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世纪沫】整理! 《腹黑太子残暴妃》 作者:幽明盘古   楔子   九幽地府,奈何桥上。   孟婆面无表情的将已喝过孟婆汤的幽魂推入轮回道,冷声喝道,“下一个。”   全身煞气萦绕的女幽魂飘至孟婆身前,孟婆机械问道,“上世是何身份?”   押解幽魂的鬼差翻翻生死薄,淡定开口,“杀手。”   孟婆面色如常,转身去端孟婆汤,“上上世呢?”   再翻生死薄,鬼差嘴角抽搐,“恐怖分子。”   孟婆挑眉,依旧镇定如常,“上上上世呢?”   再翻生死薄,鬼差瞠目结舌,“弑天战神!”   这下子孟婆淡定不了,干枯苍老的手轻颤,碗里的孟婆汤溢出,沾湿了裙摆。孟婆颤抖着声音,再问,“上、上上上一世呢?”   再翻生死薄,鬼差面如死灰,“……杀生佛!”   遇人杀人、遇神杀神、遇佛诛佛,聚凶残暴怒冷酷狠辣于一身且连佛祖的脸都敢当地板踩的杀生佛?!?   ‘哐当——’一声,瓷碗落地,只剩孟婆满目震惊。   偶滴神咯——!   第一章 煞气冲天   承天国建国传至乾闽帝已有四百多年,创建承天国的第一代帝王始源帝雄才伟略、武功盖世,凭着满腔热血和雄心壮志,东征西讨、伐敌数万,从而建立了幅源辽阔的承天帝国。舒榒駑襻   承天帝国建立,始源帝大喜,论功行赏,封八位功绩最显赫的部将为王,划分属地,王位世袭,子孙后代永享洪福。   始源帝后,建成帝、顺延帝、武孝帝等帝王皆是明主,励精图治,体察民情,广纳良才,政治清明,而各诸侯也安守本分、忠心耿耿,四百年来将承天国发展得空前绝后的强大,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与其争锋。   承天四百一十二年,景仁帝即位。景仁帝生性残暴,且喜好奢华。每次出巡,必修行宫,更是将行宫修建得金光璀璨、奢华无比。其生性凶残,挥手便要挖眼割耳断足,且杀人饮其血食其肉更是常有。   增收赋税,草菅人命。劳民伤财,怨声四起。各路诸侯也是渐生异心,开始蠢蠢欲动!   承天四百一十七年,景仁帝变本加厉,不仅残暴不仁,更是淫luan好色,无论是大臣之妻、兄弟之妾还是娈童稚女,只要有点姿色,就不顾伦理,公然召见侍寝,不从者皆是施以刮刑,其行为如同禽兽令人发指。   朝中大臣怒极反叛,各路诸侯也是抓住机会挥军直捣京城,一时间承天国大乱。   在诸侯军队还未到达京城之前,景仁帝二子年仅十五岁的李乾闽手持大刀,杀气凛凛的直闯皇帝寝宫,挥刀斩下,将景仁帝斩杀于龙榻之上。   承天四百一十七年末,李乾闽平服朝中大臣的怒气,诛灭太子党,排除异己登基为帝。乾闽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手段讨伐叛乱诸侯。   承天四百一十八年,叛乱的五路诸侯皆被乾闽帝的大军伏诛。至此,八路诸侯中,只剩下未参与此事的风昊、雷霆、云泽三王。   风昊王已过八旬,年事已高,所以未参加此次叛乱。   云泽王喜好诗词歌赋,志不在天下,所以也没有与叛乱诸侯为伍。   而雷霆王……哎~不说也罢!   可——又不得不说。   雷霆王生性驽钝憨厚,且又贪图安逸享乐,本身并无才干,能守住他那一亩三分的封地就已是难得,哪有什么心思去争权夺位啊。   承天四百二十三年,也就是乾闽五年,乾闽帝昭告天下,将最疼爱的胞妹景阳公主下嫁给雷霆王,并赐城池二十座,尚方宝剑一把,金银珠宝无数……   此诏一出,天下哗然!   城池二十座?!   这这、这可是雷霆王封地的两倍大啊!   乾闽八年,景阳公主怀孕。八年末,产下一女,乾闽帝闻言大喜,封其女为平安公主,并赏赐城池五座。   有了先前二十座的惊人事迹,待此诏下来,众人已经不惊讶了。好吧,五座比起二十座来确实有些不够看。   不过……一个小女娃儿,一生下来就有五座城池的封地,这是要惊天滴好不好!?!   忘川,雷霆王的封地。   此时忘川雷霆王府中红色灯笼红色纱帐红色绸布,处处皆是一派兴庆。来来往往的众丫鬟仆人也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   梅园,景阳公主房里。   景阳公主抱着刚出生三天的女儿斜躺在床上,而雷霆王侧坐在床边笑呵呵的逗弄着襁褓中的女儿,“墨墨,墨墨,以后你就叫以墨,呈以墨。来,我的小墨墨,快叫父王、叫父王……”   “王爷,墨儿才出生三天,还不会说话呢。”语声温婉轻柔。景阳虽一脸苍白一副病容,可怎么也掩盖不了那一世风华。风髻露鬓,眼眉含情,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景阳公主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自嫁给雷霆王呈袭以来,就一直安分守己,对呈袭温柔体贴,与府中姬妾和睦相处,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从不骄纵跋扈的摆公主的高傲。   呈袭是个贪图安逸平乐的人,见景阳公主如此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不似其他公主那样蛮横骄纵,便心生喜欢,对她也是百般呵护尊敬宠爱,两人相敬如宾、平平乐乐的倒是过得自在逍遥。   如今喜添麟儿,呈袭更是欢喜至极,抱着女儿舍不得撒手,嘴里乐呵呵的直笑,“景阳,你看女儿的嘴红润小巧多像樱桃,这鼻子秀挺精致跟你的一模一样,这眉毛倒像我……可惜,墨墨没睁眼,也不知道这眼睛是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景阳公主虚弱的笑着打趣雷霆王,“就你这模样……女儿眼睛还是长得像我比较好。”   呈袭相貌本是不错,剑眉挺鼻,轮廓深邃宛如刀刻,可就坏在长了一双细小如缝的绿豆眼。绿豆眼昏暗无神,怎么看怎么看猥琐,再加上最近几年呈袭越过越舒坦,便心宽体胖起来,一张原本看着还算俊秀的脸如今长成大饼。   大饼配上绿豆,确实不怎么美观。   要是以后呈以墨也长成这样,那就不用活了。   “王爷,王爷——”呈袭的贴身侍卫元朗突然匆匆跑进来。   呈袭瞪他一眼,“没规矩!这么大嗓门,要是惊着小公主怎么办。”   元朗惶恐的后退一步,“王爷恕罪。”   呈袭将熟睡中的女儿交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女婢,睨了元朗一眼,“何事?”   元朗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禀告,急切道,“王爷,感业寺的高僧玄空大师在府外求见。”   “玄空大师?”呈袭眯着绿豆眼,疑惑问道,“他是何人?”   “玄空大师是感业寺的主持。”元朗的语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玄空大师可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一手剑术出神入化。平常人可是见不到的。   一听是和尚,呈袭便没了兴趣,恹恹的摆手,“不见不见!”一个和尚,还是男的,有什么好见的。如果来个尼姑,而且还是个绝色尼姑他倒是还可以考虑考虑……   呈袭好色贪欢,且眼光极高,一般的美女看不上,除非是景阳公主这般的大美女级别。   元朗领命下去了。   待元朗一走,呈袭便没了逗弄女儿的兴致。再见景阳公主一脸大病初愈的病容,心里更是不快。脑子里突然浮出玫红那妖精精美的面容,还有那销魂的身子,心里的邪火顿时如潮水汹涌。对着景阳公主的贴身宫人随便吩咐了两句,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新娶的娇妾处。   景阳公主的贴身宫人小心翼翼的将小公主放到景阳身旁,回首望了雷霆王匆忙离去的身影,蹙眉沉道,“主子,可否要将梨园那玫红除了?”   景阳抚着女儿红润的小脸,摇头轻叹,“男人有几个姬妾算不得什么。再说王爷他也只是贪欢图新鲜,等兴致过了……哎,那玫红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琉璃般璀璨的眸子如一汪清泉般清澈,没有一丝嫉妒,倒有几分同情。   景阳看管了皇宫的勾心斗角,悲戚之余不免有些心有余悸。以前父皇残忍无道、喜怒无常,连说句话都得在脑子里弯转三遍,生怕哪句话不得当惹得龙颜大怒,身首异处。如今,雷霆王府虽然也有争夺,可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来说,要安宁得多。经过胞兄弑父杀兄夺嫡的惊心动魄事件后,她只想过安稳平静的日子。再说……雷霆王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懂得顾忌她的颜面照顾她的心情。能在寒风中对她嘘寒问暖,能在病床上对她悉心照料,如此……便已很好!   云姑姑凝眸看了景阳一眼,眼里有着不赞同,这位主子、还是太心软了。   “云姑姑,本宫乏了,你先去吧。”景阳打发了云姑姑便拥着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儿躺下。许是真的乏了,几个呼吸间便沉睡过去,也不知在睡梦中梦到什么喜事,嘴角含着笑,略带苍白的绝美容颜瞬间恍若百花开放,甚是惊艳。   这时,睡在旁边的呈以墨倏然睁眼——   那一眼,恍然间,似是迸开万里光辉,只觉华丽,璀璨,耀眼。可下一瞬,恐怖如墨的魔云如洪水猛兽暴涌而来,瞬间掩盖了光明希望。   ——明亮黑眸锋芒爆射,宛如冰雪利刃,阴沉,锋锐,——煞气冲天!   第二章 沾血!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直上天外九霄。舒榒駑襻   雷霆王府的守门侍卫正昏昏欲睡,突然被这么刺耳的尖叫声一下,立马就清醒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嘀咕,“扰人清梦。”   “大师,让您久等了。”元朗敬畏的声音远远从王府里传出。   打哈欠的侍卫见元朗出来,立即有模有样的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元朗像是一阵旋风,从那侍卫身前匆匆而过,热切的迎上等在王府门口的玄空大师。   “阿弥陀佛!”玄空含笑,笑中带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元施主。”   见玄空如此平易近人,元朗顿生内疚,不知怎么开口,“大师,您、这、我……”   玄空心领神会,“可是雷霆王爷还是不愿见贫僧?”   元朗尴尬点头,满脸歉意。为了不让这位高深莫测的武林泰山北斗因为连访三次都被拒之门外而失了面子,元朗努力为自家王爷找了个借口,“大师,您要不明天再来?王爷他在烽火城救灾……”话还没说完,元朗就像抽自个儿一个嘴巴子。这借口……太蹩脚了!   就连门口那偷偷打哈欠偷听侍卫都忍不住翻白眼,记得昨天您还说我们王爷在围城视察民情,今天咋就烽火城救灾了?要知道这烽火城在东,围城在西,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这么快就到,难道我们王爷脚踏风火轮用飞的不成?!   “……大师,您、”元朗涨红着脸,望着玄空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玄空慈悲,“元施主,无妨。既然如此……”望了望被阴煞之气笼罩的王府,无奈的叹息,“那女娃、哎……也罢,还是再等几年再说吧。元施主,既然如此,那平僧就告辞了。”   “告辞告辞——”元朗慌乱的笑脸相送,等玄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元朗顿时大松口气。转眼瞥见守门侍卫没精打采的模样,正要开口教训,却突然想起什么,惊跳起来,匆忙跑进王府,直奔景阳公主的住所梅园。   元朗踏进院门就见新来的小公主的奶娘正跪于王爷王妃面前哭诉。   波涛汹涌的奶娘伏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冤枉啊——王爷王妃,您们可要为奴婢做主~”   两个带刀侍卫一左一右的压着跪伏在地的奶娘,拖着就往外走。   奶娘以前是王府挑水劈柴干粗活的婆子,力大无穷,挣扎推搡几下,硬是将两个骨瘦如柴的小侍卫给挤到一边,然后又跑到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呈袭景阳面前哭嚎。   “王爷王妃,奴婢冤枉啊~”其声凄惨婉转,其势颇有视死如归的壮烈,“您们要为奴婢做主啊~青天明鉴,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虐待小公主……”   呈袭扶着身子虚弱的景阳,睨了眼伺候呈以墨的小丫鬟,冷声喝道,“怎么回事!”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奶娘身旁,颤颤巍巍的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呈以墨这娃子也奇特,出生后的前三天不止不哭不闹还不吃不喝,两天前,突然睁开眼,像是还魂儿似的有了人气。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哭,大哭,比龙王嫁女儿哭得还闹腾。弄得景阳公主手忙脚乱,最后才搞清楚原来是饿的。景阳公主心疼女儿,就自己哺乳,可她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才生产完没几天,根本就经不住女儿这么折腾,于是就给她找了个奶娘。   今天正好是呈以墨第一次‘打野食’,可却差点丢了性命。   原本呈以墨‘吃饭’吃得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突然发力,狠狠的咬了奶娘一口。   那地方本就敏感,再加上呈以墨咬得突然,奶娘猝不及防,本能的将抱怀里的人给推出去。   不过幸好被刚进门的云姑姑看见,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这才没酿成大祸。   听完事情的经过,不止景阳冷脸,就连呈袭也怒了,“来人!将这贱妇乱棍打死,竟然敢加害本王的女儿……”   闻言,奶娘哭嚎得更大声,推开来抓她的侍卫,扑到在景阳面前,抱着她的腿死活不放,“冤枉啊,王妃,奴婢冤枉。真是小公主咬的奴婢,奴婢才会、才会……”   云姑姑立于景阳身后,沉脸冷哼,“胡说八道!小公主才出生几天,即便是真咬你,也不过是鸿毛落于发顶的轻微力道,岂会惊得你手软将人给扔出去!”   奶娘极力为自己辩解,“王妃,王妃,奴婢真不是有心的。奴婢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就几天前,奴婢刚出生的儿子无端夭折,奴婢伤心欲绝。丧子之痛,堪比挖心剔骨,奴婢经历过又岂会让您也经历一次……再说,毒害一个百天不到的婴孩,这么丧天害理的事,奴婢岂会干得出来……”奶娘哭得甚是伤心,一是自己性命堪忧,一是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儿子。未出世之前,父亲死了,出世后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母乳便夭折了。   奶娘说得情真意切,景阳一想着自己的女儿顿时感同身受,便挥退侍卫,扶起奶娘,柔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信你一回。”招来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寻个身世干净的奶娘来。”侧脸看着感激涕零的奶娘,“如果小公主真有咬人的习惯,本宫会补偿你。如果小公主没有,那本宫决不轻饶。”   昨天为小公主找奶娘,寻了十几位正在哺乳期的妇人到王府,那些妇人还没离去,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侍女很快就带了个双十年华的妇人过来,云姑姑也正好将小公主抱了出来。景阳给她安排一间屋子,房门敞开,中间隔了个精致的山水屏风,妇女抱着小公主就在屏风后哺乳。一旁有云姑姑守着,景阳和呈袭就站在房外。   三人进去后,不过几个呼吸间,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然后就见那双十年华的美貌妇人衣衫不整的跑出来。   妇人衣衫半褪,露出整个白花花的左乳,那上面……渍渍~惨不忍睹!   娇艳的红樱桃被咬得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瓜熟落地!   妇人疯魔般的尖叫着跑出了王府,一路上竟没侍卫阻拦。着实是那一副画面太惊人,看完后个个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脚底腾升起一股寒意,没想着要去阻拦她。   云姑姑抱着小公主从屋里出来,样子别提有多难看了,无声的朝景阳点了点头。   景阳的脸顿黑,倒是呈袭哈哈大笑,快步流星的走到云姑姑面前,抱起女儿嘿嘿直笑,“哟~咋闺女还是个大力士呀,瞧这一口钢牙,哦,不对!还没生牙呢……”   呈以墨刚咬完人,这会儿心里正舒坦呢,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看着自家老爹哈哈大笑,她也乐得不行,胡乱挥动着小手,嘴里鼓着泡沫,‘咿呀咿呀’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她在乐呵什么。   呈袭见了,笑得更欢,捧着女儿狠亲了两口,大手一挥,将剩下的十几个妇人都通通招进来,挨个挨个的给女儿喂奶。非要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奶娘——要是没奶娘,宝贝女儿岂不是得饿死!   奶娘挨个挨个的喂,呈以墨挨个挨个的咬,越咬越狠,越咬越欢快,到最后一个直接给人家给咬掉了。   呈以墨嘴里含着那‘东西’,满口鲜血,却还笑个不停。白净的小脸,血红的舌头,猩红的嘴唇,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浓血味直冲鼻翼,可黝黑的眼里纤尘不染,满是纯真。   就连习惯皇宫阴暗的云姑姑见了她此等模样,都禁不住的打了寒颤,心生惧意!   出世便沾血,以后还了得!?   ------题外话------   新文哈~忘姑娘们多多支持!   要记得收藏留言哟~   第三章 倒霉孩子   经过一番折腾,呈以墨的奶娘还是原先那位。刚开始还是会咬,后来渐渐力道轻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再咬就没得吃,得饿肚子,她便妥协了。   虽然不咬,可还是一脸嫌弃!   而且吃得也少,吧唧两口就开始吐鱼泡泡,不管怎么引诱强灌,她都死活不吃。几天下来,小脸蛋儿瘦了一圈,可把呈袭给心疼得。   “哎哟~来来,父王看看,看看咱们的小墨墨……瞧瞧,瞧瞧,这小脸蛋儿瘦得哦,快成猴干儿了。”呈袭真心疼啊。原本白白嫩嫩圆润得像珍珠的小心肝儿,突然瘦成腌黄瓜的模样,咋看咋揪心!   “王爷,您可别惯着她,是她自个儿太娇,这样也不吃那样也不吃。”景阳虽然这么说,可眼里也有着心疼。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见她如今消瘦,怎会不心疼。   “你别担心,小孩子嘛,一时食欲不振也很正常。如果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儿就传蒋仁怀来给墨儿瞧瞧。”呈袭笑着安抚景阳后,便抱着呈以墨到一旁去玩。   呈袭欢喜的将呈以墨在空中抛上抛下。呈以墨也不怕,觉得好玩,咧嘴笑得欢快,小手臂也在空中挥舞个不停。呈袭见女儿喜欢,也抛得更卖力,越抛越高,越抛越高,将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小厮给吓得心惊胆颤。纷纷虚抬着双手,双眼警惕的跟着小公主一上一下,生怕自家王爷一不小心就把小公主给摔了。   景阳含笑的斜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视线越过纱幔望着院子里玩得欢快的父女,眼里流淌着安宁与幸福。   这时云姑姑进来,走到景阳身边,贴耳低声道:“主子,梨园那个玫红今早传了蒋仁怀。”   景阳挑眉,心知如果那玫红只是身体不适,云姑姑不会向她禀告,除非……   “可是有身子了?”   云姑姑点头,“蒋仁怀深知事大,不敢妄自做主,便告诉她只是偶感风寒,喝两服药,休息几天便没事了。”语气微顿,端庄谨慎的脸庞透着几分凌厉,“可否留着?”   景阳摸着绣帕上如血般的杜鹃花,犹豫一番,轻叹,“留着吧。一个小妾而已,翻不了什么大浪。”如今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为了墨儿,还是少做些孽。   云姑姑眼底划过一道厉光,贴近景阳耳边又将声音压低几分,“主子,皇上是不会允许府里其他女人怀有王爷的孩子。”   景阳瞳孔蓦地的紧缩,侧脸惊诧地看她,“这是什么意思?”话刚出,景阳似想起什么,恍然明白了。低喃的语声中透着无尽悲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主子……”云姑姑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景阳恍若一朵娇花,经过强烈的风吹雨打后,花瓣飘零,萎靡不振。望着院中嬉笑玩耍的父女,突然悲由心生,无力的挥手,“你去吧,这事随你怎么处理。只是……也罢也罢,你以后做事小心些,别闹到王爷面前,王爷虽然驽钝不计较,可……可终究是不愿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被人拿捏在掌心。”   “……是,奴婢告退!”云姑姑规矩的行礼下去了。   景阳缓缓闭目,敛下那满腔悲凉。本以为嫁到这偏远的忘川就能远离皇宫的黑暗阴谋,本以为有了疼爱自己的夫婿乖巧可爱的女儿就能平安一生,没想到……   当初乾闽帝以二十座城池的丰厚嫁妆将胞妹景阳公主嫁到忘川,世人皆以为他是疼惜胞妹,所以才给了如此丰厚的嫁妆。却不知他是另有打算。   在景阳公主出嫁之前,乾闽帝将御前伺候的从三品贴身女官云姑姑赐给了她。云姑姑便是乾闽帝放在忘川的眼线。   承天朝几年前大动,前皇帝昏庸无道,各诸侯起兵造反。后来乾闽帝以雷霆手段诛杀了造反的五路诸侯,可各诸侯余留下的势力在其封地早已根深蒂固,短时间不能一网打尽。乾闽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势力分化,将五个封地化整为零,拆而又合,分成了七分。   雷霆王手中便握有景阳公主陪嫁的二十座城池再加呈以墨受赏赐的五座城池。   当今太子李宸煜在年前三岁洗礼大宴上,受封十五座城池。   接着便是晚三天出生的三皇子李宸雪,受封十座城池,后面便是四皇子李宸兆,五皇子李宸丰,以及刚出生的七皇子李宸年皆是被赐十座城池。   有了五位异姓诸侯的前车之鉴,乾闽帝始终放心不下忘川、云泽、风昊这三处封地。   三个异姓王犹如三根鱼刺咔在乾闽帝的喉咙间,不上不下憋得难受。乾闽帝在位期间,势必要收回三处的封地。   如今他如此大度的将二十五座城池归于忘川,就是看上雷霆王愚钝不理政事。即便是给了雷霆王也掀不了风浪,而且等以后收回忘川,那二十五座城池也自动回到他手里。   可为了防止生变,就安插了云姑姑在王府看着。   乾闽帝是存心要接收忘川,自然不会让其他妾侍怀有雷霆王的子嗣。如果生了个聪明绝顶的嫡子出来,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送人家几十座城池?!   熟不知——那嫡子早就生出来了,不止聪明绝顶,还是心狠手辣!   后来乾闽帝每每想起自个儿傻不拉几的捧着五座城池送到她面前的时候,都会气得吐血——那造孽的倒霉孩子!   ------题外话------   新文啊!需要姑娘们火速支持——   为了开坑大吉,前二十个评论的姑娘都有小小滴礼物哦~   (礼物真滴很小——)   第四章 膑刑!   乾闽十一年,夏。   黎明,天边翻腾着紫红的朝霞,绚烂是色彩迷人耀眼,半掩在云霞里的太阳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逐渐,拨开耀眼的云彩,太阳像火球般升起。照映得精致的小院愈发得美艳动人。   小院花团锦簇百花娇艳,花团中一条石子路甬道直通曲折游廊。游廊尽头是葱郁青翠的香妃竹林,淡淡的竹叶清香随风飘动,让人闻之顿觉神清气爽。   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叮咚’响声夹杂在阵阵欢乐的语声中甚是好听。   “呵呵~荷花姐,你看这莲花真好看。”绿衣丫鬟笑盈盈的将一朵开得娇艳如火的莲花递到荷花眼前,甜美的音容中带着些谄媚,“幽韵撩人,粉嫩欲滴。这莲花最衬荷花姐了。”   荷花内敛温雅,姣好的面容含着暖笑,接过莲花,望着满池翠荇香菱,轻吟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好!”莹莹语声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爽朗豪气的喝彩声,“好文采。”   闻声,漆黑的眸子一亮,随后敛下眼里的惊诧欣喜,转身朝着来人若柳扶风的盈盈拜道:“奴婢拜见王爷。”   呈袭见那婢女转身,看清她的容貌,顿时眼前一亮。好一个花容月貌粉妆玉雕的清秀佳人!   呈袭上前一步,亲自扶佳人起身,笑呵呵色迷迷的询问,“是哪个院子的?”一边问一边伸手抚摸着那双柔嫩顺滑的小手。渍渍~这皮肤又嫩又滑,都快闭上玫红那妖精了。   荷花垂着头,含羞带怯的偷望他一眼,细若蚊吟的回道,“回王爷,奴婢是公主屋里的。”   呃?!   色迷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宝贝女儿的人?   想着女儿那如狼似虎的凶戾眼神,呈袭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尴尬的在荷花手背上拍了拍,为了掩饰老子惧怕女儿的丢人心思,故作高深的说道,“好好,女子能有如此文采实乃难得,难得啊!”随后转身就走,那匆忙的脚步像是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呈袭的异常荷花并未察觉,痴迷的望着他高大宽厚的背影。   见王爷走了,一旁的绿衣丫鬟连忙向荷花道喜,“恭喜荷花姐,贺喜荷花姐。”   荷花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明知故问的笑道,“哦?不知喜从何来?”   “荷花姐一会儿便知。”绿衣丫鬟笑,不过此时的笑容略带深意,细看之下,其中意味并不像贺喜,倒像是……幸灾乐祸。   荷花才来王府没几天,并不懂其中深意,只认为她真是来贺喜的。   被王爷看上,从卑贱的奴婢一跃变成王爷的小妾,以后更有可能成为侧妃,只要生了王府的嫡世子甚至可能取代景阳公主成为正妃,你说这怎么可能不是喜事。   荷花高傲的轻扬头颅,以往的内敛温雅不复存在,睨了眼从莲池捞鱼上岸的家丁,冷傲的点头,“走吧。”   三人穿过小桥,去了对面的精致小院。   哦!昨天呈以墨经过莲池,见里面鱼儿游得欢畅,心情顿好,于是便生了吃鱼的心思。别的鱼儿不要,非要吃莲池里的。   今天,下人就下池抓鱼,给小祖宗送去。说起这祖宗,众人皆是摇头骇然不语……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竹园”匾额。匾额下缘前方,放置着一精致的小书案。三岁女娃正附于案上,手握毛笔,有模有样的临摹案上的字画。架势虽足,只是那笔下的字却不咋样,一横一竖歪歪炯炯,写出来根本看不出原貌。不过比起其他三岁时只知道吃奶玩泥巴的孩子,咱们的小墨墨要聪明许多。   长廊的尽头,绿衣丫鬟见小公主在院子中练字,便拉了拉前面的荷花,示意她小声点,别打扰到小公主用功。   荷花隔着长廊,远远望了望被簇拥着的小小身影,有些羡慕有些不屑,狠狠瞪了绿衣丫鬟一眼,“隔着这么远,即便是真弄出点声响也打扰不到她,更何况……”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不同,等过两天她或许就成了王爷的姬妾,到时她就是公主的姨娘,公主见了她指不定还要行礼问好呢。   绿衣丫鬟垂首冷笑的跟上荷花的脚步,并不言语。身后那送鱼的小厮更是缩缩身子,惊惧着脸缓缓跟上。期间抬眸偷偷瞄了眼骄傲得意得像孔雀的荷花,那一眼——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三人从长廊走过,正欲去后院的厨房,却听一道响而厉的冷喝声凭空而起,“站住!”   “公主殿下!”绿衣丫鬟和小厮惊慌跪下。   荷花怔愣之间,却忘了行礼。   “起来。”呈以墨放下手的笔,面无表情的朝三人招手,“过来。”   “是!”   荷花见公主没有计较她未行礼之事,便以为她没看见,心下侥幸,蒙混着与绿衣丫鬟一道走到呈公主面前。叫她堂堂御史大人的千金给一个三岁小娃下跪,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荷花原名叫邱姿蓉,乃是前御史台邱清明的嫡女,邱清明在朝中言语不当,惹怒了皇上,被罢官流放忘川。景阳公主见其嫡女知书达理便买来王府做丫鬟。   邱姿蓉到底是管家小姐,心高气傲。前两天一直小心谨慎安守本分,可今天被雷霆王看上了,又有要收房的意思,她的心顿时就活跃起来。   “你就是新来的荷花。”   冷清的语声不似其他孩子软糯,甚至带着股凛厉的煞气。   荷花抬眸,待看清公主样貌,不由一愣,三岁的小公主比寻常孩子看起来要大些,似四五岁模样,一身金色流云衣裙,一双黑色镶金长靴。那双深邃如潭的黑眸只风轻云淡的瞥一眼,便觉得威仪无比。尊贵得不容人侵犯,威仪得不容人反抗。只那么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   荷花噗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回道,“是是、是,奴奴婢便是荷花。”   呈以墨正要开口,突然,小厮鱼篓中的鱼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猛的从鱼篓中跳了出来,像鱼跃龙门般,越过呈以墨肩头,落入案上砚台墨汁中。   金鱼落下,水花四溅。呈以墨离得最近,乌黑墨汁给流云长裙染了一条墨桥。   小厮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下,就连四周伺候的丫鬟也都苍白着脸纷纷跪在地上。   风过树梢,留下满场寂静。   跪着的人无一敢开口喧哗,都颤颤噩噩的垂着脑袋不说话。只留满脸肃杀的呈以墨站在原地,哦,还有那条在砚台墨汁中游得欢快的小鱼。   荷花被严厉的肃杀之气逼得连头都不敢抬,在众人噤若寒蝉之中,呈以墨动了。   小小人儿特有气势,一身威严比雷霆王还盛,只见她迈步到案边,伸出白净的双手将砚台中的小金鱼捞了出来,就放在砚台旁边,然后……然后,然后手起刀落,举着笨重的砚台就往鱼脑袋上砸!   霎时,血花四溅!   砰!砰!砰!……   每砸一下,周边跪着的下人也跟着抖一下,那‘砰砰’声合着他们的心跳,只觉整个人身处地狱,恨不得直接昏过去罢了。   荷花瞧瞧抬头,入眼的便是血肉模糊、脑浆迸射的金鱼脑袋。那凸出来的死鱼白眼死死瞪着她,吓得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苍白如鬼,若柳扶风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呈以墨扬手扔了砚台,砚台咕噜咕噜的滚到荷花脚边。识趣的奴婢早已端着金盆盛着清水,跪于她面前,方便她净手。   一双白嫩小手入盆,清水顿时化为红得刺目的血水。呈以墨睨了跪在地上的荷花一眼,冷漠开口,“将她拖下去施以膑刑!”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膝盖一凉,背脊生寒。   膑刑:活生生剔去膝盖骨!   荷花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脑中一片嗡响,一时竟不知自己生在何处。   既然你高傲不屑行礼下跪,那就永远都不要跪了!   ------题外话------   响应姑娘们的要求,加一更!   第五章 三从四德   呈以墨回到闺房,奶娘见她身前一团墨汁,顿时就像一滴水滚入油锅,炸开了,“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去写字还是去玩墨汁了啊。看着一身弄的……”忙招呼小丫鬟拿衣裙过来,亲自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   呈以墨蹙眉,对于奶娘的一惊一乍的个性十分不喜,可念在这三年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份上,忍着不悦挥挥手,“没事。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奶娘是王府里最懂呈以墨的,毕竟是她亲手奶大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知道她现在心头不悦,也不去触这霉头,将衣服放一边便干净利落的下去了。   这王府里,敢忤逆呈以墨的人甚少,就连雷霆王见了宝贝女儿都只有服软赖哄的份儿,更别说景阳公主了。   一个享乐贪欢图安逸,一个安分守己图安宁,却未想生出个冷酷霸道狠辣凶残外加毫不讲理的呈以墨出来。   呈以墨刚换上干净的新衣裙,奶娘就冲了进来,急切的咋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王妃上吊了!”   ……   雅致富贵的闺房,一个面色憔悴的美貌少妇虚弱的靠在床沿边上,柔弱美丽的面容上满是仓惶哀戚,手里紧抓着绢帕,无助的哭泣着,“作孽啊——父皇母后,你们睁眼看看啊,本宫这生的是哪的倒霉孩子啊——真是作孽哦。”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这哭声……何等凄惨婉转啊!   伺候景阳的贴身女婢眼角觑见门口那么娇小身影,立时扑到景阳脚边,哭得更是凄惨,“主子,您可不能干傻事啊。主子啊,您要是想不开走了,留着小公主没爹没娘孤苦无依无人照顾多可怜啊,主子勒,您可不能再做此等傻事了,今天要不是奴婢发现得及时,您只怕、只怕……呜呜呜~”哭得泣不成声。   呈以墨步伐沉稳的走进来,面无表情的在屋里扫视一圈。红漆雕凤的悬梁上赫然挂着一条白绫,白绫下有一条被踢到的凳子,窗户边上还有被打碎的花瓶,满室狼藉。   呈以墨虽然只有三岁,可极其聪明,一般五六的孩子都及不上她半分。看这情况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景阳公主见自家那倒霉孩子来了,暗中给贴身女婢使个眼色,顿时哭得更加伤心,“父皇母后,儿臣不孝,儿臣这就来伺候你们……”说完便推开趴在脚边的女婢,欲去捡地上碎瓷,然后割腕自杀。   那女婢也是个见机行事的聪明人,演戏十分到位,一把抱住景阳公主的脚,死活不放,“主子,主子,您要惜命啊,您要为王爷为小公主着想啊……”   “你不要拦本宫,让本宫随父皇母后去好了,反正那不孝子也不待见本宫,让本宫去吧。”   “主子,您想开些,想开些。”跟着呈以墨一起来的奶娘也加入劝说行列,顺带吩咐人将地上的碎瓷片给打理干净。   奶娘的加入终于将景阳公主给惹恼了,厉声大喝,“你们这些刁奴,不要拦着本宫,本宫不想活了。”碎瓷片没了,景阳公主只好转移目标,继续上吊,“你们放开,本宫不想活了,本宫要上吊,你们这些刁奴,快给本宫让开。”   “主子主子,您别……”   “放手,让她去上吊!”清淡的冷喝声从呈以墨口中冒出。   呃?!   满室寂静。   就连景阳公主都忘了哭闹,反应过来之后,顿时伤心地无以复加,看看,看看,她生的这是什么女儿啊,冷心冷情得连她上吊自杀都不管不顾。   景阳公主顿时心灰意冷,咬牙赌气,“好!我这就上吊给你看,到时候你可别哭。”   “到时候你别哭就行!”呈以墨满不在乎的睨她一眼。随后弯腰将笨重的凳子给扶正,为母亲上吊做好准备。   “请吧!”   呈以墨退让到一边。   如此行为可真真将景阳公主给伤心透了,负气的一脚抬上凳子。那女婢见此,大惊,“主子,不可……呃!?”话还没说完,然后就见她主子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伸长着脖子,死命的将曲线优美的精致下巴往白绫上挂,可不管怎么扯,那白绫都在她头顶晃荡硬是扯不到鼻尖以下,更别说缠在脖子上了!   呃……忘了!这白绫是一个侍卫帮忙挂的,那侍卫好像比主子高那么一点。   挂了老半天都挂不到脖子,景阳公主死心了。低头对着女儿尴尬的呵呵一笑,然后摸着鼻子悻悻的从凳子上下来。心里腹诽着要将那挂白绫的侍卫给千刀万剐,蠢货!   “胡闹!”怒浪如涛铺面而至。霎时,整个闺房都冲刺着冷冽暴怒的气息,生生压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被管家通知王妃要上吊的雷霆王带着元朗匆匆赶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儿一声‘胡闹’的怒斥,顿时吓得小心肝儿颤颤,反应敏捷的立即将正要踏进门的脚给收回去,然后悄悄滴转身就跑。一副‘本王没来过’的模样。   景阳公主身子轻颤,偷偷觑了女儿一眼,见她深邃溜黑的眸子,目光森然,分明是怒了,立马老实不敢再寻死溺活,乖乖站着垂首做小媳妇儿状。   女儿从小就不怒自威,小小身子往那儿一站便觉得犹如峭壁顶天,神圣的不可侵犯,然而一旦发怒,气势迫人得厉害。景阳公主就纳闷儿了,自个儿唯唯诺诺得过且过,雷霆王也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那这强大的威压到底是从那儿遗传来的啊。莫非是遗传到那福薄命寡的公公滴?虽然不确定那威严气势是从哪儿遗传来的,可她能百分之百确定女儿那一身凶残戾气肯定是遗传到她那残暴不仁的父皇滴。   这边景阳公主正纠结呈以墨这吓人的脾气是哪来的,那边呈以墨就开始展雄风耍威风外带找出气筒。   “来人,将这女婢拉下去杖责五十大板。”一声令下,两个侍卫噌的冒出来,将与景阳公主一起演戏的女婢拖到院中就开始行刑。   ‘彭彭’的闷响夹着凄厉的惨叫更是吓得景阳公主连连缩脖子。眼见女儿张口又要惩治谁,景阳公主心一横,扭着手里的绢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千回百转源远流长,“呜呜~本宫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的把你生下来,一把死一把尿的把你拉扯这么大。日日为你操心,夜夜为你劳神。你说我容易嘛我……”   景阳公主本事贤良淑德的女子,为何如今却是如此缠蛮哭闹。   渍渍~那是有原因滴。   自古男子:士有百品;   自古女子:三从四德。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亡从子。   承天大国虽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也延续着女子待字闺中不可抛头露面的规矩。   而今,呈以墨却要去私塾上学,不止抛头露面还要与男子拉拉扯扯卿卿我我,这叫景阳公主如何是好。可素,没办法撒!   呈以墨在家那就是一人独大雄霸天下的活霸王,她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雷霆王和景阳公主拦不住她,只有允了。   可、可——才去一天就将邻桌的小胖墩儿给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那惨烈的样子简直让听着伤心见者流泪。   而且,人家爹妈都上门讨说法了,这叫景阳公主能不哭吗。   不行,死活都不能再让她去私塾上学读书了。   景阳公主唯一的法子就是哭,“呜呜~造孽啊,含辛茹苦带的孩子连话都不听,本宫还不如死了算了——”今天,本宫跟死磕到底!   呈以墨对景阳公主日益渐进的哭功也没办法,再加上私塾那地方也不如传说中般神圣,而且还出了个只会掀女孩裙子揪女孩鞭子的小胖子,呈以墨就更没兴趣,于是就顺水推舟的点头答应景阳公主的要求。   景阳公主见女儿点头,哗啦啦的泪水收放自如,顿时就不哭了。抬起手中绣帕优雅的擦擦眼角,瞬间恢复成那个高贵典雅贤良淑德的长公主。   招来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云姑姑,吩咐道,“云姑姑,来,给墨儿讲讲何为三从四德。”   第六章 遭遇刺杀   “三从四德中三从是指‘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便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乃指妇女的品德、辞令、仪态、女工……女子要容貌端庄,修饰得体;言行大方,不得轻浮;德行贤淑,品性高雅……”   “妇德女道分三篇,一是姑娘篇,二是媳妇篇,三是老太太篇……”云姑姑严谨的声音淡淡在房里传开。舒榒駑襻   景阳望了眼敏而好学的女儿,心里美滋滋的将房门关上,为了确保女儿真的认真在房里学习《三从四德》,还得意将房门上了锁。   贴身丫鬟琴棋为难的回望主子一眼,“主子,要是小公主知道了……”怕是会翻天。   景阳公主笑眯眯的摆手,“没事没事,她这会儿正入迷呢。云姑姑是教三从四德的老手,如今宫中掌妇学之法的九嫔都是云姑姑一手教出来的,想当初那九嫔也不是善茬,最后还不是乖乖坐下来听讲?呵呵,云姑姑有办法让她安分。”   “……”可小公主一人就能赛过那九位嫔妃。琴棋垂首没敢说出口。   “哎哟~饶命——主子,救命啊主子!”此时,书画的惨叫声隐隐传来。   景阳公主突然想起来了,受她连累,书画还在院子里挨板子呢。连忙带着琴棋赶过去,“住手!”   “王妃。”两执行侍卫立即停了手。   “主子……”书画惨兮兮的唤着,拿无比哀怨的眼神死死的瞅着景阳公主。她……太冤了!   景阳公主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顿时良心发现觉得自个儿有点对不住她,便担忧的问,“书画,你、你没事吧?”   “主子,疼!”书画疼得大哭,这会儿是真哭,那眼泪就跟雨水一样哗啦啦的流。   景阳公主伸着脖子看了看她屁股,顿时一个哆嗦——嗬,皮开肉绽!   顿觉后槽牙龈酸疼,浑身一个战栗,朝着两个侍卫挥挥手,“下去下去。”   俩儿侍卫为难的望她一眼,“这?王妃,小公主她……”   景阳公主顿时想起女儿那言出必行的性子,要是今天这五十大板没完,不仅书画有事就连这两个行刑的侍卫也即将出事。便也不为难两人,开口问道:“还剩多少?”   俩儿侍卫感激的行礼,恭敬回道,“还有三十大板。”   闻言,景阳公主掩面而去,临走时留下一句,“剩下三十打轻点,意思意思就行。”她这是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啊——根本压不住那倒了霉反了天冷冽又凶残的女儿!   眼见主子跑了,书画哭得更是凄惨,“主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会儿屋里,呈以墨正在看妇德的姑娘篇,她还小,平时也就雷霆王逗她玩的时候教她几个字,其他的基本不认识,全过程都是云姑姑给她念,可这些字也是生涩难懂,由此可见,‘三从四德’这条路——渍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大戴礼记》中妇有七去,一无子,二淫泆,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女子出嫁以夫为天,一切以夫家为先,呃?”云姑姑抬头见呈以墨正襟危坐的端坐在对面,不由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双又细又长的凤眼,高贵而冷冽,漆黑的眼瞳里仿佛容纳着无尽的星空与最尊荣的深沉,当她严厉冷淡的盯着你时,你会顿感压力倍增。   此时被呈以墨如此盯着,云姑姑顿觉讲什么‘以夫为天’之类的话十分违和,自觉的闭口不谈。换一个话题,“妇工是指女红手艺,绘花刺绣。女子出嫁时,常以她女红手艺的好坏来判断她是否贤惠。其实除了刺绣还有琴棋书画一图来判定女子品性高雅与否,然后再就是厨艺。民间女子常言,要抓住男子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前面几句呈以墨听得似懂非懂,可最后一句却听得精通。心里冷笑:男人要变心,那跟天要下雨一样挡不住,别说是抓着他的胃了,就是抓着他五脏六腑都没用。   渍渍~呈以墨,你真相了!   小小年纪便懂这个道理,难怪……   清晨,山林间云雾蒸腾,白雾弥漫,似梦似幻,犹如仙境般朦胧。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穿梭在树林间。树叶尖上滴滴晶莹水珠悬挂,耀眼的阳光射下,折射出束束五彩斑斓光芒。万道霞光,阵阵光华将整个树林给笼罩得虚实难辨。   生机勃勃如梦似幻的树林此时却是危险重重杀机暴涌。   几十道身手敏捷的黑影在树林中穿梭,纷纷朝山间幽谷汇聚而去。   幽谷深深,湖泊清亮,朝阳的光芒射下,无数面波光粼粼的宝镜镶嵌在幽谷之中,银光闪烁如同星光点点。清澈的湖面倒影着一屏如洗的湛蓝天空,又包涵着五彩斑斓的银光镜面,简直是美不胜收迷人耀眼。   “绮树满朝阳,融融有露光。雨多凝濯锦,风散似分妆。”湖泊边上,男子一袭青色长衫,手持一把檀香折扇,发髻高挽,面容清秀。给人第一印象,儒雅,睿智,却也古板。   “少傅。”清越威严的声音从男子身后传来,声音清冷严肃却也掩饰不住那份稚嫩。   只见一个五六的孩子站在远处。看那孩子的第一眼:便觉得无比尊贵;第二眼:只觉得是地狱生出的妖魔来祸乱人间——漂亮得不像话!   小小的孩子生着一双夺人心魂的勾魂眼,一张凉薄却分外美艳的娇艳唇,小脸白净粉嘟嘟的异常可爱。可这张可爱漂亮的俊脸硬生生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的孤傲。   郁青峰见着来人,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出门在外,郁少傅不必如此多礼。”太子冷峻着脸,威严之中却也带着尊师重道的大儒,朝郁少傅拱手礼遇道,“此次奉父皇之命,与少傅一同出宫体察民情,看看这春耕时分百姓的生活状况。一路之上,有劳少傅照顾了。”   郁青峰惶恐,连忙躬身还礼,“太子万万不可,此乃臣分内之事……”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尖锐疾风闪电直朝郁少傅眉心射来。   太子李宸煜脸色瞬变,不顾自身安危,朝少傅猛扑而去。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两圈。郁青峰还来不及为脱离危险而兴奋,只见又是几只利箭朝着两人猛射而来。   “保护太子殿下——”   “保护太子殿下。”另一边休整的御林军侍卫见太子遇险,迅速赶来救驾。百来个御林军侍卫围成一道人墙将太子殿下滴水不漏的保护在身后。   黑衣人有备而来,其势凶猛锐不可挡。只见领头人做了个神秘的手势,刹那间,箭矢如蝗的从山林间射出,将毫无准备的御林军杀得片甲不留。   就几个呼吸间,百十来个御林军死的死伤的伤,顿时只留下几个武艺高强的将领做垂死的挣扎。   林间的杀伐丝毫没影响到呈以墨骑马踏青的心情。   景阳公主不让她去私塾上学,导致她无聊之极从而找到了新的乐趣——骑马!   哎哟喂~小姑姑两三岁就要骑马,这不异象天开嘛。   她都还没马腿高呢,就想驾着马儿四处奔?   做梦吧!   景阳公主耸耸肩,闹吧闹吧,只要不出去打人家的大胖小子怎么闹就成。   雷霆王知晓了哈哈大笑两声,抱着他宝贝女儿狠亲了两口,拍着她的肩直吼,“有志气,有志气!来,父王送你一匹西域汗血宝马,此马快如风急如电可日行千里……”将宝马往呈以墨面前一扔,然后就奔着他的妖艳美娇妾而去。   呈以墨小童子气鼓鼓的望着一左一右离她而去、极不负责且很不看好她的无良父母,下定决心非要把马儿骑给他们看!   人活着,不争馒头争口气!   第七章 以身相许   话说,当呈袭把高大冷峻的汗血宝马牵到呈以墨面前时,呈以墨有那么一瞬间闪过放弃的念头。舒榒駑襻不是她怯场,不是她软弱,而是那马实在太高大。当然,这只对于她一个三岁小娃来说。   对她来说,成年马儿确实太雄壮,她即便能上马背,可把两条腿给绷成面条能细能软能翻能折也没那么长能把肥大的马肚子给夹住呀。   哎~本来呈以墨都放弃学骑马了,可坏就坏在那马实在不知好歹,对谁不好打喷嚏偏要对凶残的呈以墨打了个喷嚏。   呈以墨本就矮,且那会儿正站它脖子下面呢,它一个喷嚏下去,那口水没差点把她给淹死。   再说,呈以墨本就心高气傲,记得曾经有个高大的侍卫,就因为站着俯视与她说了一句话,她就能记仇半天最后硬是把人家给发配到西边沼泽地去种棉花。   而今,你不仅俯视了,还侮辱轻视般的吐她一脸口水,她哪能轻易放过你啊。   这两天呈以墨正跟云姑姑学刺绣,绣花针从不离身。她闷声不响的拿出绣花针,然后悄无声息的往肥大的马肚子上一扎——给你放放气,叫你肚子这么大!   “嗷——”   凄厉的惨叫声直上云霄。   汗血宝马疼得在原地直蹦跶。   惨叫声被后院的那匹刚出生的小赤马听见了,那叫一个了得哦~撒开蹄子的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叫唤。那可是它亲亲娘亲,要是出什么事,它也不活了。   不过……当小宝马出现在呈以墨面前,她顿时眼前一亮。   渍渍~这高度,这大小,驼她正好!   造孽哦!   小赤马才出生没几天,路都还走不太稳,就被呈以墨钦点为御座,专供驼她一人。   这不,一大清早,呈以墨就骑着她的小宝马出来踏青遛弯玩儿。   呈以墨最近长身体,吃得多,身上肥肉飙升,胳膊腿倍儿结实。这么重重的大坨往小赤马身上一压,渍渍~照孽(可怜)死咯!   那四条细得堪比面条的小腿儿在冷风中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就趴地上了。   可呈以墨毫不怜香惜玉,一鞭子抽在它屁股上,“驾——”   小马儿摇摇晃晃颤颤噩噩的跑进了树林,进树林刚走不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吁~”呈以墨喝停马儿,翻身下马。回望了眼已经看不到影的护卫。为了骑马尽兴,她喝退护卫在树林边缘守着。王府护卫一向以她为首是瞻,她的命令岂敢不听,还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树林边缘等着,没有进来。   闻着血腥越来越浓,越来越近。呈以墨沉脸掂量了自己一番,然后弯腰捡了根枯枝挥舞两下,觉得没有丝毫杀伤力,毅然果断抛弃,随后去捡了块小石头藏于袖中。一边藏石头一边暗想:等她活着出去了,就将那些侍卫给发配到南海捕鲨鱼。   她刚藏好石头就见一位身穿铠甲浑身是血的侍卫护着一个粉妆玉琢的漂亮瓷娃娃从那边草丛逃出来。   呈以墨反应甚快,闪身隐于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顺便一脚把累得快要奄奄一息的马儿给踢进草丛堆里隐着,免得到时候被人看到把它当乳猪一样烤着吃了。   “噗——”浑身浴血的将领已到强弩之末。两只羽箭从他的肩头穿插而过,箭头泛着绿光,血中带黑,想来箭头上被人涂了毒。   朱信品此时也感觉不对,伤口发麻,恶疼难忍,胸口更是像堵着一团浊气不上不下,憋着闷疼。几个呼吸间,便觉得天旋地转,不止抬不起手中利剑,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自知自己已到尽头,便将肩上的包袱取下塞进被护在身后的太子怀里,“殿下,末将无能,只能护送你到这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朱信品心中大急,狠狠推了他一把,“殿下,您快跑。只要出了这座山林便是雷霆王的管辖地界,到了忘川,他们就不敢随意动手,那您就安全了。您快跑,末将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拦住这群逆反贼子。”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快若奔雷的朝朱信品和李宸煜这边杀来。   两个黑衣人也分外狼狈,身上虽无大伤,可小伤却有好几处,想来也是经过一番苦战才从留下来断路的御林军的击杀中追过来的。   “啊!贼子,拿命来!”朱信品撑着最后一口气,硬要和黑衣人同归于尽。   朱信品原是江湖人士,为人耿直忠诚,且武艺高强,一把雀羽剑在手,同辈中人少有敌手。早年因缘际会救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李乾闽一命,李乾闽举荐他做了骁骑营的正六品营千总,后来因为有从龙之功,被提拔做了御林军从三品统领。来的黑衣人显然是知道朱信品的能耐,早早就给他下了毒,牵制住他。   朱信品虽中毒,却敌不过他同归于尽的拼死劲头,将一身浑厚的内力运用到极致。手中长剑被霸烈真气震得‘逞逞’作响。   咬牙拔掉肩头毒箭,运起雀羽决第十层,所有真气像是付在体表熊熊燃烧。他这是用尽平生所有真气在决一死战。   弹指长啸,“找死!”   霎时,无匹犀利的剑气隐隐纵横方圆几里,银剑在阳光下泛着森寒冷气,夹着戾气对两个黑衣人横扫而去。   两个黑衣人也不弱,其中一人拔出腰间软剑,无所畏惧的对着朱信品的长剑迎了上去。显然黑衣人也是高手,手中长剑如一条长龙,凶猛,凛厉。剑势变化极快,剑凝海波气象万千,星光宇宙穷极无端。   可朱信品到底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此刻更是同归于尽的全力一战,一个黑衣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另一人本想去杀太子,如今见此,只好也加入战场。   朱信品大动,毒气随着经脉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已是回天无术。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硬是把两个黑衣人弄得一死一伤,他自个儿临死前还不忘提醒太子,“殿下,快,快跑。”   说完就软软倒下,气绝身亡。   而那小太子也甚听话,早就乖乖跑了,还往呈以墨这边跑来了呢。   唯一活着的那个黑衣人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拔腿就追。   这一跑一追——离得呈以墨更近。   小太子虽说聪慧早熟,遇事沉稳不惊。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今见了这么多死人,还被人锲而不舍的追杀至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眼见追来的黑衣人越来越近,他不由心生恐惧,两腿一颤,‘彭’的声摔倒在地——哈!正好摔倒在呈以墨藏身的那颗梧桐树旁。   小太子抬头,顿见梧桐树后那个漂亮得像小仙女儿的粉嫩娃娃。他还来不得惊诧,眼前一道冷光闪过,定眼看去,却是那个黑衣人的手中大刀。   手起刀落!   呃——?   然后在小太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黑衣人心有不甘的倒下!   呈以墨扔掉手里的大石头,颇为鄙视的睨了呆傻痴愣的小太子一眼。一个废物而已,竟然怕成这样。   废物?!   屁个废物。   你呈以墨要不是搞偷袭,黑衣人要不是身受重伤,岂能用一块石头就把武林高手给撂倒?   开玩笑!   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黑衣人打死也没想到,他竟然失到一个三岁小娃手里。临死前那眼神——多麽滴不甘啊!   呈以墨第一次杀人特淡定,她还怕黑衣人没死透以后找她报复,特意跑到那只涂毒的羽箭旁,用绣花针沾了上面的血,来来回回在黑衣人身上扎了好几针,差点就把他给扎成马蜂窝。   小太子冷静下来也蹲在黑衣人面前瞅了两眼,顿见黑衣人脑袋上一个大血窟窿   ,吓得心里猛跳一下。   “嗤!胆小鬼。”办完事的呈以墨抬头就见小太子苍白却美艳的小脸,不由鄙视冷斥一声。   小太子蓦地抬眸望着她——   三寸日光,林间树叶簌簌,依稀像是情人间呢喃私语,树梢枝头承露娇蕊,随风摇曳婀娜风情。   而眼前的女孩子眉梢冷峻含煞,眼波流转含戾,可在小太子看来,那就像九天宫阙下来的小天仙,美死了哇!   顿时如狼扑过去,抱着女孩的腰,凄凄怨怨的喊道:“娘子——”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第八章 妖治的太子爷   一声雷人的娘子过后,小太子就缠着呈以墨死活不放,无奈之下,呈以墨只好带他回王府。舒榒駑襻   呈以墨刚带着小太子进府就和迎面走来的景阳公主遇上。   景阳公主本在八角凉亭小憩,远远瞧着呈以墨身边的男孩觉得有些眼熟,招来云姑姑询问,“可否认识那孩子?”   “瞧着眼生,不曾见过。”李宸煜眉眼之间跟乾闽帝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所以景阳公主瞧着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云姑姑跟景阳公主来忘川已有六年,那时小太子刚好出生,而在之前云姑姑是乾闽帝贴身女官,不曾在皇后身边当职,所以未曾见过小太子,不熟悉也是理所当然。   景阳公主越看越熟悉,越瞧越心惊,连忙起身朝着女儿走去,临近去了一看,嗬~没差点吓死!   这位小祖宗咋来了?   李宸煜眉眼之间虽然跟乾闽帝有七八分相似,可小脸上那张绝世容颜完全遗传到燕惋惜燕皇后的。   当今皇后乃是当朝太师燕文书之女。燕太师博学多才通儒达识,年轻时更是儒雅温润俊朗非凡,得了承天第一美女**的青睐,一个风流才子一个美貌佳人,乃是天作之合。后来生下的燕皇后更是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而今的太子更是遗传了其母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就美得妖治俊得邪魅。   看着这容貌真把景阳公主吓得不轻啊,手都在抖,“你、你你……”说话都拧巴。   小太子也睁着眼打量眼前美艳少妇,轮廓与父皇有四五分相像,再加上又在雷霆王府,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亲姑姑了。   “煜儿拜见姑姑。”   小太子突然朝着景阳公主作揖见礼道。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威严却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沉稳,睿智,聪慧,还俊美,长大了定是少女们心尖上的人物。   景阳公主由最初的疑惑惊诧,最后变得镇定,给云姑姑使了眼色,吩咐下人对今天的事不可向外透露分毫,然后让云姑姑派人去给京城的皇帝报个信。在皇上的消息传来之前,小太子的身份就只是雷霆王府的远房亲戚,呈以墨的玩伴。   于是,小太子就在呈以墨的竹园落叶归根,这是彻底赖上他的小娘子了哇。连晚上睡觉都要挤一块儿。   地盘被侵略,呈以墨虽然没有像猛兽那般残暴生怒,可也大大不悦。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给小太子好脸色,一直紧绷冰冷着小脸,吓得雷霆王都不敢抬手去夹她面前那盘菜。就连景阳公主也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给她火上浇油。只有小太子这个不识相滴,还一个劲儿的给呈以墨夹菜,“来,墨墨,吃这个,这个吃了长得高……”   “还有这个,这个甜甜的好吃……”   “那个也好吃……”   一阵风残云卷,盘子里的菜全被他夹到呈以墨碗里去了,小小的碗堆起一座‘高山’,颤颤巍巍的摇摇欲坠。看得雷霆王心惊胆颤,恨不得拿自个儿的碗去接着,他一口都还没吃呢。   呈以墨爱吃米饭,这会儿米饭全被乱七八糟的菜给埋下面了,连点影子都瞧不见,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阴郁,筷子一扔,不吃了!   夜,残月如钩,星光寥落。   惨淡的月光散落枝头,映下悉悉索索的暗影。   精致的香闺暗香萦绕,晕红如梦纱幔,玳瑁彩贝妆台,湘绣山水屏风,处处透着贵气华丽却不失雅致大气。   对于暂时的住处,小太子甚是满意。   李宸煜散漫的打量着厢房,当看到那张锦被软床时,神情一变,旋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鞋子衣服一脱,然后钻进软被里。   横卧于床,姿态慵懒,媚眼如丝。笑眯眯的向傻眼的呈以墨招招手,“墨墨~”身子往床里面移动几分,献媚讨好着,“我分你一半,我们一起睡。”   呈以墨痴傻的看着他。当然,她可不是被什么妖娆妩媚给迷住了,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单纯的很。呈以墨怔愣,为的是他那动作。这可是她的房间,他凭什么住她的房间,还理所当然的睡她的床啊?!   分一半?   分个屁!   整张床都是老子滴!   呈以墨沉着脸走到床边,不说话,就冷冷的看着他。   小太子被如狼似虎的眼神瞧得毛骨悚然,可,不管怎么心悸都打消不了他与老婆大人同床共枕的坚定信念。俊俏的小脸一拉,摆出一副小媳妇儿的怯弱样儿,泫然欲泣,“墨墨,今天死了好多人,我一个人不敢睡,害怕!”   呈以墨思索一番,不疑有他,勉强答应与他一起睡。看他长得娇娇弱弱的一副女孩样,肯定胆小,胆小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死人,晚上害怕睡不着也是常理。   殊不知……小太子是在睁眼说瞎话呢。   李宸煜传承了外祖母的绝世美貌更传承了外祖父的沉稳睿智,小小年纪甚是聪慧。当然,他还不止睿智聪慧,更有心机手段。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管是驭上还是治下,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更当然,有手段不够,还要够冷情狠心。李宸煜虽然没有呈以墨这么霸道凶残,可也不是乖乖兔子毫无攻击力。想他三岁之时,逮着毒蛇亲自将背叛自己的乳娘给咬死时,那会呈以墨才刚出生还不会吃奶呢。   不过今天确实凶险万分,要不是呈以墨突然出手砸死了那黑衣人,只怕他也没命了。有点心有余悸倒是真的。   看着呈以墨小小的一团睡在身边,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奶香,李宸煜的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宁,没有皇宫的阴谋诡计,没有后宫的尔虞我诈,只觉得温暖舒心。   这小娘子果然是他的福音。   李宸煜高兴的往呈以墨身边挪挪,然后再挪挪……随后瞧瞧伸手,将熟睡的女娃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见她没醒,李宸煜孩子气十足的偷笑,然后好奇的捏捏她肉嘟嘟的手脚,第一次见面,他就想捏捏了,这白白嫩嫩的细腻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水光,漂亮极了,而且这小手怎么这么大的劲,用一块石头就能将黑影人后脑勺砸那么大个血窟窿。   李宸煜捏着她的小手,觉得软得不可思议,好像一团棉花,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   拥着小娘子,小太子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睡梦中,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刹那间,恍若在寒冬绽放的腊梅。   娇艳,妖娆,绝美!   ------题外话------   傲娇的小包子啊——   第九章 后宫阴谋   帝宫巍峨恢弘,九曲回廊,红墙琉瓦,雕梁画栋,龙飞凤舞。舒榒駑襻华丽贵气的宫殿完全没有山清水软的轻浮秀丽,唯有大气雄壮。红黑相间,彪悍威仪;明黄尊贵,帝王象征。   早朝,龙翔大殿上,身着明黄龙袍的乾闽帝威仪而坐,脸色不怒自威,周身霸气萦绕。   殿下百官战战兢兢,皆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怕语行不当触犯龙颜。   吏部尚书秦泰出列,行礼朗声道:“启禀皇上,上月御史台邱清明被革职流放,都察御史一职闲空至今,实为不妥,还请皇上早日定夺人选,补缺御史一职。”   “众位爱卿可有人选。”威严的声音犹如洪钟。   “督察御史乃从一品要职,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等诸事,此人不仅要公正廉明还需胆大心细。臣以为泞王最为合适。”正三品大理寺卿冯城易诚声道。   可此话一出,让龙椅之上的九五至尊瞬间变了脸色。大殿上站在最前列的太师太傅太保三师皆是暗暗摇头。   冯城易此言可为是大大不妥,想当初皇上夺位之时,不仅杀了前皇帝诛了前太子一党,更是将下面的四五个兄弟全杀了个干净,只留下最软弱的四皇子,封其为泞王。承天国家喻户晓,泞王只有王位,没有封地。   其中意味,只要深思,一眼便知。   如今这大理寺卿却在这金銮殿上提议让泞王补缺督察御史一职,实乃没有脑子。还好他提议的是督察御史文职而不是掌管兵权的武职,要是他真说让泞王掌管百万大军,只怕皇上会气得直接拿起龙案上的玉玺砸死他!   乾闽帝阴郁着脸,直接无视大理寺卿的提议,望着沉稳冷静一脸置身事外的太师,道:“燕太师可有人选?”   已到不惑之年的燕太师依旧风姿卓越,被皇上钦点提名仍然沉稳淡定,不卑不亢语声中带着些惭愧,“臣无识人之能,万不敢随意举荐。”   燕太师虽说得恳切,却无人相信。朝中谁不知道燕太师不仅知识渊博才智一绝更是识人能手,以往举荐的官员个个惊采绝艳,现在大多成了皇上不可或缺的左右能手。如今却说无识人之能,这叫人怎可相信。   燕太师不愿举荐,左丞相却不愿放过这个施提携之恩的机会,只听他提议道:“启禀皇上,臣倒是有一个适合的人选,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张大人可担此任。督察御史责任重大,须提拔有经验之人。张大人为左副都御史多年,对御史台各职务都熟稔,最适合不过。”   乾闽帝被先前大理寺卿的话弄得有些厌烦,不欲多管督察御史一职,便遂了左相提议,封**为督察御史,随后恹恹摆手退朝。下朝之后本打算去任贵妃处,却半路改道去了上书房。   崇德殿中,佳木茏葱,碧树繁花,假山灵秀,奇花熌灼,桃蕊争艳,繁华富贵之处处处可见。   殿中管事姑姑步伐凌乱,一脸焦急的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幽静小院,姑姑也没禀报,直接进了何贵妃的寝殿。   殿中,一尊贵貌美至极的女子正等着她。姑姑跪拜道:“娘娘,皇上回了上书房。”   何贵妃悠然坐于铜镜之前,削葱玉指捻起炭笔轻缓细致的描绘着弯弯柳眉,朱唇轻启,语声婉转轻扬,如黄莺出谷般娓娓动听,“可知为何突然改道?”   铜镜内,佳人一袭深红绣凤碧霞罗,逶迤拖地血红烟纱裙,手挽软纱,风髻雾鬓斜插朵娇艳牡丹花。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绕。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   好一个妖娆娇艳美人,不愧是现下最得宠的贵妃娘娘。   跪在地上的姑姑缓缓起身,挥退在一旁伺候的宫女,盈盈上前亲自为女子粘贴眉间花钿,一边低语回道:“听说是苏公公有要事禀奏。”   女子眉梢微挑,“可是太子之事。”   “据探子回禀,太子在忘川地界遭遇刺客下落不明。”   闻言,女子含情荡漾的眼波突然锐利,缓缓放下手中炭笔,“可知是何方人马?”   “不知,那批刺客乃是江湖杀手,没留下丝毫线索。”姑姑心灵手巧的将眉间花钿贴好,随后便低眉垂眼的静立于一旁,“娘娘可是要加派人手去打听太子下落?”   “不必费事,如今是关键时期,必须小心谨慎。要是路出马脚让皇上知道我们在打听太子的下落,定会认为此次暗杀是我们主导,到时有理也说不清。让在外的探子全力追查刺客的踪迹,本宫要知道那批刺客是何方人马。”   “娘娘,太子此次出宫,身边只有百名御林军相护,再加上遇袭,御林军死伤殆尽,如今身边空无一人,何不乘此机会永绝后患。”姑姑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懂得给贵妃出谋划策,“娘娘,这可是天赐良机,只有除了太子,三皇子才有出头之日。”   何贵妃有些犹豫,“本宫只怕这是个陷阱。皇上对太子寄以厚望,不可能只派百名御林军跟随,想必暗中自有安排。再来,如果这只是皇后导演的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现在本宫再派人刺杀太子,必会暴露无疑。”   对于何贵妃的话,姑姑不以为然,“要说皇上对太子寄以厚望,在奴婢看来却是未必。皇上心思难测,后宫雨露均沾,各位皇子也都赐有封地,不偏不倚均是持平,皇上之意怕是……”让皇子们互相厮杀,优者胜出。   乾闽帝一手各赐封地,打得后宫宫妃与朝廷大臣们皆是措手不及。   一位太子四位皇子全都不偏不倚的赐有封地,一时大臣们生出不知往哪边站的迷茫之感。站对位了鸡犬升天,站错边了满门抄斩。   如果说皇上对太子寄以厚望,有意传位于太子就会打压其他皇子,不让其他皇子对太子产生威胁;而皇上此举,可谓是给太子四面树敌,也给了其他皇子争斗的机会。   帝王心思,深不可测!   “是啊,皇上心思谁能参透……”娇媚的脸庞略带迷茫,那个尊贵的男人上一刻能与你说着最亲昵动听的情话,下一刻就能冷清绝情的将你打进地狱。   姑姑眼前一亮,期盼问道:“那娘娘之意?”   何贵妃眼神一凌,狠绝坚定,丝毫不见刚才的犹豫,“本宫只有一次机会,不可出丝毫差错。全力追查刺客背后的身份,如果不是皇后做戏,我们再出手。”   朝堂风雨,后宫阴谋,自古便是凶险万分。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第十章 小霸王   远离朝堂争斗后宫阴暗的小太子在雷霆王府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滋润啊,天天跟在呈以墨屁股后面跑。舒榒駑襻这几天,呈以墨被景阳公主誓死威逼,勒令不准出府,只准在家学习三从四德,绣工艺技。而小太子力挺媳妇儿,乖乖当书童陪在一旁。   一上课,呈以墨就威逼小太子认真听讲将重点记下来,然后她就开始闭目养神神游天外。几天下来,呈以墨愣是连‘三从四德’这几个字都不认识,而小太子却将三从四德学得深邃,从此以后‘三从四德’刻进他灵魂,跟随他一辈子。   以后每每想到此处,高贵俊美阴险狡诈狠戾绝情的太子爷总会泪流满面:完了完了,他这一辈子都完了,连对付个情敌都要看媳妇儿的脸色!   此时此刻的小太子当然不能预测他今后悲催且悲惨的日子,这会儿正坐于烛火下欣欣然的帮他小媳妇儿绣着花蝴蝶。一针一线,锦帕下角隐隐初现蝴蝶翩飞的轮廓。   看看天色,已到午夜子时;看看凤床,小娘子酣睡如梦。揉揉酸涩的眼,叹口气,小太子继续埋头苦干,明天就要交差了,今晚必须赶完才行。   第二天,当呈以墨把绣好的锦帕交给景阳公主时,景阳欣喜落泪,摸着绣帕爱不释手,“好好,我儿长大了啊,懂事了啊。”景阳喜的并不是呈以墨的绣工有多好,高兴的是终于将这个歪脖子逆生长的女儿给掰正了!谁说她宝贝儿女儿是朽木了,看,精雕一翻仍成大气。   景阳公主高兴,大手一挥,放呈以墨出去溜达一圈。   提到出去,呈以墨顿时眼前一亮,不由给了小太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她能出去还多亏了这绣帕。   小太子得到媳妇的赞赏,立即笑得如若骄阳,高贵璀璨。   景阳公主见了侄儿的笑容,也是眼前一亮,瞧那漂亮得脸蛋儿,渍渍~妖,实在是妖。   换上女装,绝对有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本事。   而景阳公主为保侄儿安全,避人耳目,还真敢就给他穿女装。碧绿翠烟衫,水雾绿草百褶裙,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寐含春水,妖艳欲滴。   往大街上一站,晃人眼啦!   别说,还真晃到人眼了。   云凌志,东敬侯云项倾的嫡孙,云老太太的宝贝命根子。   东敬侯一脉也算是皇族,东敬侯的祖父乃是先皇嫡亲堂叔,在皇上夺嫡篡位之时,东敬侯也在暗中帮了一把,皇上荣登宝座,金銮殿上论功行赏,扬言要给东敬侯封王赐赏,却被东敬侯婉言拒绝,并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旨搬出京城在忘川落户。   不得不说,东敬侯深谋远虑。当时的东敬侯势大,乾闽帝刚夺嫡篡位,地位不稳,时局不稳,且乾闽帝又猜忌多疑,怕东敬侯重权夺位,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先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东敬侯再欣然接受封赏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为保家族安稳,东敬侯毅然放弃权势退到忘川过安宁平稳的生活。   至此忘川又多了一霸,云凌志,云小世子是也。   云凌志被云老太太宠得无法无天,从小不知天高地厚,整个一移动炸弹,走哪儿哪儿人仰马翻,干的破事一茬接一茬。就连老侯爷看着他,都只有摇头低叹的份儿。   嘿嘿~不过今天……小霸王遇上凶残货,注定要付出血滴代价!   五六岁的云小爷在一群五六岁屁大点儿的孩子的簇拥下,傲娇的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抖的来到西郊桃园赏花,入园的第一眼就看见那桃花树下坠入凡尘的妖精。   天空湛蓝如洗,桃花林生机盎然。漫步于桃林之中,淡淡的清香扑鼻而至,微风徐徐,粉艳花瓣漫天凤舞,花瓣浮于空中,随风而动,如缓缓流水,似粉色丝带。   粉妆玉琢的漂亮‘女孩’无措的站在桃花树下,上方悬着开满桃花的桃枝,春风拂过,花瓣跃下枝头,盘旋飘飞,如美妙和谐的旋律优雅而别致。   那嫣红的花瓣轻点于他的眉梢,这一刻不关乎男女,只剩妖治,惊艳,风华绝代!   砰!砰砰!……这是云小爷怦然心动的心跳声。   桃花树下那抹倩影,只需一眼便生妖魔。   “美人儿~”云小爷扑了过去,眼里,心里,肝里全是满满的喜欢。这真是美人儿啊,可比二叔新娶回家的美妾漂亮多了呀~   小太子错愕,当意识到那声浪荡淫荡外加放荡的‘美人儿’是在叫他时,俊脸顿时黑如锅底,   旋身躲过色狼的扑抱,嘴角裂开邪赁的笑容,黑眸射出犹如毒蛇吐信的阴狠目光,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叫谁美人?”   云小爷被阴沉的李宸煜吓得一个哆嗦,“你、你美美……”旋即想起自家二叔泡妞的至理名言,收起无赖痞流之气摇身一变,顿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朝着美人遥遥一拜,“小生云凌志给姑娘见礼了。姑娘花容月貌,瑰姿艳逸,小生对姑娘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不知姑娘可愿与小生对饮一杯畅谈一番?”   小小年纪将他家二叔的一身风流学得十足,面带桃花,眼含春情。五六岁大点的孩子硬是将自己给弄成弱冠之年的风流才子——他当时是去妓院调戏美貌佳人呢?还对饮畅谈!   此番侃侃而谈的话语,让云小爷甚是得意,自信能在美人面前整个文雅博学的好印象。不枉他将二叔每次见着香销楼的欣悦姑娘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值!   忒值了。   云小爷正沾沾自信,小太子爷却怒火升天,凤眸微眯,眼底暗潮汹涌寒芒激射。两指间一根冒着寒光的绣花针突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云小爷的腰间,疼得云小爷哇哇直叫,眼泪都留下来了。   “哎哟!疼——好疼!”叫得那是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躺在地上直打滚儿。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您说句话啊,您别吓奴才……”   云小爷的拥护者、小跟班们全吓傻了,都蜂拥而来,将云小爷团团围住,有得大献殷勤,有得真情流露。   “快快,快请大夫,请大夫。”   “且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是观察细微眼力独到,发现云凌志腰间插着跟绣花针,立马将它拔出来。   小太子心狠眼毒,绣花针可不是乱扎,而是找准穴位的,如果不是那孩子发现,这根绣花针要是在云凌志的腰间扎上一个时辰,那可是影响日后性福功能的大事。   李宸煜这一手,不可谓不歹毒啊。   云凌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从地狱走了一遭呢,刚好就兴致冲冲的找李宸煜报仇雪恨。   “放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拿绣花针扎我,你可知道我祖父是谁?我祖父可是位高权重的东敬侯爷,你敢谋害东敬侯的宝贝孙子!你麻烦大了我跟你说~”云小爷虽然苍白着脸,可丝毫不影响他仗势欺人,愤怒又傲娇的叫嚣声要找小太子报仇,“来啊,快,把她给我拿下,我要把她卖进妓院,还要在她身上扎几个窟窿,让她知道小爷不是好欺负的……”   周围的孩子个个摩拳擦掌,一听小霸王的命令,全都露出兴奋的目光,然后怪叫一声朝李宸煜跑去。   “住手!”威严厉喝声突然响起。   只见矮矮胖胖可却很结实的呈以墨从桃花深处走来。   小太子见着呈以墨就像失踪的孩子找着妈,又激动又幽怨。   “墨墨~他们欺负我。”   恶人先告状!   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黑白,引起公愤拉。孩子们愤愤瞪着他。   云凌志也扭曲着脸,颤抖着手,指控道,“胡说,是你欺负我们。”   云小爷横眉怒眼,太子爷怯怯懦懦;云小爷人多势众,太子爷势单力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欺负谁。   呈以墨极为护犊,即便是李宸煜真欺负了云凌志她不落井下石的踹一脚就是好的了,难道还指望她为云凌志讨个公道?!再说,现在可是云凌志以人多势众欺负她势单力孤的‘弱’表哥,怎么也得为自家人讨回公道。   呈以墨将李宸煜护在身后,捏捏手指,扭扭脖子,目露凶狠。   云小霸王被她不讲理的行为给气着了,也不管什么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支着腰,振臂高呼,“小的们,给我上!”   顷刻间,七八个孩子扭打成一团。还别说,呈以墨丝毫不吃亏。   孩子大多五六岁,也有小的四五岁,最大的一个就是七八岁,小孩子拳头软,且毫无力度。可呈以墨就不同了,平时那一碗碗白米饭可不是白吃滴,身强力壮,且拳头又硬心又狠,还专往软肋处打,插眼挖鼻扯头发,顿时将几个孩子打得哀嚎一片。   半个时辰之后,只剩云小爷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云小爷霸王惯了,且又傻不拉几的拎不清情况,见跟班们倒下了不仅不收敛气势,反而更趾高气扬,“大胆!反了,反了,你们竟敢公然殴打本世子的人,来人,来人啊——将她们押入大……”牢   ‘牢’字为出口,人就被呈以墨以一块板砖开瓢,然后脑袋一个窟窿,猩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下去。云小爷只觉左眼一片血红,模模糊糊的遮住视线,哆嗦着伸手一摸,热腾腾,黏糊糊,再定眼一看,红艳艳,且还冒热气。   颤抖着唇齿,瞳孔随之方大,“……血、血!”两眼一翻,噌然倒地。   第十一章 造孽哦!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舒榒駑襻”   “好勒,两位客官里面坐,阳春面马上就好。”   呈以墨和李宸煜在面馆内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刚坐一会儿,面就来了。   “来,两位客官,这是您们点的阳春面,请慢用。”小儿笑呵呵的将面放下,然后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呈以墨刚打完架,实在是饿坏了,抱着碗就一阵狼吞虎咽,连嘴烫红了都不管不顾。   这模样,看得李宸煜既心酸又心疼,赶紧在一旁鼓着腮帮给她吹吹,一边吹一边道,“墨墨,咱慢点吃哈,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一碗呢。别急,别把嘴给烫了……”   等他说完,呈以墨一碗面就已经下肚,听到他那碗不吃,毫不犹豫的抢过去,呼噜呼噜几下,又是一碗阳春面进胃。   李宸煜拿出绢帕,仔细的伺候着给她擦嘴,瞥见她衣襟下脖子上带血的牙齿印,眼底顿时聚集森冷寒光。   那牙齿印是被一豆丁大的小屁孩给咬的。那死孩子酱个小流氓,被呈以墨一拳打在鼻梁上,鼻血直流。大出血哇,死孩子肯定不干,一咬牙一跺脚,如饿狼捕食,扑到呈以墨身上,又抓又咬。   还好呈以墨有对付小流氓的经验,轮起拳头,往他身上乱打一通,直打得那死孩子哇哇大叫,她才收手。   呈以墨虽然大胜,却也胜得狼狈,衣服破了,头发乱了,脸也被抓花了,脖子还被咬了,整个人像个小乞丐。   小太子给她理理鸡窝头,摸摸她脸上的抓痕,心里那个疼啊。   “墨墨,要是毁容了咋办啊?”母后说,女子的容貌比生命还重要。要是毁容了,墨墨会不会想不开去死啊?   “……”呈以墨又要了碗阳春面,这会儿吃得正嗨。小腮帮鼓鼓,圆溜溜的眼睛大睁,她正跟阳春面做长久战斗,哪有精力回答他无聊的问题啊。   夏日炎炎,金光璀璨。街道两旁,商贩泛滥。花岗石铺的街道在阳光的折射下,金光闪烁,两旁酒楼客栈皆是花雕镂窗,红漆栅栏,雕梁画栋,琉璃飞盏。   繁华的大街,车马如龙,人声鼎沸。人群中两个孩子惹人眼球,一个衣衫褴褛破如乞丐,一个锦衣华服贵如皇族。一个蓬头垢面宛如淤泥,一个优雅俊美堪比云彩。   呈以墨双手笨拙的捧着肚子,慢悠悠的在前走着。   小太子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扶着腰,生怕她一不小心摔着了。一边走一边偷瞄呈以墨那鼓得像西瓜的圆肚子,小太子突然想到什么,霎间脸色惨白,双手抖得像筛糠——   小太子哆嗦着手,又激动又兴奋的去摸呈以墨的圆肚子,满脸期待的问,“墨墨,你说这里面是咱们儿子、还是女儿?”   “啥?”呈以墨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我听宫女们私下说,男人和女人睡一张床然后脱了衣服亲亲嘴就能生小宝宝。”这几天,他们都是同睡一张床,而且、而且,他昨晚禁不住诱惑,半夜爬起来偷偷亲了墨墨的小嘴。小嘴儿嫩嫩的,软软的,甜甜的,比桂花糕还好吃。   一想到此处,小太子顿时粉腮若桃蕊娇艳,明眸似春水含情,荡漾的模样无比风骚!   嗬!   睡一张床就会生小宝宝?   呈以墨张大着嘴,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肚子,好奇的摸摸,里面有个小赤马(汗血宝马的儿子)?!   凶残又呆萌的傻丫头怎么会想到赤马呢?这只能怪她目光短浅思维狭隘,出生三年以来,只见过汗血宝马怀儿生仔。   一想到自己几个月后会生出个两只眼睛四条腿外带一只尾巴的东西,呈以墨神情就有些恹恹。可这有什么办法,母亲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母亲自然也不能嫌弃儿子不是东西。怎么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勉强可以接受。   要是让面馆老板知道他们这会儿的小心思,肯定会笑得踹不过气来。   一口气吃了五碗阳春面,肚子不鼓才怪!   两个造孽的小东西哦,还真以为肚子里有宝宝了,心情是又激动又纠结又兴奋又担忧,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小太子更是像抱宝贝似的一路将憨丫头给护在怀里,就怕路人撞到给撞‘流产’。   憨丫头的双手仍旧捧着肚子,不过这次面色分外慎重谨慎。走着走着脑中灵光一闪,睁大着眼,疑惑的问,“表哥,宝宝是从哪里爬出来的?”记得小赤马出生的时候,很大一坨,比她还大。要是宝宝也这么大,哪怎么出来?   小太子皱着眉头思索,以前偷听小宫女说话,记得她们说孩子是从两腿间出来的。两腿间?除了撒尿的鸟鸟,就只有后面那个洞洞……   “拉屎拉出来的。”语气很是慎重,这可是传授知识的大事。   “……”呈以墨虽然没搭话,可看那表情……坚信不疑!   ------题外话------   姑娘们,今天字数可能有些少,明天的会多些!   第十二章 被掳   俩儿倒霉孩子悠悠走过一条无人小巷,正准备抄近路回家‘养胎待产’,突然一股暗香在鼻翼下萦绕,接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夜,宁谧,寂寞;   月,皎洁,银白。舒榒駑襻   山林间雾霭朦胧,清新宁静。月华凝聚如匹链,从九天之上垂下,如同纱幔,浩渺无暇,斑驳月影,轻纱遮掩,徐徐飘荡,舞动虚空。   借着月光依稀能瞧见西北山坳有处隐蔽的山洞,山洞中隐隐有凄惨的叫唤声传出。低低的呜咽声夹着愤怒的咒骂声,还混合着痛苦的哀求声……呈以墨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幽幽转醒。   呈以墨依旧垂着脑袋,微眯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山洞很大,足有几百平方米,她和李宸煜都被绳子绑着扔在角落,而他们的不远处有个大铁笼子,里面关押着几十个孩子,那些孩子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得甚至目光呆滞。   孩子最大有十一二岁,最小不过两三岁,所有孩子都紧紧抱成一团,索索发抖的望着铁笼外站着的男子。   男子三四十岁,一件黑袍紧紧包裹着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恐怖的脸来。   “嘿嘿~别怕,今天该轮着谁了?”沙哑阴沉的声音自男子口中发出。男子眼眸深深凹陷,阴鸷的双目透着嗜血的残忍,满面阴鸷与深沉,浑身含着邪赁的诡谲之气。看着让人心惊胆颤。   男子癫疯的哈哈大笑两声,“就是你了。”打开铁笼,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粗暴的拉出来。   女孩害怕得直哭,“呜呜~哥哥,哥哥,我怕我怕——”   “妹妹,妹妹……”男孩想要扑上前去拉妹妹的手,却被男子无情的关上铁门,锁在铁笼内。   男子单手提着女孩,阴笑着直往那口正架着干柴燃着熊熊火焰的铁锅而去。   “妹妹,妹妹,快放了我妹妹,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妹妹……”铁笼中的男孩苦苦哀求,他拼命的撞击着铁门,可惜力气太小,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能撼动坚固的铁笼分毫。   对于男孩竭力的嘶喊哭求,男子如若未闻,动作迅速的将女孩绑到铁锅旁的木桩上。   呈以墨这时才发现,铁锅旁有五个木桩,上面分别绑着五个孩子,那些孩子皆是垂着头,不知是已经气绝身亡还是正昏迷不醒。   “宝贝,我的乖宝贝。”这时,男子从屋里抱出个大铁罐。此时的男子不再痴癫疯狂,脸上甚至露出温柔深情,好似怀里抱着的是美貌佳人,呢喃软语的诉说着深情,“来来,怪宝贝们,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嘿嘿~”   呈以墨耳朵十分灵敏,隐隐能听到大铁罐中传出‘嘶嘶’毒蛇吐信的轻鸣声,还有多只触角兴奋的攀爬铁壁而产生的尖锐摩擦声。可想而知,铁罐内毒物众多。   “来来,宝贝们,开饭咯~”男子走到第一根木桩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铁罐盖子,将被绑在木桩上的小男孩的手给塞进铁罐。   顿时,引起铁罐内毒物们疯狂的抢夺。   “啊啊——”   木桩上昏迷的孩子突然发出痛苦的惨叫,剧烈的挣扎着。   铁笼中的其他孩子见状,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可却不敢大哭,只得死死的捂住嘴发出低低的哽咽声。那个疯狂撞击着铁门要救妹妹的孩子也吓得脸色惨白,失魂的跌坐在地。   刺耳的惨叫绵绵不绝,木桩上其他昏迷的孩子被惊醒,李宸煜也在这惨叫声中幽幽转醒。   那个被毒物撕咬的孩子,转眼间便脸色发青嘴唇发黑,毒气侵入五脏六腑,瞬间便陷入昏迷。   男子见状,忙将他的手从铁罐中拿出来。众人一看那手,皆吓得面无人色,原本不敢大哭的孩子被吓得哇哇直叫,就连李宸煜这么好承受力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里打鼓。   男孩本就瘦骨嶙峋的手此时已惨不忍睹,血淋淋的手掌已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肤,小指被咬断了两截,拇指连着血肉摇摇欲坠,手背上的肌肤连肉带皮的被撕咬扯下,血肉模糊的皮肉上还盘着一条粗大的蜈蚣,蜈蚣十几根触角齐动,死命的往血肉中钻。   “哎哟喂~宝贝勒,你出来干嘛,来来,进去,进去……”男子用筷子将蜈蚣夹进铁罐,然后又像宝贝似的抱进屋里珍藏着。随后走出来,用瓷碗在大铁锅中舀了碗浓汁汤药,强行给中毒昏迷的男孩灌下去。   “来,喝,快喝下去,这可是解毒的灵丹妙药。”猩红的目光闪烁着兴奋,男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男孩,害怕错过分毫。   在男子的注视下,男孩嘤咛一声,恢复意识,可下一瞬间,疼痛遍布全身,剧烈的痛疼令他的五官狰狞扭曲,“啊——”嘶吼声中夹着莫大痛苦,男孩承受不住奋力挣扎,随着他的挣扎,皮肤下的青筋渐渐鼓起,股股青色的血管宛如条条丑陋的蜈蚣蜿蜒攀爬在手臂上,就连脸上也瞬间爬满血红的丝网,看着霎时可怖。   “噗!”男孩忍受到极致,一口鲜血喷出,便没了呼吸。   男子慌张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见真没了气息,霎间暴跳如雷,“怎么还是不行!怎么还是不行!啊啊啊——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为什么——”   男子已经疯了,拿出鞭子对着铁笼里的孩子又大又骂,“你们这些贱种,你们该死,你们该死,你们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呜啊!儿子,怪儿子,爹爹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   男子又扔下鞭子,疯狂的朝另一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嚎,“儿子,爹爹对不起你——”   这时呈以墨和李宸煜才发现,铁笼背后的阴暗处还隐藏着一副红漆棺材,棺材靠墙而立,没有加盖。能清楚瞧见里面躺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孩子睁大着双眼,没有恐惧没有怯弱,甚至没有生气,可那跳动的心脏证明他确确实实的活着。   男子扑倒在棺材旁,欲伸手去摸他的脸,却又害怕的缩了回来,只是一直无助又痛苦的哭泣着,“儿子,是爹爹没用,爹爹对不起你,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李宸煜悄悄移动着身子,往呈以墨身边靠了靠,低语安慰着,“墨墨,别怕。那人是个疯子,我一会儿将绳子给你解开,你找机会跑知道吗?”。末了,小太子又加了句,“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要不是时机不对,小太子肯定来个感人的生离死别,什么‘你要好好活着,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之类滴。这会儿没时间,只好所以语言汇成一句话,“墨墨,我永远爱你。”   呈以墨听了直翻白眼,小吼他,“你快点。”   小太子:“……”   只好默默的用碎瓷片一点点的割断绑她的绳子。   这碎瓷片是被男子盛怒时摔碎的瓷碗,一不小心溅到了小太子脚步,小太子见了,立即抓住机会,磨磨蹭蹭的将碎瓷片给搞到了手。   以李宸煜的手段和心性,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舍己为人,想当初在林间被黑衣蒙面人袭击的时候,他还作秀一番,舍命救下郁少傅甚至让贴身小侍护着他先行离开,这行为虽然老套可却实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他那一扑,让郁青峰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肝脑涂地的为他卖命,成为他在朝堂的左膀右臂,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李宸煜却不带丝毫阴谋的将这逃命的机会白白让给了呈以墨,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当然,这其中还有那么点做‘父亲’的责任。   嘭~   绳子被碎瓷片隔断,呈以墨面上一喜,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还正沉溺在痛哭之中的疯子,她将身子往暗处移了移,利落的将身上的绳子解开。   李宸煜压低着声音,催促着她,“墨墨,趁他现在没注意,你拿着我的令牌快跑,跑出去后,不用回王府,太远了,直接去顺应府衙,他们看到令牌就知道该怎么做。”   呈以墨又翻了个白眼,拿令牌?别暴露了身份没招到官兵,倒先引来杀手。再说,整个山洞就只有一个出口,她这么大一个人影跑出去,那疯子肯定有所察觉,等疯子发现,她一个孩子即便是跑得再快,也跑不过一个成年人,被抓回来就只有等下油锅做药引的份儿。   不得不说,呈以墨越到危机时刻越显沉着冷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思量着实不凡。   呈以墨将李宸煜的话当成耳边风,面无表情的蹲在他身后,利落的解着他身上的绳子,“一会儿你就蹲在这儿,等找准机会伺机而动。”   说完便佝着身子,敏捷且迅速的窜进那间存放大铁罐的屋子。而此时,男子突然停止哭诉,从悲伤中醒来,他擦擦眼泪,隔着衣服慈爱的拍了拍棺材中男孩的手,“儿子,不怕,爹爹一定能配置出解你身上蛇毒的解药。这还有这么多孩子,爹爹让他们一个个的试药,一定能你身上的毒,放心,一定能解……”   男子又恢复斗志,在一旁药柜上翻腾出几味药来,也不管分量,全一股脑的扔进大铁锅里蒸煮,正当他要进屋拿大铁罐时,突然发现刚带回来的两个小孩只剩一个了,大惊之下便是暴怒,“人呢?人去哪儿了?”   “在这儿呢。”呈以墨抱着大铁罐眉眼含煞的从屋里出来。   “小杂种,你竟敢……别别,小心小心,别把我的宝贝摔坏了。”男子盛怒,可待看清她手中之物,顿时偃旗息鼓,变得畏畏懦懦。   呈以墨捧着铁罐站在大铁锅旁,炙热的火焰扑面,顷刻间将白净的小脸烤得通红,她却不管不顾,又往火堆靠近几步,作势要将铁罐往火堆中扔。   男子瞬间慌了,连连摆手,“别别别,好孩子,好孩子,别扔别扔,我放你走,放你走,只要你将铁罐还我,我就放你走。”   “站远些。”呈以墨停住手,沉脸冷喝。   “好好,我站远些站远些。”男子依言朝着李宸煜的方向后退几步。   “再远些。”   男子又退几步。   此时伺机而动的小太子出手了,犹如炮弹般弹冲出去,将猝不及防的男子撞翻在地。呈以墨眼眸一厉,利落的掀开铁罐盖子,抄手一转,闪电般将装满毒物的铁罐罩在男子脸上。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传遍整个山头!   ------题外话------   俩儿糟心的倒霉孩子哟~   第十三章 我的孩子呢?   “呜呜~”男子虽然未被毒蛇咬死,却被这些失控的孩子打得奄奄一息。舒榒駑襻   这些孩子将这一个月来的恐惧全发泄到男子身上,踹的踹,打的打,最后将那些害人的毒蛇、蜘蛛、蜈蚣等毒物全扔进火海。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恩公,请受小人一拜。”十一二岁的孩子带头,其他孩子纷纷跪下,对着呈以墨又跪又拜,“恩公救了我们,我们的命就是您的,只要恩公您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脚底臣服的众人,呈以墨油然生出睥睨天下之感,可是……“你们还是快回家吧。”要是知道她拐走这么多孩子,不知道娘要哭成什么样子,像上次不过就是打了人家的大胖小子,她就又哭又闹的死活要上吊。   “恩公,我们都是顺应附近的乞丐,无家可归。”那个撞铁门救妹妹的男孩面露悲戚,低低诉说着来龙去脉,“这个男子叫刘中鹤,是顺应县的一个农夫,两年前,他的儿子被毒蛇咬伤,身中剧毒,大夫无能为力叫他准备后事。他深受打击,从此疯疯癫癫,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本医书,上面记载了各种解毒之法。为了给儿子解毒,他虏人试毒,后来被官府察觉,他不敢抓平常百姓,便将魔爪伸到我们这些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乞丐身上。”   旁边的孩子也愤愤的说道,“我弟弟小虎曾经也逃出去过,他跑到官府报案,官府的衙役不仅不出手帮忙还将他打骂一通,说是我们这些没人要的乞丐死绝了才好,免得污了他们眼睛。”   说道此处,众孩子皆是同仇敌忾,满脸憎恶。   呈以墨和李宸煜对视一眼,难怪失踪了这么多孩子,却没有丝毫消息传出。看来刘中鹤虽然疯了,却也聪明,知道抓那些没权没势的乞丐才不会惹来麻烦。   李宸煜则是郁闷了,当时墨墨刚打完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乞丐还说得通,他这身锦衣华服绫罗绸缎,难道看起来也像乞丐?   “恩公,这人作恶多端,我们将他杀了吧,连他儿子也一同埋了。”众人如狼似虎的凶狠目光转向那口棺材。   呈以墨虽然凶残却不屑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刘中鹤罪有应得,他儿子却是无辜的,“算了,他儿子留着……”   “我不是他儿子。”   呈以墨的话突然被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打断。   只见棺材里的孩子像是突然还魂有了生机,缓缓从棺材中走出。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刘中鹤见了,顾不得疼痛,兴奋的朝男孩爬去,笑着去抓男孩的手。嘴里不停低喃,“儿子,儿子,我的儿子……”   破晓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双目幽深似枯井无波,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好似超脱世俗的佛祖立于云端冷眼淡看人间。   刘中鹤奋力的伸手,欲在临死前最后跟儿子握一次手,“儿子,儿子……”   破晓无动于衷,看着他冷冷的诉说,“刘中鹤的儿子两年前就已经死了,儿子死后,刘中鹤彻底疯狂,那时他在破庙遇到了我。当时的我正被一群乞丐欺负,他们拿蛇吓唬我,我不小心被蛇咬中了脚踝。刘中鹤见了大怒,神经错乱的他将我当成他的儿子,胡乱给我灌了各种解药,可……当时那条蛇并无毒,两年来我吃了无数毒草、各种毒虫。万物相生相克,那些毒虽然没有要我的命,却将我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破晓并未言明。只见他脱了手套,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手来,他伸出手与刘中鹤伸来的手交握在一起。   “别……”一个孩子欲出言阻止他,刘中鹤被毒物咬伤,身中剧毒,如果肌肤相触,会中毒的。可那孩子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见刘中鹤被握的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再看他脸上已是黑气萦绕,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见状,李宸煜惊呼,“毒人!”   李宸煜曾在太医院一本医术上见过,以毒养人,终成毒人。毒人浑身是毒,血液、唾液、尿液就连拉出来的屎狗吃了都会七窍流血!   “对,毒人。”破晓放开刘中鹤的手,蹲下身,将他死不瞑目的眼缓缓合上。   刘中鹤死前虽然痛苦,可他面上却含着笑。儿子平安无事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心愿已了,甘愿入轮回地狱。   破晓对刘中鹤是恨,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变成被人避如蛇蝎的毒人,可恨中多少带着敬佩,在这卖子求荣亲情卑贱如泥的时代,能为儿子做到这一步,实属罕见难得。   破晓拾起那块碎瓷片,锋利的口刃在白玉般的掌心划出一条血线,黑色的血汩汩流出。快步走到先前被毒物咬断手指的男孩身旁,撬开他的嘴,将贲泉涌出的黑血全滴进他嘴里,“我是毒人,浑身带毒,可我的血也能解毒。”   只见那喝了破晓血的孩子,半刻中后神奇的活了过来。   这一幕惹得其他孩子连连尖叫,又害怕又兴奋,再次看向破晓的眼神也变了,也是既害怕又崇拜。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甚至指着破晓直嚷嚷,“神仙,神仙……”能起死回生,可不就是神仙。   哦~人家本来就没有死绝,只是被剧毒侵入五脏六腑一时闭了气。如今喝了破晓的血解了毒,当然回气了。   小太子鄙视的睨了那孩子一眼,没见识,随后又得意的翘起尾巴,同样是两三岁的孩子,看咱家墨墨就不这么肤浅。妖魅精明的目光瞄向他家墨墨,不看不打紧,一看惊天鸟。   小太子哆嗦着手,指着墨墨干瘪的肚子,惊叫道:“我的孩子呢——!”   制服刘中鹤的时候呈以墨又跑又跳,就是有十碗阳春面也消化鸟!   可小太子爷认定他未出世的苦命孩子是被刘中鹤给弄流产了,渍渍~照孽(可怜)滴刘中鹤啊,死后都没能留个全尸,被暴走的小太子爷五马分尸还不够最后直接扔滚烫的药汤中煮了又蒸,蒸了又煮……   如此之后非但没降低小太子心中的悲愤,反而更暴戾了,最后抱着他苦命的墨墨痛哭一场才罢休。那哭声凄厉哀婉,飘飘逸逸弥漫在整个山头,吓得山下小儿整夜啼哭不止,以为是哪来的厉鬼索命——   ------题外话------   姑娘们啊啊啊啊——   冒个泡泡吧!偶看人家的文文评论好多呀~好羡慕哟!   第十四章 离别   如今刘中鹤已死,山洞便成了无主之物,那些乞丐无处可去,便留下在山洞安居。舒榒駑襻呈以墨指挥着一干人将山洞打理干净,随后将身上的五百两银票留给了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吩咐他照看这些人。   呈以墨走时,只带走了三人,破晓,断指男孩以及那个被绑的小女孩。   当呈以墨等人赶回王府,迎来的便是失踪已久的少傅郁青峰及李宸煜的贴身小公公。   那小公公可是出名的泪人儿,一见着李宸煜顿时哭得稀里哗啦,比人家死了亲爹的哭得还伤心。   “殿下,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呜呜~奴才没有保护好您,奴才无颜面见皇上,愧对皇后娘娘,更对不起提携奴才的万公公,呜呜~您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奴才愧对黎民,愧对百姓,有愧父母的养育之恩,有愧娘娘的栽培之意,有愧……”   李宸煜面色黑如锅底,忍着将他掐死的冲动,一脚将他踹开,望向恭敬立于一旁的郁少傅,仁爱和煦道,“少傅受惊了。”   “殿下……”郁少傅欲言又止,且目光闪烁面带犹豫,转瞬满面决然坚定,突然跪倒在地,敬重的磕头道,“臣,誓死效忠!”   正二品官员对太子行如此大礼,实乃罕见,更何况还是太子少傅。   太子少傅虽属虚职没有实权,可他官位品级够硬,再加上少傅授其德仪,乃授业恩师,更应当受太子礼遇尊重。   而今太子坦然接受他跪拜之礼,要是让御史台的内史官们知晓了,那参太子德行的奏折肯定会堆满御书房。   李宸煜急忙上前,亲手将他扶起,“少傅何需行如此大礼。”   此时的李宸煜可不是呈以墨面前的那个无知懵懂小孩,此时的他俨然是心机深沉的权谋高手,早在树林遇袭他就埋好伏笔,其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将郁青峰收为己用。   郁青峰这人学识渊博,沉稳聪慧,且为人忠厚耿直,一旦认主便不会起反叛之心。另外,经过此事,返京之后,郁青峰势必会被父皇重用,授于要职,趁早将郁青峰纳为部下,于现在的朝堂局势才会对他有利。   一旁的小公公不甘寂寞,扑上前来,泪眼朦胧的聊表心意:“殿下,奴才对你一心一意忠贞不渝,上天入地愿意誓死相随。”   李宸煜:“……”   这话说得……多让人浮想联翩啊!   夜,月色森凉。   雕花镂窗,镶贝妆台;红纱暖帐,锦被牙床。   李宸煜偷偷从窗外翻进来,轻车熟路的撩起过纱幔,越过屏风,来到床前,见墨墨酣睡如梦,抿唇一笑,轻轻掀开被角,小小的身子转瞬钻进温暖的被窝中。   郁少傅来了,李宸煜不想让人说三道四便和呈以墨分开睡。躺到床上,身边没有熟悉的气息,怀里没有软绵绵的身体,辗转反侧半宿,怎么也不能入睡。无奈之下,便偷偷摸摸翻墙爬窗会情郎。   李宸煜往里面挪挪,再挪挪,只见墨墨小小的身子曲卷成一团。摸摸她的四肢,有些冰凉。李宸煜连忙撩起身上的里衣,双手握住她冰凉的小脚,熟稔的放自己肚子上。然后又移过去几分,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睡梦中的呈以墨感觉就像以前一样暖暖的无比舒服,随后又往李宸煜怀里钻了一下,动动暖和的脚趾头,便沉沉的睡过去。   李宸煜也抱着软软的小身板心满意足的睡了——   清晨,呈以墨睁开眼就被眼前这张放大的脸给吓着了,煜煜昨晚不是睡隔壁了吗,怎么又跑她床上来了?   胖嘟嘟的小手推推他,不醒?再推推,还是不醒?   啪——   小巴掌打过去,立马就醒了。   李宸煜捂住火辣辣疼的脸蛋,委屈死咯,“墨墨,你干嘛?”   手移开,五根手指印清晰异常,俊美的小脸转瞬肿的像包子。   “什么时候过来的?”呈以墨铁石心肠,丝毫不感到内疚。将脚从他肚子移开,准备起床。   “半夜!”小太子不让她起,双手搂着她,将惨不忍睹的包子脸凑到她眼前,嘿嘿一笑,“墨墨,惊喜不?”   “……”   从他脸上的巴掌印就可以看出——有惊无喜!   可太子爷在呈以墨面前就是脑回路有问题的超级奇葩。   将呈以墨脸上明显的冷血冷漠冷清当做热烈欢迎的期待热情,硬是抱着她,在她小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啵!墨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一想着,太子爷高扬的情绪瞬间低落,“墨墨,今天我就回京了。你、你会不会想我啊?”   太子爷舍不得她啊,多想将她揉成肉丸子放兜里打包带走。   呈以墨很正经的想了半天,最后还不确定的回道:“应该会。”   小太子顿时伤心得心肝儿抽抽滴疼,凤眸瞪得老大,握着她的肩头,不停的摇啊摇,霸道的说,“不行,你必须想。”   呈以墨被他摇得头昏,为脱离魔爪,敷衍道,“想,想!”   小太子还是不放心,霸道的要求着,“墨墨,我走以后,你要守妇道。不许跟其他男人见面,不许跟其他男人说话,不许让其他男人进你房间,更不许让其他男人睡你的床,这床只能我一个男人可以睡。”   男人?他是男人吗?   渍渍~屁大点孩子。   “母后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墨墨,既然你从了我,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等你长大了,我就用花轿迎娶你进门。”小太子捧着她的脸,说得情真意切,“为防事情生变,墨墨,我们现在就洞房吧~”   洞房?   呈以墨还在沉思‘洞房’到底为何物,一不留神,就被小太子拔个精光,然后锦被一盖,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红纱暖帐,对垒牙床。   鸳鸯交颈,娇声盈盈。   鸳鸯锦被下,稚嫩的声音传出。   “你趴我肚子上做什么?”   “我见泞皇叔洞房也这样,皇婶还用手去捏皇叔下面呢。墨墨,你也给我捏捏?”   “……”   “哎呀!墨墨,你和我长得不一样呢,你看你看,我有小弟弟,你没有……”   “墨墨,我们已经洞房了,今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你一定要为我守身如玉啊,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忘川接你,你一定要等着哦~”   真等到那时,李宸煜和呈以墨忆起儿时这场闹剧,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啊!   两人儿时短暂的情感,也不知能否抵过滔天权势的诱惑,黑暗阴谋的暗算,以及有心人的破坏。   ……还有十几年呢,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   第十五章 朝堂   金碧辉煌的金銮大殿上,苏公公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少傅郁青峰救驾有功,且博学多才,通儒达识,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特封从二品内阁学士,赐紫金钱鱼袋……”   御书房   富丽堂皇的殿中,金龙盘柱,脚踏流云,仰殿高飞;龙凤缠绕,九龙戏珠,华贵至极。舒榒駑襻   苏公公亲自在金龙炉鼎中加了香料,淡淡的龙延香瞬间在殿中萦绕,清风吹拂,腾升的香雾如掌中少女翩翩起舞。午后的阳光透过红漆雕花镂窗,洒下一片暖人的碎金。   “苏牧,将今年制的龙延香往坤仪宫送些。”浑厚的声音犹如洪钟在大殿盘旋。   乾闽帝头也不抬,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吩咐着。   苏公公浅笑,“皇上,您宽心,奴才已经吩咐小安子送去了。娘娘很喜欢,昨天派人过来谢皇上的赏赐顺便还给您带了一碟桂花糕呢。”   “对哦,看朕这记性。”乾闽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眼眸猩红,满脸疲惫,他轻揉着眉间,幽幽道,“真是忙糊涂了。”   见状,苏公公忙上前为他轻揉着太阳穴,为其减压舒缓疲劳。见皇上满眼血丝,苏公公心疼不已,大胆开口,“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歇会儿吧。”   乾闽帝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清闲,“歇不得啊,如今朝堂虽看着风平浪静,暗下却是波涛汹涌,如今朕又封了郁青峰为内阁学士,无疑是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湖面扔下一颗石子,如不小心处理,定会引起千层浪。”   苏公公不解,“那皇上……”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心惊胆颤的立即住嘴。   “你是想问朕为何要打破朝堂的平静?”乾闽帝倏然睁眼,眼底金光闪烁,却是兴奋无比,哪还有一丝疲惫之意,“朕这招叫‘投石问路’,也可以说是引蛇出洞。”   乾闽帝微眯着眼,悠然道,“郁青峰如今贴着太子的标签,又封了内阁学士,朝中大臣可不是人人都有‘三公’、丞相之流的聪慧,定会有人沉不住气,或哄抢、或拉拢、或排挤他。”   乾闽帝育有五子,太子李宸煜乃皇后所出,三皇子李宸雪是何贵妃所生,四皇子、五皇子是一位无权无势的才人所生,七皇子李宸年乃任淑妃所出。   皇后燕氏是太师之女,太师燕文书文儒博学,门生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何贵妃乃是镇国大军何纵之妹,何纵有治军之能,掌管三军,手握兵权。   任淑妃乃左相任任颧禾嫡女,任颧禾擅于权谋,对朝中大多官员都有提携之恩,其势力盘横交织错综复杂。   再加上乾闽帝的有意助势,众皇子中便有三皇子和七皇子能在明面上与太子一较高低。   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乾闽帝投出郁青峰这颗问路石其目的就是要看清朝中众官员们到底是站在何人的阵营。   “只有看清他们的动向才能掌握大局。”乾闽帝又烦躁的揉揉眉间,如今朝堂局势不明,而民间前太子余孽又蠢蠢欲动,真是多事之秋。   苏公公从宫女手里接过沏好的茶,端到皇上面前,笑吟吟的说道,“奴才可听说郁大人是个公正无私的妙人儿,谁的帐都不买,他能安心为太子做事?”   乾闽帝抿口茶,润了润喉,满面春风的摆手笑道:“苏牧啊,你不懂朕这个儿子,他能耐大着呢。就因为郁青峰太耿直公正,才更好被他所用。你看着吧,这次回来……”   苏公公见皇上谈起太子时,眉宇间隐隐带着自豪,便投其所好称赞道,“是啊,太子聪慧着呢,奴才以前常听宫女太监们提起,说太子六个月大时便能开口说话。”   “朕的儿子自是不差,就连七子那个泼猴也常常被上书房的少师们称赞。”谈到只有三岁的七皇子,乾闽帝是又怒又喜,想着那小子将他御书房弄得鸡飞狗跳便恨得牙痒痒。   见皇上一脸为人父的别扭样儿,苏公公犯难了,提到太子是自豪,提到七皇子是欢喜,哪到底是喜欢七皇子呢还是喜欢太子爷啊?难怪朝中大臣犹豫不决不知道往哪边站,就连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宦官都不知道该选谁了。苏公公无奈之下,也不挑边儿站,反正他只要抱好皇上这颗屹立山巅不倒的大树,就能高枕无忧。   乾闽帝又拾起奏折,提起朱砂笔,刚要批阅,突然想起,“对了,吩咐云谥(云姑姑)将安排在雷霆王府的暗卫全拨给太子做亲卫,要确保太子安全返京。”   苏公公应声,“可要奴才另安排人马去忘川……”   乾闽帝抬手止住他的话,“不用,忘川这几年安宁平静,雷霆王又是个贪图安逸的人,即便不派人盯着也起了大浪。就在原来的暗卫中留几个给云谥做不时之需,其他全伪装成太子亲卫返京。”幽暗的眼神寒气翻涌,眼底绯红杀气聚集,“如今朝堂波涛暗涌,前太子余孽也不安生,将那些人招回来朕留着有大用。”   “是!”   坤仪殿前,姹紫嫣红的花儿怒放,吐着芬芳,碧绿如茵的嫩草儿随风摇曳,清新雅致别有一番风味儿。   八角雅亭中坐着一端庄娴熟的宫装妇人,妇人风髻露鬓温雅秀丽,淡扫娥眉双瞳剪水,皮肤细润如温玉,不施粉黛而艳如朝霞映雪,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凤冠霞帔,人中翘楚!   “娘娘,殿下已在回京途中,不日便至,您无需担忧。”皇后身边的染云姑姑给她换上一杯热茶,出言宽慰道。   皇后拧起秀眉,眉宇间染上几分愁云,“染云,你不懂。皇上下旨封郁少傅为内阁学士,他这是在为煜儿树敌啊……也罢也罢,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成帝之路便是从血路中杀出,当年皇上不也是……”   “娘娘。”染云及时出声止住她大逆不道之言。警惕的望下四周,心有余悸的警告道,“娘娘,先三思后言行,不然会惹来祸端。”皇上曾下旨禁言前朝之事,如果娘娘这番言语传至皇上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染云略带警告的话,让燕皇后勃然大怒,美目掠过杀气,阴冷喝道,“染云,看清自己的身份。”   染云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惨白着俏脸,“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见她此模样,燕皇后心有不忍,再说她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只是用错了方式。燕皇后亲自扶起她,亲昵的拍着她的手,低语道:“染云,这么几年,你怎么还是记不住。这里是威严的皇宫,不是太师府,我们也不再是太师府中以姐妹相称的小丫头。在皇宫,便要知尊卑,守宫规,知道吗?本宫是皇后,即便真说了什么不妥之言,这坤仪殿中都是本宫的人,她们不敢妄言,可你一介丫头,如果按上不敬皇后之罪,便会处以极刑。以后,特别是在何贵妃、任淑妃她们面前,一定要谨记!”   “奴婢定会牢记于心。”染云被燕皇后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对啊,她们已经不是太师府中不知尊卑不知天高的小丫头了。而小姐也不是那个和她挤一张床因半夜偷偷讨论未来夫婿而脸红的无知少女了,如今的她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染云,等太子回来,你就到太子身边伺候吧,只有你在太子身边,本宫才放心。”   闻言,染云神情一愣,难道是因为上次皇上来坤仪殿多看了她两眼……   染云瞬间明白,以膝带步,跪走到燕皇后身边,悲戚的哭诉道:“娘娘,娘娘,呜呜~小姐,小姐,染云知道错了,染云以后不敢再犯,求您不要赶染云走,染云从小就跟着您……”   “染云,你和本宫情同姐妹,本宫岂会赶你离去?”燕皇后亲自将她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本宫记得以前还与你说过,等以后本宫找到夫君,就让夫君纳你为妾,你我姐妹二人好共同服侍……”   “不不不!”染云连连摇头,急切回道,“小姐,小、娘娘,您放心,奴婢绝无此念……”   “不!”燕皇后打断她的话,坚定且不容人反抗的直言,“本宫却有此意。”   “染云,这后宫的明争暗斗,你也是明白的。任心仪从三品修媛一跃成一品淑妃,你可知她凭的是什么?”燕皇后垂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十指如血蔻丹。   染云战战兢兢回道,“任淑妃是任丞相嫡女,皇上……”   “不!”燕皇后嫣然一笑,恍若百花齐放,美艳无双。朱唇轻启,柔声细语,“凭的是皇上的宠爱。”这后宫的女人只有得了皇上的宠信,才能真正站稳脚。   “如今这后宫,能与何贵妃抗衡的,除本宫便是任淑妃。何纵手握兵权,皇上怕他拥兵自重,便抬高任心仪,牵制何贵妃,以达到让任丞相去牵制何纵的目的。”燕皇后冷笑,“表面上看来,皇上这一招是在护本宫与太子,就连本宫自己也这么认为,毕竟十年夫妻,哪能没有情意。可……通过郁青峰这事儿本宫算是看清了。皇上即便有情,也会以利为先。”   “这……”染云有些糊涂,以娘娘这番话看来,任淑妃上位可不是因为任丞相,为何偏说是皇上的宠爱?   燕皇后见她满面疑云,便执起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皇上的宠爱只会给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妃嫔。染云,你必须得给他带去利益才行……”   第十六章 暗害   忘川,雷霆王府。舒榒駑襻   自李宸煜走后,呈以墨便将所有心思都花在那些乞儿身上。小霸王用绣花针抵着王府账房管家的脖子,硬是在管家哭哭啼啼颤颤抖抖的声音中抢走五百两银子,然后将五百两扔给青龙,也就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以后那些孩子便是她的亲卫,所以都赐了名,除了四首卫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以外,其他借以二十八星宿命名。   东宫青龙,座下七宿分别是: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南宫朱雀,座下七宿分别是: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西方白虎:座下七宿分别是: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北方玄武:座下七宿分别是: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   身边跟着的两人也赐了名,断指少年名白虎,为白虎七宿之首;女孩为朱雀从此以后便是她的贴身侍女,为朱雀七宿之首。   竹园,呈以墨依旧在院中练字,下笔如青松磐石,行走如流水清风,姿态潇洒,颇有大家之风,可那字依旧歪歪斜斜惨不忍睹。   一位立于身旁的绿衣妙龄丫鬟突然上前,莹莹开口,“公主,您歇歇,喝口茶,待会儿再练。”亲手端起书案上角的油彩陶瓷茶杯,递于呈以墨嘴旁。   呈以墨挑眉看她一眼,见她双目清晰明亮,眼底溢满期待,只把她此举看着博主子好感的殷勤之举,并不做他想。便压下心头的怪异,垂头,两瓣花唇衔于茶杯边缘,正欲喝茶,突闻耳边一声急喝,“有毒!”   呈以墨下意识抬手,将茶杯打翻在案。淡青色的茶水溅落于宣纸上,转瞬的功夫,上等的宣纸便冒起股股青烟,就连楠木桌案都有被腐蚀的痕迹,可见此毒甚是霸道。   出声的正是破晓,破晓常年以毒为伴,对毒药的熟稔程度丝毫不亚于毒医,再说此婢女所用之毒并不是无色无味,只需一丝气息破晓便能闻出。   破晓的喝声不小,将院外巡逻的侍卫也引了进来,侍卫将那女婢压下,静候公主吩咐。   呈以墨还未开口,那奴婢便跪下,惨白着脸,哭诉道,“公主,奴婢冤枉,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没有害您,真的不是奴婢下的毒……”   回想着公主残忍的手段,女婢心神俱颤,脸上布满泪痕,娇弱的身子卑微的伏在地上,恍若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她不断的磕头哀求,“公主,求你明察,求你明察,明察啊……”   呈以墨接过朱雀地上的湿巾,擦拭着手,蹙眉沉思。看这情况,这女婢真像是冤枉的,不过……   将湿巾扔在案桌上,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淡淡开口,“让我如何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那奴婢像是抓住希望,跪趴到呈以墨脚边,激动的说道,“公主,定是有人要害奴婢。如果真是奴婢在茶中下毒,奴婢又岂会亲自将茶端到公主面前,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公主,您一定要明察,还奴婢一个清白啊!”   呈以墨危险的眯起眼,冷哼一声,“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音落,迅捷出手,抓住那只雪白葇夷,视线落在削葱白嫩的食指上,“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只见食指葱白,指腹圆润饱满,指甲莹白晶亮,指甲缝儿中细细粉末却是异常显眼。   女婢见事情暴露,面色瞬间苍白。   呈以墨甩开她的手,“凡我身边的侍女都惧怕我,不敢主动近我的身,而你却这般殷勤,我道是为何,原来如此。”   “压下去,严刑拷打,势必要问出幕后主使。”呈以墨阴沉着脸,眼底有着嗜血,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要她的命。   可两个时辰后,侍卫来报,女婢宁死不招!   呈以墨大怒,扬手就将案上砚台砸了出去,砚台砸中远处名贵的陶瓷花瓶,瞬间稀里哗啦一阵碎响,吓得在场的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好,好一个宁死不屈!”幽暗的眼神杀气翻涌,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整个人犹如从地狱爬出,小小的身子带着铿锵杀伐的威震煞气,“断其四肢扔后巷喂狗,如果还不招就可五马分尸,将其头颅挂在南门城墙之上,让她主子好生瞧瞧!”   那侍卫满目惊骇,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窜入四肢百骸,犹如身置严寒冰窖,冻得他不止四肢麻木就连思维都停滞了。   ……   黄昏,夕阳缓缓坠下,漫天红霞好似仙女的霓彩仙裙,色彩美妙绝伦。夕阳的红光洒在护城河面,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河水中倒影着彩霞,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护城河南门,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挂。惹得百姓聚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位做妇孺打扮的妇人提着菜篮子费力的挤入人群,顺着众人的视线,好奇相望。   威严雄壮的城门之上,血淋淋的人头悬挂,碗大的刀疤血连着肉一点一滴,黏稠的血液滴落于青石地板,青红相交,触目惊心。   待妇人看清那熟悉的相貌,脸色瞬间惨白,惊惧之下,连菜篮子掉落在地都未发觉。   “喂,大姐?大姐?你篮子掉了……”   妇女瞬息回过神来,苍白着脸,扬起牵强的笑容道了声谢,便蹲下,浑浑噩噩的拾着满地蔬菜。   妇人双目无神,脑中全是那张血肉迷糊的脸,眼里也满是诡异的血红。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一根青菜拾了几次都未拾起。   一位小伙子好心帮她,“大姐,来来,我帮你捡吧。看你吓得……哎,也是,这血淋淋的人头甭说你一个妇女看了害怕,就连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见了也胆寒。哎,那人也不知道犯了何等罪大恶极之事,竟被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   闻言,瞳孔蓦地紧缩,妇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脸上刚恢复的点点血色又尽速褪去,整张脸惨无人色,连菜篮子都不要,惊慌之际起身就跑。   小伙子提着篮子,站在原地直嚷嚷,“喂喂,大姐,你的篮子……真是个怪人,篮子都不要了。”   ------题外话------   凶残货出来啦——   话说今天上课有些忙,更晚了些。   第十七章 森森白骨   月萍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王府,她从后门而入,绕过亭台楼阁,穿过抄手长廊,直奔云姑姑的住处。舒榒駑襻   “姑姑,姑姑,不好了。姑姑……”一见着云谥,月萍整个人便崩溃,脸上的惊恐不再隐匿,略带哭腔的喊声中也透着无限恐惧。   云姑姑轻触眉头,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茶杯浅抿一口,随后淡声问道,“何事?”   月萍跪到云谥脚步,哭道,“姑姑,意玲死了。刚才我在南门看见了意玲的头颅,听说是被人……五马分尸!”   云姑姑的手一抖,香浓的茶水从杯中溢出,滴落在月萍满是泪痕的脸上。月萍用袖子粗鲁的一抹,哭问道,“姑姑,到底是谁杀了她?”   哭问声中略带杀意。   云姑姑要掌控王府,就必须安插暗线,又为了不让雷霆王起疑,便收买了原本就在王府做事的‘老人’,这意玲便是云姑姑收买的人。   为了让意玲安心为她做事,便让她的心腹同时也是从宫中出来的月萍收意玲为干女儿。   月萍自小入宫,宫外无亲无朋无儿无女,而意玲又真心诚意待她如亲娘,便在利诱阴谋中生了几分真情实意。而今女儿惨遭分尸,怒起生恨实乃常理。   听完月萍含戾的问话,云姑姑眼眸一凌,扬手就将手里那杯浓茶毫不留情面的泼在她脸上。   青绿舒展的茶叶混着茶水全倒月萍脸上,这一泼乱了发髻,乱了妆容,更乱了心扉。杯中茶水已凉,水渍顺着鬓边发梢落于衣襟中,冰凉的茶水使得月萍浑身颤起一个激灵,激动惶恐的心也渐渐平静。脑中突然想起,响午之时,听闻府中下人议论,竹园有人不知死活下毒谋害小公主,被人当场似破,被侍卫抓住严刑拷打。现在再联想云姑姑的态度,顿时明了。   一想着刚才自己动了杀念,顿觉后悔不已。月萍连忙磕头认错,“姑姑恕罪,姑姑恕罪,奴婢不知那人是公主,奴婢不知……”   “行了!”云谥紧绷着脸,“你也是宫中老人,难道连祸从口出这个道理都不懂?”   “姑姑,奴婢一时情急才会如此。您就念在奴婢痛失爱女,饶了女婢这一回。莫说王爷和王妃知道女婢曾动过这个念头容不下奴婢,就是小公主晓得了,以她的手段,奴婢也会不得好死。求姑姑怜悯,求姑姑怜悯……”月萍真急了,因为她清楚,云谥虽是皇上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可云谥对王妃却是极为忠诚,爱屋及乌,她对小公主也甚是爱护。   云谥脸色微微缓和,毕竟同是宫里出来的,她对月萍还有几分宽容之心。可一想着那叫意玲的奴婢,黑眸中便迸射出厉光,阴冷开口,“爱女?怕是不见得。如果真是你的‘爱女’,她就不会这么轻易背叛咱们。”   月萍听出她话中有话,疑惑不解地开口,“姑姑,此话怎讲?”   云谥将手中茶杯放于桌上,幽幽道,“意玲是我们的人,她给小公主下毒,就是我们授意。”   月萍急忙接话,“可我们并没有……”思绪一转,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有人要嫁祸于我们?”   “不,准确的说是嫁祸给皇上。”语声坚毅肯定,“如果小公主出事,王爷和主子就会震怒彻查,自然就会查到意玲是我们的人。而主子也清楚我们是皇上的人……”   月萍目光微沉,顺着云姑姑的思路低吟道,“以王爷对小公主的疼爱,即便不与皇上反目成仇,也定会心生间隙……而背后主使者的目的就是暗中获利,或是等让皇上和王爷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这可是篡位夺权株连九族的大事,“姑姑,您可知意玲是被谁收买?”   云谥轻轻摇头,莫说被谁收买,就是她什么时候与那人接触她都不知。突然,云谥想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要是再她们收买她之前,她就已经被人收买的话……云谥脸色徒变,那她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别人视线之内?!   想着这些年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府中各位妾侍下避子汤的行为,不免心头一跳,这事如若被王爷知晓……云谥一把拉住月萍的手,紧张道,“速将皇上留下的几个暗卫都招回来,府中的暗线也不要了。告诉他们最近安分些,不可惹事。”   云谥这番大动作,让月萍也慌了神,虽说明哲保身,可皇命难为。犹豫的提醒道,“姑姑,监视王府的一举一动可是皇上的命令,这……”   云姑姑目光沉凝,摆手道,“放心,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月萍大松口气,可一想着南门城上的头颅,不由背脊生寒。虽说意玲意图杀害公主其下场最有应得,可五马分尸也忒残忍了!   突然忆起之前竹园那些犯点小错就被剁手跺脚、割耳挖眼的家奴,月萍生生打了个寒颤。小小年纪,性情乖戾古怪,手段残忍毒辣,行事果断狠绝……   不止月萍心生恐惧,就连景阳公主听闻下人被五马分尸也是心头一颤,骇了大跳,这女儿是越来越暴戾了!   ……   残阳如血!   王府后巷,飘出股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儿。   暗巷中,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残肢、断脚,血肉模糊!   几条饿急的野狗疯狂的争夺断肢,锋锐的牙齿一口撕下,霎时血肉纷飞,只露出森森白骨。   又是一条野狗出现在深巷,野狗见其地上的断肢,凶恶的目光顿时变得幽绿如狼。仰天嚎叫几声,敏捷的扑上去,一口咬断手腕,整只手掌落于口中。咀嚼几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脆响声从暗巷中隐隐传出。   “阿弥陀佛!”   玄空身着袈裟,手持佛珠立于暗巷之中。目睹眼前这阴暗残忍的一幕,深邃如枯井的眸子流露出浓浓的悲意,这是真正悲天悯人的大善!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迦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   沧桑古朴的声音配着渺渺佛音在暗巷中盘旋,如雪的残阳中恍若出现万里云霞,耀眼的金光穿透层层白云射下,将屹立的身形笼罩。周身萦绕着的祥瑞之气,好似暖流拂过枯竭的心田,得到救赎!   ------题外话------   咳咳,话说,有点血腥哈!   第十八章 si横遍野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舒榒駑襻精致的厢房,陈设之物,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纱幔低垂,红帐中人影叠叠。   畅汗淋漓外加心满意足的呈袭光着膀子搂着娇妻从合欢被中钻出来,怀里的景阳公主是明眸含春,娇媚骤盛,粉腮更是若桃蕊娇艳,一看就知道是刚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   呈袭撑着脑袋横卧,嘴角微微上翘,深邃的轮廓生出几分俊朗,就连绿豆小眼也透着点风流才子的味道,“两体相亲成合抱,圆融奇妙,交加上下互扳掾,亲罢嘴儿低叫。   凑着中央圈套,乐何须道!滋花雨露洒清凉,出腰间孔窍。”   “下流!”景阳公主羞怒的瞪着他,玉指轻点他的额头,嗔怪道,“你是王爷,没个正形!”   呈袭笑呵呵的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被褥下的手又瞧瞧爬上那双勾魂儿**,暖玉在怀,心猿意马。   闭着眼,风流且享受的在那纤美白皙的颈项处嗅了嗅,低低诱惑开口,“暗香袭人芳馨满体。娘子,咱们再战一回,可好?”   景阳羞红着脸推开他,酸溜溜的回着,“找你那些美娇妾去!”   见此,呈袭顿时化为痴心情郎,赶紧表明心意,“娘子,为夫对你情深意切忠贞不移。”执起她白嫩的葇夷放在胸口,“这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和咱们宝贝女儿,府中姬妾可没一点位置。那些女人,都是玩玩而已,你可别生气啊!”   呈袭虽然风流好色,可他有一样能让景阳对他死心塌地。那就是他对景阳的宠爱和尊重。   几年的相处,呈袭对景阳由喜欢变成真爱,可再这‘送妾实属风雅’的时代,注定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他对府中姬妾确实是抱着玩弄好奇的心态,可对景阳他却是真心实意,容不得别的女人搬弄她一点是非。   想当初被呈袭盛宠一时的宠姬婉芝就是因为不甘屈居人下,想要夺得正妃之位,便仗着呈袭对她的宠爱蓄意败坏景阳的名声。第二天呈袭知晓了,毫不留情的将她赶出王府。   人家都说,男人对正在宠爱中的女人怎么也有几分宽容,可呈袭却能做到上一刻将你捧在手心当至宝,下一刻就翻脸无情的将你打下地狱,这狠绝的心跟呈以墨如出一辙。   景阳听到呈袭这么厚脸皮的话,脸上不由一红,嘴上虽娇叱他油嘴滑舌,可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欢。   起床时,呈袭也不招门外丫鬟伺候,亲自为景阳穿衣、梳发、上妆、贴花钿,整个过程都十分熟稔轻巧。   呈袭贪图安逸享乐,一爱美人,二爱美酒。   这美人中,除了阴阳交合,呈袭更喜好玩情趣。在呈袭看来,画眉便是夫妻闺房之乐,所以呈袭在画眉一技上,博众出彩,比女子画的眉更好看更精致。   呈袭执起炭笔,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的为景阳描着柳眉,一笔一划,都用尽心思,最后一笔画完,呈袭正要抬笔,却听门口突然传来元朗的急呼声,“王爷,王爷……”吓得呈袭手一抖。   不过还好他收得快,不然这一抖下去,非把景阳化成大花猫不可。   呈袭将炭笔往梳妆台上一扔,不悦的扬声道,“这大清早的,你大呼小叫什么,家里死人了?”   “……”元朗苦着脸,心里默默掀翻七八张桌子,主子这嘴巴也忒毒了,一大清早就咒他家里死人。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爷,玄空大师在府外求见。”   “玄空?谁啊?”呈袭拧眉,“不过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王爷,玄空大师三年前也曾来拜见您,不过您没见。”一提到玄空,元朗的崇拜之情犹如大江流水滔滔不绝,听闻玄空的大师的武学造诣又上了一个层次,已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比那些飞花摘叶踏雪无痕厉害多了。偶像啊,天才啊——   一听是三年前在他家门口站了三天三夜赶都赶不走的糟心老和尚,呈袭口气不善的再次回绝,“不见不见。给他几个馒头,打发他走。”   “王爷……”元朗尴尬了,人家是武学宗师,武林泰山,人人都争相顶着膜拜,只给几个馒头?太寒酸了吧!呃?错了,人家可不是来化缘的……   呈袭见元朗站着不动,气得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等等!”景阳抹好胭脂整理好衣衫从屏风后出来,望着元朗,“你说的玄空大师可是感业寺的高僧?”   “回王妃,正是。”   景阳端坐在高位,回忆道,“我曾听母后说起,感业寺这位玄空大师是位精通佛法的高僧,父皇在世的时候,都曾求拜过,可被他拒绝了。父皇脾性不好,大怒之下,让随行的御林军斩杀寺中僧人。就在御林军动手之际,寺中突然传出阵阵飘渺佛音。在佛音感染之下,御林军放下屠刀,伏地痛苦,就连父皇也泪流不止悔痛不已,甚至到最后还亲自撤销了屠杀令。”   “快快,快请,快请。”呈袭也来兴趣了,连先皇都能搞定,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顷,元朗将玄空大师引到两人面前。   “阿弥陀佛。”玄空不卑不亢不谄不媚的弯腰行礼,“两位施主安康。”   景阳连忙起身,恭敬的上前还礼,“景阳见过大师。”当初先皇见了玄空都礼遇三分,景阳身为公主向他见礼也没有不妥。   到底是呈袭有些放肆,摸着下巴,围着玄空打量三圈,最后站定喃喃低语,“五短身材,肥头大耳,外加一脸苦瓜相,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就把先皇这妖孽给震住了?”   哦滴神啦!   元朗捂着额头,头痛不已,要是王府规矩允许以下犯上,他一定第一时间将脱线外加脑回路奇葩的主子给敲昏打包带走。   别以为你声音小,人家就听不到。人家玄空大师可是武学宗师武林泰山!就是你上茅房出恭的瞬间菊花‘啵吱’打开的轻微锐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景阳公主也黑着脸,捅捅他的后腰,将这倒霉二货拉直身后,盈盈笑道,“不知大师到府有何要事?”   “阿弥陀佛,贫僧是为贵府千金而来。”提到呈以墨,玄空手中佛珠便开始轮转,眼中那普度众生的大慈悲骤显,就连身上也隐隐散出悲凉之意。   景阳惊诧,“墨儿?”   玄空忆起几日前在桃花林中看到的面相,低沉道,“贵府千金,虎头燕颔,日月角起,伏犀贯顶,眼有定睛,凤阁插天,两手垂膝,口中容拳,舌至准头,虎步龙行,双凤眼,在相法中此为大贵之相。可令千金,生来带煞,性情暴戾,加上富贵之相,如若善加引导日后必定不凡,如若任其自然,将来定是世人之祸……阿弥陀佛!白骨森森,尸横遍野!”   ------题外话------   姑娘们猜猜,——和尚来找凶残货到底何事?到底何事?何事?   嘿嘿额……猜到有奖哦——\(≧▽≦)/   不过,偶相信,乃们打死也猜不到呀——!   哈哈哈哈哈……   第十九章 和尚   白骨森森,尸横遍野!   如此八字,吓得景阳背脊发凉眼前一黑,要不是呈袭手疾眼快的扶住她,就栽倒在地了。舒榒駑襻   景阳颤抖着嘴唇,想问什么又问不出口,玄空大师是得道高僧,传言能窥视天命,如此高僧下的谶语……   是关宝贝女儿,呈袭也慌了,“大师,您放心,我们以后定会对女儿严加管教。”如今想来,女儿的手段确实酷辣了些。   “阿弥陀佛,若令千金身上煞气不能清除,再怎么管教也无济于事。”   “这……”呈袭为难了,严加管教都不行?   景阳担心得泪流满面,“大师,求您想想办法。”   景阳公主担心的侧重点可不是什么世人之祸,而是,“这酷辣阴狠的手段如果传了出去,以后何人敢娶墨儿为妻啊——”   景阳公主对呈以墨报以无限期望,在呈以墨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生个男孩就教他读书识字,要是女孩就让她学习三从四德绣工艺技,成为温婉淡雅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以后好找个好夫家,夫贤子孝,安安稳稳地过幸福的一辈子。可如今……   “呜呜~我苦命的儿啊~”景阳伤心的哭倒在呈袭怀里。   呈袭见娇妻伤心若此,急道:“大师,您快想想法子啊。”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必焦急,贫僧就是为此而来。”玄空大师合掌道,“小施主身上戾气甚重,唯有以无边佛法压制。贫僧想带小施主进寺庙修行,早晚诵经礼佛,好洗尽前世今生罪孽。”   闻言,呈袭和景阳都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当和尚?!”   我滴妈妈也,圣僧你还真敢说。   就是元朗也觉得不可思议,试探的提醒道,“大师,我们家小姐可是女的……”   玄空坦然回道,“贫僧晓得。”   那你知道还叫她跟你进寺庙修行。元朗觉得世界疯狂了,“即便真要出家,那也应该去尼姑庵啊,怎么能进和尚庙!”   “阿弥陀佛!”坦荡真诚的玄空大师竟然欲言又止,“……小施主身上戾气太重,尼姑庵的道姑们镇压不住。”   说的也是,元朗认同的点点头,要是公主发起火来,那些柔弱娇嫩的道姑们都不够她杀。   景阳公主反应过来,哭得更凶,“呜呜~我苦命的儿啊~”进了和尚庙,就只能以青灯古佛为伴,世俗的精彩人世间的奢华便与其无缘。她景阳荣华一生,穿着的绫罗绸缎,吃得是豪华盛宴,可她女儿就只能一生清粥小菜,粗布麻衣。   “呜呜~墨儿还这么小,她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还未开始,怎能断送在清贫的寺庙中。呜呜~”景阳显然不依。她的宝贝女儿怎能送去当和尚,要是传出去,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在这名声比生命还重要的年代,毁了名声就生不如死。   呈袭也眼中含泪,捧在手里的至宝,怎忍心她去受那份清苦。温柔的给景阳擦着泪,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们不送不送,在家好好管教就是,墨儿懂事聪慧,她会听话的。”   元朗瘪瘪嘴,实在不想打击自家王爷无与伦比的自信心,以往日的经验来看,别说管教了,只要小公主一瞪眼,保证立马乖乖举手投降挂白旗。   显然景阳公主也是明白滴,望着呈袭,含泪的目光有几分犹豫,“可、要是墨儿以后真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办?你不知道,最近几晚我总是梦到父皇在余新屠城的场面,他手持巨斧亲自砍下那孩子的头颅,可转眼间,父皇的身影就变成了墨儿。墨儿她浑身是血,脚底伏尸百万,可她脸上还带着笑……”   呈袭听得毛骨悚然,一想到凶残的先皇,本来坚定的信念也有几分动摇,不确定的低喃,“不会吧?”先皇可是奇葩,要是能与先皇媲美了,那得有多奇葩啊!   元朗开口,“王爷,属下听说先皇小时候可乖巧了,长得白白净净,可招人疼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何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还是一颗可怕的歪脖子。相比起残暴不仁的先帝来,小姐更胜一筹,小小年纪那手段就令人生畏发寒。人家先帝小时候,至少还位乖巧可爱的正太小包子一枚。   “可……”呈袭的心又松动几分,“可寺庙的条件也太清苦了,墨儿她打小就锦衣玉食,会不习惯的。”   呈袭别的不说,就怕苦着他女儿。家里美味佳肴,寺庙清汤寡水,用不了几天,圆润的包子小脸肯定会瘦得比瓜子儿还尖。那还不得心疼死他哟~   元朗算是清楚了,王爷担心公主日子过得清苦所以不答应进寺庙修行,而王妃则担心公主出家会孤寡一身,不由灵光一闪,提议道:“玄空大师,我家小姐是皇上赐封的平安公主,有封爵在身,不可轻易出家,能否在寺庙带发修行,等到了及笄之年便入世还俗?”   景阳眼前一亮,忙擦干眼泪,点头道,“对对,带发修行,带发修行。”   玄空大师凝眉沉思半响,轻轻点头,“如若能在及笄之年令小施主心平气和,放下屠刀,便依元施主之言。”   有了这话,景阳大松口气,这几年压在心头的大事也终于得到解决,便破涕为笑,引着玄空大师到竹园去见呈以墨。   景阳此举也实属无奈,她深知女儿的脾性,手段如此残忍狠辣,长大以后谁敢娶她回家?在此之前,景阳本想就这样吧,女儿性子不好只有以后出嫁时多送些嫁妆,再加上她与王爷的权势地位,夫家应该不会为难她?不过,毕竟……哎,十五年掌珠护,一朝嫁为他人妇,生死在别家,纵有箱笼数百,金银万两并托,又能如何?   而今,虽进寺庙修行有损声誉,可要是能将她邪赁的性子压下,定是最好的结果。   见景阳公主不反对,呈袭也只好妥协,大不了派个厨子跟着宝贝女儿出家就是,反正就是不能让他的宝贝儿饿着。   于是,在母亲同意父亲随意自个儿愿意的情况下,呈以墨小同志背着小包袱跟着光头和尚雄纠纠气昂昂的跨过鸭绿江走过万里长征路踏上万劫不复的五台山!   ------题外话------   嘿嘿~咱们的小墨子当和尚去咯——o(≧v≦)o~   谁猜中了啊?!   站出来让姐看看——   (大多数姑娘都猜是收徒,跟着和尚遁入空门,这算是收徒捏还是收徒捏还是收徒捏——)   第二十章 法号明清   奇险陡峭的壁崖,以凝重隽永之笔勾勒出五台山阳刚之气。舒榒駑襻五台山虽险峻,可风景却是极美。峻山阳刚,流水柔美,水环绕着山,刚柔并济,和谐完美。   山脚一条蜿蜒的小路顺绕着山势,忽又隐匿在葱葱郁郁的树林中,走在路间,突然传来阵阵沉闷悠长的钟声,钟声如一缕和风暖人心房如一缕清香沁人心脾。蓦然抬首,云雾缭绕处赫然屹立着一座辉煌而庄严的寺庙——感业寺!   穿过汉白玉雕寺门,踏上高耸的九重石阶,就到了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殿中如来佛慈悲含笑的坐于莲台之上,佛身镶金,璀璨夺目。大佛两旁有弟子、菩萨、力士、天王、罗汉等,个个慈眉善目,容貌安详。   佛像莲座之后有一间暗室,暗室中一尊佛光闪烁的小金佛摆于香案之上,室内点着数百盏香油佛灯,点点烛光恍如漫天繁星,闪闪星光与腾升的佛烟交织,朦胧如幻。   百盏烛火中,小小的身子盘膝而坐,身前一座小香案,案上一方青松砚台,一本青皮白书。只见她面相清冷,内心平和,持着上等毛笔在砚台内沾了少许墨汁,便在青皮白书上奋笔疾书。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其字更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真真滴书法大家。可惜……素布僧衣,檀香佛珠,外加一颗反光性极强且在烛火中发光发亮堪比太阳的耀眼光头。   真真滴和尚啊!   转眼间,呈以墨来五台山感业寺已有五年。这五年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昔的小毛孩子已长成半大点的小姑娘了,而且还是个知道收敛锋芒隐匿其长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忠厚善良实则内心早已暴戾疯狂慷慨激昂的凶残小和尚。   当年景阳公主与玄空说好呈以墨出家不落发,带发修行,可抵不住呈以墨来到寺庙见着那一望无际闪亮发光的戒巴光头而产生的浓厚兴趣,再加上还不用洗头,呈以墨小童子毅然决定落发披袈裟,要不是主持拼死拦着,她连戒巴都一块儿烙了。   当初景阳公主来,看到她那颗油光闪亮的脑袋,顿时眼前一黑,失魂落魄心灰意冷,一路更是哭着回家,嘴里还直哭嚷,“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命啊——”那恍若天塌下来的表情,愣是把呈袭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嘎吱’一声,暗室的木门应声而开,清秀的小和尚顶着无穷的鸭梨,忐忑不安的来给出了名凶残且暴戾的小师叔传话,“小师叔,师祖下山化缘去了,叫您不用去后山达摩室。”   别看此小沙尼朴实憨傻,辈分却是极高,他乃感业寺主持明净大师首徒,悟字一辈的大师兄,空字辈的大师伯。   而呈以墨由玄空亲自落发,赐法号‘明清’,乃是明字辈的小师妹,自是悟字辈的小师叔。   呈以墨支着腿站起身,拍了拍僧衣上的香灰,朝悟能小和尚轻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悟能小和尚犹如蒙恩大赦,轻快的道了句‘师侄告退’便一溜烟儿的跑了。那速度,渍渍~就连呈以墨都忍不住侧目,心里直感叹:看来这小和尚最近是功力大增啊!   突想起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漆黑的眸子不由一暗。蓦地扬手,素袍僧衣轻挥间,一股劲风肃然而起,暗室百盏佛灯一一熄灭。转而拿起案上那本青皮佛经,快步离开,直奔后山竹林中那座雅致的禅院。   “主子!”见呈以墨回来,朱雀连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佛经,略带诧异的问道,“主子今天怎么没去达摩室?”   达摩室是玄空传授呈以墨武艺的地方,以往呈以墨做完早课便去达摩室练武。五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今儿却例外了,难怪朱雀会诧异。   “他下山化缘了。”呈以墨脚步未停,越过朱雀往屋内走去,刚在太师椅上坐下,破晓便端着汤药出来,恭敬的将茶递到她手上,随后安静的立于她身后。双眼沉寂如枯井,身上气息暗淡,真真恍若一道隐形墙,没有丝毫存在感。   呈以墨闻了闻汤药,腥臭味比以往更浓,药汁也乌黑如墨。眉头微蹙,清冷开口,“换药了?”   破晓抬眸,“恩,换了。如今您的修为已到颈瓶,以往的药并没有多大用处。这副百毒草再加上百虫浴,能帮您更快的突破这道坎。”   闻言,呈以墨目光微闪,毫不犹豫的喝下汤药,随后将药碗递给朱雀,吩咐道:“把佛经给我,去把白虎叫来。”   “是。”朱雀将还未捂热的佛经又递到呈以墨手上,然后领命下去了。   呈以墨也没避开身后的破晓,端坐于太师椅上,翻开手里的佛经。青皮书页翻开,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兵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兵解》中包含用兵谋略、兵制、阵法、阵图、火攻、水战、车战、兵器、器械、用间、委积,还有马攻、军医、军事占卜等内容,实为用兵奇书,乃四百年前的兵法大家话毕所著。   破晓挑了挑眉梢,传言话毕死时《兵解》真迹已随他入葬,只留下一个复本在世,后来话毕子孙遭逢大难,四处逃窜之时,又将复本遗失。从此这世上便再无《兵解》。破晓微弯下身,仔细瞧着她手里的《兵解》,雪白的宣纸上,墨迹疏落有致,行书劲媚雄逸,如行云流水清秀隽美,且带着尊贵大气。淡淡的墨香飘逸而来,夹着令人心神宁静的佛香,“这《兵解》是主子的拓本?”   “恩。这是我从暗室的内壁上拓下的。”这几天修为停滞不前,她便没有想往常一样在暗室打坐诵经,四处查看之下,无意间便发现了暗室内壁上的兵解。   “主子要把《兵解》给白虎,是想让白虎从军?”破晓心思玲珑,稍微细想便知道呈以墨的目的。   对于破晓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她并不诧异,依旧漫不经心的翻着拓本兵解,“确切的说我会让白虎以及白虎七宿都从军参战。”   破晓一愣,回想起当初主子为那些乞儿取的名字,以及‘四宫二十八星宿’的意义便释然,幽幽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宫中白虎主杀,杀伐之气最强。自古战场都是杀伐铿锵,战意凛然,也只有经过铁血战场的洗礼,他们才真正配上白虎七宿这个宫位。只是……不知主子想让他们投身何处?”   翻书的手微顿,呈以墨敛下眸光,略微沉思道,“我有两个人选,一是驻守忘川边城的大将曹庆,一是手握忘川兵权的鸿威将军齐海。”   “两人可都是主子信得过之人?”   “曹庆原是雷霆王府家将,祖父心腹,他对王府忠心耿耿,是个可信之人。而这齐海……”语气微沉,“原是个副将,因四年前救了父王一命,父王念其恩德,破格升了鸿威将军掌忘川兵权。”   破晓:“……”   这雷霆王爷真是个奇葩,救了他一命,他就将忘川大权给送人了,这也太……也不怕人家窥觊他‘家产’,对他谋财害命!   “为了以防万一,主子还是选曹庆为好。”   话音刚落,迎面就进来一位少年。少年十一二岁,却因常年习武健身,长得比同岁之人高大强健,看着十三四岁摸样。一袭僧袍,一顶光头,脸庞清秀冷峻,剑眉张扬锋利,漆黑的双眸恍若深渊,深不可测。   如此俊朗少年,可惜却是断指!   “主子。”白虎与朱雀同声唤道。   呈以墨见白虎步伐轻稳,气息绵长,想来这几日功力增进不少,便满意的点头,将手中《兵解》给他,“你带着白虎七宿速速赶往边城,加入曹庆麾下。”   “是。”白虎接过兵解,不敢多问,转身就走。   ------题外话------   光头小和尚也要渐渐强大了呀——   第二十一章 血肉模糊   凉风四起,青翠的竹叶沙沙作响。舒榒駑襻后山千仞绝壁珠帘悬挂,瀑布垂下,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水滴石穿。   千丈瀑布之下,小小身形恍若耸立于山巅之上屹立不倒的擎天之柱:铜皮铁骨,坚韧不拔。   万丈绝壁落下的瀑布,那冲击力绝非常人能忍受。水线似冰尖利刃,划破虚空急速而下,落在娇嫩的肌肤上,立即皮开肉绽,锥心刺骨之痛也随之袭遍全身……转眼间,莹白剔透的雪嫩肌肤变得血肉模糊,猩红刺目的鲜血顺着清澈的水四处散开。道道红丝线在水中缓缓流淌——   不远处有座小木桥,小木桥一米宽,没有护栏。朱雀站在木桥上,凝望着脚底的清波,只见水底卵石清澈可见,嫩绿的水草在卵石缝中摇曳。流水缓缓流淌,一丝丝猩红在卵石间跳跃,在水草中滑行,红绿相间恍若是开在枝头的红梅,妖娆,惊艳。   随着红丝线越来越多,朱雀的心也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变成片片殷红,她终是忍不住抬眸,当看着那一汪刺目的血红深潭时,脑中紧绷的弦‘蹦’的一声断裂,脚底一个踉跄,失神间,抓住身旁的破晓惊慌道:“这么多血,主子会不会出事?”   破晓冰冷着脸,无波的眼底如死一般沉寂,双目紧紧盯着瀑布下那小小的身影,“不会有事,主子性子坚韧,能撑过去的。”   破晓的话,并未让朱雀安心,这五年的刻苦也让她在武学上有小小成就,小桥到瀑布的距离虽远,可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主子身上的肌肤已经全都皮开肉绽,最严重的就是肩头与背脊两处,血肉模糊深可露骨都不足以形容。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真的值得吗?   朱雀紧紧抓住破晓的手臂,心痛却又敬畏的低语道,“主子这是何苦!她是王府公主,本该一生荣华,享尽富贵,可为了习武,她、她……有我们保护她,她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这几年,他们这些曾被她收养的乞儿谁不敬她谁不尊她,只要她一句话就是下地狱都毫不犹豫,为何要如此逼迫自己呢。   破晓冷血无情的心也有几分动容,望着那依旧傲然而立的身形,叹道:“主子她天生傲骨,生来好强。这么强硬的性子绝不会容忍自己时时刻刻都站在别人身后。”拍了拍紧紧抓住他手臂的素手,安慰着,“放心,主子能挺过来的。她的坚韧是我们不能想象的,在我们看来是一场噩梦是一场灾难,在她眼里不过是前进道路上小小的一道坎儿而已。你不用担心。”   瀑布下那抹令人敬重同时又令人生畏的身影不止朱雀与破晓两人在关注,远处山头,也有两道身影遥遥注视。   夕阳西下,漫天深紫嫣红一片烂漫晚霞,深红耀眼的颜色衬得明净大师身上的袈裟更加绚烂夺目,金边熠熠生辉似满天诸佛驾临,仙气萦绕,一片祥瑞之象。   “师父,小师叔她会不会出事啊?”悟能担忧的问道。想当初修为最深悟性最好慧根最佳的明德师伯都未能在这千尺崖下撑过三个时辰,而小师叔还这么小且修为都不及当初明德师伯的三分之一,她已经在千尺崖下站了一个时辰了,不会丢了性命吧?!   “阿弥陀佛。”明净望着那被染得如天边云彩一般殷红的血潭,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对自己也如此心狠之人拥有如此天赋,对于世人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师父,我们去把小师叔带回去吧,如果她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师叔祖交代啊。”悟能都急得抓脑袋了,那越来越浓的血水看得人心惊胆颤,再这么流下去,不死才怪。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叔祖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可不能就让她这么死了。   “阿弥陀佛,你小师叔性子执拗,我们去了也没用。”慈悲的面容浮上些许无奈。   对哦!人家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他小师叔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那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看着她玩命!   “哎~”一向睿智的明净大师也无能为力,只有“一切随缘吧。”   随缘?岂不是让她自生自灭!   悟能心里更慌,可又束手无策,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总要为小师叔做点什么,心里才安稳。细想之下,急忙说道,“师父,我去明德师伯那儿拿点上等上药和止血药膏吧。”不等明净大师回话,悟能小师傅转身就走。   还好明净大师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宽慰道,“阿弥陀佛!以你小师叔那阴狠酷辣的性子,是不会将自己置于生死边缘。他们如此做,肯定备有后手,你不用担心。”   不得不说,明净大师真乃智者,将呈以墨看个通透。如果他们没有准备,别说呈以墨不会甘愿冒险就是朱雀和破晓也不会让她身处险境。明净大师虽睿智不过在了解呈以墨方面,破晓显然更玲珑剔透。破晓说的不错,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拼搏,可在呈以墨眼中,这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坎儿,坎儿一过,她就能顺理成章的突破颈瓶,迈向更广阔的天空。   呈以墨虽然好强不服输,可也不是鲁莽愚笨之人,知道徐徐渐进的道理,在瀑布下站了一个半时辰,直到已达极限便毅然出了瀑布跳入血潭。   朱雀见状,展开身法,飞身而去。身形轻盈敏捷,如一只白鹄在水面掠过,落于潭边,极目望了一眼,便一跃跳入深潭将浑身是血精疲力尽的主子捞起来。刚回到岸上,破晓就熟练的将手中长衫披在呈以墨身上,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三人行色匆匆的回了禅院。   回到禅院,破晓就开始着手准备百虫浴。朱雀扶着主子坐下,小心翼翼的脱去披在她身上的长衫。雪白的长衫早已被鲜血侵染,片片殷红看着触目惊心。长衫褪下,朱雀的视线落在呈以墨的肩头与背部,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肌肤,吓得她花容失色,连退数步。   直到接触到主子略带冰冷的不悦眼神她才缓过神来,眼眶微红,语气哽咽道,“主子,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清理伤口。”她打了盆清水,拿着上等伤药出来,用软帕沾着清水细细的擦着背上血肉里夹着的泥沙。那水虽清澈可并不是无垢,总有些沙石飞落,被冲进伤口里。   朱雀红着眼,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她清理着伤口,一边软言细语的劝道,“主子,玄空大师说得对,练武本是徐徐渐进水到渠成之事,不可强求。如若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主子,玄空大师都说您慧根极佳,根骨极好,只要用心日后必有大成。既然如此,我们慢慢来吧,日后多下些功夫就是,何必用如此……”残酷的方式。   “不行!”呈以墨目光一凌,沉声道,“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付出的越多,你得到的才越多。习武也一样,努力与回报等同,你越是努力,得到的收获才越多。”   哎~朱雀无奈的叹口气,主子是个倔牛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算了,这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血给止住。朱雀拿起药膏,正要给主子涂抹,却被进门的破晓给喝止住了,“慢着,不能上药。”   ------题外话------   狠啦——可怜的娃子哟~   第二十二章 突破   “慢着,不能上药。舒榒駑襻”   “为何?”朱雀不解。   “一会儿主子要进行百虫浴,这些药膏会损了百虫浴的药性。”破晓快步走到呈以墨身边,“主子,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恩!”呈以墨抬手,破晓弯腰扶起她,三人来到居住的厢房。   厢房内,典雅精致的山水屏风后放着一个大木桶,木桶内水汽蒸腾,白雾萦绕。呈以墨三人刚走进屏风,原本平静的水面霎时激起千层波浪,只见木桶内温水中,几条毒蛇缠绕,柔若无骨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厮杀间,激起浪花千尺,水面动荡间,依稀能看清水中还有百足蜈蚣、千面蜘蛛、寒冰蟾蜍、湘西金蝎……百虫齐浴!   这些东西吓得朱雀脸色发白,让她依稀想起五年前那个不眠之夜。这些虫都是带着剧毒,普通人被咬上一口,不过是呼吸间便会命丧黄泉,而如今主子却要在这百虫浴中练功……她不由惊叫阻止道:“主子!”   呈以墨脸色微沉,朝她挥挥手,“你先下去。”   “主子。”朱雀不依。   黑眸闪过一道戾芒,怒喝,“下去!”   朱雀望了破晓一眼,见他垂首不发一言的立于一旁,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是。”   朱雀出去了,破晓亲自为呈以墨褪去衣衫。这过程中,两人都神色如常,一个男子伺候女子沐浴没有丝毫羞涩难堪,像是本该如此。   破晓将带血的绒衣扔进火盆,随后拿起桌上一把匕首,扬手间,一道血痕在掌中浮现,黑色的血顺流而下,一滴一串的落入白瓷碗中。   咚!咚!咚!   清脆的滴落声中夹杂着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听得门外的朱雀一阵毛骨悚然。她堵着耳朵,烦躁不安的在游廊上走来走去。耳朵被堵住了,却又觉得世界静得可怕。探手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越过木栏,来到院中。挽腕,掌中光华洌洌的长剑如长龙飞出。   剑气纵横,剑势极快,星光万点盘龙飞舞,剑凝海波气象万千。朱雀练的这套剑法是呈以墨所传,其剑法精妙,剑势凛厉,朱雀更是习得其中精髓,招招透着几分狠戾。   ‘嘎吱’一声闷响,房门应声而开。   朱雀生生收住剑招,见破晓出来,慌忙跑过去,担忧的询问,“主子怎么样了?”   破晓脸色略显苍白,不过并不见虚弱,“主子没事。我在百虫浴中加了我的血和凝神草,她身上的皮肉伤很快就会好。只要主子今晚能突破颈瓶,那……”死寂的眸子突然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疯狂,“那她今后会有更宽的领域。”   见他这疯狂又激动的模样,朱雀没有欣喜,只有害怕。拉着他的手哀求道,“破晓,你劝劝主子吧,我们不练那邪门的功夫了。这世上那么多上等的功法,不说其他门派就感业寺中就有许多千金难求的上等功法,我们从头开始学其他功法好不好?不学那个行不行?我好怕。我曾听明净大师说那部功法有问题,一些前辈也是不信,后来练了那功法没几年时间就无端暴毙而亡,我怕主子也……”   事关呈以墨的安危,破晓即使再激动再疯狂,也不敢大意。听着朱雀的话,渐渐冷静下来,回想着五年前的事。   呈以墨入世不久,玄空大师就开始教她习武,练了两个月的外家功夫,玄空大师就允她进感业寺圣地藏经阁选一部内家功法。玄空本着‘缘分’二字,便在选内家功法这事之上不对呈以墨做诸多要求,只说‘唯心’而已。呈以墨果然不负他望,还真就‘唯心’了,选了一部送人都没人要的垃圾功法——《返璞归真》   传言此功法是个神秘的绝世高手所留,更有人说那神秘高手乃是神仙,有人亲眼见他飞升上天。以前武林中人为争夺《返璞归真》,大打出手。当他们拿到功法一看内容如此生涩难懂且又打破常规惊世骇俗,便没了争夺之心。后来也不知怎么到了感业寺藏经阁,然后便埋没在了一堆废铜烂铁中,也许真是缘分吧,不然怎么会被呈以墨找到。玄空大师得知后,只道了句‘阿弥陀佛’便没了下文,无言之下也就默许了呈以墨修炼此功法。   呈以墨日思夜想,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将那本功法看完,当她看完之后,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捡着宝了啊!   小小一部功法,她只看懂了三分,可这三分就已经让她受益无穷,不止她就连破晓也受益颇深。呈以墨从功法中将‘丹药’部分分离出来,给了破晓。这五年来,破晓刻苦钻研,一颗心思全在‘丹药’上面,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总算没让他白费,还真学到‘丹药’上的几分皮毛。   破晓目光沉凝,一想着自己因为‘丹药’不管是毒术还是医术都突飞猛进,便否决朱雀的猜疑,“放心,那部功法应该是真的。再说主子如此聪慧,如果功法真有问题,她一定会察觉。到时不用我们提醒,她也会自动放弃。”   “可、我还是担心。要是让王妃知道了……”想着主子血肉模糊的肩背,朱雀的背脊就一阵发凉。为了主子的将来,她必须阻止她这种自残的行为。为今朱雀只能抬出王妃来压制破晓,想要劝主子放弃,就得先将破晓拉入阵营,“王妃向来看重主子的清誉和容貌,她走时还一再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主子,为了主子以后能嫁个好夫家,便不可让她干活伤了手脚,就连一点疤痕都不能有,而今……主子身上的伤即便是好了,也会留下交错可怖的狰狞伤疤,要是王妃知道了……”   破晓像是看清她的目的,神色微冷,不再有之前的耐心,淡淡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他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真是气煞朱雀也。朱雀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禅院,直奔后山的练武场。抽出腰间软剑便开始拼命练武,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练好武功,保护主子!   ------题外话------   朱雀这姑娘也煞是可爱啊——有木有?!   第二十三章 震惊   圆月如盘,星点斑斑,月光皎洁,万籁俱静!   月华凝聚如匹链,幽幽从九天泻下,穿过红漆木窗,落入室内。舒榒駑襻借着洁白的月光,依稀能看清高大的木桶中毒虫垂死挣扎,一条通体黝黑的眼镜蛇欲逃窜出木桶,却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住,飞起落入呈以墨掌中。   呈以墨脸色微沉,缓缓闭目,五指死死抓住挣扎欲逃的毒蛇,盘腿运起《返璞归真》的功法。转瞬,剧烈挣扎的毒蛇突然失去动力,生命力像是瞬间被抽走,顷刻间便没了生机。   在呈以墨运起功力之时,木桶内的水像是被烧开,刹那间沸腾起来,沸腾的水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漩涡好似有无穷的吸力,竟将九天之上的日月精华都吸收到她身上。   此时的呈以墨也不好过,她整个人就像是置身火炉之中,身上的肌肤被灼烧得火辣辣的疼,只觉一股奇异的能量骤然从丹田爆发,以迅雷之势袭遍全身。这股力量像是暴躁的狂风锋锐的利刃,夹着毁灭之意,所过之处经脉尽断皮肉绽裂,然而瞬息间又一股新生的力量涌出,沿着残断的经脉爆裂的肌肤,不停的修复滋润。   冰与火交融,破灭与新生更替,如此周而复始,如此巨疼难忍,要不是呈以墨意志惊人,怕是早就昏迷过去了。   在得到《返璞归真》功法的人之中,呈以墨并不是最聪明的,也有天赋更好的人修炼过,可却无一人能成。其因由就在于她比他们多了一分坚韧多了一分狠戾——这分狠是对自己的。一般人到了这地步,不是咬舌自尽,就是意识模糊陷入昏迷。这两个结果的最终下场都是一样,命丧黄泉!   呈以墨此番是以百虫浴为诱,激发丹田内潜在的力量,以强大的力量破灭经脉再以《返璞归真》的神奇能量修复经脉,以达到扩充经脉洗髓伐经的目的。如果此时意志不坚陷入昏迷,神奇而强大的能量不被正确引导就会爆体而亡,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修炼了《返璞归真》这功法后无端暴毙的原由。   朝阳燃烧着晨雾,片片金光洒下。青葱暗绿的竹叶闪耀着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容光焕发。呈以墨蓦然睁眼,透过红漆木窗,她能清楚的看清十丈外竹林深处绿叶尖儿上悬挂的晶莹水珠。这时她也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闭目聆听,院外竹林中竹叶沙沙作响,远处深谷中溪水缓缓流淌,峡谷内微风的流动……   垂眸看着莹白的手掌,缓缓紧握,顿感一股厚重神秘且充满生机的能量在体内游走,每运行一圈,经脉就壮大一分。这样的结果让向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呈以墨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起身,从木桶中出来,披上已经准备好的衣服,推门而出。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朱雀和破晓见她出来,皆是一喜。朱雀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主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破晓虽没说话,却是第一时间上前给她搭脉问诊,“主子已经突破颈瓶了?”虽是问话,语气却是极为肯定。因为他从脉象中感觉到了她体内勃勃的生命力!   “恩。”呈以墨颔首,转而吩咐朱雀去将屋里的木桶收拾了,她和破晓去了八角凉亭谈话。   呈以墨端坐于亭中石凳之上,并未和破晓说话,而是拿出怀里《返璞归真》的功法细细研究。破晓则是拿起软帕仔细的给她擦着光头脑袋上的水渍,淡淡的说,“主子如今已突破第一层,可否还要继续修炼此功法?”   “为何如此问。”呈以墨略带惊诧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破晓沉吟道,“一来,我们以前都怀疑这功法是假的。二来修炼起来速度太慢且又惊险多变,所以朱雀他们都希望您能放弃修炼它。”   “那么如今你还觉得是假的吗?”。呈以墨睨了眼已经收拾完屋子正向他们走来的朱雀,遂又将心思放在手里的武功秘籍上。   朱雀踏入凉亭,规规矩矩的垂首立于一旁,面上虽无动于衷,可耳朵却伸得老长,凝神听着破晓的回答。   “不!自从我在‘丹药’中学到精妙的医毒之术,便不怀疑它的真假,再加上如今您已突破第一层,我对它更是深信不疑。”一提到‘丹药’,破晓的眼神就会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疯狂,那是对学术的一种痴迷。   听到破晓的回答,朱雀大大松了口气,只觉终于从云端回归,脚踏实地了。刚放下心中大石,耳边就响起主子冷清的声音,“朱雀,可听明白了?”   朱雀一个激灵,慌忙回道,“明白了明白了。”要是让主子知道他他们质疑她的能力,肯定会被发配到边城给将士们刷马桶倒夜壶。   “不过你们也说得没错。”呈以墨放下秘笈,执起石桌上青花茶杯在手中把玩,“这《返璞归真》修炼起来速度确实比常人慢,可……”黑眸蓦地迸射出戾芒,五指骤然并拢,掌中茶杯瞬息化为粉末,寒风洌洌而过,扬起粉尘漫天飞舞。   “可威力却比常人强十倍不止!”   朱雀双目圆睁,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此功力……   就连破晓瞳孔也是一阵紧缩,惊讶到了极点。如此浑厚的内力都快赶上拥有几十年修为的先天之境的老前辈了。   第二十四章 雅风阁   呈以墨漫不经心的拍去手中残留粉末,转开话题问着另一件事,“青龙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闻言,朱雀顿感脑仁抽疼得厉害,期期艾艾的回道:“还、还算不错。舒榒駑襻浪客青龙七宿和玄武七宿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功法,且都略有小成。”朱雀用‘找’一字来形容都是斯文的了,武功秘籍不管上乘还是鸡肋,对于一个门派来说都是无价之宝,青龙等人为了得到其他门派的武功秘籍那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偷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害得他们在江湖上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如今都跟魔教妖人排上号儿了。   “那青龙和玄武呢?”呈以墨可没错过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朱雀张张嘴,觉得话到嘴边难以说出口,不是难为情而是觉得青龙和玄武的脸皮着实太厚。见主子因她迟迟不语而逐渐阴郁的脸色,朱雀赶忙直言,“青龙想要习一套棍法,而玄武弃刀用剑,想要神兵山庄的镇庄之宝湛渊宝剑。”   此话引得向来除医药之外对其他都不感兴趣的破晓也忍不住侧目,他好像记得玄武之前用的那柄连环大刀是主子花重金请承天最好的铁匠为他量身打造的吧。怎么,如今弃而不用,且又看上神兵山庄的湛渊了?!   不过,在习武一事上呈以墨对属下向来宽容大方,用她的话说这是在为未来做投资。而用玄武的话说,选兵器就像选媳妇儿,那可是要用一辈子的家伙,如果不称心如意,用着心里也犯膈应,所以得慢慢儿挑慢慢儿选。   如今轻易弃刀用剑,呈以墨也不觉愤怒,将手中秘籍翻过一页,随意回道,“棍法之事不难,感业寺的僧人就是使用棍法的大家。让青龙办完手上的事,就上山拜入明净门下。可湛渊剑……”秀眉微蹙,“神兵山庄守卫森严,且大庄主孙弘庚已是一只脚踏入先天之境的后天顶峰高手……”即便她如今功力大涨,也不可能从后天顶峰高手手里抢出湛渊来。   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朱雀欣喜道:“主子,玄武得到消息,神兵山庄失窃,湛渊被盗。如今宝剑在神偷柳仙鹤手里。”   “柳仙鹤此人武功平平,轻功却是一流,且他性情乖戾,不受法教约束,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因而被许多门派追杀。”破晓为呈以墨斟一杯茶后,幽幽继续道,“也因此,他隐匿的身法甚是高明。如果不是他主动出现,常人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呈以墨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可有办法引他出来?”   朱雀想起玄武对她说的话,“听说柳仙鹤对书画大家颜心之的‘蓬莱仙鹤图’情有独钟,我们大可利用此点。”   蓬莱仙鹤图。   不得不说巧了,呈以墨还真有蓬莱仙鹤图。呈袭房里,用来垫夜壶的那个就是。曾有个县官为了巴结呈袭,就送了张价值千金的蓬莱仙鹤图,可呈袭那个傻逼二货,哪里懂得文人的风雅,愣是把宝图当成厕纸,要不是景阳公主拦住,他早就拿去擦屁股了。   呈以墨摆手,冷声道:“好,此事由玄武去办。我要在三天后的雅风阁看到柳仙鹤及那把湛渊。”   “是!”   三天后,雅风阁的湖心小筑。   一个秀眉如画,唇色樱粉,肌肤如玉的孩子盘腿坐在小筑的飞檐上。要不是那颗油光发亮的脑袋,这么看着还真觉得漂亮可爱得很勒。呈以墨面对着初升的太阳,手掐莲花状,眼观鼻鼻观心的闭目打坐,浑厚的内力在经脉中游走一圈一圈又一圈。淡金色的阳光照在洁白如玉的小脸上,表情祥和安宁,渡上一层金光,还真有点仙童神圣的味道。   这模样,看得远处深知自家主子脾性的玄武一阵瞠目结舌,心里渍渍赞叹:不愧是德隆望重百年传承的感业寺,几年时间竟能把他家的凶残恶魔给弄成慈悲菩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朱雀在背后推了败家又脱线的老哥一下,低声警告道:“主子最近练功很辛苦,你少给她惹麻烦。”   玄武嬉笑着脸皮,连忙讨好,“妹妹,好妹妹,我这哪是给主子惹麻烦啊,我也是为主子好,知道不?你想啊,我武功越好手里的兵器越厉害,主子的安全越有保障不是。”   对自家老哥的厚脸皮有所了解,对他瞎掰的功夫了若指掌的朱雀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只见她沉着脸,略带训斥的口吻冷哼道:“这么说那把花重金请天下第一神匠打造的连环大刀就不厉害了?哥,你安分点行不行,想当初主子为请神匠铁立给你打造连环大刀的时候,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财力物力……”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玄武最怕他妹妹唠叨,连忙出言打断她的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我记得你上一次也说是最后一次……”   玄武见妹妹还真没玩没了,连最后一点敷衍的耐性也没了,转身就跑,“柳仙鹤应该到了,我去请主子——”   跑到湖心小筑,玄武收起嬉皮笑脸的轻佻,沉稳恭敬道:“主子,柳仙鹤来了。”   紧接着,玄武也没看清主子是怎么从飞檐上下来的,只闻耳边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最后一次!”   声音不急不怒,却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玄武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主子,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玄武虽说有些胡闹不靠谱,可在呈以墨面前是绝对的稳重大气。他修炼的《龟波相功》是部防御性极强的功法,此功法的开篇修炼需走沉稳大气的路子,所以他选了有‘百兵之帅’之称的连环大刀,可到后来的招式却是轻巧灵便居多,所以白虎当断则断毅然弃刀用剑。   想来呈以墨也是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陪着他这么胡闹。   第二十五章 蓬莱仙鹤图   “你们主子到底来不来啊,老子茶都喝了两壶,茅房都上了七八趟了。舒榒駑襻”   朱雀刚打开暗门,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叫嚣。   阁楼是专门会客的地方,宽大的屋子被屏风和珠帘隔成两部分,此设计类似阁中小姐的闺房。外室看内室,朦胧不清;内室瞧外室,一览无余。   呈以墨透过珠帘,将外间的柳仙鹤瞧得一清二楚。弱冠的年纪,模样清秀端正,只是眉宇间流露着一股邪气,且黑眸中在不经意间也透着几分狡黠。一看就知道是个滑头不安分的人!   她不打算出面,只朝玄武点了点头。玄武明其意,接过朱雀手里的《蓬莱仙鹤图》越过屏风,撩开珠帘去了外间。   玄武挥手让下人下去,温和的朝柳仙鹤抱拳招呼道:“柳公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柳仙鹤上下打量着玄武,凝眉疑问道:“你就是他们口中的主子?”   柳仙鹤的怀疑不无道理,玄武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虽因着习武身强体壮,比一般孩子高大,不过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而已。看着风雅阁如此贵气精致,柳仙鹤本以为其主不是个残烛老人就是有为青年,谁知却是个半大点的孩子。所以语气中不免有些失落,看来这《蓬莱仙鹤图》是无望了。   玄武走到桌边坐下,亲自为柳仙鹤斟被热茶,笑着解释道:“我们主子不方便出面,正在里间坐着,此事就由在下与柳先生交涉。”   闻言,柳仙鹤有些愤怒,他傻不拉几的在此处坐了一个时辰,结果等来个小喽啰谈话。怎么?就你家主子是个人物,其他都是狗屎!?   柳仙鹤阴沉着脸,丝毫不给玄武面子,“不行,今天这事要么你家主子出来亲自跟我谈,要么……我起身走人。”态度十分强硬。   玄武不慌不忙,依旧浅笑迷离,“柳公子,在下说了,我家主子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见客?”柳仙鹤喃喃起身,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咬牙道,“哼!