睡的儿子。 低头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那么娇嫩嫩、软乎乎的,那么柔弱脆弱,小小的眉眼五官,看一眼,便心疼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是这么一个娇软软的小人儿,元太妃,她竟下得了手! 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成的! 徐初盈目光有些发冷,忽然抬眸,凉飕飕的看向燕王:“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太妃?” 燕王心中沉闷闷的痛,默默的与徐初盈对视,眸光复杂,几番纠结与挣扎。 半响,他缓缓开口,声音黯哑低沉透着疲惫:“母妃身体不好,今日起,便留在温泉山庄休养吧!福安殿的人,除了兰嬷嬷和翡翠、墨翠,其余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打发回去养老的、该配人的,一并处置了!回头爷再挑几个好的送给母妃使唤!过两日,咱们也该启程回王府了!” 徐初盈便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便如王爷所言。以后,我不会让她和她身边的人靠近可可半步,什么情形下都不许!” “我知道,盈盈!”燕王心里闷得难受极了,就像乌云压顶大雨即将倾盆的盛夏午后的天气,闷得几乎不能喘息。 “盈盈,对不起!”他吻了吻她的发际,低低的道。 徐初盈心一软,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心里怨你、迁怒于你!你心里……只会比我更不好受……” 眼眶一热,不觉又滴下泪来。 这泪不是为儿子,是为他。为心疼他。 “别哭了!这不是过去了吗!”燕王一笑,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盈盈懂爷,爷心里很欢喜!” 徐初盈往他身上靠了靠,沉默片刻轻轻道:“只要王爷不嫌弃,盈盈和可可会一直陪着王爷!” “又说傻话!”燕王没来由心慌,紧紧抱着她,道:“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娘俩当然要陪着爷!哪儿都不许去!” 徐初盈勾了勾唇,心中一暖,默默的任由他这么抱着。 燕王和徐初盈不知道两人和可可离开之后那边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高枫怒气冲冲的携着穆轻寒离开,而元太妃则晕了过去。 燕王没惊动旁人,命甘草、半夏扶着元太妃躺在榻上,兰嬷嬷一旁胆颤心惊的伺候着。 元太妃悠悠醒转,见燕王站在榻前,猛的坐直了身体瞪着燕王哑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徐初盈,是穆轻寒那贱人的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 燕王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早已猜到会是如此,元太妃依然深受打击,面如死灰! “好!好!真是太好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燕王,一眨不眨,泪水涌落,喃喃的念着好,念着念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声凄凉悲愤。 “哀家这辈子,白活了,真是白活了啊!”元太妃愤恨得不知道想吐第几口血了,冷笑道:“哀家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娶了那抢了哀家丈夫贱人的女儿做妻子,视若珍宝的疼着宠着!王爷,你很好!很孝顺!你、很对得起哀家!” 这件事对元太妃的打击,超过了所有的总和!   ☆、663.第663章 元太妃怒极攻心 她原本以为,听到高枫那般将她鄙视得一文不值、那般毫无道理的爱着穆轻寒是她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不想,那还不够! 这才是! 他高枫不要她,那又如何?好歹,她还有儿子,有一个无论如何却总还把她当做母妃的儿子! 可是,这儿子,似乎也早就不是她儿子了啊! 她对他多好,他那狼心狗肺、不可理喻的父王对他又是怎样?他怎么能向着他父王、合起伙来欺骗她! 元太妃抽心抽肺的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半响方缓过劲来,惨白着脸色盯着燕王道:“你明明知道,穆轻寒那贱人勾走了你的父王,害得咱们娘儿俩那些年那般艰辛、吃了那么多苦,你却还帮着她来欺骗哀家!王爷,哀家是你的亲娘啊,你这么耍着哀家玩,很有意思吗!你心里,过得去吗!” “我没想着故意欺骗母妃,”燕王沉声开口,语气缓慢,并不见愧疚反而坦荡,这让元太妃心里又是一阵极度的不舒服与愤怒。 燕王继续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何必告诉母妃又起波澜呢!更重要的是,纵然母妃知晓了,又有何用?又能改变什么!不过让母妃徒增烦恼而已!” 元太妃冷笑:“这么说来,倒是你有理、是你的孝心了?” 燕王不做声,来了个默认。 “你撒谎!”元太妃心抽痛着,差点又吐血,气急败坏道:“你不是为了哀家,你是为了徐初盈那贱人!” 她恨恨道:“穆轻寒为徐初盈安胎,所以,为了徐初盈那贱人,你便连你亲生母妃都出卖了!” 燕王觉得真没什么好说了,道:“母妃是这么想的吗?母妃愿意这么想,便算就是如此吧!穆姑姑为盈盈安胎,我感激她,留她住下,是为了盈盈,绝不是为了与母妃作对!” “你闭嘴!”元太妃喘着粗气,怒道:“你叫她什么?穆姑姑!哈哈哈!你叫她穆姑姑!你这不孝子、不孝子啊!” 她浑浊的眼睛中蓦地冒着寒光,幽冷如来自地狱,一字字道:“你如果还是哀家的儿子、还记得那些年哀家对你的抚养和维护,你给哀家休了徐初盈!哀家,绝对不要穆轻寒的下贱女儿做哀家的儿媳妇!” “母妃您累了,好好休息吧!”燕王扭头便要走。 光是这一点上,母妃比父王,便不如多了! 父王从来就没有逼过自己什么。 “站住!”元太妃冷冷道:“你不愿意?”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攥着手心,心痛到了极点,盯着燕王。 燕王静静的看着她,无以形容心中的失望,稳稳答道:“是,不愿意!本王绝对不会休了盈盈!盈盈是本王的王妃,是燕王府的女主人,是燕地的女主人!可可,是本王于她所生的儿子,将来,会是燕地之主!母妃不喜他们,以后不要再见他们便是!但是儿子,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妻儿!” “你、你——”元太妃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气极了!太气了! 这一刻,她甚至在想,她还活着干什么!她还活着干什么啊! “你不休了她,哀家今日起便绝食。你是要她,还是要哀家!”元太妃盯着燕王,五官扭曲,心,也早已扭曲。 “母妃!”燕王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他所敬重的母妃会当着他的面,明晃晃的逼迫他,恨不得将他给逼死! 他忽然就想到了徐初盈,想到刚才,在那屋子里榻上,她小心翼翼怜惜的抱着可可,那般的心疼与后怕,却对他说,她不该迁怒他、不该在心里恨他,因为他只会比她更加难过! 母妃呢?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爱盈盈,却拿自己的命来逼他离开盈盈!如果没有了盈盈,他生不如死! “母妃,今日您做的事,让我很失望!”燕王缓缓道:“可可还那么小,您竟忍心!我是不会离开盈盈、不会离开可可的!” 说完这句,他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元太妃惊呆了,浑身冰凉,不敢置信的瞪着燕王离开的背影。 他们父子俩,何等的相似! 这就是他的选择吗?为了那狐狸精,连她这个亲娘的性命都不要了! 气血攻心,元太妃再也忍不住,“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惊得兰嬷嬷大叫着“太妃娘娘!”慌忙上前搀扶,魂飞魄散的颤声喊着“来人!来人啊!” “闭嘴!”元太妃怒视兰嬷嬷,“你叫什么?啊?叫什么?恨不得人来瞧哀家的笑话吗!” 一个一个,都是没良心的!都恨不得她死呢! “可是、可是太妃您、您——”兰嬷嬷战战兢兢的,吐血两个字打死也不敢说出来。 元太妃颤抖着手掏出帕子,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咬牙切齿恨声道:“不就是吐了口血吗?哀家死不了!哀家死不了!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没有好下场,哀家这双眼睛绝不会闭上!” 她不但不会死,还会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看他们的下场! 元太妃轻轻舒了口气,神色平静了下来,也变得更加森冷。 “给哀家倒杯茶!” “是……”兰嬷嬷颤巍巍的,摸到圆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触手温热,颤抖着倒茶,手抖了好几下才倒好了,奉给元太妃。 元太妃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接过茶盏饮了大半杯,随手就将茶盏朝地上扔了去,一声脆响,跌落破碎。 惊弓之鸟的兰嬷嬷“啊!”的低呼,颤抖抖看向元太妃,元太妃已经闭阖眼眸这是要闭目养神了。 当天晚上,元太妃就住进了温泉山庄后庄一处院落,与前隔绝。 燕王说太妃娘娘身体不适,需要在山庄中休养,任何人不准打扰,秦氏也不必在她跟前侍奉了,次日与薛氏一同回燕王府。 薛氏、秦氏听了心中诧异,太妃娘娘的身体分明极好,精神也无异常,不知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心中尽管满是疑惑,秦氏更是好奇心爆棚,到底谁也不敢打听。   ☆、664.第664章 秦夫人意外之喜 秦氏大着胆子试探,陪笑说想去再看太妃一眼与太妃辞别,被燕王冷飕飕的目光盯过来,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薛氏和秦氏离开,燕王和徐初盈也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回王府。 府中不能无人,太妃不在,他们需得回去。 高枫与穆轻寒,亦打算辞别。 穆轻寒极是不舍徐初盈,絮絮叨叨叮嘱了无数话,又拜托苏嬷嬷,务必好好照顾徐初盈和可可。 苏嬷嬷含泪应声。 众人殷殷辞别。 穆轻寒与高枫上了马车,渐行渐远,徐初盈心里没来由有些空落落的,低低叹息。 所谓的相见时难别亦难,说的大概便是如此吧! 更别提母女相认之后,穆轻寒对她有多疼多宠,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千依百顺的纵容着! 如今乍然分别,她心里仿佛缺失了一块似的。 “等可可大些,咱们带可可去那山谷看他们便是,盈盈别难过了!”燕王拥着她,柔声安慰。 她既然是穆轻寒的亲女儿,少不得将来还要见面的,连带他也托福,能够见到他那没良心的父王几面! 尽管燕王表示见不见他那没良心的父王其实可有可无,不过,想到将来还能见着他,他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的飞扬两分。 徐初盈还在月子里,出门相送全身上下裹着斗篷帽子包得严严实实,也不敢在外头站久。回了凝泉苑,少了几个人,感觉上便冷清了许多,一时心里又怅然起来。 幸好她有了小可可,抱着这小小软软的人儿,看着他娇憨可人的模样儿,徐初盈心里方略又好受些。 次日,燕王便带着徐初盈母子及一众奴婢们回了燕王府。 王府中前两日便得了消息,内外早已收拾布置妥当,接着三位主子回府,众人心中不觉暗想:温泉山庄今年可真是热闹,王爷王妃带着小公子刚回来,太妃娘娘又住进去了…… 徐初盈尚在月子里,且需调理身子,又要照顾可可,燕王与她商量之后,便命秦夫人、薛夫人暂且管着府中中馈,为期半年。 半年之后再交付徐初盈手中。 徐初盈唤了二人来跟前交代,又笑道:“秦夫人前阵子在太妃娘娘跟前尽孝,太妃娘娘赞誉有加,这次你们二人管家,还是分出个主次来更便宜行事,便以秦夫人为主吧!薛夫人从旁协助。” 秦夫人暗喜,薛夫人一怔,心里虽然不服气,到底不敢跟徐初盈顶撞,面上还得做出一副笑脸样来,表示自己很开心的接受了。 离了福宁殿前厅,薛夫人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冷不热的嘲讽道:“妹妹真是好手段!不枉在太妃跟前做牛做马几个月!说起来,也是我笨,没有妹妹那样的玲珑心思,怨不得谁!” 秦夫人一笑,道:“姐姐知道就好!不如等太妃娘娘回来,姐姐往太妃跟前做牛做马去?说不定王爷一高兴,重新宠上了姐姐呢!” “你!” 秦夫人微微一笑,转身施施然离开。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下子手里有了权柄,她一定会小心又小心的安插些自己的人手,将来再想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还有这王府的账目、库房,趁机也可好好的清点清点。 金陵来了消息,让她查燕王的家底,这又是打仗,又是往山虞投银子,旁的支出也并不见少,金陵那边都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了! 银子,从哪里来? 户部账目上叫人查过了,没有那么多银钱,那么只能从王府下手了。 虽然王府公账上也未必查得出什么,但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的。这回好好当差,奉承巴结着王妃,说不定就有机会接触到王爷的私账了呢…… 午膳时燕王从外院书房回来,徐初盈便向他笑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你叫人小心盯着秦夫人便是!” 燕王身体已经“休养”得差不多,每日虽不出府上衙门办公,却经常往外书房走动了。 梅五郎以及各部臣属、部将渐渐的往王府走动也多了起来。 燕王点点头,冷笑道:“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不用!今日安排了下去,你也别再见她和薛氏了!福宁殿,不准她们进出。有事要禀,回桑园或者徐姑姑都可。” 天知道她会不会像昭美人一样疯狂?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隔离。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又叹道:“咱们府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秦夫人,她可是燕地名门之女,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嫌疑。” 燕王一笑,淡淡道:“本王对她起疑之后特意派人彻查过她的过往,得知她十六岁那年跟随母亲去姨妈家做客,乘船途中发生了意外,遭遇了一伙水贼洗劫,不过运气好,被人给救了!只可惜,究竟是什么人救了她们母女,本王也没查出来,估摸着便是金陵哪一位!当时秦家随行的奴仆,几乎全都死了,没死的也被远远发卖了去,爷虽派人追踪寻到了三两个,却是对当时情形一无所知的!那些水贼无名无姓,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没法查起。” 徐初盈笑道:“真可惜!早知道如此,咱们前年去金陵的时候便该把她带着一块去,说不定便能查出些什么!” 燕王冷笑:“无妨,她既露了端倪,现形那是迟早的事儿!秦氏,哼,爷倒是小看了她了!胆子还不小!” 瞧燕王忿忿的样子,徐初盈忍不住“扑哧”一笑,燕王扭头瞅她:“你笑什么?” 徐初盈索性捂着脸咯咯的低笑起来,取笑道:“我不敢说啊!我说了,王爷恼羞成怒怎么办啊!” 燕王叫她给气得也笑了起来,无奈道:“爷还敢恼羞成怒?盈盈,爷哪儿还敢招惹你!” 她上有老下有小,那都是她的附身符,他惹得起谁? 徐初盈也笑起来,亲亲热热挽着他胳膊朝膳厅走去:“唔,承蒙王爷相让,咱们不说那不愉快的,吃饭!” 遇劫被人救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毕竟出门在外,谁敢保证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呢?   ☆、665.第665章 秦夫人暗见人 可是回府之后便将随行奴仆变着法儿全部都打发干净,甚至灭口,这就有问题了。 除非是荒唐凶残糊涂之极的人家,高门富贵人家尤其是那些百年世家,轻易是不会伤残人命的,奴仆的命纵不值钱,恶行却会伤及主人家阴德,谁都怕报应在子孙身上。 能让秦家那么一个名门世家突然之间视人命如草芥出手狠辣,原因只有一个,那件意外,伤及了那母女俩或者其中一人的名节! 如果秦夫人真的有问题的话,极有可能当时与救她那人有了什么首尾,而那人,恰好是金陵的。 或许,在那之后他们也悄悄的见过面、联系过,少女情根深种,为了情郎愿意牺牲一切—— 听起来,似乎还挺高大上! 也唯有如此才解释得通。 若非情陷所深,金陵那边那人未必肯轻易相信秦夫人。 燕王纵对秦夫人无感,可一个女人顶着自己姬妾的名号却极有可能倾心爱恋着另外一个男人,他心里会一点儿不介意才怪!所以徐初盈才同他玩笑说那话。 如今燕王府中最重要的事便是准备小公子的满月宴。 借此机会,秦夫人出入府邸并不显眼。 这****便寻了借口出门,顺势去了一趟某处小街巷一家裁缝铺子里,见东家张三娘。 自到了福安殿,能用的人手又在燕王府大清洗中全军覆没后,元太妃又不得自由,她也随着一起已经许久没出门、没得到金陵那边的消息了。 迫不及待的向张三娘打听了一番那人的近况,张三娘叹了口气,细细与她说了。 听到金陵那边如今乱成一团,那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绞尽脑汁对上要对皇上表忠心,对下要安抚人心,还得撑起精力同对手打一场硬仗,心力交瘁…… 秦夫人听得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立刻便到金陵,到那人身边。 就算帮不上他什么忙,陪着他、安慰他、照顾他也好啊! 如今相隔千里,这种牵挂,会死人的…… 张三娘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两位殿下争了这么多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可恶那贤德王府母女俩突然出现,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 “母女?”秦夫人心念一动,立刻想起当日拦下元太妃马车,被她带回去的夏玉儿主仆。后来似乎又从外头接进来一位妇人,大概,便是她的母亲了…… 听秦夫人提起此事,张三娘大惊,不由变色道:“应该正是那对母女!夫人您为何不早说呢!” 秦夫人后悔不迭,却是无奈苦笑道:“我怎么不想?可当时王府中盘查得严,我压根没法子往外通消息!当时我听到那老奴唤夏玉儿郡主,便觉有些不对劲,原本想着宁可错杀也不好放过,本想毒杀了她们,谁知却没成!后来,后来王妃插了一手,将那两人接走了,那福宁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便更无可奈何了!谁知这两人竟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早知如此,便是再冒险,我也定要设法取了她们性命!” 说着叹息后悔不已。 张三娘也叹息。 不用多说两人心里都已有数了,金陵那一场风波,肯定跟燕王脱不了干系!定是他派人一手筹谋策划的! 想及此,秦夫人心中更恼。 张三娘察言观色,又知秦夫人对自家主子一片痴心,便是让她为了主子舍出性命她也是肯的,知道她没有撒谎。 事已至此,心中虽不甘,也不好再多说她什么,反而好言劝解了几句。 忍不住又道:“王妃从元太妃那强行把人带走,你便是无可奈何,难不成元太妃也无可奈何吗?” 你便不会从中挑拨挑拨。 秦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叹道:“我如何没向太妃进言?还不是一样没用!王妃如今在燕王府那就是个横着走的主儿,太妃,哼,早过气了!恨她恨得入骨,也只会在背后叫骂砸杯子摔盘子,当着王妃,一点法子都没有!” “王爷也不管?”张三娘感到不可思议,“元太妃可是王爷的亲娘啊!燕王不是素来孝顺的吗!” “那是从前!”秦夫人叹道:“太妃几度算计王妃不得,王爷心里有数,实际上已是软禁了太妃,根本不再相信她的话!我说句难听点的,王妃哪怕动些手脚要了太妃的命,只怕王爷还会认为是太妃咎由自取呢!太妃在王爷那,早就没半点可信了!” 张三娘眼皮子跳了跳,道:“照你看来,王爷待王妃如何?” 秦夫人闻言心下到底有些酸,想起远在金陵的那人,就更酸,还有些嫉妒。 便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王爷视她若性命,没她不行!” “难道,就不会是假象?” “不可能!”秦夫人冷笑道:“我敢保证!若是做戏以假乱真,到不了这地步!” 她心中一动,忙道:“是不是要想个法子杀了王妃?只要王妃死了,王爷定会心神大乱,燕地也会动乱,到时——” “用不着!”张三娘轻嗤,心道真是个蠢人,王妃活着对燕王或许会有辖制,若是死了,还有什么用? “夫人如果可能,能搜集或者打听到燕王谋、反的证据最好了!内宅之事,不必多问。皇上最忌惮的便是燕地日渐强盛,可惜师出无名,也不好动手,若你取了燕王谋反的证据,由主子交给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悦、更看重主子!到时候,主子再趁机主动请求领兵平反,兵权一到手,再拿下燕地这块地盘做后盾,便是皇上,也只能立他为储君了!夫人,那时您便是主子的第一大功臣,便可陪伴在主子身边了!” 张三娘的话极具诱惑性,秦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想象着张三娘描摹的美好前景,秦夫人不觉心神俱荡,内心火热,点头道:“好!我一定查!正好如今管家权在我手里,因伺候了那老不死的几个月,王妃夸我孝心好,这管家的主权却是交到了我的手里,行事比之前也方便许多!” 张三娘听毕先是一喜,随后又察觉不对劲。   ☆、666.第666章 奉承 略问了几句后,张三娘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沉吟片刻说道:“不对劲!王妃与太妃水火不容,又怎么可能因为你伺候了太妃而看重夫人、重用夫人?会不会因为贤德王郡主母女一事王爷对你起了疑心,这是故意要试探夫人呢?” 秦夫人心中一凛,摇头道:“不可能的!那事儿我是为太妃拦下郡主,疑不到我身上,不然,王爷那性子,岂会容忍至今?哼,你不知道,我们这位王妃啊,向来惯会做好人,贤良淑德之极呢!若非如此,也不能把王爷哄得连太妃都不顾了!她就是故意这么做,做给王爷看罢了!在她眼中,便是我主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她不会在乎的!” 张三娘听着这话,也有些犹豫起自己的判断来了,若说王妃有意这么做是为了给燕王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独占燕王宠爱,甚至连太妃都形同软禁,如何没有些过人手段?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张三娘笑笑,又道:“不过,王妃既然如此精明又心机深沉,可见是个不好对付的!夫人还需小心再小心!最好……能多多的奉承讨好她,得到她的欢心!” 秦夫人眉心微蹙,去讨好徐初盈?她不想! 又觉得张三娘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笑道:“嗯,我会试试看的!只要是为了他好的事儿,我都愿意去做。” 张三娘一脸的感激,叹道:“夫人待主子如此情深义重,主子将来定不会亏待了夫人的!” 秦夫人面上微红,竟显出几分娇羞,含笑道:“我也不要什么,只要将来能陪在他身边足矣!” “那是自然。等主子君临天下,第一件事必定便是接了夫人去金陵团聚!毕竟,夫人您为主子付出了这么多!”张三娘立刻笑道。 “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为他,还能为谁呢……”秦夫人一笑,温柔万千。 两人分别,各自心中满意,却不知,早已落入暗处一双不动声色的眼中…… 张三娘提醒那话,对秦夫人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心里一忌惮,好些事情她便不敢放手去做了。 纠结一番,决定巴结奉承徐初盈比较安全,假如有效果的话,可比奉承元太妃好处多得多了! 横竖她从来也没想过在燕王面前争宠,奉承王妃比旁人定会做的更加自然。 第二天,秦夫人借着给徐初盈送外地进献的橘子亲自随着一起送去福宁殿,桑园拦着没让进去,只笑着说王妃正陪着小公子,没空,她会向王妃转达她的心意。 秦夫人没有坚持或者纠缠,很干脆的便笑着说道不敢打扰王妃,只是又亲手奉上了一个食盒,说是亲手做的茯苓糕,加了水果馅,味道还不错,请王妃尝尝。 桑园笑着接过,很是纳闷,心道这秦夫人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将东西送至徐初盈面前,照着秦夫人的话回了徐初盈,徐初盈看了一眼便道:“她倒有心了!拿下去处理了吧!” 外头送来的点心她哪里敢吃?地方上进献的东西倒无妨,经过的管家娘子们都是她新提拔的心腹,并未经过秦夫人等人的手。 桑园答应着,笑道:“秦夫人也是奇怪了,不会不知王妃不吃外头送的糕点吧,却多此一举!” 徐初盈淡淡一笑,道:“她这是向我示好。” 她忌惮外头送的吃食不会食用,秦夫人、薛夫人等何尝又敢乱送吃的东西? 万一徐初盈闹个肚子疼或者哪里不舒服什么的,一口咬定是她们送来的东西有问题,目前这般情形,燕王根本不会查,直接就会把她们给处置了! 秦夫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送了点心,自然是示好的意思,表示她心地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斜! 徐初盈暗暗冷笑,忍不住想起了风青幂。 那时候,风青幂肚子里怀的明明不是燕王的孩子,却偏在她面前挺着肚子得意洋洋、耀武扬威! 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却不知,在知晓真相的人的眼中,她自己所作所为才最像一个傻子! 晚间,徐初盈把今日这事同他笑说了,依偎在他怀中笑问道:“王爷你看,她忽然这样殷勤,是不是想有所作为呢?她要再这么殷勤下去,要不,过几日意意思思的,我便放她进福宁殿好了?” “不行!”燕王听着前边的话在冷笑,听了最后一句一挑眉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想要钓大鱼总得放长线啊!” “那也不行!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福宁殿!”燕王斩钉截铁,在这一点上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是真怕再来一个昭美人。 虽然他安排有人昼夜不错眼的轮班紧盯着秦夫人的一举一动,但若真能做到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话,世上也不会有百密一疏这个词了! 徐初盈对秦氏起了戒心,自然会警惕,但可可还太小、太稚嫩,他冒不起这个险。 “她当然有所图,盈盈接受她的示好也不是只有把她放进福宁殿这一个法子!你赏她些东西,跟下边人招呼两句,外松内紧,她自然便以为有机会了!”燕王低头说道。 徐初盈想了想,点头笑道:“这样,似乎也行!对了,王爷可查出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燕王冷笑道:“快了!等查了出来,爷再同盈盈细说。” 秦氏去见了张三娘,顺着张三娘查下去,能揪出的人和事不会少。 自那日之后,秦夫人果然渐渐的越发讨好徐初盈,每日福宁殿外叩头请安少不了,薛氏见状不得不跟上,心里把她恨个半死。 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便吩咐挑了最好的往福宁殿送,又陆续送了徐初盈几次点心,或是清晨亲自去花房剪摘一束开得正好的鲜花,请安的时候请人带进去献给王妃插瓶赏玩。 要么便是盘点库房时,觉得几样摆件很不错,又叫人取了出来奉给王妃赏玩等等。 总之是变着法儿的奉承巴结。   ☆、667.第667章 小公子满月 而又极识趣,自第一次请求进福宁殿请安被拒之后再也没提过这话,送东西都是交给桑园等人,请她们代为呈上。 若非福宁殿的规矩,一干伺候人等严禁接受府中各处主子们的赏赐,桑园等只怕早就在她手上发了一笔不小的外财了! 顺着她的心意,徐初盈也有了回应,会让桑园等在她早上磕头请安的时候说上两句“有心了”、“倒叫你惦记着”之类的话,或者赏一两样吃食。 小公子的满月宴这是眼下第一等的大事,在这件事上,秦夫人尤为上心,方方面面安排得极好极周全妥帖,便是徐初盈自己亲自来做,也未必做的比她更好。 借着此事,她与徐初盈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拉得更近了! 徐初盈也不吝对此事表示了对她的极大的赞赏,大赞她办事用心细致! 秦夫人顿觉心中有数,一时暗喜,在府中动作也渐渐大胆放开了些,却不知尽数落入燕王耳目中。 很快便到了小公子办满月宴这日,燕王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车马轿行往来不绝,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徐初盈因为还不便见风,故而并没有在众宾客面前露面,仍旧在福宁殿中休养,只见了赵素卿等几个关系极近或者身份不一般的女眷。 内宅中照应众女宾客的任务,少不得便落到了秦夫人、薛夫人头上。因秦夫人是主事的那一个,这日那是真正的风光无限! 福宁殿中,众女眷围着大红底色五彩丝线绣着百子千孙图案襁褓中的小公子夸赞不绝,笑声不断,外头秦夫人与众女眷说笑应酬同样笑声不断。 今日这一宴,那是真正皆大欢喜。 燕王这日也极高兴开怀,臣属部将们见了大着胆子敬酒,燕王来者不拒,到了最后被众人灌得醉了六七分,商拂、高总管等忙上前解围方才收场。 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夜已深了,徐初盈惦记着他,生怕他喝醉也一直没睡着,这会儿见了他这般回来,上下打量一番不由笑道:“王爷还知道沐浴了才进寝殿,看来倒不算醉!” 燕王脚下有些踉跄,摇摇晃晃上前,重重坐在床榻上,顺势抬脚上去,往徐初盈身上蹭,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了怀中,笑道:“商拂他们都看着呢,爷怎会喝醉?再说爷惦记着盈盈,也断断不会由着性子醉的!” 徐初盈听得好笑,便笑道:“这话奇怪,惦记着我跟喝不喝醉有何关系啊!不过,王爷还在‘养伤’呢,原便该节制的!” 燕王笑道:“怎么没关系?醉了连怎么回来只怕都不知,还怎么同盈盈说话呢?呵呵,爷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引发伤口略有反复,这几日正好不必出去见人理事,倒也不错!” 徐初盈听得啼笑皆非,见他眼睛都半眯上了,眼神也有些迷瞪瞪的,口齿也有些不清不楚,更重要的是虽然他漱过口,那酒味依然浓得叫她有些受不了,便一笑扶着他躺下睡了。 燕王哪儿肯安安分分就这么睡了?抱着她不撒手,埋头在她胸前蹭了蹭深深吸了几口气,低哑着嗓音含糊道:“盈盈,还有三十天,爷可都记着!” 这一阵子来,他几乎天天都要倒计时,徐初盈听着已经不像刚听那会儿那么心跳不受控制了,哭笑不得的将他脑袋往外推了推,“是是!王爷您都记着呢!” “到时候……”燕王声音真正的含糊下去,抱着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徐初盈:“……”他可真够执着的,念着这事儿入睡! 赵素卿在赴席后,又进了福宁殿,与徐初盈说了好一会儿话,爱不释手逗弄了可可一番,见夜色已经颇深,方才恋恋不舍告辞。 恰好高总管眼尖看见她的马车,忙上前拦了下来上前见过,陪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霍将军喝得有点儿高,小人正准备派车送他回府呢,可巧碰见霍少夫人了!” 赵素卿虽然不愿意霍楠上自己的马车,可这种情形下这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只得笑着向高总管道了谢,请他叫人将霍楠扶了过来,铁英、铁梅帮着一块扶着他上了马车。 车里前方左右两角各悬挂着一盏小巧的琉璃灯,马车行走时车身轻晃,车厢里昏黄的光线也随着轻晃起来,迷幻而朦胧。 车里静悄悄的,铁英、铁梅不敢说话,赵素卿没有开口的欲望,霍楠其实并非烂醉如泥完全不清醒,至少他知道自己此刻坐在马车里,赵素卿就在身旁。 心里的感觉一时有些复杂起来,他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见着小公子了?长得像王爷,还是像王妃?”霍楠纠结了片刻,问道。 因为喝得不少,舌头有些大,说话也不是那么连贯,一顿一顿的。 静默了有两句话的功夫,赵素卿“啊?”的一声才算意识过来霍楠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呢。 瞥了他一眼,赵素卿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眼眸中情不自禁亮了亮,神情变得温柔,嘴角也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笑道:“可可真是可爱极了,粉妆玉琢胖乎乎的,那双眼睛又大又亮,黑得清澈透明,这么朝着人看过来,那娇憨的模样,真叫人心都要化开了!又聪明灵活得紧,逗着便笑,挥舞着小手咯咯的,别提多好玩了!长得么,极像王爷!虽然还小,五官尚未长开,可依然看得出来,像足了王爷!怪不得王爷那么喜欢他、疼他!” 忽然想到霍楠是大公子正儿八经的亲舅舅,赵素卿猛的刹住了口,有些抱歉的看了霍楠一眼。 这个,当着矮人不说短话,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 虽然她不喜霍楠,去也不至于无聊到在这上头故意刺激他。 霍楠完全没想到这上边,高绍远虽然是他的亲外甥,其实跟他、跟霍家都算不得亲近。 这也是元太妃的杰作。 当年虽然与霍家的亲事还是元太妃做主促成的,但实际上元太妃一点也看不起霍家的门槛,自幼便将高绍远带在身边,连霍氏王妃都要靠边站一站,自然更不允许自己的嫡长孙跟霍家亲近了——生怕沾染上她眼里的霍家的小家子气。   ☆、668.第668章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故而,高绍远对霍家,其实也没有多少感觉。有的时候反倒会觉得羞愧,羞愧有那么一个不怎么上得台面的外祖家。 霍楠此时想的,全是赵素卿形容夸赞小公子的话,以及,说起小公子时她那温柔的神情和笑容。 霍楠看得有点儿痴,有点儿怔,然后,愧疚之情潮水般油然而起。 他忍不住暗暗想,如果当时他与赵素卿圆房做了夫妻,或许,现在她和他也有了自己的嫡长子了吧! 那夜,他故意给了她难堪,然后,他们之间就没有然后了!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你……很喜欢孩子吗?”霍楠迟疑着,试探着,问道。 问出这话,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心怦怦的骤然跳得极快。 赵素卿哪儿知道霍楠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了想,笑道:“喜欢不喜欢,似乎也难说!不过如果像可可那么招人疼的孩子,自然是喜欢了!” 霍楠脱口便道:“你长得很好看,你生的孩子,必定也会像小公子那么招人喜欢!” 铁英、铁梅悄悄相视,挤眉弄眼暗暗偷笑,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对少爷的态度,又觉得悬! 谁叫少爷从前那般对自家主子呢?自己瞧着都生气,何况主子!现在知道主子好看了? 赵素卿愣住,吃惊的瞪着霍楠。 不是因为霍楠说生孩子的事,而是,他——说她长得很好看,这是个什么意思? 霍楠却误会了她,以为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心跳依然快得不像样,心里却轻松了几分,望着她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火热和殷切,“素、素卿……对不起!” “啊?”赵素卿又愣住,有点摸不着头脑。 猛的想到今晚他喝了不少,便笑道:“看来你醉得不轻,别说话了,一会儿就到府上了!” “素卿!对不起!”霍楠却固执的望着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赵素卿轻轻一叹,忙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霍楠刚刚松了口气心里有点愉悦,听到赵素卿又喃喃道:“看来真是醉得不轻啊!”郁闷得差点儿想吐血! “我没有醉!素卿!”霍楠努力令自己身体坐直,努力令目光显得清明,看着她,认真的低声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素卿,我,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赵素卿也意识到了他并没有醉得离谱,至少他在说什么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她突然有点儿害怕起来,是真的怕! 那种恐慌,眼前的平静平衡仿佛就要被打破的恐慌,让她心慌意乱! 她不愿意有什么改变,眼下这样,就很好! 赵素卿急急的笑道:“那个,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喝醉了的人啊,就该好好的闭着眼睛休息,越说话胃里越翻腾、越难受!何苦遭这份罪呢!有什么话啊,明天再说便是了!而且,你这会儿说的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怪不得我也听得稀里糊涂的,真正是费解!什么对不起、什么委屈啊!我真的没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也没觉得委屈,真的!” “我没有喝醉!”霍楠听她这么一大串话听得有些头晕,但大致意思他是听懂了,便分辨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喝醉!” 赵素卿笑了起来,笑道:“但凡喝醉的,最爱说的便是‘我没醉’这话了!我爹我哥哥都是那样!我记得那年我爹——” “素卿!”霍楠头疼的打断了她,心里有些无奈,为什么,她就不能听他好好的说话呢? 赵素卿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啊?”了一声后,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一颗心立刻落了地,喜得差点儿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她立刻起身,笑道:“爷,到了!快下车吧!铁英、铁梅,你们扶一把!” 说毕抢先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铁英、铁梅被他两个的对话弄得头晕脑胀,傻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准备将霍楠扶下去。 霍楠心里头正郁闷着,因为赵素卿那一口一个“你醉了!”郁闷着。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醉,他一下挡开铁英、铁梅不要她们搀扶,口中嚷道:“我没醉!你们退开!” 摇摇晃晃的起身,跳下了车,一个踉跄扶住车身,看得赵素卿心里一紧。 “素卿,我——” “少爷!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哎呀,少爷,您怎么醉成这样!”邹姨娘带着丫鬟从旁上前,连忙扶住了霍楠,殷殷切切的柔声道:“少爷,难不难受?你还好吧!” 赵素卿眼底划过一抹讥诮,邹姨娘还真是下了本钱啊! 深秋寒凉,亏得她在这儿不知守了多久!还有这身衣裳,这么单薄,连她这个习武之人都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啊! 不过,倒也长进了,娇声叫着“少爷”而不是“霍郎”了,而且,还懂得捎带叫了自己一声“少夫人!”,虽然瞧也没瞧自己一眼,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只管望着霍楠。 “少爷是喝得有点多了,邹姨娘,扶他回去吧!”赵素卿淡淡说完,便唤着铁英、铁梅离开。 “素卿!”霍楠大急,欲要跟上去。 邹姨娘惊叫一声,忙用力扶住拉住霍楠:“少爷,你醉得不轻,快别乱动啦!少夫人累了,妾身照顾你便是!妾身那叫人煮了醒酒汤,你——” “闭嘴!”霍楠大怒,猛的用力拂袖推开她,冷冷道:“谁让你来的?” 邹姨娘这么一耽搁一拉扯,赵素卿主仆早已去的远了!霍楠心里岂能不气急? “少、少爷!”邹姨娘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霍楠,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睛中滚落出来,含泪道:“我,妾身关心你!妾身是关心你啊少爷!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妾身呢!” 她身子晃了晃,似摇摇欲坠,如风中羸弱的蝶,瑟瑟可怜。 然而这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在从前会激起他无限怜惜的模样,此刻看在他眼中,却那么心生厌恶。 他竟反感得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更不愿意靠近! 霍楠心里苦笑,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669.第669章 我很后悔 “你自己回去!”霍楠无动于衷,目光染上几分清冷,冷冰冰的对邹姨娘道。 他的话,每一个字如同一颗钉子,狠狠的扎进了邹姨娘的心上。 彻骨的刺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邹姨娘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楠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仿佛崩塌了整个世界! “霍郎!霍郎!”邹姨娘惊呆了!猛的奔了上前,急急伸手去拉扯霍楠的袖子,哀哀哭道:“霍郎!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少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我——” “住口!”霍楠猛然转身厉声低喝,“你别什么都牵扯少夫人,少夫人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邹氏,你到现在还没认清楚吗?霍郎,不是你该叫的!” 霍楠原本不想理她,可听到她又冤枉赵素卿便忍不住了。 他也有些理解不了邹氏的思路了,为什么一次次的,她总一口咬定是素卿说了她什么、怎么了她呢? 他很清楚,素卿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说她,也从来没有说过她什么! 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想当然想的。 不知为何,以前听到邹氏这么说,他只会认为她是太紧张、太在乎自己所以才会敏感、才会胡思乱想,然后,他就会安慰她! 可现在听到这话,心里想的却是,她怎的如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心肠,究竟是怎样长的!怎的如此无中生有! 邹氏脸色煞然白得像纸片,一副震惊见了鬼的神情,望着他,摇着头,绝望而哀凉,“霍,少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霍楠心里难受郁闷压抑得不行,看到邹氏这样,他心里也不是太好受!毕竟,这个女人,是他曾经那么爱过的! 尽管对她渐渐的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失望,失望得已经无法待之如初,可是,她曾经也是那么美好,不是吗? “我很后悔!”霍楠叹息着低声道:“我真的很后悔,清书!我当初,不应该纳你为妾!” 他毁了她,也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 “你终于——后悔了吗!”邹姨娘眼睛却是亮了亮,一脸的兴奋欢喜,含泪道:“是,你当初如果再坚持一点,你可以娶我为妻的!我如果做了你的妻子,一定会尽本分做一个好妻子!咱们中间不会有别的人,只会有咱们两个!白头偕老,快快活活的过一生!” 那情景越想越美好,邹姨娘心中却越恨,恨意如团团火焰在燃烧,将她的心烧得扭曲!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的!她成了妾,而且,还是个再也没法生养的妾!那死老太婆,毁了她的一生! 她连争的本钱都没有了!希望也看不到了! 霍楠却是愣住,他苦笑了笑,看到这样的邹姨娘,反驳的话竟无法说出口! 她从来,想的就只是她自己! 坚持?他怎么坚持? 请媒人主动上赵家求娶赵府小姐的是父亲,然后议定了亲事、人家答应将女儿嫁入霍家了,他们霍家又反口退亲? 别说赵家,便是寻常人家,也绝无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若真如此,理亏的是霍家,霍家必定声名狼藉,赵家要做什么,便是王爷也没法帮霍家说句话。 以赵府的势力、赵老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和地位,玩死他都没人能找得到半点错处。 这些,她都没想过吗! 霍楠无奈“呵呵”笑了两声,淡淡道:“以后,我不希望再听见半句你说少夫人的不是!更不许用你的私心去猜疑她!如果再叫我知道,别怪我会不客气!” “不客气?”邹姨娘刚刚亮起来的眸光又黯了下去,含泪道:“不客气什么?你,你如今,就这么厌我了吗?是因为我爹和我哥哥的事吗?我已经道过谦了,欠的银子也都赔上了,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霍——,少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霍楠满心的疲惫,她以前,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揭斯底里、这么难缠呢?让他有种,见了就想逃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这种无力感,他觉得自己和她,根本就不能好好的沟通、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邹姨娘见他神思恍惚半响不说话,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他是真的——厌了她吗! “随便你怎么想,”霍楠淡淡道:“当初是你自己坚持要进府做妾,你说为了我你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委屈都无怨无悔,这话,我当真了!你守着本分,霍家不会亏待了你!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若不明白,回去慢慢的想吧,总会想明白的!” 霍楠说完,转头微微摇晃着身体,大步的离开了。 邹姨娘没有叫住他,也没有上前再去拉住他,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远,一步一步的离开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邹姨娘咬着唇,手心紧握,泪水簌簌流过脸庞。她的眸光渐渐变冷,幽暗冷淬如地狱之光,男人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说变心,就变了! 当初?她微微冷笑! 他还有脸跟她说当初! 他只记得她当初的话,却把他自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既然做不到,又有何资格来要求她! 总有一天…… 赵素卿速度逃开,快到双燕堂的时候,吩咐两个丫头不准在奶娘面前提及方才半句,不然,就要她们好看! 铁英、铁梅不敢不听,两人忍不住又数落起来:少爷明明有意和好啊,少夫人您这是何苦呢?您顺着少爷的话,不就什么都好了嘛! 赵素卿对这些话早听得免疫了,也没同她们理论,只道:“你们别多想了!看,邹氏一到,你们少爷这不是好好的随她走了吗?” 铁英、铁梅哑口无言,又暗恨那该死的邹姨娘,怎么哪儿都有她啊! “可是,少夫人,这一年来一年去的,难道您真的打算就这样跟少爷过一辈子吗?”铁英认真的问道。   ☆、670.第670章 茫然了 铁梅也连连点头:“是啊少夫人!今儿在王府您也瞧见了,小公子多可爱呀,王妃娘娘当了娘,笑得那叫一个幸福甜蜜哦,少夫人您就一点儿不羡慕吗!您这样远着少爷,怎么可能有小少爷呢?就算为了小少爷,您也不该这样远着少爷啊!要不,再过几年,那可就——虽说不管谁生的孩子都得管您叫一声母亲,可不是亲生的跟亲生的,哪里能一样呢!” “对啊对啊,铁梅说的太对了!少夫人,您真的该好好考虑考虑了!若之前也就罢了,可少爷如今,分明对您变好了呀!您总得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啊!”铁英也道。 赵素卿摇摇头笑道:“我看你们两个是大了,想着要嫁人了是不是?唔,说的也是,回头我就跟奶娘提一提,给你们俩各找个好女婿!有没有喜欢的啊?这府上或者咱们赵府上的,都可以!” “少夫人!” 铁梅、铁英到底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这话羞窘得脸上通红,齐齐不满抱怨,却也没好意思再劝她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赵素卿心里有点茫然,未来?以后?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她该怎么办?前路在哪? 她不知道! 但是霍楠,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丈夫。 她也没有勇气说服自己再接受他一次。 也没有看到他对自己有多好! 邹姨娘一拉着他,他这不是就被她给拉走了吗?这种耳根子软毫无决断的男人,她是真的没怎么看得上! 虽然,看到可可那么招人喜欢、那么可爱,她也很想有一天能有那样一个孩子。可是,一想到要同霍楠生,她就忍不住恶寒。 那……还是算了吧! 他还是与他的邹氏去生比较好。 次日一大早,徐初盈和燕王还没起身,小王叔与微微风尘仆仆的便进了王府。 桑园、徐姑姑等得报吓了一跳:这两人,昨儿没赶上定是路上出了意外绊住了,可是,也不用这么赶啊! 桑园便隔着厚厚的帷帐不轻不重的向里头禀报了一声,徐初盈的声音随即又惊又喜的响了起来:“什么!小王叔和微微回来了!快!叫人好好伺候着,我和王爷这就起来!让小厨房准备些他们爱吃的,等会儿请他们一起过来用早餐!” 燕王很是郁闷,忍不住抱怨道:“本想今日能多歇一会儿,谁知他们又回来了!这才什么时辰,这两人连夜赶路吗!” 徐初盈已经翻身坐了起来穿衣,一边催着燕王起一边笑道:“小王叔和微微定是因为没赶上昨日心里头过意不去!这才急匆匆的往回赶!其实哪里就需要这样了!他们既有这份心意,咱们也不能轻视了不是!” 燕王笑笑摇头,“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两人洗漱完毕收拾妥当,小王叔和微微便来了,还没进殿,便听到微微的欢快的笑声,徐初盈亦不觉微笑,快步迎了上去。 “小王叔!微微!” “王妃姐姐!”微微上前,端详端详徐初盈的气色,欢然笑道:“王妃姐姐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这段时日身子调养得很不错呢!见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徐初盈一笑,道:“多亏了你的固元丹,谢谢你!” “王妃姐姐客气!”两人相视一笑,那厢燕王和小王叔也招呼了,四人一同进殿。 可可早晨醒得早,这会儿已经很精神的抱在奶娘怀里了,听到动响,睁着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徐初盈上前抱过可可,怜爱的轻轻抚了抚他柔软细密的头发,向小王叔和微微笑道:“你们有心了,还特意赶回来!来,让我们可可也认识认识小叔公和小叔奶奶!” 小王叔笑道:“路上出了点状况,不然前日便该到了!没想到还是迟了,没赶上可可的满月宴!” 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小王叔神情不觉柔和了几分,唇角含着笑,看了燕王一眼笑道:“很像王爷!” 这一句话令燕王心情相当的愉悦,笑吟吟的道:“那是自然!但凡见过可可的人,都这么说!” 虽然小王叔与徐初盈以前没有什么,如今更没有什么,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与跟其他人口中说出来,听在燕王耳中,还是不一样的。 微微早已眼睛发亮又惊又喜的笑着叫了声:“好漂亮的小娃娃!”凑上前去看,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逗了逗可可的小脸蛋,可可以为有什么好吃的,漂亮的眼睛一亮,小脸立刻往那边偏过去,张开小小的嘴巴发出嫩嫩的“啊、啊”声,一副求食的娇憨样子,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微微从怀中掏出一串暗棕色木质珠串,珠串打磨得十分光滑亮鉴,泛着淡淡的柔光,看上去极有质感。微微将那珠串轻轻放在襁褓中可可那白嫩嫩的小手上,笑道:“这串木莲珠子在香炉中熏过特殊的香料,佩戴身上虫蚁蛇毒皆不能近,还有安神定惊助睡眠的功效,送给我的乖侄孙儿玩吧!” 徐初盈感激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代可可谢谢你了!” 这是她一片心意,却徐初盈听她说了功效也舍不得拒绝,便笑着收下了。 谷微微摆摆手笑道:“王妃姐姐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嘛!” 小王叔也笑着将一个系上了口子的香囊放在襁褓中,微笑道:“来,这是小叔公给的见面礼!祝我们可可安康幸福,长命百岁!” 徐初盈又笑着道了谢。 逗了一会儿可可,徐初盈将孩子小心交还奶娘,与燕王一起招呼小王叔和微微共用早餐。 早餐后,念着他二人赶路辛苦,便先叫人送他们下去休息。 横竖他们这次回来怎么着也得住上三四天,有的是时间说话。 徐初盈这厢又拉住了谷微微笑着问晚上想吃点什么? 谷微微眼睛一亮,一听这话便知徐初盈是要亲自下厨的意思了,挣扎片刻,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还是算了吧!王妃姐姐这才刚刚出月子呢!你身子虽调理得不错,还是得好好保养才行。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671.第671章 小王叔的大礼 徐初盈笑道:“无妨的,我不亲自动手,指点厨娘丫头们便是!你们大老远的赶回来,我总得尽一二心意吧!” 谷微微拗不过她,且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期盼着的,眉开眼笑道:“那可真是太好啦!王妃姐姐真是大好人!不过,你可千万别亲自动手啊,不然王爷会打死我的……” 徐初盈一个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惹得燕王和小王叔都掉头疑惑来看。 徐初盈冲他们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儿,悄声向谷微微笑道:“尽瞎说,王爷才不是这样人!便看小王叔面上,他也不能啊!” 谷微微吐了吐舌头,同样悄声道:“反正,我就是害怕王爷。也只有王妃姐姐你才敢在他面前说笑呢!” 徐初盈:“……” 小王叔和谷微微离开后,徐初盈与燕王抱着可可在东暖阁玩儿,那串木莲珠串可可的手还小,尚不能戴,徐初盈便让苏嬷嬷收起来,等他稍大些再戴。 小王叔送的那香囊,是宝蓝亮缎做底色缝制,绣着玉树兰芝,看得出来做工很精致。 端详端详,徐初盈轻轻解开那系着的口子,里头果然有东西。 再精致的香囊也不过是个香囊,小王叔不可能光送这么个玩意儿给亲侄孙做见面礼的。 抽出香囊里的纸样东西,展开一看,徐初盈和燕王都吃了一惊。 “五万百两!小王叔可真有钱!”徐初盈不禁咋舌,看着那张天下钱庄的兑票。 燕王也笑道:“小王叔好大的手笔!咱们可可小小年纪也富甲一方了!” 徐初盈笑道:“他是你的儿子,本便是衔着金汤匙出生!只是,小王叔这份礼,是不是有点儿太重了!” 五百万两啊…… 燕王略一沉吟,笑道:“这是小王叔的一番心意,咱们便收了吧。等他和谷微微生了孩子,咱们照样给便是了!他这些年在外游走,做下的生意不小,五百万两虽不是小数目,却也未必会把他掏空了!” “如今山虞那边要用钱,南境几处城镇战后安抚重建要用钱,又要修建军功防御,还有那一场仗后犒赏三军、抚恤伤亡、修补添加武器战马、补军粮储备等等哪一样不要钱?爷的私房补贴的太多未免惹人疑心,小王叔这是想到了咱们的难处,救急来了。”燕王又道。 小王叔在外游走顺便做些生意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肯拿出钱来,光明正大的打就行,根本不需像燕王,还要暗中做户部的账不动声色通过某些渠道洗钱才行。 徐初盈听得一怔,笑叹道:“你们叔侄俩,要不怎么是亲叔侄一家人呢!做事必有你们的道理,脑子里也不知要转几道弯!嗯,你们俩商量怎么样便怎样吧!我和微微定是不懂的!” 燕王听了这话又笑,揽着她道:“盈盈不需要懂,只需要做好爷的王妃,一心一意想着爷就可以了!” 又轻叹着道:“可惜了,小王叔若早些回来就好了,还能见上父王一面!” 徐初盈便看他一眼笑了笑。 燕王察觉了,道:“盈盈笑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爷说的很对!” 徐初盈心道,小王叔那时候还小,又是养在元太妃膝下,会想念父王才怪呢!要想,也是父王想念他。到底当年抛下这么年幼的亲弟弟,或许当时不觉,如今上了年纪,却总会愧疚思念几分的。你明明想说的是小王叔若回来的早父王还能看看他,偏要反过来说,也是够了。 燕王却略一转神便明白了徐初盈那一笑的意思,自己也有些讪讪,拧了拧她的脸笑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徐初盈咯咯的笑,心道,不知谁才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呢! 谷微微和小王叔午后便过来了,燕王与小王叔进了内书房说话,又派人将梅五郎、公孙先生也请了来,要说南境修建防线堡垒布防之事。 谷微微声称不放心徐初盈,所以亲自来给她打下手吧! 徐初盈自然表示求之不得。 时候还早,两人在东暖阁坐着说话。 可可裹在襁褓中,放在炕上,徐初盈和谷微微坐在一旁,小丫头拿着会发出响声的小玩具逗着他玩。 孩子还太小,身子太软太嫩,徐初盈吩咐过奶娘和伺候的丫鬟们,不许抱得太多,以免对孩子骨骼发育不好。 谷微微瞧着可可怎么瞧怎么喜欢,跃跃欲试想要抱一抱。结果试了半响手忙脚乱累得额头上都见汗了,也没能顺利的将可可抱起来,反倒把孩子惹得嗷嗷的哭。 徐初盈和奶娘丫鬟们都笑,奶娘将可可抱了出去哄,笑着道:“杜小姐这会儿不会也无妨,等杜小姐当了娘,自然便会了!” 一句话说的向来爽朗大方的谷微微红了脸。 徐初盈点头笑道:“嬷嬷说的很对!我以前也没抱过小孩子,可生了可可之后啊,还在产床上呢,便稳稳的抱起了他!” 谷微微脸上更红,讪笑道:“哎呀王妃姐姐,你别说啦!这、这都哪年月的事呢!” 徐初盈屏退伺候众人,笑道:“明春你便过门了,说起来是哪年月,其实也是近在眼前了!” 谷微微面上虽还羞涩着,唇角却不自觉的高高翘了翘,眸光变得温柔,水一样潋滟生辉。 徐初盈见了心里便明白几分,亦暗暗代他们欢喜,便笑着问起他们在南境过得如何? 谷微微到底不是那一味只知娇羞含怯养在深闺的少女,不然也不会主动追求小王叔了,很快便放开了,与徐初盈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说起来。 又问起他们离开之后,徐初盈安胎事宜。 徐初盈也略略说了,对穆轻寒和先王一笔带过并未多说。 眼看时候不早,两人便一同去小厨房做菜。 可可玩得累,已经睡下了。 徐初盈索性叫人去内书房说了一声,让燕王留下梅五郎和公孙先生一起用晚饭。 梅五郎和公孙先生谢过,亦未推辞。 晚饭时候,他们四人便在前边的花厅里用,徐初盈和谷微微两人独自用。 尝了徐初盈的手艺,谷微微依然赞不绝口,笑着说在南境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唯独最想的,便是王妃姐姐的手艺了!   ☆、672.第672章 你要多留心 过了两日,徐初盈又请了赵素卿和洛芷宁来府上,吩咐厨房准备了诸多吃食烧烤,几个人很是热闹了一天。 再没待两日,小王叔和谷微微便要辞别回南境去了。 那边要做的是大工程,说是关乎燕地安危亦不为过,小王叔得时刻盯着。 那日晚间践行宴后,徐初盈携了谷微微说话,拿出一份大红的礼单给她过目,微笑道:“你们这一去,只怕短时间都不会再回来。这份单子是我叫管家这两日做出来的,年下给杜家送的年礼单子,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可还需要添些什么!” 又笑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该说的,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你这样跟着小王叔出来,为燕王府付出诸多,无论怎样,燕王府总得为你做这个面子!不能让百药谷或者旁的人小瞧了你去!” 谷微微听得心里感动,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听起来好复杂啊,我却没想这么多!不过,王妃姐姐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百药谷人多嘴杂,总会有那么些个三姑六婆叽叽歪歪的。我不在她们说什么我也无所谓,可我爹娘还在啊,只怕要叫他们背地里说闲话了!谢谢你,王妃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全!” 虽说医家臭规矩少,但世俗规矩谁人能免?她和小王叔虽然已经订亲了,这么跟着未婚夫在外跑,若王府这边没什么表示,背地里定会有嘲讽她送上门、巴结之类的难听话。 谷微微看了那礼单,一下子眼睛就睁圆了,道:“这,这也太多了些!王妃姐姐,别添东西了,再减些倒使得!” 白家、杜家富贵,好东西也不少,可也没有这样大手笔的! 到底是王府,就番二百余年,底蕴不是任何别的民间家族可比的。 这些年礼中,旁的不说,却有数种香料以及十来种药材,那是有银子也无处买的东西。 其中好几样谷微微有印象,前两年白伯伯和爹以及几位大掌柜费了不知多大劲儿也苦寻不得。这送回了谷中,是比什么都强的好东西! 徐初盈笑道:“胡说,哪里还能减呢!既然你觉得也行,那就照这样子送吧!对了,不知道你爹娘口味喜好如何?过阵子我做些酱菜,顺带也捎几瓶给他们尝尝,只别嫌弃小东西上不得台面就是了!” 送金银珠宝贵重之物那是礼数,送些寻常吃食,那是体贴人意表示亲近,是不一样的。 谷微微眼睛一亮,拍手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王妃姐姐只管送,他们都会喜欢的!我爹还有我那些师兄师弟以及掌柜们经常在外行走,尤其寻什么药材往大山里一钻便是十天半月甚至更久,随身都会带着酱菜干粮,这可是家常便饭!如果,如果王妃姐姐不介意,给我娘三两张方子,那就更好了!” 徐初盈听她这么说便点头痛快笑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能想到的到时候都写下来让人一并带去!” “王妃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好了!”谷微微忍不住抱着她,脱口笑叹道:“如果王妃姐姐你是个男人就好了!你若是个男人啊,我也不嫁高大哥了,我就嫁给你!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你!” 谷微微话音刚落,一抬眼,燕王和小王叔站在进门处,脸色顿时一变,对上燕王那冷飕飕盯过来的目光,下意识便往徐初盈身后躲。再看到小王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慌忙又放开徐初盈,往旁边挪了挪。 徐初盈心里差点没笑死,面上不敢显出来,起身柔声向燕王笑道:“你们说完了?时候不早了,小王叔和微微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是啊是啊,我、我先走了!告辞、告辞!”谷微微几乎是逃着奔了出去。 小王叔向徐初盈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去了,你们保重!”说毕转身不紧不慢施施然出去。 跑?那女人真是天真,再怎么跑这也是燕王府!再说了,他就不信她明天补露面! 当着他的面说要嫁给别人,这话令小王叔听着觉得十分不爽。当初装淑女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她全忘记了? 燕王坐下,轻哼道:“那女人没规没矩、没着没调,也不知小王叔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还有盈盈你,以后别和她走的太近!” 徐初盈啼笑皆非,好笑道:“王爷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微微那就是说着玩的,你也当真!” “说着玩?”燕王轻哼道:“都异想天开了!总之,你得离她远点!万一,哪天她断袖呢?” 徐初盈:“断、断袖!” 徐初盈觉得整个世界玄幻了,话说他所知道的断袖不应该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吗?怎么连百合他也懂?这年头有吗? 燕王显然不愿意她再问这个,表示不愿意自己的媳妇太污,只道:“盈盈不需要太清楚,只需要知道爷说的没错便是了!” 徐初盈:“……哦!” 次日早餐后,徐初盈和燕王送别小王叔与谷微微,看谷微微小心翼翼的跟在小王叔身旁,徐初盈心里忍不住想笑。 小王叔倒挺厉害啊,这直心直肚的妹子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小王叔犹豫片刻,到底将燕王拉到一旁,低声道:“我想了一宿,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句。王嫂……性情刚烈,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这回王兄和穆姑娘的事、加上王妃的身世,对她的刺激不可谓不大,王爷,你——要多留心!” 燕王心中一凛,眸光闪烁,点了点头郑重道:“本王知道了!多谢小王叔!” 母妃自打温泉山庄休养以来,据传来的消息,她很安静,什么也没闹,连下人也没挨训斥打骂。 燕王听了回报之后是放了心的,认为母妃这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了。 他还想,心灰意冷也好,或许她真正的心冷心死之后,时日长了,反倒能慢慢的走出来,获得新生。 难道,这只是假象吗? 都到了这地步了,她还想干什么?   ☆、673.第673章 终于等到这天了! 送走他二人,燕王揽着徐初盈往回走,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子,想着福宁殿中娇憨的小儿,心中温情脉脉,他绝不会让他们再受到伤害。 终于,徐初盈产后两个月过去了,这日,燕王看着她的目光,如饿狼盯着小羊羔,那是志在必得! 晚间沐浴时,低下头看,身材应已恢复了不少,略显丰腴,更添了几分风致和诱惑。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想着一会儿要发生的事,身子微僵,唇角翘了翘,眸中水光潋滟,蒙着薄雾轻纱般诱人。 回到寝殿,燕王已躺靠床头等着她,洁白的中衣松松的套在他身上,扣子并未系起,露出一线小麦色的光滑肌肤。他神情慵懒,眼神半眯,长腰精壮结实,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飞扑出去。 徐初盈看着他,腿一软,站着不动了。 燕王笑道:“盈盈这是等爷过去抱你吗!” “不、不用!”徐初盈脸一红,连忙上前。心里也不禁好笑自己,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好羞臊的呢! 她刚近前,还未坐下,燕王已猛然坐直揽着她柔软的腰将她勾入了怀中,扣着她,低头,目光灼灼。 徐初盈晕头转向“啊!”的低声惊叫,眼角余光一撩,嗔他道:“王爷!轻些!” 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清香温软,动人的气息早令他心猿意马,听了这话哑声低笑道:“盈盈,咱们有一年没好好亲近了,你让爷怎么轻的起来?好盈盈,今儿不许哭,哭了也不许怨爷!” 他吻住她,****排山倒海而来,将两人袭卷,一同沉沦。 久未亲近的身体在毫无障碍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两人情不自禁低低轻哼,温度骤然上升,烧得理智全无,只剩下最原始的欲念,引导着最原始的律动。 这一夜,暴风骤雨未曾停歇,徐初盈醒来的时候,男人都还伏在她的身上,正低头连连亲吻着她。 她低低出声,欲推开他,半点力气也无,身子软得不像样,只嗔他:“王爷!” 燕王抬头,怜惜轻笑:“盈盈醒了!” 女子脸颊如胭脂晕染,眸子水汪汪的,眼角眉梢春意绵绵,小巧的嘴唇娇润微微红肿。往下,脖子修长白皙,锁骨精致纤细。再配上那神情柔媚,娇软无力的模样,燕王只觉欲望一下子又抬头,眸光深了深。 “王爷,下来!”徐初盈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脸上一红,软软轻哼道:“王爷,一口吃不成胖子,您总得让人分期还债吧!您要再折腾,臣妾今日不用起了!可可还等着臣妾抱呢!” 燕王纠结着,到底狠狠吻了一顿,翻身下来,道:“儿女果然都是来讨债的!那小东西,这么小点便会同爷抢人了!” 徐初盈吃吃低笑起来,燕王似笑非笑看着她:“盈盈,你再这么勾引爷,可别怪爷没什么定力!” 徐初盈忙咬唇,一撇嘴说道:“人家身上难受死了都没怨怪王爷,王爷还欺负人!” 燕王低笑不已,对着含娇带嗔的女人,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揽入怀中好言安抚亲密一阵,抱着她起身,一同入了浴殿。 浴池中温水早已调好,加了些舒缓身体疲惫的花露,泡了半响,身体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酸疼感也消失不少,徐初盈舒了口气,慢慢起身。 看着身上青青紫紫、深深浅浅的痕迹,想着昨夜的荒唐,脸上微热,身体又有些无力起来。 昨夜……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这人似乎,没从前那么粗鲁了。或者,难道说是她的身体习惯了吗? 徐初盈从浴殿出来,可可已经醒了,找不到娘在哇哇大哭,奶娘、苏嬷嬷、丫头们手忙脚乱的都哄不住,燕王试着抱了抱,也不行。 无意间,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小小的巴掌呼了一掌在燕王脸上,燕王顿时脸有点黑:这小子,有意的吧?抗议他霸占他的娘吗? 这小家伙早上醒来,必须要徐初盈抱过才行。 “可可!”徐初盈听着他哭声心疼得都快要碎了,忙上前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轻轻拍抚一会,可可的哭声便慢慢停了下来,小脸蛋上挂着两颗亮清清的眼泪珠子,浓黑的睫毛湿漉漉的,睁着大眼睛看向徐初盈,那模样儿竟有几分委屈。 徐初盈心疼极了,忍不住恼了燕王两分,都怪那厮! 忙轻轻拭去可可脸上泪珠,心肝宝贝的柔声哄着。 燕王越看越不是滋味,有种自己的媳妇被人分了一半的感觉,便道:“盈盈让奶娘抱他去吧!小孩子别惯坏了他!他这毛病便是盈盈你惯出来的!” “瞎说什么!”徐初盈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道:“可可他才多大啊!才两个月的孩子,知道什么惯坏不惯坏的!等到了两岁再说吧!” 奶娘听了不觉心疼,忙道:“王妃,小公子到了两岁那也还小着呢!” 意思是,还能再惯一惯。 燕王一眼盯过去,奶娘脖子一缩,不敢多言了。 徐初盈瞧着燕王那脸色,“噗”的笑了出来,向奶娘等道:“我和王爷陪陪小公子,你们都下去!” 众人退下,燕王坐在榻上将母子二人一同抱入怀中,闷闷道:“盈盈,爷说的正经话,小孩子不能太惯着他了!有奶娘、有丫头伺候着还不够吗?” 好容易他借着“养伤”的幌子自由自在,原本以为每天早上可抱着媳妇多睡一会儿,谁知衙门不用去了,却来了个捣乱的小祖宗! 徐初盈哪儿管他什么正经话不正经话? 抬眸看他,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似笑非笑道:“王爷嫌可可碍事便直说,找这样的借口王爷不觉得心虚吗?” 燕王原本觉得理直气壮,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心虚了,耳根可疑的红了红,想着又没人在旁边,索性无赖道:“对!爷就是嫌可可碍事,哪家的孩子有这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   ☆、674.第674章 惯出来的毛病 徐初盈不觉得是自己惯出来的,颇有成就感的笑道:“这说明我的可可喜欢我这个做娘的!跟我这个做娘的亲近啊!他还不懂事呢,王爷要嫌弃也得等他大些才行!” “盈盈!” “怎么?”徐初盈不满的嗔了他一眼,道:“我都已经准许你嫌弃我家可可了,二三年、三四年功夫很快就会过去的,是不是啊王爷!你看,一年多你没碰人家,这不也过来了嘛!” 说起这个情不自禁又想起昨夜的癫狂,徐初盈面上微微的有些红起来。 燕王见她双颊生晕,眸光水亮,那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儿怎么看怎么不够,不觉心神一荡,也顾不得同她讨论嫌弃不嫌弃可可了,抱着她勾起她的下巴便吻上她的唇。 辗转吮吸,霸道缠绵。 徐初盈“唔”的一声身子下意识后仰,被他牢牢的扣住,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可可,一动也不敢动。 半响才得以挣开,徐初盈涨红着脸气急败坏低声道:“爷你、你收敛些,我抱着可可、他看着呢!” 燕王低头朝她怀中的小儿看去,小儿睁着一双水亮亮乌漆漆的眼睛淡定无辜的看着他,挥了挥小小的拳头“啊啊”两声。 燕王便笑道:“刚才是谁说可可他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怕什么!” 意犹未尽,说完扣着她,又吻了上去。 不想,这回没吻多久,可可小拳头一挥,“啪”的一下打在他的下巴上。 小孩子力道虽然不大,然而这种时候冷不丁的突然挨这么一下,还真是叫人受不了! 燕王一惊停下,放开了徐初盈,徐初盈还有些脑子晕乎乎的,愕然道:“怎么了?” 燕王瞪了一眼襁褓中的可可,挑了挑眉。 “没什么!”这么丢脸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对媳妇说的。 不想,可可却一点也不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冲他一笑,小手臂一挥,又打在他下巴一下。 “可可!”燕王恼羞,这孩子,这么大点的小东西也知道捣乱了? 徐初盈一愣,忽然想起方才的事儿,她虽没看清楚,也隐隐瞧见些影子,这会儿回想起来,更确定了,不由咯咯咯的低笑起来。 往可可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亲,轻轻拍抚着襁褓笑道:“真是娘的乖宝贝儿子!” 燕王:“……” 这就是他千盼万盼盼来的儿子吗? 这天晚上,红绡帐中,鸳鸯被里翻云覆雨之际,燕王不停的问她“盈盈心里谁最重要!”、“盈盈最爱谁!”、“盈盈是谁的女人!”,徐初盈如被抛在云端浪尖,强烈急速的刺激令她失声连连哭叫,除了“王爷!王爷!”这两个字哪里还说得出来别的? 燕王听毕,心里这才稍稍满意。 只是次日清醒过来,想起昨日夜间情形,徐初盈又忍不住偷笑,当然,是绝对不敢挑衅那男人,说昨夜的话都是情急之下只记得叫他了! 自产后身子恢复后,身体稍显丰腴,更添几分前所未有的风情韵致,也比之前更加敏感禁不得挑逗。 他尤爱她愈发丰盈柔软的胸前玉山,她娇喘着几乎化成一滩水,那动情迷醉的娇喘娇媚模样更引得他恨不得化在她身上! 燕王一副把耽搁的找补回来并且算上利息的架势,两人浓情蜜意、如鱼得水,恩爱更胜从前自不必提。 这日,徐初盈唤了银屏和碧罗上前,说起要给两人说亲之事。 这件事是她早有打算的,下边的丫鬟们,年纪差不多的,就该放出去婚配嫁人了,旁人叮嘱徐姑姑、苏嬷嬷用心便是,银屏和碧罗,她却是要亲自过问的。 这两人听了徐初盈的话明显都愣住了,相视一眼,各自茫然。 徐初盈见了又好笑又好气,合着这才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呢!这俩丫头都没这心思啊! “王妃,您不要奴婢了吗!是不是、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啊!”回过神来,银屏立马就急了,急得要掉眼泪:“王妃您不要赶奴婢走啊!奴婢哪里不好,您说了,奴婢改嘛!” 碧罗眼角瞟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个憨的!这要是在别的主子手下,早就撵出去做粗活了,也只有王妃待她纵容,银屏可真是好福气…… “谁说嫌弃你了?”徐初盈笑道:“咱们主仆十几年的交情,你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只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再留下去,就成老姑娘了!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也不用害臊,跟我说了,必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满意,我放心!” “王妃您不嫌弃奴婢那就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要嫁人!” “傻话!” “奴婢真的不要!打死也不嫁!”银屏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决起来,振振有词道:“奴婢跟在王妃身边,谁也不会欺负奴婢,什么事奴婢也不用操心费脑子,只管做事就成了,多好啊!奴婢这么笨,便是旁人要娶奴婢,必定也是看在王妃的面上,以后柴米油盐、公婆相公孩子妯娌各种亲戚什么都要上心,奴婢想想都觉得好累、好复杂啊!与其伺候一大家子人,还不如伺候王妃和小主子呢!反正,奴婢老了王妃又不会赶奴婢走,奴婢不要嫁人!” “这是什么歪理!”徐初盈听她这番话气得笑,碧罗也抿着唇偷笑。 “好!你倒出息了!”徐初盈笑道:“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些年,旁的没学会,这一脑袋的歪理却是打哪儿学来的!” 银屏这丫头,虽然憨憨的,一向来对徐初盈的话那也是绝对的言听计从不打折扣,唯独这次却铁了心。 说道:“反正奴婢就是不嫁人!” 徐初盈笑道:“找个老实的,家里人口简单的,没有兄弟姐妹,唔,要不,找个连父母都没了的?等出嫁时,我给你陪嫁两个丫头,这样你也不用伺候谁了!嫁妆那更是少不了的,总之,全无后顾之忧!你看如何?”   ☆、675.第675章 奴婢不嫁! “不要!奴婢不想离开王妃身边!” “嫁了人你要是想回来当然可以回来继续当差!” “反正不要,那也不如这会儿自在!” 碧罗:“……”王妃娘娘这是在嫁丫头吗?嫁女儿也没这么宠的! 徐初盈也被银屏弄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正色道:“你这丫头啊,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回去好好的再想一想吧!要不,回头我叫苏嬷嬷好好的同你说一说,总之,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得自己想清楚了!” 徐初盈鲜少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银屏下意识的也不由得认真起来,迟疑着点了点头:“那,那好吧!回头,奴婢向苏嬷嬷请教请教。不过,” 银屏看向徐初盈小心翼翼的陪笑问道:“如果奴婢考虑好了真的不嫁人,王妃您不会生奴婢的气、还会留奴婢在身边吧?” 徐初盈:“……”扶额望天! 最后,苏嬷嬷也没说得动银屏,徐初盈只得作罢,既如此,便这么等着吧!或许等哪天缘分到了,她自己就想嫁了,如果她不想,也无妨!横竖这辈子,与她共过患难的她们,只要不背叛她,她都不会不管她们! 不想,这种事儿仿佛会传染似的,解决了银屏,碧罗小心的看了徐初盈一眼,也低着头小声道:“王妃好意,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奴婢也不想嫁人,请王妃成全!” 银屏听得一乐,拍手笑道:“这好啊,碧罗,以后咱们两个有伴了!” “胡说八道!”徐初盈没好气嗔了银屏一眼,将她赶了出去,向碧罗笑道:“今儿可是日子不对,我问你们话的时候多半没看黄历!这到底怎么了?一个二个的全是这样呢?银屏那憨丫头的傻想头,不会你也是那么想的吧?” 她身为主子,只不过想要表示表示自己的关心好意,她们这一个个的,也太打击她了吧! 碧罗与她没有银屏与她那么熟悉随便,低着头手不自然的绞着衣襟,小声道:“王妃,这事,同银屏姐姐没有关系!奴婢,奴婢是真的不想嫁人!” 徐初盈笑叹道:“也不是让你立刻便嫁,你自己上心考虑暗暗打听便是,若有合心意的,同苏嬷嬷、徐姑姑提一声,或者同我提也可!你们好歹跟了我一场,这事我也该为你们考虑周全!放心,断不会胡乱把你嫁出去的!” 碧罗眼圈便红了,略带着点儿哽咽,片刻轻轻道:“王妃您别为奴婢操心了,您是好心好意,奴婢心里都清楚!可是,奴婢真的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想!” 徐初盈是真郁闷了,而且有种当主子当得很失败的感觉。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她不甘心,逼问着碧罗原因。 碧罗最后招架不住,一急之下,“扑通”跪下了,哭着道:“奴婢,奴婢——仰慕小王叔……” 徐初盈整个愣住,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呆了呆,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碧罗落了泪,凄然一笑,道:“奴婢仰慕小王叔,奴婢身份低微,知道不该生出这等念头,可是,可是——,王妃,求求您成全奴婢吧!就让奴婢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徐初盈万万没料到碧罗竟有这等想法,一时叹息不已! “你可真是傻!” 碧罗没再说话,只是哭着求徐初盈。 徐初盈便道:“你起来,这样,你先下去吧!这事儿便先不提,将来你若有了中意的人,再提此事便是!” “是,多谢王妃!”碧罗轻轻起身。 在徐初盈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对这位主子她多少也有了几分了解。 王妃娘娘容不得王爷有旁的女人,对杜小姐那么好,又怎么可能会做把自己送给小王叔这种事呢?杜小姐自然比自己要紧百倍千倍,王妃对自己再好,自己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心中虽明白这个道理,碧罗到底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垂首退了下去。 晚间就寝,徐初盈与燕王缠绵一场后,躺靠在他臂弯中说话,便说笑起白日之事,自嘲自己看来天生没有做媒的命,真是太失败了! 燕王听得也有几分意外,要知道王妃亲自询问亲事,这是多大的恩典。以后再夫家,那就是众人供着捧着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这两个丫头竟然全都拒绝了,还表示一辈子不嫁人! 意外之余燕王自然便问原因。 听徐初盈说了之后,对银屏那憨傻憨傻一根筋的丫头没理论,却是挑了挑眉道:“那个碧罗,心倒是不小!看来此人不能留在你身边、不能留在福宁殿了!” 徐初盈吃了一惊,忙道:“王爷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就不能留了呢?她向我坦白说明相信我,我这回头就把人给弄走,那、那岂不是——不行!” “盈盈你还是太善良太天真了!”燕王揽着她,低头吻了吻她脸颊,笑道:“你先别急,听爷把话说完!这话她若不说倒也罢了,既然说了,你又不为她做主,难保她心里不生怨恨。即便眼下不怨,谁知以后会不会怨?再说了,你知晓了她心中秘密,她以后见你只怕心里也未必不会不自在,何必呢!” 徐初盈一愣,想了想,觉得后一句倒也有几分道理,的确,以后主仆两个相处起来,真会有两分不自在,可是—— “我不为她做主?做什么主?” “傻!”燕王没好气瞪她一眼,轻哼道:“当然是把她赏给小王叔做侍妾了!” “这怎么可能!”徐初盈脱口便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么可能会送丫鬟给小王叔呢?这种念头,压根儿就从来没生过! 再说了,难道送了她过去便是为她好吗?那是害了她! “有什么不可能?”燕王道:“以碧罗的身份,难不成还想做小王叔的正妻?她既然对你说了这话,保不齐心里便生着这样心思!” 徐初盈哑口无言,燕王说的,不无道理。 这年头,想要做主子通房妾室的丫头多得是,不是个个都像银屏、桑园她们的。   ☆、676.第676章 秦氏背后的主人 燕王又道:“可你听了她的话后并没有接这个茬,谁知她心里会不会因此怨上了你?盈盈啊盈盈,你平日也是个细致有心的,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想不通呢?亏得你告诉了爷,不然,就要留下隐患了!不行,这越说爷心里越不安,明儿爷便想法子打发了她出去,你就别管了!” 徐初盈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半响闷闷道:“王爷打发便打发,好歹她跟了我一场,别亏待了她了!说起来,倒像我害了她一般,我心里很有些过不去!” 燕王哭笑不得,无奈笑道:“爷说你心善,还真是心善!不过是个奴婢,值得什么!” 见徐初盈不满的嗔着他,燕王便咽下没说完的话,笑着连连道:“好好,爷会叫人好好安置她便是!绝不叫盈盈有半分愧疚,如何?” 徐初盈一笑,“这还罢了!” 次日,碧罗给燕王上茶时不留神摔了一跤,手中茶盏摔得粉碎,茶水溅到了燕王的袍子上弄湿了一小片,当场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燕王大怒,喝命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徐初盈原本以为他趁势叫人将碧罗带出去这事儿就算完了,听了这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出言阻止。 燕王脸色这才缓了缓,温言应了她,这五十大板看她面上就免了,但是人,不能再留在福宁殿。说着命人带了下去,当日,便送到了一处庄子上去了。 这会儿徐初盈也明白过来了,燕王这是自作恶人,把好人让自己做了,让碧罗临走还记得自己一份相救之情。 心中感激之余忍不住又有些黯然,来到这世界无论多久,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她始终是改不了的,下意识的,便会表现出来,然后,总会惹祸…… 如果她不找碧罗说亲事,或许,就不会如此收场。 燕王见她黯然,好生温柔安慰了一阵,同时也表示费解,表示真弄不明白,她怎会对个奴婢觉得愧疚呢?还振振有词的翻旧账:怨不得他以前会吃醋!她就是对她们比对他好! 徐初盈听毕,倒笑了起来。 暗中调查秦夫人的人回报,已经有了结果。 燕王眉目冷清,笑得不屑,“与爷料想的不差,果然与夏琰那狗东西有首尾!哼!” 夏琰,便是皇后的养子瑞王,比大皇子端王要年轻差不多十岁,也比端王要俊美。 燕王挑了挑眉,又恨声道:“盈盈还记得去年元宵灯节咱们赏灯后回府路上遭遇刺客之事吗?十之七八,那也是这贱人通知人干的!还有你被风衍劫走那次,次日爷便下令所有道路、城镇戒严,如果没有人暗中相助,就凭风衍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走!” 徐初盈心中一凉,喃喃道:“也是她?” “哼!”燕王冷笑:“还不止!还记得咱们在宁州那一片遭遇的洪水吗?水库多半也是她派人炸的!那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燕王恨恨不已,提起这事就恨不得将那如今整日在盈盈面前装出一副忠心耿耿样子的秦氏大卸八块!不对,是让她生不如死! “竟、竟然是她!”徐初盈震惊了,心上发冷,看着燕王,忍不住脱口而道:“王爷,你这燕王府中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呀!一个一个的,简直太可怕了!” 燕王脸一黑:“盈盈!” 呃,好像,这个时候戳他的痛处有点不太厚道。徐初盈轻咳一下,忙道:“这么说,参与此事的,有瑞王的人?” 燕王冷笑:“这贱妇真是鬼迷了心窍!在秦家生意上好些要紧位置推荐了夏琰的人坐了上去,迟早有一天,秦家会被夏琰给掏空!” “秦家是燕地有名的世家大族,夏琰的人浸透了进去可不是好事啊!”徐初盈忍不住担心。 燕王笑了起来,笑道:“在大事上,盈盈很聪慧,什么都看得清楚!盈盈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呢?” 徐初盈想了想,叹道:“到了这地步,秦家留不得了,只能毁!” 一来,并不能完全弄清楚秦家究竟混进去多少瑞王的人,留着太危险。二来,没准瑞王会拿捏着这一点要挟秦家,秦家家主即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等于已经为瑞王效力、上了瑞王的贼船,绝对不敢希翼燕王的原谅,那么,他们迫不得已只能倒向瑞王。 既然如此,留着,只会是个后患。 “不错!”燕王冷笑,道:“秦家的确不能留了!就凭秦氏这贱人所作所为,爷也绝对饶不过他们!” 株连这种事,根本用不着讲道理,更重要的是,如此杀鸡儆猴的效果会很好。 那些大家世族们,也会对自家子弟更上心看好了!省得又有人犯糊涂,一不留神连累一大家子! “眼下,爷还不想打草惊蛇,秦氏还有利用价值!通过她,可以给瑞王传递他们想要的消息!” 燕王阴阴一笑,冷声道:“就让他们暂且得意着吧!至于秦家,哼,从今儿开始,他们家的生意会迅速缩水一大半,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自然,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要紧人物被弄出来定罪,自杀谢罪也理所当然!如此一来秦家元气大伤,勉强维持生存就不错了,夏琰想要利用他们做什么,那可不容易了!” 徐初盈笑道:“既如此,府中仍旧交给秦氏和薛氏管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横竖她如今才刚当娘,一心扑在儿子身上顾不上杂事也很正常。 燕王笑道:“采办和各处门房、管车马轿处用你信得过的人,府中人事变动必须经过你这儿点头,这就够了!秦氏那贱人能隐藏至今,总有几分本事的!放心,只要给她一分自由,她自然能利用到十分!” 而知晓了她是潜藏于府中的一条大蛀虫,他自然会派遣有本事又信得过的人手不分昼夜的死盯着她! 她的一言一行休想能瞒得过! 徐初盈点头一笑:“明白!”   ☆、677.第677章 穆轻寒闯徐府 转眼到了年底,府中虽然主子少了,过年事宜却依然要一样样的准备着。 福宁殿吃穿用各种物件,照例不经秦夫人、薛夫人之手,直接从采办处就送过来了,或者是徐初盈直接派人出去采买。 秦氏一开始的确想过动一动心思,后来见并无漏子可钻,亦怕万一一个不慎引得徐初盈生疑,剥夺了手中权力,又像在元太妃身边那样过起形同软禁的日子,那就糟糕透顶了! 于是索性歇了所有的小心思,一心一意的为王府、为徐初盈服务起来。 徐初盈正好腾出手整理核查霸州那边的账目以及燕王私产的账目,免去许多琐碎事务分心。 她特意看了关于味精生产与销售推广这一块,看到册子上记载的一笔笔进账,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简直就是遍地开花、利滚利滚雪球似的好生意! 民以食为天,饮食这一块的生意最难做也最好做,亏的能亏死,赚的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略略估算了一下支出的账目,光是味精生产销售这一项,要不了几年功夫,就足以支撑山虞改造项目了! 过小年那天,祭祖之后,燕王去了一趟温泉山庄。 他没当面跟徐初盈说,更没让徐初盈陪他一起去。 他悄无声息的带着侍卫离开王府之后,桑园才吞吞吐吐的向徐初盈说了他去哪儿了。 徐初盈听了淡淡一笑,没有什么表示。 那到底是他的母亲,快要过年了他去看望也是应该。懂得不拿这事儿来为难自己、要求自己,已经算他进步了! 不过,他去看便看,别把人带回来就成! 他若敢把人带回来,这个王府她是待不下去了。一想到那妇人如此歹毒要弄死自己的可可,徐初盈就觉得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她!永远没办法与她心平气和的再见面、再生活在同一个府邸中。 燕王原本以为母妃见了他会各种不消停、各种怨恨愤恨要求回府,准备了一肚子话。 不想,元太妃见了他神情淡淡,反应平静,竟是半句怨恨不满的话都没有说,没有数落徐初盈的各种不好,也没有大骂高枫和穆轻寒,仿佛大彻大悟、放下了一切一般。 燕王诧异之余有几分欣慰,欣慰之余又忍不住生疑——且不说小王叔的话令他不敢掉以轻心,便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轻易的相信她了! 如果她真的大彻大悟了,就让她再平静平静吧!这温泉山庄里样样都有,不会委屈了她。 燕王没有在温泉山庄过夜,下午便匆匆辞别。 元太妃在他走后,一声不响回了卧室,恨得手心抠得刺痛! 不孝子!对他,她是彻彻底底的死了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她都已经这样了,他竟半句也不提接她回府的话。大过年的把她扔在这荒郊野外的庄子上,他心里,真的能一点儿愧疚也无吗! 天生的冷血,与他那父王一个德行! 他既如此无情,哼,那也别怪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狠了!等着吧,她会证明给他看,他错得有多离谱! 会叫他知道,在这燕地,究竟谁说了算! 除夕这日,燕王借口天冷生怕旧伤复发需多休息,家宴很快就结束了,与徐初盈、可可回了福宁殿。 顺便把两个女儿也带了去,让桑园、银屏等陪着在暖阁中玩。 小王叔和谷微微并没有回来,与所有不能回家过年的戍边将士一起,仍在南境。 高文心年纪小些,加上薛夫人千叮万嘱,面对徐初盈的时候,神情很有些怯怯的讨好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眼色。 高文韵则不同,从前元侧妃当家的时候,阖府上下谁人不巴结奉承着这位大小姐?如今元侧妃遭了王爷厌弃,她又害过王妃多次,向来与王妃不合,众人哪儿还敢沾惹高文韵? 生怕被她连累也遭了王妃厌弃,那是有多远就离多远。 这前后的落差如此之大,对高文韵来说是一件很难心平气和接受的事情,看徐初盈,自然就一百个不顺眼。 但她害怕燕王,且年纪已经不算小的姑娘,也懂得如今在这王府中,自己绝对不可能连父王都得罪了。 没有了母妃,如果再得罪父王,那就真的完蛋了! 因此虽看徐初盈的眼神不善,却也没敢做什么,默默的与高文心一起去玩了。 燕王却将她的眼神尽收眼底,心里有些不快,但愿这女儿没叫她娘给教坏了! 不过,福宁殿这边,以后还是尽量别让她过来的好!她们姐妹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 燕王府中一派祥和,远在金陵的徐府,却正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 徐琳和吕姨娘并另外两位姨娘、徐初荷、徐初绮才刚刚准备吃饭,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喝问,随即是丫鬟的跌倒尖叫声,几个人吃了一惊。 抬头,便见一男一女均蒙着面纱闯了进来,二人身后无声无息站立着八人同样黑衣蒙面劲装男子,杀气腾腾。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好大的胆子!”一惊回神,吕姨娘瞪着他们厉声喝斥。 女子狭长的眼睛半眯了眯,冷飕飕的盯了吕姨娘一眼没说话,吕姨娘张了张嘴,心中下意识一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里隐隐不安,这女子,她怎么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女子没说话,冷冷的只是盯着徐琳。 徐琳整个人早已僵住,一手垂在膝上,一手死死的捏着酒杯几欲捏碎,绷着脸盯着那女子,神色冷肃、怨愤、惊怒、意外…… 管家带人急急涌了进来,见状愣住。 仿佛被冷肃的气氛所感染,所有人都僵住了没敢出声。 半响,徐琳气息方松了松,低哑着嗓音道:“是你!” 女子低低冷笑,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是我。” 徐琳仿佛被她的话狠狠的刺中了,脸色骤然一白,呵呵一笑,嘲讽道:“我知道你没死,却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她当然不会死,那男人说了,如果她死了就会回来找他算账。这些年他一直等着,始终没有等到。   ☆、678.第678章 要和离书 吕姨娘这时候也知道来者是谁了,脸色一变捂嘴“啊!”了一声。 这女子,是穆轻寒,以前的徐夫人! “我原本或许不会回来,但有些事,我们还要做一个了断!”穆轻寒缓缓开口,淡淡道:“让他们都退下吧!” 徐琳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尽管她蒙着面纱,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都退下!”他冷冷开口,目光扫过团团坐在桌前的妾室女儿,“你们也都出去!” 吕姨娘虽心有不甘,可今日的穆轻寒显然不好惹,还有她身后那些黑衣人,谁知是什么来头,只得随着众人也退了出去。 穆轻寒和高枫带来的人也退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徐琳这时候才意识到穆轻寒身边还有一个高枫,一时勃然大怒,瞪着高枫恨声道:“你来干什么!你拆散了我们好好一个家,还有脸来!给我滚!滚出徐府!” 高枫挑眉怒视,最终“嗤”的轻笑,不屑道:“如果不是答应了轻寒不跟你一般见识,信不信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便割了你的舌头!” “你!”徐琳气得要炸。 穆轻寒仿佛没看见,盯着他冷冷道:“你欠我一纸和离书,拿来吧!” 徐琳不敢置信看向她,脸色惨然和不甘,呵呵轻嘲道:“和离书?你一走这么多年,就是想问我要和离书才回来!休想!人人都知我夫人穆轻寒已经死了,哪儿来的和离书!我告诉你,你就算跟着这奸夫走了,也还是我徐家的媳妇、是我徐琳的妻子!你的牌位,也供奉在我徐氏祠堂里!这辈子,你都休想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 穆轻寒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道:“你不给?无妨!我去找族长和族中长老,到时候,你徐琳还有脸面见你的族人、当这个官吗?” 徐琳脸色大变,一时竟有些慌乱。 他怒声道:“穆轻寒,你做得好绝!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背叛我在先,如今又跑上徐府来羞辱我!穆轻寒,你太狠了!你太狠了!” 狠?穆轻寒心里冷笑,论狠,她远不及他! 一个人得有多狠多冷漠无心,才能够那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能够情急之下不问缘由对妻子拔剑相向毫不客气一剑穿刺! 如果没有高枫,那一剑之下,她活不了,她的乐天也活不了!所以,她不欠他的了! “我没有背叛你,”穆轻寒冷冷道:“你那一剑之后,我便什么也不欠你的了!和离书,我要定了,现在就要!你不给,咱们族长面前见,现在就去!” 徐琳呼吸凌乱,胸膛急促的起伏着,被穆轻寒这话、这冷漠无情的态度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当年那一剑—— 他的心骤然一痛,低声道:“当年,是我冲动了……我没有想到会伤了你!我真的没有想到……” 这些年,每每想及那个场景,想及她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便会从噩梦中惊醒,他何尝又好过? 他是真的喜欢她,那年第一眼见到她,他便喜欢上了她。他没想伤她,真的没想! 就是因为伤了她,他没有办法面对盈盈,这些年才从没有管过那个女儿!只要一看到盈盈,他便会想起她,想起那天晚上让他痛得抽心抽肺的情景。 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的,他也有他的尊严。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穆轻寒显然对他的抱歉并不买账,有些不耐催促道:“和离书呢?给我!你不给,我现在就去找族长,徐琳,你拦不住我的!” 徐琳看着她,终于缓缓点头,咬牙道:“穆轻寒,你够狠!好,我给你和离书!” 高枫轻轻一哼,正要说话,穆轻寒偏头瞅了他一眼,他便乖乖的闭上嘴了。 穆轻寒不想节外生枝。如果高枫再说了什么话激怒了徐琳,天知道他会不会反悔。 高枫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不写吗?给他尝点儿手段,看他就范不就范! 徐琳冷着脸,很快将和离书写好。 穆轻寒看过小心收起,冷冷道:“徐琳,从此刻起,你我之间再无干系!麻烦你把我的坟茔起了,把我的名字从你们徐家族谱上撤了吧!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你不做,我可就去找你们族长了!” 刚刚把和离书递出去,徐琳心里其实已经在后悔了,听了这话,更是又悔又恨,“为什么如此绝情?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吧?你的恨就那么深?当初那一剑,让你这么恨?” 可如果不是她先同这奸夫勾勾搭搭,他又怎么可能会刺出那一剑!如果不是她扑上来,那一剑又怎么会刺在她的身上! “那个,早不恨了!”穆轻寒也懒得同他解释当年自己和高枫其实是告别,其实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就让他心里永远埋着这根刺吧,这是他活该受的! 她冷冷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恨的是什么!我的盈盈,徐琳,你怎么忍心那般对待她!你怎么忍心!” 徐琳脸色一白,听她念着“盈盈”两个字,不知怎的,眼眶一热,他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 那是他的女儿啊!盈盈,盈盈!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他不是故意,只是不敢面对! 对着穆轻寒,这个理由却是苍白而可笑。 徐琳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你应该庆幸,”穆轻寒冷冷道:“我的盈盈如今过得很好,否则,徐琳,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琳低低嘲讽的笑,这些年,他已经生不如死了,如今,她又这么狠的捅了他一刀,她其实真的不必再放狠话! 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这么狠的女人!她在他的印象中,是温柔而带着淡淡轻愁的。 “轻寒,和离书拿到了,还跟他啰嗦什么!咱们走吧!”高枫握住了穆轻寒的手说道。 穆轻寒向徐琳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当年我离开徐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如今,我那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679.第679章 这是对你的惩罚 “你说什么!”徐琳心头大震,猛的睁大眼睛双眸灼灼的看向穆轻寒,神情也控制不住的激荡起来。 穆轻寒心中一阵快意,冷笑道:“不过,你是不可能见到他的!这辈子,你都不可能见到他!他也不姓徐,他姓高!” “穆轻寒!你敢!穆轻寒!”徐琳霍然上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瞪着穆轻寒颤声道:“你敢!你敢!” 穆轻寒回以冷笑,瞧也不再瞧他一眼,抬眸向高枫温言道:“我们走吧!” “好!”高枫大乐,呵呵的笑着。 “穆轻寒!”徐琳大叫,“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个儿子!我真的有个儿子吗!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 这辈子他只有三个女儿,一心盼着有个儿子,如今年纪大了,心里虽然失望,也知道已经是没了盼头了! 穆轻寒这话,无疑狠狠的震动了他的心弦,那种急切的感觉,让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 他没有办法再淡定! 穆轻寒冷清清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半响,只毫无情绪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的!” “对!对!你从来不撒谎!你从来不会撒谎的!”徐琳因为激动思绪显得有点儿混乱,热切道:“轻寒你告诉我!我的儿子他在哪儿?他长得怎么样!他好不好!轻寒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吗!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穆轻寒回应他的,只有冷笑。 徐琳的急切的期盼没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相反,想到徐初盈这些年受到的苦楚,想到好好的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上智商却依然受到了致命的损伤她就恨,恨徐琳。 哪怕她当年死在他的手里,哪怕她其实是被他冤枉、被他误杀,她也不会怨他恨他,可是,这一双儿女却因为他变得如此,她岂能不恨?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见到他!因为,这是给你的惩罚!”她开口,语气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冷酷和绝情。 他不是盼着儿子吗?有什么比明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却一辈子也见不了他的面、甚至他连徐氏的姓氏都不姓更令他痛苦遗憾? 她就是要他遗憾一辈子! “不!”徐琳整个人仿佛受了重重一击,瞬间苍老了数岁,“轻寒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轻寒!” 穆轻寒再也没有理会他,与高枫带着人扬长而去。 出了徐府,穆轻寒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府邸,耳畔响起高枫愉悦爽朗的低笑声,她偏头看他笑问道:“你笑什么?” 高枫索性哈哈的大笑起来,笑道:“轻寒,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好多年没看到你这副模样了!够冷酷、够绝情,我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穆轻寒“嗤”的一笑,秀眉一挑,眸中寒光如流星乍然划过又归复于寂然,她淡淡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又冷冷道:“如果不是顾及盈盈那孩子,我一定把当年之事大肆公开,再与你在金陵城举办一场盛大婚礼,让他徐琳再也没脸在金陵待下去!” 因为他是徐初盈的爹,所以她不能这么做,否则,徐初盈也会遭人闲话。 高枫想象着那场景,又哈哈哈的乐开了,无不惋惜的叹道:“是啊!可惜了!倒是便宜了那混账东西!” 穆轻寒瞧了他一眼,一笑没吱声。心道也亏得王爷好脾气,成日被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呼来喝去还拿他当爹! 转眼三月,该是巡视霸州马场的时候了。 燕王早些天便跟徐初盈说的清楚明白,这一趟让她自己去,他不会出面。 这是她接掌霸州的第一年,她得树立自己的威仪,他跟着去,算怎么回事?众人内心里必定仍旧认他为主,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虽然他知道他女人其实无所谓。 徐初盈为此头疼不已,她根本不懂马,就算有人解说,他不在,她心里还是会发慌! 百般软磨硬缠想要他一块儿去,燕王在别的事上都依着她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上立场坚定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天晚上,寝殿之中床榻之上两人一番入骨缠绵,徐初盈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他胸上,媚眼如丝的娇声唤道:“爷!” 燕王身体微微一紧一颤,听着着柔媚入骨的娇声,感受着她软软柔顺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体温,揽着她轻笑道:“你别叫了,叫也没用!盈盈有功夫琢磨着歪门邪道,不如好好的做准备吧!盈盈,爷相信你一定能自己应付好的!” 这些天她皆是如此,有的时候缠绵情意正浓,或者正到要紧时候她冷不丁的便提霸州之行一事,一副“你不答应我我不配合你继续!”的神情,没少惹得他气急败坏,报复一番,把她折腾得更厉害些。 可这女人似乎一点儿也不长记性!锲而不舍!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心软的,霸州他已经给了她,就必须得全部放手!这一次霸州之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能不能拿下人心,得靠她自己。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徐初盈倒没像往天晚上那样软磨硬缠,而是语气有点儿懒懒散散轻轻松松的笑道:“其实,我无所谓的!我会尽力,不过呢,就算偶有瑕疵疏漏,也没人敢说我什么的,毕竟那已经是我的地方了,我就是主子!” 燕王一愣,这话听着是这么个道理,可为什么就那么不好听呢? “唔,盈盈应该这么想……这么想,就不会太紧张了。”燕王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 徐初盈咯咯的笑,道:“嗯,我会带着可可一起去,这一路上行程自然就慢了。到了那儿,事情也慢慢的办!反正我就这一件要紧事儿,也没别的事儿催着我赶时间,不用着急的!这时节那边风景很不错呢,正好我们娘俩啊好好的赏赏风景!王爷,我打算住上两三个月再回来,顺便也当探访民情了,你说好不好?”   ☆、680.第680章 要他扮成她的侍卫? “两三个月?”燕王脸一下子黑了,气急败坏质问道:“你还问好不好?那爷怎么办!” 便是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分过床,他早已习惯身边有她,如今她没怀着身孕,他更不能容忍身边没她了。 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天他也不愿意。 徐初盈见他脸黑心里便乐,无辜的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的道:“王爷当然留在燕城、留在王府啊!” “盈盈!”燕王苦笑,埋头在她颈窝闷声道:“你不能这样,太狠了!爷都是为你好,你倒好,便是这样回报爷的?” 徐初盈本来是故意刺激他逗他,听他说的这么可怜心头大软,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玩的过分了。 “对不起,王爷!”徐初盈忙抱着他轻轻抚了抚他背后,柔声道:“可我真的想让你跟着嘛!这要是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我真怕自己应付不来啊!有王爷随行,随时咱们都可以有商有量的,岂不是好?我有个好法子,就是,会委屈王爷一下!不如,王爷扮成侍卫随行,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什么!你说、什么!”燕王被她一番抚慰心里正得意着,同时也有点犹豫动摇,听了这个“好法子”是直接给惊到了! 让他堂堂燕王扮成侍卫随行?这女人真是让他惯得无法无天了!这种话她也敢说!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岂不是要颜面尽失被人在背后笑死! 徐初盈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不满道:“王爷不愿意吗?不愿意直说好了!吓死人了!” “盈盈!”燕王啼笑皆非:“你还真是——” 徐初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后边的话燕王硬生生的便再说不出来,想了想,改口道:“唔,如果遮掩得当,想必也不会让旁人知晓……”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徐初盈顿时大喜,凑过去在他脸上连连亲了两下,又抱着他往他嘴唇上啃了一口,咯咯的笑了起来。 “嗯,答应了!”燕王也笑,这么说了之后心里竟是一阵无比的轻松。 其实天天看着她愁眉苦脸的纠结,他心里何尝好受? 只不过一直觉得自己应该逼着她独自去面对应付一些事,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所以便一直忍着没松口。 这会儿心中却暗道,何必呢?横竖有自己在,自能护得她周全,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享福就行了,能为她做的,就为她做了吧!不能为她做的,比如眼下这件事,想想办法不也同样可以为她做了吗? “太好了!”徐初盈喜得心花怒放,笑道:“我就知道王爷对我最好了!哪里舍得我们娘俩呢!” 燕王揽着她的手胡乱捏了捏,笑道:“此事说起来简单,还需好好的安排筹谋一番才行。” 说毕叹息一声,“盈盈啊,这事儿除了华木黎、商拂、绿鸳等几个心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点、不能叫不相干的半个人知晓——疑心也不能让人起!知道吗?不然,爷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想要一人不知那是不可能的,他扮成侍卫混在亲卫队中得有人掩护,而且,他又不是一直扮作侍卫,目的是与她厮守,这就更需要有人掩护行方便了。 徐初盈“噗”的一笑,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忙正色点头:“王爷放心,我知晓轻重的!你自己别露出行迹就好,等天黑了,再来找我们娘俩!我让徐姑姑、甘草和半夏、银屏跟着,都是可靠的,王爷就放心吧!” 燕王轻哼,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想让这几个奴婢知晓自己的行踪,她们与华木黎、商拂等又不同,天天在身边伺候着不知道打多少照面,天知道这些奴婢以后见了自己会不会在肚子里笑话呢! 罢了!为了媳妇和儿子,豁出去吧! 行程很快定好,徐初盈仿佛生怕燕王反悔似的,决定三天后启程。 次日就招来秦夫人和薛夫人,叮嘱交代了一番,命她们好好守着王府。 秦夫人心里火烧火燎的痒痒着,极想去一趟霸州马场亲眼看看。 那是燕地极要紧的一处,徐初盈自然不可能答应,她陪笑试探,她根本没搭她的腔。 秦夫人闷闷离开,心里有些气闷,虽说因管家便宜之权,给金陵那边捎带了不少消息,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消息,这让她想要迫切在瑞王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有些急切了! 心中不禁暗暗失望,暗暗抱怨王妃这猜忌之心也太重了些,自己的示好难道还不够明显、还不够彻底吗?她倒好,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与她相反,一想到徐初盈即将离开,而王爷又要到苍月山庄去活动筋骨康复身体,便喜得心花怒放,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 这日,燕王找梅五郎交代吩咐事情时,梅五郎向他提道:“王爷,秦氏放在府中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微臣觉得,是时候可动一动谦王了!” “四皇子谦王?”燕王一怔,笑道:“说说看,怎么突然想起来动他了?” 梅五郎微笑道:“谦王虽然远离金陵权力中心的争斗,但因骁勇善战,为人义气正直,在军中一直颇有声望,在朝中那些中立派的老臣也很是看重他,只不过他没有争储之心,也没人好表现出来!可眼下不一样了,” “去年年底端王、瑞王、贤德王引起的一场大乱令整个朝中元气大伤,宣和帝的身体也明显的衰弱了下去,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宣和帝却传召谦王回金陵,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睡不着,又多少人因此心中无端生出各样心思了!相信这个时候但凡有机会,端王和瑞王一定不会放过对付他的好机会!咱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燕王轻嗤一笑,淡淡道:“端王和瑞王这些年争得水火不容,自然不会甘心让谦王白白捡了便宜!如果有机会,两人肯定不会放过谦王!只是——”   ☆、681.第681章 再去霸州 燕王眸光微沉,有些犹豫的道:“谦王……本王向来佩服他磊落光明,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若非迫不得已,本王并不想对付他!” 燕王与谦王神交已久,虽然也不过才见过两面,每次都只是客套几句话,但英雄相惜,自古皆然,那种感觉,最精准不过! 他相信谦王对他,也必定是同样的感觉。 只可惜立场不同,身份所碍,二人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真正成为朋友。 但要说到害他,燕王不太愿意,觉得自己有点——太卑鄙。 “王爷,”梅五郎正色道:“成大事者何必拘泥小节?王爷今日不忍心对付谦王,来日谦王只怕未必会放过王爷、放过燕地!宣和帝这次大受刺激龙体有损,谁也不知还能活几年,恐怕他自己也不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王爷坐大的!如果微臣所料不错,这二三年,必定对燕地还有大动作,到时候如果对上的是谦王,王爷想要再隐藏实力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谦王可不是衡王!这些年,他肯定暗中搜集了不少燕地的情报,对王爷的了解肯定也不浅!眼下,正是对付他的大好时机,并且咱们几乎不必出什么力气!再说了,以瑞王、端王的性子,对付谦王,那也是迟早的事,咱们不过推他们一把,将此事提前而已!” “你不用说了!”燕王眸光渐寒,人已经冷静理智了下来,点点头道:“梅先生都能为燕地做到这地步,本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你拟个计划,等本王陪同王妃从霸州回来,再细说!” 他唯一的弱点、唯一会不忍会心软得彻底的,只有一个徐初盈,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冷静理智对待的。 梅五郎听到他说陪同王妃去霸州之事,只怔了怔,便笑着拱手应了声“是”。 霸州虽说王爷已经给了王妃,可王妃一去时日必定不短,王爷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燕王一时说漏了嘴,想了想,轻咳一声,又吩咐梅五郎道:“此事,你知就好,别说出去!对谁都不能说!” 梅五郎笑道:“是,王爷!” 顺口又笑道:“这么说王爷是隐瞒身份混在出行队伍中了?” 燕王:“……”你知道得太多了! 这日出行,徐初盈抱着半岁的可可与奶娘、甘草、半夏一辆车,徐姑姑并几个伺候随行的丫头分乘两辆车,再有两辆车是装行李的,加上徐初盈的亲卫队伍三百多人骑着骏马簇拥而行,浩浩荡荡前往霸州。 徐初盈并不知道燕王究竟是哪一位,匆匆扫了一眼,压根就没找到他人,想到他此时的心情,忍不住暗自偷笑。 不知道随行的华木黎、绿鸳等人此刻又是什么心情呢! 但愿王爷不要太恼羞成怒的好,不然,最后倒霉的还是她啊…… 可可在娘胎里弱,足月生产后身体倒是极好,长这么大还没有生过病,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十分结实有劲,乘坐马车也不嫌闷,反而觉得摇摇晃晃的很有趣似的,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四处乱转,挥舞着小手小脚不时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徐初盈等逗着可可,一路亦不寂寞。 燕王与商拂等几个相熟的亲信心腹在一分队,面容上稍稍化妆略作改变,低垂着眉目时,并不惹人注意。 忍不住的竖起耳朵听他们母子俩马车里传来的动静,那偶尔听见的低笑声,尤其让他心里不爽难忍,这女人出的什么馊主意!早知道他应该拒绝的! 晚上途径的镇子上客栈投宿,徐初盈这儿才刚安顿好,一名侍卫便大步跨了进来,轻哼着道:“这一日赶路下来,王妃可还好啊?” 徐初盈抬头刚转身,便被男人抱住了,低头在她颈侧发泄似的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徐初盈本就怕痛,“嘶”的一声忙推他,气急败坏小声道:“可可刚睡着,你小声!” 打量燕王一眼,“扑哧”轻笑:“难不成有不长眼的欺负了王爷这个新来的?王爷看起来好大的怨气呢!” “欺负爷?”燕王轻哼:“你男人难不成只靠着燕王的身份才能有所作为?爷便不是燕王,也没人有那本事欺负得了爷!” 到底顾及儿子,声音也小了下去,把徐初盈往另一处屋子拉过去,“明日爷与你共乘马车!” “那可不成!”徐初盈哭笑不得,“难不成王爷愿意扮成丫鬟?” “你瞎说什么!”燕王脸一黑,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盈盈自己看着办吧!” 徐初盈:“……” “现在,爷想你了,盈盈!”燕王忽的一笑,不由分说捧着她便吻了下去…… 次日,徐初盈抱着可可上马车的时候,燕王已经在里头了,她也只好接受了事实。 好在这马车十分宽敞且长,车中一道可推拉活动的挡板在车厢三分之一处,将车厢分为里外两个空间。 燕王不在,徐初盈嫌那挡板碍事,叫人取了下来,这会儿也只好装了上去,奶娘和甘草半夏坐在前头,他们一家三口在后头。 娇妻爱子在旁,燕王这回终于圆满了。若嫌儿子碍事了,可以直接无视,或者让奶娘抱了去! 在霸州一应事务处置起来都十分顺利,霸州的百姓对王妃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和拥护,车队进城时百姓们夹道欢迎的情形,纵然不是第一次经历,徐初盈依然激动得有点情难自禁。 他们要的,其实很少,而他们记住的却很多! 霸州官员与徐初盈共同经历患难,对她认同度本来就高,应答报告各项事务无不尽心,并无一丝一毫的隐瞒或者有意误导。 徐初盈对霸州的现况也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来。 问话全程。只要可可是醒着的,徐初盈都抱着可可一同见的大小官员,他们见过自己之后,又让他们见过小主子。 这也是向他们传达一个讯息:将来,这霸州她依然会交还给儿子手里! 而众所周知,她怀中的小公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就是下一任的燕王。 也就是说,霸州将来,还是要交到燕王手里的!   ☆、682.第682章 莫名其妙的女人 燕王也明白徐初盈如此做的意思,摇头笑叹一声“傻女人!”也没说她什么。 她这是一心为他,他早知她不是个贪恋权势之人。她要的,向来简单。 到了霸州马场,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毕竟,燕王与霸州马场从前关系最是紧密,在这儿的人,对他的忠诚度也是最高的。 尽管他同核心人物以及一些重要职务位置上的人员谈过话也清清楚楚的吩咐过,但要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从本心上认同徐初盈这个主子,还是挺有难度的。 若非看在去年那场战争中,王妃没有藏着掖着而是主动命挑了好马往前线补充的表现,只怕这回徐初盈的麻烦会更多。 所幸有燕王同行,每天晚上细说指点,次日徐初盈只需要照着他教的问话便是。若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大可暂且先搁下,回头问了燕王,再回答。 几天功夫下来,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众人对她,也算是勉强的接受了! 徐初盈对燕王少不了感激之情,也知道该如何报答他。 生了孩子后,人似乎也更放得开了,而他对她的身体似乎也越发的着迷,对她的报答表示很满意,心里总算痛快了几分,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距离霸州往西北将近百里,是一处叫做大唐关的关塞堡垒,阻挡着北边胡人南下。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成为一处较为热闹的边陲城镇。 徐初盈偶尔笑说想见识见识北境风光,燕王索性便带着他们母子两个转道往那而去。 正好大唐关是他所信任的一位堂弟高麒领兵防守,他已经三年没过去巡视了,趁着机会正好去巡一番。 只要离了霸州,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现身,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憋屈死他了! 徐初盈见可可对于出门远行这种事儿丝毫没有表现出水土不服的迹象,乐得答应。 于是离开霸州的时候,便转道往西北而去。 燕王早已带着几个心腹提前离开,在前一站现身,做出在那儿等候王妃的架势。 午后汇合,他便光明正大的上了马车。 已经是四月初,北边春意正起,草木葱茏,山花烂漫,处处生机勃勃,徐初盈贪恋山景磨着燕王要骑马。二人纵马在前,抛出众人老远,一路指点风景,谈情说爱,天宽地阔,大气磅礴别有一种情怀滋味。 车队及众侍卫们不敢近前,只得耐着性子放慢行程,这一路,好不悠闲。 高麒提前得到了王爷王妃带着小公子要来的消息,大喜之后立刻叫人专门将府中最好的一处院落赶着收拾了出来,下人也都配备好,又叫人去搜罗好吃好玩的,然后叫人时刻注意着王爷一行的行程,差不多了他好出发去迎接。 眼巴巴等了三天,才终于得到属下飞骑禀报:王爷王妃已在四十里外了! 高麒精神一振,笑着吩咐管家让府中准备接风宴,便命备马。他要领着诸将赶去迎接。 一名女子一身男装笑着从旁上前,大大咧咧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笑道:“高大哥,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王爷、王妃长什么样呢!” “阿娴!”高麒转眼看着秦娴,目光变得温柔了几分,却是犹豫着笑道:“这,我看你还是别去了,等王爷和王妃来了,你想怎么看怎么看个够!” “那怎么一样嘛!”秦娴嘴一撇,拉着高麒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人家已经迫不及待了嘛!高大哥,你就带我去吧!我扮做你的侍卫,没人会说什么的!” 高麒拗不过她,只得好好好的连声答应。 “太好了高大哥!谢谢你!”秦娴乐得蹦了起来拍手咯咯的笑,一溜烟奔去牵马去了。 高麒带着秦娴和几个侍卫出来时,众将已经铠甲戎装等候着了,看到秦娴又是这样一副装扮跟在高麒身边,相互间交换个古怪的眼色,都没有说什么。 林副将脸色微变,蹙了蹙眉,忍不住小声向高麒道:“将军,这样……似乎不太好吧!咱们要去接的可是王爷、王妃!” 高麒还没说话,秦娴不满一眼朝林副将瞪了过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话说!你就是各种看我不顺眼吧?凡是我做的事,你总要挑出个一二三来!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了?谁规定高将军的侍卫只能有男人不能有女人了?听说王爷的身边也有女属下的,高将军为什么就不能有了!再说了,王妃不也是女的嘛,我就算是去接王妃的,行不行啊!” “你!”林副将气急败坏,抱拳道:“将军,你听听她说的这都是什么歪理!” “得了吧!有理就成,说不过人家倒说人家歪理,你还挺有理的!”秦娴不满又瞪他。 林副将气极,看向薛副将。 薛副将轻咳一声,道:“将军,秦姑娘是外人,这种场合是不是……” “好了,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高麒不忍秦娴失望,而且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林副将还要说,薛副将拉住了他,笑道:“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末将等自然是听将军的!” 高麒点点头,率众上马疾驰而去。 秦娴大为得意,冲林副将哼了一声,亦翻身上马,跟在高麒左右。 秦娴虽然会骑马,骑术勉强也算得上不错,但是,跟众将和侍卫们比起来,显然绝对是差了一大截的。 高麒为了照顾她,不得不放缓了骑行的速度,众人见状不得不都随着慢下来。 林副将忍不住又向薛副将等小声发牢骚:“将军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外人带着去迎接王爷王妃算什么回事!看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到!” 一人看了一眼在前的高麒和秦娴,小声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两年来,咱们将军围着这秦姑娘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将军什么意思别说你不知道!得了,去便去吧,反正也快成一家人了,倒也算不上外人!”   ☆、683.第683章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主角啊 林副将闻言更翻了个白眼,无不鄙夷道:“就她,难不成还想当咱们将军夫人?这可能吗!” 将军可是王爷的堂弟,根正苗红的王亲!这秦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父无母,说是家乡遭了灾,什么都没了,就连户籍还是将军想法子帮她弄上的。 这也罢了,偏半点女人样也没有,既不贤良淑德又无才学,成天大大咧咧的,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张口闭口就是女人如何如何不输男人、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等,可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又嚷嚷着欺负男人她们弱女子了、没风度了等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就这样的女人,还敢肖想将军? “将军夫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薛副将笑道:“不过一个小夫人想必是跑不掉吧!” 林副将一笑:“这倒也是!” 那另一人忍不住“呵呵”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夫人也未必一定呢,秦姑娘最见不得有人做小了,对咱们兄弟们身边有妾室服侍也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样,她会肯做小?” 说起这个,几个人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好像,还真是难说…… 结果因为秦娴跟着,一行人与燕王一行接上头的时候,离城还不到十里。 按规矩,至少也得出迎十里之外,才算得是对王爷的尊敬,是礼数,高麒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暗暗汗颜,都有点不敢看众将,距离燕王还有十来米时慌忙滚下马奔跑上前,跪下叩首:“末将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末将来迟,还请王爷恕罪!都是末将一人的错,请王爷恕罪!” 众将和众亲卫呼啦一下上前也忙跪下请罪。 燕王面上看不出表情,心里也是有些不满的。 此时看到高麒这样,又不像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且他除非脑子抽了才会这么做,心中稍缓,扫了他们一眼拂袖淡淡道:“得了,些许小事本王岂会放在心上!不过,记住了,下不为例!起来吧,前边带路!王妃和小公子赶了一天路,得赶紧进城歇息!” “是,谢王爷!”高麒松了口气,起身后陪笑道:“王爷放心,末将早就叫人打扫布置妥当了,王妃和小公子进了府便可好好休息!晚饭末将也叫人备好了,各种食材也有,若厨房做的不合王妃口味,赶着再做别的便是!” 燕王听了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神色缓了缓,道:“算你有心!” 此时,秦娴看着燕王,已经看呆了眼,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响成一片空白,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除了燕王这个人。 阳光从他身后照耀下来,他整个人笼罩在道道金色的阳光中,如天神般威武!天神般高高在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概、那浑身散发的气场、那举手投足的赫赫高贵之气质,让人反而忽略了他的容貌,便已经全然为他折服! 更何况,他的长相,是那般的俊朗! 秦娴觉得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全都白活了!王爷,这就是王爷啊!像王爷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像王爷这样的男人,才是真英雄啊! 这是男主角,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主角啊!而女主角,当然是她这个穿越人士。 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她这样的穿越女,就是为了王爷这样的男主角而来的!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他啊! 怪不得,她看高麒怎么看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看都觉得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现在她知道原因了,高麒根本就不是男主角嘛!她当然看不对眼了! 秦娴只觉一阵兴奋,兴奋得一颗心火辣辣的狂跳起来,眼神也多了几分热切。 至于王妃?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想到还有个王妃。 而且,就算想到了她也不会在乎的,她相信,王爷这样高贵、睿智、神邸般的男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她的特别,发现她与这个时代所有女人的不同,然后,就会注意到她、进而对她生出兴趣来,然后,当然就会喜欢上她、爱上她! 最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 至于王妃?唔,那肯定就是个恶毒女配,为了阻止她和王爷在一起而无所不用其极,奸计百出,用心恶毒! 当然,最后,她肯定是会自食其果的。她越恶毒,王爷只会越厌恶她。她越阻止,王爷只会对自己越发情根深种…… 秦娴看燕王看得出神,看得发呆,看得忘记了周遭所有! 于是,所有人都恭敬起身,恭敬退在一旁时,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燕王的秦娴就显得格外显眼。 众将面色又古怪起来,林副将气得脸色难看之极:这疯女人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见了王爷又想巴结王爷了? 高麒也暗暗着急,不过他没多想,只当秦娴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被王爷的威仪给吓坏了忘了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去拉扯她,拼命的使眼色、小声咳嗽秦娴又压根瞧不见,高麒情急之下便压着声音低喝道:“秦娴,王爷面前不得无礼,还不赶紧给我退下!秦娴!秦娴!” 高麒提高了声音叫她的名字,秦娴才“啊!”的一下回神,下意识抬眸,对上燕王冷飕飕如同两把利刃直直盯过来的目光,秦娴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跌倒在地。 众将见状忍不住暗暗偷笑,个别忙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王爷恕罪!”高麒忙单膝着地垂首抱拳替她求情:“王爷威仪赫赫,她心下生怯一时失态,请王爷饶恕!” 秦娴也回过神来了,脸上一热,小小的吐了吐舌头:真是的,在他面前丢脸出糗了呢!不过,他果然是注意到自己了呢! 这么想着秦娴心里又暗暗的高兴起来。王爷到底是王爷,那样的眼神,冷飕飕、寒浸浸的,好酷好帅哦…… 想到将来这样冷飕飕寒浸浸的目光中只有自己一个,只对自己露出柔情,秦娴更是未饮先醉,心都要酥软了!   ☆、684.第684章 自以为是的女人 想到将来这样冷飕飕寒浸浸的目光中只有自己一个,只对自己露出柔情,秦娴更是未饮先醉,心都要酥软了! 为什么清穿最爱YY四爷啊?不仅仅因为四爷最后当了皇帝,更重要的是,冰山一样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女人,那才更带劲啊! “是!是!请王爷恕罪!”秦娴忙跪好垂首道:“王爷您英明神武、胸怀宽广,小人对您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看得一时有些失神,还请王爷恕罪啊!” 燕王脸色更寒了两分,他如何没看得出来? 秦娴根本就是个女子,一个女子莫名其妙的混在这队伍中迎接自己和王妃,高麒这小子几年不见是越发会办事了! 是不是在这大唐关当家作主当得太顺了,肆无忌惮当他自个是主子了! “此人是谁?你的侍卫?”半响,燕王冷冷盯着高麒问道。 高麒脸上微红一时大窘,燕王这话,他如何没听得出来? “末将……知罪……” “哼!”燕王冷哼,到底看在他是一方长官的份上,不好当着众将的面太训斥他让他下不来台。 “给本王听好了,下不为例!” “是、是,谢王爷恩典!”高麒原本还担心燕王会算账,听了这话心中一松,连忙谢恩。 回过神来想想也是,王爷是什么身份的人?岂会当着这许多人与一小小女子动真格的计较?倒是自己方才情急了! 一行人打道回城。 秦娴一双眼眸悄悄的只往燕王身上瞧去,只觉越看越好看、越看越不凡,越看,越觉得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 而且,王爷刚才生了那么大的气,自己一请罪他便没发作、便将那事轻轻放过了,可见,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他一定,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如此一想,秦娴更是喜得心花怒放,俏脸泛红。 到了将军府邸,燕王命众将散去,明日再设宴一聚,便随高麒进了将军府。 马车在二门内停下,徐初盈等下车。 燕王目光温柔了些,唤了声“盈盈”上前扶她下车,接过银屏递上的披风为她披上,柔声道:“北境风大,走,进屋吧!” 徐初盈回头见奶娘已经将可可包裹得好好的抱下了车,便笑着说了个“好”,随他同行。 进屋坐下,高麒这才上前见过王妃。 燕王便笑道:“得了,这儿没有外人,咱们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高麒笑应了声“是”,顿时轻松不少,又拱手重新叫了声“王兄、王嫂!”朝襁褓中的可可看了一眼笑道:“这便是我的小侄儿吗?长得可真像王兄!小家伙胳膊腿真结实有劲,嘿嘿,长大了定像王兄一般英明神武!” 说的三人都笑起来。 徐初盈笑道:“借你吉言!” 燕王笑道:“行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满嘴虚言了!少跟本王这儿贫!今日之事,给本王一个解释!” 可可累了,徐初盈便命奶娘抱下去喂奶好休息,一转身,便听到燕王在训斥高麒,脸色都变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儿似乎有些不便,会让高麒尴尬,便笑着向燕王道:“王爷,我去看着可可,你们聊着!” 燕王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饿了便先传膳,不必等爷!” 待人都走了,高麒赶紧又跪下,垂首道:“王兄,今日是臣弟疏忽了,王兄您怎样责罚臣弟都无怨言!只是,秦娴……她、她是臣弟的朋友,是无辜的,还请王兄网开一面!” 燕王冷笑,正欲开口,换回了女装匆匆打扮了一番刚赶过来的秦娴恰好听见了高麒这话,连忙叫道:“王爷!” 燕王和高麒都朝她看去。 秦娴睁着眼睛大胆的看了燕王一眼,忙又垂下眼眸,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她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绣着兰草的淡雅水泻长裙,上衣套着娇嫩鹅黄的素绫半臂,纤腰细细,垂髾轻垂,红珊瑚珠子的小巧步摇既鲜亮又俏丽,这一身的妆扮令她显得无比的娇俏而清新淡雅,将她的气质极好的衬托了出来。 这是表现义气和敢作敢当性格的时机,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秦娴壮着胆子挺了挺胸,上前在高麒身边稍拉开距离的位置跪了下来,挺胸抬头义正言辞的道:“王爷,今日之事都是民女的错,不干高将军的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高将军,要怪就怪民女吧!” “阿娴——” “是民女欲先睹为快王爷风姿求着高将军带民女出城相迎,也是民女一时失态,都是民女的错!请王爷惩罚民女吧!” “王兄——” “住口!”燕王冷冷盯了他一眼,转而盯着跪在地上的秦娴,只觉得无比的嘲讽和可笑,这女人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这么说,你是知错了?” 燕王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既不是饶有兴味,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目光盯着她仿佛一道利剑冰刃,似乎也没有探究或者好奇意外,这令秦娴心中没来由的有点儿不安起来。 好像——跟自己预料中的走向,不太一样…… “是……”她只得把心一横,走一步算一步了,点点头道:“民女、民女知错了!” “很好!”燕王依然冷冰冰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也省事!高麒,叫人拖下去,按律处置!” 区区一民女无品无级、女扮男装混在亲迎王爷的侍卫队里,加上王爷面前失仪,这儿又是边境,惩罚加重,这两条并罚下来,就是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成年男子尚去大半条命,更别提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了!恐怕军棍还没打完,她这里就先断了气了! 秦娴好歹在高麒身边混了两三年的时间,对这些要懂不懂、多少懂些,听了燕王这话,当即脸色骤白目露惊恐低低“啊!”了一声。 高麒亦是脸色大变,慌忙俯首道:“王兄!求王兄开恩啊!” 秦娴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楚楚可怜的看向燕王。   ☆、685.第685章 顺水推舟 她心里坚信:不会的!她绝对不会挨这顿军棍的!更不会因为这顿军棍而丧命的!她是为了他而来的啊,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如果她这么轻易的就死去,那么老天爷何必要让她穿越? 一定会有转机的! 燕王寸步不让,冷笑道:“她都已经知错认错了,又主动请本王惩罚,本王有什么理由不罚?嗯?你倒是给本王说说!” “可是,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住一百军棍吧!会、会没命的啊!” 秦娴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晕过去! 什么?一百军棍!她以为六七十这样,没想到竟然是一百! 情急之下秦娴慌忙又道:“王、王爷!您才刚来大唐关,因为民女无知大动军法,民女性命事小,可是好端端的就这般弄出人命来到底不吉啊!一百军棍民女肯定会死的,王爷何不给民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呢!” 高麒也慌忙求道:“是啊是啊,王爷!王兄!求您开恩!求求您给她一个机会吧!” 燕王盯着高麒,心里大是头疼,这一个二个的究竟是怎么了?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种口是心非、轻浮没规矩的货色他也看得上? “高麒,”燕王瞪着高麒,正色道:“你给本王听清楚了!本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次本王暂且记着,绝对没有下一次!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是,谢王兄!谢王兄!”高麒大喜。 秦娴也松了口气,一喜忙道:“王爷英名!” 心中暗暗得意,她就说嘛,她可是老天爷青睐厚待的穿越女啊!自带金手指和女主角光环,肯定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哎呀真好!王爷一定在见识了她的急智后对她印象更深刻、更注意到她了吧? 燕王冷哼,冷冰冰又道:“高麒,本王将大唐关交给你,你应该知道,这是本王对你的信任!希望本王没有信错你!在大事上,希望你不会这么糊涂!” 高麒呆了呆,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叩首正色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请王爷放心,此乃第一要务要紧之事,末将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最好如此!”燕王冷冷道:“好好安排一下,本王既然来了,要一处处一项项仔细的查!倘若让本王发现什么疏漏,本王会很怀疑你的能力!” “是,王爷您尽管细查,末将领命!”高麒心中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故,他说什么也不会带着秦娴出城了,若因此引起王爷质疑自己的能力,这是一件令他感到很耻辱的事情。 但是,他却没法表示不平和愤怒,从秦娴这件事上,王爷会有此质疑,这没什么不对。 “下去吧!”燕王始终也没再瞧秦娴一眼。 “是……”高麒松了口气,连忙起身。 他以为秦娴会同他一样起身离开,谁知秦娴站了起来之后,傻愣愣的还站在那儿看燕王,也不知道看个什么劲。 见她嘴唇一动似乎有开口还要说话的意思,高麒吓了一大跳,不由分说握着她手臂将她拽了出去。 秦娴被他吓了一跳,“啊!你干什么!”惊怒交加的挣扎着,高麒凌厉一眼盯过去令她成功闭嘴,他连看都不敢看燕王此刻是什么表情,脚下加快了速度。 燕王有种凌乱混乱想要揍人的冲动,高麒这混蛋,到底这是在搞什么鬼?别又给他弄一个霍楠那样的出来。 他培养这些人容易吗!结果一个个的,全毁在不三不四的女人手里了! 长舒口气,燕王去寻徐初盈。 徐初盈换了家常的衣裳,浅绿的春罗裙子雅致宜人,穿在她身上尤为得体。 “盈盈!”燕王面上不觉勾起一抹浅笑,心情也好了些。 “王爷与高将军说完了?咱们用晚饭吧!今晚我可得好好的歇一歇,这一路上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徐初盈起身迎上前,笑着说道。 越往北,路越不好走,即便是官道,那也是简陋的。 燕王揽着她笑道:“一会好好泡个热水澡,爷再给你按摩按摩——” “别!不敢劳烦王爷!”徐初盈不等他说完咯咯的笑着摇手儿,笑道:“还是省省吧,臣妾没那么大的福气!” “盈盈,你不能这样满心防备着爷似的!爷说什么了吗?”燕王抗议。 “没有啊!”徐初盈笑道:“王爷不曾说什么,人家好心好意体贴王爷,王爷不领情反倒倒打一耙吗?” 燕王:“……” 两人相视不禁都笑了起来。 “走,吃饭去!”燕王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那边高麒拽着秦娴出了院子门,秦娴气急败坏挣脱他,不高兴道:“你干什么啊!” “阿娴,你可千万不要再乱来了!”高麒苦笑,正色道:“我是为你好!王爷不是普通人,可没多好的脾气,你要是再口没遮拦、有口无心乱说话,万一惹怒了他,我也救不了你!” “谁要你救啦?我自己也能救自己!”秦娴下巴一扬哼了一声,道:“王爷自然不是普通人,居上位者有脾气那也是正常的!不过,王爷一看便是个睿智英名之主,绝对不会不讲道理!你看,今儿还不是有惊无险吗?” 高麒一愣,竟是被她给堵得反驳不得,皱眉道:“今日是侥幸,不见得回回都有这样的运气!王爷今日已经很生气了,难道你没看得出来?” “我不是说了嘛!”秦娴不耐烦的道:“王爷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算生气,我也自有法子让他消气!哎呀都怪你,我还想同王爷多说几句话呢!偏你多事!” 高麒听了这话简直要哭,气急败坏道:“阿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想同王爷多说几句话?你想干什么?” 他是个男人,是个爱慕了秦娴时日不短的男人,在这上头敏感也是正常。 听了秦娴这话,心里深受打击。 “我——”秦娴差点就冲动的坦然自己爱慕王爷、自己和王爷才是天生地造的一对,看到高麒那样紧张又郁闷、带着点受伤的表情又不忍了,缓了情绪笑道:“你说我能想干什么啊?真是的!我就是觉得,王爷一看就是个大英雄,我崇拜他、敬仰他,能够跟他多说几句话是我的荣幸不行啊?”   ☆、686.第686章 徐初盈凌乱了 高麒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啊!可是你是个女子,且还是个民女,哪儿能随随便便出入王爷身边?不过你既然有此心愿,包在我身上好了,我定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只要她嫁给自己,与王爷王妃也算是自家人了。借着去看王妃的机会,总能与王爷多说几句话的。 “嗯,那我先谢谢你了!”秦娴顿时大喜,立刻笑着说道。 “呵呵,不用谢不用谢!咱们之间其实……其实不用这么客套的!”高麒眉开眼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儿快。 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向秦娴表白,秦娴已经笑吟吟的道:“眼下你就帮帮我吧!这些天让我跟在你的身边,王爷肯定要你相陪的吧?到时候我也一睹王爷的风采!” “啊?”高麒傻眼,愣住。 “啊什么啊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会也要拒绝我吧?”秦娴扑哧一笑,“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同你多说了!” 说毕一溜烟的跑开了。 去年她叫人摘了许多山葡萄,捣鼓着做葡萄酒,试验了好几回,最后终于像模像样了。 她特意珍藏了一坛最好的,这会儿不拿出来更待何时? 她要给王爷送去,让王爷尝尝她亲手酿造的葡萄酒!王爷一定会赞赏不绝的! 而且,更会认为她心灵手巧、有想法、与众不同。 想想,王爷的身边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三从四德,呆板无趣,在他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连笑都不会笑、不敢笑假面人似的,有哪个能及得上她的鲜活呢? 唉,王爷其实,也挺可怜的…… 秦娴怀着对王爷的无比同情与怜惜之心,急匆匆的忙去取自己的葡萄酒了。 燕王和徐初盈那边命厨房传菜,摆桌,也得一会儿工夫,二人坐下来还没用上几口,秦娴便亲自捧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对翠绿色的夜光杯在外求见。 “秦姑娘?秦姑娘是谁?要给王爷送酒?”徐初盈一愣,看向燕王。 燕王微微蹙眉,道:“就是跟在高麒身边的一个女人,许是高麒让她送来的,甘草你去接了来便是!打发她走吧!” 燕王心里颇为不快,心道这高麒脑子到底抽了什么疯?明明知晓自己不待见这秦娴,怎的又派她来送东西了?将军府没有用得上的奴婢了? 徐初盈听毕一笑了之,招呼燕王继续用饭。 时至今日,她自然不会听到个女的就疑神疑鬼,若真那样,她与他的日子简直不用过了。 不想甘草片刻回来,无奈道:“王爷、王妃,那位秦姑娘说,高将军让她亲自送来,她不敢偷懒!” “岂有此理!”燕王脸色一冷,歇下去的火又涌了上来。 “王爷!”徐初盈轻轻扯了扯燕王的袖子,笑道:“既然是高将军一片心意,便让她进来吧!这姑娘倒是个心眼儿实在的!” “也罢,随盈盈吧!”燕王只得同意,心道盈盈啊,这绝对不是个心眼儿实在的,根本就是个缺心眼! 秦娴很快就进来了,面上原本带着最得体的浅笑,姿态动作也十分优雅好看,只是,那目光在看到徐初盈后,有刹那的停顿和凌乱,手也微微的抖了抖。 只需要看一眼她那目光与做派,徐初盈心里便明镜儿似的,唇角微微的翘了翘,瞥了燕王一眼:王爷,您的桃花可真够多的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爷,请您尝尝这葡萄酒吧!哦,还有王妃!”秦娴笑吟吟的将托盘小心的搁在桌上,执壶斟酒。 诗词歌赋她可是记得不少呢,唔,还会唱许多这个时代没有的歌曲,而王爷身边的那些女人,想必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拿什么跟她比啊!她和王爷才会有共同话题!王爷闷的时候,还可以唱歌给王爷听呢! 秦娴自信心瞬间爆棚,悄悄的瞟了徐初盈一眼,下意识挺了挺腰杆,觉得就算面对王妃,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王爷听她念了诗居然神色淡淡没有一点反应,这令她多少有点儿失望。 王爷不应该在听了之后眼睛一亮,又惊又喜或者饶有兴趣的笑问:“你还会念诗?”的吗? 这样,她就可以进一步的展现自己的才艺了…… 秦娴一边在心里暗道遗憾,一边斟酒一边笑着道:“这样的葡萄酒,配牛排最好了!牛排不是牛排骨哦,是民女家乡的一种食物,切成块的嫩牛肉用酱汁腌过,慢火文煎,五成熟、七成熟都成,撒上胡椒,口感绝佳!与红酒可是绝配!如果王爷——呃,王妃,不嫌弃的话,明天民女亲自下厨,给你们露一手,如何?” 徐初盈手心一紧,脸色微变,脑子里一下子被空白侵占,变得晕晕乎乎的。 这秦姑娘,这秦姑娘——与她一样,也是穿越来的吗?真是——太巧了…… 强抑制住狂蹦乱跳的心,缓缓舒了口气,徐初盈慢慢的淡定了下来。 管她是不是穿越的,与自己都没有关系不是吗? 燕王听她说起吃食,脸色稍缓,看向徐初盈,正想问徐初盈要不要让秦娴明天做来尝尝,见她脸色不太好,忙关切道:“盈盈怎么了?脸色怎么有些不好?” 徐初盈原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变化控制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瞒不过最亲近的人,见徐姑姑、甘草等皆望过来,她勉强一笑,柔声道:“许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累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便有些倦,没事的,好好歇两日便好了!” 燕王觉得多半也该是如此,便道:“那就好!若有不适,盈盈别省事!” “嗯,我知道了!” 秦娴看着燕王对徐初盈的关切呵护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儿泛酸起来,心中暗道:就这种身体素质,想来平日里定是个养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夫人了?这样的人还出门做什么?老老实实宅在家里算了嘛!出了门也是王爷的负担…… “王爷、王妃,这酒——二位请尝尝吧!”秦娴见燕王似乎压根儿没想起来她和她的葡萄酒,又笑着提醒了一句。   ☆、687.第687章 她的酒上不得台盘? “王兄!王嫂!”恰在这时,高麒急急的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婢女,端着的托盘上也放置着酒壶酒杯。 他一进来先看秦娴那葡萄酒,见燕王和徐初盈还没有喝下去暗松了口气,忙笑道:“阿娴方才拿错酒了,是这个!王兄、王嫂尝尝这个吧!五蒸五酿的葡萄酒,臣弟珍藏了好几年也没舍得喝,就等着孝敬王兄呢!” 燕王大笑,道:“得了,这面子上的好听话本王可不听!你既有心孝敬,怎么先前又不说?” 高麒脸一红,陪笑讪讪道:“呃,臣弟刚见了王兄欢喜得过了头,就给忘了!这不,一想起来,立刻就给王兄、王嫂送来了!”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真诚得不得了!徐初盈听了都忍不住好笑起来。 秦娴根本插不上话,这时候忙道:“可是我那——” “啊对了!臣弟还有事情要和阿娴说,就不打扰王兄、王嫂了!告辞、告辞!”说着使了个严肃凌厉的眼色给秦娴,用了比之前上一次更大的劲把她给拖走了。 还不忘记命那跟来的婢女将秦娴带来的葡萄酒又带走了。 “盈盈要不要尝尝,五蒸五酿的葡萄酒,可不容易得!”燕王一笑,镇定自若,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徐初盈和甘草等有点儿呆愣:高将军他这是在干什么啊?真的只是送酒这么单纯吗?为什么有种那么古怪、满满都是内涵的感觉呢? “王爷……”徐初盈纳闷道:“那秦姑娘,还有高麒将军,这是——” 若以往,燕王如何她便如何,不会好奇心那么重的问他什么。因为该说的他都会主动告诉她,无关紧要的,她也没有必要问。 可是,这一次,想到同穿越而来的什么秦姑娘,阿娴,徐初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中,还莫名其妙的夹杂着些心虚。 是的,她很害怕这个秦姑娘会察觉她的身份。这姑娘看起来性子有些咋咋呼呼的,谁知她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来? 对于与她相认老乡,徐初盈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旁人的事,盈盈不必理会!”燕王说的轻描淡写,淡淡道:“爷也不知,不过,看这样子,高麒那小子应该是喜欢这叫秦娴的女人,真是——眼光不怎么样!” 徐初盈见他兴致缺缺,遂一笑不再多问。 他已斟了酒递到她唇边,笑意吟吟:“来,这酒不上头,盈盈喝几口,晚上睡得也好些。” 鲜红的酒液半透明如琥珀,澄澈透着亮,盛在质地细腻的洁白玉杯中,红的红白的白十分相衬好看,熏人的酒香扑鼻而来,徐初盈便笑着启唇饮了一口。 那厢,高麒将秦娴抓出门去后,秦娴的怒意也比之前那一次更甚。更气急败坏的挣开他的钳制怒视:“你干什么!” 她给王爷献酒关他毛事啊? 而且,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王爷,那葡萄酒是她亲手酿造的呢! 王爷如果知道了,肯定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该死的,高麒这混蛋,好事全叫他给搅合了!别以为他帮过自己一些忙,便是自己的什么人,什么事情都轮得到他来做主! 太岂有此理了! 秦娴并不觉得高麒救了自己、帮了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坚信,凭她的聪明才智和见识眼界,在这个时代注定是璀璨的、迷人的、与众不同的、令人刮目相看的,没有高麒,也肯定会有别的人救了自己、帮了自己! 谁叫她是独一无二的穿越者呢?是老天所厚爱之人!高麒这样的,在自己生命中顶多是个男配。 “阿娴,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高麒也有些恼了,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秦娴气得胸口一阵憋屈,他一个男配竟然敢对自己这个女主摔脸色质问? 该死的!男配不是应该跟在女主身后死心塌地做忠犬吗?不是该自己指哪儿打哪儿,为自己牺牲一切哪怕性命也在所不惜吗?不是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自己他也始终坚定不移的、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吗! “你什么意思?”秦娴脸色一黑,冷声道:“你这是在质问我?” 高麒一愣,语气忽的就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我不是质问你!我是担心你啊!” “哼!” “阿娴,你别闹了!如果惹怒了王爷,那后果你真的承担不起的!”高麒苦口婆心。 身为高家人,他太了解他那堂兄是什么样脾性的人了。 他轻叹道:“王爷的脾性,你是不了解,要真惹恼了他,天王老子求情都不管用!如今有了王妃,他脾性似乎还变得好些了,若是从前——” “好了好了!你越来越啰嗦了!”秦娴特别不高兴听他提到王妃,尤其是提到他因为王妃而改变! 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又道:“反正你都把我拉了出来,我难道还能再进去不成?可我只不过给王爷——王妃送葡萄酒而已,又不是什么无礼之事,你急什么嘛!” “这——”高麒一怔,似有难言之隐。 秦娴疑心大起,睁大眼睛瞪着他,“到底为什么?” 高麒支支吾吾,避开她的目光,没敢开口。 秦娴更加不依不饶,“快说!快说!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不说,我去问别人去!” “千万别!”高麒连忙阻止,苦笑一叹,“罢了,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了吧!阿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上进献给王爷王妃的,一个不好,就是大不敬,王爷恼怒怪罪下来,这可不是小事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秦娴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突然眼珠子一直,身体微僵,上下打量了高麒一遍,冷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酿的那葡萄酒上不得台盘?不配献给王爷!” 这怎么可能嘛!葡萄酒在这年头不是很稀缺、很贵重之物吗?自己好不容易捣鼓出来的,虽然跟现代那些顶级的葡萄酒比起来是有一定差距,可是在这个时代,那也是稀罕物了吧?   ☆、688.第688章 除非,王妃是自己! 而且,酿出来之后他尝了,不是也连声赞好的吗?怎么转脸就毫不留情批判起来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麒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他支支吾吾道:“你酿的那葡萄酒,其实,嗯,也不错!比如我就挺喜欢的!可是,还是有那么点酸味,有点杂质,颜色不是太纯正,味道也、也有那么点不够!你不知道,王府有专门的酿酒师酿葡萄酒,至少要三蒸三酿才行,一部分极品的,得五蒸五酿、甚至九蒸九酿!无论是颜色、口感还是酒的透明纯净度都有极高的要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 “你!”秦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连瞪高麒的勇气都没有了。 后知后觉! 她,她还真是个傻子啊! 想想也是,王爷是什么身份?那是燕地的王!王府那是什么地方?葡萄酒对普通百姓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物,可对王爷来说,什么好东西他没尝过? 自己还真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秦娴窘得不得了,这会儿回想起来背后直冒冷汗,忍不住暗暗庆幸:幸好!幸好王爷没有尝到自己送上的那葡萄酒,不然,可真是在他面前丢脸丢大了…… 那样的话,他对自己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的! 至于会惹怒王爷因此获罪受罚,秦娴压根儿就没往这想。她坚信,王爷是不会惩罚她的。 唔,明天做牛排吧!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秦娴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许多。 “原来,还有这么个缘由,高大哥,谢谢你啊!”秦娴有些不好意思向高麒笑了笑。 高麒哪里会怪她?他还怕她会怪他呢! 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松,高麒便笑道:“没事没事,说开了就好了!其实也怪我,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以后你要再做什么,记得先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秦娴想了想,的确该如此,这样自己也少走些弯路,便笑着点了点头:“好!” “你刚才说,王爷以前脾气很不好,有了王妃之后,才渐渐的变得好了许多,是怎么回事啊?”心里到底是有些介意的,而且,也有些好奇,秦娴便忍不住问道。 关于王妃如何得宠、王爷如何视之如命高麒自然是知道不少的。他虽然远在大唐关,总不能对燕城的状况两眼一抹黑不是? 而且,他隐隐的有种感觉,觉得秦娴对王爷似乎有点儿热心殷勤得过了头,听到她这么问,他巴不得! 终于有个机会好好的向她说说王爷如何疼宠王妃了,也好叫她假如有什么心思的话,赶紧的歇了吧! “你问这个?走,咱们慢慢说去,这说起来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完了!”高麒把秦娴带走,慢慢说道去了。 高麒虽然很想说的夸张一点,但他本人就不是个会吹嘘的性子,桩桩件件事情转述给秦娴听,基本属实。 秦娴却听得心里几乎要酸得冒泡,纠结得肠子都要扭结在一起了! 王爷怎么可能对王妃这么好?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王妃是金陵来的弃女,古代的高门大户龌蹉,不得宠的少爷小姐们,过得比体面丫头还不如,更别提一个弃女了!那日子,想必在徐府中排倒数的吧? 这种女人,给王爷提鞋也不配,又怎么可能得王爷如此相待? 除非,那个王妃是自己,那还差不多! 秦娴还想再听一点,可是忍无可忍,已经没法听下去了! 她打断了高麒:“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啊!你又不在燕城,总不能是你亲眼所见吧?” “这些事燕城里无人不知晓,我会知道又有什么奇怪?你别忘了,我家也是在燕城的!” 高麒说着一笑,“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觉得夸大其词了。今日见了才知所言非虚。王爷对王妃的疼惜宠爱,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王妃温婉大方,娴雅得体,也难怪王爷会那么喜欢!况且,王妃刚为王爷生了儿子,小公子长得真是太像王爷了,简直就是小一号的王爷,王爷只会更宠王妃!王妃的地位啊,这是固若金汤了!” 秦娴轻嗤,不服气道:“那也不见得!王爷是什么身份地位?王妃年老色衰了,就不信王爷还会喜欢她!哼,靠儿子来拴住男人的心,这太可笑了!” “你这是什么话!”虽然周围没有旁人,高麒还是下意识的左右前后扫了一眼,小声道:“阿娴,不要乱说!这话如果传到王爷王妃耳中,那就——” “好了好了!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看你那点儿胆子!”秦娴不高兴的打断他。 真是,这个时代真是一点儿言论自由都没有,私下里说句话都弄得这么小心翼翼的,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难道王爷王妃耳朵那么长?还能听得见不成! “好了,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不说了,这总可以了吧?”秦娴起身。 高麒苦笑,“我是怕你在人前也这样,那就糟了!” “我知道啦,你也是好心!”秦娴心里虽然老大的不耐烦,却也知道如今自己要靠高麒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能随随便便的得罪了他,便冲他一笑,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高麒见她没有生自己的气,这才放心,笑着送了她出去。 这一晚,秦娴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高麒这一番话睡不着,心里难受极了!明明她才是女主啊,怎么就便宜了王妃了! 徐初盈这一晚也没睡着,尽管喝了大半杯葡萄酒,尽管睡之前让她家男人压着用力欺负了一回,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的也是秦娴。 但愿,这一趟大唐关之行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好…… 她都有些后悔了,恨不得立刻离开。 可燕王晚饭后偏又对她说了,这次可能得多待些时日,他要一处处的细细巡视检查一番。 第二天,徐初盈带着儿子留在将军府中休息,燕王则召见、宴请驻守将领忙了起来,一早便出去了。   ☆、689.第689章 王妃很无趣 午饭时秦娴亲自送了牛排过来,听说燕王不在,便有些兴致缺缺。 不过既然送来了,自然不能再端回去,那太掉价了,不是她这种人做得出来的。 灵机一动,秦娴觉得,趁着这个机会观察观察、试探试探这个王妃也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不是? 打定了主意秦娴便不急着走了,陪笑说着留下伺候王妃用午膳,顺便陪陪王妃,对这大唐关她可是颇为熟悉的,也可以跟王妃介绍介绍呢! 若是换了个别的人这么说,徐初盈定是一百个愿意,可是,这个人是秦娴,徐初盈的心情就有些微妙难言了。 可正因为如此,她也不好打发秦娴走。人家一片合情合理的好心好意,她却不愿意领受,这不是摆明有问题的是她吗? 徐初盈便淡淡笑着应了。 秦娴又殷勤的将牛排往她面前放置,揭开盖子,笑道:“王妃您尝尝,这是民女亲手做的,趁热才好吃!” “秦姑娘真是手巧!”徐初盈笑着夸了一声,看那小巧的银质刀叉,便知这位秦姑娘想来是不止一次做过牛排了。 她故作没看见那刀叉,拿起筷子便准备下筷子。 “王妃!用这个!”秦娴果然很体贴细致的笑着阻止了她,拿起那小巧的刀叉递给她,微笑道:“用这餐刀将牛排切成小块,用这叉子叉了吃更方便!王妃试试便习惯了。” “哦?这倒有趣!”徐初盈笑着接过那刀叉,在手里把玩把玩,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最终却将那刀叉放了下去,摇了摇头,抬眸正色向秦娴道:“这个东西,以后不要送到膳桌上来,这是忌讳!” 这刀叉她不能用,她吃过西餐,用过刀叉,万一用起来的动作太过娴熟,被秦娴看出什么,那就糟糕了。 “忌讳?”秦娴呆了呆,不由笑道:“这只不过是个用餐的餐具而已,与筷子、汤匙是一样的东西啊!” “王爷的膳桌上,是不许出现这样尖利的刀子、叉子等物的。秦姑娘拿走吧!”徐初盈又道。 秦娴暗暗撇嘴,心道这个王妃可真是无趣极了! 又很不以为然,这个时代的人也统统都无趣极了,这样小的刀叉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还能刺杀? 真可惜!如果今日王爷在就好了!如果王爷在,定不会这么说! 只是,如今她还是王妃,她的话自己不能不听,既然她这么说了,显然即便王爷回来,这刀叉也不能再拿进来了。 不过,哼,等将来她和王爷修成正果,她会告诉这个失败者,今天的事,她是错误的。 “是,王妃!是民女想得不周全,请王妃见谅!”秦娴陪笑着,便笑道:“既如此民女端出去替王妃切好了再端进来吧!” 徐初盈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娴便将牛排端走,切好了又端进来,徐初盈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中。 唔,怎么说呢?很勉强的感觉。 就是一块肉煎了七分熟的味道,不算美味,也不难吃。火候显然没掌握好,这肉熟的不均匀,有的地方老,有的地方嫩,差别还很明显。 “王妃觉得如何?”秦娴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忙笑着问道。 徐初盈除非傻了才会放着厨房大厨师精心准备的菜肴不吃而吃她弄出来的这个玩意儿。 她示意甘草端走,笑道:“味道不错,不过我不太喜欢吃牛肉。” 秦娴陪笑,心里却愤愤:什么人啊,一点儿格调品味都没有!真是牛嚼牡丹,自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如果王爷在就好了…… 王爷肯定不会像她这么没眼光。 “秦姑娘用过午饭了吗?一起用些吧!”徐初盈见她站在自己身侧,实在是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 秦娴一上午光忙着做牛排了,还真没用午饭,听见徐初盈这么说再看一眼桌上的一道道菜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一下子就觉得饿了起来,便点点头笑道:“好啊好啊!那就多谢王妃!叨扰王妃了!”说毕便在徐初盈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恰好坐在徐初盈的左侧。 徐姑姑、甘草、半夏等脸色微微一变,左为尊,右为卑,这秦姑娘是怎么回事? 而且,王妃请她用膳,她连行礼道谢都免了,随随便便就这么坐了下来,这像话吗! 大唐关的人礼数纵然再粗,可这是将军府啊! 徐姑姑正要说话,徐初盈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她倒是相信秦娴此是无意之举,穿越来的人,哪里会习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礼数讲究呢? 也是幸亏,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小婴儿,有很长的时间来适应,饶是如此,直到现在,许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也没法儿改变,更别提这个秦姑娘了。 她可是没人管、没人提点的。 昨夜便可看得出来,高麒应该很喜欢她,在这儿天高皇帝远,他自然也不会拘束她,不会特特跟她讲规矩礼数! “甘草,叫人为秦姑娘添置一套餐具来。”徐初盈微笑着道。 甘草应声而去,很快就将餐具端了上来,轻轻放置在秦娴面前。 徐初盈又命她为秦娴布菜,笑着让秦娴不必客气。 秦娴笑着向徐初盈道谢,又笑道:“民女可不习惯要人布菜,自己吃更香甜些!王妃好意民女心领了,不过民女还是自己来吧!” 徐初盈一笑由她,亦不多言。 其实她和燕王一块用膳时,也不要人布菜,根本就是没让旁人在一边伺候。燕王不喜欢,因为不方便他动手动脚。 秦娴心里有一阵恍惚,心中暗道,这么看来,王妃似乎,似乎人也挺好的!真可惜,如果她不是王妃就好了! 如果她只是一位出身高贵的贵夫人,什么郡主啊、侯夫人之类的,自己肯定会与她成为朋友的! 她既然是王妃,那就是注定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了。 换个方面来看,能不能说明这王妃其实很有心计、很善于伪装呢? 秦娴一下子又警惕起来,暗暗告诫自己:面上和善不代表心里也和善啊,自己可不能被她的表面给骗了!   ☆、690.第690章 哪儿来的疯女人 秦娴一下子又警惕起来,暗暗告诫自己:面上和善不代表心里也和善啊,自己可不能被她的表面给骗了! 用完午饭,秦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缠着徐初盈说说笑笑,变着法儿的打听她和燕王的事儿,还是半夏笑着说了声王妃要午睡,秦娴这才告辞。 临走又殷勤笑道:“民女想起来了,王爷他们今晚有接风宴,王妃这儿未免冷清,民女到时还过来陪陪王妃吧!” 半夏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秦姑娘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王妃还没说话呢,她倒上杆子的往上贴了!说的离了她不行似的…… 徐初盈心里也有几分无奈,她可是一点也不愿意再见到秦娴,更不想让她相陪! “今儿还是算了吧!”徐初盈笑道:“晚上孩子哭闹得紧,不太方便。” 秦娴眼睛一亮,“啊!”的一声笑道:“是呢是呢,民女竟忘了,王妃有小公子呢!小公子一定长得很可爱吧?民女可不可以看看小公子呢?” 半夏忍无可忍,忍不住道:“秦姑娘,我们小公子不是谁相见就能见的着的!” 徐初盈也有些无语,她这样不见外真的好吗?这种话在现代似乎不算什么,可这儿不是那个自由度更高、人与人之间更平等的社会。 她能活到现在,还真亏了有高麒了!而且,也亏得这儿是大唐关! 若是没有高麒,若是在金陵,或者燕城,她这性子能活得过半年必定就是奇迹。 秦娴被半夏这么抢白,一愣,倒没喝斥半夏一个丫头也敢说她之类的话,却很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小公子长得可爱,王妃难道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更多的人喜欢他吗?小孩子不适合成天待在家里就这么来来去去几个人陪的,要多出去走动玩耍、多认识人才行!那样对孩子的成长才是有益的!” 半夏气结,恼道:“我说秦姑娘,说的好像你生养过孩子似的!我们小公子怎样,轮的着你来说?哼,小公子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出去多认识人,真是笑死人了!我们小公子长大后,不知多少人等着巴结他呢!” “你!”秦娴一挑眉,继而摇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悲悯的、你其实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了也是白说的目光看了半夏一眼,道:“算了,我不同你争执!等——” 她想说“等将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转念一想这话太苍白了,说了也是白说! 而且,将来究竟怎样她也不知道不是吗?毕竟,小公子是燕王的儿子,正如半夏所言,多的是人巴结他! 秦娴突然就生出一种孤独感、寂寞感,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哀感。 她说的话明明没有错,明明才是科学的正确的,但是在这里却被人嗤之以鼻!却没有人理解她、认同她! 徐初盈有些怜悯的看了秦娴一眼,笑道:“小公子现在睡着了,我们还要在这儿住好些时日呢,有的是机会见他的!秦姑娘,抱歉,你请便吧!我这赶了几天路,还真有些禁不得困呢!” “哦,那,我便不打扰王妃了!”秦娴的情绪有点低落了起来,也不想再多说,勉强陪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出去了。 半夏瞅着她离开的背影,愤愤道:“王妃,区区一个民女,您瞧瞧多没礼数!连礼都不行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走了!她、她、她当她是谁呀!就算是将军夫人,也不敢在王妃面前如此无礼!” 何况她如今还不是将军夫人呢! “好了,消消火!”徐初盈摆摆手没理论,只笑了一句,回耳房歇着去了。 秦娴出去,恰好银屏这丫头贪玩儿,也不说一声,满府中乱逛去了,被徐姑姑逮了回来,徐姑姑一路走一路训斥数落她,银屏耷拉着脑袋郁闷的跟在徐姑姑身后。 秦娴一抬头看见这副情景,眼睛睁大,眸光闪闪,精神立刻就振了起来,当即加快脚步上前。 她上前瞪着徐姑姑,皱眉道:“这位嬷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动不动的便张口教训人?你看这姑娘都被你骂得抬不起头来了!” 不知道为何,秦娴尤其讨厌那些婆子嬷嬷们,总觉得她们面目可憎、倚老卖老,动不动就骂人、训斥人。 自从她住进这将军府,婆子嬷嬷们就被她教训得够呛,那些曾经被嬷嬷们教训过的丫鬟们对她则感激淋涕、奉承巴结得不得了,好几个简直唯她是从。 徐姑姑和银屏都愣住了。 徐姑姑不禁蹙眉,客气的道:“秦姑娘,我自教训我们府中的人,不知道与姑娘何干?姑娘这话,又是何意?” 面对着秦娴,不过是个民女,徐姑姑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银屏也有些傻眼,徐姑姑说教自己,跟她有什么关系啊?