今天我非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坐的是何大人物。”只见他突然出手,身形化着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里间。   玄武却未出手阻拦,而是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茶杯细细品茗,不过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   只听‘蹭蹭’两道兵器激越的交响声,旋即柳仙鹤便面带惊慌的退了出来。   柳仙鹤手持匕首怔愣而立,隐在宽大绣袍下的右手微微颤抖。刚冲进去就见一柄软剑杀意澎湃的袭来,他下意识的噙起袖中匕首迎上去,谁知那软剑忽而改道,剑刃上暗芒闪烁,凌厉的劲风卷起,直袭他的双眼。还好他轻功了得退得快,不然今天这双眼睛就要报废在那奶娃子手里了。   没错!确实是奶娃子一个。柳仙鹤打斗间,恍然瞥了一眼,知道袭击他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娃,那女娃一身荷叶绿衣裙,长发过肩,头上挽着包子髻,粉粉嫩嫩的却凶神恶煞。   朱雀收了软剑,撩起珠帘从里间出来,看着怔愣的柳仙鹤冷声警告着,“柳公子,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家主子不喜见客,希望柳公子安分些。不然……”寒气四溢。   柳仙鹤回过神来,只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心里却盘算着要硬闯的成功几率有多大,如果只以这女娃的伸手来看,毫无疑问,成功率百分之百。他虽然手上硬功夫不行,可速度确实一绝,如果硬要进去看过究竟,这女娃是拦不住的。不过……柳仙鹤又觑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打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伸手,而且看那玄武少年的气度也非常人,可见其背后主人厉害之处。   思量再三,柳仙鹤决定忍气退后一步。为了一时意气,得罪一个不知深浅的‘主子’,实在不值。   柳仙鹤转身又坐回原位,右手撑着脑袋,随意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看了。不是说交换吗,《蓬莱仙鹤图》呢?拿出来我看看,如果是真迹,那我就将湛渊宝剑给你们。”说着拍了拍背后用白布包裹的东西,想来里面便是神兵山庄的镇庄之宝湛渊。   玄武放下手中茶杯,将画卷放在桌上,“柳公子,这就是《蓬莱仙鹤图》。”   柳仙鹤面上一喜,迫不及待的想要验其真假,刚要拿起画卷却被那柄软剑压着。朱雀望了望他背后的白布包裹,“柳公子,你的湛渊剑是不是也该拿出来我们验验真假?”   柳仙鹤屈指一弹,‘噌’的一声争鸣,软剑被弹开,“放心,湛渊通体黝黑发亮,且刃上刻有仙鹤纹,世上只此一把,岂能有假。”言罢,拿起画卷,快速打开。   画卷约有三米长,其上是一座座延绵万里的远山,其中两座山峰间有一飞流直下的清泉,股股清泉流入堰塞湖中。湖中紫气凝聚上空,蔚蓝灿烂,霞光万道,光华阵阵,染得如同一片色彩绚烂的神奇仙境。湖心有一座仙岛,仙岛上苍山绿树,仙鹤坏绕。一只黑白相间宛如水墨画般的仙鹤正从仙岛腾空而起;青云缭绕之间,又见两只仙鹤在云间翱翔;青松绿枝旁,仙鹤或振翅欲飞,或交颈缠绵……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真真真……真迹啊!”柳仙鹤彻底疯狂鸟。颤抖着手缓缓摸着交颈缠绵的仙鹤,那目光,痴迷得恍若看着失踪已久的老情人。眼中泛着泪光,面上欣喜激动之情一览无余,“真的是颜心之的《蓬莱仙鹤图》啊。”   柳仙鹤因着名字带有‘仙鹤’二字,便对凡是刻有仙鹤的物品都有不一般的热衷。就因为湛渊宝剑上的刃纹刻的是仙鹤,他便冒着被神兵山庄大庄主撕成碎片的危险,愣是把它给偷来过过瘾。不过,这些物件儿之中,他最喜欢的还是颜心之的《蓬莱仙鹤图》。   如今宵想已久的宝图到手,柳仙鹤真真疯狂了。摸着宝图就好比摸着美女莹白润滑的肌肤,霎时勾起他心底的**。撅着嘴,羞涩且悸动的在那水润迷人红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再深呼吸,闻闻味道……恩~真真暗香袭人芳馨满体,兰熏桂馥幽韵撩人!   等等!   再闻闻,再嗅嗅,“咦?什么味道?!”   里间的呈以墨手拿着糕点,正要往嘴里塞,却因柳仙鹤一系列的‘温柔深情’给生生顿住了。   什么味道?   尿骚味!   呈袭虽然不懂风雅,可他每晚撒尿时都要将图拿来看看,因为看了觉得尿得更畅汗淋漓。后来拿来拿去嫌麻烦,直接将它垫在夜壶下面,说是既能尿得舒畅又能给他的屎尿添点文艺气息,好让他从‘本质’变得温文儒雅。   柳仙鹤这会儿正飘飘欲仙呢,你就是拿坨屎粑粑做成菜包子状他也能闻出香喷喷的芽菜味儿,“不愧是大家之作,跟普通画作的气味就是不一样。这味道~渍渍,注意说明它厚重的历史情怀。”   哦!颜心之已作古几百年,此画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渍渍,好画,好画啊~”柳仙鹤低声喃喃,痴迷之意无以言表,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底突然划过一抹邪光。身形骤然拔空而起,速度奇快,只一瞬间便掠出三丈。   半空中,黑色身影如鹰似鹄,快若奔雷,眨眼间便到湖心上空,眼见就要逃出风雅阁,谁知异变突起,只见雅阁中爆射出一道含煞带戾的白光。伴随着一道满溢杀气的冷哼,白光势如破竹,恍如分水拨浪般划破虚空,直袭柳仙鹤的背脊!   “恩!”柳仙鹤闷哼一声,无比潇洒的身姿在这一刻定格,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坠入湖中。在坠湖之前,他脑中唯一念头是那卑鄙下流无耻的偷袭暗器:好像是块酥软脆香的桂花糕!?   第二十六章 识时务为俊杰   “放开我,快解开我的穴道,妈妈呀,我的画啊,千万别弄湿了。舒榒駑襻快放开我,让那个我看看,快让我看看——”柳仙鹤被捞上来就不停叫嚣,可惜被点了穴动不了,不然非跳起来不可。   当白虎将企图逃跑却不慎落水的倒霉**拧到呈以墨面前时,呈以墨的脸色很不好。   五指猛然紧握,手中另一块糕点粉身碎骨。吓得柳仙鹤瞳孔一阵紧缩,像是看到自个儿就是她手中那块糕点,要是有丁点儿不满意,立马就会尸骨无存!   白虎一脚踢在柳仙鹤的屁股上,柳仙鹤因为被点了穴,无法反抗,顿时做狗屎状的趴在地上。朱雀走过去抢过他背上的白布包裹,打开一看,脸色顿黑,咬牙切齿的朝呈以墨回禀道,“主子,剑是假的。”   呈以墨瞥了眼朱雀手中的假剑,剑柄和剑鞘都镶了五彩斑斓的宝石,剑柄头上挂着精致漂亮的流苏,一看就知道是江湖小姑娘喜爱的那种华而不实的女子剑,在兵器坊里百两银子一大捆,如今却拿来蒙骗她!是觉得她好欺负呢还是好欺负呢还是好欺负呢!   空气气息骤然冷冽。   见主子发火,白虎和朱雀大气都不敢踹。就连柳仙鹤也乖乖伏低做小,不敢随意开腔。   “耍我?”阴沉冰冷的话恍若从地狱深渊中幽幽传出。幽暗的眼眸中浓浓杀意聚集,浑身透出骇人的戾气。   “……”众人噤若寒蝉!   柳仙鹤一愣,先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说话,后来被白虎踢了一脚才缓过神来,连忙告饶讨好,“没没没,大师如此英雄人物,小的哪敢骗你,哪敢骗你!”那谄媚的神情简直把呈以墨当他家姑奶奶一样对待,“您也知道,湛渊乃是宝剑,江湖中许多人都梦寐以求,要是被他们知道宝剑在小的身上,肯定引起大乱。小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要是把大师要的宝剑给弄丢了,那就不值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小的并没有将它带在身上。”   柳仙鹤是何许人物?连偷蒙拐骗都不足以形容他人神共愤的无耻行为。凡是能看上眼滴,甭管是救命丹药还是传代物件儿就是粪坑里的臭石头他也照偷不误。这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行为引得多少人咬牙切齿愤恨难当啊,可你看——如此这样,他还不是照样活得逍遥自在不见丝毫愧疚悔悟。所以勒,这种人说好听点儿就是缺心眼儿,说难听些就是缺心肝儿,没心没肺,别指望他有羞耻心。   没羞耻心肯定就没神马信誉可言。他本就没打算整什么公平交易,在路上花了几两银子在兵器坊里弄了把假剑,用白布一裹就来风雅阁了。本兴致勃勃的情绪因见着白虎这半大点的孩子顿时就失落了,心想这么大点的孩子手里能有千金难求的蓬莱仙鹤真迹图?可当那图拿出来时,失落的情绪立即被激动掩盖,头脑一发热,顿时抛却所有,仗着自己轻功盖世,抢着图就跑。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小和尚手里。   柳仙鹤是真真被呈以墨给吓着了,那一手执‘糕’点血的手段怕是连当今武林新秀铁林逸都比不上,可想起功力有多深厚,且对方还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可想而知其潜力和天赋是有多么的逆天。   “大师,湛渊宝剑就放在东来客栈,小的立马就去给您取来。如果您不放心,就派那位玄武小兄弟一起。这蓬莱仙鹤图小的也不要了,送、送给您做见面礼……”   柳仙鹤是明显看到她眼里那‘以天地万物为刍狗’的冷血薄情,一身铁血煞气是真真会要人命的!立马识时务的妥协,如果是其他人,柳仙鹤才不会轻易妥协,可遇到呈以墨这凶残货,注定只有夹着尾巴乖乖做人。   最后玄武拧着柳仙鹤去东来客栈拿‘湛渊’,朱雀就陪着呈以墨赶紧回感业寺。在未出寺门之前,明净主持就对朱雀千叮咛万嘱咐,早去早回啊。   明净主持一则是怕呈以墨又跑出去杀人,二则是怕玄空师叔责怪他擅自做主。便不想让她下山,可抵不过呈以墨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攻击,最后只有无奈的答应。可终究不放心,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朱雀唠叨,什么办完事就直接回来啊什么不要惹事生非啊云云滴。朱雀被明净唠叨得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不,湛渊之事一结束立马就催促着呈以墨赶回五台山。   还好,呈以墨如今对武学之道十分痴迷,对残害人世没了兴趣,便遂了朱雀的心如了明净的愿,骑着红棕烈马回感业寺。可天不遂人愿啊,今儿个呈以墨不想找麻烦,可麻烦却偏偏缠上她。   ------题外话------   稍后还有一更咯——   第二十七章 极品!   繁华的集市人来人往,宽大的街道车水马龙,街头一小小的事件引起不少人关注。舒榒駑襻   人群中一装扮朴实面容清秀的女子跪在地上悲戚疼哭,身边有一床破旧的草席,草席中裹着一具没有生机的死尸。身前挂着个醒目的牌子:卖身葬姐!   女子泪光盈盈的望着人群,无助的哭诉,“小女子一生孤苦无依,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只留下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十年来,姐姐做牛为马任劳任怨,艰辛万苦才将我给养育成人。为了我,她甚至错过了嫁为人妇的机会,将女子最好的花样年华都消耗在我身上,如此厚重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只等以后出息了,就让她荣享清福。呜呜~谁知、谁知还未等到,家姐她就染病身亡,呜呜呜~家姐身前对我情深意重,可死后身为人妹的我却无力给她买只棺材下葬。”   说到此处,人群中不少人感同身受的,纷纷抹泪点头,“太惨啦——”   女子见机,哭得愈加伤心,扑到死尸身上,悲痛欲绝的哭诉,“呜啊~姐姐,身前你贫苦艰难,死后妹妹一定会将你风光下葬。身前妹妹虽不能让你荣享清福,可死后一定让你在轮回路上畅通无阻。”转而朝着人群磕头哀求,“各位老爷夫人,求您们行行好,买了小女子吧。”   人群中,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争前恐后的掏钱,心想:这女子长得不错,买回家做小妾也好。且还是善事一桩,既能积德又能享福,何乐而不为呢。   突然,只闻人群中一男子狐疑的嘀咕,“这两人该不会是骗子吧?听说南城的张老爷昨天就买了个女子回家,不料那女子竟是江洋大盗,半夜里趁家丁下人熟睡之际,将家里的房产地契金银珠宝全都偷走了。而且,那女子好像也是个‘卖身葬姐’的……”   闻言,掏钱的老爷少爷齐齐顿住,纷纷抬头望天,一副‘我对你没兴趣’的摸样。   跪在地上的女子在众人不注意之时狠狠的瞪了眼那嘀咕的男子,眼见就要成功了,没想半路杀出个多事的程咬金。女子压下心中的愤怒,酝酿半响的情绪,准备再战之时,突见一锭亮灿灿的大金元宝摆在眼前。女子本以为自己眼花,可耳边传来阵阵惊讶的吸气声提醒着她,这大金元宝是真的!   女子惊愕抬头,只见一位衣着华丽贵气儒雅的半大少年定定站在她面前。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莹白的肌肤细腻如脂,一对柳眉柔美却不显女气,而最出色的是那双清澈明亮纤尘不染的眸子。   “姐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是走投无路也不要轻易卖了**折了尊严。”文喏怜惜的扶起她,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对芸芸众生的慈悲,“女子生来本该受父母疼爱、夫君宠爱、子女敬爱,而你却饱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苦,世人慈悲,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这些钱你拿去葬你的亲人吧,剩下的银钱就买些良田放租,以后好好过日子。”   女子怔怔的愣望着他,那闪烁着琉璃般光彩的漆黑眸子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她的心,怎么也移不开眼。渐渐的眼中有些湿润,就连一直冰冷的心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文喏见女子不说话,不由蹙眉,“姐姐,可是这些银钱不够?”言罢,他又爽快的拿出一锭金元宝,“姐姐,这一个你也拿去吧。”   周围的人见了,又是一阵抽气声,心里直骂:败家子儿啊,败家子儿!这可是金元宝,别说是葬一个人了,就是埋一大家子都还有剩。   一些人更是两眼放光的盯着文喏,一锭金元宝就够普通人用大半辈子的了,而今这孩子轻而易举且没有丝毫不舍的送出两个金元宝,可想而知其家产有多丰厚。再说,看他一脸纯真实则憨傻的样儿,特定是被保护在大宅院不知材米油盐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少爷,这种人最好骗,只要说句家有八十岁老母恶病缠身,肯定会毫不吝啬的拿出银子来。   想到这儿,好些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女子震惊到极致已经淡定了,连忙接过男孩手里的金元宝,那慌张快速的模样就像怕他反悔似的。将金元宝放进口袋,女子才大松口气,旋即磕头谢恩道:“小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   女子话还没说完,只听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道嚣张粗狂的吼声,“让开让开——”   人群被分拨到两旁,十来个护院打扮的下人走进来,为首的管事张波一见地上跪着的女子,立即振臂怒喝,“快,将这江洋大盗拿下。”   护院们立马蜂拥而上,将猝不及防的女子按压在地。女子也反应甚快,知道已逃脱不了,便装傻充愣骗取他人的同情,“救命救命,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小公子,救命啊,小女子不认识他们——”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人群乍起,见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的样儿激起不少人的同情。议论纷纷道,“这些人是谁啊?怎么一来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莫不是见人家姑娘漂亮,就想强抢?!”   管事张波凶煞着脸,怒瞪了眼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人,旋即扯过一块抹布,堵住女子乱叫唤的嘴,“带走!”   “慢着。”文喏以身拦住他们的去路,温和笑着询问道,“这位大哥,不知这位姐姐犯了何事,你们要捉拿她?”   张波见这孩子衣着光鲜,且又礼仪周到,浑身透着文人的儒雅,便收起嚣张的态度,好心提醒道:“小子,这女人是江洋大盗,专门骗人钱财,你可别上当啊。”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惊呼,“啊,我想起来了,这些人是张老爷家的护院。”   这么一说,再联想起来,便有人道出真相:“这女子莫不真是偷张老爷家钱财的江洋大盗。”   一听是江洋大盗,众人都遁走而去,害怕慢了一步就被她盯上,最后落得钱财尽失家破人亡。只有男孩不为所动,依旧淡定如初的立于护院身前,悲天悯人情真意切的为女子说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这位姐姐真是江洋大盗,那也是为生活所迫被情势所逼。我佛慈悲,不管犯多大过错只要真心改过,佛祖都能接纳,所以小生希望各位能给这位姐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样吧,这位姐姐给你们带来的一切损失都由小生来补偿,你们放了她可好?”   奇葩啊!   奇葩!   张波觉得自个儿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遇到个愿意割肉喂鹰的佛祖转世——疯子!   这明显是来捣乱滴,说不定还是江洋大盗的同伙。张波面色黝黑,眼底划过一道厉光,扬起手里的刀,口气不善的威胁道:“走开走开,说什么废话呢,别耽误老子办事,要是再挡着爷的路,爷就让你皮开肉绽。”补偿?我们家老爷的万贯家财被这个女骗子盗了大半,你一个穷小子能补偿得了吗?真是大言不惭。   可惜,今儿这倒霉大哥遇到个连他爹妈都觉得头疼的二愣傻子。   只见文喏丝毫不惧,不退反进,带着神爱世人的美好信念,周身泛着温暖人间的神圣光辉,义正言辞高谈阔论道:“这位大哥,请听小生一言,儒家经典《中庸》之道:万物并育而不想害,道并行而不相悖。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我们伟大的乾闽陛下就是追求和平主张和协思想的真实写照,在四百多年的长期发展历史中,爱好和平的优良传统是承天民族容纳外邦的宽阔胸怀……我们祖先更是早把‘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作为处理天下大事的重要原则……”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誓要将走上歧途的张波掰回正道,“龙形是承天子孙更古不衰的民族象征,龙魂是承天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聚集。追寻龙的历史,我们看到了承天民族和谐一致、宽广能容、厚德载物的博大胸怀。追寻龙的足迹,我们看到了一个‘和’字所展现出的风采……”   “……”张波的脸已经由黑转青了。听这话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是破坏世界和平损坏天朝声誉的无耻卑鄙下流的混蛋了。   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净清净,张波不耐烦的挥挥手,“拿下!”   文喏虽是个憨厚的**文艺青年,可并不傻撒,见一众护院扑来,拔腿就跑。   护院们平时本就嚣张跋扈,如今见人敢挑衅他们的威严,顿时怒了,拔刀就追,“站住——”   文喏仗着自己身材娇小,伸手敏捷,便如兔子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过后面的护院紧追不舍,眼见就要被抓到了,忽然觑见一匹高大帅气的红棕烈马从转角处出来,灵机一动,身子一矮,便敏捷的从马肚子下滑了过去。   成功逃脱的文喏大松口气,欣然笑着回头,可这一看,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脸色煞白的惊呼出声,“小心——”   只见本来追捕他的护院举着刀横冲直撞,一柄锋锐的大刀直袭红棕烈马身上的主人——冷面小和尚!   ------题外话------   o(n_n)o哈哈~,今天偶这么勤奋,(滚地撒娇……)求奖励!   留言啊、评价啊、花花啊……通通砸来吧!   偶不建议滴!   哦!忘了,这个极品喏喏可是个狠重要滴人物——   第二十八章 指腹为婚   话说这冷面和尚不是呈以墨是谁。舒榒駑襻浪客   呈以墨骑着马儿刚转角,一道矫捷的身影从马肚下滑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身侧突然袭来一股冷冽的寒风,侧头便见一柄犀利的大刀悬在头顶!   深邃的眸子微沉,眼底寒光乍现——找死!   浑厚的内力蓦地从丹田暴涌而出,五指一握,犹如钢铁鹰爪,掀起一阵罡风烈卷。   莹白如玉的手指与锋利的刀锋相击,竟然发出钢铁相撞的激越声响。手腕一转,钢刀徒然转向——戾芒划过那护院的颈项,一溜猩红的血珠划过天际,然后便是一颗面色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   “啊!死人了——”周围看客蜂拥而逃。就连张波也吓得屁股流尿,江洋大盗也不顾了,转身就跑。其他护院见管事都跑了,他们也扔下刀,紧跟其后。   一时间,热闹的大街顿时做鸟飞兽散,眨眼间便只剩寒风萧瑟形影孤单。   文喏怔愣的看着滚到脚边那颗瞠目欲裂满目惊恐的头颅,心中悲悯无限扩大,一是为了这无辜丧命的护院,一是为了心狠手辣的呈以墨——这得惹多少孽障啊!   文喏抬眸仰望。   呈以墨垂首睥睨。   刹那间,四目对望。   一双凤眸似清泉般清澈透亮,放佛从未沾染一丝俗世尘埃,宛如倒映在冰雪里的秋月,清秀隽美,璀璨琉璃。   一双黑眸似夜幕下的海洋,平静之下不知暗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幽暗的眼神冰冷犀利,隐隐夹着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狠戾之气。   命运的齿轮正在此刻轮转,也不知是他救赎了她将她带入天堂,还是她侵染了他将他拉下地狱!   文喏率先移开视线,整理了衣冠,随后面色庄重,一本正经地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作揖给呈以墨行了大礼,接着朗声道,“小施主搭救之恩,文喏铭感于心。”先谢恩,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教感化,“不过小师傅下手太重了,怎能动不动就杀人夺命呢,何况小师傅还是佛门中人,更不应视人命如草芥。我佛慈悲,众生平等。不管是大奸佞恶之徒还是忠善孝义之士,他都有生存的权力悔悟的机会。人之初,性本善;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奸邪佞恶之徒,他们本性善良,只是被后天环境所污染……”在文喏眼里,不止人人性本善且还世界大同呢,——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都是大家的,大家一起用呗!   恍然间,呈以墨还以为看到了玄空那啰嗦的糟老头子。   就连朱雀都受不了,忍不住打断他的高谈阔论,开口胡扯道,“这位小公子,我家主子还有要事,如果有缘就改天再会啊。”说罢催着马儿就欲走。   “等等。”文喏急忙出言挽留,“小师傅虽然有过,可救了小生也是事实。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呈以墨面无表情的冷哼,“举手之劳,微不足道。”再说,她也不算是救了他,出手只是自保而已。   闻言,文喏又是一阵高谈阔论,面带微笑,如沐浴春风般灿烂道:“一滴甘露即便微小,但对于垂死挣扎的生命来说,这便是滴水之恩;一次接纳,纵然不足挂齿,但对于在风雨中飘摇的人来说,这便是滴水之恩;一个微笑,也许普通,但对于伤心绝望之人来说,便是滴水之恩……人生有太多的滴水之恩,它像甘泉滋润干涸的咽喉,它像春风唤醒沉睡的大地,它像太阳融化冰冻的心灵。善良的人,便应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善良的人,便应对滴水之恩融汇成爱的海洋……小师傅虽是举手之劳,可对小生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咦?小师傅?”等诗情画意抒发到极致的文喏回过头来哪还见呈以墨的身影啊,人家早就跑八百里路了。   “哎呀~就这么走了,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文喏先是惋惜,后是欣慰,“做好事不留名。古人成不欺我啊:果然人之初性本善。”   呈以墨这无意识的举动,更让文喏坚信了这世界果然是美好的,只要耐心感化教导,即便是奸佞之徒也能恢复本性变得一心向善!   这时,一道焦急的高喊声远远传来,“少爷,少爷——”随之,一个清秀少年出现的街头转角处。   少年一见文喏,喜极而泣,“少爷,金宝终于找到您了。”   文喏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金宝一阵抢白,“少爷,快,我们快走,夫人已经在雷霆王府等着了,您要是再不去,夫人又该说金宝不尽心了。”   “哎!等等”文喏止住毛躁的侍从。金宝以为他家傻里傻气的少爷又想出什么奇葩点子来,不由苦着脸哀求,“少爷啊,您老安安分分的跟金宝走行不行啊。夫人下了死命,如果您再不去雷霆王府,就打断金宝的腿儿……”说到此处,金宝泪流满面,只觉自家爹妈平时肯定没有给祖宗烧高香,不然他怎么就倒了八辈子都霉遇到了这么个奇葩的主子呢。   忆起这两个月的种种,金宝有回娘胎重造的冲动。话说他与少爷刚出门,就遇到了洪涝灾害,少爷看着饿得双腿打颤的乡里百姓,红着眼直呼“太惨了太惨了”大手一挥,盘缠全给人家了。幸好老爷是承天首富,金铺银号遍布天下,不然他们非露宿街头不可。可素,刚走出没两里路,又遇到个从乡下到城里省亲的八十岁老太太。金宝看着那老掉牙的老太太心里直打颤,心里直呼完了完了。果然,只见他热心过头的主子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硬是在老太感激涕零的语声中将她送到了城里亲戚家,这一送就送了十天半个月。这还没完呢,一路上凡是看着别人有困难,轻者钱银珠宝相赠,重者亲历亲为以身作则……更有甚者,曾路过一个山庄看着有个孩子死了爹,他不止出钱给人家下葬,连披麻戴孝也一并做齐全了,还生生吃了半个月是素斋,弄得就跟死了亲爹似的。   这么一搞硬生生的将半个月就能走完的路程给弄成三个月。   这次夫人带着少爷来忘川拜会昔日闺中好友景阳公主,夫人与少爷分路而行,少爷提前两个月出发,却让夫人生生在雷霆王府等了半个月都不见其人影。前几天终于出离愤怒鸟,派人送来口信,说要是今天还不到,就打折他两条腿。   想到这儿,金宝哭得愈加伤心,幽怨的盯着自家公子,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让走,“少爷,为了金宝的两条腿,您今天必须得去王府。”   文喏安慰地拍着他的肩,柔声道:“金宝,放心,少爷今天哪儿都不去,就跟你去王府。你快放开,让我去看看那块手绢。”   金宝顺着少爷的视线看去,只见他脚边落下一块雪白绢帕,绢帕的丝质很好,用的是他们文家出售的上等云烟丝绸。正正方方的绢帕上绣着一朵牡丹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看那绣工,渍渍~惨不忍睹!   病怏怏的蝴蝶旁歪歪扭扭的绣着两个字,金宝伸长着脖子,想要看清些,可眼前一晃,绢帕就落入少爷手里了。   文喏细细摩擦着绢帕上的两个字,望着呈以墨消失的方向,低低呢喃,“以墨……”随后便将绢帕叠放整齐犹如宝贝般的放进怀里,放在心口的位置,永不离身——   当初小太子临走时,红着脸别扭了半天,最后才含羞带怯的将亲手绣的绢帕塞进呈以墨怀里,“墨墨,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定情信物,你一定要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如果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啊。”   咳咳,要是让小太子知道他的定情信物竟被另一男人犹如至宝的珍藏着,不晓得会不会暴跳如雷。   当文喏来到王府,景阳瞧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就打心底儿里的喜欢,拉着闺中好友德阳郡主的手,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德阳啊,你可真有福气,生了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这么一说,不由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死孩子,你说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就剃了头做了和尚呢,当尼姑也好啊——   一想着,景阳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以后谁敢娶一个当过和尚的闺女做媳妇儿啊!   “主子?”   立于身后的云姑姑拿出锦帕递给她,景阳突然想起还有外人在,便接过锦帕忙低头掩饰的抹去眼泪。   德阳见她一脸愁容,便关心的询问,“景阳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云姑姑开口,“让德阳郡主忧心了,我家主子是在为小公主的事伤怀呢。小公主最近这些天身子不好,主子就是有些担忧。”对呈以墨遁入空门一事景阳公主极力隐瞒,对外只说她身体羸弱,呆在深闺中调理身体蓄养心神。就因为如此,后来世人一提起平安公主,第一个印象便是整日抱着药罐子的病秧子!   云姑姑说着便从丫头手里接过披风,轻柔的给景阳公主披上,“主子,因为小公主的事您这些天天天以泪洗面,小心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自从景阳去寺庙看到女儿那颗逞光瓦亮的木鱼脑袋,回来后就天天哭,哭得没差点把雷霆王府给淹了。搞得呈袭也心烦意乱,这不,一大早呈袭就跑香闺楼喝花酒去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德阳亲昵的拉着景阳的手,安慰着,“姐姐,这事我也听说了。您别担心,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恩。”景阳敷衍的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女儿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以前女儿性子冷冽脾气暴躁,在这女子温婉如水的时代,哪能找到好婆家。而今更是……雪上加霜!   难道女儿真要孤家寡人一辈子?!   眉宇间的哀愁不减反增,景阳轻叹,抬眸看着德阳正欲说话,视线无意间撇见她身旁乖巧憨厚的文喏,脑中突然跳出个令她欣喜若狂的念头。   颤抖着手激动的拉着德阳,“德阳,我们做亲家如何?”   不待德阳郡主应答,景阳便朝文喏招招手,“孩子,快过来。”   文喏走到景阳公主身前,景阳公主弯着腰,扶着他的肩,慈爱笑道:“文喏,姨娘有个女儿叫呈以墨,让她做你媳妇儿好不好?”   呈以墨……以墨……   不知怎么,文喏十分肯定这么以墨便是那个他遇见的那个以墨,想着怀里的绢帕,文喏欣然点头答应,脆生生回道:“好!”   如此,在呈以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被指腹为婚,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滴新娘!   ------题外话------   嘿嘿嘿……景阳和呈袭都是能搞滴主儿,谁能猜猜下面一章又是何等劲爆?!?   第二十九章 一女配二夫!   渍渍~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舒榒駑襻   身在王府中的景阳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忧心操劳,身为父亲的呈袭又何尝不是呢。拜景阳公主所赐,呈袭这少根筋的木鱼脑袋也终于意识到女儿如此模样是……不对滴!   香闺楼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二楼包厢,呈袭搂着娇艳的花魁姑娘却丝毫没了兴趣,将妖魅的女子往旁边一推,拿起桌上酒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   “王爷,您这是……”同来的官员粱越湖也同样推开身边的娇人儿谄媚的问道。   粱越湖是青州知府,与呈袭都是一丘之貉,两人也不计较身份高低,经常约到一起寻花问柳。   “哎!老粱啊~”呈袭语重心长的道,“我这是在为我儿忧心呢。”   粱越湖眨眨眼,心想:王爷哪来的儿啊,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嘛。然后再一细想,听说王爷对那闺女宝贝得很,当儿子养也有可能。一想着王爷那闺女,粱越湖又想起最近听到的传言,听说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命了。如今见王爷这般忧伤,莫非传言是真的?!   “王爷,小公主福泽深厚,会否极泰来的,您就宽心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是不是真的,捡些好听的说总是没有错。   恭维的话呈袭听得多了,可是百听不厌,听粱越湖这么一说,呈袭心里果然舒服些,喝口小酒,悠悠道,“我那儿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再过七八年就要许婆家了,我担心……”   粱越湖心里了然,这是担心找不到婆家。思绪一转,谄笑着提议道:“王爷,这事您有什么好担心的。趁公主现在还小,就先指腹为婚给她找个夫家,即便以后有了变数,也不用担忧。”粱越湖话中的意思是:您家闺女这么病怏怏滴,得趁消息还没传开之际,先找到倒霉货贴着,即便以后对方知道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闻言,呈袭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主意!”如今女儿在感业寺出家,不管怎么隐瞒,这消息以后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女儿名誉受损,肯定没有哪个婆家敢要她。所以得趁还未走路风声之前,将她的终身大事给搞定鸟。   呈袭摩挲着下巴,微眯着眼沉思,依照前几次去寺院探望的情况来看,女儿的脾气非但没温顺反而愈发阴沉。照此下去,等成年还俗之后,肯定还是移动响雷一枚,走哪儿炸哪儿……如此,不如……祸害他家比祸害自家好啊!   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指着粱越湖一副‘恩赐’你的模样,不容拒绝的说道:“老梁,记得你有个嫡子已经十岁了吧。喏,就你那个嫡子,拿来给本王做女婿。”   “……”粱越湖脸色一僵,他还能说什么吗?哎,真想抽自个儿一个嘴巴子,叫你多嘴!   粱越湖心里那个愧疚,祖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给你弄个了药罐子媳妇儿。可转念一想,又喜不自胜。虽说身子弱了些,可那身份……祖上冒青烟,高攀了哇!皇帝陛下亲封的平安公主,又有王爷爹公主娘这两尊强大的后盾,娶了她他老梁家也算半个皇亲国戚了吧?   不为别的,就冲那尊贵无比的身份,这门亲事也是大大滴好啊。   原本雾雨阴霾的脸刹那间晴空万里,粱越湖赶忙低头哈腰的叩谢大恩,“谢王爷抬爱,谢王爷抬爱。王爷您放心,我们老梁家将来一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决不让她受丁点委屈。”说着便将腰间的祖传双鱼佩取下,双鱼玉佩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恭敬的递到呈袭面前,“王爷,此乃梁家祖传玉佩,等小公主成年之后,下官就让犬儿拿着下官手里这块玉佩去王府迎娶小公主进门。”   呈袭点点头,满意的收下双鱼佩。见粱越湖一脸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呈袭心中突然腾升起点点内疚。按宝贝女儿的性子,要是有丁点不悦,肯定会杀他们老梁家一个片甲不留!   呈袭摸摸鼻子,轻咳一声,脸色不自然道:“老梁啊,我们以后就是亲家了,你这个从四品青州知府的官职不怎么好看呀。这样吧,我给你在吏部通通信,让他们给你调个京官儿,什么正四品中书省侍郎从三品太仆寺卿这些官职的。”这算是呈袭对他们老梁家大概或许可能会家破人亡的一点补偿!   以为捡了大便宜的粱越湖简直是喜疯鸟,心里直呼:老天开眼啊祖宗保佑啊,咱们老梁家总算是苦尽甘来啦,不止娶了个公主媳妇儿,还能升官发财。   粱越湖笑得嘴巴都裂到耳后去了,他怕呈袭反悔,就一个劲儿的谄媚奉承,“王爷心胸宽广,性格豪爽,为人仁厚,对我们老梁家那是有再造之恩,下官都不知该如何感谢王爷。哎哎……真是麻烦王爷了,麻烦王爷了。”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不麻烦不麻烦。”呈袭摆摆手,被粱越湖这番恭维顿时有些飘飘然,一想着困扰媳妇儿多年的难题被他一下子解决了,还算俊朗的脸上立即露出得意的笑。渍渍~也不知媳妇儿要怎么表扬他。哎哎~还是先瞒着,等以后老梁家来提亲的时候好给媳妇儿一个惊喜。   喜个屁!   惊天霹雳还差不多!   于是,就在这半交易半哄骗半强迫的性质下,呈以墨同学又‘嫁人’鸟!   咳咳——   一女配二夫,还加上一个阴险狡诈腹黑霸道的傻逼二货小太子,看她呈以墨到时候要怎么办!   ------题外话------   嘿嘿额和~……傻不拉几的绿豆眼儿还高兴死咯,要是让他媳妇儿知道,肯定让他跪搓衣板儿!竟然就这么把小墨子给嫁鸟!   第三十章 过继   晚上,呈袭提着美酒,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的回到王府,回府后并不像往日直奔景阳公主的梅园,而是去了书房,提着好久都不曾用过的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封家书,然后招来元朗,将家书和双鱼佩一并给了他,凝重的吩咐道,“这些东西事关生死存亡,你快马加鞭去感业寺,将它们亲自交到小姐手上。舒榒駑襻浪客知道吗?”。   肩负重任啊!元朗将书信和玉佩贴身放着,郑重的保证道:“王爷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呈袭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笑骂,“老子叫你送封家书,你死个屁啊。”   “……”元朗幽怨的瞅他一眼,闷声不响的出去了。是你自己弄得跟送信托孤似的,还说什么事关生死存亡,能怪他想多吗。   其实呈袭没说错,真关乎生死存亡——老梁家的生死存亡!   呈袭写封书信去给呈以墨通通气儿,让她晓得有门婚事,先有个心理准备。要是等着老梁家来提亲了,宝贝闺女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那时肯定会震怒——特定会杀他老梁家一个鸡犬不留!   如此生死存亡的大事,呈袭当然得慎重了。   元朗走出书房,直奔马厩,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之中匆匆而行。突然,只闻身后一道柔声响起,“站住。”   元朗回头,见是景阳公主,忙行礼问好,“属下见过王妃。”   景阳披着雪白貂裘,在云姑姑的搀扶下款款走来,“元朗,你去哪儿?”   “回王妃,属下正要去……”话还没说,就被景阳打断了,“行了,要是不是急事就先放放。”说着便拿出一封书信交到元朗手里,“你先去一趟感业寺,把这封信交给小姐。”   “……”元朗拿着书信,十分无语。   “快去吧,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景阳公主说完便在云姑姑的陪伴下回梅园去了。   途中路过呈以墨住的竹圆,看着孤寂冷清的院子,景阳眼眶微红,她几个月没见墨儿了,也不知她是瘦了还是胖了……上次做的鞋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听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个子长得快,眨眼就长高一大截……   云姑姑扶着她,低声安慰道:“主子,您放心吧,以小公主的性子,是不会吃亏的。”   “恩。”景阳抹了抹泪,举步就往竹园内走,“我们进去看看吧,自从墨儿走后,都还没进去坐过呢。”   随着景阳的走进,院子里隐隐传出两道低诉声,“小桃姐,你说这院子是小公主住的,可怎么不见小公主的身影呢?听说小公主病了,小公主是不是去王妃娘娘屋里养病了啊?”   “什么养病,那都是骗人的,咱们这位公主从小就霸道凶残,为了洗去罪孽,就被王爷王妃送寺庙当和尚了!”   “哎呀~女子怎能当和尚,这不是……”   “住口!”   突然一声怒喝犹如惊天响雷的打断两人的低语。   当看到景阳公主和云姑姑的身影,两个丫鬟的眼底皆是浮出惊慌之色,苍白着脸行着跪礼,“奴、奴婢见过王妃。”   云姑姑怒沉着脸喝叱,“谁允许你们乱嚼舌根的?”   两人颤抖着身子,害怕的扑跪在地,“王妃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看着俩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样,景阳心头一软,无力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下去吧……”   两个丫头被云姑姑的那声怒喝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这会儿听了景阳恩赦的话,转身就跑,连规矩都忘了。   云姑姑看着两个丫头的背影,眼底划过一道厉光,“主子,此事不能容忍,否则小公主的事迟早会暴露出去。”   景阳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个竹园没有主人,即便是杀了那两个丫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要院子里没人,就总会有人提及。有提及的一天就会有真相暴露的一天。   云姑姑微眯着眼,状似无意的提议道:“主子,要不我们在宗室里找个与小公主年纪相仿的姑娘,然后将她过继到王府。”   景阳蓦地抬眸,“你的意思是找个替身在府里养着?”根据云姑姑的提议,景阳深思一番,觉得此举可行,有个姑娘养在府里,外人的闲言碎语就可杜绝,那墨儿的事至少能够隐瞒到她及笈还俗。   “好,就这么办。”景阳拢了拢身上的貂裘,目光沉凝道,“云姑姑,这事要办得谨慎些,别让人看出门道。”   “是。”   云姑姑回到院子已是夜半,月萍提着晕红的灯笼在院前等门,见夜色中的身影,连忙上前迎接,“姑姑。”   云姑姑觑了她一眼,随后灭了自己手中的灯笼,淡声问道:“事情可办好了?”   月萍上前一步,走在云姑姑身侧,身子微微前倾,让手中灯笼发出的晕暗烛光能够照亮她脚下那片空地,“办好了,我已经让暗一连夜送小桃和曲美回了乡下,也吩咐了麻婆,如果主子问起就说两个丫头受惊过度,第二天就辞职回乡了……”语气微顿,月萍有些不解,“姑姑,过继是对主子和小公主都有利的事,为何我们不直接向主子提,反而……”弄出今晚这一出。   云姑姑冷笑一声,“月萍,看来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月萍脸色一僵,弯腰垂眸顺承道,“请姑姑赐教。”   “这几年,因为府中姬妾避孕落子之事,我们本就有越俎代庖之嫌。好在主子对府中事物不上心,对我们也没多少不满,可到底是存在些微嫌隙,如果我们再在小公主的事上插手,肯定会引来主子强烈的抵触。到时即便是好主意,我们也讨不到好。可如果是主子自己发现,再加上我从旁提点,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不得不说,云姑姑能做上御前三品女官确实有不一般的过人之处。不止会审时度势,还心思玲珑。   踏上游廊,走进厢房。月萍灭了灯笼,给云姑姑倒了杯热茶,“姑姑,喝点暖暖身。”   云姑姑接过茶,规规矩矩的浅抿了小口,然后捧着茶杯,温暖手心。现在虽只是初秋,可夜里寒气重,温度低,手早已冰冷。   等手暖和些,云姑姑才开口,“姑娘选好了吗?”。   月萍一边铺床一边答道,“选好了,是三老爷家二房孙女,名叫玉蝶。”   月萍口中的三老爷乃是呈袭庶出的三叔,呈虔。呈虔的二房呈李氏膝下育有两子,一子嫡出,一子寄养庶出。名叫玉蝶的姑娘就是庶出子呈离的女儿。呈离本是庶出不得宠,不过好在为人本分老实,过得虽不富贵但也不清贫,后来娶了小商贩之女为妻,又有了玉蝶,便搬出二房,**门户。一家人靠着从府中分配下的小金铺过日子,小日子过得还算殷实。一日两夫妻出去踏青,不想半路遇到强盗便从此送了性命,只留下一个孤女在世。也就是如此,月萍才选中了玉蝶,孤女无依,更好办事。   云姑姑脸色稍微柔和,询问着细节,“她性子如何?”   “性子温婉柔顺,长得也清秀俏丽,是个出彩的人儿。”   “恩,那就过两天把她带来,让主子瞧瞧。”   “是。”   第三十一章 开端   当元朗将两封内容大致相近结果却南辕北辙的家书以及双鱼佩送到呈以墨手上时,已是五天之后了。舒榒駑襻   感业寺。   呈以墨刚练完功从达摩室出来,就见朱雀拿着书信等着,“主子,王爷和王妃的书信来了。”   看着两封家书,以墨原本冷冽的脸变得柔和些,接过书信,先拆了父亲的那封,当看到‘梁家儿郎’四个字,深邃的眸子习惯性的眯起,然后又拆了母亲的那封,当看到‘文喏’二字,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儿了。   朱雀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里痒痒得厉害,王爷跟王妃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竟能让心已超脱世俗身已不在凡尘的主子露出如此表情!   “东西呢?”   清冷的声音一如平常,朱雀瘪瘪嘴,可见王爷王妃也没写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有了这个认识,朱雀也没什么好奇的了,赶紧将元朗给她的双鱼佩交给主子。   呈以墨接过双鱼佩,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随后就将它与书信一并交给朱雀。   朱雀接过东西,依照惯例将它们锁进衣柜里的小木匣子中,里面全是这五年来从王府送来的书信和各种小饰物。那块双鱼佩未引起朱雀重视,只当是王爷给主子搜罗的玩物,被朱雀随手扔在一堆翠饰当中。   呈以墨也完全不当一回事,坐在案前,拿起案上《兵解》细细品读。朱雀放好东西,就回身为她沏茶添香,视线扫过主子手中兵解突然想起白虎今早传来的消息,赶紧禀告道,“主子,白虎已经顺利投入曹大将军麾下。只是白虎七宿并没有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全部投入边城军营,而是被白虎分成了两拨,一拨留在了边城,一拨去了鸿威将军齐海的阵营。”   呈以墨翻书页的手微顿,“可是发现了什么?”以白虎对她唯命是从的性子,不可能轻易更改她的命令,除非有特殊情况。   朱雀面色有些凝重,“白虎信中并未言明,只提到了王爷几年前遇刺之事,说可能是个骗局。”如果真是骗局,那齐海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奔着忘川兵权而来。   呈以墨眉头紧蹙,放下手中兵解,双手交握在身前,沉寂半响,才幽然开口,“青龙回来了吗?”。   在白虎出发去边城的第二天,呈以墨就派青龙去了齐海的老家谌龙村打探消息。按路程来看,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还不等朱雀开口回答,门外就响起一道恭敬的呼声,“主子。”   朱雀回头,只见位沉稳从容的男子走进。男子一袭黑色长衫,面生的倦容略显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掩他的清秀隽美。相较于五年前那个缩在铁笼子里哀苦求生的少年,如今的青龙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挺拔修长,似松山如青竹,面容隽美,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可见大气从容。明亮的瞳眸中漫然流转间隐隐呈现大智,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东宫青龙主控,其能力自然不低。朱雀敛下眼里的惊艳,对自家主子那无以伦比的识人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命他为青龙,掌青龙七宿果然没错。   青龙拱手为礼,敬道,“主子,已经查到了,谌龙村确实有个叫齐海的人,不过那个齐海与掌握兵权的齐海有些出入。听村民所言,谌龙村的齐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并未学过高强的武艺,且在四年前初秋之际便已不知所踪。”   “四年前的初秋……”朱雀陷入回忆,“……正是王爷遇袭的时候。”   “如此看来,齐海确实有些问题。”呈以墨凝眉深思,“可有查出这个齐海是冒名顶替,还是他以前藏拙?”   青龙摇头,“不曾。虽然两人有明显的不同,可却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青龙智慧过人,且心思玲珑,如果连他都查不出蛛丝马迹,那就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这本就是真相,无需查证。二是,被有心人做过手脚,掩盖了真相。显然朱雀更相信是后面一种情况,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态就严重了啊。   呈以墨瞬间眯起眼,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对着青龙吩咐道:“让你手下的心月狐和朱雀手下的张月鹿一同去忘川鸿威将军府,白虎已经安插人手到了军营,让他们不算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白虎的人接近齐海,最好能成为他的心腹近侍,暗中架空他手中兵权。”   “是。”   青龙朱雀同时领命。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   转眼便又是一年春秋,乾闽十八年,忘川鸿威将军废副将张良,升近卫毕月乌为正三品参将,掌三万铁骑兵。   乾闽十九年,鸿威将军又废副将赵沸,同时拔擢心腹薛仁为从二品副将,封府中管家心月狐为军师,理军中事物随军左右。   乾闽二十一年末,忘川边境突显蜀国二十万军队,蜀**队驻扎边境,却并未大动干戈,但引得边城百姓人心惶惶。   乾闽二十二年,蜀国先锋士兵乔装成商人进入边境蓉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蓉城军营,杀得蓉城将士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一个月的时间,蓉城就被骁勇善战的蜀国将士拿下。蜀**队蓄谋已久,来势凶猛,六个月的时间便拿下忘川三座城池。   乾闽二十三年,鸿威将军得知战报后震怒,亲自率三万骑兵七万步兵共计十万大军前往边境要塞玉门关支援。   ……   玉门关外,张家地界。   此处无数石峰拔地而起,数万山脉延绵万里。气势雄奇险峻,磅礴壮观。在那曲折多弯的山谷里,生长着各种芳草佳木,原始森林和周围许多林场连成一片,碧波万顷,郁郁苍苍,极为壮观。人们还喜称它为大自然的“迷宫”。   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前进,骑兵在前,步兵断后,数万人马在深谷中蜿蜒,远远看去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搬家。   看着眼前狭隘的深谷入口,先锋副将薛仁脸上划过一丝异样,率先扬起手中军旗,大喊道:“停!”说罢,驾马回奔,朝着齐海而去。   “将军!”薛仁单膝跪地,敬畏道,“将军,再往前就是张家地界了。”   齐海坐在高大的马匹上极目眺望着天险峡谷,此处恍若一柄大刀将一座高山从中生生劈成两瓣,形成一道天然深谷。峡谷幽深,甬道冗长,两边峭壁耸然而立,如果悬崖之上有敌人暗中埋伏,这十万兵马也不用长途跋涉去支援了,可以直接去地府报道。   心月狐驭马到齐海身边,忧心忡忡的做好自己身为军师的本分,“将军,此处是敌军埋伏的最好地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派探子察看一下为好。”   齐海放浪不羁的抚掌大笑,赞赏的扬声道:“军师说得极是。薛仁,你带五千精锐先去看看。”   薛仁领命,扬手便带走五千亲卫。   看着五千兵马悄然而去的身影,心月狐眉梢轻挑,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不远处的毕月乌和张月鹿。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接着悄然脱身退到大军之后。   心月狐坐在马背上,朝着齐海拱手,儒雅笑道,“将军,将士们依旧走了三天三夜,可否在此休整片刻?”   齐海看了眼面露疲惫的将士,眼底快速闪过一道不知是期盼还是激动的情绪,随后挥手喝道,“全体将士听命,原地休息片刻,午时一刻、哦不,午时三刻出发。”   自古午时三刻便是行刑最佳之时。原意,在午时三刻时开刀问斩,此时的阳气最盛,阴气即使消散,此罪大恶极之犯,应该‘连鬼都做不成’以示严惩。   心月狐面上柔善,恭维道,“将军大善,能得体恤将士之主乃是将士之福。属下在此预先恭贺将军旗开得胜。”说罢便去看齐海那略显怪异的面色,骑马转身而去。   借着尿遁之便,心月狐来到大军不远处的山林。心月狐到时就看见张月鹿和毕月乌已经在此候着了。   心月狐乃青龙七宿,青龙主控,对两人有调配指使之能。他翻身下马,看着二人轻声道,“可查清楚了?”   张月鹿混迹在下层士兵之中,有些事看得比毕月乌这个三品参将更清楚,他上前一步,点头应道,“恩,查清楚了。除了齐海的五千亲卫、心腹薛仁,以及参将刘省崇参领罗落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毕月乌肃杀着脸,“薛仁带着五千亲卫去巡查,齐海在军中的心腹就只剩下刘省崇和罗落。哼,他还真下了血本,为了将这十万将士置于死地,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心月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不是下血本而是有恃无恐。齐海是笃定他的弥天大计划不会有人察觉,所以才如此无所顾忌。”   张月鹿点点头,“说的是,谁能想到掌管忘川兵权的鸿威将军竟是蜀国奸细,明着带十万军队支援忘川边境,实是暗中埋伏,欲将十万将士斩杀在这天险峡谷!”   心月狐看看时辰,朝毕月乌点点头,道,“通知东宫主,我们这边午时正刻动手!”   ------题外话------   哎,又是星期一了。姑娘们,忙碌起来吧——   第三十二章 一锅端   薛仁带着五千人马抄小路直奔峡谷高崖,此次计划他与将军筹划已久,为了达到万无一失,他随心腹多次探索这片峡谷,对于峡谷内的地形,他极为熟悉。舒榒駑襻从小路直上,便是绝地高崖,高崖上已准备好了箭矢和巨石。只要十万将士一进峡谷,他就命人投下巨石堵住两边道路,那时十万人马便是瓮中鳖,生死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想到此处,薛仁就激动万分,几年隐忍几年蛰伏,只为这一刻的到来。   身边两个营千总见薛仁眉梢见喜色,便投其所好出言恭维,“薛将军,此事如果成功,那便立了大功,回到蜀国,蜀国国主定会封您为镇国大将军,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言语中可知,两人并不是蜀国将士。   这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承天将士。当初齐海初掌兵权,身边并无心腹,为了扶持自己在军中的势力,便极力拉拢两人,两人也是这五千人马中为数不多的承天将士。四年前,齐海羽翼丰满,便开始排除异己,第一步就是废了副将张良,然后就是赵沸……当他独揽军中大权后,便肆无忌惮的将蜀国奸细安插在军营中,这五千人基本全是的潜伏在军中的蜀国将士。也正因为如此,齐海和薛仁才如此自信满满,认定今天这事必成。   薛仁一向看不起这两个卖国求荣的孬种,平时没给他们好脸色,可今天心情好,且大事将成,难得的给出笑脸,承诺着,“放心,若此事大成,定少不了你们两人的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欣喜若狂,正欲出言道谢,却闻耳边倏然响起道道惨叫,定眼一看,吓得脸色惨白——   只见走在最前方的两千将士竟像疯魔了般,提着手中战刀,相互厮杀!   顷刻间,血肉翻飞,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尸骸成堆。如此骇人的场景非但没让两千战士停下手,反而越杀越狠。不管对方是亲哥哥还是亲弟弟,下手没有丝毫迟疑,干净利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离两个营千总最近的那人最是疯狂,双目赤红,如狼似虎。血迹斑斑的脸庞狰狞扭曲,他刀下亡魂正是自己的亲爹,眼里那满腔恨意好似刀下之人与他有深仇大恨,即便刀下之人已死,他还不甘寂寞的又补上两刀,刀刀入肉,深可见骨。   “啊!”诡异又血腥的场面吓得两个营千总惨无人色的跌坐在地。   等薛仁回过神来,两千士兵已经死了大半,五百来个将士冲上前欲叫醒疯魔躁狂的人,不料刚踏入地界,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陷入疯狂,互相厮杀。见此情形,薛仁顿时如醍醐灌顶,红着眼焦急的大喊,“站在原地不准前进,前面有阵法!”   闻言,那些正欲上前的将士齐齐停住脚,可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逃离生死,就听身后传来数道破空锐响,蓦然回头,只见如蝗的箭矢迎面而来——   箭矢如蝗,铺天盖地。   杀得剩下的两千多士兵措手不及,顷刻间,便又折损了大半。   薛仁又惊又怒,一刀劈开射来的箭矢,朝着那方怒吼道,“何方宵小?竟敢偷袭我忘川将士!”   薛仁虽怒可却没为此失了心智,这次行动,蜀国几位大将都知晓,必不会是蜀国士兵将他们错认是承天将士而攻击,所以对方肯定是承天的人,只是不知是何方人马。他第一时间摆出忘川的名头,一是威慑,一是试探。   可惜……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忘川将士?蜀国的双刀将军何时投效我忘川了?”   漫天箭矢骤停,一抹黛青色的身影从树林深处走出。男子面容刚毅冷峻,黑眸深沉阴鸷,冷漠目光恍若一把刮骨利刀,似要将对方伤得血肉模糊。断指的手上提着一柄钢刀,锐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银光,加上周身萦绕着的浓浓杀意,好似地狱的勾魂使者,令人毛骨悚然。   听闻‘双刀’二字,薛仁的心嘣吱一沉,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行动已然暴露!因为他善用双手且骁勇好战,国主便封了他正三品双刀将军。   薛仁面上虽无表情,可内心却瞬息万变,手中战刀猛然紧握,眼中迸射出如毒蛇吐信的阴冷目光,肃杀之气席卷而上,“既然知道,那便留不得你。”   白虎不语,不过黑眸更阴沉犀利几分,招了招手,伸手敏捷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窜出,将剩下的千多名将士牢牢包围其中。   看着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黑衣人,薛仁心里腾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黑衣人虽不多,可都是绝顶高手。个个步伐轻缓,气息绵长,如此近的距离竟还不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杀!”薛仁眯着眼,脸上浮出同归于尽的坚决,只有杀了这些人,事情才不会败露,只要将军的身份没有公开,那他们以后就还有机会。只要能灭了承天大国,他死不足惜!   薛仁瞬间出手,手中战刀,一分为二;双刀其出,龙吟虎跃,浑厚的内力也随之荡漾开去,震得周边树叶沙沙作响。   见此,白虎周身气势徒然暴涨,手中钢刀也不甘寂寞的发出‘噌噌’碎响,钢刀出鞘,如虹的气势卷起波涛汹涌咆哮。威势与杀气并存!   残影闪过,两人瞬间交手。   薛仁出手刁钻毒辣,将手中双刀挥舞比灵蛇还灵活酷辣。左手挽腕,掌中刀刃破空递出,刃上寒光凛凛,卷起劲风直袭白虎左胸三寸;右手疏横,将掌中弯刀舞得残影片片,片片残影挡住身前要害,使得对手的武器前进不得分毫。这一攻一守相辅相成的双刀之法   ,竟是如此了得。难怪蜀国国主亲封他一个江湖游士为双刀将军。   白虎冷笑一声,飞身退去之后却在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面攻入,手中钢刀承载着森寒戾气直袭薛仁的双眼。   薛仁原本在江湖上游走,出生入死当家常便饭,实战经历颇多,且反应也极快,右手双刀一转,立即迎上白虎袭来的钢刀。   两刀相击,铿锵激昂。震得周边的普通士兵具是心里发颤,脑袋闷疼。   薛仁战斗经验虽十足,可白虎却是天才中的鬼才,十年的时间已将武学领悟到了一定境界,再加上有破晓的药物相助,实力飙升得可不是一般的快,就那身相当于别人几十年的浑厚内力而言,薛仁是大大的不如他。   如此硬碰硬,薛仁注定讨不到好。强劲的内力震得他右手发麻,竟连手中双刀都握不住,直往下掉!   白虎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意念微动,丹田中的内力暴涌而出,尽数灌注于左手。掌中光华洌洌,带着磅礴的气息只朝薛仁的天灵盖拍去。   感觉到那恐怖的气势,薛仁大惊,甚至顾不得发麻的手臂,扔下双刀,就匆匆轮掌迎上。   “轰!”   两掌相接,刚猛的内力相撞,激起的滚滚热浪如排山倒海得向四面八方散去。刚烈的气劲所到之处,如狂风掠过,草木尽废,一片狼藉。   “噗——”   薛仁被击飞出去,身子如秋风落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的砸落在地。薛仁五脏受损,刚张口,便一口鲜血喷出,猩红的血雨入土,乌黑一片。   这边战斗以白虎毫无悬念的完胜而落幕,那边剩下的蜀国将士也被黑衣人杀个干净,只留下几个说得上话的头头,连同薛仁一起被押到十万将士的休息地。   如此同时,心月狐他们那边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毕月乌调集了三万骑兵将步兵团团围住,为的是防止将士们不知因由而暴动。齐海身边只剩刘省崇和罗落两个心腹,三人的武功平平,对付起来自然比白虎来得快。   这不,心月狐充分发挥他的才能,高谈阔论的将齐海如何如何的潜入我国、如何欺骗雷霆王爷的感情、如何排除异己扶持自己的势力、如何安插蜀国奸细、如何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事情给十万将士们讲述了一遍,白虎才押着薛仁等人到来。   薛仁一见被五花大绑的齐海,激动且悲愤地哭喊道,“将军,我们任务败露,五千士兵全部牺牲了。”   闻言,齐海虎躯大震,脸庞上悲痛与愤怒交织,怒红着眼瞪着明显是头头儿的白虎,咬牙恨道:“我五千儿郎不会白死,这血海深仇总有一天加倍奉还!”   张月鹿见不惯他成为阶下囚还如此嚣张,走上前去,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想报仇?痴心妄想。你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吧。”   “为了蜀国拓展边疆一统天下的大业,我死不足惜。”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齐海爽快的承认自己是蜀国奸细。他谋划了近十年的计划,却不想在成功之际败露,最后弄得功亏一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十年心血,功亏一篑。齐海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没了年轻人的斗志昂扬,只剩满腔愤恨与无穷尽的不甘心。他到现在都不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何处?他自信他的计划万无一失,且暗中安排也做得十分隐蔽,怎么就这么暴露了呢!   齐海望了张月鹿一眼,然后又看了毕月乌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心月狐身上,“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这三人虽然是他一手提拔,可并不得他的信任,凡是涉及到计划之事,他都会避开他们。照此来,他们根本就不会发现。   心月狐睨他一眼,颇为不屑回答,可为了让他在临死之前了一桩心愿,自己也能做一桩善事,心月狐还是勉为其难的为他解惑,“我们在湛龙村找到了‘齐海’的尸体。”   齐海口吻坚定的否决道,“不可能。”当初他杀‘齐海’冒名顶替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就刨了座新坟墓,将里面的尸体与‘齐海’的尸体调换,然后将那具不知名的尸体毁其容仍于河中。   “你将两具尸体调换,其目的就是为了在被人发现端倪之时,迷惑众人的视线。可你不知,你杀‘齐海’甚至刨坟换尸的整个过程都被人看在眼里。你杀‘齐海’的那个破庙是湛龙村的小孩子最喜欢捉迷藏藏身的地方,当时有个叫郭二娃的孩子就正藏匿其中。”说着,张月鹿就一脸得意的蹲下身,戳着齐海的脑袋,戏谑道,“渍渍~堂堂一国大将竟毁在一个孩子手里,还真是出息啊!”   齐海偏开头,怒瞪着他,“成王败寇,我认!”旋即歧视的嘲讽,“不过输在你们一群乌合之众的手里,我还真不甘心!”   “乌合之众?尼玛的才是乌合之众!”张月鹿是个火爆脾气,见齐海一句说得不顺心,抬脚就踢,还脚脚踢在疼处,隐隐都能听到骨骼的碎响,可见真是下了死手。   最后一脚更狠,直往他命根子上踹。还一边踢一边咒骂,“呸!我们主子不知道多聪明多睿智呢,四大宫主更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绝对堪比四好青年,尼玛滴,咋从你这臭嘴里就成乌合之众了。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齐海瞠目欲裂咬牙隐忍,死死咬住嘴唇,将即将溢出的痛苦呻吟生生往肚子里吞。此时他虽成阶下囚,可他的尊严绝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卑怯示弱。   当听到‘主子’二字,齐海双目圆睁,更顾不得身上的巨疼,吃力的开口,“难道你们的主子不是他。”‘他’是指白虎。齐海以为白虎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头目,不止他这么认为,就连薛仁也是如此想法。白虎的功力如何,他是亲手领教过,在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成就,在这江湖之中恐怕是寥寥无几,这般才绝出众的人物竟然甘心屈居人下,那他的主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题外话------   下一章长大版滴墨墨出场——   哇哈哈哈——绝对闪瞎乃们的钛合狗眼睛睛——哇哈哈o(n_n)o哈!   第三十三章 临时起意   “主子龙章凤姿倾世风华,岂是我等能够比拟。舒榒駑襻”这次说话的却是白虎,冷清的语声中透着敬仰尊崇。好似他主子就是天上的神,无所不能。   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的刘省崇就见不得他们如此得瑟尊崇的摸样,头脑一热,张口就骂,“我呸,说什么龙章凤姿倾世风华,依老子看是只缩头乌龟千年老王八还差不多,不然怎么现在都还不现身。莫不是看见爷们威武雄姿,吓得躲娘们儿怀里哭去了?下三滥的东西而已,也敢称龙章凤姿——”   刘省崇心里头窝着火,想着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得如此窝囊。虽然不能亲手为自己报仇,可老子在嘴巴上也要讨点好——看老子骂不死你个狗东西!   可就在他再要张口之际,只见一道银芒从天而降,犹如一道霹雳闪电,落于刘省崇眉间。紧接着,刘省崇双目大睁,气绝身亡。   看着刘省崇眉间那个血窟窿大洞,薛仁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腾升,瞬间袭遍全身,犹如置身千年冰窖,冻得他连思维都停滞了。如此手段,如此功力……   “铛!铛!铛……”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恍若是挂在树梢上的紫风铃,迎风奏出空灵的音乐。   众人齐齐侧脸回头,见到的却是缓缓而来的马车,当看清马车的装饰具是一怔。   华贵的车撵缓缓而至,车身是贵气的金色樟木制作,八角飞檐挂着莹白圆润的明珠流苏,四面的帘幔上绣着精致的红梅,红梅间牵着丝丝金线,华丽富贵之极。拉车的两匹马   皆是上等的胭脂白马,通体莹白如玉,洁白无瑕,身形流畅,肌理分明,额上一蹙火焰纹,更显灵性。   胭脂白马的颈项间挂着一个精致的铃铛,每走一步,清脆的响声便从四面八方散去,传遍整个山林。   “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清脆嘹亮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洋洋盈耳。   只见赶车的是位明朗秀丽的少女,少女娥眉弯弯,双眸清澈似水,一袭嫩绿裙衫在身,更显灵气机灵。清丽的脸庞微圆,看着憨实心善,实则冷漠阴沉,眉宇间隐隐有杀意浮动。   “吁——”朱雀喝停马儿,却并未下马,而是手腕扬起,手中马鞭如灵蛇蜿蜒而出。马鞭准确无误的缠上已死的刘省崇的脖子,轻微用力,尸体便被甩了出去,狠狠砸向峡谷崖壁。想来是砸中了薛仁他们埋下的机关,竟从高崖飞落无数巨石,轰隆隆的数声巨响之后,刘省崇的尸身便被埋在了巨石之下。   原本还带怀疑的数万将士们见真从高崖飞落巨石,便对心月狐之言深信不疑。一名耿直的参将气愤不已,冲破三万铁骑的包围,跑到齐海身前,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你这丧心病狂的狗东西,竟然真敢做出这种事来!我们十万将士也是人生父母养,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我不打死你这龟孙子——”   “不许冒犯!”   威严的冷喝声从马车内传出,车帘被白玉素手撩起,马车的内人终于现身。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转移过去,就连那名耿直的参将也都住了手,抬眼望去。这一望——便失了心魂!   车中之人一袭白衣加身,暗金底纹,左胸口处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欲腾飞而起。如墨的黑发被一条紫色发带高高竖起,露出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这张脸不分男女,不分性别,眉如墨画,面如桃花。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烁着凛然的冷冽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暗藏着波涛汹涌。完美的脸庞勾勒出的不是柔美,不是娇气,而是唯我独尊的霸气,洋溢出的则是如地狱阎罗般的肃杀之感!   她站在马车上,冷傲孤清却又锐气逼人,孑然**间散发着的是傲视群雄的强势!   嘶——   十万人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不为绝世容颜,不为逼人气势,只为那神鬼莫测的神秘身法。   原本还在马车之上的人影,瞬间又出现在齐海身边。那速度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呈以墨睨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齐海一眼,淡声道:“对承天来说,他十恶不赦,可对蜀国来讲,他大仁大义。”   毕月乌亲自扶起齐海,认同的说道,“主子说得对,站在蜀国的角度,他确实是一代智勇双全的名将。”   张月鹿得意的晃着脑袋,笑言,“名将也好,龟孙子也罢,最终还不是毁在咱们英明神武的主子手里。”说道最后,直勾勾的望着呈以墨,那摸样就跟摇着尾巴讨宠的狗崽子没神马两样。   话说,别看咱们的小墨子如此冷酷强势,可对于自家属下阿谀奉承的讨好还是很享受滴。冷着脸瞥了张月鹿一眼,眼里虽然依旧犀利,可眼底深处有着绝对的赞赏,只差没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你小子不错!   渍渍~这娃子,绝对滴傲娇啊。   朱雀收了马鞭,走到呈以墨身边,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奸细们,低声问道,“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呈以墨凝了凝神,嘴唇轻启,“杀!”绝对的冷酷无情。   此时十万将士同仇敌忾,摇旗呐喊,“杀!杀!杀——”   须臾,腥浓的血气弥漫在峡谷上空。   高崖之上,以墨迎风而立,大风拂过,发丝飞扬,白虎和朱雀安分的立于左右。   白虎将钢刀竖于身后,刀如龙,人似虎,雄壮威武,身凝气足。“主子,十万将士该如何处理?”   呈以墨垂首不语,视线落在远处。张家地界的风景极美,岩峰见奇,清水显幽。泠泠清泉蜿蜒曲折,东流而下。沿岩万仞山崖,缓缓流淌,叮咚泉响,悦耳抒情。好似一幅水墨山水佳作,令人陶醉。   当视线瞥见崖下如蚂蚁般的十万将士,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有想法,那就要付之行动。   呈以墨眯着眼,眼底流转着璀璨光彩,“避人耳目,圈养成私兵。”   “……”   朱雀和白虎具是一惊,暗中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立即明白此事乃是主子临时起意。   ------题外话------   十万将士就这么被她给私吞了?!?   一下子多了十万张口,看吃不穷她,嘿嘿~   第三十四章 碟中谍   乾闽二十二年七月三日,忘川鸿威将军与十万将士在玉门关外张家地界的天险峡谷遇袭,十万人马无一人生还!   此战报被连夜送往京城,当乾闽帝接到战报时,已是五天后的深夜十分。舒榒駑襻   当日乾闽帝正好翻了云昭容的牌子。云昭容便是当年燕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染云,燕皇后有心助她上位,暗中使了手段,让乾闽帝临幸了她。得了皇上的临幸,燕皇后就为她讨了正五品碗容的品级,染云也不负燕皇后所望,果真得了乾闽帝的宠爱,慢慢的从五品碗容爬到了从二品昭容的位置。   最近几日,乾闽帝更是连连翻她的牌子,夜夜宿在昭容殿。   士兵带着急报,直奔寝殿。走到门口被守夜的苏牧拦下,“皇上已经睡下,何事如此紧急?”   士兵急道:“禀苏总管,边疆急报,十万火急。”   苏牧垂头便见士兵高举过头的信筒上印着三道火焰,顿时大惊,只有军中紧急信件才有资格上三道火焰纹。沉着脸凛然道,“你先等着,洒家立即去禀告皇上。”   苏牧拿过信筒转身进殿。寝殿中,乾闽帝和云昭容已然歇下,不过染云的睡眠向来浅薄,听到苏牧急切的脚步声便醒了。随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起身下床,刚撩开珠帘就见一脸急色的苏牧。染云望了望纱幔中那宽大的背影,压低着声音,说道:“公公,皇上好不容易睡下……”   苏牧也无可奈何,可手里的是三级火焰纹的紧急公文,如果怠慢了,皇上怪罪下来,受累的还是他。想着皇上平日为公务劳心劳力的认真态度,苏牧咬了咬牙,低声道:“娘娘,是边疆紧急战报,劳请您给通报通报……”   还不待云昭容开口,内殿就传出一道沉闷威严的声音,“苏牧,何事?”   见皇上醒了,苏牧也无所顾忌,双手托举着信筒灌肠而入,跪在睡塌之旁,“皇上,边疆急报。”   乾闽帝脸色倏变,起身下榻,连靴子都顾不得穿,冲过去拿起他手里的信筒,打开看完之后,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十万将士!”冰冷的话从牙缝中挤出,听得让人毛骨悚然,“蜀国真是欺人太盛。”   乾闽帝盛怒,拿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停,额上更是青筋爆出。   “皇上息怒!”苏牧伏跪在地,内心惊惧万分。皇上已经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记得上次因为科举舞弊案皇上大怒之下杀了两个主考官,百名舞弊学子,就连太子殿下也受到牵连。不知这次皇上盛怒,又该谁来承受怒火……   “皇上,当心伤了身子。”染云走上前,莹白素手轻柔的抚着乾闽帝上下起伏的胸膛,温婉的劝慰道,“您别着急,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慢慢来解决。再说,朝中还有‘三公’和左右丞相为您分担……”染云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分寸,知进退。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知道怎么让一个盛怒的人冷静平顺下来。   果然,乾闽帝脸上的愤怒淡化了些,就连眼低的汹涌波涛也渐渐平复,立即恢复为那个果断决绝的帝王。   “为朕更衣!”   染云招来守夜的宫女,与之一起熟练且迅速的为乾闽帝穿衣佩饰,苏牧起身上前,也想搭把手,却未想被乾闽帝一手推开,他脸色瞬白,本能的以为是自己哪个动作惹得乾闽帝不快,正欲磕头请罪,不料乾闽帝的声音率先传来。   “你速速出宫,招左相任颧禾、右相蔡庆、太师燕文书、太傅穆盐亭、太保赵夏、内阁大学文子敬连夜进宫商议政事。”   “遵旨!”苏牧不敢耽误片刻,以最快的速度出宫请各位大臣。   染云低眉顺眼,不看不问,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接过宫女手上绣着五爪金龙的紫玉腰带,亲自给乾闽帝系上。   乾闽帝见腰带系好便迫不及待的走出昭容殿,蹬上龙辇,直奔乾龙殿御书房。   染云披着外衣带着昭容殿一干宫女太监跪在殿门口,恭送圣驾。直到皇帝仪仗消失在转角处,身边宫女才扶她起身。   “娘娘,夜深了,您还是回去睡吧。”贴身伺候的女婢也是个机灵的人,她是燕皇后一手提拔到染云身边的。   染云却一改先前的平和,脸上划过一抹急色,挥退其他宫人,只留下贴身女婢碧荷,“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坤仪宫。”   乾龙殿御书房。   位高权重的左右丞相,学识渊博的内阁大学士,以及连皇上都为之敬重三分的三朝元老‘三公’都已经等着了,御书房外的小黄门一声高喊,“皇上驾到——”御书房门应声而开。   六人迅速起身,作揖行礼道:“微臣拜见……”   “行了行了。”乾闽帝摆手,免了他们的礼。大步流星的走上高位,“苏牧,将急报给各位大人看看。”   苏牧连忙将手中信纸递给离他最近的左相任颧禾,当六人都看过急报之后,脸色皆是凝重。十万将士可不是闹着玩的,又不是蚂蚁蚯蚓,一脚踩下去就能死几百只,十万人马杀都要杀上十天好不好,没想不到半天就死得连渣都不胜。   左相出列,率先说道:“皇上,此乃雷霆王失察之过。要不是雷霆王轻率的任命蜀国奸细为忘川大将,十万将士也不会成为亡魂。”   此话一出,乾闽帝的脸色更加阴郁,就连盯着左相任颧禾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太师燕文书和太保赵夏皆是垂首不语。只有太傅穆盐亭微不可见的摇头轻叹,左相终究还是太急功近利了,皇上即便再怎么恨铁不成的埋怨雷霆王懦弱无才,可他到底还是景阳公主的夫婿,皇上的嫡亲妹婿。左相如此急切的追究雷霆王的过失,不是在甩皇上的脸子吗!   内阁大学士文子敬站出来圆场道,“此事主要还是蜀国奸细太狡猾,雷霆王宅心仁厚,对救命恩人再三提携是人之常情。”   右相蔡庆也接话道,“现在不是追究雷霆王过失的时候,为今之计是最快查清楚此事,以防奸细还隐匿军中,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乾闽帝不着痕迹的睨了任颧禾一眼,冷哼一声,“此事务必要彻查。凡是涉及此事的人都以叛国罪论处,诛灭九族!”   “对于调查此事,不知皇上心中可有人选?”当自个儿是隐形人的穆太傅终于开了尊口。   “任相可有举荐的人啊?”乾闽帝接过苏牧手中的浓茶,喝了口去了些疲意。   任颧禾是从来都不会放过扩张自己势力的机会,急忙开口举荐了自己一手提拔的门生,“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委派御史台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文龙林大人最为合适。”   太师燕文书却是摇头驳道,“御史台察院虽掌督察一职,可此事兵部的人前往更为合适。”   ‘三公’之位虽是虚职,可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极高,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就一个顶俩儿。这不,燕太师一张口,立马就来文大学士与右相的认同。   蔡庆点点头,“太师言之有理。皇上,兵部对军中事物更熟悉,办起事来更得心应手,微臣也认为兵部之人更合适。”   乾闽帝细想,也觉得有理,和气问道,“太师心中可有人选?”   燕太师锊了锊青白胡须,略微沉思道,“臣听闻兵部侍郎郭霆义是个才思敏捷的人,想来他应该能担当此任。”   左相任颧禾听闻郭霆义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仅没出言反对,反而助了燕太师一把,“皇上,微臣也听闻过此人,他确实有真才实学。”   “既然太师和左相都举荐此人,那就由他前往忘川彻查此事。”乾闽帝一锤定音,消息很快就传到坤仪宫。   坤仪宫内本应漆黑如墨寂静如初却因云昭容的到来而亮如白昼。燕皇后刚起身,还来不及等女婢梳妆更衣便迫不及待的招染云进殿。   燕皇后见染云神色匆忙,蹙眉问道:“可是出事了?”   染云挥退不相干的宫女太监,走上前在燕皇后耳边低语一阵。   当燕皇后听到‘十万将士惨死’几个字,端茶的手一抖,都不顾被汤红的手背,拉着染云急问道,“消息几时传来的?可准确?”   “消息是忘川守城大将曹庆加三级火焰纹紧急传送,绝对准确。皇上已经连夜请了左右丞相,内阁大学士以及‘三公’去御书房议事,恐怕一会儿就要有结果了。”   “娘娘,可得早些准备。”染云拿出锦帕,轻柔的为她擦去手背上的水渍,看着雪白的肌肤泛起一片殷红,眼窝一热,有些心疼。   燕皇后却跟无事人似的,拂开她的手,找来身边宫女彩泥吩咐着,“去将苏牧身边的小安子叫来。”   “是!”彩泥出去不到三刻钟,就将小安子带来了。   小安子跪在地上,“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燕皇后锊了锊金线暗纹的衣袖,“说说今晚的事。”   小安子本事燕皇后的人,对燕皇后也甚是衷心,将今晚的事一字不露的说了出来,“今晚一直是苏公公在房里伺候,奴才们都被赶在门外,不过奴才进去为各位大人们添了一次茶水,隐隐只听到太师和左相都举荐兵部侍郎郭霆义郭大人前往忘川办事。”   听到郭霆义三字,燕皇后眉间一舒,挥退了小安子,端起手边茶杯浅抿了一口,这番闲情逸致的模样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   染云不解,“娘娘,郭霆义可是左相暗中提拔的人。忘川此事如果被左相的人站了先机,对我们日后行事,可是极为不利。”   这些年,宫里的何贵妃与任淑妃明争,朝中的左相任颧禾与大将军何纵暗斗。当然,这两股势力下也夹杂了第三方人马,那就是皇后燕婉惜。   何纵在军中独揽大权,左相就想在朝中成为一枝独秀。多年来,左相不停的发展人脉,不仅朝中有半数的官员是他提拔,就连各地方的有些官员也是他提携。不过有个地方是他和何纵至今都无法插足的地方,那地方就是忘川。   不止何纵和任颧禾的实力无法插足,就连燕婉惜也无法侵入。乾闽帝对忘川保护得很好,忘川注定是他的东西,所以他不允许朝中之人插手,但是乾闽帝一心防着朝中实力,从而忽略了其他人,所以才让蜀国奸细有机可乘。不得不说,乾闽帝是真真滴恨死雷霆王了啊,恨不得咬死他,个狗东西,连个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都守不住!   话又说回来,此事件无疑是给了三方人马一个机会,一个入驻忘川的机会。   燕皇后慢条斯理的放下莹白剔透的暖玉茶杯,悠悠开口,“郭霆义面上是左相拔擢的人,可实际是本宫的人。这次忘川之行,只会对我们有益。”   渍渍~这郭霆义还真是人才,竟在左相这个老狐狸面前玩起碟中谍的把戏。   咳咳~殊不知!   这郭霆义比你们谁都想象地高级复杂,人家玩儿的是碟中谍中谍!   郭霆义的另一个名字叫房日兔,乃是青龙七宿中的房宿。   咳咳!   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个超级奸细。   要是被乾闽帝知道了,还不气得吐血?!   自个儿都是奸细,还查个屁!   ------题外话------   个个都是权谋滴高手——吼吼——   第三十五章 太子爷   得知皇上派的是郭霆义,燕皇后也不着急了。舒榒駑襻经过一晚的上下起伏,如今天已破晓,天边亮出白鱼肚,燕皇后睡意全无,就命宫女前来为自己洗漱梳妆。女婢刚拿起桃木梳便被染云止住了,染云朝她挥挥手,轻声道:“你下去吧,我来。”   “是。”   染云执起桃木梳,轻柔的梳着乌黑如墨的秀发,顺滑的青丝在指缝间流走,柔柔的触感是那样的熟悉。漂亮的丹凤眼中流露出浅浅的怀念,那时她们都还年轻,二八年华,女子最美好的时光。雅致的闺阁中,只有她们两人,小姐对她很依赖,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拥着她才能安睡,她谁是小姐的丫鬟,可小姐待她亲如姐妹,通吃同住同睡,她每天早晨最期待的就是为小姐梳妆挽髻,柔顺的青丝在指尖悄然划过,就像翠鸟从水面掠过,在她心湖中荡起圈圈涟漪……那时,她们是如此简单,如此幸福。   燕婉惜对着彩贝铜镜刚描了一对柳叶眉,正欲上彩,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问道:“可有动静了?”   染云心中一慌,赶紧敛下眸子,掩住不该有的心思,慌忙应道:“还、还没。”   这几天乾闽帝夜夜翻染云的牌子,除了染云温婉得乾闽帝的喜欢以外,其中还有一份燕婉惜的功劳。当初染云成妃完全是燕婉惜一手促成,虽说是为了利用染云,可到底还是怜惜占了半数。像她这样陪嫁入宫的女子,最终下场就只有孤独终老。燕婉惜本不是心狠的人,且对自己亲近之人更是尽可能的维护,如今染云已然成妃,那最好的结果就是延下子嗣。   染云受宠幸已经好几年,可这些年一点动静都没有,燕婉惜为此事焦急不已,“严御医开的药,你可有按时服用?”   袖袍下的双手紧握,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淡淡的点头,“恩。”   燕婉惜将耳边秀发锊到耳后,神色疑惑的低喃,“严时明明说只是体寒,服几服药暖宫的药就没问题,怎么……”复又抬头对染云说道,“剩下的药你就不要用了,明天我再找个御医去给你瞧瞧。”说着眼里隐隐透着杀机,“可别让我知道是有人在里头做了手脚,哼!”   燕婉惜怕是其他妃子嫉妒在染云的饮食药膳里做了手脚,遂又不放心的吩咐,“回去后将你宫里的人清理清理,别让人插了空子。”   “是。”染云漫不经心的应道,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燕婉惜见她不怎么上心,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后宫的女人,辉煌与败落只是转瞬而已,有个孩子绑身比什么都强。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看那些小家女子现在如何得宠,等日后皇上大去,下场不比那些小黄门断子绝孙的好,如果有了孩子,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结局总要好上许多。”   染云红着眼点点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燕婉惜无奈的叹口气,“也罢也罢,只要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如果我不在了,煜煜看在我的情分上,也会护你几分。”谁叫我欠你一个自由幸福的人生呢。   天已经大亮,皇上换了金冠龙袍去上早朝,燕婉惜招来个小太监,让他提着食盒去了东宫。   小太监十分谨慎,提着食盒一刻都不敢耽误,径直进入东宫,就连宫门口的侍卫都没有拦他,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对太子宠爱得很,自从太子搬往东宫住,糕点膳食就没有间断过的往东宫送,生怕那些奴才不尽心将她宝贝儿子给饿瘦了。   小太监刚进东宫就遇到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小靴子公公。   小靴子见小太监风尘仆仆还满头大汗,身边空气更是弥漫着一股汗臭酸味儿,赶紧翘起漂亮的兰花指掩住鼻子后退两步,就跟见到妖魔鬼怪似的,那叫一个嫌弃啊。你说咱们都是小太监,为啥我这么高贵优雅,你这么污秽低贱呢。真是丢我们太监的脸!   小靴子见不得他,可皇后娘娘又隔两日就要他来送糕点来膈应他,所以小靴子坚决不给他好脸色,抢过他手中食盒恶劣的扔下一句‘等着’,就去给尊贵的太子殿下报信去了。   墨渊阁。   墨渊阁的景致乃太子殿下精心打造,阁楼的装扮不求华丽,只求舒适,不求富贵,只求精致。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子水廊,水池旁有十米多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花池曲径,小桥流水‘叮咚’,池中朵朵金莲,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人心魂。池心正中,有座白玉凉亭,连接的暗红水廊,水廊与水面相接,走在上面只觉清幽舒爽。   白玉凉亭的四角飞檐挂着精致的小金铃铛,四面轻纱垂挂。一阵凉风拂过,金铃叮咛脆响,纱幔被风撩起,隐约见一人影在亭中睡塌之上慵懒横卧。   小靴子公公踏着小碎步,摇曳着婀娜的身姿缓缓移向白玉亭,伸出保养得比女人还白嫩的手,撩开白纱。亭中之人也随之抬头——刹那间,满池金莲都失了色彩!   怎么说,那是一张妖艳绝美的脸庞,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载,眉如笔画,眼如桃瓣,晴若秋波。一双凤目,眼角微挑,似携着千般风情,万种相思。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真真可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题外话------   太子爷出场啦——撒花撒花撒花——\(^o^)/   第三十六章 我滴妈妈呀!   小靴子眼冒桃心的望着睡塌上风华无限的身影,“殿下,小李子又提着食盒来了。舒榒駑襻”   太子爷懒懒地睨他一眼,一副完全没有兴趣的模样,复又垂首看起手中书籍来,里面好似有天仙美女似的,让他欲罢不能。   抬眸!睨眼!垂首!   就三个动作,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到了极致……优雅如水中明月,飘逸似月畔流云,真真滴好看!   小靴子公公虽然很高兴自家太子对小李子不闻不问,可人家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殿下,娘娘说,务必让您尝尝。”‘务必’二字咬音很重。娘娘每次送什么情报都拿糕点当挡箭牌,且有重要情报就会附带上‘务必尝尝’四字。   太子爷挑起剑眉,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书籍,“拿来。”   声音清冽低沉,听到耳里,那滋味儿——咳咳,只有小靴子公公知道。   小靴子赶紧将食盒放于桌上,取出里面糕点玉蝶,双手递到太子爷身前。   结骨分明的大手执起中间最底层的一块糕点,意念微动,真气游走在指尖,两指轻微用力,糕点化为粉尘迎风飘散,只剩一张宣纸夹于两指间。   小靴子公公赶紧接过太子爷手上的宣纸,缓缓展开,然后小心翼翼的举到太子爷眼前,供太子爷读阅。   太子爷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轻哼一声,并未说话。倒是小靴子公公伸着脑袋看了宣纸两眼,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哎呀呀~左相这只老狐狸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呀,要是知道郭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人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最好气得一口气踹不上来,噎死他个龟孙子,叫他整天和咱们作对,上次科举舞弊之事,要不是他栽赃陷害,皇上也不会罚主子您几个月都不准出门……”   “哼,肤浅。”太子爷又拿起榻上的书,一边认真的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郭霆义此人连本太子都看不出深浅,这种人岂会投在母后部下?”   “那他是谁的人?不会是其他皇子的人吧?”小靴子公公一听连自家腹黑成兽、残忍成魔、智者近妖的主子都看不出好坏,不由慌了神,急道,“怎么办怎么办,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不会就是那颗老鼠屎吧?!哎呀呀~细数历史上夺嫡失败的皇子的下场,什么割耳,挖眼,断肢,腰斩,五马分尸,诛连九族……哎呀呀,人家不要啦,人家还有大好青春年华,有美貌如花容颜,有……”   太子爷见他越说越收不住,便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轻飘飘的说了句,“你床头的瓮罐也不想要了是吧?”   “……”小靴子公公蓦然住嘴,手里绞着绣帕,幽怨的盯着无良主子,暗中咬碎一口银牙!   那瓮罐里可是他的宝贝命根子,娘亲说,死的时候要一起下葬,不然体肢不健全,下辈子只能着畜生来着……小靴子公公咬牙暗恨:为什么次次都拿宝贝命根子威胁他!   哼!讨厌的主子,人家好心好意的提醒他,他却……如果被郭霆义害死了,那就是他活该。像他这么体贴善良温柔贤淑的奴才,别家主子都是抢着要,等他死了,他就另觅新主去。   “别做梦了。”智者近妖的太子爷早就看出他的想法,优雅的翻了书页,邪魅的勾起嘴角,“郭霆义虽然不简单,可还是逃不出本太子掌心。只要本太子五指一握……须臾间就能尸骨无存!”   风情万种的眸子瞬间幽暗深邃,一道厉光从眼底席卷而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似邪魅性感,狂野不拘,实则阴险毒辣,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小靴子公公撇撇嘴,他最怕太子爷这幅坑爹摸样了,狠起来……简直六亲不认!哦,应该还认识一个,传说中那个叫墨墨的女孩。   小靴子公公不自觉的回忆起十年前,他在雷霆王府见到的那个粉嫩傲娇小包子,渍渍~太可爱了,整天紧绷着小脸太有喜感鸟。哎~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那个小包子长成啥样了。慢慢的,小靴子公公脑中勾勒出‘墨墨’姑娘的容颜来:声音含娇细语;体态娇小玲珑;肌肤莹白如玉;香气幽韵撩人;星眸微嗔,双腮羞红;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越想小靴子公公越觉得不对,这怎么像是右相蔡大人家那举世无双的雪慧小姐呢?想到雪慧小姐,小靴子公公忆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殿下,雪慧小姐约您明天在郊外的流水桥一会,说是听闻殿下您琴技超群,得了清琴大师的真传,所以想要请您指点一二。”   太子爷又翻了一页书,恍若没出嫁的清闺姑娘被流氓调戏一般,不悦的冷哼:“光天化日之下,竟欲私会良家妇男,真是不知廉耻!再说,本太子尚未娶妻,岂能与他家女子勾搭?要是传了出去,本太子还有何脸面?!她莫不是其心不纯,欲毁本太子清誉不成?!?”太子爷主要是怕传到他心心念念的墨墨耳朵里,要是那些杂碎,让墨墨知道他不守夫道,到时不要他怎么办?   一番话说得小靴子公公无地自容,差点就要以为他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其实是女扮男装的闺阁小姐,如今遭到风流少爷的轻薄纠缠,他是不是也得为了主子的清闺声誉狠心的拒绝那风流泼赖的无耻之徒呢?我滴妈妈呀——您是太子爷,是杠杠滴纯爷们儿,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滴,即便与人幽会,那也是风雅潇洒,您咋会想到‘勾搭’二字!再说,清闺声誉那玩意儿只有女人才有好不好……   小靴子公公可是收到皇后娘娘的命令,一定要让太子爷与雪慧小姐好事成双。在这件事上,小靴子公公力挺燕皇后,看看人家皇子都是三妻四妾,再看看自家主子孤家寡人,不知道的人还有他家主子那方面有问题勒。   “殿下,既然如此,就娶雪慧小姐做您的侧妃吧,这样雪慧小姐就……”   太子爷‘啪’的合上书,邪魅俊脸瞬间阴沉,眉眼含煞的怒道,“真是大逆不道之言。身为男子,应该从一而终,怎能三妻四妾,且还朝思暮想,喜新厌旧!本太子要洁身自好,心身如一,等我们家墨墨成年本太子就一心一意的伺候她,你要是再蛊惑本太子另娶他人,本太子就将你逐出东宫。”   说完之后,那傲娇滴模样,恨不得让人给他立个贞节牌坊!   得~他成谄媚蛊惑主子的小人了。   小靴子公公心灰意冷的伏跪在地,面如死灰的低声喃喃,“完了完了,主子被那本破书毒茶太深,已经彻底毁了。”   阳光明媚的青天白日下,富丽华贵的精致睡塌上,那本青皮白纸书的封面赫然写着——“三从四德”四个大字!   第三十七章 起疑   乾闽二十二年,七月四日,乾闽帝派正四品兵部侍郎郭霆义秘密前往忘川调查十万将士遇袭之事。舒榒駑襻当兵部文件到达驻守边城的将军曹庆手里时,已是十日之后。   营中大将韦豪杰是个火爆脾气,当拿到兵部传来的机密文件,顿时气得‘啪’的一声甩在地上,粗着脖子直吼,“他妈的龟孙子!十万将士就这么毁了?老子才不信呢,那些人又不是豆腐渣滓做的。即便是夹缝里求生,也总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鬼才相信!”   曹庆弯腰将地上的文件拾起,看了之后,眉头凝聚成峰,沉思半响才开口,问的却是一旁同样沉默不言的军师,“白虎可有交待清楚?”   对于此事曹庆等人知道的并不多,就连那份上报朝廷的加急文件也都是呈以墨通过白虎的手送到曹庆手上的,曹庆只是在上面加了三道火焰纹。如今朝廷派了钦差下来调查,他们该怎么说……   军师沉凝着脸,轻轻摇头。   韦豪杰大着嗓门直吼,“交待个屁!那小子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响屁来,你指望着他将事情的始末给交待清楚,还不如等钦差来了将我们一个个拉出去砍了更来得快。那小子就是存心要害死我们,等我们死了,军营中也就剩他声望最高,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军营……”   “越说越离谱!”曹庆一声大喝打断他的妄言。   韦豪杰脾气暴躁,嘴上又不把门儿,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其实他心眼挺直的,人也豪爽,没有文人那般弯弯道道的心思,是个说一不二的耿直性子。军中之人都知道他这毛病,被人听去了也不当回事,所以开始曹庆才没开口止住他,不过现在越说越离谱,曹庆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韦副将,既然你这么有精神,等钦差到了,不如就由你去迎接吧。”曹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两个都不让省心。   一听应付朝廷派下的钦差,韦豪杰脑中立即冒出跟在钦差身后点头哈腰的二狗腿子,顿时偃旗息鼓。他是大老爷们,杠杠滴男人中的男人,怎能屈了傲骨折了脊梁,去讨好百无一用的书生文人!   韦豪杰见将军一脸忧烦,显然是在为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那事烦恼,并没有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看来不是真的要他去伺候那钦差老爷,顿时送了口气,最后不甘心的嘟囔两句,“将军,我看你就是偏心白虎那小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袒护他。   曹庆抚着额,一副头疼不已的摸样,叹声道:“豪杰,这不是袒护不袒护的问题,这事显然不简单。恐怕连姑娘都牵涉其中……”   曹庆口中的姑娘,自然是指呈以墨,曹庆是雷霆王府出去的家臣,对雷霆王府忠心耿耿。他是老王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将,老王爷过世后,他又衷心于呈袭,可惜呈袭是扶不起阿斗,他对呈袭抱的希望不大,不指望呈袭能将忘川发展得空前绝后的强大,只希望忘川不毁在呈袭手上就好。呈袭虽然不行,可绝对不影响他对王府的衷心程度,从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驻守边城,保忘川半世安宁的举动就可以看得出。   如今王府出了个有血性有骨气有能力的呈以墨,最高兴的莫过于曹庆了,想当初曹庆见过呈以墨之后,回家立马烧了三炷高香,抱住老王爷的灵牌痛哭了一晚,直呼: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军师袁骸拿起案上那封曹庆加三级火焰纹时暗中抄录下来的文件,一连看了三篇,他才开口说话,“怕是不止牵涉这么简单。而且,我也同意韦副将的看法,十万将士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   “那十万将士去哪儿了,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曹庆也是心中泛疑,虽然信件上写得有头有尾,有根有据,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将军可根据信上提供的线索去查探了?”   “查了,我亲自带人去查的。天险峡谷的高崖确实有敌人埋伏的痕迹,且峡谷两道出口处堆满了巨石,峡谷中间倒了满地的尸首,全是被高崖射下的箭矢射死的。跟文件上的写的十分吻合。”就因为如此,曹庆才更加疑惑。   袁骸也是眉头深蹙,“地上的尸首可有十万?”   曹庆摇头,“没有,大概只有四五千,多半的尸首都被满在了巨石下,那些巨石太重且重叠很高,无法将它们搬移,所以无法知道巨石下到底埋了多少尸首。不过从现场的血迹来看……”   “报——”曹庆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帐篷外士兵铿锵有力的高喊声给打断了。   曹庆收起兵部传来的文书,扬声道:“进来。”   “将军,朝廷派来的钦差郭大人到了。”   闻言,曹庆与袁骸的脸色齐变,韦豪杰更是跳起脚来,“不是说那龟孙子明日才到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韦副将!”曹庆肃着脸冷喝。警告的瞪他一眼,便与军事袁骸一起出营帐,迎接钦差去了。   韦豪杰懊恼的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嘴贱!怎么就忘了那些书生文人最要面子,要是听到辱骂他的话,还不得拼命。暗暗警告自己数遍,直到真记住了,才出了营帐,猛跑几步,跟上曹庆等人的脚步。   第三十八章 缺钱   五台山感业寺。舒榒駑襻   一只黑雕先是在山林上空盘旋,最后一个俯冲落于后山禅院,朱雀打了个手势,黑雕低啸一声,扑腾着翅膀落于她身前。   朱雀收了手中软剑,解下黑雕脚上绑的小信筒,熟练的取出信筒中的信纸,快步向内院而去。   院中,呈以墨一袭玄衣,整个人显得冷冽而霸气,身前石案上放置着一块雕梅砚台,一堆名贵书籍,以及一支从小用到大的豪狼毛笔。此时她正埋首于书中,漂亮的脸上颇有寻求真理的执着。   “主子。”朱雀上前,将手中书信递给她,“房日兔传来的消息。”   呈以墨扔开手中的书,接过她手中的书信,垂首看了片刻,淡声道,“他已经到军营了,叫白虎做好准备。”在发急报上京之时,她就做好了安排。即便这次来的不是房日兔,也能让他空手而归。   朱雀有些不解,“主子,既然来的是自己人,为何还多此一举让白虎迷惑他们的视线呢?”   “这些是做给曹庆他们看的。”呈以墨拿过一张宣纸,执起笔,苍劲有力的楷字慢慢在笔下生出,“一来是打消他们的疑惑,二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房日兔是我的人。房日兔这步暗棋,以后有大用,我不希望在这件小事暴露了。”   话毕,提笔!一封简单的书信须臾间写好。   将书信折叠好递给朱雀,“将信给房日兔送去。”   “恩。”朱雀正欲举步出门,只听主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去把青龙叫来。”   “是。”   待朱雀走后,呈以墨并未拿桌上的兵解,反而抽出案上左上角一叠书籍中最下面的一本,那是一部兵谱,上面记录了从古至今所有的成形兵器,和所有未铸造而成的兵器以及铸造之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是几种未成形的军用武器。上面的铸造之法缺少了重要的几步,所以无论如何都造不出想要的效果。   以墨烦躁的挠挠老袋,手摸上去不是熟悉的光滑而是一头密密麻麻的发丝,不由更烦躁。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朵朵花儿迎风招展,璀璨夺目。这些花儿多数带着剧毒,但无一例外全是至宝。这些全是破晓的宝贝,每日都精心养护。   以墨闭目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浮躁的心缓缓平静。扬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卷起凌厉劲风,木窗‘彭’的应声关上,隔绝了窗外的大片花海。   目光再次落在书案上的兵谱上,十万将士、十万将士……先不管衣食住行,就只武器一道就得花大精力。手持军器最常见的就分四类:弓弩类、长柄类、短兵类以及防御类。弓弩又分强弓长箭、轻弓短箭、硬弩和轻弩……   呈以墨正愁眉不展之时,青龙到了。   “主子。”   “恩。”以墨点头,“人可带来了?”   “带来了。”青龙拍了拍手,只见两个虬髯大汉与一位花甲老人推门而入。   两个虬髯大汉皆是强壮体型,粗壮的手臂虽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依稀能看清臂上结实的凸起。   老头精悍矮小,目光深邃精明,且气息绵长步伐轻稳,应该是有武学修为在身。   青龙指着老者介绍道:“主子,他就是忘川第一铁匠,铁精,身边是他的两个弟子,铁大和铁二。”   以墨打量三人半响,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冷声道:“你们对军队用器知道多少?”   回答她的是铁精左手边的铁大,粗狂的声音中带着男子特有的爽朗,“这得看是什么兵类,如果是弓箭手那得用弓弩类,弓弩又分强弓长箭、轻弓短箭、硬弩和轻弩。如果是步兵,可用长柄类和短兵类,比如长戈,长枪,锏之类。如果是骑兵,可用马槊、锏……我个人认为,骑兵用锏最合适,锏握在手里更重,加上马奔跑的冲力,一棒挥下,即便是有头盔护着,也必须得脑浆迸出。可也有缺点,其缺点也就在于它太重。骑兵本就身穿重铠,如果再加上重锏,一般马匹根本就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铁大毫不藏拙,将他知道的甚至连自己的见解都表述得一清二楚。   以墨点点头,又问,“你可知道当今兵部给各地军营的铁骑是何配置?”   铁二站出来答道,“晓得。各封地军营的铁骑配置都一样,一半是长枪配强弩外加重铠,一半是马槊,配置相当精良。但比起京中太子殿下座下的十六玄铁骑来,这些精良的装备就显得有些苍白。太子座下的玄铁骑所穿的护甲是以护胸的板甲为主,配以皮具护住关节肩膀处。”语气中隐隐透着尊崇与羡慕,“那种板甲是通过特殊手法铸造,比传统的铠甲轻便许多,防护能力却还要强上许多,就连太子座下所用的马槊都要比其他骑兵强。马槊本是威力大但操作难度极大的一种长兵器,就拿我们忘川骑兵配置的马槊来讲,它的杀伤力虽大,可两头重量分布不均匀,大大的增加了士兵操控马槊的难度。但太子殿下的十六玄铁骑所用的马槊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直到首尾重量分布均匀。甚至有传言说,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骑兵只要握住中段,便可挥舞自如,丝毫不显笨重,而在平端冲刺时,亦无需花费太多力气。只是造价不菲,无法大规模配置。”   听了两人的阔论,以墨的脸色柔和许多,满意的点点头,“你们说得不差。”她要的不是只会打铁的莽夫。   呈以墨的点头算是认可三人,铁大铁二同时松了口气,就连手臂上结实的凸起也舒缓些。在来的路上青龙就告诉他们,只要对方问问题,他们就要尽可能的回答,不管对错,最好说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如果对方点头,他们就能留下。   铁精上前一步,拱手为礼,敬道:“不知主子要属下铸造何种军器?”   铁精果然是聪明人,见呈以墨点头认可他们,立马顺杆儿而上,称起主子来,且从呈以墨几句话就能判断出她的目的。   这事呈以墨还没做好决定,不欲多说,此时朱雀正好进来,呈以墨便挥手让铁氏三人下去。   朱雀给以墨奉上一杯清茶,兴致勃勃的说道,“主子,我们不如将十万将士都打造成重骑兵吧。”   重骑兵是最精良的部队,一个军营的兵力强弱主要是看重骑兵的强弱和多少。也难怪朱雀异想天开想要将十万将士都打造成重骑兵。   显然青龙不赞同朱雀的想法,“各个兵种彼此相克,细数古今历史,骑兵攻击性虽强,却并非是主要战斗力。”   “为何?”朱雀不解的问道。   呈以墨喝了口清茶,慢慢述道,“骑兵为主的战斗方式多是以野战为主,一旦到了争城夺地的战斗,骑兵只能作为辅助来用。在夺城战争中,更多时候是以步兵会战,骑兵用来追击溃兵,或作为出其不意的偷袭军队。一旦步兵列成阵法,只要不是骑兵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大部分骑兵不会主动与其交战。尤其是长枪步兵,一旦列队成阵,骑兵根本就不能与其硬碰。”   朱雀撇撇嘴,她只是觉得有十万重骑兵肯定很威风,细算下来,她们忘川也才三万重骑兵,如果自家主子有十万,那岂不是在整个承天朝都可以横着走。   其实呈以墨又何尝不想打造十万重骑兵,可资金不允许。她养这十万将士就已经用了全部资产,就连现在打造二万重骑兵的钱也还得从王府里拿。   所以呈以墨现在最烦恼的是金钱问题。   第三十九章 回王府   雷霆王府门前,停着一辆华丽贵气的马车,王府老管家呈立和笑着引了位美丽的女子出来。舒榒駑襻   女子一袭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纤腰间系着条嫩绿软带,更显姣好的身姿凸凹有致。清秀的丫鬟扶着她,面上挂着轻纱,微风徐徐,轻纱荡漾,隐隐可见精致的轮廓。虽看清容貌,可看那扶风若柳的娇柔身姿,再瞧那清波流盼满含春水的眸子就可知是位温婉佳人。   老管家看她这温顺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双手虚抬的伺候在身旁,慈祥的笑言,“小姐,您慢些,当心摔着。”   女子脚步不停,露在外的清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呈伯,您回去吧。母亲在小叶寺等着,我得快些。”   轻柔的声音如空谷幽兰婉转悠扬。   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夫是王府一等的好手,驾马技术也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是走起山路来也如履平地。马夫舍不得车内的小姐受累,趋使着马车行得十分缓慢。   马车路过闹市停在了一对乞丐婆孙身前,女子撩起车帘,见到路边乞讨的婆孙,目露悲悯与慈善,招了招身边侍女,轻声道,“给他们二两银子。”   “是。”侍女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放进婆孙碗里。   乞丐婆子先是一愣,随后欣喜若狂,连忙按着孙子的脑袋,给女子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谢谢姑娘……”   女子隔着面纱嫣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正欲放下车帘转身回马车,不料突起一股强风,旋开了面纱一角,露出精致的容颜。   风髻露鬓,螓首蛾眉,清眸流盼,兰熏桂馥。莹莹肌肤雪白如玉,体态玲珑如花似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两腮不施粉黛而色如朝霞映雪,白色衣裙更显淡雅脱俗。   好一个仙女儿人物!   乞丐婆孙看痴了,待马车走远才缓过气来,对着远去的马车三跪九叩,嘴里直呼,“菩萨转世啊,大慈大悲的菩萨啊——”   人群中也有人看出门道,小声说道,“那不是雷霆王府的马车吗?难道刚才的小姐就是平安公主?”   “不是说平安公主病魔缠身,身体弱得连床都下不吗?”。   “哎,你知道什么,听说是病得厉害,不过这几年常去小叶寺烧香,求菩萨保佑,身体也好转了些。看着是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心眼挺好的,哎~老天真是不长眼……”   “是啊,平安公主长得也漂亮,就是那身子……”   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从八卦的人群中穿过,听到自家主子的封号,朱雀蹙了蹙眉,一面驾着马车,一面回望了眼即将消失在街头的华贵马车。那上面的人就是王妃从宗室里选来给主子当替身的女子?!   远远看着马车上的精致装饰,朱雀心里犯膈应,不由想起自家主子以前那辆无比华丽且骚包的马车。为了养活十万将士,主子忍痛割爱的将马车给卖了。不止马车,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卖个精光。现在就连吃饭,都是小青菜外加白米饭。吃得她现在一看到青菜叶子都想吐!   为了改善生活,朱雀咬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顿时奔腾起来。马儿~奔跑吧!等到了王府你就不用天天喝西北风了。   老管家站在门外,马车走远了他都舍不得转身回去。旁边的小厮福满谄笑着劝道,“呈伯,您别担心,小姐又不是第一次去上香,再说王妃娘娘还在寺庙里等着呢,出不了事。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老管家点头,一边扶着腰转身,一边感叹道,“哎~真是老了,站一会就不行了。指不定哪天就跟随老王爷去咯……”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吁——’声,老管家转头看去,见一辆平凡得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顿时不悦的沉下脸来。身边正欲去搀扶老管家的福满见了,眼前一亮,此时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只见他快步走到马车前,颐指气使的指着朱雀,傲声道,“你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雷霆王府!王府门前也是你们这些下等贱民停车的地方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啊~此人藐视皇亲国戚,罪大恶极,拖下去杖打八十大板。”   福满眼凹、嘴尖,且颚骨高耸,标准的尖嘴猴腮相,一看就知道是个欺软怕硬欺良压民的刁奴。   朱雀刚放下马鞭,就听耳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大吼,还口出狂言要打她八十军棍。她抬头将面前的福满打量了一番,沉默半响,却并不言语,撩开素布车帘,恭敬唤道,“主子,到了。”   老管家虽不喜福满仗势欺民的行为,可对于朱雀的无视态度更加不悦。他们王府虽然不如其他王府的规矩严,可也还没到可以任由别人轻贱无视的地步,正欲踏步上前赶人,下一刻却生生停住脚步。   只因马车上下来的人足以令所有人都扼住呼吸。   黑发如墨,迎空飞扬;面容如花,耀眼夺目;黑眸冷冽深邃,恍若千刃深渊,遥不可及,茕茕孑立的身姿犹如君临天下,霸气凛然!   那浑身的贵气,那一眼的威严,让人有种举手就能毁天灭地的错觉。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能让人模糊她的性别,无关男女。   老管家是个心思玲珑的妙人儿,心知对方肯定不简单,小心翼翼的迎了上去,“公……”一张口便不知该如何称呼,叫公子吧,人家明明是女子,叫姑娘吧,又觉得折了她一身的霸气威严。最后思来想去就用了个‘您’字。   “您是来找人的?”   以墨双手附在身后,想了一下,点点头,“恩。”是找人没错。   这一点头,没差点让朱雀给笑喷咯,回自己家还被管家拦着问是不是找人?没想主子还真敢点头。要是让王妃王爷知道了,肯定又得大哭,直骂她木鱼脑袋。   “那您找谁?”老管家颇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呈晨。”王府的账房先生,呈袭的全部家当都是他管着来着。   “您找他可有事?”老管家疑惑,他与呈晨皆是老王爷一手提拔的人,在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他就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呈晨掌管府中一切财物。细细算来,他们共事已有四五十年,怎么就没听呈晨提过他有这么一档子身份不俗的亲戚呢?   以墨眼中一亮,掷地有声的脆生回道:“拿钱!”   “多少?”老管家觉得眼皮在跳,心里不好的预感就像水上的涟漪越扩越大——   “五百万两!”   咚!   老管家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第四十章 洗劫一空!   “哎呀~立总管,您没事吧。舒榒駑襻”一旁的福满赶紧将他扶起来,随后便对着以墨和朱雀两人尖声谩骂:“真是不长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王府门前放肆——”   福满为人刻薄势利,最会的就是狗仗人势。因着奉承上了老管家就觉得自个儿高人一等,平时在府里没少欺负那些丫鬟婆子。一些丫头怕惹麻烦,便对他毕恭毕敬,这更长了他的气焰。起初见朱雀无视他,心里就窝着一股火气,后来见老管家对他们礼遇有加,本以为是什么人物,可仔细一想,老管家心善对着乞丐婆子都能给个笑脸,再见她们赶着辆破旧马车,立即将她们归为下等贱民一类。如今她们更是将老管家气得昏厥,福满心中一喜,总算逮着报复的机会了。   咳咳~老管家这哪是气得昏厥,是被呈以墨给吓滴。   从呈以墨下马车,老管家就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后来说了两句话,就觉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同时,心里那股十年都不曾逃逸出的恐惧感在此刻也缓缓升起。   再后来当看到以墨说‘拿钱’二字的神采熠熠的神情时,恐惧感顿时窜到最高,好像回到十年前那个夏天——那日,小公主也是这般神情的说要吃荷池里的鲫鱼,后来下人将鲫鱼捞上来了,却被小公主砸了个粉碎,同时还断了一位姑娘的一双腿,那双血肉模糊的膝盖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王府中离家十年的小公主了!   有了这个认识,老管家脑中顿时浮出血流成河的骇人场面。这不,一下子承受不住,昏过去了。刚幽幽转醒,就听见福满不堪入耳的辱骂声。顿时吓得他差点儿再次晕过去,幸好他反应快,连忙捂住福满的嘴。   我滴妈妈呀,这位姑奶奶可是煞神,要是惹怒了她,今个儿咱们谁都不要活了哇!   可惜,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只见呈以墨的眼神瞬间冷冽,就连四周的空气都跟着阴冷下来。老管家害怕的咽咽口水,正欲说两句求情,可还没开口,就见一道厉芒恍若流星划过,下一瞬便听到福满一声闷哼,身子便软软的倒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儿在空中蔓延——   ……   在呈以墨霸气侧漏之下,老管家战战兢兢的带着她和朱雀往后院账房而去,当路过曾经住过的竹园时,以墨蓦然停住脚步。   见此,老管家心中暗喜,连忙说道,“小姐,您十年没回来,园里的东西王妃也给您留着,没让人动,您进去瞧瞧?”要是以往,老管家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引以墨去园子里,虽说园子里以往的东西都没动,可现在住进了个宗室过继来的小姐,难免要添些新东西,以小姐的性子,如果看到其他人的东西霸占了自己的地方,他也保不准会不会发脾气。可现在不同,只能说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反正是要拖延到王爷回来。   在老管家知道呈以墨是真滴回来拿钱的时候,立马暗中派人去叫正在寻花巷风流快活的王爷了。   以墨眯着眼,即便是隔得远,可以她的视力,自然能看清园子里的布置与从前大不相同。那时她虽然小,可依旧记得经常在西苑的空地练字,如今那块空地种上了各种娇花,花种基本都是闺中女子喜欢的那种……   “哎~自您走后,王妃起初那段时间天天坐您屋里哭。王爷也日日在您园子里坐着,吃饭的时候也叫老奴把您的碗筷摆上……那时候看得奴才都觉得心酸。”老管家一边说一边欲往园子里引。   “不用。”利落的声音打断他。以墨肃着脸,“直接去账房。”   想拖延时间,门儿都没有。   刚萌芽的想法立即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老管家顿时苦着脸引路,一边走一边默念,‘王爷啊,您在哪儿啊,您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家都要被人给搬走了哟~造孽啊——’   账房的管事呈晨也是一把年纪了,下巴的山羊胡子都长了大把。虽然满脸菊花,可步子却生龙活虎。刚转过脸,就透过西厢门窗看见进院的老管家,立马笑脸相迎,“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溜达啊?前两日看你还……咦?这位是……”走近了呈晨才发现呈以墨的身影,立即收起嬉笑的脸,疑惑的望着老管家。   老管家牵强的扬起苦瓜脸,可怎么笑都笑不出来,郑重的说道,“老晨,这是小姐。”   “小姐?”呈晨更疑惑,她昨天才见过玉蝶小姐啊,那可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唇,咋一晚不见就完全变样儿了?呈晨以为呈立忽悠他,顿时拉着脸,冷哼一声,“你个老不死的真当我老眼昏花,连小姐都不认识了?我虽然不在前院,可也听说了,小姐今天去小叶寺上……”   “呈晨!”呈立怕他说出什么惹小祖宗生气的话,急得一声低吼,“你眼前这位是王爷和王妃的亲闺女,我们雷霆王府的大小姐,你胡言乱语什么!”   说完,呈立心惊胆颤的偷瞄了呈以墨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发怒的迹象,顿松口气。赶紧扯了扯呆愣的呈晨,低声道,“还不赶快给小姐见礼。”   呈晨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忙颤抖着老态龙钟的身子给呈以墨行跪礼,“老奴见过小姐。”   不怪呈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怪老管家的话说模棱两可。呈立也想给他说明白,可碍于呈以墨在场,他现在也没摸清对于‘过继’之事,小祖宗到底持什么态度,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提玉蝶的名字。怕惹她不快。   跪着一半,就被一旁的朱雀扶住了,笑嘻嘻的道,“您老还是省了吧,赶紧给主子拿钱才是正事。”   呈晨见朱雀笑起来脸上两个小酒窝一闪一闪的模样,眼前一亮,喜道,“你是朱雀那丫头?”   十年前以墨来账房要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也带着朱雀,所以呈晨见过朱雀几面,那时候朱雀穿着红衣裙,头上挽了两个包子髻,可爱得很,呈晨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   朱雀对呈晨也是喜欢的,他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她那苦命早亡的爷爷,将呈晨扶起来,敬道,“劳您老惦记了。”   第四十一章 哭得惊天动地   呈晨满意的笑着直点头,“十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舒榒駑襻记得当年你还是小不点,瘦得跟猫儿似的……”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朱雀抬手止住了,“等主子办完事,您再说吧。”   呈晨连忙住了嘴,往呈以墨的方向看去,出乎意料,却没看见人。就连呈立的身影都不见了。   在他颤颤巍巍的行礼的时候,以墨就率先进账房了。   呈立的目光一直跟随呈以墨,见她进屋,他也赶忙身上。这小祖宗可是回来拿钱的,如果不看着点,把王府搬空了怎么办?!   等朱雀扶着呈晨进屋时,就看见呈以墨在账房上下乱翻,老管家抹着汗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嘴里还不停嘀咕,“祖宗,小祖宗喂,您慢点,这些都是账本,不可乱扔。您要什么,我帮您找……”   呈以墨连个眼角都没给他,最后在书架最上层翻出王府几年来的总账本,然后就拿着不松手。   呈晨见她抱着总账本看个不停,实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小姐,您这是……”   呈以墨不理他,直接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当看到上面记录的数字,诧异的挑眉:一千万两白银!   现银比她预料的多了一倍。   漂亮的脸上顿时浮出止不住的喜色,指了指账本,望着一脸迷茫的呈晨,道,“将库里的一千万两现银提出来。”   这话吓得呈晨的心肝儿嘣吱嘣吱的直跳,要不是朱雀护着他,他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呈立也好不到哪去儿,扶着太师椅就顺着滑下去,面如死灰的低声喃喃,“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完了完了……”那癫狂的模样就犹如得了失心疯。   呈以墨才不管他们,直奔呈袭住的主院,轻车熟路的在呈袭床下左角的一块活动的青瓷石板下找出库房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库房金门,轻松万分的将一千万两白银给搞到手。   咳咳~不怪呈以墨这凶残货记忆太好,只怪呈袭那二货智商太低,藏东西——十年如一日!   十年前呈以墨出家的时候他就将钥匙藏那儿,十年后回来,钥匙还在那儿。   有了一千万两白银,呈以墨觉得还是不够,十万将士的兵器有了,两万重骑兵的铁甲有了,可马匹还没着落呢。要想养出最精锐的重骑兵,马匹是最关键的一步,宁缺毋滥,必须得选最上等的马匹。   可惜王府只有一千万两现银,其他都是税收良田房产地契,拿不走。于是心有不甘的凶残货在府里搜刮了个遍,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一个子儿都不剩。   当呈袭赶回来的时候,指着门口那原本放威武铜狮子的空处儿,颤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我、我花几万两买来的铜狮子去去去哪儿了?!”   原本抱着一团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俩儿管家一见着呈袭,顿哭天抢地,“王爷,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啊——”   呈袭才不管他们,疯了的往书房里跑,推开门,一看被洗劫一空的屋子,顿时哭得比两个管家还厉害,“我花两万两买的花瓶,还有三万两买的鼻烟壶,十万两的帝王樟木睡塌,二十万两买的鹦鹉八哥,镶金的夜壶,嵌七色彩贝的琉璃靴……呜啊~没了没了,全没了!”   顿时,三人哭成一团。   当景阳和玉蝶从小叶寺上香回来,见着的便是他们这幅天塌下来的哭丧模样。   景阳急忙上前将呈袭扶起,慌张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了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呜哇——”呈袭一个大老爷们儿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妃,王妃,您可回来了,呜呜,可回来了……”王府的两个最高管事也完全不顾脸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景阳给云姑姑使了个眼色,云姑姑会意,与月萍一人扶起一个管事,同景阳扶着的呈袭一起进了书房。   临走之际,景阳看了不知所措的玉蝶一眼,柔声道,“你先回屋吧。”   “是。”玉蝶温顺的应道,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在侍女小彤的搀扶下回了竹园。   刚出院子,小彤就忍不住好奇的开口:“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幅模样了……”回想起王府屋里的一片狼藉,小彤心下大惊,“莫不是遭了盗贼?”   “是什么贼子这么大胆,敢到王府里偷东西?”玉蝶优柔的取下面纱,姣好的面容上隐隐还留着些惊慌,显然是被刚才的场景给吓着了。   在玉蝶眼里,呈袭便是王府的天,他虽然不像记忆中祖父那般冷然肃穆,可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在人前总是威信十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过。就连两个向来严肃谨慎的老管事也都如此崩溃,到底是何重要的东西被盗了?   玉蝶是深闺里教养出来的女子,骨子里的柔顺让她对于某些事不会多想,更不会多打听,既然娘亲叫她回屋,她就乖乖回屋。   当她和小彤回到院子,就见一群下人正在院中忙碌。一个鲁莽的小厮从她身边匆忙而过,差点将她撞到在地,还好小彤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紧张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玉蝶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摇摇头,“没事。”   小彤见她真没事,才松口气。旋即,抬头怒瞪着小厮,尖声训道,“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我们家小姐可是王妃娘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要是撞伤了,看王妃不摘了你这狗脑袋!”   小厮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磕头认错,“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没看见您在这儿,要是看见了,给奴才一百个胆儿,奴才也不敢撞您啊……”   玉蝶嗔怪的看了小彤一眼,“你别吓他。”随后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厮,柔柔一笑,温婉亲和道,“没事,你……咦?你手里拿着的是?”   只见小厮手里搬着盆娇艳雍容的牡丹花,双姝牡丹花儿开得正好,一朵娇艳欲滴,一朵含苞待放,看着甚是惹人怜爱。   小厮见小姐不惩罚他,便打着胆子回道,“是牡丹花。”   “我知道。”这盆双姝牡丹是她亲手种的,每天精心呵护才长得如此娇艳。她要问的是,“你要带着它去哪儿?”   “老管家吩咐,将它拿去偏院,不能放在这院子里。说是小公主今天回来了,见院子里有花,不喜欢。”   今天呈以墨眯着眼看西苑里的花时,呈立明显看出了她脸上的异样情绪,顿时将它判定为是‘不喜欢’。其实呈以墨哪有时间计较那么几朵花的事啊,她的异样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练字的时候。那时候的字——写得真丑!   玉蝶听了小厮的话,心里又是一惊。一是为那个她无缘得见的妹妹,二是为这盆双姝牡丹即将迎来的不堪命运。   ------题外话------   ~(^_^)~上一章改了内容却忘了改章节名,~(>_<)~(苦逼的娃子内流满面的飘过……)   31号入v啊,姑娘们~等着哈!么几天了。   第四十二章 下马威   对于以墨,玉蝶知道的甚少,就连她过继到王府的目的她也是不知道的。舒榒駑襻她只记得,八岁的时候,疼爱她的亲生父母双双身亡,后来家里的管家将她送到了祖父家,祖父对她不闻不问,祖母对她非打即骂,就连下人都不好相与,常常对她恶语相向。后来没过几天,她就被接到了王府,见到了美丽善良得像菩萨的王妃娘娘和虽然严肃可对她也极好的王爷,在老管家的示意下,她开口叫他们爹娘,于是她便在王府享受了五年本该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   玉蝶对呈以墨一直有愧,她觉得自己霸占了她的爹娘,霸占了她的家,霸占了她的光环。她在王府里享受下人的尊敬、享受爹娘的宠爱,而她却背井离乡,孤苦无依……   愧意涌上心头,难以压下,不舍的望了两眼双姝牡丹,敛下眼里悯意,无声的摆了摆手,默许了他的行为。她答应,小彤却不答应,拦住欲走的小厮,为玉蝶打抱不平的道,“不行。这株牡丹是我们家小姐的心头好,她每天要看上两眼,才吃的下饭,睡得着觉,你不能搬走。”说着,不着痕迹的睨了玉蝶一眼,眼里竟有恨铁不成钢的愤然,“小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花,怎么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不喜欢,就搬走。再说了,小姐你可是王妃娘娘最喜欢的女儿,只要你去跟她说一声,这花一定能留下。”话语间,能听出她不是真心为了留下牡丹花而据理力争,更多的是不服气。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而已,有什么资格在竹园指手画脚。如今竹园是她们的地方,什么该扔,什么要扔都得她们说了才算。   玉蝶性子柔和婉约,又不会摆小姐架子,所以从不管束小彤。久而久之,小彤一介婢子在院里过的日子竟比平常管家小姐都要舒坦。从而也养成了她心高气傲、得理不饶人的张扬性子。   “这……”玉蝶垂首,清眸中目光闪烁,有些犹豫。她确实很喜欢这株双姝牡丹——   见她犹豫,小彤得意的勾起嘴角,怂恿蛊惑道,“小姐,这株牡丹你可是精心养了三年,就这么扔了你真舍得?再说,一盆花而已,王妃这么疼你,肯定会答应的。”这株花怎么也得留下,给那个傻公主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明白她们不是好惹的,如果识趣的话,以后回王府就乖乖待在屋里别出来碍眼,如果不识相,就别怪她耍手段弄死她!   “那、好吧。”玉蝶几番犹豫,最后终于同意了。   小彤跟着玉蝶又出了院子,按着原路往回走,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两个侍卫抬着一床破草席神色慌张的从她们面前走过。   “站住!”小彤扬声喊住两人,“你们抬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侍卫见是玉蝶,连忙恭声唤道,“小姐。”   玉蝶望了望他们,“你们这是……”   刚开口,小彤抢先道,“小姐,看他们神色慌张,脚步匆忙,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指不定是偷了府中宝贝出去买……”话到此处,小彤一脸恍然大悟,高声惊呼,“今日府中失窃,莫不是你们两人做的?”   “我看,这席子里面肯定是府中失窃的宝贝。”说罢,便趁两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将破席猛然掀开——   “啊啊啊——”惊恐的尖叫声蓦然响起。当看到破席下的东西,小彤吓得浑身发抖,尖叫声都在发颤。   草席下赫然躺着一具男子尸体。男子胸前的衣襟被血染成深黑,脖子上有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伤口很大,如果再用点力,脑袋怕是就掉了。伤口占据了半个脖子,像野兽张大的嘴,里面恍若深渊般漆黑如墨,且血肉模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这惨死的男子可不就是不长眼的福满。   玉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花容失色,紧紧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两个侍卫回过神来,赶忙拾起被掀开的草席将死尸盖上。慌忙的向玉蝶行了礼,也不待她回话就抬着死尸匆匆离开。   这是玉蝶第一次见死人,且死状如此可怖,以至于久久不能从惊恐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原本恍若朝霞般娇艳的脸庞此时苍白如鬼,扶风若柳的娇弱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小彤小时候过得穷苦,曾还半夜跑去乱葬岗偷过死人的东西,胆子自然比玉蝶这个闺家小姐大,很快就将心里那份惊恐给压下。扶着玉蝶到一旁的温玉亭休息,然后招来路过的女婢让她去沏壶茶来,给玉蝶倒了杯热茶,“小姐,喝杯热茶,压压惊。”   玉蝶双目无神,颤抖着手接过茶杯,慌忙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流而下,化着一股暖流,流入脾脏四肢,让冰冷的手脚恢复了几分暖意。玉蝶定了定神,果真好了许多,可还是心有余悸,拉着小彤的手不放,“那、那人身上好多、好多血,怎么怎么……”   小彤安抚道,“小姐,没事,死人而已。”只是死得比常人惨些,“我们还是快些去前院找王妃吧,要是再不去,院子里的那些花儿可就真没了。”到此刻她都还不忘‘正事’。这婢子是真打算将呈以墨给死压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玉蝶经过刚才的事,已经没了心情,她常年呆在深闺,学的三从四德,学的是悲天悯人,学得的大度容让……心善的她学不来小彤这种对人命的轻贱和无视。人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玉蝶神情悲悯,心绪低沉,恹恹的摆手,“你去吧,我在这儿坐会儿。”   小彤撇撇嘴,对玉蝶软糯的性子有些失望,但也由此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这般软弱,以后那个什么公主回来了,肯定会被欺负。所以得趁早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她以后见了她们都像老鼠见了猫,躲着走!   “那好,小姐,你就在这儿歇会儿,我去跟王妃说一声就回来。”小彤又给玉蝶添了杯热茶,便匆匆去了前院。   第四十三章 留着泄愤   玉蝶进院子,正好就遇到景阳出来,立即收起在其他人面前的张扬高傲,低顺乖巧的行礼道,“奴婢见过王妃。舒榒駑襻”   景阳被呈袭哭得头疼,屋里的三个人就一味的抱头痛哭,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不过看他们有空闲哭得这么起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景阳也不急着问。她被哭声给弄烦了,就打算出来走走,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你有何事?”见身前穿得有些艳丽的丫头,景阳不着痕迹的蹙眉。   小彤见她眉宇间有些不悦,就愈发的小心翼翼,思绪一转,‘噌’的跪在地上,磕头哭求道,“王妃,您最疼小姐了,求您为小姐说句话吧。”   一听事关玉蝶,景阳的眉头更加拢紧几分,沉声道,“怎么回事?”   “老管家说,有位客人在路过竹园时见着院子里的花儿心生不喜,便要将小姐的双姝牡丹给扔到偏院。您也知道,小姐性子温和宁静不愿与人起争……”小彤也是个有头脑有心计的人,将呈以墨说成‘客人’既避免了许多事情又让事件变得合情合理。   “本宫记得双姝牡丹是玉蝶最喜欢的花,而且本宫也看着好看,既然玉蝶要留着就留着吧。”景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话语中也透出对老管家的处事的态度不满,“这点小事也值得搬到本宫面前来。还有那个呈立也是,到底是一个客人重要是自家小姐重要?真是糊涂!”   小彤感激涕零,“谢谢王妃,谢谢王妃。我这就去吩咐他们把花留下,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这时,两个端水为呈袭三人净面的侍女出来了,景阳心里想着事,便对云姑姑、月萍和小彤三人道,“你们都回去吧。”   “是。”   小彤谨慎的跟在云姑姑身后,相比于身份尊贵的王妃她更怕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云姑姑。她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你无所遁形,凡事到了她面前,好像就是透明的,根本就不会让你有耍小聪明的机会。   云姑姑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转身望着小彤,沉默不语。   小彤被她盯得毛骨悚然,缩了缩身子,低低开口,“云姑姑……”   云谥沉声开口,“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小彤的脸色变了变,她身上这件衣服是小姐的,因为颜色有些艳丽,小姐不喜,一直没穿。今日因为要去小叶寺进香,她便央求小姐给她。她一心想着穿得漂亮去偶遇良人,最好能遇到有钱公子,好为她赎身,娶她回去做少奶奶。却忘了她本一介婢子,不该穿得如此艳丽,何况还是进庙上香。   小彤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做的不妥,更是胆怯,将绣艳红牡丹的双袖往身后隐了隐,怯声回道,“是、是小姐赏赐给奴婢的。”   云谥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并未在这件事上说什么,反而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你先前口中的‘客人’是何人?”云谥深知呈立的性子,呈立处事圆滑且容易心软,他对玉蝶极好,当亲孙女看待,如果不是重要的人,他根本就不会为了一盆花让玉蝶心不痛快。   小彤本能的隐瞒,“奴婢也不清……”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月萍抢先一步开口,阴沉的口气含煞带戾。   小彤脸色瞬白,紧咬着下唇不语。如果说了,以云姑姑的聪慧,自然就会明白这其中是她在搞鬼,如果不说,以云姑姑的手段……   犹豫再三,小彤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是、是平安公主。”   此话一出,就连云谥和月萍的脸色也跟着白了。   一时间,幽径小路寂静无声。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蔓延,小彤垂首,隐在身后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害怕的等着云姑姑的惩罚。可等了半响,都不见对方有所反应,蓦然抬眸,便对上一双深邃且意味深长的眸子。眸子里含着太多东西,她读不懂,只觉得被这双眸子盯着浑身不舒服,那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云谥确实是在看死人,真是活腻歪了,敢去招惹那位煞神!   云谥有看了她两眼,最后只说了句好自为之便带着月萍走了。   劫后余生的小彤可蹦跶得欢快了,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果然是个不受宠,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待见。   亲生的又能怎么样,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家小姐守在王爷王妃身边尽孝道履职责,几年相处的感情怎么也压得住亲缘的羁绊!   月萍走在云姑姑身侧,低声开口,“姑姑,那婢子留吗?”。   十年前,干女儿五马分尸的惨景又涌上月萍心头。这件事给月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也使得她成为最不愿见到呈以墨发怒的一个人,潜意识的想要铲除一切会惹得呈以墨暴怒的事件。   云姑姑抬了抬手,“不用。”眼底划过一道莫名的幽光,“小公主成年以后回府,总会有不长眼的要触怒她,那时肯定会脱离我们的控制,与其这样,不如留个不长眼的给她解气泄愤。”   月萍却不认同,怕到时殃及无辜,正欲再说,却不料云姑姑抢先道,“你去把暗一叫来。”   月萍语气微顿,“……是。”   云谥推开房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身,好些年都不曾走过远路,没想今天去进一次香,就弄得全身酸痛,看来真是老了。   云谥刚喝了一杯茶,月萍就带着暗一到了,暗一神色焦急,脚步也比月萍匆忙,甚至都不顾规矩,直接走到云谥身边,低首耳语道,“姑姑,今天平安公主回府提走了一千万两的现银。”   “什么?!”云谥大惊。   对于府中的财务,云谥一直就派人暗中看着。刚陪景阳公主嫁到王府的时候,云谥第一个暗中监视的就是王府的钱财流向。如果一个人心存异心,肯就会招兵买马,不管是招兵还是买马,都缺不了钱。幸好府里钱财的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没有一点不妥之处,所以云谥才敢在乾闽帝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呈袭绝无二心。可如今……   云谥一脸凝重的站起身,一千万两的现银!那么多的银子,她到底要拿来干什么?!   一千万两一千万两……云谥脸色蓦地阴沉,对着虚空打了个手势。   一个黑影凭空出现,云谥对着黑影吩咐道,“别惊动了小公主,暗中监视着,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黑影点点头,身形微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题外话------   妞们,乃们这几天吐槽得厉害呀~!   作死滴,闹腾死偶咯~!八过……偶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长啸!)来来来,排队排队,让大爷调戏个!   第四十四章 气得吐血啊!   话说,当以墨把从王府搜刮来的财物全部交到青龙手里的时候,青龙狠狠吃了一惊。舒榒駑襻   青龙吃惊的不是王府财宝太多,而是惊讶王爷竟然会让主子从府里拿走这么多宝物。先不说一千万两现银,就说那堆金银财宝,可都是王爷来之不易的收藏品。听说王爷宝贝得很,有事没事就拿出去炫耀炫耀。   “哎呀~主子,没想到您把这对铜狮子也给带来了。”张月鹿兴奋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一手提着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倍的铜狮子跑得飞快,两个加起来有几千斤的重物到他手上就恍若两个包子馒头,轻若无物。可见功力多么不俗。   闻言,朱雀觉得自己脑门儿上挂着一串黑线,望着一堆金银财宝里不起眼的镶金夜壶,嘴角忍不住的抽搐:铜狮子算什么,就连王爷的宝贝夜壶都给抢来了!   咳咳~现在的呈以墨可是穷疯了,把朱雀青龙座下的闲人全都赶出去做工挣钱,临走时,还给他们下了死令:月底要是赚不到十万两银子交上来,就等着跪搓衣板儿吧!   以墨把玩着手上的荷花小碗,小碗莹白如玉,碗壁盈薄,在光阳下海泛着莹润的月白盈光,壁上画着朵朵荷花,荷花形态各异,有点含苞待放,有的盛怒绽放,也有的瓣瓣凋零,底部展开着片片翠绿荷叶。   小碗做工精致,就连上面的画也出自大家之手,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以墨将小碗递给青龙,“能卖多少钱?”   青龙摇摇头,“看不清楚,属下对这些东西不熟悉,可大概能看出是絮语国最出名的官窑所处,上面的画风看起来像絮语书画大家刘深的风格,就冲着这两个名头,应该值不少钱。”   以墨点点头,“值钱就好。”这可是从父王的床底下挖出来的。要是不值钱,还得偷偷给他还回去。   朱雀的嘴角又是抽抽,这可是王爷藏了十几年的心肝儿宝贝!   朱雀心里那个忧心啊,担心自个儿主子会被气疯的王爷给掐死:你这个不孝女!   以墨环视着满屋子的宝贝,心想:这些应该能换几千匹宝马了吧。难得的露出个笑脸,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只听张月鹿那个大嗓门又喊,“哎呀,主子,这只八哥是哪里来的啊?还会说话呢……”   只见他一手提着花瓶,一手提着个鸟笼子,笼子里的小八哥显然很兴奋,不停的上下乱窜,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主子,主子——说话,说话——”   “哎哟~这小东西还听聪明的,一听就会。”   张月鹿放下花瓶,欢乐的逗弄着八哥,“叫大爷,快叫大爷。”   八哥摇头晃脑,张嘴就来,“去你大爷,去你大爷——”   气得张月鹿扬手就将笼子给扔出。   还好朱雀眼疾手快,袖中一条白绫如灵蛇般的蜿蜒而出,卷起笼子一扯,八哥就回到朱雀手中。   朱雀瞪了张月鹿一眼,“还不快去搬东西,要是觉得空闲的话,搬完了就跟毕月乌他们一起挣钱去,别总赖在家里只吃不做。当白米饭不要钱啊,吃起来比猪都能吃……”   张月鹿悻悻的摸摸鼻子,转身出了屋,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不甘的小声嘀咕,“我哪儿只吃不做了?再说,我吃得最少好不好?没看今中午的大米饭全被主子一个人吃光了嘛,兄弟们都只吃了小半碗而已……”   朱雀涨红着俏脸,指着他背影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真是反了反了,竟敢议论起主子来了,看她不发配他去边疆种棉花!   “吃光了,吃光了——”八哥学舌,翘着尾巴不停的说。   呈以墨睨它一眼,不怒。反而有些小得意,谁叫他们的武功没她高,抢不到饭呢。   愤怒过后,朱雀又咂巴咂巴嘴,看着手里的八哥,眼里顿时冒着幽光。吃了几天的白米饭,嘴巴都能淡出鸟来了。遂又觑了眼颇为洋洋得意的主子,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是别人抢不过您,是懒得跟您抢,没菜,白米饭吃起也没意思。’也就主子这个奇葩爱吃白米饭,即便没有配菜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咳咳,呈以墨是穷疯了,为了节约钱买兵马,连一干属下的伙食都给扣了,集体吃白米饭,连个泡咸菜都没有。   嘿嘿嘿~最高兴的也就只有呈以墨。吃白米饭吃得特嗨皮,没见她这几天都一改先前的颓废变得神采熠熠吗?!   青龙也实在不愿再只吃白米饭,赶紧说道,“主子,倚楼最近又接了笔大生意,应该能赚不少钱。”总该能改善改善伙食吧?   不得不说,呈以墨走狗屎运啦,一干属下各有所长,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青龙善经营,主控制,两年前带着青龙七宿整了个倚楼,倚楼主要是贩卖消息,有时也接买凶杀人的活儿,现在为了给家里只吃不干的主子捞钱,他们连护镖的活儿也接。两年来,倚楼在江湖上也有小有名气。   白虎更是一代将才,如今在军营的势力如日中天,手下的白虎七宿也完全接掌了呈以墨的十万大军,担着要将十万将士训练得所向披靡的重任。   玄武以前最不安分,可也亏得他不安分,不然哪有今日的成就,四人当中,玄武的防御能力最强。而朱雀的脑子虽然不比青龙玄武等人灵活,可在攻击力度上却也是最强,两兄妹联合起来,就连呈以墨都要费一翻劲儿才能完全击败。   而玄武七宿和朱雀七宿也完全成了倚楼三大主力之二,玄武七宿主防御,去打探消息之时,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朱雀七宿主攻击,接起杀人的活儿来得心应手。   渍渍~倚楼虽然才起步不久,可如此强大在阵容,足以看清它广阔的前景。以后成就必是不低!   不过~青龙的期盼注定要落空,因为呈以墨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只听她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买战马去。”   “……”朱雀顿时耸拉着小脸,垂头丧气,看来还得吃几天白米饭。   ……   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承天国是礼仪之邦,不如北方番邦好马,所以马匹虽多,好马却少。   好马虽少,却也不影响贩马之人的生意。承天乃大国,马匹需求量十分的大,因此贩马业十分的旺盛,再加上承天国历来就有贵族可圈养五千私兵的规矩,所以马业就更加发达。忘川更是有好几个产业庞大的马帮,其规模较小的马场更是不计其数。   呈以墨与青龙朱雀等人来到忘川颇有名气的文家马帮。文家乃是承天商业第一大家,承天首富,旗下产业无数,商铺满天下。为了买到最好的马匹,呈以墨第一个选择的就是文家。   在忘川,文家马场的负责人是文家家主文富贵的三子,文财。文富贵育有三子两女,长子文金,二女文银,三子文财,四女文宝,这四个金银财宝全是妾侍所生,只有五子文喏乃是嫡系德阳郡主所出。哎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五子,不好说不好说!   先说这个三子,三子文财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对经营之道颇有一番手段,其能力丝毫不弱一直被文富贵当继承人培养的文金。   文财的亲母是个小家闺秀,长得清秀白皙,气质也温和。文财也遗传了其母的特质,清秀的脸白皙嫩白,身体消瘦修长,身材秀气匀称,看着文质彬彬翩翩有礼。且对人总是面带三分笑,看着和善仁义,给人一种放松的心态。   但当呈以墨见着他时,不自觉的蹙起眉头,这人与传言不符。那双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满是算计,这种人是八面玲珑,心思圆滑,看着满面和善仁义,实际是在等你放松心态卸下防备之时给你迎头一击,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总得来说,商人本色:无利不起早,吃人不吐骨头!   文财习惯性的理了理袖袍,笑着起身迎接,为呈以墨引路的总管立马介绍道,“姑娘,这位便是我们马场的负责人,文三少爷。”   文财适宜的笑着抱拳见礼,“在下文财。”   呈以墨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身后的青龙接话道,“文三公子,我家主子时间不多,直接去马场可好?”   买马的人一般都去马场看马,甭管什么追风流云,还是日行千里,只要放出来在马场上跑跑,好坏立竿见影。   文财也是个爽快之人,吩咐身边的总管道,“你先去马场那边说一声,我们一会儿就到。”   “好嘞。”总管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那几位请跟我来。”文财引着呈以墨等人去了西郊最大的马场。   西郊马场的马多半是文家自家马场繁衍出的马匹,这些马体格强耐力好,价格也合适,适合广泛的使用。而小部分是从北地羌国购买,羌国之人凶猛好战,且羌地尽出好马,但这些马虽好,可价格太贵,数量也少,只适合贵族官家买来养着玩儿,用在重骑兵上,就太少,不适合。   文财将呈以墨等人引进马厩,指着各种不同品种的马一一介绍:“这几种马是本地产,体型比较矮小,耐力却极好,适合山地运输,但速度上却比不上那边那种西凉种马。如果是用来代步的话,这边的染种马比较合适,它的耐力和速度都比较出色……”不得不说,文财做生意确实有一套,就从他这尽心尽力的服务态度上来说,可以说是完美的无可挑剔。到现在呈以墨都还没说她要买什么马,买多少匹,如果只买一匹或是不买,那他如此尽心尽力,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说,文财在生财之道上有时比他老子文富贵还要强一些。   幸好遇到呈以墨这个真心想买的,不过看了一圈,这些马都入不得她的眼。以墨摇摇头,“还有吗?”。   文财笑了笑,笑容当中有些遗憾,“如果姑娘早来一天,也许踏雪马能入您的眼,可惜两百多匹的踏雪马在昨天被一个李姓的商人全部买走了。”   踏雪马耐力强,速度快,是承天国最好的战马,也可以说是承天国最好的马种,不过踏雪马最大的养产出口在朝廷兵部手里,其他商贩手里最多也就几十匹的量,而文家能一次售出百来匹,可见其能力不俗。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三公子,羌国和西域那两批马到了。”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文财也是一惊,“两批都到了?”   “恩,两批同时到的。”   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文财扬手,“走,去看看。”刚迈出脚,才想起呈以墨等人还在场,连忙作揖告罪,“对不住对不住,文某失礼了,实在是那两批马太珍贵,文财才失了分寸……如果不嫌弃的话,几位也可以跟文某一起去瞧瞧,如果能瞧上眼,也不枉亲自跑这一趟。”   刚才管家的话呈以墨也听到了,羌国和西域皆是出宝马之地,再看他们激动的神色,想来这次的货肯定不一般。如今她正缺战马,自然不会在小事上跟文财计较,爽然的点点头,“去看看。”   当文财等人到时,看见的便是满场疯跑的宝马,这些马多是野性未脱,傲气难驯。但越有野性的马越令人心生欢喜,就看张月鹿那双不停放光的眼就可以看出,这些都是真真滴难得的好马。   场子里的管事见文财的身影,连忙跑过来,喜道,“三公子,这次的马太出色了,特别是那匹领头的‘乌雅’。”   呈以墨等人也顺着管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百匹宝马齐奔腾中一匹通体黝黑的‘乌雅’独占鳌头。   乌骓通体黑如缎子,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乌骓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奔跑起来,肌理分明,矫健强壮的马身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将优美的身姿展现得一览无余。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文财更是忍不住道了声,“好!”   话音还未落,就被一道高声的娇喝压过,“驾——驾,驾!”身侧一道快马奔过,瞬间没入马群。   文财见了脸色大变,紧张的急呼,“宝儿——”   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女子十五六岁,生着一张漂亮的瓜子小脸,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乌发束在脑后,耳垂上挂着一对莹润白玉珍珠,珍珠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晃荡。弯弯柳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内尽是傲然和张扬,娉婷如柳的身姿裹着件做工精致的火红骑装,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尽的活力。   马场的下人见了,也是齐齐惊呼,“四小姐!”   此女正是文富贵的四女文宝。   文宝是文财同胞妹妹,她那点心思,文财了若指掌,知道她此时驾马入群肯定是想要驯服那匹‘乌雅’。不过此乌雅是匹难得的宝马,烈得厉害,听说途中还伤了几个驯马的人,自家妹子那点本事,文财清楚得很。一般的野马还行,换了这种野性难驯的宝马,只有受伤落马的份儿。   见文宝驾马离那匹乌雅越来越近,文财心慌不已,忙招呼身边的人,“快,快将她拦下。”   马场的下人纷纷翻身上马,正欲驾马入场,却听远远传来一声娇叱,“不准过来。”   文宝兴奋的盯着那匹乌雅,傲然道,“看今天本小姐如何收服这畜生。”扬起手中软鞭,‘啪’的一声狠狠抽在身旁一匹赤兔宝马身上,惊得赤兔马乱窜,一时间马群受到刺激,瞬间凌乱,狂燥不安!   马群一乱,马儿四下乱跑,尘埃烟土随之激起,空气浑浊迷暗。漫天迷漫起的烟沙阻挡住众人的视线,隐隐间,只见文宝驭马与乌雅宝马并行,然后在坐下马屁股上一撑,借力跃到乌雅背上。   乌雅嘶吼一声,狂躁的蹦跳,眼里是明显的倔强不屈,势要将背上之人甩下马。   文宝刚上马,还未坐稳,差点被乌雅摔倒在地,紧急之下死命抓住马脖子上的长毛,利落的翻身,稳稳坐在马背上。文宝是家里的幺女,得了文富贵的喜欢,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且心高气傲,极要面子。乌雅差点将她摔倒在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损了她的面子,心里便记恨上。扬手便是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这一鞭子可谓是毒辣狠戾,鞭子落下便见了血。   股股鲜红的血液顺着马肚子就往下流!   乌雅吃疼,血腥味儿也激起了它骨子里的疯狂,竟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嘶吼着,拼命的往西边木桩围栏上冲——   “宝儿!”文财大惊,急呼着马场下人,“快!快!拦下!”他自己也翻身上马,驾着马往那方直奔而去,“宝儿,快下马,快下马。”   见它这不要命的癫狂架势,文宝也害怕了,吓得脸色发白,看着前面尖锐的木桩,瞳孔猛缩,心头一紧,咬牙,闭眼,跳马!   文宝借着冲力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原本精致的妆容花了,整洁的骑装也乱了。相对于刚才的生死危机文宝更在乎自己的妆容,怒极之下,不由咒骂出声,“该死的……”畜生!   后面两个字还未出口,只闻三哥一声嘶喊传来,“快让开——!”   文宝一惊,蓦然抬首,只见那匹乌雅正疯狂的向她冲来,四蹄如飞,溅起一片尘烟。透过层层沙雾,文宝对上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眼里浓浓的杀气四溢,好似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吓得文宝身子一颤,刚要跑,却拌到落在地上的软鞭,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文宝还来不及爬起来,就感觉一股凌厉的劲风刮来,心惊的侧脸一看,入眼的便是两只犹如天柱的蹄子向她压来——   “啊啊——”   “宝儿——”   “四小姐——”   一时间,马场响起呼声一片。   呈以墨朝朱雀使了个眼色,朱雀点点头,顿时展开身法,身形如鹰似鹄瞬间掠过低空,留下片片残影,然后落在癫狂的乌雅马背上,“吁——”   ‘吁’声一出,同时双手暗使内力,浑身气势徒涨,恍若凭空炸开一道缺口,狂躁的气势骤然狂涌而出,如同千斤坠生生将乌雅压趴在地。   所有人都大松口气。文财趋马跑近,马都还没停下他就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扶起被吓傻了的妹妹,紧张的问道,“宝儿,没事吧?”   文宝目光有些呆滞,显然还没缓过神来。文财看了一下,见她只是手腕上有些擦伤,其他都并无大碍,便放下心。对着朱雀连忙拱手作揖,谢道,“今天多亏了姑娘出手,不然舍妹就……”说起,文财就一阵后怕。   朱雀足尖轻点,身轻如燕的飞身下马。没了朱雀的内力暗压,乌雅也动了动蹄子,缓缓站起身。此时乌雅也平静下来,喷了喷鼻子里的粗气,站在朱雀身旁,并未走开。   朱雀见文财如此客气,十分的不好意思,藏在袖袍下的手,小尾指不自觉的抖了抖。面上却疏离的笑着应道,“文三公子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呀呀,您这举手之劳可是他妹妹的救命之恩勒,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这么大的恩,不知道文三公子要用什么来回报呢?”张月鹿在以墨的默许下,嬉皮笑脸的扬声道。   朱雀故作责怪的睨了张月鹿一眼,然后道,“文三公子别放在心上,您和我家主子还有生意要谈,如果因为这事添了私人感情,那就不好了,俗话说:商场如战场,战场无父子嘛。”   文财举出的手微顿,眼底划过一道精光,面上依旧笑得大方得体温文尔雅,“姑娘此话差已,救命之恩难忘,感恩之情永存。姑娘对舍妹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语气微顿,秀气的脸庞涌出如醍醐灌顶的欣喜,连忙说道,“不如这样吧……”转身朝着呈以墨遥遥一拜,“为报答恩情,姑娘此次在我们文氏马场的消费都已五折作算,不知可好?”   好!   大好!   好得朱雀又十分不好意思鸟~袖子下的小尾指抖得不行。真真滴不好意思啊!   朱雀出手救人,张月鹿开口做引,都是得了呈以墨的指使,其目的不就是要在文财手里讨点好处?没想到这好处竟是打了五折!   这次文三公子可是亏大发了呀。   文财有着十足的商人本色,在做决定之前都先算好利益得失。在他看来,呈以墨等人今天在马场的消费肯定不高。当今社会风气,也有不少豪爽的女子好马,就如他这个心高气傲的胞妹,如果是因为好马来马场买马,最多也就几匹而已。文财为人谨慎,也想过另一种结果,他看到呈以墨的第一眼就觉不凡,心知可能是贵族出身,贵族圈养私兵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不得超过五千,重骑兵更不得超过五百,马匹也不得过五百匹。文财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今天是替家族购马,最多也就五百匹。五百匹良驹算一半的价钱,对于家大业大的文家来说,九牛一毛都不算。   二百多匹马换一个救命之恩,对于别人来说这‘命’娇贵,可对文家小姐来说……文财是大大滴赚了啊!   殊不知——   嘿嘿嘿~你文三儿这次怕是要赔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五折一出,不止朱雀兴奋得手抖得不行,就连青龙也是嘴角抽了抽,张月鹿更是脸露喜色。只有以墨最淡定,双手付于身后,凛然而立,挺拔如岳的身子生出一股威严大气。将‘五折’二字在心中盘旋几番,待算清了这其中利益,不自觉的抖了抖手,淡声应道,“好!”   闻言,文财笑得更加和煦,商人本色:名利双收!   一个小小的五折不仅还了救命恩情,还博得义薄云天忠义两全的好名头。   文财伸手做引,“如此,还请姑娘跟在下去大厅商议一番。”   以墨正欲迈步,却闻身后响起一道娇喝,“不行!”   文宝指着朱雀,恼羞成怒的喝道,“本小姐又没要求你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你多事,本小姐早就收服这畜生了,如今你还有脸向我们文家讨好处?!”   文宝极好面子,原本想当众收服野性难驯的乌雅出彩,没想被那畜生弄得狼狈不堪,最后还让朱雀给救了,这让心高气傲的文宝怎么受得住,这不连朱雀都给恨上了。   女子骄纵跋扈的样子让以墨狠狠凝了凝眉,旋即又舒展开来。女人撒娇,可爱;女人骄纵,不可爱!   在呈以墨眼里,女人分三种:一种是温婉贤惠让人心疼的女人,一种是骄纵跋扈让人头疼的女人,还有一种便是阴险毒辣让她忍不住下杀手的女人!   前两种,她不放在心上;后一种她更不放心上,看不过,杀了就是。   所以,对付女人,呈以墨要么不出手,一出必是见血!   显然,文宝儿这种骄纵跋扈的女人,入不得呈以墨的眼,还不止她上心。朱雀也大气,不跟文宝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计较,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她不存在。就连朱雀这个当事人都不生气,青龙和张月鹿更是无视到底。   这样就更显得文宝儿无理取闹。   “宝儿!”文财眉梢含怒,低声训斥,“胡闹!回去!”   “三哥,明明是她多管闲事,为什……”当触及文财凌厉的眼神,文宝立即住了嘴,面对这个总是笑着的亲哥哥,文宝也不敢太放肆,狠狠瞪了朱雀一眼,捡起地上的软鞭,推开面前挡着的下人就走出马场。远远还传来她训斥下人的怒喝,“滚开,不长眼的狗东西——”   文财对胞妹骄纵的性子头疼不已,可又无可奈何,对着身边下人吩咐一声,“去找个大夫,给三小姐看看她手上的伤。”   “是。”   看着下人出了马场,文财才对呈以墨报以一笑,“让姑娘见笑了。”   “没事。”只要打折就行。   几人再次回到大厅,管家吩咐人上了好茶。文财坐上主位,接过管家手里的茶,喝了一口,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这才对呈以墨言,“不知刚才那些骏马之中可有姑娘看得上眼的?”   呈以墨端起茶杯,却并未用,只是用杯盖轻轻的刮着杯沿,拨弄着杯中嫩绿的茶叶。   先前那些本地品种的马确实入不得呈以墨的眼,不过后来那些良驹宝马着实让她另眼相看。   手微顿,杯盖与杯沿相碰,发出青瓷相撞的轻微脆响,“阁下的‘乌雅’是什么价位?”   闻言,文财心中一喜,心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是喜好良驹,想来马场买匹宝马罢了。浅浅的舒口气,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样最好。放下茶杯,沉稳道,“姑娘是想买乌雅宝马?”不待呈以墨回答,又道,“乌雅确实宝马中难得的品种,不仅体格强,耐力好,且速度快,犹如疾风闪电,传言最好的乌雅可日行千里。一般的‘乌雅’马在市面上的价格是八百百两一匹,而在下这批乌雅马在同种中属上层,千两一匹也不为过。如果姑娘买的话,在下给姑娘算五百两一匹吧。”   文财那百匹‘乌雅’马从羌国买进时每匹花了二百两,加上路上费用,每匹本钱也差不多二百五十两,如今以本价出售,实在肉疼,可一想到对方最多买几匹而已,又心生安慰。还好,还有得赚。   呈以墨又拿起杯盖轻轻的刮着杯沿,垂下眼眸,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阁下的‘汗血宝马’是何价位?”   文财不做其他想法,只以为她是好奇‘赤兔’宝马的价格而已。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道,“汗血宝马乃是西凉名驹,虽然在体格上比不上乌雅强健,可耐力和速度要比乌雅上一个档次。又因在中原的品种极少,所以价格相当昂贵,一般的汗血宝马是八百两一匹,如果是上等马种,得要一千两一匹。”   “那阁下的‘赤兔’是何价位?”   “赤兔马不管是论耐力、论速度、还是论体格,它都是最强的。且赤兔马更通人性,比一般的野马好驯,在价格上就比其他马种高得多,一般的赤兔马也要二千两一匹,如果是好的赤兔马,恐怕得上万辆。”   “那踏雪如何?”   “踏雪……”文财语气微顿,秀眉轻蹙,眼底浮出疑惑,如果是开始他还认为她只是好奇其他名驹的价格,可现在……文财心中犯疑,一时间竟摸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   “踏雪虽然比不上前面几种名驹,可却是我国最好的战马。相较起来,踏雪的价格要便宜些,上等的踏雪马只要四百两一匹,一般的也就三百两。”   “你有多少匹踏雪?”   “五千匹!”   突然间,呈以墨不语,手上的动作甚是轻缓,朱雀和青龙也皆是垂首沉默,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喝茶。倒是张月鹿的那灵动的眼珠子不停的乱转,时不时的看眼呈以墨,然后又望一眼文财,眼底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   一时寂静无声,气氛低沉压抑,一股迫人的威压也随之在空中蔓延。   文财的额上析出层层薄汗,心里也莫名的觉得紧张,一会儿便觉得口干舌燥,刚端起茶杯,便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踏雪五千匹,乌雅三百匹,赤兔一百匹,汗血宝马一百匹,加上那匹极品乌雅,总共加起来两百六十六万两白银,打对折也就一百三十三万两白银,这里是一百三十三万两的银票。你准备好,三日后我来取马。”   然后便见一张‘文记’银号的银票轻飘飘的落在他身旁的茶桌上。   “哐当——”   一声脆响,上等的梨花茶杯落地,杯中茶水四溅,精致的瓷杯四分五裂,就好似他那颗破碎成一瓣一瓣的心——绞疼得厉害!   一句‘半价’,损了一百三十三万两白银——!   不过,还没完呢。   只见又是一张一百三十三万两的‘文记’银号的银票飘然落下。   清冷的声音如魔音穿耳,“据我所知,文家在忘川的里加马场有本地马种二万和染种马一万五,按照市价,皆是一百两一匹,总共加起来三百五十万两,按半折下来,应该是一百二十五万两,这里是一百三十三万两的银票,不用找零了。”   不用找零了!   不用找零了!   不用找零了!   “噗——”猩红的血液如雨下。   最后一句话,气得文财生生吐了一口心头血!   “三少爷!”管家惊呼,连忙上前扶住他*地下滑落的身子。   “三少爷,您没事吧?”管家见少爷面色惨白如雪,心头惊慌不已,忙扬声喊道,“来人,来人,快请大夫,请大夫——”   “不不、不用……”文财虚弱的摆摆手,借着管家手上的力道重新坐上椅子,咽下那口即将又要破喉而出的心头血,牵动着嘴角,扬起一抹牵强且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呈以墨等人点点头,“让各位见笑了。”   恢复常态后,轻推开一脸焦急的管家,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故作洒脱的笑道,“没事,最近天气燥热,有些上火罢了。”   张月鹿想笑,可又不能笑,憋得俊脸通红,心里直呼:尼玛太能扯了!上火上得吐血,这得有多火啊?   呈以墨这厮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恩,面红目赤,口干舌燥,确实是上火的症状。”   口干舌燥指的是文财刚才不停茶。   咳咳~面红目赤是谁造成的?口干舌燥是谁造成的?!   要是换了别人这么说风凉话,找把她给揍得鼻青脸肿得连爹妈都不认识。   文财狰狞着脸陪笑着,“是,是,一会儿就让管家去买副下火的药,降降火气。”   青龙怕自家主子又说出让人暴走的话,在呈以墨开口之前,赶忙起身告辞道,“既然文三公子身子不适,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文财假意挽留,“各位难得来马场一次,不如再多留片刻,看看我们马场其他骏马,等用了午膳再……”   “文三公子客气,我们三日后再来。”   文财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既然各位决意要走,那在下就不再挽留。小武,替公子送送几位贵客。”   “是。”伺候在一旁的小厮忙恭敬的引着几人出门。   待几人的身影消失,文财脸上的笑容也徐徐敛下,换上一抹沉痛后悔之色。一想着今天损失的三万多匹骏马,那悔痛之意就如绝提的洪水,波涛汹涌着流遍全身。   无数的沉闷阴郁都汇聚在胸口,堵得心口闷痛得厉害,“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三少爷!”管家忙上前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劝慰道,“三少爷,您想开些,想开些~别为了点小事伤了身子,别伤了身子呀!”   管家知道,三少爷的财迷性子丝毫不输给自家老爷。想小时候,一只野狗跑到主家厨房偷了个馒头,三少爷见了,不要命似的冲上去和野狗打了一架,硬是把只剩一半的馒头从狗嘴里捞了出来。还有一次,五少爷当着三少爷的面,施舍给了乞丐二两银子,三少爷心疼得一天一夜都没吃饭。还有一次……哎呀,连半个馒头,三少爷都舍不得,如今白白丢了三万多匹骏马,还不得要了他半条老命!   想到此处,管家更慌,三少爷要是有个好歹,他也甭活了。   管家急红了眼,绞尽脑汁的想些好听的话,说给他听,让他宽宽心,“三少爷,您别急,不就是百多万两的银子嘛,没事,我们文家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就当没了几间金铺,几座酒楼,没事,几个月的盈利就回来了……”   几间金铺?!   几座酒楼?!   文财顿时想起,对啊,百多万两白银呢,好几家金铺酒楼呢。如果拿这些银子去开间金铺开间酒楼,两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赚几十万辆,如果赶上旺季,说不定还能赚百来万两。瞬间,文三公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如此算下来,亏的可不止一百万两。钱滚钱,利生利……   “噗——”又吐了一口血。   “哎哎哎~三少爷,三少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还吐个没玩没了。   管家急得团团乱转,“少爷,您听老奴一句劝吧,别放心上,就当那三万匹马得瘟疫死了……”   得~一句更戳中文财的痛处。   三万匹骏马全没了!   