而且,什么叫自己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了?徐姑姑并没有骂自己嘛…… 秦娴轻哼道:“在别处我管不着,但是在这将军府中,你便不能放肆!这是将军府的规矩,有话心平气和好好说理,不准随意打骂训斥!入乡随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顿了顿又道:“何必仗着上了年纪欺负人小姑娘呢?大家都是做下人的,本来应该团结一致、互相帮衬才对!” 徐姑姑简直哭笑不得,原本极是生气,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倒是不气了,也懒得同她分辨,扭身向银屏道:“得,咱们走!” “慢着!”秦娴却不干了,张开双臂拦住了徐姑姑和银屏的去路,道:“你该不会是回去了又骂她吧?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这将军府中,这些事你可是试试看我管的着管不着!姑娘,你别怕,如果她再敢打你骂你,你尽管告诉我好了,我帮你做主!” “你、你误会了!”银屏有些莫名其妙,说道:“我贪玩没交代一声便跑了出来,徐姑姑这是在教导我规矩,不曾打骂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徐姑姑对我们这些人可好了,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691.第691章 盈盈心绪乱了 徐姑姑轻嗤,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娴一眼。 秦娴没想到银屏竟然拆她的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一时难堪不已,涨红着脸恼道:“你这人,真是奴姓十足无药可救了!我好心好意的帮你,让你活得有尊严一些,可你倒好,反倒把好心当做驴肝肺!真是、真是白费我一番心意!蠢材、蠢材,活该被人打骂教训!” 银屏根本不懂她说的一大串的话是什么意思,“蠢材”两个字却是懂了,不由委屈,恼道:“好端端的你干嘛骂人啊,你又不是我主子,你凭什么骂我啊!” “我——”秦娴舌头打了个转,只得道:“对不起,我不该骂你。不过你又说错话了,不但我不能骂你,便是你主子,也不能骂你,你懂不懂?你也是有爹娘生养的,和你的主子一样,她凭什么骂你啊!” 银屏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听懂,主子怎么不能骂她了?虽然王妃从来没骂过她。 她看了看秦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笑道:“这可有趣了!当主子的不能骂奴才,奴婢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么好笑的话呢!姑姑啊,这人是不是傻的呀,怎么净说奇奇怪怪的话啊!” 她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跟徐姑姑说,秦娴依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气得脸色一白、浑身发抖,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姑姑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嗔银屏道:“不懂的不搭理便是了,人家秦姑娘是将军府的客人,轮得到你说?走吧,王妃等着呢!” “哦,好!” 秦娴看着她们主仆离开,听到那一声“王妃”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两人原来不是将军府中的人,怪不得,看起来面生! “真是可悲!太可悲了!”秦娴心里闷得不行,摇头连连冷笑:“像你们这样的人,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真是可悲!可笑!我好心好意点醒你,你却浑浑噩噩完全不领情,反倒倒打我一钯!真是,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憋屈得不行,喃喃嘀咕,又生了一会儿闷气,重重舒了口气,低声道:“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等她成了王妃之后吧,至少在这燕地,她一定会改变这落后的现况,一定让女人变得跟男人一样有地位,一定废除奴隶制度,让这燕地,乃至于天下旧貌换新颜! 而她,也会因此而成为一代传奇女子,名垂千古! 这么想着,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些,火辣辣的,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所以,她一定要做王妃!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出一番事业、改变这里的天地的! 她却不知,假如她碰上的不是徐初盈这个同样穿越而来、能理解她几分的王妃,这会儿,恐怕她的小命都已经没了! 她更不知,徐初盈在未来,耗尽了几乎一生的心血,才能令这个世界有了些许变化! 新的社会秩序的树立,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着自己,想着秦娴,徐初盈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好,有些,说不清的心烦意乱。 这种心烦意乱,并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被秦娴认出来历。 徐姑姑等只当她这些天赶路累了,晚饭后没多久,便伺候她沐浴就寝。 躺在床榻上,徐初盈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哪里睡得着? 因为秦娴冷不丁的出现,前世种种,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刺激得她不得安然。 燕王回来的时候,她明明没有睡着,明明感觉得到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在自己身边躺下,明明知道他轻轻吻了吻自己的脸颊、眼睛、嘴唇,将自己揽入臂弯,她却一动不动,也没有睁开眼睛。 突然的,她就是不愿意醒来,不愿意这时候醒来面对他。 其实,她何尝没有几分羡慕秦娴的大大咧咧、肆无忌惮! 虽然,虽然在这个时代的旁人眼中,挺没脑的,甚至有点儿像疯子似的。 可是,搁不住她运气好啊! 她穿越而来的这个地方是大唐关,地处边关,地广人稀,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而且,还有一个相当于这地方的老大高麒,这么的护着她、纵着她! 不像她,偏偏到了金陵,到了那没有任何亲情温度的徐府的后院,几经挣扎,结果却是从一个火坑落入另一个火坑。 虽然如今她与燕王算是修成正果了,但是这其中的艰辛和苦楚,所经历过的那些曲折磋磨,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过去的,并不能真的就过去了。深深浅浅的伤害的痕迹总是存在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痕迹会消退,也有的痕迹仅仅会变淡或者不变。 而甚至直至今日,她也不敢肯定,燕王他所爱着的,是真正的自己,还是自己刻意经营表现出来的自己。 不,当然不是真正的她了! 真正的她,是许莹,不是这个徐初盈。 这个徐初盈,何尝不是她为了迎合他而一点点造出来、修饰出来的? 时日久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许莹,还是徐初盈了! 哪怕如今有了他的承诺和誓言,有了儿子撑腰,有了父王和疼爱自己的母亲撑腰,有了霸州和数千亲卫,她依然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她不是怀疑他对她的心,而是,用一句话说,到底意难平! 如果终其一生,都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来自哪里,她会觉得遗憾!真的会遗憾! 毕竟,缘分只有这一生,她想要他们彼此之间更加完美。 暗暗叹息,她轻轻挪开他的手,往旁边退了退,心绪依然难平。看着他英俊得过分的容颜,徐初盈心中又渐渐的变得温柔,生出眷恋。 这样一个男人,容貌好,品行好,身材好,家世好,除了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有的那么一点儿通病——现在也没了,他真是什么都好!最重要的是,对她也好! 试问她怎么会不贪心呢?怎么会不想要更多、更完美呢?   ☆、692.第692章 何必多想! 许是察觉到怀中空了,燕王眼睛没有睁开,口中却是含糊不清的唤了声“盈盈!”长臂一伸,精准又自然的将徐初盈重新圈抱入怀,大掌还在她的后脑勺上揉了揉往他怀中按了按,揽着她,呼吸均匀酣沉。 徐初盈一怔,又好笑又好气,心里却是甜甜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脸蛋往他胸口上贴去,再不挪开退开了。 这人,即便是睡着了,也是这么一副霸道的性子! 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徐初盈心里轻叹,暗道:这一辈子还长着呢,谁知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变故?如何这会儿便能将未来的一生都想全了、想完了? 徐初盈也好,许莹也罢,如今都是她!她何必自寻烦恼非要将两人分开?她是这两个人的结合体,他喜欢的,便是如今的她! 这便够了…… 燕王很早便醒了,他一动正撑着身子欲起,徐初盈也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冲他温柔一笑。 她想通了,心情轻松不少,对他,也莫名的更多了几分温情眷恋。 燕王一笑,“醒了?” 徐初盈“唔”了一声,双手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埋首凑过去,喃喃道:“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燕王被她那笑和娇憨柔媚的神情勾得本来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哪儿还经得住她投怀送抱主动挽留? 口中还没回答,身体却已经顺势又躺了下去,大掌游走她光滑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缠绵而热烈的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也有些热。 燕王低笑着,指腹轻轻揉着她红肿娇润的唇瓣,低笑道:“怎么?想爷了?爷现在才知,原来爷的盈盈这么热情啊,昨夜没要,盈盈便想了,嗯?” 徐初盈脸上大羞,一时潮红。轻啐他道:“谁、谁这么想啦!你嘴里便没一句正经话,光想这个…...” 燕王见她羞窘,笑得更是愉悦,笑道:“怎么不是?盈盈刚才明明拉着爷再睡一会的!” “只是睡觉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初盈对上他“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自己竟然会觉得心虚,忍不住笑着捶了他一下,推他道:“你快起吧!” 燕王哈哈的笑,放开她撑了起来,他还有事,是该起了,若再磨蹭下去,他可不敢保证等会儿还起得来起不来。这女人简直就是他命中克星,对上她,他根本没有什么制止力,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自制。 “心肝,等着爷!今晚爷回来早些,好不好?”燕王俯身,与她鼻子碰着鼻子,轻轻说道,顺势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眼中的笑意水似的流淌下来,如光般笼罩着她。 徐初盈面上微红,扭头微微闭眼道:“随你!” “口是心非的女人!”燕王低笑,用力亲了一下她的脸,到底挣扎着从她身上起来了,见徐初盈嗔他,又调笑道:“唔,不过呢,盈盈能说‘随你’两字已是极好的表现了!爷就知道盈盈心里还是盼着爷的!” “王爷!” 燕王一副“爷都懂的!”表情,替她掖了掖被子,道:“乖乖的多睡一会儿,对了,今日是大唐关市集日,盈盈若想出去逛逛便去,出门记得要多带人,绿鸳、甘草她们,还有华木黎都得去,你的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了人,知道么?” 这里到底是边境,虽然平静了好些年,但也是边关,奸细探子不消说那是肯定有的,也必然知晓他和徐初盈来了这儿。他总得防范一二。 “嗯,知道啦!”徐初盈心里一暖,柔声笑道。 燕王也笑,这才轻轻放开了她,动作利索的穿上袍子,转身出去。 “王爷!”徐初盈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一股冲动,掀开被子不及穿鞋便奔了下去,奔上前从他身后紧紧圈抱着他的腰,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他的背后,忽然莫名的就不舍他起来。 燕王一愣,邪心欲念蠢蠢欲动,全身的血液一半沸腾叫嚣,一半往那处涌去,坚硬似铁。 他不由磨牙,暗叫一声“该死!”猛的转身紧紧抱着徐初盈低头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直吻得怀中女人娇吟着软软依偎在他的怀中。 低头,看怀中女子媚眼如丝,面红如潮,娇红的樱唇微微张启轻喘着,如离水的鱼儿楚楚可怜,可怜得想让人狠狠的疼爱。 燕王的眸光骤然变得幽深火热起来。 “王爷!”徐初盈双手已圈在他的脖子上,偏还脉脉含情冲他嫣然一笑,娇娇柔柔的道:“我爱你……”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带着点咬牙切齿,揽着她腰间的双手收紧,下身更是火热硬肿得发痛! 这女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王爷,你爱不爱盈盈啊!”她眨了眨水润润的眼眸,眸光脉脉,波光潋滟尽是浓情蜜意,似乎丝毫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爷现在就好好的爱你!狠狠的爱你!”燕王恨恨,哑声低语,打横抱起她毫不犹豫转身朝床榻走去。 不忍了! 这妖精似的女人天生便是来勾引他、折磨他的!对上她,他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谁、谁问的是这个!”徐初盈轻轻挣了挣,含情脉脉的凝着他,娇声软软道:“王爷,如果盈盈有一天你发现盈盈其实不是你如今所看到的,你还会这么爱盈盈吗?” 燕王抱着她往床榻上覆压了下去,低头狠狠吻了吻她的唇,抚着她的脸柔声道:“盈盈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嗯?不管盈盈变成什么样,都是爷的盈盈!爷爱着盈盈,便是爱盈盈的所有,说不出哪里好,可爷就是爱,盈盈可懂了?” 徐初盈眸光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唇畔的笑意越来越盛、越来越深,整个人如花绽放,如花动人!又如花娇媚,任君采撷。 “嗯,盈盈知道啦……”她咯咯低笑,身子微微上拱,主动吻上了他。   ☆、693.第693章 王爷在干什么! 燕王本就爱极了她,便是她什么都不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不经意的浅浅的笑容,便叫他情难自禁、心中痒痒!更何况这般大胆多情的主动邀请? “盈盈!盈盈!”燕王哑声低低的唤着她,低头与她吻做一处,大手游移,一吻尚未结束,二人已经坦诚相见…… 外边厅中,高麒饮了一盏茶,起身有些不耐烦的来回走了几步,道:“不是说王爷已经起了吗?怎么这么久?” 昨儿交代了自己一早过来,命今日带他外城巡视一圈,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早就来了。 刚才徐姑姑也说了,听了卧室里的动静,王爷应该起身了。 可是,这都至少一刻钟过去了,王爷又不是女人家,穿衣洗漱不会这么麻烦吧? “高将军稍安勿躁,奴婢再去瞧瞧!”徐姑姑微笑了笑,便转入隔断后去了。 隔着卧室门,听着那里头传来的动静,床帏晃动的声音,与男人的粗喘女人动情的娇吟混合成无边的暧昧,断断续续隐约传来,饶是非头一遭听见,徐姑姑依然脸上微红,慌忙退开。 主子的心思做下人的还真是不能猜。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神转折呢? “高将军再等等吧!”徐姑姑出来笑道:“要不,高将军别处随意转转?一两个时辰后再来?” 两位主子这一闹腾,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若之前还好些,小公子一早醒来要找娘的,后来王爷教训了奶娘和伺候的丫鬟们,说是不准惯小公子这脾气,小公子这习惯在哭了好几个早上后,还真给改掉了。 只是,每天早上第一眼见到王妃时,那小眼神儿,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叫人瞧得心里头发软—— “一两个时辰!”高麒提高了嗓音,道:“徐姑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两个时辰后差不多就是中午了!” 徐姑姑道:“高将军,主子的事情,奴婢也说不准!” “王爷这是——”高麒满是困惑,皱眉道:“得!我也不催,劳烦徐姑姑你再去问一声王爷,就问今儿上午还出不出城?” “高将军,”徐姑姑心道,这高将军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王爷这会儿正忙着呢,奴婢可没法问去!” “忙?”高麒更不解了,“一大早的,能忙什么!” 徐姑姑瞅了他一眼便没再搭理,只道:“老奴得去厨房看看,高将军您请自便。” 高麒一愣,只得闷闷“哦”了一声,闷声不响又坐了下来,继续等。 他还是候着吧,万一王爷忙完了不见他,还当他没来呢,定会发脾气…… 只是,心里头依然纳闷嘀咕不已:王爷一大早的究竟在忙什么啊!什么事这么要紧?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想了半响,高麒突然发现王妃也没起,这才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啊! 眼底不觉划过一丝笑意,王爷还真是——想不到也有这么一天啊…… 怪不得徐姑姑欲言又止又不便细说呢! 云消雨歇,徐初盈躺在锦被中,已是身酥体软浑身无力,乌油油的秀发迤逦拖在绛红绣花枕上,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燕王,面上红潮未褪,春情未消,那娇弱柔婉的模样一看便是刚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 燕王终于心满意足的穿上了中衣,笑道:“这下子,盈盈可满意了?” 徐初盈吃吃的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唔,马马虎虎吧……” 燕王一僵,瞪她,开始淡定的解中衣的扣子,“马马虎虎?那就再试试!” “别、别!不要了!满意、满意!”徐初盈吓了一跳慌忙点头,娇小的身子下意识往锦被中缩了缩,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 “就你这胆子!给爷等着,晚上再收拾你!”燕王直勾勾的冲她嘿嘿一笑,一边穿外袍一边笑叹道:“盈盈啊盈盈,爷今儿上午可约了人要出城巡视,这下好了,全让盈盈给搅合了!高麒想必已经到了,众将只怕也在城门处候着了!你说,爷该怎么办呢?” 徐初盈一愣,便笑道:“臣妾不知,王爷别问臣妾!不知者无罪,臣妾又不知王爷今儿约了人!王爷既知道,便该早些去,谁叫你——嘻嘻,你问臣妾,臣妾不好说啊!” 燕王啼笑皆非,笑道:“你这张嘴,真叫爷爱极了!等爷晚上回来,再好好同你理论!” 说着意味深长深深的瞧了她一眼,大步出去。 徐初盈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帷帐处,轻嗤一笑抓着锦被翻身扑在枕头上,眨了眨眼睛,低低的笑了。 心中暗道,还好他不是皇帝,若是个皇帝,只怕也要被人骂一声“昏君”了!而自己,显然便是那么狐媚昏君的祸水。 这日徐初盈没有出门,只在院子里逗着可可玩儿。 不是不想上集市去看看热闹,而是实在身体疲软得紧,没有力气出门了。 晚间燕王回来的果然早,她刚用过晚饭没多大会儿他便来了,拉着她沐浴就寝,又是一番好折腾。 徐初盈叫苦不迭,他却说,明儿他得出门往大唐关辖区内防线关卡一处处的巡视过去,估计得五六天才回来,所以,他得好好的满足她!省得他离开了她心里会怨他! 徐初盈…… 燕王离开之后两天,秦娴才又重新出现在徐初盈面前,虽然她还是笑着,人也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的,可是精神似乎却不太好,仿佛——精气不足,似是受了什么打击! 徐初盈当然不知道,一开始秦娴一听说燕王、高麒等要去巡边,立刻兴冲冲的便去找高麒,要求扮成亲卫跟在他的身边一起去。 这可是她和王爷可以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啊!她当然没有道理不好好的把机会抓在手里了! 想想这一趟五六天的行程呢,只要在一起,肯定会有很多互动、会发生很多故事。   ☆、694.第694章 秦娴的馊主意 而她,自然会在这几天内将自己的优势和与这个时代那些蠢笨呆板的女人的不同展现给王爷看,让王爷看到自己是多么的谈吐不俗、见识不俗、眼界不俗,继而被自己所吸引,然后顺理成章的注意到自己、喜欢上自己、爱上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别说一个王妃了,就是十个王妃也阻止不了! 不料,这一次无论她怎样软磨硬缠、好话歹话说尽,高麒死活都不肯答应,连一点儿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不但如此,反而很是严肃正经的警告她,不准她乱来,否则,就别怪他真的会不客气! 把她给气得够呛! 这么小气、这么自私自利,算什么忠犬型男配嘛!根本就是个小人! 如果不是看在还需要他帮忙的份上,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同他绝交! 不过,哼—— 他不帮忙难道她就放弃了吗?那也太丢她这个穿越者的脸了! 他不肯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帮自己!到时候,看他羞愧不羞愧! 冥思苦想,秦娴还真的想出了个法子,那就是设法引起燕王的注意,然后燕王自然就会开口留下她跟随。这样,还更名正言顺呢! 于是,秦娴就去了大唐关最有名的一家青、楼玉颜阁。 大唐关这地方别看镇子不大,青、楼却不少,大大小小的有将近二十家!毕竟,这儿是边关,男人多,都没带家眷,或者压根没有成亲。 有需求的地方,当然就会有交易。 秦娴对青、楼女子的同情心比对做奴婢的丫鬟们的同情心还要强,这两年跟这些女子的关系那叫一个深刻而好,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着,出入青、楼就跟出入将军府一样的随便自如。 她觉得那些楼里的姑娘们都太可怜了,曾经一度义愤填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要求高麒查封青、楼,解救那些可怜的女子,高麒哭笑不得,当然是没有答应。 人家青楼经营得好好的,是他说查封便能查封的吗?他是戍边将军,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便是王爷、皇上,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查封人家啊! 再说了,若是这大唐关没了青楼,军营里那些家伙上哪儿找乐子去?憋的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情绪会低落进而影响巡逻、操练,打架斗殴酗酒闹事等事件肯定会增多。而且,定会有那些胆子大的去骚扰良家女子,万一激起民变,那就糟了! 因为这事儿,秦娴还同他闹了好一阵别扭,他好容易才哄得她原谅。 后来,他得知秦娴竟然经常出入那些场所,气得不轻,又将她教训了一顿。她一个良家女子,能随意出入那种地方吗? 秦娴拗不过他,嘴里答应了,暗地里换了一身男装照样偷偷出入随意,这却是高麒所不知的了。 就连秦娴也不知的是,那些青楼之所以这么由着她进出、那些女子们之所以对她表示出热烈的欢迎和友好、争相奉承巴结,全都是看在她是高麒将军贵客的份上。 她们背地里相互之间常常会吹嘘攀比,说高将军府那位秦姑娘跟自己关系更好、又送了自己什么好东西、又给自己哼了什么歌曲、写了什么歌词等等,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然后,还会编排出许多笑话来嘲笑她一个良家女子经常出入这种地方,是不是高将军那方面不能满足她、会那么多言语轻浮的歌曲,可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等等。 只是惧怕高将军,没有人敢试探着给她介绍客人罢了! 秦娴去找的那名女子名叫海棠,这海棠色艺双绝,尤其弹得一手好琴、长了一副好嗓子。 秦娴给她唱过许多现代那些情情爱爱的流行歌曲,让海棠名气大增,两人关系一直比较好。 秦娴的主意就是让海棠去唱歌,她会交给她一首好听的歌曲,让她在燕王他们的队伍附近大声唱歌,吸引燕王的注意力。 她很自信,王爷听了这么新鲜别致的歌曲肯定会注意到的,然后就会命人打听,甚至自己亲自过来看都不一定。 然后,她便叫海棠告诉王爷或者那来打听的人,这歌曲是自己创造的,顺便再多说自己几句好话,说自己创造了很多这样优美动听的歌曲…… 海棠目光闪了闪,抛了个媚眼给她,掩口吃吃的笑,拖长了腔调“哦——”了一声,挽着秦娴的胳膊,身子软软的蛇一样依偎在她身上,纤细的食指在她唇上轻挑的点了点,娇声道:“我明白了!阿娴你这是——看上王爷了?” 海棠心中不由得暗暗替高麒不平:高将军可真是惨!对她这么好,她转头居然见着高枝儿就想攀了!呸!人都说婊、子无情,这女人真是连婊、子都不如啊!至少姑奶奶在睡着一个人时,就不会想着另外一个! “你别瞎说!”秦娴脸上一红,有些扭捏羞涩大嗔了海棠一眼,仿佛跟好闺蜜在说心事似的。 海棠吃吃的笑,娇滴滴的道:“好了啦!人家知道啦!到时候如果真的引起了王爷的注意,人家肯定会说那些话的!” 海棠心中却暗暗道: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够借此入了王爷的眼,别说王爷宠幸一晚,便是听了一支小曲儿、夸赞两句,老娘这身价也定要翻两三翻儿…… 至于帮秦娴说好话?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海棠在秦娴的安排下,就真的唱歌去了。 唱的是秦娴很喜欢的火辣辣的情歌…… 结果,还真引起燕王的注意了。 只是,这引起跟秦娴预料中的引起不太一样。 燕王甚是不悦,盯着高麒皱眉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叫人去看看!” 高麒早已紧张窘迫得一脑门子汗,慌忙陪笑:“是、是,末将这就叫人去处理!” 他们的行进路线绝对不可能对外公布,也肯定都有巡逻士兵先附近清过场,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闯进来这么近,简直不用想,高麒便知这一出肯定是秦娴闹腾的!   ☆、695.第695章 惹怒高麒 王爷恼的,不仅仅是有人唱乱七八糟露骨的歌——这种场合,这歌唱得太不合适了啊!巡边是多么严肃重要的事情,好么,旁边有人在唱那么露骨挑逗的歌儿! 而且,这更是他这个戍边将军真是太不称职了,连清场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吗…… 高麒的副官立刻带人策马疾驰过去,喝住了海棠,黑着脸喝斥。 海棠一见这架势便知糟糕,好在这副官跟她有过不知道多少夜之情,她心里慌是慌,倒没多怕,连忙止住了歌声陪笑不住声的道歉认罪,然后,理所当然的,把一切都推在了秦娴的头上。 表示是秦娴出了银子请她这么做的! 她只是个青、楼女子啊,有钱赚没道理不赚的嘛!所以,她完全就是无辜的。 不等她说完副官便喝止了她,命她赶紧滚! 废话!这种歌除了秦娴那不靠谱的,还有谁写得出来啊!这一点根本不用问自己也知道,想必高将军也知道! 还有众将那挤眉弄眼的古怪眼神,他们都知道! 高麒气极了,当天晚上待燕王安置下来后,立刻快马加鞭连夜往回赶,大半夜的敲门把秦娴叫了起来严肃的训斥了一顿。 说幸亏今日去处置这件事的是他的人,如果是王爷的人,那后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高麒这回是真的恼怒了,也暗暗的有些失望。 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秦娴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说到底,她还是不死心啊,还是想引起王爷的主意。 好吧,他和王爷比起来,那的确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能比,可是,王爷那是什么人?是她可以轻易招惹得起的吗! 而且,显而易见,她居然还跟那些青楼女子混在一起! “你一个好端端的良家女子,跟那些下贱人混在一起算什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今儿因为这个,我那些同僚们都用什么眼神看我!” 秦娴从来没见过高麒发这么大的脾气,听了这话又恼了起来,忿忿道:“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也是人!下贱?呵呵,她们下贱,去找她们的男人岂不是更下贱!有什么资格说她们啊!” “你这哪儿来的歪理一套一套的,我懒得跟你说!她们本来就是卖的,没人找她们就该饿死了!” 高麒忿忿道:“最好从今天开始你别再上那种鬼地方去,否则,你去了哪儿我便叫人拆了哪儿,那里头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说毕愤愤转身离开。 秦娴愣住,切了一声愤愤道:“神经病!没理了便只会威胁人!这个强权的世界,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秦娴气呼呼的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的舒了口闷气,突然脸色一变“啊!”的低低惊叫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这样一来,王爷会不会把她当成轻浮的女子呢? 她当然不是轻浮的女子,去青、楼,跟那些姑娘们结交那也是同情她们! 可是,王爷并不知道啊!那么,会不会对她印象不好了呢? 这可不行啊! 灵机一动,秦娴便想了个好主意。唔,如果她把王妃也哄了去楼子里走一圈、坐一坐,那么她就会在王爷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即便王爷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也抵消了,自己也不差王妃什么了不是吗? 于是,第二天,秦娴就来找徐初盈了。 这是目的之一,目的之二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在王爷那里既然走不通,那么她不妨来个曲线救国,从王妃这里下手! 如果同王妃走近了关系,那么自然便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王爷,自然会引起王爷的注意! 她依然自信满满的相信,以自己的特别、特殊,王爷迟早会对自己感兴趣、迟早会喜欢上自己的! 这个时候,********鬼迷了心窍的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行为,跟现代那些小、三有何分别! 秦娴来的时候,徐初盈刚刚用过早餐,抱着可可在后院天井里石榴树前玩儿。 地上铺了柔软的芦苇席子,可可趴在上边,抬着头蹬着小腿咯咯的冲拿着摇铃小玩具逗他的徐初盈笑,那模样儿别提多可爱了,奶娘和丫鬟们都笑着陪在旁边。 “王妃!”秦娴笑着从后堂出来,可可听到动静扭头看她,秦娴眼睛一亮,“呀!”的一声又惊又喜的笑道:“好可爱的小娃娃啊!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的,好想亲一口!” 她说着好想亲一口,还真就付诸行动了。 还没等徐初盈和奶娘丫鬟们反应过来呢,几步上前,一下子就把可可从软席上抱了起来,双手抱在可可肋下转了两个圈,然后“吧唧”在可可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两下。 可可这小憨娃懂得什么啊?秦娴抱着他转圈儿,小家伙觉得很兴奋、很好玩,挥舞着小手乐得咯咯咯的笑! 徐初盈也吓了一跳,无奈笑了笑。 奶娘丫鬟们却是惊得不小,奶娘“啊!”的一声慌忙上前伸出手,颤声紧张道:“秦、秦姑娘!还是我来、我来吧!” 半夏前几天就看秦娴不顺眼,今天就更加看她不顺眼了,毫不客气上前将小公子从她手里抢抱了过来,小心的递给奶娘,怒道:“秦姑娘,你也太没规矩了吧!见了我们王妃,不行礼不说,这么冲上来便对小公子无礼,秦姑娘这是把自个当成谁了呢!我们小公子多矜贵的人,是你说抱便能抱、说亲便能亲的吗!王爷要是知道了,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姑姑和众丫鬟们看秦娴的目光也有些不满,均想:一个民女,见了王妃该行叩拜大礼才是,便是有品级的官夫人们,也没像她这么无礼吧!居然冲上来便抱小公子,那么转着,万一摔着小公子怎么办?还敢亲小公子!真是、真是岂有此理了! 徐初盈心里暗叹,这秦娴,还真是,叫她怎么说呢! 她知道她的底细,让她不太忍心说,可若是不说,旁人见了岂不觉得奇怪?   ☆、696.第696章 如此无礼 徐姑姑这时候也淡淡道:“秦姑娘,在下僭越了,你是将军府的客人,行事便是不为自己着想,是否也应该为高将军着想一二?这是我们王妃好说话,若换了别个官夫人,你大可这么试试看,会拿你如何!便是不拿你如何,也定要问高将军了!姑娘让高将军情何以堪!姑娘,这是仗着高将军为所欲为吗!” “你们——”秦娴气得头晕! 不就是抱了一下小孩子嘛!看他长得可爱抱一抱他,这有什么啊?抱他那是喜欢他,王妃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么小气! 明明是很简单、很自然的一件事,却让她们上纲上线的编排出这么多歪话来!真是岂有此理! “秦姑娘,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秦姑娘就别怪我叫人去问着高将军了。”徐初盈淡淡开口,命奶娘丫鬟们将可可抱了下去,道:“秦姑娘来此不知有何事?” 秦娴的脸色原本变得很难看、很尴尬,被丫鬟们谴责的目光看得脸红,听徐初盈这么说,心里虽然依旧轻哼着不服气,到底面子上却缓了过来,努力挤出几许笑容,笑道:“哦,是这样的。我猜着王妃——” “秦姑娘!”秦娴话没说完就被半夏毫不客气的给打断了,说道:“秦姑娘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在王妃面前,可没有秦姑娘你你我我的这么称呼!” 秦娴被激怒了,瞪着半夏道:“你就是故意找我麻烦是吧?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丫鬟、是个奴婢罢了,凭什么说我啊!在将军面前,我都是这样的!” 半夏涨红了脸,怒道:“我是奴婢那也是王妃的奴婢,想要教训我,还轮不着秦姑娘!况且,我也没秦姑娘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将军面前?呵呵,将军能跟我们王妃比吗!这话王爷听见了,管教割了你的舌头!” “呸!别张口王爷闭口王爷,当姑娘没见过世面呢!哼,王爷会管这种闲事儿!”秦娴一怒,越发口没遮拦。 “你——” “秦姑娘!”徐初盈面色亦沉了下来,淡淡道:“秦姑娘若无别事,请回吧!” 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徐初盈也有点受不了她了!真难为了高麒! 不过,这秦娴还真是命好啊,偏偏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王妃!”秦娴一惊,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惹徐初盈生气了。 若是以往,她才不会在乎。 在古代女人面前,她一直有种高高在上俯视的优越感,即便是皇妃啊、王妃啊、公主啊、千金贵女啊等等之类的又如何?还不是有胸无脑或者无胸无脑的傻帽一个! 她可是有知识、有思想、有能力、有独立人格的现代女性,这些古代只知道相夫教子、只知道妻妾争斗、三从四德的女人在她眼中一个个都是悲剧。哪怕身份再高,她也不会羡慕她们,更不会巴结奉承她们。 谁不爱搭理她,哼,她还懒得搭理她们呢! 所以,尽管她有高麒撑腰护着,在这大唐关两三年却没能交上一个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朋友,众将随军的夫人们,也没有谁待见她的。 当然,她也是不屑她们的。 可是,今天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啊,那么当然就不能不在乎徐初盈的态度了。 秦娴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放下了尊严,才说得出这道歉的话! “对、对不起!王妃!刚才,是——民女疏忽了!王妃放心,民女再不会那样失礼了!” 徐初盈也没真跟她计较理论的意思,闻言便点点头,淡淡道:“这次我也不同你计较了!” “多谢王妃!”秦娴便笑道:“王妃这些日子定也有些闷了吧?不如,出去走走吧!民女可以带王妃各处转一转!” 徐初盈打量了她两眼,觉得有些奇怪。 秦娴甚是自傲她自己是现代人,这一点徐初盈看得清清楚楚,她瞧不起自己,她也感受得明明白白。 于是,她主动跑来找自己、主动表示要带自己出去游玩转一转,徐初盈就看不清楚明白了! 横竖也是要出去转转的,不然岂不白来了这一趟?便随她去又如何,倒要看看她这是想干什么…… “好,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明儿便去吧!”徐初盈微笑着道。 “何必等明天呢!”秦娴听见徐初盈答应了心中一喜,忙笑道:“今天天气就很好,不如现在就去吧!正好在外边吃午饭!” 徐初盈笑道:“那可不行,侍卫们得准备,将军府中也得差人去说一声!” 将军府中人得了消息,自会暗暗的给城中巡逻队伍、四处城门守军知会,让他们统统都打起精神来留心注意。 徐初盈倒不是故意要什么排场讲究,而是,在什么身份地位,做事便自有其相当应当的规矩法则。 万一有个闪失,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秦娴很不以为然,仍笑着道:“不过就是逛个街罢了!王妃这也太小心翼翼了点!有丫鬟侍卫跟着已经万无一失了!若都这么大阵仗排场啊,这大唐关的老百姓都不用出门了!” 这话连银屏都听不下去了,说道:“我们王妃又不是寻常老百姓,寻常老百姓哪里能够同王妃相比!” 半夏也轻嗤道:“就是!王妃身份金贵,哪里是区区民女能比的!再说了,这儿是边关,小心无大错!” 这话分明就是映射嘲讽她,秦娴气得不轻,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着徐初盈,到底没敢再出言了。 既然说动不了徐初盈,秦娴也无可奈何,只好等明天了,便笑道:“既如此也好,今儿民女便陪王妃说说话解闷吧!” 不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呢! 若是换做往日,哼,她就不伺候了!管她爱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出去,偏偏—— “好啊!既如此,你便留下吧!”徐初盈笑了笑。 半夏暗暗翻了个白眼,和甘草对视了一眼,心道咱们王妃还真是个和善人!这姓秦的如此无礼,随便换做哪个官夫人,都能整治得她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697.第697章 第一次尝到权势压人的滋味 秦娴还真就在徐初盈这儿陪着她,花园中散步的时候,两人坐在亭子里,四下眼界开阔,徐初盈有意让甘草、半夏等退的远一些,且看秦娴会说些什么。 结果不出她的意料,秦娴一见机会来了,有意无意的,便将话题往燕王身上带,只是,这带的第一句,就让徐初盈雷得不轻! 秦娴笑着夸她道:“王妃真是好福气,王爷这么英明神武,别说是做王爷了,没准将来还能更进一步做皇帝呢!到时候,王妃娘娘可就成了皇后娘娘了!” 这话秦娴是搜肠刮肚再三斟酌后才决定说的,并且觉得自己说的肯定很对徐初盈的胃口! 毕竟,她可是把徐初盈比作了皇后啊!这天底下的古代女人,有几个人不想当皇后? 当然,她是不稀罕的!不过,如果燕王成了皇帝,那她必定要做皇后,与他一起执手看天下,一起名垂千古! 她相信,自己会成为他的贤内助。 徐初盈却是脸色一变,眸光骤冷,盯着秦娴低喝道:“秦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了出去,别说你有十条命也不够砍,便是王爷和我,也会受了你的牵连!这话,今日我听了就当没听过,秦姑娘还请慎言!” 秦娴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巴结拍马屁的话会拍到了马腿上,心情顿时大为不爽,觉得被徐初盈打脸打得简直不要太响亮。 尽管徐初盈根本不知道在说那话时她心里有多得意,可是她自己知道啊! “这,这不是没有旁人在嘛!就咱们私下里说说而已,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又不会有旁人知道!王妃放心,这话,民女也只在王妃面前说说,绝对绝对不会在外头乱说的!” 秦娴压根不信徐初盈听了自己这话真的不开心,定是在心里偷着乐还偏要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反驳呢! 徐初盈看着她,简直一万两千个无语。 如果她碰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只怕这会儿已经被喝斥着拿下去乱棍打死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本不欲与她计较,然燕地与朝廷去年才算打过一仗,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这种话假如传了出去,势必会给燕地燕王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秦娴,典型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就冲她这不以为然的语气,她的话徐初盈就根本不能相信她真的不会在外头说。 没准,还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呢! “放肆!”徐初盈顿时拉下脸来,目光冷冰冰的盯了过去,冷冷道:“给我跪下!” 秦娴自来到这儿,除了昨天出城迎接的时候随着高麒等一块儿跪过燕王,她还没有跪过谁呢! 更别提跪她所瞧不起的古代女人“情敌”了。 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初盈,结结巴巴道:“王、王妃!” 让她下跪?她怎么有种玄幻的感觉啊! “跪下!”徐初盈直视着她,眸光更冷,“秦娴,本妃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是不是要本妃叫人来帮你啊?” “我——民女——”秦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感到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和羞辱,气得发抖。 可是,除了乖乖的下跪,她能怎么样? 王妃说了,她不跪,她会叫人过来帮她跪。既然逃不掉都是这个结局,那么她选择自己给自己留点尊严,让别人来动手,那就太屈辱了! 膝盖仿佛装上了钢板,好容易,秦娴才曲着膝跪了下去。 这一跪,她感到了无比的屈辱!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强权、什么叫做以权压人、仗势欺人! 可是,她竟然没有办法反抗!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徐初盈冷冷问道。 秦娴便是再蠢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想错了、做错了。 她紧紧的捏着拳头,垂首低声道:“民女,民女不该说那,那大逆不道的话!请、王妃恕罪!” 徐初盈依然目光冷飕飕的盯着她,冷冷道:“何止不该说,简直该死!秦娴你给本妃听清楚了,这话若是在外头本妃听见半个字,定取了你的性命!谁也救不了你!” 秦娴心里大为不服气,但终于尝到了权势滋味的她,这会儿哪里敢跟徐初盈犟嘴? 尽管她心里愤愤不平的暗道:太粗俗了!这种肤浅粗俗的女人如何配得上王爷!如何当得起王爷的王妃!不过区区一句话罢了,瞧她给吓得那出息样!王爷的王妃,岂能如此没用! 嘴里却老老实实的道:“是,民女、民女记住了……” “记住就好!起来吧!”徐初盈冷冷道。 秦娴一声不吭,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徐初盈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果然是运气太好没办法,瞧她叫高将军给纵容的,来了二三年,什么规矩都不会!连谢恩都不知吗! 这若是碰上的不是自己,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非是她定要她怎样怎样,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个她也不知么? 甘草和半夏看到她跪了下来,相视一眼心里正痛快着,谁知转眼她又起来了,两人顿时又大感无趣,暗道可惜!王妃怎么不趁着机会多治一治这嚣张狂妄的女人呢! 秦娴一下子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再也不如之前那般眉飞色舞、谈笑风生的说个不停了。 莫名其妙的平白挨了训斥,还跪下了,心里那叫一个难受!这会儿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徐初盈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 得,让她跪了一跪说了几句重话,她倒长起脾气来了! 斟酌着,徐初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她,也算尽到同穿越而来的义气了。 便道:“秦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又住进了这将军府,该学的规矩还是学起来的好!不然,将来与官夫人、小姐们打起交道来,只怕会不太方便!秦姑娘这样说话做事的风格,很容易会得罪人的!对方不同你计较,那是你的运气,若要计较起来,秦姑娘可是一点儿理都占不着!秦姑娘就算不在乎别的,总也在乎自个的体面吧!”   ☆、698.第698章 怎么就这么作呢? 秦娴飞快的撇撇嘴,心道谁要应付那些没脑子的愚笨女人?真当她稀罕吗! 转念一想,不错,自己将来倘若做了王妃,即便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多少也得懂得些吧? 便低着头干巴巴的道:“多谢王妃提醒!” 徐初盈看她这反应,便知这番话自己是白说了。 一时也没兴致再跟她多说,淡淡道:“本妃累了,得歇一会儿,你先去吧!” 即便徐初盈不这么说,秦娴也要主动找话告辞的,她有她的骄傲,这会儿哪里还愿意再陪着徐初盈呢? “民女告辞!”秦娴低着头,退了下去。 徐初盈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暗暗摇头。 仰慕王爷?这样的,就王爷那脾性,只怕多看一眼都嫌烦! 徐初盈原本以为秦娴受了这打击,至少三天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想到,第二天又来了,依然记着前一日的约定,要陪她逛街。 徐初盈这回是真诧异了! 不动声色随着她出了将军府,做了年轻公子的装扮,在颇具风情、八方货物云集的一条街上逛了起来。 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秦娴陪着她一边走一边欢脱的说笑介绍着。 徐初盈倒真被勾起了几分兴趣,随着她进了好几家店铺,也购买了一些精致稀奇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秦娴见她走到哪儿都有甘草、半夏等恭敬跟着,想要什么东西,早有人捧着上前。她说什么好,众人都陪笑着凑趣也都附和着夸赞说好!要什么也不过动动嘴皮子,自有人付钱替她拿着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那叫一个威风! 秦娴暗暗看着,心里不由得羡慕起来,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追求权势,这权势两个字,果然是好东西!她若非有了这王妃的头衔,就是个可怜虫,比我还不如呢!可就因为她是王妃,这些人眼里便只有她、只捧着奉承着她…… 逛了半响,眼看所逛的地方近了玉颜阁,只需要走到尽头,往左边巷子里绕过去,再拐一个弯就是了。 秦娴便紧走几步上前,向徐初盈笑道:“王妃这会儿应也有些累了吧?民女知道前边有家小吃店很是不错,不如,王妃请随民女来吧!” 徐初盈不疑有他,点点头笑道:“好啊,去看看!” “王妃请!”秦娴心中暗暗高兴,抬手往旁侧身让了让。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便转入了玉颜阁所在的街巷。 自古皆是如此,这种场合一出现极少有单门独户,往往便是一条街,这儿也不例外。 徐初盈最厌恶各种香粉脂粉的味道,平日里用的便极少,且以她的身份,所用的自然是极好的东西,更不会有这种浓烈刺鼻的味道。 她忍不住蹙眉,看向秦娴的目光便有些发冷。 秦娴犹不自知,心中热切,目视前方,笑着道:“王妃,就在前边了!” 心下一边暗暗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使个法子把王妃糊弄着进了玉颜阁才好…… 心下微有些恼,到底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啊!原本她以为,她是可以很轻易的将王妃哄入玉颜阁去的,如今才知,她这一出门前前后后、明的暗的跟了那么多人,似乎,想要把她哄进去还真的有些难度呢! 不过,哼,她们古人不是最在乎名声了吗?不是历史上一抓一大把的为了点儿捕风捉影的什么有关名节的事儿便能白绫上吊的吗?从这条街巷上走一圈,想必,这位王妃娘娘回过神来,也定会自觉名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自惭形秽、再也无颜相见王爷了吧? “掉头!改道!”秦娴胡思乱想还没想完,徐初盈已经冷声吩咐,毫不犹豫转回了头朝来路走去。 “王妃!”眼见功亏一篑,秦娴心中一惊,哪里肯干?慌忙上前拦住了她,笑道:“穿过这条巷子便是了,王妃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还敢问! 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真的就表现得那么蠢吗? 怪不得今儿表现得这么热络,原来,她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这么看起来,这人倒并非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挺有心! 徐初盈意味深长的盯着秦娴,压根就没回答她的话,脚下继续。 “王妃!” “秦姑娘!”半夏拦住了她,脸上尽是鄙夷之色,淡淡道:“我们王妃是有身份的人,跟你可不一样!这种地方,秦姑娘许是经常出入也无所谓没什么要紧,但我们王妃不一样!王妃怎么可能踏入这种地方半步!秦姑娘要去便自己去吧!” 秦娴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心虚,不敢看半夏的眼睛,对她这话又大大不服起来,气急败坏道:“半夏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凭什么看不起她们啊!大家都是女人,她们只不过命不好,比你可怜一点罢了!你不同情也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说这种话!哼,要我说,她们比那些什么名门闺秀、什么高门贵女至少要真实得多、可爱得多!” 半夏“扑哧”一笑,眼中嘲讽鄙夷之意更甚,淡淡道:“原来秦姑娘心里边是这么想的啊!那秦姑娘只管去同她们交往好了!没人拦着秦姑娘的!不过,秦姑娘如此特别,以后可别再去找我们王妃了,别把我们王妃给沾染坏了!” 心道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瞧不起名门闺秀、高门贵女?在真正名门闺秀、高门贵女的眼中,你这样不知羞耻自甘下流的,连个奴婢都比你高贵些! 秦娴气极,冷笑道:“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王妃都还没说什么呢!” 半夏理都没再理她,扭头就走了。 瞬间,徐初盈一行人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秦娴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越想越憋气。 她急急忙忙追上来时,徐初盈已经上了马车回将军府去了。 秦娴恨恨不已,心里头烦躁,想了想,又掉头朝玉颜阁的方向走去。 算了,哼,那浅薄女人愿意摆她的臭架子就摆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699.第699章 天真的自以为是 算了,哼,那浅薄女人愿意摆她的臭架子就摆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还真以为她非得巴着她啊! 有这时间,还不如上玉颜阁听海棠弹琴唱歌去…… 或许是想到眼下还得通过徐初盈才能够接触燕王,或许,是为了打半夏的脸反驳她那话,第二天一早,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应该让昨天的事情影响了自己心情、计划的秦娴,又去找徐初盈了。 不过,这一回她连院子门也没能进去。 门上婆子绷着脸瞥了她一眼,直截了当的道:“秦姑娘请回吧,王妃有些乏,这两日都不想让人打扰!” 秦娴气极了,她这还是头一遭被人挡在了门外! 昨天王妃抛下她不管扬长而去,她都不介意了,王妃居然还对她不满起来了! “你都没去禀报,你怎么知道王妃不想见我?这摆明了糊弄我呢!是不是想要赏钱啊?”秦娴冷笑着道。 那婆子无语,没急着回她的话,向另一人桀桀怪笑道:“临老临老,也长了见识了!我这当了一辈子的差,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 另一人瞥了秦娴一眼,“呵呵”的笑得高深莫测。 的确! 不过,她真的是不识趣吗?是不识趣还是傻啊! 若非上头有话,她们这做奴才的,会这么回话吗?她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质问!啧,换做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不是该陪笑着说两句场面话,然后识趣的乖乖离开吗? 秦娴被她们的无视弄得更气,一跺脚,就要往里头硬闯。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慌忙拦住她,“你干什么!” 秦娴冷笑道:“我要去见王妃!你们不通报,可以,那我就自己去!你们这些倚老卖老的老滑头、老婆子最是令人可恶!欺上瞒下,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王妃这样的主子,就是叫你们这样的人给蒙蔽了!”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说姑娘,我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要这样诬蔑我们!” 两个婆子气得发抖发颤,这叫什么话啊,字字句句简直都是诛心之言! 做主子的,最忌讳的便是奴才对自己的欺瞒,万一王妃要是因为这几句话而心里生了疑,她们的差事也不用干了! 两个婆子这已经不是厌恶秦娴了,而是恨极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秦娴挣扎着,两个婆子哪里理会她的叫喊?手上加劲索性用力的在她胳膊上掐了两下,毫不客气一推,将她推得向后跌倒在地! “你们!你们这些刁奴!敢推我!”秦娴气得涨红了脸,感到羞辱极了。 重重的跌在地上,痛得眼泪差点儿跳出来,但是比起自尊与人格受到的羞辱,反而不及。 “你们给我等着!”秦娴才不要让两个臭婆子看了自己的热闹,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恼怒瞪了她们一眼,扭身气冲冲找帮手去了。 在这将军府上,她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也很有几个活泼漂亮的丫鬟与她关系极好,对她十分奉承巴结。 秦娴首先就去找她们,要她们帮忙,教训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 这口气不出,她心里再也过不去! 不过就是两颗死鱼眼珠子,也敢推她!便是她叫人把她们打一顿,哼,她们又能把自己如何?高麒是肯定会护着自己的! 不想,那几个丫鬟一开始听说有人敢欺负她,纷纷表现出了无比的愤怒,表示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 一听到对方是王妃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瞬间没了声气,神色也变得尴尬吱唔起来。 有的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秦姑娘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那是王妃啊,王妃的人,也是她说动就能动的吗…… 秦娴欣慰极了,觉得自己平日里还真不枉对她们好一场,可当她招呼她们跟她走的时候,她们推推搡搡的都不肯动,秦娴脸色就微微变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走啊!” 众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动,笑得也僵硬了。 秦娴蹙了蹙眉,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怕秋后算账对不对?放心!到时候你们把一切都推在我的身上好了!你们看我是那种做事不负责的人吗!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受罪便是!” 她自信十足,众丫鬟们可个个都门儿清。 她们并非不相信她的话,而是,相信也没有用,因为她说了根本不算啊! 敢动王妃的人,王妃岂能善罢甘休?等将军回府了,能不给王妃一个交代吗? 秦姑娘她是将军喜欢的人,将军当然舍不得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训斥一顿、让她给王妃赔礼道歉,而自己这些动了手的人,那是绝对绝对会被拉出去当替罪羊的! 到时候别说一个秦姑娘,就是十个也救不了自己啊! “秦姑娘,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那可是王妃的人啊!王妃娘娘那是什么身份?便是咱们将军在她面前也得低一头,哪里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这话一出,众丫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劝起了秦娴。 “是啊是啊,秦姑娘,你消消气!” “就是,跟个婆子置什么气嘛,多不值得呀!” “等将军回来,自然会为秦姑娘你做主的!到时候,那两个婆子还不任你发落!” “对对!暂且忍她们一时!” “怎么着也得给王妃一个面子啊!” 秦娴心里又堵了起来,暗暗的也有些失望。 这些人,好没义气的,真是,真是枉费自己往日里对她们那么好了!遇到事情,半点忙也帮不上!光一味的胆小怕事! 唉,奴性啊!这奴性,究竟要怎样才能改? 她不是应该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她待她们如姐妹,而她们感激淋涕,为了她连性命都能舍得出去吗? 她这只不过是让她们教训两个婆子一顿罢了,并且又说清楚了,到时候她会一力承担责任,她们却还是畏手畏脚的不敢!   ☆、700.第700章 告状未遂 她都没指望她们听了自己受的委屈后主动表示要出手呢…… 还真是—— 枉费她平日待她们一片真心了! 秦娴心里头虽然闷闷的不好受,但她们不肯去,她又不可能逼着她们去。 只好在她们的劝解下不情不愿的勉强点头,笑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那是王妃,我总得给王妃几分面子!这事,还是等高麒回来再说吧!” 众丫鬟听了这话心里大松一口气,纷纷点头称赞表示极是,争相安慰着她。 又生怕她因此而对自己生出不满来,忙又好一番的奉承巴结。 那样的话,自己的损失可是不小,有她在,她们这些丫鬟在将军府中虽然不能说横着走,但也没人敢管,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滋润自在! 秦娴脸色果然缓和了些,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而这些丫鬟里,有那么三两个更加聪明理智些的、想的更加长远些的,开始暗暗的有些警惕起来了。 决心要慢慢的与秦娴拉开一定的距离,还是本本分分的安分下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原本,她们觉得将军那么喜欢她,定会娶她做将军夫人的。那么她们讨好奉承未来的将军夫人,当然没有问题,并且,也是一种保障啊! 可是,她连王妃都敢这么嚣张的招惹,将军又是王爷的堂弟,王爷又那么疼宠王妃,而秦姑娘呢,出身又那么普通! 这几下凑在一处,试想,她还怎么可能当得了将军夫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将来将军夫人肯定另有其人,而秦姑娘,了不起就是个妾吧? 如果跟秦姑娘走的太近,将来将军夫人进了门,怎么可能会看得顺眼?将军夫人若厌恶了谁,迟早都会倒霉的…… 秦娴浑然不知这些,还在********等着高麒回来好告状。 没过两日,燕王、高麒一行便回来了。 数日不见娇妻爱子,燕王抱着可可,身边陪着徐初盈,与她说笑着,逗弄怀中小儿不时咯咯的笑,脉脉的温情在心里流淌着,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和幸福。 这样的感觉,也只有她能给他。 到底更惦记着媳妇,不多会儿燕王便命奶娘将可可抱了去,桑园等见状识趣的都退了出去。 她们做的这样明目张胆的明显,倒叫徐初盈脸上微微的红了起来,有些羞涩几不敢看他。 燕王低笑着,将她抱坐在膝上,埋首在她颈窝蹭了蹭,深深吸了口气,低哑着嗓音含笑道:“想爷了吗?嗯?” 徐初盈身子发麻、发软,面上红晕更甚,咬了咬唇,轻笑道:“又是这句,没新鲜点儿的?” 燕王大笑,道:“这句正好!” 徐初盈也笑了起来,抬眸与他相视,“想了!” 眸光骤暗,喉结轻轻滚动,燕王只觉口干舌燥,捧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上去。 徐初盈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主动凑了上去。 唇瓣相接,呼吸相触,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僵。 徐初盈难耐的低低娇吟一声,燕王手上一紧,吻骤然加重…… 再说秦娴,第一时间接住了高麒,体贴温柔的关心着问候,等他更衣净面后,她在旁欲言又止,神色间半是勉强。 高麒只当她终于反省过来了,明白了自己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心中欢喜,见她如此自然相问。 秦娴等的就是他的问,面上不显,却是半吞半吐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她没有直截了当的指责徐初盈和那两个婆子的不是,然而在高麒听来,就是她受了无比的委屈! 高麒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心道王妃这也太过分了点,阿娴是我留在将军府中的,就算不是主人那也是贵客,王妃故意叫两个婆子为难她,居然还动手推她摔跤,简直岂有此理! 真是看不出来,王妃的性子竟如此骄纵傲慢! 王爷不在,所以她就本性暴露了吗? 那王爷也算是糊涂了,让这么个女人给哄得团团转! 一刻也不能等,高麒安抚了秦娴几句,当即就要去找燕王讨回公道。 秦娴心中得意且喜,却拉住他不让他去。说自己之所以告诉他,是让他心里也有个底,以免不留心做错了什么引得王妃恼怒,万一在王爷面前进谗言那就不好了,并不是要他再生事的意思! 毕竟,那是王妃啊! 高麒听了这话,更加心疼她的懂事,更加不能不管她了。不由分说让她留下,急匆匆的就去了。 高麒求见的时候,燕王正抱着徐初盈说着情话诉衷情亲热甜蜜着,若非这儿是将军府不是福宁殿,只怕他早把她按在炕上办事了。 高麒求见,燕王心里那是相当的不爽! 徐初盈看他脸上的神情便知这男人这会儿心里是多么的憋屈愤愤了,忍不住“嗤”的一笑,柔声道:“好了!高将军若不是有要紧事儿,定不会这会儿来的,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燕王轻哼,将她放着坐在软榻上,道:“你在这等着爷,哪儿都不许去!“ 说毕起身,咬牙切齿的大步出去了。 徐初盈理了理鬓角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抿唇笑了笑,这人,还真是—— 只不过,那高麒高将军这会儿这么急匆匆的来找他,会是什么事呢? 按理说,不应该啊! 出去了这么多天,必定不轻松的,这会儿刚回来,自己和可可都在,是个人都能想得到王爷他肯定想要陪着自己和可可的,哪有人这么不识趣的,非得要这会儿跑来搅合? 除非—— 徐初盈心里“突”的一下,会让人失去理智的,只有感情上的事情了!难道说,是秦娴—— 秦娴告了状?所以,高麒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徐初盈微微冷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秦娴,还不算太笨!还算是有点儿脑子的! 只可惜,这点儿小聪明完全没用在正道上,尽走歪门邪道了! 她以为只由着她一张嘴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吗?高麒看起来便不是个容易能够被人糊弄的,想必也知晓秦娴脾性的,秦娴就不怕自己会说什么?   ☆、701.第701章 高麒惭愧 还是她以为,王爷听了她的话就会信吗! 徐初盈暗暗嘲叹:秦娴啊秦娴,这可是你自己想要作死,真的怨不得我了…… “什么事赶紧说吧!”燕王出去见了高麒,一脸的恼怒,冷飕飕的目光瞪过去,冷冷道:“若不是什么极要紧的事儿,你趁早别给本王开这个口!” 他这刚回来呢,好容易想和盈盈亲近亲近,这不长眼的东西便过来捣乱,他若是能看的入眼,那就怪了! 高麒一怔,被燕王这杀气腾腾、怨气冲天的目光一瞪,下意识的感觉脊梁骨上一股寒意嗖嗖而上,哪里还顾得上告状? “没、没什么要紧事!”高麒赶紧陪笑道:“是末将糊涂、是末将糊涂了!呃,末将晚上再来吧!打扰了王爷休息,末将该死……” 晚上再来?今天晚上只要天不塌下来,谁也别来打扰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燕王冷着脸道。 高麒哪儿敢有意见?只得点头:“是、是,明天再说……” 这下子,他怎么回去跟阿娴交代呢?阿娴一定很失望的吧…… 高麒这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满头脑跑火车,燕王低喝的声音响起:“还不滚?等本王送你吗!” 吓得他慌忙连声答应,扭头一溜烟的跑了。 “这混账东西!回头本王再找他算账!”燕王骂着,转身又找徐初盈去了。 莫名其妙跑来搅局,真是胆子肥了! 那厢秦娴正在紧张的等着,等着高麒为她讨回公道,听到高麒说王爷有些累,需要休息,什么事明日再细说,心里暗暗失望,却也只得忍了。 徐初盈也没与燕王提及此事,直到晚间卧室里两人一番亲热云雨后,徐初盈才用一种说笑调侃的口吻、把前几天秦娴作死的那些事儿当做笑话说给燕王听。 当然,关于秦娴夸她有皇后命、夸燕王有帝王之才的话她并没说,这话若说了出来,秦娴肯定是不用活了! 燕王绝对不会留着一个口没遮拦到这种地步的人活着万一哪天给自己添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大家都是穿越的,秦娴虽然不着调、虽然对燕王有仰慕之心,可毕竟还没有实质性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说这些话,其实不是怀着什么恶毒的心思,而是她根本不觉得这话是致命的犯忌讳! 若因此而害了她一条性命,徐初盈心中也有些不忍。 不过,她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若秦娴自己作死万一在燕王面前说了出来,那她也没法子了。 燕王听了这些话,已经恼的脸都黑了,无不厌恶骂道:“那女人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疯疯癫癫的,真不知高麒那小子究竟看重了她哪一点!若不是看在高麒份上,本王早命人了结了她,这种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指不定便惹出什么乱子来!” 徐初盈听得在心里惊叹连连,都要点赞了! 心道王爷不愧是王爷啊,连这您都能感觉得到,还真是不容易。这女人,可不就是个惹祸精,偏生她自己根本不觉得事情严重性、自己反而不以为意…… “明儿爷见了高麒,会好好说他,让他把人管教好!若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就关在府中好了,别放出去惹是生非!也是盈盈你大度,不同她一般计较,若换了别的王妃、侯夫人之类的诰命夫人,她敢如此无礼,便有十条小命也不够丢的!” 徐初盈笑道:“她也就是有口无心,叫高将军管着便是了,我何苦与她生这闲气?有那空闲,还不如多想着王爷呢!” 这话令燕王听了显然十分受用,眉开眼笑的笑道:“到底是爷的盈盈,不枉爷这么疼你!知道惦记着爷了!” 次日,不等高麒来找燕王,燕王果然便将他传了来,书房中劈头盖脸将他训斥了一顿,又叫了徐姑姑来,命徐姑姑将前几日秦娴所作所为一一道来说给他听。 听得高麒是心惊胆颤,冷汗直冒,对王妃无礼、不行礼、不打招呼抱着小公子飞转、亲小公子、还要带着王妃从花街柳巷门前经过、欲硬闯王妃院子…… 这该死的女人,她疯了不成! 她还能完好无损的等着他回来,没有少胳膊少腿、没被打板子打烂屁股、没被掌嘴打落牙齿,真的已经是万幸了,亏得自己还要替她讨回公道…… 高麒丝毫不怀疑徐姑姑所言有假,因为以他所了解的秦娴来看,徐姑姑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的。 高麒当场便跪下了,无地自容:“都是末将疏忽,还请王爷恕罪!末将一定把她带来向王妃请罪!” 燕王冷笑,冷冷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天总在边关,终身大事倒是耽误了。本王这次回去便让你爹娘好好给你相一门好亲事,你也该娶亲成家了!省得整日里这么胡闹!” 将军府如今这像什么样子!一个女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住着,客不客主不主的,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 高麒脸色一白,怯怯看了燕王一眼,闷闷道:“王爷,末将,末将现在还不想娶妻……” 原本他是打算求一求燕王,让燕王答应准许他娶秦娴为妻的。可眼下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只是,这到底是自己喜欢了两三年的女子,且一直在心里是把她当做未来妻子看的,一下子突然间要他议亲事娶别人,他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若是以往,燕王才懒得理会他的感觉,娶妻这种大事,由得他任性? 只如今他有了徐初盈,情之滋味颇得三味,倒能理解高麒几分,听了这话只冷冷瞅了他一眼轻哼,倒没有逼迫他,只冷冷说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什么适合你什么不适合你!凡事看清楚了,别一时糊涂做下错事!更不能因私废公,本王的话,你记住了?” 高麒松了口气,心下暗暗感激,也有些惭愧,忙拱手垂首道:“是,王爷,末将明白!”   ☆、702.第702章 元太妃觉得时机来了 “明白就好!”燕王冷冷道:“那秦什么的,也别叫来给王妃请罪了,王妃当时既没罚她,这会儿也不会同她计较!看好她了,本王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本王和王妃面前!” “是,谢王爷恩典!谢王妃恩典!”高麒忙又道。 燕王见他谢恩没忘记对徐初盈也表示感谢,脸色又缓和了两分,问道:“你昨儿找本王,所为何事?” 呃—— 高麒顿时哽住,所为何事,他哪里还敢说、还能说? 在燕王炯炯盯过来的目光中,高麒只好硬着头皮陪笑道:“没、没什么大事儿!是、是末将一时、一时想岔了……” 燕王的脸瞬间一黑。 真是岂有此理! 这混蛋,耍着他玩? “还不给本王滚!” “是,是!王爷息怒!”高麒吓得不轻,慌忙退了出去。 燕王又陪着徐初盈在大唐关游玩了三四日,一行人终于启程,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 回到燕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还好北地不比南方,虽然已经五月中旬,阳光也极好,却还不算热,赶路的时候倒并不难受。反而不时有风吹拂而过,十分凉爽宜人。 当车队进入燕城城门的时候,徐初盈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热切,暗道:终于回到家了! 回过神来自己也不禁好笑,什么时候,她竟把燕王府当做自己的家了…… 有丈夫,有儿子,可不就是自己的家吗…… 徐初盈和燕王带着小公子回府,燕王府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对于秦夫人和薛夫人来说,那是好日子又告一段落了。 两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怅然,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少不得打起精神陪笑关心了徐初盈几句。 关于王爷,为了避嫌,反倒半句也不敢关心了。 秦夫人这些日子做了不少事,甚至不动声色偷偷的在王府的公中产业安插自己的人,燕王听了监视她的暗卫一一回禀,只是冷笑,并未有所动作。 与梅五郎一番详细的商讨计划后,梅五郎便暗中派人着手布置起利用端王、瑞王这两把刀,对付谦王之事了。 其中,少不了好些消息还得靠秦夫人往金陵送呢! 燕王特意又招来管家,问了一番太妃在温泉山庄如何? 离开燕城的时候,燕王特意叮嘱过高管家,命他留心。 高管家恭敬回话,一切如初,太妃娘娘每天沉默的时候居多,也不太走动,多数时候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 燕王听了,心里有些怅然,或许,小王叔多心了! 父王和穆姑姑之事对母妃的打击有多大他明白,更何况,盈盈还是穆姑姑的亲生女儿!而自己又这么宠着盈盈,母妃那性子,没气得吐血已是难得了。 或许,她是真的死心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过个二三年,她就会慢慢的想明白、慢慢的回转过来了,到那时候,或许,她会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说不定呢? 思考一番,燕王并没有去探望元太妃。他觉得母妃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安安静静的静养着。 他也没有在徐初盈面前提及半句与母妃相关的话,母妃那般挟持可可,盈盈对她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释怀的。 其实便是他自己,每每思及也痛心不已。 六月中旬的时候,燕王需去一趟山虞,视察一番各种建设工程的进度,看看效果如何。 毕竟,这是关乎燕地未来形势走向的要紧大事!虽说派过去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层层考核的,他也总得亲自看上一看,心里才有数,才更能表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要态度。 还有南境要塞、防御工事的修建,小王叔派人呈了详细的书信说明,也已经初具雏形了,剩下的就是进一步的完善。 燕王也需得亲自过去看一看。 天气渐热,且可可到底还是个小小人儿,即便贵为王府的宝贝蛋,要什么有什么,在外头到底不如府中更方便舒适。 这一次徐初盈便陪着儿子留在王府,没有随行。 燕王虽舍不得同媳妇分开,到底大事要紧,行程很快便定了下来。 临走前几日,两人少不了如漆似胶的缠绵恩爱,难舍难分。 “爷会早些办完事回来,盈盈照顾好自己!”临别,燕王吻了吻她。 徐初盈含笑答应,叮嘱了他几句,抱着儿子看他上马离开,很快在众亲卫的簇拥下消失在自己眼前。 心里,突然就空荡荡的起来。 想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心慌,似乎,他仿佛走远了,回不来了…… 温泉山庄,元太妃得到燕王离开燕城、徐初盈和小公子留在王府的消息,幽暗幽沉如地狱般的眸子里终于闪烁了两道冷光,幽森森的,寒意逼人,冷酷逼人。 干瘪的嘴角冷冷一勾,元太妃阴测测冷笑出声,不枉她苦苦隐忍、默默煎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徐初盈那贱人真的以为这么轻易便能将自己斗倒吗?她太小看自己了! 怎么说她也是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这些年纵然放权给了儿子,她的手中依然掌握着一定的力量,依然拥有一定的人脉! 还有,元家的人,是绝对会听从她的! 目光渐渐变得冷厉,元太妃冷笑:王爷啊王爷,哀家倒要看看,这一回,你是要江山,还是要那贱人!哀家还真不信,你舍得为了那贱人,而放弃江山…… 七月初的一天,骄阳照耀得大地白花花的一片直晃眼睛。天气极热,花木蔫头蔫脑的低垂着,鸣蝉叫得燥人,午后尤甚,人人没精打采,只要不是手里头有着必须要办的要紧差事儿,都在屋里乘凉睡觉。 午饭后没多久,徐初盈抱着可可玩了一会儿,看着孩子睡去了,也觉得头晕乎乎的瞌睡得不行,便也在东暖阁中榻上小憩。 正睡得迷迷糊糊心神沉沉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凌乱的步子和格外急切的声音令徐初盈猛然惊醒,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的狂跳乱跳起来。 “王妃!王妃!”甘草急匆匆的从外头奔进来,急道:“元侧妃回府了!这会儿只怕已经进了二门!”   ☆、703.第703章 太妃夺权 “王妃!王妃!”甘草急匆匆的从外头奔进来,急道:“元侧妃回府了!这会儿只怕已经进了二门!” “什么!”徐初盈吃了一惊,忽的坐直了身体,睡意全无,“你说什么?元侧妃?” “是!”甘草喘了口气,道:“奴婢有事从外边回来,恰好瞧见,王妃,您说她这哪儿来的胆子啊!” 徐初盈听了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 当初送元侧妃去家庙,是燕王的意思。 当时燕王的态度十分强硬,燕王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人人都看得出来,元侧妃这一去,是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的! 即便她想回来,也没有这个胆子! 即便她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本事!那可是高墙深院、看守森严的家庙啊! 可是,元侧妃却回来了—— 这就有古怪了!她哪里来的胆子?难道不怕燕王震怒找她算账吗?且根本用不着燕王,便是徐初盈这会儿,也能轻而易举的收拾了她,那么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是谁帮助她离开? 她不动声色的离开,大摇大摆的回府,这是想干什么? “走,咱们去看看!”徐初盈定了定神,带着徐姑姑、甘草、半夏等便急急而去。 还没到二门处,就看到元侧妃一行七八人从外头进来。 除了随同她去家庙在她身边伺候的宋嬷嬷和绿芙,剩下的那几个丫鬟媳妇徐初盈都不认识,也不知是家庙中被她收买的,还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 双方迎面对上,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各自停下,虎视眈眈。 元侧妃穿着一身烟霞紫的衣裙,人清瘦了不少,肤色也有些苍白无光,颧骨突显,双眼凹陷,高髻上插戴着镶嵌珍珠的金钗步摇,在阳光下灼灼闪亮。 她掩口咯咯娇声笑着,裙裾翩跹,轻轻曼曼的朝徐初盈走过来,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徐初盈脸上掠过,挑眉笑吟吟道:“好久不见了,王妃姐姐!看来王妃姐姐真是盛宠依旧啊,这气色好得,真叫人羡慕!只是,” 顿了顿,她接着笑道:“有道是物极必反,据我看来,王妃姐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呢!” “你什么意思?”徐初盈听着她这番别有意味的话,看着她分明兴奋且带着疯狂的眼神,心不受控制的突突的乱跳起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仿佛,被一条阴冷森毒的毒蛇给盯上了的感觉! 元侧妃咯咯的娇笑着,笑声越发得意,“王妃姐姐一向来聪慧伶俐,最讨王爷欢心了,怎么,这么简单的话也听不明白了吗?还是说,王妃姐姐根本不愿意接受事实啊!” 徐初盈目光微闪,她哪里来的自信? 一个激灵她猛然惊醒,脸色大变:元太妃! 徐初盈猛的转身要赶回福宁殿,她担心可可! 元太妃沉寂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她差点儿都忘记了她!但此刻元侧妃敢如此嚣张的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这种话,徐初盈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站住!”元侧妃一声厉喝,几步上前站在徐初盈的面前拦住了她,冷笑道:“想走?王妃姐姐这是记着去干什么啊!” “与你无关!让开!”徐初盈心里越发的急,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元侧妃瞅她一眼,得意的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回去看你那儿子是不是?不用去了,我可以告诉你,晚了!” 徐初盈脸色大变,推开元侧妃抬脚急急便走。 “徐氏!给哀家停下!”元太妃冷声喝斥,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现在徐初盈面前,她身边一名仆妇手中抱着的,正是可可。 徐初盈脸色骤然白得没了血色,头晕目眩差点儿晕倒! 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可可,看着孩子睁着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清澈无辜的望着众人,看见自己,便挥舞着胖胖的小胳膊啊啊的叫着似要挣扎着朝自己扑过来要自己抱,徐初盈便觉得心都要酥了! 同时,又感到深深的刺痛! 孩子是无辜的,也是天真而懵懂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处于何等危险之中!根本不知道他的亲娘,胆颤心惊,却一动也不敢动! 徐初盈恨极了元太妃,从来没有过的恨! 这老妇人心肠究竟是什么长成的!一次次的拿这么小的孩子做挡箭牌,可可还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忍心! “太妃娘娘,这是想要干什么?” 元太妃冷冷一笑,手一招,随着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侍卫,手持强弩,团团围住了徐初盈一行人,手中强弩对准了她们。 “王妃娘娘!” 甘草、半夏等之前纵然惊慌,可心里却还是有底的。虽然小公子落入了元太妃手中,可这里是燕王府,太妃娘娘顶多与王妃对持,也不能轻易讨得了好去! 可是现在这一看,显然,元太妃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已经控制住了燕王府…… 徐初盈亦暗暗心惊,手心里一片冰凉。 她和王爷,都大意了! 他们太小看了元太妃!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徐初盈深深吸了口气,咬着唇道:“可可他是无辜的,到底,他也是你的孙子!” 元太妃冷笑,瞟了可可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你以为哀家稀罕吗!如果没有你,王爷也不会鬼迷心窍,哀家早就有不知多少个孙子了!” 徐初盈的心狠狠一揪,白着脸道:“那你想怎么样!你恨的是我,我如今落到你的手里,也无话可说,但是可可,求你饶了他!” 元太妃似嘲非嘲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徐氏啊徐氏,你用不着在哀家面前说大方话!你求哀家?呵呵,你所求在哀家眼中根本一文也不值!哀家想怎样做便怎样,你能奈哀家如何?哀家不妨告诉你,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最好心平气和的,什么不该有的指望也别起了!你那数千亲卫,也都落入了哀家手中,这整个燕城,如今都在哀家的掌控之中,谁也救不了你!”   ☆、704.第704章 王妃打入地牢 徐初盈和甘草等无不吃惊变色,徐初盈更是惊得血液在这一刹那仿佛都凝固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元太妃,颤声道:“太妃你、你、你——” 太震惊了!以至于后边的话徐初盈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元太妃恨她,拿住可可要挟她,这她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 但是,控制整个燕城,她这是——要谋反吗! 她要反她自己的儿子! 元太妃眼底划过浓重的恨意,恨声冷冷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哀家和王爷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你这贱人,有个那样的娘,你早就该死了!哼,你还能活多久,就看王爷心里有没有你了!如果王爷肯单枪匹马进城好好的跟哀家跪下来认错,或许,哀家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徐初盈垂眸,失魂落魄,容颜惨白,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元太妃的话,她根本不信。 就凭自己是娘的女儿,她便绝无饶了自己的可能! 如今她既然已经控制了燕城,那就是和王爷撕破脸面的表现,王爷认个错,她便能与王爷冰释前嫌吗?更不可能了! 不过,听她的语气,这会儿她应该不会要自己的命。 毕竟,她还得留着自己做诱饵、做人质呢!一个王爷,一个娘,她要用自己引他们来…… 徐初盈心中大痛且急,王爷,王爷那么厉害,还有父王—— 只要,只要自己活着,他们,定会救了自己的吧? 元太妃见了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显然心中十分满意,厉喝道:“给哀家封了福宁殿,大小奴才锁入偏院不得出入!这几个,” 元太妃枯廋的手指一指徐初盈主仆几个,冷冷道:“全给哀家打入地牢!” 元侧妃得意的低笑起来,趾高气扬的看着徐初盈,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将徐初盈踩在脚底下的这一天! 堂堂王妃入地牢,这是燕王府建府两百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徐初盈,也算是头一份了! 谁叫事事都是她拔尖呢? 徐初盈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垂着头,甚至连瞧也不敢瞧可可一眼。 她怕元太妃把可可也打入地牢!可可他还那么小,虽然在元太妃身边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可是,阴暗潮湿冰冷、老鼠蟑螂充斥处处、连空气中都散发着霉味的地牢显然更加不合适。 甘草几人也没有出声,识趣的也没敢乱动反抗。 这个时候,纵然身怀武功,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徐初盈一行人很快就被押走,可可见自己挥舞着小手卖萌要抱抱要了这么久娘亲都没理会自己,原本就委屈得有点儿想哭了。 这会儿看到娘亲竟然抛下自己走了,可可眼珠子随着娘亲身体转动,等看不见娘亲时,小嘴一张,扯着嗓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徐初盈身子骤然紧绷,双手死死的握成拳抠着手心,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可一声声稚嫩委屈的哭声如重锤一下下捶打在她的心上! 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会忍不住扑上去。 元太妃被可可的哭声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喝骂道:“哭什么哭!讨人嫌的东西!还不赶紧给哀家抱走!” 若不看在这小东西还有用的份上,她早就叫人扔到荒郊野外去了! “太妃,臣妾恭喜太妃!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元侧妃上前陪笑着奉承道。 元太妃心中舒畅了许多,冷冷一笑,瞅着元侧妃道:“哀家知道你惦记着什么,可徐氏那贱人眼下留着还有用,眼下,你还不能动她!况且,眼下也还不是动她的时候,燕王府中所有事务,你立刻接管过来,不准出任何纰漏,听见了吗?哀家答应你,等那贱人没用了的时候,哀家就把她交给你,任由你怎么处置!” “是,太妃娘娘!谢太妃成全!”元侧妃虽然觉得有点儿失望,不过,眼下的确是将燕王府重新掌控更重要。 至于徐初盈那贱人,哼,她不能亲自去动她,不表示会让她好过! 王府的地牢,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关过人了,那滋味,够她受的!还有饮食上,哼,看她不整死她! 这么想着,元侧妃终于又痛快了几分! 元太妃一行悄然进入燕城的时候,与此同时,霍家也正热闹着。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批人,不由分说把住了霍府大小各处门,一行人直奔闯入府中,随着邹姨娘找到了霍楠。 霍楠正在自己院中屋里休息,邹姨娘这般阵势闯入令他莫名其妙,继而生怒,冷冷扫了她以及她身后一行人一眼,皱眉道:“你来干什么?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 霍楠也是神经大条了,或者说,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冷不丁的祸从天降发生天大的变故,此时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邹姨娘身后一名领头的见状欲上前说话,邹姨娘笑道:“各位请外边侯一侯吧,我来劝劝我们将军。” 那人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努了努嘴使个眼色,众人退出。 “邹清书,你在搞什么鬼!”霍楠终于也有那么点意识到不对劲了,猛然起身,瞪着邹姨娘低喝质问。 邹姨娘闻言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 她不怕他问,还怕他不问呢! 不过他就算不问,她也会主动说的。 “霍郎——” “别再这么叫我!”霍楠听到邹姨娘简直就是死性不改,忍不住反感的皱了皱眉。 邹姨娘通过元侧妃,投靠了元太妃,有人撑腰底气足啊,哪儿会把霍楠的脸色放在眼里? 元侧妃可是说过的,只要她立了这件大功,太妃娘娘就会命霍楠把她扶正,今后霍府内宅由她来当家,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爹和她哥哥现在也投靠了元家,跟着元家干大事,事成之后封官是没有问题的。 她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欺负的! “霍郎在家想必还不知道吧?外头已经变天了!”邹姨娘笑着,慢慢的道:“太妃娘娘和元侧妃已经回了燕王府,这会儿王妃和小公子已经落入了太妃手中!这整个燕城,如今也在太妃娘娘手中呢!”   ☆、705.第705章 不会背叛王爷 霍楠心下大震,脑子里“嗡”的一下突然间全部空白,下意识道:“你、你说什么?太妃是王爷的亲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是、这是——” 霍楠脸色骤然一变,凌厉的盯向邹姨娘。 邹姨娘娇笑道:“王爷被徐氏迷惑了心窍,太妃娘娘不忍燕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劝王爷迷途知返!若王爷执意继续糊涂下去,太妃娘娘这也是为了大义,没法子的嘛!好在,这不是有大公子吗?霍郎,你可是大公子的亲舅舅,这回霍家定要发达了!” “贱妇!满嘴胡言乱语!”霍楠气得发抖,一巴掌打在邹姨娘脸上,打得邹姨娘惨叫一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你、你、你简直丧心病狂!”霍楠又惊又怒心中又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竟然会说出这种蠢话! 邹姨娘抹掉嘴角的鲜血,冷笑道:“霍郎,不是我胡言乱语,是你糊涂!你跟着大公子有什么不好!太妃有命,命令你立刻赶往西郊西大营,接管那儿的一切,听从太妃进一步吩咐!霍郎你可别糊涂,跟太妃作对,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你是大公子的亲舅舅——” “你给我住口!”霍楠气极了,冷冷道:“我只忠于王爷,除非王爷亲自下令,否则我绝不会动!” 他是燕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燕王的敬服和忠诚绝不打一点折扣,即便他是高绍远的亲舅舅,也不能令他背叛燕王。 何况,就凭太妃?就凭控制一个燕城便想扳得倒王爷?简直做梦! “霍郎这是要自讨苦吃吗?” 霍楠冷笑,瞧也不再瞧她一眼。 邹姨娘恨极,哼道:“霍郎以为这样就能摘干净了吗?就凭你是大公子亲舅舅这一点,你以为即便你这会儿逃出去投靠王爷,王爷还会信你?更何况,你的兵符,我已经交给太妃的人了,你——” “你说什么!”霍楠再次惊怒了,猛的揪住邹姨娘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几乎离地,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邹姨娘脸色发白,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开,揉着喉咙重重咳了几下,狼狈的道:“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谁会相信那兵符不是你自己交出去的!霍郎,你还是乖乖听太妃娘娘的吧!” 霍楠浑身冰冷,怒道:“贱妇,我杀了你!” 他猛的上前捏着邹姨娘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这贱人!她竟敢!她竟敢! 都怪他大意了! 他从前什么都信任她,他的书房她去过,书房哪里有暗格她也知道!这贱人,她竟敢背着他干出这种事来! 邹姨娘惊得魂飞魄散,她没有想到霍楠竟会对她如此绝情! 窒息的感觉却一点一点的加重、加深,喉咙刺痛,脑子也开始变得混乱。 她拼命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濒临绝望的含糊的呜呜声,然而,她那点儿力气,哪里是盛怒中的霍楠的对手? 就在她绝望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高绍远突然带人涌了进来,见状大叫了一声:“舅舅!” 霍楠身形一僵,两名士兵已上前将邹姨娘从他那里拉了开去,霍楠的手无力垂下,转身,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高绍远。 高绍远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下意识的回避了他的目光,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道:“舅舅,难道你连我也不愿意帮吗?” 知道徐初盈为父王生了个儿子之后,高绍远便绝望了,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父王正当壮年,有的是时间将他那小儿子抚养长大成人,那么自己,有什么可跟他比的? 他没有想到,祖母会突然间派人去接他回燕城,并且告诉他,这下一届的燕王,他来做! 高绍远当即高兴兴奋得几乎要眩晕,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祖母不会骗自己的!她既然这么说了,当然能成! 霍楠定定的盯着他,足有三四句话的功夫,方冷冷一笑,讥诮道:“帮?大公子,你确定这是在帮你吗?你是王爷的亲生儿子,你要背叛王爷吗!” “我没有!”高绍远被他这话和这话中的讥诮语气给刺痛了,恼羞道:“父王被徐初盈那贱人给迷惑住了,已经干了那么多的糊涂事儿,他要是再糊涂下去,必定会葬送祖宗基业!我,我这是听从祖母的,不让他有机会继续错下去罢了!难道舅舅以为,我会丧心病狂到要了父王性命吗?就是祖母,也不会那么做的!” 霍楠只是冷笑,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跟要王爷的性命有何分别? 糊涂事?他怎么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糊涂事? 葬送祖宗基业?燕地若是传到他的手中,那才是葬送祖宗基业! 高绍远有些恼羞,冷冷道:“舅舅,你可是我的亲舅舅,我也没让你背叛燕地、也算不得背叛父王,你当真不肯与我、太妃一起力挽狂澜?” 霍楠哈哈大笑起来,冲高绍远拱了拱手,由衷的笑道:“大公子闭门读书了这么久,看来效果还不错,懂得什么是力挽狂澜了!” 高绍远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怒道:“我敬你,叫你一声舅舅,别以为没了你就不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一想霍府上下!” 霍楠扭头向旁,微微冷笑。 高绍远既羞怒且恼,拂袖厉声道:“把霍将军给我看好了,别让他离开这屋子半步!” “是!”众士兵大声答应。 “还有,”高绍远放软了声音,又道:“别难为了他。” 说了这话他又朝霍楠看了一眼,见霍楠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更别提感激了,心里也觉老大没趣,转身离开。 霍府迅速被控制了起来,府中日常事务由邹姨娘主持管理。 邹姨娘得意之极,第一件事就是命管理库房的管事娘子将库房打开,她要好好的看看都有些什么宝贝,最好的当然要送去给娘家。爹和哥哥就算要做官,打点送礼也是要花费的。 推荐本组君子长言的文文《微凉时光:傲娇学长借个吻》,喜欢现言的可以去看看哦   ☆、706.第706章 邹姨娘的报复 不想,管事娘子说,钥匙在夫人那里,她并没有。每次要开库房,都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开的。她有钥匙的那两间库房,放的都是寻常东西…… 一听管事娘子提起霍夫人,邹姨娘的脸上立刻露出凶狠的神色,眸中涌上刻骨的恨意,冷笑道:“你不说我一时还想不起来那死老太婆!哼,我正要去找她呢!走!” 管事娘子和众丫鬟婆子听到她如此称呼霍夫人,无不嘴角抽搐,暗暗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小小一个姨娘,竟也敢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只是,如今这府中是她说了算,众人心里虽然很看不上她这副样子,却也没人敢吱声,老老实实的跟着她朝霍夫人、霍老爷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邹姨娘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吩咐道:“马上去将姚氏、柳氏那两个贱人也带过去!哦对了,还有那位出身高贵的少夫人赵素卿,把她也给我叫上!快去吧!” 几个丫鬟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答应着,去了三个人分别去唤人。 霍老爷和霍夫人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两人已经被看管了起来,不准出院子半步。身边伺候的也只剩下了两个贴身婆子。 不过,两人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多害怕。 毕竟,大公子是他们的亲外孙。 邹姨娘趾高气扬的带人闯了进来,猖狂的笑声将霍夫人、霍老爷吓了一大跳! 循声望去,霍夫人脸色徒然一变,厉声喝斥道:“贱妇,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霍夫人还不知道邹姨娘把自己儿子摆了一道的好事儿,只是看到她这个时候跑过来添乱心烦意乱之下当然要拿她来出气了。 谁知邹姨娘一反往日卑卑怯怯、缩头缩脑的样子,而是凶狠的瞪向霍夫人,蹬蹬蹬几步上前,扬手就朝霍夫人脸上打去,“啪!”的一声脆响将所有人都震懵住了! 霍夫人见了鬼似的瞪着邹姨娘,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她气得脸上红红白白,指着邹姨娘颤声道:“反了!反了!这贱妇!你这贱妇竟然敢打我!你——” 霍夫人怒极气急攻心,扬手就要朝邹姨娘脸上打回去。 邹姨娘哪里怕她? 冷冷一笑,抬手轻而易举的扣住了她的胳膊,猛的用力一推,霍夫人几个踉跄向后退去,亏得霍老爷和两名婆子及时扶住了。 “邹姨娘,你干什么!”霍老爷扶着老妻,怒目而视。 “干什么?”邹姨娘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轻嗤冷笑道:“你眼睛瞎了啊?没看见吗!” “你!”霍老爷也气得够呛! 邹姨娘瞪着他二人,咬牙切齿冷笑道:“你们两个老猪狗、老贱货,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妾!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们所赐!今天落到我的手里,我要你们好看!” “你、你、阿楠他不会放过你的!”霍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颤抖个不停。 邹姨娘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放声哈哈大笑起来,冷笑道:“他?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们指望他倒不如指望老天吧!哼,只可惜啊,这回连天都站在我这边!” 霍老爷又惊又怒,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邹姨娘欣赏着他们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头畅快无比,冷笑道:“放心,好歹我也是霍家人,就算要你们死,也不会让你们做糊涂鬼的!” 说毕大步上前,在主位上大喇喇的坐下了,把自己所作所为全都说了出来。 霍老爷和霍夫人惊怒交加,脸色变了好几回,霍夫人心疼儿子,双脚一软差点儿没跌倒在地,已经哭着叫天起来了。 邹姨娘看着,心里更是痛快。 霍老爷忙道:“这贱妇的话你也信吗?她定是夸大其词故意欺骗你我!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咱们是大公子的外祖父、外祖母,怕什么!” 霍夫人一怔,脸色稍缓,恨恨的瞪向邹姨娘。 邹姨娘冷笑道:“外祖父、外祖母那又如何?霍郎不肯臣服大公子,你以为大公子还会多看重你们吗?哼,就算我不能要你们的命,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其实也不错,你们说呢?” 霍夫人想起自己曾经对邹姨娘做过的那些事,一时脸色大变,心噗噗的乱跳。 邹姨娘见状更是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姚氏、柳氏和赵素卿先后也来了。 姚氏、柳氏两个倒也有点儿小聪明,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愣是等到了赵素卿才与她一路进来,两个人站在她的身后,心惊胆颤。 赵素卿带着铁英、铁梅,倒是神色淡淡,瞟了邹姨娘一眼,什么都没说。 邹姨娘居高临下,冷冷盯着这三人,又特特朝赵素卿盯了过去,那目光,恨不得把她活吃了。 赵素卿丝毫没买她的账,也没被她的耀武扬威给吓着,神色依旧一派从容淡定。 尽管邹姨娘最想折辱的就是赵素卿,甚至比恨霍夫人更甚的恨她,但面对这样的赵素卿,她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打鼓,一时倒不敢先拿她开刀了。 她一瞪姚氏、柳氏,厉喝道:“姚氏、柳氏你们两个贱人,滚上来!还不给我跪下!” 姚氏、柳氏吓得一抖,却也不肯这么轻易便被邹姨娘给唬住。 毕竟,大家都是姨娘,而且邹姨娘明显比她们更不受夫人和少夫人待见,她们凭什么跪她啊! 两人下意识的往赵素卿身后缩了缩。 邹姨娘冷冷一笑,心道真是两个蠢材,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能护得住你们吗? 赵素卿那贱人自身都难保了! “你们四个给我上去,把那两个贱人给我抓上来!让她们跪下!”邹姨娘冷笑着吩咐。 四名婆子暗暗相视一眼,飞快的打量一眼赵素卿,见她依然没有反应,只得上前去拿姚氏、柳氏。 姚氏、柳氏小小的反抗挣扎了一会,到底各被两名婆子按着跪在了邹姨娘的面前。 推荐本组浅叶依依《侍君策:浴火权后》,么么哒~~   ☆、707.第707章 跳梁小丑 邹姨娘心里真是痛快啊!上前,抬脚踩在柳氏的手指上,用力狠狠的碾压,痛得柳氏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邹姨娘冷笑道:“小贱人,霍郎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啊!” “你——”霍夫人气极,被霍老爷给拉住止住了。 邹姨娘冷哼道:“你那小嘴不是挺厉害的吗?往日里对我冷嘲热讽的,心里头很得意、很痛快是不是?有本事,你倒是再给我嘲一个讽一个啊!” 柳氏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姚氏忍不住轻轻颤抖。 邹姨娘目光一狠,扬手接连给了柳氏四记响亮的耳光,清脆的响声和柳氏吃痛的哭叫声令她心中无比的兴奋和痛快,眸光渐渐染上疯狂。 “小贱人!”邹姨娘朝她头上啐了一口,残忍的冷笑道:“嘲讽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会有今天啊!等过了这些天,还有你受的,姑奶奶我一定会叫人给你找一家最下等的窑子,让你享不尽的艳福!” “哦,忘了,还有你!放心,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时候那就一起吧!”邹姨娘又转脸瞟了姚氏一眼冷笑。 姚氏、柳氏惊得面上血色全无,如坠冰窖,惊惧之下两人朝着邹姨娘拼命的磕头求起饶来,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 邹姨娘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跳出来了! “求我?哪有这么便宜!”邹姨娘冷冷道:“从今儿起,你们两个贱人就跟在我身边做奴婢,事事听从我的吩咐,你们可愿意?” 姚氏、柳氏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还有说不的余地? 两人连连磕头谢恩,表示愿意,姚氏机灵些,对着邹姨娘已经自称上奴婢了!柳氏反应过来,也忙自称奴婢。 邹姨娘看着这两个仇人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脚下践踏,想到这两人从这会儿起便任由自己打骂磋磨,回头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心情更好! 心中暗道,怪不得人人都争权夺势争着往上爬,原来一朝权在手的滋味竟是这般的好啊! 喝命姚氏、柳氏两个跪在一旁,邹姨娘眸光精射,转而盯向了霍夫人。 霍夫人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往霍老爷身边缩了缩。 邹姨娘恨意骤显,冷冷一笑,起身慢慢的朝霍夫人走了过去。 霍夫人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贱人,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见她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敢叫自己贱人,邹姨娘气得简直鼻子要冒烟,怒视霍夫人骂道:“老东西,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还没认清形势啊!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骂我!” 她指着霍夫人低喝道:“给我把这老东西拿下!” 霍夫人到底跟姚氏、柳氏不一样,众丫鬟婆子们虽然惧怕如今的邹姨娘,可是,听了这话,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你敢!”霍夫人惊怒交加,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若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邹姨娘这贱人折辱了,她真是没脸活了! 霍老爷也没有想到邹姨娘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亦变色喝斥道:“邹姨娘,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这是霍家!” 这场变故无论最后怎样收场,始终会过去。 你一个妾,敢做出这种事情,就别想今后还在霍家立足! 邹姨娘哪里还管的了以后?她早就恨霍夫人恨到了极点,往日里在背后不知诅咒了多少,不知在脑子里想象着折辱羞辱霍夫人想了多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怎肯放过? 将来?将来怎样谁说的准! 到时候她成了霍家的女主人,又有了娘家父亲和哥哥撑腰,谁又敢胡言乱语什么? 哼,再说了,这世上难不成只有一个霍家、只有霍楠一个男人吗? 若父亲和哥哥立下了大功劳,她自然也水涨船高,还愁嫁不出去吗! “你们聋了吗?没听见我的话吗!”邹姨娘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几名仆妇,尖声叫道。 被她盯上的几名仆妇只得暗叫倒霉,战战兢兢的上前。 不听她的,只怕转眼就会倒霉,这女人根本就已经疯了,看她折辱姚氏、柳氏二人,可是半点儿情面都不讲的! “贱人!你这贱人!我跟你拼了!”霍夫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气血上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朝邹姨娘冲了上去。 邹姨娘猝不及防,被她一头撞翻,“啊!”的惊叫一声,被她拽住了头发,不由大怒,一边大叫来人一边挣扎着与霍夫人扭打起来。 众丫鬟婆子们惊叫、尖叫连连,撞翻椅子的、碰掉花瓶摆设的,一时间厅中乱成一团。 赵素卿也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得惊呆。 直到霍夫人的尖叫声把她惊醒。 邹姨娘尖声威逼喝斥下,终于有人上前,将两人分开了开。 邹姨娘一得自由,立刻一脚踹向了霍夫人,霍夫人吃痛叫了起来。 眼见邹姨娘扬手还要打霍夫人,赵素卿眉心一跳,厉声喝道:“住手!”闪身上前挡住了邹姨娘,一抬手,轻而易举便将邹姨娘推得向后倒退几步,蹙眉看她。 一开始不做声,她只是想看看邹姨娘能作到什么地步。 霍夫人不管怎样都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做儿媳妇的,怎么可能任由邹姨娘在自己眼前欺负婆婆? “赵素卿,你敢推我!”邹姨娘气急败坏,理了理头发指着她尖声道:“你别急,等下就该轮到你了!今儿姑奶奶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收拾了,姑奶奶便不姓邹。” 赵素卿对她姓不姓邹这种问题显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瞟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说话之前你最好想一想,我不是你惹得起的,赵家,更不是你能招惹的!” 众人心中无不凛然,这才猛然记起赵素卿的出身! 霍夫人和霍老爷听了这话也是心头大定。 霍夫人立刻瞪着邹姨娘恨恨叫道:“说得对!素卿,给我好好的教训这贱人!” 邹姨娘也是一惊,脸色微变。   ☆、708.第708章 素卿出手 邹姨娘也是一惊,脸色微变。 随即又挺胸冷笑,冷冷道:“赵家?谁知道过了今天还有没有赵家呢!哼,都自身难保了,还敢管闲事!” 赵素卿忽然出手,扭住了邹姨娘的胳膊反剪着,迫着她弯腰弓背押着,冷冷道:“我素来不喜管闲事,是不是自身难保也不关你的事!可是现在,我看你很不爽,今日还非就管上你了,你待怎样?” 邹姨娘没想到到了这时候赵素卿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跋扈的对自己,气得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赵素卿,你最好把我放开!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的话还没骂完,赵素卿就松开了手。 邹姨娘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揉着酸疼的胳膊,指着赵素卿怒声喝道:“给我拿下她!拿下她!赵素卿,你这贱人,今天姑奶奶非要你跪下来求饶不可!不然,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赵素卿微微冷笑,清湛湛的目光轻轻扫了一圈。 众丫鬟婆子无不心中一凛,别说上前了,心里发凉,大气都不敢出。 少夫人那可是大有来头的,谁敢乱来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姑奶奶治不了你们吗!”邹姨娘见无人动手,更是恼羞之极喝斥。 赵素卿嫌她聒噪,瞟了铁英、铁梅一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等我跟她动手?” 铁英、铁梅早就看着邹姨娘不顺眼,听了自家主子这话立刻齐齐答应一声,毫不犹豫上前拿人。 铁英、铁梅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如狼似虎的扑上去,众丫鬟婆子一来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二来还在愣神犹豫当中,邹姨娘便被她二人给拿下押住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邹姨娘又气又怒大叫,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铁英和铁梅的禁锢。 “赵素卿,你敢!” 赵素卿冷声道:“堵上她的嘴!” 铁英答应一声,怀中掏出两条帕子揉成一团,粗鲁的塞进了邹姨娘的口中。 霍夫人一口恶气顿出,连连笑道:“好!好样的!素卿,这贱人就交给你了!” 赵素卿点点头,沉吟道:“近日我便搬过来,与你们一起住在这儿吧!” 霍夫人一喜,忙点头笑道:“那再好不过!” 霍老爷也放心不少,颔首称是。 姚氏、柳氏见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慌忙又跪向霍夫人和赵素卿求饶。 霍夫人想起之前她们在邹姨娘面前那般的丑态便觉恶心,眉毛一竖正欲啐过去,赵素卿道:“您饶恕她们这一回吧!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倒也怨不得她们!” 霍夫人这会儿还要仪仗赵素卿呢,当着众人,也不好驳回她的话,略想了想,便点头道:“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我便饶了她们!若再有下次,哼!” 姚氏、柳氏两个感恩戴德,眼泪汪汪的连连向赵素卿道谢。 慌忙又谢过霍夫人,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赵素卿命众丫鬟婆子们散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该做的不要乱动,省得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众人见邹姨娘都落到了她手里,哪儿敢多言?忙恭声应是,退了出去。 赵素卿命铁英、铁梅将邹姨娘看管起来,径直出了院子,唤来那守着此处院落领头之人,淡淡道:“劳烦叫个人去一趟我那院子,告诉我的奶娘,让她送我日常起居之物过来,今儿起,我也住在这院子。还有,邹姨娘,我扣下了,这府中若有不便,你们该找谁找谁去。” 那人愣住,想要说什么,看到赵素卿如此淡定从容,再想到她背后的赵家,赵家如今保持着沉默,还没有表态,谁知道最后他们会怎样选?万一选了太妃呢?他何必枉做小人? 赵家在军中的势力,那可不是口头上说的!即便他们始终保持沉默不表态,太妃娘娘也只能将他们阖府软禁,绝不敢轻易动他们。 “是,赵小姐稍候,我这就派人去。”那人抱拳笑着回答,称呼赵素卿不是“霍少夫人”而是“赵小姐”明摆着是在告诉她,他卖的是赵家的面子。 赵素卿微微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又走了。 也是听说了霍楠也被软禁起来了,可见并没有背叛王爷王妃,赵素卿这才留在霍府,坐视事态发展,等候时机。 如果霍楠背叛了王爷王妃,赵素卿早就趁乱离开霍府了。 她若想要离开,还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邹姨娘被绑着锁在后堂一间阴暗小厢房里,肺都要气炸了! 偏偏嘴又被堵上,骂也骂不出来! 一开始她还盼着外头那些侍卫士兵们会来救她,可左盼右等也不见有人来,她终于死了心,心中渐渐生出恐惧来,生怕赵素卿把她给活撕了。 只是,赵素卿哪里会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将她控制在手中,也不过是不想看见她上蹿下跳的乱蹦跶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罢了! 对于整治她之类的,她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如果有,平时她早就整她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赵素卿不是一个喜欢落井下石之人。 邹姨娘见小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心中的恐惧倒是渐渐的消退了下去,心里也渐渐的安宁了,也不挣扎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赵素卿放过自己,而是认定赵素卿忌惮元太妃和元侧妃,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燕王府中,元太妃控制王府之后,传了几名管家、管事娘子前来训话交代。 屏退他们之后,便命人将梅五郎传了来。 燕王府中只要有她坐镇,她相信什么乱子都不会出,她能镇得住。 可是,要让动荡不安猜疑的民心官心安定下来,却不是她出面就能解决的。 “王爷既然如此破格提拔你,想必,你是真有些本事!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燕城六部衙门必须照常办公、燕城百姓的日子也必须安安稳稳的继续过,哀家不希望看到任何的人心动荡或者不该有的谣言满天飞!”   ☆、709.第709章 印在王妃那儿 元太妃盯着坐在轮椅中的梅五郎,眸中泛过精光,冷冷肃然说道。 梅五郎神色依然淡然自若,神情温和,眸光平静,唇角似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听了元太妃的话,梅五郎神色依然没有什么波动,朝元太妃微微躬身弯腰,颔首道:“是,太妃!请太妃放心,此事微臣定会办妥,不过——” “不过什么?”元太妃最不喜欢有人和她讨价还价,闻言眸光立刻冷了两分。 梅五郎笑笑,道:“不过,如果有王印在手,一切将会变得简单许多。下边的人也会更加安心。” 元太妃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双眸炯炯盯着他道:“怎么?王爷离开的时候把王印留给你了?” “自然没有!”梅五郎摇了摇头,淡淡道:“是留给了王妃。” “她?”元太妃轻嗤冷笑,冷冷道:“他如今被那贱人迷了心窍,只怕将这整个燕地都给了那贱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一个印!” “太妃,”梅五郎拱手道:“微臣斗胆,不如,让微臣去劝劝王妃?让她把印交出来。” “你?”元太妃一挑眉,眸中虽有提防和狐疑,只不过梅五郎既然能够主动告知王印下落,又说了这话,或许是真有心投向自己。 若真是这样,倒省了自己许多事了! 也罢!就让他先去试一试吧!倒要看看他的本事如何,是否真心为自己办事! “好,她这会儿在地牢中,你去吧!”元太妃淡淡道。 梅五郎微微一顿,眉心微蹙,似乎有点儿嫌弃地牢那地方太肮脏阴暗不太愿意去似的。 只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反悔,片刻方勉强点了点头说了声是,辞了元太妃,让人带路。 徐初盈和甘草、半夏等几人被押入地牢,才发现苏嬷嬷、银屏等平日里与自己亲近的也已经在了。 不由心中苦笑,也是,元太妃怎么会放过她们呢! “王妃娘娘!您怎么会——” “王妃!” 苏嬷嬷等见徐初盈也被送了下来无不大惊,苏嬷嬷更是心疼不已。 元太妃,这也太心狠了些! 押送的人一离开,苏嬷嬷、徐姑姑等便上前扶着徐初盈,苏嬷嬷咬牙:“太妃这也太过了!这种地方怎么是王妃您来的!” 王妃是什么身份?她怎能如此折辱! “奶娘!别说了!”徐初盈忙握住苏嬷嬷的手轻轻捏了捏轻轻叹息。 若非元太妃眼下还忙着要稳定局势、走后着,想必她连待在地牢都是一种奢望!只要可可好好的,便足够了。 徐姑姑亦道:“王妃宽心,无论怎样您是王妃,太妃绝不会轻易对您怎样!奴婢相信王爷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其实徐姑姑何尝不知元太妃的心狠手辣,但此刻徐初盈听了她这话,想到燕王,心里依然好受了些,点了点头笑着道:“对,咱们都别慌了,王爷一定会回来救咱们的!” 不过一个时辰,梅五郎便被人推着来了。 徐初盈等见了他,俱是一怔。 梅五郎屏退伺候的下人,朝徐初盈拱了拱手微微弯腰,笑着施礼:“王妃!” 甘草、半夏等几个丫头见状不由得冷冷瞪了梅五郎一眼:王妃都落到这等地步了,身为臣子,还笑得出来! 平日里觉得他一个坐轮椅的,亦能风姿翩翩,风度着实优雅迷人,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好得多,此刻她们只想将他的轮椅掀翻,看他跌个狗啃泥是不是也同样这么风姿翩翩! “梅先生!”徐初盈也不知梅五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上前隔着栅栏冲他客气点了点头。 “叨扰王妃了!”梅五郎的客气和风度让众人恨不得暴揍他一顿,无不怒目相向。 梅五郎却似未见一般,依然客客气气的微笑道:“微臣有几句话想与王妃单独说说,王妃能不能让她们退到墙角转过身去?” “小人!” 徐初盈眸光沉静看了他一眼,却是点了点头:“可以。” 说毕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你们都退下,转过身去。” “王妃,这种墙头草您何必理会他!看这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半夏忿忿怒声道。 “住口!”徐初盈眸光微凛,声音也染上了两分冷肃:“退下!” “是,王妃!不过,半夏这话虽激愤了些,却也有理,若不是什么好话,王妃大可不要听!”徐姑姑亦应了一声,拉着众人后退。 眼看所有人都转了过去,梅五郎一边微笑着道:“让王妃受苦了,太妃娘娘想必是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自然便会放王妃出去的!王妃稍安勿躁,且耐心在这儿待两日!”一边暗暗朝徐初盈打了个手势。 徐初盈便知多半有人在墙角拐弯处偷听,不过,她也不敢就完全信任了梅五郎,淡淡笑着回道:“梅先生说的是,我也等着太妃消气呢!” 梅五郎轻轻将一个瓷瓶和香囊扔在栅栏内徐初盈跟前的稻草上,一边笑道:“其实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只要王妃肯配合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的气必定会消的!” 徐初盈看了他一眼,脚下轻动,一边拨弄稻草将东西盖住,一边笑问道:“哦?还有这等好事?请梅先生赐教!” 梅五郎便微笑道:“王爷离开的时候,定然又将王印交给了王妃吧?只要王妃将王印交出来,太妃定会对王妃另眼相看的!” “你说什么!”徐初盈徒然变色,瞪着梅五郎厉声道:“是你告诉太妃的!” “王妃息怒,”梅五郎依然不温不火,淡淡道:“如今那印留在王妃手中横竖也无用处,王妃何必又非要固执呢!即便微臣不说,太妃娘娘迟早也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 “王妃娘娘,想想小公子吧!”梅五郎又加了一句,向徐初盈使了个眼色,慢慢启唇,无声告诉她,他会设法关注小公子。 徐初盈听到“小公子”三个字心便是狠狠一揪,痛得心上仿佛被狠狠的挖了一块,双手紧紧扶着栅栏,才没有跌倒下去。   ☆、710.第710章 梅五郎巧言护小公子 “你、你这是威胁我!”她怒声质问,却是眸中含泪,向梅五郎投去感激一眼。 “王妃,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梅五郎温言道:“微臣只是提醒您而已!” 徐初盈冷哼,咬着唇不做声。 实则心中油煎水沸一般,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当然知道,这话梅五郎即便不说,元太妃想要逼她,肯定也会使这么一招。 可是可可还那么小,她怎么忍心让元太妃派人把可可抱到这种地方来威胁她呢?这样的地方,可可那么娇嫩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住的! “好,我给你!”徐初盈一咬牙,把心一横,冷冷道:“请你帮我转告太妃娘娘,好歹,小公子也是高家的血脉,请她善待两分吧!高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王妃其实多虑了,正如您所言,小公子是太妃娘娘的孙儿,太妃娘娘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对他如何的!连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外头的人会怎么说太妃?便是为了名声,太妃娘娘也不会做这等糊涂事!” 梅五郎不紧不慢说了这番话,又笑笑,道:“不过,您刚才的话,微臣还是会为您转告的!” 徐初盈仿佛纠结了半响,终于道:“好,我相信梅先生!毕竟,梅先生你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信你这一次!” 徐初盈当即便说了王印存放的地方。 梅五郎默记在心,点了点头笑道:“那么微臣告辞了!” 徐初盈轻轻一哼没有说话。 梅五郎轻喝一声“来人!”,很快先前避开的两名仆从便过来,将他推了出去。 徐初盈站在那里没有动,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光线昏暗的通道尽头。 “王妃!” “王妃,梅五郎没有欺负您吧!” 听到梅五郎离开的车轮的响声,徐姑姑等方转过身,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关切道。 徐初盈回身,慢慢靠墙坐下,摇摇头笑叹道:“没什么,他只是问了我几句话而已,放心吧!” 众人见她神情疲惫,便不再多问,围拢在她的身旁。 梅五郎扔下被她轻轻踢了稻草盖住的那两样东西,徐初盈这会儿并没有去拿。 眼下这种状况,她必须得步步小心。 徐姑姑等人对自己眼下应该还是忠诚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明天会不会其中有人背叛了她。 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 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唯一信得过的,只有奶娘和银屏。 那两样东西,她得等晚间都睡着了,才能小心翼翼设法取出来。 梅五郎向元太妃交了差,元太妃甚喜,立刻命人按照徐初盈所言在福宁殿燕王的书房里搜了一场。 果然将王印给搜了出来! 看着那玉印安放在自己面前,元太妃脸上笑意更甚,眸底划过一抹冷厉。 有了这个东西在手,许多事情,便可变得名正言顺了!王爷啊王爷,你这般信任徐氏,是哀家之幸,却是你之不幸了! “太妃娘娘,若无旁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对了,微臣回去之后便会拟一份安民告示,以及发往六部衙门的公文,到时候需要用印,还请太妃恩准!” 梅五郎拱手恭声道。 元太妃冷眼瞅了瞅他,越看越觉得满意!这人倒还真有几分本事,便点头微笑道:“嗯,你先去吧!该用印的时候,只管来找哀家便是!” “是,太妃娘娘!微臣告退!” 梅五郎离开之后,在地牢中偷听梅五郎与徐初盈谈话的兰嬷嬷便上前,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将所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连顺序都没乱。 元太妃忍不住瞅了兰嬷嬷一眼,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道这奴才也就这点有用了!还不算一无是处! 这时来运转了真是什么都好、什么都顺,便是看这奴才,也觉得没了那么多的不顺眼了。 梅五郎与徐初盈的对话并无异样,旁的元太妃也都不在乎,唯独听到梅五郎安慰徐初盈的时候说的关于小公子的那几句,她留了心。 心中一动,不由暗道:不错,徐初盈那贱人便再有不是,我再瞧这小孩儿不顺眼,可到底是他的祖母,总不能做的太过分了怀了我自个的名声!这件事后,徐初盈那贱人肯定是要死的,留着这小贱种也好,也足以向金陵那边交差了!哼,正好,庭芳不是没儿子吗?这小贱种交给她好生抚养、便当她亲生的便是。生的不亲养的亲,等他长大了,哪儿还会记得他那早就化成了黄土的娘…… 这么想着,元太妃心里又痛快舒畅起来:如此,倒比杀了他更令徐氏那贱人死不瞑目了! “小公子的奶娘和近身伺候的那两个丫头呢?传了来,仍旧把小公子交给她们伺候着。叮嘱她们务必上心,不许亏待了小公子!”元太妃心中定了主意,便吩咐兰嬷嬷道。 兰嬷嬷忙陪笑应是,转身出去了。 这会儿翠墨来禀:大公子回来了! 元太妃心里一热,眼眶顿时就红了,忙道:“快请!” 重新踏入这燕王府,高绍远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兴奋、痛快、狠狠出了口恶气,又没来由的涌上来一股恨意。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这里的一切将来原本都应该是他的,可是因为徐初盈那个贱人的出现,把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给毁了! 可到底,他还是回来了!徐氏那贱人,终究还是夺不走属于他的东西! 高绍远直奔福安殿而去,看到坐在上位的祖母,鼻子一酸,眼中同样湿润起来,哭着叫了声“祖母!”便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声中尽是委屈。 他是真委屈啊!这两年,他受尽了委屈,父王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认定了他的人品和本事,将他软禁在了城外庄子里! 如今乍然回到燕城、回到王府、见到祖母,他甚至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祖母!祖母!都是、孙儿不孝!没能、在、祖母膝下、承欢!祖母您、您还好吗!”高绍远跪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哭着道。 推荐本组浅叶依依《侍君策:浴火权后》,么么哒~~   ☆、711.第711章 这一次,她选择权力! “祖母!祖母!都是、孙儿不孝!没能、在、祖母膝下、承欢!祖母您、您还好吗!”高绍远跪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哭着道。 元太妃神色淡漠,面上波澜不惊,见他如此仿佛什么反应也没有,早已不似刚听到他消息时的激动。 非是毫无感情,而是,经过了燕王之事,元太妃算是看明白了!权力,比什么都重要! 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到头来都可以背叛她、软件她,孙儿更隔了一层,试问一旦到了翅膀长硬的一天,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只怕自己稀里糊涂的“病逝”在王府后院都有可能! 所以,元太妃算是彻彻底底的、清醒的认识到了,在这个世上,唯有权力才是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 只要手中掌握着权力,要什么没有? 这一回,她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她可以扶持孙儿登上王位。 但是这权柄,她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既然摆明了心思要镇住高绍远以后好拿捏,自然在他的面前要保持自己的威仪,此时见了高绍远,心中虽然也有作为祖母乍见孙儿的欢喜和怜惜,更多的却是作为上位者的冷肃。 “好了!”见高绍远哭得差不多了,元太妃淡淡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咱们祖孙又不是外人,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说!” 高绍远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抬头,对上元太妃那紧绷冷肃的脸色,以及那分明冷冰冰毫无波澜的目光,整个人愣在了那里,错愕,以及受伤! 他有点傻眼,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祖母以前那么疼他的啊!这会儿他们祖孙俩好不容易重逢相见了,祖母不是该双眼通红含泪叫着他的名字将他搂入怀中祖孙俩抱头痛哭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 高绍远就这样抬头微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瞪着元太妃,脸上挂满泪珠,忘了去擦,忘了继续哭,也忘了起身。 他这副表情刺痛了元太妃的神经。 他这分明就是在指责她这个做祖母的太过绝情与冷酷啊! 元太妃顿时恼羞成怒,怒声低喝道:“哀家叫你起来说话,你是聋了还是怎么了?你父王命你好好闭门读书,怎么?读成傻子了?” 这话、这表情,又狠狠的将高绍远刺激得不轻。他下意识的抖了抖,浑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由得心里一阵恐慌,煞白着脸色结结巴巴的道:“祖、祖母恕罪!祖母恕罪!如、如果孙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祖母、您、您教导!您、您别生气、别生气!” 元太妃冷眼瞅着高绍远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微微的划过失望,这个孙子比起当年的儿子,的确是差了很多很多! 不过,儿子再好有什么用?那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与其如此,她倒情愿他更窝囊一点! 比如眼前这孙儿,就很合她的意!就很好! “起来吧!”元太妃淡淡的道:“你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怎么会同你计较?哀家既然叫人接了你回来,你便该知晓,哀家是为你着想、为你好!这一点,你需得牢牢的给哀家记住了!” 高绍远脸色稍缓,忙点头道:“是,是,孙儿记住、孙儿记住了!”说毕规规矩矩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看了元太妃一眼,见她示意,这才敢往一旁小心翼翼的坐下。 元太妃心里冷笑,果然,这不就老实了?她心里真是后悔啊!早知如此,当年便该好好拿捏住那不肖子的! 听说他没能请得动霍楠,元太妃绷着脸,将高绍远又数落了一通,数落得高绍远满面羞愧不安,垂着头一声不敢言。 见火候差不多,元太妃才又淡淡的说了几句安抚劝解的话,高绍远神色方缓,态度愈加毕恭毕敬,哪里还敢有半分孙儿对祖母撒娇的样? 屏退高绍远,元太妃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回,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看走眼! 地牢那边,众人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时辰,一个个饿得都有些受不住了,才有人提着食盒过来。 虽然众人都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可是,在看到那食盒里的东西,还是被深深的雷翻了! 又气又怒,却是又无奈! 不用说了,这定然是元侧妃的意思。能想得出送这种东西来,还真是个人才! 只见食盒中鸡鸭鱼肉俱全,就是没有青菜。 乍听起来很好,可是,这些鸡鸭鱼肉全都是生的! 除此,还有两碗泡软了的米,不是米饭,也不是半生不熟的米饭,就是米。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元侧妃她就是让咱们吃这种玩意儿!”银屏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 甘草、半夏、徐姑姑、苏嬷嬷等无不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徐初盈亦扶额苦笑,道:“这可好了!全是我连累了你们!” “王妃无需自责,奴婢们往日跟着王妃享了福,这会儿受些折腾也是该当的!”徐姑姑轻叹。 众人都称是。 只是,面对着这些东西,又不是野人,如何下得去嘴? 相比之下,能吃的好像也只有那两碗大米了。 甘草不觉轻嗤冷笑,淡淡道:“侧妃娘娘到底不敢把咱们都饿死了,好歹有样勉强能下肚的东西。” “说的是,”徐初盈笑道:“这会儿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快吃吧!” 饭碗是没有的,众人只得用手抓。 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别扭,抓了两把也都适应了。 几个人很有默契的,都只向一只碗中下手,另一只碗谁也没动,是留给徐初盈的。 “这等时候,哪里还有这许多讲究!”徐初盈虽这么说,可众人依然坚持,她没奈何,只得将那一碗中大半碗拨到她们碗中。 想起来也挺好笑的,主子奴才几个,也有分食两碗大米的时候! “元侧妃那个王八蛋!等姑奶奶出去了,定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她!哼,到时候大米她都别想吃,吃稻谷麦子吧!”半夏恨恨的骂,把几人都逗笑了。   ☆、712.第712章 宋嬷嬷找茬 徐姑姑轻咳了一声赶紧道:“消停点吧,仔细隔墙有耳!这会儿王妃可救不了你!” 半夏吐了吐舌头,众人神色亦微微一凛,不再多言。 谁知,元侧妃心里恨极了徐初盈,虽然面上答应了元太妃以大局为重暂且不会对徐初盈做什么,可哪里能够忍得住? 入夜待在玉琼殿中,越想,心里头越是愤恨、越是不甘! 只要不把那贱人弄死,折腾折腾羞辱羞辱总不会怎样吧? 到底忌讳元太妃,元侧妃也不敢亲自去地牢折辱徐初盈,冷冷一笑,便吩咐了宋嬷嬷带人去。 宋嬷嬷摩拳擦掌,正等着呢!听了这话,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 要知道徐初盈之前摆布折腾元侧妃的时候,她可没少受牵连! 宋嬷嬷带了六名身强力壮的粗使仆妇,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闯进了地牢。 徐初盈等刚刚吃过“晚饭”,宋嬷嬷一行五人便杀气腾腾的来了。 颐指气使命人将牢房的门打开,宋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王妃娘娘,老奴这厢有礼了!” 徐姑姑和苏嬷嬷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既了然又有些不安:元侧妃果然还是按耐不住派人来了! 徐初盈靠墙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冷冷瞅了宋嬷嬷一眼,“你有事?” 她姿态闲适,神情淡然,眉宇间那凛然在上的气势依然不减,哪怕宋嬷嬷站着、她坐着,宋嬷嬷依然有种自己在她面前卑微如尘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宋嬷嬷感到十分不爽,冷哼一声上前,故意挺了挺胸,居高临下瞪着徐初盈,笑道:“当然有事!侧妃娘娘很是挂念王妃,特意让我过来看看王妃在这儿住得还习不习惯!如果王妃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说,我一定会好好满足王妃的!” 徐初盈见她这样只觉好笑,这会儿也不想说什么话来刺激她,淡淡瞥了她一眼,索性没说话。 宋嬷嬷见她不搭理自己,冷笑道:“王妃怎么不说话呢?哑巴了?” “你——”半夏一句话没说出来,甘草顺手捂住了她的嘴。 宋嬷嬷却注意到了半夏,精神振了振,指着半夏凶狠喝道:“你们四个上前,给我捉住这贱婢!这贱婢不思悔改反倒敢嚣张起来,给我狠狠的掌她的嘴,打到她亲口认罪为止!” “你们敢!”徐初盈起身上前,拦住那四人,冷冷道:“做人还是留点儿后路的好,别自个作贱自个,到时候想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毕竟,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不是吗?” 那四名嬷嬷顿时表情微微一滞,有些犹豫。 宋嬷嬷跟着元侧妃在家庙中清苦了这么久,那种生不如死、见不到希望、只能一天天煎熬等死的日子几乎没把她逼得发疯,如今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她如何能轻易放过? 以后?她根本就没想过以后! 她只想狠狠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王妃娘娘您也太自信了些!太妃娘娘出手,还有什么不曾尘埃落定的?等王爷回来,一切都成定局,就算为了小公子,想必王爷也不会做什么的!王妃也愿意为小公子牺牲一切吧?” 宋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 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徐初盈更是心头冰凉,愤怒之极! 宋嬷嬷这话透露的意思,难不成,元太妃和元侧妃是要逼着自己为了可可自尽?太有可能了!这样一来,王爷回来,也怪不了她们…… 徐初盈是真的慌了,心里冰凉冰凉的,乱成了一片! 徐初盈只是轻嗤,道:“是吗?若一切尘埃落定,你那主子怎么不来啊?别跟我说这儿是地牢,你那主子不屑来!能亲眼看着我倒霉,亲自报复我,想必,就算是再差劲的地方,你那主子也不会嫌弃的吧?” 宋嬷嬷顿时语塞,脸一冷,冷笑道:“王妃娘娘能言善辩,我们做奴才的见识浅,与您费口舌哪里是您的对手呢!可说一千道一万又有何用?别忘了,如今您是阶下囚!而我们主子,才当着这燕王府的家!今日,这无礼的贱婢我是定要教训的,王妃当真要阻拦吗?” 徐初盈眸光沉沉,站着没动。 宋嬷嬷阴阴一笑,冷冷道:“王妃到底是王妃啊,叫奴才们自愧不如!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忘记收买人心呢!明明知道阻拦不了偏要做这姿态,啧啧,奴才真是佩服!” 徐初盈依然没言语,半夏欲要冲上前去,被甘草和徐姑姑都阻止了,她担心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王妃娘娘,您最好还是让开吧!您若是不让,万一推着碰着您哪儿了,就不好说了!” 徐初盈道:“你那主子想整治的是我,有什么你只管叫人冲着我来好了,推着碰着这种话,倒也可以省了!” “那怎么行!”宋嬷嬷笑道:“您可是王妃啊!奴才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朝您身上招呼啊!除非,有太妃娘娘的话!再除非,王妃你自己动手,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徐姑姑、苏嬷嬷等无不心中怒意横生,苏嬷嬷攥着拳,眼中闪着泪花,这狗奴才,她真是后悔,早知当初就该劝着王妃杖毙了她,留到今日,却成了祸患! 徐初盈眸光渐冷,盯着宋嬷嬷。 宋嬷嬷被她这样的目光盯得心里有点儿发憷,却脖子一梗,皮笑肉不笑道:“王妃不愿意自己动手?那就怨不得奴婢们了!你们还不上前拿住那贱婢!哼,别怪老身没提醒你们,如今,你们可都在侧妃娘娘手下当着差!将来怎么样就算没定吧,可这会儿侧妃娘娘想要你们怎样,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四名仆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被宋嬷嬷这话给镇住了,想要放眼将来,那也得保眼下平安啊! 若是眼下命都丢了,将来再怎样,也与自己无关了! 四人终于动了脚步,要去拿住半夏。 甘草、半夏虽然会武功,可这种时候,哪儿敢动武?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若元侧妃那边调集更多人来,吃亏的还是她们。   ☆、713.第713章 教训宋嬷嬷 “站住!”徐初盈却是一声低喝,突然上前,抬手,随着四声清脆响亮的脆响,正正反反打了宋嬷嬷四记响亮的耳光,硬生生把她给打得懵了! 所有人也都呆住了,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一刻,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 宋嬷嬷被这四记耳光打得晕头转向,脚下踉跄了两下才站住了,恶狠狠的瞪着徐初盈:“你、你竟敢打我!” 徐初盈听了这话竟忍不住“嗤”的一笑,冷冷道:“本妃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有何不可?” “呸!还当自个是主子吗!阶下囚而已,竟敢跟我们侧妃对着干!你们给我拿下她!”宋嬷嬷气得昏了头,怒指徐初盈喝道。 那四名仆妇傻了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徐初盈冷冷道:“我有何不敢?你那主子有什么招数、能把我如何只管放马过来,你看我是怕她还是不怕!她若不敢,我劝你最好还是消停点!别自取其辱!” “你!”宋嬷嬷气得脑门充血,顾不得再逼那四名仆妇,大叫一声一头朝徐初盈冲撞了过来! 什么狗屁王妃,都落到了这种地步倘若她还被她给打了,侧妃娘娘以后还能再信任她、重用她吗! “王妃!” “王妃!” 甘草、半夏吃了一惊,想也没想便直冲上前,挡住了宋嬷嬷,将她推了出去。 宋嬷嬷身不由己往后倒退,“嘭!”的一声大响撞在栅栏上,撞得头晕脑胀身上发痛。 甘草、半夏也反正打也打了,打一下和打两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两人相视一眼,上前揪着宋嬷嬷便揍了起来。 心中深恨她小人嘴脸,下手毫不留情,揍得宋嬷嬷哭爹喊娘! 那四名仆妇见了脸色大变,下意识往旁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 徐初盈一旁冷眼看着,看宋嬷嬷哭喊声已经变了样,方命甘草、半夏住手。 此时的宋嬷嬷,滚在地上狼狈不堪,脸上红肿得不像样,梳的油光水滑的发髻也乱得简直不能看,双眼无神,颤抖呻吟呼痛不已。 徐初盈冷冷道:“我正想找你算账,你自己便送上门来了,你说,这是不是你自找的?你那主子,也就只有这么点儿本事,除了敢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还能干什么!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她亲自来了,我也不会怕了她!” 宋嬷嬷心中恨得咬牙,一边呻吟哎哟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的记着徐初盈这话,心里发狠:你不怕我那主子?好!但愿你是真的不怕! 目光一扫那四人,徐初盈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着这狗奴才给本妃滚!” 四人一抖,连“是”都应答不出来,七手八脚慌乱扶着搀着宋嬷嬷仓皇而逃。 “真是解气!这死老婆子,总算耳根子清静了!”半夏拍了拍手,眉目间也舒展了几分。 银屏也笑嘻嘻鼓掌道:“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好痛快!” 甘草看了看徐初盈,有点抱歉的陪笑了笑。 徐姑姑笑叹道:“这人倒是打了,可是,元侧妃那里,会轻易罢休吗!” 银屏脸一僵,笑不出来了。 半夏轻哼,傲然冷声道:“反正咱们这会儿已经糟糕透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来个痛快!如果元侧妃真要对我怎么样,大不了一死了之!她想作贱我,做梦!” 甘草没说话,神情却是表示,她是认同半夏这话的。 苏嬷嬷脸色微变,急忙扶着徐初盈胳膊,道:“王妃,您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事儿啊!不管怎样,老奴要您活着!王爷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徐初盈深深吸了口气,握着苏嬷嬷的手轻轻捏了捏冲她柔柔一笑,缓缓道:“元侧妃让宋嬷嬷来,打定了主意是要羞辱我,我若退让了,她只会得寸进尺,这是没完没了的,我不能因此就被她拿捏住了!至于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元侧妃想象着宋嬷嬷折腾徐初盈的情景,兴奋得根本就没法入睡,心急火燎的等着宋嬷嬷回来禀报。 她相信,宋嬷嬷跟自己一样的对徐初盈恨之入骨,能够折腾徐初盈,宋嬷嬷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绝对不会手软的。 然而,元侧妃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等到的竟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看到被揍得几乎成了猪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宋嬷嬷,元侧妃气得浑身颤抖,怒视那四名仆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四人一抖,双膝一软就跪下了。 “侧妃娘娘!”宋嬷嬷打了一路的腹稿,踉跄着跌倒在地,一路跪着膝行上前,拉着元侧妃的裙子哭着叫道:“您要为老奴做主啊!王妃喝命几个奴婢平白无故的把老奴暴打了一顿,老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元侧妃又惊又怒,怒道:“你不是也带人去了吗!怎么?都是摆设!” 四名仆妇脸色一白,跪在地上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怪不得她们!”宋嬷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道:“王妃身边甘草、半夏那两个死丫头不是会些拳脚功夫吗?是老奴大意了,老奴以为,如今落到这个田地她们定会老老实实的,谁知道胆子比之前还要大,倒似破罐子破摔一般,张口大骂侧妃娘娘不要脸、小人得志,老奴刚一开口分辨,就被她们姐妹不由分说冲上来便打,王妃娘娘还在一旁喝叫‘打死这老刁奴!元侧妃也就这点本事,派个老奴过来捣乱,也得看看本妃是谁!旁人怕她,本妃不怕!便是她来了,本妃也照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元侧妃气得一张脸青白交加,紧紧握着拳头颤抖不已,牙齿咬得咯咯响,“那贱人,不过是个阶下囚,竟还不知天高地厚!” 那四名仆妇原本以为这回逃不掉了,肯定会被元侧妃狠狠的责罚,不想宋嬷嬷竟然帮她们说话,四人也不是傻子,旁人倒霉当然好过自家倒霉了,当即毫不犹豫的附和宋嬷嬷的话,添油加醋的诉给元侧妃听王妃有多么多么的嚣张跋扈、多么目中无人!   ☆、714.第714章 挟持元侧妃 元侧妃肺都快气炸!怒道:“你回去歇着去,我倒要亲自会会她去!贱人,今儿我不折腾死她,我元庭芳三个字倒着写!” 元侧妃怒不可遏,当即点起十来名腰粗膀圆的仆妇,气势汹汹的直奔地牢而去。 今天晚上如果不把徐初盈给收拾了,她根本没有办法睡觉。 元侧妃带着人杀气腾腾冲进地牢,徐初盈等一众人仿佛已经都睡下了,靠着墙壁抱着双膝坐着,听到动静一个个睁开眼睛,睡意懵懂。 一抬眼,看清楚当先一名美妇人面若冰霜冷冰冰的盯过来,那目光恨不得化作利剑,无不惊讶变色,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徐初盈也站了起来,眸光沉静,眸中晦暗不明,蹙了蹙眉,盯了元侧妃一眼。 元侧妃恨恨冲她瞪了过来,冷笑着叫人打开牢门。 搅合了徐初盈等人的好梦,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元侧妃心中稍稍快意。 暗自冷笑:打了她的人,居然还睡得这么安稳,真当她元庭芳好欺负吗? “你怎么来了?你还想干什么!”徐初盈皱皱眉,道:“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甘心吗!” 徐初盈这话,看起来外中强干,其实根本就是惊慌、示弱,这令元侧妃心中又痛快了两分。 原本她怒气冲冲而来,本打算见了面便直接喝命众仆妇上前,将徐初盈一众人全都拿下。 就算甘草、半夏两个贱人会点儿功夫那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只要拿住了其他几个,不怕她们不就范! 可是,徐初盈此刻那明显心里头慌乱了、外中强干的话令元侧妃又改变了主意。 她已经深切的体会到,对一个人的折磨,身体上的远远不如心理上的来的更加深刻,眼前就有一个折辱徐初盈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元侧妃当即冷冷一笑,盯着徐初盈冷声道:“甘心?怎么会甘心!每每想起先前那段时间王妃对我的照顾,我可真是铭记于心、时时刻刻想着要好好的报答王妃呢!真是老天有眼,今日终于等到机会了!王妃娘娘不妨猜一猜,你说,我会怎样报答你呢!” 徐初盈脸色微白,“王爷回来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 见她这个时候居然还拿王爷来压自己,真是可笑之极!元侧妃忍不住掩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简直花枝乱颤:“王妃娘娘,您可真是有趣!王爷?哼,这辈子你都没法再见到王爷了!等王爷回来,面对变成了一堆枯骨的王妃,不知道还会不会多看一眼呢!原本,我不想那么快就收拾你,可你不该把我的人打成那样,徐初盈,你这可是自找的!” 徐初盈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自找?我堂堂一个王妃,教训一个奴才,有何不可!” 她话音刚落,甘草、半夏呼喝一声冲上前,众仆婢不等反应过来,二人已经一左一右抓着元侧妃迅速后退,退到了徐初盈身边。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除了徐初盈、徐姑姑等,元侧妃和她所带来的人根本就完全被打乱了! 元侧妃惊得尖叫,回过神来愤怒挣扎不已:“放开我!你们两个狗奴才,放开我!” 跟着元侧妃来的众仆婢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变色尖叫、惊叫着要涌上前去救人。 甘草大喝一声:“别动!再动别怪我不客气了!” 众仆婢一惊,看见甘草手中银钗尖利的一头抵在元侧妃的脖子上,无不变色,却是站住了手足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上前。 “死奴才!你敢伤我!”冰凉的钗尖刺在脖子上,虽然没有刺穿,依然感到刺痛,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更是不好受!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被人制住,元侧妃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半夏“啐”了一口,骂道:“死女人,你要是有勇气可是试一试我们敢不敢!哼,反正落到你手里也落不到好处,倒不如拉着你做个垫背的,划算的很!” 元侧妃脸色一白,咬着唇恨到内伤,却是哑口无言。 她没有听到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但是眼下这种状况,正是这句话的写照,而她也瞬间明白了半夏等人的意图。 元侧妃抬眸怒视徐初盈,一字字咬牙道:“是你!是你的算计是不是!”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明白,那这半辈子也白在后宅里混了。 徐初盈勾了勾唇,淡淡笑道:“元侧妃一向来都是个聪明人,果然不错的!” 宋嬷嬷耀武扬威的出现,肆无忌惮的羞辱,以及那眼中闪烁的恶毒而兴奋的光令徐初盈心惊不已,亦胆寒不已。 她瞬间清楚,如果不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今夜宋嬷嬷来只是个开始!或许,直到得救的今后每一天,元侧妃都会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她和元侧妃之间的仇恨不是她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便能揭过去的,即便面对宋嬷嬷的无理要求她可以做到能屈能伸,但是,她不可能天天任由宋嬷嬷羞辱摆布! 况且,下一次,谁知道又是什么招数? 甘草和半夏扑上去痛揍宋嬷嬷的时候,徐初盈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她只能冒险赌一把! 她没有阻止她们痛揍宋嬷嬷,宋嬷嬷这样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在元侧妃面前添油加醋。 而元侧妃那么恨她,见她派来找茬教训自己的人惨不忍睹的回去,这口气她多半不会忍下。 那么,她就会亲自前来…… 结果徐初盈赌对了,元侧妃真的怒气冲冲的带着人杀来了。 “垂死挣扎!你以为拿住了我,你便能得到自由吗?做梦!”元侧妃冷笑。 徐初盈嘲讽一笑,“本妃才夸你聪明,怎么转眼却又说起这么糊涂的话来了!本妃拿住了你,何必要什么自由?留下你与本妃同甘共苦,却也不错,你说呢?” 甘草、半夏、徐姑姑等都不禁笑了起来,心中畅快无比。 推荐本组君子长言的文文《微凉时光:傲娇学长借个吻》,喜欢现言的可以去看看哦   ☆、715.第715章 自作自受 甘草、半夏、徐姑姑等都不禁笑了起来,心中畅快无比。 元侧妃却是傻眼,怒道:“徐初盈,你敢!” 甘草道:“有什么不敢?侧妃娘娘,我们这几个人,把您看住了想必是能看得住的!您如今就是我们的护身符,谁也别想把您从我们这儿拿走!就算是尸体,我们也不会轻易把你还给旁人的!您就死了这条心,乖乖的在这儿待着吧!” 元侧妃气得浑身颤抖,瞪着徐初盈一字字道:“徐初盈,你就不想想你的儿子吗?太妃娘娘不会罢休的!” 徐初盈心中一痛,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淡淡道:“我儿子也是太妃的孙儿,太妃就算再厌恶我、不喜欢他,却也不会那么蛇蝎心肠的害他,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你以为你自己愚蠢落到了这个地步,太妃娘娘还会搭理你吗?她现在多少要紧事情要做呢,岂会费工夫在你身上?你还是收起肚子里的小九九,老老实实的陪着我们在这儿吧!” “你!”元侧妃心中一凛,又气又恨又担心又懊悔,恨不得活撕了徐初盈,却手脚都已经被利索的绑了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太妃娘娘,只怕真的会对自己失望了…… “徐初盈,你最好祈求能这么永远这么困着我,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元侧妃这一回是恨极了徐初盈,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毁了她! 什么大局?见鬼去吧! 徐初盈根本懒得再搭理她,只吩咐道:“甘草,你和银屏两个看好了她,其他人先休息吧,回头咱们还得轮班呢!” 甘草、银屏脆声答应,将元侧妃不由分说推到了最角落里靠墙坐着,元侧妃怒目而视,心里恨得发狂,但没人理会她。 徐初盈目光轻扫那些吓傻了的仆婢们,挑眉冷声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看热闹吗?还不给我滚出去!对了,弄些吃的喝的来,别忘了,你们主子还在这儿呢,我们吃不着喝不着,她就跟着一块饿吧!” 众仆婢傻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谁带的头,退了出去。 “王妃娘娘,您可真厉害!这下子,咱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半夏乐坏了,看了脸色铁青的元侧妃一眼,眉飞色舞、有种崇拜。 银屏骄傲的笑道:“我早就知道王妃厉害啦!一点都没担心过!”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徐初盈瞥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的元侧妃,微笑道:“把她看好了,这可是咱们的护身符,千万不能出半点儿差池的!” 众人都笑道:“王妃放心,奴婢们便是把自己弄丢了,也绝不敢丢了元侧妃的!” 元侧妃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想去死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一串低沉的男人的笑声从通道中传来,众人无不心中一凛,笑声顿止。 元侧妃面露期盼之色,下一秒,她却是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而此时众人注意力都在外头,竟是无人察觉。 半夏站了起来奔上前,目光灼灼盯着那空荡荡并无人影的通道,低喝道:“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给姑娘滚出来!” 一阵风掠过,众人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牢房外赫然出现了一名全身从头到脚全部包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的人,只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众人。 徐初盈呆了呆,忽然大喜过望,上前屈膝施礼,笑道:“是您!您来了!” 徐初盈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下来,眉宇放松,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这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先王高枫。 “唔,”高枫点点头,温和的看着徐初盈,道:“她很惦记你,我们正准备来看望你们,不想却碰到发生了这种事!那老太婆,还真是自不量力!” 高枫轻嗤,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屑。 在别人眼中风云变色如同天塌下来的大事,在他眼中不过是场闹剧。 徐初盈听了这话心中更轻快,笑道:“我也相信王爷,一定能很好处理好此事的。” 高枫瞅了一眼元侧妃,笑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吃许多苦头,看来是我们白担心了!你很好!” 徐初盈明白他说的“我们”指的是他和自己的娘穆轻寒,心中一暖,道:“我现在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 “放心,”高枫笑道:“有我在,可可不会有事!只是眼下我却不便救你出去,你自己还是要多留心!” 徐初盈忙笑道:“我不要紧!有元侧妃在手,暂时不会有事!听您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可可,就拜托你们了!” 高枫点点头,顺手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她,淡淡道:“此药可解百毒,每五日你们服用一粒,省得在这地牢中沾染上什么病症。” 徐初盈将那瓷瓶小心收在身上,笑道:“谢谢您!” “丫头,客气什么!”高枫笑笑,道:“不用害怕,我会关注着这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您小心!”徐初盈点点头。 幽暗的灯火轻摆晃动,一眨眼的功夫,等众人定睛四下搜寻时,早已不见了高枫的身影。 徐初盈、徐姑姑等虽然也惊讶这来去一阵风般的本事,但毕竟都不是会武功的人,除此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甘草、半夏两个却是瞪大眼睛完全傻在了那儿,半响也没有回过神来! “王妃娘娘!”半响,半夏才一脸震惊愕然由衷崇拜的道:“方才那人,是谁啊!这、这轻功也太了得了!便是绿鸳姐姐,只怕也万万不及的!” 甘草听徐初盈与那人说话都隐晦着并没有一个明白的称呼,便知半夏这么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然而还是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朝徐初盈看去。 她也很想知道、很好奇啊!对这样的一个高手,没有人会不好奇! 徐初盈微笑道:“你只需要知道是自己人就足够了!” 半夏虽心直口快,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讪讪“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识趣的没有再问。   ☆、716.第716章 燕王回城 宋嬷嬷上了药、梳洗干净,牵扯伤口发痛,忍不住又咒骂了徐初盈等一番。她也睡不着,在等元侧妃回来,她还等着听王妃被教训的好消息呢! 不想,元侧妃没有回来,只回来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仆婢! 听了她们七嘴八舌的叙述,宋嬷嬷惊得脸色煞白,整个人几乎没软掉…… 很快,就有人给地牢中的徐初盈等人送来了食物和茶水。 这个点了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点心馒头是有的,茶水也不是什么好茶,但也算干净。 徐初盈生怕茶水吃食中被下了什么药动了手脚,没让大家同时吃,先是两个人吃,两人吃了之后过了小半个时辰无事,其他人才吃。 见她如此谨慎,那暗处偷看的人如实回禀了宋嬷嬷,宋嬷嬷更无计可施,唯有等天亮向元太妃求救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众人都很疲惫,很快便都睡了过去,除了看守元侧妃的两人。 徐初盈装作无意,坐在一侧,挡住视线,将梅五郎扔下那两样东西袖入了袖中,偏身将那香囊中的纸条摸了出来,展开浏览,微微一笑。 梅五郎请她稍安勿躁,表示定会护小公子周全,她这儿他没法子插手,请她务必周旋着拖延下去,相信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云云。 那药瓶中,黑色药丸治风寒发烧,棕色的可解毒、预防时疫。 徐初盈想了想,将那纸团放入口中吞咽了下去,梅五郎能做到如此,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就知道,王爷和小王叔看中的人,是不会错的! 王爷……想到那个男人,想到他拥她入怀的火热温度,也不知他此刻得到了燕城变故的消息不曾?若得到了,也不知是何种心境! 自己和可可身陷囹吾,他必定心急如焚! 然而,被自个的亲娘背叛,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他这么一刀,他的心里,何尝会好受? 便是这么想着,徐初盈就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替他痛了起来。 次日,元太妃已经全知了昨夜地牢里发生的变故,气得大骂烂泥扶不上墙! 怨不得悄莫声息的就被徐初盈给斗得一败涂地!优势尽在手,她都能把她自个给折腾到这种地步,怪得了谁? 元太妃果断的没理会这事儿,权当自己不知道。 眼下她要做的安排还很多,顾不上这点儿小事。 徐初盈只要好好的在地牢里待着等时机到了做人质诱饵就成,至于元侧妃,她自己蠢笨,就让她吃点苦头吧! 反正徐初盈也不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府中的事务,元太妃不得不交给了秦夫人和薛夫人,命她二人与宋嬷嬷、兰嬷嬷一起,好生处置。 元侧妃等了一整天,见什么动静也无,徐初盈等人的待遇倒是提高了不少,期盼的心也一点一点的低落下去,终于心死。 元太妃叫人放出话,王妃不贤,狐媚惑主,现如今已被她扣拿在手,又传命燕王,命其速速赶回,处置王妃……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燕地上下顿时喧哗一片!关于王妃的话题顿时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的热议。 唯有霸州,早在元太妃的人赶来之前便已有所准备,加强了防务,发了安民布告,摆出一副无声支持王妃的姿态。 元太妃的人带着上百人前来欲接管霸州、将霸州上下一众官员扣押,结果霸州上下根本不买账! 华木黎等徐初盈的亲卫现身,毫不留情将元太妃的人给轰了离开! 徐初盈三千亲卫有一千驻扎霸州,其余两千驻扎燕城城郊南山山麓之中。 因燕王离开燕城,故而按五百人一轮班,轮流在燕王府护卫徐初盈母子周全。 因为谁也没有料到元太妃竟会悄无声息的突然发难,井水中那日被人投了迷药,两千人有一千三百多人中招,华木黎惊觉不对,当机立断,立刻率领余者隐身没入了山中。 之后打听得燕城戒严,王妃和小公子被软禁,他无可奈何,留下三十多人分批混入城中打听消息,率领其他人赶回霸州。 霸州绝不能出状况,尤其马场。 万一元太妃发难,在马场弄点儿什么事故栽到王妃头上,燕人定会对王妃不满、怨上王妃。 马匹对燕人、燕地来说有多重要,在燕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那三十多人好不容易才混进了城,可是想要靠近守卫森严的燕王府却根本不可能。 转而想上元家打听打听消息,然而此时的元家也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了,三十多人在城中转了数日,愣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没奈何,最后只得静等,一切等王爷回来再做计较。 燕王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 在从山虞赶往南境的路上,便得到了燕城惊变的消息。 燕王整个人当时就呆愣懵住了!继而是苦笑,母妃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可再一想,她那种脾性,似乎会做出这种事也并不算太奇怪! 可惜的是,自己终究大意了! 小王叔明明提醒过自己的,然而自己依然对她存着念想,然后,错得离谱…… 关于徐初盈和可可落到元太妃、元侧妃手中会是怎样一副情形,燕王没有想,他不敢去想! 他只能相信,在自己没有回到燕城、回到王府之前,徐初盈和可可还有用处,他们一定都还活着! 只要他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没日没夜的疾驰赶路,四日之后,燕王便赶回了燕城。 却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城外修整了一夜,次日上午,当带着商拂等十二三名亲随骑着高头大马招摇的赫然出现在燕城外,坦然自若的进城。 守城的是元家的人,看到燕王主仆十来人几乎等同于从天而降的突然之间出现在燕城外,吓得不轻。 一时竟白了脸色腿脚哆嗦,竟不敢上前! 守城士兵们也有认识燕王的,一时亦唬得白了脸,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燕王一行纵马扬长而去! 燕王府门口,燕王一行人却遇到了阻拦。   ☆、717.第717章 母子对持 燕王府门口,燕王一行人却遇到了阻拦。 一名元太妃提拔的亲信参将带人上前,对着燕王抱拳躬身行礼,言语之间却并不客气:“王爷您请,太妃娘娘料着您这两三日也该回来了,正等着见您呢!属下已经着人进去通传了,太妃娘娘知晓王爷到了,定然喜欢!只是,他们,暂时却进去不得!还请王爷体谅属下!” “放肆!”商拂厉声喝斥道:“这里是燕王府,王府的主子是王爷,我们是王爷的人,从来随着王爷共同进退,你竟敢阻拦!” 那参将瞅了商拂一眼,不卑不亢道:“这个属下自然知道,属下也万万没有胆子敢阻拦王爷,只是,太妃娘娘有令,属下却不敢不从,还请商统领见谅!” 说毕,那参将将手一挥,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动,商拂等举目四望,之间涌出来大队的弓箭手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连围墙上、屋顶上都站满了人,手中弓箭齐齐瞄准着他们,黑黝黝的铁箭头在阳光下泛着森然冷光。 “你们——”商拂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微变的看向燕王。 元太妃没有派人在城门口做任何阻拦,商拂原本还当王爷余威犹在,无人敢挡。 谁知元太妃这是打算在燕王府与王爷进行对决啊!如今的燕王府,在她的布置下恐怕早已经是铜墙铁壁、龙潭虎穴了!王爷这单枪匹马的闯进去—— “王爷!”商拂担忧无比。 燕王幽沉的目光睨了他一眼,向那参将淡淡道:“既然如此,自然不会让你为难!可你给本王听好了,商拂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燕王说毕抬脚便走。 “王爷!您不能这么进去啊!” 商拂等人大急。 燕王冷笑,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是燕王府,本王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你们好生在这儿候着!” 说毕再不理会商拂等人,径直大步走了进去。 到了这门口,他不能不进去。他亦不敢相信,母妃难道真的想要他的命吗! 还有盈盈和可可,他不能失去他们…… 燕王踏入福安殿,抬头,便看到正殿正中位置上,赫然端坐着元太妃。 许久不见,他有刹那的怔忪,仿佛时光倒流,又看到了那个小时常见的与父王吵闹后的母妃。 那充满戾气的眼神,那紧绷的脸色,以及那浑身散发的浓浓的忿忿怒意。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已经老了!眼角的细纹已经很明显,簪着凤钗的发髻也多了几许花白。 他不由眼中一黯,都到了这把年纪了,母妃为何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安享晚年?为何定要折腾出这许多事? 福安殿正殿,他嘴角嘲讽的勾了勾,眸底划过一抹轻嘲。 似乎,他还从来没在这与母妃相见说话过,这可,够正式的…… 目光不动声色四下飞快的扫了一眼,燕王已经了然于胸,嘴角的嘲讽之意更甚几分:这四周上下都布下了弓箭手!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母妃之间越走越远,竟也走到了这一步…… 燕王神思似乎恍惚,就这么平静的站在殿中,负手而立,平视前方,眸中不起一丝波澜,亦没有刻意散发威慑气势。然而有的人,似乎天生便带着令人敬畏的气场,哪怕他就这么随意闲适的站在那,也令殿中奴婢们有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动也不敢动。 元太妃眉心微蹙,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抿着唇,也没有说话。 母子俩注视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燕王目光一闪,终大袖轻拂,缓缓上前两小步,拱手微微稽首道:“见过母妃。” “哼!”元太妃心中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几分,冷冷的道:“你还记得哀家是你的母妃?你软禁哀家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可有想过哀家是你的母妃!” “您始终都是!”燕王心中说不出的怅然。哪怕她做出这种事,她是他母妃的事实自他出生那一刻便无法改变! “听起来,你好像很无奈!”元太妃又是冷笑。 燕王沉默片刻,淡淡道:“没有。” “哼!”元太妃又冷笑,冷声道:“你还有胆量回来,倒也有几分胆识!” 燕王自失一笑,抬眼道:“您始终是我的母妃,我不信你会要我的性命!” 这话平淡,却如同一柄利剑在元太妃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剑,她心口闷闷一痛,眸光闪烁,讳莫复杂。 不错,她到底是他的母妃!她对他失望透顶不假,可是,她真的能够狠下心来要他的性命吗? 元太妃始终觉得,她其实不能…… “你既然回来了,便该知晓哀家的意思。”元太妃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点儿被燕王这句话所影响了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冷冷说道。 燕王却是轻轻一笑,道:“母妃的心思,儿子如何猜得透?儿子能否向母妃请教?” 元太妃怒意顿生,刚刚生出的那一点儿柔软怜惜不忍之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还心软什么?这个儿子,早就与她不是一条心了! “请教?”元太妃冷声道:“那么你便给哀家听好了!眼下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你陪着徐初盈那贱人和你们的儿子去阴间团聚;要么,你听从哀家的吩咐、按照哀家说的做,哀家不会难为你,只需你将王位传给绍远,便去那温泉山庄好生休养去吧!” 听了这话,燕王面上波澜不兴,眸中甚至都没有起一丝涟漪,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握了握,心中一片冰冷。 “母妃想要我怎么做?” 元太妃深深的瞥了他一眼,仿佛要看穿他心中所想。 好片刻,她方慢慢的说道:“王妃不贤,谋害风侧妃母子一尸两命,陷害大公子挑拨你们父子之情,更有甚者使了歪门邪道的邪法儿迷惑了你,花言巧语要去了霸州,企图谋反!如今你已醒悟过来,自然容不下那等妖妇,赐死!你被那妖妇迷惑期间身体受损严重,已无法再打理燕地事务,需好生静养。故而将燕王之位传于大公子,退居温泉山庄休养!大体内容,便是如此!