文财双眼上翻,轰然倒地,然后便不省人事。   “哎呀!来人啊,快来人啊,三少爷晕倒了,请大夫,快请大夫——”   ------题外话------   呜哇——今天上午计算机二级考——   考完之后,气得吐血啊,比尼玛滴文三公子还惨——为嘛人家的题抽得那么简单,尼玛偶的题那么难?!?   ~(>_<)~那心伤滴~呜呜,   第四十五章 太子爷   用两百六十万两的银子买了四万匹战马,且其中还有五千多匹烈马名驹,呈以墨此次是占着大便宜了。舒榒駑襻   难怪文财会气得吐血晕厥。   “主子,这次我们的动静如此之大,属下怕会被朝廷发现。”青龙的担忧不无道理,三万匹骏马的目标确实太大,只要有心人就会发现,“而且,据危月燕来报,忘川最近凭空多了三方人马。”   这三方人马正是皇后燕惋惜、镇国大将军何纵,以及左相任颧禾的人,三人都想借着郭霆义暗查十万将士之事插足忘川。不得不说,忘川确实是一块惹人眼红的肥肉,上代雷霆王有治世之才,不仅文武双全,更有雄韬伟略,年轻时招纳许多有才之士,将忘川打理得极为富硕。忘川本就幅员辽阔,物源丰富,再加上出色的管理,更是商业兴旺,富甲一方。   乾闽帝对忘川窥觊已久,登基之后便以嫁胞妹景阳公主之名将忘川收入囊中。乾闽帝深知呈袭的能力,不担心他有异心,加上上任雷霆王遗留下来的老部下,治理忘川绰绰有余,便把心思都给放在了‘守’一字上。以前乾闽帝将忘川围得水泄不通,无论何方势力都插足不了,如今,三方人马都想趁着此次混乱,暗插一脚。一时间,忘川竟波涛暗涌。   显然呈以墨也知道这一点,接过朱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双手,缓声说道,“那些人想借着房日兔之便浑水摸鱼,我们也大可用他们做挡,暗度陈仓!”   青龙眼前一亮,确实是个好办法。如今忘川暗波汹涌,势力混乱,借他们之便,即可引开有心人的注意,事后又能让别人无迹可寻。   朱雀双手接过呈以墨手上的帕子,笑着说道,“主子怕是早就打算好了吧。”   以墨睨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走到书桌前,执起笔蘸了蘸馨香乌墨,一个个宛若游龙的字体在上等的宣纸上蔓延。   如今的情形确实在她掌控之中。   当初圈养十万私兵虽是临时起意,可也并不是盲目作为。十万将士全军覆没的消息一旦传出,朝廷势必会派钦差来查,在此她也早已让白虎做好准备,即便来的不是房日兔,事情也不会暴露。圈养十万将士,不管的兵器还是马匹,这都会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如此庞大的资源流动,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忘川一滩水给搅浑了!   朝中势力再明显不过,何纵与任颧禾互相牵制。何纵在军中独揽大权,任颧禾便要在朝中扩张势力。任颧禾对忘川窥觊已久,绝不会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而燕家女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知道一旦任颧禾拿下忘川,势必会高过何纵一头,何纵与任颧禾一旦打破平衡,接下来的矛头便会对上太子之位。燕家女儿为了保住儿子的太子之位,定会派人前来忘川,破坏任颧禾的计划,如此一来,何纵也不会袖手旁观。   忘川这滩水搅浑了,她才好为她的十万大军做准备。这也是呈以墨为何有恃无恐的在此时买马的原因。   做大事者,走一步看十步!   目光短浅者,注定一无所成。   雅致的禅房中,淡淡的檀香悠悠飘扬,金色灿烂的阳光洒下,投下片片虚影。透过扇形的桃木窗,那抹黛青色身影清晰可见。一袭黛青色的长袍加身,简单的衣饰却彰显高贵,衣袍胸前彩绣着血色并蒂莲,更显神秘威严。三千青丝被一条丝带高高的束在脑后,墨黑柔顺的发丝直直垂下,发尖隐隐透着冷光犀利。精致的脸庞上,双眸如点漆,深邃慑人,双眉似柳叶,端丽冠绝;额间垂着一滴血泪暖玉,映衬得不施粉黛的俏脸夹着一丝女子该有的妩媚雍容,可这分女气媚态生生被强硬威严的气势压下。   素手执笔,一个苍劲有力的‘杀’在笔下逐渐形成,周身气息也随之骤然凛厉。   原本含笑的嘴角不知何时紧抿成一条锐利直线,手下一顿,‘杀’字最后一笔错落,整个字都毁于一旦。朱雀撇撇嘴,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字竟就这么毁了。朱雀心里就纳闷了,刚才主子还好好的,脸上带笑,显然心情很好,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天了呢。刚要开口询问,却听主子率先开口,“看来您这次闭关受益不小。”   闭关?闭什么关?!   朱雀一脸茫然,下一刻却闻屋外传进一道沧桑古朴之音。   “阿弥陀佛!清明,你又犯戒了。”   朱雀蓦然回首,视线透过扇形桃木窗,便见一道飘渺的身影站在竹林的入口。   没错,是飘渺!   五年前,朱雀的修为略有小成。那时,她看玄空大师只觉深不可测,举手投足好像能牵动自然草木,掌控生死,泯灭一切。如今,她的修为略有大成,可再次看他,只觉神秘莫测。他还是那个他,一样的脸,一样的光头,一样陈旧且洁净的袈裟,一样珍贵且普通的佛珠,可终究还是有一样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的修为。   他的修为更精深了,精深到凭她的能力竟不能看透。他只淡淡的站在那儿,身后是一片幽深的竹海,她即便是看见了却也感觉不到他任何气息,恍若与竹海融为一体,竟飘渺得不留丝毫气息。   别说是她感觉不到,就连呈以墨要不是留了几分心思,怕也察觉不到。   五年前,玄空大师下山化缘,无意得了寻求突破武学屏障的契机,回来之后便开始闭关,这一闭关便是五年。   玄空大师今日刚一出关便闻到了呈以墨身上那抹还未散去的血腥戾气,“阿弥陀佛。明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以墨烦躁的将笔往桌上一掷,被甩溅出的墨汁污了整张洁白的宣纸,也污了那个苍劲有力锋芒毕露的‘杀’字。   “您烦不烦。”每回见面,必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八字真言。   以墨也算是给玄空大师面子了,要是别人把她给搞烦鸟,肯定又是渡人轮回。你没看见她即便是不耐烦也用的‘您’字吗,足以彰显她对玄空大师的尊敬。   玄空大师仍是一脸悲天悯人的慈悲,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向禅院走来,每走一步那浑厚滂沱的气息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尽数向朱雀等人涌去。   青龙脸色煞白,捂住胸口连连后退,直接推到墙角无路可退才停下,朱雀也好不到那儿去,藏在身后的手指抖得像筛糠。见此,以墨双瞳紧缩,心下大惊,他的修为竟已到了这种地步,仅凭气势就能压倒朱雀青龙。朱雀和青龙一个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一个是明净的关门弟子,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已属顶尖的人物,没想到……   呈以墨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玄空。玄空的为人,她十分清楚,自然不会无辜做以势压人的这等小人之态,可如今却将青龙和朱雀压得毫无反击之力,那只能说明,他刚突破屏障,还未做到将周身气势收放自如的地步。睨了面色苍白的朱雀青龙一眼,浑厚的内力翻涌而出,卷起暗金底纹的衣袖轻挥——   朱雀和青龙顿感身前迫人的威压骤然消失殆尽,紧绷的身子立即松懈,心头大松口气。   “你们先下去。”   “是。”朱雀和青龙对视一眼,朝玄空大师躬身行了一礼,便匆匆出了门。   以墨深深的望了玄空大师一眼,后便默默不语,提笔继续在那张被污了墨汁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以墨闲来无事之时就喜欢写写画画,因此练就了一手好书法。遒劲的字体彰显着冷酷霸气,锋利的菱角带着点点煞气。   “阿弥陀佛!”玄空大师轮动着手里的佛珠,敛下眼底的惋惜,轻声说教道,“明清,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随意杀生。”   呈以墨那股还未散去的煞气以及身上的血腥味儿,玄空大师隔老远就闻着了。这不,刚突破颈瓶都还来不及巩固修为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以无边佛法感化她,让她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以墨难得的露出孩子心性,无言的瘪瘪嘴,她不是随意杀生好不好,实在是那人太聒噪!   ‘那人’说的就是在王府门前指着她鼻子谩骂的福满。   玄空大师轻叹一声,看向呈以墨的眼里,带着看孙女般的慈爱,这孩子跟了他十年,也是他唯一的弟子,虽然不常相处,可也知道她本性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且压不住心里那股杀念邪气,所以经常犯事。好在这些年以佛主慈悲感化,性情有所好转,在寺里这些年,身上的凶煞之气也渐渐消散(咳咳,不是消散,而是收敛),可谁知出去一趟,那煞气又噌的冒出来。俗世果然复杂啊——玄空大师感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因为一时疏忽从而功亏一篑,让她再次坠入无间魔道。   思来想去,玄空大师觉得还是先感化弟子重要,闭关巩固修为之事得以后再说。于是,只听玄空大师缓缓道,“明清,从明天开始你随为师一起抄写《清心经》、《金刚经》、《大悲咒》以及《大日如来咒》。”   提笔的手一顿,秀眉微蹙,“过两天抄行不行?”这四部经书她从小抄到大,加起来到底有多厚也只有她知道。三岁那年,四部经书加起来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她抄了整整一年才抄完。明天她还得去取那四万匹战马,根本就没时间……   “不行。”玄空大师一口回绝,语重心长的道,“明清,抄写经书能静心养性,明目通耳;书中的无边佛法、奥秘大道更是无尽财宝,只要通晓一二必能受益终生……”   呈以墨:“……”静心养性?明目通耳?当是十全大补药啊,还能强身健体?!   在讲道理这方面,呈以墨从小就拗不过他。再说,人家的修为也比她高,要硬留下她也不是难事。权衡再三,以墨识相的点点头,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   玄空大师欣慰的笑了笑,然后走到耳房的小佛室,盘腿坐于明黄色的蒲团上,轻轻敲起木鱼,清脆的木鱼声合着喃喃的念经声远远传开。   守在门外的朱雀和青龙面面相觑,还没开口,就见张月鹿提着八哥怒气冲冲的走来,一边走一边咒骂,“你个死东西,竟敢把屎拉到小爷的床上。走,咱们去找主子评理去,要是得了主子的首肯,看小爷今天不扒了你这身乌鸦毛,让你裸奔着去见你的小情人。”   八哥才不怕他,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好不开心,摇着尾巴,嘴里直叫,“死东西,死东西——你个死东西!”   张月鹿黑着脸,啐他一口,“去你大爷的,个死东西。”光顾着跟八哥赌气,走进了他才发现东、南两宫的宫主正站在门口当门神呢,顿时惊得连连大呼,“哎哟喂,这是咋了?莫不是两位爷惹主子生气,被主子罚站了?”   青龙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不语。朱雀直接瞪他一眼,没大没小,没规没矩!   张月鹿乃朱雀七宿,隶属朱雀手下,按理说,对朱雀该是唯命是从,可人家张月鹿有个性瑟,凭着一张巧嘴硬是得了呈以墨的喜欢,连跳几级,直接到呈以墨跟前伺候。呵呵,他正被主子盛宠着呢,才不怕你朱雀呢。   只见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锊了锊腰间黛青色的流苏,明媚的笑容中带着些趾高气扬,故作急切的宽慰道,“哎呀~两位宫主别急,让小的进去跟主子说说,给两位宫主求求情。”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摇摇头,“哎,主子也真是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怎能让两位德高望重的宫主站在门口,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威严何在啊?”   说罢便越过两人,笑呵呵的推门进去,同时嘴里高声扬道,“尊敬的主子勒,小的来给您请——”安。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蓦地一股霸道强势的力量直接透门而出,然后便将张月鹿击飞出去。   “滚——”清越的声音含煞带怒。   ‘砰’人体落地,激起尘埃一片。八哥也跟着倒霉,直接做抛物线,飞到院外竹林里去了。   “咳咳咳……”张月鹿按着闷疼的胸口,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心里那个悔啊,听那声‘滚’就可见主子正在火头上,他这好死不死的还往火山口上撞。幽怨的盯了朱雀和青龙两眼,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两人竟然不告诉他,还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里跳,真是没人性!   看着张月鹿那骚包一下子变成灰头土脸,朱雀别提有多高兴了,双手环胸,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戏笑道,“哟~小子,不是要给我们求求情嘛~怎么不去了呢?”   嗬!见死不救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幽怨的脸色顿时被怒气取代,张月鹿抖着手指着朱雀,据理力争的要为自个儿讨公道,“您心肠怎么这么坏啊,小的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您求情说好话,您不感激就算了,还出言奚落……”   朱雀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是白玉素手却慢慢摸上腰间的软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剑柄,悠悠念道,“刚刚听主子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滚’吧,渍~那火气,好久都没见主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张月鹿脑中‘嘣吱’一声响,主子对他发脾气就等于他已经失宠!失宠的人是什么下场?打入冷宫!   想到此处,张月鹿浑身打了激灵,机械的转头盯着一脸坏笑的朱雀,顿时意思到麻烦大了。俊脸倏然一变,怒气消失殆尽,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走到朱雀身边,讨好的说道,“宫主,您是最最最漂亮可爱的宫主,最最最温柔善良的宫主。小的一直认为您是四个宫主里肚子最大,都能撑下船……”   “宰相肚里能撑船。”青龙在一旁提醒道。没文化真可怕!   “对对对。”张月鹿忙不迭失的点头,“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肚里能撑船。”漆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小星星,脑袋搁朱雀的肩头上,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您这么温柔善良漂亮贤惠,不会跟小的一般见识吧?”   朱雀心里笑死了,可面上不露痕迹,沉声道,“什么撑不撑船的,记得刚才还有人说本宫主心肠坏,没人性,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张月鹿一听,顿时虎着脸,高声怒喝,“谁啊!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满嘴胡言,敢这么诋毁我们朱雀宫主!我们朱雀宫主温柔善良体贴大方,可是全忘川女子的楷模!”渍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他们这些人当中,就属张月鹿最没脸没皮,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最会闹腾。变脸跟翻书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儿,也就呈以墨能制住他。   朱雀好笑的摇摇头,这画面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次犯错都来这招,懒得跟他计较。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脑袋,“滚一边儿去!几天没洗头了,一股子酸味儿,离远些。”   张月鹿嘿嘿一笑,顺势就回道,“行,为了不熏到咱们的朱雀宫主,小的这就回去洗头。”   说完转身就跑,那速度,就跟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   “回来!”轻飘飘的一句让张月鹿立马顿住脚。   张月鹿牵强的扬起笑脸,回身望着青龙,小心翼翼的开口,“青龙宫主,您老有何事吩咐?”   青龙可没空跟他胡扯,正色吩咐道,“下山去找玄武,让他明天安排好人手与文三公子一起去意山取马。”   意山是文家最大的养马场,三万多匹马全养在意山。这么大数量的马匹出动,不想引人注目都难,所以呈以墨与青龙商量,分十批,以每批两千多的数量入忘川,两千的数量也不少,可还不至于惹得人尽皆知。最后一万匹就由玄武领着走崇州过咸安地界入忘川,咸安地界常有悍匪出没,且势力混杂,走此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   安全的是不用担心一万匹骏马暴露。   危险的是咸安地界的悍匪猖獗,且龙鱼混杂,一旦一万匹骏马被劫,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找都找不回。这事责任重大,以墨本想亲自出手,未料被老和尚绊住脚,只得将任务交给防御能力最强的玄武。   青龙从袖笼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张月鹿,示意他交到玄武手上,“让他务必完成任务,不得出丝毫差错,否则以叛主论处!”   叛主论处!   闻言,张月鹿瞬间收起嬉皮笑脸,慎重的点点头。然后施展着轻功,如鹰似鹄的朝山下掠去——   ……   太子东宫殿!   东宫寝殿富丽堂皇,真真的雕梁画栋,琉璃飞盏。朱红鎏金的长廊上,婀娜美艳的侍婢双手拖着圆盘高举过头,低垂着眼,迈着莲步,不紧不慢不慌不燥的快步前行。一袭嫩黄衣衫衬得侍婢肌肤莹白如玉,腰间系着的软带,细细的小蛮腰,走起路来婀娜摇曳,更凸显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段。娇艳侍婢虽然低垂著头,可眼睛却止不住的四处乱瞟,当看到这宫殿一草一木的精致,美目中满是向往与艳羡。由此,更加快了去寝殿的步伐。   厚重威严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侍婢举着圆盘,微不可察的倾着身子看看了寝殿。东宫寝殿,这是东宫所有女人最向往最惦记的地方,因为里面住那个如神一般高贵的男人。   宽大堂皇的寝殿挂着层层轻纱帘幔,室内精致的画屏上高山流水,旁边的青瓷花瓶古朴精美,另一边的小兽香炉更是精巧玲珑。香炉中缓缓腾升着轻烟,轻烟随风而行,掠过高山流水,掠过层层白纱,整个寝殿就像仙霞紫气萦绕徘徊,好似人间仙境如梦如幻。   看着如此精美的寝殿,侍婢怔愣,她是一位侍郎大人为讨好太子而送进东宫的姬妾。来东宫已有两个月,别说给太子侍寝,就是这东宫寝殿她也是第一次来,何况……她连太子长什么摸样都还不知道呢。不过常听后院的姐姐们说,太子丰神俊朗,犹如天神,就连京城人人称赞的‘第一公子’都不及他万分。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神往之心,对太子愈发的好奇起来……到底是个怎么的男人呢?   就在她怔愣之间,只听一道低沉而慵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把东西放桌上,进来给爷那样东西。”   声音入耳,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她稳了稳心神,恭顺的将圆盘连同圆盘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满怀期待且又紧张的撩开层层纱幔——   当盈盈目光穿过轻纱落在床头那抹绝代身影上时,她只觉呼吸都停住了,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那抹令人终身难忘的身影。   只见床头慵懒的倚靠着一名男子,男子脸庞精致得犹如雕刻一般,轮廓分明而深邃,好看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黑眸幽暗而深邃,有些狂野不拘。眼角微微上挑,是极漂亮的桃花眼,眼中不经意间流淌着的是狂肆放荡。一袭雪白锦衣长袍迤地,腰间懒懒散散的束着条白绫长穗绦,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那点诱人殷红,一缕如墨黑发柔顺的垂在胸前,邪魅性感极了。只见他一手拿着雪白暗纹锦帕,一手执着绣花针,修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落在锦帕上,一朵妖艳牡丹花在他手下开得如火如荼。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痴痴的望着这个天神般的男人,心里紧张极了,可也有说不出的甜蜜与美好……原来,她要跟随一生一世的男人尽是长得这般天仙摸样。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原来那个侍郎送她来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她一直想找个只疼自己只爱自己的男人,不愿与别人分享丈夫。可如今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很庆幸自己来了。如果是这个男人,她愿意将身子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到老。   “过来给爷穿衣。”太子爷没抬头,继续修着手里的绣帕,牡丹已经完工,他打算在旁边绣个‘墨’字,然后绣‘煜’字,嘿嘿~再绣对比翼双飞鸟。嘴角勾起一抹暖笑,他和墨墨一定会白头偕老。   侍婢双颊红得像晚霞,比抹了胭脂还要艳丽几分,紧张的走到太子爷身旁,伸出嫩白葇夷,轻柔的给他整理着胸前的衣襟,指腹不小心划过他的胸膛,恍若一股电流通过指尖,流遍全身,窜入四肢百骸。心里突然腾升一股吞噬人的欲望,指尖的热流让她全身都战栗,嘴里忍不住的呻吟出声。   “唔~”   李宸煜蓦然抬头,入眼的便是一张陌生的脸,原本温润如玉的脸瞬间阴郁沉怒,暴躁得恍若一头吃人的野兽!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猛然挥手,宽大的绣袍恍若冷硬的钢板,毫不留情的将那女子扇飞出去。女子娇弱的身子恍如风中瓣瓣凋零的花儿,被砸到墙上然后落在地上。有那么瞬间的窒息,然后再晃悠悠的苏醒过来。   女子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更是绞疼,艰难的抬起头,视线模糊的看着暴怒中的男子,“殿……”一张嘴,便是一口腥浓的热血从嘴角流下。   李宸煜见那双死鱼眼望来,赶紧拢紧自己的衣服,将暴露在外的胸膛裹得严严实实。当他再次抬头望着那女子的时,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他家墨墨都还没看过呢,这个贱女人凭什么看啊!指尖的绣花针泛着寒光,扬手,两道寒芒从指尖闪电般的掠出,以犀利之态划破虚空,毫无阻碍的射入那双眼球之中——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独上九霄!   原本就走到殿外的小靴子公公听闻了,浑身一抖,一个箭步便冲进寝殿,嘴里还直嚷嚷,“爷~爷,怎么了?怎么了?”   当看到墙角那个双眼被绣花针插成两个血窟窿的女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再见自家爷一身怒气未消,不由缩缩脖子,再次问道,“爷,怎么了这事?”   太子爷睨他一眼,阴测测的道:“这女人你放进来的?”   小靴子公公见势不对,矢口否认,“没呢,爷,刚才龙一那边来消息了,奴才就过去了一趟,正好遇到这位后院的语姑娘,然后请她帮忙端着圆盘先过来。本来说让她站在门外等着,谁知她自作主张……”   闻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女子突然停住,生生忍住痛,抬起两个血窟窿望着小靴子公公的方向,狰狞着脸说道,“你……”   刚说出一个字,小靴子公公就立马出声抢话道,“哎呀!你这侍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来人啊,将她压下去。”显然是不想让女子说话。   两个侍卫进来,正欲将女子拖出去,李宸煜却抬手止住,“慢着。”   小靴子公公心下一紧,这女子可是他故意送来的。为了的就是让他家太子爷戒掉这清心寡欲的日子,尝尝销魂蚀骨的滋味,未料竟是这般结果。要是让殿下知道是他有意安排的,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心慌之下,小靴子公公赶忙说道,“爷,您别生气,奴才这就让人把她拖下去,眼不见为净啊。”   女子眼球疼得发颤,当听到‘慢着’二字,心里腾升起一股希望。她怎么也想不通原本要和他共度一生白头偕老的男人怎么忍心这般伤她,在问道薛公公的胡言,她又豁然解惑,原来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妾,所以才狠心伤她,如今知道了,会不会就不忍心了,会不会生出几分怜悯,会不会因为心里有愧而娶她为妾……   可惜,女子的思想终究太单纯,完全没意思到她眼前犹如谪仙的男人实际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只见太子爷蹙着好看的秀眉,一脸嫌弃的模样,“把她双手坎了!”他的身体,就只有他的墨墨能摸!   “……”小靴子公公觉得实在是自个儿多心了,怏怏叹口气,“遵命!”   两个侍卫是太子爷的亲信,对太子爷唯命是从,太子爷说砍手绝对不会砍脚。见人家姑娘本就奄奄一息了,竟毫不怜香惜玉,抽出佩刀,晃晃两下,然后一双雪白玉如的手掌就‘噌噌’落地,还溅起一地的血花。   女子在听到‘把她双手砍了’几字后便昏死过去了,砍双手之后,更是完全不省人事。一个侍卫像死猪般的拖着一只脚将女子拖出寝殿,一个侍卫捡起一双血淋淋的手连忙跟上,殿外几个太监灌肠而出,端着盆子,拿着帕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寝殿的血渍处理干净了。   精美华贵的寝殿又恢复了起初的仙气飘渺,要不是空气中还夹着丝丝血气,小靴子公公都还以为他刚才做了一场梦。   太子爷宝贝似的的将手中还未绣完的绣帕给放好,垂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想着这衣服也是那个女人摸过得,顿时觉得脏,大手一挥,“小靴子,沐浴更衣!”   “……”小靴子公公苦着脸伺候他家爷沐浴,心想,大清早滴,沐什么浴嘛,爷真是越来越会折腾人了。   地上镶嵌了金砖的浴池里,妖娆邪魅的太子爷招来一个低眉顺眼的老实丫头给自己按摩,小靴子公公忙抢在那丫鬟前面,自我推荐道,“爷,还会奴才来吧。”免得您老人家一会儿又要砍人家姑娘的手。   太子爷闭着眼睛哼哼两声,“不行,你那粗糙的猪蹄哪有姑娘的柔软,要是划破了爷的肌肤,你赔得起吗。”   小靴子公公伤心死了,低头看看自个儿这双莹白细嫩的手,心里委屈得直吼:哪儿粗糙了!哪儿粗糙了!   肩上轻柔舒缓的力道,让太子爷十分享受,脸上尚未消散煞气渐渐隐匿,嘴角勾起浅浅的笑,“龙一传来什么消息了?”   靴公公立马收起哀怨的表情,走进浴池,在他耳边压低着声音回道,“说是找着线索了,半个月前,一个李性的商人在文家忘川地的马场买走了二百多匹战马,买马的人很谨慎,将马匹转了好几个地方,不过最终入了咸安地界,然后就失了踪迹。”   太子爷缓缓睁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水渍,勾魂的桃花眼微眯起一条缝,缝儿里射出一道厉光,只听他轻缓到,“那本太子就亲自去咸安会会他,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   小靴子公公撇撇嘴,努力的将自个儿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妈妈啊,太子爷越来越喜怒无常鸟~想着今天的砍手事件。小靴子公公斜着眼,瞥了眼那个为太子按摩的小宫女。长得眉清目秀,瓜子脸,柳叶眉,低眉顺眼的怯怯样儿,看着就想欺负她。难道太子爷喜欢这类型滴?要不然怎么钦点她来按摩呢。要知道,他家太子爷可是不轻易让女人碰的。   看吧,今早儿那女人就是个现型的例子!   不仅没了一双眼,还失了一双手!   哎~真是造孽啊!   ------题外话------   看在太子爷的面儿上,妞~票票砸来吧——偶用碗接着。   快到碗里来快到碗里来快到碗里来——   第四十六章 混账东西!   朝阳燃烧着晨雾,片片金光洋洋奕奕的洒下,小道上舒适华丽的马车悠悠前行,马车后跟在十来个带刀的侍卫,侍卫个个冷峻威严,身姿挺拔如松,周身铁血煞气萦绕,一看就知道伸手不凡。舒榒駑襻   小靴子公公不舒服的扯了扯身上的小厮衣服,粗糙的意料摩擦着他细嫩的肌肤,惹得他频频蹙眉。望了望头顶的太阳,赶紧缩着头躲进马车,然后心疼的摸摸嫩白细腻的脸庞,心里直担忧:可别晒黑了呀!   太子爷仍旧是邪魅慵懒做派,身子懒懒靠在舒软的椅座上,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俊美的脸微侧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书,看得甚是入迷。   见靴公公躲猫猫似的躲进来,嘴角勾起一笑,淡声问道,“什么时候入咸安?”   小靴子公公本想习惯性的甩甩拂尘,不想如今离宫,做小厮打扮,拂尘离身,只得牵出怀里的鸳鸯锦帕,像妓院的老鸨子一样抖了抖,然后脆生生回应,“爷,前面就是忘川地界,还有两天才到咸安呢。”   话音刚落,车外的侍卫突然出声禀告,“爷,有消息来了。”   小靴子公公又抖了抖帕子,撩开车帘走出去,拿过侍卫手上的小信筒回道马车内。小靴子公公十分熟练的取出信筒内的小纸条,展开到太子爷面前,以供爷毫不费力气的浏览。   当爷看完了,他缩回手,伸着脑袋再看。这一看,顿时惊得瞪大眼睛,“一万匹骏马!奶奶呀~这谁家的啊?这么有钱。”   太子爷视线不离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不管是谁家的,都甭想要了。爷正缺一颗棋子儿呢,就他了。”   小靴子公公有一瞬间的迷茫,不怪他脑袋不灵光,只怪爷思维跳跃太快,他一个正常人跟不上。思绪在脑中转了好几个弯才明白过来,试探的问,“爷是想让龙一借着禀告一万匹骏马的消息混进卧龙寨?”   前太子余孽党一直是乾闽帝的一块心病,十年前乾闽帝自查出余党便张开一场大屠杀,可杀的人也不过是些小喽啰,真正的首脑早就闻风做好准备,从此彻底隐匿,暗中发展势力。对方也是个有真才实能之人,在发展势力的同时隐匿踪迹,硬是没让乾闽帝查出蛛丝马迹。久而久之把乾闽帝搞得心力交瘁,心烦意乱之下将此事交给了太子爷。太子爷接手之后不到半年竟运气奇好的查出了点什么,顺着在忘川文家马场买马的李姓商人这根藤,摸到了卧龙山寨这颗瓜。   龙一伪装成在山寨外查探消息的接头人,可卧龙山寨守卫极严,即便是接头人也不允许轻易入内。而太子爷的意思就是以送消息之名让龙一混入山寨,打探虚实。   太子爷终于移开他高贵的视线,施舍般的睨了小靴子公公一眼,淡粉色的薄唇轻启,轻蔑的三个字蹦出,“猪脑子。”   小靴子公公一听,冷汗狂流,心里却是默默掀了七八张桌子:尼玛!他这个正常思维当然比不上您这个非人类了。正常人听了‘李家寡妇半夜爬墙去了陈家汉子的屋’就只会想到李家寡妇不甘寂寞,在夜半月圆之夜与陈家汉子偷情,而爷您却能想出李家寡妇与陈家汉子早已暗度陈仓,联手杀了李家汉子,谋夺李家家产,然后污蔑陈家娘子与李家汉子偷情,因为怕被人发现,陈家娘子羞怒之下杀了李家汉子灭口。   尼玛!正常人能想出这么多弯弯道道吗,是爷您自个儿太深沉,不能怪奴才我肤浅瑟。   没办法,为了拍爷马屁,满足爷严重的自尊心,小靴子公公立即一副崇拜外加请教的样儿盯着太子爷,“爷,您给奴才说说吧。”   太子爷又将心思放在书上,随意说道,“咸安的悍匪可不是浪得虚名,那一万匹骏马可是块惹人眼红的肥肉,不止卧龙寨的人会惦记,咸安地界的所有土匪都得惦记。最后谁能劫到那一万匹马还得看谁有本事。”   经过太子爷的点拨,小靴子公公立马明白了,爷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呢。别说是其他悍匪就是那一万匹骏马的主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到时打成什么样呢,爷只等他们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就行。   咳!呈以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隐着一万匹骏马踪迹,只盼能相安无事的过咸安匪土,没料被太子爷一句话就给暴露了。渍渍~要是让呈以墨知道,太子爷也算是活到头了。   到时呈以墨不要他,看他还想不想活!   当然了,太子爷不知道那一万匹骏马是他墨墨的撒,下起手来毫不留情,还吩咐身边侍卫,暗中帮一把,好让这把火越烧越旺,最好是让卧龙寨将一万匹骏马抢到手,到时矛头纷纷指向卧龙山寨,他才好暗中安排。   小靴子公公还算有点良心,默默不语的为那一万匹骏马的主人默哀,白白损了这么大一笔钱,还不得肉疼死了!他垂首站在爷身边小心伺候着,生怕爷一个不顺心,把他当敌人一样算计坑害,“爷,您饿了吧?来,尝尝这个糕点,看对不对您胃口。”   小靴子公公为讨好太子爷,立马拿出松松软软的雪白糕点。糕点的外形像朵朵梅花,做工甚是精致,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心思。   太子爷满意的应了声,捻起一块,放在嘴角轻咬一口,尝了尝味道,觉得还可以,然后又吃了一块。见爷满意,小靴子公公顿时心花怒放,在心里也留了印象,这糕可点是东宫后院的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扇姑娘做的,看来爷还算满意,回去就把她调到爷身边伺候。   小靴子公公心花怒放的心情在太子爷吃了第二块就恹恹作罢的时候顿时就没了。疑惑的觑了爷一眼,见他把所有心思都放书上了,此时正凝眉深思,不由更加疑惑。以往爷只迷《三从四德》那本书,可自从皇后娘娘把《三从四德》‘借’之走,爷就很少看书了,咋今天又迷上了?到底是什么书,竟让尊贵的太子爷看得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还露出一副考究沉思的模样。想当初,爷在上书房学最难的‘鲁班学’时,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可见其智慧已达一个不可触摸的高度。而如今却让他露出如此深究的表情,那这本书是有多高深啊!   咳咳!确实高深,对于他一个没根的太监来说,怕是一辈子都整不明白。   只见太子爷凝着秀眉,风轻云淡的又翻了一页。雪白的宣纸上画着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交欢图,一个个挑战人身体极限的惹火交欢姿势浮现……雪白的馒头上下乱跳,修长的大腿缠腰不放;两嘴儿微张呻吟酥骨,俏脸儿酡红胭脂塞雪。   太子爷忽然忧郁望天,哦,没天,只能仰望车顶。脑子里想着他的墨墨,俊美的脸颊像是抹了胭脂,渐渐转红,瑰丽的色泽真真让人神魂颠倒。只听他痴痴低喃,“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碟允花髓,恋蜜狂蜂隐蜜巢。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鬓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小靴子公公听闻,赶忙红着脸,垂首低声嗔骂:下流!   嗔骂之后,靴公公又欣喜若狂,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爷真是开窍了。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就将那善解人意的扇姑娘给弄到爷的床上。   ……   雷霆王府   精美的院子里,玉蝶面带柔笑静静的坐在雅婷中,今天她穿着散花水雾的嫩草百褶裙,外面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看着既温柔又贤惠。秀美清丽的脸庞画着精致的妆容,嘴角含笑,眼底也是温润一片,一看就知道一个和善的女子。   玉蝶正坐在雅婷中绣着衣袍,她的手很巧,白色的锦布上绣着朵朵并蒂莲,美艳的花儿娇艳欲滴,看着霎时美丽。削葱白玉手指在针线间穿梭,一针一线都绣得非常仔细,看起来很用心。雅婷外的阳光洒下,映得女子肌肤莹白如玉,举手投足间如诗如画,仿若空谷幽兰,清雅淡丽。   远处的鎏金长廊上,呈袭见着这一幕,不自觉的停住脚步。眼底的暗沉悄悄划过——   立在呈袭身后的元朗见自家王爷这幅模样,心里鄙视到不行。上前挡住呈袭的视线,一改往日的乖顺,竟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警告道,“王爷,她是您名义上的女儿,实际上的侄女。”您可不能动不该有的心思。   呈袭的脸瞬间怒沉,气得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呈袭虽然好色,可又不是禽兽,连自己侄女都要染指,更何况对方还跟他宝贝女儿一个年纪。   一听呈袭这话,元朗立即明白是自个儿想多了,赶忙收起‘大义灭亲’的架势,做孙子状的赔笑道,“嘿嘿嘿~没没,我就胡乱说说,胡乱说说。”元朗委屈的摸摸被打疼的脑门儿,要不是自家王爷前科累累,他用得着警告提醒吗。   呈袭难得跟他计较,叹气口,幽幽道,“哎~我是想我家那混账东西了。”   元朗点点头,表示知道‘那混账东西’是谁。自从小公主回家洗劫之后,王爷就将‘我家那宝贝女儿’给改成‘我家那混账东西’了。以前逢人就说‘我儿如何如何’现在逢人必讲‘我家那混账东西怎样怎样’。如今,外面谁不知道王府出了个混账东西啊。   “那混账东西上次回家都不知道多留一会儿,老子都还没见着面就跑了。哎~如今想想,要是那时没答应送她去感业寺,今儿在那亭子里坐的就是……”说着,眼睛有些湿软。呈袭不想在元朗面前丢面,眨眨眼,将眼里的泪光憋回去。要是没答应送她去感业寺,这些年就不用聚少离多了,连见个面都弄得跟面圣似的,还要层层通报,要是‘事务繁忙’,那就白跑一趟。   为何有如此感想?这就要归根于,呈袭王爷气急了跑感业寺找女儿要回他的宝贝物件,可去的时候,呈袭正好被玄空大师给拉着闭关抄写经书,呈袭在山脚的客栈住了两天都不见人影。于是就无比失落的跑回来了。   说什么要宝贝物件也不过是个借口,呈袭主要是想见见自己女儿,“本王都两年没见过那混账东西了,也不知道是长高了还是长瘦了。哎~每次去都说闭关,一会儿闭关念经,一会儿闭关练武,要不是她上次回来,本王都快要怀疑他们感业寺将那混账东西暗杀抛尸了呢,两年没个音信……”一说起来,呈袭就收不住,那思念就如决堤的洪水,惹得他的眼睛又酸又涩,“……小时候她可喜欢黏着我了,半夜睡觉都要我抱着,就连洗澡都要我给她洗。洗完澡她最喜欢光着身子在舒软的锦被上打滚儿,累了就撅着屁股趴着睡……每次我把她放到肩上,她就欢喜得咯咯直笑。”说着便老泪纵横,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我呈袭就这么一个儿,她生来就高贵,是我雷霆王府唯一的少主子,本该享受富贵,本该享尽荣华,本该呆在闺阁里过着安逸的生活,就像玉蝶一样每天种种花、刺刺绣,闲暇之日还可以弹弹琴、作作画。不想……她没那个命啊……十年了,我儿孤苦无依十年了啊!”说到最后,呈袭已经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了。   太煽情了,太煽情了。元朗也跟着抹抹眼角的泪,哭道,“王爷,您别说了,小公主会过得好好的。老管家不是说了吗,小公主长得丰神俊秀玉树临风,真真的好看极了。”元朗虽然疑惑老管家为何欲言又止的用丰神俊秀玉树临风来形容小公主而不用花容月貌仙姿玉色这类来说,但如今这情形还是捡好听的话先把王爷的泪止住再说。   果然,呈袭的心情好些,也不哭了,抹了抹泪,深吸口气,又恢复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跳着脚咬牙切齿道:“不过,还是得把我那些宝贝给弄回来。呜呜~本王收集了大半辈子的古董,就这么一下子没了……那混账东西!”   低声咒骂一句之后,便带着元朗风风火火的跑进后院找那些美艳小妾找安慰去了。   呈袭刚走,玉蝶的丫鬟小彤就大咧咧的跑进院子,“小姐,小姐——”   见小彤来了,玉蝶显然很开心,拉着小蝶的手让她看看手里的衣袍,“小彤,快看看,这个样式好不好看?颜色会不会太艳?还有这款式会不会老气……”   小彤看了两眼,见上面绣的并蒂莲开得娇艳似火,美丽极了,便心生欢喜,“哇~小姐,你绣得好漂亮啊。”将衣袍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衣料是上等的云锦布,摸着觉得润滑如丝,还带着淡淡的磬香。小彤越看越喜欢,便起了占有之心,拉着玉蝶的手撒娇央求道,“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华丽的服饰,这衣袍太艳了,你肯定不会穿,不如送给我吧,等我及笄的时候穿。”   要是以往,玉蝶肯定会笑着答应,可是今天,玉蝶却难得的开口拒绝了,“不行,这衣服是做给以墨妹妹穿的。”   小彤的脸瞬间冷淡下来,放开玉蝶的手,转身挑选着石桌上兜里的线头。脸色虽冷,声音却热切,“小姐怎么想到给以墨小姐做衣裳了?”   玉蝶依旧温和的笑着整理手里的衣袍,并未察觉,柔柔回道,“以前是我疏忽了。”关于呈以墨的事,王府中的老人没人敢提起,久而久之,以墨的身影便淡出人们的脑海。玉蝶疏忽她的存在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前些日子因为花的事,让玉蝶猛然意识到,她还有一个妹妹。   “我听老管家说,以墨妹妹比我高些,差不多这么高。”玉蝶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整理起手中衣袍来,“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照老管家印象中的模样做的,也不知道她穿上合不合身。还有这样式,也不知她喜不喜欢,我本来想绣‘流云安雅’地,但又觉得太素雅,怕她不喜欢……”说话时,秀美的脸庞带着明媚的笑,盈盈美目满含期待,眼底的喜欢和兴奋也不是作假,显然,她很喜欢口中的以墨妹妹。   “小彤,我跟娘亲说了,我想去感业寺看望以墨妹妹,娘亲也同意了。只等我将这衣袍绣好,我们就出发去五台山。衣袍只有一个边角还未整理,用不到一刻钟就好,你去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半个时辰后就出发。哎,小彤,记得要把那支蝴蝶钗带上,那是我送给以墨妹妹的礼物,还有那几盒新买的胭脂也一起带上……听说寺庙很清贫,我们再带些糕点吧……”莹莹悦耳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一想到她也有妹妹,且能与妹妹促膝谈心,能与妹妹一起绣花扑蝶,能与妹妹一起弹琴作画时,她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玉蝶看了看这冷清的院子,王府中的人虽然对她很好,给她锦衣玉食,给她尊贵地位,可她还是觉得冷清寂寞,特别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以往她就时常想,如果她有妹妹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疼她,为她缝衣做袍,为她梳妆挽髻……就像小时候记忆中的亲娘那样。在玉蝶的记忆中,她的亲娘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依稀还记得,娘亲最喜欢坐在凉亭里为她和爹爹做衣袍,那是她还小,每每就会搬着小凳子乖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记得有一日,娘亲摸着她的脑袋问“蝶儿想不想有个妹妹啊?”她晃着脑袋脆生生回道,“想!”然后娘亲就笑得很开心,还拉着她的手摸上她的肚子,说‘里面就住着一个妹妹’,后来,后来……后来他们就说娘亲和爹爹死了。   明亮的眸子泛着盈盈泪光,记忆深处,依稀记得娘亲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蝶儿以后要疼妹妹哦,妹妹会很乖,会陪蝶儿一起绣花扑蝶,会陪蝶儿一起作画弹琴。她还会迈着小腿跟在蝶儿身后,不停的叫‘姐姐,姐姐’,有妹妹陪着,蝶儿就不会孤单了……”   其他的玉蝶已经记不清了,但最后一句话,却永远刻在她心上:有妹妹陪着,蝶儿就不会孤单了……   通红的眼眶包不住沉甸甸的泪水,一滴晶莹滑落在脸颊。玉蝶抬头,思念的望着晴朗的天空,恍然间好似看见了娘亲那张美丽的脸庞,她依旧笑着,笑得那样温柔,只听她笑着说:有妹妹陪着,蝶儿就不会孤单了……   眼泪奔涌如泉,玉蝶哭笑着对天空挥挥手,心里默默念着:娘亲,这个妹妹是你安排来陪蝶儿的吗?放心,蝶儿一定会好好疼她的,就像娘亲疼蝶儿一样!   小彤转身便见玉蝶泪流满面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惊呼道,“小姐,你怎么了?”   玉蝶慌忙擦了擦泪,“没事,眼睛进沙子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出城去五台山。”   王府门口,玉蝶在小彤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正欲走,却听府中传来一道声响,“慢着。”   玉蝶撩起车窗口的纱帘,只见云姑姑和月萍姑姑从府里出来。小彤见了两人,心头一紧,收回上车的脚赶忙转身迎了上去,“云姑姑安好。”   云谥恩了一声,月萍从她身侧走出,将手里的大包袱交到小彤手上。云姑姑冷清开口,“这是王妃给小公主带的小玩意儿,你拿好了,到了感业寺一定要亲手交到小公主手上。”   小彤抱着沉重的大包袱,不一会儿就手臂酸疼,赶忙叫来小厮,将包袱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他怀里,这才笑着回应云姑姑说道,“姑姑放心,奴婢会亲手交给以墨小姐的。”   月萍怒沉着脸,“你……”云姑姑突然抬手,打断她的话,朝小彤扬了扬手,“你去吧。”   “是。”   云姑姑和月萍目送着玉蝶的马车缓缓远去。对于景阳公主的想法,月萍实在捉摸不透,“姑姑,您说主子为何答应玉蝶去见小公主?难道就不怕那玉蝶恃宠而骄,让小公主受了委屈?”   云姑姑垂首,理了理绣着血红暗纹的袖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小公主的性子,玉蝶要是能让她受了委屈,那也是一种本事。另外……”暗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如果那玉蝶真是面善心毒的人,可就值得正视了。”能在她和主子的眼皮子底下隐匿真性情这么些年,到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说罢转身进了府,月萍紧随其后,“姑姑,王妃既然想念小公主,为何不亲自去感业寺看看?”还要借玉蝶的手给小公主送东西这么麻烦。   云姑姑脚步微顿,“……等你以后真正有了女儿,就明白了。”   两人身后的马车渐渐远行,直奔城门。那车行到城门口,被正值的守城卫拦下。   “凡是马车出城都要例行检查,请马车里的人下马配合一下。”   小彤撩起帘子,怒瞪着守城卫,傲然骂道:“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我家小姐可是雷霆王府的小主子,岂是你……”   “小彤。”玉蝶从马车内探出身来,止住她的话,隔着雪白面纱,朝守城卫颔首而笑,“麻烦大哥了。”说罢便下了马车。   守城卫一听是雷霆王府家的小姐,顿时没了气焰,忙拱手拜了拜,恭敬道,“原来是平安公主,小的有眼无珠,您别见怪……”   而另一方,太子爷正缩在华丽马车内废寝忘食的研究那本春宫图,这可是关系他和墨墨以后的幸福生活……小靴子公公见太子爷正投入,撩开帘子无聊的四下张望,见前方城门上的两个大字,立即喜道,“爷,到忘川城门了。”   帘子被撩开,车外的喧闹声狂涌入耳,太子爷心无旁骛,没理他。得不到回应的小靴子公公无聊的瘪瘪嘴,正欲放心帘子,却闻一道恭维声入耳,‘原来是平安公主,小的有……’   平安公主?!   小靴子公公想了想,这名讳怎么如此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平安公主’四字,小靴子公公听了没放心上,只觉耳熟,可他家爷听了却是要命啦——!   第四十七章 发怒!   平安公主?   李宸煜本能的细想一下,平安公主是墨墨的封号来着,外面那人说的难道就是他的墨墨?!   这个认知让太子爷犹如遭了雷击,瞬间怔愣。舒榒駑襻连手中的春宫图滑落下去都未察觉,只一门心思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墨墨就在外面,墨墨就在外面……   小靴子公公第一时间察觉出自家太子爷不对劲,只见他家爷呼吸渐渐紧促,狭长的桃花没了往日的邪魅深沉,只剩呆滞茫然。俊美的脸庞隐隐有红晕浮现,双手像小媳妇似的搅动在一起,死死抠着腰间的羊脂暖玉,紧张得不得了。   这样子……像极了初见心上人的小媳妇儿!   见自家爷如此不正常,小靴子公公本能的觉得跟‘平安公主’四字有关,转动着眼珠子深思一番,然后猛拍脑门:笨啊!平安公公不就是爷嘴里那个墨墨嘛!   小靴子公公顿时激动鸟,赶紧伸出脑袋去看人群中的平安公主。视线一扫,立即发现鹤立鸡群的玉蝶姑娘,不由眼前一亮。   人群中玉蝶姑娘是真真的耀眼,头上云髻高挽,精美的发髻插着两只简约且精巧的碧玉簪,轻纱蒙面,从侧面只能看见小巧的耳垂和纤细雪白的颈项。身形娉婷如柳,肌肤欺霜赛雪,一袭轻纱白衫不染纤尘,放佛是从画里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仙女儿。   呀呀!不比蔡丞相家的三小姐雪慧姑娘差啊,难怪太子爷会心心念念十年。   “爷,你……”小靴子公公正欲叫爷也看看他的小情人,没想转身便见自家爷明显失落的目光,与刚才相比,这会儿的爷比斗败的母鸡还糟糕。   小靴子公公就整不明白了,以前没见的时候,时不时的挂在嘴边,如今见了,却这幅要死不活的低沉模样,这是要搞哪样呢?!   太子爷是谁啊?虽然十年不见,可墨墨小时候的彪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即便是逆天生长,长大了也不可能成这般风一吹就会倒的病入膏肓模样,他家墨墨凶悍着呢,一个眼神就会吓得小孩子哇哇大哭,又岂会是那种走路都要人扶着的废物!   太子爷与他家墨墨十年没见,可始终坚信,只要相见,他第一眼就能认出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   当太子爷看到玉蝶时,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他家的墨墨。   十年守望十年等待,换来这一刻失落的寂寞。   激动滂湃的心情瞬间平复,双手松开腰间的暖玉,动作优雅的拾起跌落的春宫图,然后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始研究!   小靴子公公虽然不明白爷搞哪样,可还是出声询问,“爷,要不要停车?”下去跟小情人说说话?   太子爷的视线虽在春宫图上,可那些惹火的画面却没能入脑,那种压抑寂落的情绪充满整个胸腔,抬手摸摸了心口的位置,只觉闷疼得厉害,蹙蹙着好看的剑眉,淡声吩咐道,“去咸安!”   ……   夜晚的山显得寂寞、阴沉,广阔无垠的夜幕下,群山延绵起伏,像是伏卧大地的苍龙,激起心底的震撼与敬畏。残月如钩,淡淡的月光洒下,朦胧的雾霭漂浮在山谷间,隐隐觉得不真切。又过了半个时辰,月光皎洁些,隔着树梢照射过来,留下满地参差斑驳的黑影。   西边山头,原本静谧的山林突然飞起一群惊鸟,似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仓皇飞逃。   月色下,一个短小精悍的身形在林间飞奔,如一只脱逃的兔子,敏捷灵活。人影在林间以一种奇怪的步伐穿梭,忽往左边忽往右边,忽前进两步,忽后退几步。然后再猛然疾奔几米,原本东西难辨雾霭重重的山林突然豁然开朗。   一个庞大的山寨坐落于山谷深处,山寨背面环山,山中有水,正面是布了阵法的天然山林,隐秘得很,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怕是连山寨的的入口都找不到。   咸安地界山连山,谷接谷,地形复杂,最适合隐匿,比起素有‘天然迷宫’之称的张家界来,也不差分毫。也就是这有利的地形,造就了此处悍匪猖獗。   咸安地界的悍匪山寨大大小小有数十处,每个山头都有个山大王坐镇,而最有势力的两大巨头便是西边山头的卧龙寨和东边山头的猛虎寨。   比起东边山头猛虎寨的狂放不拘,卧龙寨则是更显铁血霸气。守门的两个汉子虽然没穿铠甲,可那一身彪悍的威煞之气显露无余,手握长枪,凛然而立。   枪如龙,人似虎;雄壮威武,身凝气足。   突然出现在山寨门口的精悍男子对着两人拱手行礼,“两位堂主安好!”   别人要是听了,怕是难以置信,卧龙寨有三位当家,四位堂主。而他们竟派位高权重的堂主守门,真是大材小用。   可只有卧龙寨的一家老小知道,他们是用得物超所值。卧龙寨的第一道门极为重要,也只有德高望重的堂主才能担此大任。   其中一人肃着脸哼哼两声,冷淡开口,“何事?”   男子不慌不忙的摸出怀里的黑色玄铁令牌递给那位堂主,恭敬应道,“属下有要事向三当家的禀告。”   卧龙寨的一切事物全由三当家和二当家处理,大当家戚龙基本不露面。   那人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两眼,大拇指划过令牌的一处,验证令牌不是假冒才对另外一人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随我进来。”   男子垂首,恭顺的跟在堂主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马棚路过兵器坊走过练兵场,最后才在议事房停下。   议事大堂内,两个中年汉子威严的高坐在粗狂的老虎皮椅上,一人面相清秀,气质文弱,可眼底却充满睿智的光芒,另一人三大五粗,脸上轮廓方正,眉宇间浮着些张狂与傲气。两人皆是一身简易铠甲,额上还析着点点热汗,想来应该是刚从练武场上过来。精悍的男子见着两人,单膝跪地,抱拳禀告道,“二当家,三当家,小的有要事相禀。”   三当家是个急躁脾气,扯过袖子,粗鲁的抹了把脸上的热汗,粗声吼道,“他娘的,有屁快放!”   “三天前我们在十里坡发现有大批马脚印出现,据探子回禀是一个外地商人要运送一批战马过我们咸安入忘川做贩马生意,今晚子时就会过我们山头的夏友谷。余香主派小的来问问当家们的意思,要不要出手?”男子低眉顺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稳坐高位的两位当家。   二当家接过侍婢送来的湿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中热汗,沉声询问,“对方有多少匹马?”   咸安的悍匪多是燕过留毛的主儿,就是一只蚂蚁从咸安过也得留下一条腿做买路财,可卧龙寨不同,卧龙寨的人眼界高,小生意不碰,只拦肥羊。如果对方的价值不大,卧龙寨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过。   男子抿了抿唇,“不少于一万匹!”   嘶——   那带路的堂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沉着的二当家也是一顿。三当家更是瞠目结舌,惊得连连跳脚,“靠!靠!靠!奶奶的,大肥羊啊!”   抄起家伙,在手里挥舞两下,大声粗吼,“老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召集兄弟出发,这么大只肥羊决不能让东边那些虎崽子给抢去了。奶奶的,一万匹战马,想前些日子李斯那小子买几百匹就用了主子几万……”   “老三!”二当家忙出声喝止口无遮拦的三当家,朝着那堂主挥挥手,“带他出去。”   男子又跟在那堂主身后,按着原路返回,路上男子一直低垂着头,却不知他早已将所见所闻默默牢记于心。   直到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二当家才冷冷开口,“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这张臭嘴上!”   三当家讪讪的摸摸鼻子,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犯了大忌,可嘴上还是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嘛。再说,自家寨子里哪有那么多忌讳,我们守备这么森严,老子就不信还有奸细混进来……”   二当家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深知他就这个死性子,也不指望他变得多有脑子,只希望他别坏事就好。冷着脸吩咐道,“去练武场叫三百个兄弟,半个时辰后出发,一定要将万匹战马劫下。”   “好嘞!”一提到劫马,三当家就兴奋得浑身肌肉都在颤抖,提起钢刀风风火火的冲出去,在校场点了三百个寨子里伸手最好的骑兵,骑上新买回的几百匹战马,气势滔滔的冲出寨子,直奔夏风谷。   夏风谷中,玄武领头,借着月光赶着万匹骏马缓缓前进,因为马匹数量过大,玄武点了女土蝠和室火猪以及朱雀七宿中攻击力最强的柳土獐和翼火蛇相随。玄武等人再加上七宿手下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三十来人。   远处林间突然飞出的惊鸟让玄武起了警惕之心,扬了扬手,让马群停下。柳土獐驱马上前,望了望不远处林间的异动,侧脸看着玄武询问道,“宫主,可要属下前去探探?”   玄武沉凝着眸子,微眯着的眼里闪过一道戾气,沉闷的声音令身后的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用!他们来了。”   果然!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一条火红的长龙从林间蜿蜒而出,只见两三百着装统一的马贼举着火把骑着快马,气势汹汹的朝他们猛奔而来。   “驾——驾驾——”   “驾——”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贼,玄武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竟把主意打到爷身上……那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   少顷,马贼已至。   “吁~”三当家喝令住马儿,壮硕的身子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散发着强悍的威压。将锋锐的钢刀往肩上一扛,指着玄武等人,笑得狂妄放肆,“哈哈哈——肥羊们,赶紧将钱财拿出来,不然别怪爷爷的钢刀无眼,在你们身上戳几个大血窟窿!”   三当家张狂的笑声在空谷中回荡,他身后的三百马贼丝毫不乱,皆是寒着脸,握着冰冷武器凛然坐立,阴冷的肃杀之气在周身萦绕。   玄武眉头一动,眼神更狠戾,这些人明显不是一般的马贼,他们身上有着经过战场洗礼的铁血煞气,即便是领人狂傲肆笑,他们也都是身凝气足,煞气凛然,不见丝毫的放松。如果穿上铠甲,那就是战场上杀伤力最强的骑兵。   不错!   卧龙寨就是一个隐形的军营,里面有打造兵器的兵器坊,有练兵的练武场,有重骑兵装备,卧龙寨的几百人都是按照军中将士的规格训练,身上自然带着铁血煞气。   玄武伸手,在他身侧的柳土獐忙将他的贴身佩剑湛渊递上。   玄武静坐在乌雅宝马上,漫不经心的睨了前方的三当家一眼,随后垂首,温柔的抚摸着湛渊的剑柄,嘴角勾起邪肆的笑,“爷也喜欢在别人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勒。”   说罢,拇指轻推,宝剑出鞘!一道刺眼的厉光从缝中爆射而出,森冷阴厉的剑光比皎洁的月光都还要耀眼几分,闪得三百马贼齐齐合眼避其锋芒。   三当家见到玄武手中的宝剑,眼前一亮,双目瞪得堪比铜铃,眼中划过贪婪,吼声道,“爷爷本想饶你一条狗命,没想你孙子这么张狂,竟想在爷爷身上戳几个血洞。好好,爷倒要看看你小子有几分本事。儿郎们,给我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戮骤然而起!   三当家大吼一声,钢刀一挥,凛厉的劲风旋起地上沙石四处飞射。一颗拇指大的石子破开虚空,如一道闪电戾芒朝着玄武面门激射而来。玄武一脸肃杀,周身气势徒然暴涨,浑厚的内力如江水倾斜而出,屈指一弹,强劲霸道的气劲生生将射来的石子改道,以更迅雷之势反射而去。   三当家只觉脸上一凉,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生疼,旋即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滑下。伸手摸了摸刺疼的左脸,触手就是温湿一片,垂眸一看,指尖黏稠的血水泫然欲落。扯着袖子,粗鲁的擦了擦脸颊,三当家不觉得疼,只觉得屈辱,心中的火气噌的冒出,怒吼道,“狗娘养的!敢伤你爷爷——”脚上用力,壮硕的身子飞身而起,提着钢刀不要命似的朝玄武砍去,“今天爷爷要将你砍成碎片!”   玄武冷笑一声,宝剑出鞘,寒气四溢,飞身迎了上去。   刹那间,闪出一片刀光剑影,两人皆是高手,周身一丈之内,没人敢近身,白光戾芒落下,地上便赫然出现道道鸿沟。玄武一身修为全是自己摸索而成,与规规矩矩的门派招式相比,玄武的招式更加刁钻毒辣,伸手步伐也诡异得厉害,手中的湛渊像是为他而生,两人合为一团,将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亦攻亦守,攻守相承,三当家想要在他手里讨点好处,那是万万不能。   玄武虽然厉害,可三当家也不弱,凭着一身浑厚的内力,一手精湛的刀法,硬是和玄武打得难分难舍。三当家脾气虽然火爆,脑子虽然不灵光,可胜在一身修为无敌,担任着训练卧龙寨一干将士的要职,不然也他这么愚蠢的猪脑子,戚龙也不会认命他成为卧龙寨的第三把交椅!   三十人当中,不止玄武武力超群,就连柳土獐等人也身手不凡。玄武的人虽不多,可贵在精,个个都是好手,特别是朱雀七宿和玄武七宿四人,都是一个能顶几十的能人。战初,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柳土獐四人完全继承了他们家残暴主子的德行,下手酷辣狠戾,剑剑带血,刀刀入骨!即便是卧龙寨最好的骑兵也招架不住,一时间,残肢断臂满地都是,腥浓鲜血顺着深谷,哗哗的往下流——   原本一直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的猛虎寨的土匪们见着那满地的残肢断臂,齐齐打了个寒颤,胆小的谋士捅捅身前老大的后腰,颤抖着牙齿,结巴的问道,“当、当家的,我们还、还要不要、要不要上啊?”   猛虎寨的当家钻山虎也缩缩脖子,压低着声音,粗吼着,“上个屁!没看见那群疯子都是玩命的吗,老子我是劫财又不是拼命。走~离这群疯子远些——”说着便带着大部队欲走。没走两步,就见一只带血的断臂天外飞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脑袋上,弄得他满脸是血。   钻山虎被惊了一下,然后猛然跳开,抬眼就见那个失了手臂的人像个疯子似的,赤红着眼不管不顾,用另一只手提着剑,冲进人群,继续血战到底!钻山虎心头猛跳,脸色白了几分,赶忙朝身后的弟兄弟挥挥手,“走走走!他奶奶的,都是他妈的一群疯子。”   钻山虎一直暗中注意着卧龙寨的动静,外面传咸安悍匪中以他和卧龙寨为大,可也就只有他清楚,他们猛虎寨在卧龙寨面前还算不得什么,如果真抖起来,肯定讨不到好,所以他就派人盯着卧龙寨的一举一动。见卧龙寨今晚出动三百人,心知肯定是遇上大肥羊了,本想瞧瞧跟在后面捡些便宜,不料遇上一群不要的疯子。   战场中的玄武越战越勇,越战越狠,三当家渐渐有些气弱,一个不慎被玄武一掌击倒在地。三当家恍若断线的风筝,狠狠的砸在山谷的石壁上。   “咳咳……他娘的,呸!”三当家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吐了口里的血沫,恶狠狠的瞪着玄武,“你妈的狗杂种,老子……”三当家本能的出口咒骂,可当看到四周纷纷的倒下的属下们,顿时住了口,也顾不得胸口的刺疼,红着眼大吼,“停手,我们走!”   卧龙寨的悍匪们来的快,去得也快,柳土獐等人欲追,玄武出手阻拦,望着落风而逃的人,眼底的阴狠更浓,“马匹要紧,等先把战马送到主子手里,再回来收拾这些畜生!”   卧龙寨的人损失惨烈,玄武的人也并不是毫发无伤,三十个人经过一番激战只剩下二十左右,有一半的人身上还带上。玄武的首要任务就是将战马送到忘川,避免节外生枝,玄武也不做停留,带着受伤的人和一万匹马连夜过夏风谷。   三当家带的好手折损了大半,心里又怒又急,威风凛凛出门,狼狈败逃而归,看着身后伤的伤死的死的手下,三当家心里窝着的火徒然窜大。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老二骂死,不行,怎么也得弄到那一万匹马,让老二对他另眼相看。三当家暗暗咬牙,喝停前进的队伍,怒声说道,“不行!老子不能就这么回去。”赤红的双眸渲染出犹如困兽般的狰狞,“开启玉峰林的护山大阵,老子要他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片诧异的惊喝,“三当家,不可!”   一人急忙劝道,“三当家,护山大阵可是我们卧龙寨最后一道防御,此时如果开启大阵,以后强敌来犯,岂不……”   三当家的理智此时被恼恨愤怒占据,哪会听他的劝告,阴沉着脸,“老子是三当家还是你是三当家?是听老子的,还是听你的!”   “……是!”   ……   六天之后。   感业寺后院禅房,呈以墨端坐在书房,埋首于案,提着笔一笔一划的抄写着《金刚金》,素手移动间,一个个卷狂的字体在笔下蔓延。   突然,朱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出事了。”   毛笔微顿,眼底泛着冷意,“进来。”   得了令,朱雀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狼狈不堪的柳土獐。   柳土獐见着呈以墨,双膝弯曲,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面如死灰道,“主子,一万匹马丢了,玄武宫主和翼火蛇等人也被困在阵中,生死未卜。”   他是玄武等人合力送出大阵的人,为的就是赶来给呈以墨报信。   呈以墨闻言,面色阴沉得厉害,手中毛笔轰然断成两节。身上浩瀚磅礴的恐怖气息如排山倒海狂涌而出,案上茶杯、屋中花瓶纷纷爆碎,柳土獐也瞬间飞了出去,就连朱雀也没能幸免,被霸强的力量击中,狠狠的撞上身后的圆柱……   “没用的东西!”   凌厉的黑眸渲染着恐怖戾气,——杀意澎湃!   第四十八章 魂飞天外   六月的天气虽说不是最热,可也够人受的,天上挂着个火炉,不要命的烘烤着大地,地上的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炙热气温,让人觉得心里烦躁。舒榒駑襻   五台山山脚的茶棚内,玉蝶喝了口凉茶,润了润嗓子。小彤躁动不安的坐在她身边小声抱怨,“什么破茶啊,喝下去满口苦味。”   玉蝶笑了笑没说话,纤手摩擦着茶碗的边缘,眼里有些怀念。小时候母亲也常熬这种凉茶给她和爹爹喝,说是加了味苦黄连,有下火滋脾的功能,夏天降暑最好。   端起茶碗,撩开面纱,就着刚才的印子又抿了一口,眼中有些湿润,不知怎么,最近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玉蝶等人在茶棚歇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前,派小厮上山给感业寺送了消息,只等着那小厮回来就上山入寺。小彤擦了擦额上的汗,用手扇着丝丝凉风,以降低外面的高温所带来的燥热感,一脸不耐的望着上山的路口,“怎么还不回来,都去大半个时辰了……”   玉蝶也望了望上山的路,心平气和道,“听茶棚老板说,从此路上山,来回也得大半个时辰,况且今天天气这么燥热……”话没说完,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喝声。   “驾——驾驾——”   “驾!”   蹄声如雷,尘烟四起。   桌上茶碗中的凉茶隐隐跳动几下,然后荡起小小涟漪。   紧接着,一群骑着骏马的人从上山的那条路口出来!   一袭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那群骑马的人个个面容带煞,眼中含厉。跨上皆是难得的千里良驹,腰间也都挂着锋利的武器。见他们在烈日下奔跑,额上却不见一点汗渍,可见其内力浑厚,伸手不俗。   玉蝶也惊得侧面,遥遥望去,入眼的便是那倾尽天下的绝代风华!   ——只一眼,便入了心迷了情!   烈日下,马背上,只见那人轻抿着唇,满脸肃杀!一袭黛青色锦袍加身,腰间束着精致的碧玉腰带,胸膛处绣着只威武慑人的展翅雄鹰,缕缕金线勾勒的轮廓,将雄鹰衬得更加霸气凛然,就犹如他的主子一样,霸气俊美,浑然天成!一头柔顺的黑发高高束在脑后,绸缎般的青丝在空中飞扬,如灵蛇狂舞,缕缕纠缠且带着慑人的冷光。如此男子,好似九天流云,尊贵非凡;又好似九天王者,君临天下!   那人纵马飞奔而过,没有丝毫的停留,却让玉蝶久久不能回神。   待那些人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凉棚里的客人才敢大胆呼吸,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兴奋的询问着,“那些是什么人啊?好有气势,一看就知道尊贵非凡……”   “哎呀,你别说,领头那人真好看,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连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俊的俊,美的美……”   他们说得兴奋,却没注意到凉棚老板一副见了煞神的惊恐模样,愣是紧紧的闭着嘴,不发一语。   “小姐,小姐——”派去上山送消息的小厮终于回来了。   玉蝶回过神来,望着满头大汗的小厮。   那小厮擦了擦汗,喘着粗气,说道,“小、小姐,明净主持说,平安公主刚下山,不在寺庙内。”   ……   呈以墨带着朱雀柳土獐等人骑着马直奔咸安,一行人披星戴月,再加上胯下坐骑皆是千里良驹,愣是将三天的路程,给缩短成一天一夜。   到了咸安地界,呈以墨没有立马入卧龙寨的地头,而是在忘川与咸安边界处找了个客栈歇下。客栈里,呈以墨在朱雀端来的水盆里净了净手,随后朱雀递上干净的帕子,她面无表情的接过,静静的擦着手上水渍。柳土獐恭敬的站在她身后,低声诉说着那晚的情况,“……卧龙寨的人逃走后,我们就按照玄武宫主的吩咐,带着一万匹马走玉峰林出咸安,没想一走进玉峰林,一万匹马就不见了,而且林中杀机四伏,我们折损了十来个手下,后来玄武宫主与女土蝠等人合力,破开阵法的一角,让属下逃了出来。”   呈以墨的面色蓦然怒沉,将手中帕子愤然扔进水盆里,霎时砸起水花四溅。   朱雀和柳土獐齐齐垂首,大气都不敢出。如今主子正在气头上,谁冒出头来,谁倒霉,他们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呈以墨赫然转身,柳土獐连忙让出路来,恭恭敬敬的垂首伺候在一旁。   “哎呀,客官久等了,饭菜来啦……”人未到声先至。   紧接着,客栈小二端着饭菜出现在门口。   呈以墨面色一肃,黛青色的绣袍掀起劲风将两扇门猛然合上。‘哐当’一声,然后就听到门外小二的疼呼声传开。   见此,朱雀使劲缩缩脖子,将呼吸声降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状态。主子这是迁怒啊,人家小二哥又没招惹她!   “出去!”   朱雀和柳土獐悄然对视一眼,反应过来之后,争先恐后的抬脚出门。   门外的小二哥特委屈,一见有人出来,赶忙出声叫住他们,“喂,客……唔~”   朱雀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小二的嘴,像拖死猪似的,将小二拖到楼下大堂。   到了大堂,朱雀赶忙松开小二哥。小二也是个好脾气的,再加上他们来的时候个个都凶神恶煞的,老板吩咐要小心伺候,所以小二哥即便是无辜被门撞了鼻子,无辜被人捂住嘴拖下楼,他也不能发脾气,只会舔着脸笑着问,“客官,可是小的伺候得不好……”   朱雀见小二哥的鼻子都塌陷了一块下去,两个鼻孔也鲜血直流,顿时起了敬重之心,尼玛忒敬业了。然后悄悄塞了块碎银给他,“没有,你做得很好,是我们主子这两天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   小二哥暗暗掂了掂手里的碎银,顿时心花怒放,这比他两个月辛辛苦苦挣的月钱还多。于是脸上笑得越发灿烂,“没事没事,客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鼻子上的伤也不疼了,扬了扬手里的饭菜,善解人意的提议道,“要不我再去厨房加两个小菜,然后弄个清心解暑汤给您们主子送去?这些天天气有些燥热,所以难免会心情不好,清心解暑汤能降火气。”   朱雀笑了笑,“不用,你多送几碗米饭去就成,我们主子喜欢吃白米饭,多余的菜也不要了,就上个能下饭的酱腌菜。”想了想,朱雀又说,“……恩~再加上那个什么清心汤吧。”给主子降降火气也好。   “好嘞!”小二哥欢欢喜喜的下去了。两条鼻血还在狂流,见小二哥毫无察觉的样儿,朱雀本想提醒他,没想他跑得太快,来不及开口。朱雀又低头看了看手心上的血迹,那是在捂小二哥嘴时沾上的,随意的擦了擦,然后转身就走。   没想刚转过身来就和一个正欲进门的人撞上。   “哎哟~你没长眼睛呀。”尖细高亢的公鸭嗓子顿时在耳边响起。   朱雀浑身一哆嗦,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眸,只见一个扑了香粉的白面小厮正翘着兰花指,幽怨的指着自己,说,“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着点,小爷身上也是你能撞的?要是撞坏了,你十条命都不够赔!”说罢,立即摸出怀里的小铜镜,左照照右看看,见秀美的小脸依旧美丽如斯,这才善罢甘休。然后对着朱雀像挥苍蝇似的,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哎呀呀~赶紧走,赶紧走,真是脏死了,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股腥臭味儿。早听说你们这些江湖人不爱干净,没想到这么不好干净……”   “……”朱雀黑着脸,垂首闻闻自己身上,秀眉微蹙,好像却是有股淡淡的腥味儿。突然瞥见手心的血渍,立即了然。   “哎呀,看吧看吧,你自己也觉得臭了是吧。啦啦啦,赶紧回家洗澡去,别污染了大好的空气,待会儿我家爷就要回……哎呀!爷,您回来了。”   朱雀抬头,只见那个小白面儿翘着兰花指,甩着鸳鸯粉色丝巾,扭着硕大的臀部,一摇一摆风情万种的朝门外的一男子走去。   当朱雀看清那小白面儿口中爷的模样时,愣了半天。心里直呼:妖孽啊!   一袭玄色衣袍,一张倾世容颜,一双勾魂凤眼,一张凉粉薄唇——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玄色长衫存托他的身形如黑曜石般挺拔内敛,一头乌发被金冠高高挽起,秀眉下那双桃花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显得邪魅妖娆;薄薄的唇,色淡如水,秀挺的鼻梁,精雕细琢,静静的站在那,只觉丰姿奇秀,神韵超然。   那人像是感觉到朱雀的视线,抬眸觑了她一眼。这一眼,吓得朱雀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看。那目光幽黑深邃,宛如千刃深渊,最幽深之处,冒着点点诡异幽火,被盯着只觉毒蛇缠身令人毛骨悚然!   等那人进了客栈上了楼,朱雀才敢抬头,望着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朱雀凝眉深思,那张妖孽脸……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呈以墨住天字一号房,太子爷住天字二号房,两人的房门就面对面。小靴子公公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扭动着硕大的肥臀,走在前头为太子爷开门。   小靴子公公拿着帕子沾湿了水,跪在太子爷脚边,给他擦着手,“爷,龙一说卧龙寨的人折了一半,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   太子爷勾唇一笑,弹了弹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没想到那个叫玄武的还真有几分能耐。”   小靴子公公又给他家爷脱下脚上的靴子,笑着应和,“是啊,奴才见了,也着实惊艳几分,确实是个人才,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能收服这样的人为己所用,他主子定然也不差。”   邪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脚尖勾起小靴子公公的下颚,微微使力,抬起那张白面儿脸。太子爷笑得分外妖娆,“小靴子,不错啊,拐着弯儿的贬低爷不如人家主子呢,恩~”那个‘恩’字柔情似水千转百回,吓得小靴子公公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靴子公公赶忙扑上去,抱着太子爷的大腿,哭着以表忠心,“爷,爷,您老明鉴啊——”   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样儿,实在将李宸煜给恶心到了,伸手将他推到一旁,懒懒的靠在床边上,“再敢往下掉一滴狗尿,爷就把你那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玩儿。”   “……”小靴子公公立马收势,不敢再哭。他毫不怀疑自家爷的变态程度,莫说把眼珠子玩出来当弹珠玩儿,就是把舌头割下来当围脖围在脖子上他都干得出来。   “爷,您是玉树临风,武功盖世,智勇双全,英明神武,天下间就只有您能配得上墨墨小姐,其他人与您相比,那都是狗屁。”小靴子公公不留余地的奉承、赞美着他家爷,因为他知道,不管爷生多大的气,只要说一句‘只有您能配得上墨墨小姐’,那他的情绪就会十八路大转弯,由阴雷阵阵变得风和日丽。   果然,太子爷心花怒放鸟。拍着靴公公的白面脸,直夸他懂事上道。最后太子爷还是说了句,“不过你也说得没错,他背后的主子确实能干,至少比那个前太子的儿子李什么来着的要聪明,至少本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查到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男是女。”   小靴子公公见太子爷眼底明显的狠辣阴戾,自觉的闭口不言。遭了,爷霸道毛病又犯了,呜呜,只准自己夸别人厉害,就不准自己说人家一句好,太霸道了!   “爷,偃师已经带领着玄铁骑过了玉峰林,只等爷一口令下,就能拿下卧龙寨。”小靴子公公给太子爷揉着脚,谄媚的笑着,“爷,偃师越来越厉害了。听说玉峰林的护山大阵是‘神算机关’严路子大师亲自布下的,大阵里杀机四伏,就是后天高手入了阵也只有乖乖等死的份儿,没想到偃师只花了五天时间就能寻到生门,平安无事的走出大阵。”   太子爷冷冷一笑,没多少热情的应道,“他要是没几分真才实学,爷也不会御用他。”偃师是承天有名的大儒罗门庭的门生。罗门庭其人,博学多才,通儒达智,更是通晓机关神算,易理八卦,对玄奥的阵法多有研究,其门下的弟子自然也不差。   玉峰林的护山大阵乃机关界最杰出的人才严路子亲自布设,偃师能在五天内找到生门,确实不俗。   小靴子公公瘪瘪嘴,得~他今天是被倒霉鬼附身,说什么都错。这么一想,不由想起在客栈门口碰到的女人,不会是那女人把霉气过给他了吧?不然一向最得太子爷喜欢的他怎么会被太子爷嫌弃呢。想了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太子爷向来阴晴不定,无辜为难他也是常事,哎~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咋就遇到这么个变态主子。   残月如钩,月色寂寥。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屋里,落在白纱幕帘上,软床上,太子爷微仰着头,嘴角完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优雅,一手举着春宫图,细细研究。小靴子公公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取下爷头上束发的嵌宝紫金冠,一头如瀑的青丝散下,借着淡淡的月色,青丝泛着迷人的光泽。小靴子公公爱不释手的给他家爷梳理着青丝,眼角撇了撇他手里举着的春宫图,小声嘀咕,“爷,这玩意儿您都看了好几天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姿势,有什么好看的。   小靴子公公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兴奋的提议道,“爷,宫里的传教嬷嬷说,这东西实践比理论更好,不如找个机会试试?说不定还能发现新花样儿呢。”靴公公是见缝插针,找着机会就怂恿他家爷去找姑娘。   太子爷也兴致缺缺,扔下春宫图,扑到床上,抱着锦被滚来滚去,闷闷的声音宠锦被里传出,“呜呜~爷爷也想试试啊,可是墨墨又不在。想当初爷跟墨墨洞房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花样啊……”   靴公公听了,忍不住的翻个白眼,又是墨墨,想想那天在城门口见着的人影。小靴子公公不屑的撇撇嘴,虽然长得像仙女儿般漂亮,可比她美艳的姑娘多得去了,他家爷咋就这么死心眼儿呢,一颗心全扑那女人身上!不行,一定要给爷找个女人杀杀那姑娘的威风,以后那姑娘要是知道爷这倾心于她,甚至都到守身如玉的地步,还不得傲上天,骑到他家爷的头上?!   一晚无风无雨,太子爷睡得特别安稳香甜,半夜时分还做了个美妙的春梦,梦里,他和他家墨墨翻云覆雨,那感觉……渍渍~真是语言无法形容。   第二天早晨,太子爷很早就醒了,笑眯眯的坐在床等着小靴子公公来伺候。小靴子公公一进门就发现他家爷不正常了,脸上带着笑,不是那种阴沉算计的笑,而是开心的笑,俊美的脸庞在晨光下流光溢彩,漆黑的眸子漫然流转间璀璨若珠,勾魂夺魄的模样迷得他不知东南西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爷更衣。”   “啊?哦!”小靴子公公赶紧伺候爷穿衣。   太子爷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刚踏出房门一步,只听对面的门也应声打开,太子爷下意识抬头——刹那间,魂飞天外!   ------题外话------   第四十九章 墨墨   太子爷蓦然抬首,入眼的便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墨染的眉,带戾的眼角,寒潭深泉般的双眼,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细嫩莹白的脸颊泛着粉嫩桃红,迷人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艳欲滴——美丽的脸庞紧绷,眉宇间满含肃杀与暴戾。舒榒駑襻眼前的脸庞与脑海深处思念了十年的小脸慢慢重合——太子爷的呼吸渐渐急促,邪魅的脸庞徐徐泛红,勾魂的桃花眼泛起盈盈泪光。脑中轰然炸开一声脆响,然后就不醒人事。   腹黑成性、残暴不仁外加性格阴晴不定的太子爷就这么华丽丽的昏过去了?!?   “哎哎~爷,爷,您怎么了?”太子爷这一昏可把小靴子公公吓死了。赶忙伸手就要去扶他,可他一个娇娇弱弱的小黄门那扶得住人高马大的太子爷啊,再加上太子爷是本能的向往他家墨墨身上靠,倒的时候都顺着心往前斜,所以小靴子公公没扶住,眼睁睁的看着他家爷往前晕倒而去。   以墨刚出门,就见一个人影朝她扑来,用眼角斜睨了一眼,然后十分嫌弃的往右边让了一步。再然后……小靴子公公就见他家英明神武的爷扑腾一声倒地上,俊脸也哐当一声嗑门框上,立马嗑出一条红印子来。   以墨鄙弃的瞥了眼躺地上的死鱼,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无比霸气的背影给小靴子公公咬牙切齿,“这、这,这都是什么人啊?没看见我家爷晕了嘛,你让什么让啊,搭把手会死啊——”小靴子公公颤抖着手指指着以墨的背影叫骂,“真是没规……!”   当呈以墨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射来,小靴子公公立马住了嘴,没骨气的扯出谄媚的笑容,嘿嘿干笑两声。   等呈以墨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小靴子公公瞬间收敛笑容,赶忙扑到太子爷身上哭得比死了爹妈还伤心,“爷,爷,您可别吓奴才啊?爷,爷,您要是死了,奴才也不活了,呜呜~”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爷幽幽转醒,小靴子公公正在给他家爷擦着脸上的红印子,见他家爷的眼皮子动了两下,欣喜的叫唤,“爷,爷~”   太子爷蓦然睁眼,眼底的激动和兴奋靴公公看得真切,那双本就勾魂的桃花眼刹那间恍若天上的太阳,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小靴子公公正欲伸手去扶他,没想他噌的坐立起身,然后一手推开挡在身前的靴公公,像疯子似的的跑出去。小靴子公公猝不及防,被自家爷一推推到地上,见太子爷这魔怔的样子,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也顾不得疼,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追了出去,“爷,爷,您到底怎么了?爷,您别吓奴才啊……”   小靴子公公哭着跟在太子爷身后跑,只见他家爷将客栈的各个房间都翻了个遍,就连客栈的茅房都没放过。   太子爷闷头冲进茅草房,小靴子公公在他身后急得哇哇大叫,“爷,那是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高亢尖锐的尖叫声给改过了,然后就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提着裤子花容失色的从茅草房里跑出来。   那姑娘哭得如丧考妣的从小靴子公公身边跑过。“哎,姑娘,你别……”小靴子公公本想拉着,给她点补偿,且看她长得也还算清秀,拉回去给爷暖床也不错啊。没想他还没说完,就见那姑娘带着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彭’的一声跳河了!   看着浮在河面上的尸体,小靴子公公瘪瘪嘴,得~他家爷的罪孽又加深了。   小靴子公公刚感叹完,就见太子爷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从茅草房里出来。靴公公小心翼翼的迎上去,“爷,您到底在找什么啊?说出来,奴才帮您找啊?”   太子爷眼前一亮,突然伸手死命勒着小靴子公公的脖子,狰狞着脸庞急切的问道,“你也看见墨墨了吧?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你说她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小靴子被太子爷卡得脸都紫了,心惊胆战一下,急忙开口,“出去了,出去了!”   太子爷松开他,垂首低喃半响,“出去了?出去了……”渐渐的,迷茫的双目清明过来,脸上的煞气也缓缓消散。见此,小靴子公公暗自松口气,他家爷总算从魔怔当中醒悟过来了。   “爷,您说的是不是今天出门时遇到的那人啊?奴才去打听过了,他们一行人是昨天到的,今天一早去了玉峰林方向,包袱没有带走,应该还会回来,您别着急……”   这么一说,太子爷彻底醒悟,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扶正着头上的紫金冠,勾唇邪魅一笑,“走~爷带你见爷媳妇儿去!”   小靴子公公:“……”   ……   玉峰林外,以墨骑在马上,看着杀机四伏的林阵,面色微沉。柳土獐驱马与朱雀并骑在她身后,低声讲解着玉峰林护山大阵的由来,“……当初严路子亲自设下护山大阵是为了阻止羌国精锐铁骑入忘川,后来朝廷派兵支援,击退了羌国铁骑,可严路子怕羌国卷土重来就没有撤了大阵……”   一代神算机关师严路子原是咸安刺史,五十年前,羌国大肆举兵攻打承天。羌国兵强马壮,民风彪悍,且有备而来,打得承天国措手不及,竟一举攻破意州直捣咸安。咸安之后便是忘川,忘川繁华富足,羌国窥觊已久,便领着最精锐的铁骑杀来势要将忘川抢个精光。不过,却没想到在半路被严路子一个大阵给拦下了。严路子当时正是咸安刺史,为保咸安和忘川百姓一世太平,便下了狠心设了杀阵,愣是将羌国的几万铁骑给绞杀在阵中。   严路子此人忠义仁厚,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人了,且还是几万无辜生命!为此他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死了。   “严路子死后,咸安便成了无主之地,再加上咸安地势复杂且严路子身前为抵御羌国进犯在各个山头都设有大大小小不少阵法,久而久之就成了悍匪的港湾……因为卧龙寨势大,便占了西边山头以及玉峰林中最大的杀阵。”   呈以墨凝眉不语,眺望了眼广不见边深不见底的山林,朝朱雀点了点头。   朱雀会意,翻身下马,解下拴在马背上的布袋子,朝山林边缘走去,走到入口出突然停下脚,从布袋子里领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雪白兔子。   朱雀松手,兔子嗖的一声朝山林中逃窜而去,几个呼吸间,便从林间传出几道利刃划破虚空的嗖嗖声,然后一声闷响,隐隐能听到一道压抑的惨叫,最后便沉寂无声。   朱雀脸色沉凝的回到以墨身边,“主子,死了。”   以墨无声的点点头,这个杀阵确实厉害,不过要破也不是无迹可寻。她不忙着进阵,驱着红棕烈马转头,往另一边走去,“咸安可否还有能与卧龙寨并驾齐驱的山寨?”   柳土獐想了想回道,“有,是东边山头的猛虎寨。”   “去猛虎寨!”   今天,钻山虎大爷非常不幸,迎来了他生命中第一个煞神。当看着那个冷酷狠辣的男子带人杀进他闺房时,吓得他原本傲然挺立的‘二老爷’顿时唧唧歪歪的萎靡了。忙从美娇妾香软的身子上爬起来,一把抓过旁边的衣服,将萎靡不振的二老爷遮住,恼羞成怒的指着呈以墨大吼,“妈的,是谁将这龟孙子放进来的!没看字老子正在办事吗,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骂完之后,扯嗓子直吼,“军师——军师——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咳咳,钻山虎同学还没领清情况咧。   “呜呜~当、当家的,我、我在这儿。”门外,只见胆小如鼠的军师趴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上半身软趴在门槛上,下半身隐在门框外,看着甚是狼狈。   钻山虎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厌恶极了,怒着脸直吼,“你趴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起来,他妈的,真是丢老子的脸!”虎大爷大步跨上前,伸手欲将他提起来,可当视线落在他隐在门框后的腿时,吓得连连退后几步,双脚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粗狂的脸庞上满是惊骇,就连衣物掉了,丑不拉几的二老爷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也都不管不顾。   朱雀正好带着柳土獐等人进来,见钻山虎如此模样,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忙将脸转过去,心里直骂:不要脸的东西!   胆小如鼠的军师见当家的吓成这样,忍着疼牵动着嘴角,流出一丝笑,“当家的,没、没事。不疼的……”说着便伸手拍了拍空荡荡的下半身,面上虽不在意,可眼里却是深疼!   男子两条腿被从膝盖处齐齐砍断,截肢处血肉模糊,白骨深深,从那伤口的平滑程度就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又快又狠,连丝毫犹豫都没有。他身下躺着的地方全是一滩又一滩的血水,乌黑的血水将他衣裤都打湿了,这是钻山虎才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钻山虎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呕,他红着眼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钻山虎妥协了,一是看到呈以墨的狠辣手段,他眼里的冷漠不是装出来的,在他手上杀人比踩死蚂蚁还简单。钻山虎占山为王这么些年,自然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杀人越货眼睛都不眨,总把‘强者为王弱者当杀’的话奉为人生格言,如今他明白了,他的报应来了。   “把咸安的分布图给我。”呈以墨提着剑,冷声道。   钻山虎神情一愣,转而誓死不屈,坚定的回道,“没有!”不是他英勇不怕死,相反,他极其惜命,如果有一丝的希望,即便是苟且偷生,他也希望活下来。可是,如果把咸安的分布图交了出去,那他就别想苟且偷生。   咸安有一份地形分布图,上面清楚的描绘了个个山头的地形以及大大小小所有的阵法。这份地形图关系着咸安所有人的安危,极其重要。与卧龙寨相比,猛虎寨的势力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他却能在几十个悍匪山寨中脱颖而出成为与卧龙寨齐头并进的龙头,原因就在于钻山虎握着这份重要的地形图。   如果今天钻山虎将咸安地形图交了出去,势必会成为咸安悍匪们的头号公敌,为了自己的命,为了猛虎寨的未来,就是死都不能交出去。   钻山虎拿出千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傲骨,仰着头,一副‘你要杀要刮都随便’的模样,横道,“要图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拿去就是。”   门外胆小如鼠的军师见此,欣慰的笑了笑,可笑容还未落下,就见那恶魔般的男子斜挑着剑,锋利的剑尖一划,当家的小拇指便从手掌上分了家。   钻山虎疼呼一声,死死捂住断了手指的伤口,可那血如泉涌一样不管怎么捂都捂不住,一直不停的往下流。钻山虎赤红着眼大吼,“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呈以墨眸色又是一沉,剑尖轻挑,血线再次划出,又是一截手指掉落。   “啊啊——”钻山虎狠狠咬着牙,十指连心,断指如剔骨,“啊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死都不会交出图,你就杀了我吧!”   呈以墨沉声不语,素手微转,剑尖改向,泛着冷光的剑尖缓缓移向钻山虎的两腿间。   当冰凉凉的利刃碰到两腿间的二老爷时,钻山虎浑身颤了个激灵,本就面无血色的脸更是惨无人色。眼里终于泛起惊恐,“你、你要干什么?”   深邃的眸子不起丝毫涟漪,依旧冷漠得令人心惊胆颤,朱唇轻启,“我只要地形图。”   钻山虎犹豫了,他虽然不怕死,可他怕没了老二。听说太监死后都是下无间地狱,即便是投胎来世,也是做个龟孙子,只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钻山虎不想下地狱,不想做龟孙子,他想为人,生生世世的做人。   钻山虎紧张的咽了咽口气,结巴道,“是、是不是交给你,你给放了我们?”既然打算妥协,那就要争取最大利益。   呈以墨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朝朱雀吩咐道,“将寨里的人都卸去左手。”   门外躺在地上的军师蓦然抬首,然后耳边就响起一道接一道的惨叫声,赫然回头,就见血线漫天飞射,残肢满地滚落。胆小如鼠的军师被吓傻了,怔怔望着回不过神来:这是缠绕他后半辈子的噩梦!   凄厉的惨叫在耳边久久不歇,钻山虎既骇又怒,如一头被激怒的野狼,凶狠的盯着呈以墨,“你……”   他刚开口却被呈以墨抢了先,“好了!只要你把地形图交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钻山虎:“……”   朱雀一直站在主子身后,至始至终都低垂着眼,不敢乱看,怕看到不该看到的玩意儿。听着钻山虎急促且压制的呼吸声,不觉有些同情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起初你硬什么劲儿,要是早交出地形图来,也不至于让自个儿断了两指手指,更惹恼了主子连累一干手下也遭殃。主子这些天脾气不好,身上的煞气也是跟江水涨潮似的,迅速猛涨,如今遇到猛虎寨这群不长眼的,那煞气就像找着宣泄口,狂涌而出。   断臂捡回一条命还得感谢玄空大师前几天孜孜不倦的感化,要是往日,哪还跟你谈什么条件断什么臂啊,直接渡你去地狱报道!   呈以偶走后,所有人都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呜呜~魔鬼终于走了,这条命终于保住了。   钻山虎死死按住手指,阴郁着脸,朝着床上被吓得直抖的美娇妾怒吼道,“还愣着着什么,没看见老子受伤了吗,赶紧过来扶老子起来。”   美娇妾是唯一一个完好无缺的人,以墨虽然凶残狠辣,可也极讲原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总要宽容些,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是宽容得令人发指,只要不是遇到她不高兴的时候,女人惹到她,一般都会被宽恕。况且钻山虎的美娇妾对她并无威胁,所以毫发无伤。   那女人裹着锦被一直瑟瑟发抖,对钻山虎的话充耳不闻。钻山虎脸色怒沉,眼底闪过一抹杀念,用完好的那只手拾起地上的钢刀,挥刀就朝那女人砍去。钢刀锐利无比,女人肌肤细腻如脂,厉光闪动,血珠连线,然后就见一颗美丽的头颅磕磕碰碰的从床上滚落下来。   看着那具无头女尸,钻山虎眼底是一片阴狠,“老子都废了两个手指,凭什么你个废物还完好无损。”   说完便冲冲跑向后院,开启了下山必经之路的大杀阵。望着山下远处的几点人影,眼底的阴狠被癫狂所取代,“你废老子的两个手指,老子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杀阵开启,山路突变,走在最前面的以墨突然与朱雀等人失了联系。   以墨凝眉,骑着红棕烈马在原地转了几圈,看着四周浓密不变出路的树林,心里有几分烦躁,突然耳边响起清泉流动的响声,她驭走了过去。   当看到那美丽的大湖泊,以及湖泊边上站得的人时,怔愣了把半响。   男子的身姿如临风玉树,飘然欲归,莹白透润的面容妖魅绝伦,狭长微挑的桃花眼半阖半睁,似蒙了层薄烟浅雾,漫然回眸间有媚意萦绕。   男子盈盈一笑,恍若桃花齐放,美艳无双。薄唇轻启,低沉性感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思念,“墨墨~”   ------题外话------   第五十章 错愕   “墨墨~”   低沉沙哑的声音隐隐透着娇媚,惹得呈以墨浑身颤了个激灵。舒榒駑襻戒备的望着他,退后两步,嘴里说出的话让太子爷满含期待的心顿时碎成一瓣一瓣。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这三个字对太子爷来说,那叫一个晴天霹雳!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颤,勾魂的桃花眼溢满盈盈泪光,红通通的眼眶兜不住沉甸甸的泪水,一滴一串,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   太子爷那叫一个伤心啊,他心心念念十年的人儿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十年来,他幻想了无数次的相聚画面,无一不是美好甜蜜,如今一句‘你是谁‘打破他所有幻想,更是将他的心残忍的撕成碎片。   太子爷心疼极了,哭得比泪人儿还哀愁幽怨。哭着哭着猛然冲过去将呈以墨抱住,脸庞深埋在她颈项处,撕心裂肺的哭吼,“墨墨~我是煜煜啊,我是表哥煜煜……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以墨又是一怔,赶忙将周身元气收敛,原本出击的手也蓦然停住。她以为他是跑过来攻击她来着……   “呜呜~墨墨,我终于见着你了……”太子爷死抱着不放,依旧哭得幽怨无比。丝毫不知道他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以墨偏着脑袋看了看埋首在胸前的脸,仔细想了想,熟悉,和记忆中模模糊糊的脸庞满满重合,恩,没错,确实是这张脸来着。   别怪以墨缺心眼儿不记得他,只怪那时她年纪小,且还是只相处了几个月的人,十年不见,一时想不起也是常理。   耸了耸肩,示意他见好就收,别弄得她像负心汉抛弃妻子似的,“别哭了,站好些。”   知道墨墨想起来了,太子爷破涕而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歪着脑袋笑得无边妖孽,桃花眼像勾魂儿似的不停眨啊眨,“墨墨,有没有想我啊?”   咳咳,人家根本都不记得他是哪号人物,太子爷问这个话,简直是找虐。   呈以墨:“……”想个屁!   太子爷脸皮最厚,两人分开十年,在他面前就像分开十天似的,没有产生丝毫的疏离,依旧无耻的霸着呈以墨不放,拉着她的手,脑袋亲昵的枕着她的肩,摇啊摇,晃啊晃,“墨墨肯定想我了对不对,看吧,想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被一脚踹进湖泊的小靴子公公听了此话,毫无保留的翻个白眼,太无耻了。也……太缺德了!呜呜~小靴子公公蹲在湖泊里内流满面,他家爷自从昏倒醒来后就不正常了,说是要找他家墨墨,然后就寻着痕迹一路找到猛虎寨山脚。刚入山谁知一股莫名冷风吹起,随后雾霭朦胧,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雾霭散去,他们就站在湖泊边上了,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再然后……他家爷飞起一脚,毫不犹豫的将他踹进湖里。   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啊。小靴子公公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用不熟练的狗刨势从湖泊中央游到湖岸边上。湖岸近在咫尺,可他却不能上去,只能当隐形人蹲在湖里,要是他出去打扰到他家爷跟他家爷的墨墨独处,不用回去,肯定立马将他就地解决!呜呜~为了保住小命还是暂时在湖里蹲着吧。   岸上的太子爷将湖里的靴公公给忘得一干二净,那眼里、心里、肝里,全是他家墨墨。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呈以墨看,看得她觉得毛骨悚然。   伸手将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妖孽脸推远些,冷清的声音不起丝毫波澜,“这里被启动了杀阵,如果明日清晨之前都还找不到生门,破不了阵,所有人都得死在阵里。”刚转了两圈,自然看出这杀阵是经过改良,在严路子设阵的基础上改阵之人改动了‘生’‘死’两门的方位,后又设了阵中阵,如果到了十二时辰还不能破阵那就只能死在阵中。   太子爷虽然不懂奇门八卦易理阵法,可也敏锐的察觉出山林的不对劲。原本平和的山林突然变得杀机四伏,想来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也是这杀机四伏的阵法让他有了和墨墨单独幽会的机会,嘿嘿~要是逮着背后操纵之人,爷就心慈一回,放他一马,谁叫他这么得爷的心呢。   所以呢,太子爷不急着出去,上前缠着呈以墨,有意无意的打扰她寻找生门攻破阵法。   以墨拿出那份从猛虎寨抢来的地形图,对着前方的山路,对比了半天。太子爷像软骨动物似的,懒懒的靠在以墨背上,精致的下巴挂在她的肩头,垂着眼帘漫不经心的盯着她手里的地形图,撅着嘴幽怨的说道,“墨墨,这东西有我好看吗,你都盯着它老半天了。”   以墨直接将他无视到底,仍旧看眼地形图,再看眼远处的山丘。   太子爷也不起身,偏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与记忆中小时候的模样相比,墨墨更漂亮了,以前圆润的脸庞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圆溜溜的杏仁眼圆睁着,每当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冷着脸瞪着杏仁眼,黑亮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可爱死了。先在的她长大了,漂亮了,美得让人心醉。深邃的眸子水遮雾娆似的勾魂夺魄,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泛着水润光泽的红唇微张,像是勾引他一亲芳泽……他只觉下腹一紧,一股热气在腹中聚集,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她腰间两侧,然后慢慢收拢……   “你去那边,我走这边。”以墨收起地形图,然后朝左走去。   太子爷就这么伸着手,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那叫一个痒啊,明明就要抱到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懊恼的扯了扯头发,然后追着倩影而去,完全将以墨的话当成耳旁风,随风飘散。   以墨拿着地形图边走边观察,地形图是五十年前严路子亲手所绘,五十年过去了,山脉路径大致相同可也有不少改动,一时间还不能分辨哪条路才是真正的出路。走一段路后,又是两条路出现在眼前,以墨看了半响,最终选择了左边。刚举步踏进,耳边便想起一道微不可闻的锐响,紧接着无数支利箭从前方爆射而来。以墨面色不改,宽大的绣袍卷起霸道的劲风,以无比强悍的姿态生生将急如闪电的利箭扫落在地。   以墨之所以有恃无恐的选择乱闯,就是看准这些小机关奈何不了她。见这此路不通,转过身打算走另一边,可一转身入眼的就是那张妖孽桃花脸,“你怎么过来了?”紧蹙的眉头表示她此时很不悦。   太子爷怕她生气,小心翼翼的拉着她袖子不放手,底气不足的欺骗道,“我走过了,那条路不通。”   以墨睨他一眼,没说话,然后转身向右边那条路走去。恩~这算是认同了太子爷的话。   一路上太子爷也不说话,只垂着头拉着以墨的衣摆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他不开口,怕一出声就引起墨墨的注意,然后他的谎言就拆穿了,然后墨墨就会生他的气,还会赶他走……在以墨面前,向来霸道阴狠的太子爷竟表现得如此小心翼翼,像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因为一时不慎就失去了似的。可有时候,越是小心谨慎就越会患得患失……也许爱情本来就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万里无云的天空变得深邃清蓝,像是明净的天湖。慢慢的,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浓,天边也像披了件五彩霓裳,璀璨美丽。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涂上一层橘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昏黄的天幕下,两道同样耀眼的身影在山林中穿梭。以墨一袭黛青色长衫在柔和的夕阳映照下不减丝毫锋芒,胸前展翅的雄鹰依旧霸气张狂,冷漠美丽的脸庞在橘黄的光泽中更显沉稳大气,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太子爷一袭暗纹玄衣尊贵非凡,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柔情似水的眸子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只见他痴迷的盯着身前的女子,恍若花色的迷人唇瓣勾起轻浅的笑,浅浅的笑容饱含温情暖意,开心得好像得了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可惜,现实总比理想残酷——她不属于他,至少、现在不是!   “墨墨,快要天黑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走吧。”太子爷期待的望着她。   以墨不着痕迹的睨他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异色,点点头,“恩。”   俊美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拉着她在一棵大榕树下坐下,然后摸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桂花糕,殷勤的递给她,“来,墨墨,你……”吃。   ‘吃’字未出口,一道戾芒划过,李宸煜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汩汩鲜血泉涌而出。香软的桂花糕从白玉掌心滑落在地,错愕间,一双素手掐上他的脖子,扼住他的呼吸。   “你是有意阻止我出山林的?”冰冷至极的语声在耳边响起。   他蓦然抬眸,入眼的便是一双含煞带戾的阴鸷眸子,那眼底的无情杀意毫不做假,只要他的话让她不满,下一刻便是人间地狱!   第五十一章 找死   “你是有意阻止我出山林的?”幽暗的眼神翻涌着浓浓怒气,清美的面庞冷若冰霜,鬼魅般的杀意慢慢浮现,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舒榒駑襻   以墨左手隐隐微颤,显然是压制着心里那头暴怒的野兽,免得不顺心下手太重忍不住将他给杀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回老家到他祖宗怀抱里去哭诉了,哪还用得找问啊。   显然太子爷在以墨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至少比擦肩而过的陌生强。   对于她的话,李宸煜充耳不闻,只怔怔的凝望着她。那双能倾尽天下的桃花眼里包涵太多,有痴缠、有茫然、有忧伤、有悲痛……多得让一向睿智聪慧的呈以墨都看不明白。   眸中杀气四溢,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重,以墨出手毫不留情,“为何要故意拖住我的步伐?”不怪以墨心狠,只怪太子爷出现得不是时候,一万匹战马被劫,玄武等人受困,这一系列的麻烦让以墨心烦,心烦之下就容易暴躁。且以墨急着出阵,急着寻回战马,急着救回属下,急着将卧龙寨血洗一空,可太子爷却百般阻扰,不怪以墨会怀疑他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十年一瞬如沧海。相隔十年,许多东西都会边改,更何况是小小的人心。   两人相遇,太子爷表现得太过,反而引人怀疑。   随着以墨的手指微微拢紧,李宸煜的呼吸更加困难,脸色已是紫青,可他依然执着的盯着以墨的眼睛,像是要将她这冷血无情的一面深深印在脑海。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艳红的颜色侵染着整只衣袖,血液顺着手臂滑落,在洁白的手腕蜿蜒出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一滴一滴,滴滴串串滑落入土,不过呼吸间,就染红了一片净土。   酥软的桂花糕滚落在脚边,雪白的香糕被染成深红,血水浑着污泥,怕是连乞丐都不会要。   见他如此执着疯狂的模样,以墨有些错愕,旋即心头的躁意更胜。下一刻松开李宸煜的脖子,轮起掌心,一掌批倒了他身后的那颗大榕树。抬脚将地上的桂花糕踩得粉碎,睨了躺在地上的他一眼,用无比冷漠的口气警告道,“别跟着我。”   说罢,便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宸煜缓缓闭目,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夕阳的余晖洒下,精美的脸庞呈现一片死灰,他的心也像是迟暮的夜空缓缓坠入黑暗。凉风四起,树叶沙沙作响,沙沙响声像是压制哽咽的哭声,西起的凉风为他追逐远行的情愫。而他,早已肝肠寸断……   “爷!爷——”等以墨走后,小靴子公公哭着趴在李宸煜面前,“爷,呜呜~爷,您这是何苦呢……”那么狠心的女人,您还念着她干嘛?   靴公公见李宸煜手臂上鲜血直流的伤口,慌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中,撕下身上的衣料,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着伤口。整个过程他都恍若任人宰割的木偶,完全失去了生机。   见此,靴公公更担心,想当初爷一时不慎被刺客一剑穿了胸膛,他都咬牙忍疼,保持着理智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如今不过是伤了手臂,怎会如此模样?!   “爷,您要不要紧啊?爷,您睁眼看看奴才啊,您可别出事啊,呜呜啊~爷,您就说句话吧,别吓奴才……”   李宸煜依旧不言不语,就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可他眼角的泪却是越流越汹涌。在小靴子公公撕心裂肺的哭求中,他终于动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缓缓移动,慢慢握上那团早已不成形状的桂花糕……   月色惨淡,星点稀疏。不知怎么,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凄凉,就连山林看起来也更外狰狞,空气中压抑的氛围令人胸闷,肃杀的气息令人胆寒。   在经历了又一波的暗箭伏击之后,终于将本就不顺心的呈以墨给惹毛了。黑眸含着滔天怒意,素手一招,浩瀚磅礴的恐怖气息蓦然爆发,随手扯下头上束发的发带,浑厚的内灵注入其中,顿时,软绵顺滑的发带恍若出海的蛟龙般,刚猛凶悍,带着凌厉的煞气。屈指一弹,发带射出,空中气息犹如波浪层层翻涌,然后轰然一阵声响,发带所过之处,草木尽毁。   仅凭一己之力生生塌陷了杀阵一角,一方被毁,整个阵法的威力也远不如从前。在远处山峰暗中观察操纵的钻山虎见了,又怒又急,但更多的是害怕担心。   如此强悍又凶狠之人,不是他惹得起的。慌忙丢下一切,转身就逃,可还没跑出几步,只见一道黛青色光芒如闪电流星划过,堪堪落在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以墨的出现,吓得钻山虎跌坐在地,脑中回想起她面色不改的下令斩断他所有兄弟手指的一幕:百人断臂流血,痛苦滚地,唯有她凛然傲立,面无表情。眼底惊恐流露,突然后悔起刚才的所作所为,惊慌之下,他抓住唯一的希望,跪在地上磕求道,“您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我是‘机关神算’严路子的孙子,我不止会布阵,也能破阵,还能改阵,猛虎寨的阵法就是我改的,我有不输给我祖父严路子的天赋,您饶我一命吧,我能为您所用,我以后只衷心于……唔!”   声音戛然而止!   钻山虎瞠目欲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家,面上的除了惊悚还有难以置信……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只要下手之人的速度够快,临死之人在死前还能保留一瞬的意识,可以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开。   躯体伫立两秒,然后轰然倒下,带血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以墨脚边,以墨面色阴郁至极,一脚将面庞狰狞的脑袋给提下山峰。   “难怪你会有咸安的地形分布图,原来是严路子的孙子。”   钻山虎临死前也算是给以墨解了心中疑惑。   以墨站在山峰之上,迎风而立。冷清的月色下,胸前勾勒着金线的雄鹰略显清幽孤绝,笔挺的背脊充斥着铁血煞气,身姿如临风玉树,衣袖在风中摆动,发出沉闷声响。三千青丝在身后飞扬,孤绝霸气;阴冷气势在周身萦绕,酷辣狠戾。   站在山峰之上,将山林场景尽收眼底。东边寻找出路的朱雀等人,西边遭遇暗箭伏击的柳土獐等人,以及……中间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无良表、哥。   收回视线,素手轻挥,紫色发带在冷月下飘然飞出,带着强悍的气息划过山林上空。   朱雀柳土獐等人见了发带,脸上一喜,然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发带方向追去。   山峰之上,朱雀和柳土獐等人先后到达,“主子!”   以墨摆手不语,抬首望了望月色,当目光落在西边玉峰林时,眼底尽是一片肃杀!   “走!”   一声令下,数十道身影从山峰一跃而下,直奔西边玉峰林。   今晚注定是咸安悍匪们闻风丧胆的忌日,猛虎寨青天白日下被人挑了老窝,大当家身首异处。晚上卧龙寨也不平静,注定要被人血洗一场。   太子爷李宸煜手下第一大将,七伤将军亲自带领六路玄铁骑进西山剿匪!   卧龙寨上下一片恐慌,二当家更是气得当场摔了杯子,指着三当家怒骂,“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说了玉峰林的护山大阵不能随便开启!不能随便开启!你怎么就是不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都带着玄铁骑打上门来了!”   三当家的牛脾气一上来,谁都不服,狂傲自大的性子在玄武面前碰了钉子,可是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张狂鲁莽起来。二当家的怒骂对他不痛不痒,扛起锋利的钢刀,狂傲道,“怕什么!大不了老子出去跟那些龟孙子拼了!哼,软骨头带出来的兵,也都些是没血性的龟孙子,我们卧龙寨的勇士们都是实打实浴血奋战出来的,难道还怕打不赢那些没根儿的孽种!”   一旁的木堂主见不惯他这幅自大模样,冷哼一声,打击道,“既然这么厉害,怎会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折了一半人马。”   三当家横眉怒瞪,“你他妈的唧唧歪歪说个屁!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玄武的事是三当家永身的痛,只要一提起就跟踩着尾巴的猫似的,顿时张牙舞爪起来。   三当家这幅野蛮粗鄙行径惹得在场的人都面带不悦,木堂主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的面子,脸色顿时铁青,“你……”   “好了!”二当家一声怒喝,打断两人的挤兑,“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如果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想想如何对付来势汹汹的玄铁骑。”   另外一位堂主站出来说道,“二当家,这次玄铁骑明显是有备而来,想来是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来势汹汹,军需充足,兵力强势,而我们因为三当家劫马之时损了不少兵力,且毫无准备,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我们撤退吧。”   话音刚落就遭到三当家劈头盖脸的怒骂,“撤什么撤!你他妈的要老子当缩头乌龟是不是?!就是战死老子也不当缩头乌龟,不准撤!”说完,便自动请缨道,“老二,你派四百好手给我,我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二当家犹豫不决,现在卧龙寨就只有五百人马,如果派出四百人手还不能抵抗玄铁骑,那么卧龙寨就算是毁了,如果撤退至少还能保全势力……   三当家见他犹豫,立即说道,“老二,你放心吧。玉峰林的护山大阵还能支撑一会儿,且我们对地形熟悉,比玄铁骑更有优势。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凭那些阵法都能玩死那些龟孙子!”   此话让二当家更加动摇,咬了咬牙,点头应了三当家的要求,“好。老三,我给你四百人马。”   三当家当即带着四百人马出去迎击玄铁骑,卧龙寨三里外,六路玄铁骑严阵以待。惨淡的月色下,玄铁骑冷锐锋利,枪如龙,人似虎,千来铁骑凛然傲立,犹如临渊带着凛然杀伐之气。   千来人马,寂静无声。   身经百战的铁血气息在林间散发开去。   夜是如此之长,在阵中被困的玄武和女土蝠等人也终于等来他们的主子。玄武愧疚自责的跪在以墨面前,垂首不语。   女土蝠等人跟在玄武身后也跪了一排,“主子。”声音略微哽咽。   以墨伸手背在身后,傲然的身姿挺拔如松,君临天下的威严气势从身边蔓延,冷漠的睨他们一眼,见他们身上虽然狼狈,却并无大伤,眼中的怒意顿时褪去一半。冷声开口,“起来。”   玄武等人不敢抗命,迅速站起身,默默退到她身后老老实实的呆着。   朱雀见自家大哥平安无事,高悬的心也缓缓落地,上前一步,站在以墨身侧禀告道,“主子,鬼金羊刚刚传来消息,卧龙寨的人与一支铁骑军队打上了。”   铁骑?“谁的人马?”   “好像是当朝太子殿下的十六玄铁骑。”   以墨蹙起眉峰,太子的玄铁骑?难道……他是来剿灭卧龙寨的?!   “玄铁骑实力很强,卧龙寨的四百人根本不是对手,如今四百人已经死了大半,卧龙寨算是完了。主子,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以墨微眯着眼,眼底暗潮翻涌,“敢劫我的战马,就要有死的觉悟。”   卧龙山寨内,几大堂主战战兢兢,木堂主最先说道,“二当家,我们撤吧,带着一百人马和所有东西撤回麓山,主子看在我们多年衷心尽责的份上,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啊,二当家,我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三当家已经战死,剩下的人抵抗不了多久,是走是留,您得给一句话啊?”   二当家只犹豫了半响,便下令收拾东西从后山撤退,一行百人匆匆而逃。逃走时,顺便也带上了劫来的万匹战马。有这万匹战马在手,二当家等人也不怕麓山的主子发难。   马蹄如雷,尘烟四起!   以二当家为首,众人都疯狂的驾着马直奔麓山,走到半路,却意外的被一群煞气腾腾的人拦下了。   一道阴厉冰冷的声音隔空遥遥传来,“敢劫我的东西,找死!”   恐怖的威压如瀑倾斜而下!   ------题外话------   第五十二章 美女神医   “找死!”满溢杀气的怒喝声铺天盖地!   一道暗色尾芒从半空划过,奔跑在前的十几人齐齐坠马。二当家勒住胯下马匹,凝眸看去,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人的脖子上皆浮着一条暗红的血线,面目狰狞,瞳孔放大,瞬间没了呼吸。   以墨冷然睥睨着一群人,顷长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且又锐利逼人。黑眸蕴藏着酷辣狠戾,周身洋溢出如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感。   这一幕不仅惹得身后的百来人心悸胆寒,就连座下的马儿也躁动不安。   二当家喝住胯下躁动的马匹,朝着以墨抱拳告罪道,“我们不知是阁下的东西,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二当家是个聪明人,看了眼乖乖站在她身后的玄武就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想当初老三带了三百好手劫马,却被玄武三十几人给打得落荒而逃,且还需开启护山大阵才困住他们,可见他们的实力个个不俗。如此天赋的杰出人才都乖乖臣服,可见为首之人更是不凡。   “木堂主,将战马一匹不少的还给这位阁下。”旋即再次朝以墨躬身敬道,“阁下的损失,我们也会尽数赔偿。还望阁下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方便。”   以墨冷哼一声,“晚了!”朝玄武等人挥了挥手,眼底杀气暴涨,“一个不留!”   音落,数十道黑影窜出,犹如地狱的使者,手中利刃刀刀抹在敌人的脖子上,瞬间就倒了大片。玄武朱雀等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起卧龙寨的人,毫不费力。   毫无疑问,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卧龙寨的人死伤殆尽,浓重的血腥味儿开始在林间蔓延。一股微风吹起,夹着血腥远远飘扬,远处正带领着玄铁骑搜索余孽的七伤闻了,忙着召集着玄铁骑驾马赶来,等他到时,只看见了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汇聚成河的血流。   七伤诧异的蹙眉,翻身下马蹲在一人的尸体旁查看半响,最后脸色越来越沉。   暗卫龙一也从丛林中窜出,见了满地死尸,沉声开口,“可看出是何门派的功夫?”   七伤摇了摇头,“这里面夹杂着各个门派的功夫,很复杂,看不清出手之人的深浅。”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这些人的死状无一不惨烈,有的是一剑封喉,有的一剑穿心,有的拦腰截断,有的四肢尽断……就连经过战场洗礼的他都受不了这种残酷铁血的画面。   这种死法,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   七伤正欲再探查,突然一声破空锐响在寂静的山林间响彻,七伤抬首一看,暗黑的夜空之上突然绽开一朵深紫的木莲花。   龙一脸色瞬变,“殿下出事了!”   七伤也是大惊,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领着玄铁骑直奔事发地点。   客栈内,小靴子公公跪在床前,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呜呜~爷,您醒吧。爷……”   房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太子爷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靴公公以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人便是太子爷座下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七伤是武将装扮,他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是难得一见的威武男子。   一旁较儒雅文弱的便是有‘京城第一智者’之称的偃师。偃师一袭儒雅长衫,身形修长消瘦,品性温文雅致,长的虽不是太子爷这般惊艳绝伦可也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眼中饱含洞透世情的睿智,让人不可小觑。   龙一是暗卫,一直隐匿在暗处保护。七伤担忧的立于床前,刚毅的脸庞满是肃杀,“主子是被何人所伤?”话语中满含怒意。   小靴子公公只哭不语。   偃师蹙着眉头,沉凝半响才幽幽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为今之计是想个办法止住主子伤口上的血。”伤口深可见骨,一般的伤药止不住血,而他们这次出来的紧急,根本就没带宫中上好的伤药。   听了偃师的话,七伤面色更阴沉,抓来心惊胆颤的小二哥询问,“这地方可有名医?”   小二哥战战兢兢的回道,“有、有,前面的芙蓉镇上有个医术高超薛神医,薛神医……”小二哥话还说完,七伤就带着十来个玄铁骑冲出客栈,直奔三里外的芙蓉镇。   屋内,小靴子公公一边哭着一边给他家爷净身擦手。沾水的锦帕擦过他手上的血渍,擦过他手上的污泥,却唯独没碰他手里紧握着的桂花糕点。   偃师见了,挑了挑眉头,指着太子爷手里那团不成形状的东西,轻声开口,“靴公公,这是糕点吗?为何不把它拿出来?”众所周知,太子爷好洁净,即便是沾了污泥的靴子他都不会再穿。可如今却将如此肮脏的东西握在手里,死死不放……   小靴子公公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爷他喜欢,就让他握着吧……”说着,眼泪又如泉水流淌。他知道,爷想握的不是糕点,而是那份他抓不住的情愫——呜呜,那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呜呜,我可怜的爷啊!   不到半时辰,七伤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美丽的女子。   女子一袭素白淡雅长裙,简单婉约,如瀑的青丝挽成精美的风髻,斜斜插着一只碧玉簪。螓首蛾眉,清眸流盼,精美的面容秀美绝俗,莹白如玉的肌肤少了层血色,显得略微苍白,可也更加扶风若柳柔美动人。女子面容温婉如玉,可骨子里却是蕴含冷傲,恍若碧水寒潭之上的出尘仙子,清丽高贵,冷傲脱俗。   七伤伸手做引,“薛姑娘,里面请。”   薛如雪轻微颔首,精美的面庞冷若冰霜,不带丝毫感情。   小靴子公公见着来人连忙让开位置,“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爷啊……”盈盈泪水如雨下。   偃师不着痕迹的哀叹一声,这靴公公果然不负‘泪人儿’的称号。从出事的时候哭到现在,中间就一直没停过!   薛如雪站在床边,漫不经心的扫了床上男子一眼,当看清男子的相貌,不由一怔,他面色虽然苍白可仍不掩其风华绝代!   如此人中龙凤……   偃师突然出言,“姑娘,我家主子的伤可否严重?”   薛如雪从怔愣中缓过神来,并未回答偃师的话,而是毫不避讳的在床边坐下,摸出袖中银针在太子爷受伤的手臂上的几处穴位扎了两针。素手执针,手法熟练而优雅,一刻钟的时间,伤口的血就不流了。   “太好了!”靴公公喜极而泣,偃师和七伤也齐齐大松口气。   “伤口有些深,这些天切忌用力。待会儿我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每日让他服下两剂,三天之后便能大好。”   清亮的声音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柔,甚至带着些冷意,可听在耳里却是娓娓动听洋洋盈耳。   薛如雪正要起身,却被突然伸出的手紧紧握住,那手结骨分明,看着尊贵至极。她缓缓抬眸,将视线从手上移到那人脸上,只见他依旧双目紧闭,额上有冷汗析出,嘴里轻轻低喃,“别走,别走……”   这一刻,她冷硬的心因为这句话,软得不可思议。就连冰冷的眼底也带着丝丝柔情,这样的天之骄子……   见太子爷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偃师会心一笑,给七伤使了个眼色。七伤顿时明白,朝着薛如雪躬身礼遇道,“姑娘,我们家主子伤重,且身边又无女婢,还请您费心照料一番,我们感激不敬。”说罢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推着靴公公就出去,偃师走在最后,出了屋子还体贴的将房门关上。   “哎哎,我还要照顾主子呢,你拉我出来干嘛?”靴公公不依,转身就要进屋。   七伤扯着他的后衣襟,不让进,“你进去干什么?人家姑娘心细如尘,自然懂得照顾人,况且、没看见爷拉着人家姑娘的手不让走嘛……”   小靴子公公拍开他的手,怒瞪着他,低骂道,“粗俗!有话说话,拉拉扯扯作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揪他衣襟,有损他东宫第一总管的威严。   七伤忙举起手,揶揄着笑道,“奴才就是一粗人,靴公公您大人大量,别跟奴才一般见识哈……”   靴公公高昂着脑袋,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知道就好,粗人!行了,别碍着洒家伺候爷的大事。”转身又去推门。   这次且被偃师给阻止了。偃师嘴角含笑,文雅和气的往门口一站,小靴子公公却不敢前进分毫。   偃师垂首理了理腰间系暖玉的流苏,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你不能进去。”   小靴子公公眉头一蹙,“爷要留的不是那女子……”爷留的是他的墨墨。   “我知道。”偃师弯弯嘴角。两人从来没见过,他自然知道爷开口留的不是那女子。太子殿下的反常,他自然也知晓,小小一道伤,怎会让那么一个宛如天神般的男子就像失了魂丢了魄,没了生存的念头!   哀莫大于心死!这幅摸样明显是为情所困。   太子殿下性情暴戾,对于感情更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执着,这样的人一旦疯狂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要做的就是果决的斩断这份还未来得及萌发的情缘。帝王无爱,雨露均施。只有无情无爱的帝王才能成就大事。   偃师敛下眼中那份狠辣决绝,太子殿下决不能钟情于任何女子。否则……杀无赦!   屋里,轻纱舞动,气氛旖旎。   薛如雪静静坐在床前,深深凝望着床上男子。男子面庞精美如玉,斜飞入鬓的眉形如墨画,一双凤眼像是携着千般风情,万种相思。长长睫毛如蝴蝶翩飞般轻轻颤抖,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薄唇紧抿,勾勒出性感而又的伤怀弧线。   见他额上析出层层冷汗,薛如雪缩回被他握住的手,本想拿出锦帕给他擦擦汗液。可手腕一动,大手就握得更紧,好似怕她逃走似的,紧紧握住,一刻也不放松。无奈之下,她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扯着袖子轻柔的给他擦着脸颊上的汗液。   两人的脸庞挨得很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股淡淡磬香飘入鼻翼,香味像是雨后竹林般清新好闻。渐渐的,她痴迷了,如此雅致俊美清贵非凡的男子……看着凉粉紧抿的薄唇,薛如雪像是魔怔了一般,缓缓俯下身……   “别走,别走……墨墨~”   痛苦的低喃声唤起了薛如雪的神智,惊得连忙直起身,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出格放肆,顿时羞得俏脸通红。美丽的脸庞如同抹了胭脂,染上一层瑰丽迷人是色泽。   “别走,墨墨~别走……”深情的低喃夹着痛苦。   ‘墨墨’二字极轻,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能察觉,薛如雪自然没到‘墨墨’二字,只知道他正用深情而又痛苦的低喃声挽留她。原本冷傲的神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柔情如水。   伸手反握着那双大手,柔声软语的安慰,“不走,我不走。你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   咸安悍匪事件后,为了防止事情再次生变,以墨亲自领着万匹战马直奔玉门关外的张家地界。张家地界无数石峰拔地而起,数万山脉延绵万里。气势雄奇险峻,地形神鬼莫测。加上天然‘迷宫’,是最好的隐匿之所。当初以墨就是看上了这里孤僻难寻,且浩大如海,所以才将十万将士隐匿在此。   承天国法纪严明,贵族只允许圈养五千私兵,如果超过限量就会以谋逆罪论处,呈以墨圈养了十万将士,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到时怕是连皇帝舅舅也要一起给砍了才能恕罪。   幸好张家地界本就神秘险峻,再加上白虎又在外围设了迷阵,外人就更加难以发现。   以墨学的《返璞归真》功法里不止有无上心法,还有医道记载以及易理八卦等,以墨将医道手抄一本给了破晓,将易理阵法给了白虎。白虎也没辜负她的期望,下了苦心研究,当初轻而易举的诛伏薛仁的五千亲卫就是他设了杀阵的功劳。白虎设下的杀阵与严路子的杀阵不可同日而语,比起严路子的杀阵,白虎的杀阵更有威力,且更玄奥多变。一旦入阵,不死不休!   也是如此,以墨才在钻山虎投诚之时,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她已经有一个更好的,何必再收一个稍次的,且还是一个对她起过杀心的人!   一万战马安全送到张家地界,以墨未作停留,只带着朱雀连夜返回感业寺。   当以墨路过忘川郊外,不自觉的放缓了步伐。望着前方入城的马路,眼中略带些怀念。   朱雀从小就跟在以墨身边,对她每个表情都熟悉,自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出言提议,道:“主子,都到忘川郊外了,不如我们进城去看看王爷和王妃,反正都用了多少时辰。”   “不用。”   以墨驾马欲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个武林人士驾马奔来,一行大约五六人,最大的三十来岁,最年轻的也是弱冠之年。六人从以墨身边匆匆而过,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为首的中年男子突然勒住马儿,其他五人见此纷纷喝停驾座。   中年男子忽然转头,望了以墨和朱雀两眼,随后驾着马返回以墨身边,出声问道,“喂,你可见到一个受伤女子从这里经过?”犹如洪钟的语声中带着些傲慢无礼。   朱雀眸色微暗,绣袍下的素手悄然摸上腰间的软剑,正欲出手教训这傲慢无礼之人,却听主子冷声回道,“无!”   旋即明白主子的用意,她们急着赶回感业寺,自然不想惹上是非。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时间,不值得。   男子又看了以墨两眼,对她的冷言冷语有些不悦,可见一身华丽锦袍且气势不凡,怕是身份不俗,他们现在有要事在身,不宜惹事,便冷哼了一声,驾马而去。   朱雀狠狠瞪了那人的背影两眼,什么东西!   “我们也走。”   以墨和朱雀胯下的马都是千里良驹,很快就越过前面的六人,直奔感业寺的方向。几天几夜未歇,即便是以墨承受得住,朱雀也受不了。望着暗黑的夜空,以墨喝停马儿,翻身下马,“我们在这歇一夜,明日再启程。”   朱雀知道主子是为了她,她也不多说,只望能尽早恢复体力不拖慢主子的脚步。   暗黑的夜幕下,小小的火堆泛着淡红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山林。   以墨盘坐在一旁修炼打坐,朱雀不敢打扰她,只抱着腿静静的坐在她身旁默默的守护着。   无聊之下,朱雀歪着脑袋,偷偷看着自家主子。淡红的火光为那张绝美的脸庞添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旖旎柔情,长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粉嫩欲滴的小唇,还有遗传到王妃的精美轮廓……朱雀痴痴偷笑,主子这么出色,也不知道怎么惊采绝艳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转念一想,朱雀突然忆起那个叫文喏的男子,听说那是王妃给主子定下的夫婿,也不知道长成啥样?!   朱雀正想得入神,突然一声爆喝传来,“妖女,看你往哪里逃!”   ------题外话------   太子爷伤得很值,有木有?!   有美女照顾啊!   第五十三章 文喏   “妖女,看你往哪里逃!”   朱雀侧目,一个狼狈带伤的女子闯入视野。舒榒駑襻女子虽然面带惊慌却不掩那身风华妩媚,身上带着血迹,呼吸粗重凌乱,想来是受了伤。   虽然受了伤,可她速度也是奇快,身形如鹤,轻快敏捷,怀里抱着一把莹白玉琵琶,拼命似的往前逃。   “站住!”   爆喝声再次响起。四人驾马如狂风卷过,直追前逃的女子。   女子受伤不轻,且被四人拼命追了半天,早已竭力,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对方驾马,速度更快一筹,不过呼吸间就追上了。   朱雀见着那四人,不由挑了挑眉,这些不就是白天找她们问话的人吗?记得那时是六人同行,怎么现在只有四个?   四人纵马迅速的将女子包围其中。为首的中年男子眼里满含盛怒,眉角带煞,面目狰狞,“妖女,你偷我药王谷圣药,杀我药王谷两名嫡传弟子,实乃罪大恶极!如果还想留个全尸见地下亲人,那就速速交出圣药。否则,尸骨无存!”   “二师兄,何需跟她废话!直接杀了她,抢回圣药。”一名年纪较小的弟子赤红着双目怒吼道。   四人乃是药王谷弟子,奉师命追杀盗取药王谷续命圣药的盗贼,不料对方竟是武功高强的魔教妖女,一身毒术甚是了得。六人联手,最后竟落得两死两伤的下场。   妖姬吃痛的捂住腰间伤口,警惕的望着四人,她也没想到药王谷的弟子会如此厉害,在中了她申花毒之后竟还能坚持不懈的追她十里路。   隐在腰间的手,不动声色的在伤口几处大穴上轻点,感觉没有血流出,她才轻微松口气。随后调动丹田中枯竭的内力,暗自缓慢调息。   四人杀气腾腾,妖姬却怡然自得。娇媚的脸庞倏然一笑,美目盈盈水润,小巧的红唇微微翘起,浑身都荡漾起无限妖魅,这是一个从骨子里都散发着媚态的女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牵动着男人的神魂。   “几位官人为何紧追奴家不放?奴家早就说了,奴家只是在生花江上卖唱的女子,不是官人口中的妖女,更没偷官人所说的圣药。官人莫要冤枉了奴家~”   妖姬身着一袭妖艳红衣,修长的玉颈下,雪白酥胸半遮半掩,素腰一束,身姿曲线玲珑,随着她轻微的晃荡,饱满处直欲喷薄而出。发髻披散凌乱,却有另一种风味,破裂的衣袍隐隐露出凝脂白玉,如此模样更是激起男人心底深处的欲火。   从药王谷那三个弟子着了魔似的直勾勾的盯着那喷薄欲出的胸部看就知道是有多勾魂儿。   妖姬勾嘴蔑笑,眼底划过一抹戾芒,在三个几个男人失神之际,素手轻弹,‘噌’的一声刺耳锐响划破虚空,一道锋利白芒直射马上痴迷的男子。   男子痛苦的闷哼一声,临死之际终于醒悟过来,缓缓垂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轻而易举的穿透他胸膛的丝线。   葱白圆润的手指妖娆的缠上横在虚空的丝线,丝线的一头带着小如柳叶的利刃,另一头牵在怀里的白玉琵琶上。妖姬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更深,“客官如此放肆的看着奴家的身体,奴家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呢~”   “妖女!找死!”二师兄薛泰暴怒,反手扬起一派淬了剧毒的银针,以迅雷之势射向妖姬的几处死穴!   妖姬眼神一凌,手指微动,带着利刃的丝线从男子的身体里扯了出来,血线划过半空,马上的男子都还未来得倒下,阴毒的利刃瞬间转向,带着血光直击射来的银针。   ‘噌’‘噌’几声锐响,来势凶猛的银针被撞得四处飞射开去。几根银针落地,泛着森绿的针头插入草丛,带着腐蚀性的剧毒霎时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给染成黑墨色,不出片刻就化成一滩臭水。可见其毒的霸烈之处。   见此,妖姬脸色怒沉,汇聚最一点内力于指尖,旋即丝线如狂蛇舞动,带着薛泰的一根银针,杀气冷冽的破开虚空,直袭薛泰那双浑浊的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薛泰也阴沉着脸,给身旁的师弟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出手。薛泰缠住那条诡异的丝线,而另一人擒着武器,飞身迎上去与妖姬近身拼搏。薛泰抽出贴身佩剑,手腕灵巧一动,挽出个剑花,旋起凌厉的劲风斜斜挑开飞来的利刃丝线。   两物相击,发出金属般的刺耳锐响。丝线像是失了控的长龙,无规则的反弹着,线上携着的银针也失去准头,往另一个方向射去。   正在打坐的呈以墨蓦然睁眼,带着森冷寒光的银针正飞电般掠来,因为速度过快,掀起道霸烈的劲风,劲风所过之处,尘沙飞扬。   以墨未动。身旁朱雀的眼神却是骤然凛厉,素手弹出一道干枯断枝。断枝含着朱雀强劲的内力,恍若苍穹下骤然透出的闪电,气势滔滔,转眼将飞来的银针击落。   朱雀愤恨的瞪了前方打斗的人群几眼,娇声中含怒,“主子,他们太过分了。”如果她们是不会武艺的平常人,怕是早被那枚银针给毒死了。   “少惹事!”以墨冷淡的吩咐一声,旋即又闭目打坐,她这些天在武道上有新的突破,急着赶回感业寺也是为了能寻个安全清静的地方闭关习武。江湖上的恩怨杀伐还不能入她的眼,能不惹事就尽量少出头。   朱雀嘟着嘴,偃旗息鼓的垂头应道,“是。”   妖姬虽然受了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一身诡异的毒术和媚术,硬是没能让三人近身。   而薛泰也有几分真本事,堪堪封住妖姬的退路,联合另外两位师弟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其中。有了先前的教训,三人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再多看她几眼。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妖姬逃脱不了,薛泰擒拿不住。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挂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给山林披上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经过一夜的恶斗,妖姬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流出来的血中夹着乌黑,想来伤她的利刃上被淬了毒。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又经过一夜恶战,早已精疲力尽,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薛泰等人却被她先前的手段所震慑,所以不敢贸易上前。妖姬轻靠在树旁,面上的笑不减分毫,反而越发妖魅灿烂。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举手间仍是媚态横生。朝三人俏皮的眨了眨眼,娇嗔道,“官人们可小心了,奴家功夫好着呢,都还没出绝招。要是出了绝招,保证官人们欲仙欲死~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咧!”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引得其中一位男子顿时失神。   薛泰是吃一堑长一智,瞬间出手,一巴掌拍醒师弟的神智,瞪着他,警告道,“如果再粗心大意,就等着跟阎王报道吧!”   那男子顿时回过神来,想起另一个师弟就是因为被她媚术所惑才丢了性命,如今她竟想再用如此卑劣手段要自己性命,怒气霎那席卷整个胸腔,滔天杀意掩盖理智,提起手中长剑就朝妖姬杀去,“该死的贱人!”   妖姬暗自咬牙,妖魅的眼中浮现同归于尽的疯狂。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此时,山林间徒然响起一阵清冷的箫声。箫声清婉悠长,忽然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飞扬,忽如夜幕苍穹上的银河静静流淌……悠扬宁静的箫声有着说不出的优美,竟神奇般的缓缓抚平在场众人心里的怒意与杀气。就连以墨的心境也受其影响,从虚无境界中退出来,睁目凝望。   清晨第一束朝阳穿透层层云雾射下,淡淡金光被树叶尖上晶莹水珠折射出璀璨光芒。白雾朦胧,光芒耀眼,一男子从林间深处走出。   男子身形修长俊逸,似松山,如青竹,一袭洁白儒杉,好似佛莲降世。一双眼眸氤氲着慈悲温雅,像是洒满阳光的花海,满是希望与生机。男子淡淡一笑,恍若碧落流云,洋溢着九天的清辉,雅致又温情。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清越柔缓的声音配上男子那副悲天悯人的慈悲相,还真让染了满手鲜血的妖姬以及薛泰等人感到了兄弟相残的悲感。男子念完诗后,朝几人抱拳行礼,和气开口道:“各位请听在下一言,佛曰:‘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四海之内皆兄弟,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着摇头轻叹,俊美的脸庞蒙着一层超脱世俗的雅博慈悲,“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劝各位放下屠刀,放下仇恨,放下恩怨,尽情的相亲相爱吧~”   我滴神啦!   朱雀要命的扶额shen吟,他一开口,那熟悉的悲天悯人,熟悉的宽容慈悲,那熟悉的高谈阔论,顿时就想起这人是谁了!   王妃娘娘费尽心思给主子定下的未婚夫婿——文喏!   ------题外话------   今天停了半天电,更得有些少,明天补上哈!   还有那个、嘿嘿嘿~偶就知道美女神医一出场,妞们又要开始吐槽~今天一看评论,果然啊!o(n_n)o~   第五十四章 我的男人也敢动!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舒榒駑襻”文喏头顶着太阳一样的佛光,面带着佛祖一般的慈悲,硬是将那个暴怒中的男子给劝得真真滴放下屠刀。   只听‘哐当’一声,万恶的兵器利剑落地,男子眼底一片迷茫,随后渐渐清晰,与之前不同的是,浑浊的眼底透着丝丝温暖,且含着对美好世界的期望。末了还朝妖姬友好的点点头,颇有为刚才的鲁莽行径道歉的意思。   薛泰被兵器落地的脆响给惊醒,见师弟一副被洗脑的样子,怒极,指着他痛心疾首的训道,“薛青,你忘了老三、小五还有刚才的小六是谁杀死的了吗。他们都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你竟然受那妖人蛊惑,仇人立于当前,你却视而不报?!以后到了地下,你拿何面目去面对他们!”   妖人当然是指文喏。   被人指着鼻子骂妖人,文喏也不恼,竟还笑脸以对,继续他渡人成佛的大业,“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们杀了这位姑娘,你们的兄弟也不能活过来,不如留下这位姑娘,让她改过自新,洗去罪孽,以慰在天亡灵。在下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位姑娘也不是天生喜欢杀戮,只是被形势所迫,等改过自新了,肯定也会助人为乐,这样不仅能为自己洗尽罪孽,还能为因她而死的人造德积福,如此方法,两全其美!”   文喏的出现给走上绝路的妖姬一个生的希望,她身受重伤,且内力枯竭,身上还中了好几种毒,而药王谷的人对她又恨之入骨,她本抱着同归于尽想法赴死。不料……   妖姬敛下眼底的犀利杀机,换上温婉善和,对着薛泰三人福了福身,情真意切的忏悔道,“奴家真是无意杀害几位的师兄弟,实乃几位追得太紧,且每每出手都想要奴家性命,所以奴家才奋起反抗。奴家窃取尊谷圣药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着便盈盈低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令人心疼,“奴家相依为命的兄长身中剧毒,不得已之下才偷取尊谷的圣药续命……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奴家也始料未及。一切都是奴家贪念所至,奴家无可否置。奴家也不求各位原谅,只盼各位能给奴家一点时间,等救了奴家那苦命的兄长就去尊谷伏法认罪,任凭各位处置,绝无怨言。”   对于妖姬的一番肺腑之言,薛泰自是不信,这女人杀起人来都不带一丝犹豫,把人命看得不畜生都不如。指望她听了那小子的一番善意的劝解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痴心说梦。   薛泰握了握手中长剑,油盐不进的厉道,“盗我药王谷圣药,杀我药王谷弟子都是不可掩盖的事实,今天不管你有何苦衷,都要留下命来以慰师弟们在天亡灵!”   妖姬垂眸,面上虽悲戚跄然,可心里却掩不住的激动。她本就不指望对面那三人相信她,她只要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相信就好。   果然,文喏简直是欣喜若狂,人之初性本善,古人诚不欺我啊!   立马站在妖姬面前,一副守护到底的模样,“几位侠士,既然这位姑娘有心改过,你们就给她个机会吧!佛祖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放过她便是放过自己,更能为自己积福造德……”   话还没说完,只见薛泰已然不耐,亮出兵器,擒剑就上,“我看你与这妖女是同伙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维护她?哼!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必死无疑!”   文喏惊叫一声,拉着受伤的妖姬就跑,跑得那速度,渍渍~就连以墨都眼前一亮,好轻功啊,比起当年的神偷柳仙鹤都不差分毫。   咳咳,文喏这厮也是选对路了,只朝以墨的方向而出。以墨和朱雀本在暗处,且中间隔着小弯道,如果不仔细是看不到以墨两人的存在,而以墨和朱雀却能将他们一群尽收眼底。   文喏跑了两步,顿时发现以墨的存在,清秀绝美的脸庞尽是喜色,连忙扯着嗓子高喊,“哎!哎!侠士,侠士,救命,救命啦!”   以墨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两下,显然也想起了这便是娘亲口中的‘文家少爷’,她未婚夫婿之一!   别说,以墨对两个未婚夫婿还是挺重视的。   以墨的心虽狠,可对于景阳和呈袭这对无比包容她的父母却是无比敬爱,对于他们的安排和要求,只要不影响大局,她愿意顺从他们。就像那次未婚夫婿事件,她虽然没明确的表示意见,可却默默认同了。   在以墨看来,两个未婚夫婿并没有什么不妥,等以后及笄了再观察一番,挑个稍微好点的就行。   所以呢,本能的,以墨将文喏归纳到自己羽翼下保护。   见文喏朝她这个方向逃来,她也未避,缓缓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尘灰,望着疾奔而来的几人。   “主子?”朱雀一时摸不清主子的想法,只得试探的唤了一声。   瞥了眼朝她们奔来的文喏,这人内力属上层,且轻功绝佳,可却不会招式。追他们的有三人,且还是药王谷的弟子,药王谷的人身上总有些能快速恢复内力的药丸,只要吃上几颗,还怕追不到人!   所以,不管文喏跑得有多快,总会被追上。   朱雀这个时候唤以墨,就是想问问,到底是帮还不帮,这人毕竟是主子的……未婚夫婿!   不过以墨还没开口,文喏带着那女人就到了她的眼前。   文喏和煦友善的跟以墨和朱雀打招呼,“这位侠士和姑娘有礼,在下文喏。不知侠士可否方便,在下想请侠士……”   “小子!休走。”薛泰的怒喝声追来,文喏还没说完,一根淬毒的银针就拨浪射来。   “小心!”文喏脸色大变,一手拉着妖姬,一手就去拉‘侠士’,想要躲开。可那‘侠士’犹如临渊峭壁,凛然的耸立于天地之间,他硬是没拉动分毫。   朱雀冷哼一声,眼底轻蔑毫不掩饰,又折断一截枯枝,手腕一动。枯枝如箭,在半空划出一道戾芒,轻而易举的击落银针。银针落后,枯枝速度不减反增,恍若苍穹射下的雷霆电芒,带着雷霆之势,朝着薛泰射去。   薛泰只觉眼前一道光芒划过,然后脸颊一凉,接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吁——”薛泰勒令住马儿,拦住莽撞的两个师弟。警惕的看着前方两个陌生人,冷声道,“是你们。”   薛泰在见到以墨的时候就想起来了。这两人是他昨天问话的两人。如果是其他人,薛泰自然不会记起,可以墨那张脸,加上那霸烈冷酷的气势,想让人忽略都不行。   薛泰深深望了朱雀一眼,刚才那一手,在他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如果那枯枝是射向他的喉咙……想着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薛泰就浑身冰凉。旋即放低姿态,朝着以墨和朱雀行了江湖礼节,“两位,这是我们药王谷跟那个妖女之间的恩怨,还请两位给药王谷一个面子,不要插手。”姿态虽然放低,可言语中难免有些傲纵。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药王谷办事,识相的就不要插手!这是在拿药王谷来吓以墨和朱雀呢。   药王谷在江湖上有极高的地位,药王谷的药王薛群宏医术高强,有肉白骨活死人之能。人的一生谁能没个病痛,况且在江湖行走,受伤中毒是难免的,总有一天会求到药王谷的时候。所以江湖之人都不愿得罪药王谷的人,见着不是曲意奉承就是以礼相让。   而薛泰又是药王的二弟子,自是心性高傲,平时都是谁都不服,要不是朱雀露出一手震慑住了他,他怕也不会如此放低姿态。   “药王谷?”以墨冷冷开口,“很有名吗?”。   以墨不是戏弄薛泰,而是确实不知药王谷这个存在,对于江湖上的事,她知道不多,她将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修习《返璞归真》心法上,唯一空闲的时候,也最多是问问朝中势力状况。可朝廷离忘川太远,也只知道大概,所以年前的时候,她就吩咐青龙将所有势力都转入忘川。忘川是她呈家东西,绝不容许其他人染指!   可以墨的话在薛泰等人听来,那就是存心找茬儿。江湖中谁能不知药王谷的大名!   不过这些人中,到底有人相信她是真的不知。这人就是文喏这二愣子咯。   文喏放开以墨的手,然后又松开妖姬的手,好心给她解说道,“药王谷乃救死扶伤的圣地,药王谷中的薛神医更是宅心仁厚、医术超群。”   而此话更像是给薛泰等人连扇了两个耳光子。   江湖上谁不知,薛神医性情古怪,心情不好不救,心情太好也不救,心情一般的时候还是不救。而他一手毒术跟医术同样出名,被毒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少。   文喏的话彻底激怒了薛泰,薛泰犹如暴怒中失去理智的野兽,身子蓦然从马上窜出,划出一道残影,执起掌中载着泠泠寒光的长剑,直插文喏的咽喉,“找死!”   文喏大惊,本能的施展身法欲逃,可身子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牢牢定住,脚下生根,移动不了分毫。   文喏瞪大着双目,眼睁睁的看着锋利长剑离他愈来愈近。生死一线,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惋惜与不舍,他还给父母尽孝,他还给哥哥姐姐道别,他还、还没看见……那个可爱的小未婚妻。   凛厉的剑气扑面而来,文喏本能的想要闭上双目,可就在下一瞬间,形势蓦然扭转。   一股如波涛汹涌的恐怖强悍力量从他身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然后就见薛泰如一颗坠落的陨石,砸向远处的壁崖。   彭!   脑浆迸出,血肉模糊!   薛泰的脑袋最先撞上,天灵盖都被撞得凹陷进去,毫无疑问,薛泰死得无比凄惨。   文喏惊骇一下,只听身后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男人也敢动,真是活腻歪了!”   ------题外话------   呜呜~失言了!   偶对不起支持偶的妞啊~明天一定多更点!一定一定一定!放心,这次一定说话算话!(顶锅盖逃走……)   第五十五章 朱雀受伤   文喏整个人都懵了,看着死状惨烈的薛泰,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被一剑削了脑袋的护院。舒榒駑襻然后再看看‘侠士’的容貌,竟跟记忆中的人有**分相似,再配上那句无匹牛逼的话,顿时明白鸟!   面前这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子,呈以墨呈姑娘。   以墨一出手,吓得药王谷剩下的两个弟子落荒而逃。   文喏木讷的站在一旁,一时竟不知是该循循善诱的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赶紧解释他与旁边那姑娘的关系。听二姐说,女人是感性而敏锐的,要是发现自己的夫婿在未成亲之前和别人的女人有染,她们会伤心滴……   文喏几番纠结,最后结巴开口,“呈、呈姑娘,我、我我……”   “我们走。”以墨和朱雀翻身上马,留给他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哎哎,别走啊……咳咳,”文喏被突然扬起的尘沙给呛得睁不开眼。挥挥眼前的沙尘,见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焦急不已,完了完了,肯定是误会了误会了……焦急之下,看着薛泰那匹坐骑,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驾马就追。   “哎呀~呈姑娘,你听我解释呀,听我解释……”   妖姬抱着琵琶,扶着腰间的伤口,妖魅细长的桃花眼中尽是一片算计,如今她身受重伤,且又中剧毒,为保性命,在解毒恢复功力之前,需得找个依靠。抬眸看着文喏的背影,这人虽然傻不拉几,可也着实宅心仁厚,是个不错的人选。   打定主意,妖姬也不做犹豫,骑上另一匹马,追着文喏的身影而去。   限竟城的文氏客栈内,客栈大堂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就连二楼的雅座也是满堂。还好有文喏这个文家少爷在,不然还真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找不到。   二楼雅间儿,以墨在靠窗的位置,文喏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儿,朱雀和妖姬分坐两边。   妖姬此时已然洗去先前的狼狈,真真是个勾魂尤物。况且她是有心引诱文喏,自然精心打扮了一番,更是美得妖娆。   一头青丝绾了个现下最流行的风云髻,面上点了朱唇,神**语还羞,眼波流转间却又有掩不住的媚态妖娆。举手投足间露出的风情真是让人心肝儿都在颤。   对面的朱雀忍不住的低声咒骂,“不要脸!”文公子可是她家主子的未婚夫婿,这个女人竟当着她家主子的面勾引他。   四人同桌,朱雀的声音又不低,其他三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以墨静静的吃着白米饭,连眼皮都没抬。倒是妖姬勾嘴一笑,笑得好不妩媚多情,媚眼如丝的打趣着朱雀,“小姑娘,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姐儿是天生媚骨,妖娆的脸庞,婀娜的身姿,纯情的眼神,**的功夫~这些都是男人的最爱。你这颗愣青小白菜,怎么会明白~”   妖姬的话在礼教严明的承天国无意是露骨火热大胆,不止朱雀羞愤难当,就连文喏也面红耳赤。   以墨终于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眯着眼望了望妖姬,然后又看了看文喏,那模样绝对是在考究妖姬话里的真实性。   见她望来,文喏忙放下筷子,连连摆手,紧张而急切的否认道,“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赶忙与妖姬撇清关系。   以墨无所谓的点点头,“没关系,如果喜欢,带回去就是。”不过是多养个人而已,她连十万大军都养得起,还怕养不起一个女人!   在以墨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父王就有满院子的女人。   咳咳,这娃是有多大度啊?竟还想着给她夫婿养小妾?!   也就她不爱的男人,才说得出这种话,凡是有丁点在乎就绝对不会轻易让人分享。占有欲是每个人都有滴。   文喏有些垂头丧气,心里闷闷的想:看吧,果然误会了。二姐说了,女人大多都是口实生非,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其实很喜欢,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很想要。如今呈姑娘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其实有很大关系。这样想着,文喏端着碗,悄悄抬起屁股,偷偷往旁边挪了挪,离妖姬远些。呜呜~他是真的不喜欢。   妖姬虽然美丽妖娆,可文喏的心境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就是脱光衣服在他面前裸奔,他也起不了一丝**。   见文喏避恐不及的样子,妖姬不由扑哧一声低笑,这两人也太好玩了,一个脑袋像木鱼,一个死板不开窍。   对于文喏,妖姬还真没起什么心思。文喏十五六岁,妖姬二十又三,不管是年龄还是阅历,她都比文喏大了接近半轮,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子,她还看不上呢。   妖姬生在江湖,自然不像平常人家的闺中女子那般温婉,性子甚至有些浪荡不羁,且见文喏又如此单纯憨傻,便起了戏谑之心。扭着水蛇腰,也跟着往文喏那边移了移,抬起玉足,悄悄在桌下魅惑般的摩擦着文喏的小腿,“官人~既然这位姐姐都答应了,您就奴家回家吧~奴家会好好伺候您的~”   砰!   文喏吓得手中的碗都掉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忙跑到以墨身后寻求庇佑。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害怕的望着妖姬,那模样就像她是吃人的大灰狼似的。   这样子可把妖姬给逗乐了,脆铃般清脆的笑声瞬间响起,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就连胸前若隐若现的饱满都随着笑声轻轻乱颤。   文喏也从未见过这么大胆露骨的女人,忙移开眼,免得看了不该看的。见以墨的视线射来,文喏又忙摆着手,急忙解释,“我、我我真的不喜欢。你、你你、你别别给我……”纳妾。二姐说了,好男人就该从一而终。况且他也不想纳妾,他爹爹的姬妾就多,可整日都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咳咳,殊不知,以墨看他不是因为他与别人的女人打情骂俏,而是因为他打扰她吃饭了。身上的冷气飕飕的放,就连眼里的火气也开始上升,冷情厉喝,“坐回去!吃饭!”   然后文喏果真老实了,酱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幽幽怨怨的瞄她两眼,然后乖乖坐下吃饭。   哎哟喂!这一幕,可又把妖姬给逗乐了。刚塞嘴里的饭,扑哧一下给全喷了出来,最倒霉的就是朱雀,一个不慎,被喷了满脸。就连文喏也受了牵连,到只有以墨相安无事。   “哎哟,妹子,对不住啊对不住啊,姐不是故意的。”妖姬连忙抽出怀里的帕子,给朱雀擦着脸上的饭粒。一边道歉一边畅笑,“呵呵呵,一时没忍住,那个啥、那个……呵呵呵,太有喜感了。”那两人简直就是对奇葩。哪有男人怕媳妇怕成这样的啊,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还有啊,哪有未过门的媳妇凶悍成那样的,也不怕人家后悔,退婚不娶她!   “我自己来。”朱雀被她一身胭粉气熏得连连打喷嚏,忙挡开她伸来的手。自认倒霉的擦了擦脸上的饭粒,还好没粘口水,不然恶心死了。   以墨冷冷睨了几人一眼,觉得心烦,连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正好也吃得差不过,便放下筷子,准备起身,侧目间,不由一怔。只见客栈大堂内一个男子正在小二的引领下从侧楼上二楼雅座。因为她座在雅间的窗户边,所以能将侧楼的情况尽收眼底。   那男子面相平庸,眉目模糊不清,没有什么特别,属于过目即忘那那种。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贵气和凛然与他过目即忘的气质十分违和。且那人的面目总有些……僵硬。   妖姬优雅的吃着饭菜,也不戏弄面皮薄得跟纸一样文喏,见以墨望着远处出神,好奇之下咬着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男子不自然的面色,眼底一片了然,随后垂着头边吃着菜边悠然解释,“那人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以墨不在江湖行走,自然不清楚这些。   而妖姬在江湖上摸滚打爬几十年,对于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人皮面具顾名思义就是以人皮做的面具。听说从活人脸上剥下面皮,然后用特质的药水浸泡,使面皮依旧保持柔软与光泽,做好后戴在脸上就可以换上那人的面容。人皮面具虽然好,可制作不易,就从活人的脸上扒皮且完好无损这项高难度的技术来说,就很少有人做到。”   以墨了然点头,活人能感知痛苦,生生扒皮,自是痛极。痛极之下,脸上肌肉就会出现无规则的抽搐,想要剥下一张完好无损的面皮,自是极难。   听完妖姬的叙述,文喏的脸色略微苍白,难以置信的低喃,“活活剥皮?世上怎会有如此残忍的人?”   妖姬讥笑,并未言语,看来这位少爷是被保护得太好,还不知道有‘世间险恶’这句话。   以墨是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丫是没救了。不过这样也好,一直保持着纯洁之心能少很多麻烦,至少不用担心他暗中在背后给她一刀。   以墨给朱雀使了个眼色,朱雀会意,起身朝雅间外走去。妖姬依旧媚眼如丝媚态横生的夹着菜吃着饭,勾魂的眼儿东看西瞅,就是不瞧朱雀离开的方向。从薛泰凄惨的死状她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冷漠无害,实则酷辣狠戾,对一个毫无恩怨的人都能说杀就杀,更何况是有恩怨的。   在妖姬看来,她和以墨是有恩怨滴,而且恩怨还大着呢。女人一生最不能容忍的——抢男人!   所以说,她还低调点好,咳咳,至少在恢复功力之前。   另一边的雅间内,带着人皮面具的男子刚坐下,门外就匆匆进来一中年汉子,汉子面色焦急,走到男子身边低声耳语道,“主子,卧龙寨全毁了。”语声中隐含沉痛。   男子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狂怒席卷整个胸腔,将手中茶杯狠狠砸了出去,“一群废物!”   “主子,是玄铁骑来的太快,老二老三他们都还来不及准备。”   男子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呼吸间便平复心中怒意,眼色阴狠道,“好一个玄铁骑,好一个玄铁骑!”   说到玄铁器,中年汉子眼中浮现几分惧意,“主子,太李宸煜手下的玄铁器实在太强,我们必须得想个应对之策,不然对我们以后的行事极为不利。”   男子冷哼一声,“看来本主以前确实是小看那小子了,李乾闽生的儿子又岂是孬货。几年的心血竟就这么白白毁在他的手上。”男子咬牙切齿的暗恨着,手下的桌缘都被他生生抓出五个洞来。   好不容易才避人耳目的在咸安建立一个暗点,竟然就这么被毁了。男子不止恼怒心血被毁,更多的是恼怒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兵力竟在玄铁骑上败得如此惨烈!   卧龙寨大大小小一千人马,竟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难道本主几十年的心血会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手里不成!”   男子怒起一掌拍下,掌下八仙桌顿时爆裂。木削如利刃飞溅,中年汉子不敢运功抵挡,好几块木削贴着他的肌肤划过,瞬间浮出道道细长的血痕。   “主子,玄铁骑虽然厉害,可数量不多,只要想个办法牵制住玄铁骑的行动,我们再从中谋划,大业何愁不成。”   男子也知道,为今不能与玄铁骑争其锋芒,只有暗中行事。他静下心来,思索一番,沉声问道,“李宸煜现在身在何处?”   中年汉子恭敬回道,“还在咸安的无忧客栈。”   “那玄铁骑呢?”   “玄铁骑已经随七伤回京了。”   “好!”黑眸里闪过一道狠戾,“如今最能牵制玄铁骑行动的就是李宸煜的死讯。玄铁骑由李宸煜一手建起,那些人对他忠心耿耿,可要是他死了,顿时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即便是有人代替李宸煜接手玄铁骑,可毕竟不如李宸煜有威信。玄铁骑中有好几个能力卓越的将军,没了李宸煜带领,他们自然不服,到时异心突起。哼,一个四分五裂的玄铁骑,本主何惧!”   中年汉子眼前一亮,此法可谓是一劳永逸。   “主子,可否安排天击杀院的人出手?”天击杀院的杀手是他们最强的力量。   “给本主下击杀令,出动一半的天击杀院杀手,本主要让李宸煜……谁?”男子蓦然爆喝。狂躁的内力疯狂涌动,身子如林中猎豹,猛然冲出房门。当见着隐匿在门口的人影时,眼底杀机翻涌。内力灌入左手,出手成爪,含着浑厚的内力,带着阵阵罡风,直向那人影的肩琶骨爪去。   隐匿在暗中的朱雀反应也是极快,见那人杀来,抽出腰间软剑,挽起犀利的剑势,直击来人的掌心。   男子见她手中软剑,轻蔑的冷哼一声,鹰爪不退反进,恍若铁钩银抓,侧身便贴上软剑的剑刃。   两物相撞,经发出钢铁般激越声响,激越之声犹如龙吟虎啸。   朱雀心中大骇,知道对方伸手不凡,且强她许多,便毫不恋战的飞身欲退。   “想走?”男子提起欲追。可不料对方竟又折返攻来,身体依然是前奔的姿势,可凌厉软剑竟从腋下斜刺而来。   这么刁钻的攻势,让男子也是一惊,导致追出的脚步慢了一分。也就他惊诧间,朱雀身形旋转,靴尖在护栏上一踢,身影如鹰似鹞,转掠间已经掠出三丈,消失在对面屋顶之上。   中年汉子在那人逃走的同时也追出门来,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顿时心中大惊,竟然是个女人,且还在主子手里毫发无伤的逃了!?   “主子?”   男子紧握着左手,全身杀气腾然,“派人出查查,看到底是何人?还有,免得夜长梦多,通知天击杀院的人明日就行动!此事不成,提头来见!”   中年汉子心中一颤,郑重应声,“是!”   逃出来的朱雀并没有立即回去向以墨禀报,而是停在了离客栈不远的街道上。捂着刺痛的胸口,有些气闷。那人功力高她一段,她虽然跑得快,可还是被那人霸烈的内径震岔了真气,此时内息翻腾,如一道道翻天巨浪冲击着她的胸口。   朱雀咬着唇,额上析出一层冷汗,忙翻出怀里的白瓷小瓶,倒出破晓给的伤药,连吞了两颗才平复体内乱窜的真气。   朱雀刚感觉好些,耳边便想起轻微的细响。忙屏住呼吸,躲在暗巷之中。   两道黑影蓦然出现,在暗巷和街道翻找一番,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没人,跑了。”   “主子震乱了她的内息,应该跑不远,追!”   两人走后,朱雀翻身回了客栈,直奔以墨的房间。   “回来了。”以墨坐在桌旁,等着她。   “主子。那人应该是卧龙寨背后的人,听口气像是前太子余孽一党的人。”朱雀将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以墨点点头,端起桌上茶杯浅抿一口,“随他们去,只要不是奔着忘川来的我们都一概不理,现如今皇后和何纵他们的人都来齐了,都在想方设法的在忘川个个要塞上安插人手,叫青龙多注意些,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控制就行。”   “是。”   以墨蓦地抬眸,“可是受伤了?”朱雀回话中气不足,气息不稳,以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没!”朱雀毅然否决。   深邃的眼神瞬间凛厉,“不要让我问第二次?”   朱雀面带犹豫,“……是。”   “过来!”严厉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察觉的关切。   朱雀急忙说道,“主子,我已经服了破晓的伤药,并无大碍。您别为属下浪费真气……”   眉头紧蹙,冷冽的眼神夹着威压,“多事!”五指猛然曲卷成爪,一股强大的吸力生生将朱雀吸了过去。另一只手掌罩着朱雀的天灵盖,浩瀚磅礴的力量泄在她身上,如沐浴阳光般温柔。   在强霸的力量疏导下,那些暴乱的气息像是遇到凶龙猛虎,只得乖乖顺服。丝丝浊气从经脉中抽出,缓缓汇聚于胸口,朱雀只觉胸口一阵绞痛,热气猛然上涌,然后呕吐出一滩淤血便觉得全身通透舒畅,不止先前的内伤也好了,就连体内的气息也更纯净几分。   内伤好了,朱雀却没一丝惊喜,红着眼都要快哭出来了,“主子,您最近要突破颈瓶,如果因为属下出了点差错,属下、属下……”   以墨缓缓闭目,敛下眼里的疲惫,朝她摆摆手,“出去。”   “主子,呜呜~主子,您……”   “出去!”   “是。”   ……   无忧客栈   太子爷躺在以墨曾睡过的床上翻来覆去,抱着以墨盖过的被子死活不放,“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枉我心心念念你十年,你却不记得我了,还想掐死我还想掐死我还想掐死我……呜呜,我要是死了肯定也把你带上,你是我的,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我的……”   在太子爷心里,以墨是他,是他一个人,他念了十年,想了十年,在这世上他是以墨最重要的人,就连景阳和呈袭都比不上。因为他会陪她一辈子,为她哭,陪她笑,为她挡风,为她挡雨。太子爷早就想好了,等老了以后,他一定要走在以墨身后,等她闭上眼,他立马随着她去,不让她伤心,也不让她在黄泉孤单。   他能为她放弃一切,甚至生命,可她呢?   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一想着,太子爷就觉得生无可恋,心肝阵阵的抽痛。   小靴子公公见爷痛苦的表情,立马哭着劝解,“爷,别想了,别想了。墨墨小姐也许不是故意的,您爷别……”   太子爷红着眼指控,“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眼里的杀气比看着仇人还浓郁。怎么就不是故意的了,怎么就不是故意的了……   小靴子公公无语凝噎,“……”确实是故意来着,可为了让自家爷开心些,小靴子公公绞尽脑汁的捡好的说,“可墨墨小姐最后还是没杀您啊,这证明她心里还是有爷的~”   “真的?”一句话点燃了他所有希望,俊美绝伦的脸庞也恍若天上荧光泛着耀眼璀璨的光彩。   小靴子公公赶忙点头,“真的,真的……”   太子爷心情大好,抹了抹眼角的泪,邪魅的脸庞含着君临天下的卷狂,“我就知道墨墨放不下我!”   “是是是,放不下放不下……”靴公公顺着回应他。   “哎呀呀,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别打扰爷陪我家墨墨休息。”说罢,便抱着被子滚着一坨,脑袋埋在锦被里,使劲闻了闻上面属于他家墨墨的气息,然后心满意足的合上眼。   小靴子公公深望了太子爷一眼,眼里竟是从未有过的担忧。他一直都知道他家爷是疯狂的,可没想到竟是这般疯狂。靴公公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像根柱子一般立在门口,面上虽无表情,心里却不知道掀起了怎么的惊涛骇浪。   