此外,还包括另外一件需要你暗中去做的事,那就是杀了穆轻寒那个贱人!哀家要你那好父王活着痛苦一辈子!” 今日更新完毕,么么哒,容许11歇息会哈,   ☆、718.第718章 王爷,做人不能太贪心 饶是她所言与燕王心中所想差不了多少,听她亲口冷冰冰的说出这些话,燕王仍感到心中一片灰落绝望,暗暗冷笑! 原本,他以为母妃之所以处处针对盈盈,好歹也是为了他、为了燕地,尽管方式用错了,可心却是没错。 如今想来,他真是错的离谱! 母妃如果心里真的有燕地,便不会如此! 或许,在自己雷厉风行的树立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权威之后,她心里其实便已经对自己生出不满了吧? 只是没有明显的冲突,自己没逆过她什么意,一切潜藏的矛盾便没有爆发出来…… “呵呵!”燕王轻笑,道:“如果儿子两条路都不选呢?儿子要盈盈母子,也要这燕地的王位,母妃,那又当如何?” 元太妃冷笑道:“王爷,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只能二选一!你想要他们?你该想想,他们如今在哀家的手中!他们的生死,哀家说了算!这燕王府里里外外布了多少伏兵你可知道?有哀家在,容不得你放肆!” 燕王闻言不觉大笑,“母妃,您就这么有把握吗?您的伏兵再多又有何用?不过仓促之师,成不了大气候的!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糊涂,认不清现实、认不清谁才是燕地之主!母妃,您别忘了,这燕地,是本王的天下!” 元太妃心中大震,猛的睁大了眼睛,却是根本不信,阴森森的冷笑道:“好,王爷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么咱们便不妨走着瞧!王爷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哀家少不得便成全你!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哀家!” 说毕厉声喝道:“将徐初盈那贱人和那贱种给哀家带上来!” 在得到城门处飞报之后,她便命人将徐初盈绑了过来,此时正绑在后殿。 不想,她话音落后,半响却无人响应。 元太妃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起来:这怎么可能?看守那贱人母子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从元家调过来的人,绝不会有问题的! 她惊疑不定,扭头吩咐了身边的翠墨一声,翠墨答应一声,战战兢兢的转入后殿。 元太妃气息开始凌乱起来,下意识瞟了燕王一眼,看到他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渐渐的在心里蔓延、蔓延…… 或许,她真的是小看了她的这个儿子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强势的,这些年雷厉风行、手段雷霆,早已经在燕地树立了震慑众人无敢不从的威信! 而她,那些年因为他的强势,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为了不伤及母子感情,她不得不一步步放权,最后放得彻底! 纵然她处心积虑保留了那么一点儿势力在暗处,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办私事方便,起初并没有怀有其他目的! 而且,就算是那么一点儿势力的保存,也费了她老大的劲儿。 这一次的突然发难,的确是有点儿仓促了,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只能冒险赌一把! 这一把,难道她堵错了吗? 很快,翠墨便白着脸色几乎是踉跄不稳的从后殿奔了出来。 光看她那神色不必问,元太妃的心便凉了一大截! 她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利剑般的直射燕王。 燕王却是淡定,淡淡道:“母妃,你收手吧!这燕地,不是你几句话或者突袭便可控制得住的。” 元太妃急怒气恼攻心,眸光骤然寒戾,咬牙切齿冷笑道:“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就算那贱妇贱种逃了去又能如何!只要你死了,他们便是一颗废子,在不在哀家掌控中关系也并不大!” “母妃——” “给哀家放箭!放箭!”元太妃指着燕王,尖声喝叫起来。 伴随着哗哗的响动声,从后殿、偏殿、以及殿外四面八方涌上来无数手持弓箭的士兵,只是,对准的方向却不是燕王。 元太妃身边的奴婢们见状惊得一个个低叫颤抖,脸色白得像鬼,根本就要站不住脚! “你们!叛徒!”元太妃一时大怒,狠厉如毒蛇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恨不得化作利剑将他们钉死。 她以为这些背叛了她的士兵们多少会对她有点内疚愧疚,可是,当她的目光冷飕飕的扫过去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元太妃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心下一片冰凉。 果然是离开权力中心太久太久,她大意了!竟不知,她的这个好儿子在这些人心目中竟是如此的不可撼动! 明明他只有一个人,明明他是单枪匹马的进了这王府,他们只要万箭齐发,只要杀了他,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可是,他们竟然没有动手!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一开始便算计得很好,只要控制了燕城,控制了徐初盈母子,她的这个好儿子是肯定会回来的。 尽管她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但他肯定会回。 只要趁机控制住他,那么这整个燕地便唾手可得! 但事实上,似乎她还是小看了他了! 元太妃猛的抬头瞪向燕王,嘶声道:“为什么!” 燕王挑了挑眉,淡淡道:“母妃难道真的以为儿子是冲动之人吗?儿子要救盈盈母子,也得先保全自己才行!若儿子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盈盈母子呢!” “果然是你!”元太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握着椅子两边扶手的手青筋直冒,“哀家果然养了个好儿子啊!呵呵!真是好!好极了!” “你和她啰嗦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老子没有那么多空闲看你们腻歪!”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浑厚男音,高枫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从上方飘然而落。 元太妃见状面色大变,尖声怒叫道:“是你!是你!你救走了那贱人母子是不是!” 高枫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就你那点儿本事,还真敢想、真敢做!” “你!”元太妃眼前发黑,脑门阵阵眩晕,恨恨的瞪着高枫,他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尤其令她受不了!   ☆、719.第719章 连解释都不屑 “你们都退下!”燕王挥手屏退所有的侍卫,顺便命他们将元太妃身边惊惧得已不能走动的仆婢们也都拖了下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高枫,你对得起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我们母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你!是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害了我们母子!” 元太妃胸膈间隐隐作痛,两边太阳穴跳动得厉害,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气得几欲吐血。 尽管在温泉山庄时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无情,然而如今再见他,她依然控制不住心中那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高枫闻言却是白了她一眼,那目光就跟看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一般,没好气道:“老子懒得理你!” 竟是连解释都不屑! “你!” 元太妃颤抖更甚,颤抖得气息都不稳,她最无法忍受的,便是高枫如此。 她看向燕王,愤怒至极颤声道:“哀家好歹抚养了你一场,这一点你否认不了!这混蛋抛弃了你,也是事实!你我母子之间的恩怨容后再说,面对这混蛋,高晏,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要说的吗!” 燕王还是没有做声,自打高枫进来之后,面对元太妃,他便没有再出声。 高枫轻嗤冷笑,瞅了元太妃一眼道:“你还真是够执着的!可惜,钻了牛角尖!执着的人钻了牛角尖,那就是自寻死路,神仙也救不了你!你想让这混账东西跟老子说什么啊?这混账东西老子瞧他不过比瞧你多顺眼那么一点点而已!” 意思是,你以为他愤怒的指责我,我便会愧疚吗? “你!”元太妃又惊又怒,又被高枫这话给噎得半死! 而燕王此时终于出声,不满的瞪了高枫一眼,“父王!” 他的语气虽然是不高兴的,但却不是充满怨愤的不高兴,而更近乎一种得不到认同的不高兴,这让元太妃又郁闷得想吐血。 此时她心里满满想的都是,她后悔!她后悔极了!她养了个白眼狼啊! 高枫却没理会她这些翻腾愤怒怄得要死的情绪,道:“别同她废话了,叫人把她带下去吧!这个人你杀不了,老夫不屑杀,倒是便宜了她!从今儿起,圈禁,这辈子你也别再见她了!” 燕王默然,元太妃又惊又怒:“你敢!” 燕王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出殿,命人将元太妃带了下去。 这一场变动,如此便算宣告结束了! 元太妃做梦也不会想到,元家有燕王的内线,她辛辛苦苦暗中留下来的那些亲卫中,也有燕王的人。 元家内线是燕王有意培养,但她那些亲卫,却并非燕王有意。 是她当初挑人的时候不察,挑到了燕王的人的头上。 那两人当年向燕王禀报此事的时候,燕王心中的感觉也是颇为微妙复杂的。 但他想着,母妃留着几个她自己的人或许只是为了今后办私事方便罢了,也没有做什么,命他们顺其自然。 不想今日恰好派上了用场。 他其实在前天便已经悄然回到了燕城,联系上了梅五郎和赵将军府上,赵老将军父子秘密赶往郊外军营,没费多大劲儿便控制了军营,而梅五郎这边又与元家、亲卫的内线里应外合,再加上潜伏回来的铁卫营的暗卫们,还有一个杀伤力极强的先王高枫,元太妃根本就没有胜算! 甚至在她根本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整个燕城的局势便完全变了个样! 善后事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元太妃软禁温泉山庄,重兵看守,她身边的仆婢们一概赐死,另派了两名上了年纪的聋哑老妇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元家数名核心成员突染恶疾病逝,府中家将、奴仆杀的杀、拘的拘、发配的发配也处理了一大批。族中召开大会,推选了新的族长。新族长不需说,自然是燕王的人。 元家人倒也识趣,所有在朝为官的男丁们全部辞官,除了嫡枝长房之外,其余的全部离开了燕城,挑了一处距离燕城极远的偏僻之地重新定居。 一夜之间元家落魄,从此在燕地望族中除名。 元侧妃在玉琼殿自尽身亡,留下认罪书,只求女儿有个好归宿。宋嬷嬷亦投湖自尽。 其余玉琼殿众人,全都打发去了看守严格的庄子上服役,终身不得救赎。 至于大公子,暂时被打入了天牢,燕王还得善后,还没有功夫理会他。 这一次小王叔和微微没有回来,奉命严守南境,担心金陵那边得到消息会跟着掺合一脚。 很快,金陵那边的暗探果然派人飞鸽传书,说是谦王数天前便已启程秘密离开了金陵,应该在靠近燕地的某处城镇守候着,只等这边蚌鹤相争有了个结果,他好出来渔翁得利。 燕王传书与小王叔,命他时刻警惕注意南境动静,一旦有谦王的消息立刻禀报。 高枫对此事很是嫌恶,皱眉不耐道:“你忙别事便是,这个谦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老夫处理!正好轻寒留下来陪盈盈母子几日,老夫便替你跑一趟!” “父王肯出手,那最好不过!”燕王一笑,倒也没有细问他这父王打算用什么法子解决。 高枫却哼道:“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好好陪你媳妇去!轻寒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你还好意思让她帮你照顾媳妇?” 燕王:“……”原来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啊,父王帮他,原因在此吧! 不过,好像自从回府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忙得还真是没有空闲去看他们母子一眼,只知道他们平安无事。 父王这么一说,思念顿时如潮水袭来,他想他们,前所未有的想! 这天深夜,燕王终于回到了福宁殿,寝殿中,徐初盈已经安睡。 他轻轻撩开轻纱帐子,轻轻坐在旁边,低眸凝着梦中睡颜恬静的女人,目光描摹着那他爱极了的眉眼唇鼻,嘴角不自觉微翘了翘。   ☆、720.第720章 世间万千,唯有她合他心意 看来看去,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还是她最合自己的眼缘,最合自己的心意。 与她在一起,那种身体与灵魂合一的契合度,那种温馨与美好、可以切切实实放开一切防线的踏实感,是在别人那里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为他而来、是属于他的! 幸好,这一次她有惊无险,幸好,他们的儿子亦平平安安。 他不觉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 他回来了三日,徐初盈都没有见到他,尽管她知道他肯定忙得脱不开身,不然定会来见她的。可心里到底还是惦记,便有些心神不定,晚间的睡眠,实在是浅得很。 燕王的手刚刚触上她的脸颊,徐初盈便轻轻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的心不约而同漏跳两拍,看着彼此,仿佛能看进灵魂里。 “爷又把你吵醒了!”燕王低笑,轻轻抚着她的脸。 徐初盈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手带着暖暖的温度,略显粗糙的指腹掌心轻轻抚过,却令她莫名的甜蜜和安心。 这磁沉好听的声音,更令她心神一荡,身子似乎都微微的酥了。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徐初盈不觉抬手,覆在他的手上,抬眸望着他,娇声道:“我想你了……” “盈盈!”燕王眸光骤然一深,紧紧锁着她,喉结上下滑动,俯视着她水汪汪如笼了一层薄雾似的眸子,那轻咬的唇瓣柔润娇软,瞧着便让人想要咬一口。 熟悉的热流滚烫升起,瞬间窜入四肢百骸,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 “王爷!”徐初盈咯咯低笑,纤细修长雪藕似的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腰身上挺,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盈盈!”燕王的声音变得黯哑低沉,呼吸一促,用更大的力气猛的抱住她柔软的腰肢,揽着她紧紧贴向自己,毫不犹豫的加深了这个吻,攫着她的舌狂烈吮吸着,手上肆虐抚弄而过,衣衫尽退,两人身子俱是一紧,继而更加火热的交缠在一起…… 不知几度攀上风头浪尖又几度晕眩卷入水底,徐初盈柔软的身体水草般缠绕着他,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攀附着他,脑子里晕眩成一片空白又哭又叫,在他次次深入到底的猛烈撞击下,便是哭喊声也显得支离破碎不堪! 这一夜完事后,他酣畅淋漓,她却是眼角挂着泪珠瞬间软倒沉睡在了他的怀中。 燕王低头凝视着她,莲瓣似的小脸蛋上红晕未褪,眉梢春潮泛泛,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娇弱不胜的模样,惹得他大起怜惜,身体不受控制的又起了反应,连忙按下那点儿越来越盛趋势的蠢蠢欲动,低头吻了吻她,笑着将她揽得更紧。 太久太久的思念一朝释放,不是不怜惜她不顾及她,实是情不能忍,那会儿若还能忍得住,也不是男人了。偏她犹不自知的娇娇软软的在他耳畔低泣娇吟,声声柔媚入骨,简直更是要命! 徐初盈这一觉终于睡得踏实了,尽管浑身酸软无力人事不知,下意识的却是往他的怀中靠去,一手搭在他的身上,缩在他的怀中。他在身旁,即便意识不清,于她而言也是安心而幸福的。 天微亮燕王便起身了,他还得忙上几日。 悄悄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至一旁,掀被起身,回头俯身凝着她姣好的睡颜,心中柔软得恨不能什么都不管只留下陪她。 徐初盈这一觉踏实得有些过了头,直到快中午时才醒转了过来,看到天光大亮便知不早,卷着被子悠悠想他出了会儿神,方才不自觉的低笑着起身。 “你可算起来了,快去沐浴等会儿好用午饭了!可可玩儿了一早上,这会儿都睡了!”穆轻寒见着她笑叹着道,瞧了一眼女儿一副娇弱不胜的模样儿,心里暗暗皱眉:王爷也太不知收敛了些,盈盈这小身板,哪儿经得住他这样折腾! “啊!已经、这么晚了吗!”徐初盈面上一红,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忙避入浴殿沐浴去了,心里大窘,不由暗骂燕王可恶,叫她在母亲面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天晚上,燕王深夜回来,压根没管她睡了还是没睡,进了被中便去剥她的衣衫搂着亲吻。如火的热情很快便将睡得半沉半醒的女人袭卷沉醉。 徐初盈根本没法儿抗拒他,也不想抗拒,攀着他的脖子只在他耳畔轻喘着低低道:“王爷今儿轻着些,明儿我可不能再起晚啦……会被人取笑的……” 燕王哪里得闲应答她,唔了一声含含糊糊道:“取笑?谁敢。再没人能管盈盈了,盈盈别说起晚,不起也没有关系的!” 徐初盈大窘,挣扎着还欲再分辨什么,被他不由分说的吻住,尽数吞咽了她的抗议。 等到高枫重新回到燕城的时候,燕王也将这所有的善后事宜处理妥当,穆轻寒心里放不下乐儿,又见徐初盈与燕王、可可很好,便与高枫告辞离开。 燕王特意准备清闲几日,好好的陪一陪妻儿。 已是将近七月,徐初盈便笑道:“咱们不如去苍月山庄吧,这会儿那里的许多果树都成熟了,而且河里湖里的鱼虾最为肥美!山间风景好,空气也清新,可可定会喜欢的!” 燕王自是笑着说好,拥着她柔声道:“只要有盈盈在的地方,爷都喜欢!” 徐初盈心中一甜,被他拥着大手在腰间胸前作怪挑弄得有点儿受不住,低低娇吟,身子软软的倒入他的怀中,仰起下巴抬眸撩了他一眼,媚眼如丝,勾得他俯身低头,与她吻做一处。 两人腻歪缠绵片刻,徐初盈忽然道:“对了,小王叔和微微的婚礼,不知可定了什么时候举行呢?” 原本是定好了日子的,可是元太妃这么一搅合,什么准备都没做,显然是赶不及了,只能重新再定。 燕王道:“八月十五他会回来,爷问过他,正要跟你说呢,回头叫人看看九月里有什么好日子!就定在九月吧!”   ☆、721.第721章 赵素卿的条件 徐初盈笑道:“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王府中人手充足,许多东西也是现成的,正好来得及!到时候看好了日子告诉小王叔他们一声,就该正式准备起来了!” 燕王点头一笑,“这些事,盈盈看着办吧!” 想想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儿挺违和的,毕竟,小王叔才是长辈,他们俩可是晚辈。 为长辈准备婚礼,感觉甚是微妙! 燕王离开后,徐初盈正吩咐徐姑姑、苏嬷嬷等收拾行李,准备后日前往苍月山庄,没多久,赵素卿便来求见。 徐初盈忙命快请! 她和赵素卿不知道的是,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霍楠也求见了燕王。 霍家那边,因为赵素卿扣住了丧心病狂的邹姨娘,阖府老老实实悄莫声息的,虽然没有自由,却也平平静静度日。 后来燕王联系上赵将军之后,赵将军便设法与赵素卿取得了联系,命她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这些人狗急跳墙,也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素卿沉思半响,找了霍老爷、霍夫人单独说话。 将父亲的叮嘱转达说给他们听之后,赵素卿向他二人正色道:“这次将军虽然没有附从逆党,可终究也无寸功。等王爷回燕城之后,论功行赏,他少不得是排不上号的!这一次必定会提拔上来不少人,将来将军想要更进一步,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一席话说的霍老爷、霍夫人心中都有些郁闷烦躁。 却也明白,赵素卿这话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在这次事件中立了功劳的,王爷怎么可能不重用提拔?僧多粥少,一步差,步步差,自家儿子可不就叫别人给比下去了! 赵素卿见火候差不多了,又道:“我倒是可以冒险,设法救了将军,送他出府。至于出府之后将军有没有本事立功,那就全看他自己的了!” 霍老爷、霍夫人闻言眼睛一亮。 霍夫人喜得忙道:“对对对!儿媳妇啊,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你一定要帮帮阿楠啊!” 霍老爷也忙道:“是啊儿媳妇,你放心,今后我们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等这场风波过后,这府中,你来当家!” 霍夫人心中一凛,不由看了丈夫一眼,想了想,也没有否认他的话,勉强点了点头,“对,这事过后,我一定将管家权交出,府中你说了算。” 虽然她心里头并不是太情愿,可是,什么也比不上儿子的前程重要!更何况对于赵素卿的人品,她也是认同几分的。 霍老爷紧跟着又道:“你们夫妻一体,相互扶持,这真是我们霍家的福气!经过了这事,阿楠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对、对!” 赵素卿听他们这么说反倒是笑了起来,轻轻一叹,道:“您二老别这么说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你们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 霍老爷、霍夫人听着一怔,霍老爷迟疑道:“你——你想说什么条件?” 赵素卿微笑道:“等到时候二老自然便知道了!二老放心,过分的要求,素卿也不会提的!” 霍夫人松了口气,忙笑道:“素卿你向来懂事,我们都知道!” 霍老爷却总觉得赵素卿这是话中有话,心下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什么都不如儿子的前途要紧! 更何况,那该死的邹姨娘竟然跟元太妃勾结,若儿子寸功未力,这牵连的责任却少不了,王爷岂能不怒?到时,那就糟了! 他散尽家财好不容易霍家才走到今天,绝对不能够毁在那样一个贱人的手中! “好!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老夫做主,都应了你!”霍老爷一咬牙,点了点头。 赵素卿旋即敛衽福身拜了一拜,“多谢您!” 霍楠被看守得很紧,赵素卿与铁英铁梅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在半夜里将他悄然救了出去。 霍楠看着赵素卿,目光沉沉,颇为复杂,冲她抱拳道谢,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事后论功行赏,其中亦有他。 只是他无颜领受,向燕王跪拜恳辞了。 毕竟,邹氏一家牵连乱党,他虽被蒙在鼓里,到底那邹姨娘是他的人。 燕王也没有坚持,只道:“有罚有赏,你立了功,本王论功该赏,可因你疏忽家宅不宁险些酿成大祸,本也该罚。既然你不领赏,这罚便算两相抵消了,那邹氏一家,你自行处置了吧!” 连藏放兵符的地方那邹姨娘都知道,的确是大不应该! 霍楠满脸羞愧的应是。 邹氏父子全家充军流放,罚为罪奴,去到边疆行苦役,至于邹姨娘,霍楠对她是一丝丝的情意也无了,偷盗兵符这是死罪,白绫或者毒酒,她只能选一样。 邹姨娘没有哭闹,只求着再见他最后一面,说是有几句话不对他说了死也不甘心! 霍楠到底没忍心绝情到底,最后还是去见了她。 邹姨娘见了他双眸恨得几乎喷出火来,将他一通诅咒咒骂,骂他负了她!骂他当初明明说过此生只钟情她一人,却不过二三年的功夫就完全变了!诅咒他此生再也得不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霍楠听着她恶毒的诅咒,看着那狰狞扭曲的脸,没有怒意,只有说不尽的怅然和叹息。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自己把她变成了这样,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清过她? “当初,明明是你自己坚持要进府做妾,难道,那不过是你的权宜之计吗!”霍楠慢慢问道。 邹姨娘“啐”了一口,恨恨骂道:“不然你以为呢?我邹清书除了没投个好胎有个好爹娘、好家世,哪一点比赵素卿差?哪一点不如她!凭我的容貌和学识,凭什么要心甘情愿做妾!若非你说你只喜欢我、不会让我受委屈,你以为我会进这个门做妾吗!呵呵,我真是傻,竟然相信你!” 霍楠脸色微变,憋屈得几乎内伤!想起从前自己对她的钟情,只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   ☆、722.第722章 邹姨娘末路 “即便如此,你也怨不得我,这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并没有对不起你!”霍楠深吸了口气,淡淡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邹姨娘尖声道:“我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没了,你可替我说过半句公道话!可替我彻查责罚凶手?不但你对不起我,你们霍家统统都对不起我!你那个娘,我才刚刚小产,她就派人明目张胆的灌我喝了绝育药!霍楠,你还敢说你们不欠我的吗!” 霍楠脸色微变,震惊的抬眼,“我不知道有这事!” 邹姨娘连连冷笑,无不嘲讽的道:“你当然不知道!若知道了,恐怕早就厌弃了我吧?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还算是完整的女人吗!哼,即便你知道了,你又能如何?难道你会替我去跟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娘讨回公道!” 霍楠黯然,一时语塞。 怪不得,她对他们家,会恨之入骨!会使出这种手段来报复! 他轻轻一叹:“你想错了,如果我知道了,不会厌弃了你,至少会保你这一生衣食无忧!是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我给不起、而你,也要不起!清书,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东西你都能要的起的!你始终不明白这一点,把自己弄成了今日这般田地!” 邹姨娘心中大震,脸色猛的变得煞白! 她呆呆的看着看着霍楠,刚才的狰狞和愤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霍郎!霍郎!我知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霍郎,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我不应该就这么死的!不应该……霍郎,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霍郎!” 邹姨娘身子软软的软倒在地,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冲霍楠磕起头来。 霍楠黯然,摇了摇头,转身欲要离开。 “霍郎!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死亡的恐惧逼近,如泰山压顶的朝她压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飞快的爬上前,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双手死死的抱着霍楠的腿,哭着求道:“我只要活着!我只要活着就好!霍郎,你娘她那样对我,你不能这么绝情的!看在咱们那死去孩儿的份上,你不能要我死啊!” 霍楠低头,看着这个伏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哭得卑微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的傲骨和自尊?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可是,饶了她—— 他轻叹苦笑,不可能的! 她与元太妃勾结在先,偷盗兵符在后,这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这么简单了。 她必须要死。 “清书,你好好上路吧!身后事我会叫人好好的安排。不要再闹了,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邹姨娘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抬头,满脸泪水碎发凌乱,眼睛发红,神情憔悴,厉声尖叫道:“尊严?人都死了还要尊严干什么!霍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邹姨娘疯了似的,哀嚎一声,低头张口狠狠的咬上了霍楠的小腿。 霍楠吃痛,低呼一声下意识抬脚一甩,邹姨娘纵然气愤之极之下用尽力气,却又哪里能与霍楠的力气相比? 惨叫一声被他远远的甩了出去,“嘭!”的一声重重落地,艰难的爬坐起来,捂着胸口用力大咳。 霍楠小腿上火辣辣的痛,邹姨娘咬这一口,还真是一点儿也没省力气。 他黑着脸,冷冷的瞅了一眼邹姨娘,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邹姨娘这回是真的绝望了,不停的尖叫着“霍郎!霍郎!”踉跄着朝他伸出手欲爬过去,却哪里还有用? 处置了邹家和邹姨娘,燕城中一切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在霍家人认为风雨过去,一切在朝着美好的明天前进的时候,赵素卿却向霍家人提出:她要和离。 这话一出,霍家三口全都愣住了! 霍楠心中一痛,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他正想着,这件事过去了,他会好好的与她谈一谈,好好的待她、与她过日子,不想她却冷不丁的说出了和离的话,霍楠瞬间就悲愤了,打击得心中灰败。 赵素卿也没有与他争执,而是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霍老爷和霍夫人,看得二老心虚的别开目光。 两人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赵素卿当日跟他们要的条件,就是这个! 事情不需要赵素卿特意的说,他们心里都清楚。 当日,如果没有赵素卿,邹姨娘那贱人不知会把他们俩给折辱羞辱成什么样,还能不能留着性命尚且两说! 还有霍楠,也绝不可能有机会立功,那么霍家因为邹姨娘之事而受牵连,或许在王爷那里,永远也没法儿翻身再得到重用了! 霍家将会一切回到原点,甚至还不如从前—— 霍楠即便救过赵老将军的性命,赵素卿所作所为,也足以两相抵消了。 她既然提出和离,没有人能说个不字。 霍老爷和霍夫人急了,霍夫人百般苦劝,赵素卿只是沉默不语。 霍夫人又急急去了一趟赵将军府,请赵夫人劝劝赵素卿,信誓旦旦的保证从今往后霍楠一定会对赵素卿好,霍家今后由赵素卿当家,并且除了姚氏和柳氏,他们绝不会再让霍楠纳妾,通房也不行!只盼着他们两口子能够好好的过下去。 赵夫人夫妇虽然对这门半强迫性质不得不答应的婚事并不怎么满意,可是女儿嫁都嫁了,自然也是盼着她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虽说和离后赵家并非养不起,可女儿还这么年轻,如何忍心让她就这么一辈子孤寡? 即便再嫁,又有什么好人选可挑的?最好的也就是给个人品不错的做填房罢了!然而若是那样,还不如跟着霍楠过呢! 霍夫人又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女儿今后的日子肯定会过得顺心。霍楠也还年轻,人也算上进,既然迷途知返,将来有赵家提携,更进一步并非难事—— 赵夫人两口子商量之后,赵夫人便劝解女儿。 谁知赵素卿这回是铁了心了,无论如何坚决的表示一定要和离,无论如何她都要和离!   ☆、723.第723章 坚决和离 在赵夫人的逼问下,赵素卿便低着头告诉了母亲,自己与霍楠成亲至今尚未圆房。 赵夫人当即就愣住了,然后眼眶一红,抱着赵素卿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半响方咬牙道:“你这个蠢女儿、傻女儿,你怎么、你怎么现在才说呀!” 没有哪个新娘子能忍受这种明目张胆打脸的侮辱,没有哪个当娘的听了自己的女儿受此委屈会不心疼。 赵夫人再不劝她,和离吧! 既然女儿仍然完璧,以赵家的家世,想要为女儿找一个好人家,门槛低些的,并非难事。 霍夫人、霍老爷见赵夫人来了一趟之后态度就变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女儿执意如此,向来性子倔,做娘的也没法劝得了。想来是女儿与霍家无缘了,既如此,便好聚好散吧!霍将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还愁没有淑女匹配吗? 霍夫人、霍老爷无可奈何,只得将事情都推给了霍楠,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协商。 可是,无论赵素卿怎样坚持,霍楠都坚决不肯和离。 旁的事,他不配合,赵素卿不搭理也就是了。可这事不行,她还得要他亲手写了和离书啊! 赵素卿无计可施,只好去求徐初盈,求她帮自己这一回。 若王爷肯出面跟霍楠说几句,霍楠想必也不会再坚持了。 徐初盈听完赵素卿的话,一时便愣住了。 她很意外,没想到赵素卿会这么想。 赵素卿苦笑,望着她坦然道:“臣妇知道这是让王妃为难了,可是,臣妇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这才厚着脸皮麻烦王妃!说到底,臣妇也不愿意因为臣妇的事儿令两家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大家都在燕城,又都是武将之家,将来碰面的机会还很多。可是,臣妇没法儿说服自己与霍将军继续过下去,既还了霍家人情,臣妇也不想再委屈了自己!王妃……” 徐初盈微微一笑,眼见四下无人,就只有她和赵素卿两个,她便笑道:“赵姐姐,我很佩服你,真的!” 赵素卿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看向她。 徐初盈轻轻一叹,笑道:“有的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没有勇气去要,或者没有机会去要,可你,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 “王妃!”赵素卿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热辣辣的,心中的感动无以言喻。她眨眨眼睛笑了笑,道:“王妃您这话,真正说到了臣妇心坎里!这世上,也唯有您才会这么对臣妇说!” 徐初盈笑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和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赵素卿听了这话便知她是答应了帮自己的忙,心中甚喜,不假思索点了点头:“是,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却没有合适的机会。毕竟,我们赵家是欠了霍家的人情。如今有了这时机,我不想错过!我和霍将军,不是一路人!” 她顿了顿,微微抬眸看向前方,目光幽远而闪亮,却是十分坚定的轻笑道:“至于和离之后,我想离开燕城,出去走一走!天下这么大,我想各处去看一看!” “我真羡慕你!”徐初盈听了这话只觉胸襟顿开阔,由衷笑道:“天下这么大,值得去看看!呵呵,没准,你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正在不知哪一条路上等着你呢!” 赵素卿微微不好意思,很快却又坦然笑道:“这个,便看缘分了!若有缘,自然有那么一个人,若无缘,这一生便是不嫁那也没什么!” 徐初盈见她无半分寻常女子的娇羞窘迫,心中更佩服她几分,笑道:“你这么好,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的!”二人相视一笑。 赵素卿心中大定的离开,却不知,那厢霍楠也吞吞吐吐的求着燕王帮忙,求着他能否在王妃面前美言几句,请王妃帮帮忙劝劝赵素卿…… 燕王听完他的话,目光如电盯着他,半响不语,连连冷笑。 霍楠被他盯得面上讪讪,垂着头一声不响的跪了下去,“王爷,请王爷成全!” 燕王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这算是什么?滚起来说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一头扎进去!现在才来后悔,你不嫌太晚了点吗?” 霍楠心里也难受极了,从前事事如今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明明他早就应该看出端倪,早就应该明白,却偏偏那么相信邹姨娘,事事为她找借口—— 如果没有发生这场变动,没有她自己毫无顾忌的暴露出那番面目,只怕直到如今他也没能认清楚事实吧! 霍楠没脸为自己辩解,只求燕王:“求王爷成全!” “成全?你说的倒轻巧!”燕王冷笑道:“赵氏那架势是铁了心要同你和离,赵家的人,你以为那么好劝?” 这话霍楠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亮,忙道:“微臣今后再不会犯糊涂!微臣定会好好待她,不会再纳妾!求王爷成全!求王爷再帮微臣这一次吧!” 燕王气不打一处来,轻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话今儿你自己说的,以后倘若做不到,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王爷!”霍楠慌忙俯首谢恩:“谢王爷!”又加了一句:“谢王妃!” 燕王忍不住笑了,道:“得了,你也别先急着谢!本王只答应你会请王妃帮你这个忙,至于王妃帮不帮、能不能成,那还两说!” 霍楠一呆,燕王一眼瞪了过去,冷笑道:“怎么?很失望?” 燕王当然不会告诉他,徐初盈最是护短,也最是厌恶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不专一,他自己便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今日。 因为邹姨娘的事,徐初盈对霍楠可没什么好印象,想让她帮这个忙,燕王直觉的觉得不会容易。 “不、不是!不管成不成,微臣还是要谢王爷王妃肯相助!”霍楠连忙陪笑。 “回去候着吧!”燕王淡淡说道。 明天恢复万更了哦,容11休息休息吧!么么   ☆、724.第724章 各自求帮忙 傍晚回到福宁殿,刚踏入殿门,徐初盈便笑吟吟的叫着“王爷”迎了上来,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比平日里要热情上三分。 燕王便笑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盈盈今儿似乎心情很好!” 她心情好,他倒正好开口,燕王在心里琢磨着。 徐初盈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不是今日心情格外好了,只是,有求于人嘛,当然要多主动热情一点。哄得他开心了,她才好开口。 “嗯!”徐初盈嫣然一笑,挨着他坐下,笑道:“可可今日能不用人扶站好一会了呢,小家伙地上爬得飞快,好玩的紧呢!” 说着笑着同他说了些可可的趣事,燕王果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笑。 两个人各有目的,相互之间十分配合给面子,只觉气氛极好、再融洽不过! 晚饭的时候,更是殷勤相对,徐初盈又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殷勤相劝,燕王很给面子的一个劲儿的夸赞不停,变着法儿的讨她喜欢。 两人不觉,伺候的奴婢们却没来由的有种怪怪的感觉…… 一时饭后,两人逗着可可玩了一会儿,正是夕阳西下金光万丈的时候,二人便在福宁殿后小花园中散步,看那枝头泛红悬挂的一个个石榴,还有湖中的断荷残叶、无声无息游过的游鱼。 站在贴着水面而建的开阔的大理石平台上,临水倚着汉白玉雕琢的栏杆,周围,金色的阳光渐渐变成了橘色,暖暖的色调,朦胧而静谧。 背着光,徐初盈拉着燕王的胳膊,柔声笑道:“王爷,我有件事,你可能帮帮我?” 燕王精神一振,心中暗喜,原本他还踌躇着该怎么同她开口呢!正好了,她有求于他,他顺势说点什么也比较的顺理成章不是? 于是燕王立刻十分痛快的笑道:“咱们是夫妻,盈盈何必说的这么客气?盈盈的事便是爷的事,爷如何不帮!” 徐初盈心中却是苦笑,心道若真的是我的事,才不会跟你客气呢!可是,偏偏这不是我的事啊!你可别怨我多管闲事,谁叫那是赵姐姐呢! 看他笑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好像自己终于有求于他让他帮忙这是一件令他十分愉悦开心的事情似的,徐初盈更加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倒也不是我的事儿,而是赵素卿赵姐姐的事!”徐初盈轻轻一叹,幽幽开口。 燕王瞬间怔住,脸上笑意一僵,“什么!” 徐初盈微微挑眉,有些诧异的看着燕王,奇怪他过度的反应。 燕王心中暗暗叫苦,霍楠去找了自己,看样子赵氏已经找过盈盈了!不用说了,那两人定是打着一样的主意,只不过所求的对象不同罢了! 盈盈这先开了口,自己那话就不好说了。 “没什么没什么!”燕王忙笑道:“爷就是奇怪,赵氏有什么事需要盈盈你求到爷的面前?” 徐初盈叹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必王爷也知道了吧?赵姐姐想要和离,可是霍将军不愿意。赵姐姐呢,这是铁了心的要和离的,又不想赵、霍两家因为他们和离这事儿闹的太僵将来不好见面,这不求到了我这儿,想请王爷好好跟霍将军说说,大家好聚好散岂不是好?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原来是这事啊!”燕王故作恍然大悟,皱了皱眉,道:“那赵氏也太执拗了些,经了此事,霍家上下对她感恩戴德,霍楠也知错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人不是应该冰释前嫌今后好好的过日子吗?何必说什么和离?她还这么年轻,难不成想守一辈子寡?或者嫁给别人做填房?那又是何必!这会儿或许她心里对霍楠有气,执意和离,可和离后的日子、旁人会怎样看她她可想过?太冲动不是什么好事啊!盈盈何不劝劝她,让她冷静点,这将来的路还长着呢!霍楠也并非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嘛!” 徐初盈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道:“得,这话听的,到底是我在求爷帮忙还是爷在让我帮忙呢!” 说毕又轻叹道:“你们男人家哪里知道女人的难处与无奈?赵姐姐那样的人,她与霍将军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加上那邹氏一遭遭的那样闹,霍将军哪一次不是站在邹氏那边?亏得赵姐姐豁达,若是个在乎的,不被他们两个给气死,也要变成一个面目可憎、心中充满着怨愤甚至做出许多歹毒事来的可怜女子了!原谅?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说的轻松,等人的心被伤得凉透了再来说这话,王爷不觉得太晚了些吗?若非这一次大变故,霍将军指不定还得糊涂到什么时候呢!他根本不是看到了赵姐姐的好才悔恨回头,分明是对邹氏彻底失望,这才转而注意上了赵姐姐,王爷,这不一样的,试问如此他们又能走多远呢?既然根本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勉强?霍将军并非非赵姐姐不可,他还愁娶不上好人家的女儿做媳妇吗?既然赵姐姐去意已定,他又何必非要把她绑在身边呢!” 对于徐初盈这番话,燕王半认同半步认同,一时沉默。 比如他,他既爱上了徐初盈,无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他都不可能会让她离开! 但是,这个前提是,他很清楚他是真心爱着她,也配得上她的。 可是,霍楠对赵素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因为邹姨娘之事大受刺激转而欲在她这里找补安慰,这个,他还真不清楚。 “王爷!你就帮帮人家嘛,你的话,霍将军肯定会听的!免了世上生出一对怨偶,王爷也是功德无量不是!”徐初盈摇晃着燕王的胳膊,半求他半撒娇的道。 燕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亮晶晶满是期盼看着自己的眼眸,只得点点头,勉强道:“嗯,明日爷劝劝他……” 徐初盈松了口气,嫣然笑道:“多谢王爷!我就知道王爷定会答应的!” 燕王悻悻“哦!”了一声,有口难开…… 好像好久没有求月票、推荐票什么的了!求一个吧!票票票~~~~~   ☆、725.第725章 她离开了你也可以追求啊 徐初盈松了口气,嫣然笑道:“多谢王爷!我就知道王爷定会答应的!” 燕王悻悻“哦!”了一声,有口难开…… 次日,传召了霍楠来,面对霍楠那紧张又期盼的神情,燕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叹了口气,道:“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你仔细听清楚了,本王没有好消息带给你!” 霍楠一怔,“王爷?” 心里突然莫名的烦躁不安起来。 燕王瞟了他一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又憋屈得很。燕地整天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需要他去处置,他尚且操心不过来,管这等乱七八糟的家事干什么! “凡事有果必有因,你自己种下的因,酿成的果也只能自己尝!你寻了本王帮忙,巧了,赵氏那头也寻了王妃帮忙,昨儿本王还没有来得及跟王妃说,王妃却先替那赵氏开了口!本王倒是顺着王妃的话劝了几句,可那赵氏,只怕是铁了心的,你们两家没有必要因为这个闹得太僵,不成亲家反成仇!她既然执意要走,你放手吧!回头再说一门好亲事便是了!” “王爷!”霍楠顿时大急,忙道:“微臣不想再说什么好亲事,微臣只想与素卿一起,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素卿了!之前是微臣错的离谱,但求她能够给微臣一次机会,便是试一试,也不愿意吗!” 其实霍楠很想说,当初王妃不也执意要走,王爷您怎么就不见放手呢? 这话却是只能够在心里头想想暗暗吐槽,是打死也不敢在燕王面前说出来的。 燕王皱眉,有些不耐道:“这是你跟赵氏之间的事,本王帮不了你,你想留她、想让她给你机会,自己找她去!” 这种事,难不成还想让他这个王爷下令强留赵氏?那他成了什么了! 霍楠不敢在燕王面前多聒噪,若是别的事情,燕王把话说到这,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认了。 可是事关赵素卿,他不愿意放弃,也舍不得放弃。 之前有个邹氏在混淆视听,他一直浑浑噩噩,如今才看清自己的心,难道真的已经晚了吗? “微臣能否亲自求求王妃,请王爷恩准!”霍楠跪了下去,郑重相求。 燕王一怔,被他这番做派弄得哭笑不得,片刻冷冷道:“本王问你一句话,对那赵氏,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究竟是真喜欢上她了,还是因为没了邹氏,拿她填补呢!” 霍楠错愕的抬眼看向燕王,好像十分意外他怎么会说出这话来。 “微臣自然是——自然是喜欢她!”霍楠脸上可疑的红了红,低着头道:“王爷,微臣再糊涂也不会拿她填补邹氏,邹氏如何能跟她相提并论。过往,是微臣有眼无珠……” 燕王冷冷道:“你自己明白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好!别连累得本王跟着你一块倒霉!” “仅此一次,不管王妃说什么,此事你都休得再提。自己折腾成今日这样,自己去解决!”燕王撂下这话,拂袖而去。 霍楠愣了愣,应了个是字。 燕王见他还跪在那里发傻,便道:“不是要去见王妃吗?你还不赶紧跟上来!” 霍楠大喜,忙谢恩,爬起来跟上。 徐初盈见燕王带了霍楠来见自己,十分意外,听霍楠求了自己的那话,不由瞟了燕王一眼,心里顿时有了数,想必霍楠跟赵姐姐一样,都是上王府搬救兵来了…… 看到霍楠如此,徐初盈心下不由感慨,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活该! 哪怕他当初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冷静理智,便不会被邹姨娘给耍得团团转了!到了此时才来后悔,真当这世上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他吗? 该着他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人家走远了才想着要拉回来,不好意思,回不来了! 徐初盈缓缓道:“赵姐姐那脾性,她既然提出了这话,那是决计收不回去的。这一点,霍将军难道不明白吗?况且,即便她留下,霍将军和霍夫人、霍老爷难道不会因为她这话而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吗?眼下即便不会怎样,难保日后应了景不会发作起来,何必非要闹到那个地步?何况,赵姐姐的态度又是这般坚决!” 霍楠一开始还有点别扭,可在燕王面前已经把话都说了,这会儿面对徐初盈那份别扭也少了大半。 听到徐初盈这么说顿时急了,“微臣绝不会因此而心中不快!是微臣对不起她太多,她说这话,并不过分!王妃娘娘,您的话她定会听进去几句的,请您转告她,微臣只求她给微臣一次机会,微臣定会对她好的!此生,只对她好!” 徐初盈心中却是微微嘲讽,山盟海誓的情话,真的只适合说一次,说得多了,或许就是顺口了。 当初,这种话他应该对邹氏也说过吧?那邹氏恨不得喧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呢! 如今再听到他对赵素卿也这么说,徐初盈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 沉吟片刻,她抬眸微笑道:“霍将军只是要她给你一次机会吗?” 霍楠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微臣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后悔留下来!” 徐初盈笑道:“这就简单的多了!你们和离之后,霍将军仍旧可以追求她啊!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若将来能够破镜重圆,也是佳话一段不是!” 燕王愣住:还可以这么说吗? 他暗暗摇头,忍不住有点同情霍楠,信了这话,就是被他家媳妇给忽悠了!赵素卿与他原本就没有感情,和离之后,他哪里还会有机会追求她?媳妇这是给人画了张大饼…… 霍楠也愣住:真的可以这样? 徐初盈轻轻一叹,道:“赵姐姐这几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总得有个机会发泄发泄、冷静冷静吧?霍将军暂时放手,对你们两个都好!若有破镜重圆的一天,便请王爷做这个媒,保管有面子,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们去!” 说毕徐初盈朝燕王看了过去。 燕王旋即点点头,“不错,若真到那时,本王自然乐意之极!” 霍楠沉默,片刻俯首道:“多谢王妃!”   ☆、726.第726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燕王旋即点点头,“不错,若真到那时,本王自然乐意之极!” 霍楠沉默,片刻俯首道:“多谢王妃!” 徐初盈摇摇头,笑道:“我并未帮了霍将军什么,霍将军不必谢我!霍将军若真喜欢赵姐姐,多用心吧!” “是。” 霍楠从燕王府回去之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次日,他主动去找了赵素卿,表示同意和离。 赵素卿一怔之后,眸光善良,眉眼立时明媚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霍楠看得心头阵阵刺痛,嘴里涩涩的发苦。 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留在霍府啊!王妃说得对,自己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了,应该给她自由,让她好好的想清楚。 霍楠望着她,一字字道:“素卿,我放你离开,不是不在乎你,而是太在乎!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里情不自禁的便会想着你、念着你,我以为我只是愧疚,可是,不是的!我知道我混蛋,做了许多让你心寒、对不起你的事。你既然想要和离书,我给你,可我不会放弃。素卿,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这个人还有那么几分可信、不那么讨厌,就再给我个机会,把你娶进家门。” 赵素卿整个人傻眼!看着霍楠,半响也没有回过神来! 这人……是在跟她说话吗? “你——我——那、那个,霍将军,如果、如果有合适的好人家姑娘,霍将军早点娶妻吧!我、我恐怕——” “你不用急着说,”霍楠看着她,道:“我只求一个机会,给我点时间,行吗?” 赵素卿喃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然的笑了笑,仓皇而逃。 霍楠看着她的背影,不觉莞尔,眸光渐渐变得温柔,她一直都那么好,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他却不知,赵素卿这一离开,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有的缘分一旦错过了,无论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当日下午,赵素卿便离开了霍府,她没有先回赵府,而是先去了燕王府,向徐初盈道谢,顺便辞行。 明日,她就要带着铁英、铁梅离开燕城。 徐初盈好生意外,不觉笑道:“明天就走?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你爹娘能答应吗!” 赵素卿笑道:“我正是要避开他们,所以明天就走。不然,一个二个的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安慰我、劝解我,我实在是受不了!横竖是要走的,早点儿迟点儿也没多大差别!” 徐初盈不觉一笑,的确,在世人眼中,和离的女子总是可怜的,赵素卿的父母亲人自然少不了安慰劝解她,应付这些,还真是挺头疼的,尤其是其实自己心里根本不在乎,不但头疼,而且别扭难受! “既如此,一路顺风!在外不比燕城,多加小心!” “多谢王妃!”赵素卿扬眉一笑,道:“我的武功虽不如两个哥哥,却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铁英、铁梅,足以自保!王妃也要多保重,至多一二年,我再来拜见王妃!” 徐初盈笑道:“咱们姐妹之间,说什么拜见不拜见,只要你回来了,燕王府的大门随时向你打开!我也盼着你来呢,多和我说说外边的事情!” “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 赵素卿的嫁妆什么的也无需清点,直接从霍府搬了就走。 却没有搬回赵府,而是去了当时陪嫁给她的她名下一处两进小别院。 那别院前几日便叫人打扫布置干净了。 她离开燕城后,奶娘会带着几个下人住在这儿,至于陪房,仍旧让他们回赵家。 以后,这小别院就是她的家了! 她不是故意要同赵府划清界限,只是,毕竟是出嫁的姑娘,在娘家已经不是“大小姐”而是“姑奶奶”,是客人了。她回娘家住,爹娘哥哥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嫂子们天长日久的,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嫌隙之心来,还有府中的下人们,嘴碎的不会没有。 她自己的嫁妆除了各种贵重物件,又有两家店铺和一处小田庄,足够她这辈子很好的生活了,她何必要回府去住? 店铺和田庄都交给奶娘的儿子打理,奶娘一家对她忠心,她完全放心。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有什么别样心思,偌大一个赵府还在那呢,纵有心思他们也得顾忌! 当然,也不是说就不回府了,想念母亲了,还是可以回去小住一阵子的,这么做只不过是摆了个明明白白的姿态让府中众人看见,她有她自己的家,没有赖在府中的意思。 如此,方是长久相处之道。 别院那边有奶娘带人安置,赵素卿眼看时候不早了,便乘车连忙赶回赵府。 赵夫人知道她今儿算是和离了,心中伤感,忍不住揽着她哭了一场,赵素卿见状无语,反倒反过来安慰母亲。 得知她的嫁妆搬到了小别院,摆出一副将来住小别院的架势,赵夫人气得不轻,大发雷霆。赵素卿好容易才安抚住了,直说必定在府中长住陪着母亲,赵夫人无奈,这才勉强应了。 只是这样一来,赵素卿根本就不敢告诉母亲,自己明日要离开燕城去远游的事情了。 只得打定先斩后奏的主意。 次日,借口去小别院看看出了府,留了封信给奶娘,让她傍晚时分送回赵府,带着铁英、铁梅换了身男装,英姿飒爽的便策马出城去了。 自由的风迎面吹来,她第一次感到这天地是如此之大!抬头望望湛蓝无垠的天空,迎着阳光,唇角不觉翘了翘,眼眸明亮,容光焕发。 她原本,就不该是拘于后宅的寻常女子。 从此,霍府中少了位冷清过日的少夫人,江湖中多了位仗剑行走的侠女。 徐初盈没想到,她与燕王带着可可出城去庄子上时,恰恰在城外与赵素卿主仆偶遇。 对两人来说,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相视一笑,少不得一番殷殷惜别。 撩起车帘,目送赵素卿主仆三人策马奔腾的背影越来越远,远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徐初盈方轻轻叹息一声,放下了车帘。   ☆、727.第727章 处置大公子 撩起车帘,目送赵素卿主仆三人策马奔腾的背影越来越远,远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徐初盈方轻轻叹息一声,放下了车帘。 燕王早已将可可交给了奶娘命马车隔断前边坐着去。 见状握着徐初盈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柔声笑道:“盈盈叹息什么?你看,你的赵姐姐和离成了,你不是该高兴满意了吗?” 这个赵氏,倒是好大的胆子啊! 昨天和离,今天就离开燕城出去云游,霍楠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在心里后悔。 而且,他敢肯定,此事赵府上下必定不知! 燕王忍不住有些紧张的瞟了徐初盈一眼,但愿他家盈盈别被赵氏给影响了……. 徐初盈听了这话一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羡慕赵姐姐,她——” “她有什么好羡慕的!”不等她说完燕王连忙打断了她,笑道:“爷的盈盈只要羡慕自己就好,谁也不配盈盈羡慕!等爷得闲,盈盈想去哪儿爷陪着盈盈去,好不好?” 徐初盈抬眸,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那目光似笑非笑的又有点儿促狭。 片刻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叹道:“王爷您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羡慕赵姐姐,却没想过要像她一样,离了王爷,我可不敢乱出门,我哪里有赵姐姐那样的本事呢!再说,我也不想离开王爷,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王爷得闲出门几日散散心,咱们就去,王爷不得闲,我陪着可可在府中,王爷只管忙去便是!” 燕王闻言心中大定,揽着她紧了紧,低头在她脸侧轻轻一吻,笑道:“到底是爷的盈盈,不枉爷这么疼你!” 说着又道:“爷如今倒是不得闲,不过,等可可长大了就好了!等他大些,爷把燕地交给他,陪着盈盈看尽这天下大好风光,好不好?” 徐初盈眸中一亮,又惊又喜,抬眸看着他:“王爷这是、这是说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燕王一笑,淡淡道:“盈盈想要的,爷都愿意给盈盈!爷的盈盈,可犯不着羡慕旁人!” 徐初盈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收回自己方才那话,忙抱着她柔声笑道:“我那话不过一时感慨说说罢了,王爷不必认真!” 燕王呵呵低笑,捧着她的脸,道:“说不上多认真,只不过是,爷其实也觉得这一生倘若困在燕地有些可惜!有盈盈相伴走遍天下,岂非一大快事!” “王爷!”徐初盈嫣然一笑,勾着燕王脖子仰头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燕王低低的笑,双手扣在她腰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副任她摆布的样。 徐初盈面色微红,忽的退开,讪讪道:“你、你不要便算了!” “怎不要?难得盈盈主动一回!”燕王愉悦低笑,大手扣着她后脑勺,深深吻住了她。 三人在苍月山庄住了五日,方回了燕城。 金陵那边恰传来消息,据说谦王受了重伤几乎不治,如今已是闭门********养病,万事不管。 燕王细细读着这条消息,微微冷笑,当即传了梅五郎前来商议。 在两人不动声色的筹谋布置下,谦王在瑞王和端王的夹击下日子可不好过,哪怕宣和帝越来越重视他,也并不能抵消两王对他的打击。 面对这两个兄长的步步紧逼,谦王心里不是没火,也想过索性一走了之离开金陵这是非之地回他的军营驻地去。 然而心中到底牵挂父皇,金陵中局势未稳,他走不开。 后来,得到密报燕地元太妃突然发难夺权,控制了燕王妃母子和燕城,谦王嗅到了其中的味道,立刻向宣和帝请求前往燕城。 这是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大好时机,只要运用安排得当,可以做很多事情。 金陵如今也需要这样一份功劳来振奋人心、重新树立众人的信心。 有了这一份功劳,或许,他那两个兄长会因此而忌惮一些,不会再那么苦苦相逼。 或许,他就可以趁此机会离开金陵回军营了。 谦王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进入燕地的时候,却发生了一场意外,他受了伤,以及这场意外所暗示的凌厉的警告。 他心知肚明,这是来自燕城的阻止。 动手的那人武功太高,高到深不可测,令他毛骨悚然。 以谦王所料,即便是燕王,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身手!何况,在那个时候,燕王也没有多大的可能性会出现在那里。 燕地什么时候竟有了如此高手?这高手又是谁? 谦王斟酌再三,到底没敢再往前,只得退回了金陵。 这件事,高枫是跟燕王说起过的。 可他并没有重伤谦王,如此看来,这应是谦王自己动的手脚了,为的是让他两个兄长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可是,燕王岂能容他这么轻易的就退出?既然已经动手,他便不会心软。 这一次,如果没有父王,谦王定会前来搅局,燕王已经看得很清楚,立场不同,他与谦王惺惺相惜是一回事,但彼此对对方动起手来毫不手软又是另一回事! 商量了对付金陵那边的对策,那一场变动风波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要处理了。 这日晚间,两人缠绵之后,徐初盈依偎在燕王怀中,抬眸看他,柔声道:“大公子总不能一直这么关在地牢里啊,王爷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置?” 感觉到燕王的身体蓦地一僵,徐初盈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脸。 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心伤到了骨子里了。元太妃和高绍远联合背叛,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亲生的儿子,这组合还真是—— 燕王冷冷一笑,“那不肖子,爷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徐初盈无奈勾了勾唇,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大公子,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都没有提及,而是把他往地牢里一扔了事。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把大公子关上一辈子啊! 大公子其实还真算不得坏,只不过是个糊涂虫罢了。因为占着嫡长子的名分,想当世子、想继承王位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想法,只他千不该万不该就这样被元太妃给玩弄于鼓掌之间。   ☆、728.第728章 断了他的念想 徐初盈其实暗暗的在想,元太妃真的太毒了!在她起心要攥权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做好了两手打算。 若她赢了,那自不消说;就算输了,将大公子这么一个大难题抛给燕王,也足以让燕王心里头纠结难受得要死!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既然恨上了,就定然不会让燕王好过! 不然,在还没有控制住燕王之前,她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将大公子接回来。 “大公子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王爷恼他不争气虽情有可原,却也罪不至死。那地牢里是什么环境?大公子何尝吃过这种苦头,眼看天气就变凉了,大公子再这么关下去,万一病了岂不糟糕!何况,此事迟早是要解决的,宜早不宜迟,王爷你说呢?” 燕王眸光沉沉看向徐初盈,终于,眼底一点一点的变得黯然,有些嘲讽的笑道:“母妃还真是给爷出了个难题啊!这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若就这么放了,只怕他将来重蹈覆辙又是一个麻烦!盈盈,你素来心思细腻,你说说,可有什么法子?” 徐初盈目光闪了闪,道:“大公子自幼不知疾苦,不经事耳根子也软,王爷如果舍得,索性断了他的后路,将他赶出燕王府、赶出燕城,任其自生自灭。或许,经历一番磨砺,他才会真正的成长起来。” 燕王一愣,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被他看得有点儿毛毛的感觉,不觉在他身前轻蹭了两下,抬眸凝他娇嗔道:“王爷您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就是这么说说,你若觉得不妥便当我没说——唔——” 徐初盈一语未完,便被燕王扣着后脑勺低头狠狠吻住了唇,他的吻热烈而霸道,每一下吮吸都在彰示着他对她的情意和爱恋。 许久一吻结束,徐初盈气息急速轻喘着,樱唇红润润的肿着,软绵绵依着他,不满娇嗔。 燕王却是低低的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宠溺和温柔,他叹息般道:“盈盈啊盈盈,也只有你才敢对爷说这话了!可你可知道,最不该对爷说这话的,便是你!” “我知道,”徐初盈心里旖旎情思瞬间消退,水汽氤氲的眸光也瞬间变得清明了几分,她看着他,认真的道:“因为我是他的继母,我这话若叫糊涂人听了,难免认定我别有用心!可是,我也是你的妻子,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只会考虑你。” 燕王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微笑道:“爷不是糊涂人,盈盈这是心疼爷。你说的不错,绍远他,是该一个人好好的去历练历练了,不然,他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燕王眸光一敛,冷声道:“明日爷便命宗祠里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即日起父子之情断绝再无!明日,你替爷去见一见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爷不想再看见他!” 他是真的要与他决绝,决绝的最后一面也不愿去见,或许只有这样,高绍远才会真的相信,他从此与燕王府再无一丝瓜葛了!再也不会抱有一丝侥幸!” 次日下午,徐初盈带着徐姑姑,去了地牢。 阴暗的散发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袭来,瞬间将人包裹,浑身顿时一阵冰凉,阴森森的。 高绍远蜷缩在牢房中墙角处,听到动响怏怏的抬头看了过去,看见徐初盈衣着光鲜的施施然站在牢房外,他的目光骤然一亮,忽的站了起来,盯着徐初盈,动了动唇,面露怯意,什么都没有说。 徐初盈不由暗叹,当日所见那个耀武扬威、意气风发、那么骄傲的大公子,原来也可以变得这么卑微而怯弱。 她敢保证,他对自己的恨意肯定没有消退半分,比之从前更深倒更有可能!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竟连恨意也不敢表露出来半分,这般卑怯疑惧的眼神,让徐初盈都有点不忍心那将要说出口的话。 徐初盈没有说话,就这么双手微微拢在身前,淡然的看着高绍远。 高绍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又松松放开,受不了徐初盈这样看向自己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艰难的低低道:“我……我父王呢?” 徐初盈轻嗤低笑,笑声中带着轻微的不屑,就像连不屑她也不屑于给他太多似的。 大公子终于被狠狠的刺痛了,目光变得愤然两分,提高声音叫道:“你来干什么?我父王呢?我要见我父王!” “你父王?”徐初盈冷冷道:“你还有脸叫父王吗?在你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父王对你会是什么反应!他不想再见到你!” 仿佛被一只手突如其来的狠狠的攫住了心脏,痛得他脸色苍白几乎无法呼吸,大公子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你不要在我父王面前胡言乱语进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害父王!是祖母派人接我回燕城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见父王、我要向父王解释清楚!我要见他!” 徐初盈的目光由冷清转而怜悯,叹息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公子瞪着徐初盈,呼吸粗且凌乱,双眼通红的嘶声道:“回了燕城我才知道!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父王死……我只想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过要父王的命!让我见父王、让我见父王!” 他猛的扑上前,发狂的摇晃着铁栅栏,沉闷的响声在幽深的地下格外渗人。 徐姑姑扶着徐初盈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王妃小心!” 徐初盈笑笑,大公子猛然顿住,瞪着徐初盈警惕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是你?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啊! 徐初盈气定神闲的笑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王爷他不想再见到你,可有的事却得同你说清楚,没办法,只好我来了!” 么么哒,大公子会有好结局的,也是个可怜的娃 推一下11的完结书《农女当家:捡个将军来种田》,喜欢种田的可以从第一卷看,喜欢宅斗宫斗权谋的可以从第二卷看,如果喜欢看青梅竹马短篇的,那么,直接看番外吧!O(∩_∩)O~   ☆、729.第729章 放逐离开 “我不要见你!我也不想听你说!我要见父王、我要见父王!”大公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原本气色就不好,这会儿脸色更是难看得像鬼一样。 深深的恐惧刺激着他,心跳怦怦怦的,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紧似一声,就要跳到嗓子眼堵住他的呼吸! 徐初盈见他如此,心中不忍,面上神色未变,只是用一种冷清的、漠然的、毫无感情的眼神盯着他。 大公子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哑然无声,眼睛惊恐而绝望的睁大着,身体软软的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脸色灰败,人已经死了大半个。 他不想死、不想死啊!父王真的会杀了他吗? 徐初盈将一纸东西扔在他的面前,冷冰冰道:“你不想听我说,正好我也不想说,倒是省事儿。你自己看吧!” 大公子艰难的抬头盯了她一眼,似要看穿她有什么阴谋。 徐初盈神色淡然,轻抿着唇,再也没有一句话。 大公子顿了顿,终是伸手,慢慢的够着了那一纸。 颤抖着展开一看,眼睛徒然睁大,嘶哑着嗓音瞪着徐初盈:“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父王他不会这么绝情!他不会的!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他摇晃着铁栅栏,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直冒,因为太过震惊和恐惧、以及愤怒,令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破裂般撕碎! 他是燕王的嫡长子,从小到大,他都为自己的出身和高贵的血统而自豪,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将不是高家的人、不是父王的儿子! 这样的打击,太残忍,不比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小。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性命和做高家的子孙这两样上,他愿意舍弃什么、选择什么。 手终究无力的滑了下去,他低沉的哭了起来,哭得那么绝望。 恍恍惚惚的,做梦一样,从今往后,这燕王府,还有曾经那么亲的父王,与他便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吗! 徐初盈幽幽叹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王爷没有取了你的性命,仅仅将你逐出家门,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高绍远,王爷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还有一分尊严、骨血里继承了一分他的骨气,从今以后,就别再回燕城!天下之大,自去寻一处安生立命之所吧!”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父王面前挑拨,否则父王不会这样对我!徐初盈,现在你称心如意了吗!”大公子瞪着她,目欲喷火。 徐初盈“嗤”的轻笑,淡淡道:“你真的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也把你父王想得太蠢了!你父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他做什么决定,难道我能改变?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除掉你,因为,你自己已经把自己折腾得一团糟了,我都不好意思雪上加霜!你如果愿意充满着怨恨这么活着,谁也管不着你,你想恨我就恨吧!想报复,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公子连声冷笑。 徐初盈道:“不服气?你自己不妨好好的想一想,在汝州,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父王让你闭门读书思过,你都读了思了吗?太妃接你回燕城,你又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大公子脸色变了变,紧紧的抠着手心不做声。 “想不通也没有关系,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想!来人!把他送出燕城!”徐初盈再不多言半字,扬声吩咐,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大公子呆呆的,没有再说什么,任由两名走过来的士兵将他架了出去。 此时是下午申时中刻左右,七月里的阳光还十分强烈,照耀下来,地上白白闪闪的直刺眼睛。 许久不见阳光,他只觉眼前发黑脑门一阵眩晕,下意识抬手在额头上挡了挡,目光轻扫,入目皆是陌生。 他不禁恍惚,原来他对燕王府已经陌生到了这种地步吗! 哦,他忘了,这儿是地牢啊!从前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会感到陌生也并不奇怪! 从前…… 从前,那是多么遥远的过去了? 高绍远脑子晕晕乎乎的,更觉得恍惚起来。 那时候,母妃还在。那时候,他还是府中唯一的男丁、父王的嫡长子。那时候,他是骄傲而高高在上的。那时候,一切不好的事情还都没有发生……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被毫不客气的塞进简陋的马车,眼眶一热,眼泪没有预兆的流了出来。 马车缓缓的动了,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响着,他甚至都没有勇气揭开车帘再朝外多看一眼! 再看又如何?这一切,都已经不输与他了! 一点一点的,他在离开这里,也在一点一点的与这里的一切拉开关系,最终至完全断开! 心骤然痛得无以复加,痛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绞在了一起,他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整个人可怜的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胸前,颤抖着无声的哭。 父王、父王…… 这一刹那,他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只要能做父王的儿子,这便是最值得他骄傲的事,他为什么一定要做世子呢?为什么一定要去想这未来燕地之主呢? 平心而论,徐氏的确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恐怕自己这会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一切,都是贪念作祟,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出南城门二十里后,是一片树林,随着赶车人“吁——”的一声拉紧了缰绳,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坐在车沿上的两名王府仆从跳下车,一人在车壁上手指指节轻轻扣了扣:“到地方了,下车!” 这二人也不知认识还是不认识高绍远,但对于一个这副模样狼狈不堪的被赶出王府的人,他们的态度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能够这样跟他说话而不是呼来喝去,或者直接把他丢下车,已经算很好了。 最近都是万更哦,加更需要等一段时间了O(∩_∩)O~ 11家差不多两岁的小少爷现在要上亲子园,11每星期要带他去上三次课,又要天天带他玩,全职了反倒一下子就更忙起来了   ☆、730.第730章 他的世界支离破碎 然而对高绍远来说,这简直就是极致的侮辱! 恼羞怒意徒然而生,高绍远额头青筋暴露,脸上涨得通红,张嘴便欲骂人。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眼中一黯,那即将骂出口的话不得不生生憋住,委屈得胸腔中满满的都是愤怒! 若他还是燕王府的大公子,谁敢这么对他! 高绍远忍着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人将一个半新不旧的包袱扔在他脚下,没好气道:“你的!” 说毕瞧也懒得再瞧他一眼,跳上马车,命车夫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高绍远就这样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马车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渐渐的跑出了他的视线。 阳光依旧灿烂,处处片片明亮,地上草丛中散发着热烘烘的热气,可高绍远却感觉不到热,反而感到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身心凉透。 眼眶中渐渐涌上水汽,渐渐的,迷蒙了视线。 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支离破碎,就像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无力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四下寂静无声,杳无人迹,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措手不及! 甚至在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这么活着,或许还不如死了的好! 无边的寂静中,踩着草叶而来的沙沙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的清晰入耳。 高绍远身子微微僵了僵,慢慢的抬头,看去。 迎着光,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和眩晕,眨眨眼睛看了清楚,高绍远不由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张、张立,怎么、是你……” 高绍远说着有些惭愧的别开了目光。 他身边的两个人,张立、张元,汝州之事他倒霉,张元也没逃掉,与那些他身边的爪牙一并被处置了,只有张立一直陪在他身边伺候着他。 元太妃派人接他回燕城的时候,他高兴得乐昏了头,张立却觉得不对劲,苦劝他不要去,被他不耐烦一脚踹翻在地留在了山庄。 如果不是此刻他出现,高绍远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张立将他扶了起来,陪笑道:“公子,奴才求了王妃,请王妃恩准奴才跟着公子,幸好王妃答应了!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往前没多远有一处村落,咱们还是先走吧,今晚总得找个借宿落脚的地方。睡一觉醒来,再做打算把!” 高绍远那彷徨茫然完全不知所措的心随着张立的出现总算渐渐的平复了下来,闻言点了点头,又自嘲一笑,“父王已经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中除掉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高家的子孙了!更不是往日尊贵的大公子。你跟着我,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何必呢!” 张立神色平静淡然,笑道:“奴才已经习惯了跟在公子您身边,您就让奴才仍旧跟着您吧!” 高绍远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感激道:“幸亏还有你,张立!多谢你!” “您待奴才不薄,这是奴才该做的。不然,奴才心里也会牵挂着您,这一辈子心里都没法子安定了!” 高绍远心中一暖,笑了起来。 猛然想起似的,他忙捡起地上那包袱三下两下打开。 里头只有两套面料普通的衣服,一个香囊。香囊中是一把铜板碎银,也不知有多少,以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是他如今的全部家当。 高绍远脸色一变,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父王他,还真是够绝情的啊!区区五十多两银子,就买断了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吗? 区区五十两,够做什么! 张立见状笑着安慰道:“公子,五十两也不少了,咱们省着点花,找个小镇子住下来,做点儿小本生意,只要好好经营,慢慢的会好的。” 高绍远却是怔怔的,小本生意?难道今后,这便是他的人生吗?与那些贩夫走卒一样,为了一日三餐、腹中饥饱而挣扎一世…… 他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冷颤!不、不能的!他是燕王的嫡长子,是高家的子孙,便是再没出息,也绝不能落魄到那地步啊! 高绍远心乱如麻,被张立拉着机械的往前走着,将来到底该怎样,他还不知道。 燕王府中,月已上中天,燕王在福宁殿后的临湖长廊上负手而立,看着那湖中倒映的浅浅月色,听着窸窸窣窣的风声不时掠过,不知已站了多久。 直到夜间值夜巡逻的甘草带人经过,唤了声“王爷!”燕王才回过神来,问了时辰惊觉不早,方转身回殿。 徐初盈已经睡下,他进寝殿上了床榻,看那女子阖目睡得香甜,不由无声轻笑,轻轻在她身侧躺下,伸臂揽住了她勾入自己怀中。 眼睫毛轻动,徐初盈慢慢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惺忪看了他一眼,含糊道:“回来了啊!” 燕王一怔,让她给气笑了,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苦笑道:“得!盈盈倒睡得香甜,爷还以为怎么着盈盈也该等着爷回来呢!” 徐初盈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是怎么说?” 这是怎么说? 燕王叹了口气,闷闷道:“这还用说吗,爷今日心情不好啊!” 就算对绍远再失望,那也是他的嫡长子,曾经寄以厚望的嫡长子!亲手将他赶出燕王府,虽没有犹豫,虽说得决绝,可心里,到底会有怅然、会难过的。 尤其在经过了母妃之事后,对于亲情,他尤为珍惜与敏感,只可惜,这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最亲的人的伤害和背叛,那种铭心刻骨的伤痛,无以言喻! 徐初盈一笑,伸出双臂圈抱住了他的脖子,柔声笑道:“王爷在臣妾心里,是个顶天立地的,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大公子今日可以被逐出族谱,他日难道便不能重新上族谱吗?说白了这也不过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哪里有什么要紧!大公子不过暂时离开王府罢了!何况,王爷不是派了暗卫跟踪保护着他吗?他身边又有张立,那奴才倒是个忠心的!也是个明白事理的!王爷还要担心,倒变得不像王爷了!”   ☆、731.第731章 王爷吃醋 “王爷不是派了暗卫跟踪保护着他吗?他身边又有张立,那奴才倒是个忠心的!也是个明白事理的!王爷还要担心,倒变得不像王爷了!” 燕王一怔,不禁失笑,揽着徐初盈的腰身,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笑道:“到底是盈盈,听了盈盈这番话,爷心里好受了些!” 他又轻叹,“只话虽如此,绍远那个脾性,未必改的过来!若他改不过来,这辈子,那是真的再也用不着回燕城了!本王给了他太多的机会,总不能永远纵容着他!” 他并非担心绍远在外的安危,而是对他能够改过自新、能否真正的成长起来根本没有信心,故而才会烦恼。 毕竟,血浓于水。 “盈盈!”燕王有些苦恼郁闷的看了徐初盈一眼,道:“你说爷是不是老了,什么时候生出这患得患失的毛病来了!这若是放在从前,这小子敢做出这种事,便是直截了当将他赐死,爷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徐初盈不由好笑,笑道:“怎么是老了呢?这说明王爷变得有人情味了啊!从前的王爷,太冷厉,才刚见你的时候,你是不知,我心里凉飕飕的直怕呢!” 燕王:“……” 听了她这话,他到底是该欣慰高兴呢,还是该愧疚难过呢? 因小王叔的亲事在九月初,故而八月里燕王的生日便不过了,也省了外地那些官员的事儿。 小王叔的婚礼,是必定要隆重而盛大的举办的。 抛开小王叔的身份不提,燕城刚刚经历过这样一场变动,也极其需要这么一场喜宴来振奋人心,热闹热闹! 整个燕王府,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了起来,修缮布置院落房舍、准备聘礼、添置各种物件、准备吉服等。 宴席上需要用到的好些菜品原料,也得开始准备起来,毕竟比如燕窝、海参、鹿筋、鲟鳇鱼、山珍如松茸、猴头菇等,想要那上等的货色,并非有钱在市场上就能够现买得到的。 大大小小的事情扎堆的来,徐初盈忙得不可开交。 旁的都好说,唯独宾客人数上却不好拿捏。根本没法儿估算到时候会来多少人。 请帖虽会烫印发送,但照例只会送给品级高的官员和一流的豪门世家,余者都是看人情自行决定来与不来。 当然,除非实在不方便,或者远行不在,或者家中当年好巧不巧发生过白事,不然谁能不来凑这个热闹呢? 确定不下人数,宴席摆多少桌便根本没法儿计算。 徐初盈只得命管家将当年燕王娶先王妃霍氏到贺的宾客册子拿来,又将这两年他生日时道贺的宾客单册拿来,相互映衬着看了,费了老大的劲儿,最终定了六十桌上等宴席、八十卓中等宴席,普通宴席则不限,到时候就在王府大门外的广场以及两边的道上搭上彩棚,摆流水席。 这么一来,人手明显是不够用了,伺候茶水的、打扫的、摆放东西的、跑腿传话的、看管车马轿的、引导引路更衣休息的、厨房的、后勤的等等处处都要添人,命管家从各个庄子上挑那靠谱的上来赶紧培训。 又让高管家赶紧的联系好燕城里好几家高档酒楼,到时候连同厨师伙计全都得借调征用…… 燕王瞅着徐初盈为了小王叔的婚事忙得晕头转向,光是宴席上的菜品都来来回回的改了无数次,折腾了三天才确定下来,脸色一天比一天拉长着,心里头郁闷不已。 好吧,小王叔的婚事的确应该好好操办,这个他完全没有意见,折腾得阖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这个他也没有意见,花钱如流水所有的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这个他也没有意见。 可是,王妃是他的媳妇不是吗?为毛对小王叔的婚事这么用心啊?高管家、徐姑姑那些都是吃饭不动脑的吗! 本想晚上回了寝殿可着劲的发狠折腾她,叫她明白她究竟是谁的女人! 可是,这阵子徐初盈晚上睡得又晚,回了寝殿又是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样,他就算心里头再憋屈想要折腾她,到底心疼这是自己的女人,狠不下那心去。 心里却更郁闷了,恨恨的想:她能不累吗?连到时候王府内外布置装点什么样的盆花她都要亲自过问、亲自去花房看一番,不累就怪了! 这天晚上,燕王终于忍无可忍。 用过晚膳便将徐初盈硬拉进了寝殿。 徐初盈身不由己的随他进去,一边挣扎着嚷嚷着还有些事情没办好,她打算好了晚膳后还要忙碌一阵呢—— 燕王实在不耐烦她口口声声不离小王叔的婚礼,猛的捧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上去,将那一切讨人嫌的声音尽数堵住。 徐初盈呜呜挣扎了两下,便被他吻得身子有些发软,下意识的抬手圈抱着他的腰,微微仰头,主动回应着他。 燕王一顿,动作变得温柔些许,却依然带着霸道的气势,在她口中横扫攫取,寸寸占有,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直吻得她几欲窒息,方意犹未尽的放过。 “王爷……”徐初盈早已瘫软在他臂弯中,双颊潮红,眸光水汪汪的,娇喘轻轻的道:“你、你干什么呀!” “你说呢?”燕王轻哼,深邃如潭的黑眸低下俯视着她,“盈盈,咱们好几天没好好的亲热亲热了,你今晚不许再琢磨那场婚礼,好好的陪着爷!高管家那些混蛋,爷白养他了!一点用也没有!” 徐初盈一怔,这才明白这人是为什么生气,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嗔他道:“闹了半天你是吃醋了呀!这有什么醋可吃的!” 燕王被她一语毫不客气的戳破,一时有点儿小小的尴尬,脸上微热,索性道:“对,爷就是吃醋了!你是爷的女人,在你心里爷应该永远都排在第一位!你得先想到爷,有空闲时间才能想别人的事儿!” 徐初盈啼笑皆非,笑叹道:“可是,这是小王叔一辈子的大事啊,一辈子就这一次,王爷何必计较这个呢!” 燕王拒绝,“不行,爷就是计较!至少,今夜你不许再想除了爷之外的第二个人、第二件事!”   ☆、732.第732章 秦娴猜到了她的来历 徐初盈想着,似乎还真是好几天没有与他亲热了,脸上一红,“哦”了一声也就默认了。 原本还不觉得,此时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体莫名的叫嚣起来,燥热得难受,腿脚也有点发软、发虚,眼角眉梢,不经意的染上了淡淡的春情。 燕王的眸光瞬间变得火热,喉结滚动,低低笑着唤了声“盈盈”,打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仿佛有意报复般,燕王毫不客气心软的索取,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徐初盈才拖着酸疼的身子起床。 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一样酸软无力,抬起手想要握成拳都很困难。低头看看肌肤上的青紫青红,深深浅浅布满他的痕迹,徐初盈咬唇低低不满两声,脸上不争气的又红起来。 燕王倒是变聪明了,生怕被她迁怒,一早出去后直到差不多晚膳时才回来。 瞅着她一个劲的笑,笑得徐初盈气不打一处来。 百药谷那边很快也有人到了燕城,来的是谷微微的母亲和两个嫂子。 谷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前往燕王府拜见了徐初盈,当面商量讨论了些婚礼上的细节。 徐初盈待她们十分亲切和气,又看到徐初盈是真的对这桩婚事重视,燕王府可见人人都在为此事忙碌着,谷夫人心中亦十分高兴。 因为百药谷距离燕城比较远,这一次她们先过来,就是要在燕城寻一处落脚之处,嫁妆什么的陆陆续续也会运来这儿,到时候好让谷微微就在这燕城里出嫁的。 百药谷与燕城好几家药铺都有生意来往,在这儿也有据点,房舍不需王府出面倒很快便找到合适的了,购了北城一处三进的四合院,带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这一处宅子原本是属于一位跟随元家造反的官员的宅子,行医人家没有那么多忌讳讲究,对这处宅子很中意,看好便入手了。 宅子中一切房舍布置都是现成的,稍微收拾收拾,更换上自家喜欢的摆设家具便可入住。 小王叔和谷微微这会儿还在南境,据小王叔说,正好还有一个月左右,重要的防线就可布置完毕,剩下一些细节上的,倒不必他在那盯着。他和谷微微便打算在那儿过了中秋再回来,也算是有始有终、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了。 燕城里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燕王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燕城,原本打算去看一看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有小王叔在那坐镇,倒的确让燕王省心省事不少。 看在这件事上,他也勉勉强强不同他计较他家媳妇儿对他的婚事太过操心了。 徐初盈没有想到,秦娴在这个时候竟然也回了燕城。 据说,高麒到时候也会回来参加小王叔的婚礼,而秦娴是先来,顺便在燕城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好购买下来作为贺礼,于是高麒便派人送她来了。 可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 徐初盈和燕王离开大唐关后,秦娴的情绪一度变得十分低落。 她想不明白,自己应该是女主不是吗?想王爷那样的人,不是眼光很独到、很与众不同的吗?那么他为什么看不到自己与寻常女子的不同呢?为什么没有对自己产生兴趣呢? 他没对自己产生兴趣也就罢了,居然还厌恶上了自己! 这对穿越过来之后享受着高麒无限纵容维护的秦娴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让她的心里难过极了! 高麒看她这样子,隐约猜测到是跟王爷有关,但也不敢明着说。 万一不是呢?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尽管明白秦娴已经惹了王爷厌恶,他是不太可能娶她为妻了,可他是真喜欢她,还想要试上一试。 且看到她郁闷难过,高麒心里也不好受。 为了让她死心,高麒便有意将燕王和徐初盈的故事说给秦娴听,尤其是徐初盈为燕王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以及燕王对徐初盈的疼宠。 高麒因为是燕王的堂弟,燕王府中的事情自然比别人更有渠道知道得更加详细真实。 说起来也格外的细致。 然而—— 然而,秦娴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不动声色的又细问了一些徐初盈的言行做派,心中越发不定起来。 渐渐的,心里生出了一个疑问,她开始怀疑,这位王妃徐氏,其实也是穿越来的! 徐初盈虽然很谨慎的将自己融入到这个社会,但毕竟是来自现代的人,行事说话有意无意的,总会表露出些许与这个时代不同的东西。 当秦娴得知阿拉伯数字是她最先说给燕王的、当她知道味精也是她发明出来的、当她知道那家叫做“江南春”的酒楼有许多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的特色菜肴,一切,已经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秦娴当时就懵了!傻眼了!心里惶恐恐、乱糟糟起来。 原本笃定自己是唯一的女主角人选,如今冷不丁的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同样被老天眷顾的人给抢了,那种心情和滋味,简直太微妙。 随即,她脸色更白了一白,呼吸一促。 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跟徐初盈口没遮拦说了那么多话,会不会,会不会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呢?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她的言行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会不理解,或许会觉得看了很怪,但是徐初盈她肯定都看得懂的!问题是她如今根本就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徐初盈面前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 对了!最重要的是那些现代流行歌曲!徐初盈就算没去过青楼听过,多半也听闻过的吧? 那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也是穿越来的呢? 秦娴只觉得心瞬间发凉、发冷! 她都干了什么蠢事啊! 或者说,徐初盈那女人太可怕了!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旁边冷眼看着! 她的心里,只怕将自己当成了傻子在笑话吧? 想到这一点,秦娴脸上顿时一热,突然感到有点儿难堪,继而是气愤:欺人太甚啊!   ☆、733.第733章 秦娴来燕城 怪不得!王爷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不用说,定然是徐初盈在背后捣的鬼了! 她怎么可能会任由王爷接近自己呢?明摆着这会影响她的地位啊! 等等—— 照这么说,岂不说明她其实是忌惮自己? 秦娴精神振了振:一定是这样的! 同样是穿越的,凭什么她喜欢的男人白白被徐初盈给抢了去?虽然她捷足先登,但是,并不妨碍自己后来居上! 优秀的男人,当然人人都想要!那么,大家不妨公平竞争吧! 秦娴转瞬间便打定了主意,斗志昂扬: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的! 王爷这么好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能主动去追求、去争取? 而且,她深信,自己才是王爷更好的选择,自己才更有资格与王爷并肩携手。 徐初盈会的不过是做做菜、弹弹琴,王妃这个身份根本不适合她,只配做伺候人的奴婢罢了! 自己却不一样!如果自己成了燕王妃,与王爷一同经营,燕地肯定会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大变样!没准还能取代大夏成为新的王朝! 比如说,王爷不是曾经要将自己的私产交给她打理吗?结果她却一而再的推辞。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没有本事胜任、根本没有本事替王爷打理啊! 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接手,凭着她的本事,保准门门生意都能够赚上大钱!让王爷刮目相看! 秦娴越琢磨,越觉得徐初盈是她女主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用更好听的话来说,这就是老天爷故意横在她和王爷之间的考验。 她是一定要把这块绊脚石给踢开的! 秦娴果断决定,她要去燕城。她要去找徐初盈,要将她打败。 于是,这才有了她花言巧语、软磨硬缠哄着高麒将她送去燕城的举动。 高麒见她听自己说王爷王妃的事儿到后来一个劲儿的只针对王妃发问,心中一喜,只当她是对王妃产生了敬服之情,真的彻底放弃了王爷,对她的要求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他想着,若是她能够借此机会同王妃搞好关系也是好事。 王爷之所以厌恶了她,不正是因为她对王妃不敬吗?如果王妃帮她说话,王爷自然也会释怀。 那么,自己娶她为妻,也并非不可能啊…… 秦娴回到了燕城,便住进了一家最大的客栈里。不但图方便,更图安全。 虽然骨子里她始终对自己是个现代人引以为傲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是古代的没王法、豪强横行在电视上可看了太多了,在她没有成为王妃之前,总得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啊! 至于高麒派给她的人,她只留下了两个照顾起居的丫头,侍卫们全部在她的坚持下不得不返回大唐关。 秦娴当然不愿意留下侍卫们了,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对高麒来说有些不厚道。他们留下也肯定不会帮她的忙的,捣乱还差不多。 燕城的繁华,大唐关自是不能相比。 秦娴看着这一切,心中惊叹不已,也更坚定了她要变成这儿女主人的想法。 ********琢磨着对付徐初盈,一时之间她倒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管闲事,比起在大唐关来,倒显得消停了许多。 刚刚安顿下来,秦娴便雇车前往燕王府,求见王妃。 门房客气而疏离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既无拜帖,也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小姐——名门世家的小姐可没见过谁丫鬟都不带一个,直接跳下马车上前跟门房交涉的。 便让她改天再来,只说请她留下姓名,他会让管通传话的婆子抽空禀了王妃,至于王妃什么时候有空见她,那就不知道了,她可以随时叫人来燕王府他这儿打听。 秦娴一听顿时大怒,正要发作骂门房一顿狗眼看人低,想到自己的大事要紧,便忍了忍,轻哼道:“你知道高麒高将军吗?我是高将军的朋友!这样,也不能进去见王妃吗?” 门房一愣,狐疑的打量着她,皱眉道:“高将军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高将军的朋友?” 秦娴得庆幸,如果如今府中还是风侧妃当家,门房只凭她一个女人家大喇喇的就说来找王妃,别说好声好气同她说话了,言语喝斥那是轻的。若她再纠缠不清,家丁就上场强行驱赶了! 秦娴哪儿知道见个人还这么麻烦?她都抬出高麒来了,正等着门房点头哈腰给她陪笑赔不是呢,谁知却换来了这么一句质疑的话,气得不轻,怒气冲冲道:“证据?要什么证据!高将军是什么人,难道有人敢随随便便冒充他的朋友吗?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可告诉你,前段时日王妃和王爷才去了大唐关,我还陪过王妃和可可小公子呢!你不让我见王妃,哼!” 门房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拿不准了,忍不住又暗暗打量了她两眼,心中暗道:看这样子,倒也不像是个撒谎的,能说得出大唐关……可是,王妃娘娘素来沉稳端庄,娴雅得体,怎么可能会亲近如此不着调的人呢?还真是——不可思议! 秦娴又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扬下巴没好气道:“你还杵在这里木头似的干什么?还不赶紧通报去!” 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徐初盈,架子也太大了些,要见她一面还真是费劲!怪不得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若非做主子的懒惰省事儿,哪有下边奴才们偷奸耍滑的机会? 这是陋习,等她当了王妃,肯定要改! 门房听秦娴这样老大不客气的语气,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拉长着脸硬邦邦道:“门房里有凳子,姑娘进去先候着吧!我让人通传一声,王妃见不见你,那就难说了!” 秦娴心里“咯噔”一下,没准徐初盈还真的不见她呢! 眼珠子一转,秦娴便道:“你就说高麒高将军特意让我求见她。高麒将军有话要跟王爷说,不过我不方便见王爷,就只好去见王妃,请王妃再转告王爷了!”   ☆、734.第734章 王府求见 眼珠子一转,秦娴便道:“你就说高麒高将军特意让我求见她。高麒将军有话要跟王爷说,不过我不方便见王爷,就只好去见王妃,请王妃再转告王爷了!” 秦娴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机智! 门房却是白眼一翻,嘴角夸张的扯了扯,心道:不方便?姑娘你说着玩的吧?你连这么抛头露面跟我一个门房都说得这么欢,会不方便见王爷吗? 如果门房知道秦娴是个乔装成男人青、楼随便出入的,一定也会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点赞:一语道破啊! 见秦娴不愿意去门房里坐着等,门房也懒得再搭理她,冷冷“哦”了一声,转身就去叫人禀报去了。 如果不是王府新规则规定,他才懒得多事多嘴呢!这种女人,还真是从没见过! 这不管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或者风尘女子,真就没有像这样的…… 徐初盈听说秦娴求见自己,并且就在王府外,当时就愣了一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门,淡淡道:“徐姑姑你去一趟,就说我今儿忙着,实在没有空见她。有什么话让她转告你吧!如果她不愿意,非要见我,那么请她三天之后上午再来!” 原本燕王府中便有许多事务要处置,如今再加上要准备小王叔的婚礼,更是天天忙得半点空闲没有,连多陪陪可可的时间都没有,哪儿有空去见她? 更何况,这秦娴与她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打出高麒的名号,徐初盈根本连徐姑姑都不会叫去应付她,直接让门房上把她打发了。 徐姑姑领命而去,半响回来回话,说那位秦姑娘表示三天之后她再来拜见王妃。 徐姑姑虽然神色平静,徐初盈依然察觉到了她心里有气肯定是与秦娴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她既不说,徐初盈也不再多问。 就秦娴那脑子,会说出什么好话?徐姑姑会生气也正常。 不过徐姑姑自然会自我调节,虽然被秦娴的话给气到了,但却不会往心里去,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只是,秦娴虽然不肯转告徐姑姑,徐初盈也看出来了,秦娴根本没有什么高麒的话要她带到,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她想见自己的借口。 且不说高麒若真有要紧事情向燕王禀报自有其沟通的渠道,即便真有话要秦娴带,就秦娴那性子,徐姑姑去问她肯定就说了,哪儿还肯再来一次非要亲口跟徐初盈说? 对于她张口就拿高麒来当借口投石问路的做法,徐初盈已经无力吐槽了,她只是在琢磨,秦娴到底为什么非要见她不可? 她与她可没什么交情,她也不会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喜欢她、不想跟她往来吧? 思索半响,徐初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且压下懒得去想了。 燕王回来听说了这事儿,顿时眉头深深皱起,没好气道:“高麒那小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怎么把这种女人给送燕城里来了?她若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盈盈不必搭理她,她抬出高麒来也没有用!爷的王妃,犯不着看高麒的脸面!若她说话不好听,盈盈直接叫人撵出去便是!”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便笑道:“好,有王爷这话,臣妾底气也足了。三日后便见她一见,看她要说什么再做计较。” 再说那厢秦娴左等右等等了半响才等来一个婆子,又听这婆子转述了徐初盈摆架子要她等三天的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同徐姑姑争执了起来。 她的歪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振振有词,听起来都很光鲜、很合理,明明是不对的,却叫人细挑不出来。 饶是徐姑姑向来精明,也算是个心思敏锐、能言善辩的,面对秦娴这一套一套的歪理,竟然被她气了个怔哑口无言。这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徐姑姑心里不好受,秦娴更是愤愤然的离开。 心里不知道骂了徐初盈多少遍,明明知道她和她都是穿越来的,在她面前摆什么王妃的臭架子啊!还真当她是王妃了?指不定前世是个成天挤公交车的办公室小职员呢! 听见是她求见,她就应该立刻请她进去才对! 哼,让她臭显摆,等她揭了她的老底,看她还怎么嚣张! 秦娴心情极度不爽的等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就去了燕王府。 徐初盈与燕王才刚用过早餐,燕王才刚出门,听到下人禀报,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叹道:“罢了,叫她进来吧!” 这女人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莽莽撞撞的,若不见她,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儿来。 如今小王叔的婚礼正热热闹闹的在准备着,实在不愿意发生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秦娴进了燕王府,跟着领路的婆子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有的时候还停下来仔细看看,口中不时还赞叹惊叹不绝。 她是真的被震撼到了。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阔朗大气、又气度森严的宅院! 瞬间将大唐关的将军府比成了渣。 她暗暗想道:这样的地方,才应该是她秦娴住的地方啊…… 那领路的婆子一开始还随口答她几句,后来见她举止轻浮粗鲁,一路东摸西摸,言语也轻浮,“啊!”、“呀!”、“好精致呀!漂亮极了!”各种夸张的话层出不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鄙夷,便不再开口了。 心中暗暗鄙视:这姑娘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啊,怎的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便是没见过世面,规矩总懂吧?这样轻浮,随便哪家最不靠谱的姨娘也比她要强些…… 那婆子不回应,秦娴的心情和兴致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在心中暗道:你这死鱼眼珠子在心里瞧不起我,当我不知道呢!哼,姑奶奶懒得同你这种老古板一般见识!像你们这样一辈子古板规矩的过,跟个木偶人有什么分别?连什么是自由都不懂,最没趣不过了!   ☆、735.第735章 本性难改 进了福宁殿院子,秦娴睁大眼睛,脑子里“嗡”的一下响成了一片空白,站在那里顿时就动不了了! 如果说之前是震撼,那么此刻根本已经无以形容她所见的震惊。这福宁殿,便是徐初盈居住的地方吗?处处奢华,处处精美绝伦!光是院子里便如此,那屋里还不定成什么样呢! 秦娴心中顿时生出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同样是穿越,徐初盈凭什么就这么好命,而她秦娴却要在边关吹北风吃沙子? 她真是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她早就离开边关来到燕城了…… “秦姑娘,快走吧!王妃还在等着呢!”她眼中的震惊震撼各种吃惊的表现这婆子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更把她鄙夷到了一百二十分。 秦娴回过神,瞟了那婆子一眼,继续往前。 到了福宁殿正殿阶下,那婆子便陪笑上前,将差事与阶下的小丫头交接清楚,随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那小丫头瞧了秦娴一眼,提裙上阶,向廊上殿门口穿戴装饰更明丽的二等丫鬟笑禀了。 那人点点头,看了看秦娴,进殿去禀。 小丫头转头正想下去告诉秦娴让她等着王妃传见,却见不知何时秦娴已经上了阶到了廊上就站在她身后。 小丫头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道:“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就上来了?” 秦娴见这小丫头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显然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居然还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很不高兴道:“在哪儿等还不是一样吗?不过多几步路罢了!” 小丫头愣住,微张着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她傻,而是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话。 这是在燕王府啊,那殿里头的是王妃啊!你一个求见的,说是客人那是抬举了你,在这燕地,实际上还不都是王妃的子民?怎么到了燕王府中,竟连王府的规矩都不守了?没人知会,自己就这么上来了,这—— 秦娴哪儿知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只当自己镇住了她令她哑口无言,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杆子,精神气儿十足。 小丫头:“……” 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垂手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之前进去禀报的二等丫头出来,见秦娴侯在这儿,微微蹙眉,也没多话,只道:“王妃娘娘在东暖阁候着呢,请吧!” 秦娴觉得这丫头看起来倒挺顺眼,便也不吝自己的笑容,赶着笑道:“多谢这位姐姐了!” 这丫头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姐姐?呃……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踏进福宁殿,满殿的奢华锦绣令秦娴有点儿目眩神迷,地上的地毯看不出是什么毛织就的,软得不可思议,却又平平整整不起一丝褶皱,帐幔帘拢是素雅的嫩柳芽色,影影绰绰用极细极细的金银错丝线用暗绣的绣法嵌入,绣着散漫的花纹,看起来素雅,其实却是奢华到了极致。 一色精雕细琢打磨得十分柔滑程亮的黄花梨家具上,搭盖的坐垫、椅搭、靠枕等,皆是刺绣精致娇艳的上等绣品。 这些东西秦娴见所未见,自不识货,可饶是不识货,她也看得出来都是极好之物。 多宝阁和架案上各种摆设并不太多,许多地方还留了白,但即便是最不懂行的人一眼看去,也知每一件定是价值连城。 尤其那用黄金和各种宝石玉石珍珠制作而成的精美花卉盆景,看一眼,璀璨生辉,其富丽堂皇,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放置着,才压得住那往外溢的富贵气息。 丫鬟打起通往东暖阁的帘子,秦娴低着头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在这个地方,她下意识的便觉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双手松松的交握在身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徐初盈坐在平日里起居做的软榻上,看着秦娴被杨柳领了进来,木头似的在自己面前站着,低着头,心下就暗暗一叹。 这人还真是——叫自己说什么好呢! 她一个来求见王妃的,连行礼问安都不会吗? 这儿是燕王府,不是大唐关,规矩上,如何能容得她错了? “秦姑娘,见了王妃还不请安?”一旁侍奉的桑园冷冰冰的道,锐利的目光盯向秦娴,甚是不满。 秦娴“啊!”的一声下意识抬头看向徐初盈,定定神,勉勉强强屈了屈膝弯腰点了点头:“见过王妃!” 桑园眉头皱得老高,这人请安的动作不对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请安礼的,可这话怎的也说的这般不伦不类? 她正要开口,徐初盈微笑着道:“秦姑娘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桑园见状便闭了嘴。 听到了徐初盈的声音,秦娴心中一松,那种紧张紧绷的感觉也消除了不少。 再看到她穿戴华贵,松松挽着的堕倭鬓上那斜斜簪着的一支珠钗步摇,上头的珍珠足有龙眼大小,那红宝石也有拇指大,泛着纯正的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她心里顿时又泛酸不平起来:同样都是穿越,怎么徐初盈就这么好命,而自己却这么背呢! “我——民女是有要紧事想同王妃说说,只是,民女能不能单独跟王妃说呢?”秦娴抬头笑道。 “放肆!”桑园低喝,冷声道:“秦姑娘请谨记自个的身份!” “桑园,”徐初盈冲桑园微微点头示意此事她别管,略一沉吟,笑道:“也好,秦姑娘有事便快些说吧!府中最近事务繁忙,我实在不太得闲。” 说毕,便命众人都退下。 秦娴勉强陪笑,心中却“啐”了一口,愤愤暗道:摆什么臭架子!没准穿越前就是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职员呢!倒真装起大家闺秀王妃来了! “秦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徐初盈淡淡开口。 像秦娴这样的人,她可不愿意与她有太多的纠葛联系,高麒的面子可看一次,却不是每次都有用的。 以后她再求见,徐初盈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见她了的。   ☆、736.第736章 我知道你的底细 “王、王妃娘娘,”秦娴按下心中的不屑和不甘,陪笑道:“这,民女担心隔墙有耳,能不能去花园里,寻一处宽阔之处咱们再说?王妃娘娘,听了我的话,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既然知道大家都是穿越的,规矩礼仪上秦娴下意识的就随便了起来,没说上两句话,就原形毕露了。 徐初盈:“……” 这秦娴竟然敢到燕城来?高将军竟然也放心她来?徐初盈敢保证,不管她冲撞上哪家贵人,都会死的很惨! 她跟她很熟吗?这么跟自己说话可是熟络的很呐! “既然秦姑娘觉得有此必要,那么便随我往花园里走一遭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秦姑娘有话,不妨一次说完!” 徐初盈起身,语气有些冷硬。 秦娴勉强笑着“嗯”了一声,跟在徐初盈的身后出去。 等顺着游廊穿过月洞门,来到后花园,秦娴再一次震撼了。这花园,建造布置得可真是美轮美奂啊! 她几乎挪不开眼,贪婪的四下张望着,看向前方那一抹身影,嫉妒之情更甚。 徐初盈带她来到了湖上的四方亭阁中,淡淡道:“这儿绝对没有第三个人会偷听得到你说的话,秦姑娘可以说了。” 湖中无人,岸上却有人垂手侍立凝着这边。徐初盈并不担心秦娴会起什么坏心。 且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个有勇气做得出来坏事的。 “好!那我就说了,王妃你可要听清楚了!”秦娴突然直视着徐初盈,眸光闪亮,神情无端的变得兴奋了起来。 徐初盈心里“咯噔”一下,手心一紧,下意识的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淡淡笑了笑,没吱声。 “王妃何必装模作样呢?咱们都是自己人!”秦娴轻轻一叹,讥诮的开了口,道:“咱们两个跟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不一样,都是从现代文明社会穿越来的,讲究的是平等和人权,封建时代落后的这些礼数规矩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跳了跳,脸色微微一白,没有做声。 她做不出来故作不解反问秦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其实她自己很清楚,如果秦娴深入了解她,迟早会猜到这一点。 而以她和高将军的关系,能听到不少外人所不知的事情,并非难事。 秦娴对自己这话造成的效果很满意,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徐初盈,你这是默认了吧?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别妄想对我乱来做点什么!我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跑来跟你摊牌的!如果我今天不完好无损的回去,哼,我留下的信就会有人送到高麒手中!我会拆穿你的一切!到时候,看看燕王容得你还是容不得你!”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揪了揪,她真是后悔! 早知道她这么无耻,早在大唐关的时候她就该治她的罪取了她的性命! 正是看在大家都是穿越来的份上,对她的无礼和过分举止她始终都容忍了没说什么,想不到她知晓了自己的秘密之后竟会是这样一副嘴脸! “你想干什么?”徐初盈冷冷道:“你既然有备而来,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秦娴傲然道:“那你听清楚了,我要做燕王妃!” “什么?”徐初盈一愣。 秦娴冷笑道:“我要做燕王妃!凭什么你可以做我却不能?我哪点儿不如你?如果我做了燕王妃,肯定会给燕地、给这个时代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肯定会和王爷一起青史留名、名垂千古!肯定会造福天下万民!可是徐初盈,你霸占了这个位置这么久,又做了什么?” 徐初盈:“……” 她简直要被秦娴的话给气笑了!她当她是观音菩萨佛祖还是耶稣圣母玛利亚?她以为这个时代的一切都靠她来拯救吗? 徐初盈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你穿越之前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秦娴一滞,冷哼道:“我做什么你管不着!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欠缺的,不过是个机会罢了!而你呢?” 她冷诮的打量了徐初盈一眼,勾唇嘲讽道:“你在穿越之前又做的是什么工作?不过你不用说,看你如今一事无成就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何必占着王妃的位置呢?这么多年,该享受的你也享受到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拿一笔钱离开,去过逍遥自在的富贵日子岂不是好?” 徐初盈简直无语,看着秦娴,没有开口。 这人绝对是脑子不正常了,不管她说什么,想必她都听不进去的! 她可真敢想,让自己拿一笔钱离开?真不知她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这种话! 秦娴见她没有说话,有些不耐烦起来,步步紧逼,道:“你不愿意?哼,徐初盈,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把什么好处都占尽了,老天也不容的!你如果不走,我就把这件事情抖出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王爷还会不会要你!大不了啊,咱们拼个鱼死网破!你说你何必呢,唉,放着同样可以富贵的日子不过,却非要碍我的事儿!只要我当上了王妃,一定会说服王爷在燕地推进大改革,燕地会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取代大夏朝!徐初盈,如果你是真心爱王爷的话,就离开吧!” 徐初盈“嗤”的轻笑,淡淡道:“你就这么肯定,我离开了,王爷便会喜欢上你?便会对你言听计从、死心塌地?” 秦娴只当徐初盈这是有意要答应自己了,心中一喜,心花怒放,当即信心十足的昂首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如果连这点儿事都办不成,我又怎么实现我的报复呢?只要你离开了,王爷一定会注意到我的与众不同、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再说了,王爷不是个没出息的昏君,难道他会不想燕地变得更加强大?而我恰恰在这一点上能够给他以帮助,你说,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呢?” 听起来,倒挺有道理的啊! 秦姑娘来作死了,没办法,她太想一展拳脚大放异彩了!,所以急需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   ☆、737.第737章 无耻又如何? 徐初盈嘲讽暗叹,秦娴她把她自己看的还真是高啊!是不是在她眼里,古人统统都是傻子啊! 她却不知,在古人眼中,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只是—— “你先回去吧!容我再考虑考虑!”徐初盈片刻轻轻说道。 秦娴眼睛一亮,自信心简直爆棚!喜得心花放了又放! 她就知道,徐初盈肯定会怕了她的!拥有得越多的人,就越是忌惮的越多,越害怕失去。 事情如果闹开了,横竖自己是一无所有,可她不一样,她哪里舍得失去? 两相权衡取其轻,只要不是个笨的,当然就知道应该怎么选。 秦娴当即便道:“好,那你就好好的考虑考虑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徐初盈一向来觉得自己的涵养很好,极少会动怒生气,更不会轻易往心里去。 可是听了秦娴这话,心里依然恼了起来,什么叫她给她三天的时间啊! 这人不要脸起来,还真是无敌! “什么时候我想好了,自然会派人知会你。三天,那不可能!” “三天的时间,还不足够你考虑吗?”秦娴顿时有些不高兴,她的心已经热辣辣的跳动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变成燕王妃,开始实施她的伟大抱负和计划。对她来说,再多等一刻,都是一种很煎熬的感觉。 徐初盈干脆就没说话,只这么看着她,目光微微有些冷。 秦娴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同她太过计较,便又道:“好吧,那就五天。这总足够了吧?” 徐初盈瞅了她一眼,已经懒得同她多费唇舌了,遂点了点头。 秦娴松了口气,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冉冉升起。 正欲告辞,忽然又道:“既然如此,你便留我在这王府中住下吧!反正王府这么大,也不在乎多我一个!我先熟悉熟悉也好!”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和王爷“偶遇”的机会也多了啊!说不定王爷就被她给吸引了呢? 徐初盈厌恶的盯了她一眼,冷冷断然道:“不行!你请回吧!我再怎么样,也绝不可能留你在王府!” 如今阖府上下为了小王叔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有这么一个麻烦精在这儿搅合,天知道会多增添多少麻烦! 更重要的是,徐初盈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她! 秦娴气极,正欲还嘴,徐初盈冷冷道:“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王妃,你不走,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给扔出去!” 秦娴果然不敢放肆了,却气急败坏的道:“徐初盈,枉你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竟然说出这么暴力无耻的话!” 徐初盈冷笑:“那又如何?” 秦娴气结,是啊,那又如何? “走就走!”她恨恨跺脚,愤然转身。 等着吧,很快她就是这燕王府的女主人了!到时候所有的这些陋习,她都会一一的改正过来! 她会让徐初盈好好的看看,看着燕地在她的改革下如何一步步的走上强盛的巅峰! 秦娴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离开了燕王府,徐初盈却在那湖中亭子怔怔出神了许久,直到徐姑姑来寻她禀告有管家、管事来回话,她才收拾心情,慢慢回殿。 她不是真的被秦娴给吓住了,而是,真的有点儿顾忌她那鱼死网破的想法。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她和燕王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又有了可可那么可爱聪明的孩子,那孩子如今已经会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含糊不清的唤着“娘、娘”了!那稚嫩娇憨的声音,每每听得她的心柔软得不行。那雪团似的粉妆玉琢般的小脸蛋,一笑起来咧开嘴露出两颗大门牙的模样儿,更是可爱到了极致。 她怎么舍得破坏这么美好、这么幸福的一切?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偶尔她会担心,会担心万一燕王知道了她的来历会不会将她当成妖怪鬼怪给处置了,但过后又会暗暗自嘲自己的多心,认为那不过是自己想象中的事情而已,是不会发生的。 可是,自从秦娴出现之后,她心里便没有这么确定了。 到了如今,听她终于这么说出来,她心里反倒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可她依然拿不准,甚至不敢去说明,燕王知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上午,徐初盈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午后躺在东暖阁临窗放置的长榻上小憩,心里依然还在琢磨着这事。 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略一定神,那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令她心中一柔,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了翘。 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冲燕王甜甜一笑,柔声道:“今儿这么快便回来啦!” 女子体态娇柔,衣衫半褪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神情慵懒娇媚,惺忪的睡眼迷迷蒙蒙、懵懵懂懂的,分外诱人。 燕王低笑着,长臂一伸将她揽着靠坐在自己怀中,笑道:“想盈盈了便回了!”低头在她颈窝深深嗅了嗅,温热的带着淡淡体香的气息干净而美好,燕王不禁心中一荡。 “痒!”徐初盈咯咯的轻笑着扭动了下身子,抬眸看他,挽着他一只胳膊低低道:“爷想不想?” “什么?”燕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问道。 对上她微红着脸娇嗔而对的表情,这反问的话几乎是一出口他就明白过来自己犯傻了! 宝贝媳妇主动给的福利,岂有不要之理? “盈盈!”燕王黑眸深邃而亮,低笑着低头便欲吻她的唇。 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不但要,而且很想要。 “别!这儿太窄了,去、去炕上……”徐初盈的手掌轻轻抵在他胸前咬着唇小声的道。 “好!”燕王笑得干脆,打横抱起她朝炕上走去,一边在她耳畔暧昧的低笑道:“盈盈说的对极了,炕上宽敞,这才能折腾的开!” “你——”徐初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大羞,面上一热抬手去推他,燕王愉悦的笑着,已朝她俯身覆了下去…… 今天短一章,明天会更新6章,补上今天的。 有次补了大家不知道,还问我怎么没补,以后补更的章节11会在文末说一声。   ☆、738.第738章 借话说话 一室春宵苦短,空气中仿佛也多了几许甜腻的滋味,令人沉醉迷离,不舍不休。 这样大热的天,两人一番折腾,少不得要沐浴。 燕王见她腿脚酸软,索性用袍子裹着她直接抱进了浴殿。 见她没有反对,他当然少不了得寸进尺,索性解裳表示要共浴。 徐初盈只红着脸瞟了他一眼,依然没有反对,燕王便笑着如水,蹭了过去环抱着她,满足的叹息:“盈盈!” 徐初盈轻轻笑了笑,下意识往他怀中贴了贴,肌肤相触,那么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的心跳。 这种感觉,令她的心更加柔软,同时又没来由的有点儿酸酸涩涩的起来。 这样的他,叫她如何舍得! 白玉雕砌的浴池中,燕王见媳妇儿今日异常的柔顺,少不得又好好调戏一番占了一番便宜。 两人从浴池中出来,他快速穿好衣裳,温柔的为她效劳,忽的将她自身后圈抱入怀,低头伏在她肩上,柔声笑道:“盈盈今日怎的突然这么热情主动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徐初盈料到他会问这话的,轻轻一笑,偏头抬眸,接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的道:“王爷太会想了,或许,不是好事儿,是坏事呢?” “胡说!”燕王失笑,很有些无奈的样子在她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若是有坏事儿,盈盈还能如此淡定从容?唔,那不如盈盈不妨说说,让爷也听听是什么坏事儿!咱们是夫妻,凭他什么,有爷在,盈盈只管放一百个心!” 这话也算歪打正着,正触动了徐初盈的心,一时心中更是滋味万千,分外复杂。 勉强笑着“嗯”了一声点头,与他一同出去。 心底微微有苦涩泛开。 如果,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否也还会如此相待自己呢…… 明明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必须要面对正视,她依然望而却步! 燕王突然发现,徐初盈这两日闲暇下来就会看志异志怪一类的传奇话本书籍。 这日下午他从外边回来,她又捧了本《十洲异闻录》在看得津津有味,燕王往她身边凑去瞧了几眼,忍不住失笑好奇,问道:“盈盈怎么突然之间喜欢起这类书籍了呢?爷记得盈盈最爱看饮食以及游记,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了!” 徐初盈哪里喜欢这些传奇志怪,还不就是为了等他这一句问话? 这人也是的,都两天了,他可算是开口问起来了! 她便合上了书本,笑道:“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的书读起来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权当消遣罢了!” 燕王见她仿佛来了兴致,少不了顺着她凑趣笑问道:“看了什么有趣的?说给爷也听听!” 徐初盈便笑道:“正要同王爷说说呢!” 徐初盈便捡了两个离奇的鬼怪故事说了,半真半假的笑问道:“王爷你说,这样的事情,究竟是真的存在呢,还是纯粹写书人杜撰的呢?” 燕王听问不觉好笑的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盈盈今日怎么犯起糊涂来了?这种故事,当然不会是真的!看着解闷就罢了,当真那可就傻了!” “那也不一定呢!”徐初盈笑道:“连孔夫子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见鬼神之说并非虚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见识毕竟有限,哪里敢保证自己不知的便是不存在呢?” 燕王听得一怔,狐疑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将她手中书册抽走扔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这书不准再看了,瞧你,看得快要走火入魔了!” “才没有呢!”徐初盈有点不好意思的好笑,又笑道:“我以前听过一个特别有趣的故事,说是一个人死了之后,灵魂又附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活了过来。因为对本尊的过去一无所知,不得不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费了好大的心思和时间才瞒住了本尊的家人朋友,好几次还差点露馅!不过后来,她总算完全适应了,能够应付自如,而且还嫁了人,夫妻和顺、儿孙满堂!” 她说完这话,手心下意识紧紧攥着,装作不经意的笑问燕王道:“我当时看了觉得这故事真是太像真的了,王爷你觉得这世上会不会真有这样的事呢?” 她紧张得心怦怦的跳,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你啊!”燕王宠溺而无奈的轻笑摇头,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更不知她问这话是别有用心。 他不假思索的道:“当然不会真的有!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又怎么可能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活过来?既然她没有本尊的记忆,再怎么小心翼翼,本尊的家人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吧?还能容得下她?啧,居然还嫁了人、生了子,想想都觉得别扭!不过,这故事倒是挺新奇别致的,爷还从来没有看过类似的呢!” 徐初盈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只是话好不容易已经说开了头,半途而废下次她又要如何找切入点重新开口? 她便缠着燕王又笑道:“正是因为她的家人也觉得这种事情匪夷所思,所以即便她有点儿与以前不同,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起疑呢?再说了,她又不是害了本尊的凶手,只不过上天眷顾,白白捡了一条命而已!权当,权当是第二次投胎好了!既然投胎到了那家人里,也算是一种缘分!后来再嫁人、生子,那又是另一种缘分!她很珍惜这份缘分,与家人、丈夫、朋友都相处得很好,有何不可?” 燕王笑道:“盈盈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故事果然精彩,让盈盈印象如此深刻!什么时候爷有机会找到,让爷也看一看!” 徐初盈重拾两分信心,有点紧张的连忙又笑问道:“如果,如果王爷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该当如何?” 燕王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不如何!她爱怎的怎的,与爷什么相干!” 那语气,理直气壮之极。也仿佛在向徐初盈表示:爷的心里只有盈盈你一个! 今天6更哈,记得数哦~~11说话算话   ☆、739.第739章 如果这个人是我呢? 徐初盈一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无语。 这话,要怎么说呢…… “如果,”她想了想,笑道:“我是说如果啊,如果王爷爱上了她,娶了她,后来又知道了她的真实来历,会不会——” “盈盈!”燕王打断了她,“爷只喜欢你!” “我的意思是假如没有我——” “胡说八道!哪有人这么诅咒自个的?”燕王不悦瞪她。 “我是说——” “假设也不行!” “那假如这个人就是我呢?”徐初盈一急,脱口而出。 燕王愣在了那,双眸黝黑深沉,看向徐初盈,终于多了两分正色和审视。 他的女人不是个爱胡思乱想、胡搅蛮缠的人,若换在往日,她断断不会因为一个故事缠着自己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徐初盈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垂下了眼眸嘟囔道:“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嘛!” “这个问题,对盈盈来说很重要吗?”燕王忽然一笑,问道。 徐初盈眸光一闪,连连点头:“是,我就是想知道!” 燕王呵呵低笑,一手扶着她圆润小巧的肩头,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在爷的眼中,盈盈就是盈盈,是爷真心疼着爱着、不能没有的妻子,其他的,都不重要!在盈盈眼中,不也一样吗?” 徐初盈眼眶一热,差点儿涌出泪来。 她强忍着泪意眨了眨眼,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是,在我眼中,只要王爷不变心,不管王爷变成什么样,始终是我的丈夫,无人可取代!” “知道就好!”燕王笑笑:“你到底想跟爷说什么?” 徐初盈“啊?”的一声猛的睁大了眼睛,一划而过的惊惧。 燕王失笑,叹道:“你铺垫了这么一大通,又东拉西扯了这么多,总不会没有话要对爷说吧?” 徐初盈面上一热,自己似乎是真的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有点儿乱了方寸了。 这个男人本就是个精明过人的,若到了此刻依然半点儿狐疑都不起,那才不正常。 可是,真的要说吗?就是现在? 徐初盈的心不争气的擂鼓似的又狂跳剧跳了起来。 “盈盈!”燕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说的故事就是她自身,只当是与那有关的罢了,见状笑叹道:“在爷面前,原来盈盈也有事这么难以启齿吗?嗯?” 徐初盈的心狠狠的撞了一下,咬咬唇,拉着燕王的手:“王爷随我来!” 燕王笑着起身,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了书房。 徐初盈展开宣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在纸上写起字来。 燕王看她一眼,低头看字,目光一凝,脸色微变。 他忍不住又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绪没来由的有些复杂,以及,说不清的滋味。 他脑子里刻意放空,禁止自己由此去想任何问题。 徐初盈写了一首古诗,很常见的那一首《春晓》,一眼看去,燕王便猜出了是这首诗,可是那些字,好些并不是当下的写法。 再看徐初盈起落笔画,分明娴熟,可见她对这写法是了然于胸、相当习惯的。 搁笔,徐初盈轻轻低叹。 “盈盈!”燕王突然觉得恐惧,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抓着,猛的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着。 半响,在她耳畔低低的道:“你是爷的盈盈!乖乖的留在爷的身边,哪儿也不许去!爷不许!听见了没有!” 徐初盈眼眶红红的,鼻音浓重的轻轻“嗯”了一声,手僵了僵,终是轻轻抬起,停顿在他的腰上,用力抱住了他,半响,低低的道:“其实,我有事骗过王爷,比如,当初跟王爷说过的阿拉伯数字,比如我认识梅先生送的蝴蝶兰,比如味精以及许多这里并没有出现过的菜肴,比如应付那场瘟疫,比如对付山虞的法子——” “盈盈!”燕王轻轻叹息般打断了她,柔声道:“答应爷,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离开!” 他原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一点通事事通,她所会的东西,与这个时代大有不同,尤其与这个时代的女子相比起来更是大大不同。 他其实不是没有猜疑过,但是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便没有细想。可谁知,这天下间,还真是无奇不有! 她今日没来由的同他说起这些,这令他心里没来由的惶恐惊疑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要离开吗? “我当然不会离开!”徐初盈眼中含泪,脸上却笑着,更用力的抱住了他,笑道:“我最心爱的男人和我最爱的儿子都在这儿,我怎么舍得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燕王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 徐初盈也笑,她开口,轻轻的道:“我来自未来不知道多少年的现代社会,我想,至少也得好几百年甚至更久远吧。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变成徐初盈,我也不知道。可王爷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与这儿的人一样,都是血肉之躯、都只有一条命、都是平平凡凡的寻常人!我绝不会害你的。” “什么傻话!”燕王稍稍松开她,轻轻掩住了她的唇,柔声笑道:“爷与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爷还不清楚吗?” 徐初盈笑道:“爷不害怕?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忌讳吗?” 燕王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话,微微有些尴尬,嘿嘿的笑了笑,不过他显然在她面前是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挑眉笑道:“害怕?你是爷儿子的娘,爷有什么好怕好忌讳的!” 倒是十分吃惊、十分震撼罢了! 可他并非固执古板之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强,再加上此刻跟他说这话的是她,心中恍惚有之,如在梦中有之,剩下的,就只有好奇了! 徐初盈听了这话不禁笑了,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那、那以后,爷还要我生孩子不?” 燕王被她这话问的啼笑皆非,报复似的在她鼻子上轻轻咬了一下,瞪她道:“你说呢?光有可可一个儿子怎么够?他会很闷的!爷还盼着他多几个弟弟妹妹呢!”   ☆、740.第740章 他问她答 燕王被她这话问的啼笑皆非,报复似的在她鼻子上轻轻咬了一下,瞪她道:“你说呢?光有可可一个儿子怎么够?他会很闷的!爷还盼着他多几个弟弟妹妹呢!” 徐初盈终于咯咯的轻松笑了起来,笑道:“再生两个吧,再多我可不干了!” 燕王一笑,凝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宠溺和怜惜,“嗯”了一声道:“怀孕太辛苦了!盈盈辛苦,爷也辛苦。” 说到后一句,虽是一本正经的语气,那神情却颇显得意味深长,徐初盈转眼醒悟过来,顿时俏脸一红,轻啐他道:“你又没正经啦!真正是,都不能同你好好的说上三句话!” 燕王大笑,将她抱坐在自己膝盖上,忍不住问道:“盈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在那之前,盈盈是做什么的?” 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微微有些酸,道:“盈盈以前,没喜欢过别的男人、没嫁过别人吧?” 虽然是另一个时空的她,可是她的美好,他只想一个人独占。 徐初盈“扑哧”一笑,一句句回答道:“我那时候二十四岁,结果到了这儿变成了个四岁的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感觉,真是郁闷得想死!以前么,我是教师,哦,就是相当于书院里的先生。我在一所大学,嗯,就是书院里教钢琴,也就是西洋琴。我也没喜欢过别的男人,更没嫁过人,就只喜欢你!” 燕王满意笑了,道:“怪不得盈盈弹奏那玩意那么好听,原来盈盈以前是教书先生!” 燕王完全没有什么大学、教师的概念,只当徐初盈如同当今某些女学里教导大家闺秀小姐们学习琴棋书画的女先生,倒没在意。若知道现代的学校是男女混杂,心里定又要郁闷了。 他挑挑眉,有些怜惜的看着她,道:“二十四么?二十四岁还没有嫁人,你爹娘也太不负责了!不过幸好,你是爷的女人,老天到底把你给送过来了!爷疼你!” 说起来燕王也不由暗暗感叹缘分的奇妙,他家盈盈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好,倔起来更能把人恨得牙根痒痒。若换做他是别的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就说霍楠吧,她那日子还指不定过成什么样。 可偏偏他这个对女人向来不当一回事、向来不放在眼里、向来更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偏偏就一次一次的容忍了她,不知不觉一颗心全放在她的身上,到了最后更是爱惨了她!也只爱她! “我爹娘?”徐初盈有刹那的怔忪,眼中一黯轻轻叹了口气。 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两三年,她想念爹娘想得几乎要发疯、要崩溃,背着奶娘和银屏不知道哭过多少回。 可是后来,为了挣扎着活下去,为了自己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她不得不振作起来,一心一意的活在这一世。 似乎,有很久很久,她已经没有想起过他们了! 想必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了吧? 伤感刹那而过,徐初盈没再多想,笑道:“王爷可误会我爹娘了!嗯,在我们那个时代,二十四岁还年轻的很呢,根本不着急嫁人的!很多人都是差不多三十或者三十出头才嫁呢!” 至于自由恋爱、男女朋友什么的,徐初盈很识趣的没有跟他说,说了这厮没准会郁闷,生怕她被人惦记了…… 光是这个,燕王已经够目瞪口呆了,吃惊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可真是,真是——匪夷所思!” 三十岁才嫁人?这在他看来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儿。 宫里的宫女二十五一放尚且耽误了年华基本上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何况三十? 徐初盈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笑道:“正是呢!我们的律法规定,女子年满二十、男子年满二十二才准许——成亲,不然,是得不到法律承认的。” 燕王:“……” 徐初盈见他傻眼更乐了,“扑哧”一笑,不由笑道:“毕竟差了几百上千年呢,社会总是在向前发展的,比如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远古时代的人和事,还不是一样的感觉!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呢!若真要说起其中的差别来,几天几夜怕也说不完!唉,只可惜,我以前除了音乐就只对吃的感兴趣,得闲了便各地去品尝美食或者自己在家里捣弄,什么军国大事啊、什么高科技新发展啊、以及什么经商啊营销啊等等之类的,我是什么都不懂!顶多看看八卦,不然,这会儿说不定能帮上王爷许多呢!” 燕王笑道:“盈盈帮爷的已经够多了!何须谦虚!” 她的话,往往醍醐灌顶,令他在处理问题时能够打开新的思路,这是任何幕僚谋士都比不上的。 以前只觉得她聪明过人,原来是来自一个更加高级的文明时代,这就怪不得了! 只是—— “八卦?”燕王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幅两仪太极四象八卦的充满着符号和图形的八卦图,意外笑道:“原来盈盈对易学竟还有研究吗?爷还真是想不到!” 而且听她的语气那么轻松随意,敢情她不但懂,而且还精通? 徐初盈:“……” 她只得啼笑皆非的笑着解释道:“那个,我们那个时代说的八卦可跟周易无关,就是,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真真假假的新闻啦!王爷可以理解为东家长西家短!” 燕王:“……” “差别还真是够大!”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人到底是女人,都好这一口! 两人正说的热闹,徐姑姑隔着门在外叩门,不缓不重笑问何时摆晚膳? 二人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徐初盈忙命这就摆,起身懊恼道:“可可定是睡醒了,我得看看他去!” “不急这一会片刻!”燕王拉住了她,双手握着她的手臂,正色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单单是今日盈盈要对爷说这些?盈盈应该——这两天便有打算的吧?” 怪不得她会突然之间喜欢看什么志怪传奇,是故意要寻个由头跟自己摊牌此事才对。 徐初盈神情微微一滞,便道:“当然,当然是有原因的!三言两语却说不清,咱们还是先用晚膳吧,晚上我再同你说!”   ☆、741.第741章 你不会突然不见吧? 徐初盈神情微微一滞,便道:“当然,当然是有原因的!三言两语却说不清,咱们还是先用晚膳吧,晚上我再同你说!” 燕王想想也好,点头一笑:“嗯,那就晚上再说!” 说毕揽着她出了书房。 奶娘和服侍的丫鬟、苏嬷嬷等果然已经快要看不住可可了,什么东西都已经吸引不了小家伙的注意力,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一会小嘴又是一扁,奶声奶气含糊着叫娘想要哭。 看到徐初盈和燕王过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瞧小公子这委屈的,眼中水汪汪的,瞧着别提叫人多心疼、多可怜了。 可可也看见徐初盈了,立刻冲她叫娘咧嘴笑了起来,在炕上挣扎着扭动软软的小身体朝她的方向爬过来。 “可可!乖!”徐初盈心一软,忙笑着几步上前。 谁知燕王的速度比她还要快,“嗖”的一下越过了她,抢在她之前将可可抱了起来,双手托住他腋下,将他托着在自己腿上蹦了蹦,道:“不准整天粘着你娘!都快会说话了,你还小么!” 奶娘等嘴角抽抽,心中替小公子愤愤不平,嘴里并不敢多言:这还没满周岁呢,怎的不小了…… 可可眼看着就要扑入娘亲的怀抱了,在最后一刻却被无良亲爹给截了胡,扭着小身子小胳膊小腿挣啊挣的要朝徐初盈扑过去,无奈到底还小,没有什么力气,哪里挣得开燕王?小嘴一扁,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哇哇大哭。 徐初盈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由分说将儿子从燕王怀中抢了过来,搂在怀中轻轻拍抚着柔声哄他,嗔着燕王道:“他九月份才满周岁呢,怎么不小?阖府就他最小!你同他说这个,他能懂吗!再说了,哪有孩子不粘着娘的!” 燕王无奈,道:“爷只不过让他赶紧认同爷的话、赶紧习惯过来嘛!这种事早做早好,你又护着他!这会儿也罢了,等到了三岁,你不许再护他。” 徐初盈瞧了他一眼,文质彬彬的道:“王爷,您这是矫枉过正!” 燕王没理论这话,瞧了一眼那趴在徐初盈怀里、圈抱着她脖子的小人儿,三岁以后,他绝对不许他再这么粘着他的娘…… 晚饭后,帮可可洗了澡让奶娘抱去,燕王便也拉着徐初盈沐浴回房。 徐初盈知道今夜两人定有许多话要说,很迅速就沐浴好了,没有像往日那样磨磨蹭蹭一番。 原本她以为进了房间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在床头便慢慢说来,可这副情形虽然出现了,却是在燕王覆着她要了一回之后。 徐初盈潮红着脸,手软脚软的靠在他怀中,不觉嗔了他一眼。 这人,这会儿心里头明明装着事也不肯放过她,难道就缺这一回吗…… 燕王记性却是颇好,心满意足的吻了吻她娇艳泛红的脸颊,轻笑道:“盈盈,说吧,爷听着呢!” 徐初盈只得收拾起这会儿这点子娇嗔含怨的心思,抬眸看了他一眼,幽幽叹道:“王爷知道秦娴来过咱们府上吧?” 燕王眸中划过一抹锐利,挑眉声音发冷:“与她有关?” “嗯!”徐初盈苦笑道:“她和我一样,也是从我们那个时代过来的!所以,她不知怎么发现了我的秘密,用这个威胁我……” 秦娴既然都已经明目张胆的威胁要挟她了,若她还顾念什么那简直就是蠢。 她将秦娴对她所言一点儿不拉下全部跟燕王说了。 不等听完燕王眉头便皱了起来,眸中火星乱迸。 等到听完,却已经气得气不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燕王愤愤道:“偏偏这脑子不正常的人说出来的话能气得死人!她居然跟盈盈是同一个时代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他的盈盈多好,那女人怎么没半点儿正常呢! 徐初盈扯了扯嘴角,苦笑没说话。 好吧,其实,不正常的那个是她。放在现代社会,秦娴所作所为虽然有些地方颇不靠谱,心肠也坏,但好些行为和思想却说不上错。但她错的最离谱的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入乡随俗! 拿着现代那一套活在这儿,不是找死是什么? 更可笑的是,她偏偏还要摆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所有人——尤其是女人的眼光都带着同情和怜悯,殊不知在旁人眼中,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不过,她倒有一件事做对了。若非如此,这件事盈盈这辈子都不会跟本王说及的吧!”燕王偏头看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笑问道。 徐初盈略微有点尴尬,面上微红,一撇嘴娇声闷闷道:“王爷也要为臣妾想想嘛,这种事情,根本就匪夷所思,若非亲身经历,便是我自个也是不相信的!试问我又怎么敢跟王爷说呢!若王爷听了一笑了之只当我是胡说八道故意同你闹着玩儿的也就罢了;若是万一因此把我当成什么妖魔鬼怪邪祟之物给处置了,那我岂不冤枉!说到底,我也是舍不得你……” 燕王对这最后一句话显然十分受用,“唔”了一声,与她抵着额头轻叹道:“如果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你的担心或许会成真。可是盈盈,从你口中说出来,那不一样。爷与你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咱们在一起过的每一天每一夜都是实实在在的,在爷眼里,你是爷的王妃,爷最心爱的女人,这就够了!” 徐初盈心中一甜,低低唤了声“王爷”往他怀中蹭了蹭。 燕王眉心一跳,身子却是微微紧绷,突然想到个大问题,紧张的道:“盈盈你,你不会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之间又回去了吧?盈盈,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徐初盈一怔,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个、担心这个。 这个,好像谁也不敢保证,但是此刻她必须要给他保证。 “不会的!”徐初盈无比坚决的道:“你和可可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绝不会离开!” 妹纸们,求月票、已经到月底了哦~~~   ☆、742.第742章 软禁秦娴 “真的?” “真的!” “那就好!”燕王一笑,放了心。想起秦娴,顿时满肚子的厌恶,挑眉道:“那个秦娴,盈盈不必理会,交给本王处置便是!” 徐初盈巴不得如此,秦娴那人莫名其妙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她就像一个沾沾自喜、自信满满活在她自己创造的世界里的人一样,旁人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而偏偏那一句句话虽然听起来叫人觉得可笑,然而同时又总会在心里边添点儿堵。 徐初盈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了。 “那再好不过!”徐初盈一笑,又道:“可是,高将军是知道她来了燕城的,这要是万一出点儿什么事,王爷和高将军之间若起了嫌隙,却也不好。尤其是为了这种人伤了你们之间交情,更不值得!” “放心,爷到时候会让高麒那糊涂虫亲眼所见死心的!”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一喜,不管什么事,她总会为他着想,他如何不爱呢?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她也是不放心白提一句罢了,其实他做事何等缜密,何须她来提醒呢? “盈盈,你们那个时代,与现在究竟都有些什么不一样,盈盈同爷好好说一说,让爷也长长见识!”秦娴的事儿就此定论,燕王一笑问道。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徐初盈倒没有推辞,想了想,便笑着同他说了起来。 燕王不时发问,徐初盈耐心解答,燕王越听越有兴致,不时又震惊惊叹连连,两人絮絮叨叨的直说到半夜困极了才睡下。 之后,又说了好几天,才算勉强告一段落。 自这之后,燕王事务上每每碰到什么要紧问题,无论自己有有没有解决的方案,总会习惯性的问上徐初盈一句,听听她的意见。 徐初盈虽然不精通,也不专业,但毕竟在相对这时代属于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受过严格的高等教育,思想眼界上到底是不一样的。 即便一个在一流大学里排倒数第一名的大学生,跟优等初中生相比,眼界思想上的差距依然是明显的。 在某个环境中生活,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有意识或者无意识,人们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徐初盈每每总能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看法,或许不那么对,不那么精准,但却很轻易的能够触动燕王的思想,令他心里一动被触及,往往有种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感觉,能做出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案。 再说秦娴,虽然离开燕王府的时候心中颇为忿忿不甘,但是回到了客栈,一番自我安慰和自我调节下来,也渐渐的心平气和了。 罢了!她何必跟徐初盈计较呢?或者徐初盈她只是想要保持最后一点尊严罢了! 就让她与王爷最后相处几日吧! 她美滋滋的做着美梦,掰着手指头眼巴巴的数着天数过日子。 这天尤其激动,因为明天,就是徐初盈给她答案的那一天了! 这天晚上,为了让自己明天能够有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她特意早早的就睡下了。 脑子里太兴奋,却是根本就睡不着。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尽想美事儿,直到小半夜才睡了过去。 香甜一觉,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 盯着地上从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刚刚清明的脑子一个激灵,立刻想到了今天要办的大事,秦娴精神大振,一骨碌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下床穿鞋的时候却是一僵,目光四下一打量,眼睛徒然瞪大,脸色一白。 这不是客栈的房间!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房间很普通,不简陋也不华丽,除了桌椅和这床榻之外,别无一物! 门窗紧闭,透着诡异的气息。 明明地上有光影,可以想象的出来这应该是一个阳光大好的晴天,秦娴却感到身上一阵阵的阴冷! 她脸色大变,猛的奔向房间门,一拉,果然开不了!她又惊又怒,狂叫着“开门!”开门!”拼命捶打。 可是,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她用尽了力气在捶打、在尖叫,半响,直到手上红肿发痛,喉咙嘶哑,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门外,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秦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靠着门,揉着发红肿痛的手,艰难的吞了吞唾沫。 “徐初盈!你这个卑鄙小人!”秦娴怒极。 不用想,除了徐初盈,没有人会这样对她! 她试图打开窗户,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人家是有备而来,哪里这么容易就让她找到破绽呢? 秦娴无可奈何,只能靠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既然徐初盈没有悄无声息的把自己杀了,而是软禁,那么至少自己的生命没有危险不是吗? 而且,经过这件事,足以让王爷看清楚她狠毒卑鄙阴险的真面目,也挺划算! 男女主角总要经过一番磨难,最后才能够幸福的走到一起不是吗?自己和王爷,一定也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秦娴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正当她感觉肚子有点饿的时候,门口响起轻微的钥匙开锁的声音,她一下子紧绷起来,盯着那门。 她还没想到对策,门已经被推开。 两名健壮的婆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门口还站着六个同样身体健壮的中年婆子。 “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徐初盈让你们来的!徐初盈她人呢?她什么意思!你们告诉她,她这样算计我,别怪我翻脸!到时候难看的,可是她!” 秦娴猛的冲上前去,厉声质问。 那两名婆子没理会她,一人将手中提梁食盒放在桌上,另一人将一盆洗脸水和毛巾也放在桌上。 秦娴气极了,一把揪着其中一人,又是一番怒声质问。 那婆子还是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听不见,又张开嘴,口中没有舌头,不能说话。 这下子你们满意了吧?秦娴不会再蹦跶了   ☆、743.第743章 你们那个时代怎样过生辰? 那婆子还是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听不见,又张开嘴,口中没有舌头,不能说话。 秦娴看到她没有舌头的口中,惊得“啊!”的一声放开了她慌忙后退。 竟是个聋哑人! 秦娴再扫一眼其他几人,见都是面无表情、置若罔闻的样子,只怕全部都是又聋又哑的! 她气得发抖,心瞬间凉了大半! “徐初盈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把我关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我要见她!我要见她!”秦娴气得快要发狂,猛的朝门外冲去。 然而,门口一边三个整整齐齐站了六个健壮婆子啊,秦娴一个人怎么可能冲的出去? 不知道被几个人用力一推,身不由己后退跌坐地上,还不等她爬起来,门又关上了。 “混蛋!混蛋!”秦娴抓狂,捶地大骂。 骂归骂,眼下这般状况,敌强我弱,似乎除了老老实实的待着,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燕王命人将秦娴扔在某处别院看管着,吩咐一定不能让她逃跑了,就没再理会过。 他在等小王叔婚礼高麒回来的时候,再让他看一场好戏。之后,再处置秦娴。 不然,早就将秦娴弄死了。这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徐初盈的来历,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万一秦娴在外头乱嚷嚷,弄得人尽皆知,世人会如何看徐初盈?这是燕王不愿意看到的。 转眼到了八月,关于小王叔婚礼的准备,有条不紊的正在进行着,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乱麻一般抓不着头绪,只需按着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去准备便好。 府中又开始准备过中秋节了。 今年的中秋节,府中只有燕王徐初盈两个成年主子需要仔细安排,省心不少。 紧接着就是燕王生辰,燕王虽不大办,但燕城中的名门世家、六部高官们还是会过来磕个头祝贺一声的,府中还是需要稍作准备。 这日燕王忽对徐初盈笑道:“盈盈,爷今年就只陪着盈盈过生日,你们那个时代是怎么过的?爷想要盈盈给爷过一回,送一份特别的礼!盈盈不会拒绝爷的对不对?” 徐初盈没想到他这么有兴致,一怔之下不觉笑道:“明明是你的生日,是我陪你过,什么叫你只陪着我过嘛!” 燕王笑道:“这不过是个说法!盈盈,爷今年只想收盈盈的礼,盈盈不要让爷失望啊!” 徐初盈被他缠不休,无奈之下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绞尽脑汁想了两日,徐初盈心中有了主意。 他说的其实也对,这是他的生日,她作为妻子,好好的为他准备一番,给他惊喜也是应该的! 他送了她无数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无论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但凡燕地有的,最好的都在她这儿,燕地没有的,只要她想要,他也都会尽量的满足她。 相比之下,她似乎还真没送过他什么值得一提的礼物呢! 不过,比钱财什么的,她也比不过他就是了。 徐初盈便想着给他一个浪漫惊喜的生日。 王府花园中的秋芳阁暂时便被徐初盈派人看管了起来,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秋芳阁地势颇高,双层建筑,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他生日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正浓之时,而秋芳阁周围便是一片桂花林,打开窗户,清香阵阵,气氛也正好。 徐初盈亲自叫人将二楼打扫干净布置了一番。 地上铺了酒红底色与米黄缠枝花纹的波斯地毯,屋中高几长案博古架等家具及原本的各种摆设全都搬了出去,连墙壁上悬挂的画也揭了下来。 原本的浅蓝帐幔全部换成了轻柔的米黄素色缭绫,一处处束在一起,屋子中央是铺着米黄绣花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放着一个铜制的五岔高脚烛台,隔桌相对各放置一张同样蒙着米黄绣花绸缎简单的小靠背椅子。 一处靠着墙壁临窗下摆设着一张罩着米黄绣花罩子铺着淡色褥子的长榻,角落里是费了老大劲儿叫人弄上来的庞然大物钢琴,钢琴上放置着一个涂抹着金粉、花样繁丽复杂的方形花尊,到时会插上盛开的鲜花。 整个屋子风格简约,显得十分开朗空阔。 到时候,四周会摆上无数盛开的月季和玫瑰,素雅中一片火红,定是好看。徐初盈已经叫人各处打听过了,不少府上都有花房暖房,培育了不少鲜花,而月季、玫瑰花色娇艳,四季皆开,很多府中都培着这花,无论是插瓶、还是簪在发髻上都很好看。她叫人暗暗定下,花期差不多的都给她留着,到时大红色的都送到她这儿来。 加上燕王府中因为小王叔的婚礼,她早就命花匠特特多培养这开起来鲜艳、看着好看又不娇贵的花儿,这会儿催一催,到时也能用上一些。 府中库房里还有三十多盏做工精致的水晶琉璃花灯。徐初盈叫人将水晶的都找了出来,挑了六盏,将上头多余的装饰全都拆了,弄成基本上纯色的白水晶花灯,到时点上灯悬挂起来,效果也差不多了。 至于菜肴,烛光晚餐嘛,精致简单些就好,汤汤水水以及吃了要吐骨头之类的就免了。 王府中有极品的红酒,她打算煎牛排、羊排,做一份鱼肉松,勉强算个西餐吧! 当然,这还不够。 这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她心里头门儿清,既然是为他过生日,当然要投其所最好才行! 徐初盈让徐姑姑找来府中一个手艺好、嘴巴最严实的女裁缝来,让她为自己裁剪一套她所设计的衣裳。 其实就是一件无袖的旗袍,长过膝至小腿腹,开叉二三十公分左右。 反正是与他一块儿,除了他旁人也见不着,徐初盈心里纠结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干了! 只这旗袍在现代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服装,到了这儿,就显得太——那个什么了! 徐初盈让那女裁缝香嫂看图、对她解说的时候,都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而香嫂简直控制不住表情的睁大眼睛满脸愕然,然后三十来岁的人了愣是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身体僵硬,头都不敢抬! 这一更是第六更,补更昨天的一更!   ☆、744.第744章 脸红的衣裳 徐初盈见她这样,也怪不好意思的,只得绷着若无其事的向她解说着,然后问她:“可听明白了?” 香嫂渐渐也缓过神来了,想着王妃悄悄的唤她来,又命她到时候就在秋芳阁一楼单独做这衣裳,不准别人看见,更不准对别人说,便知这是王妃与王爷间的小情趣罢了。听见她问,迟疑着点了点头,大着胆子问了几个问题,徐初盈答了。 香嫂记在心里,忙陪笑道:“王妃娘娘放心,三四日的功夫便可成了!” 徐初盈点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呃,等会儿你替我量身,这衣裳,尽量、尽量做得贴身一些,明白了?” 香嫂一怔,随即脸上又是一红,强撑起笑脸点头应是。 徐初盈又甩出两张图,一张是胸、罩,一张是高跟鞋。 那高跟鞋也就罢了,那胸;罩图,香嫂拿在手里,脸上眼中满满的写着困惑,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禁疑惑的看向徐初盈。 徐初盈那叫一个窘,脸上一热,笑道:“这个啊,跟肚兜是一回事儿!” 命香嫂上前,指着下边道:“在这儿缝上小勾,在背后扣上,这两条带子,是从肩上过的。” 香嫂呆了呆,恍然大悟的同时脸上“轰!”的一下爆红,红得脑子都有点儿发晕。 脑子一热,结结巴巴的便道:“王、王妃娘娘……这、这……,是、是,奴婢明白了,奴婢、奴婢知道了……” 敢情那一点点布料就是遮盖住那儿的啊,这叫人见了还真是——够难为情的。 “既明白怎么做了,那你便去吧!”徐初盈被她的反应弄得笑容也有点僵。 “是,王妃娘娘!奴婢告退!”香嫂逃似的慌忙出去了。 话说,明明在现代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谁知放到了这儿,叫她们给看见了,却是弄得自己好像做贼一样呢! 屋中无人,徐初盈方轻轻抚了抚胸口顺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都有点儿犹豫后悔了,要不,就别整这个了? 算了!她都已经吩咐了香嫂,还是做吧!徐初盈轻轻叹了口气。 燕王恰好从殿外进来,香嫂急急惶惶的差点儿撞上他,一个急刹车后退差点儿跌倒,惊得脚一软连忙行礼赔不是。 燕王见她一副窘迫尴尬脸上通红慌里慌张的样,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没吱声,继续进去了。 待进了东暖阁,见徐初盈脸上似乎也有点红,神情似乎略尴尬不自在,燕王不禁挑眉,笑道:“刚才爷进来的时候恰碰见个面生的奴婢出去,是来做什么的?” 徐初盈心头一跳,“啊?”了一声,忙笑道:“哦,就是个裁缝,我吩咐她做一套衣服罢了!” 燕王坐她身边,瞅着她上看下看,笑道:“做衣服而已,难不成有什么古怪?盈盈这脸上怎么红红的呢!” 徐初盈一惊,嗔他反驳:“怎么会?爷看错了!” 这女人,真当他眼神不好呢! 燕王无奈一笑,还未再开口,徐初盈已挽着他胳膊撒娇笑道:“王爷不要再问了嘛!反正,过阵子王爷便知道啦!” “还保密!”燕王笑道:“好,那爷可等着!” 徐初盈面上又是一红,咬了咬唇,有点苦恼和胆怯,这男人,到时候她穿上了,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香嫂受了这新鲜样式衣服的刺激,加上这是王妃交代的活计并且只有她一个人有此殊荣为王妃服务,小宇宙爆发,四天之后,连同旗袍、内衣、高跟鞋全部完工,包好了给徐初盈送过来。 徐初盈很是高兴,当即屏退了所有人,就留下香嫂伺候更衣。 徐姑姑、苏嬷嬷以及桑园、银屏等这几天也是好奇极了,不知道王妃娘娘究竟在折腾些什么。 可惜王妃娘娘没有半点儿要满足她们好奇心的意思,反而防守得更加严格,她们也只好罢了。 那旗袍是枣红撒花云锦的料子缝制而成,柔滑细腻,质感一流,贴身剪裁,将身体曲线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香肩微露,两条雪白修长的玉臂更是展露无遗,手腕上那对手镯衬着玉臂生色不少,再加上脚上的高跟鞋将身材衬得格外高挑优雅,走动时旗袍开缝处轻轻晃动,雪白一线时隐时现,展露着无声的诱惑。 恰好今日梳的是扁平髻,发髻盘在脑后,刚好平着肩,耳朵上一对水滴状的翡翠坠子,脖子上是一条颗颗圆润的珍珠项链,搭配得恰到好处。 当徐初盈换好了这身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香嫂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狠狠的跳了一下,微张着嘴,一时竟挪不开眼去! 