爷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爷平时虽看着漫不经心温和无害,其实骨子却是乖戾张狂目空一切!心情不好的时候,对犯在他手上的人更是阴戾狠辣,这些他都知道。可这次,这次……连他都觉得害怕。如果这个世界上没了那个叫‘墨墨’的女孩,他相信,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叫李宸煜的男人。   爷对那人的执念竟到了……誓死相随的地步!   靴公公满心担忧,他不是偃师,他不会从大业考虑爷如此痴情的利弊。他只是爷的奴才,只会为爷的幸福着想。可爷的幸福……不该是那女子。   虽然他只见过一面,可足以了解那是个怎样的人,冷血无情,阴狠酷辣,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爷。爷是天之骄子,只能被女人高贵的宠爱着,而不是如此卑微的去祈求一个女人的爱!   靴公公想让他家爷忘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可看他爷疯狂的样子,他又不敢……   咳咳,疯狂?   嘿嘿,还早着呢!   等以后小靴子就会知道,这是他家爷疯狂的开始,而他也是他家爷疯狂的见证!   “靴公公。”   小靴子正想得入神,乍然,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呼唤。   抬眼便见一袭锦衣华服的薛神医正翘首伫立于他面前。   绝美的脸庞依旧冷傲,可眉宇间那淡淡的情愫怎么也掩盖不了。   “靴公公,这是太子殿下的药。”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扫他身后紧闭的门户。   小靴子公公连忙伸手去接她手上的药,笑得分外和善,“薛姑娘辛苦了,让奴才送进去吧。”   薛如雪下意识的让了让,轻蹙着秀眉,声音冷了几分,“还是我来吧,随便再给殿下把把脉。”   靴公公:“……”这姑娘咋回事呢,怎么尽想着往爷面前凑呢。那天要不是他死活冲进去,在爷醒之前将她瞧瞧支开,怕是连命都没了。爷看起来善良吗?不然这些女人怎么竟打他主意。   爷脾气上来,可不管你是美女还是恩人,不顺心的时候一样照杀不误!这姑娘怎么就看不清呢。   小靴子为了不让美女无辜丢了性命,好心劝道,“薛姑娘,实话跟你说吧,爷他有心上人了,那天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拉着你不让走,那天即便是一个大老爷们儿站他床前,他也会拼命拉着不放。爷那天心情不好,内心惶恐不安,这就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稻草一样,随便给他抓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安心。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题外话------   最近几天很忙啊,妞们的留言星期六再回复可以吧?!?   第五十六章 那畜生啊!   第五十六章那畜生啊!   薛如雪的脸色更冷,就连看靴的眼色也透着刺骨的冷意。舒榒駑襻她薛如雪是药王谷最尊贵的大小姐,是药王薛群宏最宝贝的幺女,从小到大谁不宠着,谁不护着,而如今却被一个阉人拦着说你跟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什么区别,在那人眼里,你啥都不是!   削葱白玉手指死死扣住碗沿,五指都泛起青色。薛如雪轻咬着唇,眼底满是隐忍的怒意,冷着语气说道,“我是医师,把脉只是履行我的职责。”   小靴子公公:“……”这女人怎么这么执着。   屋内,太子爷静静躺在床上,俊美绝伦的脸庞泛着荧光,狭长的眸子出神的望着钩住纱帐的雕花金钩,摸上手臂隐隐作痛的地方,心口有些闷痛,眼窝一热,胡乱的摸了摸,随后扯着嗓子扬声喊道,“死哪儿去了,给爷滚进来!”   门外的靴公公忙回应道,“爷,奴才在呢。”慌忙给薛如雪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赶紧避避,没有爷的召见,别让他见着,否则……”   还没说完,屋里的太子爷又催了,“腿断了还是腿瘸了?再不出现,那腿就别要了。”   靴公公脸色瞬变,以最快的速度推门进去。而薛如雪却是未动,神色淡然的站着,气质高贵而婉约,一袭白衣更衬得美丽动人。她端着药碗,缓缓抬眸,视线穿过纱幔,落在屋里,风轻云淡的脸庞隐隐浮现点点期盼……她相信,以她的美貌气质,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床上的太子爷慵懒的斜靠在床头,怀里抱着锦被,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动作自然而潇洒,邪魅的脸庞泛起放荡不拘的轻笑,朝着小靴子公公勾勾手指,“过来。”   小靴子公公赶忙小跑过去,“爷,怎么了?”   太子爷点了点屋里的东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给爷打包带走。”   “……”靴公公满头黑线,这些桌子椅子杯子盘子,哎呀,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靴公公小心翼翼的说,“爷,如果你要是喜欢,奴才回去就给内务府说说,让他们给您定制一批这样式的套具。这些旧了……”还是不要了吧。   太子爷危险的眯起眼,“爷叫你搬你就搬,要是再让爷听到你嘎吱一句,爷就把你削成人棍放翁罐里。”抬手摆弄着金钩上挂着的紫色流苏,“哦,对了,还有这张床也抬走。”   “……是。”小靴子公公都快哭出来了。   “殿下。”清婉悠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子爷抬眸望过去,见门口站着个女人,瞥了眼萎靡不振的靴公公,漫不经心的问,“这人哪儿来的?”   小靴子公公顿时心惊胆颤,偷偷瞄了眼太子爷的脸色,心里直打鼓,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靴公公又偷偷看了眼犹如雪中寒梅般冷傲娇艳的薛如雪。这女子不仅容貌好,就连气质也好,恍若倒映在莹白水晶上的秋月,隽美脱俗。男人的劣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是高傲不可触摸就越要将她拉到俗世凡尘,让她染上人间气息。而薛如雪就是最容易引起男人兴趣的那种女人。   难道……爷也不落俗套,对她感兴趣了?   除此之外,小靴子公公想不出爷为何会问如此奇怪的话。他伺候在爷身边十几年,可从来不见爷主动问过哪个女人,当然,那个心如铁石的墨墨小姐除外!   小靴子公公战战兢兢的回道,“爷,这姑娘是镇上的神医……”   太子爷冷着脸丝毫没将那女人放在眼里,看到那女的甚至觉得厌恶,他一般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厌恶一个女人,除非……   漫不经心的脸上不带丝毫情绪,摆手随意道,“行了,挖了眼睛割了耳朵就当给个教训,别有事没事就在爷眼前晃荡。爷看了眼疼!”   话音一落,两个黑衣人就像幽灵样的窜出来。   小靴子公公大惊,爷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忙抱着爷的大腿,说情道,“爷,爷,那姑娘是七伤找来给您治伤的,您手上的伤还没好,要是挖了她的眼,她还怎么给您熬药啊。”   太子爷又抬眼望了望明显是吓傻了的女人,见她手上果真端着一碗药,心里的戾气也淡些,烦躁的挥挥手,“带下去带下去,看得爷心烦。”   “是是。”小靴子公公赶忙跑出去,随带把门关上。毫不怜香惜玉的推了把傻愣着的薛如雪,冷着脸就开口教训,“不是叫你走远些了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哼,别以为洒家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真是痴心妄想!我们家爷是什么人?将来会成为九五之尊的人。而你呢?别说那些大臣家的阁中闺秀你比不上,就是伺候在殿下身边的丫头你都比不上。一个江湖草莽而已,还真拿自己当角儿了?”   靴公公骂完转身就走,可那轻蔑的眼神鄙弃的语气都深深烙在薛如雪的心里。   美目骤然暗潮翻涌,‘啪’的一声将手中药碗甩了出去,药汁四溅,碎瓷满地。可转瞬有恢复冷傲清贵的模样,蹲下身,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的拾起地上的碎瓷片。   第二日,太子爷启程回京。   阵容分外强大,那些桌子椅子杯子盘子就不说了,最晃眼的就是那张雕花木床。四个黑衣人抬着,四面挂着轻纱鸾帐,太子爷支着脑袋,懒懒的躺在床上,微微上翘薄唇显示他心情很好,翘着腿一晃一晃,好不悠闲。   小靴子公公缩在一旁打发薛如雪,拿出一道金豆递给她,“薛姑娘,这是我们爷的诊金。你拿好。”以后钱财两清,别扒着他家爷不放。   薛如雪没接,面上冷若冰霜,“我不要诊金。”   小靴子公公怒了,粗着声气直吼,“那你想要什么?想要跟着我们爷回京?想要做我们爷的女人?亦或是想要太子妃位置?!”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爷的脾气可不好,要是知道你纠缠不放,别说是你的命,就连你们药王谷也得受牵连。”小靴子公公能在太子爷身边伺候,自是不简单。东宫养的线人全都是他在管理,查个女子的身份,还不容易。况且他也不放心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给他家爷治伤!   薛如雪引以为傲的身份在身份高贵的皇家眼里,不过是伺候人的下人罢了。如此卑贱是身份哪能入靴公公的眼,之前对她诸多照顾,不过是看在他为爷疗伤的份上。可这女人实在太不知趣,硬要他黑着脸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才老实是吧!   靴公公黑着脸,将一袋金豆扔在她脚边,也不管她会不会捡,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耳边突然划过一只利箭,利箭擦着脸颊而过,扑着白面的脸都擦下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凛厉的劲风将他的脸刮得生疼。他还来不张嘴,铺天盖地的箭矢就从他头顶射过,目标正是床上的悠闲的太子爷。   小靴子公公紧张的大喊,“刺客!有刺客——”   随着靴公公的大喊,暗处窜出几十个暗卫,几十人个好手瞬间微成大圈,将太子爷护在其中。   暗卫皆是皇家一等一的好手,一手刀法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刀影练成一片,形成一个坚硬不催的密罩,如蝗的箭矢竟没有一支穿透防护近得太子爷的身!   隐匿在暗处的天击杀手相视一眼,纷纷现身,举刀杀入人群。   小靴子公公左躲右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到太子爷身边,拉着他慌忙道,“爷,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去客栈内避避吧。”   太子爷优雅的撩开纱幔,慢条斯理的从床上下来,看着突然杀来的黑衣人,俊美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危险的笑,“避什么!爷就站在这儿等着,看他们谁有本事能要了爷的命。”   “爷,您手臂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动手。”靴公公当然知道他家爷的本事,别说这些人了,就是再来一倍他家爷也会毫发无伤。再说,皇家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这么点逆贼都对付不了,那就没必要活着了。可——   “爷,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保不准哪儿还隐匿着人,暗中放箭。   小靴子公公这个乌鸦嘴,刚说完,果然一直暗箭穿过层层人群,朝太子爷射来。   靴公公也顾不得尊卑,扑上来就要以身挡箭,可——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那白色的倩影如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身就挡在太子爷的身前。下一秒,银白的箭头没入肩头。靴公公隐隐都听到一声划破裂帛的声响,然后深深陷入骨肉之中。   随着薛如雪的闷哼声,一滴鲜血顺着露在外的箭羽滑落在地,然后一滴一滴……   “你、”小靴子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   薛如雪忍着剧痛缓缓侧目,深情而痴迷的望着身后的太子爷,苍白的脸庞勾起绝美的笑,染了血的红唇轻启,“您没事,真好……”说完,娇弱的身子便软软的向太子爷怀里倒去。   如果是一个正常男人,此情此景只会上前抱着义无反顾的为他挡箭的女子细心呵护精心照顾;如果是一个正常男人,此恩此德,只怕是会用后半辈子的宠爱来偿还;如果是一个正常男人……在女子昏倒的时候总该伸手扶一下吧!?   咳咳,看看这畜生都干了些什么!   人家姑娘为他挡箭赴死,伤重昏倒之际就想借个温暖怀抱靠靠,可他倒好,就像碰到瘟神似的,连忙往旁边跳。   薛如雪不料他会走开,生生摔倒在地,落地的时候箭尾与地面正面相撞,然后、原本埋没不深的箭头顿时穿透整个肩头,泛着银光的肩头还挂着血肉呢。薛如雪痛呼一声,然后白眼上翻,脑袋一偏,生生给痛昏过去。这次是真昏了!   凄惨的样子连小靴子公公都不忍看,都说我们家爷心狠了,你还不信,非要自个儿验证一番。   小靴子公公摇头叹息,伸手就去扶昏迷不醒的薛如雪,怎么说也是为救他家爷受的伤,可不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   手刚伸出,耳边就响起太子爷愤怒的低骂声,“什么玩意儿!要死就死远些,倒爷面前是专门触爷的霉头吧。”说罢,伸出腿,像踢死尸似的一脚将她给踢远了。   那样子,别说怜香惜玉了,就是,就是……哎!畜生啊!   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死了肯定下十八层地狱。   小靴子公公心有不忍,“爷,那姑娘……”   “姑什么娘,去,给爷拿件衣裳来。”太子爷冷着脸擦着衣襟上的血渍。脸上眼里满是厌恶,狠狠擦了几下,见血渍依旧鲜艳如初,立马解开腰带,脱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靴公公一愣,那血应该是薛姑娘的吧。   皇家暗卫果然名不虚传,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将前来刺杀太子的黑衣人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靴公公见打斗结束,赶忙翻出行礼,给爷找来一件衣袍穿上。   太子爷展臂,仍由小靴子公公忙前忙后的伺候他穿衣。   龙一带着暗卫押着唯一活着的五个黑衣人跪在太子爷面前,“爷,如何处置?”   小靴子公公跪着给他家爷整理腰带,“爷,不如带回京城交给刑部严刑拷问吧。这些人太猖狂了,如果不杀一儆百,他们还会再派人来的。”   离得最近的黑衣人蓦然抬眸,眸中厉光如刃,死死瞪着李宸煜,铁骨铮铮的说道,“你别费劲了,痛痛快快的杀了我们吧,我们就是死也不会透露丝毫情报。”   太子爷微侧着身,方便小靴子公公给他系衣带,睨了眼跪在地上一心寻死的黑衣人,冷笑道,“想死?没经过爷的同意,连阎王都不敢收。来啊,把双手双脚都砍了,舌头也割了,放翁罐里装着,给爷运回京城,让那些人看看,得罪爷是什么下场。”   “是。”   太子爷满意的看了看身上的衣袍,转身上了床榻,四个壮硕的暗卫抬至肩头,飞快的向京城方向出发。   靴公公在入娇的时刻,顿住了脚,望了眼被遗忘在角落的薛如雪,心里总是不忍,找来一个侍卫,吩咐道,“去,把那个姑娘也带上。顺便找个大夫瞧瞧,路上小心伺候着,别让她死了。”   “是。”   太子爷带着人棍招摇过市,还没到京城,消息便已传遍有心人的耳朵。   左相府中,任颧禾抱病在身,并未上朝。书房内,任颧禾喝了杯热茶,突然猛咳起来,“咳咳……”   老管家忙端着碗汤水进来,“老爷,这是夫人熬的雪梨汤,说是有止咳的功效,您喝点吧。”   任颧禾咳得老脸涨红,“你、你放着。一会儿再、再……咳咳!”   老管家忙放下汤水,贴体的给他轻拍着背部,为他顺气,“老爷,淑妃娘娘昨日也送来了些止咳圣药,您要不要试试?”   任颧禾感觉好些,抬手止住管家的动作,自己拍着胸脯,缓缓顺着气,直到沉闷的感觉消散了,他才开口,“心仪有心了,本相这老毛病虽然发作起来凶猛,可并无性命之忧,就连御医都说了没有大碍,她还分心记挂着。”   老管家忙笑道,“老爷好福气,大小姐从小就孝顺,进宫做了娘娘也不忘老爷的养育之恩,时常惦记着您。还给府里带了不少好东西,夫人每每提着大小姐就笑得异常开心。”   “是啊,心仪从小就孝顺,也最得我心。”任颧禾的脸色微微好转,眉宇间还带着喜色,“也不枉我当年费尽心思的将她送进宫,如今年儿即将成年,只要拉下太子,那个高位最终会是我任颧禾的外孙的位置。”   七皇子李宸年乃任淑妃所生,与以墨同年,任颧禾与何纵斗了几十年,为的就是要扶外孙上位。   老管家笑着点头,“太子独断专横,飞扬跋扈,且行事毒辣,手段阴狠,朝中大臣好些面上虽恭顺心中却不怎信服。而三皇子性格软弱,行事全凭何贵妃撑腰,亦是难成大器。只有我们七皇子聪慧睿智,文武双全,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任颧禾像是看见了未来他在外孙掌权之下,他独揽大权独霸朝堂的盛况,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半响过后才幽幽开口,“太子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有,今早线人来报,说太子在咸安遇袭……”   “死了没?”任颧禾激动的问。   老管家战战兢兢回道,“……没。”   果然,任颧禾脸色一沉,“哼,没用的东西,连个废物都杀不了。”随后又问,“查出是何方人马了吗?”。   “不知。安排在何贵妃和何将军身边的人都没传来消息,应该不是他们派去的人。”   任颧禾凝眉深思,“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人,哪到底是谁派去的人?”   老管家用水晶打造的小碗给任颧禾盛了碗雪梨汤,双手递到他手上,“我们的人在追查的时候断了线,不过查到跟太子带玄铁骑去剿灭的卧龙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任颧禾接过小碗,“好,看来这卧龙寨还有几分势力。太子这次跟他们结了死怨,对方肯定不死不休,一次不成还会有下次。哈哈~本相倒希望那些人能强些,弄死了他免得本相亲自下手!”   “老爷……”老管家欲言又止,“……听说太子为了震慑心怀不轨的人,已经将虏获的刺客斩去手脚,割了舌头,然后存放在一个翁罐里……”   闻言,任颧禾心头一颤,手跟着轻抖,碗中汤汁溢出,溅了满身。   老管家忙接过他手里的碗放桌上,然后拿起帕子给他擦着手上汤汁,和衣袍上的汤水。   任颧禾心情烦躁的挥开他的手,冷声道,“这两年太子行事越来越阴狠了,不愧是皇家嫡子,还真有当年景仁帝之风。”   “老爷,太子……”老管家有些心悸。那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任颧禾见不得他怯弱,瞪他一眼,“怕什么!看着吧,最后还是得死在本相手里。”眼底一片狠戾。蓦然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密函,然后将它交给管家,“立即将这份密函给督察御史张林张大人送去,让他在明日上早朝之前拟好奏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太子失德之事。”   当年从一品督察御史之位空缺,任颧禾向皇上举荐了当时还是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的门生张林担此要职。   任颧禾对张林不仅有提携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张林自然会帮他。   老管家谨慎的接过密函,“老奴这就去。”   第五十七章 铁骑!   客栈内,呈以墨房门外,秀气儒雅的文喏端着鸡汤傻傻的站在门外等着,以墨不开门他就不进去。舒榒駑襻   妖姬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哀叹一声,扭着妖娆的身姿走上前,笑眯眯的望着文喏,幽幽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   文喏红着脸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怕、怕打扰到呈姑娘。”   妖姬意味深长的渍叹道,“哟~怕打扰还端着鸡汤来她门前晃荡?”   “我、我……”俊脸涨得通红,眉宇间还带着一分憨实。   妖姬见他的脸都红得快滴血了,便好心的没再逗弄他,慵懒的靠在门框上,随意的抬手敲了敲门,眼神却是望着文喏,张嘴柔媚而戏谑的说道,“姐姐,在不在啊?咱们相公来看你了。”   把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叫着‘姐姐’,妖姬丝毫没压力。承天国男士大多好风流,就连‘赠妾’都是风雅。以至于后院等级也甚是森严,妻与妾等级分明,尊与卑分化严明,只要早进门一步,不管大小都得尊称一声‘姐姐’。   听了妖姬的胡言乱语,文喏急得手足无措,生怕呈姑娘听了会误会了去。   “妖、妖姑娘,你、你别乱说,我、我……”说起德义大道来,文喏口若悬河,可面对起女人来,他只有脸红拘谨的份儿。   妖姬双手抱臂,媚眼如丝的盯着他,“我怎么乱说了?相公都拉过我的手了,而且姐姐也同意的……”   “我、我……”文喏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时,房门应声而来。妖姬本来靠在门框上调戏文喏,不防门突然打开,身子顿时向后跌去,“啊啊啊——”   “姑娘!”文喏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手里端着鸡汤,空不出手来,正犹豫要不要将鸡汤放下。是放呢?还是不放呢?   咳咳,这傻子,等他纠结来,人早就摔得四脚朝天了。   还好以墨站在门后,妖姬跌倒的瞬间,晃眼就见到身后稳如青松的人,顿时什么都不顾,伸出双手就死抱着不放。   “哎呀~好险。”妖姬惊魂未定的拍拍波涛汹涌的胸脯,一只手还死死抱住以墨的脖子,紧紧往她怀里倚靠而去。   以墨冷着脸,没推开她。早说过,凶残货的绅士风度极强,对于不是讨厌的女人都有难以相信的容忍气度。以墨虽然不喜一个陌生人贴得如此近,可看在她刚受了惊吓的份上,就大方的将宽阔的胸膛让出来给她靠靠。不过当感觉胸口被两驼超大超软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脸色顿时就黑了,沉声道,“起来。”   妖姬不敢忤逆她,恋恋不舍的放开手,还与犹未尽的望了以墨两眼。不得不说一声,这娃生成女人还真是可惜了啊!要是个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打破脑袋的要嫁给她!   确实!   以男人的标准来看,以墨完美得无懈可击。   不仅容貌绝世,气质超独,就连武功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绝世好手。手下势力更不用说,四宫二十八星宿外加十万大军,比任何一个诸侯都要强势。   文喏见着以墨,心里砰砰跳个不停,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恍若晚霞的艳丽,垂着头,羞怯道,“呈、呈姑娘,见你这些天气色不好,给你熬了点鸡汤本身子,你、你你、你……”   一个字说了四五遍都没说完,以墨看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抬脚出去了。   几天前,以墨给朱雀疏导真气,损了些真元,且她还处在颈瓶,能不能突破颈瓶更上一个层次就看这次的机缘了,这也是朱雀哭着不让她给她疗伤的原因。   还好只是些了元气,修养几日便可。   文喏也是个心细如尘的人,第二日就发现她脸色不佳,便吩咐客栈老板,熬了鸡汤给她本身子。   文喏见以墨出去,忙端着鸡汤跟上,“呈……”话刚出口,就见朱雀神色肃穆的进来。   朱雀恭敬的走到以墨身边,“主子,马匹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回感业寺吧。”   朱雀担心以墨因为损了真元而失去突破颈瓶的机缘,便一心想着赶回寺庙,让破晓帮着调理一番。破晓痴迷于医道,且有惊人的天赋,一手医术已到无人可及的地步,即便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王都不及他七分。朱雀对破晓信心十足,只要主子回了感业寺,有破晓在身边看着,肯定不会出事。   “恩。”以墨点头,脚步不停,直直往外走。   等文喏回过神来,就只看到以墨在马背那潇洒而霸气的背影了。   文喏垂下头看着碗里的鸡汤,心里有道不出的失落,“她、她怎么这样就走了?”   妖姬站在一旁,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肩,难得一次没戏弄他。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那女子就是黑夜中的雄鹰,山林中的豺狼,强势霸道且又酷辣狠戾,这么软弱心善的男子能驾驭得了吗?!   ……   两年以后!   乾闽二十四年,蜀国大军再次大肆进攻忘川,蜀国蓄谋已久,且兵力强势,继两年前连续拿下忘川三座城池之后,又强占了忘川两座城池。玉门关外,张家地界,蜀国军队与守关将士更是拼死一战。   蜀国大军二十万人马齐齐出动,而玉门关守城将士只有八万,毫无疑问,承天将士惨败!   蜀国大军来势汹汹,猛不可当,初次交锋,承天国就死了五万将士。玉门关百姓惶恐之极,正要收拾细软弃城而逃,不料此时一位神秘莫测的断指将军杀出。断指将军带着所向披靡的三万重铁骑竟不可思议的逆转乾坤,将蜀国二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生生斩杀蜀国的八万大军!蜀国领将被突如其来的彪悍铁骑给吓得屁股流尿,慌忙之下,击鼓撤退。   玉门关一役,天下震惊!   人人都道,断指将军乃承天战神,庇佑承天百姓世世安泰。一夜之间,断指将军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感业寺中,张月鹿接到白虎传来的捷报,喜得手舞足蹈,“哎呀呀,看看,看看,三万铁骑毫不摧毁之力的斩杀八万敌军,也就咱们主子的宝贝铁骑才做得到啊。”言语间无一不透露着骄傲。铁骑啊,三万铁骑啊,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啊。最好的战马,最锋利的武器,最坚固的铠甲,最……   朱雀见他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笑着伸腿踢了他一脚,“没出息,就这都高兴成这样了?”   两年后的朱雀更成熟漂亮了,脱去那一身青涩,染上成熟女人的韵味儿。眉目清秀,朱唇皓齿,也是难得一见的清秀美人儿。   张月鹿依旧还是那副每个正经儿的嬉皮笑脸样子,见朱雀踢来,忙飞身跳开,嘴里夸张的叫喊道,“哎哟哟~痛死了,痛死了,腿被踢断了!”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那双狗腿了!”   阴测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得张月鹿魂儿都飞走了。   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张月鹿忙扯着自认为最俊朗的笑容转身,小心翼翼的谄媚道,“哎呀,主子,一年不见,您越来越美了,美得跟天仙似的,小的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以墨勾唇一笑,却是刺骨的冷笑,动了动被踩在最底下的脚趾头,阴测测的道,“踩得很舒服?”   张月鹿脸上的笑容一僵,缓缓垂下头,只见他那只硕大无比的脚正威风凛凛的踏在主子尊贵无比的脚上。   张月鹿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跳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趴在以墨脚边,用袖子仔细的将绣流云的精贵靴子上碍眼的脚印给擦掉。可擦了两下还是有个浅淡的脚印,张月鹿的心顿时哇凉哇凉——   以墨沉着脸冷哼一声,扬声就喊,“来啊,拖下去,把脚给砍了。”   “呜哇——”张月鹿放声大哭,死死抱住以墨的大腿不放,“呜哇!主子,主子,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又不是故意滴,是您自个儿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背后滴,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呜呜~反正我不是故意滴。您不能砍我的腿——”   见他死乞白赖的模样,朱雀站在一旁偷偷的笑,心里暗骂一句,活该!林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主子闭关一年,这小子就无法无天的在感业寺称霸了一年。现在老虎归林,猴子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以墨嫌弃的动动腿,“要是我发现你把眼泪鼻涕擦我衣服上,你的眼睛鼻子也别要了。”   张月鹿狠狠一吸,把两条鼻涕瞬间给吸了回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泪汪汪的望着他家主子,“您不砍我的腿了吧?”   以墨绕开他进屋,清淡的声音传来,“看表现。如果表现不好,连脑袋一块儿砍了。”   不砍就成!张月鹿咧嘴一笑,然后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得意的望了朱雀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看吧,主子最舍不得我了’。   这小子也太能搞了,难怪连一向严谨的主子都喜欢耍逗他。朱雀忍着笑,扬起脑袋装作没看见,毅然转身跟着主子进屋。她怕多看两眼那张滑稽的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月鹿此时确实滑稽,两条鼻涕像面条似的软绵绵的挂在鼻孔下,还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张月鹿觉得它晃得心烦,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帕子,然后垂头看了身上这套好看的新衣服一眼,眼中的犹豫被不舍取代,最后舌头一卷,两跟面条顿时顺着喉咙滑进肚子。   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多年不以此为食,好怪想念的。想当年他们当乞丐没衣服穿没饭吃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别说鼻涕了,饿急了,连狗屎都抢着吃!   张月鹿一摇一晃的走进屋,见主子威严而肃穆的坐在高位,连忙狗腿的跑过去端茶伺候着,“来来,主子,这是您最爱喝的花茶,还有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以墨接过茶杯,执起茶盖轻轻的拨弄着面上娇嫩的茶花儿,“白虎有消息了?”   “有……”   朱雀刚张嘴就被殷勤的张月鹿一阵抢白,“有有有。”赶忙拿出白虎捎来的信件,恭恭敬敬的递到以墨面前,“主子,这是西宫主刚送来的捷报!”   以墨并未伸手,依旧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花茶。   哦~张月鹿恍然大悟,赶紧将信件展开,恭顺的举到以墨面前,方便她抬眼就能阅读。   以墨看了两眼,读完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张月鹿心里直打鼓,小心翼翼的唤道,“主子?”   “恩~”以墨斜眼看他。   张月鹿被她这道宛转悠扬千回百转的‘恩’声给吓得立马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垂首站在一旁。   朱雀咳嗽一声,忙隐下脸上笑意,上前说道,“主子,白虎此次带了三万铁骑出谷支援玉门关。为了避人耳目,三万铁骑皆是以玉门关守城将士的扮相出现,外人不会想到那是我们铁骑。”   “恩,做了准备就好。”以墨喝了口茶,“让青龙亲自去看着,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传出,就杀无赦!”   三万铁骑凭空出现,肯定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线。如果三万铁骑曝光,那手上十万人马也藏不住,在实力不足,羽翼未丰之前,她不想冒任何风险。   眼眸微眯,眼底暗潮汹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恐怖是戾气犹如实质,刺得张月鹿浑身都疼,悄悄往后移了移,死命将身子缩成一团,希望主子一辈子都瞧不见他才好呢。   朱雀点点头,拿出袖中刚收到的家书,“主子,这是王爷送来的书信,让你在及笄之时提前回家。”   以墨的手微顿,放下茶杯,捻起碟中桂花糕在手中玩捏。时间过得还真快,一晃便是十二年了。   当年娘亲与父王同意她入寺修行,唯一条件就是在十五岁及笄之前入世还俗。如今,还有三个月就该及笄了,也是该回家了。   以墨放下被捏得变形的桂花糕,淡声道,“去收拾东西,三日后回府。”   “是。”朱雀欢喜的应道。   ------题外话------   第五十八章 玉蝶   胭脂巷,逍遥窟。舒榒駑襻雷霆王爷可是这里的常客,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哪个苑的姑娘最销魂,哪个苑的姑娘最妩媚,哪个苑的姑娘最多情,哪个苑的姑娘床上功夫最好。   今儿呈袭的心情最好,面带春风,步伐轻快,穿着一袭大红衣袍,哼着小曲儿走在胭脂巷中。   “哎哟~王爷,您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儿啊?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是不是要娶梦瑶姑娘进门啊?”大腹便便的老爷举着鸟笼笑嘻嘻的往呈袭身边站,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梦瑶姑娘也是有福气,挂牌的第一天就被王爷您看上,如今终于守的云开见日了,这会儿恐怕高兴得快跳楼了。”   恩,确实跳楼了。不过人家那是绝望的跳楼了。梦瑶姑娘乃梨花苑的头牌,在挂牌之日,老鸨是捂足了劲儿头,一个劲儿的捧她,就想引来雷霆王爷的注意。以前雷霆王爷在胭脂巷中消费,那都是一掷千金!每个苑儿都以拉得雷霆王爷做入幕之宾为荣。   那日,梦瑶姑娘果然没让老鸨失望,真把雷霆王爷给引来了。   哎哟,老鸨和梦瑶姑娘都高兴死了。这可是个大大滴金主儿啊。梦瑶使出浑身解数的勾引他,最后呈袭也没让她失望,果然掷千金包场。   梦瑶当时听了,简直是喜疯鸟,她虽然沦落风尘,可还是有廉耻之心的。终身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一天伺候无数个男人来得强吧。可、梦瑶姑娘的兴奋劲儿头都还没过,就被另一个事实就打击了。   雷霆王爷吃霸王餐不给钱!   包她两年一分钱都没给,老鸨暗暗焦急,可又不敢明着找雷霆王爷要。梦瑶姑娘也那个怨啊,与她同时挂牌的翠花姑娘都攒着钱给自己赎身了,她被王爷包了两年,硬是一分钱都没捞到,如今正气得跳楼呢。   咳咳,一提到梦瑶,呈袭灿烂若花的笑脸顿时僵了,都怪那混账东西把府中财宝给搜刮得一干二净,不然他怎么会拮据到连嫖个妓都付不起钱。   哎呀,等那混账东西回来了,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一想着,呈袭又忍不住得打心底儿的高兴,哎呀~再过三个月,宝贝女儿就要回来了呀!   得~又是宝贝女儿了。刚还混账东西混账东西的骂,一会儿又疼到心坎儿里去了。   呈袭高兴,连见着平时不怎么待见的孔老爷也能露出几分笑脸,嬉笑着拍拍孔老爷的肥脸,“小孔啊,你还真说对了,王爷我今天就是高兴。走~本王今天大发慈悲,让你请本王看戏去。听说今晚戏院上演《慈母》,里面有本王最喜欢的名角儿……”   “好好,能请王爷看戏,小孔荣幸之至。”孔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自从两年前他有眼无珠的与雷霆王爷争了头牌梦瑶开始,雷霆王爷就不怎么待见他,今儿如果能请王爷去看戏,只是极好。   抱着刀站在一旁的元朗忍不住的翻个白眼,十分鄙视他家王爷,什么大发慈悲,明明是自个儿想去看戏,却没钱,只得顺便拉个倒霉鬼。   孔老爷一路小心伺候着呈袭到了戏院,他们来得正好,戏刚刚开罗。因为有名角儿上演,所以今儿的戏院高朋满座,招待的小厮一见呈袭,赶忙过来行礼伺候,然后引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视野最好的雅座。   戏台上,女戏子唱了个炫技花腔,引得台下掌声一片。   “哈哈~好好好!”呈袭抚掌大笑,连吼三个‘好’字。孔老爷见了忙跟附和,“这人唱得真不错,不愧是陵园戏班的名角儿。”然后招来小厮,拿出一锭银子赏给戏台上的戏子,能博雷霆王爷一笑,一锭银子值了。   呈袭依旧笑眯眯的,一双绿豆眼都眯成一条缝儿,看来着实高兴。喝口茶洋溢着笑脸说道,“小孔啊,一看就知道你不常来听戏,陵园戏班的名角儿虽好,可还是比不过唱《慈母》戏里的那个角儿,渍渍~你是不知,那女子的一双眼能勾魂儿,那小蛮腰……”   呈袭正侃侃而谈,只见管家呈立匆匆跑来,那一脸焦急和紧张,看得孔老爷还以为王府出人命了。   老管家见着呈袭,慌忙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王爷,小主子回来了。马车都到城外的十里亭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府了。”   “真的?”呈袭双眼圆睁,激动死了。名角儿也不看了,戏也不听了,‘噌’的起身往外跑。   孔老爷还在身后直喊,“哎哎哎!王爷,您……”   呈以墨将要回府的消息一传开,几家忧愁几家欢喜。喜的自然是呈袭和景阳,还外加玉蝶。愁的是账房管家呈离,一听以墨要回家,赶忙将银库的钥匙藏了又藏,最后在茅房旁边挖了个坑,将钥匙埋进去,踩了又踩才放心。而忧的自然是以月萍为首的王府老下人,这些人可是亲眼见识过他们小主子的残暴不仁,甚至有些还亲身体验过那酷辣的手段。个个整日忧心忡忡精神恍惚,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生怕以墨回去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当然,还有不怕滴。就像小彤,简直是有恃无恐,丝毫不把以墨放在眼里。   竹园,小彤望着眼前这群来回忙碌的下人,心中一阵暗恨,不就是回来住吗,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况且这园子每年都翻新修葺,门上红漆都是几个月前才漆上的,就连窗纸都是新帖的,有必要再从新休整一次吗。想当初她们住进来的时候,一切都破旧从简,也是住了好几个月后,老管家才叫人修葺。   细细想来,小彤心里就像窝着一把火,那是嫉妒的火焰。   “小彤,快来帮我找找那只蝴蝶金钗。”玉蝶翻弄着首饰盒,美目中含着抹焦急,“到底放哪儿了呢?那是送给以墨妹妹的礼物,她一会儿就到府了,听下人说马车都到街头了……”   小彤眼底一片漠然,她冷冷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要上前帮忙找的意思。   “哈,找着了,找着了。真是谢天谢地……”玉蝶高兴的捧着装蝴蝶金钗的锦盒,提起裙摆,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从小彤面前飘然而过,“小彤,我们快些,娘亲和云姑姑他们都在门口等着了……”   王府门口,景阳公主翘首谨望,云姑姑恭顺的等着一旁,一干下人全都战战兢兢的垂首站在她们身后。   景阳擦了擦额上的汗渍,又踮起脚尖往街头望了望,“怎么还不到?”   云姑姑怕她摔着,伸手在她身后虚扶着,“主子,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小公主恐怕还有一会儿才……”   “哎哎,来了,来了。”景阳欣喜的呼声压过云姑姑的语声。看着街头缓缓驶来的马车,景阳喜极而泣。   华丽的车撵缓缓而至,八角飞檐挂的明珠流苏晃荡如流云,四面挂着绣有展翅雄鹰的暗纹绣布,绣布是上等的云锦布,深邃纯粹的黑色在阳光下泛着莹莹流光,看着尊贵至极。   威严肃杀的气息在空中蔓延,王府一干下人怯怯的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月萍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瞄了一眼,当看见从马车中出来的人时,生生倒吸一口冷气,眼中的惊艳怎么也掩盖不住。那孑然独立间于天地之间所散发出的强势,深深映入脑海!   以墨依旧是一袭冷傲的黛青色衣袍,胸前展翅的雄鹰勾勒出酷戾的肃杀之感。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如黑曜石般澄亮深邃的瞳眸,闪着凛然的犀利之气。   以墨刚下马车,还未站稳,就见一抹倩影生生撞进她怀里。   景阳死死搂住她的脖子,依旧美艳动人的脸颊深深埋在她颈项处,整个人哭得泣不成声。   “呜呜~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以墨僵硬着身子,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有些举手无措,感觉到颈项处一滴滴热泪滑落衣襟,她才渐渐松软下来。伸手在景阳的背上轻抚几下,笨拙的安慰着。   以墨的动作像是催化剂,让压抑依旧的景阳更是哭得收都收不住,双臂渐渐收紧,紧紧的抱住不放。   景阳就以墨一个女儿,打小就疼,这一走就走了十二年,日思夜想了十二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她不哭得昏天暗地的才怪。   以墨安抚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放她身侧轻轻的推了推,示意她别抱得这么紧。要不让就勒死了。   可景阳不让,孩子气的扭了扭。她这样子又让以墨想起小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出去打人家的大胖小子,就死活闹腾着要上吊,以此逼她不准去私塾读书,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孩子气。十几年过去了,怎么这性子就没变呢。   熟悉的气息让以墨心情很好,嘴角勾起浅浅的暖笑,就连一向冷漠的眼底都浮上一层暖意,眼底一丝宠溺划过,轻声道,“别哭了!”   语气有些严厉可并不冷漠,就像家长警告耍脾气的小孩子。   景阳停住抽泣,像小情人似的伸手在以墨的肩头轻捶了一下,嗔道,“你这死孩子!为娘都哭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安慰一下。”   以墨低垂着头,沉思半响,脑子里想着张月鹿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回跑去隔壁的尼姑庵安慰哭哭啼啼的小尼姑的样子,最后轻飘飘的道,“……您哭着一样好看。”   女人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好看了,景阳当然也不例外,立马破涕为笑,然后又矫情的捶了她一下,“我都半老徐娘了,哪好看了?”   以墨张嘴就说,“哪儿都好看。”   咳咳,立在朱雀身后当人桩的张月鹿听了,脸色瞬间卡白卡白滴。完了,主子肯定知道他和隔壁尼姑庵的小师太的奸情鸟!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月鹿翻过高高是围墙,跨国长长的通江,来到感业寺对面的尼姑庵。桃花树下,清纯又漂亮的小师太挑灯谨望,看到他来了,立马冲进他怀里哭哭啼啼,“呜呜,鹿郎,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张月鹿搂着她,狼手不安分的乱摸,“哎哟,乖乖,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最爱你了,你快别哭了……”   小师太忙擦干眼泪,水汪汪的盯着他,紧张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啊?”   “没,你哭着一样好看。”   小师太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捶着他的胸口,娇嗔道,“哎呀,死鬼,我哪儿好看了?”   张月鹿顿时化身为狼,“哪儿都好看!”   景阳公主也被以墨说得心花怒放,笑眯眯的捧着女儿的脸,一个劲儿的瞧,“快,快让娘看看,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   以墨无奈的拉下她的手,淡声道,“胖了。”捧着脸,多难看啊,还有损她的威严。   以墨怕她那双手又乱来,就拉着没放,“进去吧。”   “对对对,进去进去。”景阳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   一众人簇拥着以墨进府,那隆重而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小彤再次咬牙切齿,妒恨的低喃,“还以为是怎么的绝色大美女呢,也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小姐,我们也……”小彤转移视线,回望着玉蝶,可当看到玉蝶那张惨白的脸色,蓦然住嘴。   玉蝶怔怔的站着,绝望的眼神就像失了一切,地上脚边是碎了一地的蝴蝶金簪。精美的蝴蝶钗四分五裂,一如那颗血淋淋的心。   玉蝶蓦然转身,提起裙摆就跑,对身后小彤的呼喊声充耳不闻。逶迤拖地的裙摆在空中掀起小小的弧度,脚下的绣花鞋在裙底若隐若现,也不知是拌到自己的脚还是拌了长长的裙摆,身姿若飘零的落叶摔在地上。   远处的小彤见了,吓得大叫一声,“小姐!小姐——”   玉蝶依旧充耳不闻,像是不知疼痛的布娃娃,爬起来又继续跑。   当呈袭赶回来的时候,以墨已经坐在大堂里喝茶了。   呈袭一见着以墨,高兴得不知天南地北,冲过去就抱着以墨不撒手,“哎哟,我宝贝闺女喂,来来,让父王抱抱,父王抱抱。哟~真是想死你了。”   这老不正经滴,也不知道是想占以墨便宜还是怎么,真敢撅着嘴往以墨脸上亲。   以墨眼疾手快,掀起茶盖一把盖他嘴上。   呈袭不高兴了,瞪着她,“混账东西,翅膀张硬了?还不让父王亲一下了?”   以墨冷冷的睨他一眼,“我长大了。”   呈袭劈头盖脸就骂,“长大了怎么了?长大了就不是本王的闺女了?别说亲一下了,你光屁股的模样老子都见过。你说,你小时候哪次不是本王亲自给你换衣服洗澡啊?哟,现在长大了,就嫌弃本王了?哎呀~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啊。”   以墨:“……”   父女俩儿用眼神拼杀。   景阳这会儿去屋里洗脸换装,只有云姑姑守在大堂。云姑姑上前适时提点道,“王爷,小公主再过三个月就要及笄成大姑娘了。”   呈袭哪儿敌得过以墨啊,如今云姑姑正好给他台阶下,他立马就摆正脸,正经道,“云姑姑说得对,闺女长大了,不能随便乱抱。”   然后又装模作样的管教女儿,恶狠狠的说道,“也不准给哪个野男人抱啊。”   云姑姑:“……”   以墨:“……”   呈袭又自觉此话说得不对,赶紧又说,“我是说女子孩子要自重自爱,不可以轻浮。外面的那些男人大都不是神马好东西,他们不仅欺骗女人的身体还欺骗女人的感情。宝贝闺女,你要多留个心眼,别被那些男人给骗了啊。”   “骗什么?”景阳此时正好梳妆出来。   呈袭赶忙打着哈哈,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赶紧开饭吧,墨儿她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   景阳点点头,云姑姑行礼退下,出了门就吩咐下人准备。   饭菜早就在以墨还未进门之前就准备好了,只等招呼一声就端上来。   娇俏丫鬟端着精美的菜肴一个个的进来,顷刻间,桌上就摆满了美味佳肴,呈袭乐呵呵的亲自给宝贝闺女盛饭,他记得闺女最喜欢吃米饭来着。叫管家拿了个大碗,满满的盛了一碗端到闺女面前。   “来,闺女,吃饭。”   以墨满头黑线的看着面前这个比盆子都还大的碗。她难道看起来像饭桶吗?!   景阳也笑眯眯的给女儿夹菜,吃了两筷子,终于想起还缺个人来着。   “玉蝶那孩子呢?”   伺候在一旁的云姑姑轻声回道,“竹园来人说是身子不舒服,在屋里歇着。”   呈袭立即冷了脸,“不舒服?要真不舒服才好。原以为是个安分的丫头,没想到……哼!”呈袭虽然没心没肺的贪图享乐,可也明白大宅院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她一个孤女,如果安分老实,本王倒愿意养着她。如果想那些不该想的,也别怪本王不念叔侄之情。”   景阳虽没说话,可轻蹙的眉峰显示她此刻也有些不悦。   “云姑姑,你派个人去看看。”   “是。”   雅致的闺房里,玉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双眸空洞毫无焦距,像是失了魂儿的瓷娃娃,没了生机。   她怀里是一件精美漂亮的男士衣袍,衣袍的胸口上绣着展翅飞翔的雄鹰,精巧的绣工,内敛是锈色,无一不透露着主人是花了大心思来绣它。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淡淡的情愫深深的思念。   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看见了你!   感情就是这么简单,或是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入眼便能成魔。   两年来,她每到深夜就会拿出这件衣服,细细的摸,细细的看,细细的想,如果将来有一天她再遇到他,她会怎么样?会害羞脸红?会心跳如雷?会……没想到,今日她终于见着了。更没想到,他竟会是她……   玉蝶笑了,笑老天爷的不公,笑老天爷的愚昧,竟然会让她看中一个女子。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窝流下,一滴一滴,打湿了怀里那件她花了几天几夜才偷偷绣好的衣袍。   “小姐?小姐?”小彤在门外敲着房门,“小姐?王妃娘娘派人来了,让你赶快去前院用膳。”   玉蝶伸手慌忙的抹着泪,怕门外的人听出异常来,她轻咳两声,让嗓子听起来正常些才开口道,“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去。”   当玉蝶到时,呈袭他们已经吃了一会儿了。   玉蝶温婉的笑着给几人行礼道,“娘亲安好,四叔安好。”然后抬眸望了眼以墨,后又迅速垂首,轻柔唤道,“以墨妹妹。”   景阳放下筷子,笑着点点头,“来了就好,快过来坐吧。”   “是。”玉蝶的举止十分优雅规矩,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教养嬷嬷的教导,不觉粗俗又不显小气,举止优雅,行为得体。   以墨看她一眼,便低头吃自己的饭。以墨的话不多,饭桌上大多都是景阳在说。   景阳又给女儿夹了菜,叙叙唠叨,“你这只吃饭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要多吃些菜才有营养。”然后又给玉蝶夹了菜,眼底划过一道幽光,试探问道,“听下人说你身子不舒服,要不要传大夫来给你瞧瞧?”   “多谢娘亲关心,玉蝶无碍。”玉蝶忙放下筷子拘谨回道。   景阳面色一冷,含沙射影的警告道,“有病就传大夫看看,别以后但凡遇到事就生病躲屋里不出来。”   玉蝶心思细腻且聪慧伶俐,自然知道景阳的弦外之意。没想到以前疼爱她的娘亲,如今竟会如此咄咄逼人的警告她……玉蝶惨白着脸,怯怯应道,“玉蝶知道了。”   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儿看得以墨这个铁石心肠都心软了,睨了景阳一眼,低声道,“吃饭。”   以墨一说话,景阳毅然闭嘴。   咳咳,凶残货的威严时隔数十年依然残存,看吧,一句话立马就让景阳乖乖闭嘴。   用膳结束后,玉蝶识趣的告退了。走出院子,她卸下强颜欢笑,浑浑噩噩的回到院子。刚走进院子,就见下人正搬动她种在院里的花。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两年前,那天也是她回来了,老管家说她不喜欢,所以要把院子里的花搬走,记得那时她虽然不舍,可还是同意了,如果不是小彤一再坚持,这些话怕是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如今他们又要把花搬走吗?   玉蝶没由来的一阵惶恐不安,她除了这些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上天还要剥脱她最后的喜好?!   玉蝶像疯了似的,死死护住那些花不让他们搬走,“你们让它们留在这儿吧,留在这儿吧……”   下人为难的看着她,“小、玉蝶小姐,管家说必须搬走,您别为难我们啊……”老管家吩咐了,以后下人都管玉蝶叫‘玉蝶小姐’,不能再叫‘小姐’,否则赶出王府。   玉蝶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留下吧,留下吧,不要搬走,不要搬走……”   “这……”下人面面相觑,一人跑去找来管家呈立。   老管家见她这样,甚是无奈,佝偻着身子扶起她,好言相劝,“玉蝶啊,你别这样,要是真舍不得,就选两株种在屋里,这片花园是万万不能留的。小主子她不喜欢,留着会惹她生气。小主子的脾气不太好,你只要安安分分不忤逆她就……”   “干什么!”   一道清越冷冽的声音打断老管家的话。   以墨带着朱雀和破晓站在院子门口,见一群人围着一团,不悦的蹙了蹙眉,“没规矩!”   老管家吓得抖了抖身子,忙笑着迎上去,有意无意的挡住玉蝶是身影,引开以墨的注意力,“小主子,您回来啦。哎呀,您的房间王妃早就吩咐人收拾好了,来来,老奴带您去。”   以墨冷哼一声,转身欲走。突然一道怯怯的细语声传来,“我、我可不、可不可以留下这些花?”   老管家吓得脸色都白了,急忙给玉蝶使个眼色,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以墨挑着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了句让老管家掉下巴的话,“喜欢就留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玉蝶喜极而泣,对着她远去的背影连连躬身,“谢谢,谢谢,谢谢……”   老管家轻叹一声,慈爱的说道,“玉蝶啊,你也别怕。我们小主子虽然脾气不好,可一般都不乱发脾气。只有不长眼的惹了她,她才会动怒。而且,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牵连无辜。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她是不会为难你的。”   “恩。”   玉蝶乖顺的点点头,看着地上姹紫嫣红的花簇,眼底一片柔暖,她……好像也不想传言般那么冷血无情,至少帮自己留住了最后一片温暖。   回到屋里的以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取下壁上挂着的忘川地图,铺在案上仔细研究。地图很大,足足铺了三章书案才摆好。   以墨指着地图上玉门关的位置,“破晓,临摹一份给白虎送去。”   破晓未言,默默拿过雪白宣纸,一笔一划细细的临摹着山川沟壑,破晓临摹的速度极快,半盏茶的时间就将玉门关的地图给临摹好了。细细对比,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朱雀带上白色手套,接过破晓手里的地形图,转身就走。   以墨的手指轻轻划过玉门关的位置,霸气凛然道,“我要他们二十万大军全都死在这儿!”   第五十九章   宽敞屋子暗香萦绕,一座湘绣山水屏风隔着,内室帘幔半垂。舒榒駑襻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致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房间是景阳公主亲自为女儿装饰的闺房,不过……毫无疑问,被以墨嫌弃了。   以墨冷冰冰的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景阳公主依旧笑得灿烂,当做没看见她不喜的表情,“墨儿,来看看娘给你准备的房间,喜欢吧?喜欢就对了,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喜欢个屁!   她是那只眼睛看见呈以墨喜欢了?看那张冷峭的脸紧绷得像面瘫就知道她有多不喜欢了。   以墨的嫌弃丝毫不减景阳公主要将女儿培养成温柔婉约娇俏可人的小女人的热情!   景阳都安排好了,先学琴棋,再学书画,然后是绣工女红,接着歌喉舞艺。   景阳安排的第一步就是让以墨多和忘川有名的才女贵女接触,熏陶熏陶文艺气息。   “墨儿,你好好休息,娘不打扰你了。”说完景阳就匆匆走了。景阳并未立刻回去,而是带着人去了偏院玉蝶住的地方。   以墨住的是竹苑主屋,玉蝶住的是竹苑偏院,当初玉蝶搬进王府住的就是偏院。云姑姑本意是安排玉蝶住主屋,一切起居都以以墨的习惯安排,其意就是为了迷惑众人视线掩盖以墨出家修行的事实。可景阳不愿让一个外人霸占女儿的房间,便让玉蝶住在偏院。因为以墨的关系,景阳起初对玉蝶多少有些反感,后来见玉蝶确实温婉可人,长久相处下来也由衷的心生喜欢。可现在……   偏院。   玉蝶精神恍惚的坐在梳妆台旁,暗纹绒裤被卷起,露出圆润莹白的小腿肚。膝盖处原本雪白细嫩的肌肤此时正浮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肿得像包子的膝盖上有好几处擦伤,伤口隐隐渗出红血,将雪白的绒裤给染得血红点点,看着触目惊心。   小彤拿着药膏,蹲在她脚边,仔细的擦着伤口,“小姐,你今天到底跑什么?看,摔得这么严重。你到底知不知道疼啊,都流血了。”   小彤知道玉蝶摔了,可见她爬起来跑得又那么快,以为她没事。可去前院用膳回来见她一瘸一拐的,撩起她的裤腿一看,吓得手都抖了两抖。   玉蝶魂不归体的动了动,死灰色的眸子失去往日的光彩,整个人都像行尸走肉。   景阳带着人进来,见着的便是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见景阳出现,小彤一惊,慌忙跪地行礼道,“王妃安好。”   玉蝶也像受惊的兔子,噌的站起身,惊慌失措的行着礼,“娘亲。”   景阳摆了摆手,“坐着吧,别起来。”见玉蝶膝盖上的伤有些严重,不由蹙了蹙眉峰,开口问道,“怎么伤的?”   小彤自然听说了王妃在用膳时对她家小姐含沙射影的警告。为了挽回玉蝶在王妃心目中的印象,便在玉蝶开口之前抢先道,“娘娘,小姐去迎接以墨小姐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还把准备送给以墨小姐的蝴蝶金钗给摔碎了。”   看着梳妆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金钗,景阳信了小彤的话。原本以为她说身子不适只是借口,如今看来是自己多疑误会了。走过去执起玉蝶的手,愧疚道,“蝶儿,你别怪娘亲。娘亲就墨儿一个亲生女儿,她又从小离家……哎,总之,委屈你了。”景阳眼中泛起泪花,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听话。   玉蝶也眼中含泪,轻轻摇着头,“娘亲,蝶儿不委屈。”她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不是王府收留她,以祖母对她的厌恶,怕是早就……   “娘亲,您和王爷对玉蝶的养育之恩,玉蝶一直铭记于心。您放心,玉蝶会安安分分,也会好好照顾以墨妹妹。”   “好好。”景阳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也相当于本宫的半个女儿,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等墨儿及笄之后,本宫就让许媒婆给你找个好婆家,到时让你风风光光的从王府出嫁。”   玉蝶面色微僵,可又怕景阳看出什么,忙牵强的笑着点点头,“恩。”   景阳只当她是面子薄,提到夫婿羞涩所至。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对了,明日便是百花会,你带以墨出去看看,历年百花会上都有不少出众的年轻才子,你仔细瞧瞧,如果有瞧上眼的,回来跟本宫说说。”百花会便是景阳‘养成计划’的第一步。   忘川的百花会远近闻名,花会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忘川上层圈子的贵子贵女。   花会上的女子无一不是名嫒美姝娇俏丽人,男子无一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子佳人多的地方,姻缘也多,久而久之百花会也成了忘川年轻子女寻求姻缘的地方,使得多少男女趋之若鹜。   当然,景阳也不指望女儿能找个好姻缘回来,只盼着她能陶冶情操感受气氛,最好能学学那些温柔美人,闲暇之时弹弹琴唱唱歌跳跳舞。   弹琴唱歌?还跳舞?!   要是呈以墨哪天真变成这样,她就该哭了!   因为你女儿肯定被人掉包拉!   玉蝶这姑娘也是老实,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按景阳的吩咐带以墨出去长长见识。   当玉蝶一脚踏进主院的时候,一柄冰凉凉的利剑就从她脖子上划过,吓得她愣是半天没说不出话来。   以墨斜挑着剑,将剑尖移开,“作甚?”   玉蝶抬头望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以墨妹妹,娘亲让我带你去参加百花会,你……”   “不去。”   以墨转身就到院子里练剑。   不得不说,以墨练剑的时候能迷倒一干男女老少,那精致的侧脸,那如鹄的身姿,那精巧的剑法,无一不让人着迷。可如今玉蝶没心情看,看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百花会就要开始了。可……玉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搅动着手帕望着不打算停下的以墨。无奈之下,叫人去请了景阳来。   景阳得知女儿不去百花会时,便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   回来禀报的丫头说王妃上吊自杀的时候,吓得玉蝶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身后的丫鬟扶得快,怕是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玉蝶苍白着脸庞,紧拉着禀报的丫头不放,“你刚刚说什么,娘亲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丫鬟也一脸惊骇焦急,“是真的,玉蝶小姐。王妃哭着要上吊,云姑姑拦都拦不住呢。”说完便朝着以墨跪哭道,“小主子,您去看看王妃吧。”   以墨不闻,手中利剑越舞越快,即便是没带内力,竟也掀起道道凛然罡风,逼得那跪在地上的丫头死死趴在地上,不敢移动分毫。以墨练完最后一个招式,挽腕,收剑。   等候在一旁的朱雀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利剑。然后躬身递上湿巾。   以墨接过湿巾,仔细的擦拭着双手,冷冷的睨了趴在地上直喘息的丫头,“回去告诉她,我去,让她别闹了。”每次都这么闹,也不嫌麻烦。   可以墨这个不争气滴,还每次都败在景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管使手段上。   听到丫鬟回禀,景阳笑得像狐狸,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招呼着下人将白绫凳子给撤了,“嘿嘿,别以为长大了,老娘就治不了你了。哎哎,把凳子和白绫留着,就放侧室,以后用着也方便。”   云姑姑垂首在她身后,无声的叹口气,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会将小公主的耐心给用完的,到时怕是真上吊都没用了。   今年的百花会格外热闹,雷霆王府的雷霆王妃给忘川尚未婚嫁的贵族子女,以及有名的青年才俊都下了帖子,雷霆王妃地位尊贵且又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妹,在忘川谁不给她几分薄面,况且百花会本就是才子佳人因缘际会之地,好些年轻男女早在三个月前就盼着了。   此次百花会得了雷霆王妃的恩准,所以就选在皇家别院舒静圆。   皇家别院自然比一般的院子要清雅高贵,就连院中的假山奇石都好像具有威严般,让人生畏。   别院极大,院中有一莲池,此间池内的翠荇香菱娇娇艳艳,芳香满园。院中假山曲石,池中清流顺着竹桥蜿蜒,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旁边再是精致亭台楼阁,再往前数步,清韵小桥蜿蜒在莲池上方,走在桥上,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岸上两边花花柳柳,莺莺燕燕,热闹之极。   玉蝶站在桥上,看着满池花莲,阴郁的心情渐渐开朗,偷偷的看了看身侧依旧一身尊贵长袍的人,纠结的心思也不那么沉痛了。女子也罢,既然命运弄人,那就让她以姐姐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吧。   今日玉蝶并未带小彤在身边,而是点了另一个丫头随身伺候,而以墨也只带走朱雀一人。四人站在桥上,格外引人注目。   特别是作男子装扮的以墨,一袭长袍尊贵孤傲,三千青丝束起,并未加冠,只觉清绝脱俗。胸前展翅雄鹰更显霸气张狂,真真的风华绝代!   好些女子都忍不住的偷偷仰望,见他目光射来,又立即红着脸颊娇羞的垂下头。然后扭扭捏捏的吩咐自家丫头去打听那是哪家公子。   玉蝶怕误会加深,就拉着以墨躲到清幽雅致的小亭中去。两人刚坐下休息,便见一群贵女相携而来。   为首的是东敬候府的嫡亲孙女,云碧郡主。一看云碧郡主的装扮,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精致的梅花妆,流行的风云髻。黄色绣着牡丹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只精美的牡丹钗。   云碧见亭中坐着的是玉蝶,便对她轻微颔首,态度不谄媚也不奉承,如果仔细看眉宇间还带着些傲然。   “郡主,这两位是……?”问话的是云碧身后一个关系较好的女子。玉蝶不常来百花会,其他女子自然不熟。   “这是雷霆王府的玉蝶姑娘,那位是……”云碧看了看淡然喝茶的男子,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她贵为郡主,身份尊贵,这人见了她竟如此无礼!   玉蝶也清楚云碧的脾气,她性子软弱,不愿惹事生非,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忙开口介绍,“云碧郡主,这位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此话一出,众女哗然!   平安公主?!   一时间,众女表情各异,再次看向以墨的眼神都带审视。如果一个男子有如此气势如此威严倒是倾城绝世,可换做女子……一些闺秀暗自摇头,眼中都带鄙视轻蔑。   女子就该温婉贤惠,哪能这般粗鄙放肆,甚至穿着男装招摇过市!   其中,云碧郡主的脸色最为精彩,看向玉蝶的眼里带着毒刺。   记得云碧与玉蝶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百花会上,当时小彤傲然的对云碧介绍,“我们家小姐是雷霆王妃最宠爱的闺女。”   谁不知道雷霆王爷只有一个女儿,被圣上亲封为平安郡主。云碧听她如此说,就以为是平安公主。生生折了一身傲气,屈膝行礼,恭敬的唤了声,“公主。”   那时玉蝶笑得很温婉,扶起她温和道,“你唤我玉蝶就好。”   云碧拘谨的唤了声‘玉蝶姑娘’。后来两人又见了几次,云碧也渐渐明白玉蝶性子软弱,便在她面前高傲起来。云碧一向好面子,且爱出风头,见不得别人比过她,对人介绍都只说玉蝶的名字,丝毫不提她公主的身份。   如今‘真相大白’,云碧勃然大怒,她竟然对一个卑贱的女人行尊卑之礼?!   云碧气急,甚至都不顾场合,抬手就欲朝玉蝶的脸上扇去。可手举起就落不下去,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毒蛇缠绕着手腕,怎么都挣脱不了。   云碧惊恐至极,不知为何手会不听使唤,惨白着俏脸浮上层薄汗,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阴沉的语声,“干什么!”   以墨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睨她一眼。   云碧侧目,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犀利的眸子,目光阴厉如魔鬼,好似毒蛇般瞬间缠身,吓得云碧背脊生寒,一股寒气笼罩全身。   云碧怯弱开口,“没、没……”   以墨挑眉,“没事就坐着,站着当人视线。”冷淡的语气带着令人不敢反抗的威严。   云碧咬了咬牙,心有余悸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其他女子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云碧郡主一向傲慢,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众女都是身份尊贵之辈,聚在一起,除了谈琴棋书画也会谈些民间趣事儿,亭中气氛也算热络。就连以墨这不爱说话的,也奇迹般的搭理了两句。那个和云碧郡主要好的女子突然开口,望着以墨,态度恭顺道,“听说平安公主琴技了得,不知可否请您展示一番,让我们一睹公主风采?”   琴技了得?   放屁吧!   这女子是存心想让以墨丢脸呢。   以墨淡然的看她一眼,单手拨了拨石桌上的七弦琴,刺耳尖锐的声音泻出,在坐的众人都蹙了蹙眉,就连远处聚首的青年才俊们也纷纷侧目。   以墨也被这声音弄得心烦,手指顿停,眉头有些纠结,怎么这么难听?   抬手指了指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云碧,“这个我不会,你来。”   云碧老老实实的坐过去,十指在琴弦上跳跃,清越悠扬的琴音倾泻而出。轻快时如蝴蝶翩飞,激扬时如惊涛拍岸,沉闷时……   如此鲜明的一对比,顿时所有人都知道平安公主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了。   众贵女眼中的鄙视愈加明显,眼底也含着层嫉妒,挂着尊贵公主的头衔,骨子里却是比贱民都不如!   悠扬悦耳的琴音引得远处的青年才俊纷纷投来钦慕的目光,这目光不免带着趋炎附势,但恹恹人群中,一人倒是例外。   粱少云一袭青衫挺挺而立,陈旧的衣衫带着书生的落魄,挺立的身子也带着文人的傲骨,目光清澈透亮,眉宇间隐隐正义浮动。粱少云虽家境不好,可为人聪明,是青山书院远近闻名的才子。   当别人的目光落在娇俏清丽的云碧身上时,他的视线却正注视着亭中那抹惬意尊贵的身影。   粱少云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便看出以墨是女子。她不似其他女子矫揉造作,目光凛然,举手投足间带着威严,那份尊贵与凌厉的气质怕连男子都比不上。   粱少云正看得出神,突见一个男子匆匆走进亭子,沉凝着脸在她耳边低语两句。也不知那男子说了些什么,只见她面色骤冷,然后起身便离了亭。身后一男一女都肃着脸恭敬的跟上。她怕是不知,她这一起身,引走了多少人的目光。那份不自觉流露出的凛然霸气,那股威震天下的尊贵威严,就宛如一个站在巅峰的王者,俯瞰众生不容人挑衅!   第六十章 阉了!   第六十章阉了!   那抹风华绝代的身影看得梁少云出神,呆呆愣愣的不知心思飞哪去了。舒榒駑襻   “少云,你在看什么?”说话的是粱少云的好友邱明奇。   邱明奇此人也是有大能者,心思玲珑,足智多谋,只是比起粱少云来少了份洒脱,多了份拘谨与自卑。   两人均是青山书院的青年才俊,只是家境不好,没能遇到好的机遇,所以到现在仍是默默无闻。   粱少云回过神来的,掩饰般的抚了抚额,“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语气微顿,后又状似不经意的调侃道,“亭中着男装的女子是哪家姑娘啊?挺大胆的,竟在百花会上着男装。”百花会上的女子哪个不是盛装华服,胭脂妆容的争奇斗艳,只有那女子别树一帜。   “是挺大胆的。听说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邱明奇的话说道一半,一道尖锐阴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好讨论的!哼,我承天国的女子皆以温婉贤惠为美,不想在我忘川竟出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粱少云蹙眉,心中不悦,却并未开口。说话的人是龚邦尉,龚邦尉此人阴沉狠辣且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主儿。他父亲乃是正三品青省布政使官员,手中握有实权,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龚邦尉好女色,且最喜欢那种从骨子里散发软弱娇柔的女子,越是温婉贤淑的女子,他越喜欢。当年他一眼就看中人群中的玉蝶,可惜那时玉蝶还有公主身份在身他不敢动手,可如今……   龚邦尉冷笑一声,淫秽阴毒的目光越过莲池看从亭中一脸温和的玉蝶,找来小厮吩咐几声,随后才看向粱少云与邱明奇,傲然招呼道,“粱公子,邱公子,别来无恙。”   粱少云和邱明奇虽然不愿与他为伍,可也不敢得罪他,面色不太热络的回应,“龚公子。”   “粱公子和邱公子可是忘川有名的才子,不知两位近来可有什么大作,拿出来让本公子开开眼见?”龚邦尉对两人有招募之心,态度自然不似刚才那般傲慢,可言语间那份超越感怎么也掩盖不了。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施舍更是让人恶心。   粱少云满脸皆是隐忍的怒意,朝龚邦尉拱了拱手,“龚公子抬举了,我二人一介莽夫,怎敢在公子面前卖弄。”   “你……”龚邦尉大怒,两个贱民竟敢明目张胆的忤逆他,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龚邦尉正欲向两人发难,先前派出的小厮却在此时跑回来。小厮在龚邦尉耳边低语,“公子,云碧郡主请您在烟云阁等着,她一会儿就把人给您送去。”   闻言,龚邦尉双目逞亮,脸上一喜,想着等会儿美女在怀的销魂感就浑身酥麻,连对粱少云两人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狠狠瞪了两眼一眼,怒斥道,“真是不识抬举!”拂袖就走。等把那女人弄到手了,再来收拾这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粱少云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他要去作甚?”   邱明奇性子软,不愿多管闲事,“走吧,管他作甚!”   粱少云又看了眼雅亭方向,只见云碧郡主正倾身与一个样子温婉的女子说话。他记得那个女子是与平安公主一起来的姑娘。   云碧对玉蝶有恨,如果以墨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玉蝶一巴掌,让玉蝶落了面子,指不定这事就这么算了,可以墨的维护让云碧对玉蝶更恨。她不仅没当众落玉蝶的面子,反而让自己没了面子。以墨强势,云碧自然知道不可能在她手上逃好处,于是便把所有怨恨都加注到玉蝶身上。   龚邦尉是何人,她自然清楚,隐隐也听闻过他变态的嗜好,当龚邦尉的小厮找上她帮忙时,她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瞥了眼端庄的玉蝶,残忍的冷笑一声,端起茶杯,优雅浅酌一口,掩住嘴角的冷笑,善和道,“玉蝶姑娘,本郡主有支珠花落在了烟云阁,不知可否请您去拿一下?”   自从以墨走后,玉蝶就浑身不自在,她本是个敏感聪慧的人,知道云碧郡主如今正恼怒她,所以不敢多言,怕引起云碧郡主的不满。如今云碧郡主主动请她帮忙,她只以为对方是不想见着她,想要支开她,所以未做他想,欣然答应。   玉蝶带着丫头走过莲池,饶过数出亭台楼阁,直奔舒静圆最僻静偏远的烟云阁。   玉蝶穿过幽径小路,走上抄手游廊,边走边对身后的丫鬟道,“小若,一会儿找到珠花你就给云碧郡主送去,此处安宁雅静,我想在这儿多待会儿。”   说完之后,没听到预料之中的回应,玉蝶有些诧异,回头看去,身后哪还小若的身影!玉蝶惊愣之际,只觉后颈一疼,然后便失了意识陷入黑暗。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换了天地。   玉蝶看着床上的锦被红帐,眼底一片惊恐,她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着,嘴里也塞了布条,别说是逃了,连呼叫声都发不出。   “哟~醒得挺快的嘛。”一道趣味盎然的声音响起。   玉蝶顺着看去,只见一陌生男子站在床头,眸中炙热而疯狂的目光让她觉得危险害怕。身子忍不住的瑟瑟发抖,眼中晶莹的泪水也顺着鬓角缓缓滑落。   龚邦尉见她一副受惊的白兔子娇怜样儿,心里更喜欢,那小嘴里发出的呜呜声就像轻鸿鹅毛落在心头,瘙痒难耐。炙热的目光更加狂热几分,扯过小厮手里的情趣软鞭,疯狂的喊道,“去,把她嘴里的布条撤了。哈哈~本公子最喜欢听女人叫了,叫得越高昂越大声越喜欢。还有把她衣服也扒了!”   “是。”小厮摩拳擦掌的淫笑着上前。   玉蝶脸色惨白,双目因惊恐而瞪得堪比铜铃,她想要逃,可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她动了分毫。   她越是这样龚邦尉就越兴奋,一把推开磨叽的小厮,上前撤下她嘴里的布条,然后又去撕扯她身上的衣裙。   玉蝶害怕极了,哭着大喊,“你走开!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   “叫吧,叫吧,叫大声些。本公子最喜欢听你这些贱女人叫唤了。越叫本公子越兴奋,哈哈……”龚邦尉像发情的野兽,疯狂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顷刻间,便露出衣服下雪白如玉的身子。龚邦尉瞬间红了眼,垂涎的伸手在她身上摸着。玉蝶拼命的反抗,身子不停的扭动,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双如毒蛇缠绕的手。   龚邦尉目光一凌,扬起手里的鞭子便朝雪白的玉体打去,尖锐的疼痛惹得玉蝶一阵抽搐和颤栗。龚邦尉看到她的表情却是一阵痴迷,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扬起鞭子,一鞭一鞭……   龚邦尉爱玩女人,且荤素不忌,家里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婢都被他玩弄虐待过,遇到他心情好的时候,那些女婢还能留个性命苟且偷生,如果他心情不好之时,玩残玩死都不在少数。   龚邦尉觉得差不多了,将鞭子扔下,吩咐伺候的小厮道,“去把绳子解开,这么绑着多没趣儿,本公子可不喜欢奸尸。”说着便脱了身上的衣袍。   玉蝶手上脚上的绳子虽然解了,可她依旧没力气逃了,全身都是交错的鞭痕,如渔网遍布,看着触目惊心。她嗓子哭哑了,四肢没力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慢慢向她靠近,眼底是一片绝望与深痛!   ……   雅静偏僻的花园中,以墨凝眉看着白虎传来的急报,沉思半响,开口道,“将地形图拿来。”   朱雀这几天都将玉门关的地形图带走身上,听主子要地形图,立即拿出地形图铺展在矮石桌上。   以墨原本正惬意的听琴,突然张月鹿送来白虎在玉门关的急报,便扔下一干贵女来到这僻静的地方解决军务。   地形图展开,玉门关的大小山峰河流尽收眼底。   张月鹿指了指其中一处山坳,“如今蜀国的十二万大军已经退到启灵山坳。此山坳易守难攻,且山路狭窄凹凸不平,我们的铁骑发挥不了优势,很难将十二万人马一举攻下。”   以墨把玩着手中双鱼佩,肃脸沉思,“白虎先前能一举歼灭八万将士,主要还是蜀国轻敌所至,如今蜀国缓过神来,自然做起防范。此山坳离曹庆的军营最近,让白虎从军营中调动三万人马,再让我们的三万铁骑混在其中。”青葱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地形图某处,“让他们从腹背之处潜入,暗中行动,此次不急着一举歼灭,就一点点的吞噬。”   张月鹿眼前一亮,拍手叫好,“此注意最佳!我们的三万铁骑不止是马背上的王者更是黑暗中的雄鹰,打暗战,也是能手。嘿嘿~到时候他们看着自己的伙伴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死去,肯定会惶恐不安,此时再猛然出击,必定能将敌国的十二万将士拿下!”   以墨淡然的凝他一眼,“别激动得太早,此法变数最大,成功与否就要看对方领兵之人到底是蠢才还是将才。”   张月鹿嬉笑,“主子,您就放心。我们早打听清楚了,领兵之人叫孙前兵,是个好大喜功之人,成不了什么大器,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军师有点脑子。”   “此战过后,不管成功与否,都让三万铁骑回谷。最近忘川不安宁,如果让铁骑的消息走漏了,你们就以死谢罪。”以墨扬起绣袍,掀起一道劲风将桌上地形图卷起。   朱雀将地形图收好,说道,“主子,任颧禾放在忘川的眼线昨晚子时拜见了青省布政使龚领。”   忘川管辖内有三省,分别是青省、麻省、工省。三省的布政使都是当年老王爷亲自任命,能力不俗。不过如今忘川呈袭掌权,呈袭的那点能力谁都知道,那些人有勇有谋有志有权,屈居一个废物之下,怕是多少都有些不心甘,不甘心归不甘心,有没有反叛夺权之心就不知道了。   以墨微眯着眼,“哼。如今正是考验他的时候,如果老实些,倒是能安享晚年。如果……”以墨蓦然扼声,回首侧目,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匆匆跑来。   跑来的正是粱少云。粱少云隐约听到龚邦尉对贴身小厮的吩咐,然后见那玉蝶姑娘起身离去,顿感不对。龚邦尉是何人,他们都有所耳闻,他怕那姑娘出事就跑来给以墨送信。   “姑……”粱少云喘着粗气,望着以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墨转过身,“有事?”   “玉蝶姑娘恐怕有危险。”粱少云深吸口气,大声喊道。   当以墨找到人时,龚邦尉正往玉蝶身上压呢,看到满地衣服狼藉和玉蝶身上道道惊心的鞭痕,以墨眉眼唰的一沉,眼里迸射出的寒光都能杀人了。   蓦然挥手,霸烈的劲风直将欲对玉蝶行不轨之事的龚帮尉给扇到墙上。   绝望之中的玉蝶乍然见到以墨,恍若天神降临救她于危难之中。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爬起来就直直的扑到以墨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昏天暗地。好想只要以墨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以墨同学也甚是给力,脱了外袍将怀里赤果果的身子裹住,然后动作老帅气鸟!   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搂过膝弯,华丽丽的公主抱,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抱起转身就走。   路过愣在门口的朱雀身边时,顿住脚,冷漠的语声中带着戾气,“杀!”   跟着跑来的梁少云听到此字,浑身一颤,慌忙拦住,指着地上不停抽搐吐血的龚邦尉道,“不可!他乃青省布政使龚领之子,杀了他,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以墨原本抬起的脚步因为‘龚领’二字停住了,“他是龚领的儿子龚邦尉?”   玉蝶双手紧紧抱住以墨,脸庞深深埋在她的怀里,当听到龚邦尉的名字害怕的颤了颤。就连搂着以墨脖子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朱雀躬了躬身,“主子,如何处置?”   “那个小厮,杀!至于龚邦尉……阉了!”说罢,留给梁少云一个无比霸气的背影。   第六十一章 报仇讨公道   玉蝶的遭遇自然惊动了王府,浑身鞭痕触目惊心,虽说没到最后一步,可身上和心里带来的伤痛也够影响她下半辈子的了。舒榒駑襻   景阳摇头叹息的走出玉蝶的闺房,招手示意丫鬟关上房门。望了望等在外面的呈袭和以墨,叹声道,“身上的伤能好,就是不知道心里的伤何时能痊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遭到这种羞辱,真是造孽啊。   呈袭刚得知玉蝶遭到羞辱,直拍桌怒吼要杀了那人全家,可当得知是龚领的儿子时,瞬间偃旗息鼓,讪讪的摸摸鼻子,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龚领兢兢业业几十年,青省如今的繁华,有三分都是他的功劳,如今不可能为了个女人就要了他儿子的性命不是。   以墨颇为鄙视的睨了呈袭一眼,胆小鬼!   呈袭被女儿的鄙视的眼神给惹恼了,跳起一巴掌就拍在以墨的后脑勺,“混账东西!老子是你老子,没大没小!”   以墨黑着脸,双手紧握了又紧握,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死死的瞪着呈袭,显然正在努力隐忍怒气。   呈袭这不怕死的,也睁大着绿豆眼瞪她,“你还敢瞪!还敢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命人把龚领的儿子阉割了是不是?!哎呀,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就能做这么缺德的事,那可是人家传宗接代的东西……”   以墨懒得跟他说,黑着脸转身就走。   呈袭见了,连忙追上去,“喂喂,你走什么,站住!呈以墨,你给我站住……哎呀~闺女,父王错了,爹错了,爹不该吼你。你别走啊,哎呀,爹认错还不行嘛~宝贝闺女啊~”   景阳看着呈袭那活宝样儿,忍不住低笑,可当屋里隐忍的低泣声传出时,脸上的笑意又瞬间隐了去。哎~这孩子,也许是命不好吧。爹娘早亡,如今又……   布政使龚府。   当浑身是血的龚邦尉被抬回家时,惊了龚府一家老小,就连正在办公的龚领也被管家急忙请回了府。   龚领沉凝着脸进府,老管家躬身跟在身后,“老爷,少爷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被人……毁了。对方好像无意要他性命,特意给他止了血。”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龚邦尉的屋子,屋里的一干女眷见着龚领,纷纷行礼让路。一个中年妇人趴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龚邦尉哭得惊天动地,见龚领进来,哭得更悲戚,“老爷,老爷,你快看看我们的儿啊,他被人毁了,竟然被人毁了!老爷,你一定要给我们的儿报仇,一定要给我们的儿报仇啊!”   哭诉的人是龚领的原配妻子,龚木氏。龚木氏当年生龚邦尉的时候被一个侧室谋害险些丢了性命,后来伤了身子,便再也生不出孩子,所以对龚邦尉格外宠溺。这也是导致龚邦尉暴戾变态性子的原因之一。   龚领怒沉着脸,一把推开哭哭啼啼的龚木氏,怒骂道,“慈母多败儿!我早说了,不能如此纵容他,你却充耳不闻,如今造成这种状况能怪谁!”龚领对自己儿子了若指掌,自然清楚他平日私下的作风,那等畜生行径,若是不出事,他都不信!如今被人毁了也好,免得再闹腾。   龚领对龚邦尉这个儿子是伤了心,没指望,所以知道他被人毁了也没多大反应。再说他可不止龚邦尉一个儿子,侧室小妾所出都有四五个,传宗接代绰绰有余。   龚木氏一生的期盼便是儿子,如今儿子被毁,恍若天塌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己,“老爷,不管尉儿怎么荒唐,他始终都是您的儿子,您的嫡子,您一定要帮尉儿报仇啊。”   龚领幽幽一叹,龚木氏说的没错,他再怎么不喜,可终究是他的儿子。沉着脸招来管家询问,“可知是何人做的?”   老管家犹豫一瞬,最后回道,“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那个贱女人!竟是那个贱女人!”龚木氏扭曲着脸,疯狂的叫骂,“我要那个贱女人给我儿陪葬!给我儿陪葬!”   龚领眼底闪过一道厉光,举手狠狠扇了龚木氏一巴掌,将龚木氏打倒在地,恶狠狠的警告道,“闭上你在嘴!你是想让我龚家都给你陪葬吗!”龚木氏的行为,说轻了是辱骂皇亲,说重了就是欲谋杀国戚,乃杀头重罪!   龚木氏虽闭了嘴,可眼底满是怨恨。她不过让那个贱女人好过的。   龚领找来丫鬟,冷着脸吩咐道,“将夫人扶回房间。”等丫鬟将龚木氏架走,龚领才开口继续询问管家,“可知是何事?”   老管家难以启齿,支支吾吾道,“少爷企图、企图侵犯过继到王府的宗室小姐玉蝶,被平安公主撞见,便命手下将公子给、给……”   闻言,龚领脸色又怒沉了几分,“那姑娘可是被尉儿给……”   管家摇头,“没有,说是平安公主去得及时,那玉蝶姑娘只是被少爷打伤了。”   听到此处,龚领勃然大怒,“只是被打伤,何况还是个过继女子,就废我儿的命根!真是欺人太盛!”在龚领看来,此事小题大做了,如果侮辱的是她平安公主,被废了命根,他龚领也就认了,可对方不过是个小小宗室女子,且还没被侵犯,她竟就废了他儿子的命根!   龚领拍案而起,让管家拿来官服,带上官帽,坐上官轿,直奔雷霆王府为儿子讨个公道。   呈袭把宝贝闺女给哄好,刚回屋屁股都还没坐热,管家呈立就匆匆来报,“王爷,青省布政使龚领龚大人来访。”   呈袭一惊,完了,这是来讨说话了。急着在屋里转悠两圈,愣是不敢出门接见,为啥?龚领此人大义正值,为官也算清廉诚恳,可就是有些执拗,他出去肯定应对不了他,还不如躲着不出去呢。况且他女儿把人家儿子给阉成太监,人家来为儿子讨公道,他理亏,更不能出去。   老管家看着他不停来回走动,也跟着心慌,“王爷,龚大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管家一催,呈袭更急,张嘴就说,“谁惹的事谁解决!”细细一想,觉得甚是有理,然后平静下来,抚掌笑道,“对对对,谁惹的事谁解决。呈立,去跟龚领说,本王身子不适,府中一切事务都有平安公主做主,你直接带他去见墨儿。”嘿嘿~他女儿那么凶悍,肯定不会吃亏。   老管家只有摇头退下,担心小主子吃亏还不如担心龚大人有没有生命危险吧!   王府门口,龚领负手而立,神色端正严谨,不谄媚不奉承。老管家笑着迎上去,“龚大人,让您久等了,里面请。”老管家微微侧身,伸手做引。   老管家引着龚领穿过数出楼阁庭院,直奔后院。越走龚领眉头越蹙越深,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立总管,本官是来拜见王爷的,你为何引着本官往后院走。”后院来女子家眷做的内院,前院是接人待客办事之处,这点规矩难道王府的老管家会不知?!   刚毅的脸庞满是隐忍的怒意,就连语气都提高几分,“立总管,本官有重要的事要找王爷商议,如果耽误了,你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老管家依旧笑得温和而疏离,慢条斯理的解释道,“龚大人,您别误会。王爷身体不适,将府中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我们小姐处理,所以老夫才引大人来内院去见我们家小姐。”   龚领知道这只是雷霆王躲避他的借口,不由沉下脸,“立总管,本官找王爷是为了政务上的要事,而平安公主管的只是王府中的事务,忘川政务上之事她一个阁中女子怎能说上话。你确定要带本官去见她?”   老管家笑了笑,却是不语。政务上的要事?谁不知他们家王爷只会吃喝玩乐,别说处理政务了,就连家务都搞不清楚。这谎话也说得太睁眼瞎了!   渍渍~老管家在心里默默给龚领祈祷,就他这段数?只希小主子能手下留情啊!   龚领见他不语,却仍然引着他往内院而去,心中虽愤然,可也无可奈何。这里是雷霆王府,不是他能随便放肆的地儿。阴沉着脸跟在呈立身后,心里将雷霆王呈袭给鄙视个遍。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竟然在紧急关头,推个女子出来做挡箭牌,真不知英明神武的老王爷怎么生出个这么懦弱的儿子!   在龚领眼里,女子都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娇惯脆弱,依附着男人而活。虽说平安公主贵为公主,到底还是养在阁中的娇弱女子,一个目光短浅目不识丁的女子岂能配得上他正三品布政使亲自拜见!   哼!   雷霆王如此安排的真正目的怕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他今天是铁了心要为儿子讨个公道,即便是屈尊降贵的去拜见一个无知妇孺又有何妨!   龚领昂首挺立,走得威风凛凛,眉宇间甚至都含煞。他这是打算拿出凛凛官威给‘无知妇孺’一个下马威呢。   不过今天……龚领是注定要在这个‘无知妇孺’的手上栽个大跟头。   一不小心,怕是连性命都不保。   第六十二章 断指   老管家引着龚领到了竹园。舒榒駑襻走到院门口,老管家停了停,对着龚领点点头,“龚大人,请稍候,老夫先去禀告一声。”   龚领蹙了蹙眉,见一个妇孺还这么麻烦?心里愈发不悦,但还是点头。   炎炎烈日,知了啼鸣。天上流云飘过一簇,然后又飘过一簇……半个时辰后,都不见管家回来的身影。龚领擦了擦顺着脸颊滑下的汗水,眯着眼望了望天上的烈日。心中的怒气已压抑到了极点,燥热的天气更让他躁动不已,瞬间没了等下去的耐心,提步就往院中闯去。   刚一脚踏进院门,眼前忽然一道厉光滑落,敏锐的直觉让龚领觉得危险至极,迅速收回脚。等起伏的心绪平静后,定眼看去,只见一柄泛着森森寒气的大刀正插在他先前的落脚处。   龚领瞬间变了脸色,如果不是他收得快,今天一条腿怕是都要废在这儿了!   “龚大人,可别乱闯哦,没主子的召见,私自入园,小命丢了都找不到地儿说理去。”张月鹿双手环胸,懒懒的斜坐在九曲回廊的护栏上,俊朗的脸庞带着戏笑,明亮的黑眸直直的望着愣在院门口的龚领,“您可是来为儿子讨公道的,别公道没讨到,反而丢了性命,所以呢,龚大人,我劝您还是赖着性子等等。等我们家主子小憩醒了,你就能见了。”   说着便斜抬着脑袋望望天色,笑道,“看时辰主子也差不多快醒了,您再等一刻吧。”   果然,一刻钟之后,老管家回来了。老管家歉意的笑道,“龚大人,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龚领沉着脸,隐在绣袍下的手悄然紧握,手背上青筋暴突,显然是怒极,可又必须得隐忍不发!   龚领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道,“不久,只有半个时辰罢了!”说完,龚领举步就走,可在烈日下站久了猛然移动,脑中顿时产生一股眩晕感。眼前一花,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老管家大惊,赶忙上前扶住他,急道,“龚大人,您没事吧?”   龚领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等那股眩晕感过去后立马拂开老管家扶在臂上的手,怒沉着脸冷哼一声,快步进了院子。他倒要看看那平安公主是何等人物,竟然让他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在烈日下生生等上半个时辰!   张月鹿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叹息的摇摇头,“哎~作孽啊!”感叹完之后,立马又像猴子似的,身手矫捷的飞身上屋,几个跳跃便进了以墨的主屋。   屋里,以墨刚小憩起来,便站在书案前专注的练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字体似青松峭壁般锋利,看得一旁的张月鹿暗暗乍舌。   此时,管家带着龚领进来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行礼,“小主子,龚大人来了。”   龚领虽然心中有怒,可也恪守本分遵化礼教,低垂着头上前躬身行礼,“臣龚领参见平安公主。”没有多看一眼。   以墨持笔练字,似并未注意到躬身行礼的龚领。   以墨没出声,龚领也不敢贸然起身,依旧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龚领先前在烈日下站了半个时辰,身子本就不适,如今躬着身子站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觉得腰酸腿痛。龚领抬了抬酸麻的胳膊,他算是明白了,对方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现在被无视的耻辱加上刚才的恼怒,龚领再好的脾气也忍耐不住了,顾不得什么尊卑,站直身子,怒着脸喝叱道,“公主这是何意?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员,怎能受你这样的侮辱……”   “侮辱?”以墨练字的手顿停,缓缓抬头,“这就算侮辱了?那你儿子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龚领蓦然想起自己混账儿子做的混账事。脸皮涨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这时他也才看清书案前那里凛然而立的人影。怎么说,只觉恍若间像是见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睿智无双的雷霆老王爷。   一样的霸气凛然!   一样的绝世无双!   龚领心中一凌,心头百味复杂,终是放低些姿态,说道,“公主,犬子虽然有罪,可罪不至此!公主一出手就毁了他后半辈子,不觉太过了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下令当众将男子阉割,实在太不知廉耻!   以墨放下笔,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既然龚大人觉得本宫做得过分,那就过分吧。不过……阉都阉了,难道龚大人还要求本宫给他接回去?”   “你!”龚领气急,指着以墨的手指都在颤抖。   以墨眸光一厉,周身气势骤变。书案上的雪白宣纸猛然被一道罡风掀起四处飞散。   龚领甚至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指起的食指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专心的刺痛。然后便见一遛鲜艳的血珠滑落,便随着半截指头落地!   一张雪白的宣纸飘飘落落,锋利的边缘带着一道猩红,然后像落叶轻缓落于龚领脚边。   龚领脸色惨白且痛苦的捂着手指,喷薄的鲜血压不住的宠指缝中顺流而下,一滴滴黏稠的低落在雪白的宣纸上,红白相交,触目惊心!   以墨徐徐敛下眼中戾气,淡漠道,“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   龚领惊骇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的恐惧,如此蛮不讲理,如此凶残霸道,如此狠辣暴戾……龚领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腾然升起,迅速传遍整个身子,就连心窝子都是冷的。   龚领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退出来,另一枚惊天炸弹又扔了出来。   “听说你与任颧禾的人见面了?”肯定的语气不容他辩驳。   龚领脑袋一嗡,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那瞬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断指带来的伤痛都感觉不到。脑中斗大的几个字盘旋,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   龚领背脊生寒,额上都析出层层冷汗,毫无疑问,他一切举动她的尽收眼底。龚领突然觉得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就连面对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王爷他都只有敬没有畏,可如今……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却让他感觉到一生从未有过的畏惧。   以墨看了眼一脸惊骇的龚领,端起案角上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随后才道,“朱雀,将地上的断指给龚大人收好。再给他上杯茶,压压惊。”   龚领被张月鹿‘扶’着坐在椅子上,在他愣神间,手里就被塞进血淋淋的断指,断指被雪白的锦帕包裹着,猩红的血液渗过雪白锦帕沾染了他的手心,热热的、黏黏的触感让他打心底的恶心。   朱雀领命端来一杯热茶,张月鹿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一颗泥色药丸,屈指一弹,如石子沉湖般落入茶杯中。   龚领身体一僵,面色瞬间扭曲,见朱雀将茶杯端到他面前,不由呼吸也渐渐急促,眼底更是一片慌乱,“公主殿下,本官、臣臣并未有答应……”   张月鹿突然嬉笑开口,“哟~龚大人这是干嘛呢?您以为我们主子是要弄死你咧?”   龚领不可否置,他那颗药可是当着他的面放进茶里的。   “哎呀~都是我的错,怪我没说清楚不是。”张月鹿接过朱雀手上的茶,亲自递到龚领面前,“龚大人误会了,那药丸可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相反,它是能让您止痛忘忧的圣药。”   龚领战战兢兢的望了眼坐在高位的以墨,见她气定神闲且眉宇间没有那股骇人的戾气,便放了心,颤抖着手将断指踹入怀中,接着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浅尝了一口,甘甜馨香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茶水像是有股魔力散发着的暖流能让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叫嚣,奇迹般的断指处伤口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就连奔涌如柱的血也止住了。   龚领心里大松口气,可当视线触及上位上那抹凛然的身影时,眼中不自觉的带着敬畏恐惧。   现在的龚领完全没了先前来时那副理直气壮的威风凛然,更不敢再把平安公主当深闺中无知妇孺般看待。眼中的傲气与轻蔑被惊惧和惶恐取代。   龚领明白,他的命就被握在那双看似柔软细白实际却能翻云覆雨的掌心里。如果对方有丁点怀疑他对忘川的衷心,肯定下一刻定是他一辈子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公主殿下,微臣对忘川的衷心天地可鉴。那晚任丞相的人确实来找过微臣,微臣也确实接见了他……”龚领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代清楚,就连两人的谈话内容他都一字不漏的复原出来。   当龚领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漫天云霞聚集的时刻,老管家一直等在院外,当看到龚领出来,抖了抖站得麻木的腿,迎上前去,“龚大人,您出……啊,龚大人,您的手?您的手怎么……您没事吧?”   龚领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没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王府。   等龚领回到龚府,龚木氏早已等在门口,见龚领从官轿中下来,她激动的迎上去,“老爷,老爷,可有为尉儿讨回公道?可有将那贱人……”   ‘啪’龚领怒沉着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的狠戾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本官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说完,快步流星的进了府。   龚木氏吃痛的捂住脸庞,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看龚领脸色就知道在王府没讨到好。咬了咬牙,浑浊的眼底一片阴辣,“我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毁了。等着吧,小贱人,我会让你为我儿守一辈子的活寡!”   第六十三章 龚府提亲   夕阳缓缓坠下山去,满天红霞,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红衣裳。舒榒駑襻夕阳似乎在金红色的彩霞中滚动,然后沉人阴暗的地平线后面。通红的火球金边闪闪,远处树林暗淡的轮廓便突然浮现出连绵不断的浅蓝色线条。   本该沉静安宁的傍晚此刻正热闹起来,只见一支延绵三里的提亲队伍穿过忘川的大街小巷。为首的许媒婆穿着一身喜庆的艳红,笑眯眯的跟出来看热闹的父老乡亲们挥手打招呼,“哎哟~黎公子,您这身衣服可真俊啊。要是让曲家小姐看见了,肯定立马答应与您喜结连理,呵呵呵。”   黎公子笑着遥遥一拜,“借许媒婆吉言了。耶?不知许媒婆是替哪家公子向哪家小姐提亲啊?看着丰厚的提亲聘礼,公子家的身份必是不俗啊。”   许媒婆笑得格外夸张,扑在脸上厚厚的白粉都掉了一层,扬了扬手里的锦帕,扬声道,“哟!可不是嘛!提亲的公子可是青省布政使龚领龚大人家的少爷。”   旁边的人恍然大悟,一书生打扮的男子说道,“难怪呢,这么丰厚的提亲聘礼,也只有龚大人家才如此阔绰。”   与书生一起的还有梁少云与邱明奇,邱明奇怪异的看了梁少云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龚家公子被人废了吗,怎么……”提起亲来了?   梁少云也是满脸疑云,“确实是被废了,我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   邱明奇相信梁少云的话,拧起眉头低叹道,“他都……此时提亲,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可不是,还得人家姑娘守一辈子的活寡!   梁少云也蹙起眉峰,望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许媒婆,问道,“不知龚家公子是给哪家姑娘下聘?”   梁少云一问,许媒婆眼前顿亮,笑得更是夸张,“哎哟喂!龚家下聘的可是雷霆王爷家的闺女平安公主。龚家公子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平安公主温婉贤惠温柔可人,两人乃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我许媒婆做了一辈子的媒,还从来没见过这般配的两人……”   梁少云瞬间变了脸色,竟是平安公主,竟是平安公主!   其他人不知其中恩怨,只当真是天作之合。雷霆王府与青省布政使结亲,虽说是龚家高攀,可那平安公主的名头也不怎么好,先不说那副药罐病弱身子就从前些天百花会上的流言蜚语就可知那位平安公主当不起‘温婉贤惠’几个字。   一个女子无视礼教尊卑穿男装招摇过市不说,还孤僻自傲,冷漠无情,嫉妒成性。   经过百花会上众贵女的有意宣传,如今忘川谁都知道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无才无德无情无义。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三从四德条条不通,这样的女子能嫁给门庭高贵的龚家做媳妇儿,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虽说龚家公子也有混的时候,可毕竟是男子,况且男子本风流,多玩几个女人又有何错。所以说,不管怎样都是平安公主赚了,能嫁给龚家少爷,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众人相继奔走,纷纷去雷霆王府给雷霆王爷道贺报喜。   许媒婆见着奔走的众人笑得更是高兴,扭着身子转身向提亲队伍中唯一的软轿走去。许媒婆跟在软轿侧方,隔着布帘,谄媚的笑道,“夫人,奴家按您的吩咐,已经大肆宣扬了,不知夫人可否满意?”   轿内没有声音传出,只见一只虽然保养得很好可依旧掩饰不住苍老的手从帘后伸出,手上带着只祖母绿宝戒,指甲上涂着蔻丹。   许媒婆见着那手指上的宝贝,眼睛都绿了,眼里尽是贪婪,不过她也知道深浅,只老老实实的伸手接过手里的那锭银子。连忙躬身道谢,“谢夫人赏赐!谢夫人赏赐!”   龚木氏轻哼了一声,缩回手,捻起袖中丝帕擦了擦了嘴角,略显老态的脸庞因为恨意而扭曲,浑浊的眼底一片阴厉。她特意吩咐媒婆大肆宣扬此事,其目的就是要让平安公主没有退路,龚家下聘王府,众人皆知。如果它雷霆王府识趣,就该吃了这个哑巴亏,乖乖把女儿嫁进龚府为她儿子守寡一辈子,如果不识趣……哼!经过此次下聘,再加上平安公主本就不好的名声,看谁还敢去去王府求亲!   哼!到了如此地步,她平安公主不嫁也得嫁!   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错落有致的房屋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下聘求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口,门口的守卫见如此仗势,先是一愣,后赶忙进府通报。   侍卫来报时,景阳公主正在作画,一副静雅的山水画刚要成形,却被侍卫的话惊得手一抖,上等的佳作顿时毁于一旦。   景阳也顾不得笔下画作被毁,怔怔看着地上跪着的侍卫,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侍卫一字不漏的又重复了一遍,“娘娘,龚府下聘求娶小公主,聘礼已抬到了王府门口。”   景阳眸色一厉,恼怒的扔下手中画笔,冷声道,“好!好!好一个龚家,竟然都欺负到本宫头上了!”   景阳不动声色的让人迎了龚木氏进府。下聘之事,已闹得人尽皆知,如果不好生处理,损的只会是女儿的名声。景阳对以墨的名声看得极重,如果女子名声被毁,将来嫁到婆家也会受气。   龚木氏被下人领进屋,抬眼望了眼端坐在高位的景阳公主,听说这位景阳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妹,甚是受宠。龚木氏心中忌惮皇家威严,便迅速收起高傲之态,恭恭敬敬的下了拜礼,“臣妇龚木氏碧英拜见雷霆王妃,王妃娘娘安好。”   景阳端起茶盅,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像是没看见地上跪的妇人。   渍渍~不愧是母女。当初龚领过府拜见,以墨也是装作没看见,让龚领站了半天,如今景阳也装作没看见,硬是让龚木氏跪了半个时辰。   龚木氏揉了揉刺痛的膝盖,低垂的眸子是隐忍的怒意,好好!平安那个贱女人废了他儿子不算,如今她又来折磨她。真不愧是母女!   景阳见她暗中动作,不由冷笑一声,淡声道,“起来吧。”   “谢王妃。”龚木氏颤颤巍巍的起身,本想坐下歇歇。不料景阳再次开口,“龚夫人来找本宫有何事?”   龚木氏只得站着回话,压下心里的怨恨,和睦笑道,“臣妇听闻王妃之女平安公主善解人意温婉可人,而我儿邦尉也才思敏捷器宇不凡,所以便厚着脸皮来王府为我儿邦尉求娶平安公主。拙夫明智为青省兢兢业业,对王爷忠心耿耿,如果我们能结秦晋之好,更是亲上加亲,怕是连地上的老王爷也是乐见其成。”明智乃龚领之字,龚领为官确实正值勤恳清廉公正,帮呈袭将青省打理的有条有理,如果没了龚领,青省怕是不能如此繁荣。   而龚木氏就是仰仗着此点,才敢逼迫上门。雷霆王爷懦弱无能,青省是她家老爷一手打理,龚家在青省的威望甚高,以至于让龚木氏养成了倨傲自重的心性,甚至都胆大妄为的逼上王府。   景阳淡然而笑,略施粉黛的脸庞依旧年轻美丽,柳眉如烟,明眸善睐,在阴沉老态的龚木氏的衬托下更显风韵,只听她轻声道,“才思敏捷?器宇不凡?本宫怎么听说龚家公子欺男霸女吃喝嫖赌猪狗不如呢?难道是本宫听错了?”   龚木氏的笑脸瞬间阴沉下来,连客套虚伪的表情也省了,张狂的威胁道,“王妃娘娘,您可想清楚了,今儿的下聘,众人皆知,如果平安公主不下嫁到我龚家,看还有谁敢娶她?”   龚木氏如此有恃无恐,除了倚仗龚领在忘川的势力,还有就是看准了景阳不敢拿她怎样。忘川百姓亲眼见着她活着进府,如果躺着出去,只会令其他两省的布政使心寒。   这也是龚木氏的聪明之处,早在来时,便做好了准备。   龚木氏逼上王府下聘,龚领毫不知情,当在衙中从幕僚口中得知此事,吓得唇色都发白。忙招来小厮,骑上快马,直奔雷霆王府,当看到王府门前丰厚的聘礼,吓得腿都软了,直直从马上摔下来。跟在其身后的小厮慌张下马去扶他,“老爷,老爷,您没……”   龚领顺势起身,还没站稳便推开小厮,跑进王府,门口的侍卫不好阻拦,飞快的跑去禀报。   龚木氏刚说完,景阳就怒极摔了一个杯子,狠戾的话还没说出,就听侍卫来报,说龚领来见。   侍卫的话音刚落,龚领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臣龚领拜见雷霆王妃!”   “反了!反了!”景阳震怒,拍案而起。   龚领不经通传,擅闯王府。此乃大不敬!   龚领自知有罪,可比起逼娶平安公主之罪,他更希望是擅闯王府的不敬之罪。   龚领躬身敬道,“王妃息怒,微臣是有要事要禀,所以才不经通传擅闯王府。等臣禀了要事,任王妃处置。”   景阳虽怒,可也知轻重,龚领脸上的慌张清晰可见。龚领处事沉稳,即便是遇到青省水涝祸患,都不见得会慌张如斯,除非是……   景阳压下滔天怒气,冷声道,“有何事?”   龚领肃着脸,严谨道,“请王妃借微臣一纸一笔!”   景阳狐疑的看他一眼,见他肃穆谨慎,不似开玩笑,便让下人拿来一纸一笔。   龚领双手接过纸笔,将宣纸往桌上一铺,躬身持笔,速速在宣纸上落下遒劲有力的娟小字体。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龚领双手呈上刚写好的纸信,掷地有声的道,“请雷霆王妃做个见证,臣在此以七出之条中的‘口舌’和‘妒忌’两由将木氏碧英休离,从此木氏与龚家再无瓜葛。”   《仪礼。丧服》中有言,女子为妇如有‘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七条中一条,夫家便可将其休弃。   一个女子被夫家休离堪比失身被辱。龚领所言,对木碧英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木碧英怔怔的望着龚领手上的休离书,突然像失了神智的疯子,冲上去抢过龚领手上的休离书撕成碎片,狰狞着脸朝龚领哭吼着,“老爷,老爷,您不能休我!我是您的原配夫人!是布政使原配夫人!谁敢休我,谁敢!”   龚领脸色铁青,“疯妇!你可知你犯了何罪?平安公主何等尊贵身份,岂是你那畜生可娶之女!雷霆王府何等尊贵地位,岂是你这疯妇放肆之地!”   龚领怕木氏的行为触怒以墨,会为龚家惹来灭顶之灾,便在第一时间表明下聘之事乃木氏一人安排,且第一时间写下休书与木氏划清界限。   当初以墨闷声不响的断他一指的张狂狠戾行径历历在目,龚领不敢得罪她,更不敢惹怒她。休妻是最好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我,我……”木碧英被龚领喝得一阵懵傻,她被仇恨蒙蔽了心眼,一心只想着为儿子报仇雪恨,却忘了雷霆王府本不是她能撼动的庞然大物。   没错!如今的雷霆王爷是无才无德,忘川皆是一帮由老王爷提拔起的老臣在打理。可他到底是忘川之主,即便是再无才无德,他也握有掌管忘川所有人生死之权。   龚领再次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这些年来到底做了什么!府中年轻貌美的丫鬟一个接着一个的莫名消失,后山数具无人认领的女尸,这些全是那畜生做的孽,有如今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龚领的休离书本就刺激了木碧英,而如今他一番狠话更让木碧英疯狂了,“尉儿没错!尉儿有何不对,那些小贱蹄子能得尉儿的垂青本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们死了也会觉得荣耀。是平安那个贱人,是她!是她!是她毁了我的尉儿!我要让她为尉儿守寡,我要那贱人一辈子为我的尉儿守寡!”   龚领惊骇不已,正要上前捂住她那张烂嘴,那位是她能骂的!是他能骂的吗!   可他的动作却慢了一步,只听身后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想让我为那畜生守寡!?”   ------题外话------   第六十四章 暴戾的太子爷   龚领转身,便见以墨和呈袭两人从门口进来。舒榒駑襻   呈袭一脸怒意十分明显,倒是以墨肃沉着脸,不喜不怒,看不出明显的怒气。   “你就是平安那个贱人?你就是平安那个贱人!”木碧英尖锐的咆哮声乍然响起,眼里迸射出的恨意如毒蛇吐信,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以墨,“是你毁了我的尉儿!是你毁了我的尉儿!我要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以墨微眯起眼,眼中寒芒微露,冷冽的眼神和气压,使得屋里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龚领心惊胆颤,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木碧英此时已然疯狂,尖锐的咆哮声源源不断,“你个恶毒的贱女人,为何要害我的尉儿!为何要害我的尉儿!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女人……”狰狞着脸就朝以墨扑来。   呈袭被这疯妇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来人!将这疯妇拿下,拿下。”   元朗领命,挽了挽袖子就要出手捉拿木氏。突然一股磅礴如海的雄浑气势骤然爆发,他还来不及出手,就见木氏的身体拔地而起,恍若飓风卷起的巨石,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刹那间,血花迸溅,脑浆迸出!   被砸在墙壁上的木氏轰然落地,此时早已没有生机。鲜红的血液侵染着发丝慢慢溢出,一点一点,一圈一圈,渐渐扩大。暴突的双目死死大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龚领吓得瞬间闭了眼,只觉背脊上缠绕着一条毒蛇,全身都抑制不住的轻颤,恐惧在心头蔓延,顷刻间袭遍全身。   以墨甩了甩绣袍,冷声低喝,“以卵击石!”说罢,阴冷的眼神转向脸色死灰的龚领。   龚领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殿下明鉴,臣和木氏早已没有丝毫关系。”不是他懦弱贪生怕死,而是对方实在太强。   以墨沉思半响,最后大发慈悲的挥挥手,“把尸体带回去,别污了王府的地。”   “……是。”龚领抱着死透气的木氏从后门出了王府。   府里的丫鬟赶忙打水清洗地上的血迹,景阳也是被吓着了,抬手让云姑姑扶着回屋压惊,呈袭是个知道疼媳妇儿的男人,晓得景阳心有余悸,就赶忙跑过去陪她,免得吓出什么毛病来。   王府中一切井然有序,坦然平静,而外面却炸开了锅,条条消息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龚木氏私自做主上王府逼亲,被龚大人以七出之条休之!   木氏内心愤恨不平,欲拿平安公主做人质强行逼迫公主与其儿成婚!   雷霆王爷震怒,吩咐侍卫拿下木氏,将罪大恶极的木氏就地处决!   ……   消息传出,众人哗然。这平安公主难道是个天仙儿?不然这木氏怎会冒着大不敬之最非要让儿子娶她!   众人再细细一打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木氏的儿子龚邦尉被人阉了!   “木氏如此迫切的想要儿子娶平安公主其目的就是要给儿子找个强硬的后盾。试想想,在这忘川谁的权力地位能大过雷霆王府。况且平安公主是圣上亲封,又是圣上的嫡亲侄女,其位之尊贵。难怪木氏不顾性命的逼婚上门,死活要让公主下嫁给她那残废儿子。”   “哼!龚邦尉那厮也是罪有应得,仗着是布政使的公子就强抢民女胡作非为,如今被废,也算是老天开眼。”   “嘘,你小声些,要是传到龚大人的耳朵,别说是参加此次秋闺成为举人,怕是你如今这个秀才名头都会被强行剥去。”   茶楼,一群书生文人聚集,高谈阔论的讨言着龚家提亲一事。   这群文人多是青山书院的学子,青山书院前些日子举行过一次院试大考。院试又叫童试,考上了即为秀才。而此次大考的前三名能获得青山书院的保举,越过乡试成为举人直接参加春闺的会试。   而那个说‘老天有眼’的秀才本是此次院试的第三名,可惜被龚邦尉顶替了。所以他才愤恨不平的说罪有应得。   顶替之事实乃常见,此次院试的前三名梁少云、邱明奇、宁有书三人都被人顶替了下来。邱明奇怏怏不快的喝着闷酒,梁少云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儒衫秀才走到梁少云身边,“少云,你一向最有脑子,此次龚府求亲之事可有看出什么门道?”   梁少云端起酒杯,笑着摇摇头,嘴上说着‘不清楚’,可心里却是有如明镜。那样霸气的女子可是一个无知妇孺能欺辱得了的!   忘川提亲一事虽说不大,可也不小,至少被远在京城的太子爷晓得了。   太子爷气得掀了龙案,惹得东宫丫鬟太监无一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惹到那混世魔王。话说他们的太子爷自从两年前回来后,脾气就越来越暴戾了,跟疯子似的,一会儿变一个样儿,看着让人心慌。   正午时分,此刻太子爷正在湖心小筑苦练琴艺。   一把精美古朴的七弦琴,一鼎精雕细琢的小香炉,一套莹白剔透的茶器。   金色长袍,玄纹云袖,席地而坐。太子爷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淡淡一瞥,翩若惊鸿!   小靴子公公伺候在一旁,一双眼睛痴迷的望他家爷,渍渍~谁说他家爷残暴不仁来着,那是没看见他家爷安分静雅的时候,看看,这模样都快赶上仙人儿了,谁还敢说他家爷狠戾来着。   待太子爷弹完一曲,小靴子公公立马跪在一旁伺候,拿起早就准备好湿巾,细细的给爷擦着双手,一根一根,擦得分外的仔细。   “爷,可让人把琴撤下了?”   太子爷恹恹的挥手,“撤吧,撤吧。”想想又吩咐道,“去吧昨个儿没绣完的绣品拿来。”   小靴子公公立马让小太监去取绣品。   须臾,小太监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绣品走来,绣品虽然为完工,可依稀能看清其雍容华贵。那是一件艳红衣袍,衣袍的胸襟绣着一只展翅雄鹰,雄鹰霸气凛然,孤傲决绝,展飞的双翅恍若两把利刃,金线勾勒的轮廓尽显傲视天地的强势!外袍旁还有一件锦白的里衣,里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小靴子公公目露惊艳,这套衣服可是爷一针一线不眠不休的绣了好几个晚上才绣成如此模样的。   小靴子公公知道太子爷对着衣服的重视程度,出言提点小太监道,“小心些,别弄……”   话到一半,小太监突然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摇摇晃晃的人站好了,可衣服却落地了。锦白的里衣染了尘埃,落了灰尘。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尊贵的太子爷慌忙跑来,那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太监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扑在地,“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太子爷紧绷着俊脸,慌忙的蹲下身将衣袍捡起,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衣服上灰尘,紧张的看了右看,生怕弄脏了,生怕弄坏了,这可是他送给墨墨的及笄礼物。   小太监见太子爷如此模样,吓得肝儿都在颤,身子低低的伏跪在地,哀哀磕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见衣服没事,太子爷大松口气,这次他不再让其他人拿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走向小筑,走之前看都没看地上的太监一眼。不过小靴子公公却是知道,这小黄门的性命怕是到头了。   太子爷又拍了拍衣服,生怕沾了灰尘,然后细心的将它叠好,放在腿上。小靴子公公连忙拿来绣线,将它放在爷的身旁。   太子爷拿起绣针细细的绣着边角,结骨分明的手在绣线花针中如蝴蝶般穿梭。太子爷的手很好看,不女气也不粗矿,指腹圆润,指尖修长,指甲上泛着细腻莹光,可就是这样一双手竟掌着天下人的生死!   不过此时的太子爷不是站在顶峰操万物枯荣掌天下生死的王者,而是苦苦期盼能得心上人垂青的痴情傻子。   在小靴子公公看来,他家爷就是傻子,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子。两年前的苦还没受够?心还没伤透?如今又要去招惹那无情的凶残货,哎~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在小靴子公公感叹之际,太子爷开口了,“龙一到了没?”慵懒的声线洋洋盈耳,宛如山间涓涓流水,霎时悦耳。   “回爷,龙一今晚便到。”靴公公动作熟练的给太子爷泡了杯热茶。   太子爷微微掀眸,眼底泻出的狠戾让小靴子公公心底生寒。他勾了勾嘴角,妖魅的笑容中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恩,到了就让他立马动手,本太子不希望那人在这世上多活一分一秒。”这世上只有他能娶墨墨,其他妄想染指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那身戾气恍若骤然爆发的火山,席卷整个湖心小筑,湖中平静的水面瞬间卷起惊天骇浪翻过。   小靴子公公颤了颤身子,压低着声音战战兢兢的道,“爷,再过三个月就是平安公主的及笄之礼,您……”   “我知道,我知道。”太子爷瞬间剥开乌云见月明,笑得比花儿灿烂,“我每天都算着,还要你提醒。”哎哟~等及笄了就能嫁人了。想到此处,太子爷的心都飘飘然飞起来。脑子里回想着那些缠绵入骨销魂蚀骨的男女之势,太子爷顿时面红耳赤,心思荡漾,恨不得现在就跟他家墨墨试一试。   “……那爷您是要亲自去观礼吗?”。小靴子公公实在不想打击他家爷的信心,人家及笄了也不见得会嫁给您,您就自个儿荡漾吧。   “当然。”   ……   清晨朝阳似火,烈日如盘。太阳离开地平线,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地向上移动。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龚府却在如此美艳的清晨随着一个女婢的尖叫而乱成了一片。   龚邦尉死了,死装凄惨无比。整个身子只剩一个头颅完好,其他地方都是白骨森森,血流如注!   龚领看着儿子的尸体,愣在当场,他并有像其他人呕吐连连,只僵硬的站在原地,神情呆滞,面色苍白。然后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老爷?老爷?来人啊,老爷昏倒了,昏倒了……”   望风茶楼,大堂内人满为患,今日文人墨客们在望风茶楼举行诗墨会,有真才实学的文人慕名而来,稍微欠佳的墨客也纷纷赶来一度才子风采。   以墨早让人在茶楼的包厢定下位置。茶楼雅间,以墨动作轻缓而优雅的洗着茶,眉宇间没了那份淡漠冷清染上些闲情逸致。   朱雀挑了挑眉,她知道,主子正在慢慢改变,以前住在感业寺,她周身萦绕的是霸气酷戾,如今虽然依旧强势可眉角偶尔染上的温情与柔软证明她确实在渐渐改变。而这一切都是王爷与王妃的功劳。   以墨执起精巧的茶壶,微微倾斜,馨香的茶水顺流而下,茶水‘叮咚’的脆响清亮悦耳,热气蒸腾的水雾朦朦胧胧,美丽的脸庞若隐若现,身形飘渺远逸,还别说,真有一股仙人味道。   以墨斟好一杯茶,轻轻推到玉蝶面前。对面的玉蝶没了往日的淡雅婉约,清秀的脸庞消瘦了一圈,肤色暗淡,神色萎靡,面色苍白。她坐在那儿,双手纠结在身前,手指紧握得发白泛青,眼中带着明显的怯意与紧张。   今天是玉蝶出事以来,第一次出房门。   以墨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淡声道,“别紧张,我在这儿,没人可以伤害你。喝杯茶,压压惊。”   玉蝶怯怯抬头,当触及那双她熟悉的深邃眸子,奇迹般的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抚平她心中的焦虑与惊恐。轻颤着伸出手,握住温热的茶杯。   以墨见此,嘴角勾起轻浅的弧度。朝朱雀说道,“什么时辰了?”   朱雀回道,“刚到巳时,诗墨会马上开始。”   以墨点点头,“看仔细些,别漏了。”   “恩。”   两年前以墨就开始将所有势力转移到了忘川,如今忘川大部分势力兵力都在她手上。可在政务一事上,因为手下没有能人,还是得多仰仗龚领一干老臣,这也是她为何能对龚领一忍再忍的原因。祖父的眼光确实不熟,青三省的布政使个个不俗,再加上二十年来熟悉的运作,做起事来更是如鱼得水,一般人还不能将其取代。   以墨如今奇缺治民做官的人才,听说青山书院有几个还算有脑子的才俊,立即就跑来了。   张月鹿拿来一叠书卷,恭敬递到以墨手上,“主子,这是青山书院院试前三甲的试卷。”   以墨接过试卷,翻开第一名的卷子看了两眼。娟秀的字体带着洒脱大气,精悍短小的文章蕴含滂沱大气。指尖点了点姓名一栏,低声喃喃,“梁少云……”   一声锣鼓轰鸣声响,堂下诗墨会正式开始。   望风茶楼老板举着铜锣,朗声道,“诗墨会开始,第一题:以莲花为题,咏荷一曲。”   一个秀才站起身,带着爽朗的笑声朝在座的各位才子躬身一礼,“在下先来抛砖引玉,各位见笑了。荡舟无数伴,解缆自相催。汗粉无庸拭,风裙随意开。棹移浮荇乱,船进倚荷来。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   “好!”   堂下呼声一片。   接着又是一文弱秀才起身,“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随后盈盈一拜,“献丑了。”   一般第一题都是开胃菜,高手都不愿接话,两首咏荷便结束了第一题。而接下来的题目更显技巧与难度,题目中隐隐围绕着军要、水利、财政、盐渠等国政之事。   几个题目下来,凡是心思玲珑的文人墨客都察觉到了不对,言辞也越来越谨慎。甚至有些文人都闭了嘴,不敢言论。   朱雀见状,忧虑的望了以墨一眼,“主子?”如果这些文人不发表意见,怎可知他们的深浅。   以墨抬了抬手,“让青龙换个轻缓点的题目,别做得太明显。”   题目一转,气氛果然热络起来。几个时辰过去,以墨看了一上午,倒也看到几个出彩的人物。只是不知那几人的心性如何。   以墨提起茶壶又给玉蝶添了壶热茶,开口问道,“你觉得作《于国伦》的男子如何?”   《于国论》乃是邱明奇在刚才的诗墨会上所作,其言辞精辟,论点精妙,内容精要,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可见其人是有真才实学。   而玉蝶心思细腻,触感敏锐玲珑,很容易就看出一个人本质,这也是以墨为何带上玉蝶的原因之一。   玉蝶怯生生的又看了邱明奇几眼,低声说道,“此人、此人心性坚韧,言语中带着自信风采,是个出色的人物。”   以墨又指了指墨绿长衫的秀才,“那人如何?”   “那人胸襟开阔,举手投足间可见大气洒脱,也是极好。”   以墨沉思半响,最后颔首道,“去把梁少云,邱明奇,宁有书三人带上来。”   “是。”   ------题外话------   第六十五章 铺路   当梁少云三人被茶楼老板秘密请上雅间时,脸上皆是一片疑云。舒榒駑襻   宁有书不着痕迹的扯了扯邱明奇的绣袍,低声道,“可知是怎么回事?”   邱明奇摇摇头,“不知。”   宁有书正欲再问,茶楼老板突然道,“三位公子里面请。”   邱明奇与宁有书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梁少云倒是干脆,抬脚就进。二人见了,也连忙跟上。   当三人见着雅室中的几人,明显一愣,梁少云更多的是诧异,而宁有书和邱明奇两人的面色就十分怪异。心想:要见他们的怎会是女子?!   承天国的民风并不开放,儿女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一手操办,深闺十五载,一朝他人妇,暖帐合卺时,才晓夫婿貌。   深闺女眷在没有父兄的带领下,是不允许私自出门,更别说在茶楼等地约见陌生男子。   宁有书一脸轻佻玩味儿,看两位小姐的打扮明显是大家族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怎么如此大胆的让老板招他们上来?   玉蝶见着陌生人,心底腾升起一股恐惧,好似惊涛骇浪朝她打来,瞬间夺了她的呼吸,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压抑得让她惶恐不安。   这是玉蝶上次被龚邦尉侮辱时,留下的阴影,如今她一见这陌生男子就会惶恐颤抖。   以墨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翻动着手里的试卷。破晓说,她这是心理有病,如果带她出去多见见,习惯了说不定病就好了。这也是以墨为什么带上她的原因之二。   三人中梁少云最先有动作,朝以墨恭敬的行了一礼,“梁少云见过小姐,小姐安好。”   宁有书和邱明奇也跟着行了一君子礼。   相对于邱明奇的拘谨,宁有书倒是笑得一脸诡异,别有深意的望了梁少云一眼,这小子行啊,何时搭上闺家小姐的他怎么不知道。如此情形,明显是这小姐想单独约见心上人却又不好意思,硬拉他们两个来当牌子,为其掩饰一番嘛。渍渍~这小姐也是够大胆儿的啊!戏谑的眼神从梁少云身上移到以墨脸上,虽然不是一般女子那样娇羞温婉,可冷傲之下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宁有书不像梁少云般沉稳,不似邱明奇般谨慎,此人性子跳脱,为人不着调,身上还染了花花公子的风流习性,自然不指望他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只见宁有书嬉笑着朝以墨招呼道,“不知姑娘是哪家闺秀?”   张月鹿蓦然抬首,一脸崇拜的望着宁有书,佛祖啊~菩萨啊~满天神佛啊~这人也太特么的勇敢了,竟然都调戏到他家凶残暴戾酷辣阴狠的主子面前来了。真真的胆儿肥!   宁有书不知对方深浅,梁少云却是亲眼所见,面色不改的废了龚大人嫡亲子的命根子,又轻而易举的要了龚木氏的性命。他虽然不明白龚木氏上门求亲到被休身亡的过程,可他却深知与眼前之人逃不了干系。   龚领在忘川青省掌权多年,其势力不可小觑,可她却能龚领闷声不响的吃下哑巴亏同时还让龚领不敢反击,可见其手段。   这样傲然的女子岂能容忍他人的调笑戏弄!梁少云怕她生怒,便开口呵斥宁有书,“不可妄言!”   宁有书哪知梁少云的苦心,只当他是在维护他的小情人儿勒。打趣儿的笑道,“哟~不错啊。”   以墨神色不变,抽出第三张试卷,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便是宁有书?”   宁有书再次躬身,自我介绍道,“在下正是宁有书。”然后别有深意的眨眨眼,“还是跟梁少云同窗的宁有书哦~我们同窗八载,他家有几口人,几只鸡……”我都一清二楚。   话还没说完,只见茶楼老板突然来禀,“主子,龚领龚大人求见。”   宁有书一愣,龚领?龚大人?求见?!顿时宁有书就石化了,忘川有几个龚领?有几个龚大人?当然只有一个了。青省布政使正三品朝廷官员,如今却来求见梁少云的小情人儿?!   宁有书偷偷瞥了一脸严肃的茶楼老板,骗人的吧?   不过当下一刻见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时,立即不淡定了。那一脸见鬼的模样就像吃了大便噎在喉咙不上不下。   龚领来的时候脸色不好,颓靡之色比起玉蝶来好不到多少,见有梁少云几个外人在,他一时也摸不清什么情况,便只对以墨拱了拱手,唤道,“姑娘。”   邱明奇和宁有书等人一惊,忙敬重的躬身行了大礼,“龚大人!”   龚领精神不济,摆了摆手便没有搭理,后看向以墨,敬道,“姑娘,我……”   以墨抬手止住他的话,视线却看望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宁有书,说,“听说你对司法刑狱很有一番见解?”   宁有书突然睁目,此时才看清她手里拿的宣纸正是他们此次院试的试卷。心头一震,院试的试卷从不外传,除非对方……宁有书虽然心中有疑惑,可也不敢再轻视,收起轻挑戏弄之心,严谨而恭敬的回道,“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   以墨为龚领斟了被热茶,示意他坐下。玉蝶见此,轻颤起身,拘谨见礼道,“龚大人。”   龚领淡漠的点点头,对于玉蝶他也不知道是怨还是恨,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会休妻丧子。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会……一切都是命。   邱明奇心思缜密,感觉到了几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给宁有书使了眼色。宁有书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神色越发谨慎。   以墨看在眼里,“今日你大可不必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己想清楚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以墨此话一出,龚领蹙了蹙眉峰,没说话。宁有书挑了挑眉尾,对她的话有些不信,不过想到有龚领在场,对她的话又信了几分,如果他表现好了,也许真会入龚大人的眼……想到此处,宁有书欣然一喜,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如果他能得龚大人赏识,出人头地不在话下。   宁有书朝龚领拱手,然后才道,“我朝为防止提审官独断专行,造成冤假错案,便成立了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大司法机关构成的‘三法司’,死刑案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的官员负责、共同审理,形成了”三司会审“制度……”   承天国历史悠久,雄才伟略的始源帝建国之后,连续三代帝王都励精图治,广纳良才完善朝廷制度,其中第四代武孝帝更是司法刑狱奇才,三司会审制度。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大司法机关中大理寺是审判机关,审理百官犯罪和京师徒刑以上案件,对徒流刑罪的判决要直奏圣上批准,对刑部移送的地方死刑疑案有重审权。   刑部有司法行政权,负责复核案件;御史台有检察权,负责检察百官,监察大理寺和刑部的审判,并参与审判大要案。三大司法机关互相配合,互相制约,不仅强化了对司法的进一步控制,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和防止了由司法擅断造成的百姓苦难。   “……三司会审主要是在京城,而各地方的冤案依旧只增不减。而在下认为,地方上不便于解送上京审判的案件,可以由朝廷派监察御使、刑部员外郎和大理寺司直或评事等官员组成”小三司使“,然后前往地方审判,这样既便于地方审理一些不便上交的案子,同时也加强了对地方司法官员的监管,收到了一定的防止地方官员徇私舞弊、鱼肉百姓的效果。”   说完之后,宁有书忐忑不安的望了龚领一眼,担心是否太急切?这番急功近利的表现反而会惹人不快。   龚领对于宁有书的表现也十分诧异,他记得此人好像是青山书院院试的前三甲,自己儿子也是顶替他的名字才成为举人有资格参加明年秋闺。当时他听管家禀报时,上了心,记得他的名字,他虽然没有同意顶替一事但也没有阻止。毕竟是自己儿子做的混账事,他也不好说,只得由着他去。   以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茶杯,轻轻掀眸,看了颇为紧张的宁有书一眼,道:“龚大人觉得这三人如何?”   龚领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谨慎回道,“尚可。”   以墨颔首,“带他们下去。”   很快望风茶楼的老板就上来将三人请了出去。   三人一走,雅间就空旷许多,龚领站起身禀告道,“殿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吕聪安排入了青省。”   吕聪便是任颧禾派来忘川的线人,当初吕聪联系龚领,其意就是想让龚领归入任相一派。青省富饶充余,是块令人艳羡的大肥肉,任相想要拉拢龚领,看来野性不小。   以墨将试卷交给朱雀,对龚领道,“行事小心些,别让他看出来了,此枚暗棋以后或许会有大用。”   龚领自然清楚,行事万分小心。   以墨突然又道,“梁少云三人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只是缺少经验,假以时日,日后定能成大器。你多提点提点。”   “是。”龚领应道,他心里清楚,那三人得了平安公主的青睐,日后怕是前途无量。如此青年才俊,前程一片光明,而他那儿子……龚领目露悲戚,龚邦尉虽然是个混账东西,可到底也是他嫡亲儿子,如今死得不明不白……   龚领目光闪烁的望了以墨一眼,犹豫几番,最后下定决心开口,“殿下,臣那孽子昨日被杀……”龚领这是怀疑以墨杀了他儿子。不过龚领问此话也别无他意,只是想弄个清楚明白。   “我做事向来果断决绝。”以墨望着他,眉宇间尽是杀伐果决,“我既然让他受了断子绝孙之罚,事情便已了,自不会再派人去杀他。”   以墨虽然狠戾,可龚领愿意信她,她既然说了没有派人去杀他儿子,自然就没有。龚领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那又是何人与他儿子有如此深仇大恨,即便是被废了还不能解心头恨,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茶楼外的一个小馆,梁少云三人并未走远,而是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叫了半斤卤牛肉、一碟花生米,上了壶店家自己酿的米酒。   宁有书一边为梁少云邱明奇二人添酒,一边朝梁少云打听道,“少云,那女子是谁啊?那么大的架势,连龚大人在她面前都如此恭顺谨慎,要知道龚大人可是正三品布政使官,就是东敬侯府的云碧郡主见了都要以礼相待。”   粱少云紧抿着唇,沉寂了半响才道,“那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哐当——   一声脆响紧接着响起,宁有书手中酒杯落地,直接碎成几片。   就连邱明奇也是抖了抖手,杯中酒水溢出,洒了满桌的水酒,香浓醇正的酒香在空中飘散。   宁有书突然跳起来,惊慌道,“完了完了完了,我那么、那么……”显然想起他胆大妄为的调戏她是梁少云小情人儿的事了。   公主耶!公主耶!   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见了要三跪九叩的三呼‘殿下’的公主勒。他竟然不知死活的、不知死活的……“哎呀,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邱明奇也吓得脸色发白,紧张的望着梁少云,“少云,我们不会、不会……”有事吧?   梁少云倒是镇定,放下杯子,沉凝道,“放心,应该不会有事。我虽然不清楚那位殿下的性子,可也看得出她是个极重承诺言出必行的人,这种人虽然随性可也尊教化,一般不会与人为难。况且我们并没有大错,她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邱明奇暗自松口气,不过回想起今日的诡异,脸上又浮现一层不安的疑云,“她为何会单独见我们?况且今日之言,多是关于政务大事,她虽然贵为公主,可到底是一介女子,怎么会……”   “你们有所不知。”粱少云犹豫一番,然后将龚邦威一事从头到尾的娓娓道来,“龚家公子当初非礼玉蝶姑娘被平安公主识破,公主下令将龚邦威阉成了太监,后来龚木氏怒极上门逼亲,却丢了性命……”   宁有书和邱明奇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一片震惊。邱明奇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龚领虽然清廉公正,可也不是什么被打落了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吞的圣人,显然是忌惮平安公主的手段,不过这平安公主只是一深闺女子,到底有何让龚领所忌惮的?”   宁有书也是不解,“龚领掌着青省府的五千兵马,握着青省一切资源,他有何惧?竟甘心屈居人下,还是一个女子。”虽说只是女子,可宁有书对这女子还是起了敬畏之心,在这女子为附庸的时代,能在男儿世界争得一席之位,也算不俗。   “你们说,平安公主今日所言为何意?”显然邱明奇对此更感兴趣。   三人皆是满腹疑惑,当第二日青省来使带着布政使龚大人的亲笔书信时,三人恍然大悟。   信中所言,举荐梁少云为青省义县主簿,举荐邱少云为州吏目,举荐宁有书为青省司狱。虽然都是九品小官,可他们明白,这是在为他们铺路。   三人心思灵巧,自然也明白是谁在暗中给他们铺路。   第六十六章 及笄之礼   清晨,太阳慵懒的爬出山头,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辉。舒榒駑襻那道金灿灿的线,透过红漆雕花纸窗暖暖的照进闺房。梳妆台前,朱雀为以墨梳着发,“主子,白虎来信说,蜀国十二万大军死了两万伤了两万逃了八万。”   以墨神色不愉,冷哼一声,“逃得倒是快!”本想让蜀国二十万大军全折损在玉门关,如今却逃了十万。蜀国军队综合势力虽不强,可胜在人多,一个小小诸侯就能手握十万大权。十万大军对蜀国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损。   朱雀不敢回话,迅速给以墨束起发,没有做男子打扮加冠,而是抽出彩色流光丝带心灵手巧的给发尾编了好看的发式,简约的装扮显得英姿飒爽,流光溢彩的发带更衬得脸庞妖魅绝伦。   今日景阳非要拉着以墨去宝澜轩取首饰。再过几日便是以墨的及笄之日,早在一年前,景阳就做好了准备,吩咐宝澜轩打造了一批首饰,供以墨笄礼上用,昨日宝澜轩的老板送信来说,首饰已经打造好了。   景阳近来心情舒畅愉悦,脸上红光满面,肌肤也莹白如玉,看起来年轻好几岁。往以墨身边一站,那小鸟依人的姿态,渍渍~这哪是以墨的娘啊,都快成以墨的女儿了!   两人走时,下人突然来禀,“王妃娘娘,玉蝶小姐来了月事,身子不适,不能去了。”玉蝶最近精神不济神情恍惚,景阳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没想不是时候。   景阳朝下人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好生歇着。哦,对了,让人给她熬些红汤暖暖身子,如果实在痛的厉害就让大夫过来瞧瞧。”   “是。”   景阳转身上马车,以墨抬手扶她一把,视线却落在那个禀事的女婢身上,满脸疑云的喃喃,“月事?”   显然朱雀也听到两字了,再看主子懵懂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双目骤然圆睁,惊愕不已——完了,主子到现在都还没来过月事呢!   在朱雀白虎等人眼里,他们的主子彪悍、凶悍、强悍,咳咳,反正就是厉害得不行,比男人还牛逼。从来没想过他们的主子将来会在某一天,来信事、怀孩子!   所以就理所当然的忽视了他们家主子作为女人在人生当中的第一件大事。   晚上回府,朱雀第一时间去找了后院的破晓。以墨从感业寺搬回家,破晓当然也跟着,毒蛇花草也大包小包的打包带走。破晓在王府独自霸占了个院子,里面种的全是药草,多带毒,一般人都不敢进去。   朱雀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埋首在万花丛中呵护他的宝贝药草,当朱雀提及月事一事吓得破晓手一抖,将养了三年的宝贝药草给连根拔起!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冷若冰霜,身上冒出的飕飕冷气吓得朱雀连连缩脖子,“破晓,你去给主子看看,再过几天就是及笄之年了,如今都还没来月事会不会不正常啊?”   破晓冷着脸挖了坑,又将宝贝药草种回去,冷淡的声音平静无波,“主子当年执意在千尺崖下突破颈瓶,而千尺崖下的寒潭冰冷刺骨。那时主子年纪尚小,无力自保,寒气入体,恐怕伤了身子,月事来得晚也实属正常。”   朱雀暗松口气,前些年主子为了练武,确实有些疯狂,而她也害怕破晓给主子喝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会给她的身子带来影响,所以才慌忙跑来找破晓询问。   十一月一廿那日,平安公主及笄,笄礼就在忘川雷霆王府举办。圣上对胞妹的疼爱天下皆知,当初景阳公主出嫁,圣上以二十座城池作为嫁妆,后来景阳公主诞下一女,圣上又赐五座城池并封平安公主作为祝贺,如今亲侄女及笄,当然也引起圣上重视。圣上虽未亲至,但派了太子李宸煜亲去祝贺。   十一月八日,太子爷驾临,雷霆王府上下出迎。王府门外,太子爷一袭华丽的暗纹玄袍加身,挺拔的身姿如临风玉树,俊秀神韵。那优雅飘逸的气质,那温润水潦的眸子,那雍容无尽的风姿,渍渍~看得连景阳都心肝儿颤了颤,这也太妖孽了!   府中下人跪了一片,颤颤巍巍的直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阳和呈袭身份不低,且又是长辈,所以只行了半礼,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太子爷嫣然一笑,恍若天空突然迸开万里光辉,灿烂、妖艳、美丽。太子爷躬身行晚辈之礼,“姑姑,姑父!”行礼之际,太子爷偷偷瞄了眼景阳身后,见她身后站着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墨墨,期待兴奋的心情瞬间没了,就连脸上的笑也黯淡下来。   太子爷不笑的时候,那阴晴不定的模样看得让人心慌,呈袭赶忙恭敬的领着他进府,心里还直报怨,这小子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就成这幅模样了!   府里,太子爷被奉为上宾,景阳和呈袭分坐两边笑脸相配。太子爷情绪有些低落,可不又不敢在两人面前冷脸,只得勉强笑着。   哎~都是爱情惹得祸!在京城,太子爷随性惯了,只要他心里不痛快,就是在燕皇后面前都能摆脸,可在景阳和呈袭面前,暴戾的爷不敢啊,只因他们是以墨的爹娘。想要顺利娶得媳妇儿,就必须得从老丈人下手,他还得靠丈母娘与老丈人给他撑腰呢,怎能将他们得罪了去。   正在三人说话之际,管家进来向景阳禀道:“王妃,小姐来了。”   太子爷顿时精神亢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都泛着绿光。矮油~终于能见着人了。   景阳喜道,“快让她进来。”   太子爷微抬起屁股,伸长着脖子,双目直溜溜的盯着门口。一旁的小靴子公公见了直翻白眼,爷这动作太不雅观了,那屁股翘得比鸡尾巴还高。   太子爷这不是激动嘛,想早点见他的小冤家。   门外的佳人终于千呼万唤‘死’出来了,只见女子穿着浅绿色丝绸上衣,上绣着朵朵满天星,似绿叶上开满了白莲,肩披透明薄纱。黑亮的长发挽成了侧三环发髻,留了些许青丝留在颈边,头插了支蝴蝶晶石钗,盘上了一支银镀金花簪,若柳扶风温婉贤惠的样子真真是美极了。   可太子爷见了却是眸色一暗,那眼里的失落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这丑不拉几的女人哪是他的墨墨啊。   景阳笑着招呼玉蝶过来,热情的给太子爷介绍,“煜儿,这是姑姑的养女,玉蝶。玉蝶,这是当朝太子殿下,快给殿下见礼。”   玉蝶上前盈盈一拜,“民女玉蝶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太子爷傲然点头,神色疏离。   玉蝶好奇的偷偷望了一眼,当看清他的容貌,不由一怔。   挺直的鼻梁,凉粉的薄唇,目光如漆,脸庞如玉。一双魅惑的眼,眼尾斜斜上挑,眼角眉梢尽是天然风韵。俊美高贵得犹如神邸。这样尊贵的人……玉蝶悄然垂下头,眼底尽是谦卑与恭顺。   太子爷优雅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半敛着眸,遮住眼里的焦急,装作无意的提问道,“姑姑,怎么不见以墨表妹?当年一别,转眼就是十二年,那时以墨表妹还是个小孩子呢,没想到……都到及笄之年了啊,时间过得还真快。”   景阳也感叹着,“是啊,都已经十二年了。”显然这回答不是太子爷想要的结果。   人家太子爷是想问以墨表妹去哪儿了,后面的感叹只是附带。哪知景阳就注意到后面去了。真是气得太子爷想要摔杯子、掀桌子!   太子爷等啊等,等啊等,都快等成望妇石了,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姑姑,以墨表妹去哪儿了?怎么这几日都不见她人影,明日就是她的及笄之礼了。”   景阳正忙着为明日的笄礼做准备,没时间应付他,开口便道,“哦,她去感业寺了。”   太子爷顿时石化了,脸色的表情既委屈又愤恨,恨不得哭着闹着在地上滚一圈。一双狐狸媚眼幽怨的盯着景阳,‘您怎么不早说!您怎么不早说!’害得他在王府瞎晃悠了三天,总想着来个美妙又浪漫的偶遇。   景阳被他盯得高骨悚然,无辜的问道:“咋啦?”   太子爷愤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没事。”   第二日,太子爷起了大早,跟着景阳呈袭等人在门口等候佳人身影。当以墨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时,鹤立鸡群的站在首位的太子爷眼前一亮,脚迫不及待的往前移了两步,可又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便装作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理了理衣袍,打算以最潇洒最风雅的姿态出现,可刚踏出脚,身侧一道身影飞出,顿时抢了他的镜头。   太子爷狠狠瞪了眼飞扑过去的景阳,心里直骂:个老不死的,竟然跑这么快!   最有利的位置被人抢了,太子爷只有傲娇的站在原地等着墨墨来找他。没事,墨墨会注意到他滴,谁叫他长得如此美若天仙呢。   当景阳拉着以墨往太子爷这边来时,太子爷心花怒放了。看吧,果然墨墨还是在意他的。不过……   当景阳拉着以墨从太子爷面前飘然而过的时候,太子爷就不淡定了。要不是小靴子公公拦着,太子爷今儿个非要拆了他这雷霆王府!   景阳拉着以墨匆匆往主院而去,“快些,宾客都来齐了,再过二刻钟笄礼就开始了……”   平安公主及笄,太子亲自观礼,云敬侯府中云老夫人也亲自前来观礼,除此之外,青省龚大人、军中曹大人等人物竟也亲自前来。如此大的做派,让全忘川的人都知道,雷霆王府有个倍受宠爱的平安公主。   以墨笄礼的正宾担任者是老王爷的侧妃,呈楚氏。呈袭生母早亡,差不多是呈楚氏一手带大,算下来,呈楚氏也算得上以墨的祖母。而笄礼的赞者一般为笄者闺友,此项就由玉蝶担任。   十一月一廿日清晨,王府正院,呈袭和景阳身穿华服并立于东面台阶位;有司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客人立于场地外等候;以墨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静候,奏乐。   呈袭与景阳就坐,乐止。   礼人唱曰:“平安公主行笄礼。”   乐作,玉蝶引着以墨出来。当以墨的身影一现,太子爷顿时不平静了,以墨身上那套礼服,正是他一针一线亲自绣的盛服。   长发仍是高高束起,如墨的青丝缠绕着流光溢彩的丝带,清风拂过,丝带在颊边飞扬,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长袍上的展翅雄鹰孤傲凛然,襟上及袖口皆以金线绣出繁复的云纹,本该妩媚娇嫩的气质生生勾勒出强硬霸气来。长袍内的素白锦衣,紧紧贴着身躯,朵朵怒梅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   真真是极美!   就连一般的宾客都看痴了去。   玉蝶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以墨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玉蝶为其梳头。随后老侧妃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然后立于以墨席前,朝北站立,乐止。   老侧妃高声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祝毕,乐作,老侧妃东向为以墨加冠。   ……   三加之后,以墨一身红色大袖长裙礼服,头戴双凤戏珠钗冠,雍容大气,典雅端丽,而胸前那只展翅雄鹰为其添了几分凛然霸气。   看得宾客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叹平安公主真是生得一副好容貌啊!   礼毕后,便是宾客们用膳喝酒。女宾与男宾分席而坐。女宾们举止优雅,吃食也是浅尝小酌,而男客在呈袭的带领下,海吃海喝,气氛高涨,个个喝得面色通红,脚步虚浮。今日,太子爷特别高兴,席间也跟着多喝了几杯水酒。   太子爷借着酒劲儿壮胆,晚上便偷偷摸摸的翻进以墨的院子……   第六十七章 暧昧   屋里,以墨让朱雀给她去了繁杂的头饰便让她下去了。舒榒駑襻她自己解了笄礼上穿的盛装叠放整齐的放在床榻之上,圆润的指腹轻轻划过柔软的面料,拂过那只展翅的雄鹰,深邃的黑眸满是激赏,看来对这服饰很是喜欢。   理了理垂在腮边发丝,正欲解开束在腰上的玄紫色腰带脱了衣服就寝,不想窗边突然传出一阵嗦响。以墨蓦然回首,便见一男子站在窗外。   站在窗外的太子爷妖孽极了,朦胧的月色洒在他身上,恍惚渡上了一层神秘的银光。月色下,身形修长飘逸,如松山似青竹般挺拔傲立。墨色的长衫勾勒出性感精壮的线条,懒懒的靠在窗前,格外的妖魅。微眯着的桃花媚眼潋滟着温润水光,白玉般的脸颊也如同抹了胭脂,泛着瑰丽的红晕。   这妖孽模样,显然是喝高了!   以墨走过去,站在窗前,深邃的黑眸直溜溜的盯着他。   太子爷也怔怔的望着以墨。朦胧的月色下,以墨只穿着素锦里衣,素腰纤细,身段玲珑,背脊挺拔凛然,腿儿修长有力,美丽的面庞素洁孤傲,一双眸子深邃如潭,红唇点绛,如凤凰花瓣,肌肤如玉,莹白细腻。   太子爷勾唇一笑,笑得分外妖娆,眼里波光潋滟,活脱脱的似妖精勾魂儿。可以墨觉得他像傻子,没事傻不拉几的傻笑干嘛!   “墨墨~”太子爷呢喃的唤一声,然后双手扒着窗柩,长腿往窗沿上一达,‘轰’的一声重物落地。然后以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窗子上面摔下来了,恩~还正好摔她屋里。   太子爷喝高了,完全找不到东西南北,再被这么一摔,脑袋更是成了浆糊,整个人无比潇洒的趴在地上,妖孽的脸直接摔成大饼形。可那屁股还翘得老高,且一只腿还挂在窗沿上摇摇晃晃。金底暗纹的靴子在月光的存托下,看着十分精巧雅致,四爪金龙、清风流云盘旋,尊贵庄严。   远处偷看的小靴子公公赶紧捂着住脸逃跑,那一脸的嫌弃十分明显,爷也太丢人了!   恩,太子爷此时是完全不知羞耻了,哪还觉得丢人啊。甩了甩天旋地转的脑袋,慢悠悠的爬起来,一摇一拐也不知道要往东走还是西走,结果转了半天都没走出他面前那个圈子。   这是以墨第一次见到醉汉,开始还觉得有趣,久了就觉得没意思,转身就往里屋床榻走去。可没走几步,就感觉背上一个重物压来,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抱住她的脖颈。   太子爷搂着以墨的脖子,脸庞埋在她的颈项处蹭了蹭,细嫩滑腻的肌肤,惹得太子爷心情荡漾,然后红着眼,忍不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以墨感觉那湿漉漉的舌头在脖子上舔得痒痒的,还黏糊糊的,恩~嫌弃死了。鉴于他现在神志不清,醉鬼一枚,以墨难得的善心大发没出手打他,只伸手把他脑袋推了推。   太子爷嘤咛一声,“亲亲~亲亲~”然后又挨上去,亲亲耳廓,舔舔脸颊,手还不老实的摸上细腰。   嗬~如此色狼行径,以墨当然不能容忍,握了握拳头,正出手要揍他,没想这厮自个儿老实了。   “哎呀,这、这是我的玉佩……”然后摇摇晃晃的朝案上花瓶走去,接着抱着花瓶不放,硬说那是他的玉佩。   以墨挑挑眉,果然醉得厉害。听说醉鬼是最不讲理的,所以以墨不打算跟他理论,看他抱着花瓶当情人亲了又亲的模样,以墨就更不打算理他了。   身上衣服也不脱了,就这么躺在床上睡,今日的笄礼又跪又拜的弄了大半天,她这会儿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不过太子爷可不这么容易放过她。   带着一身浓浓的酒气,虚浮着脚步,往床边摇晃去。   太子爷一边走一边闭着眼解衣服带子,咂巴咂巴嘴,吆喝道:“小靴子,来~给爷脱衣,爷要侍寝……”恩,给他家墨墨侍寝~   ‘砰’‘彭’两声,显然是撞着桌角了。   躁动的声音弄得以墨心烦,扯过被子将头捂住。隔绝了声音,心就沉静下来,几个呼吸间,便悠然入睡。   而太子爷也终于歪歪斜斜的爬到床沿边上,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坨,笑得比狐狸还奸诈,脱了衣袍,翻身就睡上去……   太子爷一上床,以墨就醒了,毫不犹豫的出脚一踢,然后太子爷飞出去了。只听一声嚎叫,然后又没了声息。   太子爷趴在地上久久不动,等有力气了,又爬起来再接再砺,不死心的又往床上爬,这次学聪明了,死活抱住以墨的脚不放,不过还是毫无悬念的被踢下床。太子爷有恒心啊,又往上爬……月色朦胧下,一踢一爬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妥协了,终于安宁了。太子爷趴在床沿边,抱着被子的一角,沉沉的睡去,俊脸上虽然伤痕累累,不过从睡梦中依然含笑的嘴角就知道,他睡得特别安稳香甜。   床的最里面,以墨姑娘虽然沉睡,可眉峰轻蹙,连睡梦中都冷硬着脸庞,可见确实很不高兴。   清晨,太子爷半个身子挂在床下,甫一翻身,顿时像冬瓜咕隆咕隆滚落在地。   太子爷迷糊糊的撑起身子,揉了揉沉痛的脑袋,一开口,声音虽沙哑可可性感得要命,“靴子,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冷清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太子爷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先是狂喜、再是疑惑,然后是紧张……演变到最后已是扭曲了。睁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面前的以墨,难以置信的喃喃,“墨墨,你怎么在这儿?”显然是还没弄清状况。   以墨曲着一条腿,帅气的蹲在他面前,冷着脸道,“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   太子爷疑惑着脸,机械的移动着脑袋,左右望了望,见到完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房间,关于昨晚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太子爷脸色不断变换,在回忆起一亲芳泽的时候,心里那个美啊,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笑容,可嘴角刚裂开一股刺痛袭来。   嘶~   太子爷捂住刺痛的脸,动了动脸颊,觉得紧绷得厉害,疑惑的望着以墨,不解的问,“我的脸怎么了?”   以墨望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实在不愿开口,默默的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镜,放在他眼前。   太子爷睁大朦胧的双眼,欺近一看,嘶~吓了一跳!   颤抖着手指着铜镜的脸,瞠目结舌道:“这、这这猪头是谁啊?”   “你!”以墨还不犹豫的打击道。   太子爷难以置信,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终于承认那张遍布青痕红印且还肿得像馒头的猪头是自己了。垂头丧气的嘟囔,“怎么会这样?”昨晚明明都还俊美绝伦完美无瑕来着,怎么睡一觉醒来就长这模样了?   以墨当不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她用脚踢出来的,把铜镜往他手上一放,利落起身,“出去,我要更衣。”   太子爷抱着铜镜,恋恋不舍的被赶出房门。屋外,小靴子公公见爷一出来,连忙上去伺候,当见他家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吓得尖叫出声,“哎呀~爷,您怎么了?您的脸怎么了!快来人啊——宣太医!太医——”   太子行宫,随行太医被小靴子公公急招到太子寝殿。老太医放下药箱,颤颤巍巍的给太子爷行了大礼,“微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举着铜镜左右端详,根本就没空理他,小靴子公公赶忙扶他起来,急道,“连太医,快,快给殿下瞧瞧,看看殿下这脸是怎么了?千万别是中毒了啊。”   连太医已是古稀之年,走路瑟瑟抖抖的,看着像不倒翁一样,一步一摇,还走得急忙,小靴子公公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上一脚,好叫他走快些,特么的,这点儿路都能让他走上一刻钟的时间!老太医好不容易走到太子爷身边,惺忪浑浊的眼往太子爷脸上一瞄,喝~吓得手一抖,药箱落地,堪堪砸在太子爷尊贵的脚背上。   太子爷都还没叫唤呢,老太医倒是先嚎起来了,扑倒在太子爷的脚边,哭得就像要杀他全家似的,“殿下,饶命啊~微臣不是故意的,殿下,饶命啊!微臣是无意的,呜呜~饶命啊!”   太子爷黑着脸,小靴子公公心痛的抱着爷的脚吹了又吹,也是满脸黑线的望着老太医,“连太医,您快给爷把把脉吧。”   “谢殿下恩典,谢殿下不杀之恩。”被这一吓,连老太医的动作更慢,就连从药箱里取个诊脉的诊包都取了半天。   太子爷的耐心彻底没了,将铜镜往桌上一置,阴厉着脸庞,眼底浮现暴戾,“不想要命了!”   连老太医一抖,也顾不得去拿悬线,躬身请了罪,老态龙钟的手指搭上太子爷的手腕。半响之后,颤音禀道,“殿下,您的身子无恙,只是肝火有些旺盛,臣给您开个方子下下火就成。”   “只是肝火旺?那爷的脸是怎么回事?”太子爷懒懒的支着脑袋,漂亮的狐狸眼微眯着,气质优雅而魅惑。如果是以往那张俊美妖魅的脸配上这洒脱妖娆的气质,肯定比妖精还迷人,可……那张脸啊~就连小靴子公公都不忍心再看。悄悄移开了视线,怕再看两眼,就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连老太医抖了抖胡子,战战兢兢道,“看殿下脸上的伤痕,应、应该,应该是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   谁啊?   不要命了!   竟敢打金贵的太子爷!   小靴子公公双目骤然圆睁,厉喝道,“反了!反了!竟敢打当朝太子!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大罪!来人啊~”小靴子公公万分激动的要给太子爷报仇雪恨。   太子爷懒懒的掀开眸,阴测测的厉声道,“行啊,敢在爷的面前耍威风了。”   小靴子一惊,连忙跪在地上抱着太子爷的腿伤心欲绝的哭诉道,“爷,呜呜~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呜呜,爷,奴才对您的衷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爷~”   小靴子公公委屈死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谁能如此大胆啊,肯定是雷霆王府家那闺女,以前出手伤了爷还没找她问罪呢,如今还敢出手打爷。他为爷出气立威有何错了,爷还怪罪他。呜呜~爷太偏心了。   太子爷嫌弃的踢了踢他,睨了眼把自己当聋子的连翘,厌烦的摆摆手,“快把这老头弄出去,看着他爷觉得眼疼!”   说完,便闭目假寐。   “是。”小靴子公公拿出香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领着连老太医出门。   门外,小靴子公公没急着送老太医走,而是摸出怀里的小铜镜和白面香粉,一面对着铜镜补妆,一面问道,“连大人,爷脸上的伤真是被人打的?”   连老太医显然是像避嫌,不敢开口再说,只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殴打太子殿下,此乃杀头大罪,为了保住老命,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老太医点头,小靴子公公咬牙暗恨,心里直骂:那女人咋怎么忍心呢?把他家英俊完美的脸给打成那样,那么漂亮的脸蛋儿她也下得去手?!   补完妆后,又将小铜镜放怀里揣好,恭声问道,“大人可有治疗跌打的圣药?”爷那张脸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即便是爷有心维护平安公主,平安公主也不会安生。   连老太医赶紧从绣袍里摸出个白瓷小瓶,慌忙塞进靴公公手里,招呼了一声便提着药箱匆匆走了。那速度,渍渍~看得小靴子一阵乍舌!连连摇头,自叹不如啊。   屋里,太子爷顶着一张猪头脸,笑得既甜蜜又荡漾。脑中里满是昨晚月光下,他抱着墨墨亲吻的画面,那柔软的腰肢,那沁人心脾的香气,那细腻温润的触感……太子爷心里窝着一股火,一股能毁天灭地的欲望之火。   闭上眼,脑子里臆想着他与墨墨抵死痴缠的时刻,那紧致温暖的销魂感觉,那颤栗升天的极致释放。太子爷觉得美得的要命,愉悦的呻吟不自觉的就从嘴里溢出。   门外刚伸手推门的小靴子听到声音,顿时涨红着脸不敢进去,心里想着,一定要给爷弄个女人来。   太子爷脸上有伤,不敢出门。所以以墨这几天无比清闲,整日除了练练武打打坐,就是处理处理公务,查看查看战报。   响午时分,朱雀突然来报,“主子,龚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以墨放下手的古籍,“让他进来。”   龚领来的时候,面色带着几分焦急,拱手急禀道,“殿下,罗称芳死了。”   以墨蓦然睁目,眼底是一片震惊。忘川有三省,青省、麻省、工省。罗称芳便是掌管工省的布政使。罗称芳、龚领、以及麻省布政使秦雀都是当年老王爷一手提拔。三人对王府忠心耿耿,治理忘川也是兢兢业业。而罗称芳更是三人之首,且工省也是忘川之最。   以墨沉声询问,“是怎么死的?”   “死因不明。”龚领摇头。   思绪一转,以墨又问,“如今工省是谁暂时掌管?”   龚领脸色沉了沉,一脸凝重道,“是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姜凯之。”   ‘盐运使’三个字一出,就连以墨的脸色也阴沉了三分。   按照惯例,如果一省的布政使辞世,就该由按察使暂时掌管一切事务。   承天国的地方官员分三司,分别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民政”,按察使管“刑名”,都指挥使则管“一省军务”。在岩礼帝执政时,曾出现过地方官员拥兵自重,欲意造反之事。后来的帝王怕此事再度出现,便将三司之责有所改动,布政使主管民政赋税;按察使职掌不变;唯独都指挥使形同虚设,有职无权。   布政使突然辞世,本应由从三品按察使掌权,何德何能由四品盐运使越级掌舵!   其他人虽不明,可以墨和龚领却是明白。   承天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忘川繁华以盐盛。”   工省地位位置特殊,处在有名的两淮之地。两淮之地盛产盐,盐业十分发达。其盐的税收值占到承天国盐业税收的五分之一!   可见其盐业的繁荣。   盐业是工省之重,所以盐运使一职极为重要。以墨叫来张月鹿,让他下去查查姜凯之此人。   而张月鹿的行动极为顺利,不到两个时辰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姜凯之此刻春光满脸,对于身份背景也不藏着腋着,大大方方的让人去查,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上派下来的人。   乾闽帝垂涎忘川已久,在所有人都未注意之际,就悄悄派人侵入了忘川权力的中心。让人发现之时,便他事成之日。   他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握命脉。   工省的盐业便是忘川的命脉。   以墨沉凝着脸,紧抿着唇。微微眯起眼,眼底寒芒微露,招来朱雀,道:“去把宁有书找来。”   龚领一愣,思虑片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宁有书善司法刑狱,自然对仵作一职之事也十分熟悉,如今先不管是不是姜凯之掌权,必须得尽快查出罗称芳的死因。   第六十八章 背后渔翁   宁有书正在刑房刑审一件谋财害命的案件,突然接到朱雀的消息,面上一喜,立马放下手里的一切公务,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舒榒駑襻   理了理腰间漂亮的新配饰,摆出自以为最帅气风流的姿态,往朱雀面前一站,直抛媚眼道:“姑娘,你找在下何事?”   咳咳,在宁有书看来,朱雀小妞儿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侍婢,因为得了公主的喜欢,所以才贴身伺候。   哎呀~宁有书又打量了朱雀两眼,柳叶弯眉,樱桃小嘴;明眸皓齿,朱唇琼鼻;秀外慧中,娇小玲珑。渍渍~真是越看越漂亮。   宁有书两只眼睛都直溜溜的盯上去了。   朱雀面色不改,拍了拍衣裙上沾的灰尘,淡声道:“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这句话太暧昧了。以至于让宁有书心情顿时荡漾起来,点头如捣蒜,“嗯嗯嗯,走走走。”   朱雀觑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冷,然后转身就走。宁有书流着哈喇子,屁颠屁颠的跟上。   宁有书本来以为两人会在花船上泛舟看湖,或是在小馆里说话调情,亦或是夜下望月看花,可当看到冷脸强势的平安公主以及肃脸谨慎的龚领大人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个叫张月鹿的小兄弟扛着一具尸体进屋,他才缓过神来,连忙给平安公主和龚大人行礼。   “公主殿下安好。龚大人。”   以墨不语,只抬了抬手。张月鹿将罗称芳的尸体放在地上,动作轻盈小心。   宁有书疑惑的微蹙眉头,这人面泛青色,嘴角乌黑,胸膛平稳没有起伏,显然是死了。狐疑的盯着张月鹿,没事弄个死人来干什么?   以墨目光沉凝,面色冷硬,对着一脸茫然的宁有书道:“去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宁有书顿时了然,原来是找他来验尸的。幸好他才刚从刑房出来,身上还带着些验尸的小工具。摸出绣袍中的白色小布包,翻开之后,将小工具一一在地上摆开。   张月鹿看他这专业架势,自觉的退开,给他腾出空间。宁有书熟练的带上特制手套,蹲下身,看了看尸体上的尸斑,又摸了摸尸体的僵硬程度,大致判断道,“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子时。”   说罢又拿出锋利的刀刃,动作熟练的给尸体开膛破肚,看了看内脏,最后说道,“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有心脏右室堵塞,且死前五指紧握成爪,面部抽搐扭曲,肌理比一般尸体僵硬,死前应该是承受了莫大的病痛……”   龚领突然开口,“罗大人生前犯有心绞病痛,此事鲜有人知。”语气微顿,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如此看来是自然死亡。”   宁有书却突然道,“等等。”   宁有书突然将尸体翻了个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撩开死者脑后的头发,只见脑后右玉枕穴下五分的藏血穴上插着一根细小的银针。银针只露了一寸银光在外面,如果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宁有书用小钳子轻轻夹住银针露在表面的头部,缓缓的将一根五公分长的银针抽了出来。银针的尖头带着青黑,显然是被涂了毒。   以墨和龚领见着那根银针,脸色瞬间便得阴沉。   ……   暖暖的阳光透过树梢,落下稀疏斑驳的倩影。院中寒梅绽放,阁前假山灵秀。八角阁楼的楼顶上每檐翘角都凌空舒展着一只仙鹤,门前摆放着两盆开了花的香龙血树,寓意着吉祥如意。   殿内,一青衫男子站在堂中,恭敬的朝里殿的人作揖行礼,“王爷,罗称芳的尸体果然不见了。”语声中含着敬畏与虔诚。   彩贝做的珠帘阻隔着男子的视线,看不真确,眸中只映出一个模糊的背影轮廓。那人站在书案前,正持着画笔专心作画。   殿中墙壁上,挂着许多佳作,有高山流水,有青山远景,有堂前娇花,有雪中腊梅……有的画风笔酣墨饱,力健有锋,有的又极为精细,水墨淋漓,洋溢着自然界生机勃勃的气息。   那人勾勒完最后一笔才停下,旁边伺候的侍婢忙拱手递上湿帕让其拭手。   那人接过湿帕,几乎虔诚的擦拭着双手,“可有看清是谁劫走了罗称芳的尸体?”   男子惶恐告罪,“王爷恕罪,属下无能。来人伸手敏捷,轻功了得,属下怕被他发现,不敢紧跟,只知那人扛着尸体往东南方向而去了。”   “东南方向?”那人轻声低喃,“是雷霆王府所在之地啊。”沉思了半响才挥手道,“下去吧。”   “是。”   男子走后,殿中陷入一片沉寂。被唤王爷之人踱步到窗前,推开金漆雕花木窗,窗外寒梅开得如火如荼,凉风拂过,花瓣颤颤巍巍。   “王爷。”柔媚莹莹声在清冷的殿中盘旋。珠帘被素手撩开,一位美艳的女子摇曳着身姿进来。   女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雪白的丰满。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钗,一条素白的丝带缠着小蛮腰,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夺人心魂。   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玉指素臂,细腰雪肤。   女子走到王爷身边,将素臂上挽着的披风披在王爷身上,软言细语道,“王爷,天凉,当心身子。”   王爷并未回头,只伸手轻拍着肩上的葇夷,轻笑道,“你当本王是柳絮做的?一吹就没了。”   女子温婉浅笑,依偎在王爷肩头,柔声问道,“王爷为何故意让人把罗大人的尸身偷走,如果让人知道罗大人是被我们杀的,岂不是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王爷微转过身,伸出手臂温情的将女子揽进怀里,如漆的目光却是盯着远方那朵傲骨寒梅,“看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里看。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如今那些人眼前就隔着水雾,不如我们看得清楚。