徐初盈转了转身,笑吟吟道:“如何?可还好看?” 许久许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此时上身,徐初盈心中没来由的激动雀跃起来,笑容格外的美丽,展露着大方自信,由内而发的气质,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香嫂眼珠子也不错一下,傻乎乎的连连点头:“好看、真、真是太好看了!” 她心中不由暗道,王妃娘娘这一身打扮叫王爷看见了,那可还了得,哎哟…… 怪不得没有人能够分走哪怕一点点王爷的宠爱呢…… 徐初盈笑吟吟的,也很满意这一身做工,笑道:“香嫂果然心灵手巧,这手艺真是了得!连修改都不必了,就如此吧!” 香嫂喃喃答应一声,直等徐初盈换好了原先的衣裳出来,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徐初盈不觉勾了勾唇,旗袍也就罢了,不过这内衣,倒是可以慢慢的传开去,穿着舒服不说,对女人家的身体健康也有好处…… 很快,过了八月十五,到了十六了。 燕王一早去了前院正殿,接受在燕京众高门世家以及朝中大员们的拜贺,中午还得有宴席, 徐初盈今年却是省了事,命女眷们都不必来,派人将收集来的红玫瑰、红月季从后门悄悄的往秋芳阁楼上搬运,让银屏、桑园、竹园、清桐、清秀等帮着一块布置。   ☆、745.第745章 王爷的生辰礼物 徐初盈今年却是省了事,命女眷们都不必来,派人将收集来的红玫瑰、红月季从后门悄悄的往秋芳阁楼上搬运,让银屏、桑园、竹园、清桐、清秀等帮着一块布置。 小圆桌和钢琴上也都插了几枝。 米黄,火红,两种颜色一样的纯粹,一淡雅一热烈,将整个空间尽占,置身其中,放眼望去,极具视觉冲击力。 银屏几人赞不绝口,连连惊叹。 “记得替我保密,一个字也不许跟王爷说!”徐初盈嫣然一笑,举目四顾,心中亦颇为满意。 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喜欢的吧?就算这番布置他不喜欢,那她——她,他总会喜欢的…… 想着那一身旗袍,徐初盈不觉面上一热,心跳竟是不争气的擂鼓般狂跳起来。 燕王其实早就在意马心猿的等着晚上了。 前边宴席一结束,立刻便回了福宁殿寻徐初盈,见了人上前便揽着笑道:“盈盈,爷的生辰礼物呢?盈盈可准备好了?” 徐初盈的心“咚!”的又狠狠跳了一下,笑道:“王爷放心,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晚上再给王爷看!” 燕王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为什么定要晚上才能看?盈盈准备的,莫非是花灯之类的东西么?” 徐初盈“嗤”的一笑推开他,嫣然道:“横竖晚上王爷就知道啦!” 燕王无奈,似笑非笑道:“也罢,爷便等着晚上吧!哼,盈盈啊,若爷不满意,今儿晚上,你就给爷等着!” “谁要等你啊!”徐初盈脸上一红,走开了去,留下燕王一个人在那傻笑。 入夜,徐初盈上了秋芳阁,点上蜡烛,倒上红酒,坐在小圆桌前等着燕王。 脚上是高跟鞋,身上穿着那件旗袍,盘着发,曲线玲珑,极致诱人。 一头乌发如云,只简单点了两点细碎的宝石发簪以及鬓角两朵拇指大小的并蒂红莲御制宫花,干净利落,越发显得脖子纤细修长,优美如白天鹅。一圈不大不小的珍珠项链,更衬得气质高贵。 不过,这是内里的穿戴。 为了给燕王一个大大的惊喜,她特意在外边披了一件玫红撒金的大披风,直垂几乎曳地,将全身脖子以下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一丝儿逢都不露。 燕王从外边进来的时候,徐初盈笑吟吟的上前迎接,“王爷!” 燕王目光一扫室内,本就黑亮的眼眸更如阳光下闪耀跳跃着银光的湖面般的亮起来,笑赞道:“这是盈盈布置的?很漂亮!” “那么,王爷可喜欢?”徐初盈站在他对面,笑吟吟的问道。 桌上的烛台点燃蜡烛后光线已经足够,正是那种最利于营造浪漫氛围的浅橘黄色,那几盏悬挂的琉璃灯便成了摆设装饰,并没有点亮,折射反射着灯光,却也点缀着几分纯净的璀璨闪耀。 “喜欢!”燕王一挑眉,笑道:“盈盈有心了,爷怎会不喜?” 徐初盈掩口“咯咯”轻笑,冲他俏皮的笑了笑,微偏着头含笑问道:“那,爷满意了吗?会不会觉得,少了点什么、还不够喜欢呀?” 女子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神情偏又娇俏狡黠无比,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 这哪里是在问话?根本就是在引诱! 燕王眸光骤然一敛,下意识舔了舔唇,这才真正的注意到她的打扮有些古怪,狐疑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盈盈这是,还有什么后着吗?” 徐初盈但笑不语,却冲他抛了个媚眼儿。 燕王心中一荡,喉结滑动,“盈盈,还有什么还不快让爷瞧瞧!” 徐初盈咯咯一笑,摇摇后退几步,轻轻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抛在一旁,款款向着燕王福下身去,含情脉脉凝着他含笑柔声道:“臣妾恭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恭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燕王眼睛骤然大亮,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怔怔的瞧着眼前的女子,根本没有听见徐初盈说了什么! 满眼中、满脑子里皆是眼前所见的震撼! 这一身贴身裁剪的衣裳,这光洁修长的玉臂,以及那高耸的玉山,小腿在裙角遮掩下一动一露—— 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极致的风情!无一不透着极致的妩媚!以及极致的诱惑! 徐初盈见他看自己看得傻眼,心中自然是欢喜而得意的,心道也不枉本妃今儿这么豁出去了! 越发作态,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蛮腰上前,娇滴滴道:“王爷——” 她原本是想挽着他一道落座,一起你侬我侬的用烛光晚餐,可不料,变故徒生—— 她才刚唤了这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什么,那即将出口的话转变成“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被燕王狠狠的搂了过去,狠狠的、结结实实的吻住。 呼吸一促,她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身不由己便完全被他所钳制和掌控! 然后,被他揉着捏着撩拨着,她颤抖得不行,尖叫着、吟哦着,如同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又如风口浪尖上行走在刺激间的小船!就连呼吸,都已由不得自己掌控! 再然后,“刺拉!”一声,精心制作的旗袍在男人的手掌下被撕裂。 徐初盈“啊!”的一声,还来不及反抗抱怨,男人看清楚她里边穿的内衣,眸中染上更加浓重的****,那目光扫过如烈焰焚烧,呼吸一粗,低哑唤了声“盈盈!”毫不犹豫将她按倒在地毯上…… 烛光晚餐没有了,你侬我侬的情话没有了,鲜花准备了跟没准备其实一个样,男人如同猛虎下山,以绝对压倒般的优势,狠狠的将她折腾得天昏地暗…… 次日悠悠醒转,眼皮微掀,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寝殿。 不过,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疯狂的折腾和毫不留情的撞击,身子没有被他撞得散架,她觉得自己真是撞了大运了! 原本想睁开眼睛的,可发现男人就坐在床沿似在低头看她,徐初盈果断的又闭上了眼睛。   ☆、746.第746章 小王叔回府 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上方响起低低的轻笑声,不及她思及什么,面上一温一暖,呼吸下意识一屏,男人微凉柔软的唇已落了下来,轻轻的吻着她的鼻尖、脸颊、最后落在嘴唇上。 “盈盈!”他只与她唇贴着唇,并没有深入,也没有动,低低开口,一凉一热间,是他在低哑的说着话。 徐初盈委屈恼将起来,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头一偏,将他的唇偏到了一旁。 “盈盈!”燕王低笑起来,索性脱了鞋跳上床去,挤进锦被中,强行将女人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额上连连亲吻:“盈盈!盈盈!盈盈!盈盈……” “吵死啦!你是唐僧还是复读机啊!”徐初盈终于睁开眼睛,眼神幽怨,眼角含嗔。 燕王虽不知唐僧、以及复读机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他媳妇儿用这种语气在此刻说出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燕王也不恼,呵呵一笑,柔声道:“昨夜弄疼了盈盈是不是?” 徐初盈又哼了一声:他还敢装无辜的问啊! 昨夜这混蛋就像吃了那啥药的禽兽一般,几度折腾得她脑子里晕眩着炸开大片空白…… “昨夜盈盈实在是太美了,盈盈,爷可是个男人啊!那种时候如何忍得住?”燕王颇为委屈,又含笑带着赞美,以及巴不得“再来一次”的期待。 徐初盈嘴角抽了抽,没理会他。 燕王自顾自搂着她,又笑道:“盈盈昨晚穿的衣裳,真是好看极了!爷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裙子……” 他不自觉想起那会儿,她穿着那裙子,那么贴身,纤细的腰肢、胸前的丰盈、修长的双腿以一种极致风情的姿态展露出来,还有那雪白的两条玉臂,隐隐露露的雪白小腿—— 别说那会儿他根本忍不住,便是这会儿想起来,似乎,身体中某种不安分的因子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盈盈……”燕王下意识舔了舔唇,低头眸光紧锁着徐初盈,声音低沉黯哑。 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信号徐初盈再清楚不过了,立刻警觉起来,紧绷着身体抬头嗔道:“王爷,你不许再乱来!” 燕王其实哪儿还舍得乱来?昨夜折腾她的时候他虽忍不住也停不下来,可事后自己是有数的,她的身体,他岂会不心疼? 这会儿,不过见她不搭理自己逗着她玩罢了! 听她这话嘻嘻一笑,将她往身上揽了揽,笑道:“唔,盈盈好好陪爷说说话,让爷好好抱一抱,爷便不乱来。” 这人—— 徐初盈委委屈屈道:“你昨晚干嘛把我衣服撕烂了?” 燕王忍着笑,道:“这是爷的错,爷不该把盈盈的衣服撕烂了。当时那衣服太碍事了,看着好看,可惜脱起来好像太麻烦,爷一时省事不就给撕了!” 说着呵呵一笑,凑近她暧昧低笑道:“可盈盈里边穿的那件,爷并没有撕啊!” “你!”徐初盈脸上爆红,火辣辣的咬着唇瞪了他一眼。 他还好意思说!里边那内衣,他能撕得烂吗?看他不得章法,胡乱扯着弄得自己也难受,她不得不拱着腰挺身,主动反手至身后脱了下来,当时他唇边那暧昧的笑,她这会儿还记得清清楚楚。听他提及,岂能不恼? 燕王见她小脸上满是羞愤,更加大笑起来。忙又忍笑安慰,好半响,徐初盈才半推半就的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浴殿。 今日实在倦极,徐初盈索性声称身体不太舒服,府中事务一应交给徐姑姑等打理,她只在东暖阁中歇息,逗可可玩了几回。 桑园等心知肚明,也不拆穿,陪笑请王妃娘娘好生歇着,却识趣的谁也没提请大夫看看的事儿。均想:王爷这生日过的,得有多疯狂…… 徐初盈没想到的是,燕王转身就去找了香嫂,命她将旗袍和内衣多做几套出来,先赶着做一套,送去福宁殿,香嫂红着脸僵硬着答应了。 然后两天之后,晚间回了寝殿,燕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亮粉色绣白玉兰的亮缎旗袍以及白色纯棉内衣,缠着徐初盈穿上给他看。 徐初盈没想到这厮倒是玩上瘾了,捂着脸咯咯的笑,一开始不肯,禁不住他纠缠,加上这旗袍漂亮极了,她也很喜欢,便穿上了。 燕王喜得无可无不可,将她抱在怀中,几乎是一寸寸的摸、一寸寸的揉捏,反复欣赏研究,赞叹不已,最后终于没撕,而是一颗颗珍珠盘扣耐心的解开了,拥着她又闹了半宿。 八月下旬,小王叔和谷微微终于回到了燕城。 小王叔回王府,谷微微自是回了谷夫人新购置的宅子里。 燕王和徐初盈就在福宁殿设了家宴,没有往日的排场和规矩,就是简单的一张圆桌,三人一起吃了个晚饭,气氛倒比往日更亲切温馨些。 徐初盈在他回来之前早已将婚礼准备的各项事宜到了什么程度、重要宾客单子、宴席菜单等都准备好了,席间笑着同小王叔说了一声,明日会叫人一样样的同他分说明白,将各类单子请他过目,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以及填补。 小王叔含笑谢过。 燕王闻言笑道:“当不起小叔这一谢,该本王谢小叔才对!南境的事,辛苦小叔了!” 婚礼已经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他却还要待在南境不得及时回来,的确是他们该谢他。 小王叔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一声“小叔”了,一时心里感慨万千,滋味百般涌出。 看向燕王,目光也变得更加温和,微笑道:“王爷何出此言,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 “对、对!咱们是一家人!”两人相视一笑,徐初盈见了亦不觉心中一暖。 晚饭后,小王叔与燕王去了书房,徐初盈与奶娘、苏嬷嬷等一道陪着可可在东暖阁玩,福宁殿中不时传出阵阵笑声,温暖的灯光下,一切是那么的静好安宁。 谷微微回家之后,少不得与母亲谷夫人以及两位嫂子杜氏、孟氏好一番亲热,自另有一番热闹。   ☆、747.第747章 微微夜入王府 谷微微回家之后,少不得与母亲谷夫人以及两位嫂子杜氏、孟氏好一番亲热,自另有一番热闹。 杜氏与丈夫是青梅竹马,孟氏也是世交医家出身,从小彼此都见过的,谷微微与她们之间关系都极好。 谷夫人见谷微微说笑不停,眉眼亮晶晶的,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忍不住欣慰的笑叹道:“看来小王叔对你是真的很好,看你出去了这一趟,人也变得开朗多了!呵呵,原本娘还有些担心呢,毕竟,咱们家跟燕王府可比不起!” 百药谷虽然名声在外,但医家在这个时代社会地位并没有多高,说白了就是个服务于人的行业。且越是高门大户往往十分忌讳与医家结亲,怕的就是他们懂药理万一动什么手脚害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对于小王叔和谷微微这门亲事,谷夫人一开始是不太赞同的,只是丈夫是个一根筋的直性子,当时就脱口应了下来,小王叔又是个风度翩翩、儒雅出众的,她也没勉强接受了。 后来到了燕城,燕王虽不苟言笑,却也没表现出看不起她们家的意思;王妃却十分亲切温和,体贴人意、照顾有加。自她们来了之后,不但给派了熟悉燕城的两名老仆过来帮忙,时新的水果、新鲜的蔬菜、王府中精致的糕点蜜饯等物就没断过往这送,这些东西虽不矜贵,却看得出都是精挑细选准备的,更见心意。 谷夫人这才真正满意起这门亲事来。 此时再见到女儿如此,更觉欣慰。 谷微微却是一怔,装了十八年,这是——不知不觉间原形毕露了? 这么一想,顿时心里头有点儿别扭起来了,呵呵陪笑了笑,吱唔道:“那个,娘,两位嫂子,我赶路有点累,就先回房休息了!明儿我还想去燕王府看看王妃姐姐呢!” 杜氏、孟氏知道婆婆肯定还有些话想要跟小姑单独说的,听见这话,就识趣的先起身告辞了。 谷夫人这里将谷微微一拉,皱眉责备道:“你这孩子,这满嘴里胡说八道什么呀!王妃怎么成你姐姐了?快别瞎称呼,仔细叫人听了笑话!” 谷微微“啊?”了一声眨眨眼睛有点懵懂,片刻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忙笑着点头:“嗯,我知道啦!王妃娘娘年纪比我还大了几岁,之前这么叫可不是叫习惯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叫啦!” 当然,这话是说给娘听的,见了王妃,难道要叫“侄儿媳妇”吗?别扭极了!叫“王妃”,又显得生分,谷微微都不喜欢,还是觉得王妃姐姐叫起来最顺口。 “那你可千万记得!别叫旁人听见了说咱们谷家的姑娘不懂规矩!”谷夫人欣慰的笑了,女儿还是那么的乖巧啊! 又笑道:“你今儿既回来了,明儿起便乖乖的待在家中吧,待嫁姑娘也得有个待嫁姑娘的样子!好些嫁妆也得你意意思思的添上两针。且无论如何,这会儿,你可不能上燕王府去!” 谷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她和高大哥很快就要成亲了,哪里还能够上燕王府去呢? 这么说,要二十来天见不到他了? 谷微微不禁郁闷起来,心里一下子没着没落的空了下去。 心里暗叹:早知道,就不着急赶路了…… 谷夫人见她这神情,有点儿啼笑皆非,不禁嗔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和小王叔感情好,娘见了也欢喜,可这儿是燕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不能落了话柄叫人嚼舌头知道吗!且姑娘家总得要矜持些!” 谷微微眼底划过一抹好笑和娇羞,点点头“哦”了一声,匆匆几句话与母亲告别回房休息了。 心中却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还什么矜持、什么规矩呢,在南境的时候,两人早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这么一想,摸着空荡荡的身边,心中却是越发的想他了。 谷微微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索性坐了起来,果断下床、穿衣、出门。 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在南境的时候,都是他趁着夜里没人注意跑到她的房间里,今夜便换她去燕王府找他好了! 白、谷这等传世医家在养身健体上比一般人要更加注重,加上行医出门在外,保不齐就会遭遇什么意外,会武功的话自然活命的机会更大些。 因此两家子女皆是自幼习武,虽然不像武术世家那般终日淫浸其中,十来年坚持下来,还是颇见成效的。 谷微微来到燕王府前,悄然潜入府中,轻而易举找到了小王叔住的院落。 落在天井中,一抬头便看到他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晕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照耀出来,暖暖的颜色,让人心中发软、发甜。 谷微微抿唇一笑,轻轻上前。 抬手轻轻推门,门竟然没有关死。 这更好了,她轻手轻脚将门推开刚能过人的宽度,轻轻侧身挤了进去。 小王叔在隔断后的书房中,此时正坐在书桌后,低着头在看着什么。 谷微微瞟见他的身影,轻轻舒了口气,眨了眨眼,正准备悄悄过去吓他一跳,小王叔的声音悠悠闲闲的传来:“来了?过来!” 谷微微一怔,他明明没有抬头,没有朝自己看,怎么知道是自己来了?这是在叫自己吗?或者,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其实不知是自己,以为是别人——他在等的人? 谷微微便没有动,反而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躲了起来。 “躲什么,还不过来!”她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小王叔轻飘飘的又开口了。 谷微微一僵,磨了磨牙:这无名无姓的,他究竟是在叫她还是别人啊!能给句明白话不…… 小王叔终于笑叹着抬起头,“谷微微,需要我请你吗?” 谷微微愣了愣,“扑哧”笑出声来,一改之前的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咯咯笑着一溜烟奔了进去,拉着他的胳膊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都没有看见你抬头呢!” 小王叔这才抬起了头,笑道:“听出来的。”   ☆、748.第748章 送她回去 谷微微一怔,笑得更加自得,偏着头看他,眨了眨漂亮清澈的眼睛,“这是不是说明你满心里都是我呢?” 小王叔被她逗得不禁笑了起来,起身携着她榻上坐下,从旁拿起一个食盒塞进她手里:“想着你爱吃,我特意从王妃那要来的。” 谷微微顿时眼睛放光,心中一甜,连忙打开,竟然是鸭头、鸭脖子!喜得更是心花怒放,迫不及待便抓了一截鸭脖子啃了起来,诱人的香辣滋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简直全身毛孔都舒展了! “高大哥,你对我可真好!”谷微微是真的开心极了。 今日徐初盈也叫人送了好几样糕点和瓜果去了谷家,只是这鸭脖子鸭头什么的难登大雅之堂,用来送人就不太好看,因此送过去的并没有这些。 但偏偏谷微微和绿鸳、桑园、银屏等一样,或者说福宁殿那些丫鬟们,不管能吃辣、不能吃辣的,对这东西偏生都爱得不得了!每次徐初盈一说要做这个,丫鬟们都会兴高采烈的抢着帮忙! 这一回来便摊上了,谷微微当然高兴。 小王叔一笑,食指指腹轻轻在她嘴角掠过,笑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谷微微辣得嘴里斯斯哈哈的,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啃得津津有味。 小王叔虽给她要了这东西,却没要太多,谷微微动作迅速,很快就啃了干净,眼巴巴的看着小王叔,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小王叔见她一副没喂饱的馋猫样,顺手又将一碗加了新鲜水果的奶酪递给她,笑道:“这东西虽然爱吃,可到底太辣了,一次别吃太多。” 谷微微“哦”了一声接过来碗,依然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王叔嘴角抽了抽,认命的叹息般道:“过两****拜托王妃再做些,再给你留!”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谷微微这才笑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吃了口酸酸甜甜的奶酪水果,口中一下子清甜起来,分外舒爽。 “若是加些碎冰就更好了!”她一边吃一边顺口惋惜。 “都已经入秋了,不准再吃冰!”小王叔却是眉头一挑盯过来。 谷微微不知怎的,爱极了他,同时又有点怕他。特别是他一挑眉俊脸上显出几分认真神色时,她心里立刻就怯了。 今晚在口腹之欲面前还算胆子大,小小声的嘟囔道:“加了冰凉凉的更加好吃嘛……” 小王叔又一眼盯了过来,道:“你是医家出身连这也不知?女人家身子娇弱,尤其受不得寒凉,咱们成了亲该生孩子了,万一坏了身体怎么办?” 他说的理所当然、坦然自若,谷微微却是脸上一热一口呛住,狼狈不堪慌忙放下碗捂着嘴咳嗽不止。 “你慢点!”小王叔轻轻拍着她背后,忍不住好笑道:“我家微微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害臊了!” 谷微微羞愤了,丢脸的低吟一声一扭身扑在他怀中埋着头抱着他抵死不肯出来,闷闷道:“我是个姑娘家,禁得起你这样露骨的话嘛!” 生孩子什么的,虽然她也期待,可是还是会害羞的好不好。 对于他所说的道理,虽然的确是那么个理儿。比如她们家吧,女孩子在葵水来之前,那是一丁点儿寒凉之物都不许沾的,冬日凉水也不许沾。葵水来之后、十五岁之前,稍微可以沾一点,十五之后,才更放开一些,但依然要十分注意保暖的。 可是,当着她的面他这样说,她是真的觉得很露骨、很羞涩的嘛! 她这样软软的一头撞进他的怀中,双手圈抱着他,小王叔心中微荡,不觉轻轻揽着她,低笑:“姑娘家?” 谷微微的脸“轰”的一下子大红,咬着唇低哼一声,软软的结结巴巴道:“还、还不都是你……” 小王叔更笑,柔声道:“要不,今晚别回去了?” 他这些年在江湖上游走,性子本就变得闲散几分,不太受规矩束缚,谷微微爱极了他,且两人又是订了亲很快便要成亲的,加上她出身医家,原就没那么多寻常人家女子的约束,两人情投意合、情到浓时情不自禁,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谷微微羞得钻他怀里更是死活都不肯出来,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咬了咬唇,却是无比坚决的说道:“不行,我娘早上起得早,万一没见我在房间我就死定了!” 她自己不知,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王叔不觉莞尔,笑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谷微微嘴上没答,心里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半响,她郁闷道:“时候不早了,我、我要回去啦!” “嗯,”小王叔倒是没再留她,柔声道:“一路奔波辛苦,回去好好休息!走,我送你回去。” 谷微微心中一甜,拉住了他的手笑道:“你不用送我啦,我自己能回去!我可没那么娇气,而且我看这燕城里治安不错,我身上有你的玉佩,怕什么!” 小王叔却是不由分说拿起早已准备在旁的黑色斗篷将她从头罩住,自己也罩上一件,淡淡道:“你真的以为凭你的本事能进得了燕王府、找得到我这儿来?” 谷微微一怔,抬眸看他,眨了眨眼睛。 小王叔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笑笑,握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去。 “喂喂喂!”谷微微郁闷极了,反应过来闷闷道:“你、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料到我会来找你,所以你提前做了安排?” 小王叔停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微笑道:“若你再不来,或许我便会去找你了。” 谷微微面上一热,郁闷之情顿空,也不再问了,乖乖的随着小王叔出府。 小王叔送她到了谷家宅子旁,柔声道:“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谷微微点点头“嗯”了一声,忽然抱住了他,仰头嫣然一笑:“那,那我明日起便不去找你啦。你不是说想要个香囊吗?我明天给你绣好不好?”   ☆、749.第749章 成亲 原本她心里就有些奇怪,虽然她的武功还算可以,但并非真正的高手,怎么就那么轻易便潜入了燕王府呢?合着都是小王叔替她清扫了道路啊! 为了遮人耳目不让人起疑,他必定费了不少心思的。 她不是真不识好歹的人,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否则定会引人猜疑的。 而且,他总不能每次都用同一个理由把人支开啊!这也太难为他了。 所以明儿起,她还是听老娘的话,乖乖的在家里待嫁吧!正好给他绣香囊。 小王叔心中一软,握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点头笑道:“好,你乖乖待在家中,晚上得闲我便过来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谷微微心中自然愿意的,“嗯”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抬眸望着他道:“别忘了还有鸭头和鸭脖子、以及别的什么好吃的!” 小王叔低低一笑,点了点她鼻尖失笑道:“傻丫头!王妃和你交好,你既回来了,她做了什么好吃的,自然少不了你这一份!” 谷微微一想也是,顿时也笑了起来。 又恋恋不舍的厮磨了片刻,她方跃上墙头,纵身入院去了。 两人的婚礼定在九月初八,婚礼之盛大热闹自不必细说,燕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大热闹,真个是车马如流、人声鼎沸,热闹得几乎要掀了天。 婚礼结束后,前前后后收拾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的功夫,才把所有事情给善后处理完。 小王叔与谷微微三朝回门后,没两日,谷家一家子便离开燕城回去了。 与爹娘兄嫂、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告别的时候,谷微微突然心里一酸,抱着母亲哭了起来。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那种真真切切的自己已经不是谷家人了,而是高家的二夫人的感觉。 毕竟百药谷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爹娘兄长们更是自出生以来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这一次,跟以往她离开家在江湖中行走不一样,那时候人虽然在外,但家始终在心底温暖着、在远方等候着。 现在,却变成了娘家、外家,不是她的家了! 谷夫人也不禁心酸,她生了四个儿子,好容易才有一个女儿,又素来乖巧惹她喜欢。虽然做娘的在女儿没出阁之前都盼着她嫁个好人家,然而真正到了这天,心里又如何舍得? 小王叔见状便向谷爷道:“岳父大人,燕城不是也有百药谷的医馆药铺吗?既如此便让岳母在这多住些时日吧!到时,我和微微送她回去便是。” 谷微微一喜,忙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来,连声说是,满怀期盼的看着父亲。 谷爷却想也没想便摇头,道:“贤婿一片好意,老夫心领了!可百药谷自有百药谷的规矩,百药谷向来半隐半避于世,我们本家的人绝不能离谷太久。你岳母是谷家当家夫人,更是不可不回。这丫头叫她母亲给宠坏了,以后还请贤婿多多包涵了!不过,她已经是出嫁了的姑娘,没个事事还得娘家照看撑腰的道理,倘若她有做的过分的地方,贤婿只管教训,不用顾忌!” 这番话的意思,小王叔听得明白,百药谷虽然与燕王府结了亲,但百药谷是百药谷、燕王府是燕王府,生意上的往来该如何便如何,却绝不能坏了百药谷半避世、绝不卷入世俗之争的祖传规矩。 至于谷微微,已经是王府的人了,也该以王府为重,没事儿,就不要回谷了! 小王叔当即拱手微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岳父岳母众人一路顺风!岳父放心,我会好好待微微的!” 谷爷露出一抹笑意,点头笑道:“贤婿品行,老夫信得过!” 说着一眼朝谷微微瞪了过去,板起脸低训道:“好了!又不是今后见不着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你刚成亲就这样哭,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谷微微一僵,幽怨的看了母亲一眼,小脸上好不委屈,却不敢再哭了。 谷夫人当着外人也不便不给丈夫面子,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慰。 双方就此别过不提。 这场婚礼之后三天,高麒便迫不及待的去找燕王,满眼急切的看向燕王,那眼巴巴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燕王见了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心里来气,为了秦娴那么一个妖孽,他至于吗? 回到燕城,知道秦娴突然失踪的消息,高麒差点儿没给吓死! 然后心里是大大的懊悔,懊悔怎么就那么糊涂让她单独回燕城呢?她那样的性情,在大唐关也就罢了,到了燕城,指不定怎么招祸呢!说起来都是自己害了她…… 正当他急得火烧火燎准备动用关系寻找的时候,燕王派人叫了他去,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让他不用找了,秦娴如今就在他手里软禁着。 高麒一愣之下,急着就要跪下替秦娴求情。 他根本不必问,也知道肯定是秦娴又无意中得罪了王妃。他知道她是无心、没有恶意、也不喜欢受规矩约束,可是,这是燕城啊! 对王妃不敬,那是大罪啊! 燕王没听他说,挥手打断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等小王叔的婚礼结束后,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高麒悬起的心放了一半,忙陪笑答应。 这样也好,其实便是他自己也有些担心呢,万一在小王叔的婚礼上她有什么惊人之语、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便是他也救不了她! 这会儿燕王见他这么快便忍不住跑来找自己了,眉心微蹙,心道高麒这混蛋究竟是什么眼神,怎么就对那样一个女人这么死心塌地、死不悔改了! 也罢!既然他来了,让他早点儿死心也好! 燕王将高麒带到了软禁秦娴的那所别院,命他在花厅隔断后避着不准露面、不准出声,又叫人去将秦娴带了过来。 秦娴被关在房间里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一个人,听不到一点声响,都快要疯了,这会儿终于能出去,听说是王爷途经此别院进来歇脚,无意中知道她被关在这儿,叫人带去一见,心中立刻兴奋起来! 还有不到30万字正文就完结了哦,O(∩_∩)O~   ☆、750.第750章 让高麒死心 暗暗盘算:这么看来果然是徐初盈私自把自己软禁的,只可惜她运气不好,阴差阳错的被王爷给撞上了! 正好,自己就在王爷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吧! 这么想着,秦娴便暗暗打着腹稿,等会儿见了燕王要怎样告徐初盈一状。 燕王闲闲坐在花厅,秦娴进来一抬眼,高大伟岸、贵气逼人、俊朗出众的男子形象便映入眼帘,秦娴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目露痴迷,这样便是在千万人之中也一眼就能吸引人注目的出众男子,才应该是她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啊! 她想,这天底下,再也不会有任何男人比他更出众、更优秀、更配得上自己了。 燕王眉心微蹙,隐去眼底的厌恶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秦娴?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该死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让高麒死心,他才没那闲工夫来见她,早就让人一条白绫赐死了。 “王爷您、您还记得我!”秦娴略有些娇羞,“自大唐关一别,王爷一向可好?” 隔断后的高麒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尴尬,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现身。 燕王淡淡道:“你还没有告诉本王,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儿,可是燕王府的别院!” 秦娴顿时面色一惨,“扑通”跪了下去,泪光隐隐的看着燕王道:“王爷,求王爷您为民女做主啊!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这都是王妃干的,是王妃派人把民女抓走关在了这儿!” “你可知诬蔑王妃是什么罪?”燕王显然不信,面色微变盯着她质问道:“你和王妃素来无冤仇,王妃好好的怎么可能抓你关押?” “真的是王妃!王爷您何等英名,只要一查便知!”秦娴振振有词,继续控诉着,“王爷所言极是,民女并没有的罪过王妃,论理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可是——” 秦娴说着抬眼看了眼燕王,显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燕王见她作态,心里头厌恶无比,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本王今儿既然撞见你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若真如你所言,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秦娴暗喜,垂首道:“是,多谢王爷!王爷您英明神武,便是没见过王爷之前,民女也听说过许多王爷的光荣事迹,自大唐关一见,更是心生敬服仰慕。民女,民女许是在王妃面前无意中露出一二此意,引起王妃误会。王妃、王妃定是生怕民女对王爷——起什么心思,所以才将民女软禁在此!” 她说着又忙道:“幸亏王爷今日无意撞见,不然,小王叔婚礼一过,只怕王妃娘娘便会腾出手来对民女斩尽杀绝了!还请王爷救救民女吧!” 燕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哦?你这些话不过一面之词,你叫本王如何相信?” 秦娴一怔,继而暗喜。 燕王这话虽然是在质疑她的话,然而又何尝不是半信半不信才会质疑呢?所以,可以反过来看,他其实是对她的话有一定程度的相信的。 秦娴动了动唇,只觉得满心里的话说不出来! 穿越者的身份太过匪夷所思,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会儿对燕王说出来的。 且别说燕王十之七八不会相信,就算信了,万一把她当成妖孽呢? “王爷若不相信,就让民女欲王妃当面对质,到时候相信王爷自有定论!恕民女大胆,王妃此人心肠歹毒,根本配不上王爷!单就民女此事便知,王妃背地里还指不定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呢!” 燕王不语,似乎对她的话颇为动摇。 秦娴见了胆子更大了些,定了定神,又道:“王爷您可知,王妃她其实就是嫉妒民女!嫉妒民女的才学和能力,生怕民女万一在王爷面前出现会引起王爷的注意,这才狠下了心肠对付民女!像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王爷若不早早处置了,迟早会变成祸害的!” 隔断后的高麒猛的抬手捂住了心口处,脸色变得惨白,心头冰凉一片。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一直以来是他看错了她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秦娴她对王爷没有非分之想,又怎么会在他面前想方设法的抹黑王妃? 如果她对王爷没有非分之想,与他说话的时候又怎么会是这种语气! 高麒苦涩一笑,看来一直以来,真的是他错了…… 然而燕王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打算,迟疑着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王爷只要招来王妃对质便知!”秦娴对这一点还是信心满满的,只要徐初盈来了,她有的是办法让她认同自己的话。 否则,她就把彼此的秘密抖出去,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下地狱,她也得陪着! 燕王见这女人两眼放光,满脸的迫不及待,便知她此刻脑子根本失去了理智,若有所思片刻,目光忽然变得柔和,淡淡道:“王妃的嫉妒心,的确是重了些,容不得本王身边有别的女人!你说你仰慕本王被她记恨上,这仰慕——是真是假?” 燕王没有顺着她的话问她有何才学和能力,他怕这女人脑子一热说出什么穿越之类的话来,让高麒听见。 这个秘密,毕竟太过匪夷所思,除了他,他不希望这个时代有任何其他人再知道。 秦娴听毕燕王这话猛的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瞪着燕王,对上他看似淡淡其实却可以称得上“期待”的眼神,秦娴心头狂跳,狂喜顿生! 真是老天有眼啊!不枉她穿越一回,王爷终于对她另眼相看了啊! 秦娴激动的眼中亮晶晶的,脸上也有些红,脑子处于一种眩晕空白的状态。 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是真的!是真的!”秦娴脑子里晕成一团,眼睛里冒着幸福兴奋的粉红泡泡,连连点头道:“民女是真的仰慕王爷!民女敢保证,王爷把民女留在身边,一定不会后悔的!民女的本事,将来慢慢的王爷就会知道了!便是治理燕地,民女也自有一番本事——”   ☆、751.第751章 秦娴必须死! “且不说这些!”燕王要的就是这几句话,看她说的差不多了便打断,微微挑眉,略有些不快的道:“高麒对你似乎很不错,你和他之间——” “什么都没有!”秦娴立刻接口,毫不犹豫的否认掉。 都说女人家好吃醋,其实男人吃起醋来也是不得了的。何况王爷这样素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岂能容得自己的人被别的男人沾染、或者有什么牵扯? “王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民女!民女跟高将军之间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民女在大唐关无亲无故,高将军欣赏民女才华,故而将民女留在将军府小住,仅此而已!” 燕王不由得朝隔断后的方向瞟了一眼过去,心里头竟有点儿同情起高麒来了。 女怕嫁错郎,男人照样怕将一颗真心错付,比如隔断后那蠢货!以及如今尚且消沉尚未振作起来的霍楠。 俩活该的货! 燕王在心里冷哼一声,继续打击高麒:“你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本王最容不得旁人的欺骗,你可别挑衅本王的底线!” “绝对是真的!”秦娴忙道:“民女可以发誓!民女——” “好了!”她这副急切的样子燕王看了都替她有点臊得慌,一挥手不愿再听,淡淡道:“本王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自有主张。” 秦娴愣住,这就——完了? “王爷——” “下去!”燕王冷飕飕一眼盯过去,眸中染上一抹厉色。 秦娴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生怕讨了燕王厌恶,温温柔柔应了声“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门外等候的婆子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两个一左一右架住了她,不等她出声惊呼,一人迅速往她嘴里塞了布团,将她带离了花厅。 秦娴身不由己,心中暗恨:还敢如此待她,走着瞧!等她嫁给了王爷当上了王妃,这别院中每一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你都听见了吧?本王无需重复!”燕王悠悠坐下,朝隔断后招呼。 高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隔断后走出来,低着头根本不敢抬,沉重的点了点头,“是……” 这一声“是”出口,表示了彻底的心死。 这个女人,他是真的要不起了! 他没有想到,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与她一直是“普通朋友”,没想到她对自己竟是半点儿情意都没有! 既然如此,他高麒又何必苦苦纠缠?高家的男人,别的没有,两根傲骨还是有的。 “明白了就好!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吧!”燕王又道。 高麒却是跪了下来,垂首道:“王爷,秦姑娘与末将到底相识一场,求王爷饶了她一条性命!放她走吧!” 高麒深知燕王有多护短,秦娴得罪王妃,又这般对他,依着燕王的性子,是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虽然明知那人他不该再想,可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他却没有办法看着她眼睁睁死在自己预料中而不作为。 燕王深深的瞟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淡淡道:“本王心里有数!” 高麒只当他答应了,松了口气,躬身施礼,转身退了出去。 燕王坐了片刻,起身去了软禁秦娴那处屋子。 秦娴又被塞回了那间屋子,气得正抓狂,乍然看到燕王高大的身形稳稳的迈步走进来,顿时又大喜,急忙换上一脸的笑上前:“王爷!” 燕王命人将门关上,远远退开,盯着秦娴,目光如淬着毒。 秦娴被他看得身上一冷,下意识后退两步,勉强陪笑:“王、王爷……” 即便她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在她走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王爷好好的变成这样一副神情?难道,又是徐初盈那贱人—— “王爷——” “看在高麒的份上,”燕王冷冷开口:“白绫或者毒酒随便你选一样,你自己选吧!” 秦娴浑身冰凉,脸惊得煞白,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王、王爷,您、在说、什么!” 燕王瞅了她一眼,无不鄙夷的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该不会是不明白吧?” “不!不会!不会的!”秦娴惊恐的轻颤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王爷,您不能杀我!您不能杀我!杀了我您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给您最大的帮助,一定会让燕地更加繁荣富强、即便取代大夏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王爷不信,且看着便是!” 燕王不屑嗤笑,挑眉冷冷道:“本王让你死个明白。你与盈盈来自未来的现代社会,是不是?所以你用这个威胁她离开本王?你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秦娴眼睛瞪得更大,瞪着燕王,傻了一般! 徐初盈她、她对王爷说了?什么都说了? 双脚一软,秦娴跌倒在地,颤声道:“王、王爷……“ “你必须死,”燕王冷冷道:“这个秘密,本王不希望有除了本王之外的人知道。本王不会让盈盈受到片言只句外界的非议。要怪就怪你自己话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不、不能!我不该死!我不该死!我既然来到了这儿就不该以这种方式死去!”秦娴绝望的嘶声叫着,她眸中盛满恐惧,雪白着脸苦苦哀求:“王爷,我可以给您做谋士!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什么都不会说!只求您不要杀我!您一定不会后悔留下我,我知道许多——” “你的废话有点太多,”燕王冷冷道:“二选一,选吧!你若是不选,那么就本王帮你选了!” 燕王盯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在他眼中,秦娴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 秦娴的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她颤抖着,拼命的向后挪着身体,拼命的摇着头。 她不要选!她不要死啊! 燕王根本不为所动,稳着步子一步步逼近上前,将秦娴逼入了死角,猛的扣住她的下巴,捏迫她的嘴张开,在她惊恐而绝望睁大瞪视的眼睛下,毫不犹豫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秦娴的口中。 别怪王爷狠心,王爷对旁人从来没多善良~~ 大概30万字正文完结哦   ☆、752.第752章 燕王的条件 秦娴浑身冰凉得血液仿佛已经停止流动,下巴一松,扣着喉咙干呕不已。 下一秒,身体徒然一僵,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喉咙里咕噜两声,倒地身亡。 直到临死这一刻,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死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而死!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燕王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已经气绝身亡,方起身离开。 至于这儿,自有人会处理干净。 不怪他心狠,要怪只能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自己倒霉!他绝不能给盈盈留下一点儿后患。 回府抽空,燕王便轻描淡写的向徐初盈说此事他已经处理干净,秦娴已经被远远的送走并且看管起来,绝对不会再胡说八道,让她放心。 徐初盈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对他的安排她自是十成十相信的,遂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小王叔要和谷微微出去游玩些时日,燕王和徐初盈想着他二人在南境着实辛苦了,加上新婚燕尔,总得让人家放松放松,便应了。 金陵那边,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内阁首辅傅金明府上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书房中,两人分宾主落座,这明明是招待比较重要、或者私下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的地方,然而此时傅金明的神色却十分的不好看。 相比之下,不速之客倒是大度的多,对傅金明的脸色视而不见,一派自若自在,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主子到底想让老夫做什么?直说了吧!老夫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同你废话!先说好了,如果你主子想让老夫背叛皇上、出卖皇上,那绝无可能!即便老夫身败名裂、祸及子孙,也绝不会答应!”一开口,傅金明便没有好气色,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不速之客“呵呵”一笑,微笑道:“那是那是,首辅大人您日理万机,皇上跟前和百官六部都离不开您,您自然没有什么闲工夫!且您的人品,谁人不知啊,我主子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傅金明听了这半截话老脸一黑,不悦轻哼,狠狠盯了不速之客一眼。 这话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 不速之客微微一顿,继续不紧不慢的道:“我主子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这件事儿再简单不过,就是请首辅大人上书皇上,请求皇上立谦王殿下为太子!” 这话大大出乎傅金明所料,他好生诧异,不觉盯着不速之客上上下下打量了足有三遍,然后毫不客气的道:“你再说一遍?老夫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抓住了他这么大一个把柄,就为了让他做这么一件跟他算起来毫无关系的事? 不速之客耐心是真好,微微一笑,果然又重复一遍:“我们王爷想请首辅大人上书皇上,请立谦王殿下为太子。实不相瞒,我们王爷与端王、瑞王都有过节,如今皇上龙体又不时有恙,王爷着实心中忧虑。谦王殿下乃是正人君子、为人坦荡,只有他将来坐了这江山,我们燕地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王爷也才能放下心来。” 听他这么说,傅金明的脸色慢慢缓了下来,暗暗思量,觉得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瑞王、端王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燕王的确并不友好,比起谦王来,人品上亦差许多。如今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往往说病就病,别说燕王担心,他们这些朝臣也没有不担心的,立太子之事,的确也该提及了。 这几日自己也正思量着此事,立谦王为太子,对大夏来说,未尝也不是好事…… 转瞬间,傅金明在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哼道:“你那主子这心操得也太宽了,这是大夏的事,不是燕地的事,你回去告诉他,不该他过问的事,让他别管!否则,总有一天会自尝苦果!” 不速之客心中不屑,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家伙真是死要面子口是心非! 他便笑道:“首辅大人的话,小人一定会如实转告王爷。只是首辅大人您此言未免有些偏颇,大夏有位好皇帝,对燕地的影响至关重大,试问王爷如何能够不关心呢?王爷所求之事,不知首辅大人可否答应?大家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还请首辅大人给一句明白话吧!” 这话说的客气,却暗含警告:我家主子抓着你的小辫子呢,所以你还是别端着了,端了也不像,说实话吧! 傅金明气得脸上一黑,这混蛋! 自打他当上首辅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重重一哼,傅金明绷着脸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件事老夫应下了!但愿你主子说话算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同样的事情他若再想用来要挟老夫,老夫情愿一死!” 不速之客心中不屑:说的义正言辞,结果还不照样就范了?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您还真是脸大! “小人定会带到,如此,小人告辞!”不速之客起身,施施然拱手施礼告退。 傅金明是首辅,向来不站队,只忠于君上,在宣和帝心目中,他的话分量非同一般。既然他答应了,那么这件事就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做成。 傅金明拂袖冷哼,连一声“慢走不送!”都敬谢不敏,冷着脸看着不速之客离开。 待人走出了视线,他方长叹一声,无力的瘫坐在太师椅上,紧绷的脸色瞬间瓦解,满脸的沧桑和痛苦黯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能够将五十年前的往事都挖了出来! 他出身贫寒,当年是个偏僻山沟里的穷小子,自幼颇有几分聪明,爹娘一心想要送他念书出头。 可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一场瘟疫,整个村庄乡亲死了大半,爹娘也丧命,村子也被封了。他一下子变成了孤儿,被迫离开家乡。 他流浪到了邻县一处庄子,殷大娘、殷曼母女收留了他,得知他的遭遇,母女俩省吃俭用供他继续学业。   ☆、753.第753章 傅首辅的把柄 可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才仅仅过了一年,殷大娘在那个冬天里感染了风寒,因为舍不得花钱抓药,病情拖得严重,随后病逝。从此留下他和殷曼相依为命。 殷曼比他大一岁,那年已经十五岁,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嗓音极好,为了生活,更为了供他继续学业,瞒着他去了一家青、楼做起了唱曲儿的清倌人。 傅金明因为这件事深受刺激,更拼了命的努力用功,更暗暗在心里发誓,等他将来出人头地,一定要娶殷曼为妻,要一生一世对她好。 后来中了举人之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带着殷曼离开了那儿,娶了她为妻,两人算是重新开始。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后来也收过两三个同僚送的妾室,但始终无人能动摇得了殷曼的位置。甚至那些妾室进门就被他不动声色命人下了绝育汤,他的儿女,皆出于殷曼。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他会一步一步的越爬越高,甚至爬到了首辅的位置,位极人臣。 然而,随着越往高位,他心中也越发担忧当年的事。 朝廷官员是禁止娶娼、妓以及罪臣之女为妻的,因为这已经不是有失朝廷体统,根本就是往朝廷脸面上抹黑羞辱。 官位越高,对此的惩罚也越严厉。 他如今是官居一品的内阁首辅,位极人臣,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的妻子却做过清倌人! 假如仅仅如此,即便往事被人揭露出来,他上表请罪,再辞官回乡,皇上念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顶多训斥一顿,再罚点儿银钱,也就可以过去了。 可要命的是,他为妻子请封了诰命! 在明明知道妻子的出身有污点的情况下,他却为她请封了一品夫人的诰命,这是欺君! 欺君之罪,身死祸族,他不能不为自家考虑。 迫不得已,他见了燕王派来的人。 原本已经做好了与燕王周旋的打算,不想,来人提出的,竟是这么一件事。 这倒让他放松之余,又忍不住暗暗的纳闷起来了。 燕王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绝不信那不速之客所言的理由,即便那是一部分理由,也绝不会是全部。 或者说,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 可饶是他浸淫宦海几十载,绞尽了脑汁却也想不出来燕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傅金明揉揉太阳穴,苦恼的叹息两声摇了摇头,他到底是老了啊! 罢了,无论燕王有何目的,总会浮出水面。 横竖他原本就有两分想劝皇上立谦王殿下为太子的心思,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傅金明很快上书宣和帝,请立谦王为太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附和的有,反对的也有,一时间金陵城中,风云突变,各方暗动。 瑞王和端王又惊又怒,恨极了傅金明,且不管自身如何,毫不犹豫吩咐各自的手下,将谦王以及他一派的错处挑出来,无论如何这太子之位也不能落到他的手里! 他二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假如这太子之位落到了一人身上,另一人定会不甘,宁愿谦王做太子。 但是眼下局势未定,他们两人都认为自己还有希望,又如何肯让谦王这个渔翁白白的得利呢? 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很蠢? 谦王自己也吓了一跳,听到这个消息后,陷入极度的震惊中半响也没回过神来! 继而苦笑,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太子! 而且他也知道他自己不适合,他对政事不感兴趣,肚子里也没有弯弯绕绕,领兵打仗可以,但是当皇帝跟满朝大臣们玩儿心眼,他真的会脑子不够用的! 这傅金明傅大人与自己从来没有过交集,到底怎么想的,突然之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多想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各种求他、让他不要上这奏本! 这回他那两个好皇兄能放过他吗?定会整死他的好不好! 果然,很快,他手下的将领便遭到了弹劾,侵吞军粮啊、冒领军功啊、杀无辜百姓充贼人数目啊等等,证据确凿,有鼻子有眼的,他这个作为主将的谦王殿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而紧跟着,端王和瑞王也有好些龌龊事被爆了出来,两人各有损伤! 两个人愤怒了,理所当然的将此认定是谦王的反击,各自恨得咬牙切齿,各在府中大骂谦王阴险卑鄙、后悔不迭从前小看了他…… 宣和帝见到三位儿子因此大闹,将整个金陵又搅合得乌烟瘴气,一下子又给气病了。 这一次,他谁也不见,三位皇子、皇后、贵妃前来求见探病,他一概不见,只有新近宠爱的姜嫔寸步不离的侍奉着。 他是被端王三人给伤透心了!便是谦王,他也开始怀疑起来,伤心之余更是愤怒——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曾经他认为最耿直磊落的四皇子啊,想不到也是个心机深沉的! 他可真能装,一装就是这么多年! 呵呵,如今是看他老了吗?看他时不时得病,他心里终于也按耐不住了?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没有那么容易去除。 且这份疑心还会扩散:连他那样看起来耿直磊落的人结果都不可信,那么放眼满朝,还有谁是可信的呢? 宣和帝这回是真怒了,任由他们吵得厉害,自己躲在寝宫里养病,讳莫如深,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月之后,才突然生龙活虎的出来收拾烂摊子,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没落着好,对于立太子之事,更是提也不提,就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事一样。 紧跟着,傅金明辞官离开了金陵。 众臣哗然变色,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根本就不想立太子! 一下子众臣都老实了起来,那些参合过一脚的,心中惴惴不安起来。转念又想,这件事满朝有谁没有参合过吗?皇上总不会将所有人一锅端了吧? 心中方又松快两分,默默祈求上天保佑,不要像傅首辅那样倒霉……   ☆、754.第754章 父子兄弟猜忌 端王和瑞王越发紧张不安起来,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这两年又不时生病,难道还不该立太子吗? 傅首辅离开金陵之后,宣和帝又宣布了一个大好消息,姜嫔有了两个月身孕,特晋封为妃,封号“贤”! 众人又大大的惊了一把! 皇后和敏贵妃以及端王、瑞王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愤怒无比:皇上(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寄希望于贤妃肚子里那个吗? 那生下来若是个皇子,是不是当即就封太子了? 父皇也不想想,即便是个皇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 对于很大可能即将要多一个小皇弟的事,谦王倒并不上心,他还在为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提名太子的事儿而郁闷着。 之后瑞王、端王又遭到打击,一开始他并不清楚,后来得知两位皇兄把这笔账统统算在自己身上,谦王顿时就急了! 这根本与他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啊!他只当是他们两人之间相互攻讦,谁知那两人竟不约而同怀疑上了他! 谦王怎么想也想不通,却也不愿意背这个黑锅让他们恨,便亲自上两人府上去拜访,坦然说明与自己无关。 谁知那两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两人看他的目光,冷漠中隐含怒意与愤恨,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嘲讽自己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竟没看出他的真面目、原来三兄弟中,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等等,把个谦王气得差点儿没动手揍人! 谦王诚诚恳恳而来,怒气冲冲回府,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了一夜,次日便请旨离开金陵。 这个地方,他是真的很不适合! 他没有想到的是,宣和帝驳回了他的请求。 谦王顿时愣住,进宫欲求见父皇当面说清楚明白,宣和帝却根本就不见他! 很明显的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架势。 谦王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父王与两位皇兄一样,这是疑心上了自己了! 谦王不禁苦笑,父子兄弟之情,竟凉薄至此! 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便再不提离开金陵的话,闭门不出待在府中。 金陵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燕王正在筹谋如何将司马翟从越安山请出来。 燕王始终记得,衡王,只是一个试探。 虽然那一次的试探以失败告终,并不能从自己这里探出什么,但因此宣和帝反而会对自己更加忌讳、更不会轻易放过! 加上他年纪渐老,时日不多,恐怕就更急着想要动手了。 他身为燕地之主,没有道理一打仗便亲赴前线,北境离不开赵老将军,其他人独当一面或可,但统筹全局却差了点。 他很珍惜燕地所有的兵力,绝不能有任何原本不必要的损失!所以,他很需要一个能够运筹帷幄、统领全局的帅才。 这个人,非司马翟莫属。 并不是因为司马翟乃小王叔推荐,所以他便认定此人,而是关于此人,他亦知之不少。此人的确当得起。 想要将此人弄回来,却并非易事。 燕王和徐初盈提及此事时,徐初盈瞧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此事呢,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 燕王闻言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无奈笑道:“不是爷不提,自咱们从山虞回来之后,你自己想想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多少事情?哪儿让爷有功夫提及呢?” 这倒也是。 徐初盈点点头,忍不住道:“这个司马翟,真的那么难请吗?可是,他有那么一身本事,难不成就甘心明珠暗投了?一辈子这么寂寂无闻,那他当初又何必学这些呢?” 燕王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这难说的紧!像他这样的人,自然是挑剔的,哪儿肯轻易出山?他要权柄,本王倒是可以给他,只是要让他相信这一点却难。” 司马翟既然有那样的本事,为人自有他的傲气,这样的人做起事来未必容得下旁人指手画脚、发号施令,他要的是全权付与,然而有几个主子肯呢? 或许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对出山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换做从前,燕王也未必肯。可如今他却明白,他很需要这样一个人。他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他的时间,更多的得坐镇燕城,保护妻儿,他经不起再一次的意外了! 金陵那边如今闹成那样,宣和帝相信很快又会出手,他冒不起这个险! 徐初盈笑道:“这个,我也帮不了王爷,不过,小王叔或者说的不错,他不是琴痴吗?王爷寻两把绝世好琴送给他,再以诚相待,说不定可以试试呢!” 燕王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笑道:“两把绝世好琴便能收买他,那这样的人也不值得爷如此费心思了!爷倒是有个好主意,需要盈盈帮忙呢!” 徐初盈顿时有些好奇,忙笑道:“咱们夫妻之间说什么帮不帮,爷你只管说便是!” 燕王一笑,道:“盈盈出身音乐世家,相信应该会弹奏许多这个时代尚且没有的优秀乐曲吧?爷的法子很简单,咱们上门拜访,先论琴道,只要他被盈盈的乐曲吸引,此事就算成了一半。” 徐初盈一愣,迟疑笑道:“后世有名的好听曲子多着呢,我记得也不少,倒是可以挑出其中几曲出色的与他论一论,只是,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当然!”燕王放了一半的心,笑道:“那就这么定了,爷说有用就一定有用。” 燕王虽不是太懂琴之一道,却也明白琴声心声的道理,徐初盈心地纯良,人品高洁,她又精于此道,只要她用了心,她的琴声就一定能够打动司马翟这个琴痴。 “好,那我试试!”能帮到他,她当然不会拒绝,嫣然笑着点头。 燕王又道:“这只是第一步,想要他出山,爷总得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爷佩服他,却并非非他不可。至少,不能让他看轻了爷。盈盈对你们那个时代的军事谋略、行兵布阵可知晓些?若是记得什么,给爷说说,与他论起此道,也更有几分把握!”   ☆、755.第755章 早知如此以前就少看八卦了 徐初盈顿时明白了燕王的意图。 司马翟在这方面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但社会是向前发展的,上千年进化升级的理论,放到这儿,定然令人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他要的是司马翟对他亦心生敬服甚至敬畏,至少,也要相互惺惺相惜。 燕王对于领兵打仗虽自有自己的一套经验和理论,然而有备无患,从徐初盈这里再听到些什么,当然就更好了。 面对他灼灼隐含期盼的目光,徐初盈没来由的有点儿心虚避开,圈着他脖子陪笑道:“王爷,我,我,关于这些我以前可没什么兴趣!唔,新闻里、电视剧里倒是偶尔也看到一些,可是或许不一定对你有用呢!” 这个,真是惭愧啊!早知道如此,以前就不光顾着看八卦了…… 燕王失笑,柔声道:“盈盈不必心虚愧疚,爷也不过这么一说罢了!盈盈记得多少,便说多少吧,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就好!” 徐初盈想了想,便天马行空、东拉西扯的跟燕王说了起来。 比如什么三项注意八大纪律、一些她所了解的部队里的铁律规矩,比如部队里有文工团、有口号、有激奋人心的军歌军曲,比如有特种部队、狙击手、突击手等等…… 当她说到特种部队、狙击手的时候,燕王眼睛一亮,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他的问题很专业,很敏锐,很一针见血,可惜,徐初盈是个菜鸟,只能给一个笼统的答案,或者干脆答不上来。 饶是如此,燕王已经兴奋得有点难以自禁了,喃喃道:“如果本王拥有一支这样的特种部队,那真是如虎添翼!盈盈闲暇时多帮爷琢磨琢磨,这种部队要怎样训练!” 徐初盈点头答应,怎么训练? 隐约她倒是记得些,电视里常有的,什么山地训练啊、野外生存啊、空降啊、攀岩啊、搏击啊、障碍穿越啊、穿铁丝网啊、健身各种强度锻炼啊、负重跑步啊、抗暴晒啊、射击啊、负重游泳啊、反应能力啊、突击应对啊、相互之间的合作默契啊等等这些,无非就是把体能智能潜力逼到极致,往死里练呗! 她一时想起,顺口多说了几句,听得燕王心花怒放,暗记在心,忍不住又叹息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王对军营操练素来要求严格,可听了盈盈这么一说,才知原来本王对军士们真是太仁慈了!” 大有立马叫来将领们商量一番弄出一套可行性方案,明儿就开始练的架势。 徐初盈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王爷,若军营里人人都能受得住这一套训练,那练出来的就不叫特种兵了!所谓特种,便不是人人都能承受。我隐约记得,我所在的那个时代那个国家,全国总人口十三亿,特种兵还不到两万人,你自己想想选拔和训练有多残酷吧!不是我打击王爷,燕地这儿,能挑的出一百人承受得住特种训练,便极其了不起了!” 燕王顿时恢复了几分冷静,点头笑叹道:“倒是爷心急了!明儿爷便着手吩咐下去,让他们挑人,等咱们从越安山回来,爷再最后把关!这人挑出来了,还得练,能用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燕王已在心里暗暗琢磨,到时候多挑些,严厉训练一番,总比现今要强些,万一真有要用的时候,那也得用啊! 还有,军营里的操练,看来的确也需要改进改进了,虽不至于像特种兵那么残酷,但眼下这般,显然太——落后了。 “对了!”徐初盈猛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拍手笑道:“说到阵法,我倒想起一种,叫做鸳鸯阵,或许,对王爷会有些用处!” 说起来惭愧,这阵法她是从一部与戚继光有关的电视剧里知道的,也是戚继光所创。 当时她旅游到了一处小镇子上,恰好大雨山体滑坡封路,只好在那小镇子上住下来,雨天百无聊赖,那儿能收到的电视台只有四个,没什么可看的,也唯有这部电视剧相比之下更顺眼,于是她就看了打发时间。 不想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鸳鸯阵?”燕王一挑眉,笑道:“这名字爷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倒是新鲜!” “爷你跟我来!”徐初盈笑着拉燕王起身往书房走去,道:“说起来挺费事的,我大概记得是个什么模样的,给你画一张图,爷这么聪明的人,一看便明白了!” 待徐初盈将那由十一人组成的鸳鸯阵阵图大致画了出来,凭着印象解说了一番每一位置上的人手中应拿什么样的兵器,以及这个阵法还可如何变换为两才阵、三才阵,燕王细看一番,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象着此阵法在对敌厮杀中的动作,顿时大喜,抚掌大笑:“这鸳鸯阵果然妙极!十一人彼此之间分工明确又相互照应,用于面对面的近身搏击厮杀简直再好不过!” 战场上一旦短兵相接厮杀起来,往往便是一场大混战,每个人只能拼了命的挥刀砍向敌人,每个人都是单兵作战的个体,生死存亡全看自己的本事! 但有了这鸳鸯阵则不同,首先该阵法小,只需要十一个人便可组成,可以快速成阵,厮杀时不再是单兵作战,而是协同作战,相互之间可以很好的进行掩护和照应,可以极大的减少伤亡。 唔,到时候可以再多加一个人作为备用人员,万一哪个位置上的人受了重伤,备用人员可以迅速补上…… 徐初盈颇为得意的笑道:“那当然极好了!据说,这可是古代阵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种阵法呢!” 对此燕王十分认同,叹道:“盈盈那个时代的人,果然聪明!爷所知晓的阵法,皆是千人万人为阵,如方阵、长蛇阵、盾形阵、连环阵、弓形阵等,掩杀冲击可以,一到近身厮杀,双方混战起来,作用却有限!不像这鸳鸯阵,机变灵活!” 试问战场上,几百几千个鸳鸯阵同时摆出,杀入敌军阵营,那将是何等锐不可当之势?   ☆、756.第756章 盈盈只有一个 试问战场上,几百几千个鸳鸯阵同时摆出,杀入敌军阵营,那将是何等锐不可当之势? 燕王真是越想越兴奋,一把抱住了徐初盈笑道:“盈盈,你可真是爷的福星!” 徐初盈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是啊是啊,上天把我扔到这儿来,正是为了王爷而来呢!”说毕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燕王着手准备前往越安山之事,别的也就罢了,想到可可,徐初盈不禁为难犹豫起来。 此去要办的是要紧事,且途路遥远难行,带着可可显然不合适。 可如今别说小王叔和微微不在燕城,即便在,那两人也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徐初盈还是不会放心。 而如今燕王府中,虽然大大小小的刺拔得差不多了,那薛夫人料想也是真老实下来再不敢动半点心思,可秦夫人不一样,天知道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她会干出什么好事来? 偏偏燕王还要靠她送许多消息去金陵,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动。 恰在这时候,高枫与穆轻寒带着乐天来到了燕城,对徐初盈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个枕头! 有他们在,自然什么都解决了。 小王叔成亲这么大的事,高枫既然知道了,且又不是头一回回燕城了,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忌讳,顺便带穆轻寒回来看看徐初盈,而他也可见见小王叔和谷微微。 他的身份敏感,不好在正日子回燕城,故而特意等婚礼过去之后才来,以免万一被什么人撞见却是不妙。 谁知小王叔夫妇却是出游去了! 高枫也无所谓,横竖将来总能见到的。 只要穆轻寒见到盈盈开心便好。 徐初盈和燕王便又住到了温泉山庄,等她和燕王离开燕城,便拜托高枫和穆轻寒留在山庄帮忙照看可可,穆轻寒十分高兴的答应了。高枫自然无二话说。 自上次谷中一别,这是徐初盈第二次看到乐儿。 想到这是本尊的胞弟,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滋味复杂。对乐儿越发怜惜了几分。 说起来,他们姐弟俩都挺倒霉的,一个留下跟着爹,惨成那样自不必说了;另一个还在娘胎里便几度徘徊鬼门关,最后捡回了一条命却又心智不全! 三四日功夫,燕王将燕城中一切事务安排妥当,又命人给小王叔送了信,让他关注着点燕城动向,别跑得离燕城太远,将可可安顿好,便带着徐初盈出发了。 徐初盈好生不舍可可,离开那天早上,可可尚在睡梦中还未醒来,她不敢吵醒他,俯身轻轻吻了吻那可爱的小脸蛋,恋恋不舍看了又看,最后被燕王给拉走了。 越安山地处陕西与四川交界汉中一带,燕王与徐初盈需经山西、陕西,往西南方向而行。 这一带皆是高原山岭,路本就不好走,加上一行人行踪需得保密,扮成商人,挑选的都是较少人行的偏僻山路,翻山越岭,穿谷渡河,更加难行。 在马场、草原以及燕城郊区庄子上的时候,徐初盈是十分喜爱骑马这项运动的,策马驰行,心灵仿佛放飞,畅快无比。 可是,到了这会儿,在马背上颠啊颠的,那滋味可就真是不好受了! 尽管燕王心疼她,多半时候将她抱坐在怀中共乘一骑,三四天下来,徐初盈依然给颠得脸色苍白,头晕脑胀,浑身酸疼,胃里不时的翻江倒海起来了。 她虽强撑着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叫过一声苦,燕王到底不忍,在某处村庄停下足足歇了一日再上路。 之后便都是如此,行三日歇一日,差不多半个月,才来到了越安山下的小镇里。 越安山脉自北向南横贯数百里,险山峻峰无数。 燕王只打探到司马翟应该住在越安山中段离人谷、夭桃峰一带,具体哪里却并不知。 在这镇子上安顿徐初盈住下来,燕王便欲派人前往离人谷、夭桃峰一带先探探路搜寻一番,确定了司马翟的位置,他再和徐初盈前往。 徐初盈却止住了,笑道:“为显诚意,王爷咱们俩还是自己去寻吧!何必让人先去呢?” 燕王原先也是这主意,只是——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徐初盈那苍白得不见血色的小脸,柔声道:“可你的身体还能受得住吗?这半个月路上你可吃了不少苦!盈盈,你别强撑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虽然他很想将司马翟请回去,但是假如在徐初盈的健康与司马翟之间选,他当然毫不犹豫选他的盈盈。 没有了司马翟,他可以想别的办法。 但是盈盈,这天下间只有一个! 他还要她陪着他白头偕老呢! “我没事,就是不惯骑马走那样的山路,怪难受的!不过,歇两日便好啦!”徐初盈柔柔一笑,抬眸道:“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差这最后一步?再说了,咱们既然来了,也不必着急,离人谷和夭桃峰再大也有限,慢慢找便是!而且,人家正想欣赏欣赏这山间风景呢!” 徐初盈再三坚持,燕王勉强点头答应,柔声道:“既如此,咱们先歇三日再说,到时试试吧,盈盈如果难受,别逞强!”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又笑道:“其实这样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的,话说我以前也没有这么娇贵嘛!这都是叫爷给养得娇贵啦!” 怪不得都说由奢入俭难呢!天天在燕王府养尊处优,从前还需动动脑子,如今连脑子都不必常动了,又整天叫他抱进抱出的,不娇就怪了! 燕王失笑,吻了吻她笑道:“什么歪理,倒怪起爷来了!” 商拂、绿鸳等听王爷所言王妃的意思,心下皆道:怪不得王爷疼爱王妃,那也是王妃值得王爷疼爱啊!她是真正万事设身处地皆为王爷着想,这世上假如有个人肯如此相待,那便是你今生难得的福气了! 在小镇上歇了两日,徐初盈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便向燕王笑道:“王爷,咱们今日便进山吧!早一日找到司马先生,也好早一日回去!说起来,我还真有些想念可可了呢!”   ☆、757.第757章 越安山寻人 真是不能说,口中一说出“可可”两个字,徐初盈就觉得对儿子的思念突然涨大起来,涨得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回燕城,将他抱在怀中好好的瞧一瞧、亲一亲。 若她只说进山,燕王是不肯同意的,她一提可可,燕王就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 对这个儿子,一来是心爱的女人所生,二来有了大公子的前车之鉴,他对他投入了格外多的精力和关注。徐初盈这么一说,他也不禁思念起他来。 进山的准备是早已做好的,燕王一声令下,当日便可启程。 干粮、暗器、各种解毒药丸药膏、绳索、雨披、披风、兽皮靴子、干净备换的一套衣裳鞋袜等物或贴身藏,或打了包袱,以及徐初盈的琴,亦有人包好了背着,连燕王和徐初盈在内一共八人便分两批进山,在进山后第一处山谷汇合。 绿鸳与另一名女亲卫、远浦都在其中,商拂带着其他人留在镇子上做后援。 燕王命人弄来了一头当地的驴子给徐初盈骑,这驴子身量矮小,但却擅于行走山路,稳稳当当。 徐初盈想了想,光靠两条腿好像的确挺累的,她的身体跟他们这些身怀武功的比起来根本没的看,便没有拒绝。 他们一行人刚离开,商拂便布置开来了,剩下二十多人除了连他在内的四人留守镇子上,派出二人在镇子外二十里处一个小山村里住下,留意是否有可疑人这时候前来镇上。 其余人等两人一组也都派了出去,在镇子与离人谷、夭桃峰之间设了好几个据点,万一燕王等人有什么突发状况,只需发出讯号,便可及时联系得上。 这处小镇子虽然名义上是在越安山山脚,实际上距离真正的越安山山脉还有不短的距离。 燕王一行走了半日,才算真正的进入了越安山。 举目四顾,峰峦叠嶂,山脉幽幽,呈一种幽深的墨绿色,加之已是深秋,更给人一种幽冷的感觉。 不时可见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更添萧瑟清幽。 高大的树木缠绕着许多藤藤蔓蔓,或者树干上长满了青苔,地上不时可见倒下腐朽的大树,爬满藤蔓、覆着青苔和落叶,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山风吹来,哗哗声响如波涛汹涌,风贴面而过,虽不如冬日钢刀般刺骨,却也阴凉渗人。 不过,几人因为一直在赶路,倒并不觉得冷。 徐初盈抬手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珠,笑道:“幸好是这个时节,若是春夏,虫蚁滋扰,杂草繁茂,还不知多恼人呢!” 说的众人倒是好笑。 稍作歇息,用了些干粮便继续前行。 约莫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渐渐的山路变得陡峭崎岖,前行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再没多久,那驴子饶是擅于行走山路,也嗷嗷叫着吃不消了,不时便打磨着前蹄,犟头犟脑的,死活也不肯往前再走了。 徐初盈只得下来,任由它去了。 燕王弯下膝盖,转眼却将她背在了背上,笑道:“这山路不好走,等到了好路段,你再下来!” 绿鸳等嘴角无不抽了抽,心道王爷您可真幽默,这山间路段还能再好吗? 当然,没有人有那胆子敢当着王爷说这话,也不敢对王爷此举表现出半点儿惊讶的表情。 一个个目不斜视,神色坦然,举止平静,若无其事,好像王爷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不这么做反而不正常呢! 当着这些亲卫,徐初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趴在燕王背后的时候便有些脸红,略挣扎两下小声抗议,燕王坚持,又见众人并无异样神色,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山间比平地天黑得更早,一者山高太阳光照耀比平地更少,二则山体高大,树木繁多,阳光下的阴影也更宽更浓,两相叠加,申时中刻,便已经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在这样的大森林中,尤其是并不熟悉的大森林,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山上最不缺便是藏身之地,众人很快就寻到了一处背风干燥的山洞准备过夜。 铺好了毡毯,燕王陪着徐初盈坐下歇息,绿鸳等熟门熟路的拾柴、打猎、取水、摘野果、观察地形去了。 徐初盈就着燕王的手中饮了两口水,掏出帕子替他拭了拭汗,柔声道:“倒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体力跟你们还真是没得比!” 想着心下不觉有些小郁闷。 燕王一笑,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又在胡思乱想!你肯陪着爷来,已很难得了!” 忽深邃明亮的眸中划过一抹暧昧不明的光亮,“唔”了一声燕王掰着她的肩俯身凑近她的耳畔低低轻笑道:“不过盈盈多锻炼锻炼体力也是好的,不然动不动便嚷嚷着累,又哭又喊的,爷瞧着又心疼又停不下来,着实两难呢!” 徐初盈一怔大羞,不觉红了脸去推他,娇嗔轻啐道:“没个正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爷!夫人!”绿鸳恰好用干净的宽大树叶托着几个新鲜的果子兴冲冲奔了过来想要让两位主子尝尝鲜,见状不觉怔了一怔,“呃——”了一声,眨眨眼,后半句话生生噎住,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徐初盈更觉羞窘,狠狠瞪了燕王一眼。 燕王揽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没好气冲绿鸳一瞪眼:“手里拿的是什么?还不赶紧的!” 绿鸳陪笑,慌忙上前,小心将捧着的果子轻轻放在毡毯上,陪笑道:“这是属下在那边山上摘到的野果,很甜,王妃您尝尝!” 说毕脖子一缩,扭身忙跑了出去。 心中暗暗抱怨:王爷真是越来越不检点了,没遮没挡的就敢这么着…… 绿鸳这么一打岔,徐初盈便拍开了燕王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嗔他道:“你不准再动手动脚的,叫人看见说出去,我这个王妃的脸面可就丢尽啦!” 燕王笑道:“盈盈多虑了,这些人个个嘴巴都紧的很,什么时候该变成聋子、瞎子毫不含糊,盈盈的脸面绝不会丢的!”   ☆、758.第758章 琴声之局 燕王笑道:“盈盈多虑了,这些人个个嘴巴都紧的很,什么时候该变成聋子、瞎子毫不含糊,盈盈的脸面绝不会丢的!” 徐初盈叫他给气笑了,道:“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什么,掩耳盗铃!”说着索性起身朝山洞外走去。 “盈盈你去哪儿!”燕王连忙起身跟上。 徐初盈头也不回,道:“我看他们猎了什么猎物回来!”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她要露一手了。 燕王顿时有些不甘不满,忙道:“盈盈你别累着了!他们都是粗人,让他们自己折腾吧,东西只要熟了能填饱肚子就成!” 众亲卫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篝火已经烧了起来,猎物也在附近的溪沟中剖洗干净,听到王爷这话,无不内心泪流满面:王爷,属下们听闻王妃的厨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容易有这么个好机会,您不能发发慈悲么…… 徐初盈听了这话索性懒得理他,只做没听见,走出了山洞,朝不远处的篝火堆旁走去。 众亲卫面上不显,眸中却明显的亮了一亮,心花怒放:王妃娘娘果然是个心善仁慈的,真是太好了啊!激动啊,终于可以见识见识王妃娘娘传说中那出神入化的厨艺了…… 绿鸳顿生满满的优越感,王妃娘娘的手艺,她有幸不知尝过多少回了!不过,还是好期待啊! 猎到的是四只野兔、五只野鸡、以及三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像鸽子那么大的鸟雀,加上采摘的一些野果,已经很是丰盛了。 徐初盈亲自动手,绿鸳和红杨帮忙,很快香味就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众亲卫在王爷的气场下虽然不敢乱看,可这香味却是明明白白闻得到的,一时腹中饥火乱烧,突然间觉得好饿好饿。 他们这些人没少在野外弄猎物现烤着吃,却没有一次有这种感觉的,光是闻着香味便垂涎欲滴! 待得烤好,徐初盈留了一份自己的和燕王的,便让绿鸳和红杨分给众人,很快一扫而空,明明原本算起来应该很充足的食物,居然有种似乎不够的感觉。 徐初盈有些不忍心,燕王早已拉着她进了山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那些人自己有手有脚,盈盈不用管他们!” 众亲卫心中郁闷:王爷,属下们是您的属下,不是“那些人”啊! 夜间,徐初盈和燕王宿在洞内,地上潮气重,即使铺了毡毯也挡不了多少,燕王没让徐初盈睡地上,索性抱着她窝着靠在自己怀中裹着毡毯而眠,洞口燃着一堆火,绿鸳和红杨守着。 更远处还有一堆火,围着的便是众亲卫,由他们轮流值夜。 这等日子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并不以为意,徐初盈却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在燕王怀中窝着,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都不如在床榻上睡得舒适,一夜也不曾睡踏实。 不过,听着外头呼呼而过的山风,以及不时响起的鸮鸟的叫声,在这暗夜之中,明明是应该令人感到害怕、感到毛骨悚然的,然而靠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徐初盈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反而觉到一种新鲜的刺激。 有他在,哪里轮得到她害怕呢? 便是来一群狼,她相信他也一定能够护她周全的。 次日天亮,简单的净面洗脸,啃了些干粮和野果,一行人又踏上了行程。 在这一带转了四日,才终于在夭桃峰半山腰一处山坳中,寻到了司马翟的住处。 只是,司马翟的院落透过重重林障隐约可见,这一片树林布下了极厉害的阵法,内设机关陷阱,却不是轻易可闯的过去的。 燕王根本也没打算硬闯。 他是来请人的,硬闯与强盗所为何异? 纵然要闯,也要得到了司马翟的许肯才行。 燕王命人提气朝内喊话数声,里头却是半点儿音响也无,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分明他们是隐隐听到了琴声、循声而来,司马翟是肯定在的。 绿鸳第一个忍不住,忿忿道:“这厮也太傲了些,好不好的给句话、搭个腔也好啊,装这副模样给谁看呢!王爷,属下不才,愿闯一闯,非要把他揪出来给王爷陪个不是!” “多嘴,一边站着去!”燕王瞅了她一眼低斥。 绿鸳噘着嘴老大不快,远浦见状将她拉了过去。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咱们要在这儿一直等下去吗?”一人问道。 燕王轻哼,等下去?那不是他的风格,这会儿,便该盈盈出马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一手扶住了徐初盈的肩头,一手轻轻替她掠了掠鬓角碎发,柔声道:“盈盈这会儿累不累?” 徐初盈笑着摇摇头,心领神会:“已经歇了好一会了,不累!要不要现在开始?” 燕王一笑,到底是他爱的女人,与她之间的默契是旁人再也比不了的! 燕王点点头,“辛苦盈盈了!” 徐初盈眸光一撩,怪嗔的瞟了他一眼,仿佛在怪他这话太见外。 当即转身命人将古琴取出来,略想一想,向燕王笑道:“爷,我觉得,不如每首曲子我只弹奏一半,似乎效果会更加好一些,你觉得呢?” 燕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凝着她的眸光中满满都是笑意和赞赏,“到底是盈盈,这主意极好!” 两人相视而笑,眸中划过一抹算计人的得逞。 试问一个号称琴痴之人,听到优美新奇的曲子,却只听到一半,能不心痒吗? 司马翟的底细并非人人都知,众亲卫听着王爷和王妃一番对话,一个个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明白状况。 听见王妃吩咐取琴,这会儿弹琴,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王妃娘娘实则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内力灌注琴音之中,逼司马翟现身? 燕王自不会给他们解惑,徐初盈暗暗凝神酝酿着情绪,无暇他顾。 当盘膝坐下,纤纤素手轻抬,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挑拨,徐初盈神色渐渐变得安宁祥和而放松,低垂着眸,睫毛轻颤,渐渐变得专注。 素手轻挑,琴音缓缓而起,袅袅散去,在这清幽的深山之中,格外的清雅动听,如同天籁。   ☆、759.第759章 请进 不知不觉中,众亲卫皆沉浸于她的琴声中,如痴如醉。 蓦地,琴音突然中止,如同从最美好美妙的美梦中突然被惊醒,众人无不心中大叫一声“可惜!”,猛然回神,方知之前听得有多陶醉。 徐初盈稍稍缓了缓神,换了心境,重调了基调。 素手微抬,琴音又起。 众人先是暗喜,以为又可以继续接着听下去了,随之却是一愣,因为这首曲子已经不是刚才弹奏的那一曲,而是另外一曲风格完全迥异的。 心中一时忍不住生出更深的失落和惋惜之感。 可是又忍不住对这新曲子生出几分好奇,况且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新曲子总会飘入耳中。 不知不觉间,众人又渐渐沉浸,被这新曲子所折服,如痴如醉。 然而,正当听到最酣畅淋漓的时候,琴声毫无预兆的,突然之间又断了! 众人情不自禁发出轻轻的叹息惋惜声,竟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向徐初盈,盼着王妃能继续将这曲子弹完整。 他们虽并非此道中人,可王妃所弹奏的琴声,实在是太好听了!叫人实不由不生了念想。 燕王瞟了众人一眼,勾了勾唇,不动声色。 他们尚且如此,那司马翟只怕更不好受了! 他所料不错,此时,那司马翟已经出了屋子,扶着竹篱茅舍小楼外的栏杆惋惜恼火的一拍,不满“哎呀!”一声:“怎么又停下来了!” 燕王见徐初盈面上微微有些红,细听去,气息也微微有些喘,他不觉心疼,柔声唤道:“盈盈!歇一歇吧!” 徐初盈双手依然落在琴弦上,微微垂首低眸,神情恬淡而专注,压根没有听见燕王的呼唤。 燕王忍不住上前,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盈盈!盈盈——” “你做什么?不要打扰我!”徐初盈显然十分恼火被人打扰,抬头不满瞪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继续垂眸。 燕王一怔,苦笑着收回手一旁候着。 得,他不该出声的,她做事最不喜被人打扰,他又不是不知道。 当再一首陌生的曲子悠悠扬扬的响起时,众亲卫已经呆住了。王妃娘娘竟会这么多好听的曲子,真是了不得! 里头的司马翟呆了呆,一跺脚,咬牙切齿哼哼:“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王妃娘娘你还能弹奏多少首不同的曲子!你若再弹上两曲,我今日便见你们一见!” 心中却是暗暗惋惜一叹:可惜了,又要听个半截了…… 徐初盈没有让他失望,很快的,又换了两首曲子!都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却惊艳不已的天籁之曲、天籁之音! 司马翟心痒得无可无不可,本想让他们进来,一个声音忍不住又在心中道:再等等、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呢…… 果然,很快的,又一首曲子袅袅升起…… 前前后后,徐初盈一同弹奏了九首曲子,终于收势停了手。 燕王忙命人将古琴收了起来,上前扶着徐初盈起身,揉着她的手腕无不心疼的道:“手是不是很酸疼?累坏了吧?来,坐下歇一歇,喝口水!爷带了药膏,这就给你抹上。” 绿鸳和红杨已经忙着在一块干净平坦的大石头上讲毡毯铺好,徐初盈由着燕王扶了自己过去,冲他柔声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呢!爷太小瞧人家啦!” 看那林子后头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徐初盈心里暗暗失望,忍不住有些挫败,担忧的道:“爷,你说司马先生他会不会不为所动啊?” 这九首曲子无一不是自己精心挑选,他若是琴痴,不应该没有反应的啊! 难道,是自己的技艺不行,他瞧不上眼? “不会!”燕王倒十分有信心,笑道:“盈盈的琴声如同天籁,这些个粗人尚且听得呆了,何况痴迷琴道的司马?放心吧,他一定会见咱们的!” 众亲卫默默吐槽:王爷,属下们也分得出好歹的好不好,怎么就是粗人呢?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这才又欢喜起来,笑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果然,很快便从林子那头传来了司马翟的声音,邀请他们进去。 他说是邀请,其实就是让他们自己闯阵而入。 至于能不能破阵入门做客,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燕王朗声应答,便领着众亲卫入阵,将徐初盈揽在身旁,寸步不离。 司马翟果然有些本事,燕王领着众亲卫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穿过这片林地,走到了那竹篱茅舍之前。 司马翟就站在那建造距离地面越有一米高的竹屋门口廊上,抚掌呵呵笑道:“王爷好本事!在下原本以为王爷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进来,不想才一个时辰一刻钟!” 燕王一笑,道:“这是先生手下留情了!不然,恐怕本王走到天黑也无法脱身而出!” 说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竟忍不住生出几许惺惺相惜之情来。 徐初盈微微福身,含笑道:“司马先生!” 司马翟偏了偏身以示不敢受礼,拱手笑道:“王妃折煞草民了!方才弹琴之人可是王妃?这几首曲子之新颖惊艳闻所未闻,王妃琴技之高超,更是令人叹服!” 徐初盈微微一笑,柔声道:“司马先生过奖了!” 徐初盈心下有些吃惊,这司马翟竟如此年轻,她原本以为至少也得四十以上了呢,如今看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一袭青衫,举止潇洒不羁,面皮白净,温言微笑,哪里像一个武艺高强、擅于排兵布阵的帅才,分明是个儒雅的隐士! 唯有那双眼睛,潋滟着两潭深水,轻轻一转间,令人不敢逼视。 “哪里!是王妃谦虚了!”司马翟笑呵呵的,抬手笑道:“王爷、王妃,请!寒舍简陋,还请两位见谅!” 心中却没来由的有点儿失望,王妃娘娘怎的不说把这几首曲子赠给他呢…… “司马先生客气!”燕王笑着拱了拱手,轻轻揽着徐初盈上前。 绿鸳、远浦等规规矩矩垂手守在竹篱之外,并没有跟进去。   ☆、760.第760章 舍本逐末 竹屋并不太大,三间两进,并未完全隔断,除了必要的桌椅等物,再无一件多余的东西。 三人分宾主落座,一名青衣小童从后边捧着个茶盘封上了茶便又退下。 “王爷、王妃,请!”司马翟端起茶杯略举了举颔首微笑,举止优雅,风度翩翩,怎么看,都不像个武将。至少,与徐初盈印象中的差别简直太大了。 “司马先生客气!”燕王举杯还礼。 寒暄二三,燕王便看着司马翟微笑道:“司马先生,本王与王妃今日既坐到了此处,来意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知司马先生——” “王爷且慢!”司马翟拦下了他的话,笑道:“此事容后再谈亦不迟,王妃的琴技在下甚是佩服,在下习琴多年,还从未听过如此天籁之音!不知王妃、王爷是否有兴趣听在下抚琴一曲?” 燕王与徐初盈相视一眼,徐初盈便点头笑道:“如此求之不得,久闻先生此中造诣出众,今日正好一饱耳福!” 司马翟大笑,“王妃过奖了!”他说着过奖,其实笑声中却颇为得意。 当即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徐初盈和燕王随他往后堂去。 后堂临窗已经备好了琴,案上香炉中焚着香,袅袅轻烟升起散开,淡雅的香味窜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司马翟冲他二人微微颔首,便拂袖过去,从容落座,凝神片刻,缓缓的弹奏了起来。 徐初盈和燕王坐在不远处聆听着。 燕王的耳朵让徐初盈给养刁了,司马翟的琴声虽然也算是悦耳动听,可是听在他耳中,还真是没多大感觉。此人琴声,不如他的盈盈! 他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大半,没什么心思听琴,只管打量起这周围景致来。 小院外的碧鸳等人听到这琴声,各自也放松了大半:说明气氛很好啊,都已经开始弹琴了!这说明主人家还是挺热情的嘛! 一曲弹毕,司马翟优雅收手,扭头看向徐初盈和燕王,眸中有几分热切:“王妃娘娘,在下弹得如何?” 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略想了想,半认真半玩笑的反问道:“司马先生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呢?” 司马翟一愣,笑道:“王妃娘娘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在下当然要听实话!” “那我就得罪了!若说的不对,还请司马先生见谅!”徐初盈便道:“司马先生的琴技极好,音调精准,转切无痕,琴音流畅,如行云流水,若在乐师之中,可算顶尖一流,可是——” 司马翟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令徐初盈不禁莞尔,接着道:“可是,却称不得真正的大家!” 司马翟脸色微变,脱口道:“为何?” 他痴迷琴道,刻苦钻研,苦心淫浸,每每游历天下,与人论琴,没有人不夸赞一声“极好”的,所以,徐初盈之前夸他那些话,他听起来也觉得很对,心下更又好奇,既然那么好了,她还能挑出什么不好来? 没想到这位燕王妃倒是老大不客气,居然一开口就直指他称不得真正的大家! 这话太重了!重到令他心里头几乎承受不住。 徐初盈微笑道:“先生既是爱琴之人,应该也知道琴声发乎于心的道理,可从先生的琴声中,我却感觉不到里头有先生的感情。先生一味追求琴技,这琴声显得太过刻意和造作,雕琢的痕迹太过,通俗的说,也就是技巧性太强,毫无感情!没有感情的东西,试问又如何能够打动人心、引起共鸣呢?” 司马翟双眼徒然睁大,脸色一片煞白,怔怔的呆坐在那里,仿佛失了三魂七魄,额上,渐渐见汗,只听他喃喃道:“我错了、原来一直是我错了……舍本逐末、舍本逐末了啊!” 他突然推琴而起,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回响,尤为响亮,惊得附近飞鸟扑棱棱的扑腾着翅膀乱飞乱叫。 徐初盈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正有些不安,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太直接、太重了?这个,万一把司马先生给刺激得精神不正常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她家男人还等着他出山领兵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司马翟又突然之间狂笑起来,把徐初盈给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朝燕王靠了过去。燕王心里一软,将她揽入怀中抱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别怕,爷在呢!” 他不动声色的在观察着司马翟的反应,如果这人连听他媳妇儿几句真话的承受能力、这点儿胸襟都没有,那也是浪得虚名,就算是他白来一趟了! 燕王心中暗赞,媳妇儿果然就是他的福星啊,只要有媳妇儿在的地方,简直做什么都合心合意。 这不,他正暗暗寻思琢磨着该如何设法试探试探司马翟呢,谁知还不等他有决断,媳妇儿已经很漂亮的出手了! 司马翟在挑东家,其实作为东家的他,何尝不在挑司马翟? 他也是很挑剔的好不好! “王妃娘娘!”司马翟笑声突然止住,正色肃然向着徐初盈拱手深深弯腰作揖:“多谢王妃娘娘指点!真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在下,受教了!” 徐初盈一怔,倒叫他这般多礼给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忙起身还礼,笑道:“司马先生言重了!倒是我说话有些太直了,还请见谅!” “不、不,王妃说得极好!”司马翟连连摇头,叹道:“怪不得,在下专心研习琴技多年,原本还好些,最近这几年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在下为此一直很苦恼,始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今日听了王妃娘娘一番话方明白过来,原来,是整个方向都不对啊!” 长声一叹,司马翟眸光微微黯然。 看得出来,他是个真正爱琴之人。 徐初盈有些不忍,微笑道:“先生豁达,有此胸襟,何愁不能改进?相信先生很快便会有所突破的!” 司马翟大笑,道:“多谢王妃,借王妃吉言!”口中谦虚着,神色却是自信满满。   ☆、761.第761章 心悦诚服 司马翟大笑,道:“多谢王妃,借王妃吉言!”口中谦虚着,神色却是自信满满。 既然知晓了症结何在,以他的功底,自然懂得如何更进一层楼。 燕王此时反倒不着急了,笑道:“司马先生,我们夫妇在这山中转了半响才到了你这儿,此时腹中辘辘,不知先生这儿可有果腹之物啊?” 司马翟一愣,哈哈大笑,爽快的笑道:“倒是在下疏忽了,还请王爷、王妃恕罪!午饭已经叫人准备下了,山中粗野之物,王爷、王妃不要嫌弃!两位,请吧!” 说着抬了抬手。 “请!”燕王还礼,揽着徐初盈一道走。 司马翟看在眼中,不觉微笑道:“早听闻王爷、王妃感情深厚,果然不假!” 燕王凝着徐初盈的目光蓦地变得温柔了几分,一挑眉,骄傲的笑道:“此生能娶王妃为妻,得王妃相伴相守,这是本王这辈子最值得骄傲和欣慰之事!” “王爷!”徐初盈还从未听他当着自己和旁人的面这般的说及自己,一时又是娇羞又是欢喜,俏脸微红瞟了他一眼,对上他含情凝笑的目光,更觉面上火辣辣的。 司马翟不禁大笑,由衷笑道:“王爷性情中人,在下好生佩服!王妃娘娘,亦乃天下奇女子,在下亦佩服!两位天生一对,真叫人羡慕!” 一番说笑,三人之间似乎倒是熟悉了不少,在偏厅中用过午饭,徐初盈有些困倦,司马翟已命小童备好客房,绿鸳和红杨便陪了她去客房歇息。 司马翟和燕王则进了书房另做一番细谈。 一番谈话,两人各有收获,各觉不枉此番。 待燕王诚心相邀,表示会将燕地军权放手给他,司马翟终是心动了,应了燕王所请答应出山。 他也有他的考究。 他自幼拜访名师,习得一身好本事,明珠蒙尘,始终心中是有念想的。 大夏朝廷几年前不是没派人请过,但那来人态度傲慢,目下无尘,他又怎么肯委屈自己? 大夏朝廷请他尚且不去,旁人哪里还敢来请?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就要这样空耗至死,不想,却等来了燕王。 这位王爷名声在外,今日一见,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说话行事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他见了心中便有几分满意。 再加上燕王妃,能够弹奏得出那般琴声、能说得出那样一番道理的女子,无论品行、德行、才学都不会差,甚至可以说绝非寻常。 王爷能娶到这么一位王妃,并且待她如珍如宝,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差。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去了燕城,今后随时都可以向王妃娘娘请教探讨一二,岂不是好? 这几下好处凑在一起,司马翟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燕王顿时大喜,两人续了茶继续谈论,很显然便多了几分推心置腹的味道了。 燕王便将建立特种兵的设想、以及鸳鸯阵略提了提,果然引得司马翟眼睛大亮,二人一番探讨,司马翟更是心悦诚服,且暗自惭愧,对燕王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敬服。 原本他以为,在这上头自己是最优秀、最权威的,可是在王爷所提出来的这两点上,他才明白,王爷比自己优秀、权威、比自己高瞻远瞩不是一点半点啊! 王爷自己有此本事,却还肯屈尊下降的来请自己出山,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相比起来,自己之前一番又是试探又是刁难的,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司马翟对特种兵选拔培养和鸳鸯阵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与燕王一探讨便是一下午,直到天色渐黑,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两人才打住了,笑着起身。 “对了,”燕王又笑道:“先生想来定是精于音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慷慨激昂、激励振奋人心的乐曲可以推荐,在军中不时演奏,想必对鼓舞士气也有用处!” 司马翟眼睛一亮,喜得抚掌大笑:“妙极、妙极!王爷此言大妙!回头在下一定好好的想想,就算没有,也能做出几曲来!” 他是懂音律之人,对音乐的理解当然在一般武将之上。乐曲能影响人心、感染情绪,甚至有的时候能激发出令人惊讶的力量,这一点,他是相信的。 音乐,并非只是靡靡之音。 燕王此话,犹如打开一扇全新的窗户,让他窥视到了从前从没有见过的风景,想到了从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甚至从来也不觉得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却偏偏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两件事情。 音乐和军营,听起来多么怪异,但其实,又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后来,徐初盈与司马翟一起,谱了多首军曲,多是徐初盈从现代直接拿过去用,如《保卫黄河》、《我是一个兵》、《游击队歌》、《当兵的人》等,有的司马翟稍作改动,与人一起填了词,叫人用多种声调粗犷激烈的乐器联合演奏出来,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再后来,在徐初盈的建议下,军中索性成立了一个叫做文工团的部门,专门负责这一块事务,又从军士们中间挑选了乐感强、嗓音浑厚雄浑、体貌端正的青年男子进行专门培训演唱军歌,不定时在军营中演出。 这些听起来热血沸腾的歌曲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一时间,军士们人人传唱,甚至成为每日操练必有科目,军中凝聚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军营中充满了激励人心、奋发向上的气氛,对于提高士气起到了不可思议的作用! 而那些个体貌端正、嗓音雄浑铿锵有力、唱功绝佳的军旅歌手们,更是声名大起,不但成为军中偶像,公开演出时更引得无数少女为之颠倒疯狂! 后来,文工团中又试着加入了女歌手——这是在很多年之后,一个全新的、完美的军中文工团就此诞生。 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日天色已晚,来不及走,燕王和徐初盈一行便留在此处住了一夜,次日,司马翟带着小童松子与他们一起离开。   ☆、762.第762章 钦差突然来到燕地 司马翟的行李很少,只有随身一个包袱、一把用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佩剑,松子挑着两口不大的箱子,就这样离开了夭桃峰这一处山居。 回到镇子上,与商拂等汇合,修整一日,便启程赶回燕城。 这是在大夏地界,燕王一行依然不敢大意,依然隐蔽着行踪赶路。 投宿山村人家,晚上徐初盈便在灯下将在司马翟山居林子外所弹奏的九首曲子陆陆续续的都写了出来,还没回到燕城,便将这些曲子赠与了司马翟。 司马翟拿着这些曲谱,欢喜之余忍不住愧疚,拱手弯腰道:“连累王妃娘娘如此操劳,真是过意不去!娘娘回了燕城再谱了赠给微臣,微臣已感激不尽!” 同行这一路,司马翟如何看不出来?王妃是一丁点儿武功都不会。 不但不会武功,身体似乎也有些娇弱——想想也不足为奇,身为王妃,王爷又这么宠她,在王府中能不娇养着吗? 这样的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尚且吃力,何况是她? 可这一路上,他愣是没听她诉过半句苦,面上亦不见委屈苦楚之色,有的时候在野外午间小憩,兴致来了,还会兴冲冲的为众人烧烤。 没想到她居然还利用晚间的时候就将这几首曲子给谱了出来。 在得到这几首曲谱之前,司马翟是强耐着心痒痒的,想得不行。 然而此刻拿到了,心里却全是愧疚,甚至有种仿佛自己逼着王妃谱曲一般。 徐初盈倒是不在意的笑笑说道:“司马先生快别这么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又不是力气活!回了燕城,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得闲空,万一忘了,先生也不好意思提及,反倒不好!这会儿交给先生,我心里也少了一件事,倒是正好呢!” “微臣谢王妃赏!”司马翟恭恭敬敬施礼,由衷道谢。 “司马先生客气,快别如此!”徐初盈没想到他会行这么大的一个礼,甚是意外,忙笑着避了避。 司马翟退下后,燕王揽着徐初盈,忍不住笑道:“人人都看得出来爷的盈盈好,司马翟行的这个礼,算是认了盈盈这个女主人了!” 徐初盈一怔,笑道:“还有这一说法吗?我是你的王妃,原本也算是女东家吧?” 说的燕王大笑起来,低头便吻住了她。 他的吻浅尝辄止,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并不敢深入。 他怕一深入就会忍不住想要她,自离开燕城之后,他便没有要过她。 看到她这么难受,他哪里忍心? 进入山西,过了临汾,道路变得稍好了些,此处已经远离大夏繁华中心,算是偏远地带,距离燕地地界快马也不过一天的路程,众人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按照这样的速度,大约还有三天左右,便能进入燕地。到了燕地,便可光明正大走官道,乘马车,到时候便会轻松许多。 刚刚踏入燕地,燕王便接到了从燕城发来的急报,金陵那边派出了钦差前往燕城,已经进入燕地,还有四日应该就能到达燕城! 这次金陵派了钦差过来,事先没有一点儿征兆,钦差离开金陵时也是掩人耳目低调而行,知道踏入燕地时,才摆开全副仪仗,令燕地上下措手不及! 燕王嘴角勾了勾暗暗冷笑:这个时节跑到燕地来,是想在燕城过年吗! 不过幸好,他们也已经赶回来了。 不然,燕城那边还真会有点儿为难。 如此一来,燕王便需先赶回燕城了。 匆匆与徐初盈道别,缱绻叮嘱一番,燕王带着商拂和另一名亲卫连夜策马疾驰而去,徐初盈在小镇子上住了一晚。 次日雇了辆简陋的马车,继续往燕城赶路。 小半日后,迎面便来了一行官兵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问明了身份,领头之人慌忙下马,领着一众人上前叩首参拜,口称:“参见王妃!” 原来是燕王途径前方大城的时候在驿站中换马,顺便吩咐了一声命驿馆小官去转告当地知府,命他派人派车赶去护送王妃回燕城。 这可是肥差,燕地谁不知王爷对王妃的好?只要当好了这份差,让王妃娘娘满意,王爷那里自然王心大悦,好处还少的了吗? 知府大人一听驿馆小官的话,哪里敢怠慢?立刻命心腹领人疾驰赶路相迎,还埋怨那驿馆小官太不省事儿,怎么不知道早点禀报呢? 这么要紧的大事,便是半夜里把他送被窝里叫起来禀也是该当的不是吗! 徐初盈等恍然大悟,客套赞了几句,随后上了马车。 司马翟的身份在这个时候还不方便暴露,这也可以算是燕王的一张王牌,况且如今钦差又来了,他也只扮作亲卫跟远浦等混在一起,并不扎眼。 这马车果然比从那小镇子上弄来的要好太多了,用的是上乘的铁力木制成,车轮又厚重又结实,车轮与车厢之间还垫了用以减震的兽皮兽筋,行走起来稳稳当当的。 车厢里十分宽敞,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靠着后壁的软榻足有将近一米宽,便是躺着歇息都无妨,坐垫靠垫无不讲究精致。 连着车厢还隐藏着好几个高低不等的小抽屉,有保温的茶水、糕点、蜜饯等物。四角悬着装了干花的香囊,散发着清雅淡淡的香味。 甚至车中还准备了好几本书卷让徐初盈路上可解闷。 而后边还跟着两辆车,一辆装着简易的炉灶、木炭、碗筷以及各种食材,是备着在路上万一要用方便。另一辆上则是四名手脚麻利能干的媳妇子,有事也可搭个帮手。 那知府大人短短时间内能准备得如此齐全,倒是难为了他。 “王妃您可真有福气,王爷对您这真是好的没法儿说了!”上了马车扶着徐初盈坐下,四下一打量,绿鸳便不由得笑叹着赞道。 红杨也笑道:“属下早就听说王爷疼宠王妃,这一路见来果然不差!不过,王妃娘娘也值得王爷这般相待!” 11的现言新书《先婚后爱,高冷老公来敲门!》求收藏和推荐票哦~~~   ☆、763.第763章 换做平日,献殷勤也轮不着他 “可不是呢!”绿鸳亦笑道。 托徐初盈的福,她们俩贴身伺候,也上了这辆马车。 徐初盈心中一甜,微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也这么会拍马屁了!要我说,还是这知府大人会办事!” 绿鸳笑道:“那也分是对谁!在这燕地,有机会向王妃您献殷勤,谁不抢着争着啊!这若不是机缘巧合,若换在往日,便是他想献,也轮不着他呢!” “说的很对!”红杨点头。 徐初盈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了。 躺靠在榻上,浑身放松,思绪不知不觉的就飞远了,他才刚走一夜半天,她却已经想他不知想了多少次了…… 还有可可,娘和父王、乐儿,一时也格外的想念起来。 五天之后,徐初盈进了温泉山庄,穆轻寒和高枫果然还带着乐儿、可可住在那儿。 相见少不了一番亲近热闹。 可可虽然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徐初盈,对娘亲可是半点儿也没有生疏,原本和穆轻寒、乐儿在玩得好好的,见了徐初盈立刻咧开嘴笑,奶声奶气的叫着“娘!娘!”蹒跚着朝她摇摇晃晃跑过去。 徐初盈的心顿时柔软得不得了,眼眶也一下子就湿润了,叫着“可可!”张开双臂上前将他揽入怀中一下子抱了起来转了转。 可可乐得咯咯的笑,随后双手自然而然的圈抱着她的脖子。 徐初盈蹭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逗得他咯咯笑个不住,徐初盈笑着问穆轻寒道:“娘,可可什么时候会走路的?我儿子可真厉害!” 穆轻寒笑道:“也就是七八天之前的事儿,小家伙和他舅舅在玩呢,不声不响的站起来便迈开步子了!我原本正琢磨着等他站得更稳当了好教他走路的,谁知他自己却迈开步子了!这孩子,是真让人省心,能着呢!” “我家可可真棒!”徐初盈用力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心中暗暗有些遗憾:可惜了,他单独迈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她竟不在他身边。 当天晚上,徐初盈留在了温泉山庄。 司马翟等一行人亦住在山庄,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安排,自有绿鸳、远浦等去安排,便不用她管了。 当天入夜,远浦回了一趟燕王府,见了燕王。 如今那位京城来的钦差、礼部左侍郎闻大人还在燕城中没离开,他得先进城打听打听,回禀了王妃,王妃进城进府的时候心中才会有数。 不然万一被那闻大人问到什么,与燕王哪儿的回答对不上,到底是一件麻烦事儿。 那位闻大人也不过是前天才到的燕城,水土不服,待在驿馆中两天都没有出门。倒是他带来的那些人,满燕城的乱转。 燕王见状也按兵不动,只命太医们每日前往驿馆好生诊治闻大人。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人,少不了会安排人暗中跟上,不干涉,就看着。 如今马上进入十一月,北地与南边不同,遇上天气恶劣的年份,十一月里都开始下雪了! 在正常的年份里,即便不下雪,也一天比一天冷,或许哪天一变天,就是北风呼啸,刀子似的往脸上刮过。 再往后去,只会一天比一天冷,天气一天比一天坏,看样子,这位闻大人八成是要在燕地体会体会年味了! 这个大麻烦! 燕王心里头恨得牙痒痒,却也没办法赶他走。 如此一来,许多事他做起来却是很不方便,比如关于山虞那边,比如关于司马翟的安排。 一听说徐初盈回到了温泉山庄,燕王当即双眼放光,压根没打算回答远浦问的白痴问题,盯了他一眼不悦道:“王妃回来了,你怎么不早来报?耽搁到了什么时候!” 说毕起身,系了斗篷,朝马厩方向走去。 远浦怔了怔,起身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喃喃道:“我真是个傻子!怎么干了这么傻的事儿!” 王爷既然知道王妃回来了,依着他的性子当然会去看望王妃的,哪里还需要他傻乎乎的跑来询问王爷是否有什么事情要注意、他好转告王妃呢? 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商拂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笑死他的! 燕王策马疾驰出城,差不多两个时辰来到温泉山庄。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徐初盈早已睡下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躺在熟悉的房间中、熟悉的床榻上,盖着温软轻柔的锦被,徐初盈心中也温馨而柔软。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和香甜。 可是,正当睡得最香甜的时候,突然感觉身旁有异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那张映入眼帘的熟悉的俊脸,脑筋尚未完全清醒的徐初盈已经不自觉的展颜笑了起来,“王爷,是你!” “嗯!”燕王一笑,上了床榻钻进了她的被窝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唇,一翻身便覆压了下去,眸色一深,低哑着嗓音含笑道:“想爷了吗?” 徐初盈亦低低的笑,一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前,软软的笑道:“当然想啦,那****刚走,我便想了!” 燕王甚是受用这话,一时黑眸中笑意更深,压抑许久的欲念喷薄涌出,身体叫嚣着,哪里还忍得住? 哑声唤着“盈盈!”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 徐初盈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徒然睁大,正想要说什么,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燕王犹如狂风暴雨般侵袭的姿态将她如大海风浪中小船似的席卷得彻底,吻得狂烈而霸道,寸寸侵占,寸寸火热,将她的气息尽皆吞没。 在这样的磨蹭纠缠中,徐初盈身上衣衫在不知不觉中已是尽无。 他的身体叫嚣得厉害,猛的放开她的唇,喘息着,正欲完完全全将她拥有,徐初盈慌里慌张的慌忙双手抵住他,急得连连道:“别、别啊!” 燕王一怔,眸中赤红,咬着牙皱眉道:“盈盈,你给爷闭嘴!” 这女人,还说想他呢!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说不?必须得要! “可可!可可!”徐初盈不知是慌张还是心虚还是愧疚,挣了挣急急忙忙道:“可可睡在一旁!他今晚跟着我睡!” 11的现言新书《先婚后爱,高冷老公来敲门!》求收藏和推荐票哦~~~   ☆、764.第764章 突然的想法 “可可!可可!”徐初盈不知是慌张还是心虚还是愧疚,挣了挣急急忙忙道:“可可睡在一旁!他今晚跟着我睡!” 燕王身体一僵,顺着她的目光,这才看到了很不老实的滚在床榻内侧小小一团根本不起眼的儿子,心中有道雷狂劈而下,几乎要劈得他吐血! 被子太宽大,开始的时候他竟一点儿都没看到。 徐初盈看着身体明显变得一僵、脸色也僵得不得了的男人,心虚的眨了眨眼,弱弱的道:“我、我一开始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你没给人家机会说……” 他闻言低头,目光紧盯着锁在她那被他吮吻得红艳艳娇润红肿的樱唇,难耐的舔了舔唇,轻轻一哼,将她一按咬牙道:“等着!” 翻身离了她,将儿子抱起,包裹了起来,直接抱出房间去了! “王爷!”徐初盈大急,情急伸手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 锦被下的自己已经片缕无存,根本也不能追上去啊! 何况,就算追上去了,她、她也抢不过他啊! 徐初盈羞窘得脸蛋红通通的,烧得厉害,这下子可丢脸真丢大发了!也不知明儿可可奶娘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呢!这人,真是…… 燕王将孩子交给奶娘,很快便转回来了。 一阵风般钻入锦被压着她,在她精致漂亮的锁骨上用力咬了一口,咬得徐初盈低低的叫痛。 燕王伏在她耳畔轻哼道:“记住,以后不准再带他睡!他是个男人,你不能太娇惯着他!” 徐初盈张了张嘴,心中忍不住一阵咆哮:什么男人啊,他现在根本只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啊好不好! “听见没有!”燕王又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恨声道:“爷可不想每次都要抱他出去!” 徐初盈彻底没了脾气,缩了缩身子小小声的“哦”了一声。 其实她也不想让他把他抱出去啊,她会很丢脸的好不好…… 燕王满意了,勾唇笑了笑,眸光瞬间又变得温柔了起来,俯身,温柔的吻住了她,渐渐升温,再次变得席卷一切的狂烈…… 次日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脸红了红,感觉到身边还有人在,大感诧异,顾不上羞窘,笑问道:“王爷还没走啊!” “走什么!”燕王揽着她,懒洋洋的笑道:“横竖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儿,爷索性陪盈盈在这儿住两三天。盈盈好好的泡泡温泉去去乏,爷顺便与司马翟商量商量,暂时该怎样安排他。还有那些选拔出来的预备特种兵,爷也得赶去军营见一见,顺便先交给司马翟练着吧!看看最后从他手里还能剩下几个……” 徐初盈了然,抬眸笑道:“定是那什么钦差大人碍事吧?不过,王爷这么厉害,应是不怕他的,臣妾也就不必瞎操心了!王爷要做什么便去,凭他是谁问起,臣妾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王爷一直都在山庄里陪着臣妾呢!” “好盈盈!同盈盈说话就是省事儿,爷刚一起念头,还不必说呢,盈盈便心领神会了!”燕王不觉抱着徐初盈贴在自己身上,低头胡乱的亲着她的脸。 听她一口一个“臣妾”娇滴滴的说着话,更觉心痒难耐,小腹处火烧火燎的起来,恨不得捉着她狠狠的蹂躏一番,只想到今日已经过去半日了,他还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做,不得不按捺下了,狠狠的亲了她两下,咬牙切齿的道:“等那该死的钦差滚蛋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徐初盈哪儿还会怕他啊!尤其是这种幼稚的威胁,更是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她“咯咯”的笑着,水澈澈的眸子无辜的眨了眨,看着他,柔软浓密的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撩拨得他的心更是痒痒的厉害。 燕王不敢再撩她,连忙收回目光起身。 一边利索的穿衣一边道:“多睡会儿,爷先走了!” 徐初盈软软的“嗯”了一声,抬眸看他,面上含笑,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又柔媚如丝,叫人看了实在很想狠狠的怜爱疼惜一番。 燕王不由得在心里头哀嚎感叹:怪不得前人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一说,饶是他自制力过人,在这女人面前也只光想陪着她、什么都不想去做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儿子快点长大,把这燕地的一切都交给他,自己还不是想怎么陪她怎么陪?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这个,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小子,可要快点儿长大呀,最好比他还厉害些,十一岁之前便理事了吧!韶华易逝,该行乐时需及时,他可不想变成一个七老八老的糟老头儿之后才有机会好好的陪她! 此时,笑起来满嘴缺口还没长牙的可可可是做梦都想不到,还这么小的自己,就被自个的亲爹给算计到十年之后了。 十一岁之前掌权理事,父王,您也太狠了…… 心中主意一定,燕王便觉那种不甘不愿的感觉少了好些,扭头向徐初盈道:“盈盈记住了哦,不要太纵容着可可了!他要长成真正的男人,不需要也不可以纵着他!” 徐初盈:“……”她可怜的儿子才多大啊! “盈盈!”燕王的态度突然变得坚持,盯着她,似乎非要她一个答案不可。 徐初盈又好笑又好气,遂正色道:“王爷放心,我虽疼爱可可,但也绝不会溺爱了他的!他如今还小,正是需要爹娘疼惜爱护的时候,等大些,心智发展起来了,王爷只管带了去前院教导便是。不过,每天晚上我都要见到他、陪他一起用晚饭。” 每天晚上陪用晚饭这个,他还得考虑考虑,不过,其他的,盈盈所言似乎也并非不无道理。 燕王便点了点头,笑道:“唔,也好,那就等一二年再说吧!” “王爷英名!”徐初盈嫣然,二人相视一笑,他方走了出去。 徐初盈仰躺在床榻上,轻轻笑叹。这人,以前整天念叨着儿子儿子,这倒好,儿子真生了下来,他倒像怎么瞧他不顺眼似的,巴不得多整治他。   ☆、765.第765章 偶遇钦差,试探 她也知道,男人家需有阳刚之气,那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真正的男子汉,长于妇人之手、生活在一群丫鬟婆子女人堆里,是不会有大出息的。 不然且看那些家里头姐妹很多,唯有他一个是男孩的家庭,所出的男孩,绝大多数都是没什么出息的! 可是,她儿子这不是还小嘛!需要亲娘给的安全感好不好!她可不想他长成一个心里有缺陷的人。 两人在温泉山庄住了四天,燕王早出,极晚才归,有两天晚上甚至没有回来。 徐初盈泡了几日温泉,身子果然恢复了许多,筋骨舒缓,加上穆轻寒每天亲自配了方子叫人给她熬补汤,精神气色也好转了。 闻钦差在这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高枫和穆轻寒打算带着乐儿离开。 临回燕城临分别时,高枫又把燕王叫到书房,父子俩不知谈了什么大概有小半个时辰。 依依相别,穆轻寒看着那越行越远的马车,眉心微蹙,轻叹道:“阿枫,要不咱们找一处地方带着乐儿先住下来吧!金陵那边有人在,我总不放心盈盈。” 无论是否有意,她终究亏欠了她许多,那些往事,她不忍细想,一想到她遭受的苦难,心便一阵阵的揪得疼。 高枫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我都会陪着你!” 好巧不巧,燕王与徐初盈抱着可可返回京城时,遇到了出城散心的闻钦差。 既然碰上了,少不了双方见面打个招呼。 这位闻钦差看起来四十出头,长须,瘦长的脸,狭长的双眸,面皮白净,身材适中,内里穿着天青色的长袍,系着西番莲纹的白色厚披风,看起来却也翩翩几分风度。 “真是巧了!竟在这儿碰上了王爷、王妃!”闻钦差拱了拱手,又看了一眼可可,笑道:“这位就是小世子吧,一看便是个机灵聪明过人的,长大必定青出于蓝!王爷王妃好福气啊!” 燕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看不出喜怒。 徐初盈却是柔声笑道:“闻大人,我们可可如今可不是什么小世子哦,是府上的小公子!” 闻钦差一怔,没想到徐初盈会挑他这个不是,掠着胡须呵呵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笑道:“王妃娘娘太较真了嘛,这普天下谁人不知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呢,王妃所出小公子,将来必定是小世子的!” 燕王呵呵一笑,似笑非笑道:“怎么,燕地的世子需要钦差大人来确定吗?” 闻钦差狠狠一噎,尴尬的笑道:“这是什么话,自然不是!王爷您可别误会!呵呵,王妃您也别误会!老夫只是见着小公子冰雪可爱,灵性过人,一时心中喜欢这才口没遮拦说了两句!呵呵,老夫原本还以为王爷、王妃喜欢听这话呢,想着老夫怎么着还在燕地,拍拍王爷、王妃的马屁总不会错的,唉,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恕罪、恕罪!还请王爷、王妃多多包涵!” 几句话,便将一件尴尬事和渐渐紧凝的气氛给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燕王和徐初盈自然不会真同他计较,燕王笑着客套了两句,此事便算过去。 徐初盈心中暗暗一凛,心道,这个闻钦差,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光凭这份不动声色又轻描淡写的化解尴尬的急智和胸襟,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怪不得来燕地的是他…… 几句闲话过,只听得闻钦差又不经意般的笑问道:“王妃娘娘前阵子听说出了趟远门?呵呵,小公子还这么小,王妃娘娘竟也舍得带他出远门么?” 燕王的行踪可以遮掩的过去,徐初盈明白,自己的行踪是绝对遮掩不过去的,她从外地回燕城,只需要稍微打听便可知晓。 徐初盈闻言一笑,看了燕王一眼,柔声道:“还不是为了王爷!王爷自衡王叛乱受了重伤之后,因在前线医药有限,休养得也不好,军营里那些人,哪里懂得仔细照顾人呢?这不,自那之后王爷时常便觉不太舒服,尤其中箭之处一到季节转变、天气大变之时便会隐隐作痛!唉,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暨城那边有名医,那名医特别难求,这不,便亲自去了一趟!谁知,那不过是以讹传讹,所谓的名医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倒叫我白跑一趟了!可可还小,离不开娘,可不就一块儿去了!” 燕王听得暗笑,心道这女人撒起谎来,真个眼睛也不眨一下了。可是他听了心里却喜欢得不得了呢? 唔,被她维护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听她提起衡王叛乱之事,闻钦差微微有些尴尬。 并非他知晓内幕,而是衡王叛乱,叛的是大夏,理所应当由大夏出兵剿灭,结果宣和帝却推三阻四的并不肯出兵出钱,反倒一股脑儿推给了燕王。 这很不地道!很没有老大的风范!很令人不齿! 堂堂君王做此行径,风度人品全失,闻钦差当然在燕王面前就硬气不起来了。 又听徐初盈解释得头头是道,虽然他肯定不会全部相信,但是却找不出什么破绽。 他也清楚的知道,再追问徐初盈此事是没有用的,这里是燕地,身为王妃,徐初盈可以随时拉出一大串的人证、可以做出一大堆的物证。 他想要知道真相,只能派人暗暗去查访蛛丝马迹。 当然,眼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还不是时候。 “原来如此!”闻钦差心里郁闷,面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笑容,笑叹道:“王妃娘娘与王爷的感情之好,还真是令人羡慕啊!呵呵!” 燕王笑道:“那是自然,王妃贤良淑德,甚和本王心意!闻大人,请吧!” 闻钦差微笑道:“老夫只是在驿馆待得闷了今儿见天气好便出来随意走走、散散心,王爷和王妃先请吧,老夫再转转!” 燕王原本就不是真心邀请他——谁愿意面对他这张老脸啊! 闻言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本王与王妃便先回城了!闻大人请自便!”   ☆、766.第766章 为她父亲带话 “王爷、王妃慢走!”闻钦差颔首微笑。 目送燕王和徐初盈的马车离开,闻钦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部线条变得冷硬,眸光冷沉幽深。 原本他只以为燕王难对付,想不到这位燕王妃,也是个极其机警难缠的人物。 她如此受宠,且那小公子虽然年纪还小尚未受封世子,但只要他不年少夭折,这燕地将来必定要交到他的手里,对于这一点想必所有的人皆心知肚明。 自己那随口一句“小世子”倘若是别的女人听到,不是不以为然便是高兴得忘形,也就只有她了,居然还正儿八经的提醒自己说错了! 男人没有不爱手中的权柄,即便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亲生的儿子,也绝对不希望觊觎自己手中的权柄。 他那随口的一称呼,若徐初盈笑吟吟的应下了,燕王即便不会对她怎样,心中多少会有不自在的吧?可这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还有之后那些话,呵呵,寻访名医?寻访名医用得着王妃亲自出面?简直就是笑话! 别跟他说什么这是为了表示诚心! “这徐氏啊,还真是忘本!”闻钦差喃喃低语,眸光蓦然变得冷硬异常。 她好歹是金陵人,她这王妃之位,还是皇上赐婚,可她倒好,攀上了高枝就把自己姓什么、是哪里人给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若留着,大夏朝廷岂不是要被天下百姓嘲讽无能? 这次闻钦差前来燕地,是打着恭贺小王叔成亲的旗号而来的。 很快,小王叔和谷微微便从外地赶回了燕城,领旨领赏谢了恩。 燕王府自有丰厚的回礼答谢闻钦差一行,又特地设宴款待。 按说这之后,闻钦差就应该离开燕城回去了。 他却又寻了燕王,表示想要单独见一见王妃娘娘,说是徐琳徐大人有几句话请他带给王妃娘娘,他得亲口跟王妃娘娘说。 燕王眸光骤然变得深沉,高深莫测什么都没有说,半响淡淡道:“待本王先同王妃知会一声,且看王妃的意思吧!” 闻钦差亦笑,从容道:“我朝以孝道治理天下,王妃娘娘出身金陵书香门第,贤良淑德,于这孝道定然不差,那么老夫便等王爷的好消息了!” 燕王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想用孝道来压盈盈?这些人果然一个个都够无耻的!盈盈可不欠他们什么! 徐琳让闻钦差带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姓闻的这是故意如此布的疑阵,为的是挑拨自己和盈盈之间的关系? 燕王与徐初盈提及之后,徐初盈心里一下子就不太舒服起来。 她和徐琳之间,还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绝情于斯,早已葬送所有的父女情意!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徐初盈很干脆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怎么可能呢?徐大人,他那么讨厌我,绝对不可能会让人给我带话的,这闻大人多半是撒谎!不过,他连孝道都抬出来了,我哪里能不见他呢!” 燕王也是这个主意,想起那趟金陵之行,心中一时怜爱顿起,拥着徐初盈柔声道:“盈盈别想他,别让不相干的人坏了自个的好心情!你是燕王妃,你的家是燕王府!爷能给你一切最好的东西,有爷疼着你便足够了!” 徐初盈心中一暖,主动搂着他甜甜笑了笑,亲了亲他,“我和你,还有可可,咱们才是一家人!金陵,我从来不认为那里是我的家!” 两人相视而笑,燕王圆满了,柔声道:“不管他说什么,盈盈都别理会!一切有爷在!”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那么好骗,任由人家摆布呢!”徐初盈笑道。 燕王安排了徐初盈与闻钦差在前院一处花厅见面。 闻钦差对徐初盈礼数周全、态度恭敬,倒比在燕王面前更显得规矩。 徐初盈见了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嗤笑:这人可真执着,这挑拨反间之计什么时候都不肯放弃呢! 简直就是见缝插针啊! 上回一句漫不经心的“小世子”,这回又故意对王爷和自己在礼数上叫人看出差别来。 若他这点儿小伎俩就能让燕王心里头膈应不快的话,那她也白认识他了! 他们两人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甚至生死,岂是这点儿小伎俩便能挑拨的? 落座寒暄客套几句,徐初盈便含笑问道:“不知父亲大人拜托闻大人给我带了什么话,还请闻大人赐教!” 闻钦差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漫不经意的道:“说起来这天底下做父亲的还不是一样吗?儿女远行,没有不牵挂、不忧心的!” 徐初盈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听了这话便笑了笑,没有应答。 世事无绝对,这天底下,有虎毒不食子的父母,也有狠毒起来比禽兽不如的父母。 比如她所遭遇的父亲,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 只是这种话,她自己心里头清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当着闻钦差说出来。但闻钦差的话,她也不想附和就是了。 闻钦差又道:“王妃娘娘如今在燕地看样子是真的过得很好,享尽荣宠富贵,又有了儿子傍身,将来,定是前途无量了!徐大人知晓,也放心了!便是老夫,也要向王妃娘娘道一声‘恭喜’!” 说毕半起身倾了倾,拱手微微弯腰向徐初盈做出一副恭贺的模样。 这话东拉西扯,徐初盈心内更有些困惑: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嘲讽?可是,她会在乎才怪呢! “多谢闻大人!借大人吉言!”徐初盈便笑着,亦不咸不淡的回道。 “对了,徐大人今年似乎身体不太好,人也苍老了许多,老夫来燕地之前见过他,言谈之间对王妃颇为关切。不知王妃何时再回一趟金陵,让他也看看自己的亲外孙呢?”闻钦差又道。 徐初盈原本对金陵就充满反感,听了这话更心下警惕,想了想,便十分诚恳的点头笑道:“嗯,有空的话,一定会去!”   ☆、767.第767章 试探无果 闻钦差不由得暗骂“滑头!”。他不甘心,却任凭花样百出,依然没能从徐初盈这儿得到半句有用的话,心里谈不上多失望,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屑、以及鄙夷。 这个女人,果然忘本忘得厉害! 就算她在徐府的时候过得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家,她也是大夏金陵人,如今倒是变得彻底,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了! “如今行路难,老夫怎么着也得年后春暖才好启程回金陵了,既然王妃娘娘有孝心,不如到时岁老夫一同回金陵,徐大人一定十分欣慰!往南去气候只会比北地更好,路也更加宽敞易行,小公子定也能适应的!王妃以为如何?” 徐初盈心中冷笑,把他们母子弄回金陵,是要软禁吗?到时候再想要回来,那可就难了! 在衡王造反连累燕地之后,其实燕王和宣和帝彼此间心照不宣,就只差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没有戳开,内里早已与从前不一样。 如此,她怎么敢轻易去金陵? 徐初盈笑了笑,对此问题避而不答,只含笑淡淡道:“闻大人似乎管的有点儿多了哦!” 就算你是钦差,也管不了王妃回不回娘家、有没有孝心吧? 闻钦差被这话噎得不轻,一时瞪眼,胸口狠狠的起伏了几下,心下恼羞。 这王妃,果然不识好歹之极!竟敢如此不客气同他说话! 闻钦差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若非徐大人嘱托,老夫自不会多嘴,王妃娘娘言重了!况且,王妃娘娘总不会忘记了出身吧?您可是大夏人,回金陵对您来说竟是如此不情愿的一件事吗?” “怎会不情愿?闻大人想多了!”徐初盈笑道:“自然是要回的,可是本妃有个不太好的坏毛病,不喜欢旁人替我拿主意呢!”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我想回去,也不会听你的安排。你越这么说,我偏就不这么做! 闻钦差的又被狠狠的噎了一下,脸色青青白白,变得更加难看。 这话若是燕王说出来,他有无数句义正言辞的话等着他,然而徐初盈一介女流,定要耍一耍性子,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立场教训她? 朝堂上那一套,可不适用于女子,而他又并非徐初盈的正经长辈! 再说了,女人家见识短,性子娇,他定要较真,反倒叫人笑话了! “王妃说笑了,”半响,闻钦差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淡淡笑道:“倒是老夫多嘴了!还请王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老夫这不就是话赶话、也是好心劝告嘛!” 此人可真够能屈能伸的,从来不需要别人给他台阶下,因为他自己就给自己找好台阶了! 所谓的八面玲玲,徐初盈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徐初盈自不能同他闹僵,便也笑道:“是我脾气不好,钦差大人勿怪!” 此事便算揭过去了。 闻钦差若无其事的笑了句“哪里!”,话锋一转,又问起燕城过年习俗以及天气等语来,徐初盈虽嫌他啰嗦,不太想同他说这么多闲话,少不得耐着性子一一应了。 “对了,听说霸州如今是王妃娘娘的封地,就连霸州三处马场也都是娘娘的,此事当真?”闻钦差似乎是顺口,不紧不慢的淡淡笑问道。 徐初盈心中一顿,笑道:“嗯,是有这么回事!” 这件事燕王曾经特特的公告天下,巴不得人尽皆知,他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闻钦差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老夫回去的时候,想前往霸州购几匹好马带走,还请王妃娘娘帮这个忙,叫人为老夫挑几匹上好的!” 徐初盈想了想,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叫人给你挑好便是!” 闻钦差脸上终于露出了几许笑意,笑呵呵的摆手道:“不急、不急!等快回去那几天再挑便是!” “那是自然!”徐初盈微笑道:“我叫人挑好了养在那,到时候直接送来便是!” 闻钦差却笑道:“不知王妃能否让老夫亲去马场看一看,见见世面?呵呵,说起来,燕地的马场那可是大大的有名,老夫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徐初盈不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听了他这话,心里便有些不快。 燕人视战马如性命,纵是燕地,良驹亦难得。他开口要,徐初盈少不得叫人挑几匹给他,他要亲自去看,是想看什么? 且不管他想看什么,自己是金陵来的王妃,他是金陵来的钦差,单凭自己又送他马、又领他去马场,落在燕人眼中,就足够想象出许多事了! 徐初盈便淡淡笑道:“不过是养马之地,并无风光景致,哪有什么可看的?到时候若是把钦差大人熏坏了,岂不是我的过错!况且,此时早已封路,也是没法去的,等来年再说吧!” 闻钦差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坚持,笑道:“嗯,那就来年再说吧!王妃娘娘您别多想,老夫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徐初盈怔了怔,诧异道:“多想?多想什么?” 闻钦差倒是叫她说的一愣,含糊的笑了笑,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高总管亲送闻钦差出去,徐初盈站着那里,沉思片刻,方转身回内宅去了。 燕王在福宁殿等她,顺便陪着可可玩。 见徐初盈回来了,便命人将可可抱走,揽着她笑道:“如何?那老匹夫没有为难你吧?” 徐初盈原本心里头还有点儿乱,听了这话心中一暖,顿时平静了许多,摇摇头笑道:“倒也没有!他毕竟是钦差嘛,又一把年纪了,为难我一个女子,便是我不说什么,他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啊!” 燕王不禁失笑,点头笑道:“说的很对,就是这样!徐琳——真的有话带给你?” 徐初盈神情滞了滞,迟疑着缓缓摇头:“他没有明着说,只说什么他想我、让我带可可回金陵之类的。” 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想必是这位钦差大人的想当然吧,徐大人怎么可能会想我呢!巴不得一辈子不见我才对!不过,我也不想见他就是了。”   ☆、768.第768章 用心险恶 燕王一时沉默。 徐初盈有些不解,又笑道:“这位钦差大人也真是有意思,找了这么一个烂借口!他后来又说想要几匹好马,我答应了。想去霸州马场,我没有应。不过,如果他想说的是这个,其实直接说便是了,何必要把徐大人牵扯进来,怪没意思的!” 燕王闻言微微冷笑,道:“盈盈觉得没意思?那可就错了!这里头,有意思的很呢!” 徐初盈不解,看向他。 燕王不紧不慢道:“他要单独见你,本王事后肯定会问你你们谈了什么。盈盈啊,若非本王信任你、咱们俩感情深厚,就你方才那完全没有实质内容的几句话,你觉得本王会相信吗?” 徐初盈一愣,片刻也明白过来了,不由怒火升腾,咬牙怒道:“他可真是个卑鄙小人!” 挖坑挖得如此炉火纯青,真够可以的! 如果燕王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她说闻钦差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他会相信吗?他会不在心里疑心她对他说了什么对燕地不利的话吗? 毕竟,她是从金陵来的人。向着金陵,那也是人之常情! 而这种事,只要燕王起了疑心,徐初盈她根本百口莫辩! 燕王闻言笑道:“可惜他太想当然了,根本不知道爷和盈盈的感情有多深!这挑拨对咱们并无用处,盈盈别生气了。” 徐初盈听毕心中松了松,笑道:“说的也是!”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好气的? “他想要马,到时候爷送他便是,盈盈就别管了!”燕王又道。 徐初盈看向他,有些不解。 燕王微笑道:“盈盈到底是从金陵来的,咱们燕人最看重的便是良驹,盈盈送给他,让人见了到底不太好!” 他送,结果是一样的,却是主人还礼待客之道,绝不会叫人说道什么。 徐初盈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一暖,柔声笑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全!” 燕王呵呵一笑,抚着她的脸柔声道:“那也要看是为谁,盈盈你是爷最心爱的女人,为盈盈,爷总是能想的最周全的!” 徐初盈面上一热,“扑哧”轻笑嗔了他一眼。 女子双颊生晕,容光焕发,美眸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灿若琉璃,燕王一时心动,不由得揽着赶着低笑道:“爷这么好,盈盈是不是要回报回报爷?唔,你好久没穿那衣裳给爷瞧了,今晚穿一穿好不好?” 徐初盈知道他指的是旗袍,每次穿上他都会特别的兴奋,要她要得格外的用力。 徐初盈不由得大羞,咬着牙啐了声“色胚!”欲推他,燕王大笑,将认圈在自己怀中,低头便用力的吻了下去。 转眼过了年,原本今年过年,府中多了小王叔和谷微微,可可也大了些,变得更好玩了,可以过一个很热闹的新年。 可是,因为这闻钦差也在燕城,大过年的总不好让人家孤零零的留在驿馆过吧? 即便真想这么留人家在驿馆,礼数上也得邀请邀请。 燕王当然是盼着闻钦差婉拒的,可是闻钦差没有婉拒,反而毫不犹豫的一口就答应了。 燕王心中不快,却也不得不到了过年时把他领了回去。 因为有这闻钦差在,大家都很不自在。 闻钦差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颇为瞧不上谷微微的出身,以及那大而化之的规矩礼仪,顺带连小王叔和燕王府都鄙视了一把:这燕王府还真是生冷不忌,瞧这娶的一个个都是什么女人!先头王妃出身低下,徐氏倒算是名门闺秀,可却是个弃女,这一位小王叔更好了,娶了个医女…… 因此,闻钦差言行态度之间少不得表露一些出来,惹得大家彼此都不太痛快。 谷微微更气得不行,事后怒气冲冲跟小王叔说,若不是他拦着,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姓闻的老头儿,叫他尝尝百药谷的厉害! 年后,冬雪初化,寒风渐渐褪去那刀锋般的刻骨冷意,差不多要走的时候,闻钦差却突然提出巡视军营一说。 他也有他的说辞,表示衡王之乱燕地将士出力不少,既然他来到了燕地,理所应当去军营里走一遭犒赏一番。 其实倘若安排一番,倒不是不能让他去,燕王有把握,想让他看的他才能看得到,不想让他看的,他一点儿都不可能看得到。 可是,这位闻钦差的态度实在是太差,要求也过分,竟要全营将领出营跪地相迎,燕王心中甚怒,当即一口回绝了。 闻钦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直截了当质问燕王究竟是何意?难不成军营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他既然是钦差,巡视犒赏有何不可? 燕王听了这话更怒,让他出示明旨,没有旨意恕不从命! 闻钦差拿出御赐天子剑,燕王根本不予理会,只说军营非同寻常之地,闲杂人等若无要事一律不准接近。即便他是钦差大人,倘若没有明旨,也不能例外! 闻钦差怒不可遏,遂不欢而散。 这件事虽然就这么算是过去了,但是却很快的传了开去,人尽皆知。 于是,这一天一队钦差侍卫在酒楼喝酒,恰好看到一群燕地军士也在,便故意找茬,双方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加上前事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便大打出手。 闻钦差恰好这日也在燕城中闲逛舒缓胸中气闷,得到消息大惊赶去。 他气急败坏的喝斥众人“住手”,可众人都在气头上,谁会听他的啊? 即便他自己带来的侍卫们肯听,可燕人军士那是绝对不听的,只要一方不肯停手,另一方除非心甘情愿挨揍,不然也不可能停得下来! 闻钦差气极了,竟冲上去企图强行令众人住手。 可是,他一介文臣,哪儿是众粗人的对手?混乱中,闻钦差惨叫连连,也不知挨了多少下、是谁揍的,最后又被人推搡,身不由己的一头撞在了桌角上,撞得血流不止。 众人一愣,这才清醒回神了几分,不管怎么样,这可是钦差呀!即便是无意,将钦差打成这样,那也不是小事啊!   ☆、769.第769章 钦差挟持元太妃 恰好这时候九城兵马司巡逻的人经过,心里虽暗叫倒霉,却也不敢装作没看见,只好进来将局势控制住:速请大夫过来为闻钦差诊治,驱赶闲杂人等,封锁现场,所有动手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速速派人飞报九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听闻亦吓了一大跳,事关钦差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得立即亲自赶往燕王府飞报。 燕王闻言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边与指挥使大人匆匆赶过去,一边在心里大骂闻钦差多事:这还有三天就要离开了,偏偏还要闹出这样一场大麻烦来,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燕王命人将闻钦差送回驿馆,叫人传了卢太医过去,其他闹事之人,全都关回九城兵马司,等闻钦差的伤处理好了再处置。 闻钦差手臂折了,腿也扭着了,额头也撞破了,绕了好几圈的纱布,眼眶发青发乌,看起来好不狼狈。 燕王见了他的模样简直想笑,心里解气不已。口中少不得好言安慰。 闻钦差气急败坏,定要燕王问清楚,严惩那些闹事之人。 燕王苦笑,摊手叹道:“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双方都有过错,至于究竟是谁伤了闻大人,恐怕也难得查个清楚明白。要本王说,凡事总得讲证据,既然没有证据,那些人便同等处置,闻大人以为如何?” 闻钦差闻言一僵,嘴里哼哼唧唧的呼痛,一时没有回答。 燕王所言却也是事实,毕竟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处于双方混战,闻钦差到底是谁打中的哪儿查得出来?这是大罪,无论说是谁,谁都会抵死不认的,而又根本不可能拿得出确切的证据,除了各打五十大板,还能怎样? 燕王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管是怎样的惩罚,闻钦差的人都得陪同着一起受,横竖他亏不了。 “说到底也是本官不该一时情急冲上去,本官也有一定责任。那些人关押十日便是,有劳王爷安排吧!”闻钦差最后不情不愿的说道。 “行,本王这就吩咐下去,便按钦差大人所言处置罢!”燕王十分痛快的点头,心里好笑。也不能怪这位钦差大人不说动板子的话,毕竟,他自己的人还要赶路,动了板子,还怎么走? 正好,十天。等十天之后,他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该滚蛋了! “如今新年里,相信王爷定有许多要事要忙,本官自己养伤,就不劳王爷多关心了!王爷但请自便!” 末了闻钦差又哼哼唧唧的说道。 燕王明白他这是不愿意狼狈样在自己面前多有显露,横竖他自己也不想天天跑过来“关心”他的伤势,便顺水推舟痛快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钦差大人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去王府说一声,本王便不过来打扰了!” 闻钦差含糊点头“嗯”了一声,瞅着燕王离开的身影,目光微闪,划过一抹暗晦不明,微微冷笑。 不想,三天之后,燕王却接到了泗州急报,见报之后燕王脸色大变,喝命备马,来不及更衣急冲冲出府,打马直奔驿馆。 一把推开陪笑上前欲开口参拜的小吏,燕王杀气腾腾直冲进闻钦差的院子,直奔他的房间。 闻钦差一名随从急忙上前陪笑阻拦,只是才刚开口陪笑唤了一声“王爷!”就被燕王大喝一声“滚开!”一脚踹了开去。 那随从痛得惨叫滚在一旁,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目光惊恐,强撑着力气踉踉跄跄的掉头赶紧逃跑。 屋子里是什么状况,他心知肚明,如何敢留下? 燕王一脚踹开房门,直奔内里卧室,不出所料,屋中空空荡荡,已经空无一人! 燕王顿时大怒,连连冷笑:逃了!给他玩金蝉脱壳?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转身出去,商拂、远浦等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见燕王神色肃杀,眸光冷厉,无不愕然。 “王爷,出了什么事了!”商拂等连忙上前。 燕王冷笑,冷冷道:“闻先达逃了,这位钦差大人,把咱们都给耍了!” “什么!”商拂等无不吃惊变色。商拂急忙道:“属下这就安排人去追!他休想逃出燕地!” 杨渐也忙问道:“王爷,他到底干了什么事,为何要逃?”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众人恍然,便是商拂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向燕王。 燕王没有回答,只冷声道:“他一行人在泗州已经被拦下了,将驿馆封了,把留在这儿的那些人都控制起来。这会儿极有可能已经有人逃了出去,不必封城,吩咐下去,暗暗留心便可。商拂,挑几十得力的,随本王去泗州。还有,此事要秘密低调处置,不许声张,本王不希望外间听到半句!” “是,王爷!”众人齐声答应,分头行动。 既然已经知晓闻先达一行被困在了泗州,众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商拂抽调人手的空档,燕王便回了王府。 徐初盈听他说了此事也吃了一惊,旋即又纳闷,道:“他可是钦差大人,即便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王爷投鼠忌器也断断不会对他怎样才是,他好端端的,干嘛要逃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燕王轻哼,道:“他劫走了母妃,怎能不逃?” “什么!”徐初盈脸色大变,惊道:“他、他竟然劫走了太妃!这——” 此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这胆量,也是够大! 元太妃谋反之事,虽然前后的过程时日并不长,燕王也尽一切的将影响降低至最小,几乎将所有的痕迹都消灭掉了,即便金陵来人想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此事当时闹得那么大,金陵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这位闻钦差,将元太妃劫走,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元太妃定然恨上了燕王,宣和帝这些年始终将燕地当成心腹之患,如果她肯帮助大夏,有了她的指点,对付燕王就容易得多了。 本月第一天,求月票哦!   ☆、770.第770章 此人心思至深 燕王冷笑道:“怪不得,他突然一反常态,提出巡视军营犒赏三军时态度那般恶劣,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提出那么一件事,让本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头!不用说了,三天前酒楼之事也是个陷阱,他的伤,应该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闭门养伤,哼,还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徐初盈听得心里发毛,叹道:“这个人的心思,可真够深的,咱们竟都叫他给骗过了!” 军营之事是大事,纵然一时双方闹了不欢而散,可正如闻先达所料,燕王并不敢掉以轻心,情不自禁的对军营那边会更加关注。哪里会想得到闻先达其实却是盯上了元太妃呢? 燕王冷笑道:“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才到泗州便被困住了!只是他手里挟持着母妃,地方官员只敢围困,并不敢轻举妄动!盈盈,爷得去一趟。” 这是自然的,徐初盈点点头,忙道:“你快去吧,府中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燕王之所以特特回来跟徐初盈说一声,也是这个意思。闻先达说不定还留有后手呢?万一燕城中还潜伏有他的人,等他离开了,万一突然潜入王府中将徐初盈或者可可给挟持了呢? 那他岂不是得窝囊死! 燕王点头,扶着她肩膀柔声道:“爷该走了,盈盈自己要小心!绿鸳和甘草、半夏她们不准离开你身边半步,福宁殿的防守和府中巡逻加倍。还有,小王叔和小王婶那里,爷来不及说了,回头你同他们也说一声,好让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徐初盈想起前几天微微还同她说终于等到那姓闻的混蛋要滚了,不禁莞尔,点头笑道:“我会的!” 燕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吻了吻她,转身匆匆去了。 一路疾驰,天黑之后,燕王、商拂一行便到达了泗州。 泗州知府廖怀阳已经派人将闻钦差一行围困在一座山头上,他自己则在城门处等候着燕王,天黑了也没敢离开,正好接到了他们。 “先回衙门再说!”燕王丢下一句话,打马而入。 廖怀阳连忙应“是”,急忙爬上马背跟了上去。 进了府衙后堂,内外侍立的已都是燕王带来的人,府衙的侍从全都被挡在了外院。 “下官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廖怀阳上前恭恭敬敬跪下叩首。 “起来回话!”燕王抬手,大刀金马端坐在上,眸光炯炯,威仪赫赫,自有一股凛人大气,挑眉道:“你很好,这次立了大功!把此事从头至尾仔细的给爷说一遍!” “是,王爷!”廖怀阳恭敬起身,便将事情经过道来。 原来今日一大早,闻先达一行人扮作商人便匆匆入城,似在急着赶路。 不想,他们的马匹却突然扬蹄嘶鸣惨叫,继而口吐白沫,一匹匹倒地而亡。 十几匹马无一幸免,接二连三的都如此发作起来,惹得许多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这么一来,自然就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 领头的便领着众兵丁上前查看查问,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首先是这些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而且看上去体魄健壮,毛发油光发亮,四肢有力,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倒地身亡。 燕人爱马、重马,尤其是这些衙门里的官差以及军营将士们,多多少少都懂马。 这群人说自己是商人,但这些马绝对是军马,商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军马。能买到一两匹,都得靠运气。 这些人,也太大手笔了。 再一盘问他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贩卖的是什么货物?等等,虽然对答如流,然而就是太对答如流了,反而令人觉得哪哪都不对。 且他们的口音,分明是南边口音,差役们对这些都十分敏感,立刻就想到了金陵,当即便要扣押他们,待事情问清楚了再放行。 闻先达暗暗叫苦,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该死的燕王竟然在这些马身上动了手脚,害他们猝不及防,好巧不巧偏偏在这城中发作起来,被人逮了个正着! 其实这些马的问题跟燕王没有关系,他倒是冤枉了燕王了。 但他怎么可能跟这些人走呢?一旦进了衙门,落入了衙门手中,那就完全被动了! 他们商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能应对这一番盘问已经手心里冷汗直冒揪着心暗暗紧张着了,哪里还禁得起更细致的盘问? 他当机立断,使了个眼色,众侍卫突然发难,一人拉着他,一人背着乔装改扮了的元太妃,冲出了城门,朝城外奔去。 这还了得?这摆明了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而且,牵涉到军马、牵涉到南边,这是大问题啊! 大问题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功劳啊,大功劳就意味着赏银和前程,谁肯放弃? 领头的发一声喊,众差役齐齐追了上去。路上遇上了另一队巡逻队伍,两下合一,一同追赶了上去。 闻先达与众侍卫甩不开他们,只得逃入城郊山间,占据了一处地形对自己有利的山头,与差役们对持着。 闻先达手里虽然抓有元太妃这个人质,但也不敢轻易嚷嚷得人尽皆知。 否则,大夏的脸面也丢尽了。 况且,这些差役不过是阎王下头的小鬼,哪里认识元太妃?就算他把元太妃推出来也没有用! 可是,跟这些小鬼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这么僵持下去,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不说别的,光是饿、渴,顶多两天,都能把他们给困死。 闻先达便命人喊话,要见泗州知府,即便有什么问题,他也要当面跟泗州知府说。 可是这些差役哪儿理会他? 他那边义正言辞、肃肃然然的喊话只换来了一阵零落嘻哈的嘲笑奚落,把个闻先达气得脸色涨红。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不是对方人多,他和元太妃又根本不会武功,早就试着硬闯了。 闻先达没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代表钦差身份的御赐金牌包裹着叫人抛了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要见泗州知府。   ☆、771.第771章 要见燕王 闻先达没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代表钦差身份的御赐金牌包裹着叫人抛了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要见泗州知府。 众差役见了那金牌不像作假的,一时虽然没有全信他,倒也不敢像先前那般了。 他们都是最基层的公务员,哪儿知晓朝廷与燕地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水深火热? 他们只知道钦差大人是奉了皇命而来,是燕地的贵客。 今日发生这样意外的事情,说不定,是钦差大人另有目的呢?自然,什么目的,这不是他们能够打听的。 要说也是闻先达不了解基层差役的心理,否则的话,只管拿出钦差的身份喝斥,再摆出一副“此事很神秘、你最好别多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架势,这些差役们根本就不敢再拦着他们的路! 斟酌再三,两个领头的商量了一阵,终是派人拿着那金牌回城禀报廖怀阳知府。 廖知府自然有几分见识,见了那金牌大惊,听了此事更是蹊跷,斟酌再三,吩咐城门加强防守,立刻便带人去了那处山头。 闻钦差来的时候经过泗州,他见过,所以,他认识,看到闻钦差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差点儿没坐地上! 廖知府惊疑未定之时,又看见了闻钦差叫人特意推出来的元太妃,这下子脸色一白“啊!”的惊呼一声,是真得坐地上了! 他去过燕王府,给元太妃请过安,还不止一次!元太妃纵然眼下形容看起来有点狼狈,身上的穿戴与往日的雍容华贵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下这副状况,根本不用多问。 只要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被人劫持了! 纵然太妃娘娘做出了那等糊涂事儿,可是,她毕竟是王爷的亲娘。王爷可以软禁她,但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挟持而不顾。 况且,燕地的太妃被大夏来的钦差给挟持走了,王爷和燕地的脸面往哪儿搁! “你、你、钦差大人……”廖知府怔怔的抬头看向闻先达,舌头打结,一具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不需要他说出来,闻先达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了。 见他如此,闻先达倒是心神定了定,长了几分自信,冷哼一声喝道:“本官要见王爷!廖大人,有劳将王爷请来吧!” 廖知府双腿发软的从地上站起来,吸了口气连声答应,“钦差大人放心,本官这就派人飞马急报王爷,相信最迟明日,王爷一定会来!钦差大人,这里,诸多不便,还请钦差大人移步城内——” “不必!”闻先达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在这里犹如在一座孤岛之中,周围全都是海水,只要敢走下一步,必定便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所吞没。 “可是——”廖知府张了张嘴,看了元太妃一眼,心里好生为难。 这位钦差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出这种事儿来,王爷会放过他才怪!廖知府眼下虽然面上对他客气几分,其实深深了解燕王秉性的他,心里已经把闻先达当成了一个死人。 他所担心在意的,是元太妃啊! 这破荒郊野岭上过上一天一夜,太妃娘娘一则上了年纪,二则养尊处优惯了,能受得了吗?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他担当不起啊! 他在乎的,是元太妃。 但他更心知肚明,太妃娘娘被挟持这种事儿,无论是大夏还是燕地,说出去双方脸面上都不好看,一方有失风度,另一方则会丢脸,因此两人极有默契的都没有挑明。下头的人,未必清楚。廖知府也即便想锦衣华服的送上,也太扎眼了些。 闻先达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冷笑道:“不过区区一晚上,冻不死人!”至于会不会生病,与他有什么关系? 廖知府张了张嘴,无可奈何。 “既如此,钦差大人先歇着吧!您放心,在王爷到来之前,本官绝不会有任何举动!钦差大人想必饿了吧?本官这就叫人去准备吃的!” 廖知府很好心的说道。 “你准备的东西,老夫敢吃吗?”闻先达冷笑了笑,指了两名侍卫:“让他们去准备!” 廖知府一噎,心中有些恼怒:这人,还真是够麻烦! 可谁叫人家手里头拿着太妃呢?廖知府不愿与他争执多生事端,当即答应了下来,叫了几个人陪同那两名侍卫一起去找吃的。 闻先达又让他们退开远一点,不要离得这么近。 廖知府也从了,传令众人远远退开。又从府衙中调来了大批的差役,将所有的进出口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燕王听了廖知府一番细诉,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本王歇一歇,明日一早再去见他们。你叫人送保暖的厚被子上去,别冻坏了钦差大人!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金陵来的贵客!” “王爷放心,下官都已经叫人送去了,断断不会让钦差大人受凉的!”廖知府连忙陪笑。 燕王点点头:“下去候着吧!” “是,王爷!”廖知府躬身应是,倒退着下去了。 他刚走,商拂便忍不住由衷赞叹道:“王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会知道那闻先达不安好心呢,把送给他的马匹全都做了手脚!哈哈,那老小子肯定是做梦也想不到,这跟头算是栽到家了!” 众亲卫也不由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称是,看着燕王的目光崇拜得不得了。 燕王瞅了商拂一眼,却是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你们都想错了,本王又不是神仙,哪儿会什么神机妙算!本王送给他的马匹,全是好好的,什么手脚都没动过!本王也很纳闷,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被人不动声色的下了这么狠的手!你没听廖知府说吗?那些马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不是王爷?”商拂一怔,半响笑道:“那这么说来,这事——还真是奇了!” 随即他又笑道:“管他呢!总之,有惊无险,让那老小子倒霉就对了!这就是天意,叫他一肚子坏水!” 本月第一天,求月票哦!   ☆、772.第772章 谈判 燕王闻言轻哼一声,眸光凉凉的扫过他们,冷冷道:“你还敢多嘴?这老东西来之后,本王是如何吩咐的?叫你们打起精神防范周全了,可结果呢?人逃出驿馆两天咱们才知道!哼,这次若不是侥幸他们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恐怕早就混过去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只怕追都追不上了!这笔账,等回了燕城,本王再慢慢的同你们算!” 商拂羞愧不已,垂首道:“是,属下任凭王爷责罚!” 燕王冷哼:“倘若真的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责罚你有什么用!回去把你的人一个个重新好好的筛一遍!好好的再练练!” “是,王爷!”商拂连忙应答。 次日一早,燕王便带着商拂、廖知府及众亲卫、差役们出城,浩浩荡荡往闻先达一行人占据的小山头行去。 除了廖知府和商拂、众亲卫,其余闲杂人等都远远的退开,守在外围,保准什么对话都听不到一个字。 闻先达或许一夜没敢怎么休息,或许料到燕王会来的早,燕王他们到的时候,他正站在山头上,负手而立,青衫鼓风而飘,除了脸色有些憔悴风霜之色,发丝整齐,看起来倒很有几分落拓的风骨,并不显得狼狈。 商拂是恨死了他,不由在心里暗啐:这狡猾的老东西,倒是人模狗样的! “王爷,您来了!”闻先达哈哈笑着冲燕王拱了拱手,众侍卫齐齐站在他身后,挟持着元太妃,杀气腾腾。 商拂与众亲卫亦手按剑柄,目光灼灼。 廖知府是文官,见了这阵势真心双腿有些发软,强撑着挺了挺胸,瞪着闻先达喝道:“钦差大人,你别干糊涂事!” 闻先达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只看着燕王,似笑非笑道:“王爷好手段,下官佩服!佩服!” 燕王知道他和商拂等一样误会了,以为那些马是自己动的手脚,也不分辨,只冷冰冰道:“不及钦差大人好心思,金蝉脱壳玩得还不错!” 闻先达脸上一热,绷着脸冷飕飕怒视燕王。 他几番推敲,反复细想,好不容易才将这个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自信有八成把握能够成功带着元太妃逃离燕地。 可没想到,竟全坏在了那些马上! 其实为了谨慎起见,他在临出发前的一天,曾让人秘密的挨个看过那些马,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才行了两天,就被发现了…… 怪不得皇上将燕王当成心腹大患,此人的心机,果然深不可测!留着他,的确是一大祸患! “母妃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出不得远门,还请钦差大人将母妃还给本王吧!金陵,只怕母妃是去不了了!”燕王冷冷说道。 闻先达手心一紧,其实到了此刻,他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他手中虽抓着元太妃,但这里距离燕地与大夏交接的南境快马至少还得走三天,他带着人质,至少得走五六天。 五六天保持着高度精神集中,很难! 而燕王一方,一旦他们稍有疏忽,对他们来说就是机会…… 可是,放了元太妃,他能信得过燕王吗? 闻先达目光一闪,轻笑道:“王爷对太妃娘娘可真是孝顺!原本本官的确是想请太妃娘娘前去金陵做客,不过既然太妃身体不好,王爷又亲自来接,本官也不好强人所难不是?太妃还给王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官请不成太妃,请一请王妃也是好的!王爷叫人把王妃送了来,下官立刻就放太妃走!王妃娘娘原本就是金陵人,本官邀请她同行回一趟金陵,这似乎无可厚非吧?” 燕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周身杀气乍现,冷飕飕的盯着闻先达,心中怒极。 这老东西,真以为他手里拿着母妃自己便奈何他不得吗?居然敢狮子大张口要他用盈盈来换母妃! 元太妃原本一脸的漠然,仿佛事不关己。 即便燕王出现,她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更没有半句求救的话。 可此刻听了闻先达这话,她突然抬眸朝燕王看了过来。 看到燕王的反应,元太妃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也是!她如今算什么啊?是燕地的罪人、儿子的仇人!那女人是他心尖上疼宠的人,他怎么可能拿他心爱的女人来换自己这个罪人仇人呢? 这位钦差大人,这回可真是押错了宝咯! 她虽笑着,心中却仿佛被插进了一把钝刀子。 那刀子越戳越深,一边戳还一边绞着,绞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碎了! 她和他,原本明明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人,她曾经以为,哪怕全世界对不起自己,他也绝不会对不起自己,可惜,她错了! 一切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后,就全都变了样了! 燕王听得出来自己的母妃在笑什么,不觉微微蹙眉,母妃这样的笑声,他实在是——不喜欢…… 燕王神色森寒,盯着闻先达冷冷的道:“燕地的太妃或者王妃,无论哪一个落到钦差大人的手里,对本王来说,同样都是不可容忍之事。换与不换这种话,钦差大人还是别提的好!” 闻先达笑道:“王爷您在说什么?本官怎么听不懂呢?什么换不换,何必说的这样不好听,本官是诚心诚意邀请王妃同行回一趟娘家罢了!” 燕王冷笑:“你听得懂听不懂与本王没有关系,本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行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有安排,无需钦差大人费神。钦差大人如果还没有想清楚该怎样与本王谈判,本王不介意等!” 闻先达脸色僵了僵,笑容终于慢慢消退不见了。 这里是燕地腹地,他唯一的保命符就是元太妃。燕王可以等得起,但他,等不起! 燕王盘腿坐了下来,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闻先达。 闻先达心中却是越想越慌乱,没多久,额上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比谁都清楚,挟持着元太妃,他是走不了多远的。   ☆、773.第773章 放他离开 他比谁都清楚,挟持着元太妃,他是走不了多远的。 如果他手里拿的是徐初盈,他情愿挟持她走着试一试,大不了走不了的时候将徐初盈杀了,同归于尽! 