罗称芳一死,姜凯之就急着独揽大权,而姜凯之又本是皇上派去的人,这也就为罗称芳的死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本王也不过是又加了一层纱,让这件事更朦胧模糊。”   霓裳明了,嫣然一笑,“王爷真是好计谋。罗大人的尸体被盗,那他被谋杀之事肯定也瞒不住,而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姜凯之。姜凯之不过是个四品盐运使,罗大人乃正三品大员,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杀念,可如果是得了圣令那就不一样了。”   王爷爱怜的拍了拍霓裳娇艳的脸庞,若有所思的轻吟道:“是啊,现今外面的人都如霓儿一般猜想。”拇指细细的摩擦着精致的轮廓,细腻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如今的雷霆王虽然不济,可忘川还总有那么几个有脑子的人,皇上想要收回三路诸侯的势力,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   好一个坐山观虎斗的计谋!   霓裳感觉到他话里的沉重,微微抬颚,“皇上想要收服三路诸侯的想法众人皆知,且他也准备了十多年,如今时机成熟,他、是不是要出手了?”   王爷的目光幽深如潭,好似漩涡能吸食人的心魂。低沉的声音似呢喃,“是啊,是该出手了。”   十二月一日,皇上圣旨抵达忘川。   其意就是让雷霆王府举家搬至京城,皇上赐王府大宅,以示圣恩。   同日,风昊与云泽二王也同样接到圣旨。   雅阁中,以墨将圣旨交给朱雀,冷然道,“看来皇帝是打算动手了。”   “皇上如此光明正大的调虎离山,看来是羽翼已丰,且对于此事是胸有成竹。”张月鹿毫无形象的蹲在椅子上搬弄着脚丫子,“此事他筹备了十多年,也等了十多年,看来是把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已经等不及了。”   朱雀最见不得他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趁转身放圣旨之际,绣袍下的两指曲弹,透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椅子的一脚而去。   椅脚突然断成两截,张月鹿猝不及防,顿时一个跟头从椅子上栽下。坚挺的鼻子触底,张月鹿痛得惊呼一声,然后鼻孔一热,下一刻两条暖流就从两孔中哗啦啦的往下流。   张月鹿忙扯下两根布条将鼻孔塞住,幽怨盯着以墨,那表情就是在说‘主子,主子,您管管她啊,您管管她啊,看她以大欺小以老欺少,还是不是人咯!’   以墨打开首饰盒子,拿出里面的那块定亲用的双鱼佩,亲手将它系在腰间,“可在罗府问出什么了?”   张月鹿昂着脑袋,嗡闷着声音回道,“罗府的下人说,罗大人死的那一晚,罗夫人请了胜保堂的徐大夫进府。属下去找了胜保堂的徐大夫,那大夫说是罗大人那晚犯了心绞病痛,他过府为其看病。徐大夫和罗夫人都没有说谎,罗大人那晚确实犯了心绞病痛,而且以宁有书验尸的结果来看,罗大人确实死于心绞病痛。”   “那根银针确实带毒,可内脏却没有中毒,也就是说那根银针是罗称芳死后插入葬血穴的。”以墨理着双鱼佩上的流苏,冷硬的脸庞在太阳的余晖下衬得有几分温润。   朱雀不解的问道,“既然罗大人都要死了,为何姜凯之还要多此一举?”故意杀了罗称芳夺权和趁罗称芳之死借机掌舵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是前者,那行为绝对不可饶恕。   以墨眼底划过一道厉光,指尖上缠绕的一根流苏细线也跟着扯了下来,“哼!看来是有人想渔翁得利。”   第六十九章 糗大了啊!   章节名:第六十九章糗大了啊!   圣旨已下,即日起程。   雷霆、风昊、云泽三王举家搬至京城。   雷霆王府偌大一个家产,呈袭再不管事,临走时也知道要安排好一切,不然等他去京城风流一圈回来,指不定他就被人夺了权睡大马路了。   呈袭安排以墨和玉蝶先行,等他安排好了,就带着景阳上京。   太子爷在深闺里养了几天伤,终于又恢复光彩照人神采熠熠的俊朗模样。当得知以墨要上京,顿时喜得不知天南地北,自告奋勇的要当保镖与她们同路护她们上京。   小靴子公公一边收拾着行礼,一边打击着自家爷嘀咕,“保护?别倒时候把您自个儿给弄伤了。”那平安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儿,爷又是个百折不饶的货儿。一个是火,一个是飞蛾,他家爷就是飞蛾扑火,死了伤了都算他自个儿的!   太子爷妖魅的斜躺在睡塌上,翘着指头把玩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凉薄的粉唇勾起愉悦的浅笑,“放心,爷这次采取怀柔政策,嘿嘿~定能让墨墨芳心暗许……”   小靴子公公见自家爷那荡漾的笑,顿时就知道他又在做白日梦了。那姑娘彪悍得不似正常人,您确定怀柔政策能管用?!   第二日,太子爷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锦白长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脚上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整个人都洋溢着勃勃生机,好似朝阳一般活力四射。往那儿一站,好多丫鬟闺女都羞红着脸颊偷偷望他。   小靴子公公鄙视的望了眼那些被他家爷的外表所迷惑的无知少女,别看他家爷外表善良阳光得像天使,内心实际阴暗狡诈得堪比恶魔。杀起人来都不眨眼!   人群中小彤扶着玉蝶怔怔的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那被人簇拥着如天神俊美高贵的男子。这是小彤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乡下的母亲得病死了,她休沐回家奔丧,昨日才回王府。   正在小彤怔愣间,一个小丫鬟突然跑来,拉着她道,“小彤姐,后门小巷有个自称是你未婚夫婿的男子找你。”   小彤一惊,给玉蝶道了一声便匆匆跑出门。   后巷,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等在门口,见小彤出来,面上一喜,扬起笑脸迫不及待的跑上去,“彤妹。”   如果是以往,小彤一定也会娇羞着依偎上前,与男子耳鬓撕磨,可今日她……   小彤站在门口,冷冷的打量朝她跑来的男子。一身洗得泛白的陈旧儒衫,一双老旧的靴子,全身都散发着落魄书生的穷酸味道。男子是她们村里远近闻名的秀才,名叫石南才,她们村子穷困破败,能出个秀才是极其光宗耀祖的事儿。村里的姑娘都打破头的往他家挤,即便是嫁给他做妾也愿意,就连村长都有意招他做女婿。   她第一眼见着石南才的时候也是芳心暗许,暗暗发誓非他不嫁。本来以她家的地位是不可能嫁给秀才做妻的,可她在王府做事,是伺候过王爷王妃的人,所以就在众多姑娘中脱颖而出。   石家下聘,两人定亲。石南才模样端正,小彤也是眉清目秀,两人也算佳配。定亲之后,两人又是正值青春年少,男的清秀,女的娇嫩,自然而然,那感情就像雨后春笋,直往上冒。   往日,小彤眼里的石南才文质彬彬气宇不凡,可当见过那样俊美绝伦的男子之后,顿时觉得石南才也不过是泥中一粒尘埃。i^   石南才怀中激动的心情,上前将小彤抱在怀里,“彤妹,我已经筹到五十两白银,能为你赎身了。等给你赎了身,我们就回乡拜堂成亲。”   小彤掩住心中的异样,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当看到他手上的大袋碎银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南哥,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她记得石家虽然还过得去,可并不富裕,日子过得也拮据,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两银子来。   石南才憨实的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道,“是、我我把晋安的祖宅给卖了,所以……”   小彤眼色一冷,若有所思的低喃,“是吗?”。石家的祖宅是石家唯一值钱的家产,如果连祖宅都没了,那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石南才当然不知小彤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想着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彤妹,你放心,等赎了身,你就是自由身。等我们成了亲,我就安心读书,努力考取功名……”   小彤垂眸,她清楚石南才的本事,在她们村里他是博学才子,可放眼整个忘川,他连给梁少云等人提鞋都不配。如果是以前,嫁给这种人她会得过且过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现在……一想到那个高贵如神仙的男子,她就抑制不住的兴奋。只要成了他的女人,她就能脱离奴籍,成为主子,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到时别说是玉蝶,就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平安公主见了她也得作揖行礼!   小彤想要成为太子爷的女人,就得留在王府,自然不会让石南才给她赎身。转瞬便捂住脸低低泣道,“呜呜~南哥,我昨日回府才知道,老管家将府中一等丫鬟的赎身金额提高到了一百两,怎么办?南哥,怎么办?五十两远远不够……”   石南才犹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小彤掩面而泣,“南哥,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不会的!”石南才扶着她的肩,低吼,“不会的,没有什么事能将我们分开。彤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筹齐一百两给你赎身,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平凡的脸上染着浓浓的情意,“彤妹,你把这五十两拿着,我回家再筹五十两,总有一天,我会筹齐一百两,给你赎身的。彤妹,你等着。”   小彤捧着五十两碎银,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巷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掀起一抹无情的冷笑,掂了掂手中碎银,转身朝另一条路而去。小彤并未回府,而是去了澜宝轩,拿着五十两银子买了几套面料丝滑的盛装衣裙和几件精致的首饰,以及上等的胭脂水粉。   她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尊贵的太子殿下才会注意到她。   今日以墨带着玉蝶与太子殿下的仪仗一起进京。王府的小厮们忙得昏天暗地,将打包好的行礼纷纷抬上马车,这些东西多是呈袭收藏的宝贝,和王府女眷们的衣物首饰。   以墨看着那满满一车明显很值钱的古董,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有好几样眼熟的东西不是她两年前拿去卖了吗?怎么又回到他手上了!   呈袭在府里忙得不亦乐乎,他的宝贝被抬到哪儿,他人就跟到哪儿,双手虚扶着跟在小厮身后,害怕宝贝摔下来给弄坏了,“哎哟喂~小心些,小心些,别把本王的琉璃盏给摔了,哎哟!那趋哲刀可是公元仁年产的孤品,孤品,慢点慢点,别弄坏了……”惊乍声此起彼伏。   呈袭转头就看见以墨眯眼的动作,那是流着他血的女儿,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她到底是拉屎还是放屁,又岂能不知她心里想什么。顿时跳起脚警告着,“呈以墨,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把我这些宝贝给偷去卖了,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说完,又觉得以那混账东西的性子,肯定不会将这不痛不痒的威胁放在眼里,于是立马又补上一句,“宝贝在,我就在,要是宝贝没了,我也不活了!”   以墨撇撇嘴,脸上虽面无表情,可眼里却划过一抹惋惜,这么多宝贝要是换成钱肯定能再给她的十万大军配五千套战甲!   等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长长的队伍启程进京。   华丽尊贵的太子仪仗在前,玉蝶和以墨的马车紧跟其后。马车里,以墨泰然坐着,手里拿着本棋谱,面前摆着盘纵横交错的棋盘,黑子与白子错落交织。   “主子,走这儿,走这儿。”张月鹿一边狗腿的为以墨揉肩捏腿,一边对以墨的棋路指指点点。   以墨捻起黑子,指腹摩擦着棋子边缘,思考半响,最终还是按照张月鹿指的地方落下一子。   一旁的朱雀不自觉的抽抽嘴角,不得不说,他们无所不能的主子在下棋一道上还真没什么天赋,而张月鹿也是个半吊子,两个臭皮匠聚在一起也抵不过一个诸葛亮。   玉蝶执起白子,几乎都不带思考的落下一下,黑子顿时死伤大片。看着棋盘上一面倒的盛况,漂亮的脸庞眉飞色舞起来,杏仁眼眸里带着自信与勃然生机,与前几日的低沉萎靡相比,今日的玉蝶开朗许多。   张月鹿夸张的惊呼道,“哎呀~玉蝶小姐竟下得一手好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朱雀暗暗踢了他一脚,低叱着,“胡说八道什么!”   张月鹿嬉皮笑脸的跳着躲开,然后又给以墨捏肩捶背,随便吹吹耳边风,“主子,主子,您看您看,我就说她这些天火气大吧,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您还是叫破晓大人为她开副药方,给她下下火吧,免得她一会儿心火过旺,大逆不道的往您身上烧呢。”   张月鹿说话时,与以墨靠得很近,嘴唇贴着耳根,就连肌肤的温度都感觉得到。张月鹿从小就没爹没娘,跟着以墨那会儿也就五六岁的屁大年纪,自然没人告诉他男女受不亲。而以墨这些年在感业寺无拘无束管了,也没把他这些亲昵举动放在眼里。   可坐在对面的玉蝶就不同,她从小就接受三从四德的教育,女子要洁身自好,男女授受不亲,在未出嫁之前,即便是与陌生男子同桌吃饭都不可以。而张月鹿与以墨如此亲昵的动作,在她看来无疑是惊世骇俗,叛经逆道!   玉蝶红着脸,不自然的提醒道,“以、以墨妹妹,你、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外倏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平安公主,玉蝶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玉蝶一惊,有些局促不安,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家嫡亲血脉,玉蝶骨子是怯弱。玉蝶十分敏感,不管太子爷表现得如何雅致友善,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阴厉。   以墨扔下棋子,把棋谱交给张月鹿收好,带着朱雀和玉蝶去了前面那辆华丽庄严的车撵。   马车内,太子爷淡笑着端坐在高位,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如苍龙般傲慢高贵,周身萦绕着碧落九霄的清辉,雅致非凡。   太子爷一边优雅的端起莹白玉瓷茶杯,一边亲和的招呼道,“玉蝶小姐是姑姑的养女,自然也同墨墨一样是本殿下的表妹。玉蝶小姐莫要拘谨,就当是平常人家的表兄妹谈谈话叙叙旧。”   太子爷学聪明了,懂得曲线救国,渍渍~他这是想跟玉蝶套近乎,然后再通过玉蝶接近以墨。   玉蝶放松了僵硬的身子,怯怯的点头,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以墨所在的方向移了移,寻找安全感。   太子爷黑着脸,这女人当他是洪水猛兽吗!看她胆小得那样儿,哧,连他墨墨的一个指甲盖儿都比不上!心里对玉蝶厌烦死了,可脸上却笑得愈发亲厚,“玉蝶小姐已到及笄之年了吧,不知玉蝶小姐可有许配人家?”   玉蝶忙站起身来,恭敬而谨慎的回道:“回太子殿下,民女在二月已行过笄礼,王妃娘娘说民女还年轻,想多留民女几年,便未许配人家。”   太子爷又随意问了几句,玉蝶都回得战战兢兢。   以墨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喝茶,完全没将两人放在眼里。倏然,眉头一蹙,眼底划过一丝异色。右手不着痕迹的抚上小腹,只觉腹中有股股暖流疯狂乱窜,惹得小腹阵阵坠痛。意念一动,浑厚的内力涌出,强行压制住乱窜的暖流。直到小腹处内息平静如波,她才放下心来。   暗中注意以墨的太子爷见她蹙眉,立马殷勤献媚,关切询问,“墨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无碍。”以墨舒展开眉头,摆了摆手,坐了一天马车,心底有些烦躁,“你们谈,我出去骑马走一圈。”   太子爷眉开眼笑,“好啊。我陪你。”嘿嘿~终于逮着独处的机会了。   背后的小靴子公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家爷一眼,怎么就这没毅力呢!女人那是能宠的吗?女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东西,你越宠她,她越娇气。你只有拿出男人的魄力与气概,她才会乖乖臣服在你身下。   爷,求您了。您老就威武一回吧,别每次都弄得像孙子,这多丢咱们男人的脸啊!   咳咳,目前来看,太子爷是威武不起来滴。   以墨骑着马儿奔腾在天地山岳之间,太子爷换上骑装,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玄铁骑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扬起马鞭,骑着骏马跟在太子爷身后。   一行人在山岳沟壑间奔跑追逐,以墨一马当先,骑着红棕烈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在一处绝壁山崖前停下了。   以墨翻身下马,临风傲立于绝壁山崖前,周身气势凛然霸气,恍若翱翔天地的雄鹰苍龙,既孤傲又盛气凌人。以墨看着远处山脉,心中烦躁不安,紧接着小腹坠痛感又倏然袭来,她还来不及用内力压下,股股乱窜的暖流就汇成一条红溪从两腿间流下。   太子爷抬手止住身后欲前进的玄铁骑,痴痴的望着绝壁山崖前那抹美丽的身影。不止太子爷看痴了,就连身后的玄铁骑也看傻了。   他们从来没没见过如此霸气强势的女子,那双深邃如漆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挺拔的身姿洋溢着如地狱阎罗般的肃杀之感。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人能抵挡千军万马的错觉!   背影、哎哎~等等,等等——那屁股位置的衣袍上是什么?   一团血红!?   还有渐渐扩大的趋势!   一群大爷们儿都睁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以墨的屁股瞧——那眼里满是纯真的求知欲,好奇死咯!   嘿嘿嘿~凶残货来月事都如此霸气!   第七十章 贴心的太子爷   章节名:   太子爷也注意到了,身躯一震,随着以墨屁股后面血团的扩大,他的瞳孔也跟着逐渐放大。漂亮的瞳仁里满是震惊,最后瞳仁猛然紧缩,神情紧张而激动的大喊,“墨墨——”凄厉的喊声吓得以墨猛然回首。   太子爷表情凄惨而仓惶,咕隆从马上滚下来,金冠歪了,发丝乱了,衣装脏了,他不管不顾,慌忙且狼狈的跑到以墨身边,扶着她的肩直吼,“墨墨,你受伤了?你受伤了!哎呀,受伤了,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说着便蹲下身去掀她屁股后的袍子。   以墨是完全不知所云,脑袋上顶着个硕大的问号,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你干嘛?”   太子爷那一脸的焦急就跟死了爹妈似的,“你受伤了,都流血了!快让我看……”   玄铁骑中一男子突然出声急喝,“殿下,不可!”那男子涨红着脸跑到太子爷身边耳语道,“殿下,平安公主是、是是来来来月月、月事了,没有受伤。”   闻言,太子爷顿时放下心,然后呵呵的傻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男子又说,“殿下,女子月事乃污秽之物,您身子尊贵,别别、别靠近。”   民间女子来月事的几天怕冲撞家里的父兄都是闭门不出。而皇家更是避讳,凡是来月事的妃子宫嫔都要住庵庙避凶去晦气。如果有宫女在月事间冲撞了皇上太子皇子等人,不管职位大小,一律杖毙!   可太子爷生来就是一朵奇葩,如今他是将他的墨墨放心肝儿上疼呢,别说是来月事了,就是拉出的屎在他闻起来都是香的。敢说他的墨墨是污物,简直是不想要命了。   果然!太子爷抬起一脚就将男子踹倒在地,凛厉的眼神扫了身后目瞪口呆的众爷们儿一眼,喝道,“再看,爷就挖了你们的狗眼放地上当气泡儿踩!”   在战场上如杀神般英勇孟浪的男儿们立即怂了,赶紧背过身去,闭着眼睛不敢再看。被踹倒的男子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跑。   太子爷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漫然说道,“自个儿找个爷看不见的地方呆着,免得爷看来眼疼!”   话音一落,众男儿们争先恐后的奔走,两三秒的时间,十来个汉子就像林中幽魂,瞬间没了身影。绝壁山崖间只剩太子爷和以墨的身影凛然而立。   太子爷就盯着以墨嘿嘿傻笑,以墨没理他,扭头看看屁股,果然一团红晕正染在衣袍上。眉头紧蹙,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流血!   太子爷忙脱下袍子系在她腰间给她遮住,嘴角勾起邪笑,在她没注意之时,弯腰将她横抱而起,渍渍~动作老帅气咯!   以墨拧着眉头的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太子爷抢先忽悠道:“你一动,它就波涛汹涌。我抱着你走,你把腿并拢,肯定就不会不舒服了。”   “真的?”对他的话,以墨显然很怀疑。   太子爷挑挑剑眉,“你并拢了试试?”   半响之后,以墨虽然没说话,可从她舒展开来的眉头就知,对太子爷的话深信不疑。这也造成了以墨从此以后,但凡来月事都窝在屋里一步不离的习惯。   太子爷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宝贝,一步一脚踩得特别踏实,就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摔了。这可是他的心肝儿,要是摔坏了咋办?   第一次总是来得凶猛,不止染了她的衣裙,也染了他的袖子。   太子的仪仗在前方兰凌州临时行宫停住,殿下下令,三天后出发。   虽说是临时行宫,可豪华程度不比太子东宫差多少。   夜幕星空,月华凝聚如匹链,散漫的从天际垂下,恍若轻纱笼罩,浩渺无暇,徐徐飘荡。   华丽的寝殿内,四角立着汉白玉地柱子,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太子爷懒懒的躺在软榻上,一手握着绣花针,一手拿着……月事带?!   咳咳,这厮真是恶癖,竟在月事带上绣了朵妖艳的雪梅!红红艳艳,妖娆至极。   以墨洗了身子,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每走一步,她的眉头就紧蹙一分,仔细看,走路的姿势还特别扭。   太子爷见她出来,笑得特别荡漾,“怎么?还不习惯。”   “恩。”以墨赶紧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就习惯性的双腿紧绷,两腿夹得紧紧的,就害怕她一动,然后就像洪水暴发的似的流出来,那感觉……完全脱离她的控制!   以墨强势,凡是脱离她掌控的东西她都不喜欢,自然包括不受控制的月事。   回来后,太子爷命小靴子公公拿了本关于女子生理的秘籍来。以墨看了那书,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以墨夹着屁股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的坐着,手里举着生理秘籍,细细阅读。以墨看书的时候最喜欢喝茶,往日朱雀都是随身伺候在侧,只要一段时间就给她添杯热茶。今日朱雀虽不再,可怎么说也是太子住的寝殿,自然不会少了茶水。随手端了一杯凉茶,举到唇边正欲浅饮,倏然一道厉喝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就将手里的茶杯给摔了出去。   “不准喝!”清越的喝声霸气十足。   以墨抬眸望着他,眉眼间尽是不悦,“干嘛?”   太子爷起身,疾步到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凉茶,板着脸训斥道,“你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不能饮食凉性食物,知不知道!否则会肚子疼,而且、对以后生育也不好。记住了,以后来月事的时候不准吃凉的东西!”   以墨恹恹的放下茶杯,敷衍的点点头。这玩意儿还是个麻烦事儿!俏脸上的神情愈加的不耐烦,眼底也竟是躁意。   以墨在感业寺十二年,没爹没娘的。唯一算得上长辈的师父玄空大师还是个四大皆空的和尚,对于女子生理一事完全不知也是理所当然。   而当初太子爷学三从四德的时候,顺便将关于女子生理的书也研究了一番,自然比以墨懂得多。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暗暗焦急。太子爷撩开袍子,在以墨面前蹲下身,潋滟的桃花眼氤氲着溺人的温情,薄唇轻启,柔声说道,“墨墨,表哥刚才说的话你必须得放在心上,你别不当回事,知不知道?”   “知道了。”以墨的神情明显不耐,可到底是听进出了。   太子爷多多少少帝了解以墨的,知道她对他这个‘表哥’身份的亲情看得比他这个‘太子爷’的情人身份重,所以就以表哥的身份郑重其事的给她劝告。   太子爷他不知道,他的执着挽救了以墨的后半辈子。   以墨体寒,当年在千刃崖下练功时,寒气入体伤了身子,从而导致月事都比一般女子都晚来两年。如果她平时在生活上再不注意,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生出孩子!   月光下,小彤端着洗漱的盆子敲门进屋,“小姐,水来了。”   屋里,玉蝶精神恍惚的坐在床头,双手死死扯住腰间的玉佩带子。脸上表情紧张而仓惶,见小彤进来,忙开口询问,“小彤,以墨妹妹回来了?”   自从发生龚邦威侵犯的事件后,玉蝶就变得极其敏感,只要没有以墨在身边,她就仓惶惊恐,没有安全感。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她都会蜷缩着身子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然后便睁大着双眼,惊恐而无助的望着顶上帘幔,等到天亮,她就换上新装,若无其事的守在以墨身边,寸步不离。   今日以墨没回来,玉蝶心里惶恐不安,就连晚饭都没用,一进屋就坐在床头,傻愣愣的坐着。   小彤将洗漱用的盆子放在桌上,掩住眼里的嘲讽与轻蔑,冷冷的回道:“没有回来。”语声中暗含不甘和嫌弃。她回到王府就听下人议论她家小姐被人侵犯的事。那人虽然没有成功,可到底是被人看了身子,失了贞洁。一个失去贞节的女子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玉蝶轻咬着下唇,颤颤噩噩的问道,“她、她去哪儿了?怎么、怎么还没回来?”   “奴婢不知。”冷漠的语声中还夹着嫉妒与跄然。听伺候太子殿下的女婢们说,那日太子召见平安公主与她家小姐,太子殿下对她家小姐甚是亲和温柔,就连嫡亲表妹平安公主都给冷落了。听说,太子殿下还有意娶她家小姐做东宫娘娘……眼底悄然浮现一抹妒恨,一个失了贞节的下贱女子,怎能配得上尊贵的太子殿下!怎能做东宫娘娘母仪天下!不行,不行,那个位置是她的,必须是她的……她为了那个尊贵的男人放弃了一心为她的南哥,她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放弃了脱离奴籍成为自由之身的机会,她为了那个犹如神仙般俊美的男人放弃了一切!   “小姐,你洗漱完了就赶紧睡吧,等养足了精神,才好跟着殿下他们一起进京。”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小彤回屋,拿出压在箱底的包袱,包袱里是几件华丽盛装。她换下女婢服饰,穿上盛装,带着新买的精致首饰,拿出上等的胭脂,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着柳眉,贴着花钿。   盛装打扮之后的小彤提着亲自做的糕点,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往太子寝殿而去……   呜呜~昨晚上传了,被审核编辑打回来了。今天登陆后台才知道!╭(╯^╰)╮   改了再发,偶就不信还得返回来。呜呜~偶又没写h。   第七十一章 一亲芳泽   章节名:第七十一章一亲芳泽   残月如钩,星迹寥落;月色冷清,烛火朦胧。i^几盏华丽的宫灯点亮朱红鎏金的寝殿。精致的睡塌上,以墨懒懒的斜躺着,一手里举着书,一手端着暖身姜汤。看两眼书,酌一小口杯中姜汤,惬意的摸样让人看了都觉得舒坦。   太子爷装模作样的端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批阅着地方上呈上来的奏折,持笔朱批两笔,而后放下又去拿另一本。另一本奏折到手,随意的翻了两下,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持笔批注一番,最后放下又去拿前一本。如此,放下,拿起,放下,拿起……一晚上都在两个奏本之间晃荡。   立在他身后的小靴子公公不雅的直翻白眼。爷,您都快把两本奏折给磨平了!   太子爷拿起奏折,勾魂的狐狸眼不停的往以墨那方瞄。瞄一眼,然后垂下头,瞄一眼,然后垂下头,那娇羞怯弱的小模样真真萌死人了。只要见到以墨抬眸,不管是有没有看他,他都立马埋首在一堆奏折中,一副认真办公的模样。等以墨的视线一转,他立马又偷偷的去瞧人家。   渍渍~小家子行径,堂堂一国储君就应该敢做敢当,想瞧就大大方方的瞧,怎能偷偷摸摸!   小靴子公公实在不能理解他家爷那种紧张又期盼且还带着点小激动的悸动心情,只觉他家爷太丢人了。看,他就光明正大的瞧那平安公主了。人也不怎么样嘛,长得倒还可以,就是那性子,冷冰冰的整天紧蹦着脸,没一点小女儿的温玉与娇柔。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太子爷看来,他家墨墨就是好。即便是冷冰冰的紧绷着脸也好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秀挺的鼻子,精美的耳廓,在烛光的映照下,还能看清耳廓上细小的绒毛,渍渍~真是可爱死了。   以墨看着悠闲,实际无聊之极,把生理书翻了两页,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看看天色,已至亥时,想自己回屋,可怕一动就又开始汹涌的流个不停。偷偷瞅了瞅以表哥自居的太子殿下,见他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真办公模样,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抱她回去。况且,她当初还差点杀了他来着……伸出小尾指轻轻的挠了挠额角,心里有些烦躁。又酌了口味道不怎好的姜汤,无聊的翻动着手里的书。   或许是太累了,渐渐生了睡意。沉重的眼皮慢慢垂下,意识也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爷。i^”小靴子公公刚开口,太子爷就忙抬手止住他的话,望了望睡过去的以墨,轻声吩咐道,“出去,把门关上,还有,让外面守夜的人小声些,如果今晚谁要是把墨墨给吵醒了,明个儿爷就把你的头削下来当球踢!”   “……”小靴子公公委屈至极。苦着脸,翘着兰花指,扭着硕大的屁股出去了。   太子爷放下手中奏折,踱步到睡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歪歪斜斜躺在睡塌上的以墨。睡梦中的以墨没有平时的疏离与冷漠,精致的脸庞带着些柔和,泛着水润光泽的樱桃小嘴微微嘟起,甚至还带着顽劣的小女儿姿态。   看着她这样子,太子爷心里软得不成样子,结骨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润色的嘴角,记住她小时候睡觉时也喜欢嘟嘴,睡到半夜,有时还会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吃东西。怎么长大了,这习惯都还没变……   太子爷走到案上的小香炉前,捻起一块助睡眠且带点迷香的香料扔进炉子,淡淡的馨香从香炉中溢出。半盏茶之后,本来浅眠的以墨沉沉的睡过去。   太子爷勾唇一笑,弯身将她抱起,走向里殿的暖床。朦胧的轻纱垂地,凉风透窗而进,吹动着轻纱,摇曳出满室旖旎。   太子爷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在床边缓缓坐下,温润的指腹轻轻描绘着她精致的轮廓。光洁的额角上有条条浅痕,那是她用小尾指挠出来的,眉毛不似其他女子柔美,甚至带着点锋利,长长才睫毛像蝴蝶,看着你的时候,一眨一眨的,能勾魂夺魄,嘴唇红润丰厚,像水中花瓣,光润多之汁,真是引人犯罪!   潋滟凤眸深情而温柔,眼底点点欲火浮腾。太子爷倾身,凉粉色的薄唇印上那诱人的樱桃小嘴,两唇轻轻衔着,不该深吻,迷香虽然能让人深睡可没到让人完全死睡过去,他怕动作太大,会把她惊醒。   太子爷轻轻落下一吻,便恋恋不舍的移开嘴,和衣在她身侧躺下。手臂揽过她的腰,脸轻轻的靠在肩头,闻着熟悉久违的气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门外,小靴子公公甩了甩手中拂尘,颐指气使的指着守夜的侍婢们低喝道,“给洒家睁大眼睛好好守着,今晚要是弄出点杂声,洒家就摘了你们的脑袋。”语气一顿,又道,“就是想放屁也得给洒家憋着!”   小靴子欲走,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看了几个侍婢一眼,匆匆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猛然顿住脚,朝暗中做了个手势,隐匿在暗处的龙卫立马现身。靴公公抬手指了指守夜的侍婢,冷漠的语声中含着凛冽的杀气,“事后处理干净,别让消息传了出去。”   平安公主在太子寝殿过夜,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会遭天下百姓唾弃!   女子在未婚嫁之前如果失了贞节,那是会被浸猪笼的叛逆大罪。   龙卫颔首,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小靴子公公怜悯的睨了眼守夜的侍婢,低声呢喃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话音刚落,身侧突然响起一道盈盈清脆声,“公公。”   小靴子公公侧目,清秀窈窕的女子柔情款款走来。女子一袭淡粉红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底一双崭新百花绣鞋若隐若现,周边缝有柔软的雪白绒毛。   女子画了时下忘川最流行的百合装,眉间贴着花钿,脸上抹了胭脂,点着嫣红的朱唇。头上戴着廉价的玉簪,看着虽然清秀,可就是感觉俗气。   小靴子公公抬了抬眸,姿态高傲的斜睨着她道:“何事?”   小彤娇笑嫣嫣的朝他福了福身,“靴公公,奴婢是王府玉蝶小姐身边的侍婢,名唤小彤。我们家小姐听说太子殿下食欲不佳,晚上没吃多少东西,便做了开胃的糕点命奴婢送来。”   小靴子公公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盛装打扮的模样,嘴角泛起讥笑,侍婢?这番装饰,都快赶上大家小姐了。   小靴子公公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能不清楚她的心思?哼!在东宫里打太子殿下主意的女人多得去了,可有哪个女人成功过。且不说那些女人容貌身段如何,就身份而言,都不是常人能比的,不是官家嫡亲小姐,就是王族庶出受宠的闺女。就她一个卑贱的奴隶也敢将心思放在太子殿下的身上!   “玉蝶小姐有心了,殿下已经歇下。”靴公公摆手,“你把东西带回去吧。”   小彤轻咬着下唇,心有不甘,眼里一番犹豫,最后摸出袖中所剩无几的碎银,悄悄塞进靴公公的手里,“公公,您通融通融。”   小靴子公公掂了掂手里的碎银,讥讽的冷笑道,“这点玩意儿也想让洒家通融?”说着伸出书,保养得比女人都还细嫩的手轻轻抚上小彤手腕上的镯子。玉镯通体翠绿,面上镶嵌着彩贝,看着有几分华丽和富贵。   白嫩的手指缓缓摩擦着玉镯上的彩贝,目光像情人般柔腻,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伤人,“上次蔡丞相家的三女雪慧小姐让洒家通融的时候,送的可是价值千金的雪参。雪参你知道吧?别说你这只劣质俗气的镯子,就是把你卖了都值不到它的十分之一。哼,这点碎银也想让洒家通融?”将碎银往地上一执,甩袖转身就走。   小彤的面色青白交加,死死的咬住下唇,强压下那股屈辱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银。拍了拍上面的尘埃,然后又放进袖中。盯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狰狞的脸庞充满憎恨,低声咒骂了一句,“阉狗。”   提着食盒毅然转身回了玉蝶所在的院子,朦胧月光笼罩的院子里,厢房昏暗的烛光依旧,隐隐还有压抑的哭泣声传出。小彤冷漠的瞥了一眼,毫不停留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换下一身华服盛装,重新穿上王府统一的丫鬟服饰,提上食盒又出了门。踏上游廊,来到玉蝶住的厢房,敲了敲门,唤道,“小姐?”   压抑低沉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半响之后,才听到声音传出,“是小彤吗,门没栓,进来吧。”   玉蝶孤独的倚坐在床头,脸上虽然没有狼狈的泪痕,可红通通的眼睛泄露了一切,望着进来的小彤,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小彤,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有事?”   小彤取出食盒中的糕点,“小姐,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奴婢怕你会饿,就去给你做了些糕点。”将糕点放在桌上,状似无意的提道,“奴婢听下人说,平安公主回来了,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回来的。”   玉蝶先是一喜,可听到后面一句,兴奋顿时被黯然取代,失落的低喃着,“太、太子殿下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小彤将她面上的黯然失落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装作没听到她的低喃,继续道,“小姐,听伺候殿下的宫女姐姐们说,太子殿下今日还问起你了。听说太子殿下不喜接近女子,更不会将女子放在心上,可他今日却开口提及你,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要选你做太子妃?”   明日放假了!明日放假了!明日放假了——咳咳,放假了肯定会多更些,这是毫无疑问滴!   最近更得有些少,偶自己也都不好意思了。这两天给姑娘补上补上补上——!   第七十二章 进京   章节名:   天渐渐破晓,妖艳的云彩汇聚在天边,五光十色,朝气蓬勃。i^   一夜好眠的太子爷倏然睁眼,第一反应是看向枕边美人,见以墨睡得依旧安详,缓缓舒了口气。随后妖魅的俊脸扬起满足的轻笑,如果以后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这张安详熟睡的面容该多好。   以墨吧唧一下嘴,翻了个身,背对着太子爷裹着被子继续睡。或是是真累了,毕竟是第一次来月事,又或许是香料中的迷香起了作用,这一夜,以墨睡得特别香甜安稳。   太子爷宠溺的笑了笑,给她压了压被角,然后起身下了床。一直守着的小靴子公公听到动静,连忙进来伺候,“殿下……”   太子爷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出去,“别吵醒了她,让她多睡会儿。”   小靴子公公忙止了声,退出了出来,临走之际偷偷瞥了眼床幔里的人,再看殿下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衣服,且衣料上呈现斑斑皱褶,顿时明白,昨晚怕是什么都没发生。   靴公公一脸释然,太子殿下是怎样的性子,他最清楚。殿下性情暴戾,手段狠辣,且骨子里的占有欲极其霸道。当初殿下的奶娘庆姑姑就是因为在二殿下摔倒时,扶了一把,安慰了几句,后来没过几天庆姑姑便被殿下赐了毒药。殿下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染了别人的气息,一旦染上了,那便是身毁人亡的下场,即便是那东西不得他喜爱也一样。   在他看来,殿下对平安公主的感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深厚。殿下性子极端,他一直执拗的将两人小时候之间的友谊视为感情的全部。十几年来,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小时候那个陪伴他扶持他温暖他的小女孩。如今小女孩长大了,他就会慢慢发现,她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美好,长大后的女孩会如其他女人一样:一样会嫉妒,一样会耍心眼,一样会争风吃醋,一样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小靴子公公想明白了,他也不急着用手段将殿下与平安公主分开,也不急着找女人分开殿下对平安公主的注意力。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越是阻拦,他只会越重视。如果殿下轻易得到了,哪怕是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到最后也不会珍惜。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使尽手段的隔开两人呢。   太子爷刚出去不久,以墨就幽幽转醒,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寝殿,一时间都没想起这是哪里。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撑着身子坐起,两腿刚动,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小腹从两腿间流出,面色瞬间变得黝黑,仔细瞧还带着丝难为情的尴尬。   掀开被子一看,柔暖的锦被上果然染上了一团血红。以墨黑着脸忍不住咒骂一句,“该死!”   不知者而无畏!   刚来红的时候,以墨镇定如山,即便是染了一身,也不见她羞涩尴尬。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而此时……凶残货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滴。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床上……   听到响声的太子爷撩开帘幔进来,见她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出神,眼角染上笑意,“睡醒了?”   听到声音,以墨一惊,下意识的扯过被子,盖住床上那团惹眼的红,不自然的回道,“醒、醒了。”   太子爷自然注意到了,既然墨墨不想让他看到,那他就体贴的当没看到,迈着修长的腿走过去,“既然醒了,那就起床吃饭。”   李宸煜此时的举止温润优雅,言语行间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昵,还真像极了哥哥宠爱妹妹的态度。   提到吃饭,以墨还真觉饿了,本能的起身想要下床,可一想到床上那团艳红,立马又坐了回去。就这些下床,‘秘密’岂不是就暴露了?拧了拧眉头,觑了眼站在床头不打算离去的人,轻咬了下唇,最后开口说道,“你先出去。”   这别扭的小女儿姿态,真真是取悦了太子爷。咧嘴一笑,俊美的容颜恍若开在夏日里的清贵花莲,魅惑妖艳。   他非但没有出去,反而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床前,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被子,说:“我看见了。”以墨脸皮再厚也绷不住了,本就有些黑的脸色瞬间红黑交加的羞愤起来。正欲发怒,不料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然后温柔的对她说,“没事,表哥不笑话你。”   也许是来月事让她冷硬内心变得柔软,亦或是这亲昵的举动让她回想起小时候两人相处的场景,反正,在这一刻,以墨没了往日的森冷与疏离。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的掀开被子,露出被子上那团血红,然后再望向太子爷时,大大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无助,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怎么办?’   李宸煜见她这样子,心里像是吃了蜜糖,甜得不可思议。他的墨墨终于不再时时刻刻的防备疏离他了。   “无碍,一会儿叫人进来收拾就是,我们先去吃饭。”   以墨撇开眼,坐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那样子明显是不高兴。   李宸煜扬了扬眉,转念深思一番,有些明白了。女孩子第一次来月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弄到被子上,恐怕更不好意思,如果再叫那些多嘴的下人来收拾……李宸煜歪着脑袋,好笑的看着她,“那表哥给你收拾?”   以墨想了想,一副恩准模样的点头,然后站起身,下了床。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太子爷挽了挽袖子,躬身去扯被套和床单,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可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一袭内敛的黑色玄纹长衫紧贴他的身躯,弯着腰,从后面看,性感迷人得要命!宽肩,精腰,窄臀,长腿。完美的黄金比列身材,精壮性感的身子,无一不魅惑勾魂。   嗬!太子爷真真是帅呆咯。   将被子床单一折一裹,抱在怀里,朝以墨点头,示意她看看那张不见一丝红痕的大床,“可以了吧?”   以墨检查一番,勉强颔首,还算满意。当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床单被子上时,眼底激起一阵厌恶,“赶紧扔了。”   如今太子爷就是伺候老佛爷的小李子,老佛爷发话,他得赶紧领命执行,“好嘞。”   太子爷怕以墨不高兴,不假手于人,亲自去扔。回来后便见以墨一身清爽的坐在桌边用着早膳。眼底一片温暖,接过小靴子递来的湿帕,擦了擦手,后走到桌边坐下。没说话,默默的吃着早膳。心里却在想,如果就这么一辈子该有多好。   朝阳如火,腾然升起,璀璨金光洒下,照在殿内一片祥和。   吃完饭,以墨放下筷子就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朱雀等在门外,她来月事的事朱雀自然晓得,见她回来,忙拿着披风迎上去,将披风披在她的肩头,裹住单薄的身子。   以往冬天最冷的时候,以墨都不喜欢披披风,觉得它碍事。朱雀将披风拿来,她自然也是不喜,伸手就挡开。   朱雀却不像往日那般顺服,依旧举着披风劝道,“主子,披着吧,您来月事了,受凉对身子不好。”   以墨本不想披,可听到最后一句,挥开的手犹豫了,脑子里蓦然响起表哥郑重警告的话,然后自己接过朱雀手上的披风披上。   朱雀开心的笑了笑,紧跟在以墨身后进了屋。以墨裹着披风在太师椅坐下,朱雀忙给她添了被热茶暖身。   “主子,白虎已经让重铁骑回谷了。此次战役,我们的损失虽然不大,可到底也损了些兵马。特别是虎战队的兄弟们,死伤之数过了五千……”朱雀语气低沉。   以墨也冷峻着脸,沉寂半响之后,她才开口,“让青龙将此次准备运往军械处的银钱都拿出来作为安抚金发放给那五千士兵的妻儿老母。”   这一手可是大手笔啊。青龙运往军械处的银钱可是有好几百万辆,这些银子本是以墨用来打造攻城弩床的,弩床是铁精最近研究出一种新型武器。   朱雀诧异的睁大眼,“主子,青龙手上的那批银钱可是有好几百万两,都作抚恤金发放吗?”。太多了吧。   以墨站起身望着门外枯败萧条的景象,目光悠远而沉凝,“她们的丈夫儿子为我卖命,我必须保障她们后半辈子的无忧生活。那些死去战士的家人就由我给她们养老,让玄武派人去安排下,她们如果遇到麻烦,就尽可能的帮忙解决。”   朱雀面色凝重几分,如此一来,花销就又大了一笔,五千个家庭,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朱雀虽然觉得负担沉重,可却是极力赞成主子的决定。   此番让战士无后顾之忧的举动,只会收拢军心,让将士们更加衷心。如此一来,他们在战场上才更加的义无反顾!   “主子,那是要铁精停止制造弩床吗?”。   以墨有些犹豫,铁精此次制造的弩床模板她是亲自去看过的,不管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比一般的弓弩强了好几倍。如此威力强劲的武器,如果用在战场上,会让战力提升好几个档次。如果停止制造……   “父王那批古董……”以墨又重新打起呈袭那批宝贝的主意来了。   朱雀很不雅观的翻了白眼,语重心长的提醒道,“主子,王爷说了,如果宝贝没了,他也不活了。”   以墨:“……”   正当以墨拧着眉头坐在椅子上思考如何挣钱的时候,玉蝶在小彤的搀扶下,款款进来了。   “以墨妹妹。”   扶着她的小彤垂首朝以墨福了福身,行礼道,“公主殿下。”   以墨漫不经心的睨玉蝶一眼,然后抬了抬下颌,点着对面的椅子,“坐吧。”   玉蝶刚坐下,朱雀就给她上了杯热茶。玉蝶礼貌的朝朱雀点了点头,态度极好。玉蝶心思缜密,自然看出朱雀不像一般丫鬟。   “以墨妹妹,你、你昨天、昨天……去哪儿了?”玉蝶将脸埋在胸前,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怯弱。她虽画了妆抹了胭脂,可依旧能看出眼底的青色,想来昨晚睡得不怎么安稳。   以墨蓦然抬眸,略带诧异的挑了挑眉,审视般的看了她一眼,“骑马去了。”   见她审视打量的目光,玉蝶惊觉自己的问话逾越了,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几分慌张,“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只是问问。”   以墨移开眼,“我知道。”   见她没有不悦,玉蝶轻舒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脑子因为刚才一紧张,变得空白一片,一时间竟想不起她要来做什么。   她不说话,以墨也静默无声,压抑的氛围让小彤内心腾升起莫名的惶恐感。趁以墨不注意之时,她扯了扯玉蝶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玉蝶有些心慌,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以墨开口,“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玉蝶抬眸,明亮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以墨,“以墨妹妹,你昨天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吗?”。   以墨没多想,漫然点头,“恩。”丝毫没见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却不知,玉蝶见她点头后,月牙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洁白光滑的掌心顿时留下几个血痕。   玉蝶低垂着脸,眼里含着泪,慌忙站起身道,“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随后便惊慌落跑。   出门时,撞上进来的张月鹿。   张月鹿忙伸手扶住她,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啊。看我毛躁得……”把美女给撞了,他一个大老爷们顶不好意思了。   “没事。”玉蝶慌忙抹了抹脸上的泪,侧过身匆匆就走。   张月鹿不明所以的看着惊慌落跑的背影,“我没把她怎么样吧?怎么就哭成泪人儿了?渍渍~深闺中的女子果然娇贵,就这么碰一下就哭得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立于以墨背后的朱雀见那渐渐跑远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深究,心里突然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玉蝶小姐……   三日后,以墨月事完了,太子殿下下令启程进京。   十二月十五日,雷霆王府家眷与太子殿下一同入京,同一时刻,云泽、风昊二王也携家眷进京。   随着三王的入京,不管是平静无波的朝堂还是风和日丽的后宫,都纷纷打破平衡,霎时,波涛汹涌起来!   而呈以墨的加入,只会将浪潮掀到最高!   下一章就进入波涛暗涌的朝堂卷,妞们,下一卷太子爷和墨墨就开始要狼狈为奸鸟!   本来说要多更点的,不过要进入下一卷了,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整理大纲!   明日吧,如果有可能,明日我尝试万更!   第七十三章 只能当偏房   章节名:第七十三章 只能当偏房   太子殿下回京,城门直东宫之路早早被封锁,臣民与马车、銮轿皆被挡在十米之外。太子华贵威严的仪仗从东城门进,走龙溪路回宫。龙溪路两旁人潮涌动,人潮中不乏一有些马车停留,皆是怕冲撞了太子仪仗,停在一旁等太子过了才敢前行。   人群中,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旁,家丁下人在外围围成人圈,生生在人潮中隔出一块空地来,免得躁动的人群冲撞了马车里的贵人。   嘈杂的人群或是惊动了马车里贵人,只听一道婉转悠扬的悦耳声传出,“为何停下?”   马车外的家丁连忙躬身回道,“回三小姐,太子殿下今日回京,前面是殿下的仪仗。”   马车内静默无声,许久之后,一只素白纤手撩起车帘。女子身上穿着橙红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精美的腰带围在腰间,腰带中间镶嵌着绚烂的彩贝玉,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窈窕的身子披着名贵的貂毛披风,纤美如玉的脖颈上也围保暖的皮毛。   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朦胧的面纱遮住半张脸庞,只露出精致的柳叶眉和一双亮若星辰的黑眸。虽不观全貌,可只凭这装扮与气质,就能迷倒一大片路人。   女子抬起水眸,期盼的望着远处威严大气的仪仗,那高大而俊美的身影却被掩在明黄色的帘布之后,期盼的心情顿时有几分失落。颤了颤睫毛,虽然看不清他的人影,可依旧痴缠的盯着那尊贵的车撵,直到车撵渐渐远处,她才敛下眸子,移开视线。   当触及紧跟在太子殿下车撵后面那两顶女子软轿时,娇躯一震,下意识的问出口,“软娇中坐的是何人?”   家丁回道,“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以及玉蝶姑娘。”   “玉蝶小姐?雷霆王爷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雪慧蹙眉,大家族都是儿孙满堂,枝叶繁茂,可就只有雷霆王府子嗣单薄,十五年来只出了个女子。雷霆王的爵位是世袭,而雷霆王又膝下无子,不背后不知道所少人都眼红的注视着那个位置。所有人都以为雷霆王爷会领养子或在宗室过继一个儿子,可十几年过去了,却不见他丝毫动作。这些辛秘还是她无一在父亲与大哥商谈要事的时候听见的。   “奴、奴才,不知。”家丁只是在蔡相府中做苦力的下人,哪能知道为何雷霆王府中又冒一个玉蝶姑娘。   家丁不知,百姓中一些多舌的人倒是听闻到点消息。   弯角处,一猥琐浪荡的男子嬉笑着给身边友人说道,“你们可知,紧跟着太子殿下后面进城的两位姑娘是何人?”   “一个是雷霆王爷的宝贝女儿平安公主,一个则是雷霆王爷的养女玉蝶姑娘。这个玉蝶姑娘可不简单,嘿嘿嘿~竟能让咱们的太子爷另眼相看——”   雪慧闻言,撩车帘的素手僵了僵,本想转身离去的动作也因此停顿下来,侧着耳朵,倾听。   “听说那玉蝶姑娘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不仅棋艺了得,就连琴技也是技高一筹。曾还得太子殿下亲口赞赏,说是丝毫不弱蔡丞相家的三姑娘雪慧小姐。”   “传言,从忘川到京城这一路上,太子殿下对玉蝶姑娘诸多关照爱护,甚至还因为玉蝶姑娘心情不佳,在新安行宫停驻了三日,直到那玉蝶姑娘舒坦了才启程进京。渍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玉蝶姑娘只怕又是一代绝色佳人,不然怎么引得咱们的太子殿下如此倾心。”   雪慧苍白着脸,转身间,水润的眸子蓦然深沉,玉蝶,玉蝶……   龙溪路的尽头,一路向左便是巍峨神圣的庄严皇宫,向西便是雷霆王府在京城的新宅。   车撵中,太子爷目光留恋不舍的望着西行的软轿。   小靴子公公撩开帘子,隐隐能听到人群中百姓们兴致勃勃的议论声,皆是太子爷如何宠爱雷霆王府中玉蝶姑娘的消息。小靴子公公不解,“爷,您为何让龙一散出这样的消息?”爷明明是对那平安公主有意思,可为何让龙一散播对玉蝶倾情的假消息?   太子爷收回目光,柔情似水瞬间被无情冷厉取代,嘴角掀起残忍阴沉的笑,“京城的敌人太多,爷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看着。如果爷对墨墨的关注太多,那些人自然会注意到她。这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被卷入夺嫡争斗中。”   小靴子公公无语的抽搐着嘴角,果然是不公平待遇啊。您小情人儿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那人家玉蝶姑娘就合该被您当草一样无情利用?小靴子公公不得不对他家爷臣服得五体投地,此举可为是一石二鸟之计。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玉蝶身上,从而暗中保护他的墨墨。另外,如今平安公主身在京城,以爷对其的迷恋,以后肯定会把持不住的对王府诸多关注,而在外人看来,他关注的就是那个玉蝶姑娘,自然不会联想到平安公主身上。   太子爷把玩着手中那块从以墨那里死皮赖脸的讨来的双鱼佩,嘴角的笑意变得温和些,他喃喃道,“墨墨那么优秀,只要有人注意到,肯定会被她致命的光彩吸引。况且,墨墨现在对感情懵懂无知,如果有人趁爷不注意之时,将她勾跑了咋办!”说到底,太子爷这是不自信了。   京城的雷霆王府是圣上御赐府邸,府邸前身是前朝礼亲王的王府,礼亲王乃是乾闽帝嫡亲叔叔,也就是景仁帝的弟弟,当年景仁帝残暴不仁,引起朝廷动荡,民怨四起。五路诸侯起兵造反,朝中大臣也怒极反叛,而礼亲王就是引起朝中大臣起反叛之心的罪魁祸首。礼亲王野心不小,见天下大乱,便想乱中取胜,联合当时身处高位的右相庆历煽动朝中大臣反叛。   后来乾闽帝成功夺位,毫不犹豫的下令诛了太子,杀了礼亲王。其家眷尽数斩于西郊邢台之上。   礼亲王的府邸一直空置,乾闽帝看着这王府就闹心,最后干脆赏赐给雷霆王。   因为雷霆王要搬进去住,太府寺的官员早早便下令安排修葺重整,所以当以墨等人到时,大门匾额上已写着金光闪闪的‘雷霆王府’四字。   礼亲王也是个会享乐的主儿,府邸的建造皆是按照他的喜好,府中亭台楼阁皆是雅致之极,看着既富丽堂皇又清雅高贵,后又经过太府寺的一番重整,更是华丽至极。   雷霆王府举家搬至京城,府中管家等人自是带了过来,就留下几个小厮在忘川王府守着,且忘川王府有老侧妃以及一干宗室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老管家呈立忙吩咐下人将行李搬进府中,特别是王爷那堆宝贝收藏,一再吩咐下人小心了再小心,千万不能打碎了。   玉蝶体弱,坐了将近半个月的马车,早已疲惫不堪,用完膳就回了院子休息。以墨倒是精神,前两日来月事,她愣是没乱走没乱跑,变成深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生在屋里坐了三天。   那乖巧服顺的模样害得张月鹿以为他家主子被鬼附身了。   老管家忙完之后躬身向以墨禀报,“小主子,一切都安顿好了。”   以墨点头,见他苍老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眼神微软,挥手道,“下去歇着吧。”   老管家刚走,张月鹿就嬉笑着脸皮进来,他刚才去给破晓搬运那些毒花药草了,身上都还带着草叶片,和一股熏人泥腥味儿。   朱雀嫌弃的看他一眼,见他好端端的一件衣袍给弄得脏不拉几的,眼里的嫌弃更浓,这娃怎么还是这么不好干净!   张月鹿像是没看见朱雀脸上的嫌弃,一个劲儿的往朱雀身边靠,“哎哟~朱雀大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的真是想死你咯~”   作势就撅着嘴去亲朱雀的脸。   朱雀被他这无赖的样子气得俏脸通红,‘啪’的一巴掌拍过去,将那挺翘的鼻子都给他拍塌了。   张月鹿吃痛的惊呼一声,然后捂住两个流血不止的鼻孔,幽怨的看着以墨,“主子,你看嘛~她以大欺小。”   以墨见他这次确实挺凄惨滴,便开口维护道,“朱雀,下次出手别那么重。”   朱雀委屈死了,“主子,他可是撅着嘴要轻薄我。”一巴掌算是轻的了,要是得了别家的良家女子,早就将这等徒浪子给抓起来送进官府打七十大板了!   张月鹿忙道,“主子,我哪儿轻薄她了。我那是表示对她的喜爱,再说,弟弟亲姐姐可是天经地义的。她就是嫌弃我,讨厌我,想变着方儿的要欺负我。”   以墨想想,觉得张月鹿说得对。咳咳,在以墨心里,贞操观念浅薄得很,亲那么一下还真代表不了什么。想当初,她药浴的时候,当着破晓的面脱了个精光都还脸不红气不喘,想让她理解那种被男子多看一眼都会害羞脸红的心境还真是难上加难。   “……”朱雀狠狠瞪了张月鹿一眼,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无赖。   张月鹿见朱雀吃瘪,心情大好,随手扯了布条堵住鼻孔,然后殷勤谄媚的给以墨揉肩捏腿,“主子,听说三日后,皇上要为风昊、云泽、雷霆三位异姓王洗尘接风,特意在御花园设了宫宴,宴请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各位王爷和皇亲国戚。”   “是吗?宴请群臣……”   以墨挑了挑眉,圣旨还未下,她自然不知。   张月鹿笑得,“是呢,圣旨已在中书省拟好,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发出。三日后必定热闹非凡……主子,宫宴上,您也带我去吧。”张月鹿这是想凑热闹呢,在忘川平静的日子呆久了,一到京城这暗波浮动的地方就按耐不住性子,想要翻天覆地的闹腾起来。   张月鹿虽然看着轻佻浮华,可骨子却是跟以墨一样狠戾酷辣,也就因为如此,他才最得以墨喜欢,留在身边带着玩儿。   朱雀也知晓他的性子,冷声警告道,“你最好记着,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不是你能恣意妄为的忘川。忘川是我们的天下,四处遍布着我们的人,在忘川你想怎么胡闹都行,可这里不行。”   “先不说皇上的态度如何,就野心勃勃的左相任颧禾与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何纵两人就够我们堤防的了。如今朝中势力四分五裂,后宫娘娘争权夺位,各个皇子也暗中在蛰伏,准备出击篡位夺嫡。这么敏感的时刻,三位异姓王爷入京,只会将风浪掀得更高。不管是拉拢还是排挤,暗中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雷霆王府,如果主子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你最好老实些,别给主子惹麻烦。”   对于朱雀的警告,张月鹿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嘟着嘴小声反驳道,“怕那些老家伙作甚!我们手里可是握着十万大军,惹得主子心里不痛快了,杀了就是。”   “……”朱雀气得脸都白了,颤抖着手指指着一脸为主独尊的狂妄自大的张月鹿,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来,跟这么种白痴讲道理,那是浪费表情。   以墨倒是没生气,好笑的拍了一下张月鹿的脑门,“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还惹得不痛快,杀了就是!   张月鹿小狗似的蹭了蹭以墨的手臂,讨好的笑看着她,“可不是!主子,您可是握着十万大军,且还有三万所向披靡的重铁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逼供夺位都未必输,何必看那些老家伙的脸色!”   以墨摩擦着袖口那沉重的红黑暗纹,漫不经心的道,“京城这滩水深着呢,各家实力盘根错杂,敲碎了这家的骨头连着那家人的经脉,除非能一劳永逸的全杀了,否则……还是不动的好。放心,即便是不玩凶残,玩阴谋手段咱也能玩死他们。”就看那个不长眼的来蹙眉头!   听了这话,张月鹿眉开眼笑,“嘿嘿~对对,咱玩阴谋也能玩死那些不长眼的。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啊,他们都是爽快耿直的人,咳咳,好吧,是凶残狠辣的人,不顺心随手就杀了,从没有玩过阴谋来着,京城那些货色都是玩阴谋的祖宗,肯定玩不过的撒。   “主子,要不要找些人过来帮忙啊……”张月鹿赶忙推荐,“我看那个梁少云和宁有书就不错,脑瓜子转得快,绝对聪明!”   以墨想了想,道,“把宁有书叫来就行,让房日兔在刑部随便给他找个司狱的职位。对了,顺便让人把荷花也送来。”   荷花原名叫邱姿蓉,乃是前御史台邱清明的嫡女,邱清明被罢官流放忘川,女儿被卖做官奴。   当年荷花心高气傲不愿给以墨行礼,被以墨行了膑刑,生生剔了膝盖骨。以墨没有下令将她逐出王府,下人自然也不敢妄自做主将她赶出去,后来就一直当闲人养在王府后院,常年同轮椅作伴。   张月鹿不知有这么一个人,可朱雀却是晓得,当年的事她也隐约听离总管说了,知道那不过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废人。   “主子,那荷花已是废人,您为何要大老远的将她接来京城?”   以墨未言,她如此行事自有道理。   傍晚,寒风冷冽。只见天地间下着细小而密集的雪花,并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天地间就扑上了一层雪白。   长廊的栏杆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花盆里花的枝干和叶子上都托着一团团的雪,树干上的雪像一条弯曲的小路,寒风一吹,纷纷扬扬飘风。   霓裳披着厚实精美的披风,纤臂上挽着男士的衣袍,摇曳着身子,风情的朝雅亭中走去。   雅亭中,男子身着单衣而立,石桌上的小火炉中温着一壶梅花酒,他脚边燃烧着温暖的火炉,倒也不冷,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只觉悠闲惬意,倒了杯温酒,举杯,昂首,一饮而尽。   借着淡淡的酒意,男子酣然唱道,“临冬至,迎风驻,青天白雪满天飞,冷风挟带暗箭追。取暖人相聚,白雪留足痕,青山无叶鸟绝飞,冰雪枝头在伤悲,绿水倒映显天灰,独钓江边,风中颤动,家中经济几人知,唯知点鱼肥,度过冬季。向平川望去,炊烟袅袅随风去,积雪寸厚,险铸人命住哪边?岂能盲住。自然造雪,逢年冬数,红日总被拒云层之外,光阴似箭,愿上天能久留春暖状,使人间欢畅永生……”   霓裳娇唤道,“王爷,下雪了,当心身子受凉。”说着便将手臂上挽着的衣袍取下,贤淑的为他披上,细心的给他系着带子。   王爷眼角染上了醉意,搂过霓裳的细腰,温和笑道,“还是霓儿最会关心本王。”轻吻着她的额角,搂着她一同坐下,指着茫茫一片雪白,沉吟道,“看看这世界,多纯洁白净,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仇恨……如果一直这样纯白,那该多好啊。”   霓裳温顺的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眼底有钦慕爱意流露,“王爷。”   王爷的脸色却突然一变,虽然依旧温润儒雅,可眉宇间的冷漠无情怎么也掩盖不了,“今日可瞧见车帘后的太子了?”   霓裳身躯轻颤,眼底的钦慕尽数被掩盖,乖顺的点头,“瞧见了。”车帘撩开的瞬间,她恰好瞥见了马车里那抹风华绝代的身影。那般高贵俊美的男子……   王爷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浅酌着小酒,望着院中纷纷扬落的雪花,漫然询问着,“觉得太子如何?”   霓裳轻咬着下唇,犹豫一番才开口评价,“太子确实如传言那般阴险狡诈,狠戾无情;可也不若传言那般刚愎自用,特立独行。那样的男子,应该是有着运筹帷幄的大智。”   王爷微眯着眼,眼底深邃一片,缓缓摩擦着莹白如玉的瓷杯,低声喃喃,“是吗?运筹帷幄……看来又是一个劲敌啊。”   沉默半响,王爷又揽着霓裳的腰,温柔道,“三日后的宫宴,你陪本王去吧。”右手抬起,粗糙的拇指指腹亲昵的摩擦着她红艳水润的嘴角,“给本王好生观察,本王倒要看看这京城有多少值得本王重视的人才。如果都是一群傻瓜,那本王玩起就没什么意思了……”   “是。”   ……   以墨来京城,唯一算得上单纯的只是高兴的就要算正三品京官太常寺卿粱越湖了。   当初呈袭与粱越湖虽是口头上结为姻亲,可有定亲信物双鱼佩为凭。所以,以墨与粱耀祖这份亲事比与文家文喏那份亲事更有说服力些。那时呈袭担心自家闺女嫁不出去,便给她找户好欺负且地位也不算太低的粱家结亲。后来呈袭又担心夫家地位太低,委屈了宝贝闺女,便安排粱越湖进京做了正四品太常寺少卿。粱越湖此人别的本事没有,可谄媚巴结人的手段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来京城没两年就攀上了任颧禾这根高枝,直接从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变成正三品太常寺卿。   他也明白,以他的本事能做到正三品京官儿的位置已是顶天了,如果还想老粱家地位更尊贵些,那就只剩下与雷霆王爷家的这门亲事了。嘿嘿~老梁家要是能出个驸马爷,定能光宗耀祖几代人!   如今雷霆王府举家搬至京城,成为他老梁家坚强的后盾,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从太常寺出来,他便匆匆回了家,都来不及换下一身官服,便叫管家去喊嫡亲长子粱耀祖来。管家刚转身,却被粱越湖的正妻夫人粱何氏给叫住了,“站住。”   粱何氏贤惠的为粱越湖拍了拍肩头的雪花,柔声道,“老爷,祖儿不在府里。”   粱越湖脸色一变,怒声道,“他是不是又去梨园了?我说了多少次,不准让他再去寻那女人!如今平安公主已经进京,如果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要我怎么跟雷霆王爷解释?!即便是要去找那女人,也得是跟平安公主完婚之后,在他与公主成亲之前,我不准他再踏进梨园半步!”   话音刚落,一道掷地有声的喝声在门口响起,“爹,我也说了,想要我跟那什么公主完婚,就必须让雅儿做我的正妻,那什么的公主只能做偏房!”   哟呵~粱家儿郎志气咯,竟敢让以墨当偏房!   咳咳,那个啥,看来万更还是有点难度!不过我明天我也会努力滴,虽然不能保证万更。但绝对比今天多!   (顶着键盘逃走……表骂偶啦~)   第七十四章 退亲   章节名:   “混账东西!”粱越湖大怒,抓起桌上茶杯就砸了出去。骨瓷杯在半空划过一抹弧线,直直的朝粱耀祖的脸庞砸去。   粱耀祖心一狠闭着眼睛不闪不躲,瓷杯在他颚骨上砸了一大块青痕。   粱何氏惊呼,“祖儿。”眼睛满是心疼,“你怎么这么傻啊,都不知道躲躲。”忙扯出绣帕给他擦拭着脸上身上的茶水,也幸得杯中茶水不烫,不然这一砸起来,可不是磕碰着这么简单。   见儿子脸上的青痕,粱越湖心中怒意消散些,生出几分内疚与心疼。对于梁耀祖这个儿子,粱越湖是既自豪又无奈。   粱耀祖已到弱冠之年,长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一袭墨绿长衫穿在身上有着几分书生的儒雅气质。流衣华服的衬托下,倒真是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好皮相。如今他在京城赫赫有名的衡山书院就读,自己也用功努力,在春闺的会试上进了前三甲考上了贡士,大大的给粱越湖长了脸。   粱越湖自己没多少本事,能坐到太常卿这个正三品京官已是知足,所以他把所以希望的寄托在嫡子粱耀祖身上。粱耀祖是块读书的料,在衡山书院甚至京城都小有才气,他就希望粱耀祖在明年的殿试上能一举夺魁拿下状元,好让那些瞧不上他的同僚看看,老子粱越湖虽然不咋滴,可老子生了个好儿子!   粱越湖打的好主意,想着只要自己儿子考中状元,再加着攀上雷霆王爷这门亲事,凡是有雷霆王府出面打点,那儿子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粱越湖欢欢喜喜的给儿子铺路,可这个逆子却执意要忤逆他,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上那冯城易的女儿。   冯城易乃正三品大理寺卿,严格说来,两家结亲也算门当户对。可冯城易此人英明果断、刚正不阿,最看不起粱越湖这种谄媚奉承的小人,每每遇到,冯城易对粱越湖都是冷嘲热讽,害得粱越湖在同僚面前下不来台。   粱越湖本来就疼这个儿子,见儿子真心喜欢,那就喜欢吧,反正娶的是那老匹夫的女儿,又不是娶那老匹夫。心想:等和平安公主完了婚,将那女人娶进门做妾就行。不料这个逆子竟反了天,想要娶冯城易做正妻,让堂堂一国公主做妾侍!   想着,本就偃旗息鼓的火焰又徒然往上冒,瞬间掩盖那指甲盖点儿大的内疚,指着粱耀祖怒骂,“混账东西!堂堂公主是能给你做妾的吗?!”   粱耀祖毫不示弱,直直的盯着父亲,执着又倔强的道,“我爱雅儿,我答应过她娶她做我的妻子。i^我的正妻之位必须是雅儿,既然公主不能给人做妾,那不娶就是。”   “你、你。”粱越湖气得手都在颤抖。   粱何氏怕他怒极了又摔东西砸宝贝儿子,便开口道,“老爷,您就依了祖儿吧。再说朝廷又没规定公主不能与人做妾……”   粱越湖铁青着脸,劈头盖脸就骂,“真是妇人之见!堂堂平安公主,圣上亲封,地位尊崇高贵,就是我这个正三品的朝廷大员见了也要行礼作揖拜见。你以为你儿子是谁?不过就是个有点才气的秀才,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能让公主放下尊贵的身份同意给你儿子做妾当偏房?!”   粱何氏不敢反驳,可如此贬低她儿子,她心里头不是滋味。公主怎么了?公主还不是女人。女人以夫为天,等她嫁给祖儿之后,还不是得伺候着祖儿生活。她家祖儿才思敏捷,仪表不凡,将来肯定会得皇上重用,能嫁给祖儿做妾也不辱没她公主的身份!   粱越湖不与他们母子多说,只强硬的留下一句‘此事不可改变’便走了。   而令粱耀祖倾心痴情的雅儿,乃大理寺卿冯城易的嫡女,冯雅。   冯雅和粱耀祖也算得上才子佳人。   粱耀祖在会试上一篇《山河论》名动京城,在京城文士圈中享有‘慎之公子’的雅称。   而冯家小姐冯雅也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当年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百花宴,冯家小姐就以一曲《高山流水》技压群芳,拔得头筹。震惊了许多自命不凡的名门贵女,且与蔡丞相家的三姑娘雪慧小姐并称‘清琴双姝’。   当年冯家小姐一曲《高山流水》不知收服了京城多少男儿的心,就连粱耀祖也不例外,一眼见着便惊为天人,情有独钟的非她不娶。   粱越湖回房换了件衣裳,看着窗外枯枝上纷纷扬下的白雪,心里着实有几分烦躁,关上房门径直出了粱府,来到文人雅士聚集的小馆。   雅间内,与他想熟的几个书院学子正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对。见粱耀祖进来,忙起身招呼,“慎之,来啦,不是说今儿不来了吗,怎么有来了?”   慎之是粱耀祖的字,粱耀祖弱冠成年礼上,任丞相亲自为他取的字。慎之,慎之,做事谨慎而后之。   有一人眼尖,发现他颚骨上的青痕,便开口打趣儿道,“哟~这脸是咋啦?是不是爬墙去见小情人,被冯岳丈大人给打啦!哈哈哈——”这群人都知道,粱耀祖倾心冯家小姐,这辈子非冯家小姐不娶。   一个佳人,一个才子,这人倒有些艳羡。   那人说着便伸手去按粱耀祖脸上的伤,粱耀祖伸手挥开,走到桌边坐下,提起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壶,仰头就喝,没说话,就这么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   一群人也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纷纷安静下来,坐在他身边关怀问道,“慎之,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其中一个男子突然猛拍桌子,豪气仗义的粗吼道,“慎之,说,是谁欺负你了?我们给你报仇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咱们的慎之公子都敢欺负……”   这群人多是官家子弟,背景跟粱耀祖差不多,倒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粱耀祖的才气和本事,大多是仗着家里的权势混吃混合,在书院里读书也不过是混日子。   粱耀祖闷头喝了一壶酒,脑袋有些晕乎,酒意上来,心头的郁闷烦躁也跟着涌了出来,“没有,这伤是我父亲打的。”   “粱大人!”   几人惊呼,面面相觑,谁不知道粱大人宝贝他这个儿子啊,怎么舍得打他了?   王敬拍了拍粱耀祖的肩,问道,“慎之,何事惹得粱大人不高兴了?说出来,我们给你出出主意。”   王敬的父亲是个四品国子监祭酒,这些人中就只有粱耀祖的父亲官职稍高些,其他都是三品四品的京官。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稍微低一些的官阶的人就不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混了,而稍微高点的圈子,他们的身份又不配进去。   粱耀祖面色有几分犹豫,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最后昂头又喝了口闷酒。   一人推了推王敬,王敬闪了闪神,开口又道,“慎之,以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好保密的。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吧,说出来,大伙儿给你想想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都能赛过好几个诸葛亮了。”   “是啊,慎之,你跟我们说说吧……”   最后磨不过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粱耀祖开了口,“你们有所不知,我父亲早在几年前就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抬手又猛灌了一杯烈酒,“雅儿宛丘淑媛,色艺无双,如此才情艺绝的女子怎能屈居人下做妾!”   在粱耀祖的眼里,雅儿就是他心尖儿上的宝贝,什么人都比不上。他第一眼看见雅儿的时候,是在百花宴上,那时他离得远,起初并没有注意到抬上表演的女子,直到那曲峥嵘激扬的《高山流水》音传出时,他的目光才被吸引过去。他漫不经心的抬眸望去,当那抹绝代的身影入眼时,顿时失了心魂。   女子一袭素白宫服,柔顺如绸缎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雅致玉颜、倾国倾城。   悦耳激扬的琴音在她指尖如流水泻出,牵动着他的心魂。   如此高贵绝艳的女子怎能做妾?怎能做妾!   一人不明其中渠道,随意开口说道,“这好办呗,将那门亲事退了不就好了,有什么好为难的。”   王敬也轻轻一笑,说道,“杨智说得对,你既然不想委屈冯家小姐做妾,那就只有退掉原来那门亲事。”   粱耀祖苦笑,“要是能退,我爹也不会拿茶杯砸我了。”   王敬挑眉,“冯家小姐乃大理寺卿冯大人的嫡女,如果娶了她,只会对你的仕途有利。按理说,以粱大人性子,不会如此坚决啊。除非……”   除非粱耀祖早先定下的那门亲事会比与大理寺卿结亲更有利。   王敬与杨智相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这点。   杨智在粱耀祖身边坐下,沉声询问,“慎之,粱大人为你定的亲事是哪家姑娘啊?”   粱耀祖噌的扔下酒杯,语声中带着几分厌恶,“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第七十五章 乱点鸳鸯   章节名:   经过粱耀祖的一番闹腾,他与平安公主早已定亲的消息便在士族子弟中小范围的传开了。i^消息虽然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冯府雅园。   女子拢华衣琉裙,高雅端坐,身前铮铮弦琴,一曲高山流水倾斜而出。   “小姐,听说粱公子已经定亲……”   哧!   青葱白指猛然一颤,琴弦崩然而断,琴音戛然而止。   京城迎来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雪后,银白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天地,只有那一串串脚印,在天地间尤为清晰耀眼。   大雪在第三天停了,礼部郎中大松口气,今日可是圣上宴请群臣为三位异性王接风洗尘的日子。宴会一切事务都由礼部安排,如果大雪不停,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圣上交代。郎中幽幽叹口气,盛宴的安排本是鸿胪寺的事,不知怎么就落在他们礼部的头上,哎~也不知是不是圣上看他们礼部最近太闲了。   圣旨三日前就下了,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出席皇家盛宴。一时间,京中豪门世家、清门勋贵都热络起来,就连京城各大珠宝铺子也热闹起来。刚送走赵家小姐,又迎来孙家姑娘。   这些士族小姐使足了劲的盛装打扮,都想在皇宴上夺目出彩,好寻个翩翩浊世的世家良配。   雷霆王府,因为呈袭还在忘川对着青楼的姑娘流连忘返,所以皇宴就只得以墨参加。老管家三天前就开始忙活了,派人搜罗了京城所有珠宝衣铺最精美的衣服首饰。心想,自家小姐是第一次在京城贵女圈子露面,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将那些自傲清高的贵女都比下去。   宴会酉时开始,老管家未时就带着丫鬟来给以墨梳妆打扮,进院的时候便看见一男子没规没矩的趴在小主子脚边一口唾沫乱飞,说得天花乱坠。   张月鹿在说啥?   当然是粱耀祖咯。   “哎呀,主子,前日京城赫赫有名的慎之公子又传出一首佳作。”张月鹿目露崇拜之色,学着儒生摇头晃脑的念道,“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融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念完之后还有模有样的品头论足一番,“这首词紧扣红梅既艳如桃杏又冷若冰霜、傲然挺立的独特品格,全词物我交融,浑然无迹,清旷灵隽,含蓄蕴籍,堪称咏物词中之佳作。渍渍~花似美人,美人似花,饶有情致。‘好睡慵开莫厌迟’,我认为此句最好,既生动传神地刻画出梅花的玉洁冰清、不流时俗,又暗示了梅花的孤寂、艰难处境。”   朱雀引着老管家带来的丫鬟将衣裙和首饰放下,见张月鹿一副陶醉样儿,忍不住的出声打击道,“这些话怕是从哪个儒生学子嘴里听来的吧。”   当面被人拆穿,张月鹿顿时恼怒,涨红着脸,死不承认的反驳着,“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领悟的?你这是瞧不起人!”   朱雀一手捻起金摇,一手拿着碧玉珠钗,放在一起比较一番,然后放下金步摇,说道,“你哪天要是能写好‘睡慵开莫厌迟’这几个字了,驱师怕是做梦都会笑醒。”驱师是四宫二十八星宿的识字启蒙老师。   当年驱师教朱雀青龙等人识字,众人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读书学字,就连最会闹腾的玄武都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认真练字,可就张月鹿一人特立独行,死活不安分,一个字写了七八遍都写不好,每次驱师授业,他就无病呻吟的装死不去听课。十几年下来,就勉强能识字。   张月鹿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朱雀能不清楚?能作诗、赏析,鬼扯吧!   张月鹿涨红着脸,憋着口气,双眼死死瞪着朱雀,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两巴掌,叫你不给我面子!叫你不给我面子!可考虑到武力值的问题,只得悻悻作罢。   张月鹿这厮性子跳脱性情暴戾不说,还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就喜欢扮博雅做知识渊博之辈,半夜抽风的时候就装儒生做派,喝着小酒,指着娇花,吟首小诗。当然,那些诗全是剽窃人家滴。   以墨放下手里的杂谈,看着满脸愤愤的张月鹿,漫然说道,“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去衡山书院读书吧,听说里面的教书先生多是国学大儒之辈……”   “哎呀,主子,您饶了我吧。我不去,我不去——”以墨的话还没说完,张月鹿就急得跳起脚来,连连吼道,以期打消她这恐怖的念头。他好不容易熬过了驱师的摧残,如果再被与那些书呆子送作一堆,他会疯的。   以墨见他如此排斥,也不再说,弹了弹裙摆,问道,“慎之公子是何人?”   刚还神色恹恹的张月鹿立马又精神了,像是打了鸡血,双眼冒着红光,满脸崇拜之色,“这慎之公子可是京都赫赫有名的才子,他随口拈来的一首诗词都能被人做佳作传诵。而年初春闺会试上的一篇《山河论》更是得了燕太师的青睐,成为会试前三甲。”最后还感叹的说了一句,“没想到粱越湖这等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人还能生出如此才情并茂的儿子。”   听到‘粱越湖’三字,以墨诧异的挑了挑眉,记得父王信中说的‘梁家儿郎’的父亲好像就叫粱越湖,“慎之公子可是叫粱耀祖?”   “耶?主子,原来您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慎之公子就是粱耀祖,其父是太常寺卿粱越湖。”   闻言,老管家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昨日听府中下人议论,说外面传言这个慎之公子与小主子订了亲,却钟情于清琴双姝的冯家小姐,也不知道这事算不算的真。老管家望了以墨两眼,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没还是没敢问出声。看了看时辰,只得提醒道,“小主子,皇宴酉时就开始了,您还是快准备准备吧。”   朱雀也拿着选好的首饰服饰到以墨面前,“主子,这衣服怎么样?”   朱雀手里的是套雪白的逶迤拖地长裙,绣着贵气牡丹的抹胸内衬,是现下京城贵女们最喜欢的款式。   以墨撇了一眼便移开眼,显然是不喜。   没事,不喜这件再拿那件,反正老管家买了一大堆,这么多样式,总能挑出喜欢的。   承天国的民风要比前些年开放些,女子虽极重闺誉,可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穷苦人家的女儿还要出来做活,而贵族女子也可随父兄夫婿出门游玩或出席盛宴。而京城士族勋贵大家养出的女子们更是比小地方的女子要温雅大气,时常出入茶楼、琴斋、棋轩等高雅之地,眼界和阅历自然不是小家碧玉能比拟的。   所以,今晚的皇宴不止是翩翩世家公子们bo彩发光之地,也是大家闺秀们争奇斗艳之地。   申时三刻,部分官员都携着家眷到场,就连后宫里最得宠的云昭容娘娘也出席了。在场的官员们也不拘谨,见着贵人行礼便是,没有贵人在场时就拉着同僚笑语交谈。   这时只见有人入宴,是两个宫装丽人。左边女子一袭紫色衣袍,雍容贵气。一根银色腰带做以装饰,简单又不失大雅,头绾简雅倭堕髻,插着支七尾侧凤簪钗。七尾凤钗只有一品宫妃才配佩戴   ,如此一来,女子身份呼之欲出,二妃之一的何贵妃。   何贵妃虽然三十好几,可保养得极好,看起二十来岁,全身上下都透着成熟妩媚风韵。   右边的女子便是任淑妃,一袭蓝宝色宫装上绣着精美的芙蓉花,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儿。   要比美貌,宫里无人能塞过任淑妃;比妖娆妩媚,何贵妃更胜一筹;才情睿智,非燕皇后莫属。   这三个女人,可谓是三足鼎立之势,不论是背后势力还是心计手段三人都各不相让。   何贵妃和任淑妃谁都没说话,径直走向帝后下位的左右两个席位。云昭容见着两人,忙起身行礼,“染云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淑妃娘娘。”   任淑妃轻哼一声,算是给了回应。何贵妃冷睨染云一眼,淡声道,“云昭容倒是来的早。”   染云温雅一笑,并没说话,只老老实实的坐在席位,静等宴会开始。   一拳打在棉花上。何贵妃面色不愉,但也并未在为难于她。   染云这几年甚得恩宠,何贵妃和任淑妃自然不喜她。幸得染云性子温顺,不争不夺,且没有延下子嗣,否则以二妃的手段,即便是有燕皇后暗中护她,也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二妃刚坐下,紧接着左右丞相便到了,左相任颧禾是携嫡孙出席,右相蔡庆却并未携长子蔡谐出席,而是带的三女蔡雪慧。   众人也不诧异,此宴虽是为三王接风洗尘,可也是世家嫡子贵女们的相亲宴。京城谁都知道,蔡家三姑娘雪慧小姐倾情咱们尊贵非凡的太子殿下,且太子殿下对雪慧小姐也是有情,不然为何太子爷到现在都还未娶正妃!   京城谁都知道,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位是专门为蔡家小姐留的。太子殿下以前不提,那是因为雪慧小姐尚未及笄。年初之时,雪慧小姐及笄成年,如今正是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美好年龄。   太子殿下等了这么些年,今晚,怕是要……美梦成真了!   紧跟其后,内阁大学士到了,除了三公,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差不多到齐了。   帝后申时才至,三王乃是主角,自然是最后出场。   众人又等了大约一刻钟,只听院外小黄门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太子殿下到!”   众官员齐齐跪地,“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帝后携手同进,乾闽帝已四十多岁的年纪,依稀能见年轻时的风采,眼如点漆,皎如玉树,一袭明黄九爪龙袍在身,威严而尊贵。身边的燕皇后也不逊色,九凤朝阳盛装加身,栩栩如生的凤凰腾飞萦绕在身侧,端庄,贤惠,温雅,婉约。衣袖、襟前、袍角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高贵之气。   帝后龙章凤姿,可依然掩盖不了其身后那抹绝代风华的身影。   太子爷今儿可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从昨晚开始,小靴子公公就在为太子爷忙碌着,就刚才临出门前,太子爷还换了两套衣服,心里忐忑的问着小靴子公公,“看着还行不?要不再换一套?我怎么觉得有点素啊,万一有人比爷更出彩怎么办……”对于今晚的宴会太子爷是又期待又忐忑,他期待墨墨能看见他的绝世风采,但又怕别的男人夺了他的风采。墨墨要是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女为悦己者容。当然,男人也不例外!   看太子爷这紧张的样儿就知道了。   可不得不说,太子爷一番打扮,连无情无欲的神仙都为之心动。   太子爷今日穿着一袭暗纹华服,衣襟和袖边绣着暗金丝线,朵朵神秘而清贵的木莲花萦绕,雅致至极。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斜飞入鬓的眉好似水墨画般流畅,一双桃花眼,氤氲着如瀑如沐的温雅,眼角微佻,似是携着千种风情,万种相思,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漾着另人目眩的容。   站在父亲身后的雪慧,痴痴的望着那抹灼灼其华的身影,眉目间尽是毫不掩饰的深情。脑子里蓦然响起一首诗来:   颠倒众生,明眸善睐,   轻云出岫,眉目如画,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在雪慧看来,太子爷就是九天之上的谪仙,高贵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而在场的官员能够直视太子爷的还真不多,太子爷漫步走过,伏跪在地的百官无一不轻颤发抖,冷汗直流!   明日至少也是六千,有三千是补2号的哈!   妞们,慢慢看,晚安!╭(╯3╰)╮,啵啵啵,亲一个!   第七十六章 体弱多病!   章节名:第七十六章体弱多病!   “众爱卿平生。”乾闽帝爽朗大笑,携着燕皇后走向尊位,“今日设宴为三王接风洗尘,不谈国事,只看兴趣,众位爱卿可别拘谨。哦,对了,苏牧,三王可来了?”   苏牧恭声回道,“风昊老王爷已到雍乐门,云泽王爷紧随其后,只是这雷霆王爷……”苏牧脸色犯难。   乾闽帝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徐徐收敛,上位者的威压以自身蔓延开去,沉声问道,“雷霆王又怎么了?”   “回陛下,雷霆王爷和景阳公主还未到京,今晚只有平安公主到场。”   “平安公主?”乾闽帝思索一番,沉凝的脸庞又染上几分暖意,“可是景阳那孩子?”不等苏牧回应,他便笑道,“说来我这个舅舅还是第一次见那孩子呢,今晚可得好生瞧瞧。”   此言一出,场中多数人都暗自变了脸色,舅舅?这称呼对于民间来说,平常无奇,可对于位高权重的皇家来说,实在太亲昵了。再观皇上面色,看来是对那素未谋面的平安公主十分喜爱。众人各自垂目,暗中打算。不管这平安公主品性如何,容貌如何,今晚注定是要引人注目了。   燕皇后端坐在乾闽帝身旁,脸上带着和善亲厚的笑。听到乾闽帝的话,心里却是泛起冷笑,最是无情皇家人,这喜爱中带着几分真心,谁可知?别到时候又是交纵交错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想当年,景阳如此得宠,可到头来还是成为皇上手中棋子被安在了忘川,嫁给了那么一个懦弱无用的男人。   帝后刚坐下不久,外面就有小黄门唱道,“风昊王爷到!”   风昊王已是耄耋之年,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走路时都是其嫡孙阳历世子扶着。   因为怕冲撞了圣上,风昊王拂开孙子搀扶的手,理了理衣袍,一步一颤的向乾闽帝走来。短短的一截路,硬是被风昊老王爷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一步一晃,颤得在场的人心肝儿都在抖,有些官员更是虚抬着手,焦急而担忧的望着这个老祥瑞,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摔着了。   风昊老王爷虽然老了,可一身威严气势丝毫不减,撩起衣袍,屈身就跪下,朗声敬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闽帝起身,走下石阶,亲自扶起他,“老王爷免礼,来啊,给老王爷看座。”   风昊老王爷一脸惶恐,又要颤颤巍巍的跪地谢恩,“谢皇上……”   乾闽帝抬手拦住老王爷下跪的动作,“老王爷可是我朝的老祥瑞,得好好保重身体啊。”   “谢皇上关心。”   风昊老王爷又像乌龟似的,一步一爬,终于在席位上坐下,刚坐下云泽王就到了。   云泽王一袭四爪幡龙蟒袍,快到而立之年,头戴方形白玉冠,相貌稀松平常,勉强能算得眉清目秀。清秀的脸庞略显苍白,一袭青色的蟒袍在身,带着几分儒雅温润。   几个官场新秀没见过云泽王,如今见着,倒有几分诧异,相比于严肃威严的风昊老王爷,这个云泽王显得更文弱。听说云泽王好书画,乃风雅之士,瞧他这身儒雅气息,看来传言确实可信。   云泽王温笑着走近,期间伴随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响声。众人望去,只见云泽王身边跟位女子。当瞧清女子样貌,众人目光皆是一紧,眼底的炙热随之浮现。   只见女子身姿曲线玲珑,胸前饱满欲出,一袭玫红紧身长裙逶迤垂地,风姿卓越妖娆。柳叶弯眉下是一双勾魂眉眼,眼角斜挑,眼波一转,流露出的风情让人忘记一切。红色的外袍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她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这女子可真是绝色尤物啊!   “臣拜见陛下。”云泽王上前行礼,女子也摇曳着身姿,盈盈上前,黛眉轻扫,朱唇轻启,“民女霓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微微一福身,饱满之处喷薄欲出,雪白酥软的身子在玫红的衣袍下若隐若现,勾得一众官员眼睛发红,一些经不住诱惑的男人早就瞧瞧泻了一地。   乾闽帝面色如常,绣袍下的手习惯性的抚上血玉扳指,轻轻转动几下,沉声说道,“云泽王既然来了,就入座吧。”   云泽王和霓裳入席,霓裳紧依着云泽王而坐,娇媚的容颜泛着容光,引得周边男人都禁不住的多瞧她两眼。   任淑妃毫不掩饰的瞪了姿态妖娆的霓裳一眼,心里生了几分嫉妒。两人在容貌上虽不相上下,可霓裳到底要年轻几分。年纪永远都是女人心头伤!何贵妃端起桌上茶杯,一边品着茶,一边不着痕迹的觑了看似平常无奇的云泽王一眼,嘴角泛起冷笑。   三王到了两王,最后的平安公主自然成了焦点。众人殷殷期盼,都有意无意的望着入口,远远的,只见宫门口一个黑点影子渐渐阔大,众人伸长着脖子,心想:是要到了吗?   就连太子爷都抬起屁股,伸着脖子双眼直溜溜的看着。黑点越来越大,最后一看,哎~失望透顶。   跑来的小黄门伏跪在地,怯怯禀告道,“皇上,平安公主在半路上晕倒了。”   众人一惊,乾闽帝也是一怔,沉声喝道,“怎么回事?”   小黄门颤抖着身子,诺诺回道,“听王府管家说,平安公主身子羸弱多病,从忘川到京城一路颠簸疲了心神伤了根本,再加上今日一折腾,便精神不济的昏倒了。”   乾闽帝静默无声,斜睨了眼身边的苏牧。苏牧会意,立马低声禀道,“据忘川传来的消息,平安公主确实体弱多病,过去几年都是药石养身,景阳公主为此没少费心思。”   听了苏牧之言,乾闽帝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既然如此,那就让平安回去好生歇着,不必过来了。”   一个体弱多病的深闺女子,还不值得乾闽帝投过多的心思。   酉时一到,宴会开始,华丽奢贵的筵席摆在御花园湖畔的左侧,众人身后的满园娇花姹紫嫣红,虽是寒冬,可开得比暖春还娇艳。而面前的湖心亭中灯火璀璨,光华耀眼,素衣乐师奏乐,乐府掌司起舞,一派享乐平和的迹象。   起初百官因为皇上在场有些拘谨,可见着这一番风雅享乐,倒也渐渐放开了,纷纷向身旁的同僚攀谈起来。早把‘体弱多病’的平安公主给抛之脑后。   唯一能记得的怕是只有太子爷了。太子爷黯然伤神的端坐在高位,独自喝着闷酒,你说他这番打扮到底是为了哪般?!   失落寂寥的心绪无人能明。   执起莹白玉杯,抬手,仰头,动作洒脱豪迈。琼汁玉酿顺着嘴角划过颈项,染湿了颈边墨发,一双凤眸晕染着醉意,随意一瞥便勾魂夺魄。   直接偷偷注视着太子爷一举一动的蔡小姐此时暗自紧拽着锦帕,美目中划过一抹担忧,如此喝酒,会不会伤身啊?此时司乐刚奏完一曲,雪慧咬了咬牙,盈盈起身,款款走上前,对着乾闽帝福身敬道,“皇上,臣女最近新学了首曲子,请皇上让臣女为您抚一曲吧。”   雪慧今日穿得甚是出彩,一袭淡蓝色百褶裙,襟口绣多多清荷,高雅清贵。乌发完成美人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颈侧,发髻上插着一支莲花琉璃钗,玲珑剔透,浑然天成的粉红玉石正好雕成了粉嫩荷花瓣儿,下面坠着三股水晶珠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莲步移动间,珠贝晃荡,衬得精致的脸蛋美艳如花。   一些世家子弟都看直了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钦慕之意。   乾闽帝抚掌大笑,“好好,雪慧一曲千向来金难求,今日朕可是能大饱耳福了。”   雪慧娇羞一笑,轻移着莲步走到宫人早已摆好的七玄琴前坐下。抬首朝众人颔首,青葱白指拨动琴弦,玉指行云流水般奏出一不知名曲子,衣袖翻飞若舞,恍若蝶翼颤动,随曲调渐渐高至不可能,如同凤凰轻吟,珍珠落玉盘……   琴音如淙淙流水流过在场众人的心田,就连乾闽帝都流露出欣赏的表情,摩擦着拇指上是血玉搬至,暗自点头。   一阵阵绝妙的音符,贵气而不失优雅。跄然一声结束了曲子,余音缭绕,如云雾般久久不散。   一曲结束,座下掌声如雷,燕皇后满面笑容,赞赏道,“清琴双姝果然名不虚传,蔡丞相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燕皇后此话一出,蔡雪慧顿时笑开了颜,俏脸上染着一层迷人的薄粉,含羞带怯的应道,“皇后娘娘谬赞。”   乾闽帝也笑吟吟的说道,“蔡丞相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啊,亭亭玉立,方桃譬李。想必性子也是温婉娴静,兰质蕙心。好啊,好啊,如此佳人,将来的夫家定也是人中龙凤。”   闻言,在场众人的脸色不一。人中龙凤?从皇上口中说出的人中龙凤除了最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看来这蔡家是真要出个太子妃娘娘了。   百官望向蔡丞相的眼神都带着奉承讨好,如果不出意外,太子上位,蔡家小姐顺理成章的母仪天下,而这蔡丞相便是位高权重的国丈大人!   蔡雪慧娇羞着脸,可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然,咱们邪魅俊美的太子爷则是心不在焉的摩擦着腰间双鱼玉佩,眯着朦胧双眼,心想:体弱昏倒?鬼扯吧!肯定是跑哪儿拐骗小白脸去了!   无话可说……偶面壁悔过去——   第七十七章 杀气沸腾   章节名:   以墨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在皇城根儿下的一制作烟火爆竹的作坊处。   马车行过东南路时,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然后便见惊慌失措的人群从南边涌动而出。这声爆响惊了拉车的马,要不是张月鹿制止得快,马儿乱奔,人群暴动,怕是得血流成河。   “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快跑,快跑!”   人群中有人惊喊,有人尖叫。   以墨撩开车帘,看着逃命似的奔跑着的人群,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月鹿扬起手中马鞭,手腕一转,内力灌注其中,马鞭如条灵蛇蜿蜒而出,瞬间缠上一个从马车旁似卷风奔过的人。五指轻微使力,马鞭猛然回缩,那人被卷得腾飞而起,尖叫一声就落在马车上。   张月鹿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嬉笑着脸皮问道,“嘿!小哥儿,你们跑啥呢?这般拼命,难不成有洪水猛兽在追?”   被张月鹿卷来的小哥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十三四模样,一双清澈的眼珠子水汪汪的盯着张月鹿,清秀的小脸被吓得苍白,身子也在怯怯发抖,也不知道是被那‘洪水猛兽’给吓的,还是被张月鹿这强盗行径给闹的。   那孩子嘴角一瘪,发出一声呜咽,还没等张月鹿准备好,他就嚎啕大哭,“呜呜~大侠~大侠饶命。小的父母双亡,家徒四壁,一穷二白,这点碎银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颤抖着手递来二两碎银。   张月鹿黑着脸看着他百般不舍的捧到面前的碎银,感情以为他是来抢劫的啊!   这熊孩子……   以墨绕开两人,下了马车,望着突然冒起股股浓烟的民巷,沉凝着脸庞,再次出声问道,“刚才的锐响是怎么回事?”以墨耳目灵便,立在马前,自然看清那方天空阴霾,尘土飞扬,像是经过战场的洗礼。在爆响声初响之际,她就有所察觉,方圆百里的地面都隐隐颤动,爆响传开,民巷中的一所民宅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倒塌。   如此恐怖的情形,史上仅一次出现过。具承天国《通史》史书记载:   允祥帝五年,八月六日,阴雨连绵四旬,盆倾檐注,过重阳微晴,十三日大霁。二十日早,微雨随晴,及午歊蒸殊甚。傍晚,天西南大赤。初昏,半天,有红气如绳下注。晚,云如苍狗,甚雨滂沱,天上地下,震声接连,即地水盈尺。且,鸡敛翅贴地,犬缩尾吠声。忽然地底如鸣大炮,继之以千百石炮,……俨数十万军马飘沓而至,地动山摇!   据言,那日恍若人间炼狱,山崩地裂,房屋倒塌,山间流出的河水都是刺眼的血红。   以墨凝了凝神,如果刚才那声巨响真是震动所致,以史书记载来看,这京城的房屋应该都会崩塌,可为何只独独那间民房倒塌了?   以墨回首,看着那孩子,指着尘雾阴霾的空间,“那是何处?”   男孩儿从未见过如此尊贵的贵人,怔愣了半响才喃喃回道:“……是荀家南作坊。”   以墨眸色一沉,复又上了马车,冷声喝道,“走。”   张月鹿跟在以墨身边这么些年,自然晓得她说的是去哪儿,调转马头,朝那冒着滚滚浓烟的地方而去。   然后便有了小黄门进宫谎报平安公主体弱,不堪路途奔波而昏倒的事。皇宴席位中的房日兔偷偷抹了把汗,幸好他一路派人跟着主子,在她转头去郊外南作坊时,及时买通小太监,撒了弥天大谎。i^不然,今晚可就热闹了……   “祝延承天凤呈祥,福兆庶黎家有粮。祖烈尤须施善策,国安还得净官场。繁辉四海民心盼,荣耀九洲族意扬。昌浩云霄惊旷野,盛名天下梦何长。”一首藏头诗博得圣上龙颜大悦。   “好!好!好!”乾闽帝连呼三个好字,抚掌昂头大笑,“梁家儿郎果然好文采,无愧‘慎之公子’这个名头。”   一旁的粱越湖闻言,面上大喜,忙起身离席,跪地谢恩道,“谢皇上赐名!”   乾闽帝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御花园中。之后才指着伏跪在地的人,摇头笑道:“粱越湖啊粱越湖,你可真会钻空子。好,既然如此,朕就赐他‘慎之公子’四字。苏牧,拿笔墨来~”   “是。”苏牧领命下去,几个呼吸间,便有小太监恭敬递来笔砚。   乾闽帝执起笔,行云流畅的写下‘慎之公子’四个大字。   直到苏牧将御赐墨宝交到粱耀祖手上,他才醒过神来,一脸狂喜的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以前的‘慎之公子’只是民间的称呼,不足为道,可现在圣上赐名,就不可同日而语!   粱耀祖被赐名得墨宝,惹得在场士子纷纷眼红生妒,今晚的粱耀祖可是十足的出彩啊。一袭水蓝色锦服衬得身姿挺拔如青竹,头戴玉冠,腰斜玉佩,举手投足间充满书生气息的文雅,往那儿一站,还真是翩翩浊世的世家公子。   何贵妃接过侍婢递来的湿帕,优雅的拭着白葱玉指,悠然开口道:“粱大人,小粱公子已到弱冠之年了吧,可有娶亲?”   粱越湖恭顺回道,“禀贵妃娘娘,犬儿不曾娶亲。”   任淑妃也盈盈一笑,道:“粱家小公子翩翩少年,且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该是阁中姑娘们心仪的好儿郎。京中如此多温婉贤良的姑娘,粱家小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如果有,说出来本宫为你保媒主婚,郎才女貌,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粱耀祖心中一喜,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喜欢雅儿,不可能委屈雅儿做妾,而堂堂公主也不可能与人为妾,那就只有退亲一个办法。如果他们梁家上门退亲,雷霆王府势大,肯定会为难粱家。如果是圣上赐婚,宫妃娘娘保媒,即便是雷霆王爷心里有怒有怨,也会为难他们梁家。思及至此,粱耀祖急切上前一步,跪地恳求道,“草民恳请娘娘做主,草民与冯大人之女冯雅情投意合,请娘娘……”   粱越湖突然出声抢白道,“禀淑妃娘娘,犬儿已经定亲,再过些时日,等与女家商量好日子,就择日完婚。”   粱越湖虽然打断了粱耀祖之言,可粱耀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慎之公子’心仪之人是大理寺卿冯大人家的闺女,不过听粱越湖的意思,好似对那个冯雅不甚满意,另给粱公子订了一门亲事。   乾闽帝兴味盎然,抬了抬手,顺了顺龙纹明黄绣袍。那个冯雅,他也是略有耳闻,听说弹得一手好琴,且雪肤花貌,妍姿俏丽,性子也是娴静端庄,温雅可人,比之蔡家小姐都不遑多让。是哪家姑娘,竟能比下冯雅,让粱越湖亲自去提亲?   “哦~原来慎之公子已经定亲了,不知是哪家姑娘?”威严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丝盎然趣味。   粱越湖的背脊又弯了几分,拱手说道,“回禀皇上,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砰!   一声瓷杯落地的碎响。   然后便听到一声带着惶恐的惊呼,“殿下!”   众人望去,只见太子爷打碎了瓷杯,而白玉手掌中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滴滴鲜血落在名贵而华丽的地毯上。小靴子公公惊慌失措的拿出帕子压住太子殿下手心的伤口。   太子爷低垂着头,两边散落的青丝遮住脸上的表情,挡住了众人一窥究竟的视线。不过敏锐的人发现,太子殿下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阴沉冷冽。   蓦然抬首,那双原本充满多情的潋滟双眸此时宛如一汪深潭,只剩阴厉,锐利,与满满的杀气!薄唇紧抿,俊美的脸庞勾勒出的不是艳丽,是凛然的冷酷,周身洋溢着如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气!   胆小的官员早已怯怯的垂下头,不敢再看。而站在场中的粱耀祖则是脸色煞白,双股打颤,也许是他的错觉吧,总觉得那双阴鸷的眼眸如鹰掠食般紧锁着他,只要他一动,顿时俯冲下来,将他撕得血肉模糊。   不是他的错觉,太子爷确实看着他来着,眼底的暴戾之气猛然窜出,腾腾冷冽杀气直冲云霄,五指一握,狂躁的内力疯狂聚集,正欲出手。却听乾闽帝一声轻喝,“太子!”   乾闽帝是何许人也,自然没能错过他眼底浓浓的杀意。虽然他不明这个向来沉着冷静的儿子为何突然对粱耀祖起了杀念,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开口制止,以他这个儿子的性子,如果他不出声,怕是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粱耀祖!   乾闽帝一声轻喝,惊醒了燕皇后。燕惋惜见儿子掌心中的血痕,满眼心疼,“煜儿。”要不是顾忌场面,她怕是早就冲下去了,“宣太医!快宣太医!”   太子爷敛下眼中的戾气,推开身前的小靴子公公,扯过锦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掌心的血迹,脸上的表情冷淡之际,“母后,我没事。”   雪白的锦帕被染上斑斑猩红,太子爷随手一扔,一股凉风掀起,锦帕在空中起起伏伏,飘飘摇摇,最终落在了粱耀祖的脚边。   看着那方染血的锦帕,在场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出,端着酒杯的手轻颤不已,脚底猛然窜起一股刺骨寒气,如毒蛇缠绕,蜿蜒而上,顺着小腿肚,一路爬上背脊。气氛瞬间低落到极致,肃穆的萧杀之感在半空盘旋。宴会的后半场就在百官战战兢兢之中过去……   宫宴上的惊魂一幕,以墨当然不知。她此时正站在一堆冒着青烟的废墟前,看着不见原样的荀家南作坊。   南作坊坍塌,荀家家主第一时间赶来了现场,看着毁于一旦的作坊,刚毅的脸庞黑如锅底,提起管事的衣襟,怒吼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作坊火药爆炸。当时就死了好几名工人,后来房屋倒塌,又有十几人被活生生的砸死压在废墟下。管事刚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此时脑子正懵呢,被荀家家主一吼,顿时哭出声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荀家家主气红了眼,一把甩开泣不成声的管事,吩咐家丁在废墟里找找,看废墟下还有没有生还之人。   以墨和张月鹿站在远处看着。张月鹿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男孩,拿出十两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诱惑道,“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得好,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男孩眼底一片炙热,垂涎的望着他手里的银子,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张月鹿,“您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月鹿笑眯眯的摸着他脑袋,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行,这小子识时务。   以墨看着家丁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那些多是作坊坍塌时,来不及逃生而被压死的,不过有几具尸体例外。以墨凝眸望去,只见那几具尸体焦黑如碳,像是被烈火烧焦,可有些地方又血肉模糊,可以肯定不是被大火烧死的。断肢处骨碎如渣血肉如沫,伤口倒像是被野兽撕咬而成。如此诡异的死状,以墨还是第一次看见。   清冷的声音飘出,“荀家作坊是做什么的?”   男孩忙回道,“荀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南作坊就是荀家制作烟花爆竹的场子。”   承天国的烟花爆竹不盛销,只被勋贵世家们庆祝节日所用,所以做烟火爆竹买卖的商人不多,荀家就是这为数不多中的一家。   制作烟花爆竹有一定的危险性,只要木削、石硝等物质的用量不成比列就很容易炸锅。炸锅在南作坊很少见,可也并不是没有,只要一炸锅,离得最近的人就最倒霉。轻者断手断脚,重者血肉模糊丢了性命。   “曾经南作坊就发生过一次最厉害的炸锅,当时还炸死了三个人,就连屋顶的一根横梁都给炸断了。可是都没这次厉害……”男孩的声音渐小,显然是对这次炸锅所造成的灾害还存有余悸。   半个时辰后,荀家的家丁将废墟下的尸体都抬出来了,一具一具摆满了整个空地,细细数来,竟有三十多具。还有两具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只寻到身子和手脚,头颅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管事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荀家家主恨恨的看他一眼,见他神志不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招呼着家丁将他带上,然后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一时间,废墟旁就只剩以墨三人,以及满地的尸身。看着满地狰狞的尸体,男孩吓得瑟瑟发抖,扯了扯张月鹿的袖子,“我、我可不可以走了?”   张月鹿将十两银子塞给他,挥挥手,“去吧去吧。”   男孩拿着银子,转身就跑。   以墨望着废墟和满地的死尸,目光幽深如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月鹿瘪了瘪嘴,不敢去打扰她,找了个地儿,像地痞无赖似的蹲在地上一摆一摇,然后数着地上的石子儿打发时间。   “走吧。”以墨转身,张月鹿拍了拍屁股,连忙跟上。可没走出几步,空寂的废墟中突然响起一声铁锅落地的锐响,紧接着传出几声艰难的咳嗽声。   以墨和张月鹿同时转头,只见一个满身尘烟的人从废墟中钻出来。   “咳咳……咳!咳咳,”男子掀开头顶的铁锅,吃力的从废墟中爬出里。看着轰然倒塌的作坊,他眼里不是惶恐不是畏惧,而是狂热与激动!   漆黑明亮的眸子迸射出炙热的光芒,嘴里不停的呢喃,“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以墨眼前一亮,朝张月鹿使了个眼色。张月鹿会意,跃身而上,抓起那男子的肩头,纵身一跃,来到以墨跟前。   “带上。”以墨转身上了马车,张月鹿提着男子将他往马车里一扔,然后上了车,扯动着缰绳,驾着马儿就出了城门直奔城外新置的山庄。   雷霆王府搬至京城,以前在忘川的势力当然也要逐一转移,京城内耳目众多,以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青龙玄武等人入府,便让朱雀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别庄。   苍鹰山庄。   以墨坐在大堂,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很有耐心的等着陷入癫狂的男子回神。   那男子一袭衣袍被烧得焦黑,已看不出原样,脸上沾满烟灰,只露出一双极亮的眸子。朱雀端来一盆洗漱的清水,睨了眼堂中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男子,望着主位上的以墨,轻唤一声,“主子。”   以墨轻晃着茶杯中的茶叶,小尾指轻轻动了动,清冷的声音在堂中响起,“泼醒他。”   朱雀毫不犹豫,端起盆子就朝男子迎头泼去。此时正是寒冬,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冷得刺骨。男子浑身颤了一个激灵,顿时醒悟过来,望着庄严而陌生的山庄,男子腾升一股怯意,直视着给他泼水的朱雀,开口询问,“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在此?”   “终于醒了。”   清越冷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子侧目,当看见主位坐着的女子时,蓦然一怔!   还差一千来着!   第七十八章 收服   章节名:   以墨今日穿着一袭深黑曲裙,衣襟和衣摆间绣着鎏金丝线,庄严而隆重。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散落在身后,耳鬓两缕青丝用彩带随意的束在脑后,闲散又优雅。漆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内敛耀眼,漫然流转间闪烁着凛然的锐利之气。   男子怔愣瞬间,立马回过神来,忙躬身垂首告罪,“陶某神志不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姐恕罪。”大家族中的女子最重闺誉,他一个未婚男子直溜溜的盯着人家看,实乃不妥。   以墨漫然抬眸,轻轻放下茶杯,肃色道,“作坊坍塌,没逃出来的人都死了,为何只有你一人独活着?”   陶楠骏面色一僵,目光闪烁着回道,“在炸锅之处,陶某急中生智,跳进了土坑,然后将坚硬的铁锅盖在身上,所以逃过一劫。”制作烟火爆竹时,因为时常发生炸锅爆炸现象,所以在作坊内都挖有土坑供工人避难。以往炸锅的威力都不大,工人跳进土坑避避就过了,显然这次,即便是躲进土坑也避不了,不然这么死了那么多人。   陶楠骏这话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也不会信,更何况是以墨。   “唔,人家也躲土坑,你也躲土坑,人家血肉模糊,你毫发无伤。难道你是上天宠儿,得了神的庇佑?亦或是会什么了不起的特异能量?吓!不会是你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附身吧。”张月鹿从窗户上跳进来,双眼瞪着陶楠骏,一副要拿着利剑斩妖除魔的摸样。   陶楠骏满头黑线,“……公子真会开玩笑!”   “我哪儿开玩笑了,可是你自己说你也躲在土坑的。荀家的人从废墟里挖出尸体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着见有好几人是躲在土坑里,那几人身上的伤虽然不比断手断脚血肉模糊重,可也好不到哪儿去。面上被烧得像焦炭,内脏更是被震得四分五裂。你自己说说,同样是躲土坑里的人,怎么你就平安无事,而人家就死不瞑目了呢?”张月鹿毫无形象的蹲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往嘴里一塞,牙口一蹦,啃得嘎吱嘎吱脆响。   那嘣吱嘣吱的声音在陶楠骏听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被咬一口就像是在嚼他的骨头,吃他的血肉。陶楠骏偷偷望了眼坐在高位上的女子,只见女子依旧闲散的坐着,没有看他,只是垂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流苏,可眼波中漫然流转的厉光却不容忽视。那压抑的阴煞之气在周身萦绕,惹得陶楠骏更是心肝儿颤颤,咽了咽口水,犹豫一番,最后放弃挣扎,一脸沉痛的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我只是想,只是想……想成就我的梦想而已。”   陶楠骏一改先前的镇定,情绪低落,眼里满是悔痛,“我对烟火爆竹的配制秘方很好奇,想知道为什么那么一小团东西能爆出锐响,甚至射出好看的烟火。于是就进了荀家南作坊做工,起初只是打杂工的小童,根本就不能掌锅接触荀家祖传的秘方,后来管事见我勤奋能干就将我招进了内堂,让我给那些掌锅的大师打下手。可惜制作烟火爆竹的配方是祖传,不足为外人道,每次掌锅大师配料的时候就会将我们这些打下书的工人赶出去。有一次我躲在土坑里,偷偷的看。我记忆肯好,看一次就记住了,那次偷看之后,我就瞒着所有人偷了些配制烟火爆竹的原料,自己私下制作。可是那次制作的时候不小心将石硝的用量加错了……”   陶楠骏的表情由悲痛转为激动,眼里迸射出的光彩恍若烈日的阳光般耀眼夺目,“你们不知道,就因为我不小心加错了量,却为此发现了新的天地。真的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那么小小的一团,只要用火一引,就会,轰!一下子炸开!这么大一块石头……”陶楠骏双目锃亮的盯着张月鹿,眼里满是疯狂,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快巨石,竟然就那么一下给炸成粉碎!”   以墨和张月鹿的脸色同时沉凝了下来,他们好不怀疑陶楠骏话的可信度。今日的南作坊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大的一个作坊,竟瞬间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以墨松开手里的流苏,深邃的目光紧锁着陶楠骏,“南作坊可也是因为配方用量错乱而造成的?”   陶楠骏点点头,“自从知道不一同的用量可以带来不一样的效果的时候,我就瞒着所有人悄悄实验,昨晚我去作坊的库房偷了石硝和硫酸石,本打算带回家实验,没想被看守库房的弘老听出了动静,慌忙之下就将石硝和硫酸石混合放在角落,自己偷偷溜了出去。想着今晚再去拿,未想今日一早寄师就掌锅下料,错把我混合的那袋石硝和硫酸石当成了木削下了锅,在他下锅之际,我就意识到了危险,转身就跑了出去,可当跑到堂门口,身后的轰炸声就如雷贯耳。我见过它的威力,知道它的厉害,便躲进了最坚固的铁锅,也许是因为离得远,且有大铁锅护着,所以就逃过了一劫。”   “你可记得造成这次爆炸的配方用量?”目光深沉而悠远,凛然戾气中不乏睿智聪慧。   这一句怕才是她不辞辛苦的将陶楠骏从京城带来苍鹰山庄的原因。   以墨面生虽风轻云淡,可内心却无限激动。这么强威力的东西,如果能用在军事上,怕是十万铁骑都不敌!   张月鹿也紧张而期盼的盯着陶楠骏,这玩意一出,别说是固若金汤的城墙了,怕是坚若磐石的铁壁也得化作棉花山,一推就倒!嘿嘿~要是有了这玩意儿,难道还怕京城那些玩阴谋的老家伙不成。看谁不顺眼,往他家里把那玩意一弄,别说是人了,就是屋顶盖儿都能给他掀飞了去!   陶楠骏不复先前的神采飞扬,脸色黯然道,“我也不清楚。那玩意有些古怪,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必须有准确的配方用量,自今我都只弄成了三回,且每次都因为用量不同,威力也不同。”   以墨失望的垂眸,她虽失望,可并不灰心,“如果我给你资源,你可否能研制出更厉害的东西?”   陶楠骏眼前一亮,激动的上前两步,“您真的愿意让我继续研究?”   以墨颔首,“不过,前提是你值得我拿出资金来培养你。”   “值得值得,绝对值得。小姐,您放心,我一定能研究出威力更大的东西来。您不知道,就那么小小的一团,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陶楠骏顿时化身为小狗,那讨好谄媚的样儿,看得一向脸皮极厚的张月鹿都忍不住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制作烟火中最重要的两个原料是石硝和硫酸石,这两样东西市面上没有销售,荀家的石硝和硫酸石都是一批专业的采矿工人去深山老林采集。且石硝和硫酸石极其难采,一般都在地下千米左右,采石硝和硫酸石不止耗费人力物力更费财力,这也是为何承天国买卖烟火爆竹的商家如此稀少的主要原因。   陶楠骏如此找着个冤大头,哦,不,是不长期饭票,当然高兴咯。原本以为荀家南作坊倒了,他的梦想就不能实现了,没想到天大的机缘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就在这谈话间,朱雀吩咐去查陶楠骏的人也回来了。朱雀将送来的消息递到以墨手上,以墨随意的翻了翻,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家里可有什么人?”   “回小姐的话,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乡下的祖母养大,年前,祖母因病去世,这世间就只剩我一人。”陶楠骏知道这女子便是自己以后的主子,回话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恭顺。   以墨的手一顿,指尖轻点着送来的消息上的‘陶花’二字,寒声道,“只剩你一个人?那叫陶花的是何人?”   陶楠骏虎躯一震,面上划过一抹的疑惑,深思半响,瞳仁一亮,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再深思片刻,心里头不免有些惊惶外加钦佩。   “回小姐,陶花是我姐姐,不过在我四岁之时被人贩子拐卖了,直到现在一直了无音讯。”陶楠骏四岁时不怎么记事,一时没想起也是正常。他惊惶的是他们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闻言,以墨面色缓和些,淡声警告道,“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记住,我最痛恨别人背叛,你要是背叛我了,最好别让我发现,不然……别怪我到时候手下无情。”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可动作不再闲散,一身凛然气势锐气逼人。   “是。”陶楠骏心底一颤,脸上多了几分敬畏。   以墨安排人将陶楠骏送去了铁精的军械处,铁精是忘川第一神匠,他睿智多谋,且对这方面多少有些研究,或许能够帮到陶楠骏。   陶楠骏被送走之后,以墨直接回了京城王府,刚进门就隐约听到‘定亲’、‘慎之公子’几个字眼。   第七十九章 即将碰面   章节名:第七十九章即将碰面   以墨回府时,已是午夜子时,皇宴早在亥时就结束。而以墨和梁家儿郎慎之公子定亲的消息也如春风送暖似的,席卷整个京城。一时间,梁家与雷霆王府结亲之事人所皆知。就连王府下人都在纷纷议论。   冬季的深夜寒冷刺骨,又寂寞如初。守夜的两个下人早已耐不住寂寞,蹲坐在地,一边背靠背取暖,一边说着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没想到,小主子还和慎之公子定亲了。恩恩,听说那慎之公子不仅器宇轩昂,且通儒达智,是个翩翩浊世的少年儿郎。我们小公主嫁给他,也不辱没公主的身份……”   “可是……我可听说,那慎之公子另有心上人,还是大理寺卿冯大人家的千金。听说那小姐一手琴艺甚是了得,还得了琴清大师的青睐,与蔡丞相家的雪慧小姐并称‘清琴双姝’,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不比我们家的小公主差。再说,小公主那脾性……”那人不语,可两人都明白。一个温婉贤良,一个酷辣阴厉;一个如沐浴春风,一个如天降韩雪。不可比,不可比啊!可到底是自家小姐,即便她再不好,心里总要偏袒些,可这差距不是那点偏袒能弥补滴。   “哎~听说那慎之公子发誓非冯家小姐不娶。你说,他不会悔婚退亲吧?”   “他敢!”另一人瞠目厉喝,“我们雷霆王府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岂能被他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给欺辱了。要是他敢悔婚,别说是王爷饶不了他,就是皇上都不能轻饶他!皇上可是我们公主的亲舅舅。”   在这封建的年代,被人退亲不亚于失节。如果被男家退了亲,那女方闺女就可以去死了!反正活着也是被人看笑话,且还浪费粮食。   一个被退亲的女子,谁家还敢要!   院外,以墨如出鞘利刃凛立于天地间,身上严寒的气势比这个寒冬的温度都还低上几分。张月鹿摸摸鼻子,悄然后退几步,看来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主子?”朱雀一脸愤恨,那个该死的冯家小姐,连她们主子的未婚夫婿也敢勾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以墨拍了拍落在肩头的白雪,转身回了屋。如今已是午夜子时,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睡醒了再说。   云泽王府。   云泽王闲散的坐在琉璃宫灯下,一手里捧着一本残局棋谱,一手执念温软如玉的黑子,看了眼书上的棋局,思索片刻,黑子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今晚的宫宴可看清了?”低沉性感的声线在空寂的寝殿内响起。   霓裳依旧是那身盛装,风雾髻垂倭在一旁,翠绿晶莹的耳坠轻轻晃动,衬得她的脸颊如玉般温润亮白,“恩。”   “后宫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宫妃如何?”他依旧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局。   霓裳慢慢回忆起宴会上众人的神态,“那个云昭容和任淑妃不足畏惧,倒是何贵妃和皇后娘娘有些心思和手段。”   “云昭容面容温婉,眼神清亮,不争不夺,怕是那后宫里最置身事外的一个,也是最得宠的一个。”霓裳眉眼间带着丝迷茫,那云昭容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只能算得上清秀。可为何乾闽帝每次看她时,目光都比他人柔和?   “王爷,这个女人我们倒可以利用一二。”   云泽王浅浅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云昭容虽然长得清秀,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她那不争不抢的性子却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乾闽帝身边的女人个个都存着小心思,突然见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自然新奇上心。如果这个女人突然有了私心,自然不会得乾闽帝的宠爱,所以……”手起,手落。黑子落在一隅,白子死伤一片,“……这颗棋子无用。”   两指一一捻起死了的白子,片刻,棋盘就空出一片空地,“那几个皇子又如何?”   霓裳突然忆起,席宴上满身阴厉煞气的太子殿下,娇躯不自觉一颤。软腻的声音更娇弱几分,“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两位皇子都不足以引起王爷的重视。”   今晚的皇宴,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未出席。三皇子喜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爱好游历锦绣河山,年前便出发去东南的血刃冰山游玩,此间也不知道在那个山河沟里逍遥快活。而五皇子则是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文武双全。去年皇上在猎苑举行武比,五皇子英勇无双,连赢数十局,并打败了西北大将宋郝,一举拿下武状元的名号。皇上龙颜大悦,赐他龙威将军,随军出征西北,一去便是两年。   乾闽帝并不沉迷于女色,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实质的嫔妃不过百人。而又品级的嫔妃也只有四十余人,除了皇后之外,就有两位一品宫妃,一昭仪,一昭容,三位婕妤,八位美人,和几个小才人。登基二十余年,共有五位皇子,九位公主。大皇子太子李宸煜乃乾闽帝嫡子,皇后所出。三皇子李宸雪乃何贵妃所生,四皇子李宸兆,和才人所生的五皇子李宸丰,以及任淑妃所出的七皇子李宸年。   虽说最有势力的只有太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可其他两位皇子也被赐有封地。难保这两位皇子不会起夺嫡之心。   大局未定之前,谁都不可小觑。   云泽王研究着棋局,摇头轻笑道,“当年皇上在做皇子的时候,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那时的皇上,可是连封地都没有。何况当时的太子不仅是嫡皇子,更宅心仁厚能力卓越,比残暴不仁的景仁帝更得民心,可到最后,还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承天国极重尊卑,嫡子与庶子虽是只是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千差万别。论正统,谁能比得过嫡亲皇子太子殿下。可最后,还是被一个小小的庶子夺位。   乾闽帝是景仁帝的二子,却只是个美人所生。   景仁帝残暴好色,一次微服私访,见着在田间插秧的清丽女子,顿时惊为天人。甚至不顾天道伦理,在青天白日之下,就将其占有。景仁帝一时迷恋住了那种青涩销魂的味道,无法无天的将人扛起就走。那女子被掳进宫之后,整日以泪洗面,景仁帝起初还喜欢那种我见犹怜的摸样,可时间久了,只觉得厌烦,然后就将其扔到后宫不管不顾。   那女子虽失了宠,可上天也还算善待她,赐给她一子。因为生下皇子,被封了美人。   所以说,乾闽帝的生母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采茶女。可又有谁知道,这个采茶女的儿子最后竟荣登圣位,掌天下生杀大权!   云泽王落在最后一枚黑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听说泞王也是个好画的风雅之人,明日本王就请泞王去东来雅苑看看本王最新的佳作。”说罢便进了内殿。   早已等在内殿伺候的侍婢,忙迎上前为其宽衣沐浴。   霓裳轻咬着下唇,如丝的眉眼望了望轻纱遮掩的内殿,隐约能见朦胧的背影,还有不停忙碌的侍婢。这时一个美貌侍婢撩开轻纱从内殿出来,“霓裳姑娘,爷要歇下了,您请吧。”   霓裳看了那侍婢一眼,又抬眼望了望内殿,最后还是转身出了寝殿。   第二日,天渐渐破晓,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只云雀,仿佛和星星会合一起了,在绝高的天际唱歌,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这小生命为无边宇宙唱出的颂歌。远处山峰的轮廓映着吐露青铜色的天边,显示出它的黑影。这样一个黎明,不难看出,今日的天色定是极好。   果真,清晨十分,金色的太阳渐渐爬出山头,温暖的光泽照下,驱走了丝丝寒气,只觉暖洋洋的,特比舒服。   张月鹿早早便起了床,穿着一身崭新棉袄,随便洗漱了几下,便像没头苍蝇似的直往以墨屋里冲,见以墨正在更衣,他也不避讳,拿起榻上的靴子,跪在以墨脚边,亲自给她穿上,穿好之后,他一拍大手,谄媚的看着以墨,道:“主子,今日我们去东来雅苑瞧瞧可好?”   京城的东来雅苑可是极为出名的,每隔一段时间,京城学子们就会聚集在此谈论诗词。承天国的言论开放,学子书生的言论极受重视,他们自成一个团体,这里面既有勋贵子弟,也有寒门士子。   他们每隔三个月就会在东来雅苑聚会一次,在那里,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就能出人头地。而‘慎之公子’粱耀祖更是那里的名人儿。   张月鹿就是想去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慎之公子到底是何人物!   渍渍~他家主子这么凶残暴戾,可不是一般人能娶回家的。   哦~对了,听说那个冯家小姐也经常出现在东来雅苑,也不知道今个儿会不会去?要是去了,可就精彩咯!   第八十章 目不识丁   东来雅苑位于龙游街东段,是极其豪华的地段。龙游街车水马龙,今日尤其热闹繁华。身着儒衫素袍的仕子们纷纷而来。   今日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和煦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堆满白雪的树枝轻轻颤颤,落下漫天的碎花儿,雪水融化,晶莹的水珠儿挂在树梢枝头,泫然欲滴,和煦的阳光射下,折射出绚烂的光泽。   雅苑二楼,楠木八仙桌,红木条凳,厚重的浓黑色,边角雕着流云仙鹤,分外雅致。   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熟稔的人合成一团,拿出新作的诗词鉴赏评析。   三楼的小间,云泽王一袭藏青素雅衣袍,他懒散的靠窗而坐,神情淡雅娴静,周身萦绕着一股子无欲无求淡看人间的脱俗超然。   身前放着一套碧玉通透的玉器茶具,碧玉的精巧茶壶通体翠绿,上刻着山川流水,雅致之极。五个碧绿晶莹的小茶杯上也刻着一模一样的山川流水图,线条柔美,图画精致,就连雕刻手法都如出一辙,显然是出之一人之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是哪家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拦本王的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本王滚开!”   “泞王,请您赎罪,我家主子……”门外的小厮正极力解释。   云泽王懒懒掀起眼帘,轻声道:“夜华,请泞王进来。”   “是。”外面恭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红漆镂空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进。男子大约而立之年,刚毅的轮廓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头上束着金冠,一只耀眼的金赞将金冠稳稳的固定在头上。男子身材不似乾闽帝那般高大,有些矮小精悍,绣着四爪幡龙的金色长袍裹身,显得分外俗气,眼神高傲,举止轻浮。与屋内举止温文儒雅的云泽王形成鲜明的对比。   泞王看着屋里的云泽王,冷哼一声,“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敛礼兄。”说着便走到云泽王对面坐下,冷睨了一眼拦他的下人,“敛礼兄,你家这么不长眼的狗东西该好生管管了,胆子大得连本王的路都敢拦。”   云泽王朝那下人摆了摆手,那人会意,朝两人躬身行了一礼,就退出房门,顺便将雕花木门给关上。   云泽王提起茶壶,微微倾斜,水流如柱,清脆悦耳的‘叮咛’声在空寂的雅间内响起。水雾氤氲,茶香四溢。   一杯馨香的花茶被推到泞王面前,“晓睐兄,来,尝尝今年云泽最新产的花茶。”   泞王也不客气,端起小茶杯,一饮而尽。淡淡的苦味在舌尖萦绕,泞王砸吧砸吧嘴,嫌弃道,“云泽的茶也不怎么样嘛,都比不上胭脂巷的美人花,喝下去还带着一口苦味,渍渍~这样的茶也拿得出手。”泞王是个粗人,不懂品茗,喝茶如牛饮。   云泽王失笑的摇头,对于他的话也不恼,依旧笑面逢春,“此茶名为‘苦尽甘来’,起初喝下去,点点苦味在舌尖蔓延,等苦味之后便是淡淡的香甜。悲过之后,才识喜的美好;哭过之后,才懂笑的珍贵;苦过之后,才晓甜的滋味。”   “胭脂巷的美人花虽甜,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容易身虚体亏。而‘苦尽甘来’虽苦,可他却能养身延寿,养精蓄锐。”清越的声音恍若山间的暖风,轻柔温润,“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外面看着温柔无害,可本质却是慢性毒药,日积月累,身上的毒药越蓄越多,等时机成熟之日,对方甚至都不费心思,只动一个念头,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泞王脸色骤然阴沉,他虽是粗人可不是笨蛋,这般含沙射影,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当今圣上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当年他为了皇位,不惜弑父杀兄,后来更是将五路诸侯赶尽杀绝。他是唯一一个在夺嫡风云中活下来的皇子。   他能活着,不仅是因为他的生母只是个小小宝林,无权无势,更是因为他当时还年幼。皇上刚登基,地位不稳,朝中局势不明,而他夺位时所表现出的狠绝酷辣手段令不少大臣寒了心,为了巩固地位,只得留下他以示仁义。况且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岁奶娃,对他构不成威胁。   当时他年幼,不能构成威胁,可如今,他已到而立之年,正是男人一生中最辉煌金贵的时刻,即便他手中无权,可还是不能抵消他对他的猜忌。   猜忌成病,只要有丁点风吹草动,便是他身首异处之刻!   泞王收敛起眼底那抹阴霾,恢复一贯的高傲姿态,扯着嗓门粗吼道,“哼,什么毒药不毒药的,喝杯茶还有这么多大道理?!不愧是牛鼻子老道教出的老古板,满口之乎者也,真是一点都不爽快。早知如此,老子还不如去下堂坐坐,看看没有没心仪的字画。”泞王为人虽粗鄙,可却喜欢字画。   云泽王放下茶杯,走到室内左方摆的书案前。到东来雅苑的皆是风雅之士,且每隔三月便有一次聚会,所以苑内每个雅间都放置着笔墨纸砚,以供学子即兴而作。   云泽王一手挡着宽大的绣袍,一手执起架上墨笔,蘸了蘸馨香的乌延墨汁,提笔就在雪白的宣纸上即兴画作。   手腕移动间,藏青色的衣袍在半空划出水墨般流畅的弧线,消瘦的身躯茕茕而立,平凡清秀的面容泛着清辉,脸庞苍白却不显病态,周身萦绕着清冷雅静的清贵之气。他虽不一眼见了就让人无法忘怀的美男子,却能让人久久无法移开眼。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与魅力,最让人着迷。   泞王眯了眯眼,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往宣纸上随意的觑了一眼,却猛然怔住了,脸上浮现着难以置信的诧异之色,嘴里还不自觉的轻‘咦’了一声。   宣纸上,笔墨下,青山中,飞流直下的清泉,苍山绿树环绕。山间内,云雾蒸腾,白雾弥漫,幽谷深深,清泉冷冷,一头花斑鹿在清澈的溪水边饮水,溪中一群锦鲤快活游畅,一条银色锦鲤跳跃翻腾在空中,晶莹的水花四溅。灿烂的阳光越过山头,照射而下,绚烂的光彩在山间架起一座五光十色的彩桥,空中飞鸟自由翱翔,如此仙境,真是美极!   云泽王描上最后一笔,潇洒收笔。   泞王激动得不顾形象,云泽王都还未走开,他就冲上前,生生将其挤开了书案。双手撑着桌面,低低的俯身在案上,细细的看着墨迹还未干的画作,一边观赏一边渍叹,“好画,好画!好画啊!这流畅的画功,这超然的意境,这柔美的线条……堪称绝世佳作啊。比起阆中的罗大师都不遑多让,不遑多让啊!渍渍~看看这锦鲤,逼真得都像快要跳水纸面似的,本王都恨不得拿个碗来接着了。渍渍~还有这鹿,这斑点,太精致了,太精致了。”   云泽王淡笑不语,放下笔,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湿帕,擦了擦指尖的墨汁。   “既然晓睐兄喜欢,那就送给晓睐兄作见面礼吧。”   泞王蓦然抬首,欣喜之意流露,“真的送给本王?”   “还望晓睐兄别嫌弃。”   泞王直摆手,“不嫌弃,不嫌弃!”然后赶紧将画作收起来,那速度,好似慢一步,云泽王就要还悔似的。   泞王得此佳作,心情大好,坐回原座,端起‘苦尽甘来’细细品尝,只觉这味道美妙无比,就连那淡淡的苦味都不觉得苦了。   云泽王也撩袍坐下,执起茶壶,又给他添了杯。   此刻,堂下大厅突然热闹起来,云泽王坐在窗边,侧目凝望一眼便知,原来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慎之公子’到了。   慎之公子玉冠正束,白袍加身,衬得秀丽的面庞越发的俊朗。身姿挺拔如松,气质雅致温润,是个俊美的少年儿郎,可眉宇间那丝惆怅破了坏了几分美感。   粱耀祖一走进雅苑,便有学子召唤,“慎之,怎么这会才到?快上来。”   王敬倚靠在二楼的围栏上扬手招呼粱耀祖。   粱耀祖抬眼望去,见他身边那群都是熟人,轻轻颔首,抬步就朝楼上去了。   王敬见他眉宇间的愁绪,开口便问,“慎之,可是在为与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的亲事在烦恼?”他的语声不高不低,周边的人都听得清。顿时,喧闹的雅苑清静不少,纷纷停下,竖起耳朵倾听。   平安公主与慎之公子的亲事可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如果只是两人定亲倒没什么直到关注的,可这中间还夹着个‘清琴双姝’之一的雅姑娘。   一提到平安公主,粱耀祖脸上的惆然更重,轻应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显然是不想多说。那日宫宴,他并没有如愿,回家之后,苦苦央求老父希望他能娶雷霆王府定亲,可这次父亲是铁了心,非要他与那药罐子公主完婚。想着,粱耀祖心里就起了几分怨恨,听说那公主从小体弱多病,且目不识丁。想他堂堂御赐的‘慎之公子’,怎能娶一个目不识丁的无知妇孺!   ------题外话------   最近太忙了!我都忙昏头了。留言先不回啊。看明天有没有时间,如果能空出时间,我就多更点。妞们见谅啊,这学期我们的课实在太多了!   第八十一章 冯雅   章节名:   粱耀祖不想多谈,可架不住莘莘学子的好奇,“慎之兄,你可有见过那平安公主?听说平安公主常年卧病在床,面黄肌瘦,色白如鬼,也不知是真是假?”   “哎~面黄肌瘦,色白如鬼都还是好听的。听说那平安公主从小就病魔缠身,体内一口气全凭雷霆王府的上等药材吊着,平日里都虚卧在床,一下塌,就会要了半条命。可知她为何没去参加几日前的皇宴吗?听说是半路昏倒,旧疾复发。如此身体……”那人摇头轻叹,“舒某一个远方表妹也是体虚气弱,可她至少还能起床走动,春天气温回暖之时她甚至还可以外出踏青。可到底是被病魔缠身的人,身子早就被掏空,明明是豆蔻年华,可看起来……哎~堪比六十老妪,面皮皱若菊花,肤色黯淡生褐。因为常年喝药的关系,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腥臭的药味,就是再上等的香囊都掩盖不了……”   闻言,粱耀祖蹙起眉峰,难道他真要和如此女子过一辈子?!   粱耀祖还未开口,倒有人先愤愤不平的叫唤起来,“如此女子,怎配得上我们的慎之公子!”   “是啊,可真是苦了慎之公子了。冯家小姐天姿国色,瑰姿艳逸,慎之公子翩翩浊世,温文有礼。要不是那个平安公主横插一脚,慎之公子怕是早就与冯家小姐喜结连理了。”素衣书生低低感叹,“人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哎~这世道啊……”   听闻书生如此感叹,众学子愈发觉得那平安公主不是东西!   自己得行不显、容貌不佳,却妄想嫁个年少有为、才高八斗的才子,真是不知高低、不知廉耻!   泞王伸着脖子朝向张望两眼,将二楼众仕子的言论尽数听尽,嘿嘿一笑,“还真是有趣得紧。”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竟还敢嫌弃有公主尊位的女子。   云泽王微微侧目,睨了眼那个道‘远房表妹病魔缠身’与那个感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学子,不着痕迹的轻蹙了眉头。只见那两人时不时的仰望雅间阁楼,眉宇间带着不安。不由顺着两人的视线望去——   阁楼纸窗微微敞开,透过细缝,隐约可见纱幔内那曼妙婀娜的身姿。   云泽王瞬时了然,趣味的勾起嘴角,低声道,“想来那冯家小姐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   泞王收回视线,笑得一脸张狂的望着云泽王,“怎么,可是看上那冯家小姐了?不是本王吹嘘,天字脚下的女人怎么也比你那鸟不拉屎地方的女人强。i^先不说言行,就那酥软香柔的身子……”浑浊的眼底满是淫欲,笑容也极其猥琐,“水汁蜜桃,销魂入骨,尝了一次,本王就保证你会乐不思蜀!”   相比于泞王的下流淫荡,云泽王依旧高雅如空中明月,清辉流盼,“冯家小姐可是正经人家的闺秀,如果让楼下那些士子听到你将清琴双姝比作胭脂巷的美人花,有你的苦头吃。”   泞王虎眼一瞪,粗吼道:“他们敢!一群高不成低不就的无用东西,每日只知道非议哪家小姐无才、哪家公子无能,哪家老爷无德,老子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哼!要是老子掌权,非将他们一个个的杀个干净,免得整日的耳根子不清净。”   云泽王端茶杯的手微顿,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沉声提醒道:“泞王殿下喝多了吧,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泞王也知道自己嘴贱,说了不该说的,那句‘掌权’二字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只怕是要出大事。悻悻的坐下,牛饮了杯热茶,沉默不语。   楼下此刻,众士子们渐渐结束了平安公主棒打鸳鸯的话题,纷纷谈论起诗词歌赋来。而此时,一位黄衣女婢却突兀的出现在雅苑,女婢生得清秀俏丽,只见她直往三楼雅间而去。   人群中的粱耀祖见了,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去拦住女婢,道:“丝素,可是你家小姐在雅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冯小姐的贴身侍婢啊。不愧是官家小姐的侍婢,就这气质和容貌都不是一般女婢可比的。   丝素乖巧的朝粱耀祖福身行礼,“见过粱公子,我家小姐确实在雅苑。今早小姐很早就去梨园练琴,练了两个时辰,便来了雅苑品茗。”雅苑和梨园只一墙之隔,梨园是京城勋贵世家小姐练琴学艺之地,在梨园学艺的小姐们在闲暇之日都喜欢结伴来雅苑喝茶品茗。   闻言,粱耀祖笑开了颜,提起衣袍就往楼上跑,哪还有书生的矜持与文雅,整个是一个急着见心上人的愣青头小子。这些日子因为平安公主的事,他被父亲禁足,他已经好几日没见她了。   粱耀祖跑到一半,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突然站在楼梯口拦住他的去路。   绿衣女子面带娇憨,只听她吟吟道:“粱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她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让你去娶那平安公主去,别来找她。”   如此娇气的话,惹得粱耀祖呼吸一粗。想着那个娇美的女子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里,圆润的指腹轻轻划着他的胸膛,媚眼如丝的娇吟着此话的情形,只觉一股欲火从小腹窜出,勾引着他的心魂。   粱耀祖稳了稳心神,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看了看四周学子,见他们神色如常,便暗自松了口气,青天白日之下竟生出这么邪恶的念头,真是枉读圣贤书。   “丝罗,你……”粱耀祖正欲说话。   丝罗抢先道,“粱公子,我家小姐还说了,如果你能在上得三楼这几步间,作出一首好诗来,我们小姐就破例见你一面。”   众人哗然!   粱耀祖如今站的位置已是楼梯口的中央位置,距离侍婢缩在的位置,只有七个阶梯,也就是要在这七步内作出一首诗词来。   “姑娘,这也太为难人了吧?”一位仕子笑着扬声道。   京城的民风开放,且风雅士子们也追求浪漫,见着这样的情形,不仅不觉轻浮反倒觉得浪漫美好。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七步成诗,确实太为难人了。”   “听说冯雅小姐的琴音千金难求。不如这样吧,要是我们慎之公子真能七步成诗,那就请冯雅小姐下楼来为我们慎之公子弹奏一曲,也好让我们大饱一次耳福。众位觉得如此可好?”   “甚好!甚好!能闻清琴双姝冯雅小姐的琴音,真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气。”   丝罗也不娇怯,双手抱臂,嬉笑着说道,“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想听我家小姐弹琴,也得看你们的慎之公子能不能七步作成一首诗来。”   丝素也在二楼扬声喊道,“粱公子,还等什么,走吧。”   一时间,雅苑闹热起来,就连隔壁的梨园学艺的勋贵小姐们听闻,也纷纷赶来看热闹。   粱耀祖见如此情形,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傲然。众人静闭呼吸,紧张的看着他抬起右脚踏上一节台阶,复又提起左脚,赫然又抬上一节台阶。瞬间,便没了两阶。看得众人暗暗焦急。   一书生急忙喊道,“慎之公子,别忙着走啊,赶紧作诗。”   粱耀祖不语,脸上始终带着神采飞扬的自信光彩,又抬起右脚,踏上一阶,开口朗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抬起左脚,踏上一阶,“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遂两阶并成一介,两步跨成一步,畅然吟道:“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好!”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好字,刹那间,雅苑爆发出如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好,好!”   粱耀祖目光锃亮的盯着阁楼微微敞开的纸窗,深情炙热的目光惹得阁楼女子娇羞不已,双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楼下的学子自然也注意到那间雅阁,也不知是哪位学子高喊了一声,“冯小姐可还满意?”   女子羞怯得立马关上纸窗,躲进阁内。   丝罗小婢狠狠瞪了眼那喊话的那学子,“我家小姐说话算话,既然粱公子七步成诗,我家小姐自然会兑现诺言,为粱公子弹奏一曲。”说罢,转身就走。   顷刻间,只见一绝代佳人盈盈从楼上走下。   佳人身着粉红绣花罗衫。精美的瓜子脸白皙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唇红齿白。一双杏仁眼流盼生辉,漫然转动间荡漾着令人迷醉的神韵。长发及垂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走动间,圆润珠子晃荡,更添了一分风情。   “雅儿~”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影,粱耀祖的目光痴缠如斯,一刻都不想移开。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心里想着,不过几日不见,竟觉得愈发美丽了。   冯雅含羞带怯的望了他一眼,眼睛既有着责怪埋怨也有着女人必不可少的炫耀与倨傲。被如此优秀的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诉说深情爱意,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冯雅并未理睬他,隔着纱幔在二楼坐下,接过侍婢手中鸣凤琴,轻轻抚了一下琴身,纤细的五指飞快的拨弄琴弦,泉水般圆润的琴音飞泻而出,琴音婉转低沉,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黄莺低鸣,琴音轻缓柔美如淙淙流水……   琴音宛如天籁之音,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愧是清琴双姝,果真名不虚传。   一曲终,众人都还久久不能回神。   只听一个冷清的‘好’字入耳,众人才回过神来。   那个好字清越之中带着凛然霸气,惹得众人纷纷侧目,这一看,蓦然怔住。   粱耀祖也回首看去,入眼的竟是那人衣袍上凛然的展翅雄鹰!   第八十二章 争抢   章节名:第八十二章争抢   粱耀祖凝目望去,只见一男子凛然傲立在门口。男子身着一袭暗色玄衣,衣襟和袖口绣着雅致古朴的图案,神秘而悠远。右胸口处一只展翅苍鹰霸气凛然,展开的翅膀延伸至肩头,道道金线勾勒出的轮廓,冷傲贵气至极。   再观男子面容,眉如墨画,面若桃花,目若秋波,灼灼其华。莹白玉如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深邃的黑眸流转间光华万千。冷峻的面容,漂亮得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就是刚刚出尽风头的冯雅都不能与其媲美!   这般雍容贵气的气质,想来身份不一般,粱耀祖正欲开口结交。也不知是谁突然赞叹一声,“真是天籁之音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齐欢呼鼓掌,“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粱耀祖也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那抹靓丽的身影,明亮的目光饱含深情。这般才情美貌的女子岂是那种无知妇孺可攀比的!这番一比较,想要退亲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冯雅朝众人微微一福身,起身就欲回到阁楼。粱耀祖见之,面色一急,忙唤道:“雅儿。”   丝罗抢身站到她家小姐身前,拦住欲上前的粱耀祖,“粱公子请自重。”   粱耀祖顿觉失礼,不敢再上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离他而去。   冯雅迈着莲步,走到红木阶梯前,优雅的轻提起裙摆,三寸金莲上穿着双绣着精致莲荷的红绣鞋,绣花鞋踏上木质阶梯,正欲上楼,却突然与那个俊美贵气的男子相撞。   这边阶梯不是主道,所以有些狭隘,只能容下一人上下。两人都站在阶梯口,都欲从此道上得三楼雅间。   冯雅弯起嘴角笑着朝那人点头,温婉的笑容中带着恩赐的味道,眉宇间的高傲毫不掩饰。丝毫不管是对方先到,理应由对方先走,提起裙摆,三寸金莲理所当然的踏上梯子。   冯雅是冯城易的嫡女,身份高贵,看着虽娴熟婉约,可骨子里那份倨傲怎么也掩盖不了。她乃三品大官的女儿,向一个平民百姓点头示意,当然是他的荣幸,能给她让道,更是他的荣耀。   冯雅高傲得像只孔雀,翘起屁股,开着花屏,摆出女王般的傲然气势,抬步就走上楼去。可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拉力,紧接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她花容失色的尖叫出声,“啊啊——”   一抹黛青色的身影划过,稳稳的将倒下来的娇人接住。   张月鹿帅气的搂着吓傻了的冯雅,嘴角浅浅勾起抹邪笑。垂首缓缓靠近她耳边,姿态暧昧,语气戏谑,“姑娘,当心了。”   冯雅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俏脸被吓得惨白,等她回过神来,便见着一张放大的陌生脸庞。吓得又是一抖,连地点都忘了,甚至都没经过大脑,右手顿时抬起,下意识的就朝那张陌生的脸打去,嘴里还伴着一声骄纵的呵斥,“混账东西,竟敢用你那脏手碰本小姐!”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惹得原本热闹的雅园瞬间沉寂如夜,恐怕此时掉一个根针都听得见吧。   张月鹿捂着被打的左脸,眼底尽是怒意,义正言辞的质问道,“小姐,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这是何道理!”   冯雅轻咬着下唇,不语,她明显感觉到是有人在身后拉她,她才会站不稳摔下来,可当时离她最近的只有……冯雅看了那冷峻凛然的男子一眼,眼中有些不确定,再说,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拉她下来的,况且,她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她。   张月鹿紧盯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冯雅,咄咄逼人冷哼一声,“没想到冯大人如此公正严明的人教出的女儿却是这般刁蛮无礼!对待救命恩人不以礼相待就算了,竟还拳脚相向。哼!这就是冯大人教出的好女儿!以权压人,目中无人的好女儿!”   此话一出,仿若在平静的湖中投下巨石,在泱泱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众仕子们议论纷纷,看向冯雅的眼神带着审视与探究。仕子们大多心高气傲,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在外人看来,冯雅就是上楼梯时不慎滑倒,差点摔倒在地,若不是那位仁兄出手相救,这么摔下来,以那娇弱的身板儿,躺两三月都是轻的。可她对救命恩人不不仅言谢,反而出言辱骂,甚至大打出手,看那位仁兄脸上的掌痕就知她出手有多重!   一些士子暗自摇头,果然是官家小姐,不管表现得如何温顺乖巧,可骨子还是一副骄纵跋扈的做派。   有些人更是议论出声,语气中带着不满与厌弃,“这般骄纵的性子,哪还有一点娴雅婉约的影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就说嘛,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儿哪个是省油的灯……心计如此重,将京城百姓骗得团团转……什么温婉如花,什么心善如佛,哪都是骗人的。”   听到人群中低语的议论声,冯雅脸色煞白一片,没想到自己一直尽心尽力维护的闺誉名声,竟在此刻毁于一旦!   绣着双面木梨花的袖袍下,五指紧紧握成拳,看向张月鹿的美目中满含愤恨与怨毒,恨不得冲上前撕烂这个人的那嘴臭嘴,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她多年来努力维持的大好名声怎会毁在此处!她不是蔡雪慧,没有一个作为丞相的父亲为依靠,而她能走到与蔡雪慧齐名的高度,全屏自身的不懈努力。   她努力了如此多年,就在一夕之间便没了。叫她怎能心甘!   冯雅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怎样做,才能挽回自己是声誉。敛下眼里的忌恨,轻咬着下唇,泫然欲泣的歉然道,“公子,小女子此举实乃无意,只是……”受惊吓所至。   话还没说完,张月鹿就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行了行了,什么无意有意的,还不是你说了算。就当我今天倒霉,好心救人,反而白挨了一巴掌,真是见鬼了!”说罢,拂袖就跟在以墨身后上了楼。   三楼雅间,以墨刚坐下,张月鹿就开始邀功,“主子,主子!怎么样?怎么样?把情敌踩在脚底下的感觉爽吧?”懒懒的趴在窗沿上,看着楼下落荒而逃的冯雅,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这女人也真是够恶心的,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虚假。我敬爱的慎之公子啊,选来选去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女人。真是瞎了狗眼!”   说完之后,又觉得对不起他崇拜的慎之公子,立马改口道,“呸呸呸,是那女人太狡诈了,竟不知廉耻的披着温顺的外表不要脸的勾引我敬爱的慎之公子。”   朱雀接过以墨手里的披风,望了眼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张月鹿,见他左脸殷红一片,讥笑道,“还真是长本事了,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子扇了巴掌。”   “嘿!我这不是用苦肉计嘛。”张月鹿毫不在意那巴掌印有损他的男子气概,依旧嬉皮笑脸的道,“要不是这个巴掌印,怎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仕子们信服。”   朱雀轻哼一声,“那些士子怎么看都不没关系,重要是看粱家公子如何看待,如果他依旧对冯雅一往情深,你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况且,你这一巴掌起的效果也不大,冯雅博得的好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个‘刁蛮骄纵’的名声还对她构不成威胁。”   张月鹿无所谓的摇头,“能落她的名声,这一巴掌也挨得值了。小爷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整日一副九天玄女的完美样儿,要不是主子不让我出手,小爷早就一刀宰了她,泄愤了!呸,那女人看着就***恶心,整日一副有气无力的死人样儿,连走个路都要人扶着。刚才说她两句就开始哭哭啼啼,老子被打了,老子都还没,她妈的哭个什么劲儿。”   说罢,对着以墨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主子,加油!小的力挺您,一定要将那死女人比下去,将才情并茂的慎之公子追到手!”   以墨畅然的品完一杯君山银针,接话道:“那女子虽说长得不怎样,可实在弹得一手好琴。”   闻言,张月鹿跳起脚来,怪叫道,“主子,您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以墨斜睨他一眼,这睁眼瞎,他是哪知眼睛看见她灭自己的威风了?   看那身凛然煞气,就知道以墨面上虽孤傲冷清其实骨子是自傲又自恋到不行,岂能因为不会琴棋书画就自卑了呢。   朱雀虽然对三心二意的粱耀祖不慎满意,可到底是贴着主子未婚夫婿的标签,不能就这么被那个无耻的女人给抢走了。   “主子,刚才在大堂内散播您‘德行不显,容貌不佳’的谣言的两个男子就是冯家小姐安排的,其目的不言而喻。”   张月鹿又是怪叫一声,“主子,您看!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您再不行动,等她在我们头上拉了屎,您再出手就已经来不及了!”   张月鹿说的话虽然不堪入耳,可甚是有理。   以墨凝眸深思片刻,最后放下茶杯,一语定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梁家儿郎唤来。”   最近更得太少,而这段又有些重要,一截分了好几天发,所以看起来觉得情节没进展,有些拖沓。   明日是星期六了,等考完普通话,偶就回来更文,保证不再是三千党了!   哎~在抱怨一下,我们的课实在太多了了了了了——啊,啊!都上疯了!一学期22门课程,哪个妞读大学的有我们这么多课程的啊啊啊啊!   第八十三章 命案!   章节名:第八十三章命案!   粱耀祖看着眼前这位气势威严面容冷峻的男子,心头怪异之极。i^特别是对方那眼神,就像商家买卖货物一眼打量。然后再观立在男子身后一袭藏青衣袍的少年,那眼神……猥琐至极。   以墨见粱家儿郎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座小山峰,斜睨了张月鹿一眼,果然见他一副猥琐大叔见着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样儿,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黑着脸轻咳一声。   张月鹿猛然一吸,泫然欲滴的口水顿时被吸回去,也不顾以墨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忙用袖袍擦了擦嘴角,随后带上狗腿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的朝粱耀祖跑了过去,“慎之公子,久仰!久仰!小人姓张名月鹿,你可以叫我月鹿,或是月月,哎呀~鹿鹿也行啦。您的诗词作品,我每篇都拜读过哦,都写得特别对我胃口,特别是那首《长亭送别》,渍渍~太合我意了。你那副《长亭送别》的墨宝,我叫人裱起来挂在床头,睡前看一眼,有助于睡眠,醒来看一眼,整天都精神抖擞,比什么安神良药都管用。”咳咳,这货就是一文盲,哪懂什么书法笔墨,一看书就打瞌睡,一看字就老眼昏花,挂副字在床头,就是为了催眠。   粱耀祖所结交之人,皆是儒雅之辈,即便心里龌龊阴暗,可举止上也表现得温文有礼。还从来没遇到过像张月鹿这种痞性无赖之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勉强扯起笑脸,拱手唤道,“张公子。”   张月鹿见之,喜得不知东南西北,照样画葫芦的拱手作揖,“慎之公子,客气客气!再过几个月,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粱耀祖满头雾水。   张月鹿见朱雀一个狠戾的眼神瞪来,顿知不小心说漏嘴了,嘿嘿一笑,打着马虎眼道:“慎之公子如此才能之辈,我是真心结交,等相处几个月后,我俩儿混熟了,肯定亲得堪比兄弟,如此,可不就算是一家人了嘛。呵呵~”   对于奉承之言,粱耀祖还是很受用的,他虽然轻视张月鹿的奴额婢膝,可在这人面前,他有史无前例的优越感。   京城的士子们虽然欣赏粱耀祖的才华,可最多赞叹两句,且因他父亲在官场中的曲意奉承和厚颜无耻,那些士子们没少在背后嘲讽轻贱他。而张月鹿对粱耀祖表现得如此尊敬崇拜,这让粱耀祖更有自信。   粱耀祖笑脸相对,“不知月鹿兄唤慎之上来有何事?”   “粱公子,请坐。”清越的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张月鹿深知自家主子要谈‘正事’,不敢耽误,连忙退到一旁。   粱耀祖也是个聪明人,看这情形便明白,这屋里的主子只怕是一直坐在太师椅上饮茶的这位。他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先不说这人的容貌,就那身睥睨天下的气势,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从容,这份气度怕是连任左相都拍马溜须的赶不上。   粱耀祖不知对方身份,脑中做了诸多猜想,这气度只怕是只有皇家才有,且还是这般年纪……皇家几位皇子中,除了那位三皇子和七皇子,他都有幸见过容颜。听说那位三皇子好诗词歌赋,是个文弱无主见之人,而那七皇子强势聪慧,小小年纪便上得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想来这人应是那位不见真容的七皇子吧?且听父亲说起,西北打了大胜仗,不日便班师回朝。那位七皇子也在其中,半个月后便随大军入京,接受圣上嘉赏。最近朝廷局势复杂,七皇子秘密提前回京,也不是稀奇事。   粱耀祖从心底里将以墨当成七皇子,神态中多了份敬重与尊崇,从善如流的在太师椅上坐下,“公子,您……”   以墨气定神闲,淡淡的眼神望向粱耀祖,“何为安邦?何为定国?”   粱耀祖神情怔愣,眼底疑似有激动兴奋之色划过。i^他正襟危坐,恭顺回道,“《礼记》中曾记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起初或许是因为紧张,神色中带着拘谨与唯诺,后来渐渐放开了,清秀的脸庞容光焕发,另有一种自信迷人光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不知公子……觉得如何?”一番高谈阔论之后,粱耀祖忐忑不安的看向‘七皇子’。‘七皇子’此番考究他,定是看中他的才华,有招纳之心。‘七皇子’虽没有太子地位尊贵,可他甚得皇上宠爱,且战功赫赫,将来地位定是不低,如果能得‘七皇子’青睐,将来他在仕途上定能平步青云。   以墨当然不知他的心思,只当他是有上进心的人,点点头,“尚可!”有上进心好,有上进心就有理想,有理想就有出息。   以墨对夫婿的要求不高,如果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当然最好,其次,有理想有上进心也不错;最后,即便是庸庸无禄一辈子也行!   咳咳,这哪是要求不高啊!是没要求好不好?!   看来这货还没意识到夫婿就是跟她过一辈子的人,不然哪能这么轻率。   夕阳西下,天空突然变得阴霾。傍晚,凛冽寒风呼啸,狂风大作。   半个小时未到,天空又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来。泞王坐着云泽王的马车回府,朴素却高雅的马车停在泞王府外。马车内,云泽王披着貂皮裘毛披风,拢着袖袍而坐,身边摆着一个红火的火炉。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车内温暖无比。他拉了衣襟,神情淡然的望着即将下车的泞王,若有所指的说道:“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泞王殿下,您可得当心身子啊。”   泞王身子一僵,正欲回头,可此时车帘被下人撩开,只听云泽王府赶车的下人恭敬道:“泞王爷,这会儿正下大雪呢,天气有些冷,我们王爷见您穿得单薄,怕冻坏了身子,命小人拿来披风,借您披着进府。”   今早阳光明媚,气候回暖,泞王出门时只穿了件单衣,外罩着棉锦褂子。此时风雪大作,如此穿着,显得分外单薄。没了马车内的温暖包裹,泞王只觉寒冷刺骨,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脸上,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泞王在原地跳着脚,哈气搓手一会儿,然后才接过那下人手上的披风,随手就裹在身上。   云泽王见此,笑了笑,扬手示意下人赶马离开。   泞王裹着披风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微眯起的眼眸倏然凛厉。一青衫男子从王府中走出来,厚实的长靴踏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男子静立于泞王身后,看着消失在尽头的马车,目光悠远而沉凝问道:“王爷,这云泽王如何?”   泞王收回目光,冷笑一声,“哼,也是个被权欲迷了心眼的狗东西!”   男子沉默半响,思索片刻才道:“看来云泽王是想与王爷合作了。”   “合作个屁!”泞王开口大骂,“那狗东西是想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呢。他想利用本王将京城这滩水就搅浑了,以便行事。哼,***狗东西还真把本王当傻子了!”   ……   云泽王命下人赶着马车又去了东来雅苑,朴素的马车停在离雅苑只有一墙之隔的梨园门口。此时,梨园内一红妆美人抱琴款款而出,云泽王府赶马的下人见了女子,忙迎了上去,接过女子手中雅琴,低声道:“霓裳姑娘,主子已经在马车里等了。”   霓裳轻微颔首,提起裙摆,踩着木条凳上了马车。   “王爷。”霓裳乖顺的坐在一角,离云泽王有些远。她刚上车,身上还带着股冷气,不想靠得太近,免得惊扰了他。   云泽王将小火炉往她身边推了推,将一旁准备好的衣袍递过去,“穿上吧,你身子薄,是经不住京城寒冷的风雪的。”   霓裳双手接过衣袍,纤白的手指拂过衣袍上残留的温热,心中温暖一片,长长的睫毛恍若蝴蝶轻颤,敛下的美目中一片痴缠,“谢谢王爷。”软腻的语声好似车外漫天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树丫枝头。   云泽王好像是没看见他的异样,结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划着衣角上绣的流云,“梨园内的情况如何?”   霓裳将衣袍披在身上,身子顿时暖和许多,雪白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薄粉,“进梨园学艺的皆是京城勋贵世家的女子,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右相蔡大人家的三小姐雪慧姑娘,还有北郡王的女儿若生郡主,以及冯城易冯大人家的冯雅小姐。”   “冯雅?”手指顿在流云旁边那朵金莲,想今日在雅苑见的场景,眼底划过一抹深意,“这冯家小姐的琴艺确实难得。”语气中带着些欣赏。   霓裳蓦然抬头,错愕中是掩饰不住的忧伤。十五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赞赏的口吻谈起一个女子。玉手压住胸口,这里像是被针扎似的痛,眼角也渐渐泛起泪花。缓缓垂首,他是看上那女子了吗?   脑中回想起冯家小姐的面容,耀如春华,皎若秋月,确实是个美貌佳人。   霓裳面色黯然,“冯小姐的琴艺在梨园是最好的,就连与之齐名的雪慧小姐都比她弱了半分。”   云泽王若有所思的道:“冯城易为人耿直公正,看来女儿却不怎么样,不过……有心思才好,有心思才掀得起大浪。冯家、粱家再加上雷霆王府,想必这出好戏分外精彩。”   “公子,您走好。”   雅苑门口小二的送别声响起。   云泽王撩开帘子,清冷的眸子遥遥望去,见着的便是那个霸气凛然的男子,胸口那只展翅雄鹰张狂狠绝,阴鸷的眸子里满是阴煞之气。凤眸微微眯起,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人将会是他以后最大的阻碍。   朝对面暗巷做了个手势,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闪过一抹黑色,紧随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而去。   香樟木制作的马车尤为高雅贵气,沉重的轮子咕噜咕噜的在雪地里转动,张月鹿扬着马鞭,哼着小曲儿,晃着脑袋一摇一摆,“张家儿郎~王家小妹~哟!儿郎您是从哪里来哟~小妹您是到哪里去哟~哎哟喂!”   马车转过一个弯道,张月鹿不动声色的朝左上角的屋檐望了眼,随后借着转角之便,压低着声音询问道:“主子,我们身后跟着条小尾巴呢,要不要弄死啊?”   以墨缓缓闭目,“去苍鹰山庄。”   “好嘞。”张月鹿扯着缰绳,扬起马鞭将马车赶上出城的道路上,斜睨了眼左上角的黑影,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杀机涌动,清秀的脸庞依旧带着野性难驯的痞性,旋即又高声唱道,“儿郎喂,您在哪儿呀,小妹我想您想得心肝儿都痛哟~小妹喂,您在哪儿呀,儿郎我念你念得白发生咯~哎哟喂!”   马车慢悠悠的驶向城外,天空飘着大雪,路上行人皆是匆忙而过,马车再行过一段官道,就进了鸟无人烟的柏树林。柏树林中白茫茫一片,厚厚的雪扑在树冠,像是一把把白色雨伞,一眼望去,皆是纯洁的白。天地间白雪纷纷扬扬,山林间气息静谧悠远,望着这片雪白的土地,浮躁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吁——”   张月鹿勒住缰绳,喝停马儿,头也不回的朝以墨喊道,“主子,这里够偏僻了吧?别说是人了,连只鸟都没有。杀人越货,外带抛尸,最方便了。”   朱雀撩开车帘,以墨弯身下马。望了望远处一颗白杨树,眸子倏然凛厉,浓烈的杀气瞬间聚集。凝重如山的气势形成实质,宛如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周边地上的白雪被狂躁的内力卷起,形成道道锋利的冰箭。   宽大的袖袍一卷,卷起一阵强劲的罡风,罡风裹着冰箭,宛若天际流星,瞬间划过。   轰——   颗白杨树应声爆裂,树枝残干四处飞溅,在雪白无痕的雪地里划过道道深痕。张月鹿甩出马鞭,击落朝他射来的一截残枝,当看到落在雪地上的黑影,轻‘咦’一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蹲下身,扯下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娇美动人的小脸来,“渍渍~还是个绝色小姑娘呢。”探了探她的脉搏,遗憾的感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古人说得对:红颜多薄命啊!”   嘴上虽说着遗憾惋惜的话,可脚上却毫不留情。内力灌注于腿,抬起脚,一脚踏在女尸身上,强劲霸烈的力道瞬间将女尸踩进了厚厚的雪堆中。   “小姑娘喂,安息吧。等七日回魂之日记得找您家主子索命啊。渍渍~您那主子也太狠心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舍得派出来送死,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刨着雪给那姑娘堆了个小山丘。就当是免费送她一座坟!   以墨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张月鹿,没说话。她刚才一掌只是将人给震晕了,虽然受了严重的内伤,可还没到绝了气息的地步。他这行为,无疑是将人活埋!   张月鹿丝毫不觉自个儿心肠歹毒,凡是对主子不利的存在都该抹杀!在雪堆上狠狠踏了几脚,活埋都是便宜她了,要不是不方便,非得将她拉到地下刑室用十八大酷刑伺候!   “回王府。”以墨率先上了马车,心里有些郁闷不快,本想将这人拿下问话,却一个不慎被他给活埋了。随后一想,埋了就埋了吧,这种隐匿术极为出色的人都是大家族专门培养出的死士,死士都是宁死不屈之辈,问也问不出什么。   马车又慢悠悠的回城,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半盏茶的时间就将马车滚过的痕迹掩盖。茫茫天地间,柏树林中那不起眼的小雪堆瞬间被大雪覆盖。   这场雪下得又大又急,整整下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雪才停止。雪化成水,山间雪水哗啦啦的流,溪中水流轻快跳跃,奏成一曲悦耳动听的音乐。   雪化了,女尸自然也暴露出来,被一个路过的商人发现,惊慌之下在京城大理寺衙门报了案。   云泽王府。   霓裳面色惊慌的走进主屋,见王爷正在书案前专心作画,便不敢上前去打扰,安静的立于一旁等着。   云泽王并未抬头,手中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何事这般惊慌?”   霓裳忙道:“王爷,舞衣死了。”   手中墨笔一顿,远山轮廓只描绘了一半,本该一气呵成的画作,如今停下来,这大半天的时间只怕是白费了。云泽王放下墨笔,慢条斯理的收起着被毁的画作,“尸体在何处?”   “大理寺衙门。”   第八十四章 大理寺   章节名:   承天朝的刑部与大理寺以及龙图阁三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刑部主要职责是专门审核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它与大理寺、都察院合称三法司,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凡未经大理寺评允,诸司均不得具狱发遣。   大理寺掌断天下奏狱,所断之案,须报刑部审批。大理寺谳天下奏案而不治狱。凡遇重大案件,皆由大理寺卿与刑部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   “刑”字:罚总名也。刑犹则也,谓常法也。刑部审理的是普通刑事诉讼。   而大理寺审理的是比较重大的案件。涉及朝中大臣,涉及皇室宗亲,事关社稷安危,便必须由大理寺查戡。   杀人抛尸这等小案件,本该京城的小衙门受理,然后呈报给刑部。可是有人认出那女尸是云泽王府的女婢,因为牵扯到京城新贵云泽王,小衙门便将案件呈给了大理寺。   一早,大理寺便派人到云泽王府询问情况。   来人是大理寺寺正封路,大理寺正是大理寺下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员,掌审理具体案件,为正六品官员。   见云泽王走来,封路连忙迎上前躬身行礼道:“下官大理寺寺正封路,拜见云泽王爷。”   封路一身绿袍白鹇官府,腰间一条暗黑的宽腰带显得身材高大而挺拔,三十左右的年纪,刚毅的面庞尽是端正严谨之色,双目清明肃穆,想来也是个刚正不阿、耿直公正之人。   云泽王走到主位坐下,亲善和煦的笑着开口,“封大人请坐。”   封路神色严谨,态度不卑不亢,朝云泽王颔首,从善如流的坐下,“谢王爷。”   美貌侍婢奉上清茶。云泽王接过茶杯,向封路点头示意,“天气严寒如洌,封大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吧,别冻坏了身子。”   “谢王爷关心。”封路顺从的接过侍婢递过来的茶杯,却并未喝,转手放在桌上,“云泽王爷,下官此次来府是为了一件命案。”   云泽王一怔,满脸惊诧,“命案?封大人可确定?”   封路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昨日有位张姓商人来衙门报案,在郊外的柏树林发现具女尸,有人说那女尸是王爷府中的女婢,所以下官来请王爷派人跟下官去趟大理寺,确认一下。i^”   云泽王慎重的点点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好。本王就亲自跟封大人去一趟吧。”   “那就有劳王爷了。”   云泽王带着霓裳与王府管家同封路一起去了大理寺。   “云泽王爷,请跟下官这边走。”封路率先下了马车,直接将云泽王引去了存放尸体的供房。   衙门的仵作见封路过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接着,“大人,来了。”   封路颔首,“恩,我带云泽王爷过来认尸。昨日从柏树林运来的尸体放在何处了?”   仵作忙给云泽王行礼道:“小人见过王爷。”随后伸手左引,“王爷,大人,这边请。”   “因为前几日下雪,尸体被掩埋得太久,已经僵硬,判断不出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所以小人就将尸体移去了火房。”   云泽王走在众人之前,听到仵作的话,眼底一抹深沉划过,突然停驻脚步,趣味盎然的笑问道:“火房?那岂不是会把尸体给烤坏了?且还容易发生火灾,毁了物证。你们怎会想着将尸体放在火房?”   仵作显然是经验老道,笑着摆摆手,“王爷放心,火房有特殊构造,不会烤坏尸体更不会将尸体给烧了。”   “哦。是吗?”。敛下眸中的光芒,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火房在供房的左后方,中间隔着个大理寺寺丞们审案的厅堂。   在转弯处,霓裳不慎踩入地上一滩水渍中,脚下突然打滑,身子顿时向后倒去。   “啊啊!”   封路离她最近,本能的出手扶她,可想着男女授受不亲,瞬间又将手收了回去。   霓裳倒在水渍中,罗裙被水浸湿,冰冷的雪水贴着肌肤冷得刺骨,美丽的俏脸转瞬间青白一片。   羸弱的身子在水渍中不住颤抖,娇怜可人的样儿是个男人看了都心痛。   王府管家大惊失色,忙上去扶起她,“霓裳姑娘,您没事吧?可有摔到哪儿了?”   霓裳环抱着双臂,紧咬着唇瑟瑟发抖,“管家,没、没事,只是衣裙被沾湿了。”   老管家一脸担忧的望着云泽王,“王爷,这么冷的天,霓裳姑娘穿着这身湿裙会冻坏的。”   封路是刚正不阿,不是铁石心肠,人家姑娘不小心摔倒打湿了衣裙,没道理还非要人家穿着一身湿衣去认尸。   “姑娘,衙内有换洗的女装,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霓裳微微福了福身,“劳烦大人了。”   云泽王也歉意的朝封路点头致意,“有劳封大人了。有请封大人前面带路。”   封路一怔,本想叫下人来给她带路,不料……犹豫一瞬,最后只得说道:“蒋宏,你先带云泽王爷去火房,本官去去就来。”   “是,大人。王爷,请跟小人这边走。”   两人分道而行,霓裳怀抱着双臂轻颤着身子紧跟在封路身后。   封路怕惹出流言蜚语,不敢离她太近,可步伐太快,又怕她跟不上,便慢着不徐不缓的步子,走在前面。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怕她身子弱没忍到换衣房就昏过去了。   霓裳见他又一次回头,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扬起苍白的面容,报以一笑,柔柔道,“封大人,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霓裳今日这般回去,只怕会大病一场。”笑容中带着些凄苦,“对于我们这种女子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容貌,病起色衰,我要是病这么一场,日后……王爷,只怕是……”   封路渐渐放缓脚步,走在她的身侧,依旧离得不远不近,“姑娘之意可是……王爷对你不好。”   “不。”霓裳摇头,“王爷对我很好。”微微一笑,“大人怕是误会小女子的意思了。王爷为人和善,对人也亲厚,他是小女子见过最善良的王爷。”   封路脑中忆起云泽王亲厚和煦的笑容,彻底放下心中的怀疑,点头认同道,“云泽王爷确实宅心仁厚,亲和友善。”   “姑娘,到了。你进去吧,里面有换洗的衣裙。”   霓裳进屋换衣。封路因惦记着火房认尸的结果,便换来一下人在房门外守住,就匆匆照原路返回,走去火房。走到半路,只见一身狼狈的仵作惊慌跑来,“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封路心里‘嘎吱’一响,不好的预感涌出心头,沉脸询问道:“出何事了?”   仵作哭着脸,“火房走水了!”   封路大惊,一把推开他就往火房跑。仵作被推到在地,都顾不得痛,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跟在封路身后。   当封路赶到火房时,熊熊大火正烧得天边霞红一片,如龙的火蛇顿时席卷整个屋顶,不到片刻间就烧得灰飞烟灭。   封路怒红着眼,提着仵作的衣襟大吼,“到底是怎么回事?”火房里可是有好几具提供证物的尸体,每具都是牵扯广泛的大案。如果被大火这么一烧,什么线索都断了。   仵作也知其中利害,吓得脚都在发抖,“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人带王爷去火房认完尸体出来,没走几步,火房就燃起大火,火势又急又猛……”   云泽王被王府管家护着站在一边,不知是怕封路怪罪仵作还是其他原因,出声说话道:“封大人,蒋仵作所言句句属实,我们出了火房,刚走到院门口处,就燃起大火了。”   封路镇定下来,松开手,放开仵作,理了理些微凌乱的官袍,朝云泽王拱手请罪道:“让王爷受惊了!”   “无碍。”云泽王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   “恕下官斗胆。”封路肃穆着脸庞,“王爷既然看了女尸,敢问王爷可识女尸身份?”   云泽王摇头,“不识。那女子容貌,本王从不曾见过。”   “……”封路语噎。如今尸体被毁,认不认识都在他一张嘴。   云泽王坐上回府的马车,霓裳换上了一身素衣短装,看样式像是干粗活的丫鬟所穿。   云泽王漫然睨她一眼,清冷开口,“事情可办好了?”   霓裳点头,“王爷放心,尸体已经被抱琴带回了王府。”   朴素的马车穿过成化门,直奔云泽王府。云泽王下了马车,挥退了管家众人,带着霓裳直接去了地下暗室。   地下暗室,全是一清水的绝代佳人,其中黄衣姑娘站出身来行礼道,“王爷。”   云泽王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往里走,“尸体呢?”   霓裳让其他人先退下,只留下了抱琴,两人紧跟在云泽王身后。   抱琴恭敬回道:“在冰棺里。”   “可检查过了,是怎么死的?”   抱琴神情一顿,声音不若先前清亮,带着些沉闷,“窒息而死!”   云泽王蓦然停驻,以往温润的神情不再,只剩下阴沉和暴戾,“是被活埋的?!”   第八十五章 龙图阁   石室内,水jing冰棺中躺着位面容安详的美貌女子。女子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肌肤莹白通透,吹弹可破。弯翘的睫毛,秀气的柳叶眉上皆覆盖着一层晶莹薄冰,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望着冰棺内的尸体,云泽王缓缓闭目,敛下眸中的悲悯。沉默半响之后,不顾霓裳的阻拦,脱下风衣,亲手给女子盖上。俯身吻了吻女子的光洁的额头,柔声低喃着,“舞衣,安息吧。你这辈子的罪孽都由主子给你担着,要清清白白的转世投胎,争取投个富贵的好人家,别再像今世这般孤苦了。”   舞衣、霓裳、抱琴等美貌佳人都是云泽王十五年前收养的孤女。十五年的精心培养造就了云泽王手下最强的一支势力——温香阁。阁中女子无一不是美貌佳人,气质恬静贤淑,容貌香艳夺目,体态柔情绰态,具是绝俗艳丽之辈。   抱琴红着眼,跪在他脚边,轻轻依偎在他腿上,语气哽咽道:“王爷,我们姐妹不孤苦,要是没有王爷,我们早就被饿死了。”   云泽王面容平静,目光沉凝而悠远,大手轻轻抚着女子发顶,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抚平心中的波澜。   “可判断出死亡时间?”   霓裳扶起抱琴,幽幽道,“因为被冰冻得太久,身体完全僵硬,已经判断不出死亡时间。不过……经彩绘检查,发现舞衣死前经脉尽断,内力全无,可身上却毫无伤痕。”   云泽王不会武功,自然不明其意。   抱琴出言解释道:“只有达到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才能做到隔空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深沉的眸子倏然一凛,云泽王虽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要达道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之位的难能可贵。泱泱承天大国,数百年来,达到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之人不出十人。   而能成为武学宗师之人无一不是尊者中的尊者,就连皇上见了都要让其三分。   为保承天朝传承千秋万代,皇室就秘密供奉了两位武学宗师。隐在袖袍下的手缓缓紧握,他在十年前就知皇室供奉着武学宗师,可不管他如何探查,都不能查到到底是那四位宗师。   传言,宗师之能可抵御千军万马!   云泽王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宗师啊,普天之下,宗师级别的人可不多……堂堂宗师怎会对一个小武士出手?”况且,舞衣只是受他的命去跟踪那个男子。难道……   “霓裳,那日所见的男子可是身怀武艺?”   霓裳仔细回想,“王爷,那男子身后的青衣少年与赤衣姑娘步伐轻盈,气息绵长平稳,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好手,不过那男子……奴婢看不出深浅。”   云泽王转身出了石室,一边走一边道:“观那男子年纪,还不到弱冠之年,如此年轻是否有可能成为达到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之级?”   抱琴坚决否定着,“王爷有所不知,武道修炼一途极为不易,想要达到后天之境已是难上加难,何况是人上人的先天之境。凡是到达先天之境的人的天赋无一不是奇才中的瑰宝。即便是武林中有泰山北斗之称的感业寺的玄空大师也是在耄耋之年才寻到先天之境的屏障。这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在弱冠之年就到达先天之境。”   以墨确实并未到达先天之境,不过离先天之境不远。可是她的实力,足以与先天之境的人全力一战。《返璞归真》的功法玄奥神秘,至今以墨也只看懂了其中四分。   以墨窝在毛绒绒的躺椅上,手里举着功法,细细研究。懒懒的神态配着张雌雄难辨的漂亮脸蛋真是别人诱人风情。   朱雀接过飞鸽传书送来的情报,展开看了一番,看完之后随手将纸条扔进远处的取暖的火炉中。火蛇一卷,纸条化为灰烬。   “主子,那具尸体有人去认领了。”   以墨连眼皮都没抬,依旧看着手中功法,“谁?”   “云泽王。”   深邃的黑眸幽深如潭,“云泽王?”   “今早大理寺寺正封路亲自去了云泽王府,带着云泽王与管家一起去火房认尸……”   朱雀的话还没说完,张月鹿突然从窗户跳进来,聒噪道:“可是那云泽王爷也说了,他并不认识那具女尸。不过呢,他身为堂堂王爷,又何必亲自去认一个奴婢的尸体,直接派管家去就可。您说他走这一遭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着走进以墨身边,笑得一脸神秘的问道:“主子,您可知大理寺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以墨放下手中的功法,偏着脑袋看他,“发生何事了?”   “大理寺的火房被烧了,里面的尸体、证物什么的全没了。”张月鹿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听说大理寺最近接了件大案,事关前太子遗孤造反夺位的案子,还听说,火房里正放着那件大案的物证呢。您说这把火怎么烧得那么及时呢。还有,还有,如果那女子真是云泽王的人,那一把大火烧了火房烧了尸体,让大理寺无迹可查,这解释也行得通。”   蹲下身扯了扯以墨的衣裙,“主子,您说这火到底是云泽王放的呢,还是那前太子遗孤放的?”   以墨抚平被他弄皱的衣摆,坐直身子,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喃声道:“看来大理寺这次得头痛了。”   大理寺火房被烧,证物被毁,惊动了正在与三司会审的大理寺卿冯城易。冯城易匆匆离堂而去,益州刺史结党营私、买凶杀官一案押后再审。   封路见冯城易疾如风的走来,忙迎上前,“大人。”   冯城易见着火房一片残垣断壁,国字脸庞沉凝如水,“可查清火势因何而起?”   “回大人,是因火炉的火花飞溅到隔房的布帘上,引起的走水。”   冯城易走进仍冒着青烟,还有些微火光闪烁的废墟,四处查探一番。然后走到火炉的位置,指了指三米开外的隔房,“从这儿到隔房的布帘如此远的距离,你认为会有火星飞溅这么远?况且,火房中的火炉所加的燃烧物皆是粪土石,火势温和,当初也是考虑到粪土石燃烧起来不会炸出火星,避免误烧尸体证物,所以才用粪土石。如今怎么会飞溅出火星,且还燃烧了三米外的布帘!”   刚毅的脸庞肃穆且微怒。   以封路聪明,怎会不知道这些。封路跨过一根焦黑的横木,来到冯城易身后,躬身禀道:“大人,下官也有此疑虑,可龙图阁送来的结果就是如此。”   听到‘龙图阁’三字,冯城易的眉头跳了跳,走出废墟,直接去了办事大堂。   冯城易在主位坐下,挥退众人,只留下封路,“龙图阁那边可还有什么消息传来?”   封路脸色有些难堪,龙图阁隶属皇上,是专为皇上收集各方情报的亲信。而龙图阁也分几支,每一支都有不同的任务,其中一支的任务就是协助大理寺办案。而这支龙图阁势力的舵主是黄胜。   黄胜此人心思缜密,能力出众,颇得皇上喜爱。却因为一件小事触怒了龙颜,将他贬职到乙组协助大理寺查案。他本心高气傲,自认协助大理寺办案有辱他的身份,所以在查案过程中只是不尽力。   “大人,这个黄胜太过分了。这次火房走水,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却随口胡扯说是火炉中火星飞溅燃了布帘所至,后又讽刺我们大理寺无能,连个证物都守不住。大人,他如此行为,实乃罪不可赦,不如我们上奏圣上……”   冯城易沉怒着脸,摆手止住他之言,“黄胜此人,不可得罪。既然他不愿帮忙,那我们就自己查,本官就不信,偌大一个大理寺还找不出一个能查案之人!”   冯城易虽耿直公正,可也不是不动人情世故、不识官途的二愣子。黄胜此人虽只是龙图阁中一小小舵主,可他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就坐上副阁主的位置,哦,是曾经坐上副阁主之位。若不是当初他桀骜不驯的非礼了六公主,如今怕是坐上阁主之位了。   非礼公主之罪要是落在一般人头上,必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可黄胜却只是被圣上降职、外加罚俸禄三年。这般厚待,不得不让冯城易另眼相待。   第二日,大理寺火房走水一事人尽皆知,就连宫中圣上都有所耳闻。   清晨朝堂之上,乾闽帝翻开御史台递上来的折子,内容是参大理寺卿冯城易失察之责。   乾闽帝看了折子,龙颜大怒,将折子摔翻在地,“好!好!连家门都守不住,要着还有何用!”   众大臣齐齐跪地,直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乾闽帝怒红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冯城易,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拍死他,“太子好不容易才寻着叛贼的线索,就这么被你一把大火给烧没了?!”   冯城易直告罪道:“臣罪该万死!”   乾闽帝冷哼一声,“你死不死还得太子说了算。叛贼一事朕交给太子全权处理,你这事,也得他开口。”   想着那阴晴不定的太子,就连冯城易如此刚正之人都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听说,太子殿下最近越来越阴厉凶戾了!   第八十六章 太子爷   太子东宫。   鎏金长廊中,小靴子公公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宫女太监擦洗着地上血迹,尖细的嗓子高高扬起,“快点,快点,你你你,没吃饭呢,软手软脚的,用力点擦。必须在天黑之前给洒家擦干净咯,否则洒家要你们好看。”   小靴子公公裹着厚实的宫衣,吸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哈出来的热气瞬间变成水雾。见地上宫女太监的手也被冻得通红,忙招来管火的太监给他们加几个火炉子暖身。   冯城易来到东宫,见着便是鲜血满地鎏金长廊。朱红色的鎏金长廊华丽而贵气,花岗石铺成的地板绚烂而光洁,猩红的血色在光洁的地板上一路蜿蜒至殿下寝宫,看此情形着实有几分吓人。   冯城易怔愣开口,“薛公公,这是……?”   “哎哟,冯大人来了~”见着冯城易,小靴子公公就笑得一脸荡漾,扯出桃红香帕,扭捏着身子走上前,“冯大人可是好久都不来东宫走动了~”   冯城易黑着张脸,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躲开甩来的帕子,“靴公公,劳烦通报一声,下官有要事要向殿下禀报。”   小靴子公公毫不在意的挥动着锦帕,“矮油~什么要事不要事的,不就是火房被烧证物被毁嘛,这事儿殿下早就知道了。”   太子爷确实早就知道了,还是黄胜那个大喇叭说的。   冯城易这人虽不死板却也有些固执,既然皇上让他来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他自是要负荆请罪。   固执的再次开口,“靴公公,劳烦你去禀报一声。”   “哎哎,冯大人,您怎么这么固执呢。”小靴子公公指了指满地的血迹,压低着声音说道,“殿下最近心情不好。今儿更胜往日,要是犯到殿下手里,这些宫女太监等会儿擦的就是您的血了。我劝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冯城易对太子的张狂凶戾行径略有耳闻,心里也有些胆颤,正犹豫间,只听一声‘啊’的惨叫声倏然传来。   紧接着便感觉一道带着血腥气息的罡风从太子寝殿席卷而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粉色身影倒飞而出,带着一遛猩红的血珠划过半空直直砸向鎏金长廊。   原本被洗得洁白发亮的回廊又被鲜艳的红给侵染一片。   众人鸦雀无声,东宫之人见怪不怪,而冯城易则是被吓懵了,震骇的目光紧紧锁住地上抱着断臂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的倩影。   女子一袭粉嫩色宫装,做丫鬟宫婢打扮,秀丽的面容惨白如鬼,猩红的双目满是恨意与仇视,渲染出的气息充满了狰狞。女子左臂被利剑斩断,血流如柱,暗红的血流淌而出,染湿了整件粉衫罗裙。   女子不管不顾,撑着残败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右手颤颤巍巍的握住长剑,眼里尽是同归于尽的疯狂之色。   “李宸煜,你身为储君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姑娘今日就是一死也要为民除害……”   说完便要冲上去。小靴子公公见那该死的女人竟要行刺太子,急得直吼,“来人!来人!快给洒家拿下!拿下!”   东宫侍卫一拥而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女子纤细的脖子上。   女子心知计划失败,再做挣扎已是无用,扔下长剑束手就擒。面上虽无动于衷,可心里却分外不甘心。她断了一臂,甚至会丢了性命,而对方却毫发无伤。这叫她如何心甘!美目一转,狠毒之色流露,突然扯着嗓子,竭力嘶吼,“太子无道,承天将亡!太子无道,承天将亡!太子无道,承天将亡……”   此话一出,小靴子公公脸色剧变,就连冯城易也惊骇变色,这话要是流传出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小靴子公公急红了眼,颤抖着手指指着那女人,直吼:“堵上她的嘴!押下去!押下去!”   “慢着!”阴测测的声音从寝殿内传出,“把舌头割了!”   侍卫领命,手起刀落,一条猩红的舌头落地。那女子满嘴鲜血直流,连痛呼声都叫唤不出,只能张着嘴‘呜呜’直响。   压抑的呜呜声像是来自地狱深渊,一直在冯城易耳边萦绕,听得他毛骨悚然。   直到侍卫将女子押下去,他才回过神来。小靴子公公捡起地上血淋淋的断臂,扔进他怀里。   “冯大人,这女人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太子殿下,实在罪该万死!且她能悄无声息的躲过东宫侍卫的盘查,想来是有组织有同伙。为了殿下的安危,你们大理寺一定要好好审理,争取早日破案,一举歼灭她的同伙!”小靴子公公说得大义凛然。拍了拍冯城易的肩头,“冯大人,辛苦你了。”   说罢便扭着硕大肥实的臀部,风情万种的甩着锦帕,摇曳身姿的走向太子寝殿。   冯城易抱着血淋淋的断臂,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转目望着地上那条骇人的舌头,心里拔凉拔凉的,舌头都被割了,还让他怎么审!?   “爷?”   靴公公站在寝殿外,试探的轻唤了一声。   太子爷闲散慵懒的倚在睡塌上,只着素锦单衣。寝殿内烧着暖炉,气温堪比初春,比起外面冰天雪地的暖和多了。   俊美的脸庞埋在顺滑舒软的裘毛毯子上,脸庞暗淡无光,神情恹恹不烦,眉宇间更带着丝幽怨黯然。   “进来。”语声低沉无力。   小靴子公公推开门进来,转身又将房门关上,见爷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儿,没敢出声打扰。恭顺的站在他身旁,谨慎伺候着。   “哎~”太子爷有气无力的哀叹一声。   小靴子公公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爷,您这几天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太子爷纠结着一张俊脸,捂着胸口,直言,“靴子,爷这儿疼。”   小靴子公公一听,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爷,爷,您忍着,忍着。奴才这就去宣太医,宣太医!”爷要是有个好歹,他也不活了。   太子爷一把抓住慌忙就跑的靴公公,不慌不忙的道:“太医治不了。”   嗬!   太医都治不了?这么严重!   小靴子公公急哭了,“爷,那怎么办啊?哦,对了!薛姑娘,薛姑娘!薛姑娘是药王的弟子,传闻药王一手医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薛姑娘是药王的女儿,想来医术必是不差。奴才这就去找薛姑娘……”   太子爷拉着他不放,又是一声幽叹,“就是药王亲自来了也治不好。爷这些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一听是心病,小靴子公公顿舒口气,原来是爷心里不痛快了啊。   “爷,您说说要如何‘医’?奴才一定倾尽一切的配合。”爷如果想要皇上那个宝座,他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去给爷搬来。   “好。”太子爷展颜一笑,恍若百花齐开,美艳动人。可眼底却是一片寒洌,周身阴煞之气缓缓聚集,薄唇吐出的字利如薄冰,“给爷将粱耀祖杀了!”   粱耀祖?   可不就是皇上新封的‘慎之公子’!   “爷,那个慎之公子有皇上御赐封号。”圣上御赐,虽无官职,可也是一份光宗耀祖的荣耀,比正九品的芝麻小官儿还有身份呢。且还是京城仕子圈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与忘川的龚邦尉大不相同。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肯定会惹上麻烦。   太子爷一听,顿时又气息奄奄、萎靡不振,捂住胸口直吼,“爷,心痛!哎哟~痛死了!”   小靴子公公垂首不语,只当没看见。   “哟~太子爷,这是咋了?”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窗户传来。   一颗黑溜溜的脑袋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然后畏手畏脚的从窗户外翻进来。刚翻进来,就见一道黑影挡在他的面前,拍拍手上的灰尘,头也不抬的说道:“龙一,是本少爷拉,不用紧张,不用紧张!”   黑影一闪,又迅速隐匿在暗处。   太子爷懒懒的扫了那人一眼,“黄胜,你又被六儿追着跑了。”   李宸煜口中的六儿乃是当朝六公主曦雾。曦雾公主长得甜美可人,性子也活泼可爱,甚得圣上喜爱。   说起这六公主,宫里的老人们无一不是摇头渍叹,堂堂公主舞刀弄枪也就算了,竟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追着个男人满街跑,真是丢尽皇家颜面!   六公主喜欢黄胜,宫里人尽皆知。可黄胜一见着六公主,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乱躲,这是京城众人皆知。   黄胜穿着一袭淡蓝色衣袍,头上金冠歪歪斜斜摇摇欲坠,耳边发丝凌乱飘逸,虽一身狼狈,可不掩其风华。   清秀的面容俊逸潇洒,高大的身躯气宇轩昂。一双剑眉狭长若刀裁,漆黑眸子清亮如水。眉宇间带着年少特有的倨傲与卷狂,整个人看着格外贵气。   “哎,太子爷,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啊。”黄胜一把推开已化作木桩不吃不喝不动的小靴子,将脸凑到太子爷面前,“师兄,今日,冯城易那老东西是不是来找您了?”   太子爷还是那副没精打采样儿,点点头,“来了。”   “您见他了?”   “没。”   “没见就对了。”黄胜激动得一拍太子爷大腿。   “啪!”的一声,打得可响了。   小靴子公公立马闭目,心里直念: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殴打太子,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太子爷绿着脸,红着眼,狭长的眼眸中冒着森森寒气,“你皮痒了恩~”尾音一波三折,听得黄胜浑身战栗。   黄胜嘿嘿一笑,讨好道:“师兄,别介。我这不是激动的嘛。您是不知道,那老匹夫平时可傲气了,见着谁都是板着张老脸,就跟人家欠他千儿八百似的。还张嘴就训人,就跟训他家儿子一样。哼,我家老祖父都没训过我呢,他算哪根葱!”   冯城易可冤枉死了,他生性冷淡不爱笑,即便是见着皇上也是一副冷脸相,更何况,他哪儿训过他了?不就是说了句以后当值时穿得整齐些,这就是训了?!   冯城易要是知道就因为这么件小事,黄胜就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恐怕得呕死。   “师兄,您可得帮我出这口恶气,让那老匹夫吃吃苦头。哼,连个火房都守不住,还当什么大理寺卿!”   小靴子公公脸色有些焦急,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出声,这冯大人可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啊,爷,您可不能助纣为虐!   太子爷推开黄胜那张讨人厌的脸,恹恹道:“本太子自有主张。”   黄胜瘪瘪嘴,不帮忙就算了。心情有些闷闷不乐,可见他最爱的师兄精神不济,那点闷气顿时抛之脑后。扬起笑脸提议道:“师兄,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之夜。今日京城举行庙会,晚上便是各大花楼的姑娘在童思河上同台献艺,挑选新一届的花魁。外面可热闹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太子爷撑着下颚,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没兴趣,不去!”他现在是除了他家墨墨,什么兴趣都没有。哦,忘了,比起他家墨墨,对如何悄无声息的让粱耀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更感兴趣。这‘悄无声息’主要是不让墨墨知道。听说墨墨对这个未婚夫婿还是很在意滴……一想到这儿,太子爷觉得心口又痛了!   “不去就算了。”黄胜站起身,不打算跟他胡扯,直接说出此次的真正来意,“师兄,您借我点钱呗,老祖父最近管我管得紧,手头没银子。”   太子爷睨他一眼,“我记得师父只收了你上上个月的俸禄,你上个月的俸禄应该还在手上吧。”   黄胜耸耸肩,“用了,只剩五百两了。”   “五百两还不够你用?”   黄胜给他一个白眼,“师兄,在花楼包一个上等雅间都要八百两好不好。更何况是童思河上各画舫的上座。”   太子爷也不是好惹的,鄙视他就算了,还嘲笑他不懂行情,“没钱!”   黄胜死皮赖脸的撒娇道:“师兄,您就借嘛,借嘛~我一定要弄个画舫上座,听说今年有慎之公子为新一届的花魁作诗题词。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慎之公子的风采!”   一听‘慎之公子’四字,桃花眼眸倏然眯起,眼底厉光爆射,嘴角勾起残笑,终于让本太子逮着机会了。   太子爷大手一挥,“去买个画舫。”   黄胜眼前一亮,一脸崇拜又垂涎的盯着太子爷:大财主啊!   第八十七章 游玩   章节名:   今日的京城到处都洋溢着节会的喜庆,白天庙会,晚上歌舞。i^而每年的各大花楼选魁都极为出彩,吸引着京城内外的无数风雅之士。选魁是今日的重点看头,京城的护城河,童思河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等这边庙会一完,那边就开始。   太子爷和黄胜兵分两路,黄胜自告奋勇,拿着银子去置办画舫,太子爷带着小靴子公公蹑手蹑脚的来到雷霆王府后门。   “爷,您这是做什么啊?”靴公公甚是不解,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去不就得了,还要偷鸡摸狗的走后门,搞得自个儿像是来偷人似的!   太子爷望了望这墙的高度,然后用手撑着试了试,往后退几步,“你懂什么!要是走正门,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本太子到雷霆王府来了?别人知道无所谓,就怕那一脸死样儿的跟屁虫知道了,肯定又要跟着墨墨屁股后面跑。那要本太子还有何用!”   太子爷嘴里一脸死样儿的跟屁虫说的就是温婉娴静的玉蝶姑娘。   咳!以墨来京小半个月,太子爷也不是没找过她,可每次上门,以墨身后就跟着病入膏肓样儿的玉蝶。   最让太子爷怄气的是,每当他想与墨墨独处增进增进感情的时候,那死人就像鬼飘似的立马出现。搞得他恨不得赐她一瓶鹤顶红,直接死透气埋土,来个里眼不见为净。   太子爷今儿是打定主意要将墨墨拐出府去,且还要好好过过既浪漫又温馨的二人世界,肯定不能让那死鬼知道!   太子爷助跑两步,双脚‘噌噌’在围墙上蹬了两下,轻而易举的翻上高墙。无比风骚的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半蹲在墙头,朝小靴子公公招招手,“快上来。”   小靴子公公苦着脸,抬头仰望着如天神般俊美邪魅的太子爷,“爷,太高了,奴才上不去。”   太子爷气愤的举起手,作势就要捶他,可距离太远,打不到,只得咬牙低吼,“猪啊,把腰带解了,你拉着一端,将另一断甩上来。爷拉你!”   “哦!”小靴子公公赶忙解开腰带,一端拴在腰间,一端递给太子爷。靴公公对于太子爷的行为很是不解,以爷的武功,带他飞渡童思河都没问题,还怕一堵小小高墙?!   太子爷蹲在墙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靴公公拉上去,看着累得直喘息的靴公公,太子爷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吃了?怎么重得跟猪似的!”   靴公公冤枉死咯!   悄悄捏了捏屁股上的肉肉,呜呜~爷,您这是啥眼神,奴家瘦了好不好~屁股上都没几两肉了!呜呜~他梦寐以求的翘胸肥臀。   太子爷看着他这幽怨的眼神,烦死了,“赶快下去,下去。别待会儿被人发现了。”   小靴子公公望望了地面,嗬!这么高!吓得腿儿直发软。颤抖着手死死抱着墙头,“爷,太高了,奴才下不去。”   太子爷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闭眼,修长性感的腿儿一伸,然后就听‘啊’的一声惊呼,小靴子公公就飞下去了。   太子爷得意的拍拍手,勾唇一笑,“看,多快啊!”随后纵身一跃落在地面,踢了踢趴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小靴子,“走了。”   一转身,就碰上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太子爷猛然后退,直接从小靴子公公挺翘的肥臀上踏过去。   “哎哟!”倒霉的靴公公又是一阵痛呼。   以墨双手背在身后,冷着脸看着两个翻墙而过的‘小毛贼’,大手一挥,霸气外露,“私闯王府,送官查办!”   张月鹿嘿嘿一笑,挽着袖子就要动手,“太子殿下,得罪了!”   太子爷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一个阴厉的眼神过去,就吓得张月鹿一股遛儿的跑了。   以墨指了指小靴子公公用肉体砸出来的坑,“补上。”说罢,转身就走。   太子爷踢了小靴子公公一脚,“给爷填上。”然后屁颠屁颠的小跑上前,跟上以墨的脚步。   “墨墨,今儿京城有庙会,晚上童思河上还有歌舞,可热闹了,表哥带你去看吧。”太子爷走在以墨身侧,倾着身子,歪着脑袋去看以墨的脸。   见她小脸蛋儿白嫩白嫩的,水润的肌肤透着红润的光泽,好看极了,徒然升起股想要啃上一口的冲动。   以墨带着他走上回廊,饶过偏房,推开主屋的门,“有什么好看的?”   朱雀见主子回来,接过她脱下来的披风,规规矩矩的向太子爷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爷挥挥手,双眼直溜溜的盯着以墨不放,“好看的东西可多了,园子里搭着戏台子,有名角儿上台演戏,街上有长长的舞狮队,敲锣打鼓的可热闹了,庙里还有灯会,猜词,读物,念诗,如果得了第一还能拿彩头。晚上,童思河上各家花楼夺魁,定是莺歌曼舞。”   以墨像是软骨动物,懒懒的窝进绒毛躺椅中,藤椅随着她的力道一摇一摇,看着好不悠闲,“不想动。”   到了冬天,以墨就懒,完全不想动。整个人就想入冬的蛇,能窝在洞里就窝在洞里,哪儿都不想走。   太子爷看着痞然随性,可骨子极其霸道,今儿他是打定主意要将人给拐出去,哪容她说不去就不去。走过去,趁以墨不注意,攻其无备,弯腰将人横抱而起。   “不想动就不动,我抱你去。”俊美的脸庞笑得灿烂若花,显然心情极好。   朱雀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子爷高大的背影,真是……帅呆了!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朱雀一惊,举步正要追出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张月鹿拉住了,“朱雀大人,您还是不跟上去的好。”太子爷临走时那警告的眼神,明显是不想让人打扰。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至极,太子爷像顽皮地孩子似的,拉着以墨乱跑,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两人来到一个卖面具的小商贩摊上,太子爷拿起一张白无常面具带着脸上直问以墨好不好看。然后又拿起一张黑无常递给以墨,“墨墨,你带这个。”黑白无常,正好一对。   一旁的小商贩笑道:“公子,您看这个面具怎样?这款凤凰面具今儿卖得最好,好多姑娘都喜欢。”小商贩面上虽在笑,可心里却止不住的腹诽,这公子看着俊美俏丽,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姑娘们都喜欢漂亮精美的东西,他怎么拿丑陋的黑白无常送给人家。   果然!人家姑娘不要。   小商贩见姑娘推开公子手里的黑无常,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忙将精美的凤凰面具递上去,“姑娘,这个您可喜欢?”   以墨看都没看一眼小商贩手里的凤凰,指着左上角挂着的那个凶煞的阎王面具,“把那个给我。”   小商贩一怔,怪异的看了以墨一眼,心想:这姑娘只怕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好好的姑娘家喜欢凶神恶煞的阎王!   想归想,为了生意,还是乖乖拿下阎王面具给那姑娘送去,“喏,姑娘,给。”   以墨将面具拿在手上,端详一番,摸摸质感,温润如玉,心里甚是满意。拿出十两银子交给商贩,指了指太子爷,淡声道,“给他拿个小鬼。”   嘿嘿~阎王收小鬼!   太子爷拿着小鬼面具,亦步亦趋的跟在以墨身后,摸着鼻尖心想:总有一天他要农奴翻身把歌儿唱!   以墨像是晓得他有‘造反’之心,蓦然回头,那眼神锋利似箭,冷冽如冰,吓得太子爷心肝儿颤颤,顿时将‘农奴翻身’的想法给狠狠压下,压在心底完全看不见的角落。嘿嘿笑了一声,大跨一步上前,与之并肩而行。   “墨墨,我们去前面看看吧,那儿有个放生池。今日有许多外地人来此地放生祈福。”怕被看穿心底那点小心思,太子爷忙转移话题道。   以墨凉凉的睨他一眼,点点头。   京城的放生池在苦乐寺后院。苦乐寺后院修得极为别致,园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水池长廊,阵痛提拔的雄伟假山。   池中流水清澈见底,池底鹅卵石绚烂灼眼,朵朵娇艳的睡莲下藏着各式各样的锦鲤,一会儿从石缝中游出,一会儿又嬉戏在荷叶底下。斑斓的锦鲤游得欢快至极,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情愉悦舒畅。   以墨蹲在池边,拨弄着水中的睡莲,用手掬起清水,清凉的水顺着指缝滑落,一滴一串的落在嫩粉色的花瓣上,经过水洗的花瓣,袅袅娉娉、清清艳艳,美极了。   一只条纹分明的大手伸来,握住那白嫩的葇夷。   太子爷将她的手拉回来,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细细的给她擦拭着指尖的水,“天气冷,水凉,以后少碰,对身子不好。”   自上次知道以墨来葵水了,太子爷对女子来葵水期间的忌讳就特别重视。为此还亲自去请教了宫里资深的教养嬷嬷。   以墨一到冬天手脚就是冰凉的,如今碰了凉水,更是冷得似寒冰。太子爷双手握住她的手,哈气给她取暖。   以墨懒洋洋的眯起眼,指尖上的温暖化着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好像就连脚趾头都暖和起来了。身体舒服了,整个人也精神了,偏头看着池子里有得欢畅的锦鲤,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能、带两条回去吗?”。   “能。待会儿我们买两条回去。”太子爷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放生池里的鱼能卖吗?!   当然能。   太子爷说能就能,看吧,大冬天的非逼着人家小沙弥下池子捞两条上来,过分的是,还得是一公一母。   太子爷捧着小瓮罐细细端详着里面的两条小锦鲤,“是一男一女吧?”   小沙弥苦着脸胡乱点头,“是是。”其实他哪儿认识公母啊,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随便捞了两条,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将放生池的鱼给捞起来转手,还不得被京城人士的唾沫给淹了!   太子爷给他个赞赏的眼神,拿出十两金子放他手上,“别苦着脸,爷又不是抢你的鱼。喏,钱给你。”   小沙弥捧着金子欲哭无泪,心里默念了几遍往生咒。转身低喃了一声,“作孽啊!”   以墨可不知道小沙弥纠结而又忐忑的心情,捧着瓮罐逗弄着两条翠绿花斑锦鲤,笑得很开心。   以墨今日着的是女装。男装时,似开在雪山之巅的傲梅,冷傲孤清;似翱翔在黑夜中的苍龙,霸气凛然。女装时,似百花之中的娇艳牡丹,高贵怡然;似亭亭玉立的纯洁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精致的脸廓因为染上笑意而显得柔和温润,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脸庞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白里透着霞红,真真是好看之极。   把太子爷都看痴了!这小女儿的娇俏姿态……太子爷垂涎的咽了咽口水,真想上去咬一口。   火辣的视线惹得以墨频频蹙眉,终将是收起笑容,冷脸以对他才像个正常人。   以墨捧着瓮罐转身就走,太子爷擦擦口水,连忙跟上。两人走进一座陶瓷坊,里面是京城最出名的手工陶瓷制作之地,这里制作的出的陶瓷品不管是质量还是彩绘或是手工都是一绝,每一物件都价格不菲,一个小小的陶瓷管都要好几百两,如果是上等孤品,一件买好几万两也是常有之事。   “两位客官,里面请。我们这里有各式各样的陶瓷鱼缸,大的、小的、圆的、方的,还请画师专门印上了相配衬的图案,很是精美。”掌柜热情的招待着以墨和太子爷,引着两人进屋。   屋里,精美的陶瓷鱼缸满目琳琅。满室的瓷罐,有的净白如月,有的翠绿如竹,精美别致。   以墨游走在期间,挑挑选选,最终选中了木匣子里珍藏的一款陶瓷罐儿。   显然太子爷也注意到了,上前一步,将瓷罐从木匣子里拿出来。当看清瓷罐的全貌,两人眼里皆是露着惊艳。   瓷罐是扁圆形,珍珠般的素胎上有青色的线条如烟雨般勾勒,孔雀蓝色的图纹下是如月光般净白的胎胆,柔美清净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俯瞰瓷罐内部,满是一副诗情画意,莹净月白,香气清郁。画中烟雨朦胧,隔着千里山水遥遥眺望江南的袅袅炊烟,隔着茫茫人山人海默默想念回忆中那一抹淡淡的背影,一切都带了点朦胧,如熏如醉。   一派圆润娟秀的字体附在莹白的内壁,以墨倾着身子,凝目看去,低低呢喃念出声,“珍珠白沁就烟雨,孔雀蓝映著月光,莹透的素颜,朦胧了琴弦上一缕檀香!”   许我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或绽放或氤氲在自己的空间。握一缕茶香,许我在夜色里将那情怀打捞,然后在静水流香的岁月里,与你一起,相看两不厌,无语也缠绵。   “好。”太子爷呼道,“好词。”   以墨认同的点头,确实是一首好词。   掌柜得意笑道,“两位客官好眼光,此物品是我们景昌民窑首席大师苏师傅的得意之作。”   太子爷细细端详一番,“做工确实好,都快赶上官窑的做工了,不过最妙还是这内侧的画作与诗词。做工加上诗词画作,比普通的官窑出品都要强上几分。”   “看来两位客官也是懂诗画之人。苏师傅本来已经收山扬言不再着陶瓷,可在忘川游历时碰上一位叫‘李三儿’的游人,听苏师傅所言,此人博学多才,通儒达识,此诗画皆是由他所作,闻得好诗,幸得佳画,苏师傅就破做了陶瓷将其记录了下来。”掌柜扫了扫木匣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观这熟稔的动作,显然是对此陶罐喜爱至极。   以墨看着这陶罐也甚是喜欢,颔首道:“买了。”   太子爷随即递上一张价值五万两的银票。   掌柜接过一看,欣喜若狂,这陶罐确实精致难得,可还值不上五万两。不过对方愿意出高价买,他也完全没意见。掌柜收好银票,将木匣子递上去,“客官请收好。”   以墨摆手,“不用。”翻手就将瓮罐里的两条锦鲤倒进陶瓷缸里。   看得掌柜嘴角直抽搐,姑奶奶耶~这可是花五万两买的陶瓷缸,您用来装鱼!?   掌柜看得一阵肉痛,太子爷浑不在意,只要他家墨墨高兴,就是把他的肉割下来喂狗都成。   晚上,童思河畔热闹之极。   星辉、雾岚、暮中、晨鼓,清淡的月光懒散射下,为灯火通明的童思河畔蒙上层渺渺轻纱。   今日的夜空格外明朗,是入冬以来最好的夜晚。   河畔上彩船、官船、画舫、商舟各式各样,多不胜数。河岸上观望的人也甚多。以墨和太子爷走着走着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以墨站在河畔边上,隔着茫茫人海左右张望着那熟悉的身影,眼里带着连她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无措。   以墨却不知道,她如此模样落在了对面阁楼上一双深邃清亮的瞳眸中。   男子站在窗前,遥遥注视着那站在寒梅树下的女子。女子一袭黑色曲裙,衣襟与袖袍间用金线绣着神秘逶迤的远古图腾,凛然稳重之间又不失柔美娇媚,笔直的背脊尽显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仪态。凉风轻浮,点点寒梅摇落,嫣红的花瓣轻点在她的眉梢,掩映在身后的是那童思河对岸的万家灯火!   “爷。”敬畏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男子缓缓转身,望着来人,“可查探清楚了?”   那人隐身在暗处,虽看不清容貌,可闻其声,甚是恭敬。   “今晚,最有希望夺魁的四人中有两人都是来自一个叫温香阁的组织。这两人便是温雅阁的雅姿和丽香楼的湘荟。”   男子踱步到左边坐下,深沉的眸子里竟是思索,指腹轻轻摩挲着桌沿,“温香阁、温香阁……”   隐在暗处的人垂着头,躬着身不语。冷清的低喃在空寂的屋里显然如此清晰。   半响之后,男子才抬首复问道:“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年后,七皇子随大军返京……”那人语气稍微沉重,“……日后朝中只怕是不安稳了。”   男子轻轻一笑,悠然道:“如今朝局复杂多变,各方势力相互平衡牵制多年,早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只需一件小事便能打破目前局势。再加上前些日子,皇上命太子掌吏部事务,这一步棋打得任左相一派措手不及,任左相是个野心十足的人,太子得势让他变得不安分起来。而七皇子此刻回京,这朝政要是能安稳得下来,就只能证明他任颧禾是个成不了大事的脓包了。”   “爷,属下以为,我们还是……”   男子扬手止住他的话,“你要说什么本座知道,你下去,本座自由安排。”   “是。”   待那人走后,男子又站在窗前,下意识的寻找寒梅树下那抹让人无法移开眼的身影而去。可令他失望的是,树下那抹倩影早已不知踪影。   太子爷千辛万苦才找到以墨,拉着她来到人比较少的暗巷口,“墨墨,拉紧我的手,别到时又走丢了。”   以墨像孩子似的点点头,果然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放。   这憨货!也不想想他小时候是怎么骗你生孩的,你还信他!?渍渍~也不知道平时那股阴厉狠辣劲儿去哪儿了,这会儿咋就这么‘娇弱’了呢。   太子爷握着柔软的小手,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童思河畔,熙熙攘攘的河岸上,两人漫步在人群中,结骨分明的大手包裹着纤白素手,手指相扣,袖袍交缠,有种生生世世都不分开的错觉。   今日,太子爷也穿着一袭深黑暗服,刀刻般俊美的脸庞此时噙着温暖而又深情的笑一身黑衣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兰华之姿。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身旁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瑰姿艳逸无人可比。   寒梅树下,老者抱着酒坛,仰头猛灌一口美酒,胡乱抹抹嘴巴,接着酒意,大声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补上昨天的哈!   第八十八章 发怒的前兆   章节名:   今晚童思河上最耀眼的船便是京城几家实力最强的花楼联合打造的彩船。   亥时已到,彩船即将出行。各家花楼最有实力的姑娘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时间一到,就进行一番生死较量。   承天国好风雅,京城的胭脂深巷尤其多,大大小小的花楼数不胜数。彩船上下共有五层,最顶层是最豪华宽敞的舞台,彩船四周灯火通明,清澈的童思河面倒影着两岸的万家灯火,亮如白昼,保证每个角落都能看清舞台的表演。   太子爷带着以墨来到黄胜买的画舫,画舫不大,可胜在雅致清幽,甚得太子爷的喜爱。   黄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孤僻残暴阴戾狠辣的师兄像牵宝贝似的牵着位风华绝代的姑娘,那脸上的神情,温柔有之,思念有之,深情有之……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吓得黄胜魂飞魄散,颤抖着手指指着太子爷,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真是”我师兄?   太子爷拍开他的手,牵着以墨走进画舫,一边走一边道:“舌头被人割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黄胜艰难的缩回手,合上快掉地上的下巴。突然暴跳着大喝一声,“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大师兄,快快现出原形来,我饶你不死!”   闻言,太子爷先是悠然坐下,姿态高雅清贵,动作潇洒俊逸。没料到的是,他随后猛然操起小案上的茶壶,毫不留情的朝黄胜砸过去,低骂一声,“现你大爷!”   黄胜熟练且迅速的躲过飞来的茶壶,就冲太子爷操茶壶砸他的熟悉动作,黄胜终于承认眼前这人确实是他那狠辣凶残六亲不认的大师兄来着。   芝麻绿豆眼儿一转,当看清以墨的模样,目光焕然一新,眼底是满满的惊艳与欣赏,渍渍~这容貌,这气质,这仪态,就连皇家公主都及不上。师兄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极品姑娘啊?   黄胜清咳一声,轻弹着衣袍,温雅有礼的朝以墨作揖行礼,道:“小娘子在上,请受小生一拜。”随后兀自介绍着,“小生姓黄名胜,字陨罗,官拜正四品龙图阁舵主。小生在家中不大不小,上有哥哥姐姐堂叔伯父,下有堂弟表妹侄儿甥女,往上便是双亲,在往上还有一年迈的老祖父……”   动作优雅而潇洒的撩了撩耳边鬓发,“小娘子生得好生俊俏,小生见之倾心不已,不知可否告知家门,小生不日便迎娶上门!”   “噗——”太子爷刚喝了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直接喷了黄胜满脸。i^   黄胜淡定的抹了抹满脸的茶水外加唾沫星子,“师兄,您不用这么拆师弟的后台吧。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也不拆一桩婚。师兄,您就积点德吧!”   太子爷默默擦拭着胸前水渍,瞥眼见他家墨墨一心逗弄着陶瓷缸里的锦鲤,根本连个眼角都没给黄胜,顿时安下心来。盯着一脸容光焕发的黄胜,阴测测的威胁道:“佛渡世人,轮回尤甚。你是活得不痛快了吧!”   “……”黄胜悻悻住嘴。可转眼又见小娘子那张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面庞,生生压制在角落的喜欢又蠢蠢欲动。顿时将太子爷的警告之言抛之脑后,欢天喜地的跑到小娘子身边坐下,搭话道:“小娘子看什么呢,看得如此痴迷,让小生也来瞧瞧……”垂首一看,嗬!竟是两条喜人的锦鲤,伸手就去捉陶瓷缸里的锦鲤,“哎哟~好大啊,还这么新鲜,红烧最可口了……”   可手还没碰到陶瓷缸,就被一股凛然霸道的气势笼罩,骇然杀气扑面而来。黄胜的脸色蓦然一变,正要抬头寻在劲敌,却被一道霸烈的气劲猛然掀飞出去。   “咚!”   一声轰响,人就落入水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躁动,然后就听有人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快下去救人,救人!”   别看以墨一动未动,可出手的劲道却不低。太子爷幸灾乐祸的看着黄胜飞出了‘十万八千米’,直接落到泞王的船前。   今日,泞王邀了四皇子与五皇子以及宗室里的其他几位侯爷世子游乐。一艘极大的官船被数十艘小舟戒备森严的围在其中。   黄胜从天而降,惊了不少人。   小舟迅速的聚拢,将他困在其中。   泞王邀人游乐被惊,自是盛怒。傲然的站在船头,正欲开口怒喝,可当看清黄胜样貌,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怒气顿时消散,幸灾乐祸大笑道:“本王道是何人,原来是黄舵主。几日不见,黄舵主的趣味真是越来越怪异了,竟喜欢大冬天的在河里游水。”   黄胜向来爱面子,自是不能让泞王看出什么来,作势在水里划动两下,后扬起笑脸,嘿嘿笑道:“泞王有所不知,冬日游水,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修身养性。”   泞王见他冻得满脸青紫,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只出声附和着,“哦?冬日游水竟还有此等功效?本王真是孤陋寡闻了。”   狭长的眸子笑成月牙弯儿形,颔首回应,“泞王爷孤陋寡闻的事儿多了。”   “你、”泞王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冷哼道,“既然黄舵主在强身健体修身养性,那本王就不打扰了。”拂袖转身而去。   泞王是嫡亲王,可对于黄胜,他还是不敢轻易得罪。黄胜今年不过是弱冠之年,可在几年前,他便坐上了龙图阁副阁主职位,官居二品!纵观朝野,无人能在十五六岁之年便坐上二品大员之位,就连当年艳惊四座的燕太傅燕文书也是在不惑之年才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公’之一的太傅宝座。要不是御史台的史官死谏,于理不合,皇上甚至还想加封其为一品侯爵。   后来因为曦雾一事,皇上震怒,撤了他副阁主之职,连降三级,这才慢慢淡出人们视线。   非礼公主,罪可斩首示众。可皇上对其格外开恩,只降了官级。由此可见,皇上对他恩宠至极,其他官员疑惑不明,可他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黄胜的老祖父黄岐乃皇室供奉,是拥有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就凭这一点,他黄胜就该受如此待遇。且黄胜又是太子的陪读,本是皇上看着长大,对其宽容几分也是常理。因有着这几层关系,泞王对他避让三分也是情理之中。   黄胜看着泞王怒极而去的背身,浑不在意的撇撇嘴。围困他的侍卫知晓他是黄胜,也不敢再阻拦,连忙划船让开,给他腾出个空间来,好方便他‘强身健体’!   黄胜黑着脸,瞪大着双目,眼睁睁的看着悠然飘远的扁舟,须臾间,他身边就空出一片来。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望了望了江面视野可触及之处,皆是空荡荡的一片!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太子爷在画舫里抚掌大笑,邪魅的脸庞带着些卷狂与恣意,胸前一缕青丝被海风吹起,飘飞在颊边,荡漾出道道迷人风情。   以以墨的功力,这点距离,自是能将黄胜脸上绝望又无奈的神情尽收眼底,垂首又兀自逗弄着陶瓷缸中锦鲤,毫无歉意的轻哼声传扬开去,“如果有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哎哟~听到此话,太子爷高兴死了!黄胜好歹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撒,可墨墨出手,绝对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手下留情,那就证明他家墨墨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恩恩~民间女儿札记所言,不为美貌而诱惑之人,最为专情,不会三心二意、三妻四妾!   渍渍~爷!您有点出息好不好。人家都是担心夫婿朝三暮四,您倒好,反过来了!   爷!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儿,拿出您的男儿气概征服她吧!让她臣服在您的身下!拜倒在您的脚下!   咳咳,三从四德已在太子爷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想要他推翻‘万恶的封建王朝’建立‘神往的自由国度’,这是一个长期而又漫长的过程。   太子爷殷勤的给以墨倒茶,“墨墨,来,喝杯热茶暖暖身。”   以墨给他个赞赏的眼神,喜得太子爷找不着东南西北。又殷勤的端起糕点伺候着,“饿了吧?来,吃点桂花糕,填填肚子。”   这样子要是被小靴子公公看见了,还不得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爷~您可是堂堂太子,一国储君,怎能降低身份为一个无知妇孺端茶!倒水!有辱国体!有辱国体啊!   以墨难得的客气的回应了一句,“你也吃。”将手中糕点递给他一块。   太子爷顿时感动得泪光盈盈,正伸手去接,而此时画舫外突然扬起一阵喧哗。   只听有人道:“是慎之公子,慎之公子来了!”   自从雅苑的‘七步成诗’事件传开后,‘慎之公子’的名气越来越大。而那首《相思词》也随之传开,引得京城阁里待字闺中的女子纷纷芳心暗许,如此深情而又风雅的男子,谁不喜欢!   以墨闻得‘慎之公子’四字,双眸微亮,轻咦了一声,回头就顺着声音张望而去。   太子爷伸出的手堪堪顿住,眼睁睁的看着本应给他的桂花糕无情的掉落在地!原本平和热切的眸子瞬间如狂风席卷,暴戾而又狂躁!眼底绯红的杀意映得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可怖!   第八十九章 再见妖姬   圣德女子学院每年都会出现几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少女,可这仅用四年时间就通过地狱炼塔的人,乐舞六人还算是史无前例的。舒虺璩丣因此,这让身为院长的云苓,兴奋的险些晕过去,没少在霸权院长那边得瑟,气的老头子周晔吹胡子瞪眼睛也拿她没办法。   然而,让云苓感到奇怪的是,从乐舞她们走出炼狱到而今宴会布置好,也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却已经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身份显赫之人,她并没有发出请柬啊?怎么这些人的消息如此灵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但既然贵客登门,她自不会拒之门外,原本她也打算在此接风宴之后,为乐舞六人举办一个真正的宴会,既然他们提前到来,那就省了她多此一举了。   因为前来参加的贵客太多,以至于宴会往后延长了整整一个时辰,当乐舞、千聿夜赶到学院的礼堂时,晚宴基本上已经准备妥当,来的早真的不如来得巧。走在铺满红地毯的路上,看着道路两旁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靓丽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幽香,乐舞深深吸了一口气:“倒是不知道大家的效率什么时候这般的高了,也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准备的如此充分了?”   “早在你们未出塔之前,云院长已经吩咐准备了。倒是今天突然袭击的贵人不在少数,院长能在最短的时间布置出来容纳千人的会场,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千聿夜看着丝毫不逊于正式宴会的装饰规格,忍不住点头赞赏。   乐舞见状,撇了撇嘴:“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有临场发挥的本事?女人,丝毫不比你们男人差。”   “是是是,有你这么个女强人在身边,我哪敢不信啊?”千聿夜好笑的揉了揉乐舞的小脑袋,语气有些啼笑皆非,这丫头,怎么总喜欢跟他较劲?   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两人,宫雪等人唯有掩嘴轻笑的份,千年了,两个人相处的模式,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罂/粟小队到。”就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一道甜蜜的声音高调的亮嗓,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会场门口那几道绝色的身影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疑,今日的乐舞是美丽妖娆的;无疑,今日的罂/粟之队是最耀眼的,可那位站在乐舞队长旁边霸气冷凝、俊逸不凡的男子又是谁?这般大的气场,很难让人们忽略到他,尤其是他举手投足间对乐舞的占有性,让众人不由得联想篇幅。而两人一紫一黑的搭配,更是遮盖住了罂/粟之队的闪耀光芒,如此绝配,瞬间击碎了不知多少少年少女们的心。但大家在瞬间的怔愣后,快速恢复到最佳状态,以最热烈的掌声,为罂/粟之队鼓掌,为这对郎才女貌的翩然入场鼓掌。   千聿夜神色冷然的揽着乐舞的纤腰入场,对于众人热情的反应,他反应淡然,目不斜视的拉着乐舞走到位于主席左侧的位置坐下,乐舞一边走,一边微笑向大家点头示意,比起某个没礼貌的家伙,她淡雅有礼,立马博得大家更加有力的掌声。   然,刚准备落座的乐舞却被一位身着红衣的学妹微笑打扰了:“学姐,院长大人说,您与千宫主的位置在今日的首位。”说完,抬起右手,指着主台之上,早已准备好的位置。   乐舞垂眸看了眼千聿夜毫无波澜的俊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着这家伙既然坐下了,自然就没有挪窝的可能,况且...对于那个主位,他们可不感兴趣,旋即微笑回答:“不用,这里就挺好。”   “学姐,这...。”漂亮学妹似乎有些犹豫,宫雪趁机摆摆手:“无碍,院长不会怪罪你的,下去吧。”宫雪五人向来低调,自然而然的坐在乐舞两人的身后,漂亮学妹见状,只能点头退了下去。   待乐舞落座后,方细细打量今日人满为患的宴会厅,片刻后,微笑着端起千聿夜不知什么时候为他倒好的茶:“我竟不知道,今日有如此之多的大人物到场。”千聿夜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神色慵懒:“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四年,可是发生了不少新鲜事!”   “喔?瞧你的模样,敢情我错过了不少?”乐舞颇有些遗憾的挑高了眉毛。千聿夜微微一笑:“最精彩的,你不会错过。”   “乐家家主到、凌家家主到、火家家主到、牧家家主到!”在一道略显兴奋的女声响起后,乐舞喝茶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爹爹?”她竟是没想到在今日如此仓促的场合,她那忙的脚不沾尘的爹爹也会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千聿夜轻揽着他走向会场门口之时,乐舞才从怔愣中醒过神儿,看着面前依然儒雅清雅的乐青山,她的眼眶不由得红润起来,沙哑着声音看向乐青山:“爹爹?您怎么来了?”   德德是无无。乐青山微微一笑,拍了拍乐舞的肩膀,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声音略显哽咽:“想你,就来了。”四年时间眨眼而过,对于这个半路收养的女儿,他们着实疼在了手心里,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她并不是传说中的废柴后,那是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而今女儿有如今不凡的成就,身为父母的他们,自然是脸上有光。   乐舞、乐青山这对父女紧紧相偎,不知羡煞了在场多少少女,什么时候,她们的父母也能如此高调的出现在庆功宴上呢?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这不,紧跟其后的火家家主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哟,乐兄果然好本事,有如此出色的女儿居然还藏着掖着,若不是今日圣德忽然邀约,怕是你还舍不得让你这宝贝女儿亮相吧?”   乐青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舍不得,火家主有意见?”而后,看也不看他,径直转头看向神情莫测的千聿夜:“听说你自称是舞儿的未婚夫?为何老夫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   火家家主碰了一鼻子灰,着实有些不甘心,再怎么样,他也是一国之君,怎能受到如此赤果果的忽视?他刚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凌家家主一把拉住了:“火家主请慎重,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言尽如此。”话落,头也不回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本来他巴不得他出丑,但一想到自家女儿与火家子孙的姻亲关系,便硬生生的吞下了这口恶气。   火家家主一听此话,好奇之下,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千聿夜的身上,却没想到在对方摄人的视线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沉声问道:“火家主还有问题?”火家主被这道凌厉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气的脸色通红却发作不得,能让凌家主注意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他没必要刚来这里就得罪人,思索间,憋着怒气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千聿夜看身边闲杂人等均已离开,这才一脸淡然的看向乐青山:“岳父大人这边请,待宴席之后,小侄定会言无不尽,一一告知。”   乐青山冷哼一声,“现在叫岳父?未免太早了吧?”话落,拉着乐舞就朝他们刚刚的位置走过去,眼看乐青山不买他的帐,千聿夜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朝自己的位置坐下,刚准备举杯敬酒,就看到乐舞东张西望一翻后,奇怪的问道:“哥哥呢?几个时辰前我还见到的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乐青山品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傻丫头,怕是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哥他一会儿就来了,这会儿,八成是在紫恋丫头那里。”   “紫恋?”乐舞脑子有些卡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哥哥去紫恋那里?什么意思?看到她呆头呆脑的样子,乐青山微微一笑:“你未来的嫂嫂啊!”   “什么?嫂嫂?天,我怎么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跟她看对眼的?”乐舞后知后觉的猛拍脑门儿,敢情她那清雅的紫恋老师是她未来的嫂子?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劲爆了吧?   “咳咳...咳咳咳咳。。”看着自家小女人与老/丈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忽视了自己,某男不爽的轻咳出声,总算吸引了乐舞的注意,“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千聿夜刚想开口,门口传来恭敬严肃的女声:“云岭院长到,七彩阁到,乐家大少爷、二少爷到!”   一听到这,乐舞腾的一下子猛朝刚进门的乐慕辰、乐慕阳挥手:“哥哥,哥哥,快来,坐这里。”乐慕阳兄弟在看到乐青山时,明显诧异了一下,而后与云院长说了什么,云院长顺着目光看到乐青山后,两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兄弟朝这边奔过来后,满脸惊奇的看着乐青山:“爹爹?您怎么来了?”   乐青山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乐慕辰、乐慕阳听言,知道此行爹爹定然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便也不再多问,听话的坐了下去。   看着一家团圆,而被华丽丽忽视的某男,有些不爽的踢了踢某女的小腿,乐舞扭过头,不耐的瞪了他一眼:“干吗?”。   千聿夜略显哀怨的看着她不说话,乐舞冷着脸瞪着他万般风华的脸,半晌后暗暗骂了一声:“死妖孽,用这般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老娘干吗?等着我临幸吗?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你丫的啊?”不过想归想,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后,为他斟上一杯酒:“那是我爹和我哥,我叙叙旧,你有必要吗?”。   “你不理我..。。”某男敛了敛眉,不再言语,端起乐舞递过来的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乐舞语结,刚想要开口,却被坐在首位之上的云苓开口打断了:“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圣德学院为新一代天才少女之队罂/粟之队设的接风宴会,在此,我敬酒一杯,感谢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让我们共同举杯,为圣德干杯!”   一翻热闹的敬酒仪式后,精心准备的歌舞轮番上场,云苓走下台,先是朝乐青山敬了一杯酒,而后看着一脸慵懒的千聿夜道:“千宫主?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碰一杯?你可是圣德最最难得的贵客啊,世人对你紫冥宫宫主,不知道存了多少期待与遐想,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如此的年轻,当真是老妇开了眼界了!”   千聿夜闻言,优雅的站起身,与云苓的酒杯碰在一起,淡雅低沉的声音随之落下:“云院长客气了,您是舞儿的导师,自然也是晚辈的导师,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真的?此话当真?”云苓眸光倏地一亮,看向千聿夜的眼神越发的兴奋起来,千聿夜微微一愣后,微微颔首。云苓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的道:“好,果然不愧是舞儿看重的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有需要,一定让你帮忙。”千聿夜鞠躬颔首:“晚辈乐意之至。”云苓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乐青山的眼光充满的欣羡:“乐家主,得如此佳婿,真乃人生之幸事啊,恭喜恭喜!”一翻寒暄后,云苓朝下一桌走去,而乐青山,这才将审视的目光睇向了千聿夜:“你...就是紫冥宫的宫主?”   千聿夜站起身,唇角微勾,恭敬的鞠躬颔首:“是的岳父大人,首次见面,尚未表明身份,还望您多多见谅!”   乐青山眼底诧异划过,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千聿夜,抚摸着下颚,语气略显质疑:“既然是天下第一宫的宫主,为何会看中小女?你...是认真的吗?”。   乐舞一听此话,两片红云爬上脸颊,尴尬的扯了扯乐青山的衣袖:“爹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您,您这是在质疑女儿看人的眼光吗?我是谁?我是您的女儿乐舞啊,怎么也不可能被别人玩弄吧?”   乐慕辰、乐慕阳早在乐舞走出禁地之时就觉得这个男人了不得,却没想到会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只是这样的男人,小舞能够驾驭的了吗?   在乐家三个男人质疑的目光中,千聿夜深深的望着乐舞,突兀的脸庞勾起自信的浅笑:“岳父请放心,别的小侄或许不敢保证什么,唯独对她的心,万年如一,不会因为她的身份、相貌而改变,她就是她,我唯一的妻。”   乐青山、乐慕辰、乐慕阳听完他的这一番话,面色缓缓柔和下来,尤其是乐青山,良久之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既然你们互看顺眼,不如与慕辰两口子一样,尽快完婚如何?”   完婚?乐舞眨巴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愣住了,而千聿夜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诸多问题,也有了片刻的犹豫,他们这么一犹豫,把乐青山看急了:“怎么?你们不愿意?舞儿今年可都十六岁了,若是能早点将婚事确定下来,也了了我们夫妇的一翻念想。”   乐舞看着千聿夜波澜不惊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嫁人了,她犹豫了一下,果断的拒绝:“爹爹,女儿还没准备好呢,我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可我刚出地狱炼塔,很多事情都还无法消化呢,您,您就再让我玩儿一两年,行不行?”   乐青山一听此话,忍不住皱眉:“玩儿两年?那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能的?”想到炼狱之中娘亲的话,乐舞内心异常的纠结,即便他们都确定千聿夜就是自己千年之前的相公,而她也看到他如何在守护她,可这种强行植入的感情,真的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吗?不,她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在确定不了自己感情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嫁人的。   “舞儿,你不愿意吗?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等你出关,就成亲的。”千聿夜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大胆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也不差这一件,尽管能够预料的到他们成亲以后所造就得轰动场面,可千年的等待,已经让他失去了耐性,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忍下去了,为了爱,他可以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未解决,即便成亲,也不能够安稳过日子,我不希望我婚后的生活是水深火热的,这不是我所期待的婚姻,你若是真正的疼我,就尊重我的意思吧?”乐舞目光深深与他一触,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聿夜沉默良久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就听你的吧,你的话,在我这里永远都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尊重你的意思。”旋即转过头看向乐青山:“岳父大人,再给我们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定然让你们喝上喜酒,可好?”   ***   第九十章 诡异   章节名:   太子爷登上官船,凛然傲立于船头,一袭深黑玄服霸气而邪魅,那张风华绝代的俊美脸庞带着浅笑,风神俊秀,气宇轩昂!   “皇叔邀四弟、五弟游玩,怎么独独漏了侄儿,可是侄儿入不得皇叔的眼啊?”   闻言,泞王大惊失色,忙迎上前行礼,“太子殿下驾临,晓睐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随之,众人皆是回过神来,忙躬身行礼,“臣弟(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悠然的摆摆手,“免礼吧,这里不比宫里,规矩就不必守了。况且今日是皇叔做东邀尔等游乐,自然是以主人为重,我等就听从皇叔安排。”   众人都清楚太子殿下的脾气,哪敢不敬。且泞王对这个侄儿也是有点害怕,不敢托大,摆长辈皇叔的架子,忙躬身伸手做引,“太子请上座。”   下人早已抬出椅子,安在泞王之前坐的位置,后将泞王的座位往下侧移了几分。虽说泞王为叔,辈分有长,可对方到底是被封为储君的太子,将来为王之人,身侧之位,安敢有人坐下?   太子爷也不推脱,越过众人,直接在最高位坐下,随后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吩咐道:“在这儿加个座。”   众人一惊!   这时泞王等人才发现太子爷身边还跟着女人。   女子一袭深黑曲裙,笔挺的背脊充斥着铁血凛厉的煞气,脸上覆盖着一张凶神恶煞的玉面阎罗面具,红黑相间的面具张狂阴戾。这般霸气凛然的女子在座的众人还是第一眼见,不由多看了两眼。四皇子敛下眼中光芒,心道:即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燕皇后、恐怕都未必有这份威仪!   众人惊艳疑惑之色还未来得及褪下,只见下人抬上一张椅子,就安在太子爷身侧。那女子一步一步,步伐不似其他女子的碎碎莲步,带着雍容闲适,且又有几分不羁和潇洒,从容的在太子爷身侧安坐!   众人心下又泛起惊涛骇浪!纷纷猜测,这女子到底是何人?竟能这般安然的与太子殿下平起平坐?面对太子殿下,就是当朝二品大员见着也是噤若寒蝉的模样。这女子倒是好气魄!   泞王邀请之人中,有位御史台的言史官。i^史官极重典范,如此行为在史官看来不是从容气魄而是大逆不道!   史官起身,义正言辞的谏言道:“殿下,此女德言不显,以下犯上,罪……”   太子爷懒散的倚靠在椅座中,手指轻轻摩擦着扶手,缓缓抬眸,冷冷睨了他一眼,漫然道:“严史官真要如此扫兴吗?”。漫不经心的语声中带着慑人的煞气。吓得严史官蓦然住了嘴,颤抖着身子如履薄冰,不敢再言。   气氛倏然紧张,众人都暗自垂目,不敢乱观乱言。就连一向傲气的五皇子也都老老实实的窝在自个儿位置上当隐形人。他这个大哥,脾气阴晴不定,上一刻还与你把酒言欢畅所欲言,下一刻就能提剑削了你的脑袋挂在城门让人围观!   以墨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于太子爷这种以暴力压制的手法还是颇为欣赏的,以暴制暴才是最最有效的方法,可这也是最能激起人反抗之心的手段!   以墨默然不语的喝着热茶,吹了吹杯中舒展嫩绿的茶叶,眼底是一番算计。看来京城也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啊。   “今日花魁大选,能引得太子殿下亲临观赏,倒是那些妓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泞王怎么说也是长辈,且性子倨傲不羁,倒不若其他人那般拘谨,畅然笑道,“太子可有看得上眼的?如果有上心的,皇叔立即就派人去给太子买来。”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看来泞王一眼,幽幽道:“皇叔人老了,难道连记忆也不行了?”   泞王的笑脸僵在脸上,刚毅的面庞尽是难堪之色,眼底一丝愤怒划过,又迅速消散。掩住脸上的难堪之色,依旧笑得爽朗豪迈,大手一拍脑门,恍然道:“哎呀!看我,差点忘了。”随后指了指对面彩船上的一身妩媚之气的妖姬,望着太子,“太子可是中意那个女子?”   太子爷转动着手里的酒杯,闲情逸致的打量着对岸彩船上的一众美色,并未摇头也未点头。   “难道皇叔也看上了?”其意不言而喻。   众人心下又是一翻惊天动地。   太子爷不贪女色,至今都未立太子妃,别说是太子妃,就是连个侧妃都没有。身边的女人也是寥寥无几,受过临幸的更是屈指可数。听说皇后娘娘为了此事,烦恼得白发都生了好几根。时常送些美人到东宫,也幸得太子爷只是不贪女色,还没有到不近女色的地步,不然皇后娘娘非急得跳脚不可。   其实他们是不知道,东宫那几个受过宠幸的女子,也不过是小靴子公公安排出的假象。他们的太子殿下到现在都还是个没经过人事的童子身呢!   咳咳~这是要是让御史台的史官们知道了,谏言奏折还不得压垮御书房的书案!?事关皇家子嗣,事关继位大统,事关天下黎民百姓……!   泞王尴尬一笑,摇头摆手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过太子既然喜欢,本王自然不能夺人所好。”随后招来泞王府管家,“去,让凝望楼的筱娘带妖姬姑娘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忙下去安排。   “筱妈妈,我家王爷让你带着妖姬姑娘过去。官船上来了大贵人,嘱咐你们的妖姬姑娘要小心伺候,如果被大贵人看上了,以后那就是万万人之上的人物,要是伺候得不好……”管家冷哼一声,做了抹脖子的动作,“……你们凝望楼的人都得死!”   筱娘一惊,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两颊苍白无色,心知这次推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给妖姬使了个眼色。妖姬见泞王府的管家如此严谨,也知事态严峻。她敢忤逆泞王之意,是深知泞王不得势,只有封号没有封地,只有地位没有权势,且身份敏感,有乾闽帝在位的一天,他就不敢有大动作,只有缩着头做人。况且她身后有魔教撑腰,泞王还不得将她怎样。可如果是另换了一人……妖姬面色微沉,能被泞王重视且视为大贵人之人,这天下间除了当今圣上就只有东宫太子!   圣上不然不可能出现在这烟花聚集之地,那么……就是太子殿下了!   妖姬抬手晃了晃挽在手臂间的红纱,笑魇如花般绽放,“管家只管放心,为了凝望楼众姐妹的性命,妖姬定当好生伺候贵人。”   管家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引着两人就往官船而出。   在上船之际,管家突然停下脚,谨慎的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妖姬姑娘美艳无双,且又兰质蕙心,想来一定能得大贵人的喜欢。如果以后姑娘真得了宠,可不要忘了我们王爷的提携之恩啊。要知道,我们王爷既然能让你飞上枝头,自然也能让你落下黄泉!”   娇躯一颤,妖姬怯弱的点头,弱声回应道,“奴家铭记于心。”   管家轻哼一声,“记得就好。”   转身率先上了官船。   妖姬跟其身后,嘴角泛起冷笑,好一个泞王,竟想拿她当棋子安插在太子身边!   “王爷,妖姬姑娘来了。”管家的声音响起,一道婀娜妖魅的倩影就款款而来。   只见佳人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莲步小迈,体态婀娜,上前盈盈一拜,“奴家妖姬,拜见各位官人。”   在座之人,不少看痴了眼,绝色妖魅的女子他们见过不少,可是能将骨子里的那股放浪形骸表现得如此浑然天成,且又恣意洒脱之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男子喜欢两类女人,一个是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端正贤惠,温婉柔顺的女人,一个是能在床上销魂蚀骨,妩媚多情且又风情万种的女人。   而妖姬则是后者中极品中的极品,男人看了眼红也是人之常情。   泞王收起眼底火辣的欲望,朝站着的妖姬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愣着作甚!快去给大贵人倒酒。”   妖姬福了福身,朝太子爷走去,走到半路就蓦然停住脚,只觉高位上的太子爷徐徐抬眸。幽深双瞳如夜幕中的海洋,平静之下蕴藏着惊涛骇浪,只要一怒就会给人山崩地裂之感!冷漠的望她一眼,她便犹如身置冰天雪地,冷得刺骨寒心!   妖姬脸上的笑容再也僵持不住,轻咬着下唇,倔强的抬脚想要走进,可不知怎么,身子就像被定住一般,腿竟抬不起来。   在座的众人见之,面面相觑,一时竟不明太子殿下之意。从先前言语来观,殿下对妖姬是有意没错,可如今人到了,怎么……?   妖姬孤立于离太子爷几步之地,进不能,退不是,正在她尴尬之极,噤若寒蝉的大厅响起一道清冽的女声,“倒酒。”   冷冽的语声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妖姬闻声,眉梢微挑,只觉这声音怎么有几分熟悉?侧目望去,落入一双深邃如潭的黑眸中。   妖姬不敢驳其意,乖乖走到那女子身边为她斟茶倒酒。   一时间,众人神色怪异至极!   昨日的明日补上啊。昨天太忙了,午觉都没睡,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   第九十一章 醉酒   章节名:   因着太子在场,氛围不比先前随意热络,众人多少有些拘谨和胆怯。i^   以墨倒是最闲散从容之人,妖姬为其添上一杯宫廷御酒竹叶青。浓浓的酒香在鼻下萦绕,芳香浓郁,绵柔甘冽,入口香醇,回味悠长。一口一口的小酌,好不惬意!   太子爷并未沾酒,也未品茶,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骨瓷杯,神情慵懒恣意。此刻下人来报,说是慎之公子前来请安。   修长的手指微顿,太子爷不着痕迹的望了以墨一眼,只见她一杯一杯的喝着美酒,隔着面具虽看不清脸上的红晕,可从那双迷离的美目中便能看出醉意。   这还是以墨第一次喝酒,感业寺中戒律严明,况且她以前不识酒滋味,没有兴趣,便不会执着的要品尝美酒。今日小酌浅尝一番,顿觉其中滋味道不清说不明,只知十分喜欢。以墨素来霸道,喜欢了便要喝到过瘾为止,这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奇妙,越喝越美味,到后来就有些收不住了。   太子爷欣然一笑,也不制止,抬手让人传慎之公子进来。   “慎之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粱耀祖今日穿着一袭青草绿长衫,挺拔的身形,清秀的脸庞,再加上眉宇间的书生卷起,给人温润文雅之感。   太子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见他这幅模样,微眯着凤眸寒芒已露,眼底隐隐有波涛暗涌。   太子殿下没叫起身,粱耀祖只得跪着。慑人的煞气扑面而来,吓得粱耀祖汗流浃背,额头死死磕在地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听说太子殿下性情暴戾无常,一个不顺心,轻者赐一杯毒酒三尺白绫,重者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想到此处,粱耀祖心中更是胆怯,后悔上这官船中来了。他本在画舫内与众学子研讨着诗词歌赋,因想着那吹箫的雅姿姑娘未能夺魁,他心中郁闷惋惜,便出了画舫站在船头赏景散心。谁知竟让他看到有人上了官船,且还泞王亲自出迎,距离有些远,他虽看不清那贵人的容貌,可从身形观之,像极了东宫太子。那日御花园圣上设宴,他有幸见过太子一面,记得他的身形,再加上泞王亲自出迎,必是尊贵至极的太子殿下没错。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总有一番抱负,粱耀祖也不例外。他想得贵人赏识,想让贵人助一臂之力,让他一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好得以流芳百世。他本以为‘七皇子’就是他的贵人,可自雅苑一别,‘七皇子’就再无音讯,他也拿不住‘七皇子’到底是看中了他还是没看中。今日见着太子殿下,他只觉这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机会,太子殿下身为储君,等当今圣上仙去便是他掌天下大统,如果能得太子殿下的赏识,以他的才华,日后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嘿嘿~粱耀祖这是在做白日梦呢。   看太子爷是助你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太子爷手撑着下颌,食指摩挲嘴角,狭长的眼眸中流光溢彩,浅笑着让粱耀祖起身,“给慎之公子看座。”   “谢太子殿下赐座。”   下人在末尾给粱耀祖加了席位,在座的众人,先不说四皇子、五皇子之流的皇室以及泞王之类的皇室宗亲,就是严大人一类的官员,最少也是四品之上,粱耀祖一个无官无职的草民也只配在末尾设席位。   泞王对这个粱耀祖还是颇为欣赏,所以对他的事情就多关注了几分,自然也知晓最近京城士子圈里最常谈的话题,便举杯笑问道:“听说慎之公子与冯家小姐两情相悦?”   粱耀祖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着痕迹的看了为首的太子殿下一眼,听说那平安公主是圣上胞妹景阳公主的嫡女,算起来,还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妹,如果说是与冯家小姐两情相悦,岂不是藐视皇家威严……可为了前程毅然否认他与雅儿的感情这么畜生的行为他又做不出来。   粱耀祖徘徊在道德与现实的之间,犹豫许久,正要开口,只听一道酥骨的娇媚声盈盈响起,“泞王爷说的冯家小姐可是冯雅姑娘?”   妖姬轻倚在以墨身边,伸手扶住她明显摇摇晃晃的身子。初来时眉眼间的那份不安与谨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人的妩媚风情。妖姬又为以墨倒了杯美酒,体贴的递到她手中,嘴角勾起不似风尘那般敷衍的暖笑,这女子虽蒙着脸,可这双冷冽霸气又充满煞气的眸子便能认出她是谁来。这一身睥睨天下的威仪气势可不是哪个女子都有的。   知道女子是谁,妖姬便不再忐忑不安,两人虽然相处不久,且还事隔几年,可不知为什么,妖姬对她总能安下心来,总觉得只要有这女子在,就能保她平安无事。   妖姬失笑的摇摇头,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依赖信任她,即便是亲眼见过她杀人不眨眼,可总觉得她不是滥杀无辜的坏人。   有以墨撑腰,妖姬也不再拘谨,与泞王说话时,媚眼如丝,妖娆如火,那股勾魂夺魄的魅惑萦绕在身侧,看得泞王欲火焚身。   泞王双目瞪得老大,咽了咽口水,暗自咒骂一声:妖精!   理了理衣袍,压下心中那股邪火,爽朗笑道:“怎么?妖姬也知道冯家姑娘?”   妖姬伸手抚了抚头上珠花,宽大的绣袍顺着手臂滑下,露出白嫩纤美的手臂来。随后美目一转,望向席位末尾的粱耀祖,嫣然笑道:“冯家小姐和慎之公子的良缘深情可是传遍了帝都,好些姑娘都羡慕不已。慎之公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得冯雅姑娘那般才情美貌的女子。”   闻言,泞王‘哈哈’大笑,狂妄不羁的道“慎之公子不止好福气,还好运气呢,不止让冯家那个大美人倾心,还得了忘川雷霆王的青睐,将唯一的宝贝女儿都许配给了他,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这个福气、能享受齐人之福?”   五皇子也是爱凑热闹之人,见泞王如此毫无顾忌的言论此事,他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进来,“平安乃是景阳姑姑的亲闺女,父皇亲封的公主,甚至还赐有封地,地位之尊堪比六儿。本皇子虽未见其容,可也听闻这个表妹体弱多病,是个娇柔软弱的性子。而冯家小姐,本皇子也亲眼见过,天生丽质,貌婉心娴,且又弹得一手好琴,实属难得。平安乃公主之尊,不能为妾;而以冯家小姐的才情与骄傲,怕也是个不甘心屈居人下的女子。”也兴味盎然的望向粱耀祖,“不知慎之公子是作何打算?”   再坐之人齐齐望向粱耀祖,最近雷霆王府平安公主与粱家儿郎以及冯家小姐三人的纠葛是最受人关注的,一些勋贵公子心中羡慕不已,无论是雅致美貌的冯雅,还是地位尊贵的公主,只要能娶上其中一人,他们做梦都要笑醒。可没想到粱耀祖竟走了狗屎运,两个女人摆在他面前任他挑选!   这是可等荣耀啊!   粱耀祖书生傲骨,以前自是不屑靠着雷霆王府来铺锦绣前程,他一直认为自己才华横溢,总有一天能一展宏图,可自从‘七皇子’一事后,他对自己有些不自信。在娶亲一事上,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果断坚决的说‘他此生非雅儿不娶’。   粱耀祖犹豫了,皇权至上,皇亲为尊,平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是太子殿下以及在座两位皇子的亲表妹,即便不亲厚,可为了皇室尊严,如果自己选雅儿弃公主,他们定不会放过自己。   四皇子神色一肃,也开口问道:“慎之公子可是想好该如何选择了?”身上透着股威严,眼底也闪过一道厉光,皇家公主岂是他一个三品官员的儿子能弃的!   粱耀祖自然没错过他目光中的犀利,身子轻颤,期期艾艾的低声回道:“婚姻大事,慎之自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言外之意便是会遵循父母之命娶平安为妻!   此话一出,官船上的气氛骤然冷冽。肃杀之气席卷而上,直袭粱耀祖的面门,吓得他手一抖,酒杯瞬间从手中滑落。   上等官窑出品的骨瓷酒杯还未落地,就听到一声轰然碎响。   以墨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杯中清酒洒了满地,浓郁酒香四溢。妖姬一惊,试探的轻唤了一声,“姑娘?”   以墨懒散的抬眸望她一眼,只觉眼前人影重重叠叠,怎么看都看不清楚,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然后眼前一黑,就昏倒在桌上。   吓得妖姬都快跳起来了,“姑娘?!”   妖姬紧张的呼声也吓了太子爷一跳,太子爷收敛凛然煞气,俊脸上明显的浮现出担忧,赫然起身,快步走去看了看,当得知她只是醉倒了,顿时松了口大气。也不顾泞王等人震惊而探究的眼神,弯腰抱起以墨,沉着脸快步离去。   在座的人皆是人精,况且殿下眉眼间的温柔与深情毫不掩饰,自是看出些什么来。众人都怔愣的望着渐渐远去的画舫,不敢相信他们暴戾无常的太子殿下也有柔情如水的时刻?!   呜呜~这两天生理痛,连课都没法去上。   这两天加上上一次的,已经三天的量了。妞们放心,我会补上的。   (断了两天,心中实在有愧,就是拼死也得补上!↖(^w^)↗)   第九十二章 杀!   章节名:第九十二章杀!   太子爷一走,泞王也没了兴致,让管家去买了几个姿色不俗的女子赠给四皇子与五皇子,便让宴会散了。i^   泞王仰躺在椅子上,秀丽的丫鬟用温热的湿帕给他净面,姿态甚是恭敬温顺。   泞王闭着眼,挥手挡开丫鬟手里的湿帕,“用凉水,让本王清醒清醒。”   那丫鬟不敢有一丝耽误,忙换上冰凉的帕子轻轻覆盖在他额头上。刺骨的凉意袭遍全身,让泞王顿时清醒不少。   老管家递上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王爷。”泞王今日喝了不少酒,虽然有些头晕,可还不到醉得没有意识的地步,再加上冰冷的寒水一刺激,那点酒意立即褪下了。喝了醒酒汤,人也清爽些。   “凝望楼那妖姬呢?东宫可有派人来接?”泞王挥手让丫鬟下去,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询问着管家。   管家恭恭敬敬回道:“回王爷,太子殿下已经回了。可并没有派人接走妖姬姑娘,依老奴看,太子殿下对那妖姬姑娘并未上心……”   粗浓的剑眉紧蹙,泞王脸色微沉,“哼!太子身边犹如铜墙铁壁,你看这么些年,任颧禾,何纵,任淑妃,何贵妃,以及那个不安分的老七,哪个不是找着机会就往他身边安插眼线,可又谁真正在他身边安插上眼线了?!以太子的心性,即便是对妖姬上了心,他也不可能主动接一个可能是别人眼线的女人回东宫,甚至放在身边伺候。”   闻言,管家隐隐焦急,“那王爷,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太子不收妖姬入府,那要着那女人又有何用。   泞王冷笑一声,“太子既然开口从本王手上将那女子要去,就不可能对其没有兴趣。他因着顾虑不敢接那女人入东宫,那本王就亲自将人给他送去!”   管家一脸迷惑,“王爷,既然太子明知妖姬是我们的眼线,又怎么可能……”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果我们使尽手段将人送到太子手里,以太子的疑心,必是不会收她,可如果我们光明正大的送去,就会降低他的防备之心,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安插眼线竟如此正大光明!”   “王爷好计谋。”管家忙恭维的拍着马屁,“老奴这就让人把妖姬姑娘给太子送去。”   “慢着。”泞王撑着扶手,站起身来,想着妖姬那酥魅入骨的样子,眼底腾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欲火,想了想,这是要送给太子的人,为了以后的大业,又将冒出的念头狠狠压下,恹恹的摆手,“罢了,去吧。i^”   管家服侍泞王多年,自然清楚泞王的心思。见他家王爷神色不快,思绪一转,低声说道,“王爷,老奴观那丽香楼的湘荟姑娘也是个出挑的人儿,容貌和身段比起妖姬姑娘来,也是不差分毫的。”   经管家这么一说,泞王突然又想起那个漫天寒梅花瓣中舞姿曼妙身姿婀娜的女子来,仔细回想,容貌和身段也是极佳,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儿,虽说是少了那股勾魂夺魄的妖魅劲,可眉宇间的抹灵动与娇憨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想着,泞王双目赤红,眼底暗藏淫秽,有些急不可耐招呼道:“去把那湘荟给本王找来。”   “是。”   深夜寒风凛凛,小靴子公公裹着厚重的袍子等在东宫门口,见一辆马车悠悠驶来,他忙扭着硕大的屁股小跑上前,撩开车帘,“爷,您回……”   太子竖指横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些。小靴子公公立即住了嘴,视线往里瞧了瞧,见表姑娘醉得不醒人事,努了努嘴,没有说话。默默的搬着马车上的小墩子放在雪地上,方便太子爷下车。   太子爷让小靴子公公屏退左右,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以墨直接进了东宫寝殿。   以墨的酒品还算可以,喝醉了不哭也不闹,只要你不去撩拔她,她老实安分得很,倒头就睡。   太子爷将人放在寝殿那张豪华精致的大床上,小靴子公公跟在身后见了,抬手欲张口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太子爷,那眼神幽怨得堪比闺中怨妇,爷~这可是您的卧榻,就连太子妃娘娘都没资格睡,怎能,怎能……规矩啊!大统啊!   太子爷可不知道小靴子公公那点心思,将以墨轻放在床上,揭下她脸上的阎王面具,酡红的脸庞如染了云霞,就如此娇美的出现在太子爷眼前。   太子爷痴痴的看着她,食指指腹轻柔的抚上如抹了胭脂般红润的脸颊,指尖下细腻温润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圆润的指腹描绘着精美的轮廓,挺翘的琼鼻,粉嫩水润的红唇……红唇似花绽放,上面还沾着点点清酒,在温暖的烛光中,泛着如蜜桃般的湿润光泽,美艳漂亮至极,引得太子爷竟情不自禁的俯下身……   眼见太子爷快要亲上了,小靴子公公忙轻咳出声,“爷,热水来了。”   小靴子公公端上热水,将盆子放在一旁,因为屏退了宫女侍卫,只得他亲自伺候这位醉酒的姑奶奶了。   将帕子放在水盆里,拧干水,不情不愿的走到床边,“爷,您先让让,平安公主一生酒气,可别冲撞了您,让奴才先给她清洗清洗。”   太子爷没有露出丝毫厌烦,接过靴公公手里的湿帕,“出去。”   “爷,我……”小靴子公公刚开口,只见太子爷竟拿起湿帕屈尊降贵的亲自给平安公主擦拭着额头,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旋即赶忙惶恐的垂下头,堂堂储君殿下竟然、竟然……心中既震惊又骇然,怕又看到惊世骇俗的画面,靴公公死死的低垂着脑袋忙退出了寝殿,还关上了房门。   太子爷望着合上的殿门,轻哼一声,邪魅的脸庞威严肃穆,眼底还带着戾气。当目光转向床上醉得一塌糊涂的以墨时,煞气尽收,柔情尽显。   太子爷执起纤长的玉手,拿起湿帕,生疏而笨拙的给她擦着手指,一根一根,分外仔细。擦完之后,又弯身给她脱了靴子,后将盆子端到床榻旁,扶着以墨的身子坐正,见她虽摇摇晃晃,可还是坐得相当稳妥,便蹲下身,执起雪白的双足,放进热水盆里,掬起一捧热水,给她清洗着双脚。   冰凉的双脚侵泡在热水里,股股暖气从脚底沿着圆润精美的小腿肚一路往上流遍全身,顿时让冰冷的身子暖和许多。以墨在迷迷糊糊之中,舒服的轻吟了一声,粉嫩的脚趾头不自觉的曲卷着。   这可爱又娇气的动作,看得太子爷心中荡漾至极,心头就像有只抓子在挠似的,好不纠结。哎哎呀~恨不得化身为狼,将她拆骨入腹!   以墨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目,深邃的眸子不见以往的淡漠凛厉,全然一派纯洁无害。   以墨使劲睁了睁眼,可感觉怎么也睁不开,只觉眼皮有千斤重,不止看着眼前事物朦胧不清,就连脑中意识也朦胧不清,就连自个儿叫什么名字都要想老半天。   身子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倒在太子爷的肩头。三千如墨顺滑的青丝散落,带着股淡淡的清香散落在太子爷的肩头、胸前,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颈项,恍若一股电流窜入四肢百骸,酥酥麻麻。   太子爷浅浅一笑,笑魇好似开在冬日里的腊梅,惊艳得恍若令天地都失色。   “来~我们把脚擦干净了,就上床睡觉啊~”低沉性感的噪音中满含温情,就连眼神都宠溺得让人望一眼就毫无理由的沉沦其中。   以墨亲昵的在他颈项摩擦两下,后像鹦鹉学舌似的,无意识的低喃,“就上床睡觉啊~”   太子爷擦干她脚上的水渍,扶着她躺下,见她迷糊不清的可爱样儿,起了玩乐之心,笑着刮了刮挺翘的小鼻子,诱惑的说道:“乖,来说句‘我喜欢你’。”   以墨身子暖和了,眉头也舒展了,舒服的翻个身,喃喃应着,“你、你喜欢我。”   太子爷挫败的垂首,“我当然喜欢你了,这还用说。”太子爷不甘心,扶着以墨的肩头,又将她翻身面对着自己,继续引诱道,“不是‘你喜欢我’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被人强制性的翻身,以墨显然不高兴,闭着眼,蹙着眉,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迷糊的回应着,“你喜欢我。”   太子爷沮丧,“好吧,我们重新来。”   “来~墨墨,跟表哥说‘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   “重新来,跟我说,‘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是‘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太子爷崩溃的摇着以墨的肩头大喊。   以墨被摇得东倒西歪,身子骨都差点摇散架了,本能的出手防卫。一招无影脚,硬是将毫无防备的太子爷给踢飞了出去!   仰躺在地的太子爷狠狠抹把脸,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而去,然后又坚持不懈的跑回他家墨墨身边。   这次太子爷不敢摇她,也知道不管他今晚怎么引诱都说不出他最想听的话,便放弃了。正要脱衣就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酒后吐真言!   太子爷想起今日的粱耀祖,心知这是个机会,不可放过,便扶着以墨的肩头又问,“墨墨,那粱耀祖……”   谁知太子爷的话还没问完,以墨一听粱耀祖,顿时低喃出两个字,“夫君~”   嗬!   惊天动地鸟!   嗬!   翻江倒海鸟!   嗬——反正是太子爷怒了!暴怒!赤红的双目氤氲着滔天杀气!俊美的脸庞狰狞可怖,空中弥漫着犹如死神般冷冽严寒气息,阴沉冰冷的话像是从地狱深渊的夹缝中挤出,“暗一,本太子现在就要让那个粱耀祖死无葬身之地!”   “属下领命。”黑影一闪,出了宫殿。   第九十三章 猎杀   章节名:第九十三章猎杀   无良太子爷为了和美人单独相处,硬是让黄胜在严寒冬季的冰河里泡了一晚上。也幸得他武功底子好,不然非冻死在这烟柳花河上不可。   “阿嚏!阿嚏——”   黄胜从河里爬上岸,一股冷风袭来,冷得他直打颤,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丝~”黄胜环抱着双臂紧缩着身子,站在原地直跳脚,“真是冷死老子了!”   这冰天雪地的,在河水里游上大半晚上,即便是功力深厚也吃不消,黄胜冻得嘴唇都发青了,俊脸也惨无人色。又是一股冷风袭来,冷得他上下齿不自觉的敲得‘邦邦’直响,又跳动两下,忍不住的开口抱怨,“真是太没人性了!这么冷的天,竟舍得将他放河里扔,还一连扔两次,啊啊啊——太特么的缺德了!”   黄胜一直认为,第一次也是太子爷出手扔他的。在黄胜看来,画舫上只有他们三人,震飞他的凛然霸道的内径除了太子爷别无他人。在黄胜眼里,以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打死他也不相信她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童思河上的选魁大赛落幕,众人意犹未尽的返程回家,不到半个时辰,河面上的船只只有三三两两的几艘,热闹之后,人去楼空,显得分外寂寞。如此萧条之景,黄胜也没了玩乐的兴致,再加上身上衣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很是不舒服,遂转身欲回。   刚走没两步,就遇上现下京中风头正盛的慎之公子。   粱耀祖也正回府,没想遇到落水的黄胜,见他一身狼狈,面色青紫,顿时惊异的惊呼,“黄大人,您这是……落水了?”   被人瞧见他这幅狼狈破败样儿,黄胜也不好意思,目光闪躲的支支吾吾回道:“没呢,唔,是、是本官见今日月色极佳,心里畅然,便心血来潮的下河冬游……”展开双臂,做了两下扩胸运动,呵呵笑着,“锻炼锻炼身体。”   粱耀祖怪异的盯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黄胜一番,见他只是面色不好,并无其他异样,一时也拿捏不准他说的是实情还是假话。   不管是实情还是谎言,粱耀祖并不打算深究,黄胜乃是龙图阁的情报官员,圣上身边最得宠的近臣,就是他父亲遇见了,也是只有溜须拍马的奉承份儿。粱耀祖如今有心入朝做官,深知与黄胜结交只会对仕途有利,便温文有礼的躬身关怀道,“黄大人真是好兴致。不过,大人虽身强体壮,可如今寒冬冷冽,如果一身湿衣回府,只怕是会受风寒。草民在前面的望月居有一读书的别院,里面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大人如若不嫌弃,请到草民的别院换身干爽的衣袍再走吧。”   黄胜冷得受不住了,一听有干净的衣袍换,哪还嫌弃是别人穿过的啊,连忙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了。”   粱耀祖的别院不大,可还算精巧,只有两三间屋子,一间是书房里面摆满了古籍名书,他平时读书便是在书房。一间是休息寝室,里面也简便,只有一张睡塌和一两件欢喜衣裳。粱府与这望月居的别院相隔不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梁耀祖只在此处静心读书,并却不在此渡夜,所以寝室装扮就相对简陋些。   黄胜换了身清爽的衣袍出来,因为两人身形相似,衣袍倒也合身,只是他从没穿过别人的旧衣服,心里头过不去,蹙着眉头,一会儿扯扯衣襟,一会儿拉拉袖袍,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可到底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好意的帮了他,自然不能露出厌弃的表情,赶忙收敛不愉的神色,笑着谢道,“谢谢了,没想到衣服还挺合身的。这样吧,为了感谢你的慷慨相助,本官请你喝酒去。”话刚出口,突然忆起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都沉在了河底,他也不尴尬,自来熟似的拍拍粱耀祖的肩,“兄弟,我请你喝酒,你结账吧。”也不等粱耀祖点头答应,推搡着他便出了别院,直奔对街的小酒馆儿。   黄胜性子本就狂傲不羁,也不是个计较身份地位的势利之人,只要他看得顺眼,就是地痞流浪他也能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要是他看不上眼,就是皇子皇孙也不给面子。他这性子,就连乾闽帝都拿他没办法。如今已是深夜,京城虽未有宵禁,可外面寒风凛冽的,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影出没。宽大的长街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人影匆匆跑过,想来是赶着回家陪媳妇儿孩子。   黄胜拉着粱耀祖走在无人的街头,“慎之兄,快些,一会儿酒馆就关门了。”黄胜洗去身上的寒气,换上干爽的衣袍,因为有不俗的武艺傍身,在河里泡了大半晚上竟跟没事人儿似的。   黄胜有内功护体,即便在冰天雪地里呆上半个时辰都没事,可粱耀祖一个柔弱书生,出来时因为被黄胜推搡着走得急切,忘了拿披风外袍,只着一身单衣长袍,往冷冽的寒风中一站,冻得全身都发颤。   黄胜这个粗枝大叶的,哪儿注意到这些,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他快点。   粱耀祖的身子骨实在受不了这份罪,瑟瑟的抱着双臂,朝着前面的黄胜扬声喊道:“黄大人,您先去,我回别院拿件衣袍就来。”   黄胜远远闻着酒香,肚子里的酒虫被唤醒,也顾不得他,随意的挥挥手,“好,你快去快来,我在前面的酒馆等你。”   粱耀祖大松口气,转身就回别院去拿衣袍,却不知,他这一回头,踏过的便是生死路!   龙一本安排了四个暗卫去取粱耀祖的性命,可一想梁耀祖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一人便足矣完成任务,又怕出了意外状况,思来想去便派了两个暗卫前去。两个暗卫寻找踪迹找到望月居的别院时,正遇到黄胜在场,黄胜与他们太子殿下乃师承一脉,且武功也不俗,再观黄胜与梁耀祖的关系也不像泛泛之交,他们一时拿不准黄胜会不会出手阻拦。为了避免麻烦,两人一直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如今见梁耀祖与黄胜分开,心道:好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出手。   梁耀祖走着走着,眼前突然闪烁起一道寒光,惊得他心头一跳,蓦然抬头,便见一柄锋锐大刀悬在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他脖子砍来。   梁耀祖被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懵了,竟不知闪躲,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着大刀落下。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条火红软鞭灵动如毒蛇般从对面屋顶蜿蜒飞射而来,瞬间缠上连环大刀,生生将锋利的刀刃停在了梁耀祖的脖颈处!   暗卫惊诧的轻‘咦’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对面屋顶傲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也不知是空中寒雾的缘故还是其他,暗卫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从身形观之,是个年轻男子。   内劲使出,大刀灌注了内力,被震得‘噌噌’作响,连缠绕在上的软鞭也被震开了去。只听对面屋顶那人冷哼一声,被震开的软鞭像是有了生命的活物,瞬间绷直变得刚硬如铁,狠狠的朝暗卫的背脊鞭打而去。另一个暗卫见之,脸色突变,鬼魅的身姿从暗处射出,手上一柄泛着寒冷杀气的短刀从掌中递出。短刀与软鞭相击,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相撞,轰然一声闷响。暗卫‘噌噌’的后退几步,握住短刀的手隐隐轻颤,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使大刀的暗卫见了,面色微沉,没想到来人的武功如此了得,他们身为太子的暗卫,每个人的武功都是出类拔萃,就是大内侍卫也不遑多让。没想对方一个年轻小子竟比他们都要强上几分!   两人相视一眼,准备联手先将这多管闲事的小子给解决了,再来杀梁耀祖。刚寄出武器,突见对面屋顶又蓦然多出一个身影。身影如鬼魅,速度快得让人看不真切。两个暗卫都是聪明人,深知来人的功力怕是在那年轻小子之上。如果是两人联手对付那年轻小子,胜算还有八成,现今二对二,不用说,惨败!   两人默契十足,收起武器,身形爆退,顷刻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不见人影。   吓傻了的梁耀祖见两人走了,惊恐的睁大着眼,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息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四下张望,竟不见任何人影,他怕那两人去而复返,也顾不得弄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爬起来就跑离此地。   阴暗的角落,张月鹿摸着手里的软鞭,看着狼狈落跑的人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要不是看在他是主子的未婚夫婿的份上,这么懦弱无能的人,小爷才懒得出手相救呢。”   朱雀冷面立于一旁,显然也是看不起梁耀祖这么没骨气的样子,况且他的心还不在主子身上。可到底是主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不可能看着他暴尸街头!   “去查查是谁要杀他。”   张月鹿嬉笑着领命,追着两个暗卫的身影去了。   第九十四章 双鱼佩   章节名:第九十四章双鱼佩   朱雀和张月鹿本是寻着主子出来,主子跟太子爷在画舫游船,他们不敢打扰,就在河边茶楼一边看着艺赛,一边注意着两人动向。主子醉酒,他们自然知道,见太子爷将主子带走了,他们也不急着上去自讨没趣,正打算回府,没想就遇到梁耀祖遇刺。   张月鹿追着两个黑衣人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垂头丧气的回来。   朱雀诧异的挑眉,“跟丢了?”   张月鹿垂头不语,可那一脸的羞愤,显然是被两个黑衣人给甩了。憋了半天才骂出一句话来,“两个鬼东西,武功不咋滴,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他隐匿身形,跟着两人屁股后面左弯右拐,都弯出十八弯来了,然后一个不注意,两个家伙窜入胭脂巷后便失去了踪迹,气得他恨不得将里面的莺莺燕燕给全扔出来,叫她们挡着他的路坏他的事!   朱雀眼尖的发现张月鹿脖子后面有道道暧昧的红痕,身上还沾着脂粉香气,眼神顿时古怪起来。这哪是去追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胭脂巷里面逍遥去了呢。   见朱雀一脸怪异,张月鹿不自在的擦擦脸庞,脸上的痕迹应该都擦掉了吧?朱雀大人应该没发现吧?   张月鹿见两个黑衣人跑进了胭脂巷,他也毫无戒备的跟着进去,可京城的胭脂巷里是什么人?那都是如狼似虎的女人!平日里这些女人接待的不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就是肥头大耳又猥琐好色的大老爷们儿,何时见着个这么青葱白嫩又英俊潇洒的俊秀小伙子了?还不跟见到珠宝金子似的哄抢。一群女人围上来,硬是将张月鹿吓得抱头乱窜。要不是他有武艺傍身,今晚非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给搞得精尽人亡!   暗卫返回东宫已是寅时,小靴子公公蹑手蹑脚的进入寝殿,隔着幕帘轻声唤道:“爷,十一跟十六回来了。”   太子爷并未熟睡,靴公公一出声他就醒了,小心翼翼的拿下搭在他腰间的玉臂,动作轻缓的下了床,给以墨压了压被角,才披上外衣撩开帘幔走了出来。   小靴子公公忙迎上去给他家爷系上衣袍带子,“爷,两人正在……”   “嘘!”太子爷抬手让他小声些,望了望内殿睡得正熟的以墨,压低着声音轻声道,“书房去说。i^”   没有惊动东宫的下人,小靴子公公亲自提着琉璃宫灯伺候着太子爷去了书房,刚坐下,两个暗卫就来了。   两人跪伏跪在地,将今晚的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太子爷平心静气的问道:“可知对方是何来历?”   其中一机灵的暗卫细细回道:“那年轻小子的武功路数杂乱无章,看不出门道。虽没看清他的样貌,可观其身形,还只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小子,如此年轻便有那般修为,且对追踪隐匿之术又很熟悉,想来应该是有人花了大心思专门培养出的人。”   小靴子公公闻言,眉头一挑,脸色有些凝重,如今本是多事之秋,而京城又多了股神秘又强大的势力,不知对爷是好是坏?   太子爷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对没能杀得粱耀祖有几分愤愤不甘,他本下定决心要除掉他,可没想到那人运气这般好,竟能死里逃生!太子爷怒极了才鼓起勇气对梁耀祖下了斩杀令,可一次不成,太子爷便没了勇气下第二次绝杀令,这要是被墨墨知道了……太子爷心里发怵,悻悻的摸摸鼻子让两个暗卫退下。   小靴子公公诧异太子爷的举动,如果平时爷下了斩杀令,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甭管对方运气多好逃过几次,就是追回他娘肚子里也要将人给碎尸万段了。今日怎么就……偃旗息鼓了?!难道是另有打算……   “爷,难不成您是想让龙一亲自出手?”让龙一亲自出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啊?   太子爷摆摆手,“不杀。”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厉光,“爷用阴谋晚死他。免得事情败露,爷被人冠上‘妒夫’的之名。”太子爷非但不会派人暗杀粱耀祖,甚至还会将梁耀祖奉为上宾,对他关怀备至。   一听‘妒夫’二字,小靴子公公吓得拂尘都掉地上,白粉脸一阵青一阵白,嘴角还不停的抽搐,看着甚是狰狞可怖。   承天国的男子三妻四妾属实平常,如果有悍妇胆敢独霸丈夫,甚至阻拦夫婿纳妾娶偏房,就会被冠上‘妒妇’之名。承天国的男子娶妻风俗,娶妻娶贤。‘贤惠’二字,不仅是能管家做女红,还要大度的帮丈夫纳妾娶偏房,管理后宅,让夫家多子多孙。就连尊贵如景阳都不敢阻拦呈袭在外面风花雪月,怕被安上‘妒妇’之名。有些手段高明的内宅夫人为了博得贤妻的好名声,甚至会主动为夫婿招纳好生养的女子为妾。   可这‘妒夫’是从何而来?!   小靴子公公偷偷瞥见太子爷一脸高深样儿,心想:爷不会为了博得‘贤夫’的好名头,真与那梁耀祖做对知心‘好兄弟’,一起侍奉表家姑娘吧!?念头一起,脸色大变,心里直呼:荒唐!荒唐!荒唐——   靴公公不是说太子爷荒唐,而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多荒唐。堂堂一国储君怎么做‘二男侍一女’这般惊世骇俗之事。况且,以他家爷的霸道性子,别说是和别人分享他的墨墨了,就是其他男人夺看一眼他家墨墨,他都恨不得将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水泡踩!想当初那个忘川青省布政使的儿子龚什么来着,不就是他母亲去雷霆王府提了亲,想让平安公主嫁进龚府,后来被爷知道了,那下场……渍渍,惨不忍睹。   只是提亲还没做什么呢,爷就如此愤怒了,要是有人真碰了他家墨墨的一根手指头,还不得翻了天去!更何况是与人分享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辰时,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早朝,太子爷如今掌管吏部,有许多政务要忙,他也不打算歇下,吩咐靴公公给他着衣准备上朝。   靴公公立即伺候太子爷穿上一袭明黄四爪幡龙储君正服,头上戴着金冠,往金銮大殿上一站,那些老臣们见了,心里直感叹,脑子里不停的冒出‘俊秀神韵’、‘绝代风华’、‘玉树临风’一类的赞美词儿。   苏牧苏公公扬起手中拂尘,站在大殿上尖细着嗓子例行扬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上官员按部就班依次站好,为首的‘三公’垂目而立,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闲样子。右相蔡庆也垂首不语,左相任颧禾这段时间也玩起低调,不出风头。见众位高权重的大人都不开口,御史台的严史官便躬身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严濡松一开口,好些官员都变了脸色。严濡松是台院的史官,御史台的台院侍是做什么的?专门负责纠举、弹劾朝廷百官。御史官一开口,必有官员被弹劾,一时间,百官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个个缩着脖子装孙子,谁也不敢在此时出风头找不痛快。要是被御史台弹劾上,不死也得脱三层皮。   乾闽帝睁着惺忪的眼,睥睨了眼站出列的严濡松,威严开口,“准。”   严濡松此次弹劾之人竟是大理寺卿冯城易,他连上两状言冯城易在任大理寺卿时,玩忽职守,使得火房走水,证物被烧,让前朝余孽一案断了线索,毁了太子殿下多年心血,给朝廷留下隐患……说到最后,就差没说冯城易是余孽的同党叛国谋反了!   说得冯城易如此身正不怕影子歪的人都汗流浃背,一阵害怕。看来,果真不能得罪这些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的御史官。   冯城易此人耿直刚正,在朝中也有交好的官员,比如刑部侍郎就是其中之一,见严濡松诋毁冯城易的名声,立即奏言,指责严濡松挟私以害忠良。   严濡松大怒,立马又上奏两状,言刑部侍郎不仅结党营私,还诋毁朝廷命官。   刑部侍郎也不干了,竟在金銮殿上粗着脖子红着眼的指着严濡松大骂。   乾闽帝拍案震怒,扬起手中茶杯砸得刑部侍郎头破血流,他才幡然醒悟,连忙跪地告罪。   也不知是乾闽帝心情好,还是刑部侍郎运气好,竟然罢官降职,只是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之后乾闽帝拂袖怒走,苏牧扬声唱道:“退朝——”然后紧跟着乾闽帝的脚步去了。   金銮殿上的百官依次退出大殿,粱越湖昨晚睡得不好,头昏眼花的,在经过刚才大殿上的一番闹腾,更是心惊胆颤,双腿发抖,行动如蜗牛滚爬,慢得很。   太子爷理着金线勾勒的繁花袖袍,悠然的从粱越湖身边走过。粱越湖见其身影,心下一惊,忙躬身行礼,敬畏唤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停驻脚步,笑得一派温润文雅,“粱大人免礼。”   粱越湖起身,随意往太子爷身上一瞥,当见着太子爷腰间挂着的玉佩时,怔住了。   只见玉佩色泽光润,形如游鱼——和他们家祖传的双鱼玉佩一模一样!   第九十五章 薛如雪   章节名:   打死粱越湖都想不到,太子爷身上挂着的双鱼佩就是他老梁家的传家之宝来着,他只当以为是相似的,毕竟天下美玉那么多,有相似的也不足为奇。粱越湖还一阵自得,能够与尊贵的太子爷看上同一款美玉,这是何等荣耀啊。   太子爷弹了弹衣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狭长的眼眸中漫然之意甚浓,神态也颇为恣意闲散。随意的睨了粱越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粱大人好福气,竟养出粱公子如此才华横溢的儿子。”   粱越湖心中一喜,以为是太子殿下赏识他儿子的才华,真心赞叹,便笑颜附和,“太子殿下谬赞了,犬子不过是多读了点书,多认识几个字,算不得才华横溢。”   太子爷笑着轻哼一声,踱步出了朝阳门,乘坐车撵回了东宫。想着床上熟睡的墨墨,嘴角勾起迷人的暖笑,深邃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光彩闪烁间尽是勾魂摄魄。下了车撵,快步流星的直往寝殿而去。   路过静园转角时,突然与一白衣女子迎面相撞。女子花容失色的惊呼一声,娇柔的身躯朝太子爷怀里倒来。太子爷不仅不接,反而毫不留情的伸手推了一把,将女子堪堪推倒在地。   太子爷看也没看她一眼,急切的往寝殿方向走去,看看他家墨墨醒了没有。   看着毫不停留的挺拔身影渐渐远去,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美目中划过一抹幽怨,她痴等了三年,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伺候女子的女婢见太子殿下走了,忙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女子,当目光触及女子被擦出血痕的玉手,下意识的扬起惊呼,“薛姑娘,您的手……”   薛如雪垂目,看着被砂砾碎石磨出血的手掌,眼底一片冷光。她被太子爷那么一推,正好摔在一旁的鹅卵石子小路上,白嫩细腻的肌肤哪经得住这般粗鲁的对待,毫无疑问的被尖锐的石子划出道道深痕,鲜血直流。   沾满血水的五指缓缓紧握,掌中伤口处的泥沙混入血肉中,滴滴鲜血血流如注,她却不知痛疼。i^痛?这点小伤哪比得过心口的痛。   女婢惨白着脸色惊呼,“姑娘!您手上还有伤呢,别用力握,流这么多血,还是快点回去上药吧。”说罢,扶着就往东宫后院的花苑走。   东宫的凝香苑是专门伺候太子的女子居住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多事官员为讨好太子送来的美女,还有几个是皇后娘娘为太子选的小妾,不管是谁送的,反正个个都是仙姿玉色,美艳绝色。   薛如雪刚踏进花苑,就听一道刻薄讽刺的娇俏声远远传来,“哎呀~有些不长眼的小贱蹄子就是不知趣儿,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迷住太子爷,还天天不要脸的往前院主殿跑。哈哈——今儿老天开眼啊。”   另一位身穿火红貂绒厚实衣衫的女子也开口接应道:“人家还天天幻想着得太子爷的宠,在太子爷身下承欢呢,绿柳姐姐口下留情吧,别让人家失了幻想,没了念头。再说,人家可是太子爷的心肝儿宝贝,要是在靴公公面前嚼下舌根,这花苑可就没了我们姐妹的位置。”   绿柳眯起丹凤眼,把玩着如血蔻丹,冷冷的讥笑道:“心肝儿宝贝?哼,今儿太子爷那一推,可是毫不怜香惜玉。谁都知道咱们爷的脾气,上心的时候能捧上天,没兴趣的时候,那就是地上的污泥,低贱着呢,看都不看一眼。她以前仗着太子爷的宠爱,没少在靴公公面前搬弄是非,没少在我们姐妹面前冷脸摆大小姐的架子,如今被太子爷厌弃了,难道还指望我们尊着她,顺着她不成?”   薛如雪当初被带回东宫,深受重伤,命悬一线,靴公公念其救驾有功,就求了太子从宫里找来御医为其看病疗伤。   况且,太子爷虽不在意她为他挡了一箭,可面上到底还是要做做样子,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疗伤圣药。   一时间,薛如雪得宠的消息便在东宫传开了。等她伤好醒来之后,东宫众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殷勤讨好,加上薛如雪自小就得药王宠爱,谷中师兄们的诸多照顾,就养成了冷傲高傲的性子,见着谁都是一副睥睨审视高人一等的倨傲样子。后院的女人嫉妒心强,虚荣心又重,也是个会演戏的,见她得宠,便不敢得罪,处处忍让着,如今见她失宠,立马跑出来冷嘲热讽的将其羞辱一番。   薛如雪自小就高傲,且因着药王谷大小姐的身份,江湖中人谁不敬着她,何时受过这等嘲讽,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眼底划过一抹厉光。袖袍下,血凝固成暗红的手指轻弹了两下,肉眼不可见的白色粉末在空中散开。   薛如雪冷哼一声,雪白的丝绸袖袍轻挥,卷起白色粉末朝两个女人撒去。   二人未察觉异样,讥讽的看了薛如雪一眼,携手转身入了厢房。   薛如雪嘴角泛起冷笑,眼底的杀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举步朝另一座装饰较雅致的院落走去。   回到屋里,女婢忙打着热水为她清理手上的血迹,动作轻柔,面色略带担忧,“姑娘,如此深的伤口,恐怕好了也会留下疤痕。”说话间,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温热的帕子,站起身说道,“姑娘,您上次受了箭伤,太子殿下赏赐了一瓶玉肌膏,那玉肌膏的效果极好,那么大的伤疤,就擦了几次就好了。奴婢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剩的,如果有,正好用上。”   女婢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找出太子爷赏赐的那瓶玉肌膏,像献宝似的拿到薛如雪面前。“姑娘,找到了,还剩了一点,等您手上的伤口结痂了,就将这玉肌高涂上,保证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薛如雪看着她手里的小药瓶,神情有几分茫然,几分怔愣,还隐隐有几分期待,“桃红,你说这玉肌膏是太子殿下送的?”   桃红笑着点头,“恩,姑娘好福气呢,能得太子殿下赏赐的玉肌膏。想当初西厢房走水,苑里最美的青红姑娘受累,被大火烧伤了半张脸,也不知她从哪儿得知殿下手里有神奇的玉肌膏,为了恢复容貌,青红姑娘在殿下的寝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累死在寝殿外,都没能得到殿下手里的玉肌膏。可姑娘一来,殿下就将玉肌膏赏赐给了您,这是何等荣耀。”小丫鬟说得眉飞色舞,她主子得宠,她也跟着沾光。这几年,她在薛姑娘身边伺候,苑里其他宫女小厮没一个不尊她一声桃红姐,且这薛姑娘虽然性子冷傲,可比起其他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的姑娘,不失为一个好主子。   闻言,阴沉失落的面庞瞬间恍若百花齐放,精美绝伦。一扫先前的阴霾,薛如雪展颜一笑,眉宇间的少女情愫更加浓郁,接过桃红手中的白瓷小药瓶,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美目一片温情,低声呢喃着,“没想还有如此典故……看来,他也不是对自己全无一点情意。”这般想着,薛如雪就忆起今日的碰撞。他推自己也许是无意的吧……从头至尾,他都不曾看自己一眼,也就是说他并不知推开的是自己。细细想来,他眉宇间带着焦急,且身上穿着朝服,应该是在朝堂之上遇到急事,所以才忽略了自己……   闻言,桃红记起刚才在主院隐隐听到传言,说伺候太子爷起居的小然公公讲,太子殿下最晚带了个女子回东宫,那女子且还宿在了太子寝殿。她以为薛如雪是听了流言,怕失去太子的独宠,所以才黯然伤神、失魂落魄,便一边给她包扎着掌心的伤口,一边开口宽慰道:“姑娘放心,至今为止,您是我们殿下最上心的女子,也是后院受赏赐最的女子。殿下向来喜欢乖顺的姑娘,您只要不忤逆殿下,且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就一定能坐上侧妃的位置,没人能夺走殿下对您的宠爱。”   薛如雪虽垂眸不语,可眼里却冒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精光,侧妃?她堂堂药王谷的大小姐,容貌倾城,医术超凡,一个小小侧妃的位置怎能配得上她……   薛如雪的目标不止是得太子的心,还窥觊着那天下女子都宵想的太子妃位。太子身为储君,如不出意外,将来便是掌天下万民的皇帝,太子为帝,太子妃为后。九凤朝阳,凤冠霞帔,一朝为后,天下臣服!   如此大的诱惑,叫她怎么不宵想。   况且……薛如雪傲然一笑,她自小跟着父亲药王学习医毒之术,医术超然,能救人于危难;一身毒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江湖上有名的毒医冷白然都惧怕三分。以她的本事,即便是有不长眼的皇子想夺嫡争位,她也能帮太子平定叛乱,让他安稳的坐上皇帝宝座。   除了她,谁都不配做他的皇后!   氤氲着柔情的美目蓦然凛厉,而此时,苑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喧闹声中夹着略带惶恐的惊呼,“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快来人啊——来人啊!快去禀告薛公公……柳绿和柳眉两位姑娘中毒身亡了!”   第九十六章 燕文书   章节名:   当花苑的侍卫来主殿禀报时,太子爷正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榻上发呆呢,他怀着激动又雀跃的心情赶回寝殿陪他家墨墨用早膳的,谁知进殿一看,嗬!小心肝儿拔凉拔凉——哪还有佳人身影啊?!   小靴子公公进殿禀告,“爷,花苑出事了。”   太子爷神色不振,没精打采的应道,“出什么事了?”条理分明的大手轻柔的抚着鸳鸯锦被,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温热,心里酸涩无比,胸口也堵得慌。走的时候,墨墨还在这儿躺得好好的,闭着眼、撅嘴屁股,睡得十分舒坦……   靴公公就是太子爷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不知道他这会儿又失落又难受呢。深知太子爷心情不好,便缩缩身子,站在角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皇后娘娘送来的两个女子死了。”   太子爷浑不在意的说道:“死了就死了,拖出去埋了就是!”   靴公公忍不住的翻个白眼,无奈的提醒道:“爷,那两个女子是中毒身亡,且还是皇后娘娘亲自送来的人,如果不调查清楚,只怕……”两人是皇后娘娘送来给伺候爷的女人,如今在花苑死得不明不白,皇后娘娘那儿总不好交代。   太子爷如今正纠结他家墨墨‘不告而别’的事,心绪低落,神色恹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如今听小靴子公公在这儿唧唧哇哇的说,心里更不痛快,顿时横眉怒眼的吼道:“还查什么!母后要是问起,直接把花苑的女人全杀了,将尸体给拖到她坤仪宫,让她自个儿慢慢去查!”   靴公公汗流浃背,正要告退。却听头上又是一阵爆吼,“还愣着做什么!去埋人啊!难不成还要本太子给她们披麻戴孝才下葬?!”   此话一出,吓得靴公公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摔倒在地,他也不敢爬起来,蜷着身子一滚,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滚出寝殿,消失在太子爷的视线!   太子爷瘪瘪嘴,抱着还沾有他家墨墨体香的被子,裹着身子一滚,然后就滚到床里面做美梦去了。   回到王府的以墨沐浴完就窝在睡塌上闭目养神,宿醉之后最难熬的就是头疼。即便是以墨这种最能吃苦耐劳的人都觉得头痛欲裂。眉头蹙成了小山峰,俏脸也皱成朵白菊花,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   张月鹿见之,忙殷切上前去给她按摩着太阳穴,缓解头痛压力,“主子,您昨晚睡哪儿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可张月鹿还真就明知故问了,笑嘻嘻的打趣儿道:“主子,可有酒后乱性,玷污哪家闺男了?如果真玷污了人家清白,可得三书六聘、八抬大轿的娶回家啊,不能做那人人都唾弃的负心人。”   此时朱雀正好端着热水盆子从门外进来,一听张月鹿的胡言乱语,气得差点将手中的盆子给他砸过去!   正经人家的闺女哪能听这种流里流气的痞话!   以墨依旧闭目养神,根本就没将张月鹿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在放屁。虽说张月鹿痞性难驯,整天嬉皮笑脸大大咧咧,可最会伺候人,不然朱雀也不会同意将他调到以墨身边伺候。   指头轻柔的按在以墨的太阳穴上,动作轻缓温柔,胀痛得犹如翻江倒海的脑袋顿时平静许多,欲裂之感也淡了下去。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脸上的阴霾之色也悄然褪去。   “听说你昨晚把人给跟丢了?”以墨依旧未睁眼,闭着眼淡淡的开口提道。   张月鹿的手微顿,显然是羞于启齿,含糊的应道,“是那两人太狡猾,尽往胭脂深巷里钻。不然以小爷的本事,哪能让两个兔崽子逃了……”   “是你太轻敌了。”冷淡的语声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听这严肃的语气,张月鹿立即收起身上那股子散漫痞性,垂首听训。   “你年纪太轻,在武道上有如此成就实属难得,在同年之中几乎鲜有敌手。可也因此让你失了本性,变得轻浮骄纵,甚至在遇敌时掉以轻心。”清淡的声音徐徐缓缓,让整个屋子都笼罩上一股厚重的威仪感,惹得张月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等过些日子,你回感业寺的千尺崖练练,免得以后因为轻敌而把小命给丢了。”   “……”张月鹿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苦着脸求助的看向朱雀。那千尺崖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凡是经过千尺崖锤炼的人无一不是武学上一等一的大师国手,想当年修为最深悟性最好慧根最佳的明德大师在千刃崖下站了三个时辰,就去了半条命,要不是得了药王谷一颗续命大宝丸相救,只怕如今都已转世投胎,恐怕连儿子都能满街跑的打酱油了。   就他这点修为,能在千尺崖下去练练?!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呢!   朱雀见张月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心有不忍,想要开口求情,可有怕引火烧身,最终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语。主子的话说得虽然太过严重,可也不无道理。面对两个黑衣暗卫,确实是张月鹿轻敌了。   见朱雀大人不开口说情,张月鹿顿时焉了,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就连外面的天气都同情他来,刚还风和日丽,转眼就风云密布,又有下大雪的征兆。   以墨掀开眸子,盯着窗外阴沉冷冽的天空,眼里隐隐有着担忧,“父王他们何时进京?”   朱雀回道:“王爷和王妃已经到了山峡地界,再过两日便能到京。”   三日之后便是除夕之夜。   呈袭他们出发就是算准了日期,不能错过今年的除夕之夜。承天国的除夕之夜有个古老的传统,便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坐在一起吃顿团年饭,祈祷来年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就连尊贵的皇家也不例外。   往年景阳公主未回京,自嫁给呈袭之后就从未参加过皇宫里的团年饭,如今回京,且还是回京的第一个团年饭,自然不能错过。况且乾闽帝亲自点名要呈袭携家人出席宫中的团年饭。除夕之夜,呈袭无论无何都得带着妻女出席。   以墨让朱雀关上窗,淡声吩咐道:“让玄武多注意些,最近风雪下得大,路上别出什么意外。”以墨走时,只带了朱雀和张月鹿几人,留了玄武护呈袭和景阳进京。其他人都留在了忘川,以墨在忘川的根基极深,即便是乾闽帝的人取代了罗称芳的位置,有龚领与秦雀坐镇,那人也揽不到大权。现如今忘川的局势极稳,不出大事不会轻易动摇根本。所以以墨只留了少部分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须,其他人都逐渐抽身,一部分侵入京城,一部分去了玉门关外的张家地界。那里的十万兵马是以墨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必须得小心谨慎对待,如果不小心走漏风声,让乾闽帝知晓了,那后果……怕是不止株连九族这么简单!   果然,傍晚之时,天空又扬起了鹅毛大雪,大雪纷纷扬扬,不出一个时辰就铺了厚厚的一层。   太师府中。   太师燕文书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纷纷扬扬的绒毛大雪,轻声叹道:“今年京城的天气都如此严寒,北边三省的天气怕是更加恶劣。去年北三省才闹了雪灾,今年……怕是也不好过啊。”幽叹声中带着悲春伤秋的浓浓伤感,一双幽深如古井无波的眼眸满含睿智风情。   燕文书虽然老了,可依稀能看清年轻时那份无人能及的风流才情。身上也有着经过岁月沉淀的迷人魅力,那份淡然沉稳,那份睿智才情,这世间怕真是少有人能与之媲美!   老管家上前关上门窗,“老爷,您身子骨不好,小心受了风寒。”   燕文书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哪有这么娇弱……”说罢转身进了里屋,坐在书案前悠闲的看起民间杂谈来。   老管家为其点上烛灯,用长针挑了挑灯芯,“老爷,严濡松严大人让人送信,说想见您一面。”   燕文书专心看着杂谈,连眼睛都未抬,“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   老管家对于今早朝堂之事也略有耳闻,多嘴的问了一句,“老爷,严大人是您一手提拔上的史官,如今他已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怎还有脸来向您求助?”   燕文书翻了页手中杂谈,“严濡松此人虽然鲁直呆板,可也不是心怀异心的人,他还成不了别人手中的利刃,最多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严濡松是我一手提拔,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我的人,而我又是当今太子的外祖父,这严濡松就毫无疑问的归入了太子一党。看来,这利用他的人是想让太子与冯城易一派的直臣交恶。”冯城易一派的直臣,只忠心皇上,不参与皇子之间的夺嫡争斗,如果与其交恶,以后的路自是不好走。   “老爷,严大人即是无心之失,您为何不扶上一扶?况且严大人是御史台的史官,以后定能帮上太子殿下。”   “今日朝廷之事,严濡松虽未受罚,可他的仕途也算是到了顶峰,今后他但凡走错一步……即便是我扶他一把,也无济于事。再说……”燕文书笑着摇头,“……我那外孙儿本事大着呢,用不着我一个糟老头子来给他铺路。我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我的日子吧,如今这京城,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第九十七章 除夕夜   章节名:第九十七章除夕夜   帝宫巍峨大气,高墙雄伟壮丽,瓦砾精美琉璃。i^各宫门的守卫身着冷硬的银灰盔甲,手持锋锐的红缨长枪,笔挺的背脊充斥着身经百战的铁血煞气!人如龙,枪似虎,威严锐利,为这恢弘的皇宫添了几分戾气。   乾龙殿中,乾闽帝换了一身明黄色常服坐在龙案后处理政务。殿外,苏牧挥手让龙图阁的人退下,随后进殿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圣上身旁。   “万岁爷,龙图阁的人来消息了,说这严大人派人去了太师府,却被太师拒之门外。”苏牧递上一杯普洱热茶,谨慎转禀道。   乾闽帝摊开吏部送上来的奏折,一目十行的阅读着,听闻苏牧的话,也不意外,严濡松去寻他的老岳丈帮忙早在他意料之中。   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注几个小楷红字,轻声叹道:“严濡松这人到底还是简单了些。”   苏牧收起圣上批阅过的奏折放好,也轻声附和,“是啊,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不会如此轻易的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语气顿了顿,苏牧又言,“听说,昨日泞王殿下邀众皇亲、官员在童思河上游乐,而严大人也在其中。会不会……”   持着朱笔的手一顿,一滴如血朱砂低落在奏折上,瞬间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血红的朱砂与雪白的宣纸相呼应,触目惊心!   锋锐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吓得苏牧连忙跪地告罪,“奴才多嘴,罪该万死!”   云泽王府。   盏盏鎏金宫灯高挂,明亮的火光将深夜中的王府照得亮如白昼,午夜时分,雪越下越大,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寒风呼啸而过,扬起大雪纷纷扬扬的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落。   霓裳走上曲折游廊,收了手中的油纸伞,抖了抖飘落在肩头的雪花,提起裙摆进了屋。   屋里,云泽王抱着暖炉喝着温酒,眼神冷淡的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见霓裳进来,起身将窗户关上,后将手中暖炉递给她,“捂着,暖暖身子。”   “谢王爷。”霓裳福了福身,双手抱着路暖炉,垂敛的眸子微红,有些湿润,眼底有着幸福与温情。   云泽王招手示意她坐下,“可是湘荟有消息传来?”   霓裳颔首回道:“泞王身边有个幕僚,名叫巨细。听说此人有几分聪明才智,是泞王的心腹。湘荟暗中点拨严大人弹劾冯大人一事,差点就被他发现。王爷,有此人在泞王身边,对我们行事很不利,可否要将其除之?”   云泽王脸上风轻云淡,眼神却深邃如潭,指尖轻敲着桌面,沉思半响才开口,“先留着他,以免打草惊蛇。让湘荟在泞王身边谨慎些,这段日子不要与温香阁联络,等消除了那幕僚的疑心再说。”提起小火炉中保着温的酒壶,倾着手腕,香醇甘甜的美酒从壶中淙淙流下,冷清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急不得。我们都等了这么些年了,不在乎这点时间。慢慢来吧,京城这滩水迟早是要浑的。”云泽王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急不躁,且行事小心谨慎,还真有几分做大事的气度。   轻缓低沉的声音抚平了霓裳心中的着急,脸色也舒缓许多,可突然想起另外一事,脸色瞬间又暗沉了下来,“爷,雅姿的伤势……不容乐观。如果没有雪狐的血相助,她怕是熬不过、三日。”   太子爷出手向来不知轻重不懂怜香,轻描淡写的一击,直接震碎了雅姿的经脉。雅姿修炼的南疆媚术,被太子爷如此一击,被其反噬,伤了根本。后来她又试图强行运起功力,欲再次施展媚术,其后果可想而知,如今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云泽王的脸色也立即阴冷下来,咬牙恨道:“找!无论无何也得找到雪狐血!”   霓裳眼中泛起泪光,“王爷~”她们一群无依无靠的孤儿,何德何能能受王爷这般重视。   盈盈泪光中闪过一幕幕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酷暑六月,天干旱灾,烈日无情的烘烤着大地,炙热的土地上爆裂出手腕粗的裂痕,官道路上尸横遍野。那年是承天国闹旱灾最严重的一次,饿死的人成千上万,地上腐烂的尸体随处可见,不止人的尸体,也有畜生的尸体。那些活着的人都饿疯了,也顾不得恶心,抢着地上的尸体就开始撕扯狼吞,后来就连尸体也没得吃,他们便不顾道德伦理,为了活命,竟开始吃活人。   她们那时还只是孩子,跑不了躲不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同龄伙伴被活生生扔进大铁锅中,隐隐还记得他们那满足又垂涎的笑脸……如果不是王爷途中路过救下她们,她们只怕也成了那些魔鬼的口中之食,尸骨无存,连投胎转世都不能。   云泽王起身上前,轻搂着哭得不能自抑的美丽女子,柔声安慰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们白白丢了性命,就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本王也要想尽办法让你们活下去。”   霓裳抱着暖炉,紧紧的依偎在云泽王怀里,压抑的低泣声在屋子里盘旋不散,“王爷,遇到您,是我……我们今生最大的福气。”   云泽王伸手轻拍着她的肩头,幽深的目光盯着远方,深沉而有信念,“再等等,再等等,要不了多久……大同王朝就会到了。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般美好的大同之世……霓裳不禁目露向往之色。   ……   大雪纷纷下了好几日,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在外的马车行走十分艰难,呈袭与景阳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京城,差点就错过了除夕之夜。   景阳一女子,身子本就弱,且又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大半个月,虽有一众丫鬟婆子照顾着,可还是经受不住这般舟车劳顿,一入城门就病倒了,吓得呈袭哇哇大哭,一直从城门哭到王府门前,害得以墨见了他这摸样,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噌’的一声断裂,刹那间恍若天崩地裂,正要发怒,就听马车里传出一道虚弱的咳嗽声。顿时阴霾尽散,雨过天晴,百花齐开。   转念间,心绪经过如此大起大落,即便是刚硬如以墨这般的性子也受不住,原本因为一家团聚而激动的心情立即没了,脸上表情冷冷淡淡,甚至还带着些低落,耸拉着脑袋就跟没精神似的。   呈袭撩开车帘,一见着马车外的以墨,顿时冲过去抱着他女儿嚎啕大哭,“呜呜~儿啊!你苦命的父王终于踏过千水万山,翻过冰山雪沟,留着条老命见着你咯,要是再走几天,你那苦命的娘怕是连见都见不着咯。这老天还真是无情,下这么大的雪,是存心让你娘死在路上哇——”   呈袭此话是意有所指,传到乾闽帝耳里,乾闽先是黑了脸,再是幽幽一叹,接着便让苏牧亲自去雷霆王府宣旨,让两人好好休息,就不用出席晚上的除夕守岁夜,还赐了不少补身子的雪参鹿茸等好宝贝,充分的显示了乾闽帝对其胞妹的疼爱。   呈袭支着脑袋,点着锦盒里躺着的百年老参,老参形似人形,壮硕至极,几个胡须都有小尾指粗,“看这样子,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岁数。”呈袭渍叹有声,“大舅子还真是有心了~这么个活命的大宝贝也舍得送。早知大舅子如此疼你娘亲,就该将病情还说严重些,不知道会不会赏赐更多的宝贝?”   呈袭摸着老参爱不释手,显然是极为喜欢。   以墨坐在一旁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冷声提醒道:“小心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闻言,呈袭立即缩着脖子警惕的望望四周,见没什么外人,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哎呀,差点都忘了,这可是京城,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来着。”说着,呈袭又老大不愿意咯,在忘川的时候天高皇帝远,他就是那儿的土皇帝,无拘无束,无规无矩,多逍遥自在咯,如今到了京城还得处处看人家脸色行事,时时担心会不会因为言行莽撞而触犯了龙颜。你说,他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   所以呈袭一到京城就发了好大通脾气,暗指天子不通人情,硬要他们冒着风雪赶路,还将景阳受风寒之事怪罪到乾闽帝身上。呈袭这无赖性子,就连乾闽帝拿他都没办法,所以赶忙赏赐些好东西堵住他的嘴,让他消消气。   一箱箱印有皇家‘内务府’字样的宝贝下来,呈袭的心情果然好了,一边喝着茶一边清点赏赐下来的物件儿。   不过最让呈袭高兴的还是不用出席宫里的除夕守岁夜,想着小时候跟着父王入宫参加守岁夜的场景,呈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笑里带煞,绵里藏针,上一刻能拉着手亲昵的以姐妹相称,下一刻就能站在背后捅上一刀,渍渍~自古后宫就是阴谋滋生地,那地方看着华丽雍容,可到底埋了多少骨血,丢了多少性命,又有谁知道。”   对于呈袭的感叹,以墨不以为然,“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站得越高,她脚下踏着的骨血必然就越多。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道理!”   “……”呈袭突然觉得,他跟女儿的思维不是在一条线上。说了也是白说!   呈袭一家人未参加皇宫中的除夕守岁夜,不过晚上一道道赏赐连续入府,可见乾闽帝在宫中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还不忘关心胞妹与那脾气颇大胞妹夫。   除夕夜的传统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喝玩乐,一起等到午夜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景阳虽然身子不好,可还是坚持着陪着丈夫女儿身边,一起迎接新年。   景阳裹着貂皮绒毛披风,紧挨着呈袭坐下,两边分别坐着以墨和玉蝶。呈袭未立侧妃,一直以来就只有景阳一位正妃,后院那些没上族谱的小妾自是没资格坐在一起,而呈袭又子嗣单薄,只有以墨一个女儿,所以相比其他大家族的全家宴,雷霆王府要清冷许多。往日因为女儿不在身边,呈袭不喜过除夕夜,景阳也因为触景生情,每到除夕夜就念着远在感业寺孤独清冷的女儿,自然也没心情过。今日倒是这十二年来,第一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景阳咳嗽两声,脸色虽然苍白,可一直含着笑,就连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望了望一脸冷淡的女儿,又看了看吃得愉悦欢乐的呈袭。景阳满足的笑了笑,她不需要呈袭有多大作为,也不期盼女儿有多么出彩,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便好,平平安安便好。   玉蝶是个细心的姑娘,见景阳公主咳得难以自抑便伸手轻抚着景阳的背脊,“娘亲,您身子还没好,要不要先回屋躺着?”   以墨接过朱雀递来的汤药,亲自端到景阳面前,“喝吧,喝了明日就好了。”   看着黑糊糊的汤药,闻着熟悉又恶心的气味,景阳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女儿,“刚才喝了药,这个就不用喝了吧?”这几天她喝药都喝得反胃了,一看着药碗心里就好一阵翻江倒海。   以墨将药碗放她手上,“这幅要我叫破晓开的,喝了明日就好了。”   “哪有这么快啊?”景阳一边喝药,一边在心里嘀咕,显然帝很怀疑。她受风寒已经好几天了,因为天气冷,且又长途跋涉,以至于喝了大夫开的药一直不见好,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还是如此,如今听以墨这般说,以为她是把她当孩子样哄骗呢。   不过当景阳将一碗药喝下,顿觉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疲惫无力的身子好似瞬间充满活力,清爽许多。就连近日来因为舟车劳顿而酸痛刺疼的腰椎也好了,苍白的脸庞泛起健康红晕,让整个人瞬间年轻许多。   景阳动了动身子,惊异的呼道:“咦?怎么感觉病好了似的?就连腰身也不酸痛了!”   呈袭刨了口香喷喷的白米饭,含糊道:“错觉吧?当着是神仙水啊,一喝就见效?”   景阳想想,也对,只当是自己心境发生变化所以觉得病好了,并未在意,招呼着以墨与玉蝶吃饭。   以墨闻言,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哎哎哎——是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会补上的啊,偶记得已经欠了五章了。明天就先不上一掌。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各位小盆友节日快乐(希望永远都过儿童节——)   第九十八章 云谥面圣   章节名:   除夕夜,一家人在一起守岁到午夜子时,因为景阳身子刚好,不易疲劳过度,所以一过子时,呈袭就给以墨和玉蝶发红包让两人散了。i^   以墨刚出院子,就见张月鹿一脸凝重的迎上来,在以墨身旁耳语道:“主子,云姑姑刚出了王府。”   黑眸微沉,俏丽的脸庞染上几分寒霜,“可有派人跟上?”   张月鹿的脸色有几分难堪,“本是危月燕跟着,可是因为对京城地形不熟,且府外有接应之人,危月燕怕打草惊蛇,跟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来接应云谥的人非常警惕,带着云谥在京城的烟柳巷子转了好几圈,那人趁着胭脂巷的龙鱼混杂之便,转眼就失了踪迹……”说道最后,语声低沉得如若蚊吟。脸上尽是羞愧之色,他上次跟踪两个黑衣暗卫,也是因为被胭脂巷的那些女子缠住了,才没成事。没想到,今儿二十八星宿的人又败在了这花柳之地。   看来,他们二十八星宿的人是跟烟柳花巷之地犯冲了!   以墨挑了挑眉,危月燕是玄武七宿,北方玄武主防御,玄武七宿在追踪防御与收集消息等方面都极有一手,能悄无声息的甩掉危月燕……   以墨冷哼一声,脸上似罩着层寒冰,眼神也冷冽如刃,眸底杀气渐渐聚集,“她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   闻言,朱雀和张月鹿诧异的对视一眼,皆是看清对方眼中的了然。看来这云姑姑是被宫里的人接去了!   养心殿中,乾闽帝守完岁就来了此处等候。云姑姑被龙图阁的人带进殿,见着龙榻上等候的人,忙惶恐的跪地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闽帝揉了揉微疼的额头,刚才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不胜酒力,懒散的睁眸望了眼跪在下方的妇人,“起来吧。”   此时苏牧端着杯醒酒茶进来,身后跟着个清秀的小太监,小太监手里端着刻有五爪金龙的黄盆,盆里是清莹透澈的温水,用来给万岁爷净手。   “万岁爷,喝杯解酒茶吧,压压酒气,以免明日犯头风。”苏牧恭敬的将茶杯递上。   云姑姑从善如流的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规规矩矩的站在从旁,垂首不敢直视圣颜。万岁爷不问话,她自是不敢开口。   小安子放置好金盆,用锦帕沾了热水跪在睡塌旁,欲给皇上净手。   乾闽帝抬手摆了摆,“你下去。云谥,你来。”   云姑姑一怔,惶恐之极的望着苏牧,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她在未出宫之前就是御前侍奉的女官,对伺候万岁爷的活儿十分熟稔,可如今她已离宫将近二十年,对万岁爷现今的喜好完全不明,如若伺候不当……   见云姑姑站着不动,神色犹豫不安,苏牧何等人精岂会不知她的担忧,便好心提点道,“云姑姑,今日是除夕夜,万岁爷心情好,多喝了几杯,万岁爷身子有些乏,你来给爷净手便好。”   云姑姑感激的朝苏牧点了点头,随后碎步上前,跪坐在睡塌旁,敬畏的给万岁爷擦拭着双手。   乾闽帝闭着眼,舒展着眉头,随意的开口,“景阳公主这些年过得可好?可有在雷霆王府受委屈?。”   云姑姑忙回道:“公主这些年在雷霆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这么些年一直未立侧妃……”云姑娘毫无顾忌的将呈袭与景阳之间的感情娓娓道来。   “……王爷虽常留恋烟花之地,可极有分寸,很少在花楼留宿。”   “雷霆王可知道你暗中给王府后院的妾侍下落子汤的事?”乾闽帝突然坐起身来,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云谥。   看得云姑姑心惊肉跳,“不、不知。”   “王爷身子不好,后院的女子都不易有孕,这么些年,后院也只有两三个女子曾有过孕事,不过都在她们未发现之前,奴婢就暗中命人给落了。”   乾闽帝复又躺下,深远的目光中有着沉痛与悲戚,哽咽着语声低喃:“阿袭,朕对不起你啊,让你没有儿子世袭王位。”恍然间,乾帝好似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也是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上一代的雷霆王带着嫡世子参加皇宫的除夕夜宴,父皇对雷霆王极其仰仗,带雷霆王为上宾,自然连带雷霆世子也受到礼遇。那时候的他还是不受宠的皇子,夜宴上自然没有他的位置,只能躲在假山后偷偷的看着。   他躲在假山后,第一眼便看着被人簇拥着的雷霆王,那时的雷霆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且才思敏捷义薄云天,就连文韬武略也不输有‘承天第一人’之称的燕太师。夜宴上一曲‘风华殇’更是惊艳全场,就连燕太师都自叹不如。   他怕被人发现,偷看了一会儿就悄悄退去了,路上又听闻宫人说夜宴之后,雷霆王爷会在御花园中赏花。心头一动,便躲在花丛中,期望着能再见一眼那般风华绝代的男子。   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个长着对绿豆眼的胖小子。只听那胖小子高傲的仰着脑袋,指着御花园中盛开的百花鄙弃的说,“哧!小爷当御花园有何宝贝花儿呢,也不过如此嘛。”   他听了头脑一热,不知怎么就失去了往日的沉着,跳出来冷喝道,“哪来的毛孩子?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绿豆眼抖着短胖的指头,瞪着眼怒视着他,“嗬!你又是哪来的毛孩子,竟敢对小爷大呼小叫!”   也不待他说话,绿豆眼就开始自报家门,“小爷可是雷霆王府的世子,雷霆王的嫡亲儿子,你敢对小爷大呼小叫,小爷就叫我父王打你的板子!”   闻言,他脸色黯然,“你、你父王一定很疼爱你吧?”   绿豆眼骄傲仰头,脆生生回道:“当然!父王最疼小爷了,父王每次出去就会给小爷带好多玩具还有好多好吃的,只要小爷能背出一首诗,父王还会带小爷去马场骑马……”呈袭喋喋不休的炫耀着他父王对他有多好。而雷霆王也确实是个好父亲,将呈袭放在手心里疼。上一任雷霆王深知呈袭贪欢好享乐的性子,在临死前提拔了忠心耿耿的曹庆掌忘川兵马,以保儿子一生安宁,又费尽心思的让龚领、秦雀,罗称芳三人掌管忘川三省,三人相互扶持又互相牵制,既能保忘川太平又能保儿子一世清宁。   如此惊采绝艳又一心为子的男人怎叫人不叹服。   雷霆王薨后,雷霆王府世子呈袭世袭王位。呈袭前来京城受封时,他亲口问他,“你父王如此待你,你却这般庸庸无禄,可曾觉得对不起他?”   还记得呈袭毫不犹豫的摇头,坚定回道:“不曾。父王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过得开心快乐,而我现在就很开心快乐,如果父王在地下有知,他一定也会开心快乐。如果我以后有儿子,我也一定会像父王疼爱我一般疼爱他,也回像父王纵容我一般纵容他。如果他不像读书,那就不读书,如果不像学武,那就不学武……”   如果我有儿子,如果我有儿子,如果我有儿子……这句话一直在乾闽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乾闽帝躺在睡塌上,缓缓敛下眸子,双眼紧闭的呢喃道,“作孽啊!作孽啊!弑父杀兄,朕这辈子造得孽也够多了……最后竟还害得他老呈家没有嫡世子继承王位,真是作孽啊~”   苏牧和云谥都一脸见鬼的惊恐表情,两人跪伏在地,死死垂着脑袋,恨不得挖了自己耳朵,听不见万岁爷的低喃。   云谥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乾闽帝到晚年时,喜怒无常的脾气有所收敛,在朝中更是表现得励精图治,圣德明言,以至于朝中好些刚入仕途的年轻官员都以为当今圣上是个圣德明君,就连一些老臣都渐渐忘却了当年皇上杀先帝斩兄长的果决狠辣手段。   那些老臣忘了,可云谥却忘不了,当年皇上将先帝斩杀于龙榻之上时,那股阴厉煞气以及那如狼似虎的狠戾眼神让她至死都不敢忘。史上说,先帝暴戾淫luan,而当今圣上……又何尝不是。先帝虽然残暴不仁,可对子嗣却甚是宽容,而当今圣上弑父杀兄,弑君杀储……   云谥颤抖着身子低低伏跪在地,殿外寒冬如冽,而她却恍若身置酷暑六月,背上析出层层汗液。听圣上这口气,是想找个人来为雷霆王府子嗣一事来赎罪了。无疑——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乾闽帝闭目感怀半响,后又张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威严,哪有半分懊悔沉痛的影子,只听他淡然开口,“雷霆王爷可老实安分?”   “这二十年来,王爷并无大志,所结交之人皆是三教九流之辈,好些都是吃喝玩乐的个中好手……忘川一直都是龚秦罗三人在掌管,政务上王爷从不过问……”云谥回答得十分谨慎,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错一句,对王府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皇上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不会顾及着景阳公主是他的胞妹就会对雷霆王府手下留情,而当年的前太子一脉就是最好的证明。   乾闽帝满意的颔首,身上那份淡淡萦绕在眉间的戾气总算因为云谥的话而消散,“老实便好,老实便好。阿袭这辈子最想的就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这也是他对老雷霆王临死前的承诺,朕也相信他会安安乐乐的过一辈子。”   云谥在心底大松口气,如此看来,皇上是对雷霆王府放下了戒备之心。   乾闽帝欣慰的笑了笑,后便不再开口,只躺在睡塌上闭目养神。   苏牧见此,体贴的为他盖上绒毛毯子,招呼着云谥出去。出来点来,一阵寒风袭来,冷得云谥浑身制不住的颤抖,背脊上析出的汗液侵透了里衣,寒风顺着衣襟转进去,只觉冷得刺骨。   苏牧见她面色苍白,便招来小太监送来披风为她披上。   云姑姑连忙福身致谢,“谢谢苏公公。”   苏牧笑而不语的点头回应,伸手做引,亲自送云谥出养心殿的宫门。   云谥知道苏牧有话要对她言,也不推脱,跟上他的脚步往宫门口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苏牧落后一步,与云谥并排而行,望着云谥不再年轻的侧脸,感叹道:“恍然间就快二十年了,想当年,景阳公主出嫁的场景恍若历历在目,那延绵数十里的红妆,不知羡煞了多少女儿心……”   “苏公公放心,公主在忘川这些年过得极好。离了皇宫的明争暗斗,公主舒心不少。”云谥也知道苏牧是真心关心景阳公主,当年苏牧还只是个浣衣局的小黄门时,因犯错曾被浣衣局的总管下令施以刖刑,要不是景阳公主路过救他一命,现在即便是没有化着黄土,可对于一个阉人来说,失去了双脚,如同废物,在这阴暗的皇宫,一个废物岂有活下去的理由。   换而言之,没有景阳,也就没有他大内总管苏牧。   苏牧一直念着景阳公主的恩情,对景阳公主的生活也多了几分关心,如今确定她过得好,不由红着眼,喜道:“公主心善。洒家一直都相信善有善报,果然……”   等情绪平复,苏牧擦了擦眼角的泪,压低着声音提点道:“皇上对当年诸侯反叛之事一直耿耿于怀,除了前太子余孽一派的乱党,最让他费心的就是忘川、云泽、风昊三处封地。皇上是下定决心要收复三处封地,谁敢阻挡……杀无赦!”   “谁敢阻挡,杀无赦吗?”。景阳低声喃喃,“遇神杀神,遇佛诸佛。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的手段还是如此狠戾果断。”   云姑姑垂首立于一旁,“主子,当年诸侯叛乱一事一直是圣上心里一根刺,他如此做也是怕此事再次重演。”   景阳牵起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以皇兄的手段,即便三王愿意交出手中权力,那些曾跟随过三王的手下也都会一一丧命,到时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更何况,其他两王又岂是心甘情愿的放下手中权势任人摆布之人。”   云谥沉默不语。   景阳说得不错,乾闽帝生性多疑,且心思缜密,手段狠戾,为了永绝后患,他是绝不会让效忠过三王的部下存活,而一旦三王交了权,没有权势傍身,那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交权。   昨天到今天一直连不上网,这章还是在网吧发的。稍后还有一章,如果能连上网就12点以前发啊,如果连不上就明天发。   第九十九章 宁有书到京   章节名:   云谥在黎明之际才回到院子,月萍一直掌灯候着,见云谥回来,立即红着眼眶迎上去,“姑姑,您可算回来了……”这一夜月萍过得极为忐忑,伴君如伴虎,如果圣上一个不如意,云谥的性命就得交待在那高墙深宫内。如果云谥死了,那她也活不长。   云谥一回到院子就虚弱的躺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今晚的事,便一阵后怕,皇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即便是收敛了锋芒蛰伏不出,可到底是曾经震慑四方的巨龙,骨子里的那份狠辣与霸道是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会像地下长年累月积聚的那股气,找到一个契机就会爆发,然后山崩地裂、翻江倒海……   月萍见云谥脸色不好,心下一沉,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姑,皇上他……”   月萍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道冷清带戾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云姑姑回来了?”   闻言,月萍和云谥具是一惊,云谥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正要出门迎接,却见来人踱步进门。   以墨一袭暗黑玄服,天外虽是黎明,可夜色还很浓,屋里只点着盏昏暗的油灯,整个空间都显得暗沉,而以墨一袭黑衣立在门口,就恍若黑夜中的鬼魅,带着浓郁的阴煞之气,让人见了只觉心惊肉跳!   云谥心头一跳,压下心中的惊惧,忙见礼道:“云谥见过小公主。”   “月萍拜见公主殿下。”月萍瑟着身子跟在云谥身后向以墨行礼。   以墨冷眼扫了云谥一眼,朝月萍喝道:“你先下去。”   “是。”月萍不敢多留,忙提着裙摆离开了院子。却又不敢走远,只得在院子外面焦急的转悠。   “小公主请喝茶。”云谥强着镇定的为以墨添上一杯热茶。   以墨却并无接过之意,抬眸打量着这个房间,因为刚搬来不久,衣物和饰物都还未整理好,房间看着有些空寂冷清,可不难看出其华丽程度。   云谥在未陪嫁之前是御前伺候的三品女官,陪嫁之后是景阳公主的心腹,掌管着王府内院女眷,其地位比王府的老管家都要高上许多,所住的院子自然不可能简陋破败。   