可是,他不想杀元太妃。 杀了元太妃,他觉得根本就是帮燕王解决了一个大隐患,元太妃必须得活着!最好,长命百岁! 可是很显然,燕王根本没有半点儿犹豫同意拿徐初盈和元太妃做交换。 这令他心里忍不住暗暗的生出些后悔,如果当时抓在手里的是徐初盈,那该多好! 只这念头也不过从心中一闪而过。燕王府守卫何等森严?徐初盈不是他想抓就能抓得到的! 纠结挣扎了半响,闻先达不得不退了一步,主动向燕王道:“如果本官放了太妃,王爷当真肯放本官离开?” 问出这话,闻先达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松。 其实这话是迟早要说的,他不肯轻易出口,是想多要一点谈判的资本。可是,他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人家燕王根本就没打算接他的茬,迅速权衡利弊,倒不如爽快点,开门见山。 反倒不失风度。 燕王慢慢睁开眼睛,抬眸睨他,冷声笑道:“钦差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意思是,你费尽心思,多般筹谋,到头来仅仅就提了这么点要求?那又何必折腾?即便你不挟持太妃,本王照样风风光光的送你离开! 明白到燕王的言外之意,闻先达差点儿没气得呕血。 事到如今,他还能提别的要求吗?退一步,就算他提了,燕王能答应吗? “对!除此本官别无所求!”闻先达冷着脸道。 燕王轻嗤,挑眉道:“好,放了太妃,本王给你们两天天时间,两天之内,离开燕地,本王既往不咎!” 闻先达微微变色,两天离开燕地?那岂不是晚上也要赶路了?而且,还是很急、根本没有多余时间休息的那种赶路。 不过,燕王这么说,他倒是更加相信一些。 假如他痛痛快快便答应放他走,那他倒要起疑心了。 “好,一言为定!希望王爷言而有信!”闻先达一咬牙,点头答应。 燕王冷笑,“本王素来言出必行,钦差大人尽管放心!不过,两天之后如果你们不能离开燕地,那却怪不得本王了!” 敢从他的地盘上挟持他的母妃,这闻先达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即便这次放过他,他也休想好过!他以为离开燕地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只保证让他平安离开燕地,至于离开燕地之后他再发生什么,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不会要他的性命,这并非是顾忌他钦差的身份,而是,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比要他的命更好! 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便是你是钦差又如何?本王想动你,还不是照样动! “既如此,本官这就告辞了!”闻先达冲燕王拱了拱手,索性把事情做漂亮,使了个眼色,命人将元太妃推了过去。 燕王这边,商拂和另一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元太妃。 “给他们备马!”燕王冷冷丢下一句话,旋即看向元太妃,朝她走了过去。 元太妃拂开了商拂两人,理了理鬓角碎发,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神色淡漠的看向燕王。 燕王定了定神,在距离她大约一米多停下,拱手弯了弯腰:“让母妃受惊了!” 元太妃微微冷笑,这是自那场燕城变乱之后他们母子第一次见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元太妃此时见到燕王,见到这个以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冰冷和厌恶——是真的厌恶。 厌恶到她甚至很是困惑:从前,她怎么能与他相处得那么好、怎么能对他那么好呢? 她突然上前,抬手便朝燕王脸上打去。 燕王身子微微一偏一退,一抬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她的手臂,强行令她的手臂放了下来,淡淡道:“本王来迟,还请母妃不要动气!动气伤身,商拂,扶母妃下去!” 燕王的语气冰冷,转身便走。 元太妃嘶声凄厉的叫道:“那两个贱人,我诅咒他们,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善终!还有你和徐初盈那贱人,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燕王脚步未停,只做没听见,很快便走得远了。 众亲卫亦默默的当聋子,随着他去了。 商拂恨不得也当聋子离得远远的,苦着脸道:“太妃娘娘,请吧……” 元太妃一腔怒意无从发泄,猛的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到底在商拂脸上打了一耳光,这才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商拂怔在了那里,片刻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微微摇了摇头无声叹息,默默的跟了上去。心里暗道:太妃娘娘这力气,还真是——算了,别说了! 燕王在泗州又停留了一天,亲自带人去检查了倒地气绝身亡的那几匹马,依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出来,最后无奈只得作罢。 细问了廖知府,确定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之后,重赏了拦下闻先达一行人的差役们,便赶回燕城。 元太妃乘马车由商拂亲自带人护送慢行而回。 回到燕王府,徐初盈听他说了事情经过,得知已经圆满解决,遂放了心,笑道:“可见王爷着实是吉人天相!燕地有神佛庇佑,遇事皆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 燕王闻言大笑,揽着徐初盈便用力往怀中贴了过去,低头用力吻住了她的唇,一番纠缠吮吸,低笑道:“爷的盈盈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小嘴怎么就这么甜呢!” 徐初盈面上大羞,咬唇推他:“王爷刚回来又乱来!” 燕王笑道:“正是刚回来才要乱来呢!爷可三天没见着盈盈了,早就想乱来了!” “王爷!” 燕王大笑,揽着揉捏亲热甜言蜜语一番,方拢了拢她的衣裳,理了理她的鬓发,收敛了调笑之意,眸光微敛,道:“盈盈,爷打算让母妃搬回燕王府住,你不要多想。” 徐初盈一怔,意外之余随即点头笑道:“我怎会多想?这是应该的!温泉山庄也好,其他什么山庄也罢,若论防守严密,都不可能比得上燕王府。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谁都不希望看到再来一次!” 本月第一天,求月票啊啊啊   ☆、774.第774章 马匹暴毙的真相 徐初盈一怔,意外之余随即点头笑道:“我怎会多想?这是应该的!温泉山庄也好,其他什么山庄也罢,若论防守严密,都不可能比得上燕王府。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谁都不希望看到再来一次!” 燕王顿时欣慰,怜惜的在她娇润若花瓣的嘴唇上吻了吻,低叹道:“爷就知道盈盈聪慧,不必爷细说也能明白爷的用意!这一次,算是侥幸,泗州那边拦人拦得及时,大夏那边也要体面,谁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开,算是压下来了!不然若传了出去叫人知晓,爷可真是颜面尽失了!” 把亲娘给弄丢了,能不丢脸吗? 饶是最后找补回来了,燕王心里这一口气依然堵得发慌,恨闻先达恨得牙根痒痒,那混账东西,不狠狠的教训他一番,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初盈轻轻凑过去吻了吻他脸颊以示安慰,问道:“王爷打算把太妃安置在哪儿呢?” 凭她当初做出的事,福安殿是绝不可能再住的了。 燕王在路上已经想好,不假思索便道:“本王打算将后院东南角的院子改成佛堂,就让母妃住那儿吧!” 尽管让自己用十分淡然的语气说出这话来,可这话出口的时候,燕王的心里还是有些黯然低落。 徐初盈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可这种事情,是他们母子俩之间的恩怨,她作为外人,甚至作为“罪魁祸首”,没有她多言的余地。 说的多了,倒显得她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故作大度似的。 其实谁又会知道,她的心里可一点儿也不想大度!那个老妇想要她的性命,想害死她的可可,她对她早就连一丝丝的感情都没有了。 徐初盈便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只笑着点了点头:“嗯,王爷的安排不会错的,那便如此吧!我会亲自挑选过去伺候的人,自会妥帖周到。” 她不会去克扣虐待元太妃的生活起居,但是,她想要作威作福,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了! 如果没有特殊变故,这一辈子,她也休想再从那所偏远的小院子里走出来。 燕王眸中多了几许温暖和眷恋,微笑道:“盈盈的安排,自然妥帖周到!” 两人相视一笑,燕王将她揽入怀中,这个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吧?比如,他怀里的这一个。 “对了!”徐初盈忽然一笑,抬起头来,好笑的看着他道:“王爷你可知道,闻钦差的那些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燕王闻言顿来了三分精神,道:“这事爷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盈盈知道?” 徐初盈“扑哧”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清澈澈的眸中划过一抹笑意,笑道:“这件事儿啊,说起来也是巧了!王爷离开王府之后,我便将此事同小王叔和小王婶说了,这才知晓,那些马都是小王婶动的手脚!她讨厌闻钦差,便想给他点教训,趁人不备在每一匹马身上插入了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银针,那银针会随着血液在周身游走,最后会进入心脏,这马自然也就会死。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让闻钦差痛快!只不过,那银针十分细小,游走得也慢,至少要两个月才会发作,那时候他早就回去了,便是马匹突然暴毙,也是他自己照顾不周,怨不得谁!可没想到,闻大人想必赶路赶得太急,那些马不停疾驰,所以才会提前发作!” 燕王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查来查去竟半点儿端倪都查不出来!原来如此!” 徐初盈便笑道:“可不是!我问过小王婶,她当时就说了,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查不出端倪的!” 燕王点点头,叹道:“这一次,还真是多亏她了!” 徐初盈抿唇一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特意做了许多好吃的答谢她呢!” 燕王不禁莞尔,这小王婶,倒也有点意思! 两人正说笑着,忽报梅五郎求见。 燕王便起身,道:“五郎来了,正好这件事爷要同他商量商量,晚膳不一定回来用,到了晚膳时辰,盈盈和可可先用!” 徐初盈便笑道:“既如此,王爷便留梅先生在书房一起用吧!我叫人多做几道菜送过去!” 燕王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又笑道:“爷会早些回来,盈盈别急着睡!” 徐初盈面上一热,轻啐一声推开了他。 燕王大笑,这才出去了。 外书房院的花厅中,梅五郎的轮椅停放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外头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燕王的脚步声,忙滑动轮椅往前意意思思迎了迎,拱手点头笑道:“王爷!” “不必多礼!”燕王落座,命人上茶后屏退闲杂人等,便道:“泗州之事,你怎么看?” 接到廖知府密报、离开燕城之前,燕王便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梅五郎。 梅五郎问道:“王爷放他离开了?” 燕王点点头,道:“等他离开了燕地,本王再派人教训他!” 梅五郎轻轻点头,似乎有些神思不宁,半响叹息道:“不知道为什么,微臣心里仿佛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自这位钦差大人来了之后,微臣心里便有这种感觉。可是……” 梅五郎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 燕王之前其实也隐隐的有这种感觉,这会儿听梅五郎提及,也不由得变得凝重了几分神色。 一时花厅中寂寞无声,两个人各自在心里琢磨着。 半响,梅五郎缓缓的道:“王爷相信宣和帝派了这位钦差大人过来,只是为了向小王叔道一声‘恭喜’吗?” “当然不相信!”燕王想也没想便一口否认,冷声嗤笑道:“皇上没有这么好心,他自然是想派个人到燕地看看,或许试探些什么。”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是,”梅五郎点点头,眉心一挑,又道:“衡王之事宣和帝相信也看明白了,他想要从王爷这儿试探到些什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775.第775章 疑惑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是,”梅五郎点点头,眉心一挑,又道:“衡王之事宣和帝相信也看明白了,他想要从王爷这儿试探到些什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燕王目光闪了闪,没说话,面色却更加凝重,同时,也有些困惑不解起来。 宣和帝不是个蠢笨昏聩之人,他当然应该清楚,想派个钦差到自己这儿来就能打探到什么。 这里是自己的根基地盘,周围全是可用的人手,只要他不愿意,就算再来十个钦差,也休想从他这里探到什么有用的! 就比如这闻钦差,他想要巡视军营、代替天子犒赏三军,可是他拒绝了,他尽管很不高兴,也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他倒是想硬来呢,可他想硬来就能硬来得了吗? “是啊,皇上派他来这么一趟,究竟是什么目的呢!这千里迢迢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只是空手走一遭?皇上似乎如今也没这个闲情逸致纯粹看热闹……”燕王不禁也困惑道。 关于闻钦差挟持元太妃之事,两人都没提。 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绝不可能是宣和帝的主意。 如果真的是宣和帝的主意,那么肯定安排得十分周全,至少,不会这么容易就露馅被逮住了。 两人寻思半响,也拿不定宣和帝的用意。 梅五郎又道:“其实,这位闻大人虽然是礼部侍郎,但微臣看过他的资料,在宣和帝那里,他算不上得宠,不过是个中规中矩、平平常常的一个臣子罢了。钦差如此要紧的差事,宣和帝为何会挑选他来担任?微臣斗胆说道一句,若论这钦差的人选,皇后娘娘的父亲徐大人岂不是更加合适?” 燕王眸光一闪,手心下意识一紧。 不错!若论钦差人选,的确没有人比徐初盈的爹更加合适的人选!至少,那徐琳占着亲生父亲的这个名分,便是自己,也不得不对他顾忌三分! 可这么好的人选,宣和帝偏偏就视而不见…… “或许是微臣想多了!”梅五郎微笑了笑,道:“如今钦差大人已经离开了燕城,料想再不会有什么波澜!王爷亦请放宽心!” 燕王一笑,拂袖道:“说的也是!想不出来不想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皇上有何目的,最终总会显露出来!” 福宁殿中,谷微微正在与徐初盈说话。 因为心下气愤不过,对闻钦差恶作剧了一把,虽然是阴差阳错的立了功劳,可这种事儿却是不该做的。他担心燕王会恼她,所以特特的跑到徐初盈这里来打探消息,当然还有顺便求情。 徐初盈见她紧张不安、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再三的向她保证燕王肯定不会惩罚她的,说了好几遍谷微微才将信将疑的勉强放了心。 徐初盈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道:“算起来你可是王爷的长辈,有什么好怕的呢!王爷便是看在这辈分上,也不能把你怎样啊!若他真的不讲情面,唔,你只管摆出长辈的威风来,好好的训斥他便是!” “王妃娘娘!”谷微微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得杏眸圆睁,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王妃姐姐你可别开玩笑啦!我训斥王爷?拜托!我见了王爷吓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还训斥呢!我只求他不训斥我,我便谢天谢地啦!” 毕竟这件事儿她做得的确有些任性了。这次是侥幸,那闻钦差自己心术不正,闹出这种事来。 若非如此,倘若万一将来泄露,追究起来,连燕王都有不是。 也怪不得谷微微事后会担心。 徐初盈听得这话更是哭笑不得,连忙笑道:“王爷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次全亏了你才没有酿成大祸,王爷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呢!再说了,不是有我嘛,我答应了你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到的!” 谷微微感激笑着点头:“那是那是,也幸亏有王妃姐姐你啦!” 正说着一转头看见燕王负手立在门旁,也不知是刚到还是听了有一会儿了,谷微微吓了一跳,顾不得打招呼,忙不迭的连忙告辞了。 “王爷!”徐初盈笑吟吟起身,看向燕王。 看他那神情,她便知刚才的话他应该是全听见了,这也好,省了她的事儿了。 “爷有这么可怕吗?小王婶看着也是个胆子大的,怎么竟怕本王怕成了如此!”燕王上前,摸了摸下巴,颇为无语的说道。 徐初盈咯咯一笑,揽着他的脖子笑道:“谁说爷可怕?一点儿都不可怕!我觉得怎么看都好看呢!” 燕王乐了,一笑将她抱坐在榻上,吻了吻她的脸蛋,笑道:“说的也是,有盈盈这句话便够了,旁人怎么看,爷何必上心!” “嗯,王爷英名!”徐初盈点头笑赞,两人相视一笑。 燕王没有想到,闻钦差并没有顺顺利利的离开燕城。 不是他派人动了手脚,也不是故意刁难,而是,在离开泗州一天之后,闻先达一行就遭到了劫杀…… 等事情快马加鞭禀到燕王耳中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想捂也捂不住了! 堂堂钦差大人,在燕地境内遭到劫杀!这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燕王大怒,传了地方官以及相关人等前来问话。无论是地方官,还是他的亲卫们,以及泗州知府那边的人,无不信誓旦旦的发誓,这件事绝对跟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绝对不是他们干的! 那么,还能是谁? 燕地境内没有有规模的大股的山贼,况且山贼为的是财,杀他们干什么?而闻钦差身边那么多的侍卫,即便不敌,也不可能一个活口也没逃出! 而这落在旁人眼中,更加认定,只有燕王,才有实力做到如此…… 梅五郎闻讯后,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如醍醐灌顶,有什么一直想不通的东西猛然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见了燕王之后,梅五郎急切便道:“王爷,此事不必查了,若微臣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宣和帝的手笔!”   ☆、776.第776章 真相 见了燕王之后,梅五郎急切便道:“王爷,此事不必查了,若微臣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宣和帝的手笔!” “你说什么?”燕王怔了怔,继而醒过神来,一掌拍在书桌上,咬牙怒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梅五郎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怪不得明明知道闻先达根本不可能在燕地能够掀起什么风浪,宣和帝还是派他来了! 怪不得放着徐大人那么合适的人选,宣和帝却偏偏选中了这个礼部侍郎! 这是用来牺牲的人选啊,徐琳留着当然比牺牲了更加有用了! “王爷,咱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应对金陵那边的怒火。”梅五郎沉声道。 燕王眸光沉敛,冷笑道:“这是一个死局,所谓应对不在本王,在金陵!皇上定会传旨命本王前往金陵申诉,你说,这一趟金陵之行,本王能去吗?” 梅五郎亦暗叹,王爷说的不错,这就是一个死局! 人活生生的死在了燕地境内,又传得沸沸扬扬,谋杀钦差这个嫌疑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 如果燕王前往金陵,便是羊入虎口,宣和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将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那么,燕王便是有去无回。 如果燕王不去金陵,无论他的借口是什么,都会被当成畏罪不敢前往,这罪名,他也背定了! 无论去还是不去,结果似乎都是一样。 而借助这个契机,宣和帝便可以占据正义的一方,光明正大的“讨伐”燕王这个“逆贼”。 梅五郎沉着眸子,缓缓道:“王爷不能去,这明明就是一个陷阱,王爷如果主动送上门去,一切便都不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了!到时候,就算有个畏罪自尽的结果,微臣等亦无可奈何!” 显然,宣和帝自知寿数将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他要的只是结果,已经无所谓手段了。 燕王沉默,他很不喜欢背黑锅,可是眼下看来,似乎这个黑锅他还真不得不背了! 小王叔在城外军营里看司马翟练兵,得到消息匆忙赶了回来,正赶上燕王和梅五郎在说话。 三人商量一番,一致的结论都是燕王不能离开燕地。 同时南境那边,须得加强巡逻防守,多多准备兵器粮草,再暗中往那边调兵,以备不时之需。 而燕城中,外松内紧,也得密切注意动向,但凡有可疑的人或者事,必须第一时间扣留。 所幸山虞那边如今对燕王感恩戴德,改建修造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尝到了甜头的山虞人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起什么异心,从背后捅燕王一刀。 “王爷既然不去金陵,索性装病吧!就说惊怒之下气急攻心,前年所受箭伤复发。”梅五郎道。 这是又拿衡王叛乱之事出来做文章,让金陵那边别忘了,衡王叛乱之事,他们可是做的十分不地道的!多少也能让那些士大夫们毒舌起来的时候会因为惭愧稍稍收敛。 “不错,虽然是个借口,但王爷既然不去金陵,也总得有这么一个!”小王叔也点头赞同。 很显然,如果要找借口的话,这是最合适也最好的。 燕王亦点头,略一沉吟,微微冷笑,又道:“本王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宣和帝摆了一道!小王叔,燕地事务你和梅先生看着安排,本王这就出城,前去剿匪。钦差一行既然死在了匪徒手中,本王自然不能不重视!” 到时候,随便从牢狱里弄出几个判了死刑的做替罪羊杀了便是,而他剿匪过程中,自然会惊怒交集兼且惶恐之下一时不察受了伤,随之又引发旧疾…… 小王叔大笑,道:“王爷这主意很不错!如此一来,纵然不能令金陵那边信服,却也无可奈何,不能把事情闹得更大了!燕城这边,就交给梅先生吧,我想和微微赶去南境,毕竟,那边的防线刚刚建成没多久,将士们也没有什么巡逻防守边境的经验,我想带些懂得其中门道的个中好手过去亲自守着。” 燕王和梅五郎神色也凝重起来,那年衡王之乱,死了多少燕地无辜的百姓!这一次,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好,那便有劳你们了!”燕王点点头。 三个人商量一番,分头行动。 燕王唤来商拂和远浦,吩咐二人集结队伍,一个时辰后出发。 至于他,自然要回府与徐初盈道别。 徐初盈听他说要走,而且走的这么急,一怔之下心里立刻便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对上她担忧却欲言又止的神情,燕王心中一软,抱着媳妇儿好好的亲吻了一阵,柔声道:“很快,顶多十天爷便能回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只不过这个样子非得爷亲自去做!舆论方面,梅五郎会安排,到时候若传出爷受伤的消息,盈盈别太担心!” “受伤!”徐初盈心头一跳,听到这两个字便觉心里不自在,下意识揪了揪他的衣裳:“王爷到底要去做什么?怎么会和受伤牵扯上呢!” 燕王无奈,只得笑叹着把事情原委跟她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若不说清楚,她又疑神疑鬼的。 “怎么就不消停呢!”徐初盈听毕有些闷闷无语,无奈道:“既如此,王爷放心去便是,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可可的!您小心些,万一皇帝把你的反应也算计了进去呢,千万别弄巧成拙啊!” 燕王顿时多了个心眼,点头笑道:“还是爷的盈盈心思更细,爷记着了!“ 徐初盈微微一笑,柔声道:“正好可可这会儿和奶娘在小花园玩呢,咱们去陪陪他好不好?” 其实燕王更想抱着她好好的亲热亲昵一番,时间似乎还够来一回,只是看到她一副为自己担心上了的神情,那点儿禽兽思想也就不太好意思提出来了,遂点头笑道:“好,咱们去陪陪他!” 有心留意,自燕王走后,徐初盈亦感觉到了燕城的外松内紧,看来,这次的事情果然闹得不小。   ☆、777.第777章 局势紧张 有心留意,自燕王走后,徐初盈亦感觉到了燕城的外松内紧,看来,这次的事情果然闹得不小。 徐初盈也有几分担心,毕竟,刺杀钦差,是跟谋逆相当的罪名了。金陵那边会轻易放过此事吗?若不轻易放过,那接下来定有一番激烈的无声厮杀和较量。 若仅仅是明里暗里的争斗博弈也还罢了,说不定,还会打仗—— 一说起打仗,徐初盈就觉得头疼。 曾经离自己那么那么遥远、远得根本不可能在自己生命中发生的事情突然之间又一次的近在眼前,一时间她心中滋味颇为复杂。 久未露面的秦夫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这两日明显往徐初盈跟前献殷勤走动得多了。 徐初盈知道她的来历,知道眼下她对燕王来说还有用,对她颇为客气,有意无意的,还会对她透露那么一丝半丝她听了定会感兴趣的迹象端倪。 看着她眸光乱闪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 这秦夫人,真不知是何等的鬼迷心窍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为瑞王做探子,难道她就不为她的家族想一想? 秦家根本不知此事,这一点,燕王早已确定。 过了五天,果然传来了燕王剿贼匪受伤的消息,当时徐初盈正和苏嬷嬷、奶娘等抱着可可在小花园中玩,闻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 可可吓了一跳“哇”的一下挥舞着双手叫着“娘”哭了起来,奶娘连忙将他抱走。 这厢桑园、银屏等也忙着唤着“王妃!”将她往屋子里搀扶,一面又急急命人速速去请卢太医。 徐初盈这般作态,一小半是真,大半是假。燕王既然受了伤,她是他的王妃,如果一点儿反应没有,反倒引人怀疑了。而她尽管明明知晓他受伤之事是假的,可是乍然听到这样的话,关心则乱,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一下子软了下去。 燕王回府之后,便在福宁殿中“养伤”静养,外边事宜一应交给梅五郎处置。 重新将媳妇抱在怀中,听说她当日那般反应,燕王心疼之极,少不得好好的、身体力行的安慰了她一遍又一遍,振振有词的借以向她表示:他的身体一点儿事都没有! 徐初盈:“……” 梅五郎将事情公开,命人四处宣传所谓的“真相”,又大张旗鼓将那些死刑囚犯斩首示众,还将“罪魁祸首”的两颗人头撒了石灰、用盒子装了,与燕王的请罪表笺一起,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金陵。 宣和帝那边派人来问罪的使团刚进南境,就被小王叔给绊住了。 法子很简单,谷微微随随便便弄点儿什么药,就足够让他们消遣的了。 反正,他们是南人,来到北地水土不服也很正常不是? 小王叔便安排他们住下,好言安抚,表示此事王爷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结果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小王叔诚惶诚恐,态度既诚恳真切,又隐约透着惊慌不安,这令使团核心成员表示了几分得意,便安心先养好病再做计较。 谁知谷微微恼他们对小王叔态度恶劣,有心整治,不动声色之间,令他们又多吃了许多苦头! 这边一应消息瞒得滴水不漏,等他们得知燕王自导自演的那一出好戏的时候,罪魁祸首的人头和燕王的请罪表笺都已经到南境了。 小王叔对此叹息不已,既为闻钦差的不幸而同情,又担忧燕王的伤情,其情之殷殷切切,那叫一个真诚! 到了此时,金陵使团自然已经没有必要再前往燕城了,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过来了,小王叔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等的,就是这一刻! 没奈何,使团只得与燕王派遣之人同行,掉头返回金陵…… 宣和帝看到那两颗人头和那请罪表笺,气得双手发抖。将那表笺用力拍在御案上,气得声线不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的眸底划过杀意,冷声一笑。 燕王如果想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绝无可能的! 宣和帝当即展开笔墨,挥笔一蹴而就,洋洋洒洒数千字,将燕王的请罪表笺批驳得一无是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毫不客气的将燕王训斥了一番。 随即,命集结军队,朝燕地南境方向开了过去,此事,他定要讨一个说法! 然而这也不过是个借口,他最终的目的,是将燕地狠狠的撕裂一道口子,即便多半不能杀了燕王,也非得令燕地元气大伤不可! 宣和帝圣旨一出,朝中百官大多数是赞成的。 钦差在燕地惨遭杀害,无论燕王补救得再及时、再看起来毫无破绽,也不能减轻他的过错! 而他的什么“旧伤复发”,明眼人一看谁不知道这就是个障眼法? 权威遭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倘若忍下这口气,那么大夏还有何尊严和威仪可存? 众臣要么沉默,要么赞成,反对的声音没有。 宣和帝对此表示十分欣慰,至少,这些臣子们对他、对大夏还是忠诚的,容不得大夏朝廷的威仪被挑衅。 出兵之事已定,领兵人选上,却又发生了争议。 最后宣和帝一锤定音,命四皇子谦王殿下为主将,率十万人马前往燕地兴师问罪! 宣和帝给谦王的旨意是:先礼后兵。 大部队分批开拔在后,他则率领一千御林军、亲卫率先赶过去,将圣意向燕王陈述清楚,要求亲往燕地调查,请燕王配合。 若燕王不许,则不必客气,武力上见真章! 谦王当时看了宣和帝一眼,目光颇为复杂,欲言又止。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垂首应是,领旨而去。 宣和帝的声音犹在耳边:事关我大夏江山社稷,此战许胜不许败! 金陵这边的反应很快就传到了燕地,燕王与梅五郎等准备工作做得及时,众百姓闻听,倒也没有多惊慌。 燕人血液里本就好战,何况燕王府发出的安民布告将一切分析得十分清楚明白,百姓们对燕王信心十足,相信他能保燕地无恙。   ☆、778.第778章 夫妻分别 毕竟,这么多年燕地经历的风雨变动也不少,哪一次燕王让他们失望过? 福宁殿东暖阁中,徐初盈忍不住叹道:“王爷,这是又要打仗了吗?皇帝怎么就定要同你过不去呢!” 燕王一笑,淡淡道:“谁叫你家夫君英明神武呢!” 徐初盈倒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瞧着他含笑道:“所以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燕王大笑,“爷的盈盈好学问!” 徐初盈又笑了起来,撩了他一眼笑道:“王爷这话当真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叫人听见了只怕要笑掉大牙!”这也叫学问好吗? 燕王无所谓,挑眉笑道:“爷说好就是好!谁还敢不服气不成!” 两人笑闹一阵,燕王捧着她的脸,柔声道:“过两三日,爷得去军营里看看,好些事情还需安排。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会很忙!” 徐初盈眼中一黯,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叹息着道:“但愿这事最终能和平解决,我实在是,不愿意看见打仗。” 战争之中,人命贱如草芥,无论胜负,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这并非非打不可的仗。 燕王眸光一深,沉声道:“爷也这么希望,好好的在府中陪着盈盈,可比打仗强多了!可惜,这一次,想必没有那么容易完!” 宣和帝十五岁登基,在位算上今年已经五十四年,他是真的已经老了,风烛残年,指不定明天就会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会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燕王却觉得他实在是老糊涂了,简直越活越蠢。他忌惮自己有什么用?就凭他如今的身体精力状况,想侵占他整个燕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与其处处针对自己,倒不如努力培养继承人来得更好! 可惜,他走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 假如宣和帝知道,燕王一开始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想着好好的将祖宗家业传承下去,将燕地好好治理,而在他一而再的挑衅打压下激怒于心,野心也随之反弹,蠢蠢欲动,有心争夺天下、取而代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这一仗,已经箭在弦上,非打不可了! 而对这一仗,燕王也抱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的心态,他要借对方的刀剑,好好的检验检验燕军的实力! 为将来的进一步做打算! 多年铁血生涯,无论军旅还是政治权谋,他早已领悟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大夏一而再、再而三的各种挑衅找茬,他能够容忍一次、二次、三次,但绝不会有第四次! 既然如此,那当然就要主动出击了! 只有取而代之,才能够换来真正长久的安然。 他可不想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这拉锯战似的纠缠上,他还要多陪陪他的盈盈呢! “盈盈可会害怕?”燕王握着她的手,怜惜温柔的目光始终笼罩着她。 徐初盈摇摇头,笑道:“王爷定能护着我们母子平安的,我有什么好害怕呢!” 燕王点点头,道:“为了以防万一,秦氏和薛氏都送到白莲庵祈福去吧!也让盈盈省些心力!” 毕竟如今府中还有可可那么一个小小的脆弱的人儿,可禁不起一丁点儿的意外。 纵然有人不错眼的盯着秦氏和薛氏,徐初盈的心必定也会悬着不敢落下来。 与利用秦夫人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宝贝儿子的性命更加重要,徐初盈也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这两三日,盈盈你什么都不许想,好好的陪一陪爷!”燕王又道。这句话,才是终极目标。 徐初盈心疼关切担心他尚且来不及,哪儿忍心在这当口让他失望,连忙点头柔声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你的王妃,不陪着你陪着谁呢!” 燕王眼睛一亮,目光闪了闪,“那不管爷有什么要求,盈盈你都得应了爷。” 虽然听起来挺得寸进尺的,不过这人哪天在她面前倘若变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起来,她只怕就得怀疑他是不是也被穿越了。 徐初盈“嗯”了一声点头,浑然没注意到男人那如狼似虎的目光。 结果三天的时间里,徐初盈觉得有两天半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更确切的说,是在那张巨大无比的象牙拔步床上度过的。 这厮仿佛要将未来不知道多久的分量统统提前吃了,折腾起来没完没了、花样百出,徐初盈又羞又控制不住浑身上下几万个毛孔皆舒展开来、如在云端雾里的舒畅,身酥体软,俏脸酡红,腰腿酸痛得动也不能动。 三天之后燕王离开的时候,她根本无法相送,一站起来便双腿便微微无力轻颤,又羞又恼,不由瞪他。 燕王见状笑得温柔怜惜又有几分得意,小意体贴的揽着她重新躺靠下,在唇上吻了吻,笑道:“心肝儿乖乖躺着休息,今晚好好的睡一觉,再歇上两天也就好了!乖,别太想念爷了!若得闲,爷自会赶回府陪你!” 徐初盈俏脸更红,推他娇声道:“你快去吧,啰嗦什么!” 还好意思让她今晚好好的睡一觉,他也知道这三天晚上她都没有睡好啊! 燕王大笑,又狠狠的亲了她一下,这才转身去了。 徐初盈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宇间哪里还有半分幽怨,眉眼浅浅笑开,唇角轻扬,娇艳如一朵雨露滋润后最鲜艳明媚的花儿。 他这一去,但愿麻烦事能够早日解决…… 谦王领着一千由御林军和自己的亲卫组成的队伍,策马疾驰,不到五天功夫,便到达了燕地南境。 此时,小王叔早已将南境防护得水泄不通。 谦王命人在距离十里处扎营,特意率领二三十侍卫近前去看。 沿着防线骑马走了一段,谦王不由暗自心惊。 这燕地南境一带他以前悄悄来过不止一次,也知道这防线是衡王之乱后燕王方下令正式修建起来的。 不到一年的功夫,这防线竟如此牢固,与山川地形相结合,据点、山堡、烽火台之间相互呼应,无一不严密,无一不精心。   ☆、779.第779章 梅五郎散布的致命谣言 燕人好战,加之这是在北地,虽已开春,南边军士未必不会有水土不服,假如真的打起来,想要攻破这样的防线,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谦王自己英勇善战,武艺高强,从来没有怕过,可是这一次,他心里并没有把握。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打这一仗。 如果一定要打,他必须要杀了燕王! 否则,留着这个后患,迟早他会报复回来! 父皇只想重创燕地,将燕王打怕了,他想的太不切实际了…… 如此想着,谦王越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 不出谦王所料,燕王的态度颇为坚定,坚持自己上表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并且罪魁祸首都已经斩杀将首级送回了金陵,此事便算过去了,且他如今“重伤”在身,也没有精力再理论此事,婉拒了谦王前往燕地彻查此事的要求。 谦王随即公布了宣和帝的圣旨,数落燕王做贼心虚、意图谋反、其心可诛,不讨伐燕王,大夏国威何存、国体何在? 与之相对应的,燕王那边自然另有一套说辞。 双方各往边境屯兵结帐、囤积粮草军需,气氛日渐凝重。 梅五郎此时又想出妙计一条,禀与燕王之后,派人跟金陵那边的燕地探子联络,吩咐他们在金陵城中散布谣言,说是只要这一次谦王殿下凯旋而归,皇上就会封他为储君。 在燕王的人煽风点火之下,这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并且愈演愈烈,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又传出了许多佐证之言,越发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以至于燕王的人听了之后都好生困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传出的谣言,而是原本就存在的事实。 这也怪不得,主要是梅五郎这句谣言诞生之时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合适,简直一针见血,说破了许多大夏朝臣心中的疑虑。 瑞王、端王先后失宠遭受宣和帝训斥,谦王却被宣和帝特特召回金陵,还不准他离开! 虽然也有好几件对他影响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瑞王、端王倒霉之后,让人看了很容易便可联想到这是那两位王背后做的手脚,对谦王虽然有一定的影响,但实际上,影响并不大! 因此,即便没有梅五郎这句谣言,金陵城中许多大臣们实际上心中已经在暗暗的揣摩圣意,认定了宣和帝是看好谦王、有要立谦王为储君的打算的! 瞧,这不将兵权都交给他了! 只要他立了功回来,这储君之位,肯定就是他的!这样,众人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至于这场战争会不会取胜,金陵众臣几乎一致认为这完全没有问题! 燕地能有多大?跟大夏比起来连十分之一的面积都不够!人口也不过是大夏十几分之一!胆敢跟大夏硬碰硬,无疑就是鸡蛋碰石头! 正因为如此,众臣更加有理由相信,宣和帝根本就是有意借此事将兵权送给谦王、把一场大功劳送给谦王! 在这个时候,梅五郎那句快准狠的谣言一出,试问谁会怀疑呢? 等宣和帝得知这谣言时,事情已经不可控,他气急败坏,在乾清宫里砸了东西,却对此不置一言,并没有出言辟谣。 他太清楚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传得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的,已经不是他站出来所谓的“辟谣”几句便能说得清的。 没准落在众人眼中,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而且,他倘若真的辟谣了,那么谦王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了——帝王金口玉言,他总不能好端端的出尔反尔吧? 这会让在前线领兵的谦王以及他手下的众将士们心里怎么想?军心一动,这仗还用打吗? 可是,尽管他并非没有过立谦王为太子的心思,但是在他没有表态之前却流出了这样的谣言,这无疑让他有种事情脱离了他掌控的感觉。 身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感觉! 眼下他却必须得忍着,心里头有多愤怒和憋屈只有他自己清楚。 瑞王、端王对这谣言是深信不疑的,心中无不又惊又怒。 但他们还是没有完全死心,不敢相信父皇会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那个只会领兵打仗的老四! 两个人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乾清宫里的动静,眼巴巴的盼着宣和帝对此事会站出来辟谣。 然而,他们哪里知晓眼下这种状况,宣和帝只能和稀泥装糊涂把愤怒藏在心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火上加油的出来辟谣呢? 于是,端王、瑞王彻底的失望了! 失望之余,来不及愤怒,就被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感侵占。 谦王将来当了皇帝,能放过他们吗? 而且,凭什么自己处心积虑筹谋策划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让他白白的捡个大便宜? 端王、瑞王接连许多天暗中召集亲信商议对策。 瑞王还在犹豫不决拿不定注意该怎么办的时候,端王终于下定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心! 他决定谋反! 就在当下!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线的那场仗上,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有多动作,那么,这就是他的机会! 所以他还是有胜算的! 不然,等谦王得胜回朝,他就完全的陷入被动了。 左右不过是一死,区别只不过在于死在父皇手中还是谦王手中,假如不死的话,这个天下就是他的! 这笔买卖,很划算!很值得冒险! 端王当即进宫拜见母妃敏贵妃,与她密谋起来。 敏贵妃起先也惊得几乎没魂飞魄散,然而听了儿子一番细叙,也觉得颇有道理,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敏贵妃原本就是宣和帝的宠妃,在宫中自有自己的势力,母子两人里应外合,竟真的将宣和帝给下了毒!并且成功嫁祸给了贤妃! 宣和帝那厢弥留,这厢敏贵妃已将章皇后和贤妃、以及宫中有份位分量的几个嫔妃控制住了,而宫外,端王也在第一时间内掌控了局势。   ☆、780.第780章 金陵之变 群臣哗然,众人虽然隐隐猜到什么,可是在这种时刻,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谁敢多嘴? 瑞王也是个果断的,一看金陵城已经落在了端王的掌控之内,立刻带领亲信逃了出去,昼夜疾驰直奔封地。 端王刚刚毒杀了宣和帝,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将瑞王给杀了,当然,最后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瑞王的。 而瑞王这么一逃,倒给了他一个极大的追杀借口,他一面软禁群臣逼迫承认自己的储君地位,一面声称瑞王分明“阴谋败露、做贼心虚”,一口咬定他与贤妃合谋暗害父皇,派出亲信沿途追杀。 一时间,众多臣子也不由疑惑起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了。 当站出来义愤填膺置疑端王的两名老臣不明不白的暴毙之后,众臣胆颤心惊,即便心中存有不服气愤,也不敢说出口。 况且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这种状况,除了认下端王这个主子,还能怎样? 端王顺利登基,年号德熙,以明年为德熙元年。 回到了淮地的瑞王气愤不过,立刻公开声明,细数宣和帝死亡疑点,公开声讨端王。 不但公然在淮地招兵买马,摆出一副要杀回金陵为父皇报仇的架势,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侵占了淮地周边的几处州县,迫使投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德熙帝气得发狂,以奔丧为名命瑞王回金陵,瑞王根本不予搭理。不甘示弱的德熙帝同样昭告天下,将所有的污水都往瑞王身上泼。 而姜贤妃也做起了污点证人,主动认罪,表示的确是瑞王拿住自己的娘家人威胁自己对宣和帝下毒,又说瑞王欺骗自己,说那只是会让人缠绵病榻的药,目的是让先帝交出手中权柄将国事委托于他,并不知道是致命的毒药,否则,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肯这么做的! 姜贤妃痛哭流涕的忏悔着,说的有鼻子有眼,叫人没法不相信! 加上瑞王肆无忌惮的招兵买马、侵占州县,似乎更从侧面证明了其狼子野心。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前线的谦王得知消息,脸色惨然大变,煞白如纸,眼眶一热忍不住痛哭出声。 父皇对他虽不如两位皇兄,然而却也从未亏待过他,这些年他在外的多,在金陵的少,父子之间虽然见面不多,可因此摩擦也少,反而较之两位皇兄,他对宣和帝更加尊敬、敬爱。 乍然听闻他的死讯,谦王如何受得住? 金陵报丧的使者很快来到前线,三军将士束起了白布。 这仗,当然是打不成了! 谦王命将士暂且驻扎,领着亲卫,黯然回金陵。 端王和瑞王的相互指责,谦王一时间也闹不清楚这究竟是谁干的。 他更怀疑的是端王,已经继位的德熙帝,毕竟,事发之后是他第一时间控制了金陵城和众朝臣们,而同时敏贵妃也在宫内动手,控制了包括皇后、宫妃、公主们在内的后宫眷属。 倘若他们母子之间没有联络算计好,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可姜贤妃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瑞王毫无顾忌招兵买马、侵占州县扩充势力,摆明一副要自立的架势那实实在在的摆在那。 挣扎了一番,谦王暗叹,决定无论父皇究竟死因如何,他也不想去追究了。 如今新帝已立,只要他是个好皇帝,那便足够了! 德熙帝得到谦王的示忠自然高兴,很是宽慰了他一番,当然少不了顺便将瑞王狠狠的奚骂数落了一番。 谦王听得眉心微蹙,强忍着听他发泄完,便劝道:“皇上,三皇兄这样也不是个事,皇上不如与三皇兄好好谈一谈,此事解决了才好,不然,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德熙帝苦笑,叹道:“老四,你也看见了,是朕不愿意跟他谈吗?分明是他狼子野心!就连父皇的丧礼,他都不愿意回来,简直就是不忠不孝!罢了,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还是等父皇大葬,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吧!到时候,少不得还要依靠老四你啊!” 谦王黯然。 消息传到燕城,让燕王以及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的燕地上下将士们全都傻了眼! 这仗这是——打不成了? 梅五郎也愣住了,他之所以叫人传那句谣言,为的是给谦王添堵,一则增加他的压力,二则瑞王、端王心里不爽之下肯定会变着法儿的拖他的后腿。 可他也没有想到,事情玩儿大了! 谁想得到端王竟然会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釜底抽薪呢! 燕王心里虽有种一拳打空的空落落的感觉,不过想到又能够安安稳稳的陪媳妇儿了,就又好受了不少。 反正,不自在了可以在媳妇那里求安慰不是吗? 但是,冷静下来的燕王,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金陵那边的讣告这两天肯定就会送到他手上,宣和帝死,他得去奔丧…… 人死为大,不管之前多么的剑拔弩张,这仗不是都没有打起来吗? 即便打起来了,燕地也是大夏的附属藩地,宣和帝驾崩了,燕王无论如何都要赶去奔丧的。 否则,就失了大道体统。 燕王既然已经有心筹谋整个天下,当然不愿意失了大道体统。 因为大道体统代表的是人心,是天下人、尤其是儒林士人的人心。 一旦人品为人所不齿,被打上“无德”的标签,那么将来即便他真的夺到了天下,治理起来也势必困难重重,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 要不怎么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呢? 他必须要让自己人品德行干净,要让人看到,自己夺取天下实在是被大夏步步紧逼、不得已为之的无奈之举。 可在这个大夏内政不稳的时候,前往金陵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从军营回到燕王府,燕王为了此事便有些心死沉沉,直到看到徐初盈和可可,心情才好受些。 虽然还没有接到官方的正式讣告,但宣和帝驾崩的消息徐初盈也知道了,已经吩咐府中开始做准备。   ☆、781.第781章 赴丧之事王爷打算怎么办? 虽然还没有接到官方的正式讣告,但宣和帝驾崩的消息徐初盈也知道了,已经吩咐府中开始做准备。 府中各处鲜艳的灯笼彩绘等各种装饰有条不紊的全都摘取下来;戴孝的白布白绢花、悬挂的素灯笼白绫准备着,等官方讣告一到,便分发下去命各人戴上。 颁布了一系列穿戴、起居上的忌讳和要求,命各人小心遵从。 另外,还需在内外院各设置一处灵堂,以备到时候众人烧纸上香、磕头祭拜。 “这可真是——哎,怎么说呢!怎么就这么巧!”东暖阁中,徐初盈亲奉了茶端给燕王,笑叹着在他身边坐下。 燕王抬眼看她,今日她穿着月白色暗竹叶纹交领褙子,雪青色素绫长裙,发髻是简单的堕倭鬓,只用简单的银钗和青玉簪固定,除此别无装饰。 虽然讣告未至,但府中众人在穿着上也已经素净了下来,她自然也不例外。 这般清汤寡水的妆扮,愈显得眼如秋水,清丽素雅若九秋之菊,倒让燕王眼睛一亮,瞧着那窄窄的纤腰,想着被自己搂在怀中时的柔韧柔软滑腻,燕王哪儿还忍得住,一把揽住将人往怀里拉,轻笑着低头便去吻她的唇。 “别闹啦!”徐初盈面上微热,抬手去推他。 燕王到底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那柔软的唇瓣,微微冷笑,道:“金陵的事,与咱们并无多大关系,面子礼数上不出错便行,盈盈不会当真不让爷亲热吧!” 徐初盈一怔,倒笑了起来。 倒是她迂腐了,原本这种事儿她就不甚在乎,燕王既然都这么说,她就更加不会在乎了。 燕王又道:“盈盈说的倒没错,这事,是巧了!” 宣和帝虽然年老了,也大病小病的不断,可也不会好端端的说没了就没了。 徐初盈却不欲再谈论此事,笑道:“正如王爷所言,此事是金陵的家务事,与咱们关系可不大,面子上不错便行了!唉,皇帝也挺可怜的……”有那么一对儿子! “嗯!不管他们,”燕王一笑,将徐初盈抱得紧了些,埋首在她脖颈间深深嗅了嗅,腻着道:“想爷了没?” 徐初盈:“……” 梅五郎和六部几位主事求见,与徐初盈耳鬓厮磨一阵,燕王便出去了。 这一去,直到晚膳时才回来。 两人带着可可用过晚膳,在后花园玩了一会儿。 晚间就寝,燕王毫不犹豫哑声低唤着“盈盈!”便扑了上去,徐初盈低低娇吟着,张开双臂圈抱住了燕王。 国丧这种事,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做做面子做给旁人看的,毕竟皇帝虽然是“天子”,虽然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但实际上他跟大伙儿又不是亲戚,又没有什么感情,诰命夫人、朝廷大员进宫哭灵都要在袖子口、手帕上染上姜汁呢,何况旁人? 关起门来,还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两人感情本就极好,数日不见,这一番拥吻缠绵自然是干柴烈火、如鱼得水,云消雨歇后,徐初盈身子酥软得一动不动,任由男人将她揽入怀中,怜惜的亲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亲吻着她的眉眼唇鼻。 半响,才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水眸一撩,咬着小小红润的唇,小鹿般委委屈屈又楚楚可怜的看向燕王。 燕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低低的轻笑着,修长的指温柔的理了理她的秀发,将她往怀中揽,戏谑一笑:“盈盈怎的越来越不中用了?嗯?是不是该锻炼锻炼身子了?” 徐初盈俏脸一红,嗔他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 是他自己越发越不管不顾的,倒怪起她来了! 燕王更笑,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一番柔情蜜语、耳鬓厮磨,便抱着她去了浴殿。 一番清洗舒缓,回到寝殿,床榻上的被褥床单已经焕然一新,整整齐齐,徐初盈想着之前那不堪的凌乱,以及那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的寝衣,面上又是一红。 燕王轻笑着摇头,拥她入怀,“睡吧!” 徐初盈“唔”了一声,一手搭在他身上,一手轻轻抚在他胸前,却是抬眸凝着他,正色道:“金陵奔丧之事,王爷可有了打算?” 燕王眸光骤敛,身体微微的僵了僵,随即柔声笑道:“爷自有打算,盈盈别担心,睡吧!” “我是你的王妃,你的打算我也有份!”徐初盈却固执的仍旧睁大眼眸望着他,道:“王爷才刚刚传出旧伤复发休养的消息,这会儿若是好好的出现在金陵,岂不是自打嘴?况且,这种时候,王爷也不宜出现在金陵,你若是去了那里,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燕王的目光越发深沉,“盈盈——” “所以,”徐初盈眸光一定,望着他一笑,声音温柔,语气却断然:“金陵之行,我去!” “不行!”燕王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眉宇间隐现怒意:“是不是梅五郎找过你?是不是他的主意?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爷既然敢去,自然就能全身而退!那个德熙帝想留下爷,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今日在外书房见面,梅五郎也同他提及让徐初盈去金陵之事,被他一口回绝了。 他却没有想到,徐初盈也会提起此事。 立刻他便想到了梅五郎,心里对他第一次生出了怒意。 他怎么舍得让他的盈盈陷入险境? “王爷!”徐初盈没有否认,的确是梅五郎在燕王回府之前就找过她,但梅五郎的分析她觉得很有道理,也愿意一试。 “王爷,”徐初盈温柔的唤着他,眸光水一样脉脉情切,笑道:“他们顾虑的都对,金陵之行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绝对不能去!这个险太大了,谁也冒不起!可是你不去,就必须得我去才勉强合适,旁人,都不合适!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只要你在,燕地在,他们顶多就是软禁我,绊着不准我回来,却不会要我的性命!” 求个月票吧!好多天没求了!少一章明天补哦,么么哒   ☆、782.第782章 她要去金陵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把我救回来对不对?可是,如果你被困在金陵,保不齐他们不会下狠手!德熙帝既然连弑父弑君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谁敢保证他不会破罐子破摔呢?” “宣和帝的丧事,咱们必须有人要去,若推脱不去,天下人会怎样相看?这一点王爷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便是燕地百姓,恐怕也会失望的。会觉得他们的主人德行不够,连这等君臣大礼亦不遵从。” 徐初盈原本以为,自己将利害分析得条条是道、已经很透彻了,燕王一定会答应她的,即便不情不愿,他也应该会答应。 可是她想的太美好了,燕王说什么都不松口,就是两个字:不许! 再听得厌烦了,他索性一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扣着她的双手在头顶不许乱动,邪笑道:“今天晚上盈盈的精力似乎很好,既然如此,咱们再来一次!” 徐初盈吓得身体一紧,慌忙摇头,“不、不要了!” 燕王闻言便一眼瞪过去,轻哼道:“那就老老实实的给爷睡觉!” 他已经把她带入险境太多次了,绝不会再让她陷入险境,哪怕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万一呢? 到时候他们相隔千里之遥,天高地远,鞭长莫及,万一她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怎么办? 徐初盈睁大眼睛瞪着他,不敢再出声。 燕王吻了一下她的唇,放开她偏身下来,将人往怀中一扣,在她头顶道:“睡觉!” 徐初盈心中一暖,鼻子微微的有点儿发酸,眼眶也有点儿红红起来,这个男人,是真在乎她。可是—— 她低低一叹,双手紧紧的抱着他,柔顺的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王爷,让我去吧!王爷,我是燕地的王妃,好容易有个机会让我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能力,王爷不要拦着我好不好?” 燕王一僵,呼吸顿时滞了滞,动了动唇,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徐初盈语气轻柔,却也坚定。 燕王默不作声,半响叹息,“盈盈,你这是何苦!” 徐初盈终于勾唇笑了起来,“你这是答应了?” 燕王无奈,叹道:“也许你说得对,爷的盈盈,应该与爷并肩!你有这个本事,爷还有什么立场阻拦你呢!” 人人都知他疼她宠她,视她如珍宝性命,却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她的好。 可许多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在背后为他提建议、出谋划策,却没法儿弄到台面上说。 这对她不公平。 她不是花瓶,不是狐媚子,而是足以与他并肩、与他携手共揽大好河山的女子! 这一次,她如果在这种情形下单独赴金陵,燕地上下对她,势必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会敬服她的胆色! 这么想着,他似乎还真的不能阻拦她。 徐初盈听他终于松了口,顿时一喜,忙笑道:“我定会小心的!” 燕王沉默着点了点头,柔声道:“爷相信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盈盈,记着,你活着最重要!只要活着,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即便软禁,盈盈也别担心,爷会派人把你救出来!” 徐初盈“嗯!”了一声笑着点头一一应了。 话虽如此,燕王心中仍有些沉甸甸的,且要说的话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说的完的,眼看夜色已浓,他亦止了话,笑道:“睡吧,明儿再说!” 徐初盈笑着往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终于放心的香甜睡去。 次日下午,金陵那边的讣告就传到了燕城,燕王一声令下,燕王府与六部、全城、乃至整个燕地便有条不紊的换上素服、摘下鲜艳装饰,进行祭拜活动。 按礼,徐初盈明日就得启程前往金陵。 燕王少不得做了一番周密安排,跟去的人一个个全是他精心挑选,明面上是华木黎为侍卫长,连带半夏、甘草在内,一共是三十六人。 暗地里自然还有旁人,由商拂亲自领头,包括远浦、绿鸳等都在内,一共百余人将会分批陆陆续续前往金陵。 再与金陵当地潜伏的密探取得联系。 总而言之,无论在何种情形之下,不惜动用任何暗线,都必须得保护王妃安全。 徐初盈闻言更心中大定,见燕王拉长着脸不见笑容,反倒柔声安慰起他来,弄得燕王哭笑不得,真想把这女人狠狠的蹂躏教训一番!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天晚上,徐初盈以为燕王定会缠着自己天翻地覆无休无止的缠绵,为了安慰这个男人,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予求予取的准备,不管他怎么折腾她都乖乖的配合。 谁知,燕王却出奇的温柔小意儿,只要了她一次便停下了。 他用宽大的袍子包裹着她打横抱着去浴殿的时候,徐初盈还有种世界玄幻了的感觉,睁着水汪汪潮红未褪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许是她看得太专注,太肆无忌惮,燕王的视线毫无预兆的突然对上了她,轻笑道:“爷的盈盈似乎还没有满足?要不要再来一次?嗯?” 徐初盈脸上一热,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的道:“谁、谁没有满足啦!人家只是、只是奇怪王爷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居然这么轻易便放过她了? 燕王一笑,道:“明儿你要赶路,爷自然得顾惜两分!哼,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爷这心里一笔一笔的都记着呢,等你从金陵回来,乖乖的连本带利都还给爷!” 徐初盈心里一甜,同时又有点酸,由不得伸出两条光滑修长的玉臂圈抱着他,扬了扬下巴轻哼道:“等从金陵回来,本妃也是要检查的!本妃不在的时候,王爷可要管好了自个,别偷吃!不然——哼!” 燕王一下乐了,信手将那宽大的袍子扯开扔在一旁,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抱着她入了那白玉雕琢的浴池,笑道:“是、是,王妃娘娘回来后尽管检查,本王无不配合!”   ☆、783.第783章 离别原来是这滋味! 他低低一笑,自她身后圈抱着她下巴搭在她颈窝,轻笑道:“本王倒想到了检查的好法子,王妃回来咱们做上三天三夜,到时候王妃自然就知道本王碰没碰过女人了——” 话没说完便被徐初盈扭身回头捶他胸膛咯咯笑着不依,燕王大笑,浴池中水花四溅,哗哗作响,两人闹做一团。 待洗完澡,差不多在一个时辰之后了。 燕王替她擦拭干净身体,仍旧抱着回了寝殿。 躺下揽她入怀,却几乎一夜没睡。睁着眼睛,凝视着怀中的容颜安宁恬静的女子,心中又沉沉涨涨的晦涩起来。 徐初盈其实也没睡好,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滚烫的热度灼着她的心,而他的心跳,一声声那么沉稳低缓的在她的耳畔跳动,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一想到明天晚上就寝时没有了这样温暖而踏实的怀抱,她怎能入睡? 隐约中,她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一时心中就更滋味呈杂了! 徐初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明明没有睡着多久,醒得却比往常都要早。 睫毛轻颤睁开眼睛,毫无意外的对上一双深邃黝黑而又深情脉脉凝着自己的眼眸,不觉一笑,“王爷!” 燕王亦笑,宽厚的手掌温柔的抚上她的脸,只有自己掌心大小的脸蛋温温热热的,光滑细腻得不可思议,“还早呢,盈盈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徐初盈“唔”了一声,蹭了蹭,娇声道:“睡不着啦!” 燕王低笑,无奈道:“往日那么能睡,今日醒得倒早!看来,是昨夜没有累到!” “你——”徐初盈眼眸一撩,嗔了他一眼。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男人的劣根性也太明显、太无耻了点! 可谁叫自己偏偏就爱极了他呢! 徐初盈心中突然有点燥热空虚起来,血液似乎在沸腾、在叫嚣,心痒难耐。 这一去,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吧…… 凝着他俊朗的容颜,感受着他的精壮柔韧的身骨肌肤,纠缠着他的气息,徐初盈心里突然就下了一个决定。 修长的玉腿搭上他的身蹭了蹭,她拦着他,眸光流转着媚意诱惑,娇声软软道:“王爷,我想要!” 燕王顿时一僵,低低闷哼一声,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了动,眸光立刻灼热的盯着她。 男人在早晨原本就会有生理反应禁不得挑拨,她这会儿这么一副柔媚入骨的勾人模样儿,燕王如何忍得住? 呼吸一促,低哑着唤了声“盈盈!”便毫不犹豫猛的翻身压住了她热烈的纠缠亲吻起来…… 早饭后,徐初盈便该启程了。 这会儿看到可可仰着小脸蛋笑眯眯的软软叫着“娘!”,徐初盈的心顿时柔软得隐隐作痛,之前强压下的不舍之情强烈反弹起来。她抱着可可,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不敢让可可看见,忙抬手拭去。 可可并不知她要远行,还在奶声奶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用他的表达方式缠着徐初盈带他去看池塘里的鱼,徐初盈连连的亲吻着他的小脸蛋,温柔的笑着连声说好。 看着他笑得天真满足又娇憨,徐初盈心中更钝钝的痛起来。 燕王一旁默默的瞧着,心里暗叹,强将徐初盈拉了起来,命奶娘和丫鬟们将可可带去花园里玩。 “王爷,你一定要多陪陪可可,好好照顾他!”徐初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燕王心酸心疼之余又有点啼笑皆非,柔声道:“放心,可可是爷寄以厚望的儿子,爷怎会不好好照顾好他呢?他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得用之人,爷保证,他会好好的!” “那你也要多陪陪他!”徐初盈固执的道。心里酸酸的想,他一下子不见了娘,爹若不多亲近他,小孩子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惶恐呢! 对父母的依恋和父母给的安全感,是无论奴婢再怎么尽心伺候都不能比的! 她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美眸望着他,那么楚楚可怜,他如何能拒绝得了? 燕王轻叹,点头道:“好,爷天天都陪他!” “你要多抱他,他要是哭了、哭着找娘,你更要哄他!” “嗯,爷记住了!” “还有,不准训斥他,他还小呢,你说过的,等他三岁以后再交给你管教。” “不训斥,爷疼他还来不及!” 徐初盈总算破涕为笑,“那我就放心了!” “嗯,走,爷送你。”燕王点点头柔声说道。 这女人,见了儿子便忘记他这个丈夫了,连情话也没有一句了。 可此时她心里头正难过着呢,他自然不会跟儿子争风喝醋。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 扶着徐初盈上了马车,两人看着彼此,心中都有些沉重不舍起来。 他从前不是没有单独出过门,可她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的送过他,况且,这一次她去金陵,与他往昔出门也是不同的。 原来离别是这般滋味! 徐初盈心里酸酸涩涩的,想笑,牵动嘴唇却都是苦。 “王爷,你保重!”徐初盈勉强说了这一句。 燕王却仿佛突然间下定了什么决心,握着她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一紧,然后,在徐初盈睁大惊讶的眼神中,他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道:“爷送你一天,明天再回来!” 徐初盈一愣,随即心头一喜,顾不得拒绝,也顾不得问为什么,灿然一笑点头“嗯”了一声。 燕王心中也瞬间轻松不少,紧握着她的手进了车厢中坐下。 徐初盈熟门熟路的坐在他腿上,双手圈抱着他依偎在他怀中,他的手亦自动自知的搭在了她的腰间。 “启程吧!”燕王慵懒吩咐,甘草、半夏以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点儿傻呆的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各就各位,车声辘辘,马蹄踏踏,朝着南城门的方向缓缓去了。 甘草、半夏原本是要同徐初盈乘一辆车的,这个时候两人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只好往后一辆车去挤一挤。 而这一辆豪华宽敞舒适的马车中,徐初盈与燕王已经吻在了一处,难舍难分。   ☆、784.第784章 他终于回去了 这一辆豪华宽敞舒适的马车中,徐初盈与燕王已经吻在了一处,难舍难分。 “盈盈,爷有点后悔了!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一记绵长热烈的亲吻结束,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触着徐初盈娇润红肿的嘴唇,燕王忽然说道。 “不行!”徐初盈原本十分柔顺乖巧的软着身子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动作,听了这话却立刻坐直了身子,摇摇头道:“王爷,此事不是儿戏!” 尽管她也不舍他,可她若不去他便定要去。 万一他有个不测——这种几率相当的大,她和可可该怎么办? 让她孤零零的独自抚养可可长大,她不知道自己受得住受不住那种煎熬。 总之,她不能冒失去他的危险!因为她已经被他宠着习惯了,已经习惯事事都依赖他,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相比起他的风险,她只不过是个王妃,在这个时代所有当权者的眼中,女人算的了什么?即便再爱,也敌不过权势的诱惑。所以他们绝不会轻易取她性命,因为她活着才有利用价值,一旦死了,难不成他们会认为燕王会因此而颓废不振、甚至活不下去吗! 那简直是荒唐可笑的! 燕王苦笑,什么时候竟轮到她如此提点他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她揽得更紧。 中午在一处山林间略作休息,两人还下马车在山间走了走散步。 正是树木抽芽,山花绽放的新春时节,放眼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草地上盛开着星星点点说不出名字五颜六色的野花,十分赏心悦目。 徐初盈心情显然颇好,还采摘了一束花朵,笑吟吟的带回了马车上。燕王宠溺的含笑看着她。 晚间,在某处小镇子上投宿。 看夕阳西下,渐渐的收起最后的亮光,沉坠入远山后,两人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不舍起来。 一天就要结束了,而他们就要分别了。 用过晚饭,沐浴回房,燕王揽着她,不放心的又叮嘱了许多话,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交给她,教她怎么用,又道:“这戒指里一共有十六支毒针,八支致命,八支具有极强的麻醉效果,且十分细小,不易被人察觉,你带着以防万一。宫里头也有爷的人,等你到了金陵,自会有人告诉你联络的方式,万事别怕,爷不会让你置于险境!” 燕王说着,却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笑。 徐初盈含笑点头应着,眉眼舒展。 其实两个人心里头都很清楚,真到了金陵,随时都有可能有不在控制范围内的事情发生。真到了那儿,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夜深了,燕王抱着说累了话的徐初盈睡去。 许是赶路累了,徐初盈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甜。 下半夜,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半睡半醒之间,徐初盈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一个激灵顿时脑子清醒了不少,一下子睁开眼睛,借着熹微的晨光,左右看了看,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眼眶一热,涌上了眼泪。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湿湿的,凉凉的,像小虫子似的感觉很不舒服。徐初盈抬手扯着被子胡乱擦拭着,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心,晦涩的痛。 他才刚走呢,她却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那种习惯了他在身旁的安逸,令她这一刻没来由的心中空荡酸涩得难受! 痛痛的落了好一会的泪,徐初盈才渐渐收住了情绪。 尽管心里依然仿佛塞了块铅块似的沉重,至少已经能够应付自如了。 起床后,甘草、半夏上前服侍,那红肿的眼睛二人看得分明真切,下意识相视一眼,心中暗暗叹息,只得装作不知道,陪笑着若无其事同她说着话。 这日上路,徐初盈神情便有些恹恹的,躺靠在榻上,怔怔的望着前方,半响也不见说一句话。 甘草、半夏心里头着急,变着法儿的说笑,只盼着她能够开心舒畅起来。 徐初盈见她们分明一副吃力模样,笑得脸都要僵了还在强撑着同自己说话,有些过意不去,便笑道:“我没事,虽说心里有些闷,过两日慢慢的就好了,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甘草、半夏一下子就没了言语,片刻甘草正色道:“王妃放心,奴婢们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人伤害王妃!” “是是!王爷也一定会设想周全的!” 甘草听半夏这会儿还提起王爷,这不是让王妃心里头更难过吗,便忙笑着岔开了话题:“既如此王妃您好好的歇会儿,有什么吩咐再叫奴婢们!” 徐初盈一笑点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次前往金陵奔丧,与上一次不同,行程自然不能太慢、不能拖得太久,徐初盈吩咐加速赶车,华木黎见她气色还好,便点头应声,又道:“王妃娘娘若觉着不适,记得与属下们说一声!” 徐初盈点头。 华木黎又看了甘草、半夏一眼,有这两个人在王妃身边伺候着,自然是知晓轻重的。 一路紧赶慢赶,五天之后便到了金陵。 已有人先赶着去报信,驿馆中住的院落也已收拾妥当,徐初盈一行便住了进去。 因为从外地赶来奔丧的人极多,驿馆中住满了人,处处可见走动的下人和侍卫,真个人声鼎沸,与上次的清静是不能比的。 这一次住的院落,也不如上次,位置在偏西北,院落虽然也有两进,但房舍比起上次的来可就简陋的多了,数量上也少的多。 华木黎见状有点儿气急败坏,愤愤不平向徐初盈道:“简直欺人太甚!王妃您是什么身份,竟安排了这种不堪的住处!若是王爷亲来,他们岂敢如此怠慢!王妃您且稍候,属下找那老官去!倒要听听他是个什么说法!” 华木黎原本就是个暴脾气,既认了徐初盈为主,哪里见得她受这样的委屈?当即便是一副要找驿丞换院子的架势。   ☆、785.第785章 奔丧 徐初盈看了他一眼,笑道:“算了华统领,你要记住,咱们来金陵是奔丧!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别再多事,叫人说出什么闲话来!” 华木黎和甘草、半夏皆是一凛,神色顿时收敛恭敬了几分。 三人都被气糊涂了,差点儿都忘了到金陵来的目的。 前阵子大夏和燕地还剑拔弩张、屯兵边境,徐初盈既然来了金陵,心里早已有准备,冷遇刁难只怕是少不了的。 这仅仅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王妃教诲,属下记住了!属下定会约束众人,不叫惹事!”华木黎当即恭敬应道。 他们是来奔丧的,若闹出事来,不管怎么都有不是,至少一句心不诚是跑不掉的。 既然来了,何必叫人拿着把柄说道? 徐初盈听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亦放心不少,点头笑道:“正该如此,为了少生事,大家都委屈些,待在屋子里无事便不要出去吧!等回去了,王爷自有重赏!王爷不赏,本妃也赏!” 三人听着不觉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和缓不少。 “是,王妃娘娘!属下代他们先谢过王妃!”华木黎拱手弯腰。 徐初盈“嗯”了一声,又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受了委屈,别同人争执,先来回我,我自会做主!” 华木黎又点头应了。 这时候甘草道:“可是王妃,这院子只怕住不下这么多人,该怎么办呢?” 两进的小院落,徐初盈和甘草、半夏以及随行的两名粗使小丫鬟、四名仆妇自然是住后院,前院房舍只有八间,他们却有三十多人,要住在一起,那可够挤的! 这些亲卫虽是属下,一个个平日里过得也是阔绰舒坦的,若是野外执行任务那说不得,可眼下在这繁华的金陵城中,让他们凑合,也有点委屈他们了。 他们千里迢迢跟着自己来到金陵,接下来要面对的不知还有多少事,徐初盈不愿意让人心中生出抱怨不满来。 她想了想,向华木黎道:“这倒是个问题,这样,你看看能安排多少人住下便住多少,剩下的就去住客栈吧!” 华木黎摇头,道:“些许小事王妃娘娘您就别操心了,房间宽敞,属下们挤一挤便可。属下们不能离开王妃,万一有事也不好照应!您放心,他们没什么讲究,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行!” 华木黎态度坚决,徐初盈一想来之前燕王想必对他们也是有所交代的,自己若再坚持,倒让他们为难了,便点头笑道:“既如此,华统领安排吧!该使银子的时候大方些,花了钱才好办事!” 这一次要花费的冤枉钱,是不会少的。 “是,多谢王妃!”华木黎拱手称是。 一时退下去安排众侍卫们,徐初盈也让甘草和半夏将跟随来的仆妇都安置了。 这院子里原本伺候的下人,自然也是摒出去不用的,只每两日过来打扫一次院落便可。 他们一行是中午进的城,一番安置收拾,匆匆用过午饭,徐初盈便换上素服,带着甘草进宫。 宫中一片缟素,往来行走的宫女太监们皆是素色装扮,廊下的灯笼也糊着白纸。 一片萧瑟冷清。 徐初盈先进后宫拜见章皇后——如今的章太后、以及同样荣升太后的敏贵妃周氏。 章太后乃正儿八经的太后,敏贵妃是母凭子贵,徐初盈便先去了章太后处。 因为瑞王的关系,章太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虽然德熙帝表面上仍旧尊崇她,但下边的宫女太监们谁不怕跟瑞王这个“狼子野心”一心谋反的王爷牵扯到一起?连带着对章太后也有了那么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能走后门、托关系的,早已走得差不多,走不了的也尽量干些远离章太后身边的活计,哪怕累些、待遇低,也总好过没命啊! 除了章太后身边三四个心腹宫女嬷嬷,偌大的慈宁宫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气也无。 徐初盈和甘草随着领路的小宫女进去时,回想起当初拜见皇后时她的张扬气势,也不觉有些伤感。 章太后明显衰老了许多,或许是在丧期,不施脂粉,穿戴也素净,脸色便显得暗黄无光泽,颧骨凸起,眼睛深深凹陷。 见到徐初盈态度也和蔼和气了许多,微笑着问候了些“一路顺利”、“住的可还好?”等语,徐初盈笑着客气回答了。 略坐一会,便起身告退。 章太后也没有留她,只微笑着道了声“得闲了再来坐坐”便命人送她出去了。 周太后依然住在长春宫,踏入宫门,宽敞的院落中虽然不见各种彩色装饰,满院子却依然生动鲜活,各种葱绿的大小盆栽以及开着白、黄二色的盆花高低错落处处摆放得恰到好处,半人多高的大青花鱼缸中养着各种名贵的金鱼,水面浮着圆圆可爱的睡莲小叶子,廊下的画眉鸟儿在酸枝镶银的鸟笼子里上蹦下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让人一进来,便觉眼前一亮,胸臆舒畅。 正殿中,虽然样样皆是素淡颜色,却无不精致讲究,便是地上铺呈的地毯,也是蓝底银线挑绣着精美的花纹。 周太后素衣素服,发髻上簪着玉簪银饰,同样孝中,气色却很好,肌肤白皙,容光浅浅,乌发如云,眉眼开朗舒畅,不像戴孝,倒像生来爱素净似的。 ********,果然扬眉吐气了! “臣妾参见太后,给太后请安!”徐初盈款步上前,跪下俯首。 如今周太后不是敏贵妃,她自然是要行大礼的。 周太后扯了扯嘴角微微冷笑,或许是想起了上次在宫里徐初盈对自己的态度令自己很不满意的事,并没有急着叫起,反而动了动身子,往后靠了靠,微笑着道:“燕王妃是从哪儿来的?” 徐初盈一怔,有些想笑,这周太后似乎有点儿张扬得过了,迫不及待找上她的麻烦了? “回太后,臣妾刚给章太后请了安!”徐初盈坦然道。 周太后轻哼,随即一笑,淡淡道:“燕王妃与章太后的关系倒是不错!章太后就没留燕王妃多说一会话吗?哀家看她这些天精神不太好,恹恹无力的样,好容易有人过去坐坐,还当会多留燕王妃呢!”   ☆、786.第786章 哭灵 周太后轻哼,随即一笑,淡淡道:“燕王妃与章太后的关系倒是不错!章太后就没留燕王妃多说一会话吗?哀家看她这些天精神不太好,恹恹无力的样,好容易有人过去坐坐,还当会多留燕王妃呢!” 徐初盈笑道:“臣妾不敢错了礼数,见了章太后,自然该来见太后的!” 周太后挑了挑眉,那意思似乎在说,还是这么没趣! 一时也没有了兴趣再刁难徐初盈,遂笑道:“快起来吧!哎呀,哀家只顾着说话,竟忘了让燕王妃起身了!燕王妃可不要见怪!” “太后关切臣妾,是臣妾的荣幸,如何见怪,太后说笑了!”徐初盈忍着有点儿发酸发麻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燕王妃倒是会说话!怪不得燕王那么宠你呢!对了,听说燕王旧伤复发了,不妨吧?”周太后一笑,轻描淡写的又问道。 徐初盈眸中一黯,面上飞快划过一抹担忧,勉强笑道:“多谢太后关心!就是受不得奔波颠簸,静静的休养,过一阵想必便好了!” 周太后听这话分明是替燕王开脱,心中微恼,却又不便发作,点头笑道:“那就好!不然,皇上和哀家都会担心的!” 徐初盈道谢。 周太后抬手笑道:“哀家这也没什么事儿了,燕王妃且去佛香殿上香吧!等什么时候闲了,哀家再叫人接你进宫说说话。” “是,太后!”因为她这后一句话徐初盈心中虽然有点儿不安,但眼下总算是应付过去了,遂屈膝施礼退了出去。 佛香殿设了宣和帝的灵位,供后宫嫔妃和诰命夫人们前来哭灵、祭拜。 徐初盈来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哭灵的时候,殿中只有十来个守灵的太监宫女以及两名嫔妃,偌大的殿中白幡飘飘,素烛幽暗,一进殿便感觉到一股夹杂着烟灰香火气息的冷意扑面而来。 徐初盈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定定神,慢慢走了进去。 掌事太监与两名嫔妃上前施礼,徐初盈简单回应两句,上前跪拜、上香、烧了纸钱,便出去了。 哭灵的时间在申时末,距离这会儿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徐初盈正琢磨着出了皇宫便去附近茶楼中坐一坐,等到时候了再来。 不想,才刚走出佛香殿,便有名侯在阶下的小太监束手上前,垂首道:“燕王妃,皇上有旨,传王妃乾清宫觐见!” 燕王没来,徐初盈知道德熙帝是肯定要见自己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便点头微笑:“有劳公公!” 示意甘草递了红包,跟着他去了。 德熙帝倒没有为难她,只是客气简单的问了些场面话,便让她离开了。 徐初盈反倒有些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按下心中疑惑退了出去。 下午哭灵的时候,众人见到徐初盈也来了,陆续皆上前打了个招呼,面对众多的诰命夫人,徐初盈只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一律客气应答着罢了。 随着司仪太监那悠长的嗓音喊唱出一道道指令,众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跪下、哭灵。一时间,殿内殿外白汪汪一片,哭声震天。 徐初盈很有些不习惯这种场面,暗自庆幸幸亏甘草也给她准备了染了姜汁的帕子,不然可真要尴尬了。 掏出帕子往眼睛上拭了拭,眨眨眼,觉得好像没多大感觉,徐初盈便又往眼睛上用力的拭了几下,“轰”的一下,辛辣滋味骤然涌起,眼睛一阵刺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而出。 徐初盈不禁暗暗叫苦,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弄得有点儿多了!之前其实并非没有感觉,她应该再等一等的,现在好了,过了…… 忙又不动声色换了干净帕子拭泪,低头随着众人哭灵。 对一个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男人的死对头,哭得出来就怪了,徐初盈做不到像其他的诰命夫人那样哀哀欲绝,只得垂着头做饮泣状,不叫人看到神情。 大约哭了两刻多钟,随着司仪太监一声“停——”众人慢慢止了哭声,三叩首,挨个烧了纸钱,慢慢的便退了出去。 回到驿馆,徐初盈觉得累得不行,连话也不想说,甘草、半夏打了热水伺候她洗了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好受了些。 用过晚饭,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消食,眼见暮色变深,便回屋沐浴睡了。 总的来说,今天虽然有些紧张,受了周太后几句不酸不凉的话,其他的还算顺利。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好运气,能持续到几时! 望着陌生的素色帐顶,徐初盈的神思一下子飞的很远很远,白日里强行压下的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出,手轻轻抚在胸口处,凉凉的,凉意慢慢攀升、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有种被吞没的感觉。 咬咬唇,心里恨恨的想,那个混蛋,他如果敢在燕城招惹别的女人,等她回去了一定跟他没完!在这破地方跟人玩心眼儿,实在是最无趣的事! 在心里将燕王埋怨了一阵,似乎心情稍稍的平复了不少,然后,就更加想他了! 从次日开始,一直到出殡,徐初盈与其他诰命夫人一样,每天一早一晚两趟进出皇宫哭灵。 这实在是一件既枯燥又累人的事。 且渐渐的,徐初盈就遇到了许多小状况,今儿这个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明儿那个不小心又碰了她一下,要么就是裙角被人不小心踩了差点儿摔跤! 至于各种别有意味的目光、以及不高不低恰好让她能够听见的风言风语就更不用提了。 饶是徐初盈养气功夫再好,故作不知没有与她们任何人起什么冲突争执,心里头依然憋屈得不得了。 终于到了送葬这日,长长的送葬队伍自北门出,在金陵至地宫所在的景山一路上车马不绝,白幡成云,漫天都是香火的味道。 这一路来回,又折腾了三天。 送葬回金陵之后,各地前来奔丧的藩王、外官陆陆续续的便开始打道回府了,金陵城中基本上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次序。   ☆、787.第787章 徐大人有请 送葬回金陵之后,各地前来奔丧的藩王、外官陆陆续续的便开始打道回府了,金陵城中基本上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次序。 这一场丧礼将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疲惫不堪的众人都需要好好的休养休养,朝局一时间倒是稳定。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瑞王还在淮地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在没有解决掉他之前,大夏朝就不会真正的太平下来。 徐初盈歇息了两日,与华木黎商量,准备进宫探一探周太后的口风,如果能够顺利的离开金陵,那自然再好不过。 不想,丫鬟不等她进宫,这日下午徐府管家却送来了请帖,请她回府。说是老爷今夜特意为她设了晚宴。 徐初盈捏着那大红的请帖不做声,片刻笑着应了。 徐管家一走,甘草、半夏就急了,均不赞同徐初盈再回去。 徐初盈笑笑,道:“我和徐府之间的矛盾,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外人并不知晓,或者说,外人即便知晓面子上却没有撕破。即便没接到这帖子,我也得做做样子求见一番,何况人家送了帖子来呢?且这驿馆中如今人来人往住的人可不少,徐管家前来大家都看见了,我若不去,免不了要落人口实了!” 甘草、半夏哑口无言,半夏便道:“这么说来是非去不可的了,到时候奴婢们定寸步不离王妃左右!” 甘草亦点头赞同。 徐初盈笑笑,“那是自然,我吃过一次亏,没有个再吃一次的道理!” 若说不纳闷,那是假的,徐管家说的是“老爷”想念大小姐,老爷?她那个爹吗? 怎么突然之间他却想念起自己来了?徐初盈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小歇半响,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徐初盈换了套雪青色绣梅花的半臂,白绫中衣和水泻长裙,梳着堕倭鬓,银钗玉簪,素净淡雅。 她特意又将来时燕王特意交代过的戒指戴上,这才带着甘草、半夏乘车出门。 徐琳虽然命管家去请她,按说她是藩王王妃,地位论起来比亲王妃还高了半筹,徐府应大开中门恭敬相迎才对。 可徐初盈到的时候,门口只有徐管家带着几个仆人在恭候,除此别无动静。 徐初盈也没理论,马车直驶进了前院,在二门处停下。 甘草、半夏与两名仆妇上前搀扶,八名亲卫亦迅速上前,紧紧跟随在徐初盈身后。 徐管家见状一怔,忙陪笑上前:“燕王妃,这,内宅外男不便入内,还请这几位——” 甘草当即便道:“这是我们王妃的亲卫,王妃全仗他们保护,王妃入内,他们自然也跟着去的!” 徐管家又看了徐初盈一眼,见她没有开口出声的打算,不觉微微蹙眉,道:“姑娘,王妃这是回到了自个家里,还需什么保护吗?不会有人伤害王妃的!” 甘草一挑眉,似笑非笑道:“那可不一定!上回王妃就差点儿遭了府上姨娘的毒手,前车之鉴犹在,徐管家,我们是不放心的,还请见谅!” 徐初盈也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就告辞!” 反正已经进到了这儿,也算是回了一趟“娘家”,面子上也说得过去了!见不见徐琳,她虽好奇他主动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却也并非非见他不可! 对这种冷酷无情之人,不见只怕心里还少添堵呢! 徐管家没想到徐初盈丝毫也不给他面子,脸色顿时就变得有几分难看,“大小姐——” “徐管家如果做不了主,不妨去问问能做主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逼迫我们王妃吗!” 徐管家顿时老脸一红,点头道:“也罢,还请王妃在此稍候,我这就请示老爷去!” 徐管家匆匆去了,半夏忍不住恼,扶着徐初盈道:“这管家简直太过分,就这么把王妃晾在这儿自己却跑了!这金陵城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自她们来了之后,姐妹俩轮流陪徐初盈进宫,冷言冷语、消极怠慢受了不少,在驿馆中同样也如此,这徐府区区一个管家,不想也如此托大! 如果换做从前,半夏早就忍耐不得发作了起来!可如今她也很清楚,这里是金陵,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要命的事儿,她们都只能忍着! “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徐初盈淡淡一笑,旋即又上了马车,笑道:“你们俩也上来歇会儿吧!” 半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陪笑道:“王妃您歇着便是,奴婢们等等无妨!” 大约两刻钟后,徐管家气喘吁吁小跑着回来了,陪笑请徐初盈入内。 徐初盈便知这是默认带着侍卫们一同进去了。 这令她更好奇几分:徐琳居然这般容忍她?这可真难得!看来,真的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他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正厅中,徐初盈以为的的吕姨娘和徐初荷、徐初绮都没有出现,等着她的只有徐琳一人。 一二年不见,徐琳看起来苍老消瘦了许多,原本还算得上儒雅俊朗的一个中年人,已是鬓发半白,面上皮肉松弛,眼角布满鱼尾纹,就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没了光泽,看上去枯草似的。 徐初盈出现的时候,他亦转头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涌闪波动,他掠了掠长须,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 他表现得这么平静,让徐初盈更觉纳闷。 徐初盈缓步上前,甘草、半夏一左一右相陪,八名侍卫自动止步在廊上,分左右相对侍立,不动如山。 “徐老爷!”徐初盈微微向着徐琳屈了屈膝,“父亲”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叫“爹”就更没可能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唯一留在厅上伺候的徐管家脸色微变,忍不住瞟了徐初盈一眼。 徐琳眉心跳了跳,却没有多说什么,冲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坐吧!” 徐初盈微微点头还礼,坐了下去。 徐琳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息了一声,瞟了徐管家一眼。   ☆、788.第788章 见过你弟弟吗? 徐琳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息了一声,瞟了徐管家一眼。 徐管家躬身点头,垂手往外退去,顺便招呼甘草、半夏:“两位姑娘请一旁厢房里坐坐歇歇脚、喝杯茶吧!” 这是徐琳要清场好同徐初盈单独说话的意思,甘草却故作不懂的笑道:“徐管家客气了,我们做奴婢的,没有那么娇贵!不在王妃跟前伺候着,我们也不放心,哪里歇得住、喝得下去茶呢!” “是啊是啊!”半夏也嘴快的道:“上次王妃在徐府的经历徐管家不知,我们可不敢忘记!好在那一次是王妃运气好,有惊无险,可谁知这一次有没有那样的运气呢!” 徐管家顿时涨红了脸,有点难堪的朝徐琳看了过去。 徐琳也有些不悦,忍不住眼角瞟了徐初盈一眼,心道这个女儿果然就是来讨债的,怎么就这么不讨他欢喜呢! “你们到门外去,老夫有几句话要同你们王妃单独说,有些话,你们听了可不太方便!”徐琳忍着怒意淡淡道。 徐初盈看了甘草、半夏一眼,也笑道:“既如此你们便出去候着吧!叫上陆奇他们一同退到阶下。” 徐琳的不悦她也感觉到了,这令她无语的同时更加好奇,他明明依然厌恶自己、依然对自己不待见,可是为什么还要与自己见面? 甘草、半夏听徐初盈这么说,自不会反抗,二人屈膝福了福,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是”,一同退了出去。 招呼八名侍卫退到了阶下,便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厅中的徐初盈和徐琳,一旦发现什么异动,自然会毫不客气的闯入进去。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仿佛一下子冷沉了下来,就连呼吸间,都觉得别扭。 徐初盈低垂着眉目坦然安坐,他不说,她自然不会说。 似乎感觉到两道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自己身上,徐初盈猛的抬头,恰恰对上徐琳望过来的目光。 徐琳被她直视个正着,却并没有觉得惊慌或尴尬,而是淡定的收回了视线,叹息般淡淡的道:“你和她长得,其实并不太像。” 徐初盈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穆轻寒。 她依然没有做声,只是勾了勾唇。 “她去找过你,你们见过了,对不对?”徐琳问她,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徐初盈终于抬眸,挑眉笑道:“是不是,那又如何?” “这么说,你真的见过她了!”徐琳握着椅子扶手的骨节紧了紧,语气也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眸光亦亮了亮。 穆轻寒的突然归来,彻底的打破了他心头的平静。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过,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并且态度那么决绝和冷酷,竟是半分当年的夫妻情分也不顾了! 这令他深受打击、伤心痛苦之余又忍不住暗暗纳闷。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母女已经见过面了,轻寒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在替初盈报复自己! 只不过是关于母亲的一句话,便令他明显的失态了,徐初盈不禁自嘲暗笑:如此看来他对母亲倒是真有几分感情的!否则不会这样。然而人都说爱屋及乌,他既然真心爱着母亲,为何却对自己这个母亲所出的女儿如此冷酷无情呢? 本尊那时候才四岁,他怎么忍心! 徐初盈避而不答,只道:“那又如何?” 徐琳呼吸一促,道:“那你可见过你的弟弟?他长的什么样?有多高?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他,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我吗?” 徐琳的目光中满是殷切和激动,那种期待中的紧张和忐忑,令徐初盈都觉得动容。 不过,假如作为此事与自己无关的旁观者的话,她是真的会动容,此时心中的嘲讽意味却更多了些! 他这么关心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儿子,却对自己这个女儿如此残忍!原来他不是没有父爱,只不过,那不是给自己的。 徐初盈注定要让徐琳失望了! 他会这么问自己,就说明他和母亲已经见过面了,并且从母亲那里知道有乐儿的存在。 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乐儿的一切情况,似乎他都不知道。 既然母亲不愿意告诉他,自有她的道理,徐初盈又怎么可能会多管闲事、横插一手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徐初盈缓缓摇头,淡淡道:“徐大人想知道,不如去问我母亲,问我,这可不太合适!” 其实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虽然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徐琳听了气结,瞪着徐初盈半响,道:“只要你告诉我,我保你在金陵平安无恙。” 徐初盈不觉勾了勾唇,他倒是挺干脆痛快的,可这话,听着着实讽刺了些! 幸好她并非真正的徐初盈,听了这话只觉得讽刺,如果真正的徐初盈听到了,那必定就是刺心了! 眼前这位,可是亲生的父亲啊!父亲保护女儿平安无恙,这不是天经地义、应该应分的吗?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交易! “我真的不知道啊,徐大人可真是为难我了!”徐初盈一摊手,微笑道:“我如果知道,不需要徐大人做什么保证或者交换也会告诉徐大人的,我的安全也用不着依靠徐大人操心,我家王爷自会派人保护我的!” 徐琳嘲讽的笑了笑,隐忍着道:“你真的不肯说吗?燕王再能耐,可这里是金陵,不是燕地!他即便安排得再周详,也总有所料不及的地方!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一趟金陵之行,想要平安离开,是不会那么容易的!” 徐初盈不为所动,索性站了起来,笑道:“今日实在是打扰了!我有些困倦,这便告辞了!” 徐琳脸色微变,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沉了沉,一直盯着徐初盈离开。 甘草、半夏及众侍卫见她出来了,连忙跟上,一行人簇拥着她很快便离开了徐府。 望着那倔强挺拔的背影越去越远,不知为何,徐琳的心亦闷闷的有些难受起来。 补昨天的   ☆、789.第789章 不得不留 次日,徐初盈递牌子进宫求见,周太后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没见。 回到驿馆,徐初盈心中不由得微微的有些不安起来。 果不出所料,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据说,汝阳王妃昨日上书,请求留在金陵,抄写佛经为先帝祈福,得到了德熙帝和周太后的大加赞赏和厚赐,大赞她德行贤淑。 在差不多十年前,汝阳王妃陷于后宅争斗之中,唯一的儿子差点儿丧命,她又不得汝阳王宠爱,是宣和帝替她做的主,故而今日她有此一说,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她这么一说,又另有两位郡王妃也上书附和,要求一同抄写佛经为先帝祈福。 这样一来,其他的王妃、郡王妃、甚至长公主们也不得不纷纷上书,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要求留下抄写佛经祈福…… 不然,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徐初盈呆了呆,随即苦笑。 汝阳王妃果真只是为了感激先帝为她做主吗?徐初盈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然而就算明明知道这就是个坑那又能怎样?她也只能往里头跳! 所有的王妃、公主们都表示要留下为先帝祈福,她身为燕王妃又怎么能例外呢? 如果这会儿她不附和,就会被当成异类,甚至是“别有居心”、“对先帝不敬!”,那么,之前种种隐忍和付出,就全都要毁于一旦了! 徐初盈还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周太后和德熙帝的主意,但很明显,她短期内已经没有办法离开金陵了! 周太后并没有留下所有的王妃和公主们,说是体谅众人都是家中当家主母,离不得家里太久,只象征性的留下三四人作为代表即可。 没有被选中的王妃、公主们无不大大的松了口气,拜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一拜,却是全心全意的! 徐初盈根本不需要多想,也明白自己肯定是会被留下的。 果不其然听到周太后点了自己的名字后,徐初盈的心微微一沉,叩首谢恩应是,心中却越发笃定,这就是个针对自己的阴谋。 周太后和德熙帝甚至不用费一言一行,却已经将自己留在了金陵。 这日从宫里回到驿馆不多会儿,就有小太监前来传周太后懿旨,说是太后仁慈,特意接抄写佛经的几位王妃、长公主进宫住下,也省得来回奔波,更方便些。 这是太后体恤的好意,徐初盈更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恭恭敬敬并且感激淋涕的领了懿旨,厚赏了传话的小太监,表示明日一早便会进宫。 小太监离开之后,甘草、半夏和华木黎都急了! “王妃,这可怎么是好!这要是一进了宫,事情便不在咱们控制之内了!”半夏急得团团转。 华木黎亦愁眉不展,“到时候万一在宫里发生点什么事,属下们根本无法保护王妃娘娘!” 甘草又道:“要不要跟商拂他们联系一下?” 半夏又忍不住跌足叹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碧鸳姐姐在王妃身旁伺候,唉!” 说的甘草也叹气。 如果一直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是碧鸳,那么这次陪伴入宫的自然也是她了。碧鸳的武功,要比她们俩好得多,且轻功和暗器绝佳,这两样绝活在宫中可发挥的作用就大了,用起来如虎添翼! 只可惜此时也只能遗憾作罢了。 这阵子她们姐妹轮流着没少陪徐初盈进宫,在宫眷门面前多多少少已混了脸熟了,突然之间换另外一个人陪徐初盈去,必定会引人注目的。 这却有违初衷了。 徐初盈心中也有点儿乱纷纷的,只是这时候她若再乱,甘草、半夏和华木黎就会更乱,少不得强作镇定,遂笑道:“你们不必担心,如果此事是周太后和皇帝背后安排,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将我软禁宫中,岂不是正说明他们其实是顾忌着王爷的?只要他们有顾忌就好!在宫里不过就是不得自由罢了,倘若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他们拿什么跟王爷交代?甘草、半夏随我进宫,华统领,外头的事便麻烦你了,那些侍卫们,定要管好了,决不可出任何差池!” 徐初盈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侍卫们,习武之人原本胆子就比旁人大些,加上这些人在燕地的时候,在她和燕王面前自然顺顺贴贴,但在外头说不定也是心高气傲、耀武扬威的,在这金陵,一旦有人故意挑拨找茬,很难保是否沉得住气。 万一沉不住气,大打出手,到时候她又在宫里,华木黎他们岂不是只有任人斩割的份? 华木黎也知此事绝非儿戏,当即拱手弯腰郑重道:“请王妃娘娘放心,属下定会管好他们,谁要是敢冲动乱来,不等金陵这边官府拿人,我便先把他们解决了!” 华木黎说这话时杀气腾腾,所谓的“解决”二字的含义不言而喻,那就是直接了结了他们性命! 到时候人都死了,金陵这边即便有再阴险的套也只能作废,没有个人都“以死谢罪”了,还要揪着人家不放的! 徐初盈和甘草、半夏俱是心中一凛。 徐初盈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不忍心起来,轻轻一叹,到底点了点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只能如此了!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情!华统领,你多操些心吧!”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来,她当然希望一个不少的全部把他们带回去。 “是,王妃娘娘!属下明白!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属下也不会那么做的!”华木黎郑重又道。 朝昔相处,这些人也都是他的兄弟,他如何忍心?但真到了非得丢卒保车的时候,不忍心也得忍心了。 “王妃娘娘,时候不早了,要不,属下这就叫人去跟商大人、绿鸳他们联系?王妃您还有什么吩咐,也好交代!”华木黎又道。 “不必了!”徐初盈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有什么要同他们交代的,过几****再同他们联系,彼此间通个气就好!今日就免了!或许这会儿,咱们住这驿馆周围,已经布下了眼线了,眼下,不宜与商拂他们再有联系!”   ☆、790.第790章 进宫小住 徐初盈此言一出,甘草三人皆脸色一变,随即也醒悟了过来。 明天王妃就要搬进宫去住了,正常来说,今日自然有许多事情要交代,少不得会同潜伏在金陵的从燕地跟随而来的其他人联系,换做他们是周太后或者德熙帝,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会派人盯梢了!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若非王妃提点,属下几乎要犯大错了!”回过神来,华木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下更是暗暗惊醒,自这之后,更要提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来才行! 徐初盈笑道:“你并非不知,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只要不慌了心神、乱了阵脚,些许小事,瞒不过你!” 华木黎抱拳弯腰,心里依旧惭愧。 眼见无事,徐初盈便笑着命华木黎退下,与甘草、半夏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也省得忙乱了手脚。 徐初盈下意识的又轻轻抚了抚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红宝石錾金戒指,有些慌乱的心慢慢的平复了不少。 这是他留给她防身的。 一夜无话,次日早饭后,宫里便来了马车,接徐初盈进宫。 不料,那随同马车一起前来接人的冯姑姑却客客气气的陪笑道:“王妃娘娘,照规矩您只能带一名贴身侍女进宫,进了宫,自有宫女太监服侍,娘娘尽管放心!” 甘草、半夏面面相觑:什么尽管放心啊?那是狼窝虎穴,放心就怪了! 半夏正要说什么,徐初盈已笑着点头应了个“好”字,向半夏道:“既如此,甘草随我进宫便是,你留下吧!” 这样也好,与华统领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半夏知道甘草比自己心细稳重,武功也在自己之上,只得应了,忧心忡忡的看着徐初盈的马车渐渐的远去了。 进了宫拜见周太后和闵皇后之后,便有宫人领了徐初盈主仆去住处。 住的是靠近御花园的一处叫做落雪斋的小院子,除了徐初盈和甘草主仆,还有三四个宫女太监一同服侍,内外事务便是那位去接她们的冯姑姑主管。 院子虽然不大,却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甘草将行李一一放置好,奉上了茶,笑道:“这儿离御花园近,王妃若是闷了,就近就可赏景散步,倒也便宜!” 徐初盈一笑点头。 次日,与汝阳王妃、河间郡王妃、黎阳长公主一起,到佛香殿偏殿中抄写佛经。 墨汁早已有手脚利索的小太监研磨备好,抄写佛经的宣纸也裁剪得整整齐齐累在一旁,四个人一人一张桌子,相距甚远,只管自己写自己的便是。 彼此招呼一声,各人便低头专心抄写自己那一份,每日上、下午各抄写半个时辰。 古代写字用毛笔,且写的又是繁体字,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说真的,要工工整整的写一个小时毛笔繁体字,还真写不了多少个字。 为了避免出错,力求整齐好看,速度再放得缓慢些,就更少了!能写五六十个,就算了不起了!多半还达不到。 按照这个速度抄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抄够? 徐初盈暗自冷笑,心中更确定了,太后和皇帝,这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把自己留在金陵啊…… 一连三天,安然无事。第四天的时候,收佛经的小太监一个不留神,袖子一拂将砚台带翻了,浓黑的墨汁一下子全洒到了徐初盈抄好的佛经上,一下子浸染了下去,全都不能要了! 徐初盈脸色微变,还不等她说什么,小太监“扑通!”就跪下了,哭丧着脸连连求饶。 徐初盈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说要怪你,起来吧!” 小太监依然磕着头求着。 黎阳长公主便道:“燕王妃纵然不怪他,可这佛经他交不上去,还不照样要受罚!燕王妃若有心饶恕他,除非重新抄写一份!” 汝阳王妃也忙笑道:“可不是!燕王妃向来心善,且这本是积德之事,若连累得人受罚,反倒不好了!横竖明日休息,燕王妃便是再抄写一份时间也有限!” 河间郡王妃也附和称是。 徐初盈听了这三人的话虽然心里头有点腻味,但见那小太监眼泪汪汪的头皮都磕破了,且这三位重量级的人物又如此“仁慈心善”的替小太监求情,区区不过举手之劳,倘若自己拒绝答应,倒显得自己冷漠无情了。 如今在这宫里,她是半点儿是非都不愿意沾惹的。 “两位王妃和长公主言之有理,若因为这点儿小事连累受罚,我也不忍!罢了,既如此,我再抄写一份便是!” 徐初盈笑着点头,命那小太监起来。 小太监如释重负,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磕了个头谢恩,忙爬起来,主动将那坏了的纸张收起,又将桌子收拾干净,重新替徐初盈研了墨,这才弓着身子小心退下。 而此时,汝阳王妃三人早已经离开。 佛香殿中原本就香火味很浓,抄写佛经的时候,案上香炉中又燃着香料,一开始徐初盈并没有注意,等她感觉到胸闷头晕,天旋地转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心中大惊欲朝门口方向奔去,才迈开步子,身子一晃,却是软软的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甘草在佛香殿宫门外等候,半响也没见徐初盈出来,心中急得不行。 可偏偏她又不能随意进去,只得央求院中打扫的宫女帮忙去看看。 那洒扫宫女收了她的银子,慢吞吞往里去了。 片刻出来,声称佛香殿殿门已经锁了,问了当值的人,说是王妃娘娘今儿从后门出去了,说是顺路去看看东面那一片玉兰花开了没有。又说王妃交代了人过来跟她说明的,那人方才也说了一时忘了…… 对这说辞甘草根本就不相信,王妃行事素来稳重,知道自己在前门等她,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叫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便独自走了呢? 这是宫里,自己不在身边,王妃娘娘是断断不会独自走动的。 甘草心下恼极,却不得不按捺下,陪着笑脸同那宫女求情,想要亲自进去找一找人。   ☆、791.第791章 小小教训 甘草心下恼极,却不得不按捺下,陪着笑脸同那宫女求情,想要亲自进去找一找人。 那宫女哪儿肯答应?便是给再多的钱也拒绝了。 且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斥甘草胡搅蛮缠。既然不相信她,她也懒得再说了! 说毕竟扬长而去! 甘草恨得咬牙,恨不得上前将那宫女暴揍一顿,扭头看着宫院里的佛香殿,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私自踏入半步。 宫中规矩不比别处,不该去的地方,一步也不能随意踩踏。 她若是按捺不住冲了进去,只怕不等她找到徐初盈,就已经被人给拿下了! 她纵有武功,可在这儿,又管多少用? 甘草无奈,抱着万一的心态,只得绕过佛香殿宫墙,匆匆去往那片玉兰树林。 她自然没有找到徐初盈! 正心急如焚、火烧火燎,脑中突然一阵清明,当即毫不犹豫朝长春宫跑了去。 她应该去找周太后的! 王妃是她请进宫来小住,如今人不见了,她总不能不找吧? 长春宫宫人原本不肯为甘草通报,毕竟甘草只是王妃身边的婢女,太后岂是那么好见的? 甘草声色俱厉,直言王妃不见了,她们担得起,她即刻就走! 甘草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婢女,放出去那也是足以独当一面的,她这一发怒,气场全开,长春宫的宫人一时也有些扛不住,终不情不愿的进去禀报了周太后。 可是,这去禀报的宫人,却是足足有差不多两刻钟都没出来。 甘草立刻跪在宫门口哀哀饮泣哭了起来,口口声声哭着“王妃娘娘!” 周太后得报,气得肝疼,恨恨骂一声:“主子奴才没一个省心的!” 不得不命身边得用的掌事姑姑去将甘草劝住带进来。 不然由着她这么哭下去,叫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她这个太后成了什么人了! 自徐初盈进宫哭灵以来,周太后不知明示暗示多少人故意挑衅刁难,冷嘲热讽难听的话不知说了多少,“不小心”的推搡磕碰也不知多少,可那燕王妃主仆就跟个棉花团似的,任凭旁人再怎么挑衅,冷嘲热讽只当没听见,推搡磕碰只当旁人是真的不小心,半点儿脾气也没有! 幸好她想出了个好法子,命汝阳王王妃配合,这才顺利的将她留了下来,又顺利的接进了宫。 可到底不太甘心,或者说是不太服气,今日是存心要给徐初盈点苦头吃! 甘草当时没有闯进去也是好险,周太后收拾不了徐初盈,自然想将她身边的奴婢给收拾了去。 只要甘草往里闯,只怕还没靠近佛香殿,就被人给拿住了。 等徐初盈回来,只怕一顿杖责下去,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甘草那会儿心中并非不急,而是想着,这里到底是皇宫,无论太后或者皇帝心里怎么想,是决计不敢真害了王妃性命的。 王妃实质上是被软禁在宫中,但却是顶着为先帝抄经祈福的名头进宫,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室如何让人心服? 如此摆明了不占大义名分的事儿,周太后和皇帝是绝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做的。 毕竟,瑞王还在淮地虎视眈眈呢! 还有谦王,之前分明也有可能做太子的,皇帝会不顾忌他趁机做文章? 故而甘草心里急虽急,却在紧要关头刹住了,没有乱了方寸! 甘草委委屈屈随着掌事姑姑进去拜见了周太后,哭诉着求太后做主,帮着寻王妃。 周太后好言将她安抚了一阵,笑道:“放心放心,这里是皇宫,断断无人敢对燕王妃无礼!许是这些日子沉闷,燕王妃上哪儿走走散心去了,哀家派人好好找找,定还你一个完完好好的王妃!” 又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 还命人赏了她一支金钗。 甘草心中厌恶无比,却不得不感激淋涕的谢了恩,又求了几句,这才起身,跟着周太后派出寻找的人一同赶往佛香殿。 佛香殿的殿门一打开,甘草目光四下里一扫,就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徐初盈,惊叫一声“王妃!”慌忙奔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 那掌事姑姑亦忙喝斥众宫婢:“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前帮忙!” 甘草怒极,抱着徐初盈不肯撒手,盯着那平姑姑怒道:“我们王妃明明还好好的在这佛香殿里头,为何有人会说她已经离开了?还说什么从后门走了、去看什么玉兰花!平姑姑,我想要一个解释,似乎很应该吧!” 平姑姑顿时有些尴尬,从前敏贵妃被章皇后压了一头,敏贵妃在章皇后面前常常倒能把章皇后气得肝疼,她们这些敏贵妃身边的心腹就要格外的小心翼翼以防被章皇后抓住了小辫子迁怒。 可以说这些年,她们这些人看似风光,其实这风光也仅仅限于在敏贵妃身边,在这宫里,可轮不着她们。 如今敏贵妃一跃成了周太后,她们这些人当然也就抖起来了。 如今被甘草这么一个区区王妃身边的奴婢当众质问,平姑姑的脸色要是能好看得起来那就怪了! “我说甘草姑娘,这事儿与我何干,你冲着我发脾气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事儿,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查,不然,太后娘娘那也没法交代!你主子晕倒不知多久了,这地上寒凉,我看你有那闲心找我的茬,倒不如先送你主子回去吧!” 平姑姑冷笑着,大有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轻重缓急不分”的指责架势。 甘草气结,沉着脸轻哼道:“那好,那么姑姑就请查吧!等王妃醒来,相信王妃娘娘也很想知晓真相的!” 说毕命宫婢上前帮忙,扶住了徐初盈去了。 平姑姑冷笑,拂了拂袖轻啐一口:“我在这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奴婢!那北蛮子地儿来的,倒也怨不得!” 甘草找人找得及时,徐初盈并没有吃多少苦头,要知道原本周太后的算计,是要杖责甘草,将徐初盈困在那佛香殿半天一夜的。   ☆、792.第792章 不会算了 这种天气,在那阴冷的地方过一夜,也够她受的! 晚间,平姑姑便来了,此事“彻查”的结果是,想必殿中空气不流通,香火味又太浓了些,燕王妃身子弱,故而气闷晕倒。负责锁门的小太监没看到倒在地上的燕王妃,只当她已经出去了,故而锁了门。 这小太监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到底害得燕王妃受了罪,已经被打发到皇庄去了。 至于那向甘草传话误导的小宫女,根本就是满口胡言,只想拿钱懒得办事儿,故而胡言乱语欺骗甘草的,如今已经打了板子罚到浣衣局做苦役去了。 平姑姑随即又命人呈上两支人参、一盒燕窝,说是太后娘娘特意送给燕王妃补身子的,今日天色已晚,不然,太后娘娘便会亲自过来看一看燕王妃,还请燕王妃消消气!明儿去太后那坐坐,太后自有话说。 如此,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甘草气得轻颤,这算什么?敷衍人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 到头来一切都推到了两个奴才头上,这赖得也太干净了些! 徐初盈轻轻咳了一声瞅了甘草一眼,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本妃也没受什么罪,不过是在那殿中多待了一会儿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平姑姑回去替本妃好好谢谢太后,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平姑姑赶紧点头答应,又笑道:“王妃娘娘如此明白事理,太后娘娘也放心了!不然,太后娘娘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平姑姑离开,甘草气急败坏忿忿道:“王妃娘娘您怎么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事了!这该死的老妇简直可恶!什么王妃娘娘身体娇弱,受不住殿中气味心胸气闷自己晕倒,简直胡说八道、岂有此理!王妃娘娘的身体好着呢!她们居然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 这话徐初盈心中也暗恼,听毕冷笑道:“一时之气无需争短长,且走着瞧吧!” 甘草顿时泄了气,蔫了精神道:“奴婢何尝不知?如今咱们在这金陵皇宫里,有理无理都是别人一句话!” 说毕眼眶一红,道:“奴婢也就罢了,可王妃娘娘您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呀!在咱们王府的时候,王爷恨不得把您捧在手心里,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可这些人——” 徐初盈被她一句话触动心肠,情不自禁的也想念起燕王来,恨不得依偎在他怀中,听他温柔怜惜的揽着自己诉说情话,心里一时也酸酸涩涩起来。 “好了甘草,你这是要惹我难过吗?”徐初盈勉强笑了笑,说道。 甘草一怔,顿时脸上微微一红,忙摇手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王妃娘娘,奴婢不该口不择言——” 徐初盈笑着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为我不平!只是此事就别再说了,等见了王爷……” 等见了她家男人,他自然会为她找回场子的,这会儿她便是先吃点儿亏,那也没什么! “是,王妃!”甘草心中略宽,亦不敢再多说,服侍徐初盈用晚饭。 次日休息,不必抄写佛经,徐初盈既然住在宫里,少不了得到章太后、周太后那儿请安。 先去的是章太后那里。 昨日佛香殿之事,章太后这儿竟也知晓的清清楚楚了,徐初盈微诧随即了然:虽说如今后宫中章太后退居二线,可到底是掌过权的,岂能没有自己的人和自己的渠道? 章太后对她表示了十分的关切,问了好些话,又安慰了一番,明里暗里少不了还有挑拨。 徐初盈含笑听着,不着痕迹的反倒替周太后开脱了几句,章太后目光便微微的有些冷,遂一笑住了口。 徐初盈趁机告辞,前往长春宫。 她心中纵恼着周太后,但也不表示就会心甘情愿给章太后当枪使。 若天真的以为章太后是真的为她着想、为她不平,那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周太后这边,相比慈宁宫热闹许多,汝阳王妃等也都在。 见过礼后,周太后关切询问了几句,黎阳长公主便笑着向她道:“昨日还真是不巧,早知会发生那样的意外,我便留下等一等燕王妃了!” 汝阳王妃和河间郡王妃也都附和称是。 除了她们,还有两三位诰命夫人恰好也在周太后这奉承,闻言不解,便问了问。汝阳王妃等少不得又解说一番。 徐初盈听她们关关切切的关心着自己,口口声声却不离自己“身体娇弱”等语,简直气得都想要笑了! 她们很了解她吗?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她身体娇弱! 她们众口一词的认定,倒让她连分辨都不能了。 这个时候,徐初盈有两分了解,一个明明没有病的人却被身边所有人说有病强行灌药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自嘲的想,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她们呢?感谢她们没有说她“有病”,只说她“娇弱”而已! 她索性不太好意思的笑着默认了,众人见状,这才渐渐的消停下来。 周太后目光微闪,暗暗盯了她两眼沉思起来,倒有些意外她这么配合,一时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了! 不管怎样,气氛却是一下子活络了许多,众人说笑片刻,便有人提议打牌。 这在宫里是最普遍的一项活动,毕竟嫔妃们别的或许没有,时间却每个人有的是。 凑在一块儿打牌,既打发了时间又拉近了关系,风险也小,实在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众人便都笑着说好,周太后亦笑吟吟的,当即就命人摆上了牌桌,分了筹码。 众人恰好可凑上两桌,徐初盈身份特殊,自然与周太后分在一桌,除此还有汝阳王妃和一位诰命夫人。 徐初盈原本是不肯下场的,只笑着说自己打得不好,生怕人笑话! 汝阳王妃等纷纷热情主动的笑着道“无妨”,周太后又特意指派了一名姑姑指点她,徐初盈盛情难却,只得勉为其难的坐下了。 这会儿甘草也在她身旁伺候着,见状暗自冷笑,知道自家王妃定是要算计人了。   ☆、793.第793章 徐初盈的反击! 这会儿甘草也在她身旁伺候着,见状暗自冷笑,知道自家王妃定是要算计人了。 王妃那牌技,平日里闲了玩儿的时候她们这些姐妹就没有谁能赢了她,便是王爷,为了赢王妃一回,私底下还发狠的不知练了多久,结果也是败多胜少,眼前这些人,消遣便罢了,真想要赢过王妃,简直不可能! 果然,才刚摸上牌,徐初盈便淡淡笑道:“既是今儿大家都这么有兴致,不如,换个新鲜有趣的玩法,不知太后是否愿意听臣妾一言呢?” 周太后哪里当一回事?加上昨天“委屈”了徐初盈,今天总要安抚安抚的,她提出的要求她就更加不会拒绝了。 遂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哦?燕王妃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法,不如说来咱们大家都听听,也跟着学学!” 众人见太后没有异议,自然都笑着凑趣附和。 徐初盈腼腆一笑,便道:“其实,倒是臣妾有点儿托大了,今儿也就随口一说,太后若觉不合适,也没什么!咱们不如每人写一张纸条折起来交给女官们拿着,到了最后谁赢的筹码最多,其他人便要按照赢的那人在纸条上所写的要求去做一件事,岂不是刺激好玩?” 周太后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到底还是燕王妃会玩儿!哀家看这样就很好,果然新鲜有趣!” 众人平日里闷得无聊,一听说有什么好玩儿的岂会没兴趣?这么一来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好胜心也不觉更胜,一时兴致都涨了几分,都笑说“有趣!”无不赞同。 周太后便笑着命人准备笔墨纸砚,众人便在心里头暗暗琢磨起念头来,要如何好玩儿、有一定难度而又无伤大雅。 一时各人心中皆有了主意,一个个仔细写了,对折几道装入写了自己名字的信封,交给女官。 这厢便落座摸起了牌。 徐初盈一开始故意显出生涩模样,连着输了几把,却是将各人的牌路都摸熟了,她背后的那名女官该教她基本规则她也都会了,便笑着命那人自去,只让甘草一旁侍奉着。 那女官巴不得,略作推脱,便陪笑谢恩去了。 不显山不露水的,等众人惊觉时,徐初盈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的筹码,而她们自己的面前,却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徐初盈还是那副不甚自信、不太好意思的模样,周太后等留神起来,却见她出牌依然生涩,倒是运气的成分居多,心中有气也无可奈何。 最终,几个人输得干干净净!目瞪口呆的瞧着徐初盈面前那归总的筹码。 是真的目瞪口呆!因为以前玩儿牌不是没有人的筹码玩光了让再添的,但还从来没有过其他三个人筹码同时全都玩儿光了的! 简直就是——诡异! 徐初盈笑得腼腆,“太后和汝阳王妃、赵夫人这是让着我呢,真是不太好意思了!” 周太后笑道:“这初次玩儿牌的人啊,神佛都格外偏爱,怨不得燕王妃赢了!” 汝阳王妃等也都笑道:“可不正是这样!燕王妃今儿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既然这一桌四人三个人一滴筹码都没有了,谁还有心思添筹码继续? 她们这边一停,那另一桌自然也得停下来。 这筹码根本不用数,也知道赢家是徐初盈了。 众人少不了都说笑几句,周太后便笑着命女官将徐初盈所写的纸条抽出来念给大家听。 听完俱是一怔,原来徐初盈那纸条上写的是,在金陵城外捐献一座佛塔,祈求苍天赐福,保一方百姓无病无灾。 众人一时俱愣住了。 徐初盈便笑道:“实不相瞒,其实臣妾当初出嫁燕地时,心中便起了这个念头,若有一日重回金陵,定要修建一座佛塔,修德积福。上一次时间有限,事情又多,一时之间也顾不上,正好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倒叫太后和各位夫人见笑了!臣妾便借花献佛,这些筹码换成银子算一部分,剩下还欠缺多少,臣妾补上!” 众人听毕,心中无不一松,纷纷笑着夸赞起徐初盈来,夸她有心、功德无量等语。 要知道,修建一座佛塔要花费的银子可是不少的,她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佛塔怎么说也得九层、甚至十三层,没有二三十万两银子哪里能够? 她们虽然出身富贵,身份贵重,但即便平均分派,一人一时间也拿不出来三四万银子来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桌上这些筹码,兑换了也不过一二千两,虽然也肉痛,但比起数万两来,已经少了许多了。 众人心中暗道:燕王妃倒真会做人!如此一来花费的银钱不多,又做了善事,何乐而不为? 今儿这一场牌局,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这么想着,众人都有些高兴起来。 周太后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徐初盈说短了的银子她来掏,这话并没有错!旁人也可以当真,但是,她能吗? 玩牌之前可是说了的,每人在纸上写一件事,让其他人来完成,她周太后也是点头笑着说“新鲜有趣”同意了的。 现在一涉及到拿钱的事儿,她身为太后,竟然也小家子气的含糊过去了,结果反倒让徐初盈拿了大头,这事儿传了出去,她周太后岂不是被所有人耻笑? 笑话她吝啬、抠门,甚至是小家子气、穷!这让她以后还有脸见人、还有脸玩牌吗? 于是,这笔银钱数目虽然不小,周太后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得不咬着牙认下来了! 徐初盈话音刚落,她便笑道:“这怎么成!这可是事先说好的,如何能让燕王妃破费呢?这样,换了筹码后,欠缺的银子,哀家补齐便是!” 众人一怔,徐初盈已忙笑道:“这、怎么好呢!这岂不是让太后娘娘太破费了!” “好了好了!”周太后越是心疼越是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笑嗔道:“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你们谁都不许再和哀家争!” 11的新书现代文求收藏啊!搜作者名就能看到连接了!么么哒   ☆、794.第794章 吃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众人中倒有一二个很想在周太后面前讨好讨好,替她分担一部分,但是转念一想,倘若自己提出了,其余人等即便心里头不情愿也只得附和,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了人? 既然这是太后自己愿意的,也怨不得旁人了…… 而且,太后娘娘还会缺银子吗? 那一两个当即硬生生的打住了要说的话,陪笑着又夸赞奉承起周太后来。 徐初盈便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样半推半就,向周太后屈膝施礼笑道:“如此,便多谢太后了!” “燕王妃快快请起!无需多礼!”周太后肉痛得要命,笑得却是一脸灿烂。 众人玩也玩了,待的时候也够长了,知晓周太后上了年纪的也该倦了要休息了,便纷纷识趣的起身告辞。 周太后这会儿心里头正烦着呢,哪里还有功夫留她们?笑着看她们行礼都退了下去。 回到落雪斋,屏退众人,甘草便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眨眨眼睛,笑道:“王妃娘娘您可真行!嘻嘻,这下子啊,周太后可该心疼了!” 别看她是太后,锦衣玉食,要说到现银,哪里一下子能拿得出这么多?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哪个嫔妃、王妃能比自家王妃有钱呢! 徐初盈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微微一笑,道:“这会儿你在我面前笑笑就行了,出去了可别显露出来!” 甘草笑嘻嘻道:“王妃放心,这点儿轻重奴婢还是知晓的!” 说毕便去倒茶去了。 徐初盈唇角翘了翘,也不枉昨儿受了那么一场冤枉气,真是什么气都消了! 而且,虽然她一分钱不出,但心愿却是她许的,主意是她提的,今儿这么多人在场,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流传出去,那么自己的名声自会大好。 周太后和德熙帝如果还想要动什么歪门邪道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这,才是徐初盈的最终目的。 事后细想,周太后果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更是挖心挖肺的疼得要命,大骂徐初盈狡诈阴险! 然而,眼下周太后也没多少闲工夫去骂徐初盈,她还得想法子筹钱呢! 三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的私房钱总共也只有六万多两。 且总不可能一下子把六万多两全都放出去啊,那万一她有急事要用钱,岂不是得为难死? 思来想去,周太后只得叫人去找了德熙帝,让他从内库给自己出这一笔钱。 德熙帝刚刚登基,才刚大办了一场丧事,银钱流水似的花掉,然后又是登基大典、又是赏赐群臣,内库哪里还有余钱? 应得就不那么痛快。 周太后有些恼,不得不将实情说了。 德熙帝听了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看着周太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笑叹道:“母后,你们还真是可以,玩牌而已,玩到三十万两银子的份上,只怕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 周太后有些恼怒,没好气道:“这银子,你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哀家可是你的母后!” 言下之意哀家没了脸面遭人耻笑,难不成你这个当皇帝的便有面子了? 德熙帝眉头蹙了蹙,半响点头,含糊道:“母后放心,朕会想办法!” 周太后脸色这才缓了缓,轻哼道:“既如此那便快些!” “朕知道了!” 德熙帝也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与其变着法儿拖延,还不如干脆利落。 这是修建佛塔,是功德事,既出了口,随着那么多人在场回去之后散播开去,赖是肯定赖不掉的! 不过,银子啊…… 德熙帝揉揉眉心,不太愉快的从长春宫离开。 内库底细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三十万两银子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了。 说不得,只好挑些不太起眼、没有标记的好物件,叫人拿出去变卖了吧…… 从周太后那回来,次日一大早,徐初盈没有按时起床,说是有些儿感染了风寒,头晕脑胀、浑身乏力不太舒服。 甘草忙去周太后那里禀明情形,周太后心里尽管不痛快之极,也不得不和颜悦色的安抚了甘草几句,命人去请太医,又打发身边人去看望,吩咐皇后得闲了也过去看看。 至于抄写经书,她既然病了,当然也就暂且不去了。 尽管太医诊断之后,的确说燕王妃有点儿受了风寒,需静养休息,周太后依然觉得心里头憋屈膈应得慌。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她说她身体娇弱,她就真的娇弱给自己看了? 然而这话是自己亲口所说,徐初盈也是默认了的,周太后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她所料也的确没有错,徐初盈就是假装的。 不是说她身体较弱、受不得殿中气息晕倒吗?她若不做点什么响应响应,岂不是太辜负周太后一番好意了? 所谓的抄写经书,不过是软禁宫中的体面说法罢了,既如此,她何必费那个劲儿去抄什么经书?只要人在宫中就行了! 于是徐初盈这“病”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半个多月之后,方才“痊愈”。 虽痊愈了,也不能太过“操劳”,万一又复发了呢?每日抄写经书也从上午、下午各一次变成了下午一次。 周太后因为银子的事情还在心疼着,也没有兴趣再对徐初盈怎么样了,反正,只要她人好端端的待在皇宫里就成! 日子一闲下来,思念更控制不住的流淌而出。 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燕王、想念可可、想念奶娘她们和燕王府,在那,才是她的家、才有家的感觉! 尤其是假装病中那几日,心情更是闷闷低落,黯然伤神。 以往她哪一回生病,没有他温柔体贴的陪在身边呢?他的宠溺、疼惜和纵容,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离不开了。 以往总嫌他太黏糊,这会儿却思念得几欲发狂。 她虽不说,心中早已油煎水沸。在这宫里,已经二十来天了,也不知还要待多久!他会想法子救自己吗? 她盼着他会来,然何尝不知这里头的凶险和不易,又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盼他冷静,一时心中更是柔肠百结。   ☆、795.第795章 王妃衣裳用了什么熏香? 甘草见她心情抑郁,没精打采,加上暮春时节,天气渐热,进食也变得少了起来,急得不行。 可她自己都绝口不提燕王和燕王府,甘草更不敢主动提及生怕会更刺激她,只得变着法儿的陪她说话,陪她出去多走动。 这日早上,甘草又绞尽脑汁的奉承着,徐初盈感动她的好意,又见她明明已经几乎找不出话来说了,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些还硬撑着搜肠刮肚,便笑着说去御花园里走走。 甘草求之不得,连忙陪笑连连点头,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笑道:“这时节御花园里景致定是不错的!瞧瞧那些花花草草长得好,心情也能舒畅些!啊对了,太液池畔的石榴树正开花开得好呢,在那儿瞧着湖水,眼也清亮,王妃,咱们就去那吧!” 落雪斋就挨着御花园,距离太液池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不会经过太多宫殿,出入都甚是清静。 徐初盈一笑,说了声“好”,便随着甘草一同去了。 太液池畔一大片石榴树果然都已经开花了,娇红似火的花朵密密麻麻绽满枝头,被深绿凝翠的茂密细叶子一衬,红的愈红,翠的愈翠,背景是浩淼辽阔的湖面,见之果然令人眼神清亮,精神一振,胸腔中抑郁之气也为之一扫。 甘草见徐初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也高兴,不觉上前笑道:“看来往后奴婢该多陪陪王妃出来走动走动才是!整日闷在屋子里,可不是气闷呢!” 主仆俩这厢正说笑散步着,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尖声尖气小太监的声音:“前边是什么人?皇上驾到,还不赶快行礼!” 徐初盈和甘草吃了一惊,一转身,便看到德熙帝负手笑吟吟的站在三米开外之处,穿着明黄色团龙纹的圆领长袍,腰束玉带,发束金冠,冠上紫金双龙戏珠胡灵活现,镶嵌的珍珠比龙眼还大,浑圆柔润,泛着光辉,亦显得贵气无比。 徐初盈忙带着甘草上前几步,屈膝福身:“参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心中暗道倒霉,怎么偏偏这么巧,今天却在这里遇见他了! 徐初盈屈膝下去,半响腿窝都有点儿发酸了,还是没有听到德熙帝叫起,不觉微微抬头,对上他直视过来的目光,徐初盈一怔。 德熙帝被她看得也一怔,随即抬了抬手微笑道:“燕王妃免礼!” “谢皇上!”甘草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徐初盈手臂扶她起来。 德熙帝又是一笑,温言道:“燕王妃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奴才们伺候得可还尽心?” 徐初盈心里顿时莫名烦躁起来,这等假惺惺的话听着实在是恶心人,谁不知她是作为人质留在这宫里呢? “回皇上,尚好!”徐初盈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冷硬了两分。 德熙帝闻言却是大笑起来,半真半假的笑道:“燕王妃这语气,似乎怨气不小啊!莫非真是有人刁难燕王妃?若真有,燕王妃尽管说出来,朕定会替燕王妃做主!” 徐初盈心中一凛,自己到底有些沉不住气了!又忍不住有些嘲讽的飞快瞟了德熙帝一眼,他做主?后宫之事,素来皇后做主,皇后统摄六宫,只要不是太过嚣张霸道的皇帝,皇后照着宫规决定的事儿,便是皇帝也无权更改。 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呢? “皇上误会了,臣妾没有怨气!只是病了一阵子,心情有些烦躁,若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十分关切臣妾,臣妾并不曾受半分委屈、亦无人刁难臣妾!” 德熙帝显然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说自己多管闲事呢! 一怔之下顿时有些尴尬,脸上讪讪,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笑道:“是吗?没受委屈就好,燕王妃可是贵客,不能怠慢了!朕的御花园好些地方景致倒也不错,燕王妃多走走,许是心情能好些!” “多谢皇上!”徐初盈微微屈膝道谢,不欲与他多言,又道:“臣妾出来好一阵有些累了,臣妾告退!” 德熙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燕王妃请自便!” 徐初盈随即施礼欲退。 “燕王妃,”不想德熙帝又叫住了她。 徐初盈停下抬眸看他等他后话,德熙帝呵呵一笑,又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燕王妃衣服上熏的不知是什么香?朕倒是从来不曾闻过。” 徐初盈一怔,随即大怒,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发作出来,这个混蛋! 她衣服上熏什么香是他该问的吗? “臣妾没有熏香,皇上定是误会了!”徐初盈语气透着三分冷意,转身便走了。 甘草也气得不行,扶着徐初盈小声道:“王妃娘娘,皇上真是——娘娘您别放在心上,别又气着了!” 王妃的确从来不喜欢在衣服上熏香,只不过以前在府中时,沐浴的时候喜往水中加花露。 那些花露都是王妃命人采摘新鲜花瓣自己蒸制提取的,纯度极高,香味也十分馥郁好闻。 还有王妃平日里用来涂抹脸上、身上的香膏、润唇的口脂都添加了一定的花露,故而总带着一抹淡雅好闻的香味。 德熙帝这话哪里像是个皇帝对王妃说的话?摆明了故意戏弄! 甘草忍不住暗道,王爷若知晓了,还不知会怎样的报复回去呢!若对方不是皇上,而是别人,那是绝对不用想活命了。 徐初盈摇摇头,道:“你说得对,旁人过分,我为什么要生气?这地方是非多,咱们今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甘草暗叹,只得称是。 徐初盈离开之后,德熙帝却是一直负手站在那里,微微敛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低低一笑。 “皇上,这燕王妃着实无礼!真个不知规矩!”身边的太监李升平立刻狗腿的不平起来。 敢给皇上脸色瞧,这里可是金陵! “你懂什么!”德熙帝却没接他这个茬,轻哼道:“朕看燕王妃就很好!回头找两件稀罕的好物件,给燕王妃送过去!”   ☆、796.第796章 偶然心动 “你懂什么!”德熙帝却没接他这个茬,轻哼道:“朕看燕王妃就很好!回头找两件稀罕的好物件,给燕王妃送过去!” 李升平控制不住“啊!”的一声睁大了眼睛,被德熙帝一瞪,回过神来自己失礼了,慌忙弯腰点头:“是,是,皇上!那——奴才该怎么说,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要赏赐燕王妃,总得有个由头吧? 德熙帝却是呵呵一笑,眸光一闪,淡淡道:“什么都不必说,把东西送过去了就行!” 李升平虽然满腹狐疑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也识趣的知道不该多问了,忙陪笑应是。 德熙帝随即转身,慢悠悠的沿着太液池散起步来。 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徐初盈的身影,不觉勾了勾唇,低笑出声,惹得李升平偷偷看他一眼。 方才他远远见她伫立于火红的石榴花林间,素色衣裙清丽绝俗,格外夺人眼目。 身姿窈窕,举止优雅,浑身更透出一股说不清的淡雅恬静之意,配着那素色衣裙,不觉冷清,反而更添几分诱人的风致,令他眼前一亮,心中也生出几分兴趣来。 他并不知道那是燕王妃,只当是自己后宫中某位嫔妃刻意跑到这儿来同自己“偶遇”。 不过,这“偶遇”显然很合他的心意,他一点也不抗拒,如果是个容貌清丽又识趣的,他不介意从此多宠着她一点。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燕王妃! 德熙帝满心的期盼落了空,顿感无趣,好生失望起来。 可因为之前的期盼和歪想,他下意识的便细细打量起徐初盈来,上次她来金陵,他不是没有见过,可那不过是照面,与这会儿的刻意打量是不一样的。 打量之下,德熙帝心中竟不自觉的生出三分绮念来,心中暗道这徐氏容貌过人,气质不俗,那双眼睛尤其勾人魂魄,看着便叫人生出几分怜惜来,怪不得燕王那么宠她!想必,还不止容貌,性情上定也是极识情知趣的吧?还有床榻之上—— 德熙帝越想越歪,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顿觉口干舌燥的兴奋起来。 恰这时徐初盈半响没等到他叫起抬头,正正对上他的目光,让他心中一惊,有种被人窥破心意的错觉,一时尴尬不已,连忙笑着叫起。 可正因为这点儿错觉,德熙帝却更加觉得兴奋了。 徐初盈起身的时候,恰好一阵风从湖畔吹过,他隐约嗅到了一种如兰似麝的香味,极淡极雅,极勾人心魄。这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不用想便知肯定是从燕王妃身上传来的。 他那些女人们也用香,可没有一种香味能让他觉得这么勾人,勾得恨不得立刻便将人揽入怀中埋首在她胸前狠狠的闻个够! 再加上眼前人又是这么一副清丽脱俗、花容月貌的模样,就更撩拨得他心神颠倒了。 按说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藩王王妃,周围无人,即便是偶遇,为了避嫌也该施礼招呼过后便回避。 可德熙帝却不愿意让徐初盈就这么走,于是便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话。 他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上赶着讨好啊?不讨好也定是战战兢兢、缩手缩脚的拘谨着,这位燕王妃倒是胆子大,明里暗里的,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末了还冲他隐忍的发起脾气来,却更加引起他的兴致,勾出浓浓的征服欲望来! 于是,才有了徐初盈离开之后,他肆无忌惮盯着她的背影不错眼,以及命李升平赏赐的事儿。 徐初盈如果知道这人如此变态下流无耻,就算涵养再好,也会恶心气怒成什么样! 甘草也定会懊恼的打自己的嘴巴:没事儿劝王妃出去散什么步啊! 而此时德熙帝却是信心满满,将徐初盈当成了自己囊中的猎物:不急,他得有点儿耐心,这里是金陵皇宫,是他的天下,不是吗?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想要一个女人还能要不到吗!燕王妃若是个识趣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即便她不从自己,那也没有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妥协投降。 只要她成了他的人,被他占了身子,就不信不会半推半就、然后顺水推舟…… 德熙帝越想越是兴奋和期待起来。 徐初盈主仆对此浑然不知。 徐初盈虽然也觉得德熙帝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但旋即又想,自己是燕王的王妃,他态度正常那反而不正常了! 因此心中虽然有点儿闷闷不痛快,倒也没往心上去。睡了一觉后,就丢到后脑勺去了。 可是第二天,莫名其妙的收到李升平送来的赏赐之物:一件两尺余高的血珊瑚摆件、一对镶嵌着錾金红蓝宝石的翡翠花瓶、一套点翠嵌珠镶着宝石的瑞兔衔芝头面首饰,还有一串十八颗拇指大小极品珍珠串起来的珠串。 在燕王府徐初盈见过无数的好东西,只一眼便知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德熙帝一下子赏赐这么多东西,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可她委婉相问,李升平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来来去去只有一句:“这是皇上赏给燕王妃把玩的,燕王妃留着便是!” 虽然徐初盈一点也不想要这些东西,可皇帝所赐哪儿由得她想退就退? 想了想,便笑道:“既如此臣妾叩谢皇上!佛香殿那日臣妾晕倒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原因,与任何人无干,宫里太后、皇后对臣妾已经很照顾了,皇上再如此厚意,臣妾真是受之有愧!” 李升平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怪不得皇上莫名其妙的赏赐燕王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燕王妃请起吧!燕王妃的话,老奴会带给皇上的!”李升平笑眯眯的道。 “公公慢走!”徐初盈轻轻舒了口气。 过了三天,这日从闵皇后那里请安出来,不想才刚出坤宁宫没多远,在游廊上又与德熙帝迎面撞了个正着。 远远看着那明黄的身影在一群宫女太监簇拥下迎面走来,徐初盈就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暗道一声晦气,忙与甘草偏身避在一旁,等着给他让路行礼。   ☆、797.第797章 他想干什么? 远远看着那明黄的身影在一群宫女太监簇拥下迎面走来,徐初盈就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暗道一声晦气,忙与甘草偏身避在一旁,等着给他让路行礼。 一见到她,德熙帝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眼睛也亮了亮,心道今儿总算运气不坏!总算给碰上了! 两天他一下朝就直奔闵皇后这里,虽然只不过坐一盏茶的功夫,弄得闵皇后仍然受宠若惊不已,却不知德熙帝根本就是为了堵徐初盈的。 只不过前三天都没堵着。 这会儿看到徐初盈,他的步子也不自觉的变得轻快了起来,走到距离徐初盈三米远左右突然停下,抬手止住了跟着的宫女太监们,自己走上前去。 “参见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徐初盈屈膝福身。 同样是屈膝福身的礼数,对不同的人行礼动作也不尽相同。 比如此刻面对的是皇上,说是屈膝,其实膝盖弯的已经差不多跪到地上了,深深的弯着腰,垂着头,这姿势保持的时间长了,其实比下跪还要难受。 徐初盈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又像在太液池畔那次那样,这该死的皇帝半响也不叫起。 不想,这一次德熙帝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难为她的意思,徐初盈才刚刚屈膝下去,他便笑着叫起了。 并且,还伸出了手握住了徐初盈的手臂搀扶。 徐初盈想也没想下意识缩回了手臂,道谢起身,脚下同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完成,等于德熙帝拉开了距离,才回过神来。 心中暗恼:这人到底想干什么?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德熙帝捞了个空,心里一顿,有些尴尬,面上却是微笑道:“燕王妃身体不好,以后不必如此多礼!万一再弄出什么毛病来,岂不就是朕的过错了!” “多谢皇上体谅!礼不可废,臣妾不敢僭越!”徐初盈硬邦邦的板着脸回答道。 德熙帝闹了个没趣,到底是光天白日的,且身后还跟了一大票的宫女太监,虽说那些都是他的人,断断不敢在外头胡言乱语,到底也让他有几分顾忌。 讪讪笑道:“燕王妃果然贤淑!” 徐初盈又硬邦邦道:“礼数周全那是应该的,更是规矩,臣妾当不起贤淑二字!” 德熙帝噎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皇上,臣妾告退!”徐初盈却已行礼,扶着甘草去了。 德熙帝半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半响,失笑喃喃道:“倒是个有脾气的,有点意思……朕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有脾气的女人了,燕王妃,朕还就不信了,真治不了你……” 一旁的李升平腰弯的像个虾米,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 在宫里能混到皇帝身边的,那绝对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到了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这是——打起了燕王妃的主意了! 幸亏他并没有听清楚德熙帝喃喃自语,不然只怕要吓得跌坐在地上。 德熙帝拂袖转身,抬步就走。 李升平回过神来慌忙小跑着跟上,“皇上!皇上!您、您不去皇后娘娘那儿啦?” “朕忽然想起来还有要紧政事儿没处置,不去了!”德熙帝哼了一声,脚步毫不迟疑的离开。 李升平暗暗叫苦,心道皇上这心思,这也太肆无忌惮的明显了吧?这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不说别的,燕王爷那能咽的下这口气吗?燕地和大夏的关系,原本就紧张着呐! 忧心片刻,李升平又忍不住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两下,暗骂自己:这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操的什么心呐!皇上的事儿自己一个小太监跟着瞎参合什么!皇上爱怎样怎样,横竖这天塌不了,自个这饭碗也少不了! 一口气回到落雪斋,徐初盈站在院子里一株石榴树下怔怔发呆,半响也没有动一下。 甘草默默的垂手立在她身后,表情也十分不好。 今日之事,不由得她们主仆不多想。 先前在太液池畔,皇上的话就显得有点儿太多了,还有,居然明目张胆的问王妃娘娘衣服上熏的是什么香! 次日一早,那位李公公什么理由也不说,莫名其妙的就送来了这么多贵重之物。 还有刚才,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心惊胆颤,皇上他竟然伸手欲扶王妃娘娘起身…… 这种待遇,即便是普通嫔妃都不可能得到,唯有皇上宠爱之人,或许他会伸手稍稍扶一把,可王妃娘娘岂是他能碰的? 偏偏这儿又是皇宫,高墙阻隔,内里完全是皇上的地盘,他若真起了这不要脸的下流心思,自己和王妃娘娘势单力薄,该怎么办? “王妃娘娘……”压抑的沉默让甘草的心狂躁乱跳起来,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徐初盈没有回头,目光淡然盯着眼前娇红似火的石榴花,淡淡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往后警醒些便是!” “是,王妃,这个奴婢自然会的,可是——”甘草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满担忧。 可是,王妃娘娘您怎么办呢? 徐初盈轻轻一笑,慢慢转身,看着她微笑道:“真到了那一步,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无需担心!” 甘草心中一紧微微变色,压低了声音急忙道:“王妃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王爷千叮万嘱,只要您活着,比一切都好!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一个都不用活了!” 她这话看似自己怕死故而祈求徐初盈一定要活着,徐初盈和她自己却明白,这话是她关切她的真心话。 徐初盈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自这日起,徐初盈去太后、皇后处请安,有意提前了时间,平日里更是足不出户,一连数日都没有再碰上德熙帝。 心中暂时松了口气,只是心底的不安,却依然浓烈。 德熙帝既然起了这样心思,这儿又是大夏皇宫,他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收手吗? 徐初盈不敢确定! 她更苦恼不解的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这种龌蹉心思的?   ☆、798.第798章 拦路 她更苦恼不解的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这种龌蹉心思的? 或者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突然之间才冒出这种念头? 徐初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之前并非没有见过他,她甚至可以肯定,在她刚到金陵,第一次进宫拜见两宫太后以及他的时候,那会儿他看自己的目光还很正常—— 找不出原因,便无法对症下药。徐初盈想的头疼,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日恰好宫中梅妃生辰,徐初盈少不得也前去赴宴。 梅妃是四妃之一,她的父亲乃德熙帝得用之人,到时候德熙帝肯定是会去的。 如果可以选择,徐初盈真不想去,也省得会同德熙帝碰面了。 可好端端的不去,反倒更会叫人疑惑,且梅妃心里必定会不痛快。 徐初盈虽不怕她,而梅妃也绝不会因为这个就同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燕王妃斗上,在宫里多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到底不太好。 果然不出所料,自德熙帝出现,徐初盈便感觉到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总往自己身上瞟,似乎还在有意的追逐自己的目光,一旦不经意与他的目光对上,他便一扯唇角对自己笑了一笑,直笑得徐初盈心惊胆颤、毛骨悚然,同时又觉得恶心不已。 她想着念着的,只有她的王爷! 可此时她却被困在这红墙之中半步也出去不得,也不知千里之外的他,能否想到自己如今所遭遇的一切! 这么想着,徐初盈心中酸涩,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红了起来。 既是生辰宴会,少不了要喝酒。 尽管徐初盈已经很收敛,依然喝了不少,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起来。 心跳加速,心突突的往上跳着,徐初盈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抽空向梅妃说了声抱歉,提前离席。 刚走出梅妃所住的钟粹宫,晚风一吹,徐初盈晕眩的感觉更重了些,不禁揉了揉阵阵胀痛的太阳穴,扶住了甘草。 甘草也有些担心,忙道:“王妃娘娘忍一忍,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徐初盈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制作精美的香囊,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浓郁透心的药香入鼻,一时感觉脑中清明了许多。 不想,主仆两个没走多远,便看见李升平忽然从旁冒了出来:“燕王妃!” 在此时、在这儿看到李升平,主仆二人心中都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徐初盈的手紧了紧,挑眉道:“李公公何事?” 李升平规规矩矩上前行礼,陪笑道:“皇上忽然想起有几句话要对王妃娘娘说,还请王妃娘娘随老奴走一趟!” 徐初盈顿时怒从心生,俏脸一沉,冷冷道:“李公公这是什么话?假传皇上旨意,可是杀头的大罪!这大晚上的,皇上怎么可能要见本妃?皇上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分明会令人误会的事儿来!李公公,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升平老脸一红,顿时讪讪。 没想到这位燕王妃看着再温柔和气的一个人,竟有这么大的脾气! 怪不得都说老实人发脾气才最叫人吃不消…… 李升平虽然被徐初盈一通话喝斥得无地自容,但自家主子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 自家主子既然说了要请燕王妃相见,那就是肯定要见。倘若自己连这点儿事情也办不好的话,那主子下次还会再用自己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升平索性撕破这层窗户纸,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燕王妃言重了,老奴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哪儿敢假传圣旨呢?这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只有照办的份,至于皇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奴才也不知道!燕王妃随奴才去了,自然就知道了!燕王妃,请吧!” “我是不会去的!”徐初盈想也不想冷冷道:“于礼不合之事本妃不会做!不然,太后、皇后怪罪下来,宫规可不是摆设!况且,这会儿我头晕的很,万一冲撞了圣驾,岂非更是罪该万死,李公公,请让路!” 李升平非但不让,反而往前两步阻拦的意味更明:“王妃娘娘,请别让老奴为难!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犯糊涂呢?在这宫里头,当然是皇上最大了!皇上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规矩!皇上既然这会儿传您相见,自不会怪罪您冲撞圣驾,王妃娘娘,请吧!” 李升平的目光朝一旁墙角拐弯处瞟了过去,借着昏黄的光线,徐初盈看到映现在地上的几个浅浅的人影。 一时心中更怒:该死的李升平,这是在威胁自己吗?如果自己不肯去,他还敢用强不成! 甘草目光一沉,到了这会儿,还有什么讲究?这老奴才实在可恶的很,是不是应该给他点苦头吃? 虽然知道这会儿倘若得罪了这老奴才,只怕会被他记恨在心,然而她和徐初盈心里都明白,那就是这会儿徐初盈是绝不可能跟他走的! 徐初盈正暗暗着急与李升平僵持着,身后传来“咦!”的一声似是惊讶低呼,李升平眉心暗蹙,徐初盈心里却是蓦地一松!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就好! “这不是——燕王妃吗?哟,李公公也在啊!”女子穿着玫红色绣折枝海棠花的宫装,梳着双环高髻,瓜子脸,俊眼修眉,年纪看上去比徐初盈还要小上三四岁。 “月嫔娘娘!”李升平虽然不快,也不得不躬身行礼。 徐初盈这才了然,便亦冲她客气的点了点头,含笑道:“见过月嫔娘娘!” “燕王妃客气了!”月嫔笑吟吟上前,笑道:“方才我见燕王妃似乎不胜酒力,正好我也有些困倦了,倒是同路,不如,我送燕王妃回去?” 徐初盈求之不得,不等李升平开口连忙点头笑道:“如此多谢月嫔娘娘!” 李升平张了张嘴,心中暗骂月嫔这殷勤友好表示得不是时候,可这会儿他却不好再说什么,他身为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难不成还能强行当着嫔妃的面留燕王妃? 只能当是在这儿与燕王妃偶遇罢了!   ☆、799.第799章 月嫔解围 等会儿见了皇上,少不得要挨一顿训斥了。 李升平暗暗叹息,眼睁睁的看着徐初盈和月嫔离开。 徐初盈生怕路上再出现什么意外,也没有客气,一直让月嫔把自己送到了落雪斋门前。 徐初盈正欲向月嫔道谢,月嫔却微笑道:“燕王妃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会儿我还真有些口渴,想同燕王妃讨一杯茶喝呢!” 徐初盈忍不住有些狐疑,飞快的瞟了月嫔一眼,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在她眼中看到半分算计或者其他的意思,她的眼神很清澈,神情很坦然。 饶是如此,徐初盈也没敢放松警惕。在这宫里头,长着一颗七窍灵通剔透心的人多得是,面上怎样心里就是怎样吗?这可难说的紧! 就比如那位七公主吧,上次自己到金陵来的时候,跟在自己身边说说笑笑的别提多亲热了,可这回她见了她,却假装没看见似的转身便走了。 徐初盈当时愣了一下,因为原本心里就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倒也不觉得失望。反倒有几分理解:她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如今宫里是周太后和德熙帝的天下,她会低调自保,不沾染自己这个身份敏感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她虽然能够理解她,但心里到底是不齿的。 这月嫔,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她,谁信会对自己主动表示善意呢? 徐初盈心中一下子转过了无数念头,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听了月嫔那话忙抱歉的笑道:“倒是我失礼了!月嫔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请屋里坐坐吧!” 月嫔笑道:“求之不得,燕王妃请!” 二人相视一笑,十分友好的进了屋。 甘草很快端了茶上来,识趣的与随着月嫔来的那贴身宫女一同守在了门口。 “王妃娘娘!我不能待得太久,长话短说便是!恕我直言,王妃娘娘的处境可不太好,您最好想想办法,皇上……” 徐初盈眸光骤然锐利起来,猛的盯向月嫔。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 徐初盈手心紧了紧,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很清楚,假如德熙帝后宫的嫔妃们知道她们的皇上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第一个想到的肯定不是皇上有什么不是,而定是自己不守妇道、不知羞耻的勾引了皇上! 那么,她们会怎样对付自己,也就不言而喻了! 女人家的嫉妒心,有多么不可理喻、杀伤力有多强大徐初盈根本不用去想! 月嫔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道:“燕王妃不要担心,这事儿、这事儿倒不是我瞧出了什么,而是无意中听见皇上吩咐李升平,所以暂时,这事儿应该没有旁人知晓!” 饶是她这么说,徐初盈心中的惊惧担心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少一点。 那些嫔妃哪个的注意力不全身心的放在德熙帝的身上?整日里闲着没事儿,不用来琢磨人心事情琢磨什么?所以这是迟早的,德熙帝倘若再这样的话,肯定会被人所知晓。 月嫔有句话倒没说错,她的确得想法子了…… “我与月嫔素不相识,我能不能问一句,月嫔娘娘为什么要帮我?”徐初盈看着月嫔,坦然问道。 如果真如月嫔所言她无意中偷听到了德熙帝吩咐李升平话,那么今夜自己被李升平拦下后,她应该不时无意撞见,而是有心为自己解围了。 月嫔似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一笑,道:“王妃娘娘自然不认识我,我也没有见过王妃娘娘!不过,王妃娘娘可还记得那一年您远嫁燕地的时候,途径延城救了的吴家人吗?” “延城?吴家人……”徐初盈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反而越发的疑惑了。 燕地的确有个地方叫延城,可她不记得自己当年从金陵嫁过去的时候在哪儿救过什么吴家人! 虽然当年一路上满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同燕王斗智斗勇、如何让他肯接纳自己给自己安稳日子过,可倘若救过人的话,她不相信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月嫔见状“扑哧”一笑,只得又微笑道:“是我说话没说清楚,怨不得燕王妃越发糊涂了!当年若非您一句话,我和我娘还有我弟妹们就要被赶出延城驿馆了,更别提还能得到一笔银子安置回乡。您想起来了吗?我就是那时候刚去世的吴县令的女儿啊!” 徐初盈“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她只说了话,并没有见过吴家的人,所以过了就过了,印象并不深刻! 此时月嫔吴月儿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 “原来是你!”徐初盈笑了笑,笑叹道:“没想到咱们今日还会再见!” 而再见的时候,彼此的身份却早已不同了。 月嫔微微一笑,道:“当日我问了那驿丞,才知一切恩典皆出于燕王妃,原本以为这辈子也没有机会报答燕王妃了,却不想世事无常——” 徐初盈亦不觉黯然,苦笑了笑。 月嫔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我不便在燕王妃这儿停留太久,如今这茶喝过了,便该告辞了!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此事一旦被人看出端倪,对燕王妃来说定然不是好事儿!可我只是一个嫔,在皇上面前也算不得多有体面,燕王妃,你自己多加小心!若是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不必客气只管去找我!” “谢谢你!”徐初盈冲她感激的笑着点了点头。 无论是否真的会去找她,就冲她这话,徐初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一声谢谢。 月嫔见状也明白她一时之间不可能这么轻易便相信自己,也没再多言,带着侍女告辞去了。 她们主仆离开,甘草上前服侍时,徐初盈才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王妃!您怎么了!”甘草又急又愤怒,只当是月嫔做了什么。 徐初盈苦笑着摇摇头拉住了她,低声简单的说了一遍月嫔所言,甘草亦不由心惊变色,一下子就与徐初盈想到了一处:月嫔既然能够知晓,那么保不齐旁人不会知晓,德熙帝那混蛋,今儿都敢让李升平明目张胆的拦人了,想来耐心只怕也不多了……   ☆、800.第800章 燕王来了 徐初盈苦笑着摇摇头拉住了她,低声简单的说了一遍月嫔所言,甘草亦不由心惊变色,一下子就与徐初盈想到了一处:月嫔既然能够知晓,那么保不齐旁人不会知晓,德熙帝那混蛋,今儿都敢让李升平明目张胆的拦人了,想来耐心只怕也不多了…… “王妃!此事不能再拖延,”甘草当机立断,随即道:“请王妃容许奴婢今晚便去联络咱们的人,此事无论如何也得传出宫让商拂、绿鸳他们知晓!” 徐初盈也不再犹豫,点头道:“你加点小心!” 甘草听见她答应,暗松了口气,连忙应是。 甘草的消息应该很快便传出了宫传到了商拂他们那里,一连数日,徐初盈都没有见到德熙帝,偶遇月嫔的时候才从她口中得知,似乎朝堂上发生了要紧的事儿,德熙帝忙得焦头烂额,最近恐怕是都没有闲工夫顾及其他了。 徐初盈和甘草闻言方暗暗的松一口气。 然而,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要还留在宫里,始终都会有隐患。毕竟德熙帝那儿的麻烦事总会有解决或者告一段落的时候不是吗?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提心吊胆、心惊肉跳了! 可偏生徐初盈进宫周太后用的是为先帝抄经祈福的借口,除非周太后那头松口,否则徐初盈自己根本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出宫! 主仆两个相对愁眉,这还真是难办了! 于是这日子,不由得一天过得比一天难熬起来。 尤其是一到了晚上,徐初盈就忍不住暗暗警惕着揪着心,生怕万一有什么人闯进来,这睡眠质量能好那就奇怪了! 然而,这天半夜里,半睡半醒之间,她仿佛察觉到床榻前站有人,心脏狠狠一跳,猛的睁开眼睛,逆着光,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床榻前! 她眼睛徒然睁得大大的,不是幻觉,是真的! 徐初盈“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张口就要大喊。 男人一惊,偏身坐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徐初盈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眸中充满惊惧和愤怒,发了狂似的呜呜挣扎起来。 那混蛋皇帝真的这么混蛋吗?居然敢大半夜闯进她的房间!他来了多久?他想干什么! “盈盈!盈盈!”低沉黯哑的嗓音带着无限的心疼和焦急,连连的唤着她:“是我、是我啊盈盈!” 徐初盈呜呜叫着挣扎着的身体蓦地一僵,睁大眼睛定定的瞪着他。 燕王心中略松,柔声道:“盈盈,盈盈!你看清楚,是爷,爷来了盈盈!” 呼吸一松,徐初盈脑子里依然有点儿懵懵懂懂的,她怔怔看了他半响,呆呆道:“王爷?你、你真的是王爷?” 不是她的幻觉? 燕王怜惜的凝着她,慢慢的松开了手,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盈盈,真的是爷!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徐初盈依然看着他,眸中还有疑虑。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来呢?他不是在燕城吗?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自己因为脑子糊涂或者被下了什么药出现了幻觉? 燕王轻叹,柔声道:“盈盈还记得今年八月十六为爷过生辰的事吗?盈盈穿那旗袍,很美、很美!爷很喜欢……” 徐初盈整个人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身子一软,身不由己的朝燕王身上扑了过去,呜呜哭了起来,抱着他哭道:“王爷!你、你怎么才来啊!” 他怎么才来啊,怎么可以才来啊!她****夜夜提心吊胆、水深火热,都快要煎熬得崩溃了! “对不起!对不起!”燕王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温软的娇躯终于踏踏实实的贴着他身上,呼吸间全是她那温暖熟悉的气息和淡淡香味,他低头连连亲吻着她的眉眼唇鼻和脸蛋,连连柔声低语哄劝。 徐初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双手圈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燕王哪儿会拒绝?呼吸一促,揽着她的手一紧,令她与他更紧贴,主动相迎,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 久违的滋味太过美好,两人情不自禁身体一僵低吟了一声,一时情动如火,吻得难舍难分。 许久,一吻结束,徐初盈娇颜容光焕发,眼眸水汪汪的,眉眼间皆是温柔情意,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抱着他的手臂,神情无比的满足,心也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这个男人,像山一样的伟岸,他会为她遮挡一切的风雨,给她最温暖的庇护。 “真像做梦一样,爷,你怎么会来了这儿!”徐初盈抬眸,冲他温柔一笑。突然脸色又是一变,推他怒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不知道吗?你不能在这儿,快走!快离开!” “傻盈盈,爷哪儿能真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燕城那边安排妥当,便赶过来了!你别急,爷有分寸,真的!”说着连忙简单将自己的计划分析了一遍。 徐初盈将信将疑,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 燕王松了口气,怜惜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眸中深情脉脉如潭不见底,轻叹着道:“瘦了许多,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呢!” 徐初盈一撇嘴,“心里总不踏实,哪儿顾得上其他呢!可可,可可还好吗?你也来了,那可可怎么办呢!” 见了他之后,心中放松下来,徐初盈立刻又担忧起了儿子,禁不住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放心!”燕王柔声笑道:“苏嬷嬷她们会照顾好他的!可可很听话,也很想你,等着你回去呢!” 徐初盈眉心舒展,露出温柔慈爱的笑,点点头道:“嗯,我也想回去呢!也不知等我回去,可可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亲娘呢!” 说毕轻轻一叹,眸中满是愧疚和惆怅。 