云谥见以墨冷面不语,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就连端茶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不知小公主来找老奴有何事?”   以墨收回视线,冷声开口,“云姑姑今日去皇宫了?”   云谥双手一颤,手中茶杯落地,‘彭’的一声碎响,瓷杯四分五裂,杯中茶水溅出,在暗色玄纹的衣料上绽放出朵朵墨梅。云谥再也保持不住以往的冷静,颤声回道:“公主恕罪,老奴也是无可奈何。”   亮若星辰的黑眸染上了煞气,语声也更冷了几分,“云姑姑如今是我雷霆王府的人,想你也清楚我处理叛逆之人的手段。”以墨抖了抖衣袍上的水渍,阴沉的噪音恍若是从夹缝深渊中透出,“我不希望有朝一日见你的脑袋挂在城门之上!”   云谥苍白着脸色,急切说道:“小公主放心,老奴对您的事只字未提。”   今晚,云谥确实是对以墨的事只字未提,在跟乾闽帝对话之中,云谥也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平安公主’几个字。而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娇家小姐自然也不值得乾闽帝多费心。   在乾闽帝看来,呈家这个女儿也不值一提,不管体弱多病之言是虚是实,可终究是一介女儿身,成不了大事。   不止乾闽帝如此看,就连其他人也都如此思想。承天国女子的地位虽不似其他国那般低贱,可也不高。在这视女子为玩物的时代,女子只会是附属,只能在深闺绣绣花弹弹琴,学些讨夫家欢心的艺技,以期日后能得夫家看重。   这般思想深入骨髓,在大事面前,他们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介女子。   可日后当这个他们从不曾放在眼里的女子站在权力的顶峰,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听了云谥的坦言,以墨脸色稍霁,也不与她兜圈子,直接言明道:“云姑姑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该如何选择。”言罢,以墨也不多说,转身出了院子。   回到厢房,以墨换下被茶水沾了污渍的衣袍。此时已是巳时一刻,到了用早膳的时间,朱雀摆好膳食,以墨换上新的衣袍坐下。   朱雀给主子盛了一碗养胃的白米粥,“主子,王府中放在皇上的眼线,行事始终不便,为何不除了她,绝了这祸患?”   朱雀嫉恶如仇,对于云谥这个不忠之人,起了杀念。   以墨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乾闽帝多疑,对于三位诸侯,他始终不放心。如果云谥死了,他必会再派其他眼线混入王府。不如留着我们能掌控的云谥,既能安乾闽帝的心,也能给我们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以墨的话,朱雀不敢反驳,消了心头的杀念,正欲给以墨说张月鹿去千尺崖历练的事,突然脑中精光一闪,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出,脸色微变,“主子,可还记得当年你未出家去感业寺之前,有个婢子在茶水里下毒,欲毒害你之事?”   以墨神情微顿,一边喝着粥,一边回忆,莹白玉瓷小碗后的目光深邃而悠远,想了半天终于忆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朱雀也在场,朱雀那时有六七岁,已是记事的年纪,且那婢子最后被五马分尸,所以记忆有些深刻,“当时若不是破晓出声制止……那婢子被主子拿下,因为宁死不肯说出背后之人,便被主子分尸以示警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想想,会不会是云谥指使?”   黑眸中划过一抹深究,“让张月鹿下去查查,如果真是云谥指使……”令人骇然的杀意从脸上划过。以墨从不是心善之人,如果真是云谥指使,即便是麻烦,也坚决不能再留她!   ……   新年一到,大雪骤歇,气候回暖,天气也不再是阴冷低沉,金色的暖阳透过层层云雾照射着大地,雪水融化流进江河,枯枝轻颤冒出嫩芽,到处一派送暖回春的勃勃生机景象。   京城百姓们正沉寂在新年的喜悦里,过新年嘛,家人团聚,宾客串门,见着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先道一声‘恭喜’然后红包拿来。京都衙门内的衙役个个喜气洋洋,怀里揣着沉甸甸的红包,脸上笑得灿烂若花。   “王虎,今晚去鸳鸯楼喝花酒怎样?”陈强掂量着手里的红包,笑呵呵的约王虎去花楼逍遥一番。   王虎有些犹豫,他想拿着这点钱去文宝斋买几本书给儿子,儿子好读书,就连私塾的先生都说他儿子有天赋,如果好好养育,将来他们老王家说不定能出个状元呢。   陈强见目光闪烁犹豫,哈哈一笑,笑容中有几分浪荡,“听粱宁那厮说,鸳鸯楼的姑娘不止长得美若天仙,就连床上功夫也甚是了得,去了保证欲仙欲死……”   闻言,王虎眼前一亮,正欲答应,却听身后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诉声,“呜呜~大人,救命!大人——救救我儿啊。救救我的孩儿——”   王虎回身,只见一女子怀里抱着两个包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衙门外。   那女子见着衙门口的衙役,绝望的脸庞终于浮现一丝希望,希翼的望着王虎、陈强二人,哭诉的喊道:“大人,救命,救救我的孩儿——”喊完便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王虎见之,大骇,忙跑上去唤道:“姑娘?姑娘?”摇了两下不见她醒来,伸手在女子鼻翼下一探,发现已气绝身亡。   陈强也走上来,掀开女子怀里抱着的包裹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恍若见着恐怖厉鬼一般,吓得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王虎见了,瞳孔也是一阵紧缩,脸庞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留下一片苍白。只见包裹里裹着两个婴儿,婴儿显然是刚生下来没几日,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耳廓后的皱皮都还未长顺滑。此时两个婴儿的脸颊上萦绕着层层黑气,细嫩的皮肤内丝丝黑气恍若条条毒蛇游走,缓缓汇聚在长着胎毛的脑门,小巧的嘴唇也乌黑如墨,因为痛苦,小小的身子不停颤抖,王虎心头一软,正要开口叫陈强去找大夫,却见两个婴儿一阵抽搐,面庞最终停留在极其狰狞的那刻,最后随着他们的母亲而去。   王虎最先反应过来,推搡着被吓愣了的陈强,“你守在这里,我去叫大人。”   陈强是托关系送银子才在京都衙门找了个捕快的职务,他刚上任不久,还从没见过死人,如今第一见,难免有些心悸。见王虎走了,他瑟瑟身子准备离远些,可又想着自己的职责,只能强压下心头的害怕,像木头似的站在大小三具尸体旁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王虎回来,心里有些急躁,抬头望了望天,这青天白日的不会有鬼魂出没吧?听老人说鬼魂都是怕太阳的。   这样一想,陈强突然便不觉得可怕,恐惧感散去了,好奇心就涌上心头,掀开女子怀里的包裹,观察再三,这么小的婴孩,只怕是才刚出世不久,谁这么狠心?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看着看着,突见其中一个本该断气的孩子突然动了动,陈强面上一喜,竟然还活着一个?伸手就欲将其抱出襁褓,骤闻一道急切的喝声从远处传来,“住手!”   陈强错愕抬头,见一穿着青衣棉袄的男子从远处跑来,忙打开他的手,“这婴儿身上带着剧毒,万万不能碰,触者即死!”   听闻此话,陈强吓得跳离了三步,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一阵后怕。   而此时,衙内响起一阵喧哗,只见京兆尹匆匆走来。   “大人,这边。”王虎引着京兆尹沈浩往母子三人倒下的方向而来。   陈强也顾不得突然出现的男子,忙向疾走而来的京兆尹行礼,“大人。”   沈浩凝眉看着地上的三具死尸,当看清女子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招呼衙役道:“将尸体放到衙内后堂,让仵作先验尸。”   “慢着。”只见那青衣男子再出出言喝止。   沈浩这才注意到他,眉眼一竖,刚毅的脸庞不怒自威,“你是何人?”   青衣男子作揖行礼,“回大人话,草民姓宁名有书,乃忘川青州人士。”宁有书又是拱手行礼,恭敬道,“大人,这两名婴孩是身中剧毒而亡,此毒名为‘断魂’,阴毒无比,凡是接触之人都会中毒而亡。”   “好霸道的毒。”沈浩怒喝,“何人如此歹毒,竟对两个不足百日的婴孩下此毒手?!”   转念又看向宁有书,疑惑的询问道,“你是如何识得此毒?”   宁有书毫不隐瞒的诚然回道,“草民曾在青州衙门做过司狱,从衙内仵作口中得知,凡是中‘断魂’之人,具是面部黑气萦绕三日不散,嘴唇乌黑如墨,气绝之后一刻,手指便会反射性的颤动,等颤动之后,中毒之人的眼耳口鼻就会流出腥臭的黑血,此黑血更是剧毒无比,如果一滴黑血混入井中,就能毒死百十来口人。”   闻言,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陈强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他刚才就看到那个婴孩动了一下,然后伸手就去抱来着,幸好、幸好……幸好这人来得及时。不然……陈强想起宁有书之言,朝那被毒死的婴孩望去,吓得又是一阵惊呼,颤抖着手指着七窍流着诡异黑血的尸体,“真、真的在流、流黑黑血……”   沈浩极目望去,果然看到其中一个婴孩眼耳口鼻中有黑血流淌而出,条条黑血蜿蜒如丑陋的蜈蚣爬在婴孩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其他人经禁不住后退一步,谁也不敢上前去接触那对母子。   而此时,一名衙役来报,“大人,文仵作在回来的途中,遇上西山山脉坍塌,阻断了回程的路,怕是要十日之后才会到京。”   因为过新年,文仵作请了一个月的假,回老家陪妻儿老母守岁,过完年就连夜赶回京,却未想遇上西山雪崩,山脉坍塌断路。   此案,身为当事人的母子三人俱亡,而验尸的仵作又不在,根本就无从下手。沈浩一时也有些犯难,当目光扫到宁有书时,眼前一亮,“你既然做过司狱,且又对此毒如此熟稔,想必也多少懂些仵作一职之事吧?”   宁有书也不谦虚,“回大人话,草民曾跟青州府衙内的仵作学过一些。”   “那好,你就代替文仵作为这母子三人验尸。”   “是。”敛下的眸子里有盈盈光芒流动。   雷霆王府后院,以墨被景阳逼着在屋里绣花弹琴。   以墨拿着绣针看来看去,然后拿着锦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然后抬眸望着朱雀。   朱雀尴尬的轻咳一声,抬头望天,当着没看见她家主子那‘无助’的眼神。咳咳~这玩意儿,她也不会。   以墨泄气的将针线扔在一边,想着今早的事儿,顿觉头痛。   景阳为了让女儿变得贤良淑德,以死相逼,非要她坐在屋里绣好一朵百合花才准出门。   “嗨~主子,中午好。”张月鹿一个倒挂金钩,半截身子出现在窗子外面,笑嘻嘻的挥手给以墨打招呼。   以墨懒懒的睨他一眼,没理睬。   张月鹿轻身一跃,身子落地,“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以墨屈指一弹,一根细如发丝的绣线带着凛然煞气,恍若闪电急如流星的在张月鹿眼前飞射而过。   ‘噌’的一声,恍若铁钉被打入木板的闷响在耳边萦绕。张月鹿僵硬着身子,扭动着脖子回首看去,只见软软的绣线竟被穿入木板中,入木三分!   一滴冷汗从额际滑落!   张月鹿抬手擦了擦汗,顿时老实许多,挺直着背脊,抬头,挺胸,昂首,站好。   以墨复又拿起针线细细研究,她这么聪明,不信就败在这玩意儿上面了,“宁有书可入府衙了?”   “一切计划全在主子意料之中。”张月鹿忙出声恭维。   以墨却不再是以往的淡然以对,而是眉眼一竖,眼中怒气翻涌,“西山雪崩是怎么回事?”   张月鹿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唯唯诺诺回道,“主子,此事实属意外。我们去西山阻碍那仵作回京的脚程时,本意是想在清河桥上做手脚,让木桥断裂,从而使他无法渡河。谁想进入西山后正遇到鹿群迁徙,鹿群受惊之后四处逃窜……后来便引起了西山上的雪山崩塌。主子放心,西山周围方圆百里无人居住,雪山坍塌并无引起百姓伤亡,只是阻断了西山通往京城的路段。”   听闻张月鹿的解释,眼中怒气渐渐消散,冷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没有伤及无辜便好。”   以墨出手虽然狠辣,可做事极有原则,断然不会祸害无辜百姓。   第二日,母子三人被杀死在京都衙门门口的事引起轩然大波。京城百姓又是愤恨又是震惊,愤恨的是,何人如此歹毒,竟连不足百日的婴孩都不放过?而震惊的是,凶手也太猖狂了,竟敢在府衙门口杀人,这不是挑衅官威,藐视皇权嘛!   第一百章 北郡王府   章节名:   “大人,那女子身负多处刀伤,从伤口上看,下手之人是个惯使左手刀法的人。i^”宁有书引着沈浩等人上前查看尸体上的伤口,“大人且看,女子背上这道伤口,切口整滑,下手干净利落,应该不是平常人所致。”   王虎站在沈浩身后,只见那女尸背后一道狰狞的刀口从肩头延至腰际,伤口处血肉翻飞,恍若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欲将人吞噬。   王虎眼前一个恍然,突然忆起道:“大人,这伤口与前几日杨老汉家儿子身上的伤好生相似!”   沈浩身边的师爷也是一拍额头,犹如醍醐灌顶道:“何止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大人,属下可以肯定,这伤定是屠杀楼的刀客‘雨中客’所为。”   雨中客本名魏典,是京城屠杀楼未入流的刀客,惯使左手刀法。他本是一名屠夫,性子暴戾,因为家产之争,怒起之下用屠夫刀砍死了亲兄长,怕受到牢狱之灾,便逃到屠杀楼做了刀客,后来又犯了几起案件,其杀人手法都是与女子相似,便被师爷记住了。   宁有书思索道:“刀客一般都是受雇杀人,这雨中客定不是主谋,而要找出幕后主使就必须得找到雨中客。”   “宁公子有所不知,这雨中客成为刀客之后,行踪飘忽不定,一个月前杨老汉家的案子到现在都未破,且这屠杀楼有规矩,刀客决不能泄露顾客的消息,如若违反规矩,就会被其他刀客追杀。所以即便是找到雨中客,他也不会告诉我们幕后主使。”对屠杀楼甚是了解的王虎说道。他追查过几件命案,都跟屠杀楼有关,所以对屠杀楼的事比常人要了解几分。   沈浩也是一阵默然,这屠杀楼中的杀手多是亡命之徒,且又是江湖组织,江湖自有江湖规矩,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宁有书凝眉沉思半响,脑中灵光一闪,出声建议道:“大人,草民心中有一计,不知能说否?”   闻言,沈浩大喜,挥手道:“快快道来。”   “大人,不如我们也按江湖规矩办事……买凶杀人!”   宁有书语出惊人,吓得王虎手一松,差点将捕快刀掉落在地,“宁、宁公子,你说、说买、买凶杀人?!”惊得连舌头都打结了。i^   宁有书坚定颔首,“对,买凶杀人。”   师爷脸色一沉,张口就怒喝道:“大胆!身为执法人物,怎可知法犯……”   “师爷!”沈浩出言喝止,“本官相信宁公子的为人,也相信宁公子此言定有深意,你先让他把话说完。”   宁有书一派感激涕零的抱拳谢道:“得大人如斯信任,草民真是、真是……”   王虎对宁有书颇有好感,见他能得大人赏识,也替他高兴。但见他激动得忘了正事,怕惹得大人不悦,便开口提醒着:“宁公子,你还是快说说为何要买凶杀人吧。”   宁有书赶紧收敛‘失控’的情绪,正色道,“买凶杀人的目的有二,其一是引雨中客出现,其二是找出幕后指使者。如果我们出钱指明让雨中客接单,且所杀之人是他上一个顾客,也就是雇佣他杀母子三人的幕后人,如此一来既不违背屠杀楼的规矩,又能找出凶手。”   “好!”沈浩脸上喜色更浓,“好主意!”   ……   “确实是好主意。”以墨拿着鱼饵喂养着陶瓷鱼缸里的两条彩色锦鲤,两条锦鲤被养得白白胖胖,圆润的身子在水中游荡,泳姿优美,体型肥胖,看着就让人有咽唾沫的冲动——真想把它拿来清蒸了!   朱雀脸上也含着淡笑,“主子,看来这宁有书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以墨捻起饵料,扔下一颗,惹得两条锦鲤哄抢,“‘小聪明’倒是不足以形容,宁有书此人心思缜密,处事圆滑,为人也八面玲珑,只是缺乏了历练,只要给他几年时间,以后成就定然不低。”   粱少云睿智,邱明奇沉稳,宁有书足智多谋,这三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只是缺乏经验,只要给足空间让他们成长,自有一番作为。   扔下最后一点饵料,以墨转身继续研究她的女红绣功,“可查出那母子三人的事了?”   “查出来了,那女子名叫落碧,是北郡王府的嫡世子李川盛养在外宅的一个妾侍。”   “北郡王世子?”以墨轻挑眉头,“那两个婴孩是北郡王府的孩子?”   母子三人遇害之事,与以墨不沾半点关系,她也只是利用此事让宁有书在京城站住脚而已。   朱雀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怪异,将今早传来的消息一字不漏道出,“北郡王世子的正妻是荣国公的嫡亲孙女荣倩。荣倩此人骄纵善妒,且手段狠辣阴厉,嫁给北郡王世子三年无出,却又不许世子纳妾。北郡王妃抱孙心切,便瞒着媳妇儿在外给儿子置办了一处外宅,世子也一心想要儿子,便在外宅养了个美貌的妾侍。这妾侍是个有福之人,相处不到两月就怀上了,还是一对双胞胎……”   五日后,一双婴孩与其母惨死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   女子名唤落碧,是北郡王世子瞒着正妻养在外宅的妾侍。十日前,北郡王世子去北三省办公务,临走时不小心漏了马脚,让正妻荣国公的嫡系孙女荣倩查出了养在外宅的妾侍。北郡王世子刚走,荣倩就怒气冲冲的找上门,却得知那妾侍已怀胎九月,怒极之下,荣倩推了那妾侍一把,谁知那妾侍命大,虽导致早产,可母子平安。荣倩得知消息,怒极之下买凶杀人,一不做二不休的毒死了两个孩子,杀了那个妾侍。   此事一传开,众人哗然。正妻无处,那两个孩子便是北郡王世子的长子,正妻毒害夫君长子,天理难容!   一时间,北郡王府闹开了!   装饰华丽精致的厢房内,一穿着雍容贵气的妇女正怒极摔着梳妆台上的珠贝首饰。   “混蛋!没用的东西!”女子抓起镶嵌着彩贝的小匣子内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狠狠朝门口站着的那个蓝衣小厮砸去,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狰狞可怖,双目猩红如血,“叫你去找个杀手将那女人和那两个贱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可她为何会跑到衙门里去了?!”   那小厮惶恐的跪在地上,“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小的本以为找个三教九流的刀客出手,事后就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没想到……小姐放心,小的这次亲自动手,一定让衙门里的那些人不敢乱查乱说。”   又是一团东西砸过去,荣倩面色铁青的咆哮道:“那还不快去!”   荣倩在未出嫁之前,就张扬跋扈惯了,从小也养成了骄纵狠戾的性子。而荣国公对这个孙女又甚是宠爱,这小厮便是荣国公怕孙女嫁入北郡王府受欺负而专门陪嫁入王府的一个侍卫。   侍卫翻身出了北郡王府,直奔京都衙门,等到天黑就换上夜行衣拿着武器,悄无声息的潜入衙内。   侍卫对衙门内部的布局很是熟悉,直接来到京兆尹沈浩的卧室,对着床上熟睡的人提刀就斩,森冷的月色下,锋锐的刀刃泛着银白冷光,光芒一闪,正巧被屋外起夜入厕路过的宁有书瞧见,顿时吓得一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刹那间,寂静漆黑的府衙大院灯火通明,“抓刺客!有刺客——”   “这边,快。保护大人——”   “抓刺客——”   侍卫被抓,经过提审,得知侍卫竟是荣国公的暗卫,沈浩脸色忽变,挥手将侍卫关押到刑部大牢,稍后再审。因为此案涉及北郡王一脉的子嗣问题,后又牵扯出荣国公府,京兆尹便将此案上承给大理寺处理。   大理寺寺卿冯城易亲自审理此案,而对此案贡献最大的宁有书更是一飞冲天,经京兆尹沈浩举荐,破例跟在冯城易冯大人身边,协助审理此案。   事情进展到如此地步,早在以墨预料之中。   “如果毒杀丈夫子嗣一罪一经落实,碍于荣国公的面子,荣倩即便是不被北郡王府休离,也肯定会废掉正妻之位,沦为侧室。”以墨心思玲珑剔透,将人性的劣根看得真切,“那荣家女子心气高傲,又骄纵跋扈,怎会愿意为妾?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府衙查案,不让罪名落实。”   “这荣家女子狠心,性子又刚硬,在这以女子温润婉约为美的时代,实属难得。可就是没有手段,脑子也笨了些,不然也不会走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月鹿对于以墨前面略带欣赏的话不敢苟同,摇晃着脑袋,幽幽道:“主子,你是不知,这女人哪是心狠手辣啊,而是丧心病狂。北郡王世子在未娶妻之前,收了三房小妾和两个通房。与荣倩成亲之后不到半年,两个通房相继无辜丧命。两个通房死了,那三房小妾也没好下场,一个小妾溺水而死,一个小妾被诬与下人通奸,沉了河,而剩下的一个小妾是被大火烧死,无一例外,这三名小妾都是怀有孩子,且具是一尸两命。后来北郡王世子身边的女人都被荣倩强行灌了绝子汤,北郡王妃也是无奈之下,才与北郡王世子联手瞒着荣倩在外面置办了宅子养了个妾侍。”   闻言,朱雀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以墨也是蹙了蹙眉头,眉宇间浮现些厌恶之色。   第一百零一章 鱼没了?   章节名:第一百零一章鱼没了?   清晨,太阳懒洋洋的升上天际,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温暖的阳光驱走冬日的严寒,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以墨懒散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书,身边摆着一杯热茶,好不悠闲。   微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以墨只觉神清气爽,心情倍感舒畅,大手一挥,“去把我的鱼也搬出来晒晒太阳。”   朱雀忙转身去般主子的宝贝锦鲤。   一刻钟之后,朱雀心惊胆颤的垂首立于以墨面前。   以墨从书本中抬首,见朱雀两手空空,不由挑了挑眉,“我的鱼缸呢?”   朱雀动了嘴却未出声,目光有些胆怯。   以墨见她如此模样,心里‘嘎吱’一响,顿觉不好。沉着脸喝问道:“鱼缸去哪儿了?”   朱雀缩着肩,喃喃出声,“王爷拿走了。”   呈袭今儿心情倍儿好,脸带暖笑春光满面,抱着身边的美娇妾狠亲了两口,“哎哟~本王的好宝贝儿。”   “王爷,何事让您如此高兴了?”玫红娇笑着依偎在呈袭怀里。   呈袭嘿嘿一笑,双手捧起从女儿那偷来的小瓷缸,献宝似的捧给玫红看,“看见没?这可是好宝贝儿啊。”   玫红嘟着水润光泽的红唇,故作吃味的娇媚道,“这罐子是你的宝贝,那妾身是什么?”   见美娇妾不依,呈袭赶忙低头在诱人性感的红唇亲两口,哄道,“哎呀,你是宝贝儿,这也是宝贝儿,你们都是本王的好宝贝儿。”   玫红脸上一喜,追问着,“妾身是您的宝贝,那王妃和平安公主是您的什么?”   玫红是个聪明人,跟着呈袭这些年,一直安分老实,不争不夺,也不耍心机手段,在王府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不过终究是女人,再怎么不争不夺,可总有那么点比较的心思。   呈袭一边在掌中把玩着精美的瓷缸,一边说道,“你是本王的宝贝儿,王妃是本王的心肝儿,而墨儿嘛……那是本王的命根子!”   玫红嫣然一笑,顿觉这些年堵在心口的那点怨气烟消云散了。原来在王爷心里,她与王妃也差不了多少啊……   殊不知,那是差多了。在呈袭眼里,他的宝贝儿可多了,那些名家字画,那些古董花瓶,那些精雕细琢的石雕神像,那些……她就跟一物件差不多,都是呈袭的好宝贝儿。   玫红心情好了,脸上的笑意愈发娇媚,玉指点着呈袭手上的瓷缸问道,“王爷,着玩意儿不就是个瓷罐嘛,妾身怎么没看它那里好了?”   谈到此处,呈袭的话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你看这儿。看到这个繁体‘苏’字没?这可是景昌民窑的首席工艺大师苏海制作,那苏海是景昌民谣的顶梁柱,一手陶瓷工艺比官窑的一些御用陶瓷师傅都要强上几分,可惜年纪大了,现在已经收山不做了,好些年都未见着他的作品流入市场,没想今儿在墨儿那儿见着这么个宝贝。且看这成色,应该是刚出不久……”呈袭捧着瓷缸爱不释手,“你看这珍珠般润白素胎,比月光还净白的胎胆,柔美清净的质感,还有里面这幅《江南烟雨图》,画中烟雨朦胧,隔着千里山水遥遥眺望江南的袅袅炊烟。再看这首小诗,‘珍珠白沁就烟雨,孔雀蓝映著月光,莹透的素颜,朦胧了琴弦上一缕檀香!’,渍渍~绝!”   呈袭畅然大笑,“真是一绝啊!”   “绝什么了!”   呈袭畅然的笑声未落,就听屋外传来一声满含怒气的低喝。   呈袭惊得跳起脚来,脸上神色惊慌之际,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完了完了,来了来了,得赶紧把东西藏好。藏哪儿呢?藏哪儿好呢……”   玫红一脸茫然,只觉莫名其妙,什么完了什么来了?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见眼前人影一晃,然后就感觉一东西往衣服里塞,恰好抵在她肚子上。   玫红惊呼一声,都来不及知道是什么,就见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以墨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横眉怒眼的死瞪着呈袭,咬牙切齿道:“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呈袭收敛起惊慌,故作茫然的左看右看,然后死不要脸的看着以墨,诧异呼道,“女儿,你丢东西了?”不待以墨说话,就先跳起脚来,“哎呀呀,府里进贼了,这还了得!元朗,元朗——你死哪儿去了?快出来给本王捉贼——”说罢拉着美娇妾就往门外跑,一副去寻元朗捉贼的摸样。   以墨脸色怒沉,看着呈袭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摆了摆手,朱雀忙转身将房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呈袭的心嘎吱一沉,悻悻的摸摸鼻子,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宝贝儿啊,你这是干嘛呢?父王去找元朗,让他……”   以墨没心思听他胡说八道,手伸到他面前,“东西拿来。”   呈袭双目一睁,绿豆小眼立即放大数倍,装疯卖傻道:“拿什么?什么东西?哎呀,搞了半天,原来你是以为父王拿了你的东西啊!真是的,父王怎么会拿你的东西呢,肯定是你自己放错地方了,才没找到,你再回去找找……”   以墨的脸上乌云密布,冒着火光的眼里带着森冷戾气,身上那股铁血煞气也不要钱的往外放,吓得玫红身子直哆嗦,一个劲儿的往呈袭身后躲。   “父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阴测测的声音跟厉鬼似的。就连呈袭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可为了心爱的宝贝,呈袭心下一狠,硬着脖子扬起脑袋,“没……”拿!   拿字还没出口,就见美娇妾颤颤巍巍的捧着漂亮的小瓷缸递到女儿面前。   呈袭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颤抖着手指着玫红,“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骂出一句话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垂头丧气的嘟囔道:“父王见这个瓷缸精致特别,就拿来看看,看完就打算给你还回去的,没想到你自个儿跑来拿了。”   以墨接过瓷缸,往里一看,空荡荡的,哪还有锦鲤的影子啊。气得脸色铁青,“里面的鱼呢?!”   “啊?”呈袭这回是真茫然了,“鱼?什么鱼?”   “养在瓷缸里的鱼!”   朱雀垂目,视线落在主子那双拳头紧握的手上,只见手背上青筋暴突。朱雀有些心悸,暗自退了两步。   “哦——鱼啊。”经以墨一提醒,呈袭终于想起那两条白白胖胖的大锦鲤来了,“在厨房呢。”呈袭喜滋滋的笑道,“那两条鱼又大又肥,清蒸肯定美味,我已经吩咐厨子今晚……”   话还没说完,呈袭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轰响,抬眸一看,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木门上惊现两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上好的镂空雕花梨木门颤抖两下,然后‘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看着结实的木门,呈袭瞪大着眼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砸出一个窟窿来啊?   幸好王府里的厨子今日吃坏东西拉肚子,还没来得及杀鱼,不然那两条彩色锦鲤今晚就真被端上餐桌下饭吃咯。   朱雀双手捧着鱼缸,瞅见俩鱼儿在缸里蹦跶得欢快,不由大松口气,哎~你俩儿也真是命不该绝,这都没被下锅煮了。   以墨带着锦鲤和瓷缸回到院子,经过一番折腾,也没那闲情逸致看书晒太阳了,叫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一番,全摆进屋里。   以墨刚歇下,张月鹿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主子,主子,大理寺已经开始升堂问审了。”张月鹿异常兴奋,整个人跑得气喘吁吁,满头热汗。举起桌上茶壶,‘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壶水才解渴。   “问审?”朱雀小心翼翼的将瓷缸放好,回身说道,“承天律例,凡是没有原告没有状词的案件衙门可不用受理,原告落碧已死,大理寺怎么还会提审此案?”   以墨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月鹿,“大理寺不是该审理荣国公府暗卫刺杀朝廷命官一事吗。”   落碧母子三人一事因为原告已死,且没有状词,便无人替她对薄公堂。此事便不了了之。而沈浩将案件转交给大理寺,则是暗卫刺杀官员一案中涉及了荣国公与北郡王两位皇亲国戚。   大理寺自然是审理暗卫刺杀官员一案,怎会……   “大理寺既然受理此案,自然是有了原告和状词。”张月鹿双眼放光的盯着以墨,“主子,您可知道这位原告是谁?”   以墨颇有兴致的笑道:“落碧是孤女,自然不会有家人会为她与荣倩对薄公堂,而能为落碧讨还公道且又不惧荣国公和北郡王府势力的人,只有北郡王世子和北郡王妃。北郡王世子如今正在北三省执行公务,未归,那就只有北郡王妃。”语气一顿,改口说道,“准确的是说,这北郡王妃是在为她那两个尚未谋面的孙子讨公道。”   第一百零二章 太子爷中毒   章节名:第一百零二章太子爷中毒   北郡王妃状告儿媳荣倩一事震惊皇城。   北郡王妃抱孙心切,在知道两个刚出世的大胖孙子都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被毒死之时,顿时气得昏死过去!   醒来之后,不管不顾,直接推开拦在身前的婢子仆人,亲自跑到大理寺前击鼓鸣冤,势要那个恶毒妇人一命抵命。   公堂之上,荣倩一番哭求,荣国公虽未出面,可也派了人前来说情,老王妃看在荣国公的面子上,撤了诉讼,回到内宅,老王妃以迅雷之势为儿子选了五个小妾,二个通房。经过公堂对簿,荣倩性子也收敛了,不敢再拦着。   “三条人命换来五个妾侍两个通房。”以墨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笑言道,“看来是那北郡王妃赚了。”   “那母子三人岂不是……”玉蝶面色有些苍白,北郡王府一事现今闹得沸沸扬扬,她多少也听说过,对于这种结果,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悲凉,三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没了?!   以墨见她脸色不好,给她倒了杯热茶,并没有说话。在权贵之人的眼里,平民百姓命如草芥。况且,承天国最重规矩,嫡庶之分严谨,一个养在外室的女人和庶子的死哪真能撼动荣倩世子妃的位置!   玉蝶双手端起茶杯,精神恍惚的浅抿了一口,见以墨满脸的不以为然,不由开口道:“那母子三人死得无辜,且那对双胞婴孩怎么说也是北郡王世子的亲生子,北郡王妃的孙子。老王妃怎么会轻易撤诉放过世子妃呢?”   以墨轻抚着袖袍,漫然轻声道:“自然是目的达到了。”   “目的?”玉蝶更是不解,“老王妃与世子妃对簿公堂的目的不就是为给孙子讨还公道吗?可那世子妃都还未定罪,她就撤诉了……”   以墨冷笑一声,“为孙子讨还公道可不见得。那荣家女子的性子本就霸道,北郡王世子和北郡王妃定是也知道她手段毒辣,做事不留余地。落碧怀子九月,即将临盆,如果北郡王妃真是抱孙心切,又怎么不派人在她身边护着她?落碧母子的死,那北郡王妃只怕也少不得推波助澜。”   “啊!”闻言,玉蝶吓得连手中的茶杯都掉了,“怎、怎么会?那可是她的亲孙子!”   “皇亲贵族向来重嫡轻庶,落碧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生来的儿子自是不得重视。何况,落碧住在外宅,她生的孩子都不曾与北郡王妃见上一面,何来的感情?大宅院的感情向来淡薄,北郡王妃又岂能真会为从未见过面的庶出子与荣家女子闹僵?北郡王妃闹上公堂不过是以此逼迫让荣家女子妥协,让她不再干涩北郡王世子的后宅之事。只要荣家女子答应北郡王世子纳妾添房,北郡王妃何愁抱不到孙子!”那母子三人也不过是北郡老王妃逼迫荣家女子妥协的棋子罢了。   听完之后,玉蝶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玉蝶父母在的时候,十分宠爱她,后来父母去世,在大宅待了几个月,虽受到排挤嘲讽,可时间不久,再后来过继到王府,雷霆王和王妃虽不像亲生父母那般宠爱她,可也时常关怀她,过得衣食无忧。何时见闻过这般残酷的后宅阴谋,一时间心寒之极。   “小姐?你没事吧?”小彤端着糕点回来,见玉蝶面容苍白无力,担忧的上前扶着她。   玉蝶摇了摇头,“没事。”   小彤却强行扶着她站起身,“小姐,看你脸色不好,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玉蝶知道小彤是关心她的身体,也不好喝叱她,只好顺着起身,“那墨儿,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以墨垂眸喝着热茶。   小彤扶着玉蝶走出了院子,临出门前,小彤不着痕迹的睨了以墨一眼,眼底寒光闪烁。   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朱雀眼神微冷,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主子,那婢子太放肆了。”   以墨依旧品着新买回来的花茶,浑不在意的道:“她也算帮了我个大忙,就留她一命。”   朱雀颇有几分无奈,“主子,她那是诋毁你的闺誉名声,怎可说是帮您的忙。”   如今外面流传,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德言不显,品行不佳,样貌粗鄙,全都是那婢子小彤暗中买通街上乞丐流传出去的。   暗中诋毁主子声誉的婢子,即便不赐死也该受拔舌之苦!   要不是以墨拦着,朱雀早就割了那丫鬟的舌头了,叫她胡言乱语。   朱雀正要开口,突然眼神一凌,厉喝出声,“谁!”   只见一道黑影突然飞进院子,朱雀浑身气息骤变,手掌扣在腰间,手腕一转,一柄银白的软剑握于掌中。   朱雀冷哼一声,浑厚的内力在经脉中运转,脚尖一点,身形如雄鹰展翅般飞射而出,掌中软剑载着凛凛寒光直挑院中不请自来的黑影。   黑影身形一顿,下意识的擒住手中兵器迎身而上。   刀剑相击,铿锵声起!   朱雀的剑势极快,恍若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却又没有轨迹可寻。黑衣人原本武功也是极好,可对上朱雀的狠戾杀招,颇为吃力。堪堪躲过划过脖子的锋利软剑,却没能躲过朝他胸口踢来的那一脚。   朱雀的一脚灌注了浑厚的内力,百来十斤的大汉如同残枝落叶,从半空中砸了下去。   朱雀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身形一闪,来到黑衣人的身侧,浑身戾气暴涨,手中长剑对着黑衣人的脖子斜刺而出——   “剑下留人!”小靴子公公从门口跑了进来,直道,“误会,误会。误会一场!”   朱雀看也不看他,侧首望着自家主子。   以墨放下茶杯,挥了挥手。朱雀这才手了软剑,温顺乖巧的站在以墨身后。   靴公公心惊胆颤的抹了抹额上冷汗,忙跑到以墨面前规规矩矩的见礼,“奴才给平安公主殿下问安。”行礼之际,偷偷觑了立在以墨身后的朱雀一眼,却正好对上那双冷冽的杏色眼眸,吓得双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没想到这平时看起来乖巧柔顺的姑娘,伸手竟是如此了得,就连暗卫中武功排在前十的龙九都打不过她!   靴公公心生疑惑,一个闺阁女子身边怎会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靴公公知道如今不是探究疑虑的时候,还是先救主子爷要紧。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太子爷啊~”靴公公‘噗通’一声跪在以墨脚边,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跟泪人儿似的,“呜呜~表姑娘,您一定要帮帮我家爷啊~”   以墨轻挑眉梢,脸上的诧异毫不掩饰。   ……   太子东宫。   靴公公领着带着阎王面具的以墨直往东宫寝殿而去。   以墨一面凶神恶煞的面具覆盖脸庞,只露出一双深邃而凛厉的眼来,身上一袭墨色曲裙,衣襟上绣着繁华而神秘的图腾,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凛然霸气的威仪。   靴公公唯唯诺诺的紧随其后,不敢多言。   九曲长廊转角,一道白色倩影与以墨迎面相撞。   女子点染曲眉,清眸流盼,脸如凝脂,色如春花。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一张容颜洗尽铅华。白色牡丹,烟罗软纱,粉腻酥融,娇艳欲滴。   女子被撞得连退了好几步,幸得身后丫鬟机灵,忙上前扶着她,才得以稳住身子。   “你!”女子蓦然抬眸,眉宇间有着隐忍不发的怒气。   当见着那凶神恶煞的阎王面具时,微怔,随后看见后方站着的靴公公,顿时将下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小靴子公公见着女子,显然有些惊诧,“薛姑娘,您怎么到墨玉殿来了?”   薛如雪颔首见礼,“公公,如雪听闻殿下身子不适,心里担心,便来看看。”   靴公公哪敢让她进墨玉殿捣乱,“薛姑娘,洒家知道你医术高明,可殿下此次中的毒即便是医术再高明之人都医不好,你还是回吧。”说罢便躬身引着以墨离开,“您这边走。”   薛如雪紧握着手指,眯着的眼眸宛如蛇毒一般直射那被人簇拥着前往墨玉殿的女子。   她心里虽嫉妒,可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着实不凡。   一袭黑衣曲裙,宽大的绣袍上绣着繁花古图。她的步伐不快不慢,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仪态。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条丝带缠绕固定,一眼望去,贵气凛然又优雅到极致。虽不见其容,可凭着这份气度和仪态,便可称瑶华之姿。   “薛姑娘,我、我们还要不要去墨玉殿?”身边丫鬟怯声问道。   薛如雪当然知道太子殿下中的是什么毒,此去便是寻着机会……没想到靴公公竟然从外面找了个女人回来。眼见那女子就要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踏入墨玉殿的院子,薛如雪嫉妒得红了眼,移动着脚步想要追上去,转念又想起了靴公公的驱赶之言,不敢上前,可就如此回去,她又心有不甘!   靴公公带着以墨来到寝殿门口,“表小姐,您进去吧,殿下在屋里等着呢。”   以墨点头,不疑有它,推门而入。刚踏进殿中,身后的门就轰然一声关上,‘咔咔’两声,显然是上了锁。   门外,靴公公收了钥匙,拍了拍锁在门扣上的粗大铁链,心道:爷,您可不能白费了奴才的一片苦心啦~   身后的们合上之际,以墨脚尖一顿,随之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滑腻,低沉,微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   以墨蹙了蹙眉峰,撩开纱幔,走进内殿。   内殿中,只见太子爷半倚在床头,轻阖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遮住了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淡粉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白玉般俊美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红,瑰丽的色泽敛尽人间风情,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额上渗着薄汗,上身未着寸缕,下身只穿着条雪白丝滑的绒裤。汗湿的青丝垂下,凌乱的散落在胸膛,墨黑的青丝中,隐隐可见胸前那两点艳红,挺立绽放……   痛苦之中夹着欢愉,低哑的呻yin充满诱~惑,视觉上的冲击一时间竟将以墨震得连脚都不敢抬。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眼,可转开眼之后,却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又是一声绵长的shen吟逸出口,太子爷昂起刀刻般精致的下巴,喉结上下滚动,颈项拉出一条性感的曲线,真真是活色生香!   以墨顿觉心砰然跳了两下,看着他这模样,分外不自在,深吸口气,等平复了心绪才走了过去。   曲指打在他的脉上,正要看个究竟,却不防躺着的人突然使力,反手抓着她的手腕,趁她不注意之际,用力一扯就见她扯进怀里,翻身一转,精壮健美的身子就覆盖了上来。   湿热的吻铺天盖地。   太子爷抱着以墨的腰身,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傲然挺立之物也凑上去在她腿间摩擦,快~感如电流在身体里蔓延,密密麻麻,销魂蚀骨。   愉悦的呻yin断断续续,听在耳里,瞬间勾起体内最原始的欲~望。   以墨身子一紧,从被吻的耳后开始,一股热流向下流窜,窜入四肢百骸,轻微的战栗闪电般袭遍全身,肌肤上都泛起了一层粉色细小的突起。陌生的感觉让以墨心慌,好似一切脱离了掌控,竟生出一丝惧意。   以墨心傲,怎会让自己心生恐惧,那丝惧意顿时化为恼怒,抬手便是一巴掌将趴在她身上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的男人给拍下去了。   太子爷捂住被打得火辣辣剧痛的脸,迷迷糊糊睁开眼,装作一副神志不清外加震惊不已的模样看着以墨,“墨墨,你怎么在这儿?!”   以墨不说话,冷着脸哼哼两声。   在以墨不注意之际,太子爷咂巴咂巴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刚才以墨一巴掌可是出了全力,打得太子爷晕头转向,刺痛压下了身体里的欲望。可那药强横霸道,痛意稍退,那股欲望顿时犹如狂风席卷沙漠,几乎将他的理智摧毁得连丁点渣儿都不胜。   太子爷红着眼,如狼似虎的看着以墨。   以墨眼眸一凌,举手作势就要打他。   太子爷气势顿弱,两眼泪汪汪的,像小狗儿似的。   “墨墨~”声音魅惑入骨,眼神柔情似水。缓缓靠近以墨,双手轻环抱着她的腰,染上红晕的脸颊埋在她颈窝处。   “帮帮我吧~”   牵着柔软的小手抚上胸膛,划过小腹,一路缓缓向下……   第一百零三章 呈袭打人   章节名:   寝殿内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   一阵凉风吹起,龙延馨香化着青烟飘荡在殿内。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明黄流苏。   太子爷伸手把玩着那明黄的流苏,修长圆润的指腹缠绕,轻轻拨弄着,显然心情是极好!   起止是极好,简直快要升天了好不好!   但见他眼里春光荡漾,眉宇间浓丽旖旎,再看他一副餍足的样儿,肯定是昨晚身子和心灵都爽翻了,不然哪能露出这般神清气爽的模样。   “靴子,墨墨走了?”太子爷慵懒的半倚靠在床头,他微仰着头,嘴角含着荡漾的笑,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一只腿随意的伸展在榻上,动作自然而潇洒。   “走了。”早走了。小靴子公公努努嘴,爷都问了好几遍了,这是干嘛呢,装失忆啊?   太子爷顿时神色落寞,眉宇间的旖旎倏然转变成幽怨,“那她、什么时候再来啊~”   那模样……简直是后宫里整日盼着皇上前来临幸的嫔妃!   小靴子公公:“……”   小靴子公公在心里掀桌咆哮,可面上还是乖顺唯诺样子,见自家爷原本俊美的脸庞此时已肿胀得充血,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其中两条痕迹更是带着青紫,逐渐往青黑方面发展。半边俊脸肿得堪比包子,见着都让人觉得牙后槽一阵刺疼!   “爷。”   小靴子公公满眼心疼,小心翼翼的给他家爷上药,凑近了一看,嗬~更是惨不忍睹,那眼泪顿时就哗啦啦的流过不停,“爷~您痛不痛啊?表小姐也真的,怎么就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呢?多俊俏的脸儿啊,也不怕给毁了。最毒妇人心,果不其……”然。   最后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小靴子公公就飞出去了,太子爷优雅的收回脚,看着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小靴子公公,眼里藏着如恶狼般的阴厉与狠辣。   阴测测的声音带着抹不去的寒意,“要是再让爷听到半个不顺心的字眼,直接拖下去埋了!”墨墨岂是他一个阉人能说三道四的!   小靴子公公吓得一个哆嗦,也不站起来,直接翻身跪趴在地,一边扇着自己嘴巴子,一边哭求告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奴才嘴贱,奴才嘴贱。”小靴子是真被吓得着了,他早就知道平安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底线,容不得别人说她丁点儿不是,他以往都谨慎着,不知怎么今日就犯浑了。   小靴子伺候了太子爷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他的脾气,跟清楚他说的话不是戏言,如果不是念在自己这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怕此刻早已与黄土为伴了。   “爷,您原谅奴才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说表小姐的不是了。您原谅奴才这一次吧……”   “啪!”“啪!”“啪……”   两手打在脸上,毫不留情,就像那张脸不是自己的。五六巴掌下去,白嫩的脸庞瞬间肿胀起来,原本就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肿得比包子还高,将鼻子眼睛都玩挤得小小的,看着分外滑稽。   太子爷‘噗渍’一笑,阴戾煞气尽褪,挥挥手,开恩道:“好了,起来吧。”   “谢爷开恩!谢爷开恩!”小靴子公公喜极而泣,颤颤巍巍起身,站起来正想对着太子爷笑笑,可刚牵动嘴角,脸上就火辣辣的刺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太子爷见他这幅惨样儿,心里倍儿舒畅,面上却感同身受的昂首轻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经过刚才一出,小靴子公公不敢多言,重新拿起药膏,小心翼翼的给他家爷擦药。   太子爷见他脸上更加惨不忍睹,便善心大发,“给自己也擦点,要是毁容了,爷以后岂不是会成天对着一张包子脸?多难看啊。”   小靴子公公知道爷是在关心他,感动得痛哭流涕,“谢谢爷~”   太子爷哼哼两声,小声嘀咕,“自作自受!”   确实自作自受来着,谁叫他嘴贱乱说话,敢诋毁太子爷的心肝儿宝贝,不要命了!   眼见就要早朝了,小靴子公公给太子爷擦完药,便伺候太子爷穿上朝服上朝。   金銮大殿上。   乾闽帝威仪端坐,殿下文武百官朝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太子爷一袭明黄四爪金龙袍傲然立于首位,手下便是身为尊贵的‘三公’与位高权重的二相,在后面便是六部尚书御史大夫以及文武百官。   在一众歪冬劣枣之中,太子爷尤为突出,挺拔的身姿如临渊峭壁,锋利,凛然,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下的霸道强势。乌发高挽,束着白玉金冠,原本细长妩媚的眼眸不见丝毫荡漾旖旎,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下蕴含着的是惊涛骇浪,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渍渍~就连玉树临风、俊逸潇洒之流的词都不足以形容。   咳咳!当然,前提是忽略那张肿得老高的脸颊。   今日,朝堂的气氛分外低沉,隐隐有肃杀之气萦绕,吓得粱越湖之类胆小的官员冷汗直流,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也终于意识到氛围不对了,见粱越湖抖得跟筛糠似的,且还是不是往左边瞅。乾闽帝蹙眉不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喝!   吓了一跳!   张口就问出声,“太子,你的脸被谁打了?”   皇帝一问,百官的视线齐刷刷的盯着太子爷。就连燕太师也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太子爷阴辣的手段震慑朝野,别说皇后了,怕是连皇上都不敢在太子殿下的脸上甩耳刮子!谁这么大胆啊,竟然敢打太子爷的脸?!   再看那‘重伤’程度,显然是下了狠手!渍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太子爷淡然一笑,“被调皮的小猫给挠了。”   太子爷向来颇具威信,如此说,竟然没有一人怀疑,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被人给打了,可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是被猫给挠了!   乾闽帝见儿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揭穿,对着殿下初次上朝的雷霆王和颜悦色道:“雷霆王初来京城,住得可还习惯?”   “回皇上,臣皮糙肉厚,就是住猪舍都能适应,就是苦了景阳啊,万里迢迢来京,都还没见着京城的繁华便病得不能下榻,臣看着……着实心疼啊!”雷霆王说着便扯着袖子擦擦眼角,一副悲从中来的苦情模样。   殿下百官表情不一,同情有之,不屑有之,羡慕有之,轻蔑有之……不过更多的是无奈。听闻这雷霆王狂放不羁,又没规没矩,如今一看,果然!   皇上如此一问,不过是看在他是妹子夫婿份上表面关怀走个过场而已。哪知他顺杆缠上,抱怨起来。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听闻,雷霆王刚进京城就以下犯上的对皇上冷嘲热讽一番,说皇上不近人情云云的,原本有些不信,可今日一见,信了七八分。当面都敢不敬,更何况在背后呢。   而粱越湖则是吓得汗流浃背,这雷霆王爷太放肆了。   正在粱越湖为雷霆王担心之际,坐在龙椅上的乾闽帝倏然开怀大笑,笑声如洪钟,盘旋在大殿中久久不息,“哈哈哈——阿袭,你这贪小便宜的性子,怎么还没改掉。朕不是赏赐给你不少宝贝当补偿了吗,怎么还埋怨朕?”   雷霆王脸皮特厚,竟不顾这殿中百官,大声扬言,“那点东西,都还不够塞牙缝儿。”   “哈哈哈~你啊,你啊。”乾闽帝笑得畅然,就连眼角都染了笑意,“不就是你看上的那副《清平赏秋图》没给你送去嘛,得,等下了朝朕就派人给拿来,免得以后你又说什么‘住猪舍’的混话。”   雷霆王顿时眉开眼笑,躬身行了个大礼,“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大殿上皇上对雷霆王的态度,百官都看在眼里,原本对雷霆王冷淡的心思立即又活跃起来。如此态度,可不是一个‘宠臣’可以描述的。   退朝之后,百官有序的退出金銮大殿。往东皇门的路上,不少官员都纷纷向粱越湖打招呼,言语间多少都有些奉承之意。   “粱大人今日看着神清气爽,年轻不少啊。”   “是啊,是啊,梁大人与令公子走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是兄弟俩儿呢。”   “令公子才华横溢,听说就连燕太师都赞不绝口呢……”   “是啊,听说令公子昨日又作了一首好诗……”   其中一位官员明知故问道:“令公子如此才华,不知可曾婚配?如果没有,本官……”   粱越湖自然知道这些大人为何要恭维他,笑着还礼道:“多谢许大人关心了,犬子早已与雷霆王爷家的平安公主定亲,只等商量好日子,便……”   “粱大人!”冯城易突然出言打断他的话。冯城易本看不起粱越湖这等趋炎附势之辈,可自家女儿偏死了心看上他家儿子,在家里要死要活,非梁家儿子不嫁,没办法,只得厚重脸皮来找粱越湖,“梁大人,令公子与小女……”   其他官员一听,顿时明白了,知道两人接下来的话,他们不便听,遂主动告辞。   “两位大人漫谈,我们先走一步。”   冯城易和粱越湖同时作揖,“几位大人慢走。”几位官员走时,隐隐还听见‘两情相悦’二字。走了远,便再也管不住嘴,八卦道,“听说冯家那女儿与粱家公子两情相悦……一个美貌天仙,一个玉树临风,本是极配。”   许大人也擦嘴道:“可不是!一对郎才女貌生生被那平安公主给拆散咯。你们不知,外面有言,那平安公主,容貌粗鄙,德言不显,品行不佳,慎之公子配她,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猪屎上!”   雷霆王刚去拿了那副《清平赏秋图》回来,便听到这话,嗬——不得了!风云变色啊!   一身阴戾杀气就跟从地狱冒出来的鬼魅似的,大吼一声,“***狗东西!”瞬间就朝许大人从了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许大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拳头如雨般落下。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个皇宫!   第一百零四章 琴棋书画   “啊啊啊——”许大人被打得惨叫连连。舒殢殩獍   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   其他大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跳着脚直劝解,“哎呀~雷霆王爷,您这是干嘛呢,王爷快快停手,快快停手……”   一些胆大的官员不顾尊卑,上去拉他,“王爷哟,您快快住手,许大人都快昏过去了……”   呈袭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儿听得进劝,再说这些人也没一个好东西,敢背后诋毁他宝贝女儿,连带那个上前拉扯的官员一起给揍了。别看呈袭整日吃喝玩乐的像个痞子,可还是有些拳脚功夫,轮起的拳头又大又硬,一拳落下,打得那个前来拉扯的官员两眼冒金星。其他人见了,哪还敢上前,可见被打的许大人已经翻白咽气了,不由慌了神。   也不知是谁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快快!快去请皇上来,快去请皇上来——”   乾闽帝正在养心殿处理公务,一听闻雷霆王正在怒打官员,惊得连朱砂笔都掉落在案上。忙起身疾步走向东皇门。   乾闽帝出面,呈袭不得不收手,可最后还是在众人不注意之时一脚踢在许大人的两腿间,生生把人给踢昏过去。   乾闽帝佯怒的喝叱了呈袭两句,可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给呈袭下了禁足令,最近这几天不用上朝让他在雷霆王府好好反省。然后命侍卫将昏过去的许大人抬往太医院,后往许府赏赐了不少物件儿,封住许家人的口。   在场看过这场‘野战’的官员纷纷乍舌,皇上也太偏心了。雷霆王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朝廷命官,打得人家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却只是被皇上骂了两句后,外加罚了个不痛不痒的禁足。   禁足是什么?就是躲在府里吃喝玩乐还不用办公劳碌!   实在是……偏心啊!   可怜的许大人到昏过去都还不明白雷霆王为什么要打他呢。   真是……白遭罪咯!   雷霆王府中。   景阳带着云姑姑坐在堂中,身后站着两个俏丽的贴身丫鬟琴棋和书画。两个丫鬟身边俨然是云谥的得力助手月萍。右边坐着温婉贤淑的玉蝶,玉蝶身后站着小彤。左边便是以墨,在以墨身后是冷然凛厉的朱雀。   如此阵仗,要干嘛呢这是?   只听景阳轻咳一声,开口道,“墨儿,这几天在房中学习女红,可有进展?”   以墨毫不犹豫的点头。朱雀嘴角抽抽,本想提醒主子,王妃说的进展可不是您认为的那种进展,张了张嘴,最终憋着没说话。   景阳甚是欣慰,终于露出难得笑容来,“那云姑姑让你绣的鸳鸯锦帕可绣好了?”   以墨颔首,摸出怀里刚绣好的鸳鸯,双手递给母亲。   景阳公主接过一看,喜极而泣,双手摸着锦帕上那对活灵活现的艳色鸳鸯,直道:“好,好,好!云姑姑,你来瞧瞧,看这绣工,看这手法,再看这神韵,无一不精致,怕是比你绣的都要好上一份呢。”   云姑姑倾身瞧了瞧,只见锦帕上两只鸳鸯栩栩如生,一只羽色绚丽,头后有紫色羽冠;另一只体积稍小,羽毛苍褐色,嘴灰黑色。两只鸳鸯相依相偎,颇有‘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之意。   云姑姑心思比景阳细腻,深看之下,一眼就看出此绣帕用的是宫中绣房独用的‘戳沙’针法,不由蹙了蹙眉峰。看锦帕上的绣痕,崭新如初,是这几日才成的绣品,不做痕迹的望了平安公主一眼,公主不曾与宫中之人接触,何来的宫中绣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云姑姑当然不解,这绣品是以墨昨晚从太子爷那处拿来的,更甚者,还是太子爷昨晚挑灯熬通宵赶出来的。   太子爷占了以墨的便宜,以墨自然得让他还回来。可怜的太子爷哦,春宵快活之后还得强打着精神做活计。   云姑姑将心里的疑惑吞进肚子里,含笑点头,恭敬又不是端庄回应道:“小公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女儿受到如此褒奖,景阳心情甚愉,大发善心的一挥手,女红一项算是过了。   以墨禁不住大松口气,正要露出笑容来,谁知景阳接下来的句话生生将她的笑给扼杀在摇篮之中!   “墨儿啊,我承天王朝的女子历来以温婉贤惠为准则。养在大家族中的女儿更是要品行出众,容貌出众,才华出众,这样才得父兄重视,才能嫁得良人。”   以墨不自觉的抽抽眉角,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全身。   只听景阳公主继续道:“你性子冷,且行事独行霸道,这样的性子不得夫家喜欢……虽说我与你父王早帮你觅得一门亲事,不必担心寻不到良人。可还是得有拿得出的才华才行,以免你嫁过去被夫家姑婆们嘲笑。”   随后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琴棋、书画,“她们两人在书画上都有不小的造诣。”又指了指云谥,“云姑姑更是宫中上任掌乐的嫡传弟子,一手琴艺不比那个什么‘清琴双姝’差。而玉蝶也甚是聪明,自小便研究棋艺,在棋之一道上更有自己的见解。今日娘亲让她们聚集在此,就是想考考你的‘琴棋书画’四艺。如果你琴棋书画之中的三样能过她们的关,那便是最好,如果不能过……就入‘梨园’学馆好生学学,免得日后被人笑话了去。”   景阳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女儿不好,相反,她觉得她女儿最好,这世上谁都比不上。可撇开母女关系,从客官角度来看,女儿的容貌极好,少有女子能比得上,且头脑聪明心性坚韧,就只是那性子与这世上传统的审美观差了那么一点点……呃?好吧。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   所以,为了让女儿变得更完美,景阳打算重新打造!争取让女儿变成名震京城的第一才女!   景阳兴奋了,以墨就痛苦了。考琴棋书画?还不如考她刀剑棍法,不是她自大,在武功上这满屋子的女人就是全上,也打不过她!   景阳朝云姑姑点头示意,云姑姑心灵神魂,拍了拍手,丫鬟小厮灌肠而入,一架七弦琴摆到以墨面前,暗红的琴身有种古朴的沉重感,朵朵妖艳的古藤花在琴身缠绕,一看就知是把上等的好琴。   朱雀心中轻叹,以主子的琴艺,真是浪费了一把好琴啊。   以墨兴致缺缺,景阳兴致高涨。   “墨儿,随便弹首曲子,让云姑姑听听。”   以墨忍不住多看了母亲两眼,幽幽道:“真要弹?”   “弹!”   “好吧。”   两个呼吸间,刺耳的铿锵乍起!   尖锐声音刺透耳膜震得众人神魂颠倒!   一曲作罢,以墨气定神闲,朱雀风轻云淡,除此之外,其他人皆是脸色苍白生死不能,那小彤更是‘呕’的一声吐了满地鲜血!   “咳咳~”景阳喝杯热茶,压下心头翻涌的血气,让下人给云谥月评等人都上了茶,让他们压压惊,“墨儿,这琴就算了。先试试别的……”   云姑姑又让人端来棋盘。玉蝶双手放下茶杯,站起身,莲步轻移到以墨面前,先是朝以墨笑了笑,笑容是春天的百合花,纯洁美丽。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微微欠身,动作优雅,面容婉约,声音轻柔,“请墨儿妹妹多多指教。”   “恩,好说。”以墨淡定至极,轻微颔首,颇有高手风范。如削葱般白嫩的玉指捻起黑子,本着谦让风范,以墨淡然出声,“我让你一子。”   不知她底细的景阳见了,心中一喜。   风过隙,半个时辰过去。玉蝶满头大汗的落下一子。结束了荒唐的一句棋。   看着惨不忍的棋局,景阳都不忍看,缓缓闭上眼,叹息出声。   不用说,残败!   谁败?   当然是以墨了。   原本众人见她信心十足的让玉蝶一子,本以为即便不是棋道国手至少也是高手,惹得玉蝶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可落下几子之后,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完全是个门外汉!   玉蝶为了不让她输得太难看,费尽心思的给她放水,这不,连额上热汗都给憋出来了,可还是没能撑得过半个时辰。   看着棋盘上的一片狼藉,玉蝶轻叹着摇头。起身又回到座位上。   景阳复又睁开眼,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一阵养息之后立即又变得斗志昂扬,“琴棋,书画,你去考考公主的‘书’‘画’。”   “是。”   哎哎~幸好没让景阳公主失望,以墨琴棋不行,至少书画尚可,那一行行梅花小楷字写得极好,只怕是连燕太师见了也会称赞一二。   哎~总的说来,还是有补救的可能。   景阳望了依旧气定神闲好似天塌下来也不会惊讶的以墨一眼,后满怀希翼的看着云姑姑,见云谥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向玉蝶。玉蝶轻咬着下唇,偷偷斜睨以墨一眼,目光闪了闪,还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景阳公主一连看下去,只有书画点头,叹了又叹,深吸口气,决定道,“墨儿,明日娘就派人去梨园给园主通通信,不出意外,过两天就能进园子学习了,你自己好生准备准备吧。”   以墨的眉头蹙成了一座小山峰,虽然不悦,可也没有反驳。正要起身回园子,却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就见自家亲爹发丝凌乱衣衫皱褶不整头上金冠也歪斜在半边,满身狼狈却又怒气腾腾的进屋。   以墨诧异的挑挑眉,出声问道:“打架了?”   呈袭却没说话,当谁也没看见,直接越过一干人进了里屋。   景阳拦住跟在呈袭身后的元朗,低声询问,“王爷是被谁打了?”   元朗苦着脸,“哪能啊,是王爷打人了。”   第一百零五章 被赶出府   章节名:第一百零五章被赶出府   雷霆王在宫中公然殴打四品詹事府少詹事许冒许大人的‘丰功伟绩’在第二天就已经被传开了。|i^京中一些文臣听闻,顿时吹胡子瞪眼的直骂,莽夫!鲁臣!   那些文臣一向自诩是大圣人孔孟的后代,行事向来温和,对人也彬彬有礼,且极重典范。见呈袭竟堂而皇之的在皇宫有恃无恐的殴打朝廷命官,顿时气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紫,联名上书要圣上治他一个藐视皇权的忤逆之罪。   可那奏折都还没到上书房,本路就被太子爷截去了东宫。   太子爷顶着个青紫色的巴掌印在东宫不住的晃荡,小靴子公公戚戚唯唯的跟在身后,脸上同样顶着几个巴掌印,不过比起太子爷来,更惨不忍睹些。   太子爷走进墨玉殿,闲散的窝在精美贵气的睡塌上。他今日穿着一袭炫黑长衫,修长的身子倚在榻上,脚上穿着绣有流云的金边长靴,靴子的面儿用的是暗纹鎏金布料所制,在阳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得像山坳间的湖面,带着绚丽的光彩。靴底踏在软榻上,一脚屈着,一脚懒散的放在小靴子公公腿上。   靴公公狗腿的给他家爷捶着大腿,“爷~雷霆王爷也太大胆了,竟然当着皇上的面殴打许大人。”靴公公当时也闻讯跑去看了一番热闹,他与乾闽帝是一同到的,亲眼看着雷霆王当着众人的面踢了许大人的软处,当时他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裆下,那地儿可是男人最薄弱之处,就是不小心磕碰到都得疼上一阵,更别说是下狠手去踢了!   小靴子公公嘿嘿一笑,直言不讳道:“爷,您是没看见,王爷那一脚是有多狠,许大人双腿一伸、两眼一翻,立马就不省人事了。奴才都在想,许大人那玩意儿以后还能不能用?”面上虽在笑,可眼里却藏着毒。靴公公恶毒的想着,要是废了才好呢,废了就好跟他一样,既然他这么瞧不上他们这些阉人,也让他尝尝做阉人的滋味。   许冒是任颧禾一手提拔的人,自是任相一派。任相势大,依附他的小官也跟着张扬跋扈、心高气傲起来,当年靴公公领太子爷命令出门办事,在崇武侧门遇到正要进宫的许冒。   两人都是乘坐马车,而侧门通道虽不窄,可却不能容纳两辆马车同时进出,只得一个先一个后,位高之人只是先行。   许冒乃四品京官,只是比一个阉人太监来的重,可靴公公手里的拿着太子的贴身令牌,见令牌如见太子,侍卫当然不敢拦他,全程开道让靴公公先出了崇武门。|i^许冒此人也算得上是趋炎附势的真小人,见一个没根的阉人竟然欺在他头上,心里自是不服,可对方又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宫人,他也不敢出手打骂,不过没少在背后咒骂靴公公活该断子绝孙。   阉人最忌讳别人说他没子没孙又没根,而这许冒每次见了都要冷嘲热讽的提醒靴公公一次,靴公公对他自是恨极。   如今见许冒这样,如果靴公公不幸灾乐祸一番岂不妄为人?   “这些老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太子爷悠闲的摇晃着腿,翻开手里联名上书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扬手就扔进了宫殿角落的火炉中。   ‘哄然’一声,火蛇卷起,将奏折化成灰烬。   “……”靴公公不敢多言,因为他看清了太子殿下眼底那抹杀机。犀利的目光如毒蛇般阴辣,看得让人心底发寒。   太子爷拿起锦帕擦拭着掌心,“可查出那碟糕点有经过谁的手了?”   靴公公脸上划过一抹疑惑,思维转了一转才明白太子爷说的是合欢散之事,“回爷的话,查出来了,是园子里名叫玉兰的女子。”   “玉兰?”显然太子爷不知是何人。   “是下面的官员送来伺候爷的‘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是指专门养来伺候大贵人的女子。‘养瘦马’在承天国也颇为流行,他们将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   而官家养来送给皇亲贵族的‘瘦马’当然不是民间小户人家可以比拟的。他们买来的女子无一不是绝色姿容,婀娜身材,而教授给她们的也不是简单的歌舞书画,这些女子魅惑男人的功夫比烟柳花巷的妓子都要略胜一筹,那一手伺候男人的功夫……渍渍~让男人死在床上都愿意哦!   玉兰是前两日送来伺候太子爷的‘瘦马’,许是耐不住寂寞,许是受人蛊惑,竟胆大的给太子爷下合欢散。   太子爷面容俊美,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一不心生钦慕,可太子爷的手段也是阴狠的,后院的女子虽然天天想着得太子爷的宠爱,好坐上太子妃位,可也没人敢使手段爬上太子爷的床。   因为知道她们不敢,所以便没怎么防备,谁知出了胆大包天的!   害得太子爷差点失身!   小靴子公公见爷脸色阴郁,小声开口,“爷,可要将那玉兰处置了?”   太子爷摆摆手,漫然笑道:“供做!”   “啊?”小靴子公公一脸茫然。   “要是没她的合欢散,本太子哪能亲到墨墨的小嘴,摸到墨墨的小手,还让墨墨……”一提到此,太子爷的神情又荡漾起来了,股子里的媚意浮上表面,眉梢更是染上艳丽旖旎。   害得小靴子公公赶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太子爷的一句话,让玉兰在东宫地位瞬间高涨。下午,靴公公便亲自领着人带着太子爷赏赐的东西去了花园,见那位玉兰姑娘。一时间园子里的美丽女子们都看红了眼,薛如雪更是气得折断了手中桃木梳。   美目中阴厉一闪而过,原本以为怂恿她对殿下下合欢散,不仅能除去一个对手,如果抓住机会,还能得太子宠幸,不想……   “薛姑娘。”丫鬟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素食盒。   薛如雪收敛眼中的阴厉,整理一番身上的素衣白裙,侧首嫣然含笑道:“回来了。”   “恩。”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端出一碗美容养颜的参汤,“姑娘,参汤来了,您赶紧趁热喝吧。”   薛如雪接过参汤,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问道:“可打探到那戴面具的女子是谁了?”   “姑娘,太子爷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   ……   次日,以墨被景阳和呈袭联手赶出了王府。   望着避她如蛇蝎的老管家,以墨满头黑线。   老管家见以墨冷冽阴鸷的眸子望来,吓得浑身一抖,扬起皱得堪比菊花的老脸,牵强的笑道:“小主子啊,您、您您别这么看着老奴,老奴年纪大,经不住吓。这是、是王爷跟王妃下的命令,老奴也不敢违抗啊,小主子啊,您还是赶紧提着食盒去梨园报道吧,不然、不然……嘿嘿,王爷说了,如果您不能学一首曲子回来,就不能让你进门。”老管家顶着无穷压力,终于把话给说完了。   呈袭听了许冒诋毁他家宝贝女儿,怒打完人之后,细想之下,顿觉有些心虚,因为除了容貌粗鄙一项,人家说的都事实啊。好吧,为了让那些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大吃一惊,呈袭决定将女儿好生打造一番,当发现此想法竟与爱妻不约而同之时,呈袭更是劲头十足,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将以墨赶去京城最好的‘梨园’女子学馆学艺!   这不,清晨一早,天刚麻麻亮,呈袭就冲入以墨闺房,丝毫不顾一众目瞪口呆的小厮丫鬟,将女儿从温暖的被窝里拧起来,然后拿起一件衣服胡乱往以墨身上一套,在将她头发往后一束——一拧!一套!一束!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转眼间以墨就人模人样了。   她还没怎么醒过神来,身子就一轻,等她完全回过神来时,人就已经站在王府大门外了!   以墨伸手揉揉青筋暴跳的额角,只觉头疼的厉害。   当以墨抬手的时候,老管家还以为小主子是要打他呢,吓得往后一跳,后见小主子没有迁怒的迹象,顿松口气。一脸欣慰的暗道:那感业寺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还真将小主子体内的暴戾之气给压下了。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要见血才能消小主子的心头怒。   以墨见呈立虽然心惊胆战却仍然坚守岗位不让她返府,轻叹一口气,无奈喊道:“朱雀。”   话音一落,朱雀瞬间出现在以墨身后,“主子。”   “咦?”老管家看着凭空出现的朱雀,眼都瞪直了。这娃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去梨园。”以墨转身就走。   朱雀接过老管家手里的食盒,漫步跟上。   走到转角处,以墨毫不犹豫的转身踏上另一条道路。   朱雀以为主子不识路,便好心出声提醒道:“主子,这条是出城的路,去梨园应该走那边。”   以墨没有回头,也没有住脚,“我知道。”她要是不说去梨园,今天耳根子肯定没个清净。   今儿,有个妞儿给偶投了个一万二的催更票票,嘿嘿~……妞儿,你是要偶老命(⊙o⊙)哇!~\(≧▽≦)/~   第一百零六章 遇伏杀   以墨和朱雀两人去东市买了两匹骏马,两人驾马直出皇城,一路向东往苍鹰山庄而去。山庄离京城不远,驾快马一个时辰就到。山庄的位置有些偏僻,途中要路过一个柏树林,柏树林位置稍偏,很少有人来此,当初以墨杀跟踪她的舞衣就是在此杀人抛尸,要不是那个商人运气来了,路过时发现尸体,恐怕就是在此地变成一堆森森白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吁——!”   林间官道上,以墨猛然勒住马儿。   朱雀也扯动缰绳勒停马儿,“主子?”   以墨面色微沉,抬手制住朱雀出声,深邃的眸子掠过安静的官道,直射柏树林深处。   朱雀也凝眸望去,只见那处鸟儿惊慌逃窜,林中柏树叶也哗啦啦的抖得像筛糠。朱雀目光一寒,洁白玉手顿时按上腰间软剑的剑柄。   以墨按住她的手,“别急,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一路过来都不曾发现有跟踪的人,况且她们去苍鹰山庄也是临时起意,应该不会有人在此埋伏她们。   “主子,好像朝我们这方来了,而且人还不少。”   “先避避,等看清情况再说。”   以墨和朱雀刚藏好身,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席卷而来。   “驾驾,驾——”   “驾!”   六匹脚程极快的汗血宝马转入以墨的眼帘,为首的是个男子,男子身高近两米,雄伟如江河山岳,野性如脱缰野马。男子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弱冠之年,一张鬼斧神工的俊脸,霸气俊美,浑然天成。英气逼人的俊美面孔犹如刀刻,剑眉高挑,斜飞入鬓,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的黑瞳,闪着凛然的锐利之气,像是草原上的野狼,凶狠,悍戾!   男子身后紧跟着五个青衣侍卫,侍卫皆是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着柄锋利大刀,银白的刀刃上还染有鲜艳的血红,猩红的血随着刀尖流下,一滴,一滴……   几人不要命的向前狂奔。   看着为首的那个男子,以墨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眼眸中含着些趣味,那男子身上浓浓的铁血煞气显然是经过战场的洗礼才留下的,不止为首的男人,就连男子身后的五个青衣侍卫都是眉眼含戾,骨子里也有着凛然杀气。   “嗖——”   一只利箭犹如透出的雷霆之电,以迅雷之势划破虚空,朝六人射去。   男子坐下的宝马痛苦的嘶鸣一声,接着便轰然到地。骑坐宝马的男子反应甚是敏捷,双脚一曲,离开马镫,反手一掌打在马背上,借力一跃而起。   “嗖!”   “嗖——”   又是两道利箭一左一右的夹击着朝男子射去。   男子身子尚在半空,见利箭破空而来,脸色怒沉得厉害,张嘴厉喝一声,“竖子欺人太盛末日之杀戮进化!”丹田中的内力如洪水席卷村落,狂躁的流窜在四肢百骸,那股迫人的威压和杀气同时泻出!   大喝一声,浑厚的内力运转,隔空一掌击在不远处一颗粗大的柏树干上,借着反弹之力,身子生生在半空转了个弯。与此同时,右手反手擒住背后那柄殷红长枪,长枪一出,凛然的霸气形成实质,一**的荡漾开去,掀得四周的碎石残叶漫天乱飞。   “嗤!”   兵器相击,铿锵声乍起,两只如洪水似猛兽的利箭应声断成两截,相继落地。   这一连串动作在顷刻间完成,五个青衣侍卫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男子截断利箭,安然落地。   几人利落的翻身下马,持着兵器挡在男子身前,将男子护在身后。   其中一人道:“爷!可有受伤?”   男子傲然冷哼,“就凭那几个畜生也能伤到本将军?笑话!”   “是吗?将军大人既然如此厉害,又怎会被我们这些‘畜生’追得像老鼠一样四处逃窜呢!”一蒙面的黑衣人驾马而来,讥笑的讽刺着男子。   蒙面人身后有二十几个黑衣人,皆是骑着上等良驹,一手拿着军用弩箭,一手握着凶煞弯刀,杀气腾腾的望着做垂死挣扎的三人。   这次就连朱雀也看出问题来了,那二十几个黑衣人都是统一的着装,统一的马匹,统一的兵器,就连呼吸都是一致统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凭气息,怕是会当成只有一人。   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且个个还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如果是自己遇上只怕也胜负难料。   男子本心高气傲,哪里肯容忍别人侮辱自己,如狼似虎的眼里布满狰狞,厉喝一声,“找死!”手腕一转,浩瀚的内力灌注于长枪之内,枪身轻颤,轰鸣一声,如龙吟虎啸!   男子如野豹猛然冲了出去,动作和力度过快过大,以至于空中都隐约响起霹雳啪啦的音爆炸响!   为首的蒙面人也是溢满杀气的冷哼一声,手中弯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飞了出去,纵身一跃,两人斗在一起。   五个青衣侍卫毫不犹豫的提着刀冲上前去保护他们的主子。   转瞬间,林中兵器交接的激越声络绎不绝,随之腥浓的血气也随风飘散了开去。   追杀六人的黑衣人虽不弱,可五个青衣侍卫亦是个中好手,特别是那个为首的少年将军。少年将军的武功比起黑衣领头之人来只高比低,手中长枪更是化着巨龙,在其手上施展着惊人之威。不过,再强的人也抵不过车轮战术,二十几人对上六人,毫无疑问的完胜,少年将军六人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以墨向朱雀打了个手势,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飞身撤走了。以墨不是大善人,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心,别人的死活干她何事!   咳咳~说白了,救与不救还得看她心情,如果心情好了,指不定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也会出手相救,如果心情不好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也甭想她出手相助。   这少年将军也是倒霉,正遇到以墨心情不好的时候。   两人毫不理会林中的厮杀,一路策马直奔苍鹰山庄,苍鹰山庄离柏树林很近,半盏茶的时间就到。   以墨刚到山庄不久,张月鹿就带着宁有书到了。   宁有书因为在母子三人被毒杀一案上表现得异常聪明伶俐,便被冯城易破格留在大理寺做了七品主簿退婚——傲骨嫡女最新章节。   “主子。”宁有书恭敬的作揖行礼,如今他对以墨是又敬又畏,但更多的膜拜与尊崇。   以墨颔首,“坐。”   宁有书从善如流的坐在她的下手,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屁股坐在椅子边缘,半个臀瓣都在外面悬空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月鹿抛起一个苹果,动作粗鲁的在衣袍上随便摩擦两下,然后就张着血盆大嘴,‘嘣吱’一声,一口下去,咬了大半。‘嘎吱嘎吱’嚼两下,转身就见宁有书这幅小媳妇似的坐姿,噗——   满口的苹果屑沫加恶心的唾沫混杂在一起全喷出去了!   “咳咳~咳!”张月鹿咳得脸色都白了,且身子还全身都得跟筛糠似的,眼中的惧色表露无遗。   他这一喷,全喷以墨脸上了。以墨僵硬着身子,美丽的脸庞黑得堪比锅底,美目中更是怒火直窜,大有腰间张月鹿烧成灰烬的架势!   “咳咳,主子,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张月鹿忙扯着袖子去给以墨擦脸,一边擦一边抖,害怕以墨怒极出手,一巴掌把他给拍成肉酱拌米饭吃!   以墨是真气了,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作响。脸上沾满了口水和苹果屑,还有阵阵口臭恶气在鼻翼下萦绕。真是……恶心死了!   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猛然透出,宛如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撞得张月鹿瞬间就倒飞了出去。   “啊啊啊——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听着越来越远的噪音,宁有书胆怯的缩缩脖子,不过怯意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嘿嘿~这总仗着武功好就无法无天的小子总算是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以墨抖了抖衣袍,虽然擦干净了,可总感有股臭味,厌恶的蹙眉,“朱雀,沐浴。”   话说张月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主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身子不受控制的飞过破晓养花的院子,看见破晓在院中精心呵护他那些‘宝贝’,“破晓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破晓睨他一眼,转身走台阶,好心的打开后门,然后张月鹿就从后门飞出去了。   破晓又施舍般睨他一眼,在张月鹿满含泪光的眼中无情的关上门。   张月鹿哭得泪流满面,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直到飞离了山庄五百米他的身子才停下。   而且、还是被人一脚踹下来了。   两个青衣侍卫护着受伤的少年将军一路东逃,追杀他们的人太多太猛,牺牲了其他三个侍卫的性命才换来逃脱的机会。   转出柏树林就看见一座恢弘威严的山庄,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空中一个人影朝他们飞来。   其中一青衣侍卫爆喝一声,“贼子,受死!”以为是来刺杀他们主子的。   那侍卫是临危之际爆发潜能,飞起一脚就朝人影踢去。就是如此,张月鹿才结束了‘飞行’之旅。   张月鹿被那侍卫一脚提到腰际,疼得才地上滚了两圈,半天没站起来。侍卫正要上前缉拿,却听身后一个冷喝声响起,“看你们往哪里逃!杀!”   回首一看,少年将军与青衣侍卫齐齐变了脸色,黑衣蒙面人竟又追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滚!   “杀!”   一声令下,凛然杀气瞬间席卷整个空间,黑衣人举着嗜血弯刀,朝几人冲来。   “单虎,我跟他们拼了,你先护着主子走!”踢张月鹿那青衣侍卫咋危机关头,王八之气侧漏,虎眼一瞪,一副药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单虎悲戚的长啸一声,“哥!”   “快走!”单猛狰狞着脸庞大吼一声,随后便举着手里大刀冲向黑衣人群中。   单虎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冲入人群的身影,见一部分黑衣人已向他们这方冲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咬牙,扛起中毒昏迷过去的主子,拼命的往那种山庄而去。   张月鹿扶着腰爬起来,哎哎直叫唤,“他奶奶的,那个龟孙子踢老子啊,哎哟~老子的腰勒。”抬头随意一瞥,嗬!就见一群黑衣人杀气腾腾的冲来,眼眸一转,又觑见有个大个子扛着个尸体以火箭般的速度往他们家跑。   张月鹿顿时跳起脚来,“哎哎哎~那傻子,你干嘛啊,要私闯民宅呀!”脚下步子如生了风,双脚一搓,然后便化着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单虎身前,“喂,我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么不知规矩,屋里的主子都没请你进去,你倒好,埋头就往里面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撒野,真是活腻歪了!”   见张月鹿突然出现,单虎骇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轮起一掌朝张月鹿面门上劈去。   张月鹿是何人?西方白虎座下的七宿之一,性子虽然跳脱不靠谱,可实力却是杠杠滴!   别说单虎如今脱力受伤,就是完好无缺的顶峰时期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月鹿讥诮的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拂袖一挥,单虎连带他的主子就被轰飞了出去。   就在两人动手之间,黑衣人追到。领头之人看了单虎一眼,又转目望了张月鹿一眼,眼中杀机更甚,沉声低喝,“全杀了。”   张月鹿那个气愤啊,鼻子都气歪了,叉腰跟黑衣人理论,“老子又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你杀老子作甚?!”   黑衣人不语,那单虎却是个脑袋聪明的人,想起张月鹿不凡的伸手来,立即将他拉到自己这一边上,将主子往背上一扛,扯着嗓子急喊道:“壮士,他们这是要杀你灭口。如果壮士还想活命的话,就与我们联手一起杀了这群牲口!”   张月鹿气结,“你他妈的格老子的闭嘴!”哼,当他是傻子啊,想利用他脱身。不过……张月鹿盯着一副‘格杀勿论’模样的黑衣人,眼底寒芒乍现。这些人更可恶,把他当草芥呢,说杀就杀!   “想要灭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张月鹿阴沉着俊俏的脸庞,撩开锦袍摸上腰间,挥手一扬,一条马鞭出现在众人眼前,单虎轻咦一声,这才注意到他腰上缠的竟是一条鞭子,且还真是一条赶马的鞭子,只是比普通马鞭稍长。   看着毫无杀伤力的武器,单虎凝眉,忧心忡忡,这些黑衣人的手段他是亲身领教过的。不忍心的闭上眼,佛祖保佑~希望您不会死得太惨。   在场之人不止单虎小看张月鹿手中的鞭子,那些黑衣人也同样歧视。为首的黑衣人更是轻蔑的嗤笑一声,“本事?你也配跟我谈本事!”语气骤冷,“不知死活的东西!”言罢,骤然出手。   手中弯刀猛然递了出去,速度快如流光飞电,只一霎那便到张月鹿的身前。   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张月鹿懒懒抬眸,动如脱兔,手中的马鞭宛如毒蛇吐信,化着一道闪电瞬间缠上弯刀。   蒙面人冷嗤一声,强劲的内力在刀身上萦绕,手臂一震,强劲的力道透出,本该被震开的马鞭却仍然像毒蛇似的死缠在刀柄上!见此,双目一凌,黑色面巾下尽是诧异之色。还没来得及思索,一股阴厉煞气如卷起的狂风猛然朝他袭来。   顿时运气十层功力,挣脱缠在刀上的马鞭,靴尖踢在地面,一个旋身飞身爆退。   他虽然躲得快,可脸上还是被马鞭刮出血痕。温热的血水顺着脸颊滑落,顷刻间打湿了黑色面巾。蒙面人摸着脸上的伤,微眯的眼里暗潮翻涌,杀气腾腾!看张月鹿的眼神更是像看一个死人!   五指猛然紧握,手中弯刀被握得争鸣作响,正要再次出手,却感觉脸上的伤口突然火辣辣的刺疼,那种疼与平时的伤口不一样,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肉里爬到,奇痒无比,又酸麻刺痛,恨不得一爪抓烂它。   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中毒了,可他自己就是使毒的高手,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并没有中毒的迹象,那应该是……马鞭有问题!   不错,张月鹿用的马鞭是经过破晓特殊处理的,自是普通马鞭不能比拟。   蒙面男子心中恨意与怒气交加,那还管什么将军,指着张月鹿,振臂一挥,“给我杀了他!”   瞬间所有黑衣人都超张月鹿围攻而去,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即便张月鹿武功卓越身手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这多人围攻,自然吃不消。   单猛捂着受伤的手臂,朝单虎大喝道:“单虎,你快带主子走。我留下来助这位壮士。”   说罢,提着刀就往人群里冲,与张月鹿并肩作战。张月鹿施展着高深诡异的身法,身子化着道道残影,在众人之间从穿梭行走,因为速度过快,那些黑衣人都跟不上,只能困住他却不能伤他。   张月鹿虽然仗着身法之便无性命之忧,可也不轻松,这套诡异的轻身之法是他从主子那儿学来的,虽然极好,可内力消耗太快,不用过半个时辰,等他内力枯竭,就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壮士,我来助你!”听到耳边一声粗喊,张月鹿气得脸都绿了。助个屁!要不是你们这些龟孙子,老子用得着在这儿与人拼命?!   “滚开——!”   拂袖一挥,将那青衣侍卫给推离身边。黑衣人中也有几个心思玲珑的,趁着他对付单猛的瞬间,齐齐猛然发力,弯刀劈下,掀起刚猛霸烈的劲风刮得张月鹿脸颊生疼。   张月鹿也怒了,他堂堂白虎七宿竟然被这些无名杂碎逼到这种程度!扬手间,马鞭如一道雷霆之电,带着凌厉霸道的强势,瞬间穿透面前一人的胸膛!   “轰!”   “轰!”   两个黑衣人气绝到底,胸口的血洞如野兽大张的嘴,血腥,阴暗,恐怖!   好一个一箭双雕,要是朱雀在此肯定要为他拍手鼓掌。   血腥激起了黑衣人骨子里的嗜血暴戾,功力噌噌的往上涨,出手越来越狠戾,气势越来越凛厉。   张月鹿一连杀了好几人,爆发之后,身子就吃不消了,更何况那诡异的身法消耗了他太多内力,此时丹田中内力已经枯竭,气势顿时软弱下来,就连速度也跟着慢下来。   眼见就要丧命于此,终于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问题,运气最后一点内力,朝着山庄扯着嗓子大吼,“主子!救命啊啊啊啊——”   蒙面男子冷笑,眼底一片狰狞,“救命?我看谁敢来救你!”   手起刀落!   泛着森寒银光的弯刀朝着张月鹿的脖子砍去——   骤变突发!   “谁敢在我苍鹰山庄放肆!”   清越冷冽的声音从山庄传出。随之,一股磅礴如海凝重如山的恐怖气息泻出,犹如翻腾滚动的乌云罩在众人头顶,那股不可反抗的威压压得众人不敢反抗只能臣服!   蒙面男子心头一凛,这气势就是进入先天之境的武林泰山北斗都未必有。不知对方来历,蒙面男子不敢冒然得罪,收起浑身杀气,朝着山庄作揖拜道:“扰前辈安宁,晚辈实属不该。可晚辈与这几人有恩怨在先,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单虎在一旁听了,生怕山庄的‘前辈’撒手不管,真给他行方便,便顾不得隐瞒身份,嚷声道:“前辈莫要……”听他胡言。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震耳欲聋低喝声在耳边响起,“滚!”   喝声中透出的冷厉煞气让人脚底生寒。   蒙面男子被人如此驱赶喝叱,怒意横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竟敢喝叱他堂堂……   怒气掩盖理智,朝黑衣人做了个手势,“这山庄的人一个不留!”   黑衣人正要动身,只听山庄内又透出一声厉喝,“不知好歹!”   喝声中夹着无边浩瀚的内力,震得众人心中血气翻涌,有两个武功稍低的,直接吐了一口红血便昏了过去。   众人还来不及心惊,就见两道激光飞电,划破乌云翻滚如墨的苍穹,瞬间没入两个离得山庄最近的黑衣人的眉心。那两人是这一行人中除了蒙面男子,武功修为最好的,见戾芒射来,竟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它射入眉心,然后便失去知觉。   众人定眼看去,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两黑衣人双眼瞠目欲裂,脸上表情也停留在那一刻,无措!迷茫!恐慌!   眉心处一颗石子生生镶嵌进了血肉里,石子边缘满满析出刺眼的血红,红色越来越多,汇成一滴,一滴……最会血色暴涌而出。染得整张脸都不见原来的面目!   恐怖之极!   ------题外话------   姑娘们,这是昨天的哈,因为过十二点了,审核编辑下班了,发不了。就今天发了。一会儿还有……   第一百零八章 流氓   如此手段,着实厉害!   蒙面男子心头骇然,不敢再放肆,做了个手势让黑衣人撤退,临走之际望了眼山庄门上的匾额——苍鹰山庄!   阴鸷的眼里有忌惮,还有阴狠!   见那些黑衣人遁走,单猛顿松口气,单虎也放松了那根紧绷的弦,将背上的主子放下,去见主子唇色发青,脸色紫红,不由大惊,食指与中指扣在主子的脉搏上,一探,脸色速变,“哥!主子身上的毒已经游走到经脉中了,如果二十个时辰内不解毒,就会毒发身亡。哥,我们得立马赶回京城。”   “不可!”单猛苍白着脸低喝,“那些人只是忌惮这山庄主人之威不敢靠近,可并未走远,只等我们出了山庄的范围,就会再次追杀我们。在主子毒未清伤未好之前,我们决不能离开山庄。”   “可主子身上的毒……”单虎也是难以决策,就这样出去,以他们兄弟二人之能,肯定不能护主子安全。可要是不尽快敢回京城解毒,主子也是迟早要送命的啊。   正在单虎纠结之间,突然见他哥扔了手中的刀,双腿一曲,直挺挺的跪在那个陌生壮士面前。   “哥!”单虎难以置信的尖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哥如此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能平白无故去跪拜一个江湖草莽!   单猛不理会单虎的尖叫,朝张月鹿跪求道:“好汉,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我们兄弟二人也绝无怨言。只请您好人做到底,帮帮我们。”   如此一个刚毅的男子汗跪在面前,张月鹿颇有感慨,这男儿在与黑衣人厮杀的过程中,弯刀砍来,连眼睛都不眨,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现在都还血流鼓鼓呢,要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昏过去了。如此坚强无畏的男人跪在他面前苦求,他还真不忍心拒绝,“你要小爷怎么帮你?”   单猛肃着脸朝张月鹿磕了个响头,“请贵山庄收留我们,然后再派人去京城请个大夫,还请越快越好!”   张月鹿一脸为难,收留他们?这个……主子还没开口呢。   单虎见他犹豫,也跟着跪下来,“壮士!拜托您了。”   两个大男人跪在他面前,张月鹿鸭梨大啊。烦躁的挠挠脑袋,“好吧好吧,你们跟我进来。”   单虎笑开了眼,“谢谢壮士。”   张月鹿领着三人从后门进府,一打开小后门,就是破晓养他那些花草宝贝的院子。   张月鹿招呼两人扛着他们主子进来,指着院子里的花草吩咐道,“警告你们啊,这些花草都带着剧毒,千万不能碰。要是中毒了,就直接自杀吧,免得活着遭罪。”破晓的这些花草大多是长在深山老林中颇有历史的古老毒物,其毒性绝对有威慑力。   闻言,单猛单虎对视一眼,眼底异光流动。   突然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在花草丛中响起,“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是不是又想尝尝百花散的滋味了?”   单猛单虎两兄弟闻声望去,当看着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时,皆是心头猛跳。   破晓冷睨了张月鹿一眼,那眼里飘着冷刀子,刮得张月鹿的小心肝儿一颤一颤滴。   张月鹿心虚的摸摸鼻子,忙推搡着呆愣的单猛单虎两兄弟走,低声骂咧道:“傻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张月鹿将两人带到西边厢房,让下人照顾着,自己去了主屋向以墨禀报。   宁有书也正在书房,还是坐得有板有眼,屁股悬空一半!张月鹿这回也不大惊小怪了,虽然觉得牙酸可还是很镇定,至少没有再喷以墨一脸口水。   张月鹿自动将那三人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主子,据那两个青衣侍卫说,他们护的那少年是卫芸军中的三品将军,而追杀他们的人是弯月国三太子所派的死士。”张月鹿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讨好和小心翼翼,“主子,弯月国跟我们承天国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这几年打仗打得跟正妻与侧室抢男人似的,那叫不死不休啊。如今弯月国派人来追杀我们承天将军,那简直是没将我们承天子民放在眼里啊,我就是小小的出手帮了他们一下,没犯错吧?”   以墨不耐烦的推开他凑上来的脑袋,沉声斥道:“滚远些。”   张月鹿跟了以墨这么些年,自然清楚她的脾气,既然这么说,肯定是不会怪罪他,顿时神采飞扬的嬉笑起来,“主子您是没看见,那些人太嚣张了,还想杀我灭口呢,幸好小爷身手好……”   “要是连这点保命的本事都没有,你也不用活了。”以墨随手将手中碎石子扔在桌上,‘咕噜噜’的在桌上滚了两圈,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正好落在宁有书的脚边。   宁有书弯腰捡起石子,握在手中把玩,“月鹿兄的话让宁某想起一个人来。”   以墨眯了眯眼,“可是五皇子李宸年?”   “对。五皇子好武,十二岁就进卫芸军历练,只三年的时间就凭自己的本事被封三品浩泽将军,听说五皇子骁勇善战,上阵杀敌数万。去年年末,渡水河一役,他领着承天三万将士与弯月国的五万士兵对上,一招调虎离山将弯月国的五万将士打得落花流水。因此也结束了承天与弯月两国长达十年之久的战争。听兵部一个员外郎说,再过几天,卫芸大军就要进京接受赏赐,而五皇子也在大军之列,随大军一起返京。”   张月鹿摸着下巴,思索着,“那他怎么就跟大军分开了?还被弯月国的死士追杀?”   以墨用食指轻敲着桌面,心中有几分了然,“只怕是想避人耳目秘密回京。”   宁有书入京这些天,也没闲着,有意的结交了些六部下层的官员,那些官员官职不高,却消息灵通,从他们那儿‘看’清朝中局势后宫情况是轻而易举,“如今朝中和后宫都是三分天下,当今太子是皇上的长子且又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是五位皇子中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不过,这还有两位皇子势力也不弱,三皇子是宫中何贵妃所出,何贵妃的兄长是镇国大将军何纵,手里握着承天国的百万大军。而五皇子是后宫荣宠一时的任淑妃所生,任淑妃是左相任颧禾的嫡女,任左相此人深谋远虑,朝中许多官员对他都有提携之恩,就连御史台的从一品督察御史张林张大人都是通过他的举荐才登上如今的高位,再加上五皇子又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那个宝座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以墨是第一次从宁有书口中得知了京城的局势,与她的猜测也差不到哪儿去,“五皇子李宸年返京,且还是在风头正盛之际,看来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宁有书微怔,隔了半响才恍然大悟的低喃,“如此说来,五皇子此次遭遇刺杀是有人跟弯月国里应外合?”   以墨弹了弹衣袍上的浮尘,嘴角泛起冷笑,“如果没有人里应外合,那些死士又怎么能在承天国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承天国的皇子。”   “月鹿,让破晓去给他解毒,我可不能让承天国的皇子死在我的园子里。”说罢以墨起身去了内室。   “好嘞!”张月鹿吆喝一声,就往外面跑了。   宁有书见人都走了,便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出屋子,刚踏出门没走几步就遇到迎面而来的朱雀。   朱雀今日穿着一袭红衣,血色的红衣将冷俏的面容映得有几分媚色旖旎,俏丽的脸颊映着一层薄红,乍然一看像是女子遇情郎那般娇羞,漂亮极了。   看得宁有书的心砰然直跳,狐狸眼微挑,在朱雀即将擦身而过之际,跨步挡在她面前。   “朱雀姑娘,您这是打哪儿来啊?”此刻的宁有书哪还有在以墨面前的沉稳睿智,这会儿整个是一个小流氓,狐狸眼里满是轻佻戏谑,还有享受猎艳过程的兴味儿,将骨子里的风流展现得淋漓尽致。   朱雀冷冷的睨他一眼,“让开。”   宁有书无比骚包的甩了甩头发,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朱雀猛瞧,还不怕死的调戏道:“哎哟~女子这么凶可没人敢要,难怪姑娘及笄好几年了都还未出嫁。所以说,女子还是要温柔些才好。”   朱雀的脸上瞬间覆盖着一层薄冰,袖中的玉手握得‘轱辘轱辘’直炸响,咬牙恨道:“让开!”   要是张月鹿见了她这表情肯定立马遁逃,可宁有书是没见识过朱雀的厉害啊,无知者无畏嘛。   宁有书双手抱臂,脚尖点地,不停的抖啊抖,脑袋高扬,用眼角斜睨着朱雀,一副‘我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拽样儿!   朱雀气得青筋暴跳,抬手一巴掌就给宁有书扇过去。   宁有书是在逗趣朱雀呢,见她气得小脸通红,像是晚霞映在脸上,瑰丽的色彩可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既然是逗着玩乐,哪能真站着不动让她打到,侧身就欲躲过她扇来的手掌,可——谁来告诉他,这女人出手为什么这么快!?!   ‘啪!’清脆悦耳!   宁有书委屈的捂住被打的左脸,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就连耳朵都一阵嗡鸣,可见这力道是多么的大!   “姑娘,嘶~”宁有书一说话,左脸就开始疼,捂着脸泪流满面,“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嘶~牙齿都给宁某打松了,嘶~”疼啊!   朱雀轻蔑的觑他一眼,“这点小伤就喊疼?出息!”   宁有书更委屈,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道要跟张月鹿那个皮糙肉厚的粗鄙莽夫比?一巴掌扇来,牙齿都打掉了,还叫小伤!?难道非要缺胳膊断腿的才叫大伤啊?   宁有书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扯出一贯的笑容来,凑在朱雀跟前,软言细语道:“姑娘,宁某刚才说笑呢。姑娘是主子身边的大红人,且长得貌若天仙、妍姿俏丽,怎会嫁不出去呢。想当初宁某第一眼见着姑娘时,顿时惊为天人啊,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姑娘呢,这莫不是仙女儿下凡吧。”那嘴儿就像抹了蜜糖似的,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听的话,“……姑娘就好比天边孤月里的嫦娥仙子,美得如梦如幻,让人见了,就会如痴如醉……”   宁有书的这些话正好落在张月鹿耳里。张月鹿传了主子命令又返回了院子,还没进去就听见宁有书对着朱雀大人说什么‘貌若天仙’‘仙女儿下凡’什么滴。张月鹿暗道一声:好啊!总算是露出府里尾巴了。   张月鹿避开两人,跑进以墨屋里,见着以墨就急嚷嚷,“主子,主子,我刚才看到宁有书那厮正在调戏朱雀大人。您可得好生管管他,真是太放肆了。”最好罚他去千尺崖下站上一天一夜!   以墨拧着眉头呵斥道:“胡说八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啊?”宁有书此人谨慎稳重,怎么会做出如此轻佻的举动。   张月鹿哭丧着脸,极力解释,“真的,我真看见了。他还说什么美得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呢。”   以墨换回来时穿的衣裙,拿起桌上的糕点准备回王府。走时警告的睨了张月鹿一眼,“最近给我老实些!”   张月鹿哭得泪流满面,“主子啊,我这次没说谎,绝对没说谎,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您就相信我一次吧,那宁有书真是流氓来着,您要是不看紧点儿,朱雀大人就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跑了啊!”   以墨理都不理他,只当没听到,捻起一块桂花糕,一边吃一边往府外走。张月鹿那厮可是有前科的,专门故意损坏别人的名誉。   张月鹿哭死了,他真没说谎啊!   第一百零九章 抢男人?   以墨回到王府时已是黄昏时刻,刚进府,老管家就急忙跑来,脸上焦急万分,“哎哟~小主子啊,您总算回来了气功宗师在异世。舒殢殩獍”   以墨将手里的糕点交给朱雀,不慌不忙的回应着呈立,“有何事?”   见以墨不慌不忙,老管家急死了,“小主子您快去梅园看看吧,王妃这会儿正哭闹着要寻死呢,就连王爷都拦不住。”   王府从忘川搬来京城,除了房子变了,一切照旧,不说屋里物件儿的摆设一样,就连院子的名称都原模原样的照搬过来。   以墨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流水小桥,直往景阳公主住的梅园而去。   刚踏上石阶,就听见园子里传出阵阵闹腾声,走进园子,丫鬟婆子更是闹成一团。   其中景阳的哭诉声最响亮,“本宫不活了,不活了。父皇母后,儿臣不孝,儿臣这就来陪伴你们。”哭罢便冲去撞那根大红木的圆柱子。   一堆丫鬟婆子慌忙拦住,“主子,主子,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小公主还小,您要是不在了,谁来照顾她啊。”   不说还好,一说景阳更是伤心欲绝,拧着手中锦帕掩面哭得泣不成声,“作孽啊!作孽啊,本宫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倒霉孩子,一点都不体贴做父母的用心,真是作孽啊!”   原来在以墨走后,梨园见午时都没人来,就派人去王府问她的消息。这一问就彻底暴露了!   “呜呜~我不活了!”说罢便推开身边的琴棋,视死如归的朝柱子撞去!   景阳公主好似没看见以墨这女儿,依旧美丽风华绝代的脸庞满是哀戚,像阵风儿似的从以墨身边跑过,闭眼就往柱子上撞。   “王妃!”   “公主!”   惊呼声此起彼伏。   呈袭更是吓得脚都软了,“夫人!”惨叫声甚是凄厉。   以墨无奈的翻着白眼,她这会儿本就站在门口,两步距离远的地方就是根圆柱子。而另一边也有根圆柱子,不管是距离还是粗壮程度都更适合寻死。偏她娘就选中她身边这根。为什么?装腔做戏呢!   虽无奈,可还是得妥协,不然还真就出人命了。   在关键时刻,以墨一把拉住景阳的手,没让她撞上。   琴棋、书画两人顿松口气。呈袭则是掩嘴得意的笑了一声,又怕女儿看出什么,赶紧收敛笑容,放下手。   景阳见女儿入局,顿时底气十足,哭得更加凄惨幽怨,“拉我作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免得操碎了心,有人还不领情!”   听了此话,以墨不敢反驳,可也忍不住嘀咕,“您如此舍近求远,不就是想让我拦着。”   景阳收住声,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以墨放下她的手,“我去。”   景阳:“去哪儿?”   以墨:“梨园。”   “好!”景阳一拍手掌,突然拔高声音,扬声道,“女儿,这可是你说的,王府一家老小都听到了啊,娘可没逼你啊,是你自己说要去梨园的。”   “恩。”以墨垂首摆弄着腰间玉佩,“我自个儿说的,您没逼我反穿越之妻上不下。”   “好!”呈袭朗声喝道,“墨儿,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一言九鼎,明儿可得准时到梨园去。”   景阳如此一闹,以墨第二日还真就乖乖去了梨园。   梨园专门教养京中贵女,园中的师傅皆是各行中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其才华都快赶上宫中御用的教养姑姑了。   京中的贵女多是以能进梨园学习为荣,如果能得园中师傅一句赞赏,第二日就能名动京师,引得京中贵人才子趋之若鹜。上门提醒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以墨第二日去梨园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个人,玉蝶!   玉蝶像小媳妇儿似的寸步不离的跟着以墨上了马车。   张月鹿嘿嘿一笑,“主子,坐稳了。走~”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直奔梨园方向而去。   半路上,以墨突然出声,“停车。”   玉蝶像受惊的兔子,水润的眸子直溜溜盯着以墨,“以墨妹妹,你去哪儿啊?”像她要逃跑似的。   以墨咬牙道:“去上茅房!”   玉蝶缩缩脖子,怯生生的道,“那我也去。”   “……”以墨满头黑线,上茅房也要跟着?!   以墨黑着脸重新坐回位置上,朝着车外的张月鹿冷喝,“走!”   两人一到梨园,就有一管事的婆子等在门口。   那婆子脸圆面正,肃穆时还带着股威严,想来在梨园的地位不低。   “老奴红梅,给平安公主见礼了。”声音不卑不亢,神情不谄不媚,行礼的动作也是极为标准,挑不出丝毫差错。   以墨轻微颔首,给了个回应。看来这梨园中的人果真有几分才华本事,不是浪得虚名。   “玉蝶见过红梅姑姑。”玉蝶福身行礼,举动柔美而优雅,加上一袭雪白衣裙,更显得她娇柔婉约楚楚动人。   红梅不着痕迹的打量玉蝶两眼,见她面容娟秀清美,且性子温婉柔和,目露赞赏的点头,“姑娘不必多礼。”   “平安公主,玉蝶姑娘,请随老奴进去吧。”红梅以前在宫中做过浣衣局的管事姑姑,出宫之后就来梨园担任管事婆子,所以习惯性的在贵人面前自称‘老奴’。   红梅姑姑领着以墨和玉蝶两人先观赏游览一番梨园的景象,也顺带介绍着梨园的情况。   “梨园分六院,琴、棋、书、画四院,以及绣院和礼院。琴院的学堂在东,堂内教授琴、箫、胡……”   这梨园所教的东西还真是五花八门,乐器中凡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都有人传教。礼院中除了教宫廷礼仪之外,还教歌舞以及管家御夫之术……   一个女人学得再多再好还不如嫁的好,嫁入夫家就得学会管家理财、掌管后院,与此同时还得学会讨好夫君之术。   男子顶天立地,女子嫁入夫家,丈夫就是她的天,如果她的天都抛弃她、厌恶她,不管她怎么会理财管家,最终也逃不过‘下堂’二字。   景阳公主早给梨园打过招呼了,让她女儿从礼院开始学起,让她好好学学御夫掌家之术!如果学业有成,那些琴啊棋啊画啊什么的,不会也没关系鲜血染征袍。毕竟那些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时陶冶情操之物罢了!   玉蝶精通棋道,可在真正的大家面前还算不得什么,所以她欣然的去了棋院。   两人分道扬镳。   红梅亲自领着以墨到了礼院,院中莺莺燕燕围着三两团,见红梅到了,纷纷欠身行礼,“红梅姑姑。”   红梅微微欠身回礼,“各位姑娘,安好。”   这里面的女子皆是贵族大家出身的姑娘,身份最低的家中祖父或是父亲都是个三品大员,红梅虽然是园中管事,可到底是平民奴才身份,不敢无礼托大。   红梅引着众女子的目光,指向以墨,“这位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众女纷纷行着宫礼,“臣民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以墨只觉眼花。这园子里的女子肥环燕瘦,各有不同,有的眉清目秀,有的秀外慧中,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千娇百媚,可无一例外都是容颜绝色的漂亮女子。这些女子,凭着他们的家世,以后多半是嫁进皇室为妃为嫔,难怪要花如此多的心思去套住一个男人的心。   “公主殿下,这位是礼院中教授大家歌舞的舞师傅。”   舞师傅是个三十几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盈盈欠身行礼,举手投足间略带些妩媚,“愚妇拜见平安公主殿下。”   红梅将以墨介绍给众人便离开了。   而众人刚练完一段舞,正是休息的时候,众人分成几团聚在一起,只有以墨一人冷傲的站在原地,显得十分孤单。   “你就是雷霆王府的平安?”   一道清亮的噪音从身后传来。   以墨回身看去,见一位黄衣女子大步而来。   女子长得清秀俏丽,一袭黄衣骑装在身衬得有些俏皮可爱,弯柳眉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清澈明亮。眉宇间的傲气非但不损其气质,还添了几分爽朗与真挚。   以墨微蹙着眉头,这院子里的女人不管是本性还是假装的,均是一个类型,温柔婉约,贤淑和善。乍然出现一个另类,还是很好奇的。   黄衣女子名叫李若生,是北郡王的嫡女,若生郡主。   若生郡主的个性随他父亲北郡王,都是爽朗豪迈的性子,男子爽朗豪迈那是称赞,女子爽朗豪迈那便是贬低。若生郡主又自幼好武,北郡王宠爱幺女,便给她请了武师在府中教她武艺,如此一来,性子更是粗俗鄙陋,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温柔与矜持。   北郡王妃眼见女儿快要及笄,可无人上门提亲,心中焦急万分,如此男儿性子,哪个好人家会娶她。便将她送来梨园学规矩。   若生郡主不依,又哭又闹的跑去找他父王。这次,疼爱女儿的北郡王也不帮她了,叫来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将她帮着扔进了梨园。   李若生心里愤愤,便拿梨园里的女子出气,凡是惹得到她的不是被扔进河里喝水,就是上茅房的时候遇见蟑螂。   时间长了,园子里的姑娘一见着她就绕道走。这可是梨园的一大刺头,谁见了谁倒霉。   以墨还没弄明白后面那群女人为什么一副见鬼的模样,那李若生就走到她身前了。   李若生粗着嗓子吼道:“喂,问你话呢。你可是那个跟冯家女子抢男人的平安公主?”   第一百一十章 凶残!   第一百一十章凶残!   跟冯家女子抢男人?!   听了此话,以墨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什么玩意了!   以墨不语,转身就走。舒殢殩獍   李若生怎会轻易让她离开,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一副恶霸欺压民女的凶悍样儿,“走什么走?本郡主让你走了吗?本郡主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说!是不是你跟冯家女子抢男人了?”   看着按在肩头上的手,以墨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本想出手可转念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压下心头涌出的杀念,用巧妙的暗劲不动声色的震开李若生的手,望着她冷声应道:“我是呈以墨。”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若生郡主目露凶狠的盯着以墨,像市井流氓似的挽起袖子,看样子是要大打出手。   其他姑娘见了,纷纷瑟着发抖的身子躲到一旁,这动作她们太熟悉,院子里好些女子都挨过她的打,那些挨过打的姑娘,脸色瞬间苍白,一溜儿烟的跑了。   只有舞师傅一人硬着头皮迎上去,拦住要出手的李若生。   “若生郡主,郡主,这位是平安公主,是圣上的亲外甥女儿,您可打不得,打不得啊。”舞师傅本不想管,可对方是圣上亲封的平安公主,身份尊贵,要是再她们梨园被人打了,她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李若生脾气暴躁且嫉恶如仇,一把推开拦住她的舞师傅,嘴里直嚷嚷道:“起开!打不得?怎么打不得了!即便是皇上的外甥女也不能抢人家男人啊!京城谁不知道冯家女子与慎之公子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这不要脸的女人偏要硬插上一脚难缠邪少,老婆强制试婚全文阅读。本郡主平生最看不惯的两件事就是仗势欺人和棒打鸳鸯,这女人一来就占了两样,本郡主见了就觉眼疼!今天,看我不打死这不要脸的女人,看她还敢不敢抢别人的男人!”   舞师傅一介弱女子,被她粗鲁的这么一推,硬是推得脚下几个踉跄,差点就栽倒在地。见若生郡主一口一个‘抢男人’,顿时无语的扶额望天,正经人家的闺女哪敢说这般惊世骇俗的话啊,难怪北郡王妃也拿她没办法,要送到她们梨园来教养。不过……北郡王妃也真是高看她们梨园了!   要将这样粗鄙不堪的女子教得温婉可人,还不如塞回娘肚子里重生一回来得直接!   听着女子粗俗的辱骂声,以墨再好的脾气也不禁生怒,况且她脾气本就不好,绣袍下的手指弯了弯,指尖隐隐有煞气萦绕。心想:杀了这女子也没什么吧?   李若生可不知道以墨是个不好惹,她动了动手腕,扭了扭脖子,正打算助人为乐,为冯家姑娘除了这祸害。粗吼一声,轮起拳头就朝以墨从来。   以墨低垂着眼帘,眼中杀机乍现,指尖戾芒流转,正要出手,却见门口冲来一梳着双髻的丫鬟,死命抱住李若生。   包子紧紧抱住她家郡主的脚,“郡主,郡主,不能冲动啊,不能冲动啊。王妃说了,如果您今天再在梨园惹事,就把您嫁给城西的屠夫王麻子!”   若生郡主被自家丫鬟突然冲出来抱住脚,差点摔个狗吃屎,心里正气着呢,又闻她娘要将她嫁给城西的王麻子,顿时气得俏脸涨红,扯着嗓子怪叫道,“什么?娘真要把我嫁给那个又矮又丑还满脸麻子的屠夫!?!”   若生郡主中气十足,吼声震得众女耳朵发麻,个个苍白着脸一副弱不禁风的摸样。   包子怕她家郡主怒极了迁怒王麻子跑去将那人杀了,赶忙开口解释,“郡主,您别急。王妃说了,只要您不惹事,她就给您找个英俊帅气高大威猛且又武功高强的好夫婿!”   “好,那行,本郡主不惹事。”若生郡主踢踢贴身丫鬟的手,“快把本郡主的脚放开,本郡主要去教训教训那不要脸的女人。”说罢,目光凶狠的瞪着以墨。   那模样,惹得以墨都还以为是抢了她英俊帅气高大威猛且又武功高强的夫婿了呢!   包子听了她家郡主前面的话,本要放手,可一听后面的话,顿时又视死如归的紧抱着不放,“郡主,您教训人也是惹事生非,王妃会把您嫁给王麻子的。”她可不想去给王麻子当填房。   承天国的规矩,陪嫁的贴身丫鬟就相当于婆家送给姑爷的小妾,在小姐不方便的那几天就由贴身丫鬟伺候姑爷,以免被其他侧室得了宠去。   闻言,若生郡主那个纠结,‘恋恋不舍’的看着以墨,颇有些为难,“可这女人实在不要脸,竟敢抢小雅的男人,小雅可是本郡主的闺蜜好友,怎能看着她被人欺负而不管呢。”   包子瘪瘪嘴不管,“您是愿意为好友出头呢,还是愿意嫁给一个英俊帅气高大威猛且又武功高强的好夫婿?”   若生郡主睁大着眼睛,“这……”   “郡主,请您别为难呈姑娘。”嘤嘤柔语如空谷幽兰洋洋盈耳娓娓动听。   以墨抬眸,又见一粉装华衣女子走来。女子身披着白色披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柔美优雅。青丝挽成髻,简约的斜插着精致的蝴蝶钗。秀丽的脸庞,薄施粉黛,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似清灵透彻的冰雪,清雅淡然。   人群中有女子不屑的嘀咕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此做作,真是令人恶心。”诋毁声中不免有些嫉妒。   当初在东来楼,冯雅骄纵蛮横的怒打‘救命恩人’一事在京城贵女圈中传开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家族的女子哪个没点心计,不然怎能在众多嫡女庶女里脱颖而出,博得长辈们的喜爱基因帅哥全文阅读。可有些人见冯雅相貌好名声好且又与文采风流的慎之公子情投意合,便生了嫉妒之心,嘴上要诋毁两句心里才舒坦。   女子声音小,要不是以墨耳朵灵敏还真听不到。以墨冷笑一声,饶有兴味的盯着冯雅,聪明的女人最得她的欣赏!   “呈姑娘,您别生气,若生心直口快,请您别和她计较。”这话说得,渍渍~太有水平了。   园中女子都尊称以墨一声‘平安公主’,冯雅倒好,左一个‘呈姑娘’右一个‘呈姑娘’显然是将自己放在与以墨同等的位置上。   “小雅!”若生郡主性子傲气,见不得自个儿好友如此‘低声下气’,粗吼一声,“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我要是你,就冲上去给她两巴掌,再抓烂她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男人!”   “若生,别这样。”冯雅拧眉,矜持而雅致的站在一旁,眉宇间故意露出些无措和胆怯。   若生郡主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你这人就是心善!哼,你不打,本郡主帮你打。”说罢,一脚踹开脚下的包子,举手就朝以墨的脸打去。   以墨脸色一冷,反手抓住朝她扇来手腕。   若生郡主惊‘咦’一声,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娇弱的闺家小姐,自然没有防备,“哎,还有两下子啊。不过本郡主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着就欲睁开以墨的手,可那双嫩白的葇夷就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她的手腕,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若生郡主气得大吼,“放开本郡主!”   以墨冷冷的睨她一眼,那目光就像冰冷的毒蛇,盯得李若生毛骨悚然。   不知怎么李若生突然闭了嘴,心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胆怯!   “你、你要干什么?”   “我来教教郡主规矩。”以墨一改先前的冷厉,眉眼间带着懒散,可眼底却是满含煞气,伸出右手把玩着被握在手里的削葱玉指。手指嫩白如玉,指腹圆润修长,肌肤虽不似深闺女子那般细腻,可也不似江湖女子那般粗糙,看来是真习过武,可没下过苦心。   “你、你……”李若生睁大着明亮的眸子,只觉手指上有刺骨的寒气萦绕,吓得她脸声音都开始发颤,“你放……啊啊——”突然的惨叫声吓得园中女子们一个哆嗦!   众人瞧去,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以墨原本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葱白手指,可不知怎么,猛然发力,生生将玉指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疼得李若生惨叫连连!   “郡、郡主……”包子惊呼一声,本能的冲过去,却见一个狠戾的眼神射来,吓得她脚底生寒,像是被仙法定住了一般不敢动弹。   以墨又把玩着她另一根手指,漫然说道:“我是公主,你是郡主,我是尊,你是卑,这点你得分清楚,别以后见着还是没大没小的大呼小叫。”   咔嚓!   一声脆响,又是一根手指弯成扭曲的形状。那清脆的响声落在众女的耳里,宛如魔音,吓得面无血色。   “啊啊啊——”李若生疼得想要一头撞死,以此了却此生。   以墨神情依旧懒散,又换了另一根手指把玩,“还有,抢男人这种事以后别到处嚷嚷,一个姑娘家怎能这么不矜持。”   眼见着她又要掰断自己一根手指,李若生忙忍住疼,急喊,“别掰了,别掰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以墨莞尔一笑,放开她的手,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李若生的脑袋,赞赏道:“这就对了红世顶之座最新章节。”   手放下时,又恢复了那副冷傲疏离的样子,可这次没人敢正眼瞧她,就连舞师傅这种见惯了人间冷暖的人看见了都心惊胆颤。刚才那随心懒散的摸样宛如地狱中嗜血的魔鬼,冷心冷情,将天地万物当刍狗看待!   若生郡主走了,赶回王府找大夫接指骨去了,走时还凶狠的瞪了园中众女们一眼,警告她们别乱说话。想她堂堂北郡王府的郡主,竟被人打断了手指,说出去多丢脸啊!   咳咳,这脑回路异常的奇葩,她不是应该记恨以墨,然后第一时间想办法报仇雪恨吗,怎么第一个反应是丢面子呢,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若生走了,冯雅也不敢多留,朝众女颔首点头,转身出了礼院,走时眼神复杂的望了院中傲然林立的女子一眼。   礼院的女子不多,且又被若生郡主警告过,不敢乱嚼舌根。而冯雅自是不会说去灭自己威风长情敌志气,所以此时除了礼院中的几位女子,其他人对今天之事一概不知。   下午申时梨园就不再授课业,众女子纷纷出梨园坐着自家马车回府。以墨站在门口等着玉蝶,远远的就见玉蝶迈着小莲步款款而来。   “以墨妹妹,你等很久了吗?”。玉蝶搅动着手中锦帕,歉意的盯着以墨。   “没事,走吧。”以墨转身上了马车。   以墨刚踏上马车,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冽而急切的噪音,“玉蝶小姐,请留步。”   以墨回头,但见一位温润如玉的青衣长衫男子匆匆跑来,当看向门口的玉蝶时,漆黑的眸子迸发出亮光,“玉蝶小姐,你说的那本棋谱,玉某找到了。”   “是吗?”。玉蝶展颜一笑,灿若骄阳,脸上的欣喜一览无余,“玉师傅,您真的找到了?”   “恩,玉蝶小姐要不要随玉某一起去看看?”玉文沉期待的望着玉蝶。   “这、”玉蝶徐徐敛下笑容,几番犹豫,她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与未婚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闲话的,可那本棋谱却是孤本,难得一见。   以墨挑眉看向那男子,有些意外,自从玉蝶遇到龚邦尉一事之后,整个人都沉寂了,整日不是以泪洗面就是愁云惨淡,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心。   以墨不忍心让她失望,朝她挥了挥手,“去吧,我让张月鹿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张月鹿被留下护着玉蝶,赶马一职只得朱雀代劳,朱雀赶着马车正要转弯,却与另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迎面相遇。   “吁——”   这街道不宽,容不下两辆马车同时行走,只得一辆停下,一辆先行。   以墨不是霸道之人,不会去计较先后的问题,吩咐朱雀将马车停到一边,让对方先行。   可朱雀停了马车,对方也停着马车不动。   两辆马车就停在小巷中遥遥对望。   以墨撩开车帘,见对方也掀开帘子。只见一男子慵懒妩媚的斜靠在车厢内,眉如墨画,唇似樱花,目如点漆,肤若白玉。一身雪光潋滟的银白锦袍,一张如神雕细镂的俊美脸庞,鼻梁笔直高挺,线条优美高贵。妖魅绝伦!丰神俊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军入京   “爷。舒殢殩獍”小靴子公公躬身扶着他家太子爷下马车。   来的美男可不就是太子爷咯!   太子爷下了马,懒懒的倚靠在马车旁,嘴角含着抹恣意散漫的笑,望着以墨开口道:“墨墨,这是去哪儿啊?”   以墨挑眉,眼里有着探究,他这摸样太不寻常了。   咳咳~以往太子爷见着以墨,那就是饿狗见着肉包子,恨不得扑上去吃干抹净,然后大献殷勤,急切的了表自己的心意。可今儿……这是改政策了?难道要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   以墨淡淡应道:“回府。”   太子爷抬头望望天,笑道:“这会儿才申时一刻,时间还早着呢,走,表哥带你去见识见识帝都的繁荣昌盛。”   此提议,甚得以墨的心,下了车就要跟着居心不良的狐狸太子走,却被朱雀喊住了,“主子!王妃要您早些回府。”出门时,王妃早有交待,必须得回府检查主子这一天在梨园的学习成果。   太子爷眯着眼看着朱雀,眼中的流光溢彩转瞬消失,被森冷的寒光覆盖。听暗卫说,此女的武功甚是了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他的一掌。   朱雀被森冷的目光盯着,浑身一个激灵,像是有千万条毒蛇在身上缠绕攀爬,直教人毛骨悚然。朱雀很没骨气的妥协了,期期艾艾的道,“主、主子,您快、快去快回。”   太子爷勾唇一笑,笑容似百花齐放,神采飞扬中透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魅力。看得朱雀的心砰然直跳,心里直呼:妖孽啊!   天子脚下的京城自是最繁荣昌盛的,先不是街道两旁的酒馆茶楼如何的雕梁画栋、如何的富贵华丽,只论这宏伟贵气的街道。   街道极宽,能容下八匹骏马并驾而行,地上是花纹神秘而贵气的花岗岩石铺成,冷硬的光泽折射出帝都皇家的威仪和庄严。   华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往的马车皆是出自大家族中,沉稳中透着贵气,繁华之极。   “三小姐,前面的路被护城军封住了,现在还不能回府凤月无边。”车夫勒停马车,朝马车内的贵女禀告道。   白玉素手撩开素锦帘子,望着被官兵分拨到两边的百姓,凝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车夫回道:“是秦老将军打了胜仗,带着卫芸军返京接受皇上嘉奖。”车夫憨实的语声中透着敬佩与喜悦。   承天国与弯月国抗战十年,如今获胜,怎能不喜。   百姓被护城军拦在道路两旁,威武带煞的卫芸军队从远处遥遥而来。为首的是位快到古稀之年的老将!   老人两鬓斑白,满脸皱菊,老脸褐斑布满脸颊,虽饱经风霜却犹如临渊峭壁,带着凛然煞气。老将军目光锐利似箭,身姿提拔如枪,全身充斥着身经百战的铁血气息!   城中百姓见着老将军,顿时欢腾惊呼,“秦老将军回来了!老将军回来了——”   “快看,老将军回来了。”   好些百姓热泪盈眶,一些年轻小子不识老将军威风,迷茫着脸庞询问,“老丈,这秦老将军是何许人也,怎叫你们如此激动。”   老丈抹了抹泪水,笑容满面的回忆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未曾听过秦老将军的大名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老将军去边关抵抗弯月国也差不多十个年头了。当年,弯月国侵犯我承天国的边境,他们蓄谋已久,来势汹汹,一举拿来了我国三座城池,当时我国朝局不稳,能领兵为帅的大将也甚少,好些将军年幼不能担当大任,已经递了辞呈准备退休安享晚年的秦老将军毅然接过帅令,拿出封存已久的战刀,跨上战马,领着三十万兵马上了战场,救我国百姓于危难之中……”   马车上的雪慧小姐听了,温雅一笑,这事她也听父亲说过,这秦老将军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将马车赶到一边,让秦老将军他们过了我们再走。”雪慧放下帘子,神光溢彩的眸子漫然流转时,突然一怔,随后猛然掀开还未落下的帘子,只见街道另一边的人群中,一位身着银白锦袍的俊美男子鹤立鸡群。男子的面孔犹如上天用冰刀精心雕刻,斜飞入鬓的长眉形如墨画,一双携着千般风情的凤眸勾魂夺魄,眼中的神光如秋水潋滟,耀如春华,皎如秋月。身形修长俊逸,好似天上的流云清辉,雅致极致,尊贵非凡。   雪慧满眼痴情,这容貌、这身形,每到午夜梦回之时就会在她脑中出现……   蔡三小姐激动得手指都在轻颤,红润丰腴的红唇轻启,低声喃喃,“竟是太子殿下。”   蔡雪慧爱慕当今太子已不是什么秘密,以往太子在东宫很少出行,别说是偶遇,就是别有用心的邀约都不能见其面,如今在此看见,菜三小姐怎能不激动。   雪慧正欲下马车,寻着太子的身影而去,可眼眸一转,顿时惊住,只见清冷高贵的太子殿下正满面笑意的低头与身边的女子说话,那眉宇间的柔情刺痛了雪慧的眼。雪慧看向太子身边的女子,却不见面容,就连身形都看不全。两人背对着她,而太子殿下双臂若有若无的将她护在怀中,用身子给那女子挡着周边拥挤的百姓,只能看见怀里小半个身子,如此贴心的举动让蔡三小姐黯然伤神。   蔡雪慧人如其名,是个冰雪聪慧的女子,不是冯雅那样表里不一的女人可以比的,蔡雪慧有傲骨却不倨傲,她自小就聪明,三岁识字,七岁作诗,十岁与家中先生论道经邦,阔谈史书,家学元元,受其父的影响,尊卑教化,各国典籍均有涉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都不输给男子,论举止品德,在京中贵女中更是人中龙凤。她自认少有人比得过她……   “马夫,将马车赶到对面去。”她想知道让太子殿下另眼相待的女子到底有何可取之处。   蔡雪慧起了比较之心,可当马车挤开人群来到太子殿下所站之处时,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京城最大的蜀锦酒楼中,生意兴隆,人声鼎沸太平盛宋。   小二笑容满面的迎接着进门的贵客,“两位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以墨走在太子爷身侧,望着这宾客满座的酒楼,心里有些羡慕,这酒楼在京城最豪华的地段,进来就餐的人非富则贵,吃喝用的皆是最贵最好最美味的,因而花费的银子自然也是最贵最好最大把的,这酒楼可谓是日进斗金啊,要是她也弄个这样的酒楼,肯定能多买几千匹战马!   渍渍~这娃子已经走火入魔了,整日念叨的就是如何将她的十万大军给弄成以一挑百的魔鬼军队。   太子爷望着满堂的粗鲁汉子,厌弃的蹙眉,将以墨挡在身后,朝店小二吩咐道,“找个雅致的包间。”随手扔锭银子打赏给小二。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将银子收好,更谦卑恭敬的领着两人上了三楼的包间,“客官,我们蜀锦的包间可是出了名的精巧雅致,保证客官满意。”   到了三楼的包间,太子爷看着房里的摆设,满意的点点头。店小二在蜀锦做事好些年,有些眼力,知道眼前两人身份不凡,不敢打扰,上了壶好茶就出去了,“客官请慢用,有事叫小的一声就行。”   “去吧,去吧。”小靴子公公伺候着两位主子坐下,“对了,上些桂花糕来。”   “好嘞,马上就来。”店小二关上房门。   以墨打量着包间,确实雅致。一派精致的珠帘隔了里间的视线,珠帘后放置着古琴,旁边的小香炉中焚着上等香料,淡淡的馨香在房间中萦绕,想来那是琴女给客人弹琴助兴的地儿。墙壁上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图,想来也是出自大家之手。   承天国的人多风雅之士,看来这蜀锦楼的老板甚是懂得投其所好。   以墨不得不感叹一句,真会赚钱啊!蓦然脑中闪过一个招安的念头,这背后的老板要是能为她做事,何愁军资不足!   青龙虽然也会赚钱,可养军队是最花钱的,何况还是十万大军!十万人马,先不论兵器制造,只观每日吃喝拉撒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看那些贵族大家只养五千人马都已经是极限了,可见以墨手中的钱财是真的缺到一种程度了。   小二端上酥软的桂花糕,太子爷轻推到以墨面前,笑道:“墨墨,尝尝这里的桂花糕如何?”   以墨心不在焉的捻起一块,平常最喜欢的桂花糕如今吃在嘴里有些淡而无味,“这蜀锦楼的老板是谁?”   店小二忙谄笑着回道:“蜀锦楼是承天第一商家文家的产业,我们东家正是……”   小二正要说话,却见楼下街道响起一阵哄闹。   太子爷起身推开窗户,楼下街道上正是入京受封赏的悍将士兵们。千名将士坐在战马上,身穿冷硬铠甲,手持殷红长枪,威风凛凛,煞气凛然。   而其中为首的一名将士最为耀眼,男子威武雄壮,野性粗狂,可却面容却俊美耀眼,深邃的轮廓好似精雕细琢,英气逼人的面容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一身傲骨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女子见了都面红心跳,忍不住心生钦慕。   太子爷双手抱臂,慵懒的靠在窗前看着人群中傲然而立的男子,眼底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拉过以墨,指着那人道:“墨墨,可知那人是谁?”   以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微怔。   “他是你的七表哥,在皇子中排行老五,名叫李宸年,说起来,只比你大几个月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宸年   以墨自然知道李宸年是谁,他被追杀受伤昏迷,还是在她的山庄避的难呢。   她也不诧异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以破晓的医术,即便是半只脚踏入黄泉路的人也能拉回来,况且他还未到半死不活的地步。那点小伤,难不倒破晓。   以墨怔愣的是他的摸样,如此娟狂刚毅的脸庞不像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七皇子威猛高大,气势霸气凛然,丝毫没有少年的天真与骄纵,倒有而立之年的沉稳与睿智,而眉眼间的那股傲气却又让他不显得老气。   以墨眯着眼打量着卫芸军中的精锐部队,耐力强脚程快的云州红种马,精铁打造的云鹰铠甲,射程远且精准的弓弩……从他们的装备配置上来说,在承天国中虽是上乘,可比起自己的军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以墨心里那个骄傲啊,不过转眼又有些苦恼,最精良的装备也只有一万千套,剩下的九万士兵的装备还没这卫芸军强呢。揉了揉额头,最关键还是钱的问题啊……   太子爷睨了眼马上威风凛凛的李宸年,冷笑一声,并未再说什么。转身在四方桌旁坐下,招来店小二点了几个蜀锦楼的招牌菜,“哦,对了,再来桶白米饭。”他家墨墨喜欢吃。   蜀锦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酒菜上来自然快。须臾的时间,就上了满桌的美食佳肴。   以往太子爷用膳,小靴子公公都在身侧伺候,今日靴公公识趣的自动退下了。转眼间,屋子里就剩着以墨和太子爷两人。   两人挨着坐下,太子爷夹着辣子鸡到以墨碗里,“来,墨墨,尝尝这个,看合不合口味。”   以墨长在感业寺,感业寺中吃素,自然不可能做什么辣子鸡、红烧鱼吃,况且以墨喜欢吃白米饭,就是没泡腌菜也能吃半个月。后来回到王府,府中做的菜偏清淡,说来,还是第一次吃如此辛辣的菜食。   夹起尝尝,顿时眼前一亮,好味道啊!   太子爷问,“味道如何?”   以墨:“尚可!”   太子爷笑,夹起另一道香酥红烧肉到她碗里,“尝尝这个。”   以墨颔首,夹起往嘴里一塞,双眼冒金星,好味道啊!   太子爷又问,“味道如何?”   以墨:“好!”   太子爷笑得如妖魔般勾魂,又夹了道‘香辣龙浅水’的招牌菜在她碗里,“再吃吃这个。”   以墨点头如捣蒜,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了。   太子爷再问,“味道如何?”   以墨:“……”好极!   “吃慢些,不够我们再叫。”太子爷宠溺的摸了摸以墨的脑袋。   以墨蹙了蹙眉,挥开他的手,“不要摸我的头。”语气不似以前那么冷,甚至还带着一份娇嗔。   听得太子爷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只觉一股电流从四肢百骸汇入心脏,电得酥麻酥麻滴。太子爷收回手,亲自给她盛一碗白米饭,“好好,不摸,不摸,吃饭吃饭。”   以墨一口菜,一口饭,吃得浑身都舒畅,就连脸上都带着点点笑意,娇憨味儿十足,看着既漂亮又可爱。太子爷心里暖暖的,忙又给她夹了好吃的菜。   以墨来者不拒,太子爷给什么,她就吃什么。屋子里的两人,一个吃得憨笑,一个夹得傻笑,氛围既温馨又温暖,像是白头偕老的两口子。   三十万卫芸军自然不可能全部入京,只有三万精锐随秦老将军入城,入城的大军都安置在骁骑营中。等安置好卫芸军的精锐,李宸年直接回了宫。李宸年在去边境抗敌之前年纪尚小,未在宫外立府,如今回京依旧住宫中。   李宸年回宫,立即屏退左右,就连母妃任淑妃派来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宫人退出去后,李宸年再也支持不住,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   “殿下。”身后的单虎惊呼一声,忙上前一步扶着他在雕花躺椅上坐下,惊慌道,“殿下,您没事吧?”   李宸年虚弱的撑着座椅的扶手,“没事,只是身子乏力,看来是撑到极限了。”   单猛给李宸年倒了杯热茶,恭敬的递到他手上,肃然敬声道,“殿下,先歇会儿吧。您体内的毒刚清除,山庄的那先生早有吩咐,要好生休养,否则会损伤元气。”语声中不难听出对破晓的敬意。   说到那山庄,李宸年苍白的脸色也肃穆几分,“你们确定本将军中的毒是弯月国的‘泗髓’之毒?”   “这、属下也不肯定,可从殿下您中毒之后的反应来看,确实是中了泗髓之毒的症状。”单猛也有几分疑虑。弯月国的泗髓之毒极其霸道,凡中毒者先是昏迷不醒,而手腕上留有一根如蚯蚓般的黑线,每过一天,黑线就会随着手臂向上延伸,如果黑线到心脏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而此毒的霸道之处就在无药可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毒者毒发身亡,而毒发前全身溃烂,疼不欲生!   泗髓之毒闻名各国,就在于此毒无解,可如今……   李宸年掀开袖袍,看着已经模糊得只剩一点影子的黑线,嘴角抿成了条直线,“当今武林果真如秦老将军所言,卧虎藏龙!”沉重的语声不似劫后余生的欣悦,反而带着股冷冽的肃杀。   单虎头脑简单,没听出他话里的肃杀之意,敬畏中含着对强者的崇拜,欣然欢呼道,“可不是!殿下,您是没看见,那些黑衣人也是身手不凡,可在山庄那位神秘前辈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唰唰的一招,属下都还没看清那位前辈是怎么出手的,地上就躺了两具尸体,渍渍~太厉害了,就连那位姓张的小兄弟也是身手不凡,人中龙凤。小小年纪独身一人竟能在那些黑衣人的杀阵中毫发无伤!”   “果真是毫发无伤?”李宸年蓦然抬首。弯月国的杀阵威力很强,他手中好些武功高强的侍卫都折损在了那杀阵中,他也是领教过杀阵的厉害,要不是那些侍卫以命相抵,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单猛点头,“确实是毫发无伤。那小兄弟年纪不大,可脚上功夫甚是了得,诡异的身法竟在那些黑衣人的杀阵中游走自如。”   李宸年的脸色又凝重几分,“医术超群的神医,天赋异禀的少年,深不可测的前辈,那山庄可不简单。”   单猛会意,询问道,“殿下,可要派暗卫去探探?”不管是京中的‘三公’‘两相’,还是皇城中的皇子皇孙,都是贵重之人,突然出现个武功高强且心怀不轨之人,总会让人心神不安。不管他是冲着谁来,不管是谁丢了性命,都会掀起大波。   李宸年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还未搞清情况之前,不可放肆。”怎么说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派人远远看着便可,不能得罪了那家主人。”如果那山庄无异心,救命之恩自然是抱的。   单虎为人虽然迟钝,可并不傻,听两人的话,也知道了此事的重要性,立马请缨道:“殿下,让属下去吧。属下带些礼品去,以报恩的名义再去观察观察那个山庄。”   “恩。”李宸年挥手让他离开,单虎看着笨拙,可办起事来十分靠谱。   李宸年喝了杯热茶,脸色好些,身子也回了力气,这才有精力插足京中的事,“母妃派来的人可全都回去了?”   “回殿下,还留着一个。”   “恩,让他滚进来。”   单猛领命,转身出门,须臾间带了个低眉顺眼的小黄门进来。   “奴才拜见七皇子殿下!”   李宸年喝着茶,没让太监起身,看着跪在地上人,没由来的一阵厌烦,眉宇间怒火闪现,厉喝道,“本殿下不是让你滚回去了吗,怎么不走!难道要本殿下亲自抬你回去不成!”   怒喝声震耳欲聋,吓得小黄门瑟瑟发抖,“殿、殿下,奴才是奉娘娘的命令来伺候、伺候殿下的……”   “滚!”话还没说话,只听一道怒吼在头顶炸开,随即‘啪’的一声碎响,茶杯被摔在地上,骨瓷碎片四处飞射。   一块碎片划过他的手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瞬间鲜血翻涌。手背上传来阵阵恶疼,小黄门痛极,却不敢呻吟,紧咬着嘴皮,以头伏地,乖顺卑微的臣服在其脚下,不敢有丝毫反抗。   “给本殿下滚出去!”昨日被追杀所受的窝囊气让李宸年的心情很是不好,如今像是找着宣泄口,一股脑的发泄到了这小太监身上。   “年儿,你连母妃的人也要赶吗?”轻柔悠扬的语声如黄莺出谷娓娓动听。   任淑妃身着华丽的宫装款款而来,看着几年不见的宝贝儿子,美丽的脸庞扬起慈爱的暖笑,“快来让母妃看看,看看我的年儿是不是长得更俊俏了。”   看着尊敬的母亲,李宸年收敛怒容,笑脸相迎,思念的唤着多年都不曾唤起的称呼,“母妃。”快步走到任淑妃身前,任由她打量。   任淑妃笑着含泪,“好好,我的年儿果然长俊了,走的时候才母妃肩膀高,如今都比母妃高出一个脑袋了,真好,真好。”   李宸年也退去那身犀利霸气,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母妃肩头,哽咽着语声,“孩儿不孝,离了您这么多年,让您在宫里孤苦无依,受苦了。”   任淑妃轻拍他宽阔的肩背,得意忘形的呼道:“值得,值得!我儿上阵杀敌,战功赫赫,如今大胜归来,谁可敌!谁可比!就是东宫那位都不及!”   听到最后一句,李宸年面色微沉,“母妃,不可胡说。”宫中耳目众多,此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引起怎么的风浪。   任淑妃向来张扬,又怎会听儿子的劝告,扬起声音又道:“怎么胡说了!我儿本来就不比他太子差!”她还真就不怕他们听到。   ------题外话------   这周我们有七门考试,下周考五门,在下周考四门。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原谅我吧——等下个月的十一号我就解脱鸟!   请牢记本站域名:g.*.*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温情   章节名:   以墨在蜀锦楼狠吃了一顿,吃得红光满面春光融融,挺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起路来都一摇一摆的。|i^太子爷看着可担心了,像小李子伺候老佛爷似的,心惊胆战的跟在她身后,抬手虚扶着,“墨宝,要不要歇会儿啊?”   ‘墨宝’这是太子爷对以墨的新称呼,看着她贪吃的可爱样儿,太子爷立即想到两个字‘宝气’,合起来就是‘墨宝’。   太子爷的一顿饭彻底收服了以墨的心,以前以墨对太子爷不亲不近,最多算是远方亲戚,疏远又不亲昵。可如今乃至从今以后,太子爷的地位以坐火箭般的速度直线飙升,从‘远房亲戚’升至‘亲亲表哥’。   地位得到提升,以墨的态度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样,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摆摆手,“不用,走两步消化得快。”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俏丽的脸庞上,瑰丽的色泽映得面容如天边的夕阳,褪去了凛然只剩一片温暖。   以墨刚硬冷酷的背面便是娇憨懵傻,孑然凛厉的娇气,傲骨嶙峋的傲气,以及那骄傲中隐隐透着的不懂世故人情的懵傻。   看着她这熟悉的娇憨摸样,太子爷心头像是温泉流动,小时候她也这般娇憨可人,小小年纪就紧绷着小脸,肃穆得好似公堂上主持世间公道、赏善罚恶的县官大老爷,可就这么严谨肃穆的人却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顺便说句亲个嘴就能怀孕她也信……   太子爷心情好,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灿烂,漂亮的桃花眼斜斜上挑,妩媚勾魂得像是妖精出世,看得旁边卖豆腐的老太婆鼻血直喷!   以墨胃里积了食,不能坐马车,只得用两条腿走回去,太子爷体贴的陪着她。一手虚环着她的腰,怕她一摇一摇的不小心摔倒了,这一摔,她那圆鼓鼓的肚子非破不可!   以墨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是烦恼,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嘟囔道,“你烦不烦啊,都说没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我不看着,你走,哎呀,注意点,看着脚下,小心别摔着……”   “我自己会看。”咬牙切齿。   “恩恩,你看,你看。哎呀,都叫你注意脚下了,这么大个坑……”   “……”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长长的影子痴痴缠缠,颇有相伴到老,不离不弃的味道!   当然,这只是对太子爷来说。_!~;没看见墨宝对他几不耐烦了吗!   天色暗沉下来,街上的人群不减反增,承天国民风开放,士子们好附庸风雅,每到晚间,胭脂巷美人楼这些风雅之地聚集的文人士子就特别多。在承天国中,文人士子嫖妓不可耻,反到是附庸风雅的一种表现。承天国的人士更是以姬妾的多少来判定一个人的地位高贵与否,地位越高,养的姬妾自然就多,地位卑微家财贫困者,别说是纳妾,就是养妻儿都难。   此时两顶华丽的软轿迎面而来,以墨正听话的垂头看路,没见着前面的软轿,‘彭’的一下就撞上去了。   太子爷正在给以墨买糖葫芦,转头一看,正好瞧见那软轿撞他家墨宝身上,吓得他心肝儿一跳,忙跑过去,“墨宝,墨宝,没事吧?没事吧?”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当看着以墨额上撞了块淤青时,顿时就怒了,指着抬软轿的轿夫厉色怒骂,“没长眼睛啊!这么大个人都没看见?!哼,要是撞坏了她,看爷不要了你们的狗命。”   轿夫们见男子华衣锦袍,气度非凡,又见他满脸怒色,浑身煞气,顿时被吓得冷汗淋淋。一个领头的管事走过来,望了眼被男子拉在身后像母鸡护小鸡样护着的女子,目光落在她额头上微不可见的淤青处,微微蹙眉,然后又望了眼被撞得左摇右摆的软轿,眉峰蹙得更高。   “公子。”管事上前一步,面色平和的与他讲理道,“撞了这位小姐是我们不对,可错也不全在我们,我们这么大一顶轿子路过,但凡是位正常人都能看见,看见了自然就不会撞上来。而且,刚才具在下观察,是这位小姐走神,自己撞上来的。当然,在下如此说也不是想推卸责任,这位小姐额头上的伤,在下会赔偿。”   太子爷眯着眼,眼中戾芒乍现,看着管事阴测测的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爷还缺你那点医药钱?!”   管事见男子气度不凡,知道对方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敢得罪,本想和平解决,可见对方如此难缠不讲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便不顾老夫人的吩咐,朝男子拱手行礼,禀明身份道,“在下是北郡王府的管事,今日是我们北郡王世子纳妾的好日子,软轿里坐的就是我们郡王府即将迎进门的夫人,还请公子看在郡王府的面子上,请不要为难我们。今日之事,我们确实有不对之处,改日在下亲自登门谢罪,还望公子与小姐海涵谅解。”   管家说得头头是道,但凡一个讲理的人都不会为难他。本来以墨因为那句‘但凡是位正常人都能看见’而有些怒气,可见这人如此有诚意,那点星火怒气顿时就消失了。   以墨虽然不计较,可太子爷却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把他家墨宝弄伤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太子爷的脸色紧绷,浓浓的杀气在周身盘旋,“哼!想拿北郡王府来压爷,也得看北郡王府够不够分量!”   话刚说完,就见一位伺候新夫人的小丫鬟匆匆跑来,“于管事,不好了,不好了,六夫人昏倒了!”   管事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与男子周旋,拉着小丫鬟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昏倒?”虽说纳妾不用拜堂,可入府也有新夜洞房之礼,况且王妃还等着这两个小妾与世子行周公之礼后抱孙子呢,人昏了,还怎么洞房!   小丫鬟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六夫人本来在软轿里坐得好好的,轿子突然一阵晃动,六夫人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前倾,撞在了桌角之上,呜呜~一下子撞得头破血流,这会儿人已经疼昏过去了。”   小丫鬟刚说完,就见两个轿夫扶着位身穿紫红衣裙的俏丽女子从软轿中出来,那软轿正是与以墨相撞的那顶。   只见那女子的额角破了个大血窟窿,红艳艳的鲜血咕噜噜的直往外冒,半边脸庞都被血给染湿了。猩红的血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下,整个人像只索命的女鬼,看着特别渗人。   太子爷看了看那女子额上的伤,又看了看墨宝额上的淤青,顿觉心里平衡了。哈哈,也是,虽不清楚他家墨宝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可既然能将黄胜给震出住,想来也是有点小本事。有武功傍身的墨宝都被撞得起了淤青,那对方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都没了半条命!   太子爷幸灾乐祸的一笑,拉着他家墨宝的手,“我们走。”   “公……”管事见两人离开的身影,下意识便要出声喊住两人,可又想起男子刚才那狂傲霸道的口气,立即住了嘴。京城不比其他,他们北郡王府虽说地位尊贵,可头上到底还有皇室压着。如果对方真是那个皇子皇孙,他这一喊,肯定会给北郡王府惹来麻烦。   管家不敢找两人麻烦,此时自然就此算了,“还愣着做什么,快送六夫人去医馆啊。”   小厮苦着脸,“于管事,那五夫人怎么办?”王妃说了,两个夫人同时进府,寓意着好事成双。再加上前些日子世子妃的事,王妃的意思是想冲冲喜,去去邪气。可如如今……二缺一,王妃要是知道了,他们肯定免不得受一顿罚。   管家也无可奈何,“还是先将五夫人送进府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可王妃……”   “王妃那里,本管事自会亲自去解释,你担心什么。快,让轿夫起轿,不能耽误了时辰……”   整件事中,最倒霉最无辜的就属那六夫人了。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着世子纳她为妾,终于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却被以墨这么一撞,入不了北郡王府不说,还丢了半条命。她是招谁惹谁了,老天爷要这么耍她!   咳咳,她是没招谁也没惹谁,只能怪呈以墨的力气太大了。要是换了别人,破头流血的肯定是撞轿子那人,可到呈以墨这儿,破头流血的就变了坐轿子的人!嗬!她那身板儿,竟比轿子还结实,可真是奇了!   见那女子半死不活的,太子爷心里舒坦极了。雀跃的将买来的糖葫芦塞给以墨,“吃吧。”   以墨拿着糖葫芦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这叫糖葫芦,听说女孩子都爱吃,以前小六经常偷跑出宫就为了买这东西……快尝尝,看喜不喜欢。”眸光流转间隐隐透着期待,太子爷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以墨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下,甜甜的,眉峰微蹙,虽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嘴巴一撅,含住一颗……   太子爷微张着嘴,炯炯的视线紧盯着她泛着水润光泽的樱桃小嘴上,满脑子都是那粉嫩的小舌头……顿觉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欺上去一亲芳泽。   想着想着,太子爷就这么干了。抛开一切,眼里只剩那张勾魂的小嘴儿,缓缓靠近,再靠近,再靠近……眼见就要挨上了……   “干嘛!”以墨瞪着他。   太子爷囧死了,尴尬一笑,“我也尝尝味道。”转头含住一颗糖葫芦,嚼了两下,顿时皱起眉头,酸酸甜甜的,真难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玉蝶的第二春   章节名:   太子爷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以墨送回府后,转身回了东宫。_!~;以墨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举着糖葫芦摇啊摇,走两步,掰下一颗放嘴里,习惯性的眯起眼——酸啊~然后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迈着豪迈的八字步走近王府。   巍峨耸立的石狮子门口,张月鹿懒懒的靠在狮子屁股上候着自家主子,见她走近,惊讶得连下巴都快丢地上了,颤抖着手指指着她手里的东西,大惊小怪道,“主子,您手里那是什么玩意儿?!”   以墨轻蔑的睨他一眼,酷酷的吐出三个字,“糖葫芦!”   见她一副看白痴的模样,张月鹿忍不住扶额低叹,心里腹诽道:老子自然晓得那是糖葫芦了!小孩子都爱吃的玩意儿嘛!张月鹿实在接受不了自家英明神武威严冷酷的主子举着个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满街乱跑,还一边绷着个严肃的冷黑脸,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狡黠的目光一转,又见他家主子的步伐身份奇怪,往她腹部一瞧。嗬~吓得冷汗直流,肚子大成这样!到底是吃了多少啊?!   咳咳,不愧是跟了以墨十几年的‘老人’,对她可不是一般的了解啊。以墨从小就爱吃,小时候喜欢吃白米饭,三岁的小年纪长得跟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又壮又结实!后来去了感业寺,因为练功辛苦,结实肥硕的小身板才慢慢瘦下来,不然以她的吃法,也不知如今已经胖成什么样儿了!   张月鹿见她踏门槛,忙过去搀扶,“哎呀,主子,您慢点儿。小心肚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身怀六甲了呢。   以墨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肃着脸问,“玉蝶回府了?”   张月鹿面色古怪的盯了眼她身后,“喏,在您身后呢。”   以墨不明所以的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先是位文质彬彬的儒衫男子下马车,随后紧跟着位面带桃花眼含春波的俏丽佳人。   以墨挑了挑眉,张月鹿凑在她耳边嘀咕,“看见没?人家有的是护花使者呢,哪还用得着属下保护。”   玉蝶捧着手里的棋谱,姣好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大方又文雅的朝玉文沉施礼谢道:“玉师傅,谢谢您的棋谱,玉蝶定会好好研读,绝不辜负您的期望。_!~;”   玉文沉忙躬身还礼,“小小心意,玉蝶小姐不必记挂在心。在棋艺上,小姐是玉某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此棋谱能被小姐拥有,也是它的福分。它放在玉某那里,也只有压箱底的份儿,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小姐呢。”说着,玉文沉就低低的笑起来,阳光的笑容带着几分憨厚老实,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   玉蝶倏然红了脸颊,白玉般的肌肤像是染上层薄薄的胭脂,配上满含春光的水润眼眸,真是美丽极了。看得玉文沉好一阵痴迷,眼里的情愫油然而生。   张月鹿拿过以墨手上的糖葫芦,咬下一颗,嚼了两下,含糊不清道,“主子,看见没?赤果果的奸情哇!”   以墨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开张月鹿的脸,抢过还剩一颗的糖葫芦串,冷沉着语气,“滚远些。”然后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回了小窝。   张月鹿捂着被打的脸颊,拧眉低喃,“嘶~又酸又甜,特么的糖葫芦竟是这个味儿。哧!害得老子羡慕向往了半辈子。”小时候的张月鹿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穷乞丐一个,在街上看着同样年纪的孩子一手牵着父母一手拿着糖葫芦就特别羡慕,每每看着买糖葫芦的老头就垂涎得口水直流。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的尝了糖葫芦的味道,可张月鹿却不见得有多高兴,反而有股失落低迷的情绪在心中萦绕。哎~羡慕垂涎了半辈子的东西,怎么咋就这个味道呢!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心中怀念呢!   感觉到玉文沉炙热的目光,玉蝶脸色更红,匆匆行了一礼,便羞涩的跑进王府。   “小姐,你回来了。”小彤提着油纸灯笼等候在院子门口,见玉蝶款款而来的身影,忙迎了上去。   玉蝶心不在焉的点头回应着,脑中还盘旋着玉文沉那俊秀的脸庞。心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甜蜜,恍若身在云雾中,激动欣喜却又迷茫不知方向。   小彤引着玉蝶进屋,放下手里的灯笼,揭开桌上存放着的饭菜道,“小姐,肚子饿了吧?赶快吃,不然等会儿饭菜就凉了。”   “小彤,我已经吃过了,把饭菜都撤了吧。”玉蝶神色温柔的摩挲着手里的棋谱,眉眼间柔情似水。   “好吧。那小姐你赶紧歇着,这会儿已经是亥时了,明日一早还得去梨园呢,可别迟到了。”小彤收拾着桌上的饭菜,转眼却见玉蝶出神的望着手里的棋谱,便好奇的开口,“小姐,这棋谱是哪来的?”   玉蝶柔柔一笑,软声细语中透着不可忽视的钦慕之情,“是梨园教授棋艺的玉师傅送的。”掩在心底的情意像是找着宣泄口,涓涓流出,“小彤,你不知道,玉师傅的棋艺有多好,怕是连我们忘川的圣手都比不上他。今日,棋院新来位女子,听说是吏部尚书大人家的千金,女子有意为难玉师傅,专门找了篇无人破解的残局让玉师傅破解……出乎意料,玉师傅半个时辰就破解了,我连看都还没看明白呢……”   言语间那浓浓的钦慕爱意让小彤彻底变了脸色,恍若一个晴天霹雳,让她充满期待的心缓缓坠入深渊。小彤的双手死死扣住菜盘,她心里也有个敬若天神的男子,那男子不仅丰神俊朗,身份更是尊贵不凡,堂堂太子,未来的天子,天下哪个男人比得上!   自从见过俊美非凡的太子殿下之后,小彤就抛弃了乡里的未婚夫秀才,一心想要成为太子殿下的宠妃。自当她想要诱惑太子却被一个阉人挡在门外羞辱一番之后,她就想清楚了,现实并不是戏台上演的戏文,富家少爷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看上平民少女的。想要成为太子的女人,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家小姐玉蝶身上。   承天国历来的传统,陪嫁的贴身丫鬟大多都是被姑爷收房成为妾侍。只要她家小姐玉蝶能嫁给太子殿下,那她自然就是太子殿下的妾侍。如果有幸能为太子殿下生下龙子,以后太子登基,她甚至能母凭子贵被封为贵妃!   可现在玉蝶却对一个教书先生产生了感情,这叫她怎能不惊,不愤!   要是玉蝶真嫁给了那个卑微的教书先生,她的贵妃梦岂不是做梦都不能实现?   从高高在上的贵妃一下子变成穷酸书生的妾侍,这叫小彤怎么受得住。扣在菜盘子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使得指甲翻裂,血流成河都不自知。   玉蝶未发现小彤的异常,现在她心里、眼里都是手里的棋谱,翻开泛黄的书页,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小姐,我先把饭菜端下去。”小彤道了一声,端起饭菜就出门了。刚踏出门,眼里怨毒就掩饰不住,为了她贵妃的位置,怎么也不能让玉蝶嫁给一个穷酸书生!   第二日,玉蝶起得很早,早早就穿着整齐高雅的衣裙,梳着流行的霜雾髻,画着漂亮精致的梅花妆。刚出闺房就遇到了同样着装好的以墨。   “以墨妹妹,早啊。”婉约悠扬的声音透着欢愉轻快,这般潮气蓬勃的模样引得以墨频频侧目。   以墨揉着因为落枕而酸痛的脖子,与玉蝶一起去了主宅饭厅用早膳。以墨刚进门,一股罡风侧面而来,掀起她的裙角一阵翻飞。   呈袭一股风似的跑进屋,紫金发冠歪斜不正,衣带也凌乱不整。景阳公主见了,开口就唠叨,“王爷,您是堂堂雷霆王,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怎能服众。如今在京城……”   “哎呀。本王上朝快迟到了,回来再说,回来再说啊。”呈袭抓起桌上的糕点,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块,喝了口热汤,混着一起咽下,随便填了填肚子就有一股风似的跑开了。   跑到门口,见着宝贝女儿,咧嘴一笑,捧着宝贝女儿的冷脸,吧唧亲了一口,“好好在梨园学习啊,等父王上完朝回来就检查你的功课。”说罢就跑出了府,转眼就不见人影。   以墨颇为嫌弃的擦了擦脸上残留的口水以及糕点粉末屑,面无表情的走到餐桌边走下。玉蝶紧挨着以墨而坐,见她衣襟上也落了糕点屑,就拿出袖中锦帕给她拂了拂。   景阳见玉蝶神色婉约,动作轻柔,举手投足间可见她对女儿的爱护和关切,可由舒心一笑,当年云姑姑果然没找错人。   金銮大殿上。   乾闽帝欣慰的望着殿下英俊不凡的七子,畅然大笑道:“好好!我儿果然不凡!果然不凡!”   此话一出,殿中百官齐齐面了脸色,或喜,或忧。在如此紧张的时候,皇上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能改变朝中各大臣的心思。太子原是得天独厚,不仅是嫡出长子,更有‘桃李满天下’‘众学子之师’之称的燕太傅的支持,登上皇位是顺理成章之事;可如今七皇子立功返京,且又十分得皇上喜欢。一时间,百官们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站在众人之首的太子爷,双手拢在袖中,挺拔修长的身形似松山如青竹,清贵得好似九天流云,雅致!雍容!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渗着清寒孤傲,嘴角似笑非笑的慵懒神情带着几分深不可测,人才济济的大殿中竟没人能猜得出他的心思!   妞们,抱歉啊!忘通知了。我请了三天假,因为要应付考试。哎~考的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考了九门科,还剩六门,明天考两门。还剩下四门重头戏!哎,>_<,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呈袭再次发威   七皇子李宸年因年少便随老将军上阵杀敌,为保家卫国,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遂被圣上亲封‘一字并肩王’,赐免死金牌!   诏书一下,在朝堂后宫引起轩然大波。   崇德殿中。   “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位品级稍微高的管事姑姑慌里慌张的跑进宫殿。   “何时如此慌张?”威仪冷严的噪声中透着不满。何贵妃身着华丽宫装,姿态雍容的立在窗前,闲适的打理着那株开得娇艳的‘一品红’。   管事姑姑知道何贵妃的厉害,不敢在她面前不懂规矩,忙收敛起惊慌失措的神情,规规矩矩的行礼,禀告道:“娘娘,前朝传来消息,陛下刚才亲封了七皇子为‘一字并肩王’,且还赐了免死金牌!”   葱白纤细的手指一抖,娇艳的一品红拦腰折断。乳白的浆汁涌出,将削葱白玉的手指染得更加雪白,一滴滴的顺着手指流下……管事姑姑颤着身子,忙低下头。   何贵妃的脸色恍若天边乌云一片阴霾,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指头上的浆汁,朱唇轻启,语声恍若冰刃,冷冽刺骨。   “哼!果然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七子!”   谁说不是。普天之下,如今谁不知道,七皇子,哦不,应该说一字并肩王,如今谁不知道一字并肩王最得盛宠。   散朝之后,燕太师门下的一名文官对同僚小声抱怨,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的嘀咕道,“战功赫赫?七皇子十二岁入军营,那时还只是孩子一个,如今也才十五的年纪,说句大不敬的话,乳臭未干!哪来的什么战功!沾了老将军的光,一回来就封一字并肩王,还赐免死金牌……皇上也真是太偏心了……”最后一句更是含糊不清。   身旁同僚望了望身边路过的其他官僚,面带惶恐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厉喝道,“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扯着那文官就急匆匆的往东皇门走,走到宫门外,正遇上一群讨好任左相围着任左相不停贺喜的官员。   往常百官下朝之后,都是格尽职守按部就班的回岗位处理公务,偶尔也有走得近的几个官员,在进出宫的道上寒暄两句,可也仅仅是客套寒暄,不敢表现得太近,就怕被御史台的史官们瞧见,参个结党营私落得乌纱不保的下场!   今日如此正大光明的在宫门口贺喜套近乎还是头一次见,那文官与同僚皆是一愣,当看见那群拍马屁的人群中还有几个熟悉交好的官僚时,齐齐露出鄙弃之色。   那文官忍不住的低骂一声,“果真是群白眼狼!”   “岂止是白眼狼,还是打不死的蟑螂小强!”呈袭从两人身边经过,眯着眼,阴厉的盯着那围在任左相身边极力的讨好任左相的许冒。   许冒被呈袭打了,外伤看着严重,青一块紫一块,脸也肿得吓人。可并未伤筋动骨,虽然行动不方便,可并不妨碍他上下朝办公外加讨好权贵。   “丞相大人,恭喜恭喜!”许冒本是左相提拔上来的人,如今七皇子得宠,他自然欣喜万分,恨不得七皇子能一举歼灭太子拿下金銮殿上的宝座。   任左相笑容满面,眉眼间全是毫不掩饰的喜色。他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屈尊降贵的跟许冒寒暄几句,“许大人,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许冒一脸受宠若惊的回道:“谢丞相大人关心,下官身上这点小伤,不碍事,不碍事!”笑得激动时,扯动着脸上的伤口一阵刺痛。想起像疯子似的雷霆王,许冒就一阵怨恨。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他了,竟像疯狗似的乱咬人!   “小伤?!看来是本王下手太轻了!”呈袭目光凶狠,如狼似虎的盯着许冒。举起两手,拳头握得骨碌直响,一步一步的走向许冒,“既然你嫌本王打得太轻,本王不介意再打一次!”   许冒像受惊的兔子,猛然回头。回首就见呈袭赤红着双目,杀气腾腾朝他走来,吓得他惊叫一声,想也不想的躲在左相身后,“雷霆王,这可是在宫门口,你敢行凶!”   呈袭咧嘴一笑,笑得特别凶残,“本王怎么不敢了!再说,这还是宫门口,也不想想老子上次是在哪里揍你这龟孙子的!”   许冒吓得嘴都在打颤,经他这么一说,他顿时想起当时他还是在宫中就肆无忌惮的将自己打得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如今在宫门外,岂不是……   许冒是左相的人,左相派系的官员见自己人被欺负,当然要挺身而出。这挺身而出者自然不是为救许冒只是想在左相面前表现一番,“雷霆王爷,许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朝廷命官,实乃不妥,有违朝廷律令。”   “是啊,雷霆王爷。上一次您殴打许大人,被皇上禁足,这次可不能再犯错了,不然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站在边上的那个文官突然上前劝说道。   可他哪是劝说啊,明明是火上浇油嘛!   谁不知道雷霆王被皇上禁足了,可他闻而不听,不仅大摇大摆的出了王府,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跑来上朝了!   可皇上就像忘了他将雷霆王爷禁足一事似的,见雷霆王公然违背皇命出现在朝堂之上,竟不问罪于他!   再说,雷霆王本就狂傲,你拿皇上来压他,他只会更生气。越是动不得的就越要动!   果然,那文官的话刚说完,呈袭就举着拳头朝许冒打去。   任颧禾一直未开口,他本以为呈袭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敢向许冒下手。在他看来,呈袭虽贵为王爷,可实质上却是个脓包,只会吃喝嫖赌玩女人,比皇城下的那些纨绔的公子哥都不如。他尊位丞相,百官之首,论人品、论才学、无不比他雷霆王出众。雷霆王尊他一分、敬他一尺,是理所当然!   可呈袭是谁,连皇帝老子都不敬之人,还怕你一个丞相!他妈的,除了他宝贝女儿,他谁都不认,扬手将任颧禾推开,“你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   任颧禾被呈袭推得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撞得他脑袋一阵嗡响。   “哎呀!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官员们惊呼一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跑上前将任左相扶起,“大人,您没事吧?没伤着吧……”   任颧禾扶着他人的手臂,才勉强站直身子,被撞得闷疼的脑袋让他正气凛然的神色有些挂不住了,眼中快速划过一抹狠戾,他为丞相十几载,朝中官员无人敢对他不敬,就连皇子公主见了他也得敬称一声‘丞相大人’!   任颧禾面色铁青的理了理头上束冠,恼怒的推开面前的人,正要开口问罪于雷霆王,却听耳边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呈袭狠狠的一拳打在许冒的鼻梁上,都能听见‘嘎吱’一声脆响,挺翘的鼻子塌陷下去,然后鼻血喷洒如柱!   如此残忍暴力的场面吓得那些文官脸色发白,就连要问罪于他的任颧禾也被震慑住了。   许冒的惨叫声更激起了呈袭体内的暴戾因子,越大越欢快,越揍越起劲,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许冒开始还叫得高亢,后来疼得没力气叫了,只得哎哟哎哟的呻吟,曲蜷在一团的样子好不可怜。   可呈袭一点都不心软,想着他诋毁宝贝女儿的那鄙弃厌恶的语气,怒气更甚,拳打脚踢,“老子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你女儿才丑如蛇蝎……”   “你全家才德言不显……”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感情是许大人在背后诋毁平安公主的时候被雷霆王听见了!   “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将雷霆王来开。”任颧禾醒过神来,青黑着脸,怒喝着。   见任颧禾发怒,众官员齐齐涌上去拉扯呈袭,“雷霆王爷,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是啊,是啊,别打了。许大人说的是无心之言,您大人大量……”   任颧禾趁乱,不着痕迹的朝呈袭身后移去,悄悄摸出防身的药粉,眼底一片狠辣。他尊位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今天这般屈辱!   正在任颧禾动手之际,一颗石子夹着浑厚的内力化着道电芒朝任颧禾的小腿肚击去。   任颧禾吃疼的低呼一声,腿一软,再次栽倒在地。   “哎哟,丞相大人,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没看见您,不小心撞到了……”   听到呼声,原本拉扯呈袭的官员,又折回来搀扶他,“大人,没事吧?”   任颧禾拧眉,“无碍!”悄然收起药粉,掩饰般的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任颧禾走得急切,在外人看来,是因为雷霆王放肆的举动惹得他恼怒所至。任颧禾确实是恼极,怒极,恨极!都因此失了分寸!   呈袭再怎么不济,可到底是王爷。况且皇上极其宠信他,如果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门口,皇上肯定震怒。到时,如果查出来是他下的手,那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幸好,幸好那不长眼的官员撞了他,将他撞醒了!   任颧禾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眼底的阴狠杀气乍现,总有一天要让他呈袭跪在他脚边哭求告饶!   丞相大人走了,呈袭也不打了,甩了甩酸疼的手,“真特么的皮糙肉厚!”然后狂傲之极的转身就走。留下气息奄奄的许冒,和一堆胆战心惊的官员!   远处宫门后,帅气俊逸的兵部侍郎倚在盘龙圆柱上,把玩着手里石子,趣味的盯着潇洒而去雷霆王,嘴角勾起浅笑,“看来主子的残暴也并不是凭空而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农奴翻身   恍然间,初春已至。嫩绿的叶芽儿冒上枝头,沾着清晨晶莹的露水,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儿。黎明的霞光渐渐显出五彩旖旎的色彩,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的第一缕光芒,天边云彩聚集,鲜红如血。刹那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   雷霆王府后山的树冠之上,以墨五心朝天,盘腿而坐,闭目凝神,运起《返璞归真》的功法,极力的吸收着天地间初始灵气。丝丝灵气在宽阔的经脉中游走,所到之处,如春阳如温泉,温暖醇厚,雄浑悠长。   倏然睁眼,眼底霞光璀璨。望了眼天边腾然跃起的太阳,以墨收了姿势,轻然跃下树冠。她是无意中发现在黎明交汇这一刻天地间灵气最浓之时,用来修炼《返璞归真》功法最有效果。其他时候,进展都很缓慢,甚至都不如普通内功修炼秘籍提升的快,要是没她这些年的努力,别说是入后天之境了,就是寻常的江湖人就能将她比下去。   以墨扭了扭脖子,感觉到丹田的充盈,满意的笑了笑,也不枉她半夜三更就来这儿等着了。施展起身法,化着几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后山,几个跳跃落在了后院。   回屋换了衣裙,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收拾东西去梨园。   破晓和朱雀被以墨派出去办事,今日就只有她和玉蝶两人去梨园。哦,还加上一个小彤。小彤得知玉蝶心属那个叫玉文沉的棋艺师傅时,就下定决心要拆散他们,今儿打算去见见,顺便了解了解那人的情况,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以墨和玉蝶还没出门,就听呈袭望着空中的暖阳天边的彩霞,满脸高深的道:“待会儿要下雨,叫小厮带两把雨伞。”   玉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以墨满头黑线,这么阳光明媚的天气,他到底是从哪儿看出要下雨了?!   呈袭见女儿一副无语凝咽的见鬼表情,幽幽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随后幽然飘走。   听到‘老人’二字,以墨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两下。哪个老人这么有力气,将正值中年的詹事府的少詹事给打得三天都下不来床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出去打架惹事,也不嫌丢人!   哼!以墨理都没理她那个脑回路异常奇葩的老爹,直接上了马车就走人。   不过今天注定是以墨倒霉的一天,上琴艺课的时候,那教琴艺的老师原本是想讨好她,让她当众表演一曲,向众人展示非凡的才艺来着。   京城贵女圈中,即便是不受宠的庶出小姐也会得到学琴艺书画的资格,只要不是榆木疙瘩,经过十几年的琴音熏陶,再差也能弹奏一首熟练的曲子。再说,身为公主,自小就有专门的嬷嬷教养,德义、言行、琴技、书画自是不可能差。   可那师傅万万没想到啊,这位平安公主的琴技哪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嘛,那手怎么摆,那弦怎么拨,那音怎么颤……啥都不知道。   笨拙的模样惹得堂中贵女们直掩嘴讥笑。   更是吓得那琴技师傅冷汗直流,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看你想的什么鬼主意!一边懊悔一边祈祷:平安公主这般出丑,千万别找自己麻烦才好啊!   下午学堂放学之后,以墨驱走王府的马车,独自一人坐在学堂内练习抚琴,铿!锵!咚——声音尖锐刺耳。   以墨随手又拨了一下,凝眉思索,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何那些女子拨弄出的声音是婉转悠扬、悦耳清脆的,她拨弄出的声音就这般尖锐刺耳?   低低的嘲笑声犹在耳边萦绕,以墨心若磐石,一定要将这玩意学会儿了。人活一世,不争馒头争口气!   可弹着弹着,只觉小腹突然一阵坠胀,隐隐的裂痛感袭遍全身。以墨性子坚毅,当年在千尺崖下,冰刀将身上的肌肤划破得体无完肤都没喊过一声痛,这点小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继续研究这比武功还高深的玩意儿。   可半个时辰后,当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从两腿间流出时,以墨的眉头蹙成了小山峰。这感觉……好熟悉!仔细回想——一个月前……以墨脸色瞬变,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坐直身子,挺直腰板,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当太子爷来时,见着的就是她这幅‘望夫石’样子。   太子爷将食盒放在案上,好奇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弯下腰,将邪魅俊美的脸庞凑到她面前,“墨宝?”   以墨动了动眼珠子给了他一个反应,证明她还没成化石。   太子爷撩开锦袍,支着一条腿潇洒帅气的蹲在她面前,嘴角噙着温雅淡然的笑,潋滟的眸子在她僵硬的身子上扫视一遍,又说,“怎么了?被点穴了?”   以墨几不耐烦咯,眉头的小山峰蹙得更高,睨他一眼,“没!”   “那为什么坐这儿一动不动啊?难道是在练什么神功?!”太子爷倾着身子靠近些,一副要看清楚她到底练的是何神功的模样。   可当太子爷靠近时,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儿立马就飘入鼻翼,惹得太子爷脸色大变,伸手就去掀以墨的衣服,“受伤了?看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以墨眼疾手快的捉住他的手,可这一动,就像是绝提的河水,哗啦啦的直往下流,一副要冲垮龙王庙的凶猛架势。以墨又将腿夹紧几分,不敢再动,就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没有受伤啦。”近乎低喃的语声中带着三分恼,三分怒,三分隐忍,一份娇嗔。   哦——太子爷见她并腿的动作,顿时恍然大悟,“是不是来葵水了?”   以墨咬唇点头,“恩。”   “那带月事带没?”渍渍~这么私密的话,太子爷问得毫无压力。   要是小靴子公公在此,恐怕又要呜呼哀嚎:爷,您是堂堂一国储君殿下,这等污秽之事,您得离远些!   以墨摇头,“没。”深邃明亮的眸子睁睁的望着他,眸光深处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信任。   “这就不好办了哇。”太子爷低喃,思索一会儿,道,“站起来让我看看,看有没有污到衣袍上。”   “……”以墨坐着不动,不想站起来,如果一站起来,肯定又是一阵急涌。   太子爷好笑的看着她,“不起来?难道是要在这儿坐一辈子啊?”   以墨想想,也是,不能一直坐这儿,得赶快想办法解决。   站起身一瞧,屁股后面一团鲜艳的血红又圆又大。太子爷一副‘料想就是如此’的表情。   他饶过堂内的屏风,走到后面的雅室中。梨园中的每座学堂内后面都有一个雅室,供小姐们休憩时使用。雅室的布置虽简单,可东西齐全,座椅、睡塌、茶具应有尽有。太子爷看了看唯一可用的布帘,用力扯了下来,然后走到堂中,将布帘当着裙子围在以墨的腰间,“先用这个遮遮,一会儿去前面的裁衣店买身衣服换了。”   以墨理了理‘裙子’,也只有如此了。   太子爷带着以墨进了离梨园最近的彩衣轩,店中主事的是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老板娘是个机灵的人,见以墨腰间围着块不伦不类的帘子就知道是怎么会事了,打量了以墨的身材,选了套白色衣裙给她,“姑娘,这里是换衣的间儿,您快进去吧。我叫我那口子去给您打些热水来净个身,然后把衣服换上。”   老板娘转身就欲叫她家那口子端热水来,却被太子爷拦住了,太子爷优雅笑道:“谢谢老板娘了,打热水的事还是我来吧,就不耐烦你家男人了。”他家墨宝的洗澡水怎能让其他男人端!   嗬!给人端洗澡水,谁稀罕啊?!你当是端金元宝呢,人人都抢着干!   老板娘的男人轻哼一声,转身走了。不让老子端老子还落得个清闲。   那老板娘也是个贴心的人儿,去拿了自己来葵水时准备的月事带给以墨,“姑娘,这是干净的,没用过的,您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月事带就是用两块布在里面塞了棉花然后封上。这种东西,贵族小姐都是用过就扔了,而平常妇女都是用过之后,将线头拆了扔掉里面被污了的棉花,布料洗干净之后,下次再用。   以墨这会儿哪会嫌弃,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出了彩衣轩就去了神武大街,太子爷又带着以墨进了蜀锦酒楼,还是在原来的包间儿。   以墨原本还郁郁寡欢,可一进了酒楼就精神抖擞,那小模样,就‘馋猫’二字可以形容。   以墨也不看菜单,张嘴就点了几道辛辣美味的招牌菜。   “好嘞,两位客官请稍等,菜一会儿就上。”   小二正要下去,却被太子爷叫住,“慢着,辛辣的菜不要,上些清淡的。”   “行。”小二吆喝一声出去了。   那小二的身影刚消失,以墨就‘啪’的一声将菜单扔桌上,明显是在发脾气。冷冽的气息直袭太子爷。   太子爷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面对强大的压力,依旧风轻云淡。慢条斯理的拿出食盒,打开盖子,取出食盒中的精致的小酒壶。   “来葵水这两天不能吃辛辣寒性食物,不然会肚子痛。来,看表哥多疼你,专门给你带了宫廷御酒。”   闻着香醇的酒香,以墨眼前一亮,脸上的怒气转瞬消失。   太子爷脸上虽无表情,可心里却是得意死了!看看,喜怒尽在他手。‘农奴翻身’的壮志豪情充斥在他整个胸腔,喜得他真想高歌一曲儿!   ------题外话------   明日我们有三堂大考,十一号就考完了。明日可能更不了,等十一号过后就恢复每天正常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瞎了狗眼   玉指削白如葱,玉杯晶莹如碧;雕龙画凤杯的水晶玉杯中,酒儿清澈如洌,淡淡清香萦绕。   以墨迫不及待的小酌一口,顿时眯起了眼,眼里精光闪闪,显然是欢喜极了。清香入口,香而不艳,低而不淡,绵甜甘冽,幽雅细腻;淡淡的酒香绵绵长长,真是回味悠长。   见她这摸样,太子爷勾唇一笑,又取出另一壶酒,酒壶是用极其罕见的紫晶石玉雕成,壶口是只有皇家才可以使用的龙头口,壶嘴儿微倾,鲜红如血的液体混着浓浓的馨香倾泻而下——   “来,再尝尝这个。”   看着他手里的酒,以墨只觉新奇,鲜红色的酒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如果不是没有血腥气味,她还真会以为这是血呢。接过酒杯,浅抿了小口,甜中带酸的香醇酒味立马在舌尖晕开,甜而不腻,酸而不涩,蜜香清雅,落口爽洌。酒气入体,恍若甘霖落入干涸,滋润整个心身。   太子爷正欲再给她添上一杯,外面却突然稀里哗啦的下起雨来,“咦?这天气,早上还艳阳高照,这儿就大雨纷飞了。”   雨下得又大又急,街上的人惊叫着纷乱逃窜。以墨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斜眼往窗外瞥了眼,却瞥见一个俊朗高大的人影从雨中走来,相较于身边匆忙奔走的人,男子从容不惊,镇定自若,冰冷的雨水顺着男子坚硬似冰雕的脸庞滑下,打湿了绣着繁花蛟龙的衣襟。   以墨蹙了蹙眉,竟是七皇子李宸年。   太子爷站在窗边,手搭在窗沿上,显然也看见了雨中的一字并肩王。   李宸年蓦然抬手,凛厉的视线与太子爷的目光赫然相撞。李宸年微愣,显然是没料到竟在这地方看见他。   太子爷漫然移开视线,关上木窗,阻隔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此时小二正好上菜,各式各样的清蒸小菜陆陆续续的上来,转眼间就摆满了一桌。   “两位客官请慢用,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唤小的一声就是。”   “恩,去吧。”太子爷面容柔和的点头,给以墨摆上碗筷,夹了道‘清蒸鲤鱼’在她碗里,“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以墨刚要入口,去听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太子爷面色不悦,放下筷子,冷语道:“进来。”   雕花木门嘎吱一声轻响,威猛高大的人影带着狂野不羁的站在门外,“大哥,好巧,您也来这里吃饭啊。”   太子爷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上来,渐渐舒展开眉头,摆上一副兄长慈爱幼弟的无耻模样,“原来是七弟啊!来来,快来入座,大哥请客。”   以墨也放下筷子,脸上虽无不妥,可心里有些不愉快。和一个陌生人同桌吃饭,她怎么愉快得起来。   李宸年也不客气,几年军人生活养成了他豪迈不羁的性格,大走几步就在太子爷对面坐下,也不用人招呼,提起桌上看着蛮精致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仰头一口饮尽。   这般牛饮豪喝的模样看得以墨一阵肉疼,眉头直接拧成了麻花。   太子爷也替他家墨宝肉疼啊,想他家墨宝喝酒的时候,那小嘴儿一酌一酌的,每次都只抿一小口,像是怕一口就喝没了似的。   咳咳,李宸年接下来的话,更是肉疼得以墨恨不得跳起来暴揍他一顿。   李宸年喝完一杯,颇为嫌弃的砸吧砸吧嘴,“这什么玩意酒,劲头也太小了,一点酒味都没有。想东省边境的烈酒,在冰天雪地里喝上一大口就能辣得喷出火来!”一边渍叹一边摇头,“世人都说这京城繁花似锦、好似人间天堂,可在小弟看来,还是比不上边境逍遥自在,其他不说,就这酒就比不上。”   说着说着,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之后又一阵贬低抱怨。   太子爷拿捏着酒杯在手中把玩,懒散的倚靠在楠木太师椅上,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睨着李宸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优雅笑容,“哦,听七弟如此一说,为兄都想去边疆瞧瞧了。去瞧瞧这边疆到底有多好,竟让七弟如此恋恋不忘……”   李宸年撇撇嘴,有多好?好个屁!边疆最是清苦,连兔儿毛都不长一个!他如此说,也不过是想降低他的戒备之心,借此表明他对金銮殿上的大宝座没兴趣,历来皇位之争最是凶险残酷,落败者无一不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他这么大好的年华连男人如花般的年纪都还没过完,又怎么会嫌命长,去争那个位置。哼,再说,那位置看着尊贵无比,至高无上。可实际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如果一个不慎,甚至还骂名流芳百世。渍渍~他是活腻歪了才去拼了命争那位置!   李宸年嘿嘿笑两声,含糊道,“怎么不好了,就女人这一点就比京城好。京城的女人虽说柔嫩似水,美若天仙,可就缺了边疆女人的那股野性和骚劲儿。干起来,那滋味儿……”俊朗的脸庞回味无穷,“……爽!”   太子爷依旧带着似笑非笑的洒脱和散漫,可语气却透着几分严厉和冷冽,“我看你是在边境呆久了,连最基本的羞耻道德都忘了。”   李宸年的手一顿,这时才注意到桌上还坐着位姑娘。立马卸下那份痞性,端正着姿态,摆出一字并肩王该有的尊仪。   “大哥,这位姑娘是谁啊?”李宸年虽然离京三年,不曾经历过朝堂上哥哥们这几年愈来愈烈的你争我夺,可到底还是晓得他们的性子。四哥虽沉稳聪慧,可到底缺了作为帝王该有的决断狠绝。五哥虽然有狠劲,可性子最差,耳根子软,为人也骄纵傲气,成不了大事。三哥接触不多,不知道他真正的性子,不提也罢。就只有眼前这位大哥最令人捉摸不透,时而狠辣阴厉,时而稳重大气,时而邪魅不羁,时而善良得堪比观音菩萨转世,没人能看透他到底是何等心思。像他大哥这种人,时间就等于生命,更何况如今朝中局势不稳,何贵妃与何纵又虎视眈眈,他怎么会放着朝廷大事不管来陪一个姑娘家吃饭?!   肯定是有不问人知的目的!   太子爷放下酒杯,不亲不疏的为他介绍道,“七弟,这是景阳姑姑的女儿,平安公主。”   李宸年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以墨一番,渍叹有声的道:“不愧是景阳姑姑的女儿,姿容就是不俗。听说是叫‘以墨’,呈以墨是吧?”最后一句自然是问的以墨。   以墨颔首不语,脸上的神色清冷淡然,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羞和局促,虽谈不上大气出众,可也不至于被人忽视。   李宸年不清楚以墨的性格,只当她是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而拘谨,爽朗的笑了笑,“表妹别怕,我是你七表哥,虽然只比你大几个月,可到底也是你哥哥。妹妹以后有事,就给哥哥说一声,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到。”那股流氓痞性立即就流露出来了,“别看七哥长得一脸凶悍,其实可善良了。小时候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如何善良如何老实,一副恨不得立即变成三好乖宝宝好在呈妹妹面前树立一个高大威猛、正直善良、惩恶扬善的正派好形象!   “哎哟~不是七哥吹,那次战役是我们承天朝胜得最光彩的一次,这还是多靠你七哥我智勇双全……七哥我独闯敌营,手里就只拿着一柄长枪,以一挑六,打得敌营的六大猛将屁股尿流,然后生擒了敌营主帅……虽然身上被穿了个窟窿,可七哥觉得光荣啊……咦?好妹妹,你怎么不吃了呢。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以墨终于忍无可忍了,噌了站起身,推开门就往外走。   李宸年夹了块美味无比的红烧肉,血盆大口一张,双颊被撑得鼓鼓的,还不忘回头扯着嗓子喊一声,“哎哟,妹子,都还没吃完呢,你这是去哪儿啊?”   以墨只觉额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入厕!”   “哎哟,呸呸呸!还在吃饭呢,说什么入厕啊,多不文明啊!这孩子,哪像一个姑娘家啊……哎呀,快去吧,快去吧,别憋坏咯……”   就连太子爷也忍不住青筋暴跳了!恨不得将那碗红烧肉全塞他嘴里,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臭嘴。   以墨真是去入厕了,解决完生理之后,正犹豫还要不要再回去吃饭。可仔细一想,还是舍不得那桌美酒佳肴。又考虑一番,要不要先回去拿一包哑药,先将那人给毒哑了?!   以墨走路心不在焉,没注意到正有一位曲裙盛装的蓝衣美女迎面走来,两人正面相撞。以墨恍若木桩纹丝不动,不过那位娇弱美女可就惨了,要不是贴身侍女反应快,将她扶住,怕是这会儿已经四脚朝天了。   以墨正要开口说抱歉,对方却先发制人,那侍女怒声喝道,“怎么走路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连我家小姐你也敢撞!我家小姐可是右相大人最疼爱的三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身子金贵着呢,要是被你这么一撞,撞伤了,一个贱民赔得起吗!”   ------题外话------   以后都保持正常的每天更哈!(还想说一句,终于考完了啊啊啊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宸年   以墨自然知道李宸年是谁,他被追杀受伤昏迷,还是在她的山庄避的难呢。   她也不诧异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以破晓的医术,即便是半只脚踏入黄泉路的人也能拉回来,况且他还未到半死不活的地步。那点小伤,难不倒破晓。   以墨怔愣的是他的摸样,如此娟狂刚毅的脸庞不像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七皇子威猛高大,气势霸气凛然,丝毫没有少年的天真与骄纵,倒有而立之年的沉稳与睿智,而眉眼间的那股傲气却又让他不显得老气。   以墨眯着眼打量着卫芸军中的精锐部队,耐力强脚程快的云州红种马,精铁打造的云鹰铠甲,射程远且精准的弓弩……从他们的装备配置上来说,在承天国中虽是上乘,可比起自己的军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以墨心里那个骄傲啊,不过转眼又有些苦恼,最精良的装备也只有一万千套,剩下的九万士兵的装备还没这卫芸军强呢。揉了揉额头,最关键还是钱的问题啊……   太子爷睨了眼马上威风凛凛的李宸年,冷笑一声,并未再说什么。转身在四方桌旁坐下,招来店小二点了几个蜀锦楼的招牌菜,“哦,对了,再来桶白米饭。”他家墨墨喜欢吃。   蜀锦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酒菜上来自然快。须臾的时间,就上了满桌的美食佳肴。   以往太子爷用膳,小靴子公公都在身侧伺候,今日靴公公识趣的自动退下了。转眼间,屋子里就剩着以墨和太子爷两人。   两人挨着坐下,太子爷夹着辣子鸡到以墨碗里,“来,墨墨,尝尝这个,看合不合口味。”   以墨长在感业寺,感业寺中吃素,自然不可能做什么辣子鸡、红烧鱼吃,况且以墨喜欢吃白米饭,就是没泡腌菜也能吃半个月。后来回到王府,府中做的菜偏清淡,说来,还是第一次吃如此辛辣的菜食。   夹起尝尝,顿时眼前一亮,好味道啊!   太子爷问,“味道如何?”   以墨:“尚可!”   太子爷笑,夹起另一道香酥红烧肉到她碗里,“尝尝这个。”   以墨颔首,夹起往嘴里一塞,双眼冒金星,好味道啊!   太子爷又问,“味道如何?”   以墨:“好!”   太子爷笑得如妖魔般勾魂,又夹了道‘香辣龙浅水’的招牌菜在她碗里,“再吃吃这个。”   以墨点头如捣蒜,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了。   太子爷再问,“味道如何?”   以墨:“……”好极!   “吃慢些,不够我们再叫。”太子爷宠溺的摸了摸以墨的脑袋。   以墨蹙了蹙眉,挥开他的手,“不要摸我的头六道天魔。”语气不似以前那么冷,甚至还带着一份娇嗔。   听得太子爷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只觉一股电流从四肢百骸汇入心脏,电得酥麻酥麻滴。太子爷收回手,亲自给她盛一碗白米饭,“好好,不摸,不摸,吃饭吃饭。”   以墨一口菜,一口饭,吃得浑身都舒畅,就连脸上都带着点点笑意,娇憨味儿十足,看着既漂亮又可爱。太子爷心里暖暖的,忙又给她夹了好吃的菜。   以墨来者不拒,太子爷给什么,她就吃什么。屋子里的两人,一个吃得憨笑,一个夹得傻笑,氛围既温馨又温暖,像是白头偕老的两口子。   三十万卫芸军自然不可能全部入京,只有三万精锐随秦老将军入城,入城的大军都安置在骁骑营中。等安置好卫芸军的精锐,李宸年直接回了宫。李宸年在去边境抗敌之前年纪尚小,未在宫外立府,如今回京依旧住宫中。   李宸年回宫,立即屏退左右,就连母妃任淑妃派来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宫人退出去后,李宸年再也支持不住,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   “殿下。”身后的单虎惊呼一声,忙上前一步扶着他在雕花躺椅上坐下,惊慌道,“殿下,您没事吧?”   李宸年虚弱的撑着座椅的扶手,“没事,只是身子乏力,看来是撑到极限了。”   单猛给李宸年倒了杯热茶,恭敬的递到他手上,肃然敬声道,“殿下,先歇会儿吧。您体内的毒刚清除,山庄的那先生早有吩咐,要好生休养,否则会损伤元气。”语声中不难听出对破晓的敬意。   说到那山庄,李宸年苍白的脸色也肃穆几分,“你们确定本将军中的毒是弯月国的‘泗髓’之毒?”   “这、属下也不肯定,可从殿下您中毒之后的反应来看,确实是中了泗髓之毒的症状。”单猛也有几分疑虑。弯月国的泗髓之毒极其霸道,凡中毒者先是昏迷不醒,而手腕上留有一根如蚯蚓般的黑线,每过一天,黑线就会随着手臂向上延伸,如果黑线到心脏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而此毒的霸道之处就在无药可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毒者毒发身亡,而毒发前全身溃烂,疼不欲生!   泗髓之毒闻名各国,就在于此毒无解,可如今……   李宸年掀开袖袍,看着已经模糊得只剩一点影子的黑线,嘴角抿成了条直线,“当今武林果真如秦老将军所言,卧虎藏龙!”沉重的语声不似劫后余生的欣悦,反而带着股冷冽的肃杀。   单虎头脑简单,没听出他话里的肃杀之意,敬畏中含着对强者的崇拜,欣然欢呼道,“可不是!殿下,您是没看见,那些黑衣人也是身手不凡,可在山庄那位神秘前辈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唰唰的一招,属下都还没看清那位前辈是怎么出手的,地上就躺了两具尸体,渍渍~太厉害了,就连那位姓张的小兄弟也是身手不凡,人中龙凤。小小年纪独身一人竟能在那些黑衣人的杀阵中毫发无伤!”   “果真是毫发无伤?”李宸年蓦然抬首。弯月国的杀阵威力很强,他手中好些武功高强的侍卫都折损在了那杀阵中,他也是领教过杀阵的厉害,要不是那些侍卫以命相抵,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单猛点头,“确实是毫发无伤。那小兄弟年纪不大,可脚上功夫甚是了得,诡异的身法竟在那些黑衣人的杀阵中游走自如。”   李宸年的脸色又凝重几分,“医术超群的神医,天赋异禀的少年,深不可测的前辈,那山庄可不简单。”   单猛会意,询问道,“殿下,可要派暗卫去探探?”不管是京中的‘三公’‘两相’,还是皇城中的皇子皇孙,都是贵重之人,突然出现个武功高强且心怀不轨之人,总会让人心神不安。不管他是冲着谁来,不管是谁丢了性命,都会掀起大波强宠霸爱:首席的失忆逃妻。   李宸年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还未搞清情况之前,不可放肆。”怎么说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派人远远看着便可,不能得罪了那家主人。”如果那山庄无异心,救命之恩自然是抱的。   单虎为人虽然迟钝,可并不傻,听两人的话,也知道了此事的重要性,立马请缨道:“殿下,让属下去吧。属下带些礼品去,以报恩的名义再去观察观察那个山庄。”   “恩。”李宸年挥手让他离开,单虎看着笨拙,可办起事来十分靠谱。   李宸年喝了杯热茶,脸色好些,身子也回了力气,这才有精力插足京中的事,“母妃派来的人可全都回去了?”   “回殿下,还留着一个。”   “恩,让他滚进来。”   单猛领命,转身出门,须臾间带了个低眉顺眼的小黄门进来。   “奴才拜见七皇子殿下!”   李宸年喝着茶,没让太监起身,看着跪在地上人,没由来的一阵厌烦,眉宇间怒火闪现,厉喝道,“本殿下不是让你滚回去了吗,怎么不走!难道要本殿下亲自抬你回去不成!”   怒喝声震耳欲聋,吓得小黄门瑟瑟发抖,“殿、殿下,奴才是奉娘娘的命令来伺候、伺候殿下的……”   “滚!”话还没说话,只听一道怒吼在头顶炸开,随即‘啪’的一声碎响,茶杯被摔在地上,骨瓷碎片四处飞射。   一块碎片划过他的手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瞬间鲜血翻涌。手背上传来阵阵恶疼,小黄门痛极,却不敢呻吟,紧咬着嘴皮,以头伏地,乖顺卑微的臣服在其脚下,不敢有丝毫反抗。   “给本殿下滚出去!”昨日被追杀所受的窝囊气让李宸年的心情很是不好,如今像是找着宣泄口,一股脑的发泄到了这小太监身上。   “年儿,你连母妃的人也要赶吗?”。轻柔悠扬的语声如黄莺出谷娓娓动听。   任淑妃身着华丽的宫装款款而来,看着几年不见的宝贝儿子,美丽的脸庞扬起慈爱的暖笑,“快来让母妃看看,看看我的年儿是不是长得更俊俏了。”   看着尊敬的母亲,李宸年收敛怒容,笑脸相迎,思念的唤着多年都不曾唤起的称呼,“母妃。”快步走到任淑妃身前,任由她打量。   任淑妃笑着含泪,“好好,我的年儿果然长俊了,走的时候才母妃肩膀高,如今都比母妃高出一个脑袋了,真好,真好。”   李宸年也退去那身犀利霸气,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母妃肩头,哽咽着语声,“孩儿不孝,离了您这么多年,让您在宫里孤苦无依,受苦了。”   任淑妃轻拍他宽阔的肩背,得意忘形的呼道:“值得,值得!我儿上阵杀敌,战功赫赫,如今大胜归来,谁可敌!谁可比!就是东宫那位都不及!”   听到最后一句,李宸年面色微沉,“母妃,不可胡说。”宫中耳目众多,此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引起怎么的风浪。   任淑妃向来张扬,又怎会听儿子的劝告,扬起声音又道:“怎么胡说了!我儿本来就不比他太子差!”她还真就不怕他们听到。   ------题外话------   这周我们有七门考试,下周考五门,在下周考四门。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原谅我吧——等下个月的十一号我就解脱鸟!   第一百一十九章 粱母狠毒   李宸煜挥退屋里的女婢,拂了拂袖袍,问道:“单虎可有消息了?”   “回王爷,单虎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具他所言,那个苍鹰山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让他再看看,如果真没问题就回来。”李宸年肃穆着脸,身上尽是身为上位者的威严,哪还有一点痞性,“还有,让单虎谨慎些,别得罪了山庄的主人,毕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以后见着庄里的人,都客气三分。”   “是,王爷。”单猛给他递上一杯刚沏好的君山银针,“王爷,淑妃娘娘派人来问,问您为何没去东来楼。来人说,如果错过了这次东来楼的文人聚会,就只有等下一次了。”   乾闽帝在位期间,虽不至于轻武,但十分重文,京城的学子地位相当高,凡是能在东来楼崭露头角的文人,日后必定会在官场中出入,说是未来的栋梁都不为过。以后不管是夺嫡争龙位,还是在朝堂挣得一席地位,都离不开这些仕子们的支持。任淑妃想要儿子在京城取得更广的人脉,好方便以后的行事,便让儿子去东来楼走一趟,意思是:如果发现璞玉就在它未绽放光彩之前早早收入门下,以免被别人夺了去。   想当初,云泽王也是因为有如此想法才将泞王约在东来楼会面。   李宸年没将此时放在心上,那些文人只能算是鸡肋,如果真要起势,就那些文人都还不够杀对方杀的。   放下茶杯,李宸年满不在乎的回道:“下次就下次,那些文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今日本王在蜀锦楼碰到太子了,我那大哥啊,几年不见,还是如此深不可测。本王的一番肺腑之言,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   闻言,单猛拧起眉头,“王爷向太子殿下表明您无心皇位之事了?”单猛是李宸年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他如何做想。   李宸年点头,“是表明了,不过看大哥的意思……没咋相信啊。”想了想,摸摸脸颊望着单猛,“难道本王长得一副奸人样儿?”   单猛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沉重说道,“既然王爷已经向太子殿下表明心迹不会与他为敌,相信太子殿下即便不全信,可也会存着几分犹豫。”   “谁说本王不会与他为敌了?本王只是无心皇位……”李宸年拂了拂衣襟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埃,散漫的语气中透着冷厉,“夺嫡之事历来都是皇子们最凶险的一关,不管你是对皇位心存窥觊还是无意与他们争夺,总会有人一些不知趣儿的人站在你身后为你呐喊助威,为你鞍前马后,这么一忙活,哪还管你是真无意还是假有心的。”   “俗话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真要到那个时候,本王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   “所以说,会不会为敌,还真说不清楚。”   “王爷说的是。”单猛的敬佩之情如黄河江水滔滔不绝,谁说会打仗的都是莽夫了,他家王爷不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吗?上得战场,出得朝堂,真真是一表人才,无人能及,无人能及啊!   李宸年挑着剑眉,眼带笑意的说,“你猜今日本王见着谁了?”   单猛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猜得着啊,诚然憨实的回道,“属下猜不出。”   李宸年的笑意更浓,“雷霆王的女儿平安公主。”   “平安公主?”单猛满脸疑惑,不怪他脑子不灵活,实在是他对平安公主这人了解太少。   见单猛满脸疑惑,李宸年也不稀奇,他这个表妹以前身在忘川,忘川隔帝都十万八千里呢,要是单猛听了她的大名才稀奇呢。   “听说,当年景阳姑姑出嫁时,父皇送了二十座城池作为嫁妆,后来小表妹出世时,父皇又赏赐了五座城池,并亲封了平安公主。”李宸年又笑,笑容中带着点戏谑,“没想到本王的小表妹还是个小富婆呢。”   经李宸年这么一提,单猛立即就想起来了,当年此时闹得可大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过……单猛偷偷瞥了眼他家王爷,碰着平安主公有让他这么高兴吗?   “哎,你是没看见,本王那表妹有趣得紧,年纪轻轻却整天绷着小脸,你要是惹她不高兴了,那脸立马就变,就跟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哈哈哈……还有啊,特别是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有趣儿。”李宸年乐得都找不着北了,“呵呵呵……哪天本王也带你去乐呵乐呵。”   嗬!他这是把以墨当件有趣的玩意儿了呐!   哎哟~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那小表妹同样紧绷着脸可连眼睛都不眨的将人给大卸成了八块要做何感想!   ……   京城没有宵禁,夜晚也同样缤纷多彩,街上彩灯颜色旖旎,路边行人多是华服锦衣,也只有这些富家公子少爷晚上才出来逍遥,平民百姓都要为生计奔波劳碌,已早早歇下,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逛夜市。   也正是如此,造成了京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奢华淫靡。女人窝里一掷千金,百乐楼里欢声笑语。风流才子吟诗作对,妖娆美人抚琴助兴。   凝望楼里花魁姑娘的一曲儿《春来贺喜》赢得满堂喝彩。   “好好!容貌和资质虽比不上楼里名望最高的妖姬姑娘,可也十分出彩,这凝望楼果然是个好地方。”王敬笑得坦荡,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欲色没能逃过在座众士子的眼。   一位公子哥笑着戏谑道:“哟~王大公子不是说比不上妖姬姑娘嘛,怎么又……”意味深长的望了他胯下一眼。   王敬也不恼,仰头喝杯小酒,一身惬意洒脱做派,“妖姬姑娘再好那也是泞王爷的人,王某是有色心没色胆,不敢碰啊。整天看着~还不如找个好姑娘解解馋,惬意潇洒一番。慎之,你说是吧?”   “……”   “喂,慎之?慎之?”王敬唤了粱耀祖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不由伸手推了推他,“慎之。”   “啊?”粱耀祖回过神来,兴致缺缺的看着抬上表演的女子。   “喂,慎之,再想什么呢?一副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没什么。”粱耀祖实在没心思寻欢作乐,起身便要走,“各位,慎之家中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他人挽留,转身就出了花楼。外面自然不比花楼热闹,昏暗的灯光打在街道上,街上熙熙攘攘的几个人影都是脚步匆匆。粱耀祖迷茫的再走街道上,心里苦闷异常,昨日听父亲对母亲说起,等过了几日后犒赏三军的百官宴就去雷霆王府提亲商议他与平安公主的婚事。那个平安公主他从未见过,但也多少听过她的传闻,德言不显,容貌粗鄙,且还目不识丁!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他!   粱耀祖心里觉得委屈不甘,再想想雅儿。雅儿不仅聪明伶俐、娴熟温婉,还才情兼备、才貌双全。况且他对雅儿有承诺再先,如果父亲硬要他娶那平安公主,岂不是要他做一个负心汉。   可是,父亲也说得对,只有娶了平安公主才会对他的仕途更有利……   粱耀祖没了玩乐的心思,直接回了粱府。   粱夫人见宝贝儿子回来,立马吩咐丫鬟将炖好的补品参汤给儿子端去。   “祖儿,快,娘特地给你炖了参汤补身子,快把它喝了。”   粱耀祖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娘,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不行,一会儿就凉了,快,快喝了。看你最瘦得……”   粱夫人的一再坚持,让粱耀祖心生几分烦躁,“娘,孩儿没心思,不想喝,你拿回去吧。”   “怎么没心思了,是不是还在想娶冯雅的事啊?”知儿莫若母,粱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照娘说啊,公主要娶,冯雅也娶。我儿这么优秀,她们能嫁给我儿那是几百年修来的福分。”   “娘,这怎么行,我答应雅儿要让她做我的妻子了,如果让她做妾,这不是违背我的诺言吗,况且雅儿也不会答应嫁于我做妾的。”语气中有几分无奈。   “那就让那个平安公主做妾。公主怎么了,公主还不是女人,哪个女人嫁给我儿不是她的福分。”   粱母显然是魔怔了,天大地大儿子最大!如果他儿子要是看上了皇后,只怕她也会笑着说“皇后能嫁给我儿,那是她的福分!”   粱耀祖深感无奈,“娘,公主也不会做妾。”   “既然这样……”粱母寻思半响,眼前一亮,笑道,“儿子,不如这样,我们先将公主娶进门,然后再把冯雅娶过门抬为平妻。”   “平妻?”粱耀祖也是眼前一亮。   粱母见儿子精神了,心中顿喜,忙道,“我承天国不是早有抬妾成为平妻的先例吗。”   粱耀祖深思一番,又觉得不妥,“抬妾为平妻的条件很苛刻,须得在正妻无出之下且还经得正妻的同意才能娶平妻。公主又怎么会同意?”   闻言,粱母眉眼间划过厉色,语气冷硬道,“她平安公主虽然尊贵,可进了门就是我梁家的媳妇儿,一切都以我儿为先,如果她敢反对你娶平妻,就一纸修书将她打出粱府大门,看她还有什么脸敢活在这个世上!”   粱母的想法不可谓不狠毒啊,承天国的女子但凡被休,最后的下场都是横尸街头。   女子被休,堪比失节通奸,于世俗所不容。被休掉的女子,就是娘家都不会收留,最后只得横尸街头!   ------题外话------   昨天回家,一天都在路上奔波劳碌呢,没时间更新。姑娘们,见谅啊,明天补上!   第一百二十章 布施   “阿切!”以墨一个喷嚏惊得景阳如临大敌,“书画,快去准备些驱寒的姜汤。”吩咐完又转过头来数落以墨,“你也真是的,昨天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把雨伞,得了风寒怎么办……”   以墨揉了揉瑟痒的鼻子,闷闷不通的感觉真不太好,“娘,没事。”一张口声音就有些嗡沉。   呈袭下了朝,换了身常服坐在以墨的对面,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看吧,都说要下雨了,你还不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着便起身,招呼着元朗就往府外走,“把礼品带上,跟本王一起去李府赔礼道歉去,免得那些多嘴的史官又在皇上面前参本王一个不尊黄命、藐视龙威。”   呈袭这次下手更狠,将许冒打得半个月都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修养。许冒身为四品少詹事,虽然官职不大,可也整天在乾闽帝面前晃荡,突然没来上朝,乾闽帝自然奇怪,招来吏部侍郎一问,顿时将前因后果给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呈袭那死性不改且肆无忌惮的作法让乾闽帝很是苦恼,想要重罚可又顾忌着他是胞妹景阳的夫婿,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夫,再说,他心眼儿又不坏,就是做事冲动了些……哎,说来说去,还不是舍不得罚。可也得给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交待不是!   于是就下旨让呈袭亲自去李府给李冒赔礼道歉。   乾闽帝这棋下得甚好啊,堂堂王爷亲自上门道歉,不仅能平了李冒心里那点怨气,还能给呈袭博得好名声。   左相府中,任颧禾逗着鸟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左相夫人笑脸陪伴在其身旁,让下人摆出刚从一字并肩王府中送来的奇珍异果,“老爷,快尝尝,这是年儿让人送来的,说是边疆的特产。”   任左相就着夫人送到嘴边的瓜果,尝了一口,老脸上的笑得自豪又欣慰,“年儿身为尊贵的皇子,却一直在边疆吃苦杀敌,能得如今的地位,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啊!”   “相爷。”此时管家匆匆跑来,俯身在任颧禾耳边低语道,“相爷,皇上下旨让雷霆王亲自去李府赔礼道歉了。”   闻言,任颧禾脸上的笑容徐徐收敛,冷沉着脸喝道,“这张林是怎么办事的?!”   “相爷,张大人已经按照相爷的吩咐,将御史台参雷霆王的奏折给送到了皇上手里,可是皇上……”管家吞吞吐吐不敢再言。   任颧禾怎会不明白管家的意思,此事明显是皇上护短徇私。任颧禾冷哼一声,想着那日在宫门前雷霆王张狂得丝毫不将这个左相放在眼里的样,不由恨不得牙痒痒,浑浊的眼里闪过毒光,“哼,皇上如此护着他,那是因为知道他没有叛逆之心。如果……皇上知道他有叛乱的心思……”   丞相夫人也是个心思灵敏的人,“老爷,皇上之所以如此信任雷霆王不会起反叛之心,那是因为他没有嫡子传承。雷霆王没有嫡子,即便是反叛成功也没有后代接任,况且,叛乱之事九死一生……皇上是不会相信的,如果彻查起来,我们就……”   左相抬手打断她的话,“夫人,你先下去,此事本相自有定夺。”   待左相夫人走后,左相与管家直接进了书房,“吕聪在忘川如何了?”   “相爷,您放心,吕聪行事谨慎,不会让人起疑的。”   “好。”任颧禾执笔写了封信,“当初趁着兵部侍郎郭霆义去忘川查十万将士的事,把吕聪安插在了忘川,本以为这颗棋子没多大用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派人去和吕聪里应外合,一定要给本王找出雷霆王反叛的证据来。”   管家接过任左相递来的信,做了最坏打算,“相爷,如果找不到雷霆王叛逆的证据……”   任颧禾紧抿着唇,眼中的狠戾乍现,“没有也得有!本相要他呈袭永世不得翻身!”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下去吩咐。”   咳咳,任颧禾这一查,还真就误打误撞的将以墨藏得千辛万苦的十万精兵给寻着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会儿以墨自然不知道任颧禾在背地搞的手段差点让她全军覆没呢,她现在正惬意着呢。在茶馆里喝着小茶,听着小曲儿,一会儿看看皮影戏,好不逍遥自在。   张月鹿翘着二郎腿坐在以墨身旁,不停的嗑着瓜子儿,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惹得茶馆里的小厮频频给他投来白眼儿。   “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戳瞎你的眼啊!”张月鹿凶神恶煞的将那小厮给吼回去了。   “咦?主子,您看,那些老百姓怎么都往东边跑啊?难道去抢钱不成!”张月鹿刚转过头就见外面街上的行人纷纷往东边涌去。   坐在邻桌的老丈人笑眯眯的说道,“他们不是去抢钱,是去抢米呢。”   “抢米?”张月鹿和以墨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茫然。   “对啊。”另一个壮汉接道,“蔡丞相家的三小姐和冯大人的女儿冯雅小姐这会儿正在东边城门给穷苦百姓送米呢。哎~两位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东边城门聚集了不少贫苦百姓,九门提督管理京城治安,怕人多闹事,就派了一支护城军前来管理佚序。有了护城军在场,前来领米的穷苦百姓也不敢闹事,乖乖的排起长队,等着领米。   不远处的茶棚里,张月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盯着装模作样的冯雅评头论足,“颌骨太高,尖酸;嘴唇太薄,刻薄。眼太小,脸太长,腰太胖,腿太短……主子,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呢,那慎之公子看上她,简直是瞎了眼了!啊呸呸呸……”话刚出口,张月鹿顿时忆起,慎之公子是他的偶像来着,不能诋毁,不能诋毁,连忙改口,“是那女人太不要脸了,竟然敢使狐媚手段迷惑慎之公子,真是欠……”   话没说完,却听主子的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滚!”   张月鹿立即摆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主子您始乱终弃。”   “……”以墨的脸色瞬间黝黑如墨,瞥见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狠踹了张月鹿一脚,“快滚。”   张月鹿顺着他家主子的视线看去,咦?那不是七皇子李宸年嘛,身边还跟着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猛虎侍卫。哦~恍然大悟,难怪主子要他滚呢,当初在苍鹰山庄他与李宸年身边的猛虎侍卫打个照面,再次见面,肯定会被认出来,如果发现他跟主子在一起,那主子的身份岂不是立马就暴露了。张月鹿就跟换脸似的,瞬间收起伤心欲绝的表情,忏悔道,“主子,看来是属下误会您了。您好生玩着,属下先走一步——咯!”说罢,像是脚下生风,转眼间便出了十米以外,几个跳跃就没了踪迹。   张月鹿刚走,李宸年转头就看见坐在茶棚中的以墨了,忙带着单猛走过去,招呼道:“好妹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呢?”   单猛站在他家王爷身后,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道,“属下见过小姐。”   以墨看了单猛一眼,摆了摆手,却并没有说话。   单猛挑了挑眉头,悄悄打量了这位平安公主一眼,心道:这哪像王爷说的绷着脸那么简单啊,外表看着简直就是冷漠无情嘛!   哎哟~猛虎兄弟,你真相了呀!   李宸年抓起桌上的瓜子儿,一边嗑一边唠叨,“哎呀,听说你的未婚夫婿喜欢那边那个,那个绿衣服的。”抬手点了点正在布施的冯雅。   “哎哟,这个女人牙尖嘴噻,胸小屁股扁,走起路来还一跛一跛的,怎么比得上我家的好妹子啊!那个粱耀祖真是给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坏了!”   咳咳,这话说得,跟张月鹿差不到哪儿去,就连嗑瓜子的动作都有几分相似。惹得以墨频频侧目,难道他们两个是兄弟来着?   “咦?看着我干嘛?”李宸年侧过脸来就见以墨盯着他看,顿时嬉笑着脸,戏谑道,“怎么?是不是发现七哥长得特别好看?”   单猛抬头望天,羞愧得脸都红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王爷这般无奈厚脸皮呢。   “……”以墨翻了翻白眼,直接无视他。   只相处了半天,李宸年清楚她的德行,也不指望她能开口说叨几句,又将实现落在冯雅身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性感的嘴角,渍叹有声,“不过……再仔细悄悄,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冯雅今日穿着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娇怯怯,柔柔温婉的样子还真是漂亮极了。   李宸年再看两眼,好吧,他承认他刚才说什么牙尖嘴噻都是胡说八道来着,“妹子啊,这可是劲敌啊。样貌过得去,还颇有心机,懂得在这关键的时刻布施救济穷人来博得好名声。她这次派米,名声大造,就连宫中的娘娘们都听说了,皇后娘娘更是夸她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如果日后梁耀祖依照婚约娶了你抛弃她,那你就会被天下百姓戳着脊梁骨骂咯。”   这点李宸年能想到,以墨自然也会想到,蔡家三小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布施,今日蔡小姐布施不足为奇,而冯雅却突然也布施,那就有点意思了。   以墨端起粗劣的茶碗,削葱光洁的指腹轻轻摩擦着茶碗的碗口,神色莫名的沉声道,“我最喜欢喝聪明的女人打交道。”   “嗬!妹子,有勇气,好样儿的。”李宸年朝以墨竖起大拇指,“七哥挺你。那女人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要是弄死了,七哥给你担着!”   “……”哼,要是真想弄死她,她也不会活到现在。   “与粱耀祖的事成不成得了还是个未知数呢。”以墨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未婚夫婿,文喏。两个都是从小定的亲……   听她如此说,李宸年还以为她是因为冯雅这个情敌太强劲了,所以才没有把握,“放心,好妹子,你要是真喜欢那个梁耀祖,等你输了,七哥就去给你抢来,保证最后还是你嫁给那个慎之公子。”   以墨淡淡睨他一眼,“当是萝卜呢。”抢着就是她的?   李宸年嘿嘿一笑,下流无耻的道,“这男人啊还真就是‘萝卜’,见坑儿就进,哪还管是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个‘坑儿’啊。”   单猛:“……”王爷也太下流了,竟然跟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讲这种话。   这边以墨和李宸年相谈甚‘欢’,那边太子爷却咬着手帕泪流满面。狠狠的盯着李宸年的身影,咬牙切齿的念道,“好一个李宸年!好一个李宸年!好、一个,李、宸、年!”   小靴子公公怕自家主子憋出内伤来,忙开口道,“爷,既然一字并肩王在,那咱们还去不去啊?”为了能与表小姐出来游玩,爷可是熬夜批公文才腾出这点时间,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   “去!怎么不去了!”太子爷将手中的帕子给拧成了麻花,潋滟的眸子里厉光迸射,“怎能让李宸年那油嘴滑舌的粉头小子与我家墨宝单独相处!”要是两只乌龟王八看对眼了,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么一想,太子爷顿时心慌马乱,“走走走,爷得去看着点,免得墨宝被那些不三不四的贱人给迷了眼。”   小靴子公公撇撇嘴,扭着硕大的屁股跟上,心道:爷,你当她是宝,人家指不定当她是草呢。就那不温不火的性子,即便是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也难有人喜欢她。   “咦?大哥,你怎么来了?”李宸年眼力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英俊不凡的太子爷。   太子爷装作一副不知情的巧遇模样,“七弟,平安,你们也在啊。”   太子爷在以墨的右手边坐下,李宸年忙起身给他倒了碗热茶,“大哥,此地的茶虽不如家里的名贵,可喝着也别有一番风味,您尝尝?”   见李宸年一副主人做派,太子爷恨得牙痒痒。觑了眼以墨,又瞥了眼李宸年,他们在此喝茶,到底是约好的还是无意碰上的?如果是无意碰上,那便没什么,如果是约伴好的……太子爷一边喝着茶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打探道,“七弟,再过几日就是百官宴了,到时还有弯月国的使臣来求和,你不在王府里准备,跑这儿来做什么?”   ------题外话------   今天睡过头了,没补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官宴   “过来看蔡家小姐和冯家姑娘布施派米啊,这种事七弟可是头一次见着,好生稀奇。”李宸年瞥了眼那边的蔡家小姐,打趣着太子爷,“大哥,那蔡家小姐不错啊,脸俏腰瘦屁股大,民间说法:好生养!娶回去保证一年抱俩儿。”   太子爷赶忙看一眼以墨,怕他家墨宝误会他在外面勾三搭四。后阴沉着脸回应道,“既然你喜欢,那明日我就禀奏父亲,给你们赐婚。”   “啊?”李宸年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就连以墨都忍不住侧目,听说蔡家三小姐贤德端良,庆育高门,柔顺因心,幽闲表质,是皇后娘娘最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哎哎,别别别,大哥,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李宸年连忙摇头摆手,避如蛇蝎,“如此女子,七弟可消受不起。”蔡雪慧的心思满朝文武皆知,那就是奔着太子妃的宝座去的,要是突然让她嫁给一个王爷,那还不得将王府掀了!   太子爷幽幽道,“怎么消受不起了。你堂堂皇子,皇上亲封的一字并肩王!她一个丞相之女能嫁你为妃那是她莫大的福气!”   见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李宸年顿时心慌,不会真去向父皇请旨吧?赶忙表明心意,“大哥,您可不能真去请旨啊。”   “为何不能?”太子爷斜睨他一眼,眼中风情万千,却也透着迫胁威压。大有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去请旨的意味。   李宸年急得都挠脑袋了,“这个、那个……哎!她不是七弟喜欢的类型。”随手一指,“看,那才是小弟所好。看见没,长相清纯,身段妖娆,美丽的丹凤眼中处处透着似火的妩媚风情,举手投足间媚态萦绕……渍渍,真是骚劲儿十足啊!”   以墨和太子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坦胸露乳的风骚妓子此时正站在花楼门口招揽路过的客人。   以墨:“……”   太子爷:“……”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冯家姑娘与蔡三小姐一起在东门布施派米的事传至宫中,惹得皇后娘娘一阵夸赞,下了懿旨,在百官宴上让冯城易带女出席。   此次犒赏三军的百官宴二品及以下皆不许带家眷出席,只有一品大员才能携子女入席。冯城易身为三品大理寺卿,自然不能携子女出席,可有皇后的懿旨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后一道懿旨,将冯雅推至人前,百官宴上,她自然会备受瞩目,而另一个备受瞩目的那就是雷霆王的女儿平安公主了。   冯家姑娘与粱家小子两情相悦,而平安公主又与粱家小子打小订有亲事,梁家小子如何抉择,他们都看着呢。   如今冯家丫头小小一计就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且又在百姓中博得‘仁善’的好名声,粗眼一看,这冯家丫头略胜一筹啊!   百官宴上,文武百官依次而坐,秦老将军因为功不可没,特此座位于太子殿下之下,丞相三公之上。   帝后未到,筵席未开。来了的官员们纷纷上前去给秦老将军贺喜,“秦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是啊,是啊,秦老将军都已是古稀之年了,可还能将那些狼子野心的鞑子给打得屁股尿流,真是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啊!”   官僚话音刚落,一道吟吟清脆的女声响起,“秦老将军此次大胜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众官员回首,见簇拥而来的宫装华服女子,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淑妃娘娘!”   “众位大人免礼。”任淑妃盈盈上前,笑容中带着几分拉拢之意,“秦老将军,我儿能毫发无伤的归来,多亏您老的照顾了。”   秦老将军不卑不亢的应道,“一字并肩王能完好回京,全赖王爷他骁勇善战智勇双全,老臣不敢居功。”   “秦老将军何必谦虚,您……”   “何贵妃到!”   任淑妃本还想说什么,门口太监的唱声却在此时响起,转过身就见死对头何贵妃款款而来。不由脸色一冷,转身走上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次百官宴会有弯月国的使臣前来朝拜求和,为了显示承天皇朝的威仪,出席宴会的李姓皇室子嗣较多,不止所有皇子公主要出席就连后宫中的佳丽,凡三品及以上的嫔妃也要出席。   两妃一到,其他妃嫔也一个接一个的在宫女的搀扶下入席。   “雷霆王爷,雷霆王妃,平安公主到!”   此话一出,众官员们齐齐侧目,翘首谨望的看着门口。雷霆王一踏进园子就万人瞩目,那感觉……渍渍,光荣啊!   咳咳,呈袭赶忙整理好衣服,携着娇妻景阳公主昂首阔步的上前。   今日,景阳公主也是一身盛装,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黛青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着金光闪烁的头钗,威仪端庄。美貌风采更是不减当年!   看得京城的中年才俊好一阵懊悔,当年如果要是有胆子向圣上请旨将公主下嫁,又怎么会轮到这个大小绿豆眼的无用王爷呢!哎~真是失策啊~失策啊!   等两人一露面,后面的正主儿就出现了,啊~千呼万唤始出来呀!   当初三王初次到京的接风宴上,平安公主半路晕倒又折回府邸,就惹得众官员们想要见见了,后来加上冯家丫头和梁家小子一事,百官们就更像看看。   个个都瞪大着眼往雷霆王身后望去。   这一看,俱是一惊!   女子一袭墨色曲裙,裙摆上绣着神秘而古朴的图腾,胸口处由金线勾勒出的雄鹰尽情的展示着它的凛然霸气。女子带着面色,虽无法窥视到面色下的光景,可眉峰间淡雅的沉静以及隐隐的杀伐煞气,显示此女不似传言那般粗鄙不看。   她走得极慢,步伐不似京中闺秀那般娇柔姿态,反而带着点男人的洒脱与决断。散漫的步调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令人心悦臣服的威严,看得众位官员怔愣不已。   席位中的郭霆义见此,心下嘎吱一响:完了!主子这也太锋芒毕露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郭霆义见没人注意,就捏着嗓子轻咳一声,直给以墨使眼色。以墨会意,赶忙收起凛然的气势,小步上前,尽可能的做小女儿姿态的亲挽着景阳的手臂。‘小鸟依人’的靠在以墨肩上一副撒娇样儿。   百官回过神来,见平安公主依附着雷霆王妃,眉宇间尽是小女儿的娇怯,不由暗道一声:真是见鬼了!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太子殿下到!”   文武百官跪地恭迎,“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加太子殿下!”   “众爱卿平身。”乾闽帝畅然大笑,“今日是给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办的庆功宴,你们无需多礼,君臣同乐!君臣同乐!”   “是,皇上。”   帝后以及太子入座,宴会开始。   席间,乾闽帝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对卫芸军褒奖一番,“秦老将军。”   秦老将军连忙起身,“老臣在。”   “秦老将军此次出战功不可没,朕封你为一等国公,赐启明园。老将军你就好好在启明园中安享晚年吧。”   秦老将军激动不已,跪地谢恩道,“谢陛下隆恩!”   说罢,主动呈上兵符,“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再也管不了卫芸军中的事务了,还望陛下为卫芸军的三十万将士们寻位才德兼备的好主帅!”   兵符一出,任淑妃和何贵妃都红了眼,就连皇后燕惋惜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席中的各位大臣们也都纷纷将心思落在了那块兵符上,只有呈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谁也不管,谁也不看。   五皇子仰头喝了杯烈酒,反手抹了把嘴边的酒渍,扯着四皇子的袖子,问道:“四哥,你说父皇要将这兵符给谁?”   还不待四皇子回应,他便自顾自的言语,“不管是给谁,反正是轮不到我们俩儿……哼,不就是有个背景强大的母族嘛!”昂头,抬手!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四皇子不着痕迹的撤回袖子,面无表情道,“五弟,你喝醉了。”找来两个信得过的太监,“五皇子醉了,把五皇子扶回府去。”   “是。”两个太监要来搀扶五皇子,却被他一把推开。   五皇子理了理衣袍,放下酒杯正襟危坐着,“你要是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   清澈的目光哪有一丝醉意?抬眸望着那方,但见位高权重的父皇接过苏牧递上去的兵符,捏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送回到秦老将军手上,不容质疑道,“爱卿,你掌管卫芸军多年,军中事务比谁都清楚。谁适合来掌管这三十万大军,当然也比朕清楚,趁着这些日子,你好生瞧瞧看看,举荐个合适的人才给朕,朕信得过爱卿。”   “这……”秦老将军一脸为难,不用抬头也知道头顶上是哪三道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他,这不是让他进退两难嘛!   “这……老臣遵旨。”   皇上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秦老将军,他自个儿落得轻松自在,这一轻松,自然就想起景阳公主这个胞妹,以及那个身子骨弱得连坐个马车都要昏倒的外甥女来!   ------题外话------   这是昨天的,昨天没网络,传不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梁家?!   以墨伴在景阳公主身旁,低调喝酒,低调吃菜,镇定自若的忽视那道道探视好奇的目光。   每位贵人身后都有一名太监伺候,以墨身旁自有为她布菜倒酒的宫人,“公主殿下,您尝尝这个,这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御厨给您做的。”   以墨停下筷子,望了那宫人一眼,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叫小靴子身边的宫人,知道是太子身边的人。摸摸鼓鼓的肚子,刚才吃多了,胃里积食,有些不消化,她也不客气,指使那宫人,道:“去拿些酸梅来。”   那宫人掩嘴一笑,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公主,给!爷早就吩咐奴才为您准备好了。”   太子爷虽隔得远,可也一直看着她呢,见她不停的吃,就知道会积食,早就让人去准备了助消化的酸果。   看看咱们太子爷多贴心,一颗心肝儿全扑以墨身上了,可她呢?没心没肺呢!   以墨打开盒子,捻起一颗酸梅含在嘴里,感觉肚子没那么胀了,嘴角不自觉的泛起笑意。虽带着面纱看不见勾起的嘴角,可从她那弯成月牙的漂亮小眼睛,太子爷就能辨出,她肯定是喜欢极了。   见他家墨宝喜欢,他也高兴,深邃的黑眸中笑意流转,刹那间光华毕露,璨若珠彩,映得那张俊美无邪的脸庞愈发的邪肆妖魅。   一袭雪光潋滟的银白锦袍,锦袍上的四爪金龙盘绕在其胸膛,衬得他的身躯伟岸健壮异常。一头乌黑长发没有用金冠束起,只拢着鬓边两屡编成精细的小辫子合在用一柄紫色的精致玉梳扣住,柔顺地垂下。他懒懒的依靠而坐,一张俊美若仙的脸庞犹如鬼斧神工般惊心雕刻,嘴角微微弯成诱惑迷人的弧度,气质高傲出尘中带着邪魅与反复无常的阴厉。   清雅!邪魅!俊美!   看得让人心惊动魄!   蔡三小姐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俏脸像是摸了胭脂一团薄红,满含春水的眼神不停往那抹尊贵的身影上瞟。   “三小姐,真是好福气。”冯雅将她娇羞的姿态看在眼里,“太子殿下智勇双全,玉树临风,三小姐又冰雪聪明,美若天仙,真是绝配啊。”温婉轻柔的语声中不难听出奉承之意。   蔡雪慧淡雅一笑,并未说什么,素手轻捻了一块糕点,姿态是说不尽的优雅雍容贵气。   不远处的李若生也学着蔡雪慧优雅的动作拿起一块糕点,同样的动作在她做起来,看着分外别扭。包子忙给她递了个果子过去,刻薄的损道,“郡主,您就别学了,人家蔡小姐是丽质天成的大美人儿,就是流鼻涕擦口水的动作做起来也是优雅的,您?依包子看,您还是大大咧咧的好,别做那些心表不一的事,看到那个没。”指了指笑得一脸灿烂若花的冯雅,“看到没,有没有感觉很恶心啊?!简直是恶心死了!您要是变成她那样,包子可就不伺候您了啊。”   “切!”李若生忙收起别扭的兰花指,举着酒杯,豪气的一干到底,喝完之后还不雅的打了个酒嗝,那举动真叫一个,“爽快!”   包子勾嘴一笑,忙狗腿的给李若生捏肩捶腿,“这样就对了!”   李若生也大松口气,扭了扭因为扮淑女而弄得僵硬的脖子,抽着嘴角道:“他奶奶的真是别扭!你说那些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走路要莲步轻移,说话要慢言细语,开心时要笑不露齿,哭泣时要……哎呀,本郡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痛快!”不过转念一想,“可太子殿下就喜欢这种娇柔可人的女人啊。哎呀,你看太子殿下,高大英俊威猛不凡还文武双全,真真是好夫婿啊~”看得两眼都在放光啊。   “郡主,眼神收敛点,您要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女色魔吗。”   “哎呀,死包子,谁是女色魔了,还不是太子殿下太帅气了,本郡主这是抵不住诱惑。”   “郡主,包子很想提醒您一句,太子殿下那块肥肉您是吃不上了。”   “为何?你是说本郡主会输在蔡雪慧那小女人手里?”李若生撩了撩颊边秀发,鄙视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本郡主才不怕呢,本郡主一拳就能打倒她,哼!”   包子蹲下身给她捶着腿,“蔡小姐没入太子的眼,当然不是您的对手。”指了指以墨的方向,“看见没?那才是您的对手呢。今晚太子殿下看了那位小姐不下五十次,看来那位平安公主很得太子的心啊。”   “噗——”   李若生正在喝酒,一听包子说对手是那个平安公主,顿时就给喷了!   惊得差点跳起脚来,“不是吧!那个凶残女?!”   ……   “王妃,公主,皇上有请。”   以墨刚吃了两颗酸梅,就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苏牧公公来请人了。   景阳公主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仪容,拉上以墨,“劳烦苏公公带路了。”   苏牧受宠若惊,“公主折煞老奴了。”他的步子极缓,神情也不是惯有的谨慎与在圣前的小心翼翼,眉宇间那份发自内心的尊敬是骗不了人的。   “公主这些年在忘川过得可好?”苏牧的声音极轻。   景阳知道苏牧是真心关心她,也不说那些场面话,浅笑道,“过得很好,是我这辈子最舒坦的日子。”笑容虽浅,可笑得最真,眼中也是满满的幸福。   苏牧觉得欣慰,湿润着眼,近乎低喃的道,“过得开心就好,过得开心就好。”   走得离乾闽帝近了,苏牧也不敢在说什么,“皇上,雷霆王妃和平安公主来了。”   “臣妹拜见皇兄。”景阳公主盈盈拜道。   以墨也有样学样,“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乾闽帝激动得站起身,亲自扶景阳公主起身,“九儿啊,这些年过得可好?”   “劳烦皇兄挂念,景阳过得很好。”见着胞兄,景阳也甚是激动,以前虽然有怨有气,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好就行,好就行啊!”乾闽帝吩咐苏牧在身边加了两个位置,拉着景阳带着以墨在身旁坐下,“朕就你一个亲妹妹,当初你不愿意嫁给呈袭,朕硬逼着你上轿,朕还怕你怨朕呢。”   当年呈袭的名声不好,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还夜夜入花街柳巷乱搞男女关系,自然与天子脚下的青年才俊没法比,即便选个不入流的探花状元嫁了,也好过嫁给一个花心大萝卜。   如此名声狼藉,景阳当然不愿嫁给他,后来乾闽帝逼她上了花轿,她也就妥协了。没想到……   “如果当年不是皇兄执意让臣妹嫁给王爷,臣妹也不会有今日的福气。”   “确实是好福气,夫疼子孝。”皇后燕惋惜扬起端庄雍容的笑接话道,“身旁这位就是景阳的女儿,平安吧。”   经皇后这么一提醒,景阳才想起还未将女儿介绍给兄长认识,忙拉过以墨的手,将以墨推至乾闽帝身前,“皇兄,这就是臣妹的女儿,以墨。”   乾闽帝上下打量一番,眼里尽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与宽厚,“不错,不错,朕记得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了吧。”   “回皇上,去年年底行过及笄之礼了。”以墨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动作虽不似其他女子优雅柔然,可也挑不出差错。景阳看在眼,一阵欣慰,上了几日梨园,果然没有白学。   皇后对雷霆王和景阳公主有拉拢之意,对他们的女儿自然也和颜悦色,伸出蔻丹纤指,本想拉起以墨的手以表亲厚之意,却没想到对方像是待她如蛇蝎逼恐不及。这举动,顿时让燕惋惜的脸变了颜色,心感不悦。   以墨不习惯与陌生人亲近,燕皇后的手突然伸过来,她控制住自己没出手一巴掌拍死她已算万幸,她还生哪门子的气啊。   景阳见势不对,呵呵笑着替女儿解围,“墨儿她从小身子弱,很少出门,所以有些怕生。嫂子,您别往心里去。”   景阳一句‘嫂子’听得燕皇后心里舒坦极了。摒弃那点不快,笑得依旧端庄贤淑,“听说平安与梁家儿郎有婚约,既然平安已过及过及笄之年,那就由本宫做主,让司天监选个吉日,让两人择日完婚。”   景阳一时没听清楚,以为她说的是文家,便应和道:“墨儿是、是与文家公子打小就订过亲事,臣妹也想着选个好日子,让两人尽快完婚,如果嫂子能主婚,那是再好不过了。”   景阳没听清楚,燕皇后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拧着眉头疑惑道,“景阳,是梁家公子吧?你怎么说成了文家公子!”   这回轮到景阳疑惑了,“梁家公子?!”   任淑妃也笑盈盈地插嘴道,“看王妃高兴得,连女婿的姓氏都给搞错了。听说令千金与粱家公子的亲事还是早年雷霆王爷亲自与粱大人订下的呢。京城可都传遍了,您是不知道这粱家儿郎是有多出彩,七尺男儿,堂堂正正,风度翩翩,足智多谋……”   景阳只觉有道惊雷劈在她头顶,劈得她浑浑噩噩。下意识的望向以墨,那眼神就是在询问:你爹他也给你定亲了?   以墨上前扶着她,镇定自若的点点头,在她耳边低语道:“当年在忘川定的亲,是梁家的公子。”   景阳听完,眼前一抹黑,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以墨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这会儿这怕是坐在地上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和亲比武   景阳这一倒可把乾闽帝给吓着了,“九儿,没事吧?苏牧,快去喧御医。”   景阳惨白着脸有些难以置信,被乾闽帝这么一吼,脸色更是不好了,强打着精神,对乾闽帝道,“皇兄,臣妹没事,气虚而已,老毛病了,休息会儿就好。”   燕皇后不大相信,见她那脸色,明显是被吓着的,“真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需要冷静一番。   没问出什么,燕皇后也不心急,招来身边宫女,吩咐道:“快扶雷霆王妃去绒绣殿休息,让霁姑姑好生照顾着。”   “是。”景阳被扶着去了绒绣殿,以墨的身影顿时突兀。燕皇后有心拉拢呈袭,表面功夫自然做的足,朝以墨招招手,“过来,孩子。别怕!”温婉的脸庞笑得分外亲和慈祥,“皇上是你唯一的亲舅舅,本宫是你的舅母,都是你的亲人,别怕。快到舅母这边来……”语声格外柔和,怕音调稍高,就把这病秧子外甥女给吓昏了。   露在面纱外的两只眼睛雾水朦胧,清澈透亮的眸子泪光闪烁,凭添几分胆小怯意。以墨将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的胆怯内向给演得淋漓尽致!   就连乾闽帝这等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忍不住收敛起一身威煞,压低着声音,“去吧,去你舅母身边坐坐,两人说说话。”   “是。”以墨又规规矩矩的行了宫礼,拘谨的在宫人新安置在燕皇后身边的席位上坐下。   皇后开始还很热情的问东问西,不过每次问话都在对方羞涩甚至胆怯的如若蚊吟的‘恩啊’声中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一些官员见了,不由惋惜的摇头轻叹,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皇后娘娘都抛揽枝了,她还不攀上树枝往上爬?!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蠢东西!”   冯雅低骂一声,嘴角勾起轻蔑的笑。举着精致的酒杯,优雅的浅酌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浓。真是自己吓自己,这样的女人,怎会是她的对手!   酒过三巡之后,宫人来禀,“皇上,弯月国的使臣来访。”   乾闽帝拂了拂宽大的袖袍,袍子上五爪金龙威武含煞,“宣!”   苏牧安顿好了景阳公主就立即回了乾闽帝身边伺候,上前一步,扬声道,“宣弯月国使臣觐见!”   席位上的喝高了的秦老将军一听弯月国的人,凛人的煞气顿时席卷而上,虎目一瞪,拍桌而起,“贼子,拿命来!”秦老将军本就长得凶神恶煞,如今瞠目欲裂,双目赤红如血的模样更是犹如煞神临世,吓得一些胆小的文官连酒杯都拿不住。   为首的燕太师与穆太傅对视一眼,皆是担忧。这秦老将军可是个牛脾气,又嫉恶如仇。如果要是闹起来,谁也制不住啊!而且这弯月国的使臣就要来了……   乾闽帝的脸色顿黑,想要喝叱秦老将军两句,可见他双目虽凶戾却已没了焦距,脚下的步子还轻飘飘的,一副随时要倒场的摸样,顿感无奈。扶着额朝苏牧摆了摆手。   苏牧会意,立即走到秦老将军身边,扬起笑脸应和着,“老将军果真是老当益壮。”   秦老将军喝高了,醉得连人都看不清了,一听有人说他老当益壮,他就乐呵呵的憨笑,“那是,本将军去去、去年还亲自宰了他弯月国几、几、个狗杂种,哼,敢犯承天……”话说得都不利索。   苏牧冷汗直流,这话要是被弯月国前来求和的使臣听了去,那还了得?!赶紧找来宫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这酒疯子,“秦老将军威名远播,老奴甚是敬佩,来来来,秦老将军这边请,老奴想跟您这个大英雄多喝酒杯。”   “好好!本将军就跟你喝几……不、多喝几坛,走,我们、嗝、用坛子……”然后就被宫人给架走了。   众官员大松口气,就连乾闽帝都忍不住摸了把汗。   秦老将军前脚刚走,弯月国的使臣后脚就进来了。   “弯月国使臣萧仁和拜见承天国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领头的使臣带着其他三个异族装扮的男子给乾闽帝见了礼。   “陛下,我国国主真心欲与贵国结盟,便命萧某带来千年血珊瑚、万年雪参、南海珍珠等奇珍异宝赠与陛下。还带来了我弯月最得国君宠爱的第一美女珊瑚公主,希望能与承天国结秦晋之好……”   两国联姻,公主和亲。此乃常事!   “好!”乾闽帝龙颜大悦,“弯月国国主既然有心与我承天交好,那朕也……”   “且慢!”萧仁和突然打断乾闽帝的话,“还是先请承天陛下见见我国的珊瑚公主吧。”   乾闽帝肃穆着脸不喜不怒,可却叫人感觉到压迫,他深深看了使臣一眼,朝身后的宫人轻微颔首。   那宫人立马高声宣道:“宣珊瑚公主觐见!”   音落,一位娇俏美人盈盈而来。女子一袭浅紫色晕纱留仙裙罩身,对襟边刻丝着牡丹,胸前彩绣并蒂莲,华贵的罗裙裙摆,边上弹墨彼岸花。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精致的小脸经过修饰,泛着醉人的微红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美人莲步轻移之间,绣鞋微微露出、鞋面上娇艳的红花煞是动人、显得特别优雅。粉色的裙摆摇曳着美丽的光华,装扮稍显艳丽,但又不失高贵。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鲜艳的红唇,倾国倾城的绝色脸上,略施粉黛。远远望去像坠落人间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果然是弯月国的第一美女,姿容确实不俗,就连高座上以美艳而闻名的任淑妃都要逊色一分。   见着如此女子,蔡雪慧暗暗握起了拳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公主和亲,和亲的对象不是皇上就是太子。   皇上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虽然英姿不减当年,可到底不及正处于弱冠之年的太子殿下年轻俊美。   如果弯月国和亲的对象是太子殿下,而以珊瑚公主的尊贵地位,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太子妃。那她怎么办?   “珊瑚拜见承天陛下!”声音如黄莺出谷莹莹动听。   “珊瑚公主无需多礼。”乾闽帝笑容满面的看着堂下女子,“来人,赐坐!”   “谢承天陛下。”   女子盈盈一拜,仙气飘渺,“承天陛下,众所周知,我弯月国是好武之国,即便是女子,也自小跟着家中长辈们习武练剑。而珊瑚也从小就发下宏愿,希望长大以后就找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夫婿,望伟大的承天陛下能成全珊瑚的小小心愿。”   乾闽帝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挑眉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在我承天找个文武双全的夫婿?”   珊瑚腼腆一笑,娇羞之意十足,“恩。”   燕皇后接话道,“我承天能文能武的好男儿多如牛毛,不知道要有怎么样的实力才能达到珊瑚公主口中的‘文武双全’?”说话之时,不着痕迹的斜睨了眼整个宴会都置身事外的太子殿下。   珊瑚公主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当见着那如谪仙般俊美妖魅的男子时,微怔。旋即俏脸酡红如醉酒,迅速垂下头,娇羞得不敢再看,心道:皇兄说得对,承天国果然是个好地方。竟让养出这么俊美的男子来……   使臣上前一步,回道:“陛下,贵国重文,且再坐之人又都是人中龙凤,相信都是有一肚子墨水的文人雅士。文我们就不说了,只看武学之道。我国珊瑚公主自幼便习武练剑,如果贵国有人能在武学上胜过珊瑚公主,那他在武学上定有非凡的成就……”   以墨也是置身事外,完全当自己是看客,悠悠的喝杯小酒,砸吧砸吧嘴,心道:啰里巴嗦的讲了半天,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谁打赢了她,她就嫁谁!   听了使臣之言,众位官员面面相觑,世人皆知,弯月好武,承天重文!如今他们要以武功来绝胜负,岂不是欺人太盛!?   乾闽帝上一刻还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下一刻就欢天喜地的拍手叫好,赞同道,“好好!珊瑚公主可是弯月国主最疼爱的女儿,她找的夫婿,自然是要有能力保护她,如果连珊瑚公主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保护。行,珊瑚公主既然要比武,那朕就叫朕的儿子们陪你比比?”   珊瑚公主激动不已,“谢承天陛下成全。”   燕皇后正要开口,却被任淑妃抢先一步,“年儿,珊瑚公主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她想要切磋武艺,你身为承天王爷,怎能不陪公主练练。”   珊瑚是和亲公主,和亲最基本的一项就是要识得皇家直系人物,在来之前就有专门的人给她看了各个妃子皇子公主的画像,自然知道坐在太子对面的那个俊朗少年就是七皇子,一字并肩王李宸年。   珊瑚施礼,柔声道,“有劳王爷了。”   李宸年恣意的喝着小酒,看也没看她,“和女人打架?本王可下不去手。”   李宸年这句话对于史官们犹如醍醐灌顶,话音刚落,就有史官出列谏道:“陛下,比武场上,双方难免有些肢体碰触,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男女比武,实、实在不妥啊。”   “那、这……”乾闽帝为难的看着弯月国使臣,“既然这样,那就……”   眼见着承天帝就要取消好不容易能找着个羞辱他们承天国的办法,使臣心下一急,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女子出塞吧。”   像是害怕乾闽帝不答应似的,使臣粗略扫视了在场的女眷一眼,随便指了个看起来最弱的女子,“就那位姑娘吧。”   众人随着使臣手指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惊,是皇后娘娘?!   哦,不对!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平安公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争论不休   使臣萧仁和指了指燕皇后身边的以墨,朝乾闽帝拱手为礼的笑言道,“承天陛下,萧某观此女目光沉凝,气息沉稳绵长,想必是会内家功夫的好手,不知能否让她与我国珊瑚公主比试一场?”   乾闽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就连宴中的文武百官都有那么瞬间的呆愣,而粱越湖更是懊恼得一拍大腿。我滴娘娘啊~!让个病得随时都能倒的病秧子比武?还不如投降认输来得好!免得待会儿输得不仅没了面子,还没了里子!   一观众人如此脸色,使臣萧仁和就顿觉疼快,更坚信自己没选错人。早听说承天国的女子与他们弯月国的女子大不相同,承天国女子以温柔婉约为美,以会琴棋书画为贤,以绣花做厨为惠。别说是学什么内家功夫了,就是一些皮毛的拳脚功夫都不会,哪能跟他们的珊瑚公主相比!而且看那女子目光呆滞,气息羸弱,身子骨又如此纤细,想必弱得不行,他们珊瑚公主一拳就能解决。哎哎~输得越惨越好,越惨越好。至少能为弯月此次惨败的战事挽回些掩面。   萧仁和想得倒好,可承天国人又不是傻子,这种有关国体荣辱的比赛怎会让个‘药罐子’上前。   不用乾闽帝使眼色,就有史官驳道:“萧大人,此事不妥!贵国的珊瑚公主自幼习武,身姿灵便,伸手矫捷。而我朝的平安公主不仅不曾习武还身子羸弱,常年卧病在床,每日需依仗药石度日,二者怎能相比?”   以墨挑了挑眉梢,不曾习武?身子羸弱?常年卧病在床?依仗药石度日?这说的确定是自己?!   萧仁和嗤笑一声,看着那官员轻嘲道:“这位大人是怕贵国会输,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略带轻视的眸子扫过高位上的平安公主,“这位公主身子骨确实有些纤细,可再怎么纤弱,也不像是常年卧病之人。大人,您诓骗萧某人年幼无知呢?”   此话像是一个巴掌,打得那位发言的史官满脸通红,红着眼恼怒的盯着萧仁和,他实话实说,哪里诓骗他了!   史官委屈死咯——   萧仁和那个轻视的眼神,可给太子爷心里添堵了。太子爷慵懒的轻靠在铺了雪白貂皮的座椅内,条理分明的掌中托着只精致的雕龙玉杯,食指与拇指轻捻着,微微转动,细细打量杯上雕刻的龙图,专注的模样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太子爷专心的研究着龙玉杯,漫不经心的道:“萧使臣那句‘年幼无知’怕是用得不妥吧。听说萧使臣今年刚过不惑之年,你的孙女前几天也刚出世,这把年纪,用年幼无知有些恬不知耻啊!”   太子爷一说话,场中无人敢开口,偌大的园子众人噤若寒蝉,肃杀之气顿时席卷而上!   萧杀冷冽的氛围震得萧仁和身子一颤,脸色有些发白,竟然就这么怔愣在当场。   他身后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脸色微沉,不着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内力逼成一线,秘密传音道:“愣着做什么!”   声音入耳,萧仁和醒悟过来,不过脸色依旧不佳,退后一步,站在武将男子身边,一脸凝重地低语道,“萧将军,这位承天太子将会是我们三太子的大敌呀。”   萧将军凝眉,“为何?”   萧仁和不便多言,只道:“昨日本官接到家信,说本官那怀胎十月的儿媳生了个女娃。”他也是昨日才知晓,没想到这承天太子也知道,显然是在他们弯月国有承天太子的探子。且还是侵入朝廷内部的探子!   朝中有敌国的探子,且还不知那人是谁,想想都觉得可怕!   萧仁和对承天太子心生惧意,自然不再适合接下来的谈话。萧将军上前一步,朝承天皇帝和承天太子先躬身行礼,后凛然挺立的傲然道,“承天陛下,我们珊瑚公主想要与你们承天的男子比武,找个文武双全的好夫婿,你们说男女授受不亲;后来我们选了位女子与我们珊瑚公主比试,你们又说那女子未曾习武,不愿意比。这不是有意刁难吗?我们弯月国的女子好武,所以性子爽朗豪气,她们不盼未来的夫婿能有何成就,只希望丈夫有一身好功夫,能在遇到贼子时,凭着一身武艺护她们安全。承天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入乡随俗,也不要求与男儿比试。可女子总行吧?如果随便一个承天女子就能将我们珊瑚公主打败,那么承天的男儿肯定更加英勇善战。如此,我们会更加放心的将珊瑚公主嫁给贵国的好男儿!”   如此含沙射影的话,不仅讽刺承天国的男子胆小懦弱,还出尔反尔,明明答应要比赛,可事到临头,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萧天霸的话气得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快成蒸熟了的龙虾了,全身都是火!   见一个个眼睛瞪大得堪比铜铃,萧天霸又是一声讽笑,“你们要是怕输,不比也没关系……”   话还说完,李若生就忍不住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拍桌子,怒吼道,“比!本郡主和你们那劳什么子的公主比!”   乾闽帝神色阴晦不明,轻轻旋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发一语。   北郡王本想喝叱儿女,但见乾闽帝如此神色,便悻悻的闭了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她去胡闹。   “敢问姑娘是何人?”萧天霸冷睨了眼李若生。他脸上有道疤痕,疤痕从眉梢延至下颚,足有十来公分长短,痕迹周边泛着殷红,看样子是新伤刚好不久。   萧天霸长得并不凶神恶煞,甚至算得上清秀,可那道疤痕落在脸上,让他算得上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况且他是上阵杀敌的将军,身上带着一股子的戾气。冷冽的眼神盯在别人身上,犹如毒蛇吐信,分外恐怖。   李若生本来还气势十足,可被他这么一瞧,那气势顿时就给吓跑了一半,支支吾吾回道,“本、本郡、我是北郡王的女儿,若生郡主!”   “哼!”萧天霸轻蔑的冷哼一声,“你一个郡主怎配与我国公主较量。”言罢,傲然的指向高位之上从头至尾都镇定自若的喝着小酒的以墨,“既然我们萧大人选中了平安公主,那证明贵国的平安公主有过人之处。况且,两人都是公主之尊,再合适不过了。”   以墨不语,依旧恍若事外之人般静观其变。比与不比都不是她说了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再推脱,那就是真的胆小怕事了。可……众人一想到让那胆小怯生且又体弱多病的平安公主上场比武,就觉得鸭梨山大啊!   “皇上,您看,这……”史官求助的望向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平安公主能行吗?”。   哎哟~一向信奉女儿无所不能的雷霆王爷听到如此质疑他女儿能力的话,顿时就不干了。指着史官,拍案而起,“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我女儿不行,难道你女儿行?!”   呈袭这一吼,吓得那史官双腿都在打颤,想着李冒的前车之鉴,那史官哪敢驳他,张嘴就说,“行行行,您女儿行!您女儿行!”生怕说慢了,这个爱女成痴的疯子就冲上来打他。   “算你小子识相。”呈袭嚣张至极啊,甩了甩袖袍,跨过案几,走到珊瑚公主身前,肆掠的打量着她,“脸大,眼睛小;唇薄,鼻子塌。腿短,腰粗,肤黑……没一样可取之处,哪能和本王的宝贝闺女比。”   渍渍~文武百官皆是以手掩面,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就连乾闽帝都忍不住以手撑额,轻叹: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也太强了吧,硬生生的将人家的白富美给变成了矮穷挫!   一直听着‘美若天仙’‘天生丽质’等赞美词长大的珊瑚公主哪受过这般侮辱啊,气得差点当场发飙,将这大小绿豆眼的老男人当成屎壳郎给踩死!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珊瑚扬起甜美的笑脸,“这位王爷,孰优孰劣,比过才知道。”   “切!”呈袭不屑的轻嗤,“比武算什么真本事,以本王看,要比就比生孩子!女人嘛,娶回家干什么的?传宗接代呀!要是娶了个不会下蛋的,要着有何用。还不如换只母鸡回家,让公鸡踩踩,下了蛋还可以换两个酒钱。”这是暗讽她珊瑚公主连个母鸡都不如呢。   “你!”珊瑚公主就是有再好的教养也经不起呈袭这个老流氓挑,几句话就将她气得嘴巴都歪了。   以墨听了她父王的‘大道理’,笑得差点将嘴里的美酒给喷了出来。   好久个武将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了,文官们倒是矜持,低着头,掩着嘴,可他们那颤抖得厉害的身子早就将他们出卖了。   萧天霸眼神一凛,满脸怒容的朝乾闽帝道:“承天陛下,您给句话,到底是比还是不比?”   而此时,不知何时离去的苏牧又重新出现在乾闽帝身边。对着乾闽帝耳语一番,“皇上,已经准备好了。”   乾闽帝颔首,挥退他,对上萧天霸含怒带戾的眸子,笑言道,“比!平安,过来。”   以墨依言,放下酒杯,莲步轻移,来到乾闽帝身前,“皇上,您有何吩咐?”   乾闽帝脸上的笑容越发神秘莫测起来,拍了拍以墨的肩头,“平安,去跟弯月国的珊瑚公主比划比划。”   以墨风轻云淡的福身领旨,“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赖   乾闽帝一下令,苏牧公公立即带人准备比武用的擂台。皇帝亲自下的令,文武百官还有外国使臣看着,宫里的师傅自然拿出风速来准备,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准备了。   这期间,参赛选手自然是要好生休息休息。   以墨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位置上,面前美酒佳肴零嘴儿糕点儿一一俱全。呈袭站在女儿身后为她捏肩捶腿,加油打气,“放松,放松!别紧张别紧张……”   以墨喝了杯上等的好茶,拧着眉头,淡淡道:“父王,到底是你紧张还是我紧张?”   呈袭停手,看了看泰山崩于眼前都面色不改的女儿,在瞧瞧自个儿抖得跟筛糠似的腿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黑~父王不是怕你输了,丢父王的面子嘛~”   “想当年在忘川……”呈袭眯着绿豆眼,开始忆往昔,“父王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偌大个忘川无人能在父王的手上过上十招。”   急得焦头烂额的文武百官听到雷霆王如此一说,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些,既然父亲这么厉害,即便女儿没有习武,应该也遗传到点点风采,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不过呈袭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淋头,瞬间浇灭了那点点激动与热情。   “来来来,父王传你三招绝招。”呈袭挽起袖子着示范,“第一招:戳瞎他的眼。第二招:挖烂他的鼻。第三招:踢断他的子孙根!”   完全是流氓招式。   地痞流氓的话在那些老文臣听来,简直是不堪入耳,纷纷摇头叹息。   蔡丞相更是忧心忡忡,“皇上,这平安公主不曾学习武艺,身子骨又弱……要是输了,我承天国的颜面何在啊!”   乾闽帝不骄不躁,挥了挥手,“此事朕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心。擂台快要好了,你去请弯月国的公主准备上台。”   “……是。”   蔡丞相与使臣萧仁和做此次裁判,蔡右相站在刚搭好的擂台上,先是朝乾闽帝作揖行礼,后环视了台下文武百官一圈,朗声道,“有请两位公主上台——”   珊瑚公主换下华丽宫装穿上贴身劲装,雪白的丝绸面料紧贴身躯,显得本就婀娜多姿的身躯更加凸凹有致。看得台下的官员们心底一阵火热,眼中的欲望喷薄而出。   而以墨依旧是一袭绣着展翅雄鹰的曲裙,别说换衣了就是脸上的面纱都未拿来。   小靴子公公见了,暗自摇头,无比担忧的对太子爷道:“爷,表小姐如此装扮,您确定不会输?”对他家爷对表小姐的盲目信任表示很怀疑。   太子爷信心满满,“输?笑话!”虽然不知道他家墨宝的武功能否比得上黄胜那小子,可打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瓶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小靴子公公又觑了擂台上一眼,一边生龙活虎,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一边气息奄奄,像是随时就要倒地。心道:待会儿,恐怕还真会闹笑话!   台上的珊瑚公主拿出贴身佩剑轻轻挥舞两下,然后看向弱得不堪一击的对手,傲然道:“你要和本公主比武,为何还带着面纱上场?”   以墨走到兵器架旁,纤美白皙的手指拂过三叉戟、摸过九齿连环大刀、拨了拨流星锤,漫不经心的选择趁手的兵器,“我承天国的女子在未出阁之前,出门上街都会带着面纱,以示矜持。”   珊瑚公主扫视了一圈,果然见到女眷中几个梳着姑娘髻的女子大多带着面纱。不由冷笑一声,心道:皇兄说得果然不错,承天国的女子地位低下,一身都不得自由。未出阁前受父母的约束在闺阁中学习那些讨男子欢心的狐媚技术,出嫁之后就相夫教子,终身都不得踏出夫家半步。即便是得到父母或夫婿同意出门,也得带上面纱!哪像她们弯月国的女子,可以在草原上驾马奔腾,可以在蓝天下自由翱翔。   珊瑚公主嘀咕一声,“你们国家的规矩真多!好了,你选好兵器没有?”   以墨随便抽出了一条赤红软鞭,“就这个吧。”   看着那条毫无杀伤力的软鞭,珊瑚公主又一阵鄙视。举着手里的宝剑,高扬着头颅,骄傲的朝台下坐着的文武百官介绍道,“各位大人,珊瑚手中的剑名叫‘惊鸿’,是我国第一铸剑大师忽必奇大师铸造。此剑长三尺三分,重五斤八两,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之能。”   说罢,珊瑚公主一声娇喝,将丹田中的内力尽数灌注于惊鸿剑中,那宝剑银光一闪,随着珊瑚公主振臂一挥,银光脱身激射而去。冷冽的剑光落于台下的青石地板上,瞬间出现一道深邃的沟痕!   看着坚硬石板上的剑痕,文官们个个冷汗直流,心里直呼:妈妈呀!轻轻一挥,就连数百斤巨石都砸不出痕迹的青石都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那平安公主那个小身板儿,咋受得住啊?!   三朝元老的赵夏赵太保撑着老迈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站出来说道:“珊瑚公主,此次比武点到即止,不宜见血,以免伤了和气。您看如何?”   “当然。”珊瑚像宝贝儿子似的,抱着手里的宝剑不停爱抚,睨了以墨一眼,别有深意道,“这位大人放心,珊瑚一定留心,不会伤了你们的平安公主。”只会让她跪地求饶,让承天皇帝脸面无存。一雪我国战败之耻!   太子爷吹了吹修得漂亮圆润的指甲,一身散漫之气分外妖娆,“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小靴子公公翻个白眼提醒道:“爷,人家手里有宝剑呢。”   “宝剑怎么了?”妖魅的眸子一瞪,太子爷是力挺他家墨宝,“在实力面前,那就是一块废铁!”   小靴子公公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您当您都像您一样逆天啊!   太子爷对以墨是信心十足,可呈袭就不一样了。呈袭怨原以为那个珊瑚公主跟北郡王家的刁蛮郡主一样,花拳绣腿而已。凭他宝贝女儿一拳能把门板给打个窟窿的大力气,肯定是稳赢,可当珊瑚公主展露那么一手之后,小心肝儿就‘嘣吱,嘣吱’的跳,连忙站出来,嚷嚷道:“等等,等等!那个珊、什么瑚的公主啊,俗话说,刀剑无眼,你再留心,也有不小心伤着的时候,到时候影响两国邦交不是?所以呢,那个……可不可以不用武器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他女儿的小隔壁小腿儿,他还不心疼死了!   珊瑚公主美目一瞪,“这怎么行!比武没有兵器哪还比什么!”   呈袭也不干了,绿豆眼泛着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摸样,“怎么不行了!比拳脚还不是一样的比?非要戳个血窟窿出来,你才高兴是吧?!”   “承天王爷,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本王怎么不讲理了?!合作你武功高强不怕刀剑伤着就无所谓了是吧?本王告诉你,你今儿要是敢伤我女儿一根寒毛,看我不打连你爹妈都不认识……”   “你、你,比武受伤在所难免,你、你……你无理取闹!”   “本王怎么无理取闹了?!是你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哟呵,两人竟然就这么闹上了。   以墨抱着软鞭,‘虚弱’的倚靠在兵器架上,百无聊奈的看着两人闹。而承天国的文武百官竟没一人出来阻止,就由着呈袭闹腾。这场面他们乐见其成,最好闹得让那珊瑚公主忘了有比武这茬儿!   承天没人阻止,不代表弯月国的使臣也不阻止。萧仁和上前一步,扯住接近暴走边缘的珊瑚,略带警告的劝慰道,“公主,如今不是任性玩闹的时候,请以大局为重。”珊瑚公主这才悻悻的闭嘴。   萧仁和安抚住了珊瑚,才对呈袭笑道,“承天王爷说得对,刀剑无眼,双方不管是谁伤了,都不好。不如这样,双方比试都不用内力,只比招式,且点到即止。承天陛下,您看如何?”   乾闽帝笑得亲和又不失帝王威严,轻微颔首,“就依萧使臣之言。”   蔡丞相也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既然双方都达成一致,那就开始比赛。   珊瑚公主封了内力,握住手中宝剑,来到擂台中央,傲然的睥睨着以墨,“你可准备好了?”   以墨撑着兵器架起身,扬了扬手中的软鞭,“随时……咳咳、咳……”还没说完,她却抑制不住的猛咳起来,“咳咳咳……随时开始,咳咳!”那日淋了生雨,身子受了寒,本来就有些鼻塞,又因为刚才在宴会上吃了些寒性辛辣食物,这会儿嗓子就受不住。   蔡丞相担忧的望了以墨一眼,清明的眼中略有几分怜悯,这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本该在家中享受父母宠爱,如今却孤苦无依的站在擂台上担惊受怕!   台上那么消瘦的身影咳得实在厉害,就像病入膏肓似的。台下的官员们,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那一股大风都能吹走的小身板儿不会还没开始打就这么咳晕了过去吧?!   珊瑚公主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儿,趁你病要你命呢。娇喝一声,擒住宝剑,手腕微转,挽起漂亮的剑花,锐利的剑尖泛着寒光直逼以墨的面门。   ------题外话------   啊啊啊啊——肿么还摸写到正是开打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氓   珊瑚公主的攻势又快又猛,吓得好些文官都不敢看。还是那句话,刀剑不长眼啊——   以墨掂量着手里的软鞭,她本不想在人前暴露自己会武功一事,如今看来是不行了。握着软鞭正欲出手,却突然感觉身后有股力量向她席卷而来。   以墨本能的想要运功抵抗,却突然想起比赛前,苏牧公公暗中吩咐的话,“平安公主,您别怕,上台之后选条软鞭做兵器,然后站着不动就行。”   瞬间收起内力,任由那股力量将她右手包裹。顷刻间,右手不受控制的挽腕而出。手中的软鞭如灵蛇吐信,吞吐着凛戾的气息蜿蜒飞出,转瞬缠上刺来的宝剑。   那珊瑚公主顿时瞪大眼,出乎意料的轻‘咦’一声,可瞬间又恼怒起来,她堂堂剑圣的徒弟竟被一个阁中软弱小姐给牵制住了!珊瑚公主沉凝着脸,不再轻敌,一招游龙脱逃想要摆脱软鞭的纠缠。   以墨也是面色一沉,不想暴露会武功一事却又要在珊瑚手中取胜,何不以暗中之人出手做掩护,速战速决。免得时间长了,被他们发现蛛丝马迹。   深邃的眸子一凌,借着萦绕在手上的那股气,握着软鞭奋力一扯。   以墨的力气本就大得惊人,这么一拉扯,将猝不及防的珊瑚公主都给扯飞起来了。   “啊啊啊——”   “公主!”   萧仁和惊呼一声。   萧天霸纵身一跃,飞上擂台稳稳接住珊瑚公主。   ‘哐当’一声,宝剑落地。   珊瑚公主兵器脱手,要不是萧天霸接住她,她这会儿已经被摔倒在五米高的擂台下了。而以墨握着软鞭,毫发未伤。谁输?谁赢?再明显不过了。   场中的官员们还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这就赢了?怎么赢的?他们都还没看到呢!   简直是不可思议嘛!   呈袭也是一愣,随后喜得跳起脚来,“赢了,赢了!”扬着脑袋,鄙视的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珊瑚公主,笑得好不得意,“切!还高手呢,连本王女儿都打不过,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嘛,也敢拿到我们承天国来炫耀!”   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手上,珊瑚公主本就来气,又被呈袭这么一激,那火苗就噌噌的直往脑门上窜,直接烧掉了仅剩的理智。一把推开扶着她的萧天霸,狰狞着脸大吼着朝以墨扑去,“本公主跟你拼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台下文官们连连尖叫,“啊!”“小心!”   就连乾闽帝都紧张得站起身来,满脸怒容的喝叱道:“大胆!”   珊瑚公主正在气头上,哪还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的,赤红着双目如狼似虎的直扑以墨,一副誓要将她撕成碎片的狠戾摸样。   在百官紧张的目光中,在乾闽帝愤怒的眼神中,在太子爷似笑非笑的散漫神情中……以墨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抬腿——第三招:踢断你的子孙根!   此招一出,在场的男人齐齐变了脸色。太子爷更是下意识的合拢双腿,用手护住他的小宝贝。就连小靴子公公这个没根儿的人,也敛了敛眼眸,不敢再看台上那抹如松竹般挺立的身影。   “啊啊啊——”   珊瑚公主紧闭着双腿,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她虽然没根儿,可那地儿也娇嫩得如花儿一般。以墨这么一脚踢下去,还不花儿满地残!   渍渍~珊瑚公主哼哼两声,痛疼跟怒意交织,一个承受不住就双腿一蹬,昏过去了!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春风送暖,绿意盎然。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一片桃红妖妖艳艳。漫步于桃树林中,淡淡清香扑鼻;微风拂过,落英缤纷,粉嫩的花瓣漫天飘飞,宛如一场红色大雪降落,景致别样的优雅迷人。   “主子,怎么样?漂亮吧。”张月鹿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在桃林中穿梭,折了束开得妖艳的桃枝献宝似的递到以墨手上。   以墨看着枝头的花瓣开得如少女的脸蛋般粉嫩,不由心生喜欢,难得的露出个笑容来。这一笑,如冰山融化,百花齐放,娇艳得竟比枝头的桃花还美丽几分。   张月鹿博得主子一笑,更是兴奋,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主子,我们去哪儿坐坐吧。”   雅亭中有几位结伴踏青的官宦家女子在此休息,见以墨来了,连忙起身行礼,“民女拜见平安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免礼。”以墨踏入亭子,见石桌上散落着数十颗四四方方的小玉石,玉石雕刻得十分精致,一面湛蓝色,一面白玉色,白玉色的那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有圆圈,有长条,还有小鸟,有白板……心下好奇,执起一颗在手中把玩,疑惑的询问道:“这是何物?”   那四位贵女见着以墨就像见着吃人的老虎似的,怯怯的缩着身子,一副快要哭出来来的模样,“回、回公主、公主殿下,此物叫‘桌牌’,如果公主喜欢,就送给公主。我们、民、民女家中有事,就先行一步了,民女告退!”   说完,领着侍婢就匆匆跑了。   其他三位贵女见了,也慌忙行礼,“民女们家中也有事,民女告退!”   三人一遛烟儿的跑了,就跟后面有强盗再追似的,害怕跑满一步,被强盗追上就先奸后杀。   以墨望了张月鹿一眼,“我长得很可怕?”   张月鹿竖起大拇指,随时随地都不忘拍马屁,“美若天仙!”   “那她们怎么一见着我就跑?”以墨坐下细细研究着桌牌。   “那是主子您威名远播。”   可不是威名远播嘛!   擂台比武已经过去三天了,可以墨那神来一脚还清晰的映在众人的脑海里,刚才为首的女子是从一品尚书的女儿,那天也在现场,亲眼见识过她的‘凶悍’,哪还敢与她共处一亭啊。   话说,那天之后,人人提起雷霆王府家的姑娘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最后齐齐摇头叹息的模样。   赢了弯月国的珊瑚公主,保住了承天国的颜面,理应受人褒奖,人人赞赏。可就是那流氓的一脚,将所有的优点给掩盖了。   那场擂台比武结束后,除了呈袭笑容满脸的沾沾自喜和太子爷引以为傲的洋洋自得外,其他人都是黑着脸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懊恼模样。   以墨哪能不晓得那些老顽固想什么,他们就觉得她手段下流动作粗鲁即便是取胜也不值得庆贺。哼,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他们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上去比一场,指不定更下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呢。   清亮的黑眸中怒气一扫而过,“得了便宜卖乖!”以墨顿时没了踏青的心情,“回府。”   张月鹿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指着桌上的桌牌,“主子,这个还要不要啊?”   “怎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张月鹿脸上一喜,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看这副桌牌很是精细,想必值不少银钱。拿出口袋,挥袖一扫,全部打包带走。就连桌上剩下的糕点也不放过。   两人出来踏青,没坐马车,直接用脚走。路过神武大街的蜀锦酒楼时,以墨眼馋的望了望三楼的那个包厢,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笑得一脸邪魅又洒脱不羁的脸庞。   张月鹿吃着糕点,望了眼主子,又望了眼装饰豪华又大气的酒楼,“主子,您想吃啊?”   “……”以墨没说话,不过悄悄咽口水的动作没逃过他的眼睛。   张月鹿摸摸干瘪的荷包,“主子,还是算了吧。咱们没钱。”每到山穷水尽之际,张月鹿就无限怨念,他们本该是天下最富有的啊。要不是那十万兵马……哎,那十万兵马就跟无底洞似的,吞钱的速度比他们挣钱的速度还快。   张月鹿脑中灵光一闪,裂开嘴嘿嘿笑道,“主子,你那儿不是还存着八十万两买铁矿打造兵器的钱嘛,如果能拿出来,别说是一顿饭钱了,就是整座酒楼都绰绰有余。”   以墨俏脸一肃,毫不犹豫的回绝,“想都别想。”那可是她用来打造新武器的银钱。   张月鹿摸摸鼻子,讪讪的跟在她身后,“主子,属下真是搞不懂,那十万将士不是都有兵器了嘛,虽然差了些,可至少能用啊,您干嘛还非得劳民伤财的重新制作一批?”   “你懂什么。”以墨边走边道,“在战场上,有匹好马就相当于多条性命,而有件称手的好兵器就相当于多个保命符。想要打造最勇猛的铁骑兵,怎能少得了好武器。”   张月鹿努努嘴,这些他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每当主子要改良什么的时候,就是他们最缺钱的时候。主子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十万将士换一批兵器,看来他们又要吃一阵子的白米饭加泡咸菜了!   “对了,陶楠骏对火药的研究可有进展了?”以墨突然想起了从爆竹作坊里救出的少年。   “还没有,不过、听铁精讲有些眉目了。”   “有眉目就好,告诉青龙,不管他要什么,都想办法给弄去……”   “要什么都给?要是他要人心祭炉,您也给啊?”   “如果他要你的心,本主子会给得毫不犹豫。”   “哎哟喂,主子,属下跟了您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这么狠心啊……”   以墨和张月鹿的身影刚消失在街角,蜀锦楼三楼的雕花红漆木窗就被缓缓推开。   温润如玉般的男子立在窗前,漂亮的桃花眼噙着妖魅风情,傲然睥睨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李宸年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也好奇的望了望下面,“大哥,您在看什么?”   太子爷收回视线,淡淡回道,“没看什么。”蹙着俊眉,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刚才怎么跳得那么快啊?然后不自觉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那刻在心尖儿上的倩影。奇怪,怎么突然想着要找墨宝了?   李宸年怪异的看了眼反常的太子大哥,回头就见小二端上道道美味佳肴,顿时就那点疑惑抛在脑后,呼道,“菜上来了。大哥,快坐,快坐。哎哎,四哥,五哥,六姐,珊瑚公主,还有蔡三小姐,你们也快坐。”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四皇子和五皇子可不想李宸年这么随意,他们见太子坐下后,才小心翼翼的陪坐在其身旁,就连吃饭夹菜都还先看一下太子殿下的脸色,见他面色和悦没有发怒的迹象,才敢放心大胆的吃。   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太谨慎胆怯,只怪太子爷喜怒无常的阴戾太深入人心鸟。千万不要因为太子爷最近没有生怒杀人就以为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只能说明太子爷最近的心情甚好。   蔡雪慧含羞带怯的望向主位上的太子爷,贴心的为他布菜,“太子殿下,您尝尝这个,这是蜀锦酒楼大厨的招牌菜,酥而不烂,甜而不腻。”   因为以墨伤了珊瑚公主,乾闽帝为了表示歉意,下旨让他的皇儿们作陪,陪弯月国的公主在帝都好好玩乐,又因为珊瑚公主是女子,为了方便,就让未出阁的六公主一同作陪。蔡家三小姐知道了,就央求父亲蔡丞相向皇上举荐自己,也一同作陪。   谁都知道,蔡三小姐意在太子殿下。   蔡庆是乾闽帝一手扶持起来的丞相,可以算是乾闽帝的心腹。他的女儿如果能成为太子妃,乾闽帝乐意之极。便大手一挥,欣然同意。   看着眼前的菜,太子爷有些心不在焉,又想起他家墨宝来了。这菜是他家墨宝最爱吃的,每次叫她来吃的时候,她都板着脸,可一看到爱吃的饭菜,眼睛就弯成了小月牙儿,乌溜溜的眼珠子更是闪闪发光。如果她身后有条尾巴,肯定是在摇啊摇啊……像只小馋猫似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可是、“哎~”他家墨宝不在啊。   一听太子爷叹气,四皇子跟五皇子腿儿都软了,双股打着颤,胆战心惊的问道:“大大、大哥,您、您可是心心、心情不好?”   结巴成这样,可见有多怕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了。   太子爷烦躁的睨他们一眼,“吃你们的!”   ……   是夜突然下起雨来,漆黑的夜空突然透出一道电光,将沉寂在夜空下的京城照得亮如白昼。   电光一闪,亮光透过窗户缝儿照进室内。屋内,男子坐在太师椅上,灿白的强光打在他的脸上,将那肃穆的脸庞映得有些狰狞扭曲,浑身透着些鬼魅阴森之气。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窗外震天的雷声一起响起,“戚龙,可准备好了?”   戚龙恭敬应声,“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子下令就可行动。”   “子时一刻动手。”   “是。”   夜半之时,雷声依旧轰鸣不绝。夜空中的雨下得又急又猛,雨珠连成一条线,落在地上溅起片片水花,地面上瞬间汇聚了千万条细流,细流如小蛇一路蜿蜒而下。   二十几个黑衣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手握三尺长剑,突然出现在京城郊外的柏树林中,将林中三人团团围住。   三人中,青衣男子脸上的一道从眉角延至下颚的蜈蚣伤疤分外狰狞可怖。此人竟是弯月国使臣团中的萧天霸!   萧天霸与两个弯月国侍卫瞬间警惕,纷纷祭出圆月弯刀,随时准备一战。   见这二十几人目光内敛,气息冗长,且满身杀气逼人,萧天霸心中一沉,眸光凛然如洌道:“在下乃弯月国的使臣,与尔等无冤无仇,尔等此意何为?”   回应他的竟是一个满溢戾气的‘杀’字。   杀令一出,二十几个高手同时出手。   夜幕中,电光激射,雷声轰鸣,清澈的雨水中夹着猩红的血水缓缓流动——   雷霆王府。   此时已是子时,以墨却无半点睡意,拨弄着烛火中的灯芯,心中有些烦闷,窗外响雷轰鸣,心中更是烦躁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公主,您怎么还没歇息?”侍婢花舞见屋里还亮着光,便大胆的推门进来。   以墨派朱雀出去办事,还未归,云姑姑见她身边无人伺候,就派了个贴心的花舞过来伺候。   以墨见她星眼朦胧,身上还披着夹袄,显然是已经睡下了见她这里还亮着灯又披衣起来伺候。以墨虽然霸道却不是个不同人情的,自己睡不着肯定不会让别人强打着精神起来伺候,“你去睡吧,我坐坐就去休息。”   “公主,夜深天寒,您也早些歇着吧。女婢先告退了。”花舞是个聪明人,在来之前云姑姑就交代过,不要自作聪明,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即便是不合规矩,也得照着主子的话去做。   花舞刚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撞得身子一歪,靠在门上。   那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冰凉的雨水顺着斗笠哗啦而下,水渍溅了她一身。她瞧瞧抬头望了那人一眼,可惜斗笠太大,完全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那人好像很是着急,给他说了声‘抱歉’就匆忙往屋里去了。   那声‘抱歉’却惊得花舞瞠目结舌,那人竟是个男人!   半夜三更,一个陌生男人闯进了公主的闺房——想到此处,花舞瞬间瞪大了眼,连呼吸都急促了。想也不想的抬步欲往屋里跑,要去拦住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   花舞刚跑几步,屋里就传出公主威严的喝叱声,“花舞,出去!”   花舞立即停住脚步,慌忙转身出了门。没有丝毫的迟疑!   闯进屋的张月鹿也顾不得浑身湿淋淋的,万分焦急的对以墨道:“主子,出事了!”   以墨的脸色蓦然一沉!   接过张月鹿早已准备好是蓑衣和斗笠,两人夺门而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审问   大雨倾盆,像是捅破了天,哗啦啦的向下流。   苍鹰山庄的后巷内,三具尸体躺在血雨中,雨水溅起的污泥模糊了三人的脸,不过隐约可见其中一人脸上那狰狞的蜈蚣伤疤。三具尸体旁,另有两个带刀捕快如松竹般傲然耸立的守在一旁。   张月鹿和以墨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站在苍鹰山庄的后巷,远远看着前方三百米处的两个带刀捕快。   “主子,据危月燕所言,这三人身上带着弯月国管使的武器,圆月弯刀。且服饰也是弯月国所出,很有可能是弯月国的使臣。”   以墨拂了拂从斗笠上滑落滴溅在脸上的水珠,冷凝着眸子,沉声道:“如果真是弯月国的使臣,那就麻烦了。”承天与弯月两国交战,承天虽胜,却胜得惨淡。十年的战事,让承天国库消耗太大,如果在此节骨眼上,来求和的使臣被杀死在承天国内,此事处理不好,弯月国肯定会借此发难,再度发兵。而承天国为免于战事再起,也定会给弯月国一个满意的交代,而这个交代很有可能就是苍鹰山庄。   “尸体是何人发现的?”为今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苍鹰山庄才不会牵涉到其中。   张月鹿老实回道,“是一个樵夫。主子,如果死的真是弯月国的使臣,大理寺的人为了能尽快给皇上和弯月国使臣团一个交代,肯定会拿我们苍鹰山庄抵罪。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先撤?”   以墨沉思片刻,摇头道,“大理寺卿冯城易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此案关系重大,他不会胡乱定罪。况且……此刻撤走,不是明智之举。此事本来与我们无关,如果逃走,岂不是落实了罪名!”   以墨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衙役抬着官轿匆匆而来,京兆尹坐在轿内,脸上一片急色。轿子还未停稳,他就急忙撩开帘子下来,旁边伺候的师爷忙高举着雨伞为他遮风挡雨。   不用京兆尹沈浩开口,就有捕快引着他前往尸体旁,“大人,尸体在这边。”   沈浩也顾不得提起官袍的衣摆,疾步走到尸体旁,见三具尸体的面目被污泥染得看不清楚,就连身上的服饰也破烂得辨不出原样,便心存侥幸的低喃道,“如此模糊,恐怕不会是弯月国的使臣。况且弯月国的使臣都住在京城靠南的客云圆,而此处位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弯月国的使臣又怎么会出现再次。”   师爷也道,“大人说的是,使臣们有专门的官员陪同,不会……”还未说完,就见大人脸色猛变。   沈浩一把推开师爷,猛然冲上前,用自己的官袍擦净其中一具尸体的面目,当见着那条狰狞可怖的蜈蚣伤疤之后,顿时面如死灰。   “大人?”师爷不明所以的唤道。   沈浩指着那个脸带伤疤的人,嘴唇都在打颤,“他他、他是弯月国的威远将军,本官曾在百官宴上见过。”   听沈浩之言,师爷的脸色也是瞬变,脑子里蓦然窜出几个字:出大事了!   沈浩都快哭了好不好,也不起身,蹲在尸体面前急吼道,“快去禀告大理寺卿冯大人!”此事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还解决不了!   “是,大人。”   以墨深深看了眼沈浩,“我们走。”   两道身影在雨中化着道道残影,转掠间已经飞出了三丈,消失在连绵如墙的雨幕中。   以墨回到雷霆王府时已是辰时,张月鹿也不避讳,亲自伺候她脱下身上湿淋淋的蓑衣与斗笠,“主子,既然此案冯大人接手,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会被拿来抵罪。不过,我们要不要早做些准备,以防万一?”说到底,张月鹿还是不相信冯城易会刚正不阿至此,天下乌鸦一般黑,做官的哪有不贪的道理,“……即便不为了邀功也要交差不是,要是最后没找出凶手,还是我们苍鹰山庄的嫌疑最大。”   以墨接过干净的帕子,细细的擦着脸上的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对了,明日早朝冯城易定会起折子禀奏此事,弯月国的使臣不明不白的死在承天,事关重大,皇上定会将此事交给刑部与大理寺协办。”想了想,沉声道,“你去将郭霆义叫来。”   张月鹿找了身干净的衣裙递给她,“是,主子,属下这就去。”此事关乎苍鹰山庄的存亡,容不得张月鹿嬉笑马虎。要是平时让他去找郭霆义,肯定会酸溜溜的道‘主子,人家现在可是兵部侍郎,身边伺候的人是围了一圈又一圈,您叫属下三更半夜去找他,没有个令牌什么滴,指不定要把属下当刺客抓起来呢。   以墨擦干了身上的水,看看时间,已是辰时三刻了,今日还要去梨园学琴,就不打算上床睡觉,本想去后山打坐等着吸收黎明那刻的精纯灵气,可一想到园子里多了个花舞,怕人多嘴杂就打消了念头,只在床上打坐练功半个时辰便罢。   ……   清晨,以墨一如往日的早起去饭厅用早膳,刚踏进屋子就被呈袭那大惊小怪的声音给吓着了。   “哎哎哎!你昨晚干嘛去了?老实交代!”呈袭双目圆整,一副总算抓住你的把柄似的得意样儿。   以墨吓了一跳,心道:难道昨晚出去被父王发现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啊,她行事这么隐蔽,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以墨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将那点犹豫疑惑压下,从容自若的道,“睡觉!”   “咦?真的假的?”呈袭摩挲着长满扎手青胡子的下巴,围着以墨转了两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以墨眼底的那片黑青上,“一整晚都在睡觉?”   以墨理所当然的点头,“整晚都在睡。”   见女儿目光坚定,语气沉稳,没有丝毫撒谎的迹象,呈袭顿时困惑了,“你整晚都在睡,怎么还长熊猫眼儿啊?”   以墨推开父王凑上来想要瞧得更仔细些的脸,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这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新妆。”越过他,走到饭桌旁坐下。端起下人早已准备好的养生粥,慢慢吃起来。   呈袭瘪瘪嘴,嘀咕道,“新妆?切,都不知道这京城的女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这种吓人的妆容。”   以墨喝完粥,擦着嘴,状似无意的提起,“父王,今日上早朝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呈袭一屁股在景阳身边坐下,自个儿动手盛了碗粥,囫囵吞枣的吃了一碗,才道,“今日早朝冯城易禀了件大事,说是那个脸上带疤的使臣被人杀了,皇上听了大怒,让大理寺彻查此事,刑部协办,左右丞相督察。其他没事的官员都散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留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左右丞相在御书房商议怎么查办此事。”   景阳公主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忧心忡忡的叹道,“弯月国的使臣在我国被杀,此时可大可小。哎……但愿是往小的说。”   以墨暗自点头,此事确实可大可小,大了:两国兵戎相见,小了:当一桩命案办理。   呈袭浑不在意的随口说道,“别想往小的说了。听说那个领头的使臣萧仁和闻此噩耗,哭得都晕过去两次了!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二弟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你死了叫大哥如何向爹娘交代啊——’。”砸吧砸吧嘴,将唇上沾的粥汁也给舔得干干净净,随后有道,“知道了吧!死的可是人家的亲弟,你们说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墨猛然停了手上的动作,‘不好’两个字呼之欲出,可顾忌着有父王和娘亲在场,生生将话噎在了喉咙口!萧天霸竟是萧仁和的亲弟弟?!   以墨本想,萧天霸不明不白的死了,弯月国的其他使臣即便是再怒,也会考虑到两国邦交的问题,不会太为难承天国,只要弯月国不以兵戎相见相逼,乾闽帝就不会向刑部与大理寺施压,那冯城易就有时间查清凶手。可死的人是萧仁和的亲弟弟,萧仁和怒极了哪还管什么交好不交好的问题。   大理寺内。   公堂之上的冯城易身着黛色绣鹤官服头戴纱帽,刚毅黝黑的脸庞有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与冯城易并坐在公堂的是刑部尚书柯河舍。而堂下左右两边各设置了个锦座。   当左相任颧禾与右相蔡庆一同踏进大理寺衙门时,冯城易与柯河舍双双起身,躬身迎道:“下官拜见两位丞相大人。”   蔡庆虚扶着手,“两位大人免礼。”任颧禾并未开口,只是傲然的朝两人点了点头。   待两位左右丞相在事先准备好的高位坐下,冯城易才与柯河舍相视一眼,开始审理此案。   此案公开审理,衙门前聚集了许多百姓,其中不乏有些十分关注此案的文人士子,而负有盛名的慎之公子也在此列。   “威——武——”   惊堂木拍案,堂内外寂静无声。   “带樵夫李大成——”   李大成只是一小小樵夫,哪见过这等阵势,早已吓得腿软走不动了,还是两名衙役抬着上的公堂。   “草草、草民李李大成,拜见青天大老爷!”   “李大成,本官问你,昨夜在苍鹰山庄后巷的三具死尸可是你发现的?”   “回回、回大人,正是草民。”   “那好,将你发现死尸的经过如实讲来,如有欺瞒,以扰乱公堂之罪论处!”   “大人,小人昨天在柏树林砍柴,因为不小心掉进了山洞,所以没有如期回家。待小人从山洞中出来已是午夜子时了,那会儿雨下得很大……小人路过苍鹰山庄的后巷时,闻着股浓浓的血腥味,好奇之下,便前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了那三具死尸。”李大成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草民所讲句句属实,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请大人明察!”   冯城易又道,“在你发现尸体的前后这段时间,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李大成摇头,“不曾!”   顿时,衙门外观案的百姓一阵哗然。人群中的王敬对身边的粱耀祖道,“慎之,看来此案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不远处的小茶铺里,以墨晃了晃浮在杯中的小茶叶,近乎无声的低喃,“昨夜一场大雨将所有的线索都冲走了,如今那樵夫又没瞧见什么可疑人物,看来是真的麻烦了!”   “小二,来壶碧螺春。”低沉性感的噪音突然在以墨身后响起。   听着熟悉的声音,以墨蓦然回头,恰好迎上一双璀璨得恍若夜空中的星星一般耀眼的妖魅眸子!   下意识的喊出声,“表哥。”   太子爷噙着温润优雅的笑,走到以墨身边坐下,接过小二送来的碧螺春,给以墨添上一杯,“第一次听见墨儿你喊我表哥。”言语中的喜气毫不掩饰。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波光潋滟的眸子扫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大理寺衙门。   以墨端着热茶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碧螺春的香气,神色淡然道,“听说那个脸带伤疤的使臣死了,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太子爷轻挑眉尾,并未说话。觑了眼一脸坦然的她,无声的笑了笑。以他对她的了解,但凡与她无关的事她都不会好奇。   以墨尝了尝碧螺春,抿抿嘴唇,还不错。放下茶杯,刚一抬头,就见对面街上一辆华丽贵气的马车缓缓驶来。而马车前,骑在马上一脸悲戚外加愤怒的男子不是弯月国的使臣萧仁和还能是谁。   公堂之上,冯城易正要命仵作当众验尸,却听衙役来报,“大人,弯月国的珊瑚公主和弯月国的使臣想要见您,说是要看着您审理此案。”   冯城易望向高位上的两位丞相,显然是向两人请示。承天国的规矩,在公堂之上审理案件时不得有他国人物参与。   任颧禾捋了捋青白胡须,“死者是弯月国人,又是萧使臣的亲弟弟,萧使臣要陪审,也不算乱了规矩。去请珊瑚公主和萧使臣进来。”   ------题外话------   谢谢妞们的票票、鲜花、钻石,还有打赏——嘻嘻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遇土匪打劫   萧仁和与萧天霸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加上两人年纪差了一轮,萧仁和一直把萧天霸当儿子似的疼爱。一进公堂,当看见弟弟的尸首被随意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时,怒极攻心,差点就晕过去了。   珊瑚公主屈尊降贵的扶了把摇摇欲坠的萧仁和,拿出皇家威仪,安慰道:“萧大人,您要保重身体啊,萧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如果您倒下了,就没人能给他报仇雪恨了!”   萧仁和顿时强打着精神,佝偻着身子艰难的走到弟弟身旁,哭道:“天霸,你安心放心去吧,哥哥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冯城易与柯河舍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慎重。   萧仁和亲自为弟弟蒙上白布,白布盖下的霎那,老脸上的悲痛瞬间被愤怒取而代之,望向堂下跪扑在地的李大成,眼中杀机闪烁,“冯大人,此人可是杀死我国萧将军的凶手?”   冯城易礼仪周到的迎着珊瑚公主与萧仁和坐在上位,回道:“萧使臣,此人李大成是发现萧将军尸体之人。并非凶手!”   萧仁和冷笑一声,厌恶的睨了眼瑟瑟发抖的李大成,“依本使臣看,也不可能是他杀了萧将军。萧将军乃是我国三太子殿下的贴身近卫,武艺高强,哪是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贱民可以撼动的!”   珊瑚公主也莹莹开口道:“不知冯大人是否查出真凶了?”   “回禀珊瑚公主,此案错综复杂,且毫无头绪……”   话还未说完便被萧仁和打断了,“那就是还没有找到凶手了!整整一天一夜,别说是抓到真凶,就连凶手是谁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你们无能还是你们手下办事的人无用?!”那傲慢的表情,嚣张的语气,看得在场的人真想出手揍他一顿。   冯城易满脸羞愤,涨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反驳。   冯城易为人耿直刚毅,铁面无私,在遍布毒瘤的朝堂别树一帜,胜得蔡庆的欣赏。蔡庆不忍他当众被人羞辱,开口袒护道,“萧使臣,冯大人正在审理案情,等他审理完案子,凶手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冯城易忙道,“萧使臣放心,本官定会全力以赴的追查,决不让贵国的萧将军死得不明不白。”   萧仁和身为弯月国的使者,他可以仗着身份跟三品的冯城易摆架子,却不敢轻易得罪了承天国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冷哼一声,并未再为难冯城易,只不痛不痒的道了句‘你们能全力以赴最好’便作罢。   冯城易见他不再闹腾,悄悄抹了把热汗,轻舒了口气。喝杯热茶,稳了稳心神,复又坐上公堂,继续审理此案。   知道从李大成嘴里也问不出个什么,冯城易便让他下去了,唤来早已等在一旁的宁有书和仵作,打算让两人当场验尸。却又被萧使臣喝止住了。   “住手!”萧仁和拦在萧天霸的尸体前,含怒的眼神化着锋刃直射冯城易,“冯大人,本使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破案,但绝不能动萧将军及两个护卫尸首的一根汗毛!”   为了让死者安息,死者的尸首除了殓棺下葬,其他时候都不允许动一分一毫。验尸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平日衙门里为了破案,验尸是必须之举,况且那些死者多是平民百姓,知道验尸是不敬之举也不敢跟官府闹腾;而那些显贵之人也多是通情达理之辈,为了协助官府早日破案,这点小事自是不放在心上。无人提醒,以至于让冯城易都快忘了验尸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之举!   昨夜一场大雨将所有线索都给冲没了,而李大成也未看见可疑之人,所有人都将破案的希望寄托在验尸一项上,希望能在死者的尸体上发现些线索。   萧仁和的不准验尸,打破了他们最后的期望。就连柯河舍都忍不住开口了,“萧使臣,此案无头无绪,最能为我们提供线索的只有萧将军三人的尸体,希望您能配合……”   “不行!萧将军和两位护卫都是我弯月国的勇士,本使臣有义务护他们死后能够安息不受打扰!”萧仁和突然疾言厉色道,“本使臣听说萧将军等人的尸体是在一个叫‘苍鹰山庄’的后巷发现的。依本使臣看,那个苍鹰山庄的人就是杀人凶手,冯大人为何不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冯城易面色一沉,义正言辞道,“萧使臣,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妄自猜测,苍鹰山庄的人是不是杀死萧将军的凶手,只有等本官审后才可以定论。”   萧仁和知道苍鹰山庄,并非听他人提起,而是昨夜萧天霸在出门之前,就对他说‘要去苍鹰山庄探探’。萧天霸受三太子殿下的命令追杀承天七皇子的事,他也知道,甚至还知道因为苍鹰山庄的人插手,导致他任务失败。   天霸从小就好强,定是不甘心输在苍鹰山庄之手,就去……谁知这一去,便没了性命!萧仁和悲从中来,想着枉死的弟弟,便对那个苍鹰山庄恨之入骨,一口咬定苍鹰山庄就是害死他弟弟的凶手。   “冯大人,我国萧将军死在苍鹰山庄的后巷,那山庄的人不是凶手还能有谁!冯大人,你不下令缉拿凶手,难道是想包庇真凶?”   “萧使臣,此事太过武断,本官不能下令!”   萧仁和大怒,急言厉喝的威胁道,“冯大人,你是想要包庇凶手吗?!我弯月国堂堂威远将军不明不白的死在贵国,且贵国官员还要包庇凶手。只要本使臣修书一封将此事禀明我国国主,国主定会震怒,这后果……不用本使臣明说,想必冯大人也十分清楚!”   “这!”冯城易也陷入两难之地,不用说,后果肯定是兵戎相见。两国交战,其他不说,苦的定是黎民百姓!一边是天道正义,一边是黎民百姓,冯城易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仁和见他犹豫不决,便下了一剂猛药,“既然如此,那本使臣就如实向我国国主禀告,贵国就等着接战书吧!”拂袖转身欲走。   一直未说话的任颧禾终于开口,扬起老脸笑道,“萧使臣,何必动怒,萧将军死在我国,我等自会给贵国一个交代。”言罢将视线落在冯城易身上,收起笑脸,话语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坚决道,“冯大人,苍鹰山庄的人即便不是凶手,肯定也与萧将军之死脱不了干系。你速派人去将苍鹰山庄的人拿下,带回大理寺审问。”   冯城易迟疑的应道:“……下官领命!”   衙门外的小茶铺内,以墨面色阴霾得恍若天边密布的乌云,眯着眼深深地看了那萧仁和一眼,放下茶杯,摸出身上的一锭碎银,“小二,结账。”   太子爷恋恋不舍的看着她,“走了?去哪儿?表哥也一起去?”   以墨黑沉着脸,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茅房!”然后扔下碎银,头也不回的去了。   太子爷扭头在她身后喊道,“茅房在那边。”   以墨理都不理,直奔城外的苍鹰山庄。   看着俏丽的背影,太子爷笑得一脸宠溺,“小骗子!”   小靴子公公像幽灵似的飘到他家爷身后,瞥了眼桌上的茶杯,幽幽道,“爷,喝如此低劣的茶水,您也不怕伤了您的尊口。”   “你懂什么!”太子爷心中愉悦,不止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就连眼角都染了笑,邪魅的桃花眼斜斜上挑,凉薄性感的薄唇弯出迷人的弧度,淡淡的笑容挂在雍容无尽的风姿容颜上,美得如笔墨清雅淡然的山水画!   小靴子公公不甘心的努努嘴,他家爷堂堂太子殿下,未来的君主,多娇贵啊!以前别说是喝这等劣质茶水了,就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疼,可现在……   想得出神的小靴子公公错过了他家金贵的爷端过以墨喝剩下的那杯茶细细品尝的动作,不然非惊得连这个小茶棚都给掀了!   太子爷就着以墨喝过的地方,淡粉的薄唇印了上去,轻轻碰触,浅浅品尝——满脑子都是他家墨宝那张泛着水润光泽的性感小红唇,还有两唇间那诱人的粉嫩小舌头。太子爷也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春光旖旎——渍!那摸样,怎么看怎么猥琐!   小靴子回过神来就见着他家爷一副发情似的风骚样儿,又忍不住嘀咕‘这表小姐真是害爷不浅’。   “爷,冯大人命人去苍鹰山庄抓人,案子押后再审,衙门前的百姓都散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宫了?”   太子爷喝完杯中的水,拿出绣着鸳鸯的精致锦帕将茶杯包起来,“让人暗卫跟着墨儿去看看。”   以墨走得如此急,太子爷很难不看出点什么。   妖魅眸光一转,“对了,墨儿会武功,让暗卫谨慎些,别让她发现了。”   “……是。”当小靴子见太子爷像藏宝贝似的将包起的茶杯藏进袖子中时,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满头黑线的领命下去了。   小靴子公公知道以墨会武,可不知道她武功到底有多高,只当是会些花拳绣腿,便随便派了个脚程轻快的龙十八跟着。   龙十八见靴公公语气散漫不怎么重视,他也就没怎么将跟踪对象放在心上,可当在只跟了两条街便被对方给甩了之后,龙十八只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话说以墨甩掉了身后的跟踪者之后,直接出了城门,跨上早已准备好的红棕烈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苍鹰山庄。   张月鹿见以墨驾马回来,忙迎上去,“主子,怎么样?”   以墨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守在一旁的属下,毫不停留的进了山庄。   张月鹿见她脸色不佳,连忙跟上。   以墨沉着脸,一边走一边吩咐,“后面的官兵马上就到。多余的人都撤了,让青龙七宿之首的角木蛟化名为陆薄坐镇山庄,女土蝠化名为方氏海燕是庄主夫人,其他人都是奴仆。庄主是做药材生意的,以买药材为生。”   闻言,张月鹿忙向以墨竖起大拇指,“主子,高明!以买药材为生就能很好的解释后院为何有一片种植各种毒花药草的地方了。”   对于他的夸赞,以墨如若未闻,径直去了破晓居住的后院,推开门,院中哪有破晓的身影,“破晓呢?”   “破晓大人去武夷山采药了,说是要去两个月。”   以墨凝着眉头,“什么时候去的?”   张月鹿板着指头算了算,回道:“五天前。”   “去了也好,免得留在这儿添乱。”以墨低喃着进了院子,让后摸出怀里的药粉,将屋里的桌子椅子甚至茶杯都撒上一层薄薄的粉末。   见雪白的粉末沾了屋里的桌子椅子瞬间变成青黑,张月鹿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拍拍被吓得小鹿乱跳似的胸口,“差点都忘了,但凡破晓大人用过的东西都带有剧毒来着。”   张月鹿拿出帕子,认命的当起了丫鬟小厮,跟在以墨身后,将变成青黑的粉末都给擦得干干净净,“幸好破晓大人不在,以他带毒的体制,还不得将上去抓他的官兵都给毒死了。倒时候更麻烦!”   但凡破晓摸过的东西短时间内都带着毒性,时间一长,毒气散了便无碍。可他常用的桌椅,茶杯,被褥等东西的毒性是散不去的。为了待会儿官兵搜捕时,不发现意外,以墨和张月鹿还得先将桌椅被褥等物件的毒性给除了!   等两人忙活完,官兵也到了。   领头的官兵一挥手,苍鹰山庄上到庄主陆薄,下到小厮王强,全部拿下,连同后院那几匹马一并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官兵风风火火的来,热热闹闹的走。以墨和张月鹿立在山头远远看着官兵压着苍鹰山庄一干人等进了城。   张月鹿凝目望着那几匹刚从北羌国进购回来的好马,怒沉着脸骂道,“他妈的狗东西,这哪是官兵,简直是土匪!老子就不信,那几匹马儿也是‘杀人凶手’!真是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然敢借着缉拿凶手的名义,收敛财物……”   以墨也是双眉紧锁,脸上怒意浮现,她也是第一见着有人敢借着入宅缉拿凶手之便,顺手拿取他人财物!   隔着如此远,张月鹿依旧能看清领头之人脸上那贪婪的笑容,突然响起山庄内主子存放的那八十万两银子,不由惊叫出声,“主子,您用来打造兵器的那八十万两也不会被拿走了吧?”   以墨微怔,随即纵身一跃,身影如鹰似鹄,转瞬间便飞跃下山头,消失在山脚的山庄之中。当以墨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暗室,看到那空空如也的箱子时,本就冷厉的脸庞顿时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狂躁的阴森煞气透体而出,刹那间,整个山庄都笼上一层让人喘不过的凛然威压!   ------题外话------   昨天看评论发现还是有很多支持偶的姑娘。再次我要真心的道一声:谢谢——   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在偶蜗牛般的更新下依旧没有放弃我——真的很感谢   第一百二十九章   缉拿凶手的官兵并不是衙门中的捕快衙役,而是隶属提督九门步军巡捕营的包兰营,提督九门步军巡捕营是京师卫戊军,由官居从一品的九门提督统领。掌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犯人等要职。   此案重大,缉拿凶手一职自然落在了包兰营身上。此次领兵的是一个小小九品兰翎长,包兰营的兰翎长官阶虽低,可胜在油水多,每次这样一出行,必是银钱满贯。   “兰翎长大人,此行可是大丰收啊。”一个官兵弓着腰搓着手走到于青蛤身边,流着哈喇子贪婪的盯着后面那几口大箱子。   于青蛤笑容满面,一想着箱子里那白花花的银子,兴奋得连手都在颤,“黑子,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儿!”   闻言,黑子双目逞亮,阿谀奉承道,“兰翎长大人果然有远见,当初那个死余头拼死与您争八品外委千总的职位,您明明比他更有机会,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九品包兰营的兰翎长,当时属下还不慎了解,没想到……”想着后来的各种油水,黑子的脸笑开了花。   于青蛤也畅然大笑,笑声中无不透出得意与傲然,“他老余头不就是看着外委千总比兰翎长的职位高,比兰翎长的权力大,每个月领的俸禄比兰翎长的多嘛,所以拼死跟我争。殊不知,他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哼,也好意思向本官炫耀每个月多领的那点俸禄,本官随便一次‘出行’都比他那点小钱多。”   “那是,那是——”黑子谄媚笑着,“老余头目光短浅且做事缩手缩脚,怕这怕那的。哪像兰翎长大人这般英勇神武智勇双全。”   被黑子这么一奉承,于青蛤更是傲慢得意,想起老实得近乎憨傻的老余头,又是一阵嗤之以鼻,“他就是胆小怕事,也不想想,但凡用到我们包兰营逮捕的犯人,即便不死也是被流放的下场,那些银子宝物即使我们不拿,最后还不是得收缴到‘国库’,最终便宜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收缴到国库的东西,经过层层官员的搜刮苛扣,最后能真正入库的寥寥无几。   于青蛤吩咐黑子压着苍鹰山庄的一干犯人去了刑部大牢,自己却带着小部分人将收来的财物特别是那两大箱银子,送回了自己的府邸。   看着白花花的两大箱银子,于青蛤笑得合不拢嘴,焚香沐浴一番,急忙拉着新买回来的宠妾去看他的宝贝。   那宠妾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银子啊,惊得下巴都砸到脚背了,“老爷,这这、这得多少银子啊?”满满两大箱子,那银光灿灿,闪得眼都花了。   于青蛤一手搂着美娇妾的小蛮腰,一手握住胸前的丰腴,满满揉捏,“整整八十万两!”   宠妾瞠目结舌,“八八八、八十万两!?!”   美娇妾惊呆的傻样取乐了于青蛤。于青蛤哈哈大笑两声,抓起箱子里的一把银子塞进美娇妾高耸的胸脯中,“拿去,老爷赏你的。”   宠妾美滋滋的抱着银子,妖娆一笑,“多谢老爷赏赐。”怀里的银子虽沉甸甸的,可远远不及那两大箱子,风情万种的眸子暗含贪婪的盯着箱子里的银子,化着一条水蛇妖魅的缠上于青蛤的身体,蔻丹葱指引诱般的在他胸膛上画着小圈,娇吟道,“老爷,这些银子可都是咱们家的了?”   于青蛤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兴致缺缺的推开依偎在怀的妖精,“不!这里的银子得拿出一半去孝敬左丞相大人。”任谁拿出到库的银子去孝敬别人都不乐意,况且还拿出四十万两如此之多!   宠妾是妇道人家,没见识,一听要拿出四十万两去孝敬别人,顿时心如刀割,那个痛啊!   “老爷,这是咱们辛苦得来的银子,怎能凭白便宜了别人。”   于青蛤搂过美娇妾,低叹道,“你以为老爷我愿意呢?这些年要不是左丞相做老爷的后盾,老爷我一个小小的九品兰翎长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入夜,于青蛤命人抬出四十万两银子,悄悄从后门出去,领着人直奔左相府。   暗中的张月鹿低声对以墨道,“主子,他们果然出来了。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左相府,看来左相任颧禾就是于青蛤背后为他撑腰的人了。”   以墨一身黑衣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凛厉紧俏,深邃的眸子中杀机重重,朝身后的张月鹿与尾火虎挥了挥手,冷冽如冰的语声在空中轰然炸开,“留着于青蛤,其他全部毙命!”   音落,两道黑影一左一右猛然窜出,黑影闪过,银光乍现,泛着森冷寒气的利刃在细嫩的脖子上一抹,两颗血淋淋的头颅赫然落地。   两具无头尸体倒下,抬着的箱子也轰然一声落地。   走在最前面的于青蛤还以为是下人办事不利,头也不回的呵斥道,“没吃饭呢!这点东西都抬不住,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他身后的下人亲眼见着两个寒光一闪,然后抬着箱子的两人的头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头颅落了,尸体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跨完了人生最后一步,他们才倒下。一倒下,猩红的血就从碗大的口子里喷出,吓得他们连都不敢动!   于青蛤鼻翼扇了扇,一股令人作恶的血腥之气直冲鼻翼。他猛然回头,当惊见地上的无头死尸时吓得脚下一个趔趄,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于青蛤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并且还立过战功的军人,惊愕之后,很快就缓过神来,见那些下人还一副惊惧不已的摸样,不由怒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抬着箱子逃啊!”于青蛤也有几分脑子,知道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肯定是武功其高。为了避嫌,他今晚带的人都是去苍鹰山庄缉拿凶犯官兵,他们对付普通百姓还行,可面对来去无踪的武林高手们,只有等死的份儿!   今晚如果能逃过此劫,他定要带兵将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给杀过片甲不留!于青蛤咬牙,也顾不得狼狈,双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招呼着下人抬起箱子,转身欲逃。   以墨冷笑一声,语气阴森道,“想走?也得把买路财留下才行!”   闻言,于青蛤心中的惊惧被怒火取代,好啊!原来是奔着他来的,看来是他今日去苍鹰山庄逮捕凶手的时太晃眼了,竟被这些山野绿林给盯上了。   于青蛤不想便宜了这些山野莽人,见对方又只有三人,且其中一人还是个女人,恐惧之意顿减,摆出官威,厉色怒喝,“尔等大胆!竟敢洗劫朝廷官员,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尔等识相的话,就素手投降,本官还可免尔等的死罪!”   “小小九品兰翎长也敢称朝廷官员。”以墨眼神一寒,袖中五指猛然紧扣,浩瀚滂沱的内力凝成实质透体而出,如妖雾般席卷而去,直直缠上于青蛤的身体。   于青蛤还来不及逃脱,就感觉一股无形的骇人力量拉扯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朝那黑衣女子飞去!   以墨将于青蛤吸了过来,素手扯着他的后衣襟,轻轻提起他百来十斤的躯体,还恶作剧般的晃了晃。   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单手提起个壮实的成年男子,还如没有重量的布偶般轻松悠闲,吓得那些家丁以为她是妖怪,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然后如老鼠般四处逃窜!   而守在她身后的张月鹿和尾火虎在他们逃跑的瞬间一如炮弹的冲了出去,手中的兵器如收割性命的镰刀,一横一竖间便是两条性命消失在人间。   于青蛤被人提在手里,双腿离地,且全身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恐惧笼罩在心头,本就吓得脸色灰白,冷汗直流,再看那些官兵如同萝卜一般被人横刀劈成两瓣,更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不用以墨开口威胁,就没出息的哭求道,“好汉,女侠!饶命,饶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只要你绕我一命,绕我一条贱命!”   以墨却并未急着回应他,屈指一弹,从指缝中透出的戾芒如利箭划破虚空,带着骇人的煞气直射三丈外惊慌逃跑的官兵——   那官兵都来不及惨叫,身子顿时如烟花爆开,刹那间,血如雨下,肉末纷飞,上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竟连一点残骸都不剩!   于青蛤惊骇得连哭求都忘了,如破布般被以墨扔在路旁。   一行二十几人,除了于青蛤都被以墨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以墨拿出绣帕擦了擦提于青蛤的手,面色依旧冷硬得如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似的。   咳咳~于青蛤欠的可不止十万八万,他欠的可是八十万。   以墨走到箱子旁,打开箱子清点了翻里面银子,“这里只有四十万两吧,我听说你今日可是凭白得了八十万两。这四十万就当你的买路财,你回去吧。回去赶紧准备好另外四十万两,以及你这些年凭白多得了的三十万两。过两天我带人来取!”清冷平淡的语声在于青蛤听来比地狱的魔鬼还要恐怖。   他跌坐在血泊里,眼睁睁的看着三人抬走了四十万两。   静谧的夜空中挂着点点残星,接着黯淡的星光,依稀能看清街道的惨况——残肢,断臂,头颅,脑浆,肚肠,刺目的猩红……满地都是!   二十几具尸首竟无一完整!死状千奇百怪,或拦腰斩断,或头颅滚滚,或断肢残腿,黏稠的鲜血汩汩流出,那哗啦的血流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清晰!   此情此景,堪比人间地狱!   于青蛤被吓傻了,愣愣的坐在血泊里,直到黎明时天边第一缕阳光从云层中射下照在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他吓得嘴唇都发紫了,也顾不得浑身血迹,慌忙从血泊中爬起来,避开街上寥寥无几的几个百姓,一口气跑回了府。   春天的清晨,绿衣盎然,院中的花儿争奇斗艳,漂亮的蝴蝶翩翩飞过花丛越过池塘飞入精致的雅亭中。   以墨拂开落在书页上的蝶儿,翻过一页,细细的看起来。张月鹿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主子,角木蛟他们明日就要被开堂问审了。”   以墨点头,问道:“他们在牢中可有受刑?”   “主子,这个您倒是可以放心。您亲自吩咐郭霆义的事,他哪敢给您掉链子啊,角木蛟他们在牢房可是比在客栈还住得好吃得好。”张月鹿打趣着。   以墨揉了揉额角,将手中官府记录杀人案件的卷宗交到张月鹿手中,点了点折叠的那一页,“你看看。”   张月鹿狐疑的盯了他家主子一眼,然后艰难的看起卷宗,待他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之后,顿时明白了以墨的意思,“主子,你的意思是苍鹰山庄的后巷不是案发地点。”   “根据这上面的卷宗记载,两起雨中杀人案,有一起是案发地点的记录,据上面记载,因为雨水冲刷的关系,血水跟着雨水流走,所以被血液侵染过的土壤面积很广,甚至四丈外的土壤都带有丝丝血迹。”以墨回忆起第二日雨停之后她去看的后巷,“那里的血迹虽然也多,可死的是三个人,三个人的血流量应该远远不止那点血迹。”   张月鹿摸着下巴,低喃,“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就是有意栽赃陷害。”眼睛一眯,带着豺狼般的凶戾,阴测测道,“要是查出凶手,看小爷不活扒了他的皮!”   以墨接过他手里的卷宗随意放在石桌上,吩咐道,“鬼金羊心思比较细腻,让他去苍鹰山庄附近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案发地点。如果能找到案发地点,根据现场打斗的痕迹,找凶手就容易得多。”   “是,属下这就去。”张月鹿刚转身,以墨突然又道,“等等,我们得做两手准备,让宁有书今晚在王府门口等着……我们去验尸!”   “验尸?验什么尸?”景阳公主在玉蝶的搀扶下走进雅亭,两人的气色都不佳,面色苍白,脚浮气虚,像是受过什么惊吓。   以墨忙起身扶着娘坐下,贴心的倒了杯静心的热茶给她,面上依旧淡然冷漠,可璀璨明亮的眸子却处处透着关怀,“娘,怎么了?”   景阳喝了杯热茶压了压惊才缓缓将事情道来,“今日我和玉蝶本想去衣宝轩选些布料回来,给你和你父王做身衣裳。路过锲弘巷,见那里人群涌动,且还有官兵把守,便和玉蝶好奇的探望了一眼,谁知,谁知……”说到此处,玉蝶和景阳公主的脸色同时苍白了两份。   “……那巷子里满地都是尸体和血迹。像屠宰场似的……”景阳虽说是宫里出来的,见惯了血腥和生死,可如此恐怖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满地的头颅脑浆,残肢断指,有的上半身在这边,下半身却在那边,肚子里的内脏肺肠牵了一地……   玉蝶的手打着颤,杯中的茶水摇摇晃晃,洒了一手,在小彤的帮助她才稳稳当当的喝着口热茶,惶恐不安的道,“世上怎怎、怎会有如此残忍的人,死后都不留个全尸,那那、那些人也太可怜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墨也端起茶杯,面色不改的道,“想必那些人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才惹来此等下场!”   张月鹿摸着鼻子望了望天,当着什么也没听到。   “那些人纵然可恨,但也不至于……哎,手段也太过残忍了。”景阳的一句叹息,让安分立在她身后的云姑姑身子颤了颤。   提到‘残忍’二字,云姑姑下意识的瞥了平安公主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心中的主意就有些拿捏不准!   她今日也陪着主子一道去往衣宝轩,锲弘巷的那一幕自然也看到了。如此酷戾狠辣的手段,她今生只在平安公主身上见过……可公主与那些人无冤无仇,应该不会是她下的手吧?!   以墨蓦然抬眸,凛然的视线与云姑姑探究疑惑的目光相撞,云姑姑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我和玉蝶都被吓得没了心思去看布料,还没去衣宝轩就回来了。哎,过两日让管家去衣宝轩带些样式回王府,就在家里看算了,免得出去又遇到什么事情。”景阳还惦记着买布料给丈夫女儿做衣裳呢。   玉蝶就没她那么好的心里素质,第一次见着如人间炼狱的恐怖场面,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呢。苍白着脸如大病了一场似的,放下茶杯,颤着软软的语声道,“娘亲,墨儿,我我、我想先回屋了。”   “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景阳怜悯的摇摇头,“小可怜儿,看来真是吓坏了。”   以墨:“……”   张月鹿看着玉蝶那如被风雨吹打过的残花样儿,满心内疚,哎哎~早知道就该下手轻点了,看把人家美女给吓得。幽幽撇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的小人儿翘起兰花指,尖细着嗓子嗔道‘坏人,下手比人家还狠’。张月鹿可没错过他家主子那屈指一弹的威力,爆开的血肉沫儿都溅到他脸上来着。   景阳目光微转,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本书上,伸手就去拿,“原来墨儿是在看书啊,让娘亲看看你读的是什么书?”   以墨抢先拿起桌上的书,不慌不忙的道,“是感业寺中的经书。”随后将卷宗交给张月鹿,暗中使眼色,让他将卷宗交还给郭霆义。   张月鹿会意,朝两人行礼告退了。   景阳并未怀疑,只当是寺中贵重的经书,外人不得轻易翻阅,“对了,墨儿,最近几天京城实在太乱,一连发生了两起命案,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好些学堂私塾都休沐放假了,那些文人士子聚在一起说是要弄个什么联名上书,要求朝廷严惩凶手。听说那个慎之公子也在其中,而且还是由他执笔书写的……”提到此处,景阳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墨儿,你那两桩婚事要如何办才妥当啊?”   以墨与文家定亲的事,景阳还未与呈袭说,呈袭是个火爆脾气且性子大咧,她怕告诉了他,此事会闹得不可开交。   一女许二夫!此事要是传了出去,还不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景阳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给解决了。   此时,景阳无比庆幸文家本家在落生,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所以应该不知道以墨与梁家定亲一事。   以墨想了想,道:“娘,您做主就好。”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景阳万分为难,“我派人去打听了,那粱家公子确实是难得一见好文采,且还得皇上亲自赐名为‘慎之公子’,可见他前途定是一片光明。而文喏这孩子,我也见过,老实心善,是难得一见的忠厚之人,你要是嫁过去,他定不会亏待于你……”两个女婿都是极好,景阳公主难于抉择啊。   “算了,此事不急,等我慢慢考虑清楚了再说。墨儿,你也回去好生想想,这毕竟是你未来的丈夫,如果你不喜欢,即便他再好,也没用。”景阳公主为女儿幸福着想,一心想找个能疼爱保护她女儿一辈子,而她的墨儿又喜欢的人。   咳咳,这样的人虽然少,可却不难找,东宫里的那位正痴痴等着呢。做梦都盼着能得你家女儿的垂怜呢!   东宫的太子爷又间接性的抽疯了,宫里的太监丫鬟全都谨慎翼翼如履薄冰!   今早儿啊,那个打扫太子爷寝宫的丫鬟紫花,因为碰了只看起来又廉价又破旧的杯子,被太子爷瞧见了,太子爷顿时大怒,拔剑挥斩而下!   一双白嫩的葇夷就此留在了东宫寝殿,事后太子爷非但没拿去喂狗,反而还挂着了宫门之上,供人玩赏——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啊!   紫花姑娘那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了东宫所有的丫鬟太监,太子爷又多了样不能碰的宝贝儿!   一只既破旧又廉价的杯子!   东宫里的人就纳闷儿了,最近他们爷是怎么了?!尽宝贝些吃喝用的器具玩意儿。如前段时间的饭碗,筷子,酒杯子,菜盘子……夸张的是,那小碗里还剩着半碗白米饭。有个小管事趁太子爷不再,偷偷看了眼,清晰的看着那碗底印着‘蜀锦酒楼’四个大字。他们就奇了怪了,太子爷到底是要干嘛呢,将人家酒楼的锅碗瓢盆儿给搬回来珍藏着。现在就更奇怪了,就只破杯子也要珍藏!   ------题外话------   为了感谢姑娘们的支持最近我都多更些——   另外太子爷跟凶残货的感情问题,偶承认确实慢热了些,主要是凶残货不开窍啊——不过接下来两人的感情进展就快了,毕竟好人怕缠郎嘛——(*^__^*)嘻嘻……   第一百三十章 魔怔的太子爷   墨蓝的天像经清澈的水洗涤过,水灵灵的,洁净净的,既柔和,又庄严;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闪闪烁烁的星光,宛若无边的蓝缎上的洒印着数不清的碎玉小花儿。   黯淡的星光散落,像是给人间蒙上雾霭般朦胧的轻纱,微风轻拂,朦胧纱帘随风飘飞,饶过游廊红柱,缠上院中那株参天桔树,高大的桔冠宛如一把撑开的绿伞,枝上的绿叶挤挤挨挨,一簇堆在另一簇上,叶面在春雨的滋润下长出一层新绿,新绿在星光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   茂密的树叶中,以墨双手抱臂,懒懒的倚在一支粗大的树干上。那姿态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张月鹿幽怨的盯了他家主子一眼,分外嫌弃的推了推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宁有书,低声恨道,“你丫的,有怪癖啊!老子是男人,你抱那么紧着什么!”   宁有书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低头看了看至少有十米远的地面,吓得赶忙闭上眼睛,更是死命抱着张月鹿的大腿不放!   嘶~张月鹿恨不得一掌劈死他。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抱着,真他妈的恶心!   转而又幽怨的盯着灵堂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仁和,“都哭半个时辰了,他到底是有多少眼泪啊?”   以墨和张月鹿带着宁有书前来使臣馆,本想悄无声息的潜入灵堂给萧天霸等人验尸。哪想,一来就遇到萧仁和正在为他弟弟哭丧,一哭就是半个时辰,等得以墨都有些不耐烦了。   “主子,要不我们硬闯吧?”张月鹿是艺高胆大,有他家主子在他什么都敢做。   以墨一个冷厉的刀子眼杀过去,“如果你此时闯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锲弘巷的事是我们做的。”   宁有书也知道锲弘巷的事,那可是承天朝百来以来最惨烈的一桩命案,连皇上都惊动了,天下士子文人还联名上书,要求朝廷彻查,皇上想不重视都不行。   因为死的是九门提督的部下,所以皇上将此案交给了九门提督和兵部共同处理。   宁有书自然是不相信这么残忍的事会是他家女主子做的,点头说道,“对,不能硬闯。京城的官老爷最会的就是栽赃陷害,要是我们今晚硬闯使臣馆的事闹开了,那么兵部就会将锲弘巷的命案栽赃到我们头上。皇上只给了他们十日期限查明此案,京城的文人士子又逼得厉害,他们正愁找不到人来抵罪呢,我们这么一闹的话,肯定会成为冤大头的!”   张月鹿瘪瘪嘴,鬼个冤大头哦,本来就是他们做的。   以墨也不纠正他的话,误会就误会吧,再说,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无伤大雅。   灵堂之上,萧仁和哭得差点就背过气去了,一口一个天霸啊,天霸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这时,一名弯月国的侍卫匆匆来报,“大人,承天太子殿下来访。”   萧仁和忙抹把老泪,“快请!快请!”整理了翻衣裳,叫下人端着水来净了面,就带着一众随从去了前厅,面见承天太子殿下。   萧仁和一走,就只留了两个侍卫看守灵堂。   张月鹿摸出从破晓大人那儿顺来的迷魂药,嘿嘿一笑,“太子殿下来得可真及时。”   宁有书见他拿出药,赶紧捂住鼻子,可守灵的两个侍卫还没倒下,就见张月鹿欲纵身下树。吓得宁有书死抱着他的腿不放,“喂,那两个侍卫还在呢!”   张月鹿晃了晃手里的迷魂药,得意的笑道,“看到没?这是破晓大人制作的升级版迷药。不昏不倒,睁着眼睛也能让他神游天外。”   “这么神奇?”宁有书一转头,就见着女主子大摇大摆的从那两个守灵侍卫面前走过。而那两个守灵侍卫依旧保持原样,手持红缨长枪,身子挺拔如松,眼睛瞪大如牛。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女主子进屋却丝毫没有反应!   见宁有书惊奇模样,张月鹿倍儿感骄傲,“别看他们睁着眼睛,其实魂儿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罢,拧着宁有书的领子纵身一跃,下了十米高的大桔树。   宁有书好奇的走到守灵侍卫面前,在他们眼前挥了挥手,奇道:“真的看不见耶!”   张月鹿一昂脑袋,“那是!”终于找着个可以显摆的傻子了,他骄傲~啊!   “磨蹭什么,还不进来!”以墨黑着脸低叱。   张月鹿立马灰溜溜的滚进去了,宁有书也收起好奇的心跟进去。   灵堂内,三具棺材并排而列,中间那口棺材明显要比其他两口华丽宽大。   张月鹿吊儿郎当的摸着下巴,嘴里渍叹有声,“哧!棺材大些美些就显得身份尊贵了?还不是一样的盖棺锭钉下葬。”说着走上前,“让小爷看看你这个将军到底长啥摸样,竟累得我们苍鹰山庄受牢狱之……啊!主子,主子!快过来,快过来!”张月鹿突然惊叫起来。   以墨横他一眼,“叫什么叫,你想把守在外面的官兵给引过来吗!”   张月鹿赶忙捂住嘴,小声道,“主子,你快过来看啊。”   “干什么?”以墨走过去,往棺材里望了望,除了面色死气冷沉,还是往日见着那样,“有什么好看的!”   张月鹿指着萧天霸脸上的那道伤疤,“主子,我敢保证,这伤绝对是我的鞭子伤的!您还记得不久前追杀七皇子的那个弯月国人吗?就是他,虽然我不曾见过他的面貌,可脸上这道疤绝对错不了。”   这下可引起以墨的重视了,“是吗?他就是追杀李宸年的人?”   “对,绝对是他。”张月鹿突然想到,“主子,您说会不会是七皇子知道了萧天霸是杀他的人所以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不可能。”以墨虽然跟李宸年相处不久,可也了解些他的性子,“李宸年此人表面看着浪荡不羁、桀骜不驯,可骨子却有着冷静沉着,是个顾全大局、可担大任之人。谁都知道,萧天霸一死,此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引起两国交战。李宸年不会如此鲁莽。”   “主子,照您说来,这个杀死萧天霸的凶手是有意挑起两国战乱?”张月鹿也还有点脑子,“莫非是其他国家的细作做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以墨让开位置,让宁有书上前来验尸,“猜也无用,公堂之上讲究证据,证据确凿,才可定罪。”   宁有书拿出验尸的小工具,剥开萧天霸的衣裳,开始验尸。   以墨和张月鹿静默在一旁,候着。   宁有书比了比萧天霸身上的伤口,“伤口又细又长,应该是利剑所伤。且伤口的深浅不一,有前端深后端浅,也有前端浅后端深,应该不是一人造成的……”宁有书又看了看尸体的指甲,嘴角,以及其他很有可能残留‘物证’的地方,都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主子,他身上都被人整理过,即便是有可疑的东西也被人整理掉了。”   以墨指着其他两口棺材,“你去他们身上找找。”萧天霸是弯月国的将军,下人对他的遗体自然是慎之又慎,而其他两个侍卫则没这么好的待遇。   宁有书果然在一个侍卫的指甲缝里找出了东西,他用细针将残留物挑出。张月鹿凑上眼看,“什么东西?”   以墨见了,眸光却是一戾,“红泥!”   ……   第二日,大理寺开堂问审!   以墨依旧坐在衙门外的小茶棚里,点了壶粗劣的茶水。   “客官,您点的决明子,请慢用。”小二哥热情的上了茶水,为她倒了被决明子。   小二哥转身欲走,以墨却突然开口,“两杯!”   小二哥也不奇怪一个人为何要倒两杯茶,顺从的拿出被子又倒了杯,放在她身旁。   太子爷到的时候,见着桌上的那杯茶,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墨儿怎么知道我会来?”   以墨不语,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会来。   太子爷喝着粗劣的茶水却堪比雨露甘霖般甜美,见以墨双目逞逞却不说话,便摸出怀里的桂花糕放在她手边,“快尝尝,是我、是御厨做的新味道,墨儿尝尝好不好吃。”   以墨侧目看他一眼,见那双潋滟桃花眼隐含期待,还未决定吃不吃,手竟不受控制的伸过去了。捻起一小块,糕点的温热在她指尖晕开,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眉峰顿时蹙起。‘难吃’二字正要出口,可对上那双期待兴奋的眸子,立即说不出话了。   太子爷急切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以墨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糕点,“有点硬,有点咸,有点粗糙……”   眸子里的亮光瞬间熄灭,太子爷垂头丧气得就像饱经风霜雨打的白莲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知怎么,以墨突然觉着心口闷闷的,转口道,“……不过还可以,香气四溢,咸中带甜,甜而不腻,比王府里做的好吃些。”   垂头丧气的太子爷瞬间如打了鸡血似的,那叫一个精气十足啊。雕刻般俊美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白玉的脸颊,如同抹了胭脂,渐渐转红,瑰丽的色泽敛尽人间风情,美得让人都能忘了呼吸。那眼神犹如春波粼粼,又似桃瓣缤纷,看着你时,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心里,眼里,肝里——就还有你一个人的身影!   “好吃你就多吃点。”太子爷将桂花糕全放她手上。这会儿,他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桂花糕,让她捧在手心里一辈子——男人一辈子,不就是要找个疼他爱他呵护他的好女人嘛!   咳咳,要是小靴子公公知道她的心声,怕是又要哭天抢地了。主子爷~您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不是躲在闺房里含羞待嫁的女儿家,您这辈子应该多娶几个好女子多生几个好皇孙以壮大皇家的威严!呜呜~爷,您咋又忘了!早知如此,奴才就是死也该拦着您看那些《三从四德》《女贞女戒》!   以墨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捂住跳得有些快的胸口,凝眉暗想: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会儿闷闷的,一会儿又跳得这么快?等破晓回来,就让他看看,别是生病了!   太子爷和以墨这么一磨叽,公堂那边已经开始审问了。   角木蛟化名的陆薄带着木枷被压跪在公堂之上,他身后是苍鹰山庄的一干犯人。   冯城易一拍惊堂木,喝问,“陆薄,本官问你,弯月国的使臣萧天霸可是你杀害的?”   陆薄不卑不亢的回道,“大人明鉴,草民不曾见过弯月国的使臣,何来杀害一说!”   “那萧天霸以及弯月国两个护卫的尸体在你山庄的后巷发现,你作何解释?”   “此事草民完全不知。”   在一旁观案的萧仁和再也坐不住了,拍桌而起,“大胆刁民,不要以为你一句‘不知’就可以摆脱罪名。冯大人,此等刁民不用酷刑是不会招的,还是上刑吧,本使臣就不信,连酷刑都撬不开他的嘴!”   “这、”冯城易为难的看向柯河舍,他最忌屈打成招,所以以往问案,他都是用物证说话,甚少用刑。   柯河舍暗中摇了摇头。   冯城易轻叹一声,不忍的闭了眼,“来人啊,上刑!”   萧仁和看着堂下的陆薄,残忍的冷笑一声,不管你是谁,本使臣都要你血债血偿!   衙役抬上刑具,正要用刑,却听一道急喝响起,“慢着!”   宁有书走上公堂,跪在堂下,“大人,属下有事要禀。”   冯城易自然记得宁有书是谁,因为前些日子北郡王世子妃一案,他表现出非一般的才能,所以起了爱才之心,将他留在了大理寺,“宁有书,你有何事要禀告本官?”   “大人,属下前日去苍鹰山庄后巷观察,发现那里的血迹甚少,属下怀疑,苍鹰山庄的后巷并不是真正的案发地点。”   无疑,宁有书的话是在为苍鹰山庄的人翻案。   萧仁和听了,火上心头,怒喝道,“事发那夜下那么大的雨,血都被雨水给冲走了,血迹当然少了。你一个黄口小儿,在再此胡说八道扰乱公堂,看本使不要了你的狗命!”   宁有书沉着脸,“使臣大人真是好威风,一张嘴就要宁某的命,不知宁某犯了何罪?”   “你!”萧仁和气得手都在发抖,一个贱民竟敢跟他如此说话!   任颧禾见萧仁和气急,冷着脸欲开口处置胆大妄为的宁有书。冯城易见了,抢先道:“宁有书,本官知你是个人才,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会知道,定有其他意思。你也不要再卖关子,发现什么如实说来。”   “是,大人。”宁有书拿出以墨交给他的卷宗,呈上公堂,“大人,此案上就有记载,血虽然会被雨水冲走,可也会随着雨水渗入土壤中,雨过之后,就可以观察得到。血液流得越多,随着雨水流走的也就越多,那它侵入土壤的面积越广……此卷宗上记录的命案,一人被人杀害在雨中,雨过之后,衙役发现,离案发地点十丈远的土壤中都渗有血迹。而苍鹰山庄的后巷,除了三人躺的地方的土壤中渗有血迹外,其他地方连点血腥气味都未曾有。如果是案发地点,且被杀的又是三人,照理说,别说是十丈远,就是二十丈远的土壤里都应该有血迹。所以属下大胆猜测,苍鹰山庄的后巷应该不是案发地点。”   萧仁和冷哼一声,“这只是你的猜测之言,做不得数。”谁也别想为苍鹰山庄的人洗脱罪名。   宁有书勾唇一笑,得意的望了萧仁和一眼,遂对着冯城易又道,“所以属下就去京兆尹大人那里查看了死者换下来的衣物,以及运死者入京的马车。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属下发现此物。”宁有书又呈上昨夜从死者指甲缝里取下的证物。   柯河舍看了眼,问道:“这是何物?”   “红泥!”宁有书胸有成竹的回道,“只有京城郊外柏树林才有的红泥。”   冯城易脑袋灵活,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案发地点是在京城郊外的柏树林中?”   “是的,大人。”   萧仁和却对他的结论不以为然,“有可能是他们路过柏树林沾在衣物上的。”   “到底是路过沾上的还是怎么来的,等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萧仁和语噎。   见一向嚣张的萧仁和吃瘪,冯城易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悄悄向宁有书竖起大母猪,而后轻咳一声,拍响惊堂木,一本正经道:“此案押后再审。”然后就带着人速奔京城郊外的柏树林。   公堂散了,以墨付了钱也起身离去,太子爷忙擦了擦嘴,像狗皮膏药似的跟上。小靴子公公见爷走了,他本欲抬脚跟上,可见桌上未吃完的桂花糕,立即停住了脚。转身将剩下的桂花糕带上,这可是爷亲手做的,宝贵做呢!   走两步,突然又停下,摸了摸怀里的桂花糕,有些嘴馋,抬头见太子爷正一个劲儿的盯着表小姐瞧,肯定不会有心思回头看他,便放下心,偷偷摸出一块放在嘴里,“啊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啊,又硬又咸,呸呸呸,太难吃了!”那一脸嫌弃啊~跟吃了屎似的!   小靴子公公又折回去,扔了两个铜板,要了碗热茶,咕噜咕噜的漱了口,冲掉了嘴里难以下咽的糕点,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然后赶忙扔掉怀里的桂花糕,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儿,我们去哪儿啊?”太子爷买了把漂亮的仟竹伞,撑着伞给他家墨宝遮太阳呢,免得‘毒辣’的太阳晒伤了他家墨宝水灵灵白嫩嫩的肌肤。   以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太子爷的服务,当看见太子爷买伞付了一大锭银子还不用找之后,她眼睛都亮了。死死盯着那个买伞的小姑娘,恨不得把她手里的银子抢过来。她正缺银子呢!   哎~还有四十万两的银子没有追回来,她哪有心思去哪儿啊?   太子爷见他家墨宝闷闷不乐,心疼死了,瞅见不远处的金银首饰铺,忙道:“墨儿,我们去买金银首饰吧。”希望那些俗气之物,能博美人一笑。   呵呵,太子爷这回儿的提议甚得以墨的心。金银首饰买回去,再让张月鹿转手一次,那转手卖出的钱不就是她的了嘛!   哎哟,真是聪明死了。   “恩。”以墨欣然点头。   太子爷今天注定是要大出血了。   两人一进店,店家眼前一亮,喝~男的俊,女的靓,看着太子爷更是像看金元宝,看着气质,看着容貌,再看身上这穿戴……非富则贵!   店家开店几十年,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知道对方是有钱人,也就不拿那些劣质的东西出来碍眼,专门拿刚出炉的上等精致品,“姑娘,你看看,这对牡丹珠花可好?这颜色这光泽最衬您的肌肤了……”   以墨拿在手里看一眼,“买了!”   “姑娘,您看看,这对玉镯子咋样?通体晶莹剔透,触手细腻温润,色泽均匀翠绿,您带上啊,显得小手更加纤美柔嫩……”   以墨将玉镯子往怀里一踹,“买了!”   “哎呀,姑娘,您再看看这珍珠,莹白圆润,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买了!”   “这尊‘福禄寿喜’……”   “买了!”   “这面……”   “买了!”   “买了!买了!”   ……   以墨眼也不抬,只要老板拿东西往她眼前一晃,‘买了’二字脱口就出。   听得后面的小靴子公公冷汗直流,一个劲儿的心疼他家