燕王见她如此心中更不好受,若不是为了他的事儿,她何须如此? 真是难为了她了! “傻话!你是他的亲娘,他如何不记得你?”燕王笑道。 “但愿如此!”徐初盈嫣然亦笑,又道:“对了,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燕王眸光微沉,淡淡道:“爷安排好燕城事务后便赶来金陵,如今仪仗队伍还在路上,估摸着三天后会到达!爷接到商拂他们送去的消息,便昼夜兼程赶来了!那该死的东西,竟敢动盈盈的心思,爷看他是真的想死!”   ☆、801.第801章 差点酿成大祸 燕王眸光一寒,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徐初盈心中一凛,苦笑道:“王爷,我——” “这不关盈盈的事,如今爷来了,盈盈也不用担心了!你乖乖的睡一觉,明日一早爷还有事同你说呢!”燕王打断了她的话,低头一笑。 他自己的女人,他当然信得过!无论是因为什么那该死的东西起了这心思,总之绝对不会是他女人的错! 徐初盈从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丝的疑虑,确信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心中稍安。 不怪她会紧张,毕竟这种事儿若是他一旦起了疑心,她根本连解释都没法儿解释! 徐初盈心中一暖,乖巧的点点头:“嗯,那我睡会儿,你、你也睡好不好?” 他既然说了明日一早还有事要同她说,那么就表示他今晚是不会离开的。徐初盈心中更是喜出望外。 燕王宠溺一笑,柔声道:“好!放心睡,爷不会离开!”说毕拖鞋上了床榻,揽着她躺下。 徐初盈柔顺的任他揽着依偎在他的怀中,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姿势,还有熟悉的气息环绕,她的心一下子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原本还想同他说说话的,可是这些日子实在太心力交瘁,这会儿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倦意席卷,哪里还有精神力气说话呢?很快便睡着了过去。 燕王却是几乎一夜没睡,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人,怜意大起,同时,又忍不住深深的怒意,那该死的混蛋,竟敢打她的主意…… 想起他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更是心中暗沉。 今夜,当他终于寻到合适的机会得以冒险潜入皇宫,却没想到正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欲杀害她,而守在她榻前的甘草,已经中了迷药晕在地上。 惊怒之下他毫不犹豫出手弄死了那名黑衣人,又将甘草唤醒,示意她将尸体拖了出去。 甘草也吃了一惊,心中亦愧疚惶恐,不知自己竟会大意的昏迷过去,险险就害了王妃性命! 燕王却心里有数,这皇宫中她主仆二人双拳难敌四手,能应付到今日完好无损已经不容易了,遂挥挥手命她悄然退下,并无责备之语。 看来,宫里的眼线他必须要启用了,至少,得保障她的安全。 床榻上的人显然也中了迷药昏迷了过去,他将解药的香囊放在她鼻下片刻,就站在床榻前等候她醒来。 他没有想到,她醒过来后反应竟会那么激烈! 根据得知的情报,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把自己当成德熙帝那个混蛋了! 看她被惊吓成那样,便是此刻想起来,燕王依然觉得又愤怒又心痛! 这些日子,她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煎熬才会如此! 而他更不敢想的是,今夜假如他来的晚一点,会发生什么事? 会不会就此永远的失去了她! 燕王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下耳光,他太托大了!以为在这皇宫中,她虽然没有自由,但至少性命是安全的。 因为他很清楚周太后和德熙帝母子留下她的目的就是牵制自己,假如她死了,自己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是,他忘记了章皇后!不,是章太后! 此刻沉下心来细细一想,燕王立刻就想到了章太后。会想要盈盈性命的,只有她! 如果盈盈死了,自己和德熙帝之间就结成了死仇! 且德熙帝的名声肯定也会因此大为受损,毕竟盈盈是为了给先帝祈福才进宫的,居然横遭惨死,外人又怎么可能对德熙帝没有看法? 好一个狠毒的一石二鸟之计啊! 燕王眸底划过灼灼凛然的暗芒,敢这样算计他的女人,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徐初盈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香甜,以往基本上天色蒙蒙亮她就醒了,可是今天依然睡得酣畅。 燕王低头轻轻吻了吻染着晕红的脸颊,心中柔软得水一样。 一时竟有点舍不得唤醒她。 想到今日要做的大事,燕王轻叹一笑,到底轻轻摇晃着她道:“盈盈!盈盈!醒醒!该起来了!” 徐初盈呜呜两声,蹭了蹭,反而往他怀中钻得更深,紧紧的抱着他,睡得更加酣沉了。 燕王哭笑不得,轻轻一叹,这女人,再这么蹭下去该出事儿了!她真当他是柳下惠吗! 要知道他有多久没碰她了啊! 搂着她这么睡了一晚上,已经够考验他定力的了,她倒好,大清早的还不老实! “盈盈!快醒醒!”燕王不得不往后退了退,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用力摇晃着她。 徐初盈“啊!”的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燕王,甜甜一笑:“王爷!” 燕王笑道:“乖,快起来!爷不是说了有要紧事要同你说吗?” 徐初盈脑子顿时清明了几分,点点头“嗯”了一声,连忙坐起。 穿好衣裳,燕王握着她的手,简单的将昨夜他来到之后所见情形说了一遍,惊得徐初盈脸色煞白,瞬间睡意全无。 “别怕!都过去了!爷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燕王捏了捏她的手,眸光一敛,柔声道:“等会儿甘草会将那人弄进来,你不要害怕,回头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你……” 燕王细细交代了一番,徐初盈连连点头。 末了有些不舍的看着他,迟疑道:“你,你今天要出宫吗?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燕王一挑眉,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丰盈的胸前以及往下,邪笑道:“盈盈,爷今天不会出宫的,怎么舍得呢!” 好不容易冒险进来,一口肉都还没吃上就出宫,这么赔本的事儿他会做吗? 徐初盈脸一红,嘤咛一声娇嗔道:“你、你、我就知道你本性难改!” 什么时候都不忘这事。 燕王低低的笑,抱着她道:“那盈盈想不想呢?嗯?” 徐初盈脸上一热,羞怯的看了他一眼,却是咬咬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想……” “盈盈!”燕王只觉小腹骤然一热,热血沸腾,猛的吻住了她的唇,横冲直撞大力的吮吸着她的舌,恨不得吞入腹中。 这女人真是天生来要他命的!   ☆、802.第802章 布局现场 这女人真是天生来要他命的!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有点受不了。燕王硬生生后退了两步,扶着她双肩,低哑着嗓音道:“盈盈,爷刚才说的话,记住了!” “嗯,你放心!”徐初盈点点头。 燕王笑笑,这才扭头向外沉声道:“进来吧!” 甘草早已侯在外头,且心里头暗暗着急,要知道时间一点点流过,等天色大亮那就不好布置了! 可王爷和王妃在里头亲热,她做下人的再着急有什么用啊!难道还能冲进去阻止不成? 好容易终于等到这一声,甘草连忙入内,手下拖着那气绝了的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的胸口处染着鲜血,此时血迹已经变得暗紫。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乍然看到如此,徐初盈依然忍不住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 燕王轻轻拍了拍她,扶她坐下,上前欲甘草一起将黑衣人放倒在昨夜倒地之处,连姿势都没变。 徐初盈这才注意到,黑衣人倒地的那地上,也有血迹,不过此时也干了。 燕王将那把被自己踢飞的属于黑衣人的匕首捡了起来,冲甘草点点头,迅速出手,在甘草肋下刺了一下,甘草闷哼一声鲜血如注喷出。 燕王扔给她一瓶药粉,淡淡道:“赶紧涂上,伤口处置一下,只需过一个时辰,即便最有经验的行家也不能否认受伤时间不是昨晚!” “是,王爷!”甘草握着药瓶退入了屏风后。 至于那把沾了血的匕首,燕王也随手撒了些药粉,随意扔在地上。 徐初盈坐在椅子上,睁大眼睛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竟没有露出太多惊恐的表情。 燕王还生怕她吓着了,做完这些便回头看她,眸中尽是关切。 四目相接,徐初盈冲他温柔一笑。 “王爷,那个,我身上是不是也要弄出点儿伤来啊!” 燕王走到她身旁,正想好好的安慰安慰他心爱的媳妇,就听到媳妇淡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燕王顿时一怔,垂眸看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自己,不禁失笑,揽着她柔声道:“不用,甘草受伤便可以了,你只需要受到惊吓便够了!” 其实他也知道倘若她身上也受点儿伤分量会更加重,可他哪里舍得弄伤她?她在这宫里头,已经够受罪煎熬的了! 徐初盈随即一笑,点头道:“哦,我都听你的!” 这话燕王爱听,满足的低头吻了吻她,柔声道:“心肝,爷该走了,你乖乖的!晚上爷自会来见你,别怕!” 原本听到他说走,徐初盈的心便是一沉,眸中情不自禁的生出几许不舍,听完他的话,这才又放心起来,展颜笑道:“嗯,你快去藏好,晚上一定要来陪我。” 之前以为他在千里之外的燕城,心里头纵有念想也压抑得住,如今他既来了,他不在她身边,光想想她便觉得难受极了! 燕王听了这话心中既欢喜又不忍,柔声笑道:“放心,盈盈,爷怎么着都会来陪你的!就算你要赶爷走,爷也不走呢!” 徐初盈“扑哧”一笑,心中这才轻松不少,眸光流转间嫣然巧笑:“等我好消息!” 燕王点点头,终于放开了她,闪身出去。 门帘还在轻轻晃动,眼前屋中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站在那里,徐初盈怔怔的,心里仿佛一下子也空了起来。 回想着半夜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刚刚上一刻,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王妃,”甘草这时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伤口已经包扎好,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向徐初盈笑道:“这会儿还早,您要不要再躺下歇歇。” 徐初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那黑衣蒙面人,有些恶心的摇了摇头,道:“去外头厅上坐坐便好!你的伤——不碍事吧?” 饶是她算不得多害怕,可见了这么个人在这儿,心里头还是有点膈应。 甘草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便点头笑道:“那也好,奴婢扶您出去!王妃不必担心,奴婢无妨!” 徐初盈也知燕王出手定有分寸,低声道:“让你受苦了,一切等咱们平安脱险了再说!” “奴婢并没有受什么苦,能与王妃娘娘共甘共苦,是奴婢的福气。”甘草轻轻说道。 徐初盈从她的眼眸中,没有看到刻意,真诚的话语也不容她置疑。 她心中一暖,笑了笑,与甘草一道出去。她们这几个待她真心实意,她自是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天色渐渐越来越亮了,徐初盈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慢慢酝酿着自己的情绪。 在遭遇了一场未遂的刺杀后应该有的情绪。 当天色大亮,冯姑姑带了两名伺候的宫女进来时,看到燕王妃和贴身侍女甘草都坐在外厅,且二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的情形,不觉一怔,忙上前关切陪笑道:“王妃娘娘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说着,便吩咐那两名宫女一人去打洗脸水,一人进卧室去收拾床铺。 “站住!”徐初盈却是一眼凌厉的冲那朝房间方向走去的宫女盯了过去,低喝道:“卧室里谁都不许去!洗脸水也不必打了!” 冯姑姑的心狠狠一跳,惊疑不定勉强陪笑:“王妃娘娘,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初盈别过头,呆呆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此刻燕王妃的情形很不对劲! “这——”冯姑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燕王妃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她求助的朝甘草看过去,这一细看,更是暗暗心惊:甘草这丫头,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这脸色竟是如此的难看!白得纸片似的不见血色! 冯姑姑原本就是个精明之人,如此之下岂能不知昨天夜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当下心中一凛,暗自打起了精神,陪笑站在一旁道:“奴婢听王妃吩咐,不知王妃有何示下!”   ☆、803.第803章 演戏 她心里千求万求,只求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儿牵连自己就行了…… 徐初盈缓缓转头,无神的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怔怔道:“待着别动……” 冯姑姑尽管心中忐忑不已,也忙陪笑:“是,王妃……”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徐初盈起身,指了指那两个宫女,声音有些破碎的道:“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坤宁宫!” 两名宫女随着冯姑姑已经站了大半响了,听了徐初盈这么说,再看她这个状态,下意识的就朝冯姑姑看了过去。 冯姑姑低垂着眉目只当做没看见,心里头暗骂: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王妃这会儿分明不对劲,她说什么照做便是了,还望她干什么?难不成燕王妃指使不动她们,反倒她才能指使得动她们? 在这个节骨眼上,冯姑姑才不可能搭理她们,以防万一惹来徐初盈的怒火。 徐初盈吩咐了之后,却是瞧也不瞧那两名宫女一眼,已经径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两名宫女回过神来,慌忙扭头跟上。 冯姑姑这厢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定定神,倒了杯茶上前递给甘草,笑道:“来,甘草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甘草瞧了她一眼,低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接了过来。 冯姑姑心中稍松了松,略等了一会儿,便柔声陪笑道:“甘草姑娘啊,这,昨儿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王妃娘娘她……” 甘草闻言猛的抬眸,眸光冷厉如刀冷飕飕的盯了过去,冯姑姑只觉一股凉气直窜入脊梁骨,下意识的变了脸色后退两步。 甘草低低一哼,没有说话。 冯姑姑在徐初盈面前不敢怎么样,可在甘草面前就不一样了。 见她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加之自己被她盯了一眼便露出怯意,顿觉恼羞成怒,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站住!”甘草冷声低喝。 冯姑姑扭头看她,不卑不亢道:“甘草姑娘,我还有事儿呢,总这么杵在这儿,也不像样吧!” “王妃有话,你敢不听吗?”甘草却是一反常态,冷冰冰的道:“王妃让你留在这儿,你便好好留在这儿,敢乱动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冯姑姑更怒从心头起,“哟!”了一声冷笑道:“甘草姑娘好大的口气呐!别张口闭口便拿王妃说事儿!我这又不是去享福躲懒,也是去为王妃办事儿!甘草姑娘想对我不客气,只怕还不能够!这儿,是皇宫,只有宫里的女官、总管或者主子们才有这个资格!” 冯姑姑话音刚落,便觉有一物“嗖”的一下贴着自己的脸颊飞了出去,她一惊,下意识顺着看去,便见一枚银钗钉在门框上,映着早上的阳光,灼灼闪亮。 她不由脸色一变,看甘草的目光露出了惊疑。 “你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甘草轻哼。 “你!”冯姑姑甚恼,这会儿却并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被甘草这么一吓唬,腿脚也正发软着呢! 而坤宁宫那边,此时就别提有多热闹了! 徐初盈走到坤宁宫门口,仿佛隐忍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一般,惊惧凄然的大叫了一声“皇后娘娘!”便用帕子捂着嘴一头奔了进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徐初盈已经跪在了坤宁宫正殿皇后凤座之前,一边哭一边磕了个头:“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闵皇后和众嫔妃们无不惊愕,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素来温柔恬淡、性情平和的燕王妃怎么了! 众人暗暗寻思,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事儿啊! 且以燕王妃那么柔顺的性子,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她才会变成如此啊! 闵皇后回过神来连忙命人搀扶徐初盈起来,忙道:“燕王妃这是怎么了!快别如此,快起来说话!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徐初盈夺手扭身不肯起来,心里想着远在燕王府的儿子,想着奶娘等人,想着这段时日自己在这皇宫中所受到的委屈和煎熬,泪水更是簌簌而下,哭声低却充满着惊惧凄婉。 “臣妾不敢起来!皇后娘娘,有人要杀臣妾!求求您救一救臣妾,臣妾还不想死啊!臣妾的孩儿还不到两岁,臣妾舍不得啊!” “你说什么!”闵皇后惊得霍然站了起来,众嫔妃亦不觉抽气,有的甚至低低惊呼出声。 相互之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眸中俱是疑虑惊惧:我没听错吧?有人要杀燕王妃? 皇后敛衽三步两步来到徐初盈身旁,不由分说将她扶了起来,命人搀扶着,亲送她一旁坐下,这才回到凤座上,忙道:“燕王妃你别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的跟本宫说了,这宫里,什么时候竟有这种事情发生,真是反了天了!” 皇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众嫔妃一眼,见众人无不满是疑惑又满是期待好奇兴奋的神情,暗暗皱眉。 燕王妃既然当众嚷了这么一句耸人听闻的话出来,这会儿她若命她们退下,保不齐事后她们又怎么样的暗地里打听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们也听个清楚明白,也省得事情越恼越大。 或许,就是个误会呢? 闵皇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居然有人敢在皇宫里如此行凶。 殊不知,徐初盈要的就是所有人都听见、都知晓此事! 她选择对着闵皇后哭诉,而不是对着周太后,便是料到闵皇后会如此反应。 倘若是周太后,肯定已经察觉事情不对,定会将众嫔妃严厉威胁一番赶走,断断不会留她们听的。 徐初盈应了声“是!”,收了泪哽咽着道:“昨儿半夜,臣妾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打斗声惊醒!睁开眼,不想却看见值夜的婢女甘草同一名黑衣蒙面人正在搏斗……” 待徐初盈颤抖着声音、白着脸色说完,又说甘草这会儿还守在屋子里,那蒙面人也倒在卧室里,众人无不心中暗惊,面面相觑:这可是皇宫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804.第804章 皇后惊怒 徐初盈又拭泪道:“那会儿离天亮也就一个多时辰,臣妾不敢就来打扰皇后,这会儿说起来,真正如梦里一般!臣妾自进宫以来,战战兢兢并不曾得罪一人,上至太后、皇后和众位娘娘,下至宫女太监们待臣妾都甚是友好,臣妾实在不知,究竟是碍着什么人的事儿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暗杀臣妾!取了臣妾的性命,对谁会有好处呢!” 皇后脸色铁青,后宫里发生这种事情,第一个该受到责罚的定是她这个皇后,她岂能不气?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以为,燕王妃或许是无意或者有意偷听到什么说话,有此猜疑,孤零零的在这皇宫里,心中惊惧,故而越想越怕便跑来哭诉求她做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安抚一番,多派几个人过去伺候着就是了。 可是,哪里想到燕王妃给她上的竟是如此重磅的猛料! 半夜刺杀,婢女受了伤,这会儿那刺客的尸体还躺在落雪斋的卧室里…… 此事已经不是她能压下去或者处理掉的了! 闵皇后强压着心中的烦乱,命众嫔妃退下。 众嫔妃该听的已经听了个全,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置,这是麻烦棘手事儿,谁愿意沾染上啊?巴不得赶紧离得远远的。 因此皇后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很给面子的争先恐后的起身告退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坤宁宫霎时安静了下来。 皇后使个眼色给心腹女官西姑姑,西姑姑会意,悄然退下,自会带慎刑司的人去落雪斋查看现场,顺便问一问那婢女甘草的话。 闵皇后轻轻一叹,安抚安慰了徐初盈一番,见她满脸泪痕,且压根没有梳洗过的样子,忙命人打来温水伺候梳洗,又叫人找出一套没穿过的新衣裳请她换上。 徐初盈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眉宇间惊惧之色终于渐渐消退,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回复了些血色,显得有了三分生机,向皇后道了谢,又恳求她能否指派个太医去给甘草瞧瞧伤? 闵皇后自然应允,连忙打发人去请太医。 “燕王妃务必放心,好在此事虚惊一场,本宫定会派人妥当保护燕王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至于这回的事儿,本宫也一定会彻查,定=会将那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给燕王妃一个交代!” 闵皇后握着徐初盈的手,再三再四的保证。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让后宫之中人心惶惶的了,倘若再来一次,她这个皇后只怕也做到头了! “多谢皇后娘娘!”徐初盈感激不尽连忙起身屈膝道谢,无不愧疚的道:“臣妾也是被吓坏了,事发之后,满脑子里都是空白,什么也不及想!若早知道,此事应该单独回禀皇后娘娘才对,如今——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闵皇后心中原本的确是有几分怪责徐初盈不该当众哭诉此事的,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那点儿责怪之情立时便烟消云散了,相反,还有点儿隐隐的愧疚,当即忙握着她的手拉她重新坐下,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唉,发生这种事,岂有不吓坏的,哪里还能想的周全呢!” “多谢皇后娘娘!”徐初盈忙又道。 没多久,甘草被西姑姑带了来,闵皇后便向徐初盈柔声微笑道:“那落雪斋显然是住不得了!今儿起燕王妃主仆便先住在本宫这里吧!本宫这里安全着呢,保管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燕王妃昨夜没休息好,想必也累了,用些早膳,先去休息吧!” 徐初盈心里头“咯噔”一下,心道:倒是忘了这茬了,坤宁宫安全定然是安全的,可是,王爷他还怎么来…… 心中虽这么想着,面上却感激不尽。 闵皇后一笑,便命人即刻将东配殿收拾收拾,安置徐初盈主仆。 随后命徐初盈陪着一起用过早膳,看她主仆去了东配殿,闵皇后这才问西姑姑的话。 西姑姑一五一十的回了,不一会儿,慎刑司那边的掌事也来回话。 听完,闵皇后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 燕王妃看样子并没有撒谎! “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胆子!”闵皇后愤怒不已,一掌用力拍在桌案上,面色阴沉,凤眸含霜。 西姑姑道:“燕王妃有句话说得很对,凡事总有目的。暗杀藩王正妃,且又是在宫里,这可不是小事儿!谁敢冒这么大的险行此等事儿!总得有更大的、值得冒险的好处,才会做吧?” 若燕王妃真的被暗杀身亡,此事定会彻查,而且定要查到真凶才会罢休!不然,如何给燕地交代? 便是不冲着燕地,皇宫里随随便便就发生这种事,也是对皇权的极大挑衅,皇上又如何能够容忍! 只要真正想查,没有什么案子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的,尤其宫里头就这么点儿地方、这么多人! 范围一下子就缩了很小。 的确,得有好处,并且是值得这么做的好处,才会有人这么做…… “算了!咱们还是先去见太后,细禀了此事,看看太后是什么意思吧!”闵皇后一时也想不出来,头疼的轻叹。 太后? 她脑中蓦地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 在这宫里头,可不是只有一个太后! “走,去长春宫!”闵皇后冷冷一笑,眸光炯炯,瞬间整个人凌厉了起来。 长春宫中,周太后其实已经大概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这会儿满宫里都传遍了,她要是不知道那就怪了! 闵皇后一进去,还不及请安、以及迫不及待的诉说自己的推断和怀疑,周太后沉着脸,眉头紧蹙,兜头便轻斥道:“你这个皇后怎么当的,真是糊涂!” 闵皇后一怔,自知此事自己定脱不开责任的,倒也识趣,当即跪了下来:“臣妾管理后宫不力,以至发生了此等骇人听闻之事,还请太后责罚!” 周太后轻哼,冷声道:“哀家指的不是这个!你可知道,这会儿这件事只怕都传到宫外去了!” 闵皇后呆了呆,随即脸色大变:“太后!”   ☆、805.第805章 闵皇后的失策 周太后轻哼,冷声道:“哀家指的不是这个!你可知道,这会儿这件事只怕都传到宫外去了!” 闵皇后呆了呆,随即脸色大变:“太后!” 她也明白过来了周太后的意思!的确是她疏忽了! 她应该在徐初盈哭诉此事后便控制住局势,警告众嫔妃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半个字去,更不许私下议论! 可是,如今显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宫里头平日里便是哪个妃子的猫生了一只毛色不一样的小猫崽子都能迅速传开让大家议论上好几天,更何况是这种惊涛骇浪般的大事! 嫔妃们和她们的随从奴才,甚至包括当时在殿中侍奉的坤宁宫的奴才,岂有不议论的!加上后来又传了太医—— 闵皇后脸色发白,背后冷汗涔涔,惊得情不自禁发起抖来了! 不消说,只怕一天之内,此事便能在金陵整个权贵圈子里传开了,两三天,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恐怕也都会知晓! 燕王妃进宫为先帝祈福,却在宫中遭遇这等事情,差一点儿就丧命!皇室背负这么个名声,太后和皇上—— “臣妾知罪了!是臣妾糊涂!请太后饶恕臣妾吧!”闵皇后懊悔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周太后重重哼了一声,看着皇后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实在难得给什么好脸色。 然而,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即便她杀了闵皇后,又有何用? “起来吧!”周太后抬手拂袖,咬牙切齿道:“这也怨不得你,实在是那背后之人太过狠毒!谁知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让咱们都措手不及!哼,哀家还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周太后连连冷笑:“打的好算盘!” 闵皇后张了张嘴,瞬间呆住,错愕的睁大着眼睛。 原本她还自以为是找对了方向,信心十足的要跟周太后分析,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弥补发生此事的疏忽,可这会儿听了周太后的语气,原来太后她已经想到了吗…… 闵皇后暗暗自嘲,想来也是! 两宫太后斗了这么多年,太后如何会不关注章太后呢?只怕她比自己还要更先想到幕后之人直指向谁吧! 闵皇后动了动唇,便道:“太后,如今燕王妃臣妾已经安抚住了,安排她暂且住在坤宁宫,等过几日另外收拾一处妥当的宫殿给她。此事,臣妾也定会命慎刑司彻查,给她、给太后以及宫里一个交代!” 周太后轻轻一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再给燕王妃另外安排宫殿了,就住在坤宁宫吧!” 闵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尽管心里不情愿也只得垂首应是。 燕王妃在坤宁宫长住,那么皇上为了避嫌就肯定不会到她那里过夜,只怕连小坐都去的少了,试问她怎么会情愿呢? 可是她失职在先,在周太后面前哪儿还敢有半句反对之言? “至于彻查此事,”周太后眸光骤然一深,冷哼道:“你便不用管了,哀家亲自过问!管好那些嫔妃和宫里上下奴才,谁要再敢私下议论此事,一律重责!” “是,太后!”闵皇后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低眉顺眼忙又道。 周太后轻轻的舒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又道:“燕王妃那里,你再多费些心思好好安抚!据哀家所知,燕王使团已经在前来金陵的路上,近日可能便要到了!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想起这个,周太后是真替儿子有几分头疼,那燕王无论是真疼宠还是假疼宠他的王妃,肯定都会借此事大做文章、不依不饶!这分明就是递了个把柄到人家手里啊! “燕王爷要来!”闵皇后脸色也微微变了,随即又忙道:“是,太后放心,臣妾定会安抚好燕王妃的!” 燕王爷要来,那就好啊,加上又出了这件事,想必燕王妃出宫指日可待,也不会在自己的寝宫住太久了…… 闵皇后告退,周太后当即便命人去请章太后。 眼中划过凌厉和恨意,银牙暗咬:那个该死的老妇,瑞王干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她怎么还有脸活着!这阵子她深居简出,她还以为她是真的老实了!没想到啊!哼,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她以为如今这宫里,还是她的天下吗! 周太后派去请章太后的人对这位昔日的皇后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态度也十分强硬。 章太后原本不愿意去,周太后是庶母,就算母凭子贵也越不过她这个正牌的皇太后去,凭什么生生的压自己一头要自己去见她? 简直岂有此理! 然权势压人,自古皆然。章太后即便心中再愤怒,再气得脸上发白、浑身颤抖,在周太后身边一干态度强硬的爪牙威逼下,也不得不恨恨起身前往。 那个毫无礼数的女人,她若不去,这些奴才真用起强来,不但吃亏,而且难看! 待得到了长春宫,章太后冷着脸色,架子十足,进了殿中大喇喇的便坐下了,目光一瞟周太后,笑道:“妹妹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身体不适?这么说来哀家这个做姐姐的,倒真该过来瞧一瞧!” 周太后冷笑,屏退众人,只留下三四心腹在侧,冷冷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姐姐真是本事见长啊!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偷偷摸摸做那等小动作,姐姐真当这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章太后咯咯一笑,笑道:“妹妹这话何意,哀家怎么听不懂呢!再说了,哀家可从来没当宫里人都是傻子,至少,妹妹便向来精明!哀家早就刮目相看了!” “不承认?”周太后冷冷道:“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此事自然能查得出来!姐姐不知,姐姐身边总有人知吧?不急,一个一个的上了刑拷打一番,哀家就不信,撬不开奴才们的嘴!” “你想干什么!”章太后故作的镇定终于被打破,脸色大变。 这件事当然不是她亲力亲为,怎么找人、怎么安排、怎么看准时机、怎么弄的迷药等等,自然有身边心腹帮着安排。   ☆、806.第806章 两宫太后交锋 这件事当然不是她亲力亲为,怎么找人、怎么安排、怎么看准时机、怎么弄的迷药等等,自然有身边心腹帮着安排。 如果周太后真的拷打刑讯起来,那是肯定会露陷的! “没有证据,你敢动哀家身边的人!”章太后又惊又怒,“妹妹莫非忘了,哀家才是真正的皇太后!” 母凭子贵的周太后岂会被这么一句话给吓倒? 当即冷冷一笑,道:“当然不会忘记!也请姐姐别忘了,如今姐姐是太后,不是昔日的皇后了!” “你!”章太后气结,怒目相视,却又感到那么的无力!她根本拿周太后一点办法都没有! “姐姐,”周太后见状心中大畅,早就想找找茬在这位昔年总压自己一头的皇后面前扬眉吐气一把了,可惜自打皇上登基以来,这位昔年的皇后总是深居简出,万事不管,让她满身的力气没地儿使用,如今总算有个由头撞到自己手里了,周太后岂能放过? “姐姐也别怪妹妹!燕王妃在宫里头出了这种事,不彻查那是不可能的!也不是单单查问姐姐那儿的人,这满宫里处处都要查到的!只是,这后宫之中,姐姐的份位最高、没有比姐姐更加尊贵的人了,姐姐自然该做个表率,先从姐姐那儿查起,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章太后气得哆嗦,偏偏这番话她还找不出半个字来驳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章太后冷笑道:“妹妹如今可真是能说会道呐!” 周太后闻言更是朗声大笑,笑吟吟道:“好歹在姐姐教导下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儿长进也无,姐姐说是吗?” 章太后绷着脸眸中阴晴不定。 周太后心中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即冷冷道:“姐姐想清楚了吗?如果真要彻查起来,那就不太好看了!” 章太后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要她当着周太后的面承认自己所为,还要搭上求情,叫她如何折得下腰? 她什么时候,竟落魄到要求昔日在自己面前矮一截的情敌了! 章太后心中哀凉,一时有些心如死灰! 无边的苦涩和绝望在心底蔓延,自嘲的勾了勾唇。 自己当真是魔靥了!这宫里头早已天翻地覆改换新主,纵然心中再不服、不甘,除了接受,又能如何? 她真是傻!为什么要出手呢? 就算真的挑拨得燕王与德熙帝母子反目、就算德熙帝名声因此受损,又有多少用处? 这贱人母子已经牢牢占据了金陵,牢牢掌控了局势,小打小闹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反倒自取其辱罢了! 罢、罢、罢!一切且听天由命吧!若是琰儿有这个福分,待他归来一切少不了自己的,若是没有,便安安静静的了此残生吧!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如何? 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章太后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心中却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的确是哀家指使的,”再开口时,章太后的语气已经变得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那燕王妃可恶至极,那年令哀家在先帝面前颜面大失,又违抗哀家懿旨不肯接受侧妃赐婚,哀家心里头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等到她进宫,哀家再不出手,只怕将来再也没有机会了!哼,区区一个燕王妃而已,哀家是太后,别说派人暗杀她,便是光明正大的要她死,那又如何!” 章太后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周太后却是愣住,继而气急败坏。 根本不是这样! 这老妇,好生狡诈!怪不得当年做了那么多狠毒龌蹉之事,依然稳稳的坐着皇后的位置,果然有点道行! “仅仅因为这样?”周太后冷笑。 章太后虽然不得不经过一番纠结痛苦的接受了现实,可是看到周太后隐忍气极抓狂的样子依然觉得心里头十分痛快,反倒越发镇定从容起来,道:“当然是这样,不然妹妹以为如何?” 周太后冷笑道:“燕王妃进宫是为先帝抄经祈福,你竟敢派人暗杀她,这不是分明给皇上添堵吗!她如果死在了宫里,你让天下人怎么看皇上!” “哀家没想那么多!”章太后尽管被逼得不得不承认此事是自己出手,但却也明白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有的话一旦承认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章太后哼道:“再说了,便是人真死在了宫里,谁又能怨的了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简单的道理,天下人如今竟也不知了吗!” “你!”周太后想不到居然到了这种境况自己还被这妇人狠狠的将了一军,顿时气得胸口一堵,瞪着她半响方冷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岂不太无理取闹了吗!如今朝中局势尚稳,姐姐却又要兴风作浪的生事儿,究竟是居心何在!” 这话令章太后的心刺痛起来,朝局尚稳?可怜她的琰儿,还在外名不正言不顺的受着苦,还在背负着污名…… “妹妹想的好像有点多了!”章太后脸色冷肃了下来,冷冷道:“事情哀家已经说清楚了,妹妹想要如何,不如直说了吧!” 周太后瞅了她一眼,这么一来,她倒没法再提审她的人了,想想不由有些懊恼,早知道如此,她真该先把人提了再论别的! 如今章太后把事情都说开了,又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别有居心,反倒叫她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好歹也是皇太后,总不能推她出去顶罪吧?若真这么做,皇上岂非要落个“不孝”的罪名? 况且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边不那么想。 如今这宫里头是她当家,没准外人还要说自己故意冤枉她呢! 瞟了一眼绷着脸神情淡然的章太后,周太后心里又不甘暗恨起来:凭什么她非要顾忌她!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吗! “姐姐这次可真是糊涂了!此等行径实在有失身份、有失国体风度!往后无事,姐姐还是好好儿的待在慈宁宫吧!”周太后冷冷说道。   ☆、807.第807章 夜会坤宁宫 最终,此事明面上也只能如此了了,到时候推出个替罪羊来也就罢了! 可这妇人着实可恶,她定会好好的让她长长记性,吃点苦头! 总之,今后的日子,她是不用再想好过的了! 章太后闻言心中亦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轻哼一声,冷冷道:“如今宫里是妹妹当家作主,妹妹说如何便如何!” 周太后气结:合着倒是她的不是了! “哀家累了,姐姐请吧!” 章太后原本就要告辞的,听周太后如此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心里没来由的又恼怒起来:若是放在从前,她敢吗! 这种日子,这种日子—— 她冷着脸起身,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贱妇!”周太后怒火“腾”的窜起,往地上用力砸了个茶碗,咬牙骂道:“落到了这地步还敢在哀家面前嚣张!” 徐初盈虽然一大清早就被燕王给叫醒了,可是昨夜依偎在他怀里,不需像往天夜里那样提心吊胆,睡眠质量很好,这会儿反倒不困。 坐在坤宁宫东配殿的软榻上,想起晚上,倒有些心神不宁了。 王爷他真能混进坤宁宫吗? 晚膳的时候,闵皇后派人来请了徐初盈去正殿一块儿用,这会儿闵皇后需要安抚她,自然待之以贵客规格。 徐初盈也没推辞,笑着去了。 闵皇后与她素来交往不多,客套几句便没了话说,二人安静用膳。 徐初盈只需要知道此刻闵皇后绝不会找她的麻烦就足够了,这一顿饭倒是用的颇为安稳。 膳后,徐初盈推说精神不佳,早早便告退回去歇息了。 早早沐浴躺下,齐胸掖着薄被靠坐在床头,隔着帐子朝窗口的方向望去,心里越发烦乱起来。 生出了渴望和期盼的心,没有那么容易重归复于平静。 也不知等了几时,就在徐初盈觉得已经快等不下去了的时候,门帘轻动,熟悉的伟岸身形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心中油然而起极其欢欣愉悦之情,长眉入鬓,眸光亮如星辰,男子俊朗的五官在柔和的光线下越发添了一层神秘的诱惑。 “王爷!”徐初盈不及穿鞋便从床榻上跳了下去,小跑着上前扑入燕王的怀中,抱着他的腰仰头笑得眉眼弯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燕王低低一笑,打横抱起了她大步朝窗前软榻走去,抱她坐下,笑道:“怎么不来?爷不来岂不亏大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面上一红,嗔道:“又胡说!” 燕王吻了吻她,柔声道:“想爷了没?” 徐初盈点头“嗯”了一声,舒展的眉目间全是笑意。 燕王拥着她低低一笑,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徐初盈柔顺承接,热烈回应,如今两人之间做这样的事再水到渠成不过。 一番亲热缠绵,情话浓浓,两人都有些情动意动起来。 “盈盈!”燕王呼吸一促,低哑着嗓音轻轻唤了她一声,打横抱起她便朝床榻方向走去。 “别、别!”徐初盈惊到了,轻轻挣扎两下急忙道:“王爷,别在这儿乱来!万一被人听见,那可麻烦了!” 燕王轻笑,“怎么是乱来?爷可有多久没碰你了,嗯?” 徐初盈红着脸,睁着水汪汪的眸子倔强不从的望着他。 燕王无奈一笑,道:“放心吧!那几个守在外头的宫女太监爷动了手脚都已经睡过去了,打雷也醒不来的!” 徐初盈这才渐渐的松了抗拒的劲儿,燕王低低一笑,目光逡巡而过她的身体,渐渐变得炙热,徐初盈情不自禁的身体轻颤,竟有些酥软下来,娇吟一声朝他怀中钻了躲去。 燕王顿时低笑出声,将她放置在床榻上,倾身覆下吻了上去…… 到底顾及着这儿是坤宁宫,燕王不敢由着性子来,况且即便他由着性子来身下的女人也不肯配合,动作略大些她便不干,他知晓她放不开,无奈之下只得速战速决,很快就收了手。 替她拭了汗亲吻安抚一番,二人相拥着躺靠一起说话。 “这里太危险了,王爷明儿还是赶紧出宫去吧!这要是万一——”徐初盈咬了咬唇,不吉利的话她不想说出口,只道:“你不走,我总提心吊胆的悬着!” 燕王一笑,柔声道:“嗯,原本爷也计划明日出宫,后天仪仗队伍就该到了,爷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金陵。你且忍耐几日,爷定会带你平平安安出宫。” 徐初盈眸光一黯,轻叹道:“王爷为了我不惜犯险而前来金陵,只怕,只怕他们更不肯放我出去了!” “还有王爷您,”徐初盈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小巧的眉眼间满是担忧,苦笑道:“你不该来金陵的!太冒险了!” 燕王心中一暖,笑道:“有了盈盈这句话,爷真没白来这一趟!放心,倘若他们死活不肯放人,爷也自有别的法子!总之爷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盈盈带走!哼,他们想留盈盈,也得看爷许不许!” 说着又笑道:“对了,爷在半路上还遇到你的赵姐姐了,她听说你来了金陵,生怕会有什么意外,也正要赶过来,索性便与爷一路了!还有位百药谷的少当家正好与她一路,也跟了过来。有他在,会更方便!” “真的!”徐初盈顿时眼睛亮了亮,笑道:“赵姐姐也来了?唉,她对我,真是好!” 尽管她来了金陵也未必帮的了自己,可有这份心,可明知未必帮得上在得到消息之后依然毫不犹豫的赶了过来,这份情谊已经很难得! 燕王也没想到赵素卿是个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徐初盈这话他也认同,笑道:“不枉盈盈与她相交一场,是霍楠那蠢货没福!” 徐初盈不想提霍楠,反倒对那什么少主更感兴趣,便笑问道:“百药谷的少主?可是微微小王婶娘家的那个百药谷?少主?微微好像说过,是叫白墨的对不对?他和赵姐姐怎么会凑成了一路呢?王爷,那个白墨公子长得如何?性情如何?”   ☆、808.第808章 赵素卿偶遇白墨 燕王脸一黑,“盈盈!” 徐初盈一撇嘴,嗔道:“你又来了!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和赵姐姐,配吗?赵姐姐好不容易跳出一个火坑,可不能再跳第二次!” 火坑? 燕王更有些郁闷,霍楠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不等他回答徐初盈又低低自笑了起来,笑道:“微微那么好,白墨公子既然是少主,想来也不差的!” 见她睁着一双清澈澈的眼睛望着自己,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探究,燕王乐得让她心情愉快一些,无奈一笑,便细细同她说来…… 再说赵素卿带着铁英铁梅二人策马离开了燕城之后,便一路慢悠悠的南下。 这才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天宽地阔,胸中豪气万丈,将从前的那一点恩怨早已撇开,在心中再不留一点痕迹。 盛世时光,大好年华,过去再不幸也成了过去,没有必要执着于心。 主仆三人到了陕西石泉时,搭乘了一艘大客船,准备顺流而下欣赏两岸风光,等到旬阳再下船,然后折而向西南,往蜀中一游。 不想,这日途径一段两山夹道的偏僻航段时,船上七八名由水匪乔装改扮的匪徒顿时显露出真面目,控制住了船家喝命靠岸,命众乘客将值钱物件统统交出。 赵素卿主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色,竟然一下子都有些暗暗的兴奋起来。 也怪这一路太平,三人连个蟊贼都没遇到,这会儿终于一身武功有了用武之地,当然会兴奋了! 区区七八个人,那明晃晃的大刀能吓得到旁人,可吓不到她们! 结果不言而喻,主仆三人联手,将那七八人一伙的水匪一个不留全都绑了起来,扔进了底舱中,等靠了岸好交付地方官府。 船家和众乘客无不感恩戴德,三人一下子成了众人心中的英雄。 当时,白墨恰好也在这艘客船中,少不了也注意到了三人。 他自己武功也不低,原本也寻思着找个机会出手的,没想到根本用不着! 他是医家,眼睛多毒啊,赵素卿主仆三人尽管经过一番细心的乔装改扮,且行动间也不曾透露女气,可白墨依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三人实是女子的事实。 再看赵素卿英姿飒爽,眸光清澈干净,炯炯有神,容貌虽刻意遮掩,亦可见清俊,白墨更暗自点头,不由暗道:看这打扮,应该是未婚,符合;这女子身怀武功,身体健康,百药谷未来的当家主母当然不能是个病秧子,符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品行端正,此乃医家首要之德,符合;冷静睿智,不轻浮妄动,懂得寻找最好时机一击而中,真个聪慧,符合;眼神清明,眉宇间英姿勃勃,可见其胸怀气度,再有这容貌虽非全然真面目,可看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也符合; 至于性情温柔不温柔——唔,女人家嘛,只要生了孩子当了娘,就算原本不温柔也会变得温柔! 于是,齐活儿,妥了! 白墨觉得,这个媳妇可以娶了! 不怪他见了人就情不自禁想到娶媳妇上去。 要知道他出来“历练”本来就是来找媳妇的! 可是他也不想想,但凡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哪儿有成天让自家姑娘出门抛头露面的啊! 这一路而来,他所见的女子不是留着平头的垂髫小儿,就是嫁作妇人的媳妇婆子,再不然就是粗俗不堪的乡下丫头,或者大户人家的丫鬟等等诸如此类,想要在这里头挑选媳妇,那真是难如登天! 想到谷微微捡了个小王叔回去,他白墨倒好,连个平头正脸略像样的都没见着,要是让谷微微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啊! 而且,已经有半年了吧?时间不长也不短了,他能不着急么…… 白墨这心里头的煎熬可想而知!以至于他现在但凡看见单身的姑娘,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娶媳妇儿上去了…… 难得这次看到的这位姑娘又这么顺眼,而且在心里头比量,样样符合,简直乐得无可无不可,恨不得立刻上前把人牵走! 不过,白墨心跳虽然怦怦怦的已经急不可耐,心里却明白这件事情不能急躁,得慢慢的来。 正好赵素卿在与人打斗中遭了暗算手臂上受了伤,而且那该死的水贼暗器上居然还淬了毒! 白墨自告奋勇,亮了医者身份,为赵素卿解了毒、包扎了伤口,双方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赵素卿哪儿知道白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觉这位年轻的白大夫医术高超、人也挺不错,对他也生出几分好感。 铁英、铁梅也觉得这位白大夫文质彬彬、气质出众,而且言谈风趣,又体贴人意心思细致,更是好感大增。 于是一方有意讨好,一方无意评赞,双方相谈甚欢也就非常的顺理成章了! 赵素卿为人低调,最不喜的便是虚热闹,见自己成了“大英雄”之后众人的注意力纷纷都投在自己身上,个个凑上来套近乎,便有些不太自在起来。 甚至还有好几个随从替自家主子邀请小坐,说的居然是聘请自己当保镖…… 赵素卿更是哭笑不得! 于是索性在某处镇子船只靠岸后,主仆三个便下船去了。 白墨见状立刻就跟了下去。 双方一交谈,原来大家都是出来“游历”的,并无确定目的,便索性结伴同行! 对白墨来说,这消息无疑天上掉馅饼!原来她也是出门“游历”的啊,理所当然便将赵素卿的“游历”当成了跟自己一样的“游历”,更觉这简直就是上天安排的姻缘! 对赵素卿来说,多了个精通医术的大夫随行,也是一件好事,谁知道万一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而且铁英、铁梅明显对白墨十分有好感,一旁百般撺掇,赵素卿也就痛快的应下了。 白墨听她说想去蜀中,立刻就夸她有眼光,将蜀中大赞特赞了一遍。 他博学多识,四书五经不敢说,地理山水游记是读过许多的,很多还是谷中长辈的笔记,说起蜀中风景名胜和典故来简直如数家珍,听得赵素卿主仆心动向往不已,一路兴致勃勃的一边听故事一边进蜀中。   ☆、809.第809章 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博学多识,四书五经不敢说,地理山水游记是读过许多的,很多还是谷中长辈的笔记,说起蜀中风景名胜和典故来简直如数家珍,听得赵素卿主仆心动向往不已,一路兴致勃勃的一边听故事一边进蜀中。 得知徐初盈前往金陵的消息时,正是他们四人从蜀中出来的之时。 蜀中虽然与中原相隔的远,消息相对闭塞,但是对于要紧大事,自也有官方渠道通传。 比如大夏钦差在燕地遇刺身亡,大夏与燕地剑拔弩张屯兵边境,比如宣和帝驾崩,端王继位成为新帝,年号德熙。 在这种前提之下,徐初盈前往金陵奔丧,注定是一条凶险之路! 赵素卿得知消息后,如何能不担心? 尽管她知道,就算自己去了金陵也未必能帮得上她什么,可是,万一能帮得上呢? 就算真的帮不上,在金陵至少打听消息也容易些,让她的心里也多安定些。 知道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是绝无可能再逍遥自在的游山玩水了。 铁英、铁梅很清楚自家小姐跟王妃之间的情谊,并没有阻拦,只说:白公子怎么办? 赵素卿当时一怔,也有些迟疑起来。 这一路相处数月,可谓同甘共苦、同舟共济,他对她的照顾和在意,即便一开始她没有察觉,时日长久了,终究是察觉的。 只是,他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她更乐得装糊涂。 不能说是动心,也没有觉得讨厌,只是她才刚刚和离,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 而且,对于嫁人,她也是有点怕了! 白墨他——很好,可自己是个和离过的女人,纵是完璧,终究顶着这样一个名声,他若知晓了,还能对自己好吗?还会想着娶自己吗? 答案是否定的! 赵素卿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他这样容貌人品皆是一等一的公子,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且管他举止言谈,定然亦出身大家,试问要什么样的淑女没有? 赵素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白墨摊牌? 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破。 大家结伴而行,这一路过得十分逍遥快活,这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自在、最无拘无束的一段时光,是她足以珍藏一生的最美好的回忆。 她不愿意安上一个不光彩的尾巴。 如果最后弄得他失望离去,那么她的心里定然也不会好受。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此别过,彼此所拥有的,只剩下美好! 赵素卿便决定留书信不辞而别。 天大地大,大家本来便是萍水相逢,又彼此不曾过问各自的来历家乡,此时一别,想来将来再会定是遥遥无期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赵素卿心里也是有一点难过和怅然,眼睛酸酸涩涩的。 然而这并不能令她改变主意,她依然留了书信,次日天刚刚亮的时候,主仆三人便悄然离开了客栈。 次日白墨起来,等了半响也不见她们主仆三个露面,只当是赶路累坏了,也没当一回事。 可是,越等越不对劲,日上三竿了还悄无声息,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什么,闯门而入,这才惊觉人去屋空! 待看到那就此别过的信,白墨更是气急败坏扯了个粉碎! 煮熟的鸭子居然就这样飞了,他如何肯? 百药谷医馆药铺遍布全国,除此也还有些别的生意,人手多得是。 白墨当即找到当地的百药谷产业负责人,亮明身份,命令寻人。 第二天就赶上了赵素卿主仆。 当时赵素卿主仆正策马行走在山间,猛的抬头,就看到前方施施然站着一位白衫墨发的佳公子,顿时愣住。 “公子,是白公子呢!”铁梅顿时兴高采烈。 赵素卿脸上一红,却是讪讪的无地自容。 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地道,她秉性端正,这会儿被逮了个正着,自然会心虚气短。 白墨见状底气更足,理直气壮的将赵素卿给控诉了一通,诉得赵素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下气的连连道歉赔不是,把白墨给神气得差点上天。 赵素卿见状,即便不想实话实说,也得说了。 于是二人便往一旁树林里去单独摊牌。 赵素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表示要前往金陵打探燕王妃的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所以才会不辞而别,请白墨自己去湖南吧! 赵素卿心里有些暗暗的失落和难过,这下子,白墨肯定会失望、会离开了吧? 白墨的确很惊讶意外,他没有想到原来她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至于和离不和离过,他倒不是很在意。 医家原本就没有那么多世俗规矩。 然而,赵素卿没有想到的是,白墨听完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叫赵素卿?这个是真名吗?” 赵素卿当时就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呆了呆,傻乎乎的点点头:“对,是真名!” 白墨薄唇一勾笑了起来,道:“很好听的名字,唔,以后我就叫你卿卿好了!” “你——”赵素卿的脸“腾”的升起两朵红云,羞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身体一颤,有种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的酥麻的感觉,心跳既乱糟糟的,又没来由的生出一抹淡淡的羞喜,真个五味成杂,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白墨见她这副模样,与往日豪爽大方、英姿勃勃完全不同,带着几分小儿女态的娇羞,这不经意带出的浑然天成的风情,别有一番迷人之处。 而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一番话才有了这番风情,白墨心中更觉得意,愉悦的低笑起来,笑声透着得意! 赵素卿窘得不得了,有些羞恼嗔他:“你笑什么!” 白墨笑道:“原来你这么容易脸红!” “你——”赵素卿气结,脸上更红了!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羞窘的时刻! 谁知白墨紧跟着又笑道:“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卿卿!” 赵素卿心头一颤一酥、一羞一恼一喜,气急败坏瞪他斥道:“住口!不、不准叫、不准那样叫我!” 11的新书求收藏啊啊啊!你们去动一动手指头加入书架吧!搜11的作者名依依兰兮就可以看到连接了,是现言,么么哒!   ☆、810.第810章 卿卿 赵素卿心头一颤一酥、一羞一恼一喜,气急败坏瞪他斥道:“住口!不、不准叫、不准那样叫我!” 白墨见状心中更乐,忍不住哈哈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嘴中不停的、一声声温柔脉脉的叫道:“卿卿、卿卿、卿卿……” “你——”赵素卿又羞又恼又急,抬手一掌朝他挥了过去。 白墨“哎哟!”惨叫一声往后跌倒,抱着手臂痛得吸气,委委屈屈的看向赵素卿,仿佛在责怪她出手狠辣。 赵素卿一怔,回过神来不由得大为懊悔,同时心里没来由的还有些心疼! 她怎么能跟他动手呢?真是的! “你没事吧!”赵素卿急忙上前去扶他。 下一秒,却被男人长臂一伸扣住了她的腰,她大惊下意识挣扎,可这厮力道位置拿捏得精准恰好,她身子一阵酥麻酸软,竟是半分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低低惊叫一声,身不由己的被他扣着抱在了怀中,重重撞在他胸前。 “你、你、你放开我!”陌生的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赵素卿的脸红得要滴血,一双眸子却越显清澈,水汪汪的波光流转,带着恼、带着羞、以及难得在她身上看到的惊慌失措。 白墨心神一荡,非但没有听话的放开,俊脸反而凑上去,在那双充满着惊慌失措的水汪汪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的吻很轻、很柔,像羽毛掠过,微凉的软软的触觉掠过,赵素卿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住了! 分明那吻已经结束了,余韵却那么的悠长! 回过神来,赵素卿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又羞又气低喝:“白墨!你干什么!” 从来没有人这般对过她,一时既觉心如鹿撞怦怦乱跳似喜非喜似羞非羞,一时又觉尴尬羞耻无比——他这般轻薄她,是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我——”白墨也惊觉回过神来了,这段时日相处以来,她是什么性情他也了解得七七八八,知晓自己方才有些过于唐突了,听她质问,不觉大悔,扣在她腰间的手一时便松了劲。 赵素卿这回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气急败坏的猛推开他,起身便走。 白墨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恰好腰眼撞在了一旁一块石头上,这回是真的痛了! 赵素卿恼羞极了,只当他又装模作样的哄骗自己。 可既然认定他是哄骗自己,她便应该毫不犹豫的掉头走开不是吗? 却不知怎的,那脚步仿佛钉住了似的,愣是迈不开去。 白墨哼哼唧唧的叫痛,原本就是半真半假,一抬眼瞟见赵素卿那犹豫不决的纠结眼神,分明还带着两分关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花怒放,顿时便觉得不痛了,做出来的表情却更痛,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卿卿!”扑过去扯住了赵素卿的衣襟:“卿卿!你不要不理我!” 赵素卿:“……” 饶是她心中正满是恼羞之气,见他这般做派神情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边算破功,哪里还拉的下脸来生气? 白墨更加涎着脸缠着不放,拽着衣襟拽得更紧了,可怜委屈又深情的叫道:“卿卿、卿卿、卿卿……” 赵素卿凌乱了,心跳不争气的加速,脸上更是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 该死的这一声声“卿卿”简直就是魔音入耳,缭乱着她的心神! 她气急败坏,捂着耳朵跺脚怒道:“你不要再叫了好不好!” 白墨一怔,看着她做出这么可爱的动作真是心里头痒痒得不得了,又知道这会儿自己如果笑出声的话,她定又要羞窘恼怒了,忍着爆笑的冲动,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准叫?叫了你的名字,我好像便没有那么痛了!” 赵素卿脑子里“轰!”的一下差点儿没软了双脚跌坐下去,瞪着他恼道:“你不准再说!” 白墨苦苦的憋着笑意,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只管委委屈屈求安慰求抚摸的仰头看着她。 赵素卿一怔,却是不由得心中一酸,悲从中来。 不知怎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着唇哽咽道:“白墨,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 白墨没想到她会哭,一怔,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耍着你玩,真的我发誓!卿卿——不是!素卿,你别哭、别哭啊!” 赵素卿听他这么说,反而更加觉得心里头不好受了,捂着脸哭得更欢。 白墨又赔不是又哄,半响也没能哄住她止了泪水,长叹一声,索性上前将人紧紧的揽入怀中,柔声道:“卿卿、卿卿,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赵素卿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长这么大,她也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这般亲密过,一时惊呆得忘记哭了。 回过神来恼火推开白墨,眸光骤然变得凌厉,冷冷盯着他道:“白墨,别让我看不起你!就此别过,别再跟着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白墨一头雾水,苦笑道:“卿卿,你要判人死刑也得有个说法对不对?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还敢问! 赵素卿冷冷道:“你这般轻薄于我,当我是什么?我赵素卿即便和离过,也绝非下贱女子,不是你可随意轻薄的!你再敢动一下手,信不信我剁了你!” “我——”白墨总算明白了,忙道:“我没有轻薄你,我、我喜欢你……卿卿,我喜欢你啊……” 虽说他脸皮挺厚的,但是正儿八经说着正儿八经的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白皙的俊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赵素卿一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心跳得更快更乱了,脸上更是热烘烘的,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 她轻轻舒了口气,望着他坦然道:“可是我嫁过人,你不嫌弃我吗?” 白墨摇摇头,凝着她的眸中柔情流转,深情不测,柔声道:“那是那人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你!你定受了许多委屈对不对?我只会更心疼你,怎么会嫌弃你!” 11的新书求收藏啊啊啊!你们去动一动手指头加入书架吧!搜11的作者名依依兰兮就可以看到连接了,是现言,么么哒!   ☆、811.第811章 白墨死活缠上了 赵素卿脑子一片空白怔在了那里,只觉这话比从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要真切,心头涌过一股暖流,望着他,一时没了言语。 他——真是这样想的吗? 白墨略一犹豫,终究握住了她的手,道:“卿卿,我会待你好,嫁给我好不好?” 赵素卿一惊,下意识挣开他的手,“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她心里乱极,纷至沓来,前所未有的乱,乱得她几乎要不知身在何地! 白墨却是完全镇定了下来,胸有成竹。 他呵呵一笑,无不温柔的道:“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卿卿,我不逼你,你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看,我这么好的人,难道还不够格做你夫婿吗?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 听着他这没脸没皮的自夸的话,赵素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墨一见立刻叫道:“那那你笑了!卿卿!你笑了便是不生气、便是答应我了,不许反悔!卿卿,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赵素卿正要反驳,听到那最后一句顿时叹道:“我去金陵很可能会有危险,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搅合进去了!” “不行!”白墨道:“我一个大男人,让自己媳妇去冒险自己反倒躲在后头?总而言之我是肯定要去的!你不带我,我自己也要去!” 赵素卿脸一红,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声“我不是你媳妇!”又觉得有些不好开口,当下板着脸道:“你要去也行,但不许再胡言乱语说些有的没的,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好,卿卿,我再不乱说!”白墨立刻点头。 赵素卿蹙眉,道:“首先这称呼便不妥,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那不行!”白墨立刻反驳,理所当然的道:“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啊,为何不能叫?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叫多可惜!” 赵素卿:“……”她什么时候跟他讨论自己的名字好听不好听这种事了?根本不是这回事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白墨打断了她,一锤定音:“卿卿,我就是要这么叫你,也只有我才可以这么叫!” 赵素卿张了张嘴,有点无力,也有点郁闷。 明明她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可是为毛她居然底气不足? “那、那你不要在人前这么叫我……”赵素卿没奈何,只得退步。并且在她看来,她这可是后退了好大一步了! 白墨哪儿肯啊!不在人前叫,那怎么行?他正是要在人前叫才会这么叫的! “卿卿,不过是个名字,你为什么定要如此同我计较呢?”白墨叹了口气,眼神又开始委屈无辜了起来,柔声道:“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叫给人听岂非暴殄天物?你要是真的觉得心里头不平衡,喏,随便你想叫我什么我都应你,要不,你叫我墨墨好了!” 赵素卿被口水呛得直咳嗽,脸上大窘,一时也顾不得同白墨争执纠缠了,连连摇头道:“才、才不要那么叫!” 墨墨?打死她她都叫不出来啊! “那随便你!”白墨笑吟吟的,摆出一副你看我多大度,你也要像我一样大度的模样,道:“不是要上金陵吗?走吧!时候不早了,再不赶路万一错过了宿头就不好了!” 赵素卿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与他一同出去,默认了他跟随之事。 这人的脸皮如此之厚,她还能说什么呢! 铁英、铁梅见他二人进了树林子里半响也不见出来,心里也有点担心焦急。 不过也仅限于此,这一路相处好几个月下来,她们相信白墨不会是个坏人,况且,就算是个坏人,难道自家小姐便是吃素的吗! 等他两人出来,这俩丫头看到自家小姐神色别别扭扭的,又带着点娇羞,心下便暗暗纳罕,再听到白墨张口就叫“卿卿!”,那语气、那神情,那叫一个深情款款、柔情脉脉,俩丫头惊得差点儿没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朝自家主子盯过去,赵素卿被她们盯得脸上“腾”的又红了,然后恼羞成怒瞪白墨,咬了咬唇,想要骂他却不知该骂什么好! 索性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勒着缰绳疾驰而去。 白墨见状大叫一声“卿卿!等等我!”也急忙疾驰追了上去。 铁英、铁梅面面相觑,铁英正也要追上去,铁梅忙拉住她道:“咱们还是稍稍慢点儿吧,何苦上前去讨嫌呢?且小姐定又要不好意思了!” 铁英一怔,连忙点头笑道:“你说得对,瞧我糊涂的!”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尽管不知道自家小姐和白公子在树林子里头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结果看来,显然是好事啊! 自家小姐还能够遇上白公子这么好的人,肯定要牢牢抓紧了啊!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咯! 白公子多好啊,比霍将军好了没边儿! 于是,赵素卿在徐州与前往金陵的燕王一行碰上时,白墨理所当然的也跟随在旁。 说起来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趟前往金陵的燕地仪仗队伍中,霍楠也在。 霍楠主动请求随行时,燕王想着如今练兵的事有司马翟在主持,霍楠因为邹姨娘之事暂时还不便参与到核心之中——毕竟邹姨娘干的可是谋反的事儿! 而因为赵素卿和离,他心情又不好。 燕王便想着,索性便带着他一同前往金陵吧,一则出门走走散散心,二则立了功回去,也可逐步慢慢的再启用他,便答应了。 可是谁想这么巧,偏偏在徐州又碰上了赵素卿!偏偏赵素卿身边又多了个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 于是,霍楠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的心一下子又坠入了谷底,明亮起来的眼睛也蓦地又黯了下去。 恋爱之中的男女,第六感都超乎寻常的强,白墨与霍楠明明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可是当眼神对上的那一刹那,彼此都明了了对方是谁。 空中相遇的四道目光噼啪作响,势如闪电。   ☆、812.第812章 前夫与情郎 赵素卿心念徐初盈,哪儿有空去注意他们啊,见到燕王心中大喜,暗道:怪不得王妃在这等时候心甘情愿独身前赴金陵,王爷如此待王妃,亦不枉王妃待他一番情意了! 赵素卿上前与燕王见礼之后,便询问起此事来。 燕王知她与自己媳妇关系匪浅,少不了相告。得知她这会儿正是为了自己媳妇儿要赶往金陵,心中更是感动,笑道:“怪不得盈盈与你最要好,赵小姐真个重情重义!” 赵素卿微微一笑,道:“素卿不敢当,若论起来,不如王爷!只是,有句话素卿不知该不该说,若说错了,还请王爷见谅!” 燕王笑道:“你直说便是!” 赵素卿便正色道:“王妃正是不愿意让王爷以身犯险,这才独自前往金陵,可是,这会儿王爷去了,岂不是辜负了王妃一番心意?还请王爷三思!” 赵素卿自然明白燕地离不开燕王,但这话她不会说,因为燕王自己也必定知道。 可她很了解徐初盈,更明白徐初盈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既然碰上了燕王,这几句话却是不能不说的。 燕王听了不觉暗暗叹息,下意识的瞟了霍楠一眼,他错过的女子,是多么值得他好好相待的女子! “敢对本王说这番话的,也只有赵小姐你了!”燕王笑起来,第一次在除了徐初盈之外的其他人面前笑得如此温和,道:“你放心,盈盈的心意,本王不会辜负!哼,本王既然敢去金陵,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赵素卿闻言顿时放心,忙笑道:“王爷既这么说,素卿便放心了!素卿也去,如果有什么需要素卿去做,请王爷尽管吩咐!” 燕王点点头,笑道:“本王替盈盈谢谢你!” 这是赵素卿对徐初盈的一番心意,他不会拒绝。 “王爷客气!”赵素卿微微一笑。 燕王目光一转,落在白墨身上。 赵素卿脸上微微一红,神情也有点儿别扭,故作镇定勉强露出点儿笑容,招呼白墨上前,向燕王介绍。 白墨这才想起来,他家卿卿向他坦诚了身份,可他只顾着追媳妇胡搅蛮缠了,根本忘记了自己也应该坦诚出处这件事! 而他家卿卿人品又好的不得了,他不说她也没问,所以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的吧? 白墨当即大大方方的上前拱手弯腰“百药谷白家白墨,见过燕王爷!” “百药谷!” 百药谷三个字一出,燕王一愣,赵素卿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你是白家的人?白家现任当家人是你什么人?”燕王挑眉笑问。 白墨点点头,笑道:“正是!白家现在是家父当家!” 燕王大笑,笑道:“原来是白家少主!这倒真是巧了!” 谷微微和小王叔的婚礼白墨虽然没有赶去燕城凑热闹,但是这件事却是清楚的,对燕王这话心领神会:可不就是巧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人嘛! 霍楠冷哼,只觉怎么瞧这人都不顺眼,忍不住凉凉道:“白大夫不去行医,在这儿做什么?” 白墨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即转头无限深情款款的看着赵素卿道:“卿卿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行医?哼,这天底下配得上小爷出手的病人还真没几个!” “卿、卿卿!你叫谁!”霍楠脸色大变,继而怒气冲冲瞪着他厉声呵斥,气得紧握了拳头。 一时有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窥探了的感觉。 卿卿?该死的白家人,这是他能叫的吗! 白墨哪儿会怕他? 故意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道:“这位将军是谁啊?在下同你似乎不熟吧?在下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将军过问吧?” “你——”霍楠又气又急,不觉朝赵素卿望去。 赵素卿不及触碰他的视线便下意识的扭头避开,一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她对霍楠从前就没有什么成见,只不过有的时候被邹姨娘恶心的狠了会生出些恼怒,但如今邹姨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且她也从霍家脱身出来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又哪里还放在心上? 至于怨恨霍楠什么的,就更不会了! 可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霍楠是她的前夫啊! 这真是一个尴尬的词儿、尴尬的身份,此时见了,心中少不了有些别扭不自在。 再加上身边又多了一个白墨,赵素卿就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 即便是无意,她这样与白墨出现在他的面前,又当着燕王以及他众多同僚、众多侍卫们的面,总是一件让他面上不怎么光彩的事情。 这么想着,赵素卿就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 白墨却是将赵素卿的神情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顿时心里打翻醋坛子,这女人,难不成还心疼这姓霍的混蛋? 白墨的眼神立刻幽怨起来,又带了点委屈,看向赵素卿委委屈屈的道:“卿卿!” 燕王等众人:“……” 霍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凌厉的目光盯向白墨,恨不得将他盯出个洞来! 白墨扬了扬下巴,挑了挑眉,不甘示弱的回望霍楠的目光,很有几分挑衅以及显摆的意味! 别说赵素卿受不了这两人的眉来眼去,便是燕王众人也有些受不了。 商四不由得上前陪笑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吧?请屋里先休息,一切有属下安排!” 燕王就着台阶立刻就下了,点点头目光一扫,“大家都去休息吧!”又向赵素卿点点头,咳了一声微笑道:“赵小姐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商四安排!白公子,你也是!” 白墨当即微笑还礼,冲燕王拱手笑道:“多谢王爷!有卿卿在,我没有什么可费心的!” 这话成功的令霍楠额上青筋暴起,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快要杀人了! 燕王“唔”了一声勉强笑了笑表示明白了,便离开了。 临走瞟了霍楠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罢了,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私事,他们自己解决便是,没有必要他插一手!他只需想着他的盈盈就够了!   ☆、813.第813章 男人间的争风喝醋 罢了,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私事,他们自己解决便是,没有必要他插一手!他只需想着他的盈盈就够了! 霍楠这浑人,也该受点挫折才好! 燕王一走,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虽然都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是,不太敢啊! 赵素卿听得白墨当众这么说顿时俏脸一红,恼嗔他道:“白墨!” 白墨委屈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嘛!卿卿,你可不能不管我!” “姓白的,你别太得寸进尺!”霍楠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拔剑。 该死的,这混蛋一开口就这么令人讨厌! 白墨扬眉冷哼:“我跟我家卿卿说话,关你什么事?别人都走了,我说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呢?真是碍眼!走,卿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去!” 说毕竟是当着霍楠的面拉着赵素卿的手就走。 霍楠被他气得颠三倒四、死去活来,见他握着赵素卿的手更是气得恨不得砍了,再见赵素卿显然并没有拒绝,并且有随他离开的意思,霍楠头脑一热,不由自主的也伸手握住了赵素卿另一边手:“素卿!” 这回换白墨脸色发黑了,厉声低喝:“放手!”扬手便朝霍楠手臂劈下去。 霍楠冷笑,另一手抬起格架,两人竟这么过起招来。 “你们两够了!”赵素卿这会儿撞见了霍楠心里原本就被搅得有些烦乱,见这两人又不管不顾的大打出手更是来气,当下沉着脸怒喝一声,甩开两人的手径直去了。 霍楠眸中一黯,怔在了那里。 白墨脸皮多厚啊,叫着“卿卿!卿卿!等等我!”连忙追了上去。 霍楠看不下去了,身形一闪挡住了白墨去路,冷森的目光冷飕飕的盯着他:“你嘴里最好放干净点!你是素卿什么人?卿卿这是你叫的吗?你不要坏了她的名节!” 白墨见霍楠这样狗皮膏药似的一缠上来,自己就没办法追上赵素卿了,心里也是大怒,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要你一个前夫管!你又是她什么人!” “你!”霍楠脸上发烧,瞪着白墨几乎哑口无言! 心中更是闷闷的痛起来,他突然间深深的感觉到,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当初就不应该同她和离的!他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她的身边竟然有了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他面对这不要脸的质问,竟然说不出话来! 白墨见霍楠脸色越难看心里就越高兴,冷笑道:“好狗不挡路,给小爷滚开!别以为小爷怕了你!真动起手来,你可未必是小爷的对手!” 霍楠气极,冷冷道:“休想!我不准你纠缠素卿!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们将来一定会破镜重圆,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的身份,配不上她!” 白墨被他气得连连冷笑,无比张狂的道:“破镜重圆?我说你脑子进水了吧!啧啧,我真是替你觉得悲哀,虽然卿卿嫁给了你,但是你一点也不了解她!她那样的性子,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吗!” 霍楠一呆,竟觉浑身冰凉起来…… 白墨冲他重重一哼,终于推开他,大步朝赵素卿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卿卿、卿卿”的叫个没完。 霍楠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白墨的话,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都变了颜色! 素卿她……真的不会再回头吗? “不、不会的……”霍楠甩了甩头,恨恨道:“这话我如何能信?都是他混蛋胡说八道!他当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我怎么能信!” 晚饭的时候,赵素卿索性和铁英、铁梅在房间里用,并没有出来。 白墨越发缠她缠得紧,她不出来,他也不出,死活要赖在她房间里与她一起吃,赵素卿被他缠得没法,只得默认了。 反正一路同游的时候大家也都是这么在一起的,这会儿倒没必要刻意分的太清。 况且,他既然愿意随她去金陵,她又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也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过。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这次去金陵,是要紧事。先不说别的,内部绝不能闹矛盾,霍将军那里,你不许去找茬挑衅!如果让我知道了,我不饶你!如果因此闹出什么误了正事,我更不会原谅你!” 白墨闻言张张嘴,郁闷的点点头:“好吧!卿卿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都听你的!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赵素卿蹙了蹙眉,道:“你避着他些,不与他碰面便是。” 白墨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儿没蹦起来,愤愤道:“那怎么行!哼,他那样欺负你,我原本还想好好的教训他,不过你既然那么说了,大局为重,他不招惹我我便不招惹他,干嘛要我避着他!那他还以为小爷我怕了他呢!” 赵素卿俏脸微沉,淡淡道:“既如此,我便去同他说,让他避开你好了!” 白墨的脾性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多少还是了解几分的,这厮脸皮又厚,又一肚子坏水,又是个用药高手,武功也不弱,没有他一句保证的话,她是真的担心他会暗地里对霍楠动什么手脚。 眼下可不是闹这般的时候,她不愿意节外生枝,相信王爷也肯定不愿意。 白墨听毕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袖子:“不准去找他!” 赵素卿停下,望着他,一副等着他回答的神情。 “好吧好吧!”白墨丧气的轻哼了哼,很不情愿的道:“避开他便避开他,我答应了便是!不过,你也要避开他,不准跟他说话!” 那个前夫,还在做着破镜重圆的春秋大梦,他才不会让卿卿同他接触呢! 赵素卿心里一松,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本来就不会同他说什么话!” 她和他从前便是做着名义上的夫妻的时候都极少说话,现在既然已经和离了,那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白墨顿时觉得自己赢了一场,一扫郁闷,兴高采烈的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白墨这副神情,赵素卿脸上没来由的一热,别开目光竟不敢看他。   ☆、814.第814章 燕王现身金陵 看着白墨这副神情,赵素卿脸上没来由的一热,别开目光竟不敢看他。 白墨瞧见了,越发黏上来,握着她的手深情脉脉道:“卿卿!” 赵素卿的心“咚!”的一下剧跳,脸上更红,慌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推他道:“时候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去,明天还要赶路呢!” 白墨早有准备,把她的手握得紧紧,赵素卿这一缩手没能缩回去,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白墨凑过去涎着脸道:“你亲我一下,卿卿!亲我一下我便走!” “你——” “你不亲我不走了!”白墨最知道如何对付赵素卿的好脾气了。 赵素卿脸上红红,轻轻一叹,只得忍着羞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慌忙又缩了回去:“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还是赵素卿第一次主动亲自己呢!白墨兴奋得容光焕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好像,那该死的霍楠来了也并非全是坏事嘛…… 他回味无穷似的抬手摸了摸被赵素卿亲过的地方,猛的凑过去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不等她反应过来找他算账,哈哈笑着朝门口走去:“卿卿,晚安!” 话音落,人也到了门边。 赵素卿脸上红彤彤的嗔了他一眼,白墨更是大笑而去。 不想,次日,霍楠的脸皮不知怎的也变厚了,一个劲儿的往赵素卿身边凑,变着法儿的献殷勤。 他到底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硬不自在,然而脸皮这种东西,一旦自己不在意了,很快就能适应起来。 白墨见了,岂能乐意? 两个人明争暗斗、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看得燕王等一众人大感无语:原来男人间的争风吃醋也可以这么激烈! 燕王恼得恨铁不成钢,这该死的霍楠,早干什么去了!如今才跑来献殷勤不嫌太迟了吗!人家赵素卿摆明了是对白墨有意思,也只有他这个傻子还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气愤之余燕王又不由暗自庆幸,还是他家盈盈好啊,没有哪个男人敢光明正大的同他争抢…… 赵素卿呢?面对这种状况,已经从开始的恼羞成怒的喝斥变得熟视无睹了。 只要不闹出事儿来,他们爱怎样怎样吧!相比之下,她更加关心的是远在金陵的徐初盈…… 徐初盈听得燕王说完这事,啼笑皆非之余不觉暗叹,霍将军,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然而可怜之人自有其可恨之处!自己种下的因,不管结的是什么果也只能他自己去尝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候他的后悔的。 徐初盈笑叹一阵,忍不住又细问了几句白墨,赵素卿能够这么快就碰上一个真心真意对她好、懂得珍惜她的男子,她也代她欢喜。 说明老天爷其实还是很公平的不是吗? 不觉夜已深。 这里是坤宁宫,燕王不能留在这儿过夜,他必须得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候离开了。 徐初盈眼巴巴的看着他,心中挣扎纠结不已。 不舍吗?那是自然的! 然而她更明白,这个地方,他不能够久留。 “你,你快去吧!”徐初盈轻轻的放开了他,抬眸凝着他低声道:“安全出宫了能不能叫人知会我一声?” 燕王心中也不舍,但更明白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出去了自会派人知会你。” 略一沉吟又道:“如果可以,盈盈想个法子从坤宁宫搬出去住吧!放心,爷保证,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徐初盈自不会怀疑他的话,而且她也不愿意住在闵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总是万般的不自在,便点头应了。 一时燕王穿戴妥当,扶着拥被坐起的她重新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盖好,俯身凝视着她,片刻俯下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低哑着嗓音道:“等着爷!” 徐初盈锦被下手心紧攥,心口一缩一痛,忍着泪意,用力点了点头,消瘦的小脸上勉强挣扎出一抹笑意,“王爷小心!” 燕王笑笑,终是转身离开。 室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心口有一块位置仿佛空了一块。 望着帐顶发了一会儿呆,徐初盈终于强迫自己睡了去。 燕王的到来,令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惊慌失措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的心脏终于稳稳当当的落回了原处。 眼下,她就只需等! 德熙帝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自他继位之后,朝局刚刚稳定下来,他便迫不及待的下旨,命令谦王领兵往淮地剿杀反贼夏琰。 一来,谦王武艺高强,行军打仗素有谋略,这件事交给他办他放心。当然,为了防止他关键时刻反水同夏琰勾搭,监军是少不了的。 二来,也可借此机会将谦王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船上。 谦王接旨后心痛愤懑不已。 让他去攻打燕地,即便他心中不赞同,但勉强还能够接受,毕竟,燕王雄才大略,燕地日渐强盛,对大夏的威胁越来越大。 可是让他去剿杀自己的兄长,这让他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悲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谦王不得不领旨,心中是充满着苦涩和沉重的。 来到淮地边界,他原本还怀着一线希望,亲笔写了书信命人递送瑞王,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归顺朝廷,他愿意以性命担保他的人身安全。 瑞王见信后连连摇头冷笑,笑他天真! 他的担保有什么用?他根本就是个傻子!难不成他还以为他自己的性命在夏懿那里很值钱吗? 夏懿收拾了自己,下一个要收拾的必定是他! 瑞王未尝不动了招揽谦王的心思,可惜谦王无动于衷,对于瑞王来信中信誓旦旦表示弑杀了父皇的是德熙帝,谦王不置一词。 并非没有疑心,只是,大局已定,大夏经不起任何的再折腾了!他不愿意再起波澜! 瑞王恨极了他的态度,遂命人领兵出战,双方杀的血流成河,无数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谦王看得心痛不已! 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自相残杀啊!   ☆、815.第815章 王爷王妃感情真好 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自相残杀啊! 他不愿意、也不忍心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下意识的,就拖延了起来,收兵不出,琢磨着另辟蹊径,只盼能够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前提下攻占淮地,结束战争。 燕王一行使团到达金陵的时候,谦王还在与瑞王胶着。 燕王的到来,令包括德熙帝在内的金陵众臣们无不意外! 谁也没有想到,燕王居然敢来! 一开始,得知消息时德熙帝开心不已,立刻命人着手布置,燕王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不可能还会让他平安无事的离开! 一时之间,对谦王还没有攻占淮地、捉拿瑞王的怨气都消减了一大半。 在他看来,燕王可比瑞王难对付的多,瑞王那里,被攻占不过是迟早的事! 然而德熙帝做梦也没有想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便发生了徐初盈遭遇刺杀差点儿身亡之事! 更令他恼怒的是,这件事居然很快就传出了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这么一来,他原本打算给的燕王的下马威不得不收起来了,派礼部尚书带人客客气气的将燕王迎进了驿馆安置下。 毕竟,人家的媳妇进宫为先帝祈福,结果差点儿性命都丢在宫里,你还好意思为难人家的丈夫?这岂不是给那些传言添油加醋! 燕王住下后,便进宫拜见德熙帝,先是请罪,忙又表示“伤”一养好,就立刻赶着前来金陵了,请德熙帝恕罪。 德熙帝自然不会明面上训斥他什么,也假惺惺的表示无妨、顺便问候关心了一番他的伤势。 君臣看起来似乎很是融洽,气氛其乐融融。 不过,因为徐初盈的关系,如今德熙帝看燕王是越看越不顺眼了。满心想着怎么把他弄死、再给徐初盈来个假死,等事情渐渐被人遗忘了,再给她换一个身份将她长长久久留在自己后宫中…… 燕王如果知道德熙帝这时候还贼心不死打着他媳妇的主意,这仇报起来更会不知惨烈多少倍! 次日,燕王拜祭了先帝,又进宫拜见了周太后。 将一木匣子呈上,匣中是数十卷经书。 据燕王所言,这些经书都是徐初盈在燕地时佛前虔诚抄写的,与先帝祈福再好不过,请求周太后让她出宫,住在宫里,他很担心她的身体。 周太后脸上顿时有些不太自在,暗骂了章太后几句,笑着拿话支开没有明着答应燕王。 燕王原本也没指望她那么轻易就答应,略说了几句并没有坚持,只说想见一见自己的王妃。 这却是周太后没有法子、且也没有必要拒绝的了,当即很痛快的点头应了,连忙派人去将徐初盈请来。 “怎好劳烦太后?”燕王却笑着起身道:“臣自去见见王妃,顺便也该出宫了!” 在长春宫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见面,见了跟没见有何区别? 周太后不便强留,虽笑着点头道:“也好!如今燕王妃住在坤宁宫,哀家叫人领王爷过去!” “劳烦太后!”燕王弯腰施礼。 既然要去坤宁宫见人,自然不能就这么去,得在坤宁宫门口等候,让人通传闵皇后。 闵皇后一时也有些为难起来,燕王乃外臣,身份敏感,这坤宁宫似乎不太方便招待他,自己也不便单独见他。 便将徐初盈传了来,告知了她。 徐初盈听见燕王来了,心中欢喜之余又暗暗担忧:他真的来了!可是,会没有危险吗?他们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徐初盈同闵皇后打过招呼,表示外边去见燕王,同他花园中走走,闵皇后巴不得如此,笑着说好。 急急走出坤宁宫,看到那锦袍玉带负手而立的俊朗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徐初盈眼眶一热,叫了声“王爷!”上前,不及行礼,燕王一把揽着她紧紧抱在怀中。 徐初盈一愣,心中微酸,也顾不得周围宫女太监,抬手圈抱住他的腰,低低道:“王爷!王爷!” “你还好吗!”半响燕王轻轻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小心翼翼的柔声问道。 众宫女太监们没想到燕王爷和燕王妃的感情居然真的这么好,一时都看愣住了,站在那儿都忘了回避。 燕王眼中只有徐初盈,眸光温柔似水,只看着她,根本就忘了周围还有人。 倒是徐初盈在他这样的目光凝视下脸上一热,忙小小后退两步轻轻推了他一下轻轻道:“你不要这样,这里有人……” 燕王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眸光随即一沉,冷冰冰扫过众人。 众宫女太监一哆嗦,慌忙躬身施礼,匆匆回避。 “来,咱们这边说话!”燕王一笑,握着徐初盈的手往一旁长廊上去。 四面通透,视野也开阔,不怕会有人偷听。 到底是在宫里,燕王也不好同她说太多,安慰她放宽心,柔声叮嘱几句,便该出宫了。 徐初盈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轻轻叹息,失魂落魄的朝坤宁宫回去。 甘草和冯姑姑忙上前搀扶。 冯姑姑不由陪笑道:“燕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奴婢在宫里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哪家王妃王爷像您和燕王爷这么恩爱!” 徐初盈微微一笑,眉心轻蹙,神情也有些黯然。 冯姑姑一怔,想到徐初盈如今分明是被周太后和皇上软禁宫中,夫妻还不知何时才能团聚,自己这话,听起来是好话,可此时落入她耳中,岂能中听? 不觉脸上一红,不敢多言了。 可是,徐初盈和燕王在坤宁宫旁相见这一幕却很快的在宫中传播开来,众人无不羡慕赞叹燕王妃夫妻情深,小宫女们更是脸红心跳,情不自禁的对燕王生出仰慕之情,只觉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好、更深情的男子了。 周太后和德熙帝脸上便有些不太好看,母子二人商议一番,德熙帝拜托母后,务必要将燕王妃留在宫中。 他们越是夫妻情深,燕王妃对燕王的羁绊就越大,当然就更不能轻易让她离宫了!   ☆、816.第816章 燕王,他必须死! 他们越是夫妻情深,燕王妃对燕王的羁绊就越大,当然就更不能轻易让她离宫了! 周太后深以为然,虽然觉得事情似乎有点棘手,但依然点头答应了。 德熙帝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那徐初盈,自己碰她一碰欲扶她一把而已,她却避若蛇蝎! 那燕王比得上自己吗?不过是个蛮夷未开化之地的藩王罢了! 他心中冷笑,夫妻情深吗?那也要看朕许不许!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要留你,谁也救不了你! 徐初盈当日便请求闵皇后另外为她安排一处住所,表示一则不敢僭越礼数叨扰了皇后,二则燕王或许还会进宫与她见面,如此也不方便。 闵皇后其实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坤宁宫,她在这住的这三天,皇上都没往这儿来了呢! 闵皇后哪里知晓?在这风口浪尖上,德熙帝就算再有贼心也不敢乱来啊,况且,徐初盈既然住进了坤宁宫,闵皇后又施恩免了她请安,她待在侧殿中根本就不出门,德熙帝还来干什么? 假惺惺再三挽留,徐初盈坚持,闵皇后便也顺水推舟,命人将坤宁宫附近的承乾宫赶着收拾出了一处侧殿,又指派了七八个伺候的宫女太监,让她主仆搬了过去。 燕王次日参拜德熙帝,正式请求接自己的王妃出宫。 德熙帝推说燕王妃上次受了惊吓尚未休养好,太后心中愧疚,特特留她多住一阵子,待身体恢复,再送她出宫。 燕王听了更急,表示不敢劳烦太后,请求让她出宫与自己一起住驿馆,由他亲自照顾更加安心。 德熙帝见他是真真切切的着急,心中更加不爽,顿时面色有些不悦,淡淡道:“爱卿这是什么话?莫非要辜负太后一片心意吗?” 燕王不敢再坚持,拱手弯腰称是。 金陵中,却渐渐的传播开了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说道皇上有意百般阻挠燕王妃出宫,摆明了是要软禁燕王妃,以此达到要挟燕王的目的! 这么一想来,之前燕王妃所谓的进宫祈福,说不定也不过是个诓她进宫的幌子而已! 先诓人进宫,差点发生意外害人性命,又百般推脱不准出宫,堂堂大夏皇帝,手段竟如此下作,不以德服人,却靠拿捏人家眷威逼控制,与强盗何异? 什么?你问皇上想要挟燕王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淮地那,瑞王还占着呢,皇上多半是想让燕王领兵平反了!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衡王之事才过去多久了…… 这些谣言很快就传遍金陵城,百姓们议论纷纷,士林中亦颇为不以为然,纷纷同情起燕王来。 德熙帝得知传言,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闻之大怒,在御书房中摔了茶碗,将燕王破口大骂了一顿。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谣言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出,这么快就传遍全城,若说背后没有人在搞鬼、在推波助澜,谁信? 这造谣之人,除了燕王,又还有谁? 德熙帝的心腹臣子见状也不由劝他先将燕王妃送出宫吧,索性想别的法子将她和燕王一并留在金陵便是! 然后,再徐徐图之。制造点意外,取了燕王性命,到时岂不干净利落?既然燕王已经来了,那燕王妃留不留宫中似乎意义也不大了嘛! 德熙帝既然对徐初盈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偏偏徐初盈对他又戒备又冷冰冰的,越勾得他心里痒痒,这会儿众人又越是这么说,他哪儿肯轻易放弃? 得不到的越想要,而且对身为皇帝的他来说,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如果连这点儿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那他做这个皇帝岂不是太失败?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德熙帝坚决不同意,冷冷道:“燕王素来狡诈,朕绝不能将燕王妃送出宫!否则,谁知会不会鸡飞蛋打!你们要是真为朕好,就替朕想个周全的好法子!” 一句话坚决无比的封死了商量余地。 老臣无奈,也只得作罢。 不想,恰在这天,德熙帝收到了淮地传来的密报,称燕王极有可能已经与瑞王勾搭,狼狈为奸! 虽然没有抓到手的证据,但是从密报中的详细叙述、描述来看,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德熙帝又惊又怒,杀气腾腾,高晏他好大的胆子!一边跟夏琰那贱人勾结,一边还敢跑到金陵来表示臣服! 哼,他还想接回他的王妃?做梦!连他自己,他都不会放过! 心中一动,德熙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燕王此次前来金陵,会不会是替瑞王前来打探什么、是不是会暗中动什么手脚? 他心中一凛,越想越觉得极有这种可能! 这一下如何还能坐得住?当即命人传来自己的心腹,将那密报命他们看了,再点出心中疑虑。 众人无不大惊! 如果真是这样,燕王的确是留不得了!绝对不可以让他活着离开金陵! 他必须死! 只可惜并无确切证据,要拿他只得从别的方面入口。 这天中午,一大群御林军并刑部兵丁气势汹汹直奔驿馆,团团围住。 刑部尚书刘玉溪刘大人带着圣旨在侍卫的簇拥下直奔入内,奔着燕王而去。 闯进内院,一脚踹开门,不觉一怔。 只见屋内除了燕王以及燕地两三个幕僚随从,还有六七位金陵城中的儒士,正说着什么,似乎还相谈甚欢。 燕王也愣住了,起身微笑道:“这不是刘大人吗?近日闲来无事,本王正请了金陵城中有名的儒士讲解四书解惑,谁知这么巧,刘大人也来了!” 刘玉溪既然是刑部尚书,主持审理过无数大案重案,看着长相粗放,其实是个行事十分细致细心之人。 比如原本有人建议晚上再来拿人,省得引人围观又生口舌是非,刘玉溪却一力主张白天拿人。 他的理由是:此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人,既如此,倒不如白天上门、光明正大的拿人,这才是占据了正理的做法。若是晚上再去,虽避人耳目,却难免不会被人质疑心虚理亏。   ☆、817.第817章 燕王下狱 此刻,看到这屋里坐着的儒士,刘玉溪眉头又蹙了蹙。 这些人未必都有官职在身,但他们的身份注定非普通人可比,倘若当着他们的面做的太过,传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 刘玉溪冷冷一笑,冷冷道:“燕王爷,谋杀钦差一案有了新进展,还请王爷随下官刑部走一趟吧!” “谋杀钦差?”燕王诧异,正色道:“刘大人莫非是在说笑?谋杀钦差的匪首本王之前不是已经派人送来金陵了吗?若非追剿匪徒,本王也不会受伤引得旧伤复发,就不会赶不及参加先帝丧礼,还有何可查?” “刘大人不会认为此事主谋是本王吧?若果真如此,本王还有什么必要前来金陵!” 几名儒士不言语,心中却也认同此话。 的确如此,奔丧之事,他的王妃已经来了,他还傻乎乎的也跟着来,这不是自投罗网来了吗? 刘玉溪神色不变,高深莫测的瞟了燕王一眼,冷笑道:“燕王爷谋略过人,下官不如,您的问题下官也回答不了!不过您前来金陵,当然自有您的打算!燕王爷,请吧!此案审理清楚,若王爷果真是冤枉的,刑部自会放人!” 燕王瞟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旨,道:“这么说来,今日刘大人是半点也不肯通融的了?” 刘玉溪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燕王爷需要下官念一遍吗?” 燕王定定的看着他片刻,自失一笑,自嘲般摇了摇头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到了这地步,本王即便不想去,也是不得不去了!刘大人,但愿大人秉公处置,还本王一个清白!” 刘玉溪脸色依然冷冰冰的,眼中精光闪动,冷冷道:“当然!如果王爷真是冤枉的,下官自会放人!王爷,请吧!” 他身子侧了侧,朝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燕王回身向那几位儒士拱了拱手,抱歉苦笑道:“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但愿不曾惊了几位老先生!老先生们请自便,恕本王不能相送了!” 众儒士连忙拱手喏喏,神情有些复杂,暗暗叹息。 朝廷和燕地究竟孰是孰非,他们也不懂,然而在他们看来,堂堂大夏,变着法儿的为难一个偏远北地的藩王,着实有失风度气概,这事做的…… 刘玉溪见状十分反感,冷眼旁观,更认定燕王这是在收买人心,便有几分不耐烦冷冰冰道:“王爷快些请吧!” “大人请!”燕王点点头温和回应,再不多言,大步朝外走去。 两人态度,落在众人眼中,一目了然。 弱者,总是更容易获得同情的。 何况燕王在他们眼中,平易近人,不耻下问,更容易博得他们好感。 而刑部?那地方,读书人没有几个看得顺眼的! 就这样,燕王被刘玉溪带去了刑部。 而随他而来的众随从们,则全部被御林军软禁在驿馆中,不得私自走动。 此事,自然也以极快的速度在金陵城中传播开来。 并且出现了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当然是官府策划放出的,将谋杀钦差之事扣到了燕王头顶,推测多半钦差大人在燕地查到了燕王不轨之事,说不定与谋逆有关,燕王情急之下杀人灭口,什么匪徒那都是假的!不然,燕王为何心虚不敢来参加先帝丧礼?定是做贼心虚!至于这会儿又来了,那是他自以为谋杀钦差之事已经过去了…… 另一个版本,便是燕王的人造势,历数近几年燕地为朝廷所做的贡献,防守胡人南下自不必说了,单是衡王一事,朝廷便亏欠燕地许多,粮草钱到这会儿都没给清呢! 要说刺杀钦差?那更不可能!钦差死在燕地,这不是自己招惹嫌疑上身吗?故而燕王情急之下方亲自剿杀,引发旧伤,赶不得路,不想却又招来如此嫌疑…… 大夏为何这般苦苦难为燕地?胸怀天下的君主风度气度呢?居然连人家企图谋反的话都说出来了! 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朝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燕地这些年强盛了,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一举铲除吗! 这话一出,震动了所有人的心! 两种说法各据一理,然而衡王之事大家有目共睹,燕王眼下实实在在的来了金陵大家也有目共睹,那第一种说法就显得弱势许多不怎么站得住脚。 更多的人暗暗猜测:皇上当真是容不得燕地了吗?所以,生出这许多事?再想想淮地的战争,想想先帝蹊跷的过世,好些生性谨慎的官员,已经在考虑辞官回乡了。 徐初盈得知燕王被下了刑部大牢之事,口称冤枉跪求周太后。 周太后避而不见。 徐初盈便在皇后面前决绝相逼,要求与燕王同下大狱。 这一天,恰好正是内命妇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间。 闵皇后无措,心中虽然恼怒,却不得不答应了徐初盈的要求。 毕竟,人家做妻子的要求与丈夫一同受难,谁有权利阻挡? 某处隐秘的客栈中,霍楠、赵素卿、商拂等人正在紧张的做着准备,这天晚上,要将王爷和王妃各救出,从地道出城速速离开金陵! 误打误撞有白墨在,倒是省了许多事。 秉遵祖训,白墨不会动用百药谷在金陵的人脉和关系,却可用毒、用药啊! 这天下半夜,燕王和徐初盈各自顺利脱身,与商拂等汇合之后经地道悄然出城,分三路疾驰离开金陵。 在他们离开一个半时辰之后,刑部大牢起了大火,将一切烧尽! 一片大乱! 天亮之后,大火才终于被扑灭。 然而,火势太猛太烈,一切烧为灰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而此时,关于朝廷对燕王夫妇“杀人灭口”的流言又迅速的散播了开来! 又有传说,火场中并不见燕王夫妇的尸体,很有可能侥幸逃脱也不一定…… 金陵城中一时又热闹起来,众人对燕王夫妇无不同情!好端端的竟被逼到了这等地步,虽然官方说尸骨无存,然而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今天四章,明天补一章!   ☆、818.第818章 逃亡之路 燕王夫妇想要逃脱,可能性可真不大! 若真侥幸逃脱了一条性命,那真是老天有眼啊…… 将藩地藩王逼到如此地步的,还真是前所未见! 与此同时,关于燕王夫妇如何委屈、如何遭遇不平不公的各种事例亦传了开来,那几位在驿馆出现过的儒士也感叹了几句燕王好学,更令传言推波助澜。 德熙帝气急败坏,命人仔仔细细的搜寻火场之后一无所得,亦怀疑燕王夫妇逃跑了,便命人封锁城门排查搜寻。 此时,徐初盈一行人早已在七八十里之外了! 徐初盈和燕王明面上那些随从,依然留在驿馆之中。 可他们都是些奴才,朝廷刁难他们,有何意思?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遣散,少不得暗中派人跟随。 但这些人一则来之前便经过精挑细选,基本上都是无足轻重之人,就算跟踪的人再多,也跟不出什么来! 而他们也绝不会做什么值得人探究追查之事,不过老老实实赶回燕地罢了! 燕王带着徐初盈并商拂、商三商四等一路,赵素卿和白墨、霍楠一路,绿鸳、远浦等又是一路,迅速逃离了金陵。 投身燕王怀中,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徐初盈紧紧抱着燕王的腰,索性整个脸钻在他怀中。 马背上风驰电掣的感觉其实并不美好,尤其对她这样平日里极少骑马的弱女子来说,只觉颠得头晕脑胀,胃里抽搐翻腾得几乎要吐。 可此时她心里却是兴奋而欢喜的,终于逃离了那个地方,终于与他一同赶回燕地了,这一路上便是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燕王何尝不知她定然难受,然而此时也顾不得了!德熙帝反应过来是迟早的事,追兵随时都有可能追逐而来。 至于离开金陵越远,才越安全。 晚上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停息歇脚。 燕王抱着徐初盈从马背上下来时,徐初盈整个人还眩晕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燕王慌忙抱住,扶着她坐下,着急道:“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紧?” 徐初盈摇摇头,苍白着脸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胃里翻江倒海的倒腾起来,捂着胸口偏身呕吐了起来。 “盈盈!”燕王连忙扶住她轻轻拍抚她后背,听着她声声痛苦,吐得胆汁都出来,在旁干着急却又帮不上忙。 “还难受吗?你好好歇息一会,明日赶路爷会慢一些。”好容易等她吐完,燕王忙扶她一旁坐下,拧开水囊递送到她唇边。 徐初盈的脸色惨白得不像话,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而且清亮,冲燕王笑了笑,看得燕王更觉心疼,黯然轻叹。 在金陵她原本就因为紧张和忧心日子过得煎熬,这一路急骤奔波,若还安然无恙半点儿状况都不出,那反倒不正常了! 可是看到她如此,他心中却狠狠的揪痛心疼着。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将胃里吐了个精光,徐初盈感觉好受了许多,喘息着,想要接过燕王手中的水囊,手轻颤发抖,依然无力。 她只得放弃,笑笑,就着他的手漱了口,小小的喝了两口水。 “盈盈……”燕王揽着她靠坐在自己怀中,柔声道:“怎样了?” “好多了!”徐初盈基本恢复,笑道:“今日突然如此,身体一下子还没有接受过来,会这般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明日肯定会强许多!王爷,我想快点儿回到燕地,你只管赶路,不用管我的!” 燕王心中感慨,却是笑道:“傻话!爷不管你爷管谁?爷大老远的不惜赶往金陵,还不是为了你!料想他们也没这么快能追到咱们行踪,盈盈不用担心!” 徐初盈望着他,温柔的笑了。 有他在,她自是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冲他敢为了她闯金陵,足以让她放心的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他。 次日赶路,燕王果然稍稍放缓了速度,经过昨天一天的适应和一夜休息调整,徐初盈的反应也没有那么大了,至少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消减了许多,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 这日傍晚,暮色降临,准备穿过前边树林,往左边山峦起伏中寻找一处挡风遮掩的山谷歇脚。 不想,在进入树林前,燕王突然用力拉拽缰绳,正奔跑的马儿猝不及防,双蹄高扬仰天嘶鸣一声,骤然停了下来。 众人一惊,亦齐齐拉住缰绳停下。 跟随的十一二名亲卫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追随燕王外出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已熟稔到了一定的境界。 燕王突然如此,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凝神肃然打量四周,一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剑柄上。 徐初盈闭上眼睛调息几个呼吸,狠压下胃里的不适,从燕王怀中微微抬头,本想问他什么,可看到那肃然警惕的神色,徐初盈心中一凛,竟什么也问不出来,揽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心,不受控制的突突狂跳起来! 他发现了什么吗? 察觉到她的紧张,燕王轻轻抚了抚她,神情却是紧绷着半点未松,冷笑高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阵阵响动,徐初盈只觉得眼睛一花,便看到无数的兵士从草丛树林深处现身出来,手持搭上弦的弓箭或长剑分作内外两层团团围住对准了他们。 归巢的鸟儿扑棱棱扑着翅膀飞过,发出萧条尖利的鸣叫声,林子里的光线,越发显得暗淡。 杀气,无声的蔓延。 铮铮连响,众亲卫将徐初盈和燕王保护在中央,亦长剑出鞘。 徐初盈手心一阵****汗意,紧张得心跳几乎停止。 人人心里都明白,一场恶战,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了! 一人朗声大笑着,从对方队伍中越众而出,冲燕王松松拱了拱手,笑道:“燕王爷当真好算计!” 燕王挑了挑眉打量他一眼,此人略显高瘦,三十来岁的年纪,古铜色的脸上那双眸子精光流绽,腰间佩剑,太阳穴微微鼓起,松松往那一站,杀戮之气却无声蔓延。   ☆、819.第819章 谦王的人,追杀! 这是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杀戮、真正从铁血战场中厮杀滚打出来的战士! 燕王心中顿时有了五六分底,冷笑道:“原来是谦王殿下的人!要说好算计,谦王殿下显然更胜一筹!” 那人心中一惊,好生诧异! 他怎会知? 不过既然燕王已经点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尽管他很纳闷燕王是如何识破他的身份的! 可那又如何?正如燕王自己所言,他家主子更胜一筹!知晓燕王前往金陵之后,便料到定会有变故。 这不,安排了好几路人在他们回燕地必经之路埋伏,务必截杀! 此人顿时一笑,坦然道:“王爷好敏锐,我们的确是四殿下的人!如此,王爷也可安安心心做个明白鬼了!” 燕王冷笑,眸中寒光一闪扫过持着弓箭刀剑的士兵们,想要他做鬼?可没有那么容易…… 白墨弄来的烟雾迷药,简直就是逃亡路上的一大绝杀武器,趁着这一股浓烟似的迷雾遮掩,燕王带着徐初盈没有费多大力气便逃离了包围圈。 商拂等众人亦一拥而散,十二人分成六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只需几个眼神和手势,众人便明了个其他人的意思,逃跑的方向没有一个撞车雷同的。 对方人太多,他们逃亡的时候分得越散,逃脱的机会才能越大。 燕王带着徐初盈策马往前路直冲,直到冲出十多里后,方弃马步行。 他带着半点武功不会的徐初盈,必须要挑选一个相对最安全的方向。 按照常理,他应该带着徐初盈原路返回才应该是最安全的。 但谦王显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必定已料到如此,那么原路返回上必定安排了足够的伏击人手,反倒是往前的路,相对之下会更安全。 在之后的两夜两天中,总共解决掉十多人后,终于可以确定已经完全甩掉他们了。 谦王这次为了解决他们,可谓是下了大本钱,派出的皆是高手! 饶是燕王武功过人,在打斗中依然受了些皮肉轻伤。 所幸不及要害,且早有准备,身上各种伤药、解毒药应有尽有,迅速处理伤口之后,并不影响赶路。 二人此时处于大山之中,至于具体在哪儿,还得等走出大山,见到人家才好说。 小王叔那边,相信也接到了消息,必定会派人前来接应,但毕竟还在大夏的地盘上,这一条回归之路,依然充满了艰险。 幸好他们夫妇是“死于”刑部大牢火灾之中,德熙帝即便怀疑他们逃脱了,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发出通缉令告示,只能派人暗中追查。 如此一来,他们的压力也会小太多。 可是,燕王身体无恙,徐初盈这天晚上却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对她来说,这两夜两天遭遇的惊险刺激前所未有,尽管没有叫苦,也没有失态,但她整个人都是绷着的,这会儿燕王说追兵已经完全解决掉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可以放心的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再赶路。 徐初盈紧绷的心一松弛下来,娇弱的身体哪里还经受的住?夜里倒在燕王怀中,双颊飞红,鼻息火热,额头、脸颊和身上更是滚烫! 燕王大吃一惊,忙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强喂她服下,抱着她整晚不敢合眼。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温度稍稍降低,不再那么烫手,燕王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心中暗暗感激白墨。 幸亏这次遇上他了,如果没有他的好药,徐初盈的温度不会降得这么快。 徐初盈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人被泡在热水中闷热难受,四肢亦是无力。 看向燕王的目光十分愧疚。 昨夜烧得滚烫,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但他焦急的一遍遍低唤自己的名字,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她感觉到了,却无力睁眼与应答。 这会儿看到他神情憔悴,黑眼圈很重,显然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燕王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和脸颊,柔声笑道:“咱们不着急,这山中安全,正好养足精神好有力气离开。小王叔是个很聪明的人,相信要不了几天金陵和谦王追踪的人便会得到咱们已经安然回到南境的消息!到时候咱们再走,也更容易!” 尽管知道他这番话多半是说来安慰自己、让自己放心的,可听了之后心中还是松快了不少,不觉笑了笑,低低“嗯”了一声。 徐初盈动了动唇,其实很想跟燕王说一声,如果万不得已,他还是放下她先逃要紧。只要他逃了,她就还有用,无论是皇帝的人,还是谦王的人,都不会取她的性命。 只是想到他为了自己如此辛苦筹谋设计,不惜冒险,在这种时候倘若自己还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太冷情、太不懂他的心了! 即便那样是理智的做法,却会伤他的心! 徐初盈不愿意伤他的心。 “王爷,我一定会赶快好起来的,咱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到燕城!可可还在等着咱们呢!” 燕王听了这话,眉目都舒展了开来,心情也变得愉悦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无比的温柔:“那你快好起来,咱们回去!” 两人相视而笑,温情脉脉流淌。 清晨的山间,凉意沁人,燕王也不敢就动,揽着她直等到太阳稍稍升高,这才背着她在树林间行走。 昨夜他们是在一处隐蔽背风的山石后过的夜,徐初盈这身体明显还赶不了路,只得在山中寻找一处更好的地方好好休息。 最好是干燥的山洞。 燕王背着徐初盈走在山间,林密遮掩,所幸温度不高,阳光并不能直射到,否则,徐初盈这状况根本就不可能在太阳下赶路。 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山中走,本就是一件碰运气的事,徐初盈安安静静、无力昏沉的伏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后脑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心里一时又愧疚难过起来。 他不会怪她,甚至为她做一切都乐此不疲。然而她既心悦他,又怎会不心疼!   ☆、820.第820章 王爷煮的粥 也许是老天开眼了,这日两人的运气还不错,走了不到两个时辰,迎面竟看见半山坡上树木丛掩之间有一处小木屋,多半是进山打猎的猎人暂住之地。 燕王顿时大喜,忙背着徐初盈过去了。 木屋总比山洞要强得多! 屋子里十分干净整齐,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一张简单的小床榻,一角整整齐齐码放着拾来的柴火,一旁靠墙放着一个小火炉,上头还有一小口锅。一旁有个小木桶,一个成熟的倭瓜剖两半掏空做成的水瓢。 梁上吊着一个小口袋,袋中有东西。 这会儿也顾不得讲究忌讳什么,燕王扶着徐初盈在那小床榻上躺下,扫视一眼屋中,将那吊在梁上的小口袋取下来,打开一看,里头竟然还有些米。 燕王顿时大喜,只觉这些米比山珍海味还要珍贵,像徐初盈笑道:“盈盈,咱们运气着实不错!你等着,爷给你煮些热粥喝!你如今还在病中,喝点儿清淡的米粥最好了!” 说着又不禁心疼徐初盈,这会儿若是在燕王府,她身子不适,不知多么矜贵的娇养着,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喝粥自有最上等的米粒熬煮,有最精致的小菜佐粥。 哪儿像在这荒郊野岭?他手里抓着一把泛黄的粗糙的糙米便兴高采烈得仿佛什么珍宝似的! “真的?那太好了!”徐初盈也眉开眼笑的高兴起来。 病中就想些清淡的,可他们这是在逃亡路上,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这会儿竟然得到了米,又有现成的锅,眼看就可以喝上热乎乎的米粥了,徐初盈能不高兴吗? 燕王见她笑得满足,心中一暖,忙冲她笑道:“你乖乖等着,爷这就煮粥去!” 屋子外头不远处便有山泉水,取用很是方便。 徐初盈此时头还有些晕,整个人精神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压根就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个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大爷,更忘记了想一想他会不会煮粥这种问题,含笑点点头“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眸休息。 燕王很快将小火炉、锅、柴禾搬到了屋外,抓了两把米放在锅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便出去了。 手里拿着锅,燕王爷的确懵住了,头一次生出茫然的感觉。 这个粥——要怎么煮? 见徐初盈闭着眼睛已经睡去,眉心不时轻蹙似是难受,他不忍打扰,努力回想,却发现似乎没想起来多少! 以往他缠媳妇缠得紧时,一时一刻不愿分开,她在小厨房做饭他不是没跟去过,可那会儿他并没有看做菜,而是看媳妇儿了。只觉得媳妇儿一举一动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现在好了,这个粥到底要怎么煮啊! 燕王往锅里加了水,然后想,好像——就是这样吧? 至于加水加多少,他自作主张,觉得可以了,便生火、将锅架了上去…… 迷迷糊糊中,徐初盈是被一阵刺鼻的焦糊味给弄醒的,怔了怔,猛的想起来燕王在煮粥的事儿。 “呀!”的一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轻轻摇了摇头:她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让他去煮粥呢?他若是知道怎么煮粥那就怪了! “王爷!王爷!”徐初盈支撑着乏力晕乎的身体勉强坐了起来叫着。 她的声音叫不出来多大,叫了好几声燕王才听见。 “盈盈醒了吗?你等等、再等等啊,这个……粥马上就好!”燕王只当徐初盈是饿了,更加手忙脚乱。 他想要快一点把粥煮好,结果只顾着烧火而忘记看锅了。 放水的时候又放的少了,直到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意识到这种怪味道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连忙去揭锅盖,一不留神又被烫着了手差点锅盖没给扔地上。 锅里的水已经煮干了,发出滋滋的声音,糊糊的米饭在明显的变黄。 燕王吓了一跳,连忙又往锅里加水,搅合搅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粥…… 恰在这时候徐初盈醒了,在虚弱的叫他。 他心里好生愧疚,这半响没把粥煮好,盈盈定是饿坏了…… 情急之下,虽然这粥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看,他也顾不得了,连忙用翻出来洗干净的碗盛了小半碗,吹了吹,端着进屋。 徐初盈靠坐在床头的壁板上,笑着看他。 见他虽然有点狼狈,不过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至少脸上没沾着灰啊之类的,就是头发有些乱,心中松了些,笑道:“辛苦王爷了!” “不辛苦!盈盈跟着爷这一路倒是辛苦了!”燕王坐在床沿,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粥,纠结无比的笑道:“盈盈啊,这个、这个粥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盈盈将就用几口吧!” 徐初盈眸光亮晶晶的,眨了眨,笑道:“嗯,王爷亲手煮的粥,这可是天下头一份,我多荣幸啊,肯定好吃!” 闻着大米的清香味,徐初盈还真是有些饿了,不觉眼巴巴的看着燕王手中的碗,张了张嘴,做出要吃的样子。 燕王一笑,吹了吹,这儿有好几个碗和两双筷子,却没有勺子,只好就这么将碗往她唇边凑去。 眼眸低垂,徐初盈一怔,这才看清楚这碗粥的真面目,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惨不忍睹!” 徐初盈忍了又忍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 燕王睁着眼睛,紧张得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盯着她忙道:“怎么样?还、还凑合吗?” 的确也就是凑合。而且如果要给“凑合”也分割三六九等的话,这明显应该算在最后一等。 徐初盈点了点头,笑道:“这会儿吃什么都觉得香,王爷头一回煮粥,能煮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我还吃!” 徐初盈心中不觉一暖,自己也被这话给感动了。他这样高高在上骄傲的人,很难想象有一天会亲自动手煮粥,他肯为她做到如此,她哪里忍心挑剔呢?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中大喜,忙又殷勤小心的喂她,柔声笑道:“慢慢喝,锅里还有呢!”   ☆、821.第821章 暂做休息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中大喜,忙又殷勤小心的喂她,柔声笑道:“慢慢喝,锅里还有呢!” 徐初盈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到底病中,且心里所想是一回事,胃口早已被养刁了是另一回事,徐初盈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了。 燕王将碗放下,取了水服侍她漱口,摸出丸药喂她服下,笑道:“那你歇着,等会儿饿了再用些!” 徐初盈点点头,柔声笑道:“我感觉好受多了,王爷想必也饿了,出去猎些猎物回来吧!放心,我没事的!” 他总不能光吃这个啊,不食肉食填饱肚子,他哪儿有力气? 燕王肚子早饿了,从昨夜到这会儿大中午,他只在早上匆匆喝了几口清水。 可是—— “等晚些爷再去猎些东西回来,爷也用几口粥就行了!傍晚时分山中野物活动频繁,鸟雀归巢,猎起来也更容易!” 他不敢离开这木屋,在这陌生的深山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无可置疑,深山中处处潜在着危险,有的你根本就看不见、也察觉不到。 燕王不敢放徐初盈一个人留在这里。 再说虽然尾巴确定甩干净了,然而,万一呢?万一还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呢? 如果真的有,他在的时候,自然不敢妄动,一旦他离开了,徐初盈根本不是对手! 他处心积虑,与梅五郎反复推敲密谋,才将徐初盈从金陵带出来,绝对经不起一点点的意外! “可是——” 徐初盈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燕王已经端起她吃剩下的那碗粥毫不犹豫的往嘴里送去。 徐初盈身体一紧,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就听到“噗!”的一声,燕王毫不犹豫的一口喷了出去。 徐初盈:“……” 燕王皱眉擦了擦嘴,表情嫌恶得不得了,又心疼又愧疚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你怎么也吃了!真是,真是——” 他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失败啊,连这点事也做不好。 徐初盈握住他的手,柔声笑道:“王爷第一次煮,真的算好的了啊!毕竟,这个‘术业有专攻’嘛,王爷不会煮粥不是很正常吗?会保护我就够了!” 燕王心中缓了些,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难为你了,这么难吃你何必吃?” 徐初盈淡淡笑道:“我真的不觉得多难吃嘛!我还记得我和奶娘、银屏那会儿刚在徐府后院自己生活的时候,奶娘煮的粥跟这个也差不多!好一阵之后才强些呢!” 说着忙又笑道:“我舒服多了,晚上我给你煮。你猎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索性炖一锅汤吧,再采些竹笋和蘑菇一块,清清淡淡的喝几口。” 燕王点点头,笑道:“嗯,晚些我去弄,你刚服了药,好好躺下歇着!” 徐初盈动了动唇,知道他是怕了,绝不肯此刻离开自己身边的,只得住嘴,扶着他的手躺了下去,闭目休息。 大约一个半时辰,徐初盈睁开眼睛醒来,晕眩的感觉几乎没有了,脑子里一片清明,胸中郁气污浊之气亦散,只是四肢依然无力。 从对面的四方小窗户望出去,太阳依然明亮灿烂的照耀着,树叶子在阳光下不太有精神的耷拉着,泛着银灰的颜色。 燕王靠坐在床前,似乎也已经睡着了。 徐初盈一动,他就醒了。 她便笑道:“王爷,我好多了,你扶我起来!” 燕王忙伸手在她额上、脸蛋上探了探,喜道:“果然好过了!” 就着他的搀扶坐了起来,徐初盈理了理头发,便笑道:“王爷,咱们去林子里弄些吃食去吧!野菜什么的,还是得我来采!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明日就该赶路啦!” 虽然此处隐蔽,然而在路途中倘若停留的时间太长,终究是一件危险的事。 只有回到燕地,只有脚下切切实实踩踏着燕地的土地,她和他的心才会彻底的安定下来。 燕王担忧的看了一眼她依然显得苍白憔悴的脸,以及那强撑的精神,没说别的,笑着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好,树林里也荫凉,爷抱你去!” 徐初盈“嗯”了一声,笑着圈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这样的温度,让她从心里暖着。 深山中人迹罕稀,山货众多,高高的参天大树下,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和腐朽的一截截的大树干。 这些都是滋长各种菌类蘑菇的地方。 很快徐初盈就发现了草菇、木耳、野生香菇、松菌、枞菌、野生香菇、灰孢菌等多种菌类。 挑选那才刚生长出来的,表面齐整干净,并没有蛇虫等物爬过痕迹的采摘了些。 看到树林中零零散散的又生长了些细竹子,这时候恰正是竹笋生长的季节,徐初盈又让燕王帮着折了数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好了!王爷,我在这里等你!” 燕王一笑,柔声道:“你坐在这里别乱动,万一有什么情况记得喊爷。爷就在这附近!” 徐初盈点点头“嗯”了一声。 山林中光线幽暗,鸟雀扑棱棱不时扑闪着翅膀飞过。 没多大会,燕王便用小石子击中了两只大大的野山鸡,足够他和徐初盈两人吃用了。 出了密林,依着水声寻到了一处长草交织半遮掩的溪沟,将两只山鸡处理了,徐初盈顺便将竹笋也剥了壳,露出白嫩嫩的细笋。 抬头朝天上看去时,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巨大的山体阴影迤逦拖延而下,凉意阵阵。 山中比外头,原本就更快天黑。 两人回到木屋中,燕王扶着徐初盈坐下歇了会儿,在她的指点下,将山鸡去掉头、脖子和爪子,切成四大块,放入煮了滚水的锅中焯了焯,换上干净的山泉水,将山鸡块和一段段的竹笋、洗干净的蘑菇一块下锅,大火炖上。 另一只山鸡,燕王用竹子串了在火边烤。 香味四溢时,他越发觉得饿坏了,却还惦记着屋里休息的媳妇,忙拿了进屋问徐初盈要不要用些?   ☆、822.第822章 他绝不再抛下她 徐初盈依然没有什么胃口,只想热热的喝几口清淡的热汤,笑着摇头说不,燕王一笑,道:“盈盈不要,爷便自己用了!等炖好了汤,爷给盈盈盛!” 徐初盈笑着“嗯”了声,太阳的余晖从四方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地上,是浅浅的橙金色。 一切变得柔和起来,透着温馨和暖意。 山中悠闲,岁月静好,假如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和阴暗,她与他就这样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或许也是一件很有滋味的事。 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与平凡二字是不沾边的。 这天晚上,徐初盈睡得十分安稳。 燕王半夜的时候抚摸了两三回她的额头和脸蛋,确定高烧是彻底的退了并没有反复,亦放心的阖目睡了两个多时辰。 当然,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睡得再放心,始终还是不敢真正的让自己陷入沉睡的,一有动静必须在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 次日徐初盈虽表示可以赶路了,燕王却不敢拿她的身体冒险。 万一路上一折腾她又病倒了呢?药倒是有,但想要再找一处这么好的地方暂住却难了! 况且,她岂不是太遭罪? 因此坚持又多待了一天,徐初盈一再强调无事,这才上路。 两人行了三日,终于碰上了几户坐落在山坳里的人家,打听了出山的路,又走了两天,终于山林渐渐的变得没有那么阴森,庄稼地渐渐变多,路上的脚印痕迹也多了起来:终于走出森林了。 来到山脚下的小镇子上,两人不敢多停留,住进小镇子上唯一的客栈后便不再出门。 反正一切问题可以跟店小二打听。 一番旁敲侧击的询问,此处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是庐州,在那里有燕地的秘密据点。 他们只要能够顺利到达庐州,基本上就可保证安全回到燕地了。 可是,这一路上所经过的都是市集城镇、人烟密集之处,一旦泄露了行踪,想要再逃脱甩开,就真的不容易了! 无论德熙帝还是谦王那边,想必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双方已然撕破脸,留着燕王就是留了个大祸患,他们不会认识不到这一点。 徐初盈即便装扮成男子,只怕这一点也在他们意料的可能性中,也并非万全。 她看了看燕王,忽然笑道:“爷,不如咱们扮作一对父女吧!” 燕王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没好气瞪她,想也不想便道:“不行!爷不要跟你扮什么父女!” 这明明就是他的媳妇,父女?亏她想得出来! 徐初盈见他一脸的嫌弃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拉着他胳膊摇了摇:“爷,这是眼下最好的鱼目混珠的法子了!咱们扮作父女,混在人群中,我想应该可以避过许多注意!我倒是想着扮成父子呢,又怕有人眼睛毒辣,万一看破, 燕王听她说出这话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动摇,徐初盈再多说了几句,他哪里还有别的话说? 轻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于是,次日雇了马车上路时,两人便是父女打扮,赶往庐州走亲戚。 燕王犹觉得不够避人耳目,在到了下一个较大的城镇时,顺便又买了个九岁多看起来颇为老实的男孩子,说是养子,换了马车和车夫,一块上路。 一路上明面太平,然燕王依然在经过好几个大城镇时察觉到了异常,暗中搜寻的人,的确没有停止。 三人如此妆扮,也确实被那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给漫不经心的忽略了过去,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安然的到达了庐州。 从庐州回燕地,原本跟着商队的话,只需要六七天便可。 然而燕地与大夏已然闹翻,小王叔那边已经发了文书公然痛骂大夏朝廷谋害燕王,双方商贸交易早已停止。 这个时候,假如还有商队朝燕地去,这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吗! 所以,只能另想法子。 而且不容置疑的是,越靠近边境,搜查检查肯定越严厉。 庐州联络点的大掌柜看着王妃,心里很是犯难。 倘若只有王爷一人,自然便容易许多。 可是多了一个柔弱的王妃,就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变数。 大掌柜试探着跟燕王进言,不如先将他送回燕地,就让王妃在此地暂做休养。 等过几个月,风声淡了,再设法将王妃送回去。 其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不等他明白着说出来,燕王便沉着脸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否决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提心吊胆、牵肠挂肚的滋味他已经受过了,绝不想再受一次。 只有她回到燕地,留在他的身边,他才会安心! 离开燕城时,各种情形他都预料到了,与梅五郎交代得很清楚,南境还有小王叔。 有他们在,就算他不在,其实问题也不大! 退一万步说,万一他和她遭逢了什么不幸,也还有可可。 可可虽然还小,但小王叔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信得过。 对他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比若性命的重要的,只有她。他不能再抛下她。 大掌柜苦笑无奈,只得重新斟酌,苦思合适的路线。 徐初盈自打与燕王重逢之后,压根就没想过再与他分开的可能。 假如她知晓大掌柜的意思,即便心中不舍,定也是同意的。 燕地不能没有他太长时间,只要他安然回到燕地,她藏身在此,谁又能想得到呢? 就算双方打起来,也没人会注意到她。 只不过真到了那时候,她想要回到燕地,就变得更加难了些。 在庐州一连住了三日,燕王有些烦躁起来,还是徐初盈试探着问了一句能不能从海路走? 假如有船的话当然行,但她不知有没有…… 大掌柜闻言眼睛一亮,顿时喜不自禁:大麻烦终于解决了! 原本他倒是找了两条翻山越岭的山路,但王爷不同意。不用问他也猜到原因,定是为了王妃! 可不走山路,城镇哪里那么好过? 海路,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正好这个时节海上风平浪静,从山东龙口一带上船,北上行驶,最多不过七天行程便可在燕地登陆。   ☆、823.第823章 终于回到燕地 正好这个时节海上风平浪静,从山东龙口一带上船,北上行驶,最多不过七天行程便可在燕地登陆。 海船虽然不多,但以他的本事,想要寻到一条能用的,并不是难事。 在燕王看来,海路怎么说也比翻山越岭要强许多,这样他家媳妇便不会吃苦头了,于是也痛快的答应了。 庐州此处距离上船的地方也不近,乘马车赶了两天半的路才到。 进入港口码头,众人的心又放松了几分,因为距离危险又远了几分。也等于是跳出了密集搜查圈了。 毕竟,金陵那边是不太可能想得到他们反而会折而往南的。 大掌柜早派人昼夜疾驰赶过来准备好了船,除了船长和必要的船员,其他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己人,若非不方便此时离开庐州否则许多事务无人安排掌控,大掌柜定会亲自相送。 食物、淡水、必须的药品也都准备妥当,当天晚上,徐初盈和燕王便登上了海船,次日天刚蒙蒙亮,勉勉强强可以视物时,船便在薄薄的海雾中驶离了码头。 这是一种很新鲜的感觉,吹着凉凉的带着海腥味的海风,徐初盈的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莫名的好了许多。 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乘船出海的。 唔,等一切平定下来,不如撺掇撺掇燕王招揽人才制造大海船吧,出洋转转,似乎也应该不错…… “盈盈,别怕,老吕说了,这时节海上风平浪静,船行会很安全,最多半个月,咱们就能回到燕地了!”燕王揽着她,低眸温柔说道。 其实大掌柜跟他说的是“船行不会颠簸”,不过燕王想着,海水如此平静而柔软,怎么会颠簸呢?便没有这么说。 徐初盈冲他笑着“嗯”了一声,道:“大掌柜的安排不会错的,我不怕!” 燕王一笑,遂放了心。 十一天之后,终于回到了燕地! 当站在甲板上眺望,视线中出现陆地的轮廓时,大家忍不住振臂欢呼,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虽然一路风平浪静算是十分顺利,但毕竟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时日,没有人不怀念陆地。 当时傍晚,晚霞的金辉铺满海面,跳跃着一片粼粼金波时,船终于入了港口靠了简陋的码头。 这是燕地东镜济州管辖下的一处小镇子洛马镇,实打实的已经是燕地的地盘了! 站在陆地上,徐初盈和燕王相视一笑。 “我们回家了!” “盈盈,咱们回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说道,说毕又是一笑。 镇子不大,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个人口略多一些的渔村。 这时代虽没有明确的海禁,但由于造船技术落后,并无远洋大船,只不过是些中小型渔船近海捕鱼而已,商业贸易并不发达,小镇上自然也不会多热闹。 相反,不到收获季节,没有前来购买各种干货的商客,反而格外的冷清。 好在总会有前来购买鱼干虾干的商客,小镇子上有两家客栈。燕王一行匆匆入住,让掌柜的帮忙寻找马车,次日一早也好离开。 而大掌柜派来的随从已经有人策马赶赴济州,通知知府大人了。 济州那头知府大人不敢怠慢,想必是天没亮便亲自带人往洛马镇赶。 差不多中午时在路上相逢。 燕王还从来没有来过济州这么偏远之地,知府大人也只是前往燕城述职的时候见过主子,这会儿心中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参拜见礼后,便请王爷、王妃上马车,启程赶路。 “微臣已派人赶往燕城知会,济州驿馆中也准备妥当,请王爷、王妃放心!” 到底是自己人,会办事! 燕王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本王与王妃不过住一宿罢了,明日一早还需赶回燕城,将就将就即可,不必太铺张!” 知府大人连忙陪笑称“不敢!” 知府大人倒是个识趣之人,知晓王爷和王妃从海上而来,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并不敢提设宴之类的话,安排他们入住已经布置一新的驿馆,只管派得力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让他们好好休息。 这是自打离开金陵——不,是当初徐初盈离开燕城前往金陵之后,两人真正能够安安心心用的第一顿晚膳。 仓促准备的菜品若与往日在王府比起来,自然是远远不及的,可是对此刻的二人来说,已经极好极好了。 坐在桌前,久违的温馨熟悉的感觉重新从心头生起,两人一时都有些恍惚。 这是真的回来了! 用过晚膳,院中散步片刻消食,便催了热水沐浴。 看着她,燕王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灼热热烈,徐初盈脸上一红,扭头进了浴室。 被他那样的目光笼罩盯着,她心中也有些火烧火燎起来,她也想了…… 当进入卧室关上房门之后,燕王抱着她,重重的吻迫不及待的落下,精准的吻住她的唇,横扫吮吸,恨不得将她化入身体里。 徐初盈嘤咛一声身酥体软,如一汪春水软倒在他的怀中,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弱弱的望着他,予求予取,任君采撷。 自那夜坤宁宫后,两人便没有亲热过,便是那次,彼此也都是克制了的,浅尝辄止而已。 这会儿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的顾忌放肆而为,哪里还忍得住? 这一夜的恩爱缠绵,风流婉转,自不能与外人道言…… 再说赵素卿和白墨、霍楠十一二人一队,在途中也遭到了伏击。 他们的运气没有燕王和徐初盈那么好了,毕竟像燕王那样的警惕性不是人人都有的。 打了个措手不及,跟随的亲卫们亦有死伤。 三人逃跑途中跌入激流之中,瞬间就被湍急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等被冲刷到下游河流平缓的河段时,距离落水之处已经不知道有多远了! 赵素卿是被一阵焦急的呼唤和摇晃弄醒的。 睁开眼睛,对上明亮湛蓝高远的天空,眼前一黑有刹那的眩晕。 忙又闭上眼睛,再次慢慢睁开时,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补昨天的!   ☆、824.第824章 话再难听也要说清楚 “你醒了,素卿!”霍楠又惊又喜,见她撑着欲起,忙扶了一把。 此时赵素卿也顾不得避嫌,坐了起来,四下打量,这是一处平坦的河滩,不远处有庄稼地,还有稻田,应是近人烟处。 “咱们没死吗!万幸!”她吐了口气,身上被刮伤碰伤多处,回过神来,痛觉也苏醒,顿时浑身上下哪哪都痛起来。 略蹙了蹙眉,这种痛并非不能忍受,眼下却是管不着的。 赵素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霍楠再想要搀扶她的时候,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霍楠眼中一黯,说道:“是,咱们没死!”霍楠眼中有些发酸,忙道:“我们快离开这里,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沿河搜寻,万一被他们找到,那就麻烦了!” 赵素卿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呆呆的看了看周围,道:“嗯,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你快离开吧!” 霍楠来不及喜悦心猛的一沉,“素卿,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素卿转头看他,眸中含着泪,水雾朦胧,她咬了咬唇,道:“你先走,速回燕地。我要去找白墨,还有……铁英和铁梅……” 一时不察跌落激流中的是她,白墨和霍楠两人是跟着她一块跳下来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 但是铁英和铁梅,当时一片混乱,她二人与她被迫分开了,也不知最后逃掉了还是没逃掉,不知此刻是否尚在人世! 然而无论如何,她总是要找一找的。 霍楠还好好的活着,她稍可放心,但是白墨,她一定要找到他,无论——是死还是活。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白墨有可能已经死了的可能性,赵素卿便觉得心里痛起来,好像心上被挖空了一块,让她茫然和恐慌! 一提到他的名字,便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想哭。心里更是酸涩得不像样! 他厚着脸皮缠着她,一声声的叫着“卿卿!”的情形犹在眼前,那一声声的呼唤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清晰,难道从此之后,便再也听不到了吗! 赵素卿心中一痛,哽咽道:“你走吧!我要找到白墨!我一定要找到他!” 霍楠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心上一阵冰凉。 他惨然一笑,沙哑着嗓音道:“素卿,我已经迟了是吗?你心里有了他,你喜欢上他了,是吗!” 赵素卿飞快的抬手拭去涌出眼眶的泪,抬头看向霍楠,正色道:“霍楠,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可我真的不喜欢你。不管有没有遇上他,我和你,都是不可能再有未来的!” “当初,我嫁给你,已经做好与你平平淡淡、就这么将就过一辈子的打算,可是后来——” 赵素卿涩然一笑摇了摇头:“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你我都不曾料及的事,一切便渐渐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霍楠,你我都没有错,过去的,便过去吧!王爷其实一直很看重你,凭你的本事,前途可见,如何求不到匹配的名门淑女!” “可我只想娶你!素卿,我只想娶你!”霍楠听了赵素卿这番话,心中更是酸涩闷痛难言,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他想要好好的跟她过、想要此生只守护她的时候,真的已经来不及了吗? “素卿,原谅我!至少,别这么快拒绝我,好吗!” 霍楠眼眶有些泛红,他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卑微,但他更知道,这是他自找的! 既然是自找的,他只能自己受着,怨不得旁人。 赵素卿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然她并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性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说原本她对霍楠就没什么感觉,如今有了白墨就更不可能了! 话再伤人,也总要说清楚的。 赵素卿摇了摇头,愧疚道:“对不起,霍楠!” 她不愿意再听他多言,踉跄着跑开,大声叫道:“白墨!白墨!你在哪里!白墨!” 阳光从头顶照耀下来,霍楠感觉不到温度,只觉得刺眼,刺得他眼睛发涩、发痛,忍不住想要流泪。 早晨的风从河面上吹来,却是挟裹着刺骨的凉意,让他如坠冰窖! 他惨然一笑,深深吸了口气,胸口又钝钝的痛了起来,萦绕着闷气,郁结于心。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难道永远,他注定要失去她了吗? 不,他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曾经她是他的妻,他却那般待她…… 霍楠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然而此时,他终于尝到了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素卿!”他摒掉心中的胡思乱想,朝赵素卿追了上去,“我和你一起找!既然我们在这里被河水冲刷上岸,白墨与我们几乎同时坠河,如果不出意外,多半也是在这一带!我们分头寻找,无论找没找到,一个时辰后在这汇合。” 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先走呢? 尽管他巴不得白墨死在河中,然而找还是要找的。 赵素卿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好意,冲他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霍楠!”   ☆、825.第825章 她不该说谢谢 赵素卿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好意,冲他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霍楠!” 霍楠被这话打击得不轻,脸色“唰”的一下惨白,苦笑了笑,摇摇头道:“我往上游去,你往下游去吧!” 她这是替代白墨跟他道谢吗?白墨跟她非亲非故,她凭什么代表他! 最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她这么说的时候,完全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就说了,根本没有多想! 赵素卿没有异议,道了声“小心!”便匆匆同他分开去找。 结果与霍楠所料不差,赵素卿没有走多远,就在河滩旁草丛里发现了被水冲上岸的白墨。 此时,白墨应该是刚刚清醒过来,正坐在河滩上大口大口的咳嗽吐水喘息,双腿伸的长长的还有一大半浸泡在浅水里。 “白墨!白墨!”赵素卿呆了呆,心中莫名的涌上狂喜,踉跄着朝他奔过去,“白墨,白墨!” “卿卿!”在河水中被冲击得晕头转向,重新安安然然的出现在太阳底下坐在地上,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清醒过来他便心急火燎的担心着赵素卿,正准备缓过劲来就去找她,没想到她好好的! 这一喜自是非同小可! “卿卿!卿卿!”白墨露出大大的笑容拼命扬手朝她,胸中太过激荡牵动胸口忍不住一连串的咳嗽。 “白墨!”赵素卿心中一紧,奔上前忙蹲下去扶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后急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咳咳,我是高兴!太高兴!快,我看看你!”白墨笑颜逐开、眉飞色舞,一把抓住赵素卿的脉搏替她拿脉,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气色和身上。 见并无大碍,大多都是皮外伤,顿时松了大半的心,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卿卿别怕,等咱们找户人家暂住下来,区区皮外伤算不得什么!我保证一点儿疤痕都不会留下!” 赵素卿心中一暖,却是不由得笑道:“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你怎么样?能起来吗?咱们快离开这里!” “对、对!这地方的确不能久留!”白墨握着她的手哪儿还肯放开,就这样站了起来,与她同行。 赵素卿轻轻挣了挣,没有挣脱,轻轻一叹,只得作罢。 “霍楠也没事,我和他分头找你,他往上游去了!咱们去找他,等会儿一块离开吧!”赵素卿说道。 听到霍楠的名字白墨的脸色便忍不住垮了下来,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遇上他的?他先醒还是你先醒?他有没有欺负你、占我的便宜?” 赵素卿一怔,嗔了他一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人,又开始闹腾了! 想到等会儿他二人碰面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赵素卿顿时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卿卿!你快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难受!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没趁人之威欺负你吧?他欺负了你便是占了我的便宜,我饶不了他!”白墨脸皮厚惯了,此时自动开启厚脸皮胡搅蛮缠模式。 赵素卿脸一热,被他缠得没法,只好说道:“是他唤醒我的,霍楠不是小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不许乱说,你不要再跟他闹了!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做!” 他们这一路遭到伏击,也不知王爷和王妃那一路如何?只怕多半也是避免不了的!不知情形怎样了!还有铁英和铁梅…… 赵素卿一时又急又乱。 白墨闻言终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他勉勉强强也算救了你的份上,只要他那双眼睛不再盯着你转占我便宜,我便懒得同他计较!卿卿你别担心,这天下,只要有城镇的地方就有我们百药谷的医馆药铺,等出去了咱们再打听消息!你那王爷和王妃,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人斗倒的人,定会没事的!” 赵素卿听着这话头尾都不像样,中间还算有理,白了他一眼便没再多言。 只是手到底是从白墨手中挣脱了。 白墨还想去握,赵素卿目光凝而坚定,不许。 虽然她和霍楠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然而明明知道霍楠对自己的心意不可能一下子释怀,她做不出来在他面前与白墨再过亲密刺激他。 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她和他曾经是夫妻,这点面子还是给彼此留着吧! 白墨何尝不明白她的用意?目光立刻就变得委屈幽怨起来,望着赵素卿,不语。 赵素卿忍不住又心中一软。 “白墨……”她柔声轻叹,却不知该说什么。真是怎么做都是她的错啊! 白墨最怕她会被那脸皮厚无下限的霍楠给哄得软了心肠答应破镜重圆,毕竟他们曾经有一段过去。 无论那段过去究竟以一种什么面目存在,他们都曾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并且,这是他毫无办法参与的! 他要的,就是赵素卿的一个态度。一个让他安心、让他不患得患失的态度。 此刻从她眼中,分明看到对自己的愧疚和不忍,白墨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大半,嘴角翘了翘,蹭过去涎着脸道:“卿卿,你要答应我,只会嫁给我!答应我别理会霍楠!总之,你只能是我的!” “你——”赵素卿脸上一热,瞪着他,竟无言以对! 那样的话,他张口即来毫无压力,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同样予以回应。 光是听着,脸便红了。 白墨不由得又握住了她的手,“卿卿,你点一下头就成,好不好!” 赵素卿心中微荡,在他灼灼火热的目光下有种无可逃避的感觉。 知道这人的脸皮够厚,自己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只得勉强点了点头,挣脱自己的手忙道:“你不许再胡闹了!” 白墨纵声哈哈大笑,笑声愉悦,连连点头没口子的笑道:“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卿卿!” 赵素卿无奈笑笑。 很快两人赶上了霍楠,三人汇合。 霍楠一看到赵素卿和白墨在一起,心头立刻又升起浓浓的嫉妒,看向白墨的目光不善。 白墨同样。 四道不善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嘭”的一下,两人又各自别开。 两个人都想着不愿让赵素卿为难,故而什么都没说,居然相当的和平。 假如忽略掉两人之间那别扭古怪的气氛,甚至可以算是友好的。 没多远便寻到了农家,三人借宿一宿,顺便打听路径。 第二天一早,赵素卿和白墨却发现霍楠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自行离开了。 赵素卿心里微微有些空落。 白墨却是求之不得,心中暗道:算你识趣! 两人很快离开村庄,来到县城中。 白墨找到自家药铺,命人打探消息,在镇子上住了三天。 最后的消息的确三路人马都遭遇了伏击,但所幸大部分人应该都无事。具体的消息,却是难得知道了。   ☆、826.第826章 正式反目 白墨便道:“我会叫人帮忙继续找你那两个丫头,王爷王妃那边的消息,也会叫人仔细打听着,卿卿,咱们还是先回燕地吧!王爷和王妃既然无事,多半也在设法赶回燕地!” 白墨才不相信燕王在大夏会没有暗伏着他自己的人,只要那伏击没能当时要了他的命,他自然有法子同他的暗探们联系上。之后再回燕地,就没什么难的了! 赵素卿想了想,亦点头同意了。 留在这里找人,无疑大海捞针,王爷王妃哪里这么轻易找得到? 她也相信他们既然逃过了一劫,定会安然回燕地。 白墨有白家的渠道,与赵素卿是最先回到燕地的。 一来白家根据地虽在燕地,但大部分的生意却在大夏,往来的次数多了,路途自然也熟悉,白家拥有自己开辟的隐蔽路径,穿梭于山脉之间,绝对安全,并且并不难走。 至少对于赵素卿和白墨来说,行走起来并不难。 于是,他们成了第一批回到燕地的人。 徐初盈和燕王回到燕城之后,彼此相见,少不了一番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陆续续的,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 所幸的是,商拂、绿鸳、华木黎、甘草、铁英铁梅等都性命无碍,伤得最重的铁英,需卧床休息小半年,亦能痊愈。 至于其他的侍卫们,活着性命回来的勉强超过一半,剩下的,或许已经死了,或许落入了敌手,或许,尚潜伏在大夏某处,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这已经算是较好的结果了。 燕王与大夏,算是公开的撕破脸皮了! 燕王回到燕城之后,立刻发出檄文,列举事实一条条痛斥大夏皇帝的狠毒残忍、欲加之罪。既然他不给自己活路,处心积虑想要谋害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必要臣服大夏? 这一番经历生死的无妄之灾、谋害性命之仇,定要大夏给一个说法,还一个公道! 燕王痛斥德熙帝,表示此等无德无行、阴毒卑劣之人,根本不配为君!痛心疾首的表示大夏的江山假如继续交在他的手中,根本就是祸国殃民!应从皇子宗亲们中间另择贤良而立! 如此,方可保社稷安稳,江山永固! 与此同时,金陵城中又谣言四起,质疑德熙帝之帝位来历不正。 先帝虽然大病小病不断,但却都不是致命的,一夕之间突然驾崩,这里头有蹊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 而毋庸置疑,先帝驾崩之后,得利最大的就是德熙帝!此事又怎么可能与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呢? 毕竟,先帝在世时,对他已经失望斥责,分明更属意四皇子啊!又怎么可能传位于他呢? 德熙帝怒极,冲动之下差点儿就做出派人上街捉拿风传议论谣言者,所幸被亲信给及时阻拦了。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若真派人上街拿人,这不是摆明了欲盖弥彰吗? 就算杀鸡儆猴众人嘴里不敢说了,可是心里又会怎么样想呢? 德熙帝回过神来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那一口气却更加憋得厉害! 眼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燕王!他把燕王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挫骨扬灰! 可惜,燕王连他不配为君这种话都大言不惭的公开声明了出来,他的旨意如今对他根本已经毫无用处。他是绝不可能再来金陵的! 还有那燕王妃! 该死的!他更后悔那女人还在皇宫中的时候他顾忌来顾忌去的竟没有碰过她,白白的就这样把机会给失去了!这叫他如何甘心! 德熙帝立刻下旨痛斥燕王欺君罔上、目无君主,发兵直指燕地,定要踏平燕地,捉拿燕王,斩杀伏法,以彰显天子之威仪不可侵犯! 心腹臣子闻言大急,劝解他说眼下瑞王占据淮地公然反叛朝廷之事尚未解决,若要再出兵燕地,两面作战,会不会太过吃力? 德熙帝冷冷一笑,道:“淮地与燕地加起来,还不到大夏十分之一,两面作战又如何?难不成朕还怕他们!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敢挑衅朕、跟朕作对,没有好下场!再说了,这两个贼子早就勾搭在了一起,两面作战与一面作战又有何分别!” 心腹之臣心中一凛,亦觉有几分道理。 谦王闻讯又气又急,顾不得围剿瑞王,连夜疾驰赶回金陵,求见德熙帝,苦求他收回成命。 两面作战乃是兵家大忌,大夏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能上战场打仗的却不多!桂、粤、川蜀等边远之地,一向来朝廷的教化管辖便弱,根本无兵可调!江南三省过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靡靡之生活,纵有江南、江北大营,号称四十万大军,抛开吃空饷的不说,战斗力几乎为零! 大夏能用的,只有他手里的十五万大军,如今十万集结在淮地周围,以及护卫京都金陵的北郊大营和南郊大营各两万,还有便是湖南、湖北、陕西、山东等地的地方军,各能调动应在十万左右。 但是,各地方军别说集结麻烦,粮草、军备也需朝廷提供,饶是江南富庶,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准备妥当。 地方军的脾气都大,将领们在地方上都是天王老子,不服管教、不听指挥乃是家常便饭!谦王虽是领兵之人,平日里也最头疼跟这些人打交道!因为讲道理讲不清啊,总不能一股脑儿都杀了吧?人家在军中关系盘根错节,亲信众多,杀了领头的,下边的要怎么处置?更休想再调动得起来! 在战场上,对下级倘若不能指挥自如,那是绝对不可能打胜仗的! 还有,地方军从各个方向调来,相互之间不服气、互相看不顺眼、争强好胜之心强烈亦在所难免,彼此之间想要真正融合、团结起来,那就更需要时间来磨合了。 可是,打起仗来,有这个时间吗? 如果彼此之间没有经过很好的磨合,打起仗来力能往一处使吗?若不能,这仗又如何能打! 谦王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了腹稿欲向德熙帝进言,可德熙帝见他没有自己的旨意便私自回金陵,心里先存了不快,疑心他多半是听了那些谣言,这是想回来质问自己、跟自己争皇位呢! 书荒的可以看看11的《农女当家:捡个将军来种田》吧!也不错的   ☆、827.第827章 一意孤行 谦王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了腹稿欲向德熙帝进言,可德熙帝见他没有自己的旨意便私自回金陵,心里先存了不快,疑心他多半是听了那些谣言,这是想回来质问自己、跟自己争皇位呢! 再加上谦王因为情急之下语气有点儿太过急切,态度也有点儿过了,落在了德熙帝的眼中,更明晃晃的就是“目无君上”! 德熙帝原本心中就有鬼,而且这阵子老是不顺心里正窝了一肚子气在,见状哪儿能容得下谦王如此? 不等他说完便喝斥住了他,反倒质问起他来,为何没有旨意私自回金陵? 谦王听着心头就凉了半截,苦笑道:“臣弟不忍看着皇上因为一时糊涂而陷入僵局,皇上——”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那朕是不是应该把皇位让给谦王殿下,让谦王殿下来教导朕如何为君啊?”德熙帝一掌拍在御案上,厉声怒喝。 谦王惊呆了,心中又悲愤又失望,到了此刻还不知德熙帝在疑心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心灰意冷。他很想就此打住。 可他毕竟是皇子殿下,这江山是夏家的,身为夏家子孙,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守护! 纵然皇上对自己误会重重,可是有的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淮地之事解决起来并不难,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解决了淮地,再来对付燕地,那更容易的多!燕王狡诈,故意言语挑衅,为的就是激怒皇上,让皇上先行发兵,他正好站在弱者的一方表示不得已而予以反击,妄图占据道德制高点,皇上您切切不可上了他的当啊!只要皇上不率先发兵攻打燕地,燕王纵然再想,也绝对不敢先行出击!双面作战,实不可取啊皇上!” 谦王苦口婆心,燕王毕竟是藩王,若主动出击攻打大夏,“以下犯上”的名声将牢牢扣在他的头上,纵然将来得了江山,也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若大夏先行出兵,那就不一样了! 可惜,谦王一番掏心掏肺的忠言,德熙帝此刻哪里听得下去? 他听不出来谦王的好意,反而听到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盯着谦王冷笑道:“谦王殿下这是在教训朕吗?堂堂大夏,连这么两个跳梁小丑处置起来也畏手畏脚的,朕这个皇帝,还有何颜面!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帮高晏说话,究竟是何居心?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皇上!” “你私回金陵之事朕回头再跟你算账!别在朕面前碍眼,退下!”德熙帝神色冰冷,声色俱厉。 “皇上——” “退下!”德熙帝见这一个二个的都不听自己的话,在自己面前非要较上劲儿,更加大怒,厉声喝斥:“需要朕叫人请你出去吗?谦王殿下?” 谦王脸色大变,心内成灰,无力叩首:“是,臣弟告退!” 他起身,轻轻叹息,看向德熙帝,目光沉重而悲凉:“皇上,您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说毕转身大步离去。 德熙帝呆了呆,怒喝一声“混账!”一拂袖,砚台、笔山、镇纸、奏折等物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谦王清清楚楚的将背后的动静听在耳中,苦涩一笑,没有回头,加快了离开的步子。 德熙帝颤抖着,大口的喘着气,半响才平复下来。 谦王这话如同一根刺,实在是狠狠的刺痛了德熙帝。 他这分明就是在指责德熙帝糊涂啊,言外之意是什么?还不是指责他不配为君吗? 哼,他不配!他就配吗?不过是个光会打仗的莽夫而已! 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光会打仗的莽夫给指责了,德熙帝便分外的觉得不能忍受! 他说不能两面作战,他说他一定会后悔,那么他还非要这么做不可了!倒要叫他睁大眼睛清清楚楚的看看,他做得到做不到! 谦王德熙帝是不会再用了。另外派了亲信赶往淮地军营,命令立刻开始攻坚战。 同时下旨集结军队,奔赴燕地边境,攻打燕地。 而谦王,已经被御林军看守,软禁在府中思过。 他不发落谦王,不是就此放过他的意思,而是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收拾掉瑞王和燕王,让他认识到他的言论是多么的错误! 到那时,他再来收拾他! 燕王那边,回到了燕城之后,亦开始着手准备应对与大夏的战争。 这注定一开始就是一场硬仗!燕地上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招来司马翟、梅五郎、小王叔以及几位军政核心人物商讨了数日,方定下了大致方针策略。 稳定后方由梅五郎坐镇,小王叔和谷微微依然镇守南境,确保防线不被撕开,保证燕地安全。北境依然由高麒领兵严加防守,确保胡人不趁机南下,两下夹击,致使燕地腹背受敌。 只是既然身为武将,骨子里便流淌着好战的血液,看到别人打得火热,自己却远在北境百无聊赖的干防守的活儿,北境众将心里难免不舒坦、不眼馋,便是高麒自己,都有些郁闷。 燕王便亲自透了话,等这场战争结束,只要北境无恙,他们同样论功行赏,且下一步,就要对付胡人。众将心中这才好受些,百无聊赖,看着眼馋,只好整日操练。 粮草军需让众人大感意外的是,户部主事文大人与王妃一同主持。 想到王妃手中掌控着霸州以及霸州三大马场,众人心中又释然许多。 众人不知的是,徐初盈参与进来,万一户部周转不开,她可以借口联系民间商户,将燕王的私产通过商二商三不动声色的调集过来。 虽然建设山虞用掉了很大一部分燕王的私产,但积累了这么多年,加上一直不间断的每年都在经营赚钱,还是能补贴得上的。 而燕王则与司马翟、赵将军、霍楠、沈和等大批将领调兵遣将,应对战事。 司马翟训练的特种兵已经小见成效,这次亦有随行,在战争中历练,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赵素卿和白墨也回到了燕城,赵素卿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了趟家,被爹娘骂得很惨那是不用说的了。   ☆、828.第828章 大战在即 赵素卿和白墨也回到了燕城,赵素卿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了趟家,被爹娘骂得很惨那是不用说的了。 然而人总算已经回来了,赵夫人骂过之后又欢喜起来,心疼她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又眼泪汪汪的起来,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着。 反倒把赵素卿弄得哭笑不得。 白墨厚着脸皮一路跟进了赵家,当着赵夫人的面对赵素卿虽关心却止于礼,巧舌如簧又将赵夫人哄得十分开怀,令赵夫人对他大增好感! 尤其在白墨有意无意的透露下,知道他如何如何帮过赵素卿之后,赵夫人对他不禁好感,而且感激满意了! 于是,赵夫人做主,吩咐府中收拾客房,将白墨当做贵客住了下来。 后得知白墨的身份,赵夫人基本上就拿他当做准女婿来对待了! 赵老将军父子几人与燕王商议要事后回到家中,白墨已经相谈甚欢的住下了! 父子几个对于这位“拐走”了自家姑娘的白公子是没多少好感的,而且霍楠分明真心悔过,赵老将军自然也希望女儿和前女婿破镜重圆,毕竟,对赵素卿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看这个“捣乱”的白墨,就更多加了三分不顺眼。 但得知白墨身份后,赵老将军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 百药谷,他们不便得罪。 小王叔的夫人便是出自百药谷谷家,有这一层关系来,他们赵家便不能对白墨太过分。 何况这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如果百药谷肯出手相助,在救治伤员上定大有裨益。 赵老将军只得默认了白墨的存在,面子上也客气相待。 暗地里却叮嘱妻子,定要看好了女儿,不准做出什么丑事来! 赵夫人白他一眼不满答应着,却忍不住替白墨分辨了两句,人家白公子一看就不是这样的人…… 当大夏的军队对南境防守发起进攻,燕王也必须要赶往南境了。 徐初盈不舍他,却不能阻拦。 临行前夜一夜痴缠,燕王捧着她的脸,目光深邃而眷恋,明明心头有无数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徐初盈凝着他,同样怔怔,心中又有着凉凉的酸涩。 他一如军营,必当以身作则,这场战争不结束,是绝无可能回来的。而他既然将后方的粮草军需运转之事交于了她,她自然也得坚守在此绝不能跟随在他身边! 何况,她还有可可要照顾呢……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离别若有个确定的归期,心中多少有个盼头,日子过起来想着过一天距离相聚之日便短一天多少聊以自我安慰,可是归期茫茫无踪,却叫人要如何望穿秋水! “王爷务必小心,我们母子等你回家!”徐初盈笑笑,只是说道。 “回家”二字让燕王心头忍不住热辣辣的起来,点点头柔声道:“放心!一结束爷便回来!只是这一次德熙帝气得狠了,这一场仗轻易不会完,盈盈安安稳稳的等着爷,别胡思乱想!爷心里至始至终,唯有盈盈,无可更改!” 徐初盈知道他特特说这话是宽自己的心,毕竟这一去不知多久,他正当青壮勇猛之年,逢场作戏这种事,在军中将领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徐初盈闻言嫣然一笑,嗔他道:“你要是敢乱来,我保证你再也见不着我!” “绝不会!盈盈你要相信爷!”燕王忙指天指地的发誓着。 惹得徐初盈咯咯发笑。 闲话几句,两人心情稍稍平复。 一番叮嘱交代,终泪眼相别。 燕王离开之前,高枫与穆轻寒亦离开了燕城。 高枫看得很清楚,这一次燕地与大夏,不是以往的小矛盾,中间存在缓冲求和的余地。 这一次,分明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殊斗! 儿子的野心,他亦察觉几分,所以这一场仗,定会艰难。 儿子的雄心壮志,理应由他自己去筹谋、去奋斗完成,他不应该插手。 他得赶回山虞那边,同样需要经营一番。万一,儿子失败了,还有可退可守之地。 当然,这些话他并没有同燕王提及。 穆轻寒不舍女儿,但高枫说,盈盈已经长大了、嫁人了,她是燕王妃,有她自己必须该做的事,她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去独当一面! 其实最重要的是,儿子万一赢了这场战争,便有问鼎九五之尊的可能,那么盈盈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她得自己经历一番历练成熟,这对她也有好处。 且日后论起来,这也是她的资本。 穆轻寒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高枫言之有理,纠结一番,终轻叹着离开了。 不过,留下了小雪和小霜给徐初盈。 徐初盈很痛快的将人留下了。 等燕王大军开拔,燕王府一下子又变得冷清,徐初盈着实低落了好几天。 幸好赵素卿没再出去历练,索性搬进了燕王府与徐初盈作伴,让徐初盈感激之余心情亦好受些。 白墨是赵素卿去哪儿他便去哪儿,于是也厚着脸皮作为“贵客”住进了燕王府。 赵素卿不愿招人闲话,不太与白墨见面,纵见面,时间也短。 白墨郁闷不已。 偏偏他住在前院,与赵素卿相见的机会本就不多,想要发挥厚脸皮的功夫纠缠她也办不到。 但很快,白墨就找到了曲线救国的办法:勾搭上了可可。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可可喜欢他得不得了,天天都要找他玩儿。 徐初盈诸多事务要忙,见可可与白墨亲近也没有阻止,横竖是在燕王府中,只需安排了妥当的人跟着照顾便是。 于是,为了照顾可可,为了让徐初盈放心,赵素卿每日往返王府内外院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百药谷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进这场战争中,但有了微微和白墨这两人,想要完全撇清也是不可能的了。 至少各种伤药、止血药便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 既然都是买卖,为什么不能与燕王府做交易呢? 在燕王离开一个半月后,徐初盈诊断出了身孕,算算时间,应是他临走前那晚怀上的。   ☆、829.第829章 夺天下 在燕王离开一个半月后,徐初盈诊断出了身孕,算算时间,应是他临走前那晚怀上的。 众人又惊又喜,此时添丁,可是大吉之兆啊。 忙忙去信燕王,燕王亦十分开怀,只恨不能回来一见,亲自照顾在她身旁。 却越发坚定了,一定要打下这锦绣江山,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 怀胎十月,徐初盈顺利的产下一子,取了小名叫久久,意为长长久久。她与他,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只盼着一家人能够相守长长久久。 至于大名,等他回来再取。 这一等,自他离开之日算起,前前后后等了三年! 其实随着战争越发激烈,燕军不断攻城略地,安民抚民,徐初盈便明了了几分燕王的心思:他志在天下! 她去信询问,他方坦然相告,之前不说,是不愿意让她担心。 如此,徐初盈的心反倒安定下来。且看天下大势便是,等哪一日天下大定,他自然,也就回来了!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他不背叛她,她始终都会与他共同进退! 唯有一点,每每怀抱小儿久久的时候,徐初盈心中对这个儿子多少有那么点儿愧疚的。 这孩子自打从在娘胎里开始到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亲爹! 终于,德熙三年五月初八,金陵城破,燕王领兵入城,德熙帝在宫中投湖自尽,大夏王朝宣告灭亡。 在此之前,在燕军势如破竹步步紧逼之际临危受命的四皇子谦王殿下,想尽办法却到底没能力挽狂澜,最终兵败拔剑自刎而亡! 大厦将倾,岂是独木能支的? 燕王素来有几分佩服谦王,对他有着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如果不是天生就站在敌对面,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至交好友。 眼睁睁的看着谦王自尽,回想他临死前还请求自己答应,入金陵城后善待百姓、善待皇室宗亲,心里更觉沉重,命人好生将其收殓安葬。 至于瑞王,早在当初德熙帝派人攻打燕地之时,便趁势攻击包围淮地的德熙帝军队,有胜有负。 可在去年淮地被司马翟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攻占之后,他败如山倒,已不知所踪,不知潜藏到了何地。 燕王的最终目标是金陵,一时自然腾不出手与他算账,不过,等大局稳定下来,终究是要将他揪出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秦夫人一直安安稳稳的住在燕王府后宅。 他相信瑞王肯定不会甘心,他只要野心不死,就一定会与秦夫人联系。 燕王在金陵登基为帝,年号弘明。 消息传到燕城,整个燕城都沸腾了!无数百姓欢呼着“万岁!万岁!”百官们亦眉飞色舞、兴奋至极。 作为龙渊潜邸之地,王爷成了皇帝,他们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徐初盈亦高兴,命阖府上下厚赏,又拿出大笔银钱放烟火庆贺。 白墨见此事尘埃落定,心里也松了口气:媳妇终于可以抱回家了! 这三年,他一直留在燕城陪着赵素卿。 赵素卿已经答应他,等局势完全稳定下来,就嫁给他!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啊!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金陵那边依然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王府中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何而起了些谣言。 这日,徐初盈与赵素卿带着两个儿子在花园中玩的时候,亲耳听到了扫地的两个丫头在叽叽喳喳的议论。 徐初盈一怔,心微微一沉,赵素卿却是大怒,柳眉倒竖喝斥了那两个丫头。 赵素卿气得不行,扭头便要吩咐甘草去叫管事娘子来,把这两个不敬主子、胆敢妄议主子是非的奴才拖下去打死! 唬得两个丫头脸色惨白瘫软在地,连连磕头哭喊着“饶命!” 徐初盈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止住了甘草,命那两个丫头退下。 “王妃,您真是太心软了!这样的狗奴才,还留着做什么!”赵素卿恨恨道。 徐初盈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过是两个不省事的糊涂奴才,何必与她们计较!若真要大动干戈的责罚起来,原本没什么事儿的,看着倒像有事了!” 赵素卿一滞,咬牙道:“话虽如此,可这话听着真是叫人心里头腻歪!” 徐初盈笑道:“不理会便是!赵姐姐,你啊,就别为我难过了!” “王妃……”赵素卿看着徐初盈,眼中一黯,心中一时滋味呈杂。 徐初盈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笑道:“好啦!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都不放在心上呐!”说着拉着她一旁亭子里坐下,含笑看着一双儿子在嬉戏追逐。 赵素卿的目光顺着她的看了看可可和久久,心中微微的也松了些,笑道:“说来也是,王妃为王爷生了两个这么可爱聪明的孩子,且这三年来,军需粮草供应上,王妃出了全力,这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王妃的功劳,谁也不能抹掉!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徐初盈笑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遂拿别的话岔开,不再说这个。 赵素卿也不知这种事情该如何安慰、从何说起,见她如此心中忍不住暗暗替她难过,替她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了! 三年苦战,王爷一夕从藩地之王变成了天下之主,这原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 谁又知道呢? 别说赵素卿,便是徐初盈自己,在一开始的高兴之余,心里也渐渐的不安了起来。 他在金陵登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却依然没有半点儿派人前来迎接她过去的动静,不由得,不让她多想!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经得住现实的一次次考验吗? 他是藩王的时候,她相信他是真的愿意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负了自己! 可是,现在他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居于权力的金字塔顶端,他真的还能够待她一心如初吗? 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毕竟,做皇帝和做藩王是不一样的。 纵然他有待自己一心一意的心,可朝臣们能答应吗?功臣们能答应吗? 新朝换旧朝,原本就要收拢人心,让局势尽快的安定下来,广纳功臣勋贵之女进宫为妃,无疑是最好、见效最快、也最能让旧朝臣子勋贵们安下心来的法子!   ☆、830.第830章 她愿意信他! 新朝换旧朝,原本就要收拢人心,让局势尽快的安定下来,广纳功臣勋贵之女进宫为妃,无疑是最好、见效最快、也最能让旧朝臣子勋贵们安下心来的法子! 如果他拒绝了,这条路,会不会变得十分艰难? 赵姐姐说,她有两个儿子傍身,这是无言的安慰,是在宽慰她,即便有一天他的后宫有再多的莺莺燕燕,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 然而,她所求并非如此啊…… 听到那两个奴婢嘴碎议论,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不是没有感到微微难过,可她们所言并无错,如今想必外头有此议论的也不少,她便是真打杀了她们,又如何? 堵得了天下悠悠之口吗! 可不管怎样,她依然愿意相信他一回! 假如他没有忘记待她之初心,她愿意与他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假如他变了,她亦不会稀罕! 眼下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就好。只要安安静静的等,等着看他的心。 转眼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终于,在这天傍晚,一队疾驰的快马进了燕城,直奔燕王府。 领头人拜见娘娘之后磕头道喜,说是皇上已经派出了全副仪仗前来迎娘娘和两位殿下前往金陵,小心的奉上了书信。 燕王如今已经登基为帝,但尚未册封后宫,来人倒是机灵,知晓“王妃”这个称呼眼下显然已经不合适了,虽然王妃是肯定册封为皇后的,但尚未举行封后大典,便索性含糊的只称“娘娘”。 徐初盈一颗心松了小半,笑着道了几句客气话,命管家领了下去好生安置,连忙打开燕王的信看了起来。 写得很多,字迹有些潦草,徐初盈不觉有些心疼,知晓他这些时日定然是忙坏了。 看着看着,徐初盈眉头不知不觉渐渐的舒展了开来,心中阵阵甜蜜和幸福温馨!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阳光明媚,岁月晴好。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他在信上倾诉了对她的思念,有的没的、正经的不正经的说了一大堆,末了又信誓旦旦的表示他一直洁身自好,没有碰过任何别的女人,就光想着她了!如今后宫已经清理修整过一遍,大局面上已经安定下来了,然后就立刻让人回来接她。 他又说倒是想亲自回来一趟,可惜实在不能离开金陵,实在太忙了…… 最后,才用郑重的语气交代了一些事情,让她一一的处理妥当便上路,又让她辛苦一些,将母妃、两个女儿、以及秦氏、薛氏全都带过去。还有王府中这些家奴,她想带的便带,不好带的,就地安排,他会另外派人守这王府…… 徐初盈心里太激动、太雀跃了,近乎贪婪的将信从头到尾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鼻子也酸酸的,心里却飞扬着如在云端。 不是因为就要做皇后了,而是因为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面对这样的诱惑,他尚能守住本心,守住他对她的感情,那个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拆散他们呢? 她第一次,虔诚的、由衷的感谢上苍,让她来到了这个地方,让她遇到了这个人! 让她与他,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终于将所有的苦难磨难都翻越了过去,交互真心,相守相知。 “王妃,王爷——呃,皇、皇上说的、可是好话?”苏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怪她看不出来那信中说的究竟是不是好话,她家主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实在是让她这心紧紧的揪着放不下来。 王爷在金陵称帝之后,却迟迟没有派人过来迎接自家主子前往,别说府中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儿干的丫鬟婆子小厮们嚼舌根风言风语的说起了闲话,就是她、徐姑姑、甘草、半夏、小雪、小霜等人,心中又何尝没有忐忑和担忧? 尽管,在主子面前,她们都若无其事,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来。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王爷如今是君临天下的皇上了,跟从前那是绝对不一样了的! 皇上是什么?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是真龙天子!三宫六院哪儿能只有自家主子一个? 王爷迟迟不派人来接主子,谁敢保证这不是一种敲打和警告呢? 警告她要识趣!警告她从前那些话不要再提! 苏嬷嬷每每念及,就忍不住揪心揪肺的痛。 主子是王爷的正妻,况且又养育了两个儿子,王爷接她去金陵是迟早的事,可是,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待她吗? 而主子一直以来所求的,她也看明白了,不过就是王爷的一颗真心! 主子曾经求到了,可是现在—— 能守得住吗! “奶娘!”徐初盈抬眸看了苏嬷嬷一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扬了扬手中的信笺,脸上的笑容从没有过的张扬灿烂、容光焕发。 “是好话、都是好话!王爷要接咱们去金陵了,他,他对得起我……”即便已经知晓了,可是从口中说出这话的时候,徐初盈依然忍不住心中一甜。 苏嬷嬷一怔,随即又惊又喜道:“真的?王爷身边真的没有别的嫔妃啊、美人啊之类的!” “嗯!”徐初盈笑着点了点头。 苏嬷嬷“哎”了一声不由得双手合十的念起佛来,一个劲的笑着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王妃,您这回,是真正的苦尽甘来了!”苏嬷嬷老怀欣慰,看着徐初盈,眸中满满的都是疼爱怜惜。 “嗯!咱们都苦尽甘来了!”徐初盈一笑。 好容易静下心来,她便开始在心中筹谋盘算开了。 既然从金陵过来的仪仗队伍已经在路上,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该到了。 燕王府这边的事务,的确得赶紧的处理妥当。 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跟着走,什么人该如何处置,都得拿出个章程来。 还有库中那么多的宝贝,这些年她积攒下来的一些心爱的物件,虽然不能跟随着她的仪仗一同走,也要条理清晰的吩咐着收拾打包,命人随后再运送去金陵……   ☆、831.第831章 临行前准备 徐初盈招来几位管事,商量着一一吩咐了下去。 随后又将薛氏、秦氏以及高文韵、高文心也都传了来。至于元太妃那里,打发个人去庄子上说一声就好,出发前天再派人去接便是。 想到这一下子水涨船高,元太妃亦摇身一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徐初盈便不觉轻轻叹息。 王爷刚刚登基为帝,收拢人心最重要,在这“孝”之一字上,尤其出不得半点儿差池。 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纵然元太妃当初做了那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一来这件事金陵那边的人可没法儿感同身受,二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大家早已淡忘,三来,她当时也没明着说谋反,而是打着要除掉自己这个“狐媚子”的旗号,为的是兵谏她的儿子迷途知返,手段虽强硬过激,目的却是不坏—— 再加上在那一场变动中,燕王和徐初盈都毫发无伤并没有什么事儿,那么众人对元太妃自然就会更加容易谅解! 如此一来,到了金陵,是不可能再把她软禁起来了! 否则,保不齐会被居心叵测的人大做文章。 要知道燕王虽然已经坐了江山,可暗地里肯定有人怀着鬼胎不服气的,暗流涌动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停息! 至少,这一二年,不会太平。 眼下到了这般状况,徐初盈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这位太妃娘娘,如果还学不乖的话,那就真的会把她儿子最后一点点的母子情分完完全全的磨灭掉了! 这三年来,对秦氏和薛氏,甚至渐渐长大的高文心、高文韵姐妹俩,徐初盈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始终派人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再忙再累每隔六七日必定亲自过问一遍,以防止时日长久了派去监视的人会懈怠。 当初昭美人之事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更何况明明知晓那秦氏是颗钉子? 自打燕地与大夏正式开战,秦氏基本上对燕王府来说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徐初盈毫不犹豫的对她予以了诸多限制,杜绝出府,让她基本上什么也做不成。 当然,对于外头发生的大事情,秦氏还是会知道的。 比如淮地被攻破,瑞王逃跑不知所踪一事。 那件事传开不久,秦氏就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四个多月才好,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 抛开别的不说,徐初盈还有些佩服她对瑞王的一番深情。只是既然有情为何不跟他走,偏偏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干了,便是落得再凄凉凄惨,也是自作自受! 薛氏或许真的无欲无求了,看秦氏也顺眼了许多,在这燕王府中,也只有秦氏能够同她做做伴了。 徐初盈面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前凑的。而徐初盈用出来的人,更不会搭理她。 故而秦氏生病的时候,薛氏几乎每天都过去看她,照顾她、开解她。 一来二去的,两人倒凑了一对难兄难弟,彼此之间的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得好不亲热。 徐初盈冷眼瞅着,也不知道薛氏的付出最后值得不值得。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就算她说秦氏多半居心不良薛氏也是不会相信的,且这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徐初盈命人去请时,薛氏恰好又在秦氏那儿闲聊,忙便起身向秦氏笑道:“王妃定是要说去金陵的事儿,走,咱们快过去!”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早已传遍了王府中,薛氏和秦氏当然也知道了。 秦氏见薛氏满脸兴奋、两眼放光,微笑着点头“嗯”了一声,眼眸低垂,划过一抹讥诮。 真不知这薛氏有什么好兴奋高兴的,人家王爷——哦不,该叫皇上了!人家心里头惦记着的是王妃,又不是她! 想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瑞王,秦氏心中闷闷一痛,动了动唇想要挑拨两句,到底又忍住了。 算了!再做这些事有什么用? 先不说王妃这二三年涵养尤其的好,轻易的话根本刺她不着,而这薛氏也未必有那胆子! 便是她有那胆子,于自己又有何好处?瑞王殿下能回来吗! 秦氏眸中划过一抹恨意,暗自冷笑:王爷如今变成了皇上,她就不信后宫无妃、六宫空置!哼,王妃么?等到了金陵,有她哭的时候! 薛氏忙叫人去叫了自己的女儿高文心,想了想,又吩咐她顺便去叫一声高文韵。 高文韵这些年性子越发的冷漠,跟谁都不对付,薛氏也被她冲撞噎了许多次,不过她是真的看开了,且元侧妃又不在了,而高文韵再怎么样也是王爷的骨肉,自己若真怀恨在心做出什么来,王爷不可能不管,也就不予理论。 可今日王妃显然是要宣布这件大喜事,她生怕高文韵不懂事又故意使性子折腾,到时候惹得王妃不快,平生出什么变故来。 那样,连带她也会扫兴的。 说不定还要被牵连。 其实她是想多了,高文韵虽然冷漠,而且心中的确是恨着徐初盈的,但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要紧大事,又怎么会使性子呢? 她心里还在担心徐初盈会故意找个借口把她留在燕城呢!要真那样,岂不惨死?哪儿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徐初盈见人都来齐了,待她们见过礼后便命坐下,笑道:“那没用的虚话我也不多说了!金陵那边来了人,说是皇上派来接咱们过去的仪仗队伍已经在路上了,没多久,咱们就要启程去金陵了!” 薛氏和高文韵、高文心都应是,目光中透着热切。秦氏亦勉强笑着附和了句。 高文韵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了下来,还好,没有把她落下! 因为这三年战争,加上之前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总不消停,她和高文心的亲事也都迟迟没有定下来。 如今,高文韵已经十七岁,高文心十四岁了。 不过两人心里头都暗自庆幸父王没有早早的替她们定下终身大事。 如今两人一跃都成了公主,天底下的俊杰青年还不是随便的挑?便是十七岁,那又有什么要紧?   ☆、832.第832章 接她们的仪仗来了 这次去了金陵,不知会是何等的繁华荣耀呢…… 徐初盈便笑道:“咱们都是要过去的,你们回去好好的收拾收拾各自要带的东西,可千万别落下什么了!还有你们用的人,挑那用得顺手熟悉又老实忠厚的跟去就成,别的该打发的便打发了!时间不多,这几日无事就不必过来请安了!若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便跟徐姑姑说一声!” 薛氏等都忙应是。 徐初盈点点头,便欲命她们散去。 “王妃,”谁知秦氏忽然起身上前,向徐初盈福了福身,抬眸望着她恳请道:“妾等这一去金陵,也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恳请王妃开恩,能否准妾等回娘家一聚?” 薛氏怔了怔,心中立刻也难过起来,想起娘家、想起亲戚姐妹们、想起这是自己自幼生长的家乡,从此多半是再也不能见了,眼眶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忙眨眨眼忍住了泪意,也起身陪笑道:“是啊王妃,求王妃恩准!” 徐初盈深深的瞟了秦氏一眼,让秦氏有种被看穿心底的感觉,慌忙垂下了眉目,心中暗自一紧。 “倒是我思虑不周,竟忘了这个!”片刻徐初盈便笑了起来,点点头十分爽快的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先给娘家捎个口信,约了亲戚朋友,看什么时候便回去一趟!去之前回徐姑姑一声便可。若想回去小住三五日亦非不可,但得有我派遣的丫鬟婆子、侍卫跟随,身边不可离了人!” 这话一出,薛氏和秦氏都是大喜,连忙谢恩。 能回去小住几日,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薛氏不像秦氏另有心事,只觉得王妃给的这恩典实在是太大了!到了金陵,她怎么着也能捞个四妃之一当当吧?当然,她不会再肖想别的,可当了皇帝的妃子,身份便也不同了! 这回回到了娘家,既可同娘、姐妹聚会,又可让亲戚朋友们看到自己的风光,何乐而不为! 她们离开之后,徐姑姑蹙了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王妃您的心还是太软、太善了些,让她们回去坐坐便好,何必准许小住呢?若是思念母亲姐妹的,接来王府住两日也还罢了!” 徐初盈笑道:“那如何一样?如今燕城铁桶一般,我不信还有人这么不长眼。况且不是派人跟着了吗?不会有事的!” 徐姑姑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并非不知如今这新旧交替的时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这种方便也是全人骨肉之情的,何必太过呢? 再有那秦氏,那么想出去,她就给她这个机会,倒要看看那几天里,她是否又会联系上什么人、干出什么来! 赵素卿也知道了徐初盈择日就要上金陵之事,很是替她高兴,两人说着私房话得知燕王对她一如既往,更是放了心。 徐初盈见她只顾着为自己开怀,便笑道:“你也别光说我了,你自己呢?和白少主究竟什么时候成亲啊?” 说起来忍不住又有些愧疚的道:“若不是这三年打仗,只怕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赵素卿脸上一红,当着徐初盈,略不好意思之后便也释然,笑道:“王妃有什么好愧疚的?这打仗的事又不是能控制得了的!或许,今年年底吧!唔,最快也得年底了!” 如果不是白墨成天念念叨叨、叨叨念念,而且越来越不规矩、越来越有怨夫的倾向,明年也未尝不可的。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那就今年年底吧!说什么也得抽空办了!” 赵老将军父子这会儿只怕也忙得团团转的忙着收编、整合军、队,以及处理这一场战争下来的种种后续事宜如赏罚升降、粮草军需清账、伤亡抚恤等等,想要得闲喘口气,怎么着也得年边了。 赵素卿出嫁,他们当然得准备。毕竟,这是嫁女儿啊。 赵素卿脸上一红,“噗”的笑了出来,玩笑道:“王妃娘娘说话越发有气魄了!” 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燕王府中忙着做大迁徙的准备,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谁也没有想到,那仪仗队伍竟来得这么快。 仅仅过了四天,就到了燕城,进了燕王府。 领头的使者肖瑾面白无须,三十五六的年纪,四方脸,笑起来眼睛眯成缝,应是宫里的太监。 肖瑾拜见了徐初盈后,便陪笑道:“奴才终于见着娘娘了!皇上可是见天儿的念着娘娘呢!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徐初盈一怔,微微有些诧异,脱口便笑道:“这么快!” 肖瑾陪笑道:“哪里还快,奴才在路上紧赶慢赶还觉着自个儿耽搁了呢!来时皇上可是千叮万嘱,定要早日将王妃娘娘接回金陵呢!” “可是……”徐初盈迟疑起来,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明明前几日所接到的信中,燕王还让她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上路,说自己一直都在等着她,让她不要着急,怎么这位肖公公说的却完全不一样呢? 她其实明白他不是不想她快点儿到达金陵,而是他也明白,她这一回金陵,今后多半是不会再回燕城了,事情不处理妥当,留下尾巴并不是件好事。故而有此一说。 “不知皇上可有书信捎来?”徐初盈笑问道。 肖瑾摇摇头,陪笑道:“不曾有。皇上说,一切等娘娘到了金陵再说!皇上自打登基以来,整日忙得昏天暗地,常常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有时正在用膳,大臣们来了连膳食都顾不上用丢开忙忙又去议事……奴才们看得都心疼啊!娘娘您若早些回到金陵,起居上好歹也有个照应啊!” 肖瑾说着连连轻叹一脸的心疼。 徐初盈心里也有些焦急难过起来,终于再不犹豫,轻轻叹道:“也好!既如此两日后便启程吧!肖公公先下去休息!” 燕王会忙成这样,徐初盈绝对是相信的,新旧交接,便是一家稍微大型点的公司都会叫人忙得人仰马翻,何况是一个国家?   ☆、833.第833章 高文韵的算计 听肖瑾这么说,她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好好的照顾他。 至于这边,只好将徐姑姑暂且留下,凡事交代她去做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她的男人更加重要。 肖瑾低垂的眼眸中飞快划过一抹失望,然而他生性警觉,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但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位燕王妃明显对他的话隐隐的生出了不信任。 言多必失,两天后就两天后吧!时间应该也足够了! “是,老奴告退!”肖瑾恭恭敬敬的朝徐初盈磕了个头,起身弯着腰慢慢的倒退着退出去了。 徐初盈眸光沉静,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要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得头有点疼,她不觉抬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闭了闭眼沉静思绪。 或许,是她精神太过紧张紧绷,想得有点多了! 若非全心全意信得过的人,王爷又怎么可能会派来接自己呢? 再说了,到时候自己也会带着两三百亲卫队随行,更无须担忧了! 然而,肖瑾做梦也没有想到,误打误撞,他眼看就要成功的大事,竟然会坏在了高文韵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再说徐初盈既然担心燕王身体,急着上路,自然就不便带着薛氏、秦氏和高文韵姐妹了。 只能带着可可、久久与元太妃先行赶路。 可可和久久她是放心不下,而元太妃身为燕王的生母,没有个做儿媳妇的自己跑去找老公把婆婆扔下的,这会遭人诟病,至少在这新旧交叠之际,她不能给人任何攻击的由头。 于是徐初盈便唤了薛氏等来说话,让她们随后再去。 秦氏是无所谓,薛氏直觉王妃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拿捏自己,这些年她也看清了,王妃不是狠毒狭隘之人,便也同意了。 高文心当然听薛氏的。 但高文韵就不由得不多想了! 王妃说得好听,可谁知不是故意找借口把自己留下呢? 她把祖母带走了,把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带走了,独独留下自己几个跟她毫不相干、甚至是不对付的人,居心何在? 父皇心里就只有她,等她到了金陵,再见了她生的那一双儿子,哪里还会想得起自己来? 若她有意使坏,拖延个三年五载的,自己岂不成了老姑娘了? 这还算是好的! 万一她起了什么歹毒心肠,索性害了自己性命—— 高文韵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自己没有母妃,没有亲兄弟姐妹,外祖家元家也已经完蛋,祖母根本也说不上话! 到时候就算自己死了,谁又会替自己喊冤? 高文韵越想越后怕! 然后情急之下,倒也想出了个好法子来。 她偷偷的给肖瑾的饭食中下了重重的泻药,想着这位公公远道跋涉而来,加上这一泻,怎么着也得休养个七八天吧? 七八天,足够让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收拾好了,顺便跟薛氏、秦氏那边也漏点风声。 哼,到时候她们一块儿非要跟着,看王妃怎么拒绝! 反正,就算是赖,她也定要赖着同行的! 北地饭食原本口味就显得比南方要重些,况且肖瑾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这燕王府中居然会有人想要算计他,********只在如何掩饰自己以免露出破绽、赶紧过了这两天把徐初盈弄出燕城上了,菜肴中虽然加了重重的泻药,他也没有尝出来! 这天晚上,肖瑾拉得那叫一个惨,双脚虚浮,脸色白得像鬼,哼哼唧唧的,要两个小子左右架着搀扶才勉强能够走路。 就算是个傻子,肖瑾也知道自己这是遭了暗算了!一时不由得惊疑不定。 燕王府中如今当家的是王妃,而自己又是从金陵过来接她过去的人,若非她指使,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暗算他? 王妃她——难道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吗? 肖瑾吓得魂飞魄散,很想逃走,可是双脚酸软,就算逃出了燕王府,又能去到哪儿? 将心一横,只得赌一把,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且看王妃怎么着! 他相信王妃即便怀疑了什么,肯定也没有证据,这么做不过是试探自己一下罢了。 如果她有证据,就不会用这么小儿科的手段了! 这么看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无论她问什么,自己只要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她又能拿自己如何? 且静养两天,只要能下床勉强自行走动,只要将她哄离了燕城,就好办了…… 肖瑾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次日一早徐初盈便知道了。 命人请了太医诊断开药,又命徐姑姑亲自过去看望肖瑾,细问他一番事情经过,表示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又命叮嘱他只管安心休养身体,不必急着赶往金陵,等他身体休养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徐初盈这是好意,毕竟肖瑾多半是燕王信任重用之人,她不愿意平白与人交恶。 让他安心休养,这恩典够大了吧? 但对肖瑾来说,这哪里是恩典?分明就是催命符啊! 他的主子打的就是时间差,赶在真正的仪仗队伍进了燕地又没到燕城之前先行入城,多等几日哪里等得?会露陷啊! 肖瑾的态度无比坚决,表示皇上和娘娘团聚之事才是第一等的要紧大事,绝对耽搁不得!所以,还是按照原定时间启程就好。 至于他的身体,休息一两天能支撑着起身便没事,反正也是乘坐马车,在马车上休息是一样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甚至都“大度”的请求王妃什么都不要查了,这定是谁的恶作剧罢了,而且,应该也不是冲着他来的,定是一场误会!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徐姑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笑着作罢,表示会回明白王妃。 徐姑姑一五一十将这些细细的同徐初盈说了一遍,随后静默一旁。 徐初盈听了也是半响不做声。 那种怪异无比的感觉,又从心底生出来了。 徐姑姑见状终忍不住道:“王妃,恕奴婢斗胆,奴婢怎么觉得,这位肖公公——似乎比王妃您还要心急呀!”   ☆、834.第834章 起了疑心 徐初盈目光一闪,笑道:“你也觉得怪怪的?” 做奴才下人的,事事替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这原本也是应该的,可是,做到肖瑾这份上的,确有些过犹不及了! 没有人会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除非,另有图谋—— 徐初盈心中一动,看了徐姑姑一眼,道:“说说你的看法!” 徐姑姑微微屈膝施了一礼,声音稳稳的道:“奴婢看他脸色极其不好,说话声音都打着颤,躺在榻上应是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又问了在那院子当差的小厮,昨夜那可真是整整折腾了一宿啊!按说,谁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整治还能无动于衷呢?奴婢说王妃会彻查给他一个交代的时候,他坚决推了,奴婢说王妃让他安心休养,待身体好了的时候再启程,他便显得有些着急,坚持按原本说好的启程,这——奴婢实在是想不通!” 顿了顿,徐姑姑又道:“他走这一趟差事,只要安安然然的将王妃接回了金陵,一份大功劳是决计跑不掉的!况且王——皇上都不曾催促王妃,他这般——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徐初盈缓缓点头,叹道:“说的也是,可我想来想去,也猜不透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王爷……” 徐初盈眼中的犹疑只有一刹那,旋即果断的摇了摇头,道:“王爷何等精明之人,既然派了他来做这趟差事,那么他必定是信得过的人!” 燕王如果真想要算计她徐初盈,有的是简单有效的多的法子,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劲。 徐姑姑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还有件事,奴婢瞧着也透着古怪。奴婢奉王妃之命前去安抚那肖公公时,大略翘了翘从金陵过来的仪仗队伍,可竟没有瞧见一个熟面孔,这岂不是……” 徐姑姑没有把话说完,徐初盈却是脑子里划过一道闪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亦是一凛,正色道:“你马上去找高总管,与他暗暗查看查看,看看前来的仪仗队伍中是否全都是生面孔!” 基本上徐初盈已经敢确定了,肯定全都是生面孔,假如有熟人的话,定会前来求见给她请安的。 但是不彻查一番,她依然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明显的,就真的有问题了! 以燕王待她之好,绝不可能派一支完全陌生的队伍前来迎她去金陵,又不是没有人手,跟着他在金陵的王府旧人多得是!不说别的,绿鸳、商拂他们不是都在吗? 难道他就没想过,一支完全由金陵那边人组成的仪仗队伍,与燕王府这边她所带过去的众人之间完全都是陌生人,万一路上双方有人起了什么摩擦或者矛盾、争执,连个说和协调的中间人都没有! 这太不靠谱了! 徐姑姑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匆匆去安排了。 这是在燕王府中,这件事要做起来很容易,不过一个多时辰,徐姑姑便神色凝重的回来回了徐初盈的话。 的确如她主仆所料,那些人一个都不认识,全都是生面孔! 徐初盈手心骤然一紧,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为什么? “王妃,您看该怎么办?这些人……” 徐姑姑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其实她很想问一句:“这些人真的是王爷派来的吗?” 又觉得这念头太过荒唐! 因为这仪仗队伍的一切行头绝不是假的。再说了,哪有人有这般大的胆子啊,胆敢冒充王爷——如今是皇上! 徐初盈目光沉了沉,尽管尚未完全明白,心中却已经敢肯定,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并非她怀疑燕王,燕王再厉害也是个凡人,加上这新旧交替之际不知忙成怎样,万一被人钻了空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冷冷一笑,淡淡道:“暗中吩咐下去,王府内紧外松,外围给我戒严了!这些人都派人盯着!既然那位肖公公如此急切的想要我速速离燕城,我偏要多留些时日!你叫半夏过去传句话,就说我这里有急事要处理,十天后再出发!让他们且安心!” 想了想,挥手道:“先这样吧!先看看他们有何反应!” 徐姑姑应了一声“是”,又道:“王妃,恕奴婢多嘴,福宁殿的防守是不是也加强一些?” 徐初盈本想说一声没必要,可转念一想,小心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点点头道:“叮嘱一声吧!还有可可和久久身边暗中护卫的人,也交代一声!唔,两位小姐和薛氏、秦氏那里,也留心!” 徐姑姑答应着去了。 先把话吩咐了下去,然后才交代半夏去传话。 半夏可没徐姑姑那么好的性子,跑到肖瑾那里,快嘴快舌的把话传完,根本不等肖瑾分说什么,转身就跑开了! 把个肖瑾气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十天之后? 那真正的仪仗队伍虽然路上会受阻,但毕竟这是在燕地,他们的人也不敢动手脚动的太过,最多六七天——甚至五六天,肯定就会到燕城,到时候他们这一支西贝货岂不是要穿帮? 肖瑾恼恨不已心中暗骂,然而此时心中再怎么火烧火燎的着急也不敢再去徐初盈面前聒噪了。 物极必反,王妃娘娘都已经把话吩咐得那么明白了,倘若他还上赶着说个没完,这不是摆明了让人起疑心吗? 眼下他只能先将身体养好。 等过两三天,这件事情淡了些,再去求见王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现在也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了!保佑那真正的仪仗队伍行程没有这么快…… 那边,苏嬷嬷也很快就查出了肖瑾中招一事是大小姐高文韵的手笔,回禀了徐初盈。 徐初盈听得一愣:“她?” 不禁苦笑,是不是知道很快就要见到他,所以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了,她居然觉得最近脑子都不够用了! 这一件一件的事儿,她怎么就闹不明白呢? 高文韵跟肖瑾无冤无仇,下这么黑的手整他干嘛啊?这可是会拉出人命的!   ☆、835.第835章 肖瑾又提启程事 徐初盈命人将高文韵叫来问话。 没跟她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了。 高文韵脸色一白,知道在这燕王府中,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这个王妃呢? 横竖自己抵赖也抵不过去的!便索性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当她说出之所以会这么捣乱的时候,徐初盈整个人愣住了,看着高文韵,半响说不出来话! 这可真是——巧了! 高文韵一直在暗暗观察徐初盈的脸色,见她僵住了不说话,显然是不怎么高兴,心中又惊又怕,却是下巴一扬,轻哼道:“我是我父皇的亲生女儿,你休想甩开我单独去金陵!我一定要去!除非,你杀了我!” 徐初盈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叹息般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放心,到时候带着你们便是!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高文韵没有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居然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反倒不敢置信,怔怔的看着她,忘了反应。 徐姑姑轻轻咳了一声。 高文韵才猛的回过神来,忍不住迟疑道:“你,你不罚我?” 徐初盈:“……” 她便叹道:“以后大小姐别做这种傻事了!整个王府是我当家,大小姐觉得这种事我会查不出来吗?与其到时候被叫到我面前问话,倒不如一开始心里有什么直接来找我理论,你说呢?” 高文韵一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垂眸不语。 “下去吧!”徐初盈也不欲多说,挥了挥手。 高文韵转身去了。 又是一个不省心的,等到了金陵,也不知会怎样呢! 她的年纪不小了,到了金陵肯定就要议亲,加上又有了公主的身份,到了婆家,可别弄的人敢怒不敢言才好! 公主跋扈,偏脑子又不够聪明净干蠢事,叫人如何看待王爷、看待新朝呢? 徐初盈心中暗自寻思,等到了金陵,定要好好的同燕王提一提,得找个人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丫头才行…… 徐初盈这里平平静静过了两天,肖瑾那厢心急火燎不得不按捺两天,终于勉强可以下地叫人搀扶着走路了。 只是他一来被那凶猛无比的泻药害得狠了,二来心中有事根本不能安心休养,脸色看起来依然很不好就是了。 一能下地,肖瑾立刻迫不及待的求见徐初盈。 徐初盈在福宁殿见他,甘草、半夏、小雪、小霜侍立左右。 肖瑾旧事重提,请求明日便启程:“都怪奴才该死、奴才身子不争气!为着奴才,倒耽搁一天了,叫奴才心里怎么过得去?这般恩典,奴才这样身份也受不得再多了!请娘娘明日只管启程吧,奴才已经大好了!若再耽搁了皇上与娘娘团聚,奴才便是搭上小命也不可恕啊!” 徐初盈眼底划过一抹讥诮,心道这话可真够掏心掏肺的! 可这种话,徐初盈听了不觉得刺耳难受的,除非从苏嬷嬷口中说出来,便是徐姑姑,都还差了那两分。 既是主子给的恩典,受着便是!一个奴才,倒反其道而行之,分明便是在逼迫主子,他反倒还有理了! 况且,她又命徐姑姑派人跟仪仗队各人主动寒暄说话,那些人面上带着笑意,态度客气却又疏远,分明暗暗带着戒备。 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徐初盈已经可以在心里头肯定有古怪,再来肖瑾的时候,哪儿还会顺眼? 听他这么说,徐初盈淡笑微微摇头,片刻方笑叹道:“肖公公真是个尽忠尽责的好奴才!等到了金陵见了皇上,我一定为你请功!好了,肖公公先下去吧,你的脸色很是不好,别太操心了!” 肖瑾陪笑口称“不敢”,连忙又笑问:“娘娘,那明日——” 不得到一句确确切切的话,他心里不踏实! 徐初盈眸中飞快划过一抹冷意,没再说话。 徐姑姑淡淡道:“肖公公,娘娘给的恩典,肖公公领受着便是!否则传了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娘娘无德心硬?我们娘娘素来爱惜名声,肖公公还是好生将养吧!” 肖瑾一滞,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好在他脸色本就难看,这会儿倒也不怎么显。 他连忙陪笑应是,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言。 “娘娘……”徐姑姑担忧的看了徐初盈一眼。 人一旦冷静理智下来,跳出那个先入为主圈子,很多事就能够看得十分清楚了。 此刻徐姑姑没把肖瑾当做是燕王派来的人,只当做一个普通的奴才,就看出了他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徐姑姑心中暗道:莫非金陵那边有什么好戏在等着王妃娘娘吗?这肖瑾是被人给收买了,所以变着法儿的劝说王妃娘娘早日启程? 至于那好戏是什么戏码,也很好猜,多半是王爷不愿纳嫔妃,引起了臣子们不满,设了什么局欲算计王妃娘娘呢…… 只是这话是连王爷也猜忌了进去,徐姑姑不敢明着说,寻思着该如何想个法子对王妃暗示暗示。 徐初盈一笑,道:“叫人好好盯着他!他虽没有再坚持,但分明也是急了的!” 回到住处,肖瑾“唉哟”一声整个人仿佛脱了力就要倒下,慌得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忙将他搀扶着躺下。 两人看向肖瑾的目光有些担忧,也有些不安。 肖瑾心里正乱着,挥挥手打发他们出去,忍不住寻思起此事来。 肖瑾神色阴晴不定,他本是警惕之人,此刻倘若还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就真是蠢材了!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燕王妃这分明就是起了疑心了! 把心一横,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太危险了! 现在她只是起疑心而已,一旦真正的仪仗队伍来到燕地,他的小命就白交代了! 眼下即便想要从燕王府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可能了! 肖瑾惨然一笑,自己注定该葬身于此了! 既然如此,总不能白白的就这么死了不是? 这天下午,他又求见了徐初盈。 徐初盈眉心微蹙,命人传了进去。 这次肖瑾没有撺掇她早日启程之类的话,而是说皇上有几句要紧话要单独给娘娘说,请娘娘屏退左右。   ☆、836.第836章 可惜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徐初盈一怔,笑问道:“既如此,之前为何不说?” 肖瑾忙陪笑道:“皇上当时吩咐,若娘娘立刻启程,早早回金陵,便可不说。若有事耽搁了,便向娘娘知会一声!” 徐初盈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你说便是!”说着,便命身旁的人都退下。 肖瑾见状大喜,手心一紧,暗自提神。 见人都已经退下,徐初盈便道:“有什么话,肖公公请说吧!” “是,娘娘……”肖瑾已经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思,口中一边陪笑着应答,猛的抬眸,目露凶光,袖中暗器朝徐初盈打了过去,徐初盈猛的睁大眼睛,闷哼一声跌倒在座位上,手按着腹部中了暗器之处,神色痛苦,不敢置信瞪着肖瑾,颤声道:“你——为什么!你究竟、究竟是谁?” 肖瑾见自己猛然出手打中了徐初盈,先是一喜,听见她这么问心中得意,张口正要说,蓦地却是脸色一变,面目狰狞的朝着徐初盈扑了过去。 只是他被高文韵那样下狠手整治尚未恢复过来,身体的速度和灵活性当然大打折扣,而徐初盈那边,却也是有准备的。 不等他靠近她的身,猛的从梁上窜下来一条身影,一脚便将肖瑾踹了出去。 肖瑾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跌在地上,嘴角渗着鲜血。 猛的抬头,看着徐初盈好整以暇的坐好,神色并无半点异样,顿时哈哈大笑,不等徐初盈出声命人拿住他,他已咬破牙齿后槽藏的毒药囊,气绝身亡! 他的反应太快,等甘草见他面色有异暗道不好欲奔过去时,哪里还来得及! “真是便宜他了!可惜!”甘草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方才踹那一脚就不应该踹那么远了! 徐初盈也在心里暗道:“可惜!”,道:“叫人拖下去吧!仪仗队伍所有人全部拿下,审问回明本妃!” 甘草领命而去。 徐姑姑、苏嬷嬷等方进来,见她无事,各自放心。 徐初盈不觉有些后怕,她料到肖瑾这会儿求见自己肯定是想做点什么,但她并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想要的竟是自己的命! 幸好奶娘絮絮叨叨的坚持要自己穿上那件王爷前年派人送回来的天蚕丝混金线织成的背心,自己拗不过她为了耳根子清静只得穿上,不想恰好正用上了。 虽说暗处有暗卫护卫,然而那种千钧一发之际,谁知来得及来不及呢? 她当时将计就计,想要诓他得意忘形松懈之下说出背后主谋,不想那人竟如此谨慎细致,最后一刻竟猛的反应了过来,居然还想扑过来要自己的命!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皇上也真是——”苏嬷嬷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编排皇上的不是,还是算了! 徐初盈苦笑,摇头叹道:“都说人心隔肚皮,这也怪不得他!算了,此事别声张,总不是什么好事!” 徐姑姑、苏嬷嬷等都答应,苏嬷嬷忍不住又道:“虽说人心隔肚皮,可是,皇上身边不是有众多燕城王府旧人吗?他派王妃熟悉的人前来迎接,总好过这些生面孔更可信吧!” 徐初盈和徐姑姑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个神色,连奶娘也这么认为呢! “皇上或许有他的打算吧!好了奶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徐初盈笑道。 苏嬷嬷欲言又止,又怕自己多言说了什么伤了自家主子和皇上之间的感情,心中暗叹,只得作罢闭上了嘴。 仪仗队伍两百来号人很快就审问清楚。 拿到结果,徐初盈简直哭笑不得! 如肖瑾一样的核心成员,大概有二十个,全都服毒自尽了,剩下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被人在一个月前临时招募稍作训练,那招募之人还说了,只要做好这件差事,将来前途无量! 而他们竟都当真了,真以为当的是“皇差”! 但那些行头,都是真的…… 徐初盈冷笑道:“瑞王不是还活着吗?这些东西别人想要仿制也难,只有他手里头才有现成的!这可真是一个好局啊,他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竟敢行此偷天换日之法! 怪不得这个什么肖公公变着法儿撺掇自己早日启程呢,多待一天,他当然就多一分危险! 徐初盈不觉心有余悸,此事,真是侥幸! 金陵那边燕王之前派人送的信却是真的,徐初盈当即便派人朝连接金陵的官道赶过去,看那真正的仪仗队伍是否遭遇了不测…… 徐初盈其实高估了对手,一支仪仗队伍人数可不少,加上迎接的是她,燕王又怎么可能掉以轻心呢?其中负责护卫的侍卫足有八百人,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出众之辈。 瑞王倘若真的能够在燕地干下那么大一票事儿,将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那他也不会守不住淮地了! 过了四天,那真正的仪仗队伍终于来到了燕地。 领头之人令徐初盈大为意外,继而又惊又喜,竟是元延赞和巧儿! 还有绿鸳也在。 元延赞她或许信不过,但是巧儿和绿鸳,她是完全信得过的! 而且那护卫队伍中,也有好些都是熟面孔。 这才像话! 徐初盈握着巧儿的手,泪水忍不住便流了下来,巧儿也很难过,看着她眼睛红红的。 当年被元延赞强行带走,她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不过,如今既然回来了,自然是好事! 一番详谈,徐初盈才知道元延赞深知元家定然不会同意他和巧儿在一起,元家男丁不少,自己又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当时便下了决心要带巧儿私奔,从此彻底脱离元家宗祠。 巧儿不愿意,他当时在气头之上什么也顾不得想便强行将她掳走了。 后来心头之气渐渐平复,不是没想过回来,但没想到此事捅了出来闹得不小,他和巧儿都没了退路,只能将错就错。 两人在一处甚为偏僻的镇子上落了脚,巧儿一开始很伤心难过,可她一个弱女子,离开元延赞回燕城那是不可能的!   ☆、837.第837章 这才是金陵来的人 两个人就那么别别扭扭的住了下来,直至今日尚未真正的成亲。 后来,得到元家覆灭的消息,元延赞很是难过消沉了一阵,巧儿见状反倒不忍起来,对他比之前要好很多,对元延赞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再后来,燕地与大夏开战,巧儿放心不下徐初盈,执意要回燕城。 元延赞却从中看到了机会,表示要从军,然后挣一份军功光明正大的娶她。 死赖活缠求着巧儿答应,在他回来之前,请她不要回燕城。 他是真的怕啊,万一巧儿回去了,刘家的人逼着她嫁人他该怎么办? 他干出拐带人家闺女私奔这种事儿,人家能看得上他吗?除非他有自己的筹码…… 巧儿本就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子,加上与元延赞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且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对自己好,总归是有感情的,便点头答应了。 元延赞隐姓埋名投军,一步步升到了参将,论功行赏时才被燕王发现。 燕王见状已经无语了,素知他秉性纯良,与他姐姐不同,也就默许了他的存在。 但他也有条件。 那就是,从今以后他元延赞只是元延赞,不是燕地元家的人。 燕王有此一提也有他的考究。元家毕竟是干过谋反的事儿的,那件事才过去多久?就冒出一个元延赞在军中崛起,旁人见了,心中会做何想? 人家可不会相信元延赞是隐姓埋名投军的,只会当是燕王有意抬举,分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大家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没事了谋反玩玩?反正,后果又不严重! 而且退出了燕城返回老家的元家人见了又会怎样想?保不齐没有人会起别样心思! 元延赞一番纠结,只得苦笑着认了。 至于元家那头,他的爹娘,他暗中派人照顾着便是,其他的族人,与他却原本就没有多少情分的。 战事一平定下来,元延赞不放心巧儿,立刻便把巧儿接到了身边——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怕巧儿被刘家人给接回去,然后迅速嫁掉啊! 以王妃与刘家人的关系,相信愿意娶巧儿的人家多的是! 他当年一时冲动做下了糊涂事,想要回头早已经不可能,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然后尽自己所能去弥补。 但是,这个女子,到了这等地步他是决计不可能让旁人娶了去的! 这次他特意向新皇讨了回燕城接王妃的差事,一来,想暗中回去元家老家看看;二来,自然就是敲定和巧儿的婚事了。 巧儿既然回到了燕城,与徐初盈一番相见后,徐初盈厚赏了一番,便笑着让苏嬷嬷带她下去。 苏嬷嬷早就在旁泪眼汪汪了,不知多少话要对巧儿说。然后,自然是要把巧儿送回刘家去。 绿鸳自打随着燕王离开燕城之后,只有去年大势已定后奉燕王之命回来看过徐初盈一次,此时相见,比之上次自又有不同。 毕竟,如今燕王府人人都是水涨船高了! 元延赞看样子迟疑着,似乎一肚子话想要说,无奈绿鸳与徐初盈笑着开了口便停不下来,他只好怏怏先行告退。 待屏退左右,徐初盈命绿鸳进东暖阁说话,绿鸳整了整衣裳,郑重的向徐初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娘娘!”。 徐初盈知道这也是燕王让自己安心的意思,绿鸳参拜的,是皇后。 便没有阻止,待她行完礼后,方抬手叫起。 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打趣笑道:“你这么一跪一拜,我是不是该赏些什么才合礼数啊!” 说毕直视着她。 绿鸳一怔,有些意外的抬头与她对视,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绿鸳心中一暖,之前没来由而起的紧张和局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怪她会变得小心拘束起来,毕竟,今非昔比了。 从前她是王爷身边得力的下属,与王妃说说笑笑,只要不过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是不碍事的。 可转眼,王妃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哪里还敢如同从前那般呢? 刚才,徐初盈一句玩笑话,却瞬间打消了她的顾虑。 明面上的规矩自然不能错,然而私底下,王妃还是从前的王妃!绿鸳心中顿觉暖融融的。 她一高兴,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顿时便笑道:“不用不用!属下只要能尝一尝王妃做的鸭脖子、鸭头和几道好菜就好了!呃——属下是不是……有点儿贪心了啊……” 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就算要尝,也只能这会儿尝了,等到了金陵,她哪儿还敢想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吃食啊?新皇会砍了她的!而且万一传了出去叫朝臣们知道了,言官御史们定又要叽叽歪歪的。 毕竟,皇后娘娘何等尊贵的身份,便是她动嘴皮子赏赐下来的东西,命妇们都得当做宝贝小心翼翼的,一个做属下的居然还敢吃皇后亲手做的吃食,这算哪门子属下? 砍了都不为过! 而这样的皇后,此行不嫌掉价吗? 徐初盈“扑哧”一笑,笑道:“这有何难?明儿我便做几道菜、鸭脖子、鸭头也准备些。嗯,如今小厨房里有个叫杨柳的小丫头在这上头很有天分,学的不错,以后要是馋了,你只管找她便是!” 绿鸳顿时大喜,连忙笑着道谢。 一时徐初盈又问起金陵事宜,问起燕王。 绿鸳忙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将燕王亲笔书信双手呈上,笑道:“属下启程时皇上千叮万嘱,请娘娘放心!皇上在金陵,就等着和娘娘还有小殿下他们团聚呢!” 徐初盈心中一软,含笑点头接过信。 绿鸳见状,便告退了下去。 次日一大早,元延赞便迫不及待的求见徐初盈,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想求她个恩典,请刘家原谅他,表示他一定会娶巧儿为妻,终身不纳妾。 徐初盈见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原本对他生出的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过去的事情,再计较也没意思了!   ☆、838.第838章 离别三年终团聚! 安抚了几句,敲打一番下不为例,便让苏嬷嬷带他去刘家。 巧儿与他相处这些年,也只有嫁给他才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个道理刘家人不会不明白。 当然,刘家父母和刘信一向来最心疼巧儿,被元延赞拐跑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头,如何能甘心? 而且,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青青白白的名声! 一个女孩子顶着“私奔”的名头,不会有人赞赏他们的爱情多么多么的伟大,唾沫星子却会淹死她,让她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就算最后明媒正娶了,这个污点也始终脱不掉! 所幸,很快他们都会去金陵,远离了此地,料想金陵那边也无人知晓,否则,刘家人定会更加愤怒。 就算元延赞如今有了军功、表示会娶巧儿好好相待,他们心里肯定还是有怨气的,元延赞是免不了要吃一顿苦头的。 但结果不会变。 事实亦果然如此。 刘家人发泄完了,刘信黑着脸揍了元延赞两拳,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刘母忍不住又心疼起未来女婿来,暗暗有些责怪儿子下手重了,好好的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犒劳。弄得刘信十分无语。 假仪仗队伍一事,徐初盈向元延赞和绿鸳提了提,二人听毕又惊又怒又后怕,万一未来的皇后娘娘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不知多少人会被牵连丧命! 绿鸳更是破口大骂起来。那些混蛋,没本事明刀明枪的争斗,只会背地里玩弄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娘娘福泽绵长,岂是那等奸险小人能算计的了的!等回了金陵禀明皇上,便是挖地三尺皇上定也会派人将他们背后的主谋挖出来,到时候,哼,看他们怎么死!” 徐初盈亦点头,说道:“我今日告诉你们此事,也是这么个主意。一切等咱们回到金陵再说吧!回程路上,少不了需你们多费点儿精神了!” 元延赞和绿鸳都抱拳躬身应是。 转眼过了十天,徐初盈一行终于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乘坐在华丽硕大无比的马车中,驶出城门时,徐初盈忍不住掀起车帘一角回头看了看。 思绪如海起伏,一时感慨万千。 真正是世事难料! 当初她离开金陵,踏上这和亲之路,只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生活在燕地了,那时,心中是彷徨而茫然空荡的。 她是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还会回金陵,并且,是以这样的身份和方式。 金陵,该是最终的归属了吧? 或许前路依然还存在着荆棘、还潜藏着危险,但她却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她有了他,那个到底没有让她失望的男人! 这一路上,绿鸳和元延赞严加防范,加上队伍护卫庞大,一路上皆有地方官员接应,走的十分顺利。 半个月之后,终于到达了金陵。 这日早朝后,燕王——应该称弘明帝了,便迫不及待的率着一众御前侍卫疾驰出城,他要去迎接他的妻儿,以及——感情复杂的母亲。 仪仗队伍缓缓停下,徐初盈已得绿鸳禀报,说是皇上来了! 心中一紧,脸上情不自禁的扬起大大的笑容,眉目明亮,容光焕发,却下意识的又有点儿情怯起来,心跳乱糟糟的。 “娘娘,快下车吧!皇上已经过来了!”绿鸳忍着笑,隔着帘子提醒道。 徐初盈低低“嗯”了一声,起身慢慢下车。 薛氏、秦氏和高文韵、高文心也下了车,还有两位奶娘带着可可和久久,见她下来,众人忙跟在她身后。 可可和久久小兄弟俩,徐初盈一左一右的牵着。 熟悉的身形映入眼帘,身形窈窕,气质优雅出尘,她抬眸朝自己看过来时,那眉眼、那笑容、那温情脉脉,依然明媚而迷人,映入他的眼中,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终于来了! 三年的时光荏苒而过,没有一天他不在思念着她,那种滋味,太难熬!如今回想起来,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弘明帝的目光定定的只落在徐初盈的身上,见她屈膝欲向自己行礼忙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臂止住了她。 这一触碰,两人的身体都是一僵,心中不由生出异样的情愫。 徐初盈抬眸,对上他含笑深邃的眸光,一刹那有点目眩神迷,脸也微微的红了起来。 心跳更是不争气的狂跳乱跳。 三年了啊! 明黄色的团龙锦袍穿在他的身上,双龙戏珠紫金冠束发,越发衬得他如天神般威严,亦如天神般俊美。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是这么的好看! 弘明帝将徐初盈扶着站稳,含笑凝着她,温柔的目光将她笼着,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徐初盈唇角微翘,眸光变得似水般温柔。 徐初盈张嘴差点儿又叫了“王爷”,话将出口时忙忙刹住,柔声笑道:“皇上,他们还跪着呢!” 燕王这才回过神来,瞧也不瞧一眼淡淡道了声“平身!”,手顺势下滑,握住了徐初盈的手,捏了捏。 十指相触,那略带薄茧的大掌依然那么宽厚温热,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带给她的永远都是安心和踏实。 徐初盈眼眶一热,差点儿涌出泪来。 高晏看在眼中,心中一柔,眸光变得更加含情脉脉。 他的眼中,就只有她一个。旁人再多,也是摆设。 还是徐初盈先反应过来,目光淡然一扫,见这将近两千人的现场无声无息,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眼神放空,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禁面上一热,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将手从高晏手中抽了出来,嗔他一眼低声道:“皇上!” 高晏这会儿又兴奋又晕乎,哪里还有往日的精明?见心上人薄面含嗔、眼波流转的看向自己,娇娇软软的唤这一声“皇上!”,只觉是登基为帝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声,心都要酥了,然后有些口干舌燥,下边的小兄弟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839.第839章 高晏愧疚,思念如潮 “嗯,盈盈!”高晏眉目都柔和了几分,温柔的亦唤了她一声。 徐初盈更觉不好意思,嗔他道:“回、回去再说、好不好……”说着目光将众人一扫。 高晏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暗笑,他带出宫的侍卫,自然都是心腹亲信,谁敢多嘴? 不过,盈盈说的没错,还是回去再说吧!在这儿他连抱一抱亲一亲都不方便,私房话更是没法儿说了。 他笑着点头“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边两个孩子身上,变得更柔和了。 “可可!”念着儿子的名字,看到他已经长了这么高,俨然不是当初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小小的身板已经有模有样了,高晏眼中也不觉有些湿润。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一路上徐初盈不知教了可可多少次要叫爹,当初高晏离开燕城时,可可虽然还小,但徐初盈叫人之前画了他的画像,经常拿给可可看,可可对他竟也不陌生。 抬头叫了声“爹!”便挣脱奶娘的手,朝高晏身上扑了过去。 高晏大笑,揽着他,在他小小的背后轻轻拍了拍,笑叹道:“乖儿子!爹的可可长大了!” 可可闷声道:“爹,我好久没见你了!娘总说你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可是还是好久……” 高晏心中一阵愧疚,扶着可可的肩膀俯身温言道:“是爹不好。爹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母子了,好不好?” “嗯!”可可扬起大大的笑脸,眉飞色舞。 高晏也笑了,看向徐初盈,暗怀愧疚。 目光落在久久身上,高晏就更感慨了,这个儿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啊! 他望过去的时候,久久也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见他望向自己,忽然就咧嘴笑了。 “久久!”高晏又惊又喜,张手朝奶娘怀中的小小人儿伸了过去。 徐初盈轻轻捏了捏久久的小脸蛋,柔声笑道:“乖久久,这是爹爹,快叫爹爹!爹爹喜欢你呢!快让爹爹抱抱!” 久久圈抱着奶娘的脖子,看了看爹,再看看娘,咯咯的笑起来,朝高晏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久久!久久!”高晏哈哈大笑抱住小儿子,在他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两下,额头蹭着他的额头,心中柔软得不像话! 他的盈盈,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了! 可惜,至始至终他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孩子都已经两岁了,父子却是头一次见面。 “对不起!”尽管明知小儿子根本不可能听得懂这话,高晏依然愧疚的低声说道。 还有他的盈盈,这三年来,为他怀孕生子,为他安定后方,为他提供军需粮草,更为他担惊受怕…… 他这余下的大半生,注定要与她相守、注定要用来回应她所对他的好! 将久久仍旧交给奶娘抱着,高晏朝徐初盈伸出了手。 徐初盈嫣然一笑,朝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搭在他的手掌中。 高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朝元太妃——应该叫元太后了,的马车走去。 他没有上马车,而是在外隔着车帘朝里拱手弯腰施礼,“母后一路辛苦了!路上还顺利吧!” 元太后“嗤”的冷笑,半响,方淡淡的答了个“好”字。 高晏的脸色便有些变了,心中却是无可奈何。 那件事,他永远没有办法当做没有存在过,母后想必也一样吧?所以,她其实应该也是不愿意见他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何尝不是一样? 如此……也好!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心中到底是有些黯然的。 高晏简单又说了两句话,便携着徐初盈离开。 徐初盈抬眸看了他一眼,柔声笑道:“王爷放心,她很好。” 燕王朝她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有你在,朕很放心!” 随后,又同薛氏、秦氏、高文韵姐妹略说了两句话,便命众人上马车进城。 燕王当然不再骑马了,牵着徐初盈的手与她一同上了马车。 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原本在马车里陪着徐初盈的甘草和半夏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再跟着上车,而是改骑马去了! 车队重新上路,徐初盈上了马车不及坐下,便被高晏猛的揽住,重重的跌坐在他怀中。 “皇、皇上!”徐初盈吓了一跳,差点儿惊叫出声。 “盈盈!朕想死你了!”高晏的目光骤然变得火热,那热度几乎能把人灼伤,一双眸子直勾勾的,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勾入腹中。 徐初盈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和露骨的话弄得脸上微热,不及表示什么,他抱住她,俯身便吻了下来,精准的噙住了她的唇。 时隔三年,一朝重逢,压抑的情绪瞬间如泄洪之水爆发,滔天席卷而来。 怀中女人温软的躯体,馨香的气息,甜美的滋味,无不令高晏血脉偾张,热血沸腾,身体里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了起来! 他发了狠的吻她,吮吸着她甜美的味道,卷着她的舌恨不得吞入腹中! 徐初盈嘤咛一声在他这般狂烈的追逐下早已软成了一滩水,身酥体软的软倒在他的怀中,任由他亲吻抚摸,交互缠绵。 半响,高晏才放过了怀中的女人,抱着软倒在自己臂弯中的柔软娇躯,勾唇含笑,眸光却依然炽烈得不像样。 徐初盈双颊酡红,媚眼如丝,眼角眉梢皆带着浓浓的春意,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引人沉沦。而那小巧的樱唇娇红水润如一朵刚被雨露滋润过的鲜花,美得叫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 高晏舔了舔唇,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舔舐吮吻了好一会引得女人娇声抗议,才低低一笑放过。 “盈盈!盈盈!”高晏噙着笑,眼中尽是宠溺,神情柔软得不像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这么抱着怀中的人、这么亲她吻她拥有她想了多久了! “皇上……”徐初盈亦笑着,唇齿间的喃呢柔情百转,声声入耳,令人的心几乎要柔软成一汪水。 两人视线交缠着,情意绵绵,空气中流淌着脉脉的温情。   ☆、840.第840章 帝后同尊 高晏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徐初盈的脸颊,怜惜道:“这三年让盈盈受苦了!” 徐初盈摇摇头,亦忍不住抬手,纤细的指尖在他好看的眉眼间轻轻掠过,一点点,微凉带着眷恋。 “我在王府中安安稳稳的,哪里受什么苦?倒是你,才是受苦了!皇上,以后,就真的什么后顾之忧也没有了,对吗?” 高晏心中一时滋味复杂起来,轻轻叹息,眸光却变得坚定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断然道:“对!今后,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你我帝后同尊,这天下,原就是朕为盈盈打下来的!今后盈盈想做什么,都无需顾忌!” 徐初盈心中生出一种恍恍惚惚、如在云端的感觉,脸上洋溢着笑,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蜜,以及不可思议的幸福。 帝后同尊…… 她这是要做皇后了?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子,为此还有个专门形容的词,叫做“母仪天下!” “皇上,我不是在做梦吧?”徐初盈眸光有些迷醉,不觉呵呵的笑了起来。 心神激荡,这是必然的。 人家范进只不过中了个举人,就能高兴得痰迷心窍,她一朝成了皇后,还不许高兴高兴? 高晏见她这神情,分明是极喜欢极喜欢做自己的皇后,心中也透着莫名的兴奋欢喜起来,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了一下,呵呵低笑道:“不是!绝对不是!不然你掐一掐朕,朕肯定疼!” 徐初盈“扑哧”一下,继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道:“那我今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想怎么跋扈就怎么跋扈?” 高晏忍不住又好笑起来,连连点头,乐呵呵的道:“对!对!朕的盈盈,当然想怎么跋扈就怎么跋扈!谁敢不服,朕要他的命!” 徐初盈笑得眉眼弯弯,眼波流转,冲他笑道:“皇上,这话听着可真叫人心里头舒坦呢!” 高晏啼笑皆非。 两人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不完的话。 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诉,一肚子的话要问,真要说起来反倒完全没有了头绪,只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若外人听了必定有语无伦次之感。 两人心情却随着起伏不定,感念万千。 时而舒心一笑,时而心酸眼眶发红,说到动情处又忍不住抱在一起拥吻,情话绵绵。 从京郊不到十里处至皇宫,距离虽然不远,但到了皇城根下,明显威仪要大于速度,为了保持皇家仪仗队伍的赫赫威仪,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这一段路,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才到。 可对于车辇中的两人来说,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 似乎要说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呢,这就到了。 徐初盈怔了怔,显得有些诧异不信的表情让高晏很愉悦,唇角勾了勾,携着她一同下了马车。 众人见了忙俯身在地跪拜行礼,口称“万岁!” 这段时间来,后宫中所有人等早已经过一道又一道的筛选、排查,稍微显得有些问题的都打发出宫去了,又添了不少新进的人。 而充做宫中侍卫的,基本上全是燕地的人。 在安全上,应该是较有保障了的。 宫室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的,自有宫人领着薛氏等前往。 薛氏住钟粹宫,秦氏住景阳宫,高文韵住玲珑阁,高文心住兰苑,至于元太后,自然住在慈宁宫,徐初盈则住坤宁宫。 不过高晏并没有让她去坤宁宫,命人将可可和久久以及随行的小雪、苏嬷嬷等人先送往乾清宫,自己与她一道将元太后送到慈宁宫,便一同回乾清宫去了。 他的媳妇,当然要跟他住在一起。坤宁宫那边照常布置,作为接待内外命妇、处理宫务之处便是。 徐初盈也丝毫没有回什么坤宁宫的自觉,与高晏说说笑笑的往乾清宫行去。 其实这会儿,她压根就忘了自己要单独居住一个宫室的事情。 可可和久久一路上甚是疲惫,他二人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由下人们服侍睡去了。 高晏目光变得幽深而火热,拉着徐初盈的手不由分说便进了寝殿。 徐初盈的心突突的胡乱跳起来,腿脚发软,身子有些轻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她不是不想,原本就恩爱的两个人,生生分别了三年,能不想吗? 身体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被他带出,叫嚣得厉害。 就是因为太想了,才会没来由的竟有两分害怕! 他的目光,太炽烈了!那种迫不及待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的欲念令她有点承受不住! “盈盈!”高晏一把抱着她,眸光灼灼盯着她,低哑着嗓音道:“朕等不及了!盈盈!朕太想你了!盈盈,盈盈……” 毫无预兆的,徐初盈的眼中竟微微有些酸涩起来,涌上了泪光。 “皇上!”她纤细修长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眼波流转间媚意无声划开,娇声软软的道:“等不及,就别等了……” “盈盈!”高晏只觉“轰!”的一下脑子里炸开成一片空白,口干舌燥、热血沸腾,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住她,急切难耐的推拥着她朝床榻方向走去…… 这一番颠鸾倒凤的缠绵堪称暴风骤雨,在这激烈的风雨之下,除了顺应而为,根本不能有半点反抗。 待高晏在徐初盈体内释放了三次,方觉那种灼心灼热的感觉消散不少,而饱受自己摧残的女子,已经倦极沉沉睡了过去。 高晏轻声叹息,用干净的棉布毛巾轻柔的替她拭去汗水,将她拥在臂弯间,轻柔吻去那眼角的泪水,久久凝着她的睡颜,心中一阵安宁祥和。 他的女人,终于又实实在在的被他拥在怀中了。 她带给他的满足和欢喜,从来没有人能够取代! 徐初盈醒来的时候,寝殿中灯光朦胧而柔和,是燃着的灯烛。 她轻轻打了个呵欠,动了动酸软的身体。 对于天已经黑了完全不觉得奇怪,他那般的折腾,仿佛没个尽头似的,天不黑才怪呢! 就是不知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841.第841章 细说肖瑾事 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见。 徐初盈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腰身和胳膊,略好受些,偏头看见一旁整整齐齐放着的干净中衣,心中一暖,不用问也知,这定然是他命人准备的。 旋即脸上又热了热,若不是这人情急之下撕破了自己的衣衫—— 目光轻扫,那被撕破的衣衫早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这乾清宫的宫人处理的还是她自己的人处理的。 徐初盈不由更觉窘了些。 她慢慢的将干净的中衣穿好,拢了拢秀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方高声叫“来人!” 进来的是银屏和甘草,以及数名宫女,苏嬷嬷是她一开始便交代了的,请她多多费心在可可和久久身上,奶娘虽然也是自己人,刚到这宫里,她更愿意相信苏嬷嬷。 “娘娘您醒了!”甘草和银屏笑着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衣衫替她穿起。 樱红色绣千瓣梅花的阔袖云锦长袍,质地轻软而薄,交领而下,腰间利落的系上浅银蓝的菱纱宫绦,外边再罩上一件极淡的烟霞紫透明薄纱曳地广袖宽袍,整个人如笼在轻烟似的霞雾中,高贵明艳透着神秘的魅力。 梳妆台前,徐初盈只命通了头发,松松的绾了个攥儿以一支嵌红宝石的玉钗簪住,慵懒而闲适,将她淡然的气质很好的烘托了出来。 举手投足之间所带出的那种淡雅和高贵,只有真正心地坦然之人才会带有。 “皇上和两位殿下呢?” 甘草忙笑道:“皇上陪着两位殿下用过了晚膳,苏嬷嬷和奶娘便将两位殿下带下去安置在东配殿,皇上这会儿在御书房呢!” 徐初盈点头一笑,道:“我也有些饿了,取些吃食来,别去惊动皇上!” 缠着她折腾了半天,一早又出城去接她,这一天就耽搁下来了。这会儿定是在御书房忙碌着。 甘草笑着应声,又道:“饭菜小厨房一直热着,这就叫人备膳!皇上吩咐了,娘娘等会儿也去一趟御书房,梅丞相也在。” 梅丞相是梅五郎,燕王能夺得天下,梅五郎与司马翟居功至伟,重新洗牌排序,高晏封他做了丞相,谁也无话可说。 徐初盈倒微微有些诧异,笑道:“梅丞相也来了!既如此可别让他们久等,快些摆饭吧!”不知是什么要紧事,竟让她也去! 徐初盈才不会相信高晏让自己见梅五郎只不过是见见故人呢!他没有这么闲,而她和梅五郎也没有多少话可说的。 小厨房准备的饭菜都是她数日所喜,徐初盈心里忍不住又小小的满足了一下。有人惦记着,这感觉是真的好! 匆匆用过晚膳,漱了口,忙命更衣,发髻也需重新梳理一下。 这身衣裳太过家常随意,与高晏相处自然没什么,那男人巴不得自己越随意越好呢!可梅五郎却是外臣。 一时到了御书房,徐初盈笑着唤了声“皇上!”近前。 梅五郎在轮椅上冲她点头含笑,拱手道:“娘娘安好!” 徐初盈冲她笑笑,燕王已伸手笑着叫她过去,她便走了过去,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挨着他坐下。 燕军和大夏打仗那会儿,先两年梅五郎也留在燕城,与徐初盈一同稳定着后方、调遣军需药品粮草,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了些共患难的交情。 直到开战第三年,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梅五郎才去了前线,与高晏一起商量计策。 “盈盈,你把那该死的什么肖公公的事情给朕仔仔细细的说一遍。慢慢的说!” 高晏眸光冷沉,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隐忍怒意。 如何让他不怒?这天下都已经换主了,偏还有那么多不消停的混蛋! 有本事明刀明枪倒也情有可原,便是阴谋诡计他也来者不拒。可那该死的东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他女人身上! 徐初盈瞬间了然,怪不得梅五郎也会在呢! 这件事她迟早会跟他细说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心急,一刻也等不得了。 说到底,还不是心里有自己,受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 “嗯!”徐初盈点点头,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高晏和梅五郎一直安安静静、眸光幽深的听着。 等她说完,高晏冲梅五郎点了点头,梅五郎才问了徐初盈几个问题。 随后,又取来了地图。 梅五郎盯着地图看了半响,指着道:“皇上、娘娘请看,元将军和绿鸳姑娘他们在理县鹞子山这儿遭遇了山体崩塌,足足耽搁了三天半,肖瑾一行应该是从荣河镇至双鱼峰这一带冒出来才能掐得刚刚好够充足的时间安排运作。这儿东面是海路,这三年多来燕地沿海防守甚严,南面城池人口繁密,不宜藏身,西面是连绵山脉,除非极其熟悉燕地之人,否则,绝对不可能走得出来!北面,从这儿往西二十多里,折而往北,只需横穿银梭山山脉,便可直达北境外大草原!皇上,如果臣没猜错的话,肖瑾的主子,应该藏身北境之外,或许,已经跟胡人勾结在一起也说不定!” 高晏眼睛一亮,一拳砸在腿上,冷笑道:“怪不得,到处找不着瑞王,原来竟跑到北地去了!不错,这就说得通了!” 肖瑾背后的主子,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瑞王。 除了瑞王,别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那仪仗所需的黄罗伞盖、各种旌旗、牌执等,甚至包括那些宫女太监的穿戴衣裳,除了瑞王别人也根本不可能提供的出来。 北地是高晏的老本营,又哪里想得到瑞王居然会冒此大险反其道而行之竟往北地逃了去呢? 但就算如此,他想在北地有所作为也太难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与胡人勾结,双方之间达成某些协议,如此,他才又有了与高晏一争的资本! 把主意打到徐初盈身上,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不疯狂! 然而高风险伴随着的是高收益回报。 假如他真的将徐初盈掌握在了手中,甚至包裹元太后、两位小殿下,那就更有一争的资本了!   ☆、842.第842章 梅五郎的釜底抽薪之计 如果不是徐初盈那么细致的话,差一点点,他就成功了! 不过如果他知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藏身之地暴露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高晏越想越怒,面若寒霜,向梅五郎冷冷道:“这条丧家之犬,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家人身上,朕绝轻饶不得!立刻派人前往北地暗查!朕要抓活的!” 敢动盈盈的主意,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梅五郎应声称是,想了想,又笑道:“皇上,那瑞王不过是丧家之犬,拿住他是迟早的事,臣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晏闻言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主意向来不错,讲!” 梅五郎拱手应声,眸光微冷,淡淡道:“皇上可安排人潜入胡地推波助澜,加强瑞王与胡人的联系结盟,伺机搜集证据。等到时机合适,将证据公布,前朝必定人心尽失,即便再固执的老臣,也无话可说了!” 徐初盈心中一凛,不由暗道梅五郎果然厉害!这条釜底抽薪之计真是绝了! 高晏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好、好!果然是妙极!如此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胡人在国人眼中一直是野蛮不开化的代名词,双方世代死仇。 如果瑞王为了一己之私与胡人勾结,甚至引胡兵入侵自己的国家,与叛国贼无异,必定遭天下人唾弃!哪里还有什么民心? 到时候,也好狠狠的打那些顽固老臣的嘴! “此事你回去也想一想,过几日再议!”高晏道。 梅五郎知道皇上与娘娘初初团聚,自己当然不能这么没眼力劲的打扰太多,便识趣的施礼告退。 待他走后,高晏揽着徐初盈入怀抱坐在膝上,一番缠绵热吻,抚着她的脸含笑问道:“身子还酸疼吗?嗯?” 徐初盈脸一红,怪嗔撩了他一眼:“你说呢?” 高晏低低的笑起来,柔声道:“是朕粗鲁了些,慢慢的就不会了!晚膳用的还好吗?想吃什么吩咐下去便是!” 徐初盈点头,笑道:“是你叫人准备的吧?都是我喜欢的,御厨的手艺也好,再满意不过了!” “那就好!”燕王笑,又道:“封后大典在五天之后,这几日盈盈便住在乾清宫别往别处去,正好休息休息,等封后之后,再将宫务管起来!” 他不愿意她身份含糊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要她出现的时候,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徐初盈点头答应,忍不住有些意外,笑道:“这么快吗!” 高晏忍不住笑,道:“哪里还快?这事儿在朕登基的时候便命礼部和宫里着手准备了,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盈盈休息几日调整好,到了黄道吉日按章程进行便是!” 他没告诉徐初盈,当初命钦天监将这两个月的黄道吉日全都算了出来,徐初盈这会儿到达,正好五天之后是其中一个吉日,便就定在那天了。 徐初盈“哦”了一声,有点儿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高晏不等她说便了然的笑着安抚道:“盈盈什么都不必担心,这几日宫里会有人教导盈盈到时该如何行礼、如何应付每一个环节。到时还有司礼官,盈盈只管按照司礼官的吩咐做便是!爷的盈盈聪慧过人,一定能应付自如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初盈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有司礼官我就放心了,不然还真是紧张呢!万一做错了什么,叫人耻笑,还要连带着让皇上也没面子!” 高晏轻哼,冷笑道:“耻笑?朕倒要看看谁敢!”敢耻笑他的盈盈,他会叫他一家子从今往后再也笑不出来! 说着又笑叹道:“这个盈盈无需担心,只是整个过程繁琐冗长无比,盈盈到时候怕要累上一整天!唉,其实朕已经命礼部精简又精简了,可惜——” 这个原在料想之中,徐初盈笑道:“不过一天功夫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倒是皇上,当初皇上的登基大典,只怕也没少折腾吧!” 话音刚落,徐初盈便感觉到高晏的身体微微一僵,只见他一脸的心有余悸,摇头笑叹道:“那种日子,朕这辈子也不想再有一次!” 饶是他身体健壮,精力正旺,一天下来也折腾得疲惫不堪。 偏偏成千上万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一个人,半点都松懈不得。 徐初盈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男人比之从前变了很多,从前他的野心和雄心,她能感觉得到,与如今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她也记不起来了,只是知道,他越在乎她,除她之外的东西,便没有那么在乎了! 徐初盈心中一片柔软,轻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皇上平日里别那么累,身子要紧,晚上别再熬太晚了!差不多的事儿,便分下去让梅丞相、小王叔他们帮着分担吧!” 高晏眸光一闪,露出一个不太怀好意的眼神,“呵呵”一笑,凑近徐初盈笑得暧昧而低沉:“盈盈放心!盈盈来了,朕自然会多多抽空陪盈盈的!朕的身体好得很呢,盈盈不是试过了吗?晚上咱们再来!” “你——”徐初盈脸上顿时大羞,捶了他胸膛一下气急败坏道:“谁、谁跟你说这个啊!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双颊发烧,这人,她虽然很想他很想他,但跟他完全是不一样的好不好?哪里像他,整天光惦记着这点儿事了! 高晏大笑,握着她捣乱的柔软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宠溺的笑道:“好好好,都是朕的错、都是朕不该!朕不该戳穿这话让盈恼羞成怒的!” “你、你——”徐初盈舌头打结,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高晏见她小脸上满是纠结与憋屈,明明恼羞气极了,却偏偏什么也解释分辨不出,心情更是大好,哈哈大笑着,打横将她抱着站了起来。 “皇上你、你要干什么!”徐初盈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一声,双手紧紧的圈抱着他的脖子。 咳咳,只有这些了!明天补上!么么哒   ☆、843.第843章 肃清别有心思的 “皇上你、你要干什么!”徐初盈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一声,双手紧紧的圈抱着他的脖子。 高晏低头在她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笑道:“盈盈的话,朕自然是要听的。时候不早了,不宜熬夜,咱们该沐浴安置了!” “皇上……”徐初盈突然觉得,似乎他看他的折子也挺好的。她警惕的瞪着他,道:“只是——安置吗?”那她也没有意见。 高晏只是笑,笑得意味深长,“盈盈你说呢?” 徐初盈:“……”脑袋往他怀中缩了缩,算了,她还是闭嘴吧!他要,她如何能不给? 高晏更是大笑,抱着她径直进了浴殿。 甘草、半夏等对这副情形早已见惯不怪了,虽然时隔三年多,接受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 乾清宫伺候的宫女们一个个则羞红着脸蛋,垂着头、微微缩着肩膀,瞧也不敢瞧、大气也不敢出。 人人心中如惊雷滚过,几乎没傻了:方才那人——真的是皇上吗…… 皇上不但笑得那么愉悦,还如此亲密的抱着娘娘—— 这,这在之前,可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觉得十分违和,可又觉得那一幕看起来那么的和谐而美好! 还真是—— 只能暗暗感慨一声:同人不同命啊! 徐初盈和燕地众人刚来,自然不清楚,这些经过了精挑细选、一道道筛查之后放到乾清宫伺候的宫女们心里头可是门儿清。 当初皇上攻破金陵,入住皇宫时,不知有多少宫女以及嫔妃贵人美人们芳心暗系的。 一来当然是为了保命。 二来嘛,皇上相貌风姿过人,仪表堂堂,又处在这样的身份上,如何不吸引人眼球? 更重要的是,众宫女嫔妃们都觉得皇上来自北边偏远之未开化燕地,眼界儿浅,哪里见过山柔水媚、温柔多情的江南美人儿呢?只怕眼珠子看直了都有的! 众女自信心爆棚,都觉得凭着自己的姿色定能让皇上看呆了眼,然后顺理成章的,当然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人上人了! 那段时日里,皇宫中随处可见争先恐后变着法儿向皇上献殷勤以及制造机会偶遇、绞尽脑汁引起皇上注意的。 皇上那会儿的态度也十分含糊暧昧,有宫女同他偶遇娇滴滴的上前行礼,他和颜悦色的应答两句;有前朝的美人贵人特特炖了汤叫人送去乾清宫,皇上也命收下重赏;更有那胆子大的,装作走路扭到了脚直接往皇上身上倒的,皇上也没有生气,反而命身边的太监弄跌打损伤的药膏给送去…… 皇上如此做派,自然惹得更多的人心动,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甚至都还没有成功爬上龙床呢,相互之间就开始了明争暗斗的拆台、陷害了。 那阵子,是整个后宫中最乱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所有那些曾经对皇上动过心思的,无论是宫女还是前朝嫔妃美人,一个不落全都被冷冰冰的侍卫们押送出宫。 所有的宫人送去行宫或者皇庄当差,而嫔妃美人们则进了皇家寺庙。 所有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 这一头兜头而下的凉水,将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也令所有人从美梦中彻底清醒! 她们这才明白,皇上其实对她们从来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之情,他之前那般,不过是故意将所有不安分的人全都引出来,为的,是一网打尽! 自那之后,再加上几番清查排查,宫闱之间肃然一清,再也没有人敢对皇上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当然,也不能说真的是所有人都断了这份攀龙附凤的心思,有的自负聪慧美貌的,依然保留有那么点心思的,但却不敢肆意妄为的往皇上跟前凑了!只盼着哪一日能入皇上的眼…… 这会儿看到皇上如此疼宠娘娘,众宫女惊讶羡慕之余,还真有那么一两个起了点儿心思了。 因为看到了希望:皇上,也并非无欲无求啊…… 再说高晏将徐初盈抱进了浴室,那镶嵌着白玉底部雕凿着大朵莲花的硕大浴池中,早已注满了温热适宜的水。 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腾,透着丝丝暧昧。 徐初盈知道他既然进来了是绝不会自个出去的,也没多话,二人褪了衣衫,便下了浴池。 温热的水流包裹而来,徐初盈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舒适的放松了身体靠坐在一壁。 高晏一笑,搅动水声,将人拉过来圈抱着靠坐在自己怀中,在她耳畔笑道:“是不是很累,朕给盈盈揉揉,盈盈放松!” “别!”徐初盈笑着推开他迅速到了远远的对面,笑着道:“皇上别过来!我想自己好好的泡一泡,这样更放松!” “盈盈,你防着朕!”高晏有些郁闷,也有些委屈,看着徐初盈,生生的令人心生不忍。 “哪有!”徐初盈心中一软,忙柔声笑道:“我放松放松,一会儿给你按摩,好不好?” 高晏半眯着眼眸,终于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那你快一些,朕等着你!” 反正他要的是肌肤之亲,唔,他为她揉揉、还是她给他按摩,其实都是一样。 想象着那双柔腻白滑的小手在自己身上作怪,高晏心中一时更火热痒痒起来,眼巴巴的含笑看着徐初盈。 徐初盈哪儿受得了他这样的目光,身体也有些燥热躁动起来,心中莫名的乱。 这男人越来越懂得如何扰乱她的心神了! 轻轻笑叹,她来到他的身后笑道:“皇上别乱蹭乱动,我给皇上按摩!” 那双小手在水中更显柔滑,细腻,在他肩背上一下一下的揉捏按摩着,高晏舒服的轻轻叹息,不自觉的便向后靠去,笑道:“天天有盈盈如此相伴,真是赛过神仙!等可可成年,朕便将皇位传给他,只管陪着盈盈!” 徐初盈一怔,亦不觉心动,笑道:“可可才五岁,还早着呢!这些话留到十多年后再说吧!” 高晏低笑,道:“盈盈难道不向往吗?”   ☆、844.第844章 他身上的疤痕 “想啊!”徐初盈柔声笑道:“巴不得皇上天天陪着我呢!到时候咱们便周游天下去,有皇上陪着,相当于危险度为零,再安心自在不过!” “好!盈盈想去哪儿,朕便陪着盈盈!”高晏大笑,亦不觉悠然向往。 自继位成为燕王以来,他所想的是让燕地在他手中变得更加强大昌盛,穷其一生定要将山虞的问题彻底解决!除此便可骄傲踏实的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没想到际遇弄人,这两件事已经完全解决了,而他更是取代了大夏、建立了大燕王朝,成为大燕的开国太祖皇帝! 他想,这辈子他应该满足了。难不成还想长生不老、想成仙? 做人不能太贪心,已然功成名就、成就万代彪榜功勋,身边又有心爱的女人陪伴,若再贪,只怕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徐初盈亦笑,“那臣妾便先谢过皇上恩典了!” “皇后免礼!” 两人一时都笑起来。 徐初盈目光往下,落在他的背后左侧,不由一惊。 虽灯光柔和朦胧,水波轻晃,她依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道一指余宽、两指余长的疤痕。扭曲而下,在小麦色的光滑肌肤上显得格外的狰狞不协调。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疤呢!”徐初盈指腹轻轻抚过,心中怜意大起,好不心疼。 这道疤痕从前是没有的。 高晏被她指腹抚摸而过,那轻柔滑腻的触感撩拨得他心里痒痒,忍不住吞咽了下,低哑着嗓音道:“盈盈,别闹!” 徐初盈不觉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背,柔声道:“谁跟你闹,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疤呢,当时是不是很痛?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盈盈!”高晏被她那娇娇软软带着温热呼吸的唇在背上一吻,身子酥麻轻颤,一团火“腾”的一下从小腹处升起,猛的将人从背后抓了过来抱在怀中。 水声哗哗中,肌肤相贴处火热升腾,他低眸收紧着她,哑声道:“都过去了,盈盈!” 徐初盈的目光温柔得不得了,凝着他轻轻道:“以后,都不许再受伤!” “嗯,不会!”高晏心中感动又哭笑不得,笑道:“朕是男人,受点儿伤打什么紧!除非朕的盈盈嫌弃朕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嫌弃你?别说伤在背后了,就算伤在脸上,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徐初盈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道。 那伤痕,触目惊心,亦第一次让她清晰的认识到战争的残酷! 这江山、这皇位,来之不易!他送给她的这个后位,这一份今后可以肆无忌惮张扬跋扈的本钱,来之不易! 她甚至忍不住的去想,万一在这一场战争中她失去了他呢?那她该怎么办! 尽管是想象,徐初盈依然忍不住后怕的轻轻打了个冷颤! 没有答案! 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了他她会怎样。 或许,到那一天,也就没有她了…… 情不自禁的,她往他怀中贴了贴。 高晏自然求之不得,笑道:“盈盈真的不会嫌弃朕吗?盈盈证明给朕看朕才信呢!” 若是以往他趁机得寸进尺的缠上来,她肯定是要一巴掌把他推开的,可是今天,她不忍心,也不愿意。 徐初盈低低一笑,水润润的眸子光华流转勾人心魄,柔媚清婉的容颜令人挪不开眼。水汽袅袅中,氤氲着洁白滑腻的肌肤,双颊微微透着酡红,未饮先醉。 “皇上……”她伸出雪藕似的两条纤细胳膊,圈抱住了他的脖子,仰头凑过去,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唇瓣相接,柔软微凉的触感细腻美好得心醉,高晏整个人都傻掉了! 回过神来,立刻兴奋得热血沸腾,闷哼一声,紧紧的抱住她反客为主,立刻毫不客气的释放自己的感情,吻得火热。 他的盈盈主动承欢,他如果退缩那还是男人吗? 两人这一沐浴,在浴殿中足足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高晏才抱着裹着袍子已经睡着的徐初盈回了寝殿。 宫女们进去收拾,一个个俱红着脸。 桑园很是淡定了看了一眼动作僵硬、低着头不敢抬更不敢做声的宫女们,过来人的感慨油然而发,心中暗道:这就不好意思了?今后还有比这个更加不好意思的呢! “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多说了吧?”桑园淡淡说道。 虽然她是随徐初盈一行而来的空降兵,但高晏亲口封了四品女官,众人哪里敢小看她? 加上她在燕王府福宁殿的时候也是一把手,久居上位管事惯了的,话一出口,不自觉的便带着威严,众宫女们下意识的便不敢不从。 “是,奴婢知道了,桑姑姑!”众人齐齐垂首应道。 桑园点点头,淡淡道:“收拾干净了便出去吧!” 次日徐初盈醒来的时候,高晏已经不在了。 手下意识的往身旁摸了个空,徐初盈倒并不觉得意外。他应该是上朝去了,然后便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置吧?昨日陪了自己一天,但愿那些臣子们不要借题发挥唠叨个没完才好! 徐初盈料到他今日会忙,她自己也有事要做,身子虽还有些不适,亦忙起身。 乾清宫在徐初盈她们来之前最大的三个奴才是大太监张从德、管事姑姑芳姑姑、彤姑姑,余者不计。 张从德伺候高晏上朝去了,芳姑姑、彤姑姑听见娘娘起身,连忙过来行礼问安。 高晏挑出来用的人,徐初盈心里是信得过的,见她们有些忐忑不安似的,反倒含笑好言安抚了两句。 芳姑姑、彤姑姑果然暗暗放了心,伺候得更加尽心了。 徐初盈梳洗毕,便叫人将可可和久久抱来。 久久奶声奶气的叫着“娘!娘!”挣脱奶娘的手朝她奔过来,徐初盈笑着一把抱住亲了两口,笑着逗他玩了一会,不觉诧异,忙看向苏嬷嬷笑道:“奶娘,可可呢?还没起吗?” 苏嬷嬷和甘草等忍不住笑。 “娘娘,皇上下了朝看了一回两位小殿下,陪着用过早膳后,便把可可殿下带去御书房了!”   ☆、845.第845章 准皇后明目张胆的偷工减料 “娘娘,皇上下了朝看了一回两位小殿下,陪着用过早膳后,便把可可殿下带去御书房了!”苏嬷嬷笑道。 徐初盈:“……” 抬眼朝外边看了看,原来太阳已经升老高不早了吗?他都下朝带着儿子去御书房了啊! 自嘲几句,徐初盈又忍不住想吐槽:可可才多大点的孩子,他便带着去御书房体验学习处置政务、应对臣下的为君之道了吗?是不是太早了点?他怎么上朝的时候不干脆也带过去啊…… 徐初盈不知道,高晏还真有这种想法! “久久乖,让小雪、小霜和奶娘带你去后边花园里玩儿好不好?中午咱们吃好吃的!”时候既然不早,徐初盈想到自己还有一大堆封后大典上的规矩要学呢,当下也不敢再耽搁。 久久初到金陵皇宫,看哪儿都觉得新奇新鲜,一听娘亲这么说便亮了亮眼睛娇声说好,挣扎着从她怀里下来,让奶娘去找他的皮球。那是徐初盈叫人用羊皮缝制的,兄弟俩最爱玩的东西。 徐初盈吩咐众人好好照看久久,含笑看他去了,匆匆用过早餐,便命芳姑姑将那教导自己学规矩礼仪的女官传来。 只有短短几天的功夫,想要将那一整套规矩完整而熟练的学下来显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位名叫吴秀琴的女官对此原本是颇有微词不太愿意干的,可惜下属永远也斗不过主子,在皇上的威压下,她不得不妥协,只好自己想办法。 见了徐初盈,行礼之后,便将情况说明,再说了自己的应对之法。 表示时间紧迫,她只能将所有的规矩礼仪从头至尾讲解一扁,关键处比如需在大庭广众之下行礼之处再细细说明,请娘娘学习一番,到时看起来大体上不错就行了。 毕竟,别的可以糊弄,当着人的面却不能。 到了那日,不但司礼官会字字句句唱念得很清楚,她也会陪在娘娘身边,随时给予提示。 徐初盈听得头大,下意识的又有点紧张起来,点头说好。 足足说了一整天,包括吴秀琴亲自做示范,徐初盈才算对那天要做的事情有了个大体的了解。 心中免不了震惊,光磕头就有十来种不同的磕法,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要是细学起来,只怕这几天功夫连各种磕头都学不会,更别提其他的了。 晚膳时分,高晏总算出现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见徐初盈满脸疲惫倦色,气色精神都不太好,高晏不觉心疼,笑着问了几句今日学的如何? 徐初盈顿时垮了脸,道:“皇上,您啊,还是别问了!请容许臣妾好好的静一静,动动脑子想个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的好法子应付过去吧!” 高晏大笑,笑道:“盈盈只管想,盈盈这么聪明,朕也相信肯定能想得出好法子的!” 徐初盈:“……” 看向可可,目光变得温柔几分,含笑道:“可可今日随你爹去御书房闷不闷啊?明日若不想去,便不要去了!” 高晏闻言抬头看她:“盈盈!” 徐初盈毫不示弱回望过去:“这话我今儿就想说了,可惜一直没见你,皇上,可可还小呢!就算你带他去,他也不懂啊!” “慢慢的自然就懂了,朕也并非拘他一日在御书房,不过让他知道有那么回事儿罢了!还得请太傅教导念书、还得学习武功骑射、兵法谋略呢!上书房太傅尚未选好,武功骑射,朕看司马翟就不错!”高晏早已考虑清楚,说完又笑着加了一句:“盈盈放心,朕有分寸,不会太逼他的,不信,你问他自己!” 徐初盈忍不住对儿子有几分同情,他这个年纪就算在现代也还没有开始苦逼的学生生涯啊! 她看向儿子,却见可可一本正经的说道:“娘,爹说的没错,您不要替我担心,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要学本事,要变得强大,以后好保护娘!” 徐初盈算是明白了三四分丈夫是如何给儿子洗脑的,看向他。 高晏忙替她布菜,陪笑道:“盈盈多吃些,太瘦了!你看,咱们儿子多懂事?” 徐初盈无奈一笑,罢了,此事容后再慢慢说吧!反正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压力太大。 都已经是殿下了,还不该多多享福吗? 这天晚上,高晏没再折腾她,不是不想,而是不忍,只抱着亲了亲,便拥着入睡。 恐怕在封后大典之前,他都不会再行使丈夫的这个权力了。 次日吴秀琴来的时候,徐初盈开门见山便提了自己的看法,她的要求只有一个,看上去端庄大气得体,就可以了。 至于那些磕头的二十多种磕法、走路的无数种走法,她统统都不要学! 具体来说,磕头只学其中差别巨大的三种,走路只要端庄大气、仪态得体,什么从哪儿到哪儿一共迈多少步、每一步迈步多大统统忽略不计。 还有什么行走时身上的钗环首饰以及身上的各种挂饰配饰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行走过程中耳坠子必须纹丝不动就更不管了。 反正,到时候鼓乐声一起,谁能听得到她身上挂饰首饰的轻响呢?观礼的诰命夫人们、前朝皇室女眷们与她也有一定距离,只需她身边的女官稍稍遮挡,谁敢盯着看她耳坠晃不晃啊? 诸如此类等等徐初盈振振有词、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大摊说出来时,听得吴秀琴目瞪口呆! 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还是震惊!第三反应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简直太——脸皮厚了! 她在宫里头当了一辈子教导礼仪的女官,见过满心想要多学点咬牙不怕苦不怕累的,也见过满脸不情愿变着法儿拖延偷懒的,但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娘娘这样偷工减料的! 偷工减料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明目张胆,还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竟叫吴秀琴无言以对! “吴姑姑,你看这样如何?好歹能应付过去吧?”徐初盈笑吟吟问道。   ☆、846.第846章 盈盈才当得起母仪天下 吴秀琴回神,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可是这样、不合规矩啊!还请娘娘三思!” “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徐初盈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道:“可是时间上来不及,这原本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吴姑姑你也清楚,这短短数天,根本不可能将全套规矩学完不是吗?本来便是不合规矩了,何必在乎多少呢?” 吴秀琴顿时哑然,忍不住暗道:都是皇上太心急了…… 徐初盈再接再厉:“与其学的不伦不类万一到时候出丑,倒不如将最好的表象展现在众人面前,至少保全了体面不是吗?再说了,本宫出身大家都知道,仓促之间倘若礼仪娴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反倒不是一件好事呢,吴姑姑你觉得呢?” 吴秀琴呆了呆,猛的明白,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垂首恭声道:“是,娘娘说的是,倒是奴婢糊涂了!” 封后大典如此仓促举行,假如徐初盈的一应礼仪规矩都不错,有心人见了会怎么想? 肯定会想,皇后才学了几天规矩,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此完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后很久之前就在学这规矩了!可见皇上那谋朝篡位之心,岂不是早就有了…… 虽然高晏已经坐了江山,未必介意下边人有什么想法。可到底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徐初盈见吴秀琴的神色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大定,笑道:“既如此就有劳吴姑姑了,吴姑姑好生想个法子,看如何最省事!” “……是!”吴秀琴嘴角忍不住暗暗抽了抽。 如何最省事…… 娘娘还真是敢说啊! 不过,这样的娘娘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是个刁钻又蛮横、偏还喜欢不懂装懂的不是吗? 按照徐初盈的意思,吴秀琴花了一个多时辰重新梳理确定了一遍,向徐初盈细禀之后,这才开始重新教学。 如此一来,心里头有了底,无论是教的还是学的,两个人心里都轻松不少,学起来也踏实多了。 晚上的时候,高晏问起,徐初盈如实说了,惹得高晏大笑,捏了捏她的脸哭笑不得道:“朕的盈盈真是个人才!这种方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精简规矩礼仪,还大言不惭的跟宫里头最重礼仪规矩的吴姑姑说“只要过得去、看起来好看就可以了!”,高晏简直没法想象的出来吴姑姑当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徐初盈苦恼的揉揉脑袋,撇撇嘴说道:“我这也是没法子嘛,谁知那般繁琐?不过,幸亏这封后大典举行得仓促,如此一来倒让我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偷懒了!不然——” 她不由得抖了抖,笑道:“真要正儿八经从头学起来,那可真够煎熬了!” 高晏大笑,自己想想,也觉心疼,忙揽着她柔声道:“朕也觉有些太过繁琐了!分明折腾人吃苦头,朕可不忍心让朕的盈盈受那等苦!” 徐初盈嫣然一笑:“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她极少在他面前自称“臣妾”,每每这般调侃似的说出来,却令高晏无端的觉得兴奋,被她勾得难耐! “皇后客气!只要皇后以身相许,好生伺候朕,朕还可以对皇后更好……”高晏心动意动,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笑眯眯道。 眼前的女人娇媚可人,眉眼流光,眼角眉梢染着一抹说不出的风情韵致,勾人心魄。高晏顿觉口干舌燥,哪儿还忍得住?凑过去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唇。 既然是弄个架子糊弄人应付,这几****也不会太累,所以,他不需要太体贴人意是不是?身体力行的抚慰应该更好…… 徐初盈娇吟一声,承接着他的吻,软软的倒入他怀中,任君采撷了。 转眼便到了封后大典这日。 这一天,是从半夜时分开始的。 睡得正香的徐初盈被人从睡梦中唤起,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沐浴更衣,然后是繁琐到了极致的梳妆打扮。 等她收拾妥当,天色早已大亮。 这日高晏上朝散得也早,回到乾清宫时,这边正忙碌得人来人往。 今日的徐初盈,自然是由上而下的盛装。 内里着明黄色缂丝亮缎中衣,外罩绣着金凤和十二章纹的大红云锦大衫,腰间缠绕红线罗系带,佩着白玉云样玎珰、玉花彩结绶,端庄大气。头戴九龙四凤冠,耳上坠着点翠珠排环,珠翠辉映间,令她的姿容亦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贵气雍容。 高晏眼睛顿时一亮,不觉喜得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真是越看越觉好看。 “真是太好了!也只有朕的盈盈才当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高晏由衷的笑赞着。 这身服饰太过奢华和耀眼,旁人穿了多半令人感觉只看到衣裳看不到人,生生被衣裳夺去了主人的风华。 可他的盈盈穿着,只会让人更臣服于她的气场和风姿。这身服饰于她来说,只是陪衬!将她烘托得高贵绝尘,却绝不能夺去她的风华! 徐初盈只觉身上、头上乍然多出了十来斤,浑身被压得沉沉的难受,听他这么说却又衷心的开怀起来,似乎身上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冲他微微一笑,眉目舒展。 “皇上、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往坤宁宫去了!”吴姑姑见状不得不轻咳了一声,在旁提醒。 都说帝后感情好,不亲见还真不知好到什么地步…… 高晏点点头,笑道:“去吧,朕的皇后!” 徐初盈心中一甜,冲他笑笑,转过了身。 册封大典在坤宁宫举行,匆匆与高晏见了一面,便被宫女太监们簇拥着过去了。 到了那里,才发现薛氏和秦氏以及高文韵、高文心同样一番盛装,已等候着了。 到了吉时,丝竹鼓乐声一起,伴随着司礼官悠长清亮的唱说,封后大典正式开始了…… 整个过程中,徐初盈的脑子便处于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伴随着吴姑姑的提点行着一个又一个的礼,好在整个过程下来,并没有闹出什么差池。   ☆、847.第847章 封后大典 当端坐在坤宁宫属于皇后的凤座上,接受嫔妃和内外命妇朝拜时,徐初盈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今日薛氏等也都受了封。 薛氏封贤妃,秦氏封德妃,高文韵封嘉怡公主、高文心封嘉和公主,少不得向皇后叩首行礼。 轮到一拨拨的内外命妇时,徐初盈扫下去,好些都是熟面孔,毕竟她出阁之后、在此之前来过两趟金陵,金陵城中的贵夫人们还是见的不少的。 还有好些是跟随高晏打天下立功后新晋的功臣的女眷。 金陵众人诚惶诚恐,尤其是那些曾经嘲笑、讥讽过徐初盈的,更恨不得把自身缩小到尘埃里生怕让她看见。而燕地旧人则无不扬眉吐气,虔诚无比的向上叩首行礼。 徐初盈一时不觉生出许多感慨来,这可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细算起来,还不到十年呢,事情就完全变了个样! 今日这后宫,竟是以她为主了。 众宫眷、内外命妇们参拜皇后之后,徐初盈又领着众人去拜见元太后。 自那日进宫之后,元太后一直住在慈宁宫中没出过半步。 徐初盈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会有意刁难自己,不想除了不给自己好脸色外,居然顺利的就过关了。 这令她心中诧异,却也放下心来。 随后,内外命妇告退,徐初盈又去参拜了皇帝,与他一同接受群臣朝拜,整个大殿便算是结束了。 到了这时,已是午后申时末。 一整天不曾进食,徐初盈又累又饿,回到乾清宫,脱下那一身行头衣饰,洗净面上妆容,正要叫人传膳。 高晏已经走了进来笑道:“是不是饿坏了?小厨房一直备着呢,朕已吩咐摆膳,盈盈多用一些!” 徐初盈心中一暖,还是自个的男人懂得心疼自个啊!笑吟吟的应了一声。 高晏叫人传了大臣进宫议事,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去了。 徐初盈用过膳食,胃里那种灼烧灼痛的感觉舒缓了些,倦意袭来,浑身疲惫得有点儿轻飘飘的,问了声可可和久久,两人在自己屋子里玩,她便不再多问,准备入东暖阁躺下歇会。 转眼瞥见吴姑姑在旁仿佛沉思,欲言又止,徐初盈便笑问道:“吴姑姑有话直说便是!” 几日相处下来,徐初盈对吴姑姑印象不错,她是司礼监的人,今日过后少不得要回去。 徐初盈正琢磨着将她调到自己身边。 “皇后娘娘!”吴姑姑闻言当即躬身拱手道:“封后大典既已结束,皇后娘娘理应安住坤宁宫方合规矩,若娘娘仍然留在乾清宫,恐怕会遭人诟病,御史言官们也会给皇上上折子的,还请娘娘三思!” 徐初盈一怔,这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自失一笑。 是记性差了呢,还是逍遥自在日子过得太久以至于习以为常了? 自与高晏重逢以来,两人如漆似胶,得了空闲便要亲热一番,晚间就寝更是离不开,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分居”这个问题! 虽然只不过分住两个宫殿,徐初盈依然觉得心里头有点儿空落落的。 她是他的女人,却连住在一起都会被人叽叽歪歪,想起来还真是郁闷之极! 徐初盈笑笑,示意吴姑姑跟她进东暖阁,屏退了左右。 吴姑姑手心一紧,微微有些不安,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真不该多嘴的!皇后娘娘高兴住在这儿,皇上非但没有意见,反而看起来十分乐意开怀的样子,她何必多嘴?平白惹皇后不快…… “吴姑姑说的没错,”徐初盈轻轻笑叹,道:“虽然本宫一点儿也不愿意离开皇上,不过也不能给他添麻烦不是?等会本宫便搬去坤宁宫吧!” 吴姑姑松了口气,忙道:“皇后娘娘英明!” 徐初盈“扑哧”一笑,淡淡道:“本宫算不得什么英明,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吴姑姑今后可愿到坤宁宫当差?” 吴姑姑一怔,没想到徐初盈突然会说这个,想了想,跪下道:“承蒙娘娘不弃,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只会些规矩礼仪,旁的却不甚懂,就怕笨手笨脚,去了坤宁宫反而给娘娘增添麻烦!” 徐初盈笑道:“这倒无妨!本宫便与你说明白吧!办事的人本宫身边并不缺,用不着你。本宫身边倒是正好缺少一个如你这般深谙礼仪规矩的。往后少不得出席许多场合还得你帮忙参详参详呢!” 比如各种年节日,各种祭祀或者庆典活动。 吴姑姑顿时了然,明白皇后娘娘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略想了想,吴姑姑便跪拜了下去:“皇后娘娘不弃,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徐初盈抬手叫起,笑道:“既如此你回去收拾收拾,将手头上的事务交接一下,三日后便去坤宁宫报到吧!” 吴姑姑叩首谢恩,起身恭敬的倒退着出去了。 徐初盈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太阳穴,暗暗一叹,随即唤了奶娘和桑园、甘草等进来,吩咐简单的收拾收拾,这就搬去坤宁宫。 苏嬷嬷等一怔,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这好好的,为何要搬啊!”苏嬷嬷忙道:“老奴瞧着,皇上必定也不愿意娘娘搬走的!” 她家主子好不容易终于与皇上走到了这一步,苏嬷嬷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他们再分开。 她心里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王爷如今可是皇上了,自家主子不留在他身边把人牢牢的给看住了,万一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桑园也忙道:“娘娘,这事要不还是等皇上回来再说吧!”不用问也知,定是皇后自作主张的。 徐初盈笑着摇摇头,故作不介意淡淡道:“坤宁宫与乾清宫离得又不远,你们一个个的别啰嗦了,赶紧收拾东西吧!本宫希望在皇上回来之前就搬过去!” 见她们还想说什么,徐初盈又加了一句:“这也是为了本宫和皇上都好,省得叫朝廷上有人置言,叫皇上也难做!如今这时日,实不必横生枝节!” 一席话说的苏嬷嬷等无言以对,只得照做。   ☆、848.第848章 搬回坤宁宫 高晏偏生今日有事要忙,晚膳都是在御书房匆匆用的,还特特叫人过来传话,让徐初盈不必等他。 谁知等他晚间回来,刚踏入殿中便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一问,才知道老婆孩子都跑了! 高晏脸一黑,心里头那叫一个气!连口茶都来不及喝,掉头便往坤宁宫去。 没有老婆的地方,他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这女人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跑了,简直岂有此理! 高晏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可可和久久两个已经睡了,徐初盈正在灯下翻阅一些关于六宫各处的资料。 眼下她对这个庞大又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的庞大机构可是半点也不了解。 掌理宫务,不仅仅是权力,还有责任。 好在高晏没有别的嫔妃,那贤德二妃不过就是个摆设,不然为他管理一大堆的美人、儿女,徐初盈觉得她肯定坚决不会做这个皇后。就算做了,也绝不愿意要这份权力。 高晏怒气冲冲奔进来,瞅着她,不说话。 看到他黑着脸这么进来,徐初盈心中愧疚心虚之余又不觉温暖,他是在乎她,才会如此! “皇上!”安抚黑着脸想要炸毛的这个男人,徐初盈有着最简单直接又有效的法子。 为此早早便沐浴更衣,穿了一套藕荷色绣水仙花的轻容纱衣裙,飘逸轻薄,如烟笼罩,让她看起来多了几许柔弱无骨的楚楚动人。 沐浴后的淡淡的清香,混着体香,更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诱惑。 她眉眼含笑,娇声唤着他,扑入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往他身上蹭了蹭,仰头踮起脚在他脸上、唇上连亲了好几下,讨好的陪笑道:“皇上您来啦!” 高晏被她抱着亲着,再对上这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眸,哪里还气得起来?哪怕明明知道这女人就是故意的,可他还是很受用、怒气还是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怎么办? 高晏一声轻叹,抱住徐初盈榻上坐下,勉强绷着脸,开口时语气却早已软了下来,“怎么突然间搬到这儿来了?乾清宫住的不好吗?是不是谁多嘴嚼舌根了?” 高晏眸中寒光一闪,敢说他家盈盈的坏话,这是活得有多腻歪? 徐初盈又在他唇畔轻轻啄吻了两下,柔声笑道:“乾清宫住的当然好,天天陪在皇上身边,能不好吗?也没有人有那么肥的胆子敢嚼舌头根!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你先别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我长久住在乾清宫毕竟于礼不合,这几日也就罢了,若再住下取,朝廷上那么臣子们难免多嘴,如今皇上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何必横生枝节?还是说——我不在皇上身边守着皇上,皇上便要管不着自个、不耐寂寞、不经诱惑吗!” “你瞎说什么!”高晏叫她后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恨得有些牙痒痒,忍不住在她柔软的腰间狠狠揉捏了两把,“朕是那样的见异思迁的人吗?朕是真心实意心里只有盈盈一个!什么寂寞、诱惑的,盈盈打哪儿听来这乱七八糟的?” 徐初盈掩口轻笑,忙点头望着他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皇上对臣妾的心臣妾如何不知?只是谁叫皇上长得这么英俊、有这么气质卓越、这么贵气逼人,地位还高高在上,如何怨的旁人惦记呢?” 听到自己在她心目中这么完美这么好,高晏心中是颇为得意的,只是想了想,脸又一黑,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少给朕东拉西扯混肴视听,外头那些人你不用管,朕只要你留在乾清宫,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高晏提起那些老臣的时候便有些恼火,前朝留下来的那些所谓的“德高望重”的老臣,名望极高,有的深得民心,有的在儒林士子中极有号召力,如今天下初定,这些人说话即便难听、即便胡搅蛮缠,他也只得忍了,还得和颜悦色的表示受教,心里头其实不知有多憋屈! 等着吧!过二三年,等他渐渐抬举扶持了自己的人取代了他们,到时候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 别仗着有几分臭名声便在他面前倚老卖老、指手画脚! 今日正好在朝堂上又受了几句气话,此刻听到徐初盈这么说,心里越发憋着火! 徐初盈扭身低呼,依偎着他柔声道:“可是何必多事呢?横竖乾清宫与坤宁宫隔得也不远,我不能住乾清宫,皇上还不能住坤宁宫吗?” 高晏见她坚持,情知说什么也不能说动她的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末了轻哼道:“也罢!这一二年暂且如此吧!等朕收拾了那些老东西老实听话了,盈盈你可得听朕的!” 徐初盈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臣妾什么都听皇上的!” 高晏方一笑,在她腮上轻轻拧了一把笑叹一声。 次日一早,薛氏、秦氏前来请安,徐初盈没有见她们,直接叫人出去跟她们说最近忙于梳理宫务不得闲,她们也不必过来请安了,等什么时候忙完了该来了,她再叫人去说。 二人忙恭声应是。 秦氏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如今在这宫里头,想要知晓外界的消息就更难了,她相信宫里应该还有瑞王的人,但想要联系上,也不容易!若每日过来请安,多多少少能获得些外界的消息,若是不来,那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可皇后既然这么吩咐了,她哪里敢多嘴? 秦氏心情低落,薛氏却高高兴兴眉飞色舞,出了坤宁宫便拉着秦氏兴致勃勃的笑道:“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真是体恤人!御花园里景色那么好,好多地方我都还没逛过呢,走,咱们逛逛去!” 秦氏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 薛氏浑然不觉,高高兴兴的硬把秦氏拽着去了。 秦氏无奈,只得强打着精神随她同行,心中一动,不由暗自寻思起来:薛氏越来越没脑子了,这样的人不利用白布利用,她是不是可以挑唆她做些什么呢…… 补昨天的!   ☆、849.第849章 安置周太后 徐初盈声称接管宫务忙碌免了薛氏她们请安,自然也就不去慈宁宫给元太后请安了。 那老妇几次三番害她不浅,让她每日过去向她行礼问安,即便是假惺惺做个样子,她心里头也觉得膈应。 她做不到! 不过,那到底是自己的“婆婆”,徐初盈吩咐了桑园一声,每日替她过去转一圈问候两句,不时的送点儿东西过去,也算是“孝心”了。 让徐初盈觉得庆幸的是,元太后的心腹得用之人在那一场变动中早已被赐死干净,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全是她挑选之人。 不过,人心都是会变的,谁知有没有人会被她收买了呢?对元太后,她从来不敢掉以轻心,时刻命人注意着。 正式在这后宫安定下来后,徐初盈要处置的第一件事便是依然住在长春宫的周太后、闵皇后等人,以及全部软禁在储秀宫的前朝侍过寝的宫妃们。 宫妃们高晏是没工夫理论,索性命人软禁着等徐初盈来处置。 章太后之前胆敢派人暗杀徐初盈,知道高晏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在城破之日投湖自尽了! 其实她死不死,原本差别也不大了。 因为暗杀徐初盈一事令德熙帝陷入了十分尴尬为难的境地,传得风言风语,后来徐初盈和高晏又成功逃离金陵,德熙帝将这一切全都迁怒在章太后身上,她在宫里的日子已经不能单单用“难过”两个字来形容! 后来随着双方交战,燕地节节胜利,德熙帝更将这一切迁怒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她动了徐初盈,高晏也不会恨上大夏,也就不会走上谋反之路! 所以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章太后! 愤怒无处发泄的德熙帝,寻了个借口将章家治罪,早已杀了个干净!却因此更加离散人心。 至于周太后,则是死活都不肯搬离长春宫。 用她的话说,她偏要恶心恶心高晏,倒要看看他这个谋朝篡位的贼子如何处置前朝的太后! 周太后不搬,闵皇后也不好搬离,便与她、以及自己一双小儿女一同都住在长春宫。 徐初盈还没来金陵的时候,高晏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耐烦同周太后啰嗦? 听到周太后放出来的这些话,冷冷一笑不屑置之,同样命人软禁看守严禁出入便不闻不问了。 他可没什么闲工夫同一群女人打官司,等他家盈盈来了再说吧! 正好,盈盈也可借此事立威,一举两得。 周太后原本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的,没想到高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别说过来瞧一眼了,便是命人带句话也没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周太后心里不由也有些忐忑拿不着底起来。 勇气这种东西,尤其是抱着一死决心的勇气,从来都是有时效性的。 这种不上不下吊着的日子,实在令周太后心里煎熬无比。 因为隔离内外,每日前来送饭食的太监是个聋哑人,门口守卫的侍卫们也从来不吭声,对于长春宫外发生的事情,婆媳是一概不知。 直到徐初盈封后大典这日,听到那鼓乐声,周太后先是一惊,细听之下,眼眶一红,不觉向闵皇后叹道:“听见了吗?这是在举行封后大典啊!想来这新任皇后多半就是徐家那个弃女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闵皇后闻言,想起物是人非,江山换主,富贵荣华种种,皆成昨日黄花,前路茫茫,不知将归何处,心中一痛,亦不由洒了两点凄凉泪。 周太后冷眼瞅见,冷冷笑道:“你哭什么?没出息!哼,那乱臣贼子,就算夺了我大夏江山,也定坐不稳!乱臣贼子,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这一夜,周太后和闵皇后都没有睡好,思潮起伏,感慨万千。 次日,长春宫的大门打开,一溜进来二十来名小太监洒扫清理,周太后和闵皇后俱是一惊。 问了一句那领头的,知晓等会儿皇后要来,闵皇后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周太后,周太后冷笑了笑,挑眉道:“哀家昨日便想着,她迟早会来,不想如此按耐不住!” 领头太监只当做没听见这话,只管吩咐人干活。 当徐初盈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下摆驾长春宫时,长春宫中已经打扫得颇为干净了。 徐初盈进了正殿落座,吴姑姑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长春宫众宫女太监,扬声道:“见到皇后,还不行礼?” 长春宫众宫女太监抖了抖,惊疑不定下意识的朝站在殿中的周太后、闵皇后看去。 周太后冷冷一笑,冲吴姑姑啐了一口,冷声骂道:“叛主的狗奴才,哀家面前,轮得到你叫唤!若换在之前,不过是哀家面前一条狗罢了!摇着尾巴认了新主人,便抖起来了吗!” 吴姑姑一时脸上涨得通红,咬唇不语。 周太后冷笑一哼,扶着闵皇后的手,傲然落座,冷冷盯着徐初盈道:“皇后?你也配!不过是个弃女罢了!在哀家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哀家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你给赐死呢!” 众人无不脸色大变,惊惧无比,闵皇后也觉心头狂跳,几乎站立不稳。 “放肆!”桑园不由大怒喝斥。 周太后哪里会怕桑园?恨恨一眼瞪过去“呸”了一声,骂道:“狗仗人势的狗奴才,哀家面前,还轮不到你乱吠!” “你——” 徐初盈抬手止住了桑园,淡淡一笑,道:“成王败寇,这其中有因有果,变成如今这样,也自有其道理,太后纵然心中有怨有气,纵然骂得再多,又有何用?皇上连听都没兴趣听,本宫亦不会在乎!” 周太后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轻颤,瞪着徐初盈道:“不要脸!不要脸之极!” 徐初盈轻轻一叹,又道:“如今这天下已是大燕天下,太后却霸占着大燕皇帝的后宫居室不放,这要不要脸,太后还真说不到本宫头上!” “你——”周太后怒道:“什么狗屁大燕!这是大夏的皇宫,哀家是大夏的太后!这长春宫,是哀家的地方!”   ☆、850.第850章 江山是谁的? “你——”周太后怒道:“什么狗屁大燕!这是大夏的皇宫,哀家是大夏的太后!这长春宫,是哀家的地方!” 徐初盈淡淡道:“天下都已经姓了高,太后如果愿意活在自己的意愿中,那是太后自己的事情,本宫也无他话!本宫只想问太后一句,难不成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天下便是大夏的天下吗?难不成大夏的天下不是从前前朝手中夺来的?” 要说反贼,难不成你们大夏就不是? “你——”周太后一时滞住,竟说不出话来。 半响方冷笑道:“你这话的意思,将来你们什么大燕,也坐不稳这江山了?” 徐初盈笑道:“都说江山万万年,可太后见过哪一朝哪一代的江山真的坐了万万年吗?皇上英明,打下了这江山,皇上自能守得住!可是后世子孙的事情,谁能知道呢?谁又敢保证呢?那时候的事情,纵然想管,也管不得了!” 周太后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变得颓丧起来,原本就憔悴苍老的容颜更仿佛衰老了好几岁! 一种亘古无力之感油然而上心头,让她心中泛凉,眼中想要落泪! 在这一刻,她的脑子里蓦地清明起来,也在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大夏没有了!真的已经没有了! 哪怕她再固执的守着心中那一点执念、哪怕她再不肯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大夏已经没有了! 徐初盈又轻轻叹道:“太后,人生苦短,何必呢?” 听着这话,周太后只觉心头发酸,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哀家,要和皇后、还有一双孙子孙女出宫,为先帝守灵!”周太后绷着脸色,冷冷说道。 既然要走,就走得彻彻底底,她才不要搬去北苑。她愧对先帝,没有管教好儿子,以至于葬送了大夏的江山,她要用余生,在先帝陵前,赎罪! 徐初盈沉默片刻,慢慢道:“你可以去,但是闵皇后和小公主、小殿下,须得留在北苑。至少,这几年不能离开!” 前朝余孽尚未清除干净,大局尚未真正的稳定下来,高晏是绝不可能让闵皇后母子母女三人离开皇宫控制范围内的。 周太后猛的抬眸,不敢置信的瞪向徐初盈。 她都已经退步了,她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徐初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太后冷冷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么,哀家就在这长春宫住到死!” 徐初盈再不多话,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太后只管住着便是!反正皇上没有多少嫔妃,这六宫尽够住了!明日起,长春宫封宫!” “你敢!”周太后脸色一变。 徐初盈道:“太后安安稳稳住了这几个月,不是皇上觉得此事棘手,而是他根本不愿意亲手处理后宫之事。太后以为,倘若皇上真要来强硬的,直接派人将太后几个强行送到北苑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吗?” “你在威胁哀家!”周太后气息起伏不稳,又惊又怒。 徐初盈道:“我只是说出事实。” 说着目光扫过殿中众奴才,淡淡道:“太后和闵皇后是前朝皇室,优渥诸多,可你们,却不一样!宫规不是摆设,见了本宫既然不行礼,总得付出应有的代价!桑园,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对皇后不敬,那是死罪。 众宫女太监们无不脸色大变,“扑通、扑通”的无不跪了下去,苦苦哀求皇后娘娘饶命。 周太后和闵皇后身边侍立的心腹姑姑,身子一僵,心中正纠结着,被桑园冷飕飕一眼盯过来,心中发凉,双膝一软瘫软在地。 闵皇后忍着泪,感到了莫大的凄凉和羞辱,周太后则愤怒的盯着徐初盈,咬牙道:“卑鄙!” 徐初盈没做声,卑鄙?最先卑鄙的是她们。如果不是大夏步步紧逼,她的男人根本也不会起这样的念头!如今天下都已经易主了,她是这后宫之主,后宫奴才们不向她行礼,她还惩罚不得了吗? 桑园看周太后倚老卖老早就不耐烦了,而且实在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皇后娘娘跟她讲道理,好言好语,她偏要倚老卖老的满口恶言,这要是来个态度强硬的,直接把人拖走,只怕那时候她就老实了! 她也太天真了些,还真以为这宫里头发生什么事情能传到宫外、还指望有大臣跳出来为她做主吗? 徐初盈一下令,桑园立刻便响亮的应了声“是!”,立刻叫人进来将这些宫女太监们拖下去! 周太后又气又急,别人也就罢了,可这其中有好几个是她心腹得用的,如果就这样被徐初盈带走了,天知道她会安排什么样的人到自己身边? “慢着!”周太后喝斥出声,看着徐初盈道:“她们都是我的人,你不能动她们!” 桑园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道:“太后娘娘,皇后乃六宫之主,这宫里头的奴才哪一个是我们皇后动不得的?” 周太后狠狠瞪了桑园一眼,怒道:“徐初盈,你果然好心计!你这是要斩断哀家的手足!让哀家真正变成孤家寡人好受你摆布!” 徐初盈淡淡道:“太后您其实想多了,本宫若真要摆布您,直接下令就成,何须如此麻烦?她们无礼,本宫难不成还能当没看见?” 周太后心一沉,急促的喘息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已经从外头涌进来一群太监,不由分说直扑那些跪在地上低泣哀求的宫女小太监们,毫不留情的抓了出去。 “太后!太后娘娘!”当瘫软在脚边的心腹姑姑、大宫女也被架着拖出去时,周太后终于不能淡定了。 “哀家今日就搬去北苑!你放了她们!” 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周太后咬牙忍气说道。 “北苑那边的宫室已经收拾妥当,太后既然同意搬迁了,那么收拾收拾便过去吧!至于这些人,” 徐初盈顿了顿,目光一扫,淡淡道:“太后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应该比谁都清楚宫规不是摆设!”   ☆、851.第851章 最后的机会 有胆子犯事就应该想到后果,都不是头一天进宫的新人了,难道还有资格装无辜求饶恕吗? 徐初盈是无论如何不会饶恕她们的,正值新旧交替,如果面对周太后的时候她妥协了,让这整个后宫的宫女太监们将如何看她? 所谓的杀鸡儆猴,正是如此! 周太后又气又急,被徐初盈这话噎得出不了声。 她能说这些宫女眼里只有她这个太后,这么做都是她的意思吗?就算她说了,徐初盈也不会听的!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们?”周太后咬咬牙,道:“哀家向你求求情,这样总可以了吧!哀家让她们伺候习惯了,身边不能离了她们!” 桑园、甘草等闻言无不嘴角暗抽,心道这周太后还真是天真的可以!你求求情便算了?如今是大燕朝而不是大夏朝,还叫你一声“太后”那是抬举你,可别自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习惯她们伺候了,所以她们就可以在皇后面前肆无忌惮? 徐初盈笑道:“既然周太后这么说,本宫念你一把年纪是个长辈,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过分!这些宫女中,你挑三人留下吧!” “你!”周太后怒目相视,只挑三人?她凭什么同她讨价还价! “对皇后不敬那是死罪,皇后娘娘仁慈,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典了!周太后,你自己先好好想一想!”桑园厉声道。 这会儿还好意思在皇后面前摆架子,她还真是够好意思的! 这天下都已经易主了,她纵然固执的认定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的皇太后,也不过是在做自欺欺人的梦罢了!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小的小丫头,有一天居然也敢在她面前同她耀武扬威的说起威胁警告的话来? 看到徐初盈一副摆明不管的态度,令她心中更恼怒些。 “好!”周太后咬牙冷笑:“徐初盈,你够狠!” 周太后冷着脸,点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心腹,便不再多言。 至于其他那些宫女太监,很快就被带走。 徐初盈做不到杖毙警告众人,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将人打发到皇陵守陵。 她离开长春宫后,周太后和闵皇后不由相对凄凉的痛哭一场,下午时候便搬离了长春宫。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搬还赖着有什么意思呢? 周太后之前之所以硬气的坚持不动,是为了争一口气,表示自己身为大夏皇族的骄傲和自尊。 可是徐初盈话已经说大了这个份上,再不搬,那就是死缠烂打赖在大燕后宫中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至于其他那些嫔妃的处理,徐初盈有些为难和纠结。 她们中大部分都还很年轻,十六七岁、十七八岁的大好年华。 有的仅仅侍寝过一次,结果就落到了这么个下场,实在令人心中几分同情。 不是没想过送她们出宫回各自娘家。 可她们身为前朝皇帝的嫔妃,娘家能不避讳、能安然接纳她们吗?嫁出去的女儿再重要也没法跟一家人的性命前程相比啊! 除了娘家,这年头一个女人家无依无靠的又如何在外立足? 这些人没有任何的生活技能和谋生手段,唯一会的就死吃穿打扮、勾心斗角,唯一的生存方式只能是依附男人。 不像现代社会,给一大笔遣散费,女人能过得十分潇洒自在,一辈子衣食无忧! 万一她好心把人给放了出去,结果却沦落为某位富商的小妾,或者干脆被人拐卖进了青楼,害了人家不说,那些御史言官们肯定又有话要说了! 说她没把前朝嫔妃安置好,故意如此这般,分明是羞辱前朝等等。 徐初盈没法,只得也暂且全都送入北苑中安置下来,命伺候的人暗暗留神,过一二年、二三年看看那些人都是什么想法,再行处置吧! 众嫔妃美人们一听说要住进北苑,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皇上为了。 许多人伤心绝望的哭了起来。 好些人心中都存着念想的,盼着自己能够被皇上看中,到时候照样能做宠妃、能做人上人。 新朝君主接纳前朝后妃的事例又不是没有过!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可是,一旦住进了北苑,哪里还有机会? 不知是谁起的头,恳求徐初盈准许她们向皇上磕个头辞别,理由说的很冠冕堂皇:燕军攻入后宫,幸得皇上旨意方保全了清白和性命,临行前向皇上行礼谢恩,好全了一番心意! 这话一出,众人一怔之下纷纷回过了神来,连连附和称是,大赞特赞起皇上、皇后如何如何仁德无双,恳求皇后娘娘成全…… 徐初盈的眸光变得意味不明,沉默片刻淡淡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有心,本宫若不答应了你们,岂不是显得本宫太不通人情?如此那便明日吧!明日你们到坤宁宫去,本宫会让皇上下朝了过去! 众嫔妃大喜,纷纷叩拜谢恩。 回了坤宁宫,甘草、桑园等很是郁闷,甘草道:“那些女人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哼,什么行礼、什么谢恩,分明便是打着鬼主意!皇后您真不该应了她们!” 徐初盈笑道:“不试试,她们怎么甘心呢?如此也好,让旁的宫女们也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歇了心思的最好,不歇的,本宫将来出手心里也没有什么负担了!” 她何尝没看得出来? 既然她们这么有自信、这么想在她家男人面前表现表现,那她就成全她们好了! 顺便多给她们一夜的时间,让她们可以费尽心思好好的打扮打扮! 次日,坤宁宫中一片花枝招展,二十多位年轻漂亮的美人儿无不精心打扮,穿戴着最好的衣裙,戴着最名贵的首饰,妆容也经过一番精心的描摹。 虽然规规矩矩的向徐初盈行了礼坐在下首陪笑说话,分明却是心神不宁,不时的眼角余光朝殿门口方向瞟过去。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怎能不紧张? 如果有幸被皇上看中,那么便是人上人,富贵荣华照样享受不尽。否则——   ☆、852.第852章 看你干的好事 徐初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冷冷暗笑,对这些人,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昨夜缠绵后,徐初盈当做玩笑话似的跟高晏提了两句,请他今日下朝后若是有空便过来一趟。高晏虽无奈嗔她胡闹,却还是答应了。 不过那人一向来很懂得为他自己某福利,少不得又缠着她闹了一场。 有了两个儿子,他又惦记上要她再生一个女儿了! “皇上驾到——”的声音尖细清亮的响起,众女一下子都紧张起来,连忙起身,手心一紧,眼巴巴的看着外头。 当那道明黄伟岸的高大身形出现在视线中,众女眼睛更亮了,不自觉的挪动着步子,人人都想抢占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好让皇上看到自己。 高晏负手而上,目光扫过殿中已然跪下去朝自己俯首叩拜口称“参见皇上!”的众女,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么花枝招展、钗环闪耀一大片、以及混杂着各种或浓或淡香味的场景,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抬眼瞪向站在殿中凤榻前笑吟吟看向自己的罪魁祸首! “皇上!”徐初盈微抬着手,笑吟吟上前。 高晏握住她的手,顺势将人揽住,柔声道:“用过早膳了吗?” 徐初盈笑着“嗯”了一声,又笑道:“今儿起得早,取新鲜的莲子和薄荷叶、还有樱桃、玫瑰花做了两样糕点,等会儿拿给你尝尝!” 高晏笑道:“是特意给朕做的,还是朕沾了你两个儿子的光?” 徐初盈不觉“扑哧”一笑,嗔他道:“谁也没沾谁的光,是我给你们父子三个做的,皇上可还满意?” 高晏大笑起来。 两人说笑着,高晏便携着徐初盈一道坐下,这才居高临下冷冷的扫视跪在下头的众女。 众女耳中听着皇上对皇后温柔的说着话,那磁沉浑厚的成熟男性的嗓音,透着无穷的诱惑,让人听得心里发酥、发颤、神魂颠倒! 而且,皇上居然还笑了!是真的听到他笑了!皇上笑起来,竟也那么好听…… 这样的男人,注定应该功成名就攀登世间的最高峰,注定应该享尽人间富贵、美人温柔乡不是吗? “破宫之日,多谢皇上旨意保全!皇上仁慈,实令臣妾感激不尽!”一名穿着海棠红宫装的美丽女子稍稍屈膝上前,冲上头叩首,美眸含情脉脉又娇羞怯怯的飞快朝高晏瞟了一眼,欲语还羞。 另一名穿淡淡豆绿色银丝流云纹缭绫裙衫的丹凤眼女子见被人拔了头筹,连忙也膝行出列道:“是啊是啊,皇上英明,是臣妾等的福气!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如东海!” 徐初盈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是祝寿吗? 有了这两个起头的,其他众女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人人都想拼了命的表现、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一时整个殿中充斥着七嘴八舌的嘈杂之音。 高晏脸色一黑,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徐初盈的手:都是这女人弄出的好事儿!让他特意赶过来,就是看这乱七八糟的一幕? “都给朕闭嘴!”高晏忍无可忍喝斥。 众女一凛,身子一僵。 有的胆大的下意识抬头朝他看去,看到那冷冰冰利剑似的两道目光,心头一紧一缩,花容失色,差点儿瘫软了腿脚。 “都退下吧,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高晏冷冷道。 他的话,如同对众女宣判了死刑,众女绝望了,好几个不死心,抬眸怯怯看向他,泪光莹莹,楚楚可怜,令人很有呵护入怀的冲动。 可惜高晏在女色上原本就不是个愿意多花心思的,一腔情思又牢牢的拴在了徐初盈的身上,旁人便是再可怜,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倒觉得哭哭啼啼的实在是面目可憎、令人厌恶得紧! 只有他的盈盈,便是落一滴泪,也会教他心疼半天。 “皇上!皇上!求求您,留下臣妾吧!留下臣妾伺候您,皇上!”内心的惶恐逼到了绝境,一人豁出去的大声痛哭了出来,哀哀欲绝的欲起身朝高晏奔去。 众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怔,连低泣都停止了,惊愕的瞪着那奔上去的女子。 甘草闪身上前,抬手将她拦住往后一推,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把人给我带下去!” 这女人还真是豁的出去!当皇上是什么人?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边拉? 慌忙奔上来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将那还在挣扎哭着喊着叫“皇上!”的美人给拉了下去。 高晏铁青着脸扫过众人,众女一颤,老老实实的被人推着退了出去。 殿中终于清静了下来,徐初盈不觉轻轻舒了口气。 这些女人的疯狂,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竟然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由此可见,这后宫争宠什么的,在正常帝王的后宫中该是多么的激烈——呃,不是说她家男人不正常,而是,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有个完全不用操心妾室姨娘们的男人! 其实,在这些女人眸光炽烈而疯狂的看向她的男人、争先恐后向她的男人奉承巴结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忍不住有些后悔了,后悔平白折腾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而最后那女人的疯狂举动,更令她直到此刻心都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可真是——豁的出去!跟她们比起来,从前燕王府后院那些女人,战斗力完全不够看的! “哼!”高晏听到她的轻声叹息,不由侧目冲她一眼瞪了过去。 还知道叹气啊! “皇上……”徐初盈咬咬唇,轻轻扯了扯高晏的袖子,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唤道。 没来由的,在他面前觉得有点心虚…… “看你干的好事!”高晏没好气道。 徐初盈摇了摇他的胳膊忙讨好的陪笑道:“不会了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她这样积极主动的认错讨好,倒叫高晏不知该说什么,无奈道:“还想再有?再有朕也不管了,你自个唱独角戏去吧!” 徐初盈“噗”的一笑,哪儿会把他的脸色放在眼中,主动圈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软软的蹭着,柔声道:“皇上尽吓唬臣妾!”   ☆、853.第853章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呢? 高晏一笑,道:“吓唬?你就不怕弄巧成拙,万一真有哪个女人让朕看入了眼呢?” “你说什么?”徐初盈瞬间坐直了身体,猛的抬眸瞪向高晏,眸光灼灼闪亮,犹如电光。 高晏这话其实真的就是一句逗弄她玩儿的无心之语,压根就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朕是说着玩的!真的没什么!” “说着玩!”徐初盈心里却忍不住投下一抹阴影,“真的只是说着玩的?” 江南佳丽无数,或温柔抚媚,或雅致娴静,或清新脱俗,或天真娇憨,或清纯可爱,哪一款都应有尽有! 而她们所拥有的最大优势就是年轻! 她嫁给他,这日子磕磕绊绊、有哭有笑,到如今也有八九个年头了! 饶是上天厚待,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好,可毕竟年纪在这儿了,她拿什么同那些十五六、十六七嫩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们比? 她相信他没错,并且他也没有让她失望,可是内心深处,她依然会有浅浅的不安和担忧。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他如今面对的诱惑太大!身为天子,他拥有无上的权力,没有任何制约的权力,试问有几个人面对这样的权力能够管得住心中的欲望呢? 管得住一时,管得住长久吗? 唐玄宗早期够英明了吧?结果呢?一个杨贵妃迷得他神魂颠倒、荒废国事,最终凄凉收场。 这不是杨贵妃的错,是他守不住本心!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带来的那种侵蚀力,一点一点、经年累月的积累,最终磨尽了他的心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高晏这一句玩笑话,在他说来是无心,徐初盈听在耳中,却无疑导火索,一下子将她心底的隐忧勾了出来。 其实今日她故意将这些美人们集合在一起,又何尝没有试探他的意思呢? 这些久在后宫之人,又在这决定将来人生道路的关键时刻,在这唯一的翻身机会,当然会拼出一切解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她们懂得怎样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的优势,懂得如何打扮最能吸引人的目光,比起新进的秀女们,更加具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可他见了之后,态度一直冷冰冰的,没向她们认真看上哪怕一眼,徐初盈便觉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她不该这样试探他、不该做这种无聊事的! 心里正愧疚着呢,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却不想,他转眼冷不丁的却又来了这么一句话,能不让她炸毛吗? “当然是说着玩!”高晏见她认真起来了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悔,忙揽着她柔声道:“朕心里眼中只有盈盈,这话朕不知说了多少遍,盈盈不能怀疑朕的心意!朕收回刚才那话,好不好?嗯?” 徐初盈动了动唇,待要说什么,又觉自己不知从何说起,便道:“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若再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岂不是要惹皇上生厌了!” “不厌!不厌!”高晏忙笑道:“盈盈便是再不依不饶那也是在乎朕,朕高兴还来不及!” 徐初盈好笑起来,半真半假笑道:“横竖臣妾是容不得人的!皇上若还要臣妾,旁人谁也不准碰皇上一下!皇上只能是臣妾的!谁要是敢觊觎皇上,臣妾少不得要做恶毒皇后棒打鸳鸯了!” 她会努力的守着他,直到,他真的不需要她! 高晏听她这么说心中反倒是一松,笑着将人揽得更紧,吻了吻她的脸颊,笑叹道:“朕早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真是个傻女人!” 被他这么说,徐初盈脸上一热,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皇上,快尝尝我做的糕点好不好?一会儿该不新鲜了!” 高晏一笑,说了声“好!”起身与她同去。 入夜,天刚刚黑没多久,数名宫女领着一名穿着打扮不显眼,眉目低垂的女子走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暖阁中,女子上前,敛衽轻轻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叩首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初盈含笑抬手,“快起来吧!无需多礼!” “是,谢皇后娘娘!”女子依然恭恭敬敬,小心起身,抬眸,赫然便是前朝宫妃月嫔。 笑着命她坐下,徐初盈也没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便问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一说。” 她和月嫔因延城驿馆而结缘,后来她被德熙帝和周太后软禁宫中的时候月嫔也曾帮过她。今日所有女人皆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出现在坤宁宫,唯有月嫔,依然那般家常,并没有刻意出挑。 但是,也并没有刻意打扮得清新淡雅得让人在一堆颜色艳丽的五彩颜色中一眼便看得到。 毕竟是熟人,徐初盈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她。 当时人很多,徐初盈自然也不会刻意特特的同她说什么,但却把她记在了心里。 她那番打扮,分明是在向自己做无声的请求,她所求,并非皇上! 如此,对徐初盈来说便够了。 她不介意投桃报李,既然人家帮助过她,她现在可以回报了,当然就要回报。 只是双方毕竟不是太熟悉,且一个是当今皇后,一个是前朝宫妃,两两相对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尴尬,徐初盈便索性省了废话,直截了当。 月嫔一怔,随即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坦荡性子!既如此臣妾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臣妾想出宫,请皇后娘娘成全!” 月嫔说着已又站了起来,冲徐初盈跪了下去叩拜在地。 “起来说话吧!”徐初盈一笑,沉吟道:“这未尝不可,只是出宫之后,你可有了去处?” 月嫔笑道:“臣妾有个亲妹妹四年前已经出嫁,如今娘家只有老母亲一人。臣妾想找一处边远小镇,多陪陪母亲尽孝!” 老家,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她这身份一旦出现在老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唯有埋名隐姓远走他乡。   ☆、854.第854章 月嫔出宫 “可以,”徐初盈想了想,便道:“你父亲既然在燕地做过官,不如,你们母女仍旧回燕地去吧!你且耐烦些时日,本宫叫人寻几处地方,到时候你看哪一处合适便住下来。你们母女两个无依无靠,无论在哪儿落脚,只怕都少不了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本宫会叫人暗地里照顾一二,你们只管安心住下便是!” 月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想着偏僻小镇多半民风淳朴些,这些年攒下的私房足够她过得很好,不差钱,想必能过得好些。 但谁又敢保证呢?孤儿寡母一向来便是旁人欺负的对象。 但相比于在北苑宫室中日复一日的熬到老死,她宁愿试一试! 听到徐初盈这么说,月嫔心中大喜,连忙谢恩,笑道:“这再好不过了!皇后娘娘叫人挑的地方必定错不了,直接领着臣妾母女去便是,无需那么麻烦挑拣!” 先在王府、后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月嫔比谁都明白,什么东西只有牢牢抓在手里的才真正属于自己!突生变故鸡飞蛋打亦不在少数。 所以,她一点也不贪心,只想速速离宫。 徐初盈明白几分她的意思,也不劝她,随即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唔,你看明日或者后日出宫,如何?对了,在你身边伺候的宫女,你可挑两人带着一同出去。她们的卖身契,本宫会交到你的手中!” 月嫔眼眶微红,带了些哽咽,当日的一时善举,没想到会有今日之回报。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用不着那么多人,臣妾带一人走便够了!明日,请皇后娘娘安排臣妾出宫吧!” 徐初盈点点头,笑道:“这样也好,那就明日去吧!” 月嫔再拜:“皇后娘娘保重!臣妾,拜退了!” 徐初盈一时忍不住也有些伤感起来,笑道:“你也多保重!出了宫便好好的过日子吧!” 月嫔微笑道:“是,臣妾定会好好的,也会记着皇后娘娘的恩典!祝皇后娘娘福泽绵长!” “借你吉言!”徐初盈笑笑,命人送她去了。 次日一大早,月嫔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身边陪着一名同样穿着普通衣服的丫鬟乘着马车出了宫。 除了她自己这些年积攒的私房,徐初盈又叫人送了个巴掌大的匣子给她,里头是一叠银票,各种大小不等的面额都有,总计五千两。 出了宫,珠宝首饰什么的都太扎眼,得慢慢的找靠得住的当铺才好出手,还是现银更加趁手。 月嫔在父亲死后与母亲、妹妹很过了两年艰辛日子,如何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见状心中更是思潮起伏,暗暗感慨。 人生在世,还是多行善事更好啊! 说不定什么时候,无心的举手之劳便结出善果。 比如当年皇后娘娘在延城驿馆助她,比如当日宫中她为她解围,又比如今日—— 徐初盈将月嫔托付给了赵素卿。 赵素卿没有渠道,但是白墨有啊! 白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赵素卿为难呢? 白家产业遍布天下,安置一个月嫔,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后来,承蒙关照,一来二去的关照出了感情,月嫔嫁给了白家在某处镇子上药铺的掌柜,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这又是后话了。 至于北苑其他的宫妃们,除了不甘心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的几个,其他人也都被徐初盈陆陆续续的安排出宫,有了不错的结局。当然,这是两年后高晏完全掌控了朝局之后的事了。 且说当下事,接连几日,高晏和徐初盈彼此都很忙,一个忙于宫务,一个忙于政务。 晚间高晏从乾清宫过来坤宁宫,很多时候徐初盈都已经睡着了。 徐初盈瞧着有些不忍,忍不住向他道让他若是太晚了就歇在乾清宫算了,这般来来回回的跑太费精力。 高晏却不肯,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两下,笑道:“媳妇儿近在咫尺却不抱着睡,朕不是太亏了吗?盈盈只管早歇着便是,这几步路算不得什么!” 徐初盈只得笑着作罢。 这日陪着两个儿子用过晚膳,闲坐半响打发他们睡觉去,想着高晏打发了人来说今日又要忙,让她早些睡,不必等,徐初盈心中一动,决定还是自己去乾清宫的好。 省得他忙完又要跑这一趟。 徐初盈没有想到,在乾清宫院子里,居然会碰上前朝的七公主。 乍然照面,两个人都是一怔。 七公主看起来有些窘,忙挤出一抹笑向徐初盈屈膝施礼:“皇后娘娘!” 徐初盈忽然就想起来当初自己第一次从燕地回金陵时这位七公主对自己没来由的亲热,以及后来第二次的疏离,再看眼下——她居然大晚上的从乾清宫出来—— 这可真值得令人玩味! “七公主!”徐初盈冲她点头淡淡笑了笑。 七公主欲言又止,终是解释道:“我来找皇上是有事情说,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误会才好!” 徐初盈眸光闪了闪,心中十分无语。 自己的态度应该从头到尾都挺好的吧?她都没质问她呢,她反倒此地无银的解释起来了! 而且这解释,听起来怎么这么不伦不类呢?不像是解释,反倒像故意刺激她误会似的! “七公主多虑了,本宫并没有误会什么!”徐初盈笑了笑,又道:“旁的不说,本宫与皇上这么多年夫妻,自认对皇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皇上可不是那种人!” 七公主脸色微微一僵,笑容变得有几分勉强和牵强。 皇上不知那种人,那么便是说她是那种人了? “不过,本宫有句话觉得还是提醒七公主一声,”徐初盈笑着又道:“七公主有什么事情要说,还是白天来的好,大晚上的,若是传了出去,总归不好听!七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不会不在乎自己的闺誉吧?”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是暗讽,这话就已经是明嘲了!嘲她身为女子而不知检点、不知自爱。 七公主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俏脸微沉,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指点!皇后娘娘果然贤良淑德,堪称典范,怪不得皇上如此敬重皇后娘娘!”   ☆、855.第855章 七公主夜现乾清宫 七公主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俏脸微沉,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指点!皇后娘娘果然贤良淑德,堪称典范,怪不得皇上如此敬重皇后娘娘!” 她用的是“敬重”而非“喜欢”或者“爱敬”,话里话外又可疑的透出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有多相熟! 如果说之前徐初盈心里还仅仅是怀疑、是一种女人在面对情敌时的直觉的话,那么此刻她已经能肯定,这位七公主,只怕早就对她男人动了心思了! 她之前巴结奉承自己,何尝没有讨好她男人、以及通过她更加了解她男人喜好的意思? 当然,她堂堂公主,绝无做侧室的可能。若她当时真的向宣和帝毛遂自荐愿意嫁给高晏,自己只怕就该退位让贤,当初那个燕王妃的位置,就应该让给她来坐了! 后来,应该是看到了大夏与燕地之间的矛盾不能调和,那么她身为大夏的公主,当然就不可能再嫁给燕王了!所以,她对自己也从一开始的热情无比变得避之不及! 现在呢?也不知该说她是变得聪明了还是变傻了,懂得绕过自己,主动向皇上献好了! 她好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就不信自小没学过规矩!这么大晚上出现在这儿,还能打什么主意?恐怕她巴不得自己误会、最好把这事儿闹大,闹得高晏不得不给她一个交代吧! 不过,徐初盈心中也有几分纳闷,高晏把别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怎么会任由她留在宫里安住,自由行走呢? 这倒是一件奇事! 也是她自打住进这皇宫以来,除了与那男人缠绵悱恻,便盯着六宫事务以及前朝那些嫔妃们,根本没有想过这宫里还有个七公主! 看来,明儿她该叫人好好的查一查了…… 徐初盈懒得同她玩儿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索性装作没听懂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大喇喇的受了下来,笑道:“不敢当,七公主言之过甚了!时候不早了,七公主请吧!” 七公主眸底划过一抹讥诮,笑道:“那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了!臣妾告退!” 她扶着贴身宫女紫儿的手姿态优雅、脚步从容的离开,一面走一面在心中暗叹:徐初盈有什么好?也不过如此而已!真不明白皇上究竟喜欢她哪里?若只是喜欢她那也罢了,何至于为了她谁也不要…… 她心内好生后悔,当初父皇欲与燕地和亲时,因听说那燕王为人冷酷暴戾、无情无义,故而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选上了,求了皇后娘娘答应,方才安心。 不料后来他陪着徐初盈前来金陵,分明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待那徐初盈,更是如珍宝般疼爱。 那时起,她便后悔了!如他这般的男子,多么难得!可惜,她却错过了。 她刻意接近徐初盈,的确是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可惜因为皇后派人闹驿馆一事惹得当时还是燕王的他大怒,徐初盈更是深居简出,自己也失去了机会。 后来,知晓两地成仇,她心中矛盾痛苦极了,最后也不得不放下心中那一点念想! 可谁知峰回路转,这天下,竟改成了高姓!大夏——覆灭了! 她心中再次的矛盾痛苦起来,她舍不得大夏,舍不得她大夏公主的身份!可是同时,她又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成为他的女人的机会…… 不想,他对她的情意丝毫都不领受,反而********的等着人把徐初盈从燕地接来! 七公主咬咬唇,她不甘心!她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了?何况,她帮了他那么多…… 徐初盈进了乾清宫,止住了欲禀报的宫女们。 她在乾清宫住过一阵子,与这些宫女太监算是颇为熟悉。众人更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对她的话不敢不听。 于是徐初盈畅通无阻的一路来到了书房。 也一眼看到了放在书房中靠近东墙桌子上的一个嵌螺钿盖子的提梁食盒。 直觉的,她就觉得这个食盒与七公主有关,怎么看都不顺眼起来! 她放轻了脚步,依然惊动了埋首细看折子的男人。 男人抬头盯过来,目光不悦,仅仅是一刹那,便由不悦变成了诧异、以及惊喜。 “是你,盈盈!”高晏笑着将奏折搁下,笑道:“过来!” 徐初盈一笑上前,却是站在他身后,两手轻轻落在他双肩上,一下一下力道适中的替他揉捏起来。 高晏舒适的叹息一声,身子靠上了椅背,舒适的叹息一声。 “不是我,皇上以为是谁呢?”徐初盈笑吟吟问道。 高晏微僵,扭头看她,顺势将人揽入怀中抱坐着,笑道:“你都看见了,嗯?” 徐初盈“嗯”了一声,有些悻悻然道:“是啊,我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出去,所以就碰了个正着。哦,她还请我不要误会了她和皇上,她和皇上之间是清白的!” 高晏脸色微沉,道:“朕并非有意留着她。只是,传国玉玺是她找到交给朕的,她请求住在这宫里,朕应了她!” 高晏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哪怕这件事知晓的人有限,但他既然亲口答应了,哪怕除了他和七公主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他也是要做到的。 徐初盈一愣,倒没想到会是这样! 若果真如此,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她。 “算了,不说这个了!皇上今晚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梅五郎、和亲王他们呢?怎么都不帮帮皇上!” 听着徐初盈略带埋怨的话,分明是心疼自己这个夫君,高晏心中很受用,笑道:“梅五郎因瑞王那事借养病之机已经秘密返回燕地部署去了,小皇叔夫妇去了浙江山东巡视,还得过一阵才回来!唔,等他回来朕便能轻松许多,也有更多空闲好好陪陪盈盈了!” 徐初盈面上一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嗔他道:“难不成人家是为了皇上不陪才说这些的?” 高晏大笑,拥着她说了几句亲密话便笑道:“朕再看几分折子,盈盈等等朕好不好?” 徐初盈瞟了一眼御案上那堆得小山似得一大堆,脸上一热,倒像自己是来求、欢似的!   ☆、856.第856章 七公主的心思 “呃,现在,似乎也不太晚,皇上先忙着!我去给你做点儿宵夜好不好?” 目光瞟在那桌上的提盒上,道:“那是她送来的?我拿出去了!”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高晏好笑,点头道:“朕本来也不会吃,朕只吃盈盈做的东西!” 徐初盈顿时心里舒坦几分,嫣然笑道:“那还用说?她不过借花献佛,能跟我的手艺相比嘛!” 半个多月后,赶在中秋节之前,和亲王与微微终于从外巡视回来了。 这一趟的巡视其实是件苦差事,为的是安定两省而去。 这算是之前大夏的核心地区,前朝势力根深蒂固,一趟下来走得并不是那么顺利。 微微已经许久没见过徐初盈了,知道她来了金陵十分开心,刚刚回到和亲王府不一会儿便急不可耐的递牌子进宫了。 徐初盈与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谷微微有了身孕,于是便一直在南境安胎没有回燕城,后来,又跟着和亲王、燕王一起先到了金陵。 徐初盈自然也又惊又喜,忙派了甘草和半夏亲自带人去宫门口接她进来,这是给她的特别礼遇。 两人见了面,谷微微眼睛就忍不住亮了起来,眉眼间喜气洋洋恨不得扑上去拉着徐初盈的手好好的说话。 当着一众宫婢到底没那样,上前欲行礼,徐初盈早命人扶住了她,笑道:“以后都不必如此了!你是长辈,再这么也没有这么道理!” 谷微微笑着称是。 徐初盈便命众人退下,这才与她在坤宁宫东暖阁中坐下说话。 话起别后情形,真个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两人一会说一会笑一会叹,旁人听着有些颠三倒四,她二人却不觉得。 温暖的亲情在心底流淌,她们彼此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对方当做了亲人! 听徐初盈说起赵素卿,谷微微也替她欢喜,笑道:“我和高大哥在山东烟台的时候也听说了赵姐姐和那个死人脸也都来了金陵,听说已经在准备婚事了,真是太好了!赵姐姐总算找到个归属了!唉,那个死人脸倒真是有福气,想不到赵姐姐一朵鲜花平白便宜了他了!” 徐初盈“扑哧”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当着赵姐姐可千万别!白公子其实人很不错的!只不过你和他打小一块儿长大,彼此之间太熟悉了,所以对他没有感觉!你在人前若这么叫他,赵姐姐面上也不好看的!” 徐初盈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谷微微第一次听说赵素卿和白墨两人走到了一块那表情! 还真是——叫人无以形容! 谷微微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也就在皇后你面前我才这么说几句,在外头哪儿敢啊!那次我爹无意中听见了,还差点没把我给骂死!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不知道啊,真憋死我了!” 徐初盈啼笑皆非。 又笑问道:“你怎么不把小平南抱进宫让我看看呢?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当时他们在南境,儿子出生后小名就叫平南。 谷微微揉揉脑袋,道:“许是在边关出生的缘故,那家伙就是个混世魔王,闹得实在离谱!我想着与皇后许久没见了,便懒得带着他省得添乱不能好好说话!唉,而且,他跟他爹更亲,只要看见他爹必定粘着,转眼就把我给卖了!” 说起来颇有几分郁闷无奈。 徐初盈更觉好笑,打趣道:“他亲他爹也是好事呀,岂不是省了你许多事?你还不知足呢!” 谷微微顿时拍手笑道:“这么听来也有道理,可不是嘛,陪小孩子玩简直累死人了!”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徐初盈又笑着让她过两天定要把小平南抱进宫让自己瞧瞧,谷微微笑应了。 忽然想起七公主的事,徐初盈便顺口问起了谷微微。 她当初与和亲王是随着高晏一同进入金陵的,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谷微微果然是知情人,闻言无不鄙夷的道:“这件事即使皇后不提,我也是要跟您提的!皇上说的没错,玉玺的确是那七公主亲手跪献给皇上的!不过,她也没打什么好心思罢了!” “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是想以此抬高自己的筹码,想要长长久久留在这后宫,做后宫的主人罢了!可偏偏当时在场的人不少,虽然都是皇上的心腹亲卫,可毕竟入了大伙儿的眼。她提出要留在宫中、请皇上容她一席之地,那个时候皇上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皇后娘娘你要相信皇上,皇上他心里只有你一个,这三年在外头身边从来没沾过女人,更不会看上那七公主!那七公主也是够豁出去的,献上玉玺的时候就差没跪在皇上鞋子尖上了,我一旁瞧着她那样,只怕心里头还在等着皇上搀扶她起身呢!哼,可惜皇上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徐初盈一笑,淡淡道:“原来如此!” 她献上玉玺,高晏不可能不接,只要接下,就等于答应她所求,这的确是没有法子的! 只怕在自己到达金陵之后,那七公主没少干送汤送水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初初定国他必定忙得天昏地暗,只怕她更多的心计和手段早也用上了! 对于处心积虑想要抢自己男人的女人,徐初盈自然不会有好感。 你一个亡国的公主,胃口也太大了,要求也太多了些! “之前皇上和高大哥他们一直忙着,忙得常常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我叫人打听了,倒没听说她怎么折腾!是不是最近开始不安分了?” 徐初盈突然提起七公主,谷微微自然想到了此。 徐初盈一笑,便将昨夜所见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谷微微气得柳眉倒竖,冷笑道:“真是不要脸的女人!这种女人留着她干什么,趁早一根白绫勒死算了!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那么犯贱抢别人的男人!”   ☆、857.第857章 还有惊喜吗? 和亲王初入金陵时,皇上赐了王府宅邸,也有不少丫鬟自负美貌企图爬床的,结果无一不被谷微微整治得很惨,不是脸上莫名其妙的起了大片渗人的红斑就是私密处瘙痒得几乎要抓烂!要不就是不停的打嗝放屁,羞窘得连房门都不敢出几乎要自杀! 谷微微可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见识了原来这个世间还有这么多自甘下贱的女子,对这些人可算是深恶痛绝。 徐初盈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都不气了,你还气什么呀!正如你所言,皇上根本就不在乎她、对她没有半分意思,等大局真正定下来,再处置她便是!” 如今眼下,徐初盈是真的不愿意多生事端,能省则省。待天下真正的安定下来,民心真正的归附于新朝,整个朝局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下,处置一个前朝公主,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至少不像现在,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谷微微笑道:“皇后还是心太软了,才由着她这么蹦跶!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好歹是立了‘大功’的,皇后若坐得太过,倒叫人说过河拆桥了!这事儿的确急不得!” “只是,皇后会这么想,她未必也不会。在朝局尚未完全稳定下来,只怕她还会生事,皇后您可一定要小心防范!”谷微微又关切道。 徐初盈一笑点头,道:“这后宫皇上已经叫人梳理过好几遍了,若交到了我手中还叫她算计了去,那这个皇后我也不用当了!” 谷微微亦笑道:“说的是!毕竟,皇后你在燕王府的时候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家呢!” 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美食上来。 谷微微眼睛亮亮的,想起曾经出自徐初盈之手的味道,怀念得不行。 可惜再想也只能是想想了,徐初盈如今是皇后,那是断断不可能下厨了的。 徐初盈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等过阵子稳定下来,咱们去行宫里住几日消遣消遣,就近的冬日便可去,一边赏梅,一边烧烤着食物吃,你说好不好?” 宫里的确不便,可要是到了行宫里,那便没有人能够管的了了! 谷微微顿时明了了她的意思,恨不得明天就下雪,连连点头笑道:“好啊好啊!等到了下雪时,一定去赏梅!” “嗯,到时候说不定赵姐姐已经嫁给白公子了呢,正好叫上他们一起!”徐初盈说道,同她相视而笑。 越来越近八月十五中秋。 今年虽是高晏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生日,但正因为初初登基,满目苍夷,要办的事情太多,若再要准备过生日有点儿太多事了,礼部户部内务府后宫又要准备、朝臣们又要准备寿礼贺寿、还有职位高一些的地方官,也得来金陵,简直就是添乱! 如今最要紧的是稳定,一切都以稳为大局。 这地方官员一来一往,地方上的政务少不得就要受到影响。 而为了送寿礼,说不定还会发生一些强买强卖、甚至巧取豪夺的事情,虽然这种事情并非罕见,但是这个时候民心却禁不得挥霍! 再者,四方藩国、周边附属国有的距离大燕较远的,只怕都还没有收到大燕立国的国书呢,万寿自然是赶不及了。没有外使参加的万寿节,不是一个完整的万寿节!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办。 高晏便再三下旨,今年的万寿节不办,只在后宫与宫眷聚一聚便罢!也不收寿礼,到时朝臣们朝拜磕几个头便算是孝心了! 高晏料到自己尽管下了旨,众臣也各称“遵旨”,但肯定还会有那么些自作聪明的会歪曲了他的意思,到时候肯定又会自作聪明的献礼。 所以,他得提前打打预防。 于是很快的,朝臣们都知道了和亲王、梅丞相、司马将军、赵将军等众人都表示万寿节那天不会送礼。众臣打听到了,又见他们似乎真的没有为此做什么准备,一个个这才歇了心思,安安心心的准备过节了。 后宫中,高晏拥揽着佳人在怀,凑在她耳畔笑道:“盈盈啊,今年朕只要你一个陪朕过生日!盈盈可想好了送朕什么礼物没有?唔,盈盈还记得那年在燕王府吗?那天盈盈送的礼物朕可是喜欢得很呢!” 徐初盈原本听他提起过生日的事情,心里还一软,觉得他这些时日累坏了,而且身为皇帝居然到了那天受不到朝臣子民们进献的寿礼也挺可怜的,还想着到了那日定要使出浑身解术哄他开心,好好的陪着他,再亲手整治一桌他爱吃的好菜! 可一听他把话说完,徐初盈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善良、太天真、太单蠢了! 她怎么可以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德性呢?他怎么会忘记讨要福利啊!根本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 怜惜心软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徐初盈脸上一红,嗔他道:“皇上还好意思提!那天人家花费了多少心思准备啊,结果全都白搭了!连衣裳都——我才不要再干这么蠢的事情了!” 是真的很蠢啊,什么鲜花、什么烛光晚餐、什么旗袍、什么浪漫,结果人家连瞧都没瞧一眼,直接上演饿虎扑羊、辣手摧花了…… 一下子将她衣裳撕烂,那般急切、那般凶残,折腾得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那亏得是给他过生日,徐初盈事后想起来心中还稍稍好受些。若那天是给她过生日,那岂不是亏大了? 高晏哈哈大笑,心中越发痒痒起来,在她脸上吻了吻,蹭着她颈窝柔声道:“好盈盈,你再依了朕这一次吧!唔,还有什么好看的衣裳,盈盈再叫人做出来给朕开开眼!好盈盈,这一次朕一定不像上次那么急了!” 徐初盈脸上一热,嗔了他一眼心道:你也知道你那次急啊! 这么想着,心中不觉微微一荡,偏头看他笑道:“皇上可是说真的?这一次不急了?” 清亮的眸光带着狡黠的浅浅的挑逗,好看的樱唇微微翘起一角,俏皮而妩媚,莹白如玉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嫩得让他怎么亲都不够,那眉眼、那挺巧的小鼻子、那小巧的耳垂、以及那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脉脉情意,无不让高晏心动情动。   ☆、858.第858章 恶心徐琳 清亮的眸光带着狡黠的浅浅的挑逗,好看的樱唇微微翘起一角,俏皮而妩媚,莹白如玉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嫩得让他怎么亲都不够,那眉眼、那挺巧的小鼻子、那小巧的耳垂、以及那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脉脉情意,无不让高晏心动情动。 他真是爱死了这样的她! 无论是她的容貌、性情、还是那柔软妖娆的身子,以及床榻间的欲拒还迎,他每每认真去看、去凝视时,视线便再也挪不开! 上天很厚爱他的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初初不经意间闯入他的心底那一年。 她这么一说,高晏更觉心痒难耐了,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更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一定会让他大开眼界,然后——身心舒坦的! 于是,她略带戏谑的话他也丝毫不介意,反正在她面前,他根本不需要顾忌脸皮厚不厚这种问题。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他一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当然要做吃个够的那个! “当然是真的!当然真!这一次朕绝对不急!”高晏不觉得这么大喇喇的说猴急不猴急有什么不妥,正儿八经的下着保证。 徐初盈一撇嘴,道:“这么含糊可不成!皇上要答应臣妾,到时候什么都听臣妾的!” 她重重的咬着“什么都听”四个字。 见高晏张口便要答应,徐初盈“扑哧”一笑,道:“皇上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哦!您可是金口玉牙,做不得假的!您要是言而无信,哼,一个月别想碰我!” 高晏对这最后一句话有着几乎本能的排斥反感,想也没想脱口立刻就道:“一个月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徐初盈闻言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高晏,没说话。 高晏一怔,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忙陪笑道:“呃,不长不长,一点也不长——啊不对!长不长跟朕有何关系,朕金口玉牙,说话定然算话!既说了什么都听盈盈的,自然会听!” 他说着一笑,在她脸上吻了吻,笑道,“所以盈盈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好啊!”徐初盈一抚掌,笑道:“有了皇上这句话,臣妾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到时候……皇上等着瞧便是了!臣妾——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惊喜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高晏眼睛一亮,十分愉悦的笑道。 他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起来了,他家盈盈这次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难道还有比上次那“旗袍”更加诱惑人的什么新鲜衣裳? 高晏心痒却不得不耐心的等待,表示这时代的差距啊,还真是叫人想都无从想到…… 这一夜,高晏被勾得心动心痒,鸾凤销金帐中自有一番比之往日更热烈似火的颠鸾倒凤,其中滋味不足于外人道了! 中秋之前三天,是内外命妇们进宫给皇后请安、向皇后朝贺的日子。 徐初盈特特空出了一天,专门招待徐家的人, 这是高晏的意思。 自登基之后,高晏可算是费尽心思为徐初盈安排。 即便他再厌恶徐琳、即便徐初盈与徐琳的关系再不好,高晏依然封了徐琳一个侯爵的爵位,为春晖侯。 只因为他的皇后需要一个外家撑腰!即便做不到撑腰吧,起码要让天下人知道,她也是个有娘家的人,而不是孤家寡人。 春晖,由“报得三春晖”而来,说的是儿子对母亲的报答之情,高晏厌恶徐琳为人,故意用这个名称恶心他,意思就是给他这个爵位看的是穆轻寒的面子! 当时这个爵位果然把徐琳恶心得不轻,然而高晏早已同徐氏族长打好了招呼,徐氏族长是不可能任由徐琳推辞这个爵位的。 徐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跟自家族里作对,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还不算,还有更让徐琳恶心的呢! 高晏随后又借口徐琳年暮无子,命徐氏族长和徐氏长老们从家族中挑一个品貌相当的过继到徐琳名下,作为徐初盈的弟弟,将来承爵。 并且暗地里叫人捎了话,就从族长这一支里过继! 徐氏族长一共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听到这话乐得不行,立刻就按照高晏的要求挑了一个! 高晏见了很满意,想象着徐琳的反应,更笑得恶劣! 这可是徐氏族里的“好意”,徐琳他就算想要拒绝也没有理由。他是万万不敢得罪族长的! 高晏原本也没指望他因为封了侯便会对徐初盈改观、会对她好,因此,又大力提拔任用了徐家族里好几个年轻有为、学识好、人品好的青年,这些人今后都会是徐初盈以及太子的助力。 整个徐氏因为后辈子孙、以及与徐初盈之间牵扯不断的关系,肯定会紧紧靠拢在徐初盈身边,为她做后盾。 徐氏族人从原本的名不见经传转眼间一跃而成为后族,当然知道这荣耀和将来无限的发展机遇是谁带来的,自然会对徐初盈忠心。 徐初盈自回到金陵之后,徐氏族长夫人以及族中几位有身份的长辈女眷已经进宫见过她,如今快要过节了,徐初盈在后宫款待她们一回,也是笼络亲近之意。 这日便在御花园桂花林旁的丹阳殿中设宴,招待徐氏一众年长祖母、伯母婶娘辈女眷共十三人。 这次进宫赴宴的女眷们都是家族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稳重知礼之人,在来之前又被族长严肃警告,不准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不准乱说话、不准对皇后娘娘提什么要求,彼此之间气氛倒是颇为松快。 众女眷一来得了族长警告叮嘱,二来从前徐初盈艰难时并无人伸出援助之手,哪里敢在她面前托大? 怕她算旧账故意刁难刁难倒是有的! 可徐初盈并非那样的人,自己当初那样,族里人如何管的着徐琳府中对待子女之事?况且人不都是这样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愿意平白去惹是非呢? 没有人对她落井下石,便算对得起她了。 她从来不喜欢将自己陷入各种怨恨中,苦苦挣扎而解脱不得,那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太傻了!   ☆、859.第859章 吕姨娘又开始作 她从来不喜欢将自己陷入各种怨恨中,苦苦挣扎而解脱不得,那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太傻了! “难得糊涂!”这句话,其实真正是越想越觉内涵深厚、极有道理。 且如今见了这些人,一个个性情都挺不错,与她们说起话来,徐初盈感觉还好,又有谷微微这个性情活泼的在旁作陪,气氛更是融洽。 只有一人会出现大出徐初盈的意外,那就是吕姨娘,如今是吕小夫人。 话说当时徐琳被高晏恶心得几乎要吐血,他便赌气欲将吕姨娘抬为侯夫人,也好反恶心高晏一下。 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深爱着穆轻寒,哪怕她心里从来没有过他,哪怕她后来那般残忍的对待他! 徐夫人的位置,他给了她,再也没想过给第二个人!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娶继室。 这会儿被高晏给恶心的,虽然气极了,但还是只抬了吕氏做平妻,在元配面前需行执妾礼的平妻。 吕小夫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徐初盈今日要设宴招待徐氏女眷,她便跟徐琳说她也想来! 虽然只做了小夫人,吕氏心里一开始不太满意,但又想到侯府中自己头顶上又没人压着,小夫人行大夫人事自己也不亏,便又趾高气扬起来! 这皇宫她还没去过呢,若放在从前,她只不过是徐府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妾,去那种地方当然是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她可算得上是堂堂的侯夫人!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长辈!”,那样的地方,凭什么她不能去? 徐琳不当这是什么大事,而且心里还记着高晏给他添的堵,也巴不得他不好过,便同意了,亲自给族长那里递了话。 族长自然明白徐初盈和吕小夫人之间关系并不好,但徐琳亲自递了话,他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便先含糊答应了下来,后来又想了个主意,在女眷们进宫的前两天晚上向宫里的徐初盈递了一份请安折子,上头附了一张表,将要进宫赴宴的女眷们的姓名、在族中的身份、辈分一一列举清楚,征询徐初盈的意见如此是否妥当? 徐初盈一眼就看到了小吕夫人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格外加粗了笔画。 徐初盈当时是与高晏同看这一份请安折子的,高晏当时脸便一黑,冷哼道:“吕小夫人?是那个吕姨娘吧?她还有脸进宫见你!这老东西也着实可恶,推了便是,居然还把这种东西送到盈盈跟前来!” 眼下朝局为重,他懒得搭理这么一个妇人,等他腾出手来,这个曾经那么歹毒害过盈盈的恶毒妇人,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这人不老老实实躲在府中烧高香,居然还敢跑到盈盈面前嘚瑟,高晏都有些惊奇她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徐初盈一笑反倒拦住了他,笑道:“她既然想来,那就让她来,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高晏略一沉吟,亦笑道:“盈盈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就让她来!既然人家愿意跪在盈盈脚下行礼,盈盈受着便是!” 徐初盈当时听得忍不住笑,心中亦一暖。 于是,这位吕小夫人终于也进宫来了。 可是,徐氏这次进宫的女眷都是正儿八经的嫡枝嫡夫人,加上吕小夫人跟皇后关系又不好,谁会愿意搭理她? 那吕小夫人自持身份高过众人,别说去俯就众人、主动同众人搭讪说话了,她还等着众人上前奉承她呢! 她可是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明白的,她是皇后正儿八经的娘家人,论理皇后还得管她叫一声“二娘”,旁人不过是沾了他们家的光,算的了什么! 于是,吕小夫人与徐氏众女眷出现的场合就变得十分的诡异起来,没有人与吕小夫人说话,吕小夫人也依旧保持着她的高傲。 进了皇宫,吕小夫人很快便将被众人冷落的不悦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光顾着看眼前都觉眼睛不够用了! 一边走一边不住眼的偷偷东打量西打量,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惊叹惊赞: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当娘娘,这皇宫里果然样样都比寻常人家好了不知多少!就算是再有钱的人家,也造不出这样的宫殿房舍、得不到这么多的珍奇宝贝、吃不到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可是做了皇帝、娘娘,这一切就都有了! 小吕夫人羡慕得不行,一颗心也热辣辣的起来,恨不得从此以后就住在这宫里头了。 当见了徐初盈,看到她衣饰奢华高高端坐在上,身旁无数气质端然、穿戴讲究的宫女们侍立伺候着,而自己只能匍匐在她脚下跪拜,小吕夫人心中顿时生出浓浓的不甘不平来:凭什么这一切是她的? 想当初在徐府的时候,她不过是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下贱丫头,如今见到她这么高高在上,她如何能心里不发酸? 小吕夫人心里气归气、酸归酸,总算还没有完全被嫉妒之火冲昏了头脑,知道这个地方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撒野的,行礼的时候倒也规规矩矩,只不过垂首下去的时候眼中的情绪遮都遮掩不住罢了! 宴会如常开始后,看着与徐氏各女眷说笑着的徐初盈,小吕夫人心中更加不快,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脸色也不太好看。 徐初盈只做没瞧见,众徐氏女眷也当没瞧见,竟是谁都不理会她! 宴后片刻,徐初盈便起身,含笑请众人就在这殿中休息休息,或者在附近花园里走走,自己有事先回坤宁宫。 众女眷在她面前不敢有半刻放松,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也有些累了,她走后自然可以放松歇一歇,顺便可以瞧瞧御花园是个什么模样,回去之后跟人说起也不至于什么都说不上来。 听她这么说便知是她体恤人,心下暗暗感激,无不起身陪笑称是恭送。 这时吕小夫人忽然站了起来,越众上前笑道:“正好,我便同皇后一道回去吧!你父亲交代了几句话,让我转告皇后呢!” 今天周一多更一章哦,明天4更啊   ☆、860.第860章 绮儿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啊! 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看向吕小夫人的眼神无不带着吃惊和赞叹:好大的胆子!好厚的脸皮!真是叫人自叹不如啊! 她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如何难不成自己心里头没底?别说她一个二夫人,即便是皇后娘娘的亲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显得不甚妥当! 族长夫人以及几位祖辈女眷更觉尴尬,无不心里头憋着火瞪了吕小夫人一眼。 如果吕小夫人不是徐琳的女人而是族里任何其他一个,她们早就出声,将此事圆场过去。 可偏偏是吕小夫人,她们根本不好开口。 “放肆!”吴姑姑面若寒霜,冷冷道:“进宫之前没学过规矩吗?你是什么身份,敢在皇后面前你你我我的?还不赶紧向皇后跪下请罪!” 小吕夫人哪儿知道吴姑姑女官的身份?这要是往哪家高门勋贵府邸去走一走,那也得是当家夫人亲自招待的贵客,若哪家小姐得她指导一二规矩礼仪,说亲的时候分量立刻就变得不同! 她只觉得自己是被徐初盈身边一个奴婢给喝斥了,当着徐氏这么多人的面,脸上一时火辣辣的,看向徐初盈道:“皇后娘娘!就算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可你到底是徐府的女儿、是你父亲的女儿,皇上以孝治天下,难道皇后能不讲孝道吗!” 徐初盈还是没有开口,目光轻闪,连瞧也没朝她瞧上一眼。 吴姑姑喝道:“越说越离谱!你是春晖侯什么人?能代表徐府与皇后如此说话!” 徐初盈笑了起来,淡淡道:“这也怪不得她,我父亲这么多年都没娶继室,徐府中也没有个正经的夫人当家作主,出一些没有规矩的人也寻常!看来,事后本宫应该跟皇上提一提这事,徐府中也该有个当家夫人了!” 族长夫人人老成精何等明白?听了这话立刻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春晖侯这些年的确辛苦了,族里照顾不周,还请皇后恕罪!臣妇回去便跟老头子提一句,是该给春晖侯说说娶继室的事了!” 吕小夫人脸色煞白,又惊又怒手心紧紧的抠着,终于跪了下来,垂头道:“臣妾、臣妾方才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臣妾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了!臣妾定会好好学规矩,不敢给府中丢脸!” 她好不容易才当上了二夫人,拥有腰杆子挺直的身份当家作主的好日子还没过多少天呢,徐初盈这就要搅合一场,她能不气吗? 如果侯爷当真娶了继室,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她拿什么跟人家争? 吕小夫人忍不住又怨上徐琳两分,都怪他,如果他直截了当的抬举自己做了继室,看那徐初盈还拿什么说嘴!绮儿在婆家也能底气更足,看她那刻薄婆婆和左一个右一个女人往房里拉的相公还敢不敢那么过分! 吕小夫人暗自琢磨着,一定要详细记住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等回去了就告诉侯爷,侯爷那么厌恶徐初盈那死丫头,说不定就让自己当了侯夫人呢? 徐初盈见她不蹦跶了,眸中划过一抹讥诮,心道自己那个挂名的父亲眼光还真的是不怎么样,怎么看上的是这种货色! “起来吧!”徐初盈那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威胁她的罢了,徐琳娶不娶继室她才不会操心。徐府中谁当家作主,她更不会在乎! 只要徐氏族人站在她身后,就够了。 “不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吗?随我去坤宁宫吧!”徐初盈又道。 “是,皇后……”吕小夫人心里又气又恨,面上却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坤宁宫东暖阁中,徐初盈料到这吕小夫人嘴巴里肯定没什么好话,便将左右人等都屏退,只留下了甘草、半夏左右伺候。 吕小夫人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绣墩,等着徐初盈让她坐下。 对这个当初差点儿就凶残的要了自己命的吕姨娘,徐初盈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了她这明目张胆的神情,心中更有些不快起来,只做没看见,笑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等会儿说不定皇上要过来!” 小吕夫人应了一声,忍不住陪笑道:“皇后,我——臣妾能不能坐下说话?” 徐初盈低头取茶,只做没听见。 小吕夫人顿时气结,心里暗骂“贱婢!”,便道:“皇后娘娘,侯爷让臣妾转告娘娘,您的妹妹绮儿如今在婆家过得不是太好,受了许多苦楚和委屈!她可是您的亲妹妹,跟您身上可是流着同样的血,您如今贵为皇后,可不能不管她啊!” 徐初盈恍然大悟:原来是为徐初绮讨要好处来了! “她既然出嫁了,便是婆家的人,从没有个外人把手伸进别人家里搅合的!那你觉得,本宫该如何管呢?”徐初盈似笑非笑问道。 吕小夫人原本就认定徐初盈是不可能拒绝的——这是有例可循,她与侯爷闹得那么僵,被侯爷那么明目张胆的讨厌着,可是结果还不是照样封了侯爷爵位?所以说啊,这血脉是斩不断的!她当了皇后,为了不落人口舌,就更不能够对娘家人不客气了! 吕小夫人顿时精神一振,忙道:“管的了、管的了!娘家人如何算得是外人?娘家为出嫁女撑腰那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求皇后娘娘求皇上下旨封绮儿做个县主什么的,再大加赏赐一番,那平家自然就不敢蹦跶了!” 饶是徐初盈早就知道吕小夫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饶是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徐琳徐府对自己如何,可听了吕小夫人这话依然感到心里有点钝钝的痛。 很不舒服、很恶心人的那种痛。 她冷冷一笑,淡淡道:“哦?原来娘家为出嫁女撑腰是天经地义的事?原来这个道理你也知道!本宫似乎也是徐府出嫁女吧?当初怎么就没见娘家撑过什么腰呢!” 甘草、半夏脸色一时也难看起来,没好气的瞪向吕小夫人。 皇后那个娘家,算什么娘家啊!   ☆、861.第861章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吕小夫人一怔,没来由的一股子优越感打心底生出,暗道:那还用说?侯爷根本不认你这个女儿,怎么可能会给你撑腰?侯爷最疼爱的,是我的绮儿!哼,就算你徐初盈有朝一日贵为皇后又如何?在我家绮儿面前,那也是个徐府的弃女! 面上吕小夫人却赶忙陪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皇上那么疼娘娘,娘娘又从来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哪里用得着娘家做主呢!你绮儿妹妹可没这么好的命,唉!” 想到女儿婚后过得并不如意,在婆家受了不少的气和苦头,吕小夫人那点子优越感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初盈听了这话倒是一笑,怪不得自己那个父亲愿意抬举她呢,有的时候吧,她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呢! “说的也是!”徐初盈便笑道:“皇上一向来待我极好!” “那是,那是!”吕小夫人嘴角下意识的扯了扯,心道当初你什么样当谁不知道呢!忙紧跟着又道:“那你绮儿妹妹封县主的事——” “你可知皇上向来待本宫好的原因是什么?”徐初盈笑笑,见吕小夫人愣在那里对自己这话好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便接着笑道:“那是因为本宫一向来安分守己,不该多嘴从不多嘴、也从不要这要那的乱提要求!” 小吕夫人渐渐的回过味来了,徐初盈这话分明就是拐着弯的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她一时情急,忙道:“皇后此言差矣,这是理所应当的啊,怎么是乱提要求呢?皇后娘娘的亲妹子连个封号都没有,说出去也不好听啊!皇后娘娘岂不是也没有面子!” “你可真会为本宫着想!”徐初盈连生气都没了劲儿,这气生起来还真是不值得! 吕小夫人只做听不出来这是反话,苦苦求道:“皇后娘娘,求求您,帮帮绮儿吧!” 吕小夫人不敢在徐初盈面前说的是,徐初绮偷偷的叫人给她带了话,说是平家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说她们母女与当今的皇后娘娘有仇,她在平家的日子比之前更加不好过了!如果她不帮她的话,平家人生怕得罪徐初盈,说不定会把她弄死! 吕小夫人得到消息后又惊又气又急,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番暗暗打听,她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只要自己的女儿封了县主,谁还敢说她们母女和皇后娘娘不合?那时候平家的人一个个都得趴在地上听她的! 可她没想到,自家老爷那样对徐初盈,徐初盈依然让皇帝封了他为侯,同样的事情却不肯为自己的女儿做! “皇后娘娘,要不,您打臣妾一顿出出气!要不您骂臣妾吧!臣妾保证不还口!只求您出了这口气,帮帮臣妾吧!”吕小夫人跪了下去,求个不住。 又是一块滚刀肉。 徐初盈素来最反感这样的人,顿时蹙了蹙眉,淡淡道:“同样的话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本宫叫人请你出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开恩啊!”吕小夫人痛哭起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初盈瞟了甘草一眼,“叫人把她带出去吧!” 她忽然有点后悔,真不该听皇上的,一时好奇让吕氏进了宫,结果又恶心到了。 这时高晏恰好从外头走进来,道:“盈盈,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在哭!” 吕小夫人敢在徐初盈面前放肆,却不敢在高晏面前也乱来,闻言噤声,慌忙擦了擦眼泪停止了哭声。 “皇上!”徐初盈起身,含笑上前迎了他一道坐下,淡淡道:“没什么,不过闲话几句罢了!” 吕小夫人却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抹希望,想也没想便看向高晏叫了起来:“皇上!” 那声音充满祈求而又急切。 徐初盈脸一沉,正欲说话,高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吕小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吕小夫人顿时高兴坏了,连忙磕了个头将自己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沉吟片刻,就在吕小夫人感到没了希望的时候,高晏终于开口,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倒是朕这阵子忙着疏忽了,朕看此事也该这么办!盈盈,你说呢?” 听了前半截话小吕夫人心头正狂喜着,不想那后一句差点又将她打下了地狱。 她揪着心,眼巴巴的看着徐初盈,脸上的紧张难以掩饰。 徐初盈才不会相信高晏这厮突然之间对吕姨娘发了善心呢,在打什么坏主意只怕倒是真的。 演戏要演足,她哼了一声,绷着脸不做声。 高晏呵呵低笑,又道:“盈盈,朕这也是为了盈盈的体面,看得全是盈盈的面子啊!” 吕小夫人忙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皇上英明、皇上英明!皇后娘娘,徐家有体面岂不正是您的体面吗!” 徐初盈冷笑两声,不情不愿道:“罢了!这是皇上给的恩典,我若不受着,倒矫情了!既如此,徐初绮和徐初荷便都一块封了吧!” 当初徐初荷帮过她,一心盼着自己将来能帮她一把,这一次,她权当还她人情了吧! 吕小夫人的笑容僵在了唇边,刚刚落地的心顿时又涌上些不舒服来:她又是磕头又是下跪又是苦苦哀求,在徐初盈这小贱人面前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好不容易才为女儿换来一个封号!可这关徐初荷什么事?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她! 高晏那厢已经大笑,宠溺的道:“唔,就依盈盈!” 吕小夫人连忙叩首谢恩,到底不甘心被徐初荷搭了顺风车,便陪笑道:“如果、如果皇上、皇后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只册封绮儿便好了。” 徐初盈冷笑道:“吕姨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宫偏抬举徐初荷,你能怎样?” 吕小夫人一滞,垂眸不敢再做声,心里几乎没给气死! 高晏一拂袖,淡淡道:“吕小夫人退下吧,别再惹皇后不快!皇后既不喜与你见面,往后你也别再进宫了!”   ☆、862.第862章 前朝的公主,谁愿意娶? 吕小夫人更觉气结,只她又不是徐初盈的亲娘,高晏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 只得忍羞含辱的应了,憋着一肚子气恭恭敬敬的退下。 待她走后,徐初盈偏头看向高晏,眨了眨眼睛笑问道:“皇上又在打什么好主意呢?说给臣妾也听听!” “朕就知瞒不过你!”高晏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朕总得为皇后挣个贤惠大度、胸怀宽广、不计前嫌、友爱姐妹的好名声是不是?放心,徐初绮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哼,有了这县主的身份,一家子指不定怎么抖威风仗势欺人呢!到时候再剥夺了她的封号,将她一家治罪,岂不是更好?这个县主的封号,不过暂时借给她用用罢了!让她到时候好好尝尝从云端跌入尘埃的滋味!” 徐初盈半响没有出声。 高晏忍不住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道:“盈盈怎么了?不开心吗?朕早就说过,所有欺负过盈盈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到时候徐初绮完蛋了,那个吕氏还能好过得了吗?看那位倒是个疼女儿的,到时候,光心疼就得心疼死!哼! “我——”徐初盈回了神,笑道:“你这样待我,我当然开心啊!”说着自嘲笑了笑,笑道:“还是皇上你有办法!” 到底是玩儿政治的啊,目光长远,随随便便就能趁势借势算计人。放长线钓大鱼这话人人都听过、意思也不难懂,然而真正运用起来,却不是人人都能用得好的! 高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而怜惜,柔声道:“你从前在徐府受了那么多苦,嫁给朕之后那贱人都敢妄图害你性命,哼,朕岂会让她母女好过!” 徐初盈心中一暖,笑了笑,半真半假的笑道:“可是,万一徐初绮不上当呢?万一她封了县主之后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呢?” 那母女两个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她没想过成了皇后之后要她们如何如何,但这男人既然要帮她做主,她当然也不会不受他的好意! 他心疼她,为她做的一切,她都会开开心心的接受。 高晏听了这话大笑,笑叹道:“盈盈啊盈盈,你可真是太天真了!那母女的性子会是省事的吗?哼,别说他们不是,即便是,朕也有的是法子要她们怎样她们就怎样!” 徐初盈张了张嘴吧睁大了眼睛:“……”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傻样!”高晏宠溺的拧了拧她的脸蛋,笑得低沉暧昧:“朕的生辰礼物——盈盈准备得怎样了啊?嗯?” 徐初盈脸上一热,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皇上等着便是,急什么呢!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高晏大笑,眸光一眨不眨的只管看着她,笑道:“盈盈说的也有理,也没几天了……到时候盈盈想怎么样,朕都听盈盈的……” 他的语气低沉而暧昧,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徐初盈不争气的身子发软,娇吟一声起身欲逃,男人大笑,长臂一伸已揽住了她。 徐氏女眷们午后申时在女官的引领下前往坤宁宫向皇后告退,领了中秋的赏赐谢了恩,便出宫去了。 次日,是三四品外命妇请安朝贺之日,人数较多,亦不需设宴,只在坤宁宫磕了头,领了赏赐,便出宫去了。 中秋前一日,是一二品、以及超品的命妇们请安朝贺,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人,少不得设宴款待。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宴会照例设在御花园中。 原本还好好的,只谁也没有料到,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七公主忽然盛装带着伺候的宫女过来了。 当负责通传的小太监结结巴巴的禀明徐初盈后,众夫人们鸦雀无声,一时皆怔住。 七公主到底是前朝公主,在今朝皇后的宫宴上相见,总会生出那么点尴尬。 而其中那些隐隐知晓七公主心意的,更觉得心乱跳得不安,直觉的感到会不会出什么事…… 徐初盈抬眸看去,七公主敛衽而立,裙裾飘飘,已经在视线中了,正含笑朝这边看着,如何能不叫她来? 遂一笑命人去请。 心中暗暗寻思:自那夜在乾清宫外与她偶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而她似乎也一下子又安静了下去,什么都没有做。只因快到中秋了,皇上那里又缠着要生辰礼物,她见她识趣暂且安静,她巴不得呢,也没在意,却不想,她今日突然会出现在这儿! 徐初盈早已不是当初的徐初盈,七公主突然在宴请内命妇们的时候出现,她绝对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那么,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想要干什么? 七公主穿着粉色绣梅花的宫装,外罩着乳白色如雾般的薄纱长袍,梳着飘逸如仙的双环髻,明珠璀璨,步摇轻晃,衬得她越发身体婀娜、高贵明丽。 只见她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自花木间款款而来,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自信,就好像她依然是这后宫的主人、是这后宫里的凤子龙孙,哪里有半点儿前朝公主的样子? 这些诰命夫人出身大家,打小见多了各种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经年累月下来早已训练出了异常敏锐的感觉和心性。 但凡一点点的不同寻常,她们也能看出端倪。一句稍微模糊点儿的话,也能猜出其中的九道十八弯后的意思! 七公主这么出现,她们心里无不“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啊! 至于有备而来的目的,那就更好猜了!这是宫里,皇后娘娘独宠后宫,七公主明明是前朝公主,这会儿却以后宫女主人的姿态自信出现,这不是摆明了挑衅皇后娘娘吗? 七公主这是,盯上皇上的后宫了呢…… 众夫人心中却并不觉得七公主这种做法有何不妥,皇上仪表堂堂、英明神武,而对七公主来说,有什么比成为皇上的妃子是更好的结局呢? 公主不愁嫁,可前朝的公主,谁家愿意娶?   ☆、863.第863章 皇后晕倒了 而对皇上来说,纳了前朝公主为妃,也是收拾前朝人心的一个手段,何乐而不为? 只是,皇上待皇后情深义重,听说夜夜独宠,就只守着皇后,七公主敢这样挑衅皇后,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呢? 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强作平静,等待事态发展。 “臣妾给皇后请安!”七公主婷婷袅袅,上前向徐初盈含笑施礼。 “七公主免礼!”徐初盈笑着抬了抬手,命人赐坐。 一时笑道:“今日倒是巧了!说起来倒是本宫一时疏忽了,原该邀请七公主赴宴才是!七公主不要介意!” 七公主抿唇温柔的笑笑,起身柔顺的含笑答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哪里当得起呢!倒是臣妾今日偶然兴起过来赏花,不曾扰了皇后和各位夫人吧?” “哪里的话?七公主快坐下吧!”徐初盈笑道,众夫人也都笑着附和。 场面一度变得有点冷,谷微微尤其看七公主不顺眼,横竖宴会也进行得过半,该笼络的也笼络到了,再要不要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便起身向徐初盈笑道:“皇后,臣妾府中还有些事情,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反正她与徐初盈什么时候想见面了只管进宫便是。 谷微微这么一说,在场的诸位夫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离场的借口,心下松了口气,忙要附和。 皇后惹不起,七公主也惹不起,她们之间怎么争斗是她们的事,这个热闹不是人人都看得起的,这一点众位夫人门儿清! 不想,谷微微话音刚落,众位夫人附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七公主大声叫了声“皇后娘娘!”站了起来,抬头直视着徐初盈,正色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句话要说,还请皇后娘娘一听!” 谷微微见她冷不丁的站起来这么叫了一声,不堤防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快,皱眉道:“七公主,你大呼小叫做什么?七公主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宫规吗?便是有什么话要对皇后说,七公主去坤宁宫求见什么时候去不得?至于这会儿这么大嗓门吗!” 谷微微这话可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七公主留,如果换做是旁人,早就难堪得变了脸色,然后请罪不迭了。 可七公主这会儿脸色虽然也不太好看,却强忍着,反而当做根本没有听见谷微微的话,有些委屈可怜的看向徐初盈:“皇后娘娘,您能准许臣妾说完吗!” 谷微微的话虽是无心,却猛的触动了徐初盈,让她心中一闪,几乎是立时就明白了七公主的用心! 她想要说什么,她已经明了七八分了! 她这会儿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请求,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但她更清楚,她要说的那些话,是绝对不能让她说出口的! 这七公主,不声不响打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功夫,实在是好得很! “七公主这话真是言重了!”徐初盈面上笑着,心内已经暗暗警惕,不动声色的微笑道:“七公主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本宫……坤宁宫的大门随时都为七公主打开……” 徐初盈说着说着,突然抬手按住了额头,身子晃了晃,脸色微变竟是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快、快来人啊!” “赶紧去请太医!还有,禀报皇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幸亏谷微微在,此时现场她的身份最高,一面命人送各位诰命夫人们出宫,一面命人分别去请太医和禀报高晏,一面又命好生将皇后娘娘就近扶入清吟殿中躺下。 一面又命将宴席撤了。 众人领命,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起来。 七公主站在那里呆呆的一动不动,一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一刻,她的脸色极其不好看,嘲讽的翘了翘嘴角,带着贴身宫女转身离开。 “公主,咱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紫儿忍不住小声说道。 七公主冷笑了笑,淡淡道:“有什么不好?咱们就这样走了,人家才会放心!” 紫儿呆了呆,不解的看了七公主一眼。 然而七公主却没有为她解释的意思! 她真是傻!是她一直低估了这位皇后!若这是个没有心机手段的,如何能笼络住皇上那样的人! 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她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和亲王妃—— 提起谷微微,七公主心中更是愤恨,她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与她有何关系,她凭什么横插一脚! 如果不是她那番话,皇后只怕未必一下子想得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在听了和亲王妃那番话之后,皇后的目光中明显划过一抹了然和焦急! 她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她突然之间出现在宴会,就是要亲口请求皇后容自己一席之地,容自己留在皇上身边。 她前朝公主的身份,留在皇上身边,对收拾前朝人心以及安定人心的作用不言而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后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要皇后应了,皇上那里,也不可能不认! 就算他一开始厌恶自己、对自己反感,可是她相信等她拥有可以名正言顺关心他的身份之后,水滴石穿,精诚所至,总有一天他会摒除成见、会接纳她的! 她可以等! 反正,她比徐初盈要年轻不是吗?她等得起!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就在这最后一刻,徐初盈这贱人竟玩了这么无耻的一招! 她居然装晕! 七公主堵得心口那叫一个难受! 她敢肯定,徐初盈绝对就是装的!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连连冷笑,她还真是——急智啊! 明明是走在阳光下,强烈的光线甚至直晃眼睛,可是七公主却感到浑身冰凉! 徐初盈,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啊! 高晏正在乾清宫中与和亲王商议事情,听见禀报皇后晕倒,顾不得跟和亲王道别便直奔后宫。 和亲王也有些担心,起身又顿住脚步,后宫不是他能随意出入之地,况且皇上过去了,皇后自然不会有碍。 今天只有4更哦!   ☆、864.第864章 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杀意 和亲王忍不住暗想,皇后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难不成那些参加宴会的诰命夫人们中间藏有奸细,做了什么手脚吗?微微也在宴会上,等回了府再问她便是! 瑞王那伙人,爪牙倒真是不少,看来这清剿的速度,是该加快了…… 高晏急冲冲奔进清吟殿中,叫着“盈盈!盈盈!”奔到了床榻前。 谷微微一开始看到徐初盈晕过去的时候也是一惊心慌,后来在搀扶着徐初盈回殿中休息的时候,徐初盈小手指在她手掌心轻轻的挠了挠,谷微微一下子便明白她是装的了,这才放心下来。 这会儿看到高晏如此,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扫了殿中乌压压一大群宫女,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只是将人使了个眼色、打了手势全部都带了出去。 殿中没人了,皇后当然也用不着装了,该如何向皇上解释,她自己懂的。 果然,徐初盈眼睛眯了一条缝看到殿中清静了,便轻轻睁开了眼睛。 “盈盈?盈盈!真是太——”高晏见她醒了过来顿时大喜,声音不自觉的便拔高了。 吓得徐初盈忙抬手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拼命的向他使眼色。 高晏原本就是精明人,见状一怔,虽然不明白徐初盈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她肯定有她的原因。 “皇上,我没事,你不要大声!”徐初盈轻轻张嘴,小小声的说道,眼巴巴的看着高晏,神情带着紧张。 堂堂皇后装晕,不知怎的,让徐初盈没来由的想起了邹姨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高晏哭笑不得,一下子把她捂住自己嘴的小手捉住,顺势坐在床沿,将她连人带薄毯搂在了怀中,笑骂道:“差点吓死朕!以后不带这么玩的了!” 徐初盈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呃,是不是——真的吓着皇上了……” 她抬眸看他,有些愧疚。 高晏轻哼,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这种白痴的问题还需要问吗?不是明摆着的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徐初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 高晏不知是“嗯”还是“哼”了一声,眸底划过一抹冷厉光芒,只听他冷冰冰问道:“是不是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诰命夫人,谁知道她们各自的丈夫以及她们本人有没有怀着别样的心思? 大夏朝到底立国二百余年,根深蹄固,有的根甚至钻得很深。尽管他已经取得了这天下,尽管一大批的敌对势力已经被铲除,但高晏心里头很清楚,肯定还隐藏着许多反对自己、心念前朝的人。 这个天下想要真正的稳定安定下来,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功夫。 “皇上真是英明!”徐初盈有些讶然的睁大了眼睛,轻笑着赞道。 “是哪家不长眼的东西?”高晏冷笑,冷冷道:“敢把主意打到朕的皇后身上,真是全家活得不耐烦了!” 声音中透着阴森森的杀意。 “皇上你误会了!没有哪家的人闹事,与赴宴的夫人们无关!”徐初盈连忙解释,轻轻一叹,苦笑道:“是,七公主!” “她?”高晏一怔,眉头也蹙了起来。 那女人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那传国玉玺其实就算她不主动献上,他也未必就不能找到。 再者,这天下都已经是他的了,没有传国玉玺在手难不成便号令不了天下? 传国玉玺是他大夏的玉玺,传不到大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以后再找美玉重新雕琢一个大燕的传国玉玺便是。 可是,她偏偏就献上来了,他就不得不接! 结果她成了大功臣,他纵想动她,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皇上,”徐初盈道:“皇上您跟我说一句交底的话,那七公主,皇上究竟打算怎样处置呢?她的年纪也不小了,顶着前朝公主的身份这么住在宫里,总归不太好看!” 高晏道:“朕为这事头疼,盈盈如果有什么好主意把她处置了,那最好不过!” 他这么一说,徐初盈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同时也觉头疼了,这女人,还真是不好处置啊…… 想了想不觉一笑,道:“算了!还是等过了年再说吧!总之明年,一定要把她嫁掉!咱们慢慢想,总会有法子的!” 高晏点点头,笑道:“也好!她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要紧急事。到时候她如果真的死活要赖在宫里,哼,那也随她!” 如果真是那样,说不得还真只好随她了!谅她也翻不出花样来。 徐初盈便也点头“嗯”了一声。 高晏随即笑问道:“盈盈还没告诉朕,她究竟做了什么龌龊事?” 徐初盈笑道:“我也不敢肯定是否自己太敏感猜错了,当时确是不敢冒险!” 说着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高晏已是气得脸色铁青,怒气冲冲道:“幸亏盈盈反应快,不然还真叫她给算计了!她倒懂得借势!以后叫人看着她,别让她再出来游荡了,省得又起什么坏心眼!” 她如何是猜错了?七公主根本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高晏焉能不气? 徐初盈见状忙轻轻抚了抚他的胸口柔声笑道:“皇上别生气了,这一次有惊无险,臣妾的运气一向来都不错的不是吗?” 高晏叫她给说的笑了,无奈笑道:“亏你还淡定得起来,若当时她把话说了,哼!” 徐初盈吐吐舌头,笑道:“反正就算她说了,我拼着名声不要,也是要装聋作哑到底的!” 她辛辛苦苦守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男人分一半出去?头发丝都不能分! 什么大局为重,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高晏显然对这话是听着十分受用的,不觉勾唇低笑起来,凑在她耳畔轻笑道:“唔,朕的生辰礼物盈盈准备得如何了?” 他可是无比的期待与她共度一个极其美好的夜晚呢! 徐初盈脸上一热,用力推他。更引得他大笑。 太医早已来了,被谷微微挡在外头。 估摸着里头说的差不多了,谷微微才放重脚步进殿,隔着门帘恭声征询是否传太医?   ☆、865.第865章 做戏做全套 估摸着里头说的差不多了,谷微微才放重脚步进殿,隔着门帘恭声征询是否传太医? 做戏要做全套,高晏便扶着徐初盈躺下,传了太医进来。 他倒不担心太医会看出什么不妥来,人会晕倒的原因太多了,可以受刺激、可以中暑、可以体力不支等等。 太医进来的时候,徐初盈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高晏端坐一旁凳子上,盯着那太医冷冷道:“皇后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你也得好好的把把脉,别留下什么后患!” 太医哪儿敢说个“不”,忙拱手应是,上前拿脉。 脉象并无不妥,太医心中好生纳闷,自然不敢明说,略想了想,便恭声回话,道是皇后娘娘许是近日操劳过度,累着了,加上今日天气又有些热,故而才会晕倒,开些丸药,温补调理一段时日便可。 高晏十分入戏,听太医这么说神情依然凝重担忧,表示不信,问了些话,听了太医解释方才勉强信了,命他仔细开药去。 随后,便亲自抱了她回坤宁宫,吩咐众人小心伺候着。 高晏没有想到,他刚刚踏入乾清宫,便被人出声从身后唤住。 听到那个声音,他便不由得心头火起。 忍着命人将其扔出去的冲动,高晏转身,负手而立,冷冷道:“是七公主?后宫之事七公主只管去找皇后,需要什么也去跟皇后说,跑到乾清宫来做什么?这不是七公主该来的地方!” 七公主手心一紧,咬了咬唇,一双美眸渐渐湿润,泪水欲落未落,楚楚可怜。 “皇后娘娘待臣妾极好,十分照顾,可今日臣妾有几句话想跟皇上说,还请皇上成全!” “你有事要跟朕说?”高晏嗤的一笑,淡淡道:“这倒稀奇了!七公主请说吧!” “皇上,臣妾可以进殿去说吗?毕竟——” 七公主朝四下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道。 “你们都给朕退远一点!”高晏目光一扫,就这么站在乾清宫廊上,道:“就在这儿说吧!没有哪个奴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偷听!” 盈盈不喜欢她,自己也并不喜欢她,乾清宫他是不会让她再踏进一步的。 七公主眼中的失望和黯然一点儿也没有遮掩。 她是真的好失望! 她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绝情,当她是洪水猛兽吗?居然就这样同她在廊上说话,却连乾清宫半步也不让她踏入吗? 她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七公主心中生出一抹怨恨,是真的怨恨! 她恨高晏,更恨自己! 本想高傲的转身离开,然而她更清楚,经过今日之事,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没有机会了! “也好……”七公主勉强笑了笑,眸光水润,依然迈着优雅动人的步子缓缓朝高晏走了过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来到他跟前,她屈膝福身,如同一名宫妃在觐见天子。 高晏眼底明显划过一抹厌恶,淡淡道:“起吧!七公主请说!” 七公主深深吸了口气,纤弱的身子轻轻抖了抖,香肩轻轻颤了颤,却是抬眸直视着高晏,半响,方缓缓道:“皇上,臣妾这会儿倘若再拐弯抹角也没意思了!臣妾便直说了吧,请皇上纳了臣妾为嫔妃,好吗?” 心猛的刺痛,心中一片酸涩,她堂堂的天之娇女什么时候竟沦落至此了! 忍着眼眶中的泪意,七公主忙又道:“臣妾是前朝公主,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为皇后的,臣妾有这个自知之明,不该自己的东西不会肖想!皇上,所以您不用担心,臣妾不会和皇后娘娘争什么抢什么的,臣妾只求拥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住在这后宫里!皇上,这件事情对您没有一丝丝坏处,反而会让天下臣民看到您对前朝皇室的优渥,还请皇上成全!” 七公主说完轻轻拭泪低低饮泣着,如果这里不是乾清宫外的廊上,她定然便跪下了。可这儿远处还侍立着宫女太监们呢,她到底还是顾及脸面的。 高晏丝毫不觉得她这副模样看起来有多惹人怜惜,只觉满心的厌恶和反感,他最不喜欢便是有人强迫他做什么。七公主这话听着示弱而客气,却分明在提醒他她对他的贡献! 呵呵,他需要吗? “你要说的只有这个?还有别的话吗?”片刻,高晏冷冷问道。 七公主一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暗暗失落的同时也不由得生出了希望!皇上他——并没有那么绝情,他这是在犹豫了,只要他犹豫,她就有法子让他偏向自己! “臣妾只想留在宫里、留在皇上身边!”七公主泪眼朦胧,含泪痴痴道:“皇上您可知道,臣妾早就仰慕于您了,只可惜却与您无缘……原本以为这一生都没有可能了此心愿了,不想苍天有眼,今日臣妾却如此站在皇上面前!皇上,求求您成全臣妾吧!臣妾要求的真的不多,只要能安稳住在这宫里、能不时看到您一眼、陪着您说两句话,便心满意足了!皇后娘娘贤惠大度,定也是赞同的!” 高晏微微冷笑,她说她的便是,何必又把盈盈给拉扯了出来?盈盈若不留下她,便是不贤了?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人来多嘴! “说话便攀咬牵扯,朕不希望任何人说道皇后的是非!皇后,不是谁能说得的!”高晏冷冰冰的盯向她,目光十分不悦。 七公主脸色一白,心中顿时一股浓浓的不甘和莫名的委屈,下意识抠了抠手心:那个徐初盈,真的就那么好吗!他这样的男人,应该睥睨天下,使风云变色,而不是儿女情长,管这等口舌之事! 那徐初盈,分明生生的把他给毁了,可他却还这般的护着她! 凭什么…… “是,皇上,是臣妾一时失言,还请皇上恕罪!”七公主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低眉顺眼柔声说道。 高晏轻哼,这才冷冷道:“既然七公主开门见山,朕也同样不同你绕弯子了!你帮了朕的大忙,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朕能满足你的便会应允了你。若是不能的,那便是不能,你说什么都无用!朕可认你做义妹,为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却绝对不会纳你为嫔妃,你想都不要想了!”   ☆、866.第866章 七公主遭拒 “朕可认你做义妹,为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却绝对不会纳你为嫔妃,你想都不要想了!” 七公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向高晏,心在这一刻痛到了极点。 她想过或许他会不愿意,但肯定也是找借口推脱推迟,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说的如此直截了当! 他这是,真的一点点面子也不给她留!一点儿念想也不给她存!是生生的要逼死她! 七公主心中徒然怨恨,她为什么要帮他?当初她真不该帮他! “皇上……”七公主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沿着雪白的脸颊往下流,眸中水汪汪的,楚楚可怜至极。 她身量原本就娇小婀娜,又是正当青春花季,整个人如同一朵初绽的鲜花,又娇又嫩,哭得这般梨花带雨,凭谁见了不心生怜惜、恨不得拥入怀中好好的安抚安慰一番? 可高晏最烦就是这种动不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他哪儿有闲工夫去搭理?依然负手而立,狭长的黑眸中精光灼然,面色淡漠的盯着面前落泪轻颤的七公主。 “为什么!”七公主忍无可忍,顾不得去擦拭脸上的眼泪,抬起头,就这样一脸狼狈凄凉的看向高晏:“皇上,为什么!臣妾自认纵非万里挑一,也是难得的容貌学识了,琴棋书画亦都略懂,品行德行亦无缺失,皇上为什么就不能留下臣妾呢?是因为……皇后吗!” 她很不想问这话,一问这话就代表着她输给了徐初盈,可是此刻却再也忍耐不得! 这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好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朕,不相干!”高晏冷冷道:“不过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朕便同你说了真话也无妨!朕刚才警告你不要把皇后牵扯进是非里来,你怎么又说上了?朕尤不喜欢口是心非、不把朕的话当回事的人!” 七公主一愣,忙道:“臣妾——” “朕不想听!”高晏冷声道:“也没有这个必要听!你退下吧!” “皇上——” 高晏已经转身,一面朝殿中走去一面唤“来人!”命人将七公主送走。 如果真的被乾清宫的太监们强行轰出去,那面子上可就难看了! 七公主在人前多少还得要皇家公主的体面,否则,岂不落人口舌、叫人说是非? 她只得含泪失魂落魄的离开。 就因为她言语中攀扯了皇后?所以,他便容不得她、不肯留她? 勾了勾唇,七公主连声冷笑,就算要打发掉她,可不可以也给她一个冠冕堂皇点儿的理由啊?他偏偏用了这么一句话来打发她! 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原来在他的心里,她竟是如此的无足轻重吗!她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七公主胸中愤懑难当,走到一半突然调转方向,大步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公主!您、您这是要去哪儿?”紫儿见状一惊,慌忙拦住她陪笑问道。 公主与皇上谈话之后神情一直都不对劲儿,眼眶也红肿的厉害,紫儿一路上担心不已,但又不便开口说什么,只想着回到住处再慢慢开解劝慰,不想,她居然朝坤宁宫去了! 这还了得?公主这般模样神情,如何去得坤宁宫呢?皇后娘娘今儿在宴会上才晕倒,这要是万一公主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气着了皇后,那该如何收场? 七公主此刻心中满腔愤怒,见紫儿拦路立刻大怒,柳眉倒竖冷声喝斥:“本宫去哪儿难不成还得先向你请示吗?你给本宫让开!” 紫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哀哀唤了声“公主!”双膝一软跪在了七公主的面前,扯着她的裙裾道:“您不能这样去找皇后啊!公主,求求您了,您千万别冲动!” “放肆!”七公主眼下最听不得的就是“皇后”这两个字,假如没有徐初盈,她相信皇上一定不会对她这么绝情! “皇后皇后!你是本宫的奴才还是皇后的奴才!本宫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多嘴!还不给本宫滚一边去!”七公主怒声喝斥。 紫儿流着泪,哭道:“公主,求求您了!咱们回去吧公主!” “滚开!”七公主急怒上来,懒得跟她啰嗦,一脚朝紫儿胸前踹了过去。 紫儿“啊!”的惊叫一声向后仰跌倒,七公主轻哼一声,已怒气冲冲的大步去了。 朱儿脸色微变,慌忙去扶紫儿。 紫儿大急,强忍着胸口闷痛站起来,与她匆匆追着七公主去了。 “公主,等会儿见了皇后,您说话可要小心些!公主,皇后今儿才晕倒了,可千万别又弄出什么事来才好!不然公主您会吃亏的!”紫儿连忙又道。 她却不知这些话根本如同火上浇油,七公主心中的刺更深了些,猛的停步恨恨瞪了紫儿一眼,冷喝道:“本宫怎么做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教吗?不过是本宫手下一个奴婢罢了,若在往日,本宫正眼也懒得瞧你一下,这会儿倒抖起威风来了!呸!” 这话也不知是骂紫儿还是骂徐初盈,紫儿心中一凛,不敢再吱声了。 徐初盈听闻七公主来了,还没开口,苏嬷嬷便先皱眉道:“这人怎的又来了?她还想闹什么!” 徐初盈也有些意外,仍是笑道:“她来了便让她进来吧!奶娘你去陪着可可和久久吧,看看他们醒了没有呢!” 省得在这儿听了七公主不说什么好话她心里头又为她难受。 苏嬷嬷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摇头,道:“她若说的不好听,皇后可别白白受她的气,打发她走便是了!如今皇后若还要看旁人脸色,别说皇上不依,奴婢们都得生气!” 说的甘草、半夏等都笑了起来。 七公主进了坤宁宫东暖阁,脸色依然没有缓过来,煞白如蜡纸,眼眶红肿,泪痕未干,就这样瞪着眼睛直视着徐初盈。 甘草、半夏见她进来了既不行礼也不开口,也不知想要干什么,皱皱眉正欲说什么,徐初盈已笑着道:“你们都退下吧,想必七公主有话想要单独同本宫说说!”   ☆、867.第867章 秦氏的挑拨 甘草、半夏知道皇上派了暗卫暗中保护皇后,自己姐妹纵一时不在也不碍事,便应了声“是”,与伺候的宫女们一起退了出去。 紫儿和朱儿见状相视一眼,也一同退了下去。 七公主眸中的怨恨和不甘再不遮掩,盯着徐初盈,恨不得把她撕成两半! 徐初盈见她如此也不急,眸光淡淡。 七公主连连冷笑,冷冷道:“皇后娘娘当真好手段、好算计!这说晕就晕的本事,本宫在宫里长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想来皇后娘娘争起宠也是个高手!怪不得把皇上迷的团团转!” 徐初盈:“……” “七公主应该是从乾清宫过来的吧?” 如果只是因为宴会上的事情,她不应该是这种神情才对。 徐初盈一开口,便令七公主脸色变得更白! “与你何干!”七公主颤抖着,声音黯哑。 徐初盈道:“那么七公主来找本宫,究竟想说什么?” 她越淡然,落在七公主眼中根本就是对自己的羞辱,一再的羞辱。 七公主胸中怒意滔天,要怎样,又不能怎样。 “本宫刚才去找了皇上,本宫请求皇上纳本宫为妃!”七公主直言不讳。 徐初盈微微诧异睁了睁眼睛,静默的看着她。 七公主没想到她听了自己这话居然还是一副淡然镇定的模样,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 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碰上这夫妻俩,她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希望了! “皇上没有答应!”七公主冷笑道:“皇后是不是很得意?” 徐初盈道:“这是本宫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什么好得意的!皇上如果真的对你有意,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七公主不妨为自己的将来好好的考虑考虑、打算清楚。皇上并非薄情之人,不会过河拆桥。” 七公主脸色变了又变,连连冷笑,没有理会徐初盈这话,只挑了挑眉,道:“本宫的事,就不劳烦皇后操心了!但愿皇后今后能够一直这么得意下去,这一辈子,长着呢!” 徐初盈神情一滞,七公主已经冷笑着掉头出去了。 徐初盈眸光微眯,苦笑了笑,也没叫住她。 只是,她这样跑来坤宁宫这么一番直言不讳的闹腾,究竟怀的是什么意思呢?跟自己撕破脸,于她有何好处? 至少徐初盈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一个好处! 这七公主外表天真清纯,有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儿腼腆,但从徐初盈与她的接触来看,这其实是一个极有耐性、极其能忍的人。 今日她会这般——是在皇上那儿受了大刺激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既然皇上已经把恶人做了,她还是领受这份情吧! 晚间高晏来坤宁宫,问起七公主过来的事儿——这宫里根本就没有秘密,这件事他当然也知道了。 徐初盈也没有帮七公主遮掩,从头到尾的实话实说了。 高晏气得不轻,眸中划过寒光。 那贱人还真是胆子肥啊!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不准把盈盈牵扯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中,她反倒越发上瘾了! 对不识趣的人,高晏一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眼下虽不好大动她,不过,小小的教训一下,让她吃点苦头却是必要的。 这天晚上,七公主的宫院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女子做宫女打扮,趁着夜色遮遮掩掩的来到她所住的绛梅轩。 待看清楚眼前女子的容貌,七公主不觉勾唇轻嗤,无比嘲讽的道:“怎么会是你!本宫不记得跟你有什么交情,你确定你真的是来找本宫的?哦,本宫猜着了,你这是想替你的主子来教训本宫,好在她面前讨好卖好吗!” 来人赫然便是德妃秦氏! 秦氏笑道:“七公主误会了,我来找七公主,跟皇后没有关系!” 秦氏说起皇后时语气淡漠得就像在提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一听便让人明白她其实是对皇后没有半点儿好感的。 七公主也听出来了,恍然大悟冷笑道:“哦!本宫明白了!这么说来德妃是想跟皇后争宠了?你来找本宫别是指望本宫帮你吧?哼,你觉得可能吗!难不成本宫在德妃眼中竟是这么傻!” 秦氏笑得越发优雅淡定,微笑道:“七公主一点儿也不傻,只不过七公主说的话却没有一句是说对的!” “你什么意思!”七公主因爱生怨恼上了高晏,对秦氏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听了这话勃然大怒。 秦氏讥诮的挑了挑眉,淡淡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七公主一句,你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这一辈子其实已经彻底的完蛋了,只不过你还不自知而已!” 七公主气得脸色发青。 秦氏就当没看见,依然自顾自的说道:“你得罪皇上其实算不得什么,皇上素来大度,几乎不同女人计较。但是,皇上的大度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皇后!七公主今日听说在坤宁宫很是威风呢!呵呵,你逞一时之快得罪了皇后,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若我所料不错,眼下便是大节,大节后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七公主身份特殊,故而在这几个月中,皇上定不会大动七公主,可是年后,七公主还能不能保得住性命那可就难说呢!而这几日,皇上也肯定会给七公主一点苦头吃!七公主要是不信,不妨等过几天便知!” 秦氏一番话将七公主的心搅得很乱,尤其想起皇上对徐初盈的维护,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强硬了。 当着秦氏,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绷着脸冷笑道:“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来置言!再说了,这是本宫的事!德妃娘娘可以走了!” 秦氏一笑起身,淡淡道:“七公主,咱们拭目以待!” 说毕,竟就这么走了。 七公主呆了呆,一时有些摸不透秦氏来这一趟说这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疯子!”。 然而,七公主没有想到的是,秦氏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第二天便是中秋,可是,她的倒霉也从这天开始!   ☆、868.第868章 皇帝和司马翟的密谋 皇上竟然,连一个安安生生的节都不让她过,竟连一天都等不得! 这天早上,绛梅轩的宫女太监全都被换了个彻底,就连紫儿、朱儿也被带走! 而当时,七公主用过早膳后便晕了过去,根本什么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全已经是陌生脸孔。 她气极抓狂,揪着一人怒气冲冲的问。 可谁知那宫女仿佛聋哑一般垂着头不吭声,她气急败坏一把推开,抓起了第二个、第三个,依然对她没有一个字! 宫里从来没用过聋哑人伺候,这些宫女分明听到了她的话,却半点儿反应也没有,这是故意不与她说话呢! 七公主想也不想直奔门口要去坤宁宫找徐初盈,可是,当她奔到院子门口,才发现院子门从里头牢牢的锁住了!那大铜锁几乎有她的手腕粗! “钥匙在哪儿!你们谁拿着钥匙!”七公主气得脸上涨红,一个一个的摇晃着那些宫女。 可是,依然一片静默,没有一个人出声。 七公主“啊!”的尖叫一声,抱头跌坐在地上,她恨极了! 皇上,当真好狠的心!这是要活活的把她逼疯吗! 她终于明白了秦氏的话,在这宫里头,皇后,是绝对不能够得罪的! 是她太天真了!她以为,凭她为他立下的功劳,她不过发一场脾气,他纵然冷落不喜,也仅此而已,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狠绝…… 高晏只吩咐了张从德两句,其他一应安排都是张从德去做的,他自己连打听的功夫都欠奉。 再三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的,那是自己在找死。对于自己找死的人,他素来没有兴趣阻挡。 他所惦记的,只有过了中秋,他的盈盈会送他什么生辰礼物。 徐初盈只知道七公主似乎被软禁了,具体却并不知,高晏那日说了让她别管这事儿,她便真的就没管。 眼瞅着就要到他的生辰了,她也分不出心思来管别的。 礼服已经准备好,今年的烛光晚餐,应该不会再浪费了吧? 这日之前,徐初盈早已叫人布置好了太液池畔的望月楼三楼。 这一处推窗便可纵揽太液池风景,月光也正好,凭栏远眺,波光宁静,无声处皆是浪漫。 朝臣们果然并没有向高晏进献寿礼,众人叩首恭贺皇上万寿时,有大胆的悄悄抬眸,看到皇上眉宇间皆是笑意,黑眸依然暗沉深不可测,但眸光却柔和了两分,平日里冷硬的面部线条也缓和不少。 众臣原本有些忐忑不自在的心瞬间落了地,心里也有些纳闷:皇上这万寿节两手空空什么礼物都没捞着,怎么还这么高兴?真叫人不能理解…… 他们当然不能理解皇上的急切之心,皇上是盼着皇后给他准备的礼物呢…… 所以控制不住的露了几分愉悦欢然。 难不成还真以为他们这些老脸值得他愉悦欢然? 结果事实证明,徐初盈不得不感慨着接受了现实,跟一个只想吃肉的人谈什么浪漫,真的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她精心准备了晚餐,可惜当她穿着那一身极其勾勒身材曲线的宝蓝色抹胸亮缎长裙、盘着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便双眼冒光,虽然遵守诺言没有扑上来撕衣服,整个用餐过程中却分明食不甘味、心不在焉,而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挪不开,动手不时摸啊捏啊那更是免不了的了! 试问被人这么盯着、这么待着,还能有什么心思浪漫、有什么心思享用晚餐呢? 匆匆用了晚餐,然后—— 然后还用说吗? 下半夜里她是倦极睡梦中被他抱回坤宁宫的,次日便道“身体不适”赖在床榻上大半天才起! 至于高晏,虽然奋战了半夜,起时却不觉困,仿佛比平日还要精神几分,嘴角噙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吃饱喝足的猫。 他家盈盈实在是太动人了,那衣服穿在她身上,当真是勾人惹火的紧! 她肌肤原本就白皙细腻,身材欣长而玲珑有致,那裙子肩胸皆露,两条纤细雪白的藕臂和那雪白的胸、精致的锁骨、圆润柔滑的小香肩在他面前晃啊晃,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他家盈盈不知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看来日后他可得多花些功夫哄她掏出来…… 这日,高晏下了朝处置了几件要紧事务之后,便服出宫,去了大将军府司马翟府上。 他是去探视司马翟。 昨日他生辰,虽然没有收取众臣进献的寿礼,但既然受了众臣的磕头,总得设宴款待一二。 宴会上,司马翟喝得有点高了。 离场回府的时候,和亲王原本是要扶他乘马车的,可司马翟死活不干,坚持要骑马。 他一个堂堂兵马大将军,乘什么马车啊,还不得叫人笑话死了? 和亲王无奈,只好由他。 还特意叮嘱了他的随从,路上务必好生服侍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司马翟听了这话,当时还有些不太高兴,大着舌头嚷嚷“无妨!” 可是没想到,路上却惊了马!而喝得醉醺醺的司马翟反应也慢了两拍,没有最快的反应过来,结果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据当时目击者称,流了好多血,衣裳都染红了一片。 随后传了太医,经诊断是,除了皮外伤不算,腰扭伤严重,肋骨折了三根,左腿大腿骨折,若想今后无碍,至少得好好的休养一年左右!尤其是前四个月,须得卧床休养。 所以,次日高晏便去了司马府上探视。 进了卧室,略问了几句场面客套话,高晏便屏退所有人,命亲卫、暗卫紧盯着外边,不准任何人靠近。 此时,司马翟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向高晏抱拳欲跪:“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高晏抬抬手,命他坐下,正色道:“朕不能待得太久,长话短说!北境那边一切就交给你了,在明年春耕之前,朕要你务必完成一切部署,诱胡人叩关!在这之前夏琰和胡人勾结的罪证,也必须给朕拿到手!”   ☆、869.第869章 设计北境 “皇上放心!”司马翟信心十足,眸光中冷芒湛湛,冷笑道:“胡人素来贪婪,要他们上当并不难!至于夏琰,时间拖得越久他想要复国就越难,他也不会有耐心等的!到时候,就让天下人看清楚这位前朝皇子干的好事吧!” 经过三年多的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战,他亲手训练的那一支特种兵虽然目前人数只剩下不到三百人,新人尚未补充,但无一不是受过真正的战场铁血磨砺的,有燕地强健的兵马,再有特种兵这一把几乎无往不利的利器,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司马翟也别活着了! 高晏笑笑,道:“朕在金陵会一切配合你!梅丞相已经以祭祖的名义回去,粮草军需后勤有他,你不用问。好在燕地本便是咱们的根本,筹谋安排起来也容易!” 司马翟称是。梅五郎管着军需,他当然信得过。 “高麒将军那里——” “他和北境边军三个核心将领是知情人,你过去了,他自然一切都听你的!你不用顾忌什么。他若敢不听,朕饶不了他!只是——你定要小心,局势怎么变乱朕不管,一定不能失控!”高晏的语气变得凝重。 之前高晏与梅五郎、司马翟、和亲王反复商讨过,定下此计。 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北境的边军会上演一场哗变,胡人到时候定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捞好处! 这一场哗变如何引发倒并不难,这三年,镇守北境的边军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南下、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早就眼红心痒的不行,平日里牢骚也没有少发,都是高麒等人千辛万苦的哄住劝住威胁住了才没有爆发出来。 原本金陵初定,高晏便准备将北境边军也大大的提拔一批,再厚赏三军,顺便调换关防,给他们挪挪地方。可一直腾不出空闲,毕竟这是一件大事! 后来想到了这个计策,此事就更暂且压下了。 所以,只要安排得好,引发一场军中/哗变太简单了!但是如何能控制住局势不至于弄假成真,反而更难! 做戏归做戏,高晏是绝不可能真让边军哗变的。 如果不是司马翟,这件事高晏根本就不敢冒险去做!毕竟,这冒的风险真的太大了! 司马翟亦明白其中的利害,郑重道:“皇上放心,此事微臣已细细揣摩了许久,等到了那边细问问高麒将军等人,再明察暗访一番实际情况,自会将此事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他堂堂兵马大将军坐镇居然还闹出了不可控制的军营哗变,那他也不用活了! 高晏顿时想起徐初盈说过的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司马翟这话很是满意,遂点点头微笑道:“很好,就如此!” 君臣二人又简单商讨一番,高晏起身准备离开,司马翟忽然笑道:“说起来微臣还没去过北境呢,据说境外有辽阔无垠的大草原、还有望不到边际的大沙漠,等这场仗打完,大燕整个安定下来,微臣还想去那边好好走走呢!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创造出什么新的曲谱或者收集到当地的名谱呢!” 他记得皇后曾经说过,北境外风光雄浑辽阔,当起慷慨激昂之曲,若在那儿弹奏一曲十面埋伏,或平沙落雁,必有新得、必有新悟,他心中可一直记着。 自打被徐初盈打败琴技后,在这上头他就再也抖不起来了。不过,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快,反而隐隐的有点儿——得意。 毕竟,不是什么人到了他那个境界还能突破瓶颈继续前进的,往往到了那个地步,钻在了牛角尖里就出不来了。他是有幸得了皇后一番话点化,这才醒悟。 高晏哈哈大笑,笑道:“你倒有兴致!罢了,到了那时,朕准你的假,你想待多久待多久!只不过——” 高晏抬眸瞅了他一眼,淡淡道:“形单影只你不觉得自己其实挺可怜的吗?你也该娶妻了,可有意中人?若没有也无妨,多得是人愿意把自家姑娘许配给你,你可多留点心,打听打听!若有觉得合适的,便娶了吧!你这偌大一个将军府,光靠管家打理可不成!” 司马翟自失一笑,下意识的垂了眸不敢对上高晏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讪讪陪笑道:“些许小事皇上就别为微臣操心了!微臣这不是收养了个义子吗?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至于娶妻之事,微臣暂时还不想考虑……” 司马翟的义子叫司马明光,是他在对大夏征战战乱中收养的,今年才刚六岁。 高晏很无语,不由笑骂道:“歪理!有了义子所以便暂时不考虑娶妻之事?这算什么?罢了,这是你自个的私事,朕白问一句罢了!谁耐烦管!” 有空他还不如多陪陪他的盈盈,再生个孩子呢!唔,最好再生个女儿…… 司马翟讪讪陪笑,高晏摇头不再多言,离开了大将军府。 当天夜里,司马翟便乔装改扮悄然离开了金陵…… 中秋节后,距离白墨与赵素卿的婚礼也近了,他们是定了在九月十六举行。 白家这些年发展势头很足,赵氏一门更不必说,军功卓越,赵老将军和赵夫人因为赵素卿之前和霍楠的亲事过得不好,两人对她一直心存愧疚,这白墨看了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的品行还能看不出来?两人对这个准女婿都十分满意! 于是这婚礼自然是要大力操办、办得热热闹闹的! 徐初盈和谷微微都替赵素卿欢喜,只可惜如今身份所限,到了赵素卿出嫁那日,谷微微还罢了,徐初盈却是没法子亲临现场的了。 不然,人家阖府主子宾客还得先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又要清除闲杂人等,又要布防安排守卫,这哪里是去观礼?分明是给人家添乱去了! 徐初盈也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给赵素卿的添妆却是重之又重,足以令所有金陵贵女们羡慕不已。 不想到了这日,高晏却叫徐初盈换了寻常衣裳,自己也着便装,带着她乘了辆普通马车去了赵府送赵素卿出阁。   ☆、870.第870章 既然要死,不能太窝囊是吗? 高晏事先跟赵家通了气,顺利的从赵府后门乘车直入二门。 徐初盈总算心满意足的到了现场,当面笑着同赵素卿道了声“恭喜!”,随后隐了身,看着赵素卿盖上红盖头由喜娘扶着上了花轿。 而这一日,霍府只送了厚礼,霍楠躲在军营里操练士兵,并没有出现在金陵。 原本,他心里还是存有最后一丝丝期望的,只盼着这些年她能看清他等她的心,盼着她会看到她和白家人的不合适。 或者那个白墨干脆就离开了她! 可惜,这些都没有发生,她终究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曾经,她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自己,然而他却生生的辜负了她! 时过境迁,时不待人,有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纵然他有一天突然醒悟之后想要回头,她的身边却早已有了别的男人! 而他的人和心,已是形单影只,从此孤寂! 霍楠的心钝钝的又痛起来,纵然她从来没有稀罕过,可她当初依然嫁给了他!如果他好好的待她,他们未必不能和和顺顺的过一辈子! 可惜——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娶妻了,他不愿意让别的女人占她曾经的位置。哪怕,她早已经不稀罕——不,应该说,是从来没有稀罕过! 这日晚间,夜深人静,七公主的院子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当秦氏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七公主卧室中的时候,生生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秦氏,眼中满满都是疑惑。 秦氏一笑,落落大方的坐下,压低了声音淡淡道:“七公主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架了梯子从院墙上翻下来的!没有惊扰到七公主吧?” 七公主脸色更变了变,轻轻一哼抿着唇不言语。 虽然她不知道秦氏一而再的找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但她也不傻,自然猜到秦氏必有所图,并且,所图还不小!不然,哪里值得她一而再的冒险? 秦氏一笑,将七公主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轻叹道:“这才多久没见啊,七公主怎么这么憔悴!肤色黯淡无光,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竟瘦成了这样!这若再过些时日,还不知怎么样呢!只怕啊,连皱纹都要长出来了!” 七公主之前宣和帝给她订过一门亲事,可后来宣和帝驾崩,她当然要守孝;后来燕地和大夏打起仗来,德熙帝哪里还顾得上她的亲事?而她的夫家也在战乱中死了。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及了。 在七公主下意识的认知中,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还年轻着呢! 秦氏这“皱纹”两个字却令她猛然惊觉,她已经二十三岁了!早就已经不年轻了! 女人家好比一朵娇花,需要雨露灌溉才会开得好,若没有雨露,这花来不及开就要凋谢枝头了!长皱纹算什么?只怕连皮肤都会松弛下来、连华发都会生了!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越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女人就越在乎,因为她们不需要为了填饱肚子、为了生活而奔波劳苦,唯一的事情就是打扮、打扮、再打扮! 七公主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更加愤恨:皇上他够绝情! 这些天来,这些服侍的奴婢们没有人同她说过半句话,她撞见过她们私下里小声说笑,但就是在她面前做天聋地哑。 这些日子她几乎要被逼疯了! “你找本宫,到底想干什么!别想挑拨本宫为你所用,本宫不是你的棋子!”七公主瞪着秦氏愤恨道。 虽然她落到了这个地步,但把她变成这样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她输得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但这并不表示,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也能来踩她一脚、给她气受! “七公主您多虑了!”秦氏轻轻一笑,淡淡道:“我如今坐在七公主的对面,只不过对七公主说了几句事实而已,我做了什么了?七公主不觉自己太过敏感了吗!” 七公主粗了呼吸,恨恨的瞪着秦氏,阴着脸不说话。 秦氏又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七公主应该看到了,之前我说的话前半截应验了吧?那么七公主可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七公主一怔,心中突然一凛脸色煞白,低垂着眉目绷着脸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 不!不会的!她可是将传国玉玺都亲手献给了他,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么残忍无情! 难道如今这般还不算是惩罚吗?还不够吗! 秦氏淡淡一笑,道:“看来七公主您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皇上!” 她似叹息似嘲讽,淡淡笑道:“在皇上眼里啊,全天下加起来也比不上皇后娘娘一个人!当初你们前朝皇帝倘若不是企图软禁皇后控制皇上,或许如今这天下还姓夏呢!当年皇上不顾安危,明知金陵一行凶险万分、生死不定,为了皇后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来了!那时候你就应该清楚,在皇上心中皇后是个什么分量!按说你只不过顶撞了皇后几句,顶了天不过向她道歉、禁足几日罢了,可你看看你都遭受了什么!” 七公主心中早已乱了,她忍不住冷声道:“可我还是好好的,皇上并没有要我的命!” 秦氏连连冷笑:“那是时机未到,皇上总得顾及一二分前朝老臣。等朝局真正稳定下来,哼,你逃不掉的!皇上,可是个记仇的!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跟个死人有什么分别?仅仅比死人会喘气儿罢了!” “你!”七公主难堪且大怒,否认的话未出口心却已经凉了大半截。 她身边没有了一个熟悉的人,被关在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奴婢们跟个鬼影似的在她面前从来不出一声,这的确跟个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七公主心中骤痛,红了眼眶。 秦氏冷眼瞅着,明白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心房,不觉勾唇微笑。 “七公主,既然横竖逃不过一死,总不能这么死的太窝囊,你说是不是?”   ☆、871.第871章 秦氏的蛊惑 秦氏的声音蓦地温柔下来,带着说不出的蛊惑,叹息道:“您可是大夏金尊玉贵的公主,您有您的尊严和骄傲,您身上流着大夏皇族最正统的血脉,您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是不是?” 七公主捂着脸,压抑的低泣起来,纤细的双肩抖动个不停,如风中脆弱的蝶翼。 她完全绝望了!也完全崩溃了! 尤其一想到大夏的传国玉玺是她亲手献给高晏的,更令她愧疚懊悔得想要吐血! 她真正是鬼迷了心窍!竟做出那般糊涂的事情来! 她是大夏的公主啊!那传国玉玺,她应该砸了也不该给他的! 可笑她之前竟然还********的想着做他的妃子,住他的后宫!这让疼爱她的父皇、母后情何以堪!让夏氏祖宗如何瞑目! 秦氏轻轻叹息,拍抚着她的背后。 七公主身子微微一僵,这一刻,她太需要温暖,哪怕只是形式上的温暖。 她没有推开秦氏,反而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秦氏勾了勾唇,柔声道:“还能怎么办?公主之尊不可欺不可辱,他那般待你,难道公主甘心忍下这口气、这么窝囊的死去吗?” “那又如何!我还能做什么……”七公主怔怔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能怎样? “当然是杀了他,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秦氏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狠厉,勾唇柔声道:“杀了她,为您的大夏皇朝报仇!不然,您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对!杀了他!杀了他!”七公主眸光霍然一亮,心中被无限的恨意填满,恨声道:“我要杀了他!要他死!” 她得不到的,谁也休想得到! “你能帮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七公主猛的回过神来,警惕的瞪着秦氏。 秦氏淡淡一笑,道:“公主如今除了相信我还有第二个人可以相信吗?他害惨了我最爱的男人,我跟你一样恨他!” 七公主看着秦氏眼中划过的恨意,饶是她亦恨上了高晏,依然感到触目惊心。 她信了秦氏。 “你并不得宠,如何能帮得了本宫?” 秦氏笑了,道:“放心,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皇后的生辰在十月,到时候我会想法子让你出去一趟。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把握好了!到时候我会送你一支金钗,怎么用,不用我说了吧?” 七公主冷笑,“好,那么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公主放心!”秦氏笑着起身,趁着夜色离开。 七公主眸光幽深,这一次,就算是被秦氏给利用了,她也心甘情愿!至少秦氏有句话说的没错,她堂堂大夏的公主,绝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徐初盈和高晏浑然不知危险在悄然靠近,自七公主禁足之后,宫中一派宁和。 转眼便快到了徐初盈的生辰。 皇上的生辰并没有操办,皇后自然也一样。 生辰前三日,薛氏、秦氏和两位公主皆到徐初盈这儿请安,吴姑姑简单说了些皇后生辰那日内外命妇朝贺时她们该如何陪同应对的话。 几个人心里怎么想的不好说,口中哪儿敢不从? 薛氏忽然提到七公主,问了句到时候七公主是不是与她们一起?如果是的话,请皇后放心,她可以帮着照看一二。 所谓的照看,无非就是监视罢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讨好徐初盈,为了将来给女儿能够说上一门好亲事。 七公主既然住在宫里,皇后生辰的场合是肯定要出现的不是吗?不然让那些内外命妇作何想? 她若不提,徐初盈一时还真没想到七公主。笑了笑,便道:“倒是你有心了!既如此到时候你别忘了好好照顾着七公主!” 薛氏见徐初盈真的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做,顿时一喜,忙点头笑道:“皇后放心,臣妾一定会照顾好七公主,一步都不会离开她身边!” 徐初盈一笑,命她们退下了。 出了坤宁宫,薛氏与秦氏携手而行,喜滋滋的向秦氏笑道:“真是多谢你啊妹妹,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 秦氏笑道:“我也就这样了,还求什么呢?可你有文心,不一样!” “那还是得谢谢你!”薛氏笑得十分由衷。 如果在从前,薛氏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秦氏,但这些年两人可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处出了几分香火情,薛氏当然一点儿也没怀疑秦氏是别有用心。 因为没有必要啊,秦氏好端端的害她干什么?就算她有个什么不好,难不成皇上就会多看她几眼吗? 那厢吴姑姑亦向徐初盈笑道:“原本奴婢也想提此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七公主若不出现,的确是不妥!” 徐初盈笑道:“本宫知道你的顾虑,只往后再有类似事情,你只管明白回了本宫!” “是,皇后!”吴姑姑躬身应答。 徐姑姑在中秋之后也从燕地来到了金陵,依然在徐初盈身边伺候着。 听了此事眉心却有些紧蹙,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恕奴婢多嘴,这七公主若出现,当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吗?贤妃——能看得住她吗?” 她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那七公主既然那么大的胆子敢直闯坤宁宫跟皇后叫板,谁知道到时候不会发生别的意外? 这是皇上登基后皇后在宫里过的第一个生辰,纵然没有大力操办,但若闹出什么风波来,却也不详。 徐初盈想了想,摇摇头道:“还是让她来吧!因为那件事儿,宫外已经有些传言了,她的出现能打破那些谣言。贤妃应会用心的,到时候你们也多用点心盯着,料想无事!” 宫外人不知缘由始末,基于同情弱者的本能,都是些不利于徐初盈的,若当日七公主再不出现,岂非更坐实了谣言? 在一切求稳定的当前,是不明智的。 徐姑姑也明白这个道理,暗暗一叹,只得应声了。 到了这日,徐初盈在御花园撷芳殿中设宴,款待进宫朝贺的内外命妇们。   ☆、872.第872章 刺杀 七公主盛装出席,众命妇们都忍不住多打量她两眼。 见她依然是姑娘的打扮,妆容精致,衣饰华丽,虽然神情比之以前平静宁静了几分,却更显得内敛雍容了,反倒比之从前的天真青涩更惹人怜惜。 众人有相熟的不由相互交换个眼神:这前朝的公主,妆容衣饰再精美也不过是个玩偶布偶,谁会真正关心她、为她着想呢?这不,这么个年纪了,婚事也没个着落!皇上也迟迟未把她收入后宫,还真是…… 宴会正式开始前,高晏也过来了。 皇后的寿宴,也是内外命妇们一年中唯一一次可见到皇上的机会,便是新春宫宴,除了极有身份的寥寥数人,旁人也是见不到的。 几乎所有的命妇们还是头一次见到登基后的皇上,尽管跪伏在地,依然明显的感觉到那重重的威压,紧张得头都不敢抬。 等皇上与皇后在高高在上的御座坐下,低沉着声音命“平身”时,众人谢恩起身,落座,更不敢抬头往上看了。 徐初盈见他一来,众诰命夫人们便不敢出半点声音,提线木偶似的都僵住了,便端起酒杯向他笑道:“皇上,臣妾敬您!饮了这杯酒,您还是忙您的去吧!您在这儿,臣妾想好好的同夫人们说说话都不得了!” 高晏大笑,道:“朕可是诚心诚意为皇后贺寿,皇后这是要赶朕走吗!”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还不得赶紧打圆场否认,徐初盈却仍是笑道:“皇上的心意臣妾已经领受到了,所以请皇上还是忙去吧!” 高晏无奈,目光别有意味的在徐初盈身上转了一圈,勾了勾唇,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笑道:“罢了,等晚上朕会更加诚心诚意的替皇后贺寿的!” 徐初盈俏脸微红,有些恼羞反而嗔了他一眼,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稍稍收紧,咬着唇道:“快走!” 高晏低低的笑,与她再饮了一杯酒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御座高高在上,距离下边较远,况且也没有谁敢那么大的胆子一直抬头朝上边看,所以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并没有人看见。 但是,七公主自打高晏出现之后便忍不住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别人没看见,她却从头至尾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他看向徐初盈的目光那么温柔而宠溺,那么如珍如宝,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疼宠,她心中不觉痴了! 这是她永远也求不到的! 继而被满满的怨恨所填满! 她得不到,谁也别想拥有! “皇上、皇后娘娘!”就在高晏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七公主忽然端着酒杯起身离座向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含笑道:“臣妾想亲手敬皇上和皇后一杯酒,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赏脸!” 众人吃了一惊,齐刷刷的一道道目光朝着七公主望过去。 薛氏脸色煞白,愣愣的瞧着走上去的七公主,心里暗暗叫苦! 她只不过扭头同秦氏多说了两句话,谁知偏偏这个空档就闹了这么一出—— 可这个时候当着众多人面,她难不成还能上前去把七公主给拉回来? 高晏和徐初盈亦交换了个眼神,一个脸色微变,一个神情一滞。 “七公主客气了!”徐初盈笑了笑,端起酒杯,“有心了!” “皇后娘娘才是客气呢!”七公主亦抿唇一笑,端着酒杯已经走了上去,笑道:“皇后娘娘不会介意臣妾近前敬酒吧?” 她都已经这么说、这么做了,徐初盈哪儿好说什么?笑着摇头:“哪里,正好本宫也同七公主亲近亲近!” “说的是……”七公主目光闪了闪,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高晏眸中划过一抹冷厉和不悦,这女人当真是不把自己作死不懂得收敛。倘若等会儿她敢做出什么没体统的事、或者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即便当着这么多诰命夫人的面,他也照样不会给她留面子! 三人举杯,饮酒。 就在这一刹那,七公主猛的朝高晏扑了上去,从袖中划过一抹亮光,尖利的金钗朝高晏扎了过去。 “啊!” “救命呀!” “皇上!”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徐初盈又气又急,忙扶着高晏急道:“皇上,您怎么样!” 高晏动作迅速,虽然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一瞬间,他没能完全避开,七公主刺出的金钗却也歪了方向没能刺中他的胸膛,而是划过他下意识挡在胸前的手臂。 “朕没事!盈盈,你快避开!”高晏没有受伤那只手臂忙扶住徐初盈将她护在身后。 诰命夫人们惊得或僵坐傻了眼,或猛的站了起来,或抖泼了酒杯、碰跌了筷子,而帝后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拥上前去捉拿七公主。 七公主手中金钗一划后退两步,抵在自己的脖子尖声叫道:“别过来!你们都给我滚开!” 她满怀恨意怨毒的瞪着高晏骂道:“奸贼,你夺我大夏江山,占我大夏宫室,不得好死!你哄骗利用了本宫却又始乱终弃,本宫活不了,你也休想活着!”说毕放声狂笑手中金钗猛的扎入了自己胸口,鲜血迸出。 众人又是一阵尖叫惊惧,现场一片混乱! 次日,此事便传得金陵人尽皆知。 七公主含恨自尽,皇上手臂受伤,当日传了太医,据说那金钗上有毒,不过,好在太医院的太医们本事了得,又有白家人在,总算是解了那毒。 众人回想起七公主当场那话,唏嘘不已。 同时亦暗自纳闷好奇,七公主那意思分明怨恨皇上背信弃义抛弃了她,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皇上之前曾答应过她什么…… 不过,众人识趣的没有谁在明面上议论什么,毕竟七公主死都死了,难不成还有人去质问皇上,为她讨回公道吗? 只是到底这件事触动了不少前朝老臣的心,背地里又伤心叹息了一回,痛洒了一回眼泪。 次日上朝的时候,有人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发现比往日略显苍白。   ☆、873.第873章 余毒未清 次日上朝的时候,有人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发现比往日略显苍白。 三日后,皇上据说是偶感风寒,没有上朝,这是皇上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中,皇上渐渐的将更多的政务交给和亲王以及六部处置,并且听说派出了秘密使者,快马加鞭赶往燕城,请梅丞相祭祖之后速速返回金陵。 不知从何而起的传言,七公主金钗上的毒好生厉害,皇上的毒其实根本没有完全解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这些动作…… 没几天,这传言传到了高晏耳中,他打发雷霆,命人彻查宫廷,杖毙了两个小太监。 每日早朝都绷着脸出现,但只要有心便可察觉,皇上上朝的时间明显比以往缩短了,还有,他分明是强作精神…… 递牌子求见皇后、给皇后请安的命妇也多了起来,但十个里头皇后顶多见三个,或者干脆推说有事不见。 皇后这般做派,明显也让人联想到了皇上的身体状况。 谣言,在暗处传得更加风风火火…… 坤宁宫中,高晏连连冷笑,冷声道:“那贱人如此一闹,倒帮了朕一个大忙!只可惜时间却提前了,也不知司马翟、梅丞相那边来不来得及准备!” 那金钗上的毒的确厉害,但两军对垒那三年,他遭遇过不止一次暗杀与下毒,百药谷进献的百毒丸让他的身体早已对绝大部分的毒素产生了抗体,那金钗只不过划破了一点点他手臂上的皮肤,如何能要的了他的命? 只不过那毒着实也厉害,处理起来的确费了一点儿事罢了! 原本,他就计划着闹一场刺杀假装中毒,七公主这一闹,虽然时间上提前了,但是效果却更好、显得更真实不是吗?毕竟七公主为此可是付出了性命! 回想起当日的事情,徐初盈却依然感到有点儿胆战心惊,忙道:“皇上以后还要更小心些!好在你没事,不然——” 高晏笑了笑,淡淡道:“放心,朕若被她暗算丧了命,那也算是活该!没有人能有这般手段!” “皇上!”徐初盈听了这话不吉忙嗔了他一眼止住不准再说。 高晏一笑,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道:“好好,朕不说了!不过,盈盈的身边看来倒要加强守卫才行!这宫里……” 他冷冷一笑,“还是不干净啊!” 那金钗上的毒,七公主究竟从何而得来?又是谁成功的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人便能做得到的,也就是说在这后宫之中,依然隐藏有前朝的人。 只不过藏得很深。 还有那秦氏,没准此事与她也有关! 若果真与她有关,此事就更严重了。 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安排有人在暗中监视着秦氏,假如秦氏参与了此事而不被察觉,那么不仅仅是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恐怕连侍卫中间,都藏有奸细! 既然一遍遍的排查都查不到,那么再怎么仔细查想必也难得有结果,既如此,他倒不如以退为进。 只要他示弱了,说不定就有人按耐不住蹦跶出来了! 高晏没有丧命,秦夫人也很失望,忍不住暗骂七公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么好的机会居然都让她给浪费了! 这下子,高晏肯定会提高警惕,想要再下手,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身体应该是余毒未清,说不定哪天发作起来,就能要命! 至少,眼下他只能顾他自己的身体,却算计不到别的了。 毕竟,当了皇帝的人,哪个不怕死、不把自己那条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呢? 只要他松懈了,他那边就能有机可趁。 当第一场寒流来临,传闻皇上的身体更加不好,白家的人和太医院院判已经偷偷摸摸进宫好几次了。 这日,皇上又没有去上朝。 据说,是因为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皇上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心中忧虑,所以寸步不离坤宁宫皇后,在一旁照顾着。 可是这话是没有多少人信的。 结合种种迹象以及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许多人都认为病的肯定是皇上。 确切的说,不是病,而是余毒复发。 哪怕皇后宫里的确去了太医诊脉、的确开了治风寒的药,这统统不过是皇上的障眼法。 坤宁宫中,高晏高床软枕,揽着心爱的皇后又大大的运动了一场,事毕揽入怀中疼惜的连连亲吻。 徐初盈水润的眸光含着幽怨,眼角眉梢春意残存,抱怨道:“皇上还不如上朝去呢!” 不上朝便上她,昨夜闹得还不够? 高晏低笑,在她唇上用力吻了吻,笑叹道:“好盈盈,好不容易朕得闲偷懒一天,盈盈怎么可得犒劳犒劳朕是不是?”他揽着她,索性厚颜无耻的更要求道:“要不,盈盈再穿一套好看的衣服让朕开开眼?” 徐初盈笑着连忙摇手,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好看的衣服?皇上,真的没有了!以后的生辰您也别指望了!” 一次两次都是那样,再有第三次她就是个傻子! “没有吗?那太可惜了!”高晏哪儿信她啊,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她便是了,当即邪肆一笑暧昧道:“唔,其实盈盈什么都不穿也好看……” 徐初盈低吟一声脸上爆红双手捂着脸,这个魂淡! 十二月初,高晏收到了司马翟和梅丞相的密信,详细禀报了那一场哗变的过程,死伤无可避免,但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并且,一切准备事项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也顺利的拿到了夏琰与胡人大首领歃血为盟的合约。 据两人估计,胡人极有可能会在除夕大年夜发动猛攻。 虽然冬日进攻并非最好的选择,但他们定认为能够攻一个出其不意,这个险多半会冒! 听说他余毒未清,他们都已经等不及了! 高晏心中欣慰安定的同时也有些不好受。北境军营哗变的伤亡尽管在所难免,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人,那该死的夏琰和胡人,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874.第874章 圈套 梅丞相以祭祖后冬日路难行为由,尚未回金陵,得过完年方回程,因此也还在北境。 果然不出司马翟和梅丞相所料,果然,除夕这日,恰恰正子时,新年第一天的第一刻,胡人铁骑从五十里外疾驰叩关,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北境关下,发起了猛攻。 胡人事先得知消息,为了安抚刚发生过哗变的军营,除夕这日军中会准备大量的美酒佳肴,让大伙儿过一个舒服安逸的大年夜! 可是,他们会让他们的这个大年夜成为人生中最后一个大年夜! 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胡人便占领了关卡,守关将士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胡人精神大振,趁胜追击,直到下了北境附近最大的一座城镇却赫然发现是一座空城时,才惊觉不对! 然而,为时已晚…… 他们的后路早已被截断,司马翟事先布下的兵马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这一场仗,没有任何悬念的向一边倒! 而高麒等一大批镇守北境的将士们则同样铁骑疾驰反其道而行之直扑胡人的大后方,剿了个干净! 这些人原本眼睁睁看着别人南下立功,早已红了眼,有了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那还不个个红了眼卯足了劲儿的往前冲杀?这一股憋了三年的锐气一朝爆发出来,真正是势不可挡! 当胡人军中暴露出瑞王一行的消息传到金陵的时候,整个金陵朝堂与民间都炸开了锅! 加上高晏派了人暗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瑞王成为了人人唾弃鄙夷的卖国贼!前朝人心尽失!便是那些之前尚心念旧朝的臣子也老脸通红,尴尬得矮了气焰。 事后有人指出,既然胡人南下占领的城池为空城,可见城中百姓定是事先得到了安置。 也就是说,朝廷根本早已知晓胡人的阴谋,却故意弃关放人进来,不知居心何在? 对此高晏倒是坦荡的承认了,事先根据种种情报,的确料到了如此,而这么做的目的一是将胡人主力引诱进关好断了他们后路来个瓮中捉鳖,顺便,也让大家擦亮眼睛好好看看那位前朝皇子的丑恶嘴脸! 之所以命地方官提前安置了城中百姓,那是因为,那些百姓都是大燕的子民,他身为天子,又如何能够明明可以避免却任由自己的子民做白白的牺牲? 这话一出,大燕更是尽收民心,天下百姓无不感戴天恩。而那挑衅质问之人,却再也不敢出置一言。 当接到瑞王身亡的消息,高晏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向徐初盈笑道:“这天下终于真正太平了,盈盈!” 徐初盈心中亦是一松,笑着向他敛衽屈膝,道了声:“恭喜皇上!” 高晏大笑着扶起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往后,再也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情来烦他们夫妻俩了。 他将与她共有天下,共享荣尊,做一对流芳千古的贤帝后! 然而,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二月初高晏率领群臣北郊祭天的时候,宫里的徐初盈却出了事。 秦氏自打得知瑞王死于战乱的消息便一直缠绵病榻。 对于一个病中之人急着处置,有点太不近人情,高晏只得暂且留着她,若她是个有福气的,就这样病死了最好。若不曾病死,等她好了,他在收拾她,就算不杀了她,送去祖庙也是肯定的。 可是不想,秦氏的病其实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好了!趁着祭天这日,居然伙同宫里的眼线,将徐初盈给悄悄弄出了宫,她自己也跟着去了! 这也是以为潜在危险已经解除,宫里上下比起之前都松懈了!否则,秦氏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消息传到高晏耳中,顾不得祭天大典,他立即策马扬鞭速速赶回金陵回宫,一面下旨封锁城门、过往城镇、码头、各道路关卡严加盘查! 这一次,那些人是豁了出去的冒险大动作,没费什么功夫高晏便将动了手脚的几个宫女太监查了出来,严刑拷打。 然则急切间却难得结果,倒是有三人抢先咬破毒药囊自尽了! 徐初盈悠悠醒转,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森冷阴锈的味道,一边斑驳的墙壁上点燃着豆大的一点灯火,满室昏黄。 屋子没有窗户,室内除了她躺着的这张床榻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一间地下室! 意识到这一点徐初盈心中一凛,猛的坐了起来!心,突突狂跳! 这日,薛氏前来奉承凑趣,陪笑道御花园里那几株极其难得的绿梅开得正好,请她赏花。 自打搬入金陵皇宫之后,薛氏最爱就是侍弄御花园中的花草,这一点徐初盈是知道的。 见她献宝似的兴致勃勃邀请自己,横竖闲着也没事儿,且天气也很不错,她便笑着应了。 可没想到—— 徐初盈的心一沉,原来这都是秦氏的算计!她明面上还在卧床养病,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经好了!躲在暗处算计呢! 也怪自己疏忽大意了…… 徐初盈揉了揉有些晕眩的脑袋,暗暗一叹。 突然,身体一僵,心中猛的冒出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秦氏把自己弄到这是什么地方? 她既然对那瑞王情根深种,瑞王都已经死了,她要报仇,迷晕了自己推入太液池中岂不是更好?或者直接用毒也干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弄到这儿来? 她图的——是什么! 难道说——瑞王并没有死?这其实是瑞王的意思? 徐初盈一时惊得几乎坐不稳! 迷药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大半,虽然头有些晕,却是使得上力气了。 徐初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偏身下了床榻朝门的方向走去。 她伸出手,还没有碰到那门,那门突然就从外头打开了! 一道高大的男人的身影映入眼中。 徐初盈一惊一凛,慌忙向后倒退,睁大眼睛瞪向那男人,继而脸色剧变! “你、你没有死!”竟然让她给猜对了,真的是瑞王! 徐初盈心中暗暗叫苦! 仇人相见,这下子自己还能活吗!   ☆、875.第875章 被绑架 “燕王妃很失望吧!哼,那本王可真是不好意思了!”瑞王阴测测的笑着,眸中闪烁着邪恶憎恨的光芒! 她的男人抢了大夏的江山,又将自己逼得没了立足之地,如今她落到了自己的手里,怎么可能便宜了她! 他的目光如野兽般令人胆颤心惊,徐初盈下意识又退了两步,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这话虽然是废话一句,但似乎找不到不是废话的话说了! 瑞王连声冷笑,却是一挑眉道:“燕王妃说呢?你的男人抢走了所有属于本王的东西,本王就抢了他的女人,算起来本王虽然亏了点,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你以为呢?” 徐初盈心中一跳,面上强作镇定淡淡道:“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懂得什么!你若想拿我做人质向他换取好处,若要的太多,只怕未必能如意!” 当着瑞王的面,徐初盈根本不敢说“皇上”两个字来刺激他。 如果他抓住了自己是想拿自己做人质要求什么,那么自己反倒暂时安全。高晏……她相信他一定能够救自己离开的。 瑞王哈哈大笑起来,笑道:“燕王妃也太谦虚、太妄自菲薄了!这天底下谁人不知燕王把燕王妃视若性命一般的疼宠疼爱呢?不过,呵呵,燕王妃这回可猜错了,本王并不想拿你跟他换什么!本王要把你留在本王身边,天天伺候本王!你说,若本王再请画师做了你我交欢的画送给他,他会是何等反应?” 瑞王越想越感到一种恶意的痛快,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徐初盈到了他手里的确奇货可居。然而他又能换来什么?换江山?或者高晏的性命?这显然不可能! 即便换得了一块封地,事后他肯定也会对付自己! 既然如此,索性什么都不换!他就是要恶心他、羞辱他、让他就算做了皇帝也一辈子失了颜面! 徐初盈脸色骇得煞白,咬着唇冷冷道:“他会杀了你!会让你受尽这世间最残酷的折磨!你可不要后悔!” 瑞王阴测测一笑,冷冷道:“本王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尽早的除掉他!哼,本王早已是一个该死之人,多活一天也赚了!能够在死前肆意玩弄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堂堂大燕朝的开国皇后,哈哈哈,这天底下还有比本王更厉害的人吗!”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上而下打量着徐初盈,不放过任何一处,那目光透出的侵略性和淫邪之意令徐初盈如同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她又惊又气又急又怒,心中一时冰凉,下意识双手环胸交叉而抱,惊惧后退。 瑞王见了眸光反而更加闪烁闪亮了几分,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朝着徐初盈逼近过去。 口中“啧啧!”两声,笑得阴狠冷酷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真是越看越有味,脸蛋生得漂亮,皮肤又白又嫩,身材也好,气质也好,真是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就是不知道等会儿扒光了干起来滋味怎么样!” 徐初盈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一咬牙,猛的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金钗就要朝喉咙扎下去! 瑞王既然能够把她劫走,皇上不可能这么快便找到她,落到这个男人手里受辱,她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谁知她动作快瑞王的动作更快,不等她手中金钗扎下去,瑞王已经闪身上前劈手夺了去,大手紧紧揪着她的衣领憋得她几乎窒息,另一手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冷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就算你死了,本王也要把你扒光了扔到皇宫门口!徐初盈,你乖乖的,说不定还能少吃点苦头!” 因为窒息,徐初盈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原本就对疼痛敏感,这时候被他这样粗鲁对待,痛得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溢了出来。 这令她感到十分难堪和尴尬! 输人也不能输了阵势啊!她怎么能在这个该死的男人面前落泪呢? 瑞王也没有想到她会哭。 看到那一颗颗水晶似的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那汪着一汪泉水似的黑澈澈的眸子中涌出来,瑞王一怔,一时竟看得有些心软,没来由生出三分怜惜。 手中的劲儿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声音也带了三分温柔:“本王弄疼你了?乖,你听话,本王会好好待你! 瑞王虽然怜惜心软了两三分,但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 反而感到更加兴奋,更想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的入侵占有! 他的眸光从一开始的残忍冷酷渐渐多了几分灼热和疯狂,伸手便去撕扯徐初盈的衣裙。 “混蛋!你敢!”徐初盈恶心的胃里直翻腾,惊怒的挣扎尖叫起来! 虽然惊惧惊恐之下潜力爆发,她疯了似的挣扎着,可面对习过武的瑞王,又哪里是对手? “刺啦!”一声,一截袖子被瑞王撕扯了下来,徐初盈惊得尖叫。 好在冬日身上穿了多层衣衫,这外衫袖子虽然被撕破了,里头还有衣服。 瑞王见她死活不配合,尤其脸上挨她的指甲划了两道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更加恼羞成怒,他扬手一巴掌打在徐初盈脸颊上,打得她踉跄着扑在墙壁上,指着大骂:“贱人!不识抬举!既然不肯老老实实的伺候本王,等本王玩够了,就去伺候本王的侍卫们吧!这大燕朝开国皇后的滋味,跟别的女人相比当然不同!” “你!”徐初盈气得浑身颤抖! 然后,蓦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慌忙伸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双手举起手中那块砖头,狠狠的朝瑞王后脑勺砸了下去! 瑞王万万没有料到有人这时候会闯了进来怀了他的好事! 徐初盈手无搏鸡之力,他要来干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把手下人带进来听壁角,没想到,却百密一疏,给人可趁之机! 瑞王脑袋一阵剧痛惨叫一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下意识伸手去摸,手上一片热乎乎黏糊糊,出血了!   ☆、876.第876章 徐琳相救 瑞王脑袋一阵剧痛惨叫一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下意识伸手去摸,手上一片热乎乎黏糊糊,出血了! 他猛的转过身,瞪着那偷袭自己的男人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徐琳!” 一拳砸去,正中徐琳胸口,徐琳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向后倒退摔了出去。 “敢暗算本王!本王打死你!打死你!”瑞王气得暴跳如雷,赶上前抬脚狠狠的朝徐琳不停的踹。 男人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断本来就是一件极其憋火恼怒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被徐琳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给狠狠算计了?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是阴沟里翻船!试问瑞王如何能不暴怒? 徐琳抱着头不停的闷哼惨叫,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痛起来,喉咙一甜吐了口血,混乱中不知怎样恰好抱住了瑞王的双腿,狠了狠心拼尽全力死命抱着任他怎么打都不肯放! 瑞王被他砸那一下伤得不轻,血还在流着,正因为如此他脑子有些眩晕,力气也在流逝,否则,徐琳根本抱不住他。 被徐琳这样抱住,瑞王更气急败坏,拳头下的更快更重:“该死的老东西,放开本王!” 徐初盈从极度的震惊中终于醒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握在手里的金钗,咬咬牙,踉跄着冲了上去,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猛的朝瑞王脖子上刺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她很怕、怕极了! 但此刻除了如此再无别路可走!如果瑞王不死,她一定会死的很惨!他死了,她或许能撑到高晏来救她! 瑞王满腔怒气都在徐琳身上,哪儿还记得身后有个徐初盈?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觉得一个女人对自己可能会有什么影响! 这一下的疏忽和轻视,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他喉咙里滚动惨叫一声,身体一僵,举起的拳头没有力气再落下去。瞪大着眼睛,慢慢的转身,瞪着徐初盈,怦然倒地身亡! 徐初盈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情景,尖叫一声金钗铮然落地,双手捂着头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琳痛苦的呻吟和咳嗽声终于让徐初盈回复了几丝清明。 尽管依然害怕那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身下满是鲜血的瑞王,徐初盈依然起身,踉跄着朝徐琳走了过去。 略一迟疑,她终于跪坐下去,吃力的将徐琳扶着靠墙坐好,轻轻道:“你——你没事吧?” 徐琳脸色蜡白,气若游丝,衣襟上、嘴角都是血,他十分狼狈的抬眼看了徐初盈一眼,目光涣散。 徐初盈心中一凛,忙低声道:“你,你坚持住!皇上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徐琳惨然一笑,他是支持不住了的!瑞王下手十分狠,他不可能还坚持的住。 “这里、是桃叶寺的地下!今日我、我来此进香,恰好看见……就跟了进来了……” 徐琳断断续续开口,他也是一时好奇。 可没想到竟碰到瑞王要干这种事! 他纵然不喜这个女儿,可到底是他的骨肉,他可以冷落她、甚至不认她,但却绝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受辱。 恰好外头拐角处垒着一叠建造剩下的砖头,他便捡了一块悄悄折了回来。 也幸亏是瑞王大意了,没有把门锁上,否则,他就算在外头急死也不会有用! 他惨然一笑,吃力的抬眸看向徐初盈,喘着气道:“我、我就算再对不起你,这一下、也算、算是、还清了吧?” 徐初盈听了这话心中一时大恸,眼泪簌簌而下,她摇着头,哽咽道:“不、不!你、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 因为,我不是徐初盈啊! 她张了张嘴,几乎有冲动这一刹那想要告诉他真相,到底又生生刹住了口。 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在他残忍对待她的时候就死了,他只会更加痛苦而已,何必呢? 徐琳“呵呵!”的低笑了笑,对徐初盈这话不置可否,但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母亲……她还好吗!”徐琳又问道。 徐初盈鼻子一酸,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徐琳怔怔的,露出无限的眷恋和不舍,喃喃道:“那、那就好……那就好……” 在这一刻,他突然间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不再想了!唯有她! 记忆中的那张脸,明媚而张扬,一笑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鲜活了!他是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 “我很后悔……很后悔……” 徐琳低低叹息着道。 他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贪心,能有资格光明正大的拥有她,与她生儿育女,一生一世陪着她,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一定要她的心? 为了故意刺激她,甚至不惜纳了两个妾…… 他更后悔,他竟会因为嫉妒而失控伤了她!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也最终彻底的失去了她! 这些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浑浑噩噩,心中始终充满着茫然和空白! 其实,死了也好! 死了,便解脱了!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涣散,脑子里也更加迷糊混乱起来,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只要她过得好,她好好的,那就好…… 徐初盈不由落泪,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和徐琳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他的冷漠又让她对他一向来十分的反感以及愤怒——她同情这个可怜的本尊! 可是今日,却是他舍了性命救了自己!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徐琳身体徒然一僵,快要涣散的眼睛徒然睁大,死死的瞪着前方的空中。 徐初盈吃了一惊,忙柔声道:“你——你怎么了?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徐琳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声音,却是吃力的扭头朝她目光直直瞪了过来,颤抖着苍白无血色的唇问道:“你是谁?” 徐初盈一愣,莫名其妙。 徐琳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声音却冷硬了两分,猛的抬起一只手死死的揪着徐初盈的衣襟,吃力一字字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盈盈对不对!你不是我的盈盈!”   ☆、877.第877章 你不是我的盈盈,你是谁? 徐琳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声音却冷硬了两分,猛的抬起一只手死死的揪着徐初盈的衣襟,吃力一字字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盈盈对不对!你不是我的盈盈!” 徐初盈脸色大变,被徐琳这样的目光盯着,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都要死了,她何必再骗他呢?而且,他的语气这么笃定,徐初盈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相信肯定事情不简单。 她心中酸涩,轻轻点了点头,哽咽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你的盈盈!你的盈盈在四岁那年搬到那所院子居住,没有过多久感染了一场风寒便死去了!我是从异世而来的一缕幽魂,恰在那时占了她的躯壳!自那之后,我便是徐初盈!” 徐琳听她说完这番话居然没有露出什么震惊的表情,只惨然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手一张,他放开了徐初盈的衣襟,却伸手向着空中,脸上露出温柔慈爱无比的笑容,喃喃道:“盈盈!我的盈盈!你看,我的盈盈来接我了……盈盈,爹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 浑浊的泪从他的眼中溢出,他唇畔噙着笑,那是满足而温柔宠溺的笑。 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他最最疼惜的女儿穿着大红撒花的小裙小袄,腰间系着他亲手为她雕琢的羊脂美玉,脖子上戴着他从佛祖前求来的富贵长命的嵌珠嵌宝金项圈,梳着双丫髻,戴着小巧精美的虫草头饰,冲他张开手甜甜的笑:“爹爹,抱!” 刹那,那些他以为被他尘封了、遗忘了的记忆如开了闸的水汹涌而来,他心中骤痛老泪纵横! “盈盈!盈盈……”他挥舞着手向着空中,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满足。 他真的看到了他的女儿,她向他奔来,咯咯的笑着,娇声软软叫着“爹”拉住了他的手,扑入了他的怀中! 然后,他的手霍的落了下去,双目一闭,顿时气绝。 徐初盈脑子里“嗡!”的一下,呆了呆,颤抖着伸手在他鼻子前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心中突然一空,忍不住怔怔的掉下泪来! 他临死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真的是他的女儿来接他了!徐初盈或许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所以她来了!从今以后,他们父女两人,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您,安息吧!”徐初盈流着泪,颤抖着用手指轻轻将他嘴角的血迹拭干净,将他凌乱的头发也整了整。 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起身,吃力的将他拉着往另一边去,距离瑞王的尸体远一点。 看着死去的他,徐初盈心中复杂难言莫名,伤感至极!活生生的一个人,竟就这么没了! 她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猛的回过神来,慌忙奔向那门,死死的在里头关死了! 这门看起来挺结实的,或许……危机时刻应该会管用的吧? “皇上,高晏,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来的……”徐初盈双手抱膝靠坐在墙壁前,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又涌了上来。 这个地方,她不敢乱闯,她只能等。 而此时,皇宫中的高晏,几乎没疯! 薛氏已经被打入冷宫,高文心怎么求情都没有用!薛氏身边的一干奴才以及秦氏身边伺候的奴才也全都打入了慎刑司。 如果徐初盈有个什么不好,她们一个也别想活了! 徐初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隔着门的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霍的起身,惊得心头狂跳! 敛神屏息,侧耳倾听,徐初盈听到了门外的人竟有秦氏,怒火中烧之余心中更惊! 她猛的扭头朝瑞王的尸体看了一眼,如果,如果外头的人尤其是秦氏看到这一幕,那么自己根本就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及怎么死的问题了! 她踉跄着,从地上将那支金钗捡了起来,死死的握在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那道被人从外头捶地砰砰响的门。 如果,如果万一他们破门而入,她根本不用考虑,能立刻就死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王爷!王爷!您到底在里边干什么呀!王爷,您快开开门啊!”秦氏的声音很高很响,带着隐忍的怒意和醋意,那酸味,隔着厚厚的门徐初盈都能闻得到,不屑的冷笑了笑。 “秦夫人,您这么大声不太好吧,王爷听到了会生气的!”有人小声的道。 “狗奴才,给我闭嘴!”秦氏恶狠狠啐道,更大声的捶门叫着王爷。 她如何能不气愤、不酸?她痴痴的爱着念着他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见了面,他顾不得同她亲热,却迫不及待的就跑来看徐初盈这个贱人,还一待待了这么久,是个人都知道他在里头干什么! 他对得起她吗! “王爷!王爷!你答应臣妾一声啊!王爷!”秦氏叫着。 “秦夫人,我看咱们还是先走吧!王爷说不定在休息呢——啊!你!”这人话音未落就挨了秦氏一记耳光,不由大怒,瞪着秦氏,却不敢怎样。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秦氏瞪向他的目光几乎喷火。 那人捂着脸恨恨后退,朝地上轻轻呸了一声,心中报复的暗想:王爷干了那事儿后能不累、能不休息吗?你这妇人不知死活,等王爷出来了有你受的! 秦氏气急败坏叫了一阵,突然停止了捶门,冷声道:“这情形不太对!会不会王爷在里头出什么事了!” 徐初盈的心猛的一跳,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金钗。 外头蓦地一静,随后一人淡淡道:“秦夫人似乎想多了吧?里头只有王爷和燕王妃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那燕王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王爷却是身怀武功,要出事也是燕王妃出事才对! 不对,应该说,这会儿燕王妃已经出事了…… 那人忍不住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想多了?”秦氏恨恨冷笑道:“徐初盈那个贱人看似柔弱诡计多端,否则,就凭她那样的能在燕地站住脚就不错了,如何能连元太后都都垮了,而她自己却把燕王吃的死死的!这些年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878.第878章 危机时刻 “想多了?”秦氏恨恨冷笑道:“徐初盈那个贱人看似柔弱诡计多端,否则,就凭她那样的能在燕地站住脚就不错了,如何能连元太后都都垮了,而她自己却把燕王吃的死死的!这些年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他们不做声,但显然是并不相信自己的样子,秦氏气炸了,冷笑道:“就算你们不相信我,可是咱们都在外头这样了,里边却始终不吭一声,难道你们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即便王爷恼我们打扰了他,也该出声赶人吧?” 众人心头一震,面面相觑,心中却忍不住也狐疑了起来。 这的确——有点反常! 他们都是跟随在王爷身边的死忠,比秦氏更了解王爷如今的脾气。 如今的王爷脾气可并不好,动则暴躁发怒,按理说外头这么吵,尤其是这个秦氏这么又喊又叫又捶门,王爷早就该出声喝斥了! 可是,却静的一片死寂! 秦氏冷冷一笑,断然道:“把门给我撞开!” “不行!”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出声。 其实不是不行,而是不敢。 谁知道王爷在里头干什么?万一正光着压在燕王妃身上干那事儿呢?他们这么闯进去,岂不是扰了王爷的兴致、而且顺带看了王爷的光身?王爷不杀了他们才怪! 屋子里的徐初盈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退了两步,僵着身体靠在墙壁上。 心中慢慢的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绝望之情:难道,她的小命今日就要这般的交待在这里了吗? “撞!”秦氏显然是个狠角色,一反在燕王府和皇宫中的温和沉默,冷笑道:“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扛着!否则,这要是万一王爷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当得起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并没有立即动手。 但是徐初盈的心却是越来越不安、越绷越紧。 她心里很清楚,既然他们在外头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撞门就是迟早的事! 拖不了多久了! 她现在只能祈求,祈求高晏的人赶紧来! 桃叶寺,桃叶寺……他会找得到这里吗! 徐初盈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之中,脑子里又开始混乱起来! 猛的,被一阵沉闷的撞门声撞得回了神。 她死死的盯着那扇门,盯着那门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下震动摇晃起来! 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震响,徐初盈的心蓦地绝望了! 门,被撞开了! 她闭了闭眼睛,正想了断了自己,随着声声焦虑急切的“盈盈!盈盈!”的熟悉声音猛的振作了精神!之前她太过紧张,竟不曾听到外头的混乱混战兵刃相交之声,已经有人闯过来了!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错,高晏应该也来了! “皇上!皇上!”徐初盈大声叫着。 “王爷!你怎么了王爷!”第一个冲进来却是秦氏。 其他的瑞王的侍卫们也都看到了屋中的一幕,无不骇然,目瞪口呆! 然而高晏已经亲自领人赶了上来,容不得他们多想只得匆匆迎战。 秦氏却不管背后的一片刀剑铮鸣之声,狂奔向瑞王,跪在地上抱着他痛哭起来:“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了啊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您不能就这样丢下妾身!” 秦氏放声大哭,悲戚绝望! 她盼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又等了这么多年,即便他从此一无所有,即便她跟着他浪迹天涯、风餐露宿,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们才刚刚团聚,转眼间却又阴阳相隔!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见了! 这叫她如何能不悲恸? 怀中的人浑身是血,身躯了无生气早已冰凉,眼睛瞪得那么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秦氏猛的瞪向徐初盈,狰狞的脸色和眸中的怨毒让她此刻看起来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 “徐初盈,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秦氏霍然起身朝徐初盈冲过来。 徐初盈“啊!”的尖叫一声,来不及闪避,却被一双手臂稳稳的护住,熟悉的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来不及看也不需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呜咽一声扑入了他的怀中! 秦氏却被高晏飞起一脚直踹中心口,“啊!”的惨叫一声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落地时恰落在瑞王的身边。 她吐出一口血,忍着胸口的剧痛抬头恨恨的瞪向徐初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个贱人!那个贱人!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好!为什么那个男人一次次的总会护着她! 看到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秦氏眼中刺痛,心中在滴血,然而她知道,她不会再有机会了! 有那个强大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在,她不会再有机会了! “徐初盈!徐初盈!”她喃喃低声咒骂:“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人老珠黄失宠的那一天!” 那边,徐初盈扑在高晏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失声痛哭,呜呜的叫着“皇上!皇上!” 死死的圈抱着他,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稻草,那样的无助而绝望,让高晏心痛不已。 “盈盈!盈盈!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别怕!”高晏心中又疼惜又愤怒,轻轻拍抚着她颤抖不止的身体柔声软语的安慰着她。 他虽然具体不清楚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落入了秦氏那贱人和瑞王那混蛋手中,如何能讨得了好去? 都怪他大意了! 谁能想得到呢?死在北境乱军之中的,竟然是瑞王的替身! 这厮竟如此大胆,竟然反而潜入了金陵,掳走了盈盈! 高晏恨得咬牙切齿无以形容心中的愤怒,夏氏的人实在太可恶,看来留着就是个祸害!他定要吩咐下去,命暗卫们仔仔细细的全面清剿夏氏余孽,尤其是夏氏宗亲男丁,一个他也不会放过! 半响,徐初盈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却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软软的依偎在高晏的怀中。   ☆、879.第879章 要死了还要挑拨! 高晏抱着她,低头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乖,朕来了,朕不会让盈盈再受到任何伤害!” “皇上!”徐初盈咬了咬唇,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眼眶又热了起来。 这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一番剧变,她还亲手杀了人,深受刺激,哪里能够那么轻易真正完全平复下来? 秦氏突然“哈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高晏明显的感觉到怀中女人被这冷不丁响起的、阴测测恶鬼般的笑声吓了一跳身子微僵,不觉冷飕飕一眼朝秦氏盯了过去。 森寒似铁。 饶是秦氏心内成灰已经抱着赴死的决心,依然被这样的目光盯得身上一寒一怯。 她强迫自己与高晏对视,冷笑道:“皇上您可真大度!被人戴了绿帽子居然还把这个女人当做宝贝!你怀里的这个女人,我们王爷也喜欢得紧呢!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 “住口!”高晏大怒。 徐初盈气得浑身轻颤,白着脸颤声道:“你、你血口喷人!” 秦氏连连冷笑,恨恨道:“王爷若不是被你这妖妇迷惑,死活要你的身子,也不会遭了你的暗算!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妖妇,你不得好死!” “你!” “来人!”高晏厉声喝道:“给朕立刻杀了这个贱妇!将她的尸体拖出去喂狗!还有她旁边那具尸体,把他的头颅斩下来,扬灰挫骨!” “你敢!”秦氏又惊又怒瞪着高晏,尖声道:“你不能这样对他!” 她还指望同他葬在一处呢!活着他们没过上几天相依相守的好日子,死后能够不离不弃的长眠在一起也不错! 可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不但要他死无全尸,还要将他挫骨扬灰! 真是——真是—— 秦氏又心痛又愤怒,心在滴血! 高晏冷冷瞅了她一眼,不屑冷笑道:“朕是天子,朕想怎样便怎样!贱妇,管好你自己吧!哼,你以为这个男人心里真的有你、真的把你当成一回事吗?如果他对你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心疼和喜爱之情,便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不会舍得和你分开这么多年,更不会把你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至始至终,他只不过在利用你而已,蠢货!” “不!”秦氏脸色煞白无血色,仿佛挨了重重一击整个人瞬间被抽走了精神气。 她的精神支柱,崩塌了! “不是!你想挑拨我们,你休想!是我心甘情愿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秦氏尖叫着,拼命摇着头! 高晏没有说话,只是讥诮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秦氏的声音却从揭斯底里慢慢的低了下去,继而捂脸痛哭失声,哀哀欲绝。 高晏的话,如当头棒喝,纵然她拼了命的自我解释、拼了命的找各种借口,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他说的,都是对的! 因为她的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这个男人对徐初盈那样的,才是真正的放在心坎上喜欢着、疼惜怜爱着! 因为喜欢、因为疼惜爱恋,所以两个人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恨不得天天厮守在一处! 可是他对她呢?从来没有…… 她抬头,眼眸发红的瞪着高晏,恨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高晏,你就是这个世上最最冷酷无心的男人!我恨你、我恨你!” 秦氏猛的一头撞上了墙壁,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气绝身亡。 在她撞过去的时候,高晏便抱着徐初盈转了个背对着,一手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看到秦氏在自己面前头破血流的绝望撞死,高晏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眸中依然一片冰冷。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当然是为了让她死不瞑目!该死的,要死了竟然还有心挑拨他和盈盈的关系,那么他也不介意在她心上狠狠的捅上一刀,让她死不瞑目! “商拂,这里交给你处置!记住,这只是一场意外,前朝余孽挟持皇后,已当场诛杀殆尽!至于他们的身份,尚在彻查之中!” 高晏打横抱起徐初盈,将她的脸扣在自己胸膛上不让她看见这满地流血、尸体横陈的景象。 “是,皇上!属下明白了!”商拂恭恭敬敬道。 既然瑞王已经死在乱军之中,那就是死在乱军之中!死在这里的,只能是目前身份不明的前朝余孽! 高晏正要走,徐初盈忙道:“等、等等!徐、徐琳徐大人,把徐大人好好带回去!” 高晏一怔,徐琳也在? “盈盈放心!”高晏暗叹,看向商拂,商拂连忙答应。 徐大人?难道他也死在了这儿吗?这事还真是—— 徐初盈便不再说话,高晏将她抱着,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此时是半夜时分,外头火把灯笼照耀得白昼一般,高晏抱着徐初盈径直上了车辇,回宫。 松懈下来,徐初盈整个人软得没有力气。后知后觉的恐惧之感如潮水般袭来,一波一波的侵袭着她的意识和理智。 那血腥的、残忍的一幕幕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放映现,那满地满身的鲜血、那冰冷的尸体、那死不瞑目瞪大的眼睛,以及她手中金钗亲手狠狠扎入瑞王脖子中的那种感觉……无不让她惊惧害怕! 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普通女子会怕的东西,她也会怕。 这一夜,徐初盈噩梦连连、不时惊慌尖叫,满头大汗的睡不安稳。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必得高晏拥揽入怀好生安抚安慰一番才又渐渐平复下来。 两次折腾下来,高晏便命人传太医进宫,给徐初盈开了安神定惊的药命人熬了喂她服用下去,这才稍稍安稳些。 次日,徐初盈醒来的时候立刻伸手去摸身旁,没有摸到高晏,立刻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切惊慌的叫道:“皇上!皇上!” 掀开被子下了床便往外跑!   ☆、880.第880章 大结局 “盈盈!”高晏听到动静急忙进来,见她赤着脚便下地了,忙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道:“虽然铺了地毯,到底还寒气还重,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若再着了风寒,看你如何受得住!” “我——”徐初盈下意识紧紧揪着他的袖子,睁着一双水澈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道:“醒来没有看见你,我心里不知怎的不安乱跳起来……” 高晏心中一怜,不禁失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又犯傻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在吗?盈盈,别怕,真的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人有第二次机会算计你,朕绝对不会容许!上次的事,对不起!” 徐初盈忙掩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不怪你的,谁能想得到呢!” 高晏一笑,捉住那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吻了吻,柔声道:“嗯,朕的盈盈大方,朕领受了!相信朕,别再害怕,好吗?” 徐初盈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的!” 她会努力的走出那阴影,从那惨烈的画面中走出来,可是,需要时间。 “朕会陪着你!”高晏点点头,轻轻抚了抚她。 “徐琳、徐大人……”徐初盈轻轻开口,心口发堵,却不知该问什么。 高晏也不知道那徐琳究竟是救了他的女人还是跟瑞王是一伙的,沉吟片刻便道:“尸体已经送回春晖侯府,盈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 他话没说完便感觉到徐初盈的身体一僵,忙改口道:“算了、算了!朕不问你了!盈盈别怕……” 徐初盈却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涩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我说不说出来,那些事也那么真实的存在我的脑子里,哪里那么容易忘得掉?当时……” 听她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完,高晏怒火中烧,不知骂了瑞王多少句!那个混账东西,居然真的打起了他的盈盈的主意! 他让他死无全尸、把他挫骨扬灰真是一点也没做错! 倒是那个徐琳—— 高晏也不禁在心里暗叹,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会是他救了盈盈! “盈盈你也别难过了,或许这就是天意!”高晏轻叹一声,道:“他之前对不起你太多,这也算是补偿吧!只是没料到,会这么惨烈!” 徐初盈眼眶红了红,摇摇头苦笑道:“说到底,是我欠了他!他其实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本来——便不是他的女儿!皇上——” 她看向高晏,眼泪汪汪的祈求道:“皇上,徐家的人,便都饶过了吧!徐初荷不必说,徐初绮那里,皇上派个厉害的人过去敲打震慑一番也就是了,给她们一条生路吧!还有那个吕姨娘也一样,让我那过继的弟弟看住她不闹事就成!别的,都别做了!” 在高晏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徐初绮一家人闹得已经颇不像话了,还有那吕姨娘也一样,嚣张得尾巴快要翘上天! 高晏原本正打算最近就收网的,没想到却出了徐琳这一档子事。 徐琳为了救盈盈而死,还死的那样惨烈,盈盈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吕氏到底是他的人,徐初绮也是他的女儿,看在这份上,徐初盈也该留点情分。 “好!此事就依盈盈!”高晏想也没想便点了头。 原本这件事就是为了她才设计的,既然她这么说了,他当然要成全她。 “盈盈要不要去徐府吊唁一番?朕陪你去一趟,好不好?”高晏温言又道。 徐初盈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多谢皇上!” 虽然她不是他的女儿,临终前他也知道了这个真相,但这一趟,她该去。 当日下午,徐初盈便在高晏的陪同下,轻车简装去了春晖侯府。 徐初盈在众人眼中依然是徐琳的女儿,尽管众所周知关系不好,但她前去吊唁却没有遮掩身份的必要,虽然高晏下旨一切从简了,但排场仪仗依然不小。 春晖侯府大开中门迎接,徐氏族人亦相陪接驾,足足闹了小半日才算结束。 次日,前往春晖侯府中吊唁的宾客一下子多了许多,忙得新任的春晖侯脚不沾地。 而吕小夫人呢?昨天就被狠狠的敲打了一番,一步也不敢多走动,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老实规矩了不少。 没过几日,宫里便传来德妃秦氏失德被废除妃位打入冷宫的消息,不久感染恶疾身亡。 至于她身边伺候的奴才们,自然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薛氏只受了一顿申斥,并没有降份位,这不是高晏不怒她,而是总得留这么一个妃子为徐初盈吸引炮火,省得百官众臣闹腾。 很快,两位公主的亲事也敲定,一个婚期定在今年九月,一个定在来年五月。 至于元太后那里?她倒是仍旧抑郁不甘心,从来没给高晏和徐初盈好脸色看。只是有了秦氏、薛氏这一变,高晏对她身边的奴才们控制得更加严密,并且半年一换,绝不给她培养心腹的机会。 她纵然想要再掀起什么风浪,也根本没有机会了! 这帝后二人若是单独来看她,她或者见,或者不见,若是两人携手同来,她是绝对不见的——见了刺眼!而且刺心! 当桃花盛开的阳春三月来临时,置身花海之间,人面桃花相映娇艳,一呼一吸间,全是氤氲的芬芳。 她抬眸凝着面前的男人,红晕浅浅噙着笑意道:“皇上,我肚子里,应是又有了……” 高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了呆,脱口道:“什么?” 徐初盈嗔他一眼:“你又要当爹啦!” “真的吗?”高晏眼眸亮的惊人,放声大笑,一把抱住了女人转起了圈:“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皇上!快放我下来!”徐初盈惊得挣扎,忙道:“小心孩子!” “对、对!”高晏连忙放她下来,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忙急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初盈“扑哧”一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皇上真是见风就是雨!我这都是第三胎了,哪里那么娇贵呢!” 高晏顿时感慨起来,叹道:“怀着可可那会,爷跟衡王打仗,怀着久久,朕更是直到他两岁才第一次见到他!这一次,朕寸步不离盈盈!在朕心里,盈盈就该娇贵着!” 徐初盈心中一甜,唇角不自觉翘了翘,笑道:“皇上,你说,这会是个女儿还是儿子?” 高晏眼眸半眯,很快就十分肯定的道:“一定是个女儿!” “为什么?” 高晏道:“盈盈和朕都是有福气之人,自然该儿女双全!这一个,必定是女儿!” 徐初盈不觉笑了起来。 高晏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脉脉深情凝视着她,低哑着声音道:“盈盈,谢谢你!谢谢你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朕的身边!此生若无你相伴,朕不敢想象,会是多么苍白无趣!” 徐初盈心中融融温暖,亦抬眸凝着他,轻浅柔声笑道:“高晏,谢谢你!谢谢你的包容和尊重,让我在这个异世找到了独一无二的温柔和归属!为你而来,无怨无悔,亦是上天对我的厚爱!” 两人相视一笑,他低头,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周围,花开如霞般灿烂,温暖而美好! 于他,江山如画亦不如她笑靥如花,这天下他取至手中,不过为了从此与她无拘无束相依相守! 于她,这一场繁荣盛世,有了他才有她存在的理由!她本是异世一缕孤魂,穿越时间与空间,只为这一场相遇…… 繁华与共,岁月静好!不移不易,不离不弃! (全书完) 盈盈和王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11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们的爱磕磕绊绊,每一步都那么艰辛不易,每一步却都充满着希望!祝每一个读者都能遇到属于你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人,祝天下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接下来几篇后记之后,就是番外了。 共计:1.先王与穆轻寒、太妃的前传;2.大公子;3.盈盈和王爷的儿子可可;4.盈盈和王爷的小公主;5.盈盈和王爷的番外(这个一定要看哦,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滴!) 嘿嘿,请大家继续支持啦~~群抱,么么~~ 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的读者!谢谢你们!正是有了你们的支持,11才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再次感谢! 顺便为新书做下广告:《先婚后爱,高冷老公来敲门!》,这是11第一次尝试现言,大家多多支持哦!再怎么也请帮忙收入书架吧,谢谢! 古言的话,等这本番外完结就会发的!   ☆、881.第881章 后记:梅五郎(1) 弘明四年。 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百官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皇上在弘明二年的时候提出了“五年规划”的概念,也就是每五年作为一个时间单位进行各项重大国事安排,从上至下各级都有一个明确的短期奋斗目标。 弘明二年是“一五规划”,接下来自然还有二五、三五…… 这法子的确很管用,至少,大家有了努力的方向,干劲也更足了。而对于官员们的政绩考核,也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 而关于政绩考核方面,皇上也组织了翰林院一批人以及一批各级金陵官员进行了一次大修改,比从前更加完善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帝国正在一步步的按照皇上的规划在发展着。 于是,梅五郎这个丞相就闲了下来。 闲了下来,他便想四处走走。 虽然腿脚不方便出入得坐着轮椅,但他是丞相,有钱有权,些许小事算的了什么? 高晏痛快放人,只是多问了一句:“只是走走,丞相不会觉得很无聊、很浪费吗?” 多年的君臣默契不是白搭的,梅五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笑道:“臣不介意做一个微服巡视天下的钦差,只要皇上信得过臣!” 高晏大笑,他当然信得过! 于是,梅五郎便怀揣天子金牌,包袱中包着尚方宝剑,在一队乔装为普通随从的精锐的御林侍卫、小厮仆从的追随下,开始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想玩多久玩多久的全国巡游。 梅五郎这一游,走走停停就走了一年多尚未回京。 而他的名声,却已经传遍天下——其实,在这之前他的名声便已经传遍天下。只不过那时候是人人敬仰的“轮椅丞相”,而如今是百姓敬仰而贪官污吏们闻之色变的“砍头丞相”! 这一年多,死在他的尚方宝剑下的贪官、一方恶霸、悍匪总共算起来,不下百人! 这个百人仅仅指的是核心人物,因此而受到牵连、受到各种惩罚惩治的,不计其数! 梅五郎每到一地,但凡做过点儿亏心事的,无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给收拾了! 百姓们对他,也是又敬又怕、敬而远之,毕竟,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是个凶煞的,小老百姓谁能不怕呢? 即便被他传唤上前问话,也无不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 所以,这日在湖北境内某地途径一处山坳,他正坐在轮椅上悠闲的欣赏风景之时,在一名少女慌里慌张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奔他而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时,不但梅五郎愣住了,所有的随从也都愣住了! 众人均想:这女子究竟是谁?居然不害怕丞相大人吗? 丞相大人虽说没有摆出钦差的仪仗排场巡视天下,但也并没有刻意遮掩行踪,这一年多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这群人到了哪儿谁人不知啊! 更何况还有丞相大人这标志性的轮椅! 可是,这女子居然不怕? 一名侍卫眼尖,一抬眼看见了三五个正欲掉头逃跑之人,一声呼啸,命人追了上去拿下。 一番审问方知,他们几个不是什么盗匪强人,就是这附近村庄上的人。 只是看到这女子穿戴极好,又是孤身一人,而且看起来似乎精神还有点儿不太正常,一时就动了邪念—— 砍头丞相的名声这一年多来传得多大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这几个人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气质出众、相貌出众的男子,立刻就想到了砍头丞相,哪儿还敢想别的? 当场唬得魂飞魄散,腿脚没有发软还能够有力气逃跑已经是万幸了! 谁知道运气还是不怎么样,照样被砍头丞相的人给逮了回来! “青天大老爷您饶了小人们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八口人全指望着小人过活呢!求求您饶了小人,小人是鬼迷了心窍才起那天打雷劈的念头!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几个三四十岁的精壮汉子只当自己死定了,煞白着脸哆嗦着,不停的冲梅五郎磕头求饶。 梅五郎落在轮椅扶手边上的手不觉轻轻动了动,皱了皱眉。 这些人,果然是愚昧愚蠢不可及!就这点胆子,也敢学人干这种事情!先别说今儿撞到了他手里倒霉,就算没撞到他手里,等事情过后,就不信他们这辈子心里头能安生。 不过——他有这么可怕吗?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那么难看!还有那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梅五郎虽然这年多弄了个“砍头丞相”的名号,但他砍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哪一个不该死? 就他们这点子罪,送到衙门里打二十个板子都太勉强,他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吗! 不过,放着好好的良民不做,动那种邪念歹毒心思,也着实该敲打敲打! “好了,都住口!”梅五郎终于开口,沉声低喝。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语气也显得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可听在那几个人耳中却如晴天里滚过的响雷,哭丧着脸的哀求声、告饶声“咔擦!”一下立刻就断得干干脆脆。 有两人甚至哭到一半,也硬生生的刹住了,吞了吞口水,紧紧闭上嘴巴。 梅五郎的目光冷冰冰的扫过他们身上,冷哼道:“你们可知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人饶命啊!” “小人们该死!鬼迷心窍!” “住口!”梅五郎一声低喝,冷冷道:“本官没工夫听你们废话,都给本官听好了,念在你们有幸碰见本官,大错尚未铸成,本官便不予追究了!但是,从今往后,要行善,倘若再有什么作奸犯科,哼,本官会在你们父母官那交代一声,倘若再犯,两罪并罚,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一听砍头丞相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顿时又惊又喜,连连磕头答应,叩谢大人不杀之恩! 梅五郎心里哭笑不得,还不杀之恩呢!若这就够得上杀头,这天底下该杀的人就太多了!   ☆、882.第882章 后记:梅五郎(2) 梅五郎心里哭笑不得,还不杀之恩呢!若这就够得上杀头,这天底下该杀的人就太多了! “退下吧!”随着他一声不紧不慢的吩咐,那几人如逢大赦,忙不迭的踉跄跑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被他这一吓,这几个人果然一辈子都没敢再做什么坏事。 解决了那几个人,接下来,就轮到这女子了。 梅五郎不说话,众侍卫、随从当然也不说话。 这女子穿着粉色缠枝蔷薇花的轻容纱衣衫和百褶裙,外头套着浅烟霞紫的半臂,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鹅蛋脸,水杏眼,皮肤白皙,发髻却是姑娘家的打扮,点翠嵌宝的蝶恋花金钗以及珍珠翡翠耳坠子十分惹眼,还有手上的白玉镯、脖子上的镶如意头金锁的金项圈、腰间系着的玉佩,一看便是有钱人家出身,怪不得那几个庄稼汉会起了邪念贪心。 不过,梅五郎和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女子的眼神与正常人不太相同,的确是有点——不正常。 此刻,那女子躲在他身后,纤细的双手死死的抓着他手臂上的袖子,脸上满是怯意害怕,抓着他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令梅五郎一时竟有些心软,竟不忍心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儿?” 梅五郎扭头看向那女子,努力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和颜悦色的问道。 女子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眸中神色怯怯,没有说话。 梅五郎又问:“你一个人怎么会在这儿?你爹娘呢?伺候你的丫鬟婆子呢?” 女子还是怯怯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梅五郎觉得头大如斗,有些遗憾的叹道:“可惜了,原来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不是……”女子终于开口,声音虽然很轻,但梅五郎和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 梅五郎大喜,忙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女子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大着胆子轻轻点了点头。 梅五郎一喜,忙将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家在哪?你爹娘是谁?” 女子动了动唇,低下了头,又不吭声了。 梅五郎:“……” 众侍卫、随从们自打跟随出门以来,还没有见过自家这位英明神武的主子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此时都站在一旁看热闹,心里头乐呵得很。 眼睛发亮、竖起耳朵,还偏偏要装作“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绝对不上前掺合。 梅五郎便故意道:“这么说来,你是有难言之隐了?唔,想必你的家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儿来!那些坏人不会再回来了!你便在这儿等着你的家人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完他便朝随从梅影瞪了过去,淡淡道:“过来推轮椅!” “是,大人!”与众人一起看热闹看得正有滋味的梅影只得陪笑应声,走上前来。 谁知那女子更紧的抓住了梅五郎手臂上的袖子,望着他,眼泪簌簌而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像被抛弃的小猫,哭得好不凄惨! 梅五郎:“……” 众人:“……” “大人,这、这——”梅影手足无措。 这姑娘虽然看起来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但长得秀气漂亮,身子纤弱,这样哭得梨花带雨,谁忍心把她强行拉开啊! 梅五郎尴尬狼狈不已!这叫什么事儿啊! 把人家一个弱女子强行丢下不管,他也做不到啊! “你别哭了!”梅五郎叹了口气,道:“这样,我们带着你一起走,帮你找到你的家人,你看好不好?” 女子立刻就不哭了,睁大眼睛看向他,呆萌呆萌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那无辜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惜,纵然梅五郎从未在女色上上过心,也不觉心中微荡。 “咳,这就走吧!”他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示意梅影推轮椅。 谁知那女子还是死活都不肯放开他的袖子,好像一放开,他就会抛下自己不管了一般。 任凭梅五郎怎么好言好语,她就是不放,也一声不吭。 众人看到这样,一个个肚子里早就笑翻!心道这姑娘可真有意思,这么喜欢丞相,与丞相配成一对好像也挺好的…… 最后梅五郎无奈,只得耐心的说道:“我们现在一起上马车,喏,你看,马车停在那边,所以你放开我,我们才好走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试探着轻轻扯了扯袖子,没扯动。 “噗!”的一声,不知谁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引发了连锁反应,众人忍不住“呵呵!”、“哈哈!”、“嘻嘻!”、“嘿嘿!”的都笑了起来。 梅五郎恼羞成怒半眯着眼冷冷扫了一圈,众人脸上一僵,慌忙眼观鼻鼻观心,停止了笑声。 梅五郎轻轻一哼,试探着向那女子道:“要不然,你帮我推轮椅过去,好不好?” 女子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梅五郎忙命梅影一起,两人推着他过去。 上马车的时候,女子理所当然跟着他上了同一辆车——她是死活不肯离开梅五郎的。仿佛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梅五郎也只好认了! 他心中暗暗纳闷自嘲:想不到他这个令人闻风丧胆、人人恨不得敬而远之的砍头丞相,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受欢迎!这事儿要是传到了金陵,皇上、皇后他们那些人还不得笑话死! 马车里安坐好,梅五郎又命侍卫统领刘大全上前,吩咐道:“派几个人赶往前边渠州一带,好好的打听打听哪家有这么一个姑娘!快去!” 刘大全愣了愣,陪笑道:“渠州吗?可是,大人如何肯定这姑娘的家一定在渠州呢?这——这若是跟着爹娘前来走亲戚走散的,那咱们岂不是——咳咳!” 岂不是得一直带着她?大人啊,您可有艳福了啊! 梅五郎何尝不知他心里转着什么混账念头,冷冷一笑,看白痴一般的白了刘大全一眼,道:“如果你家有这么一个人,你会带她出门做客走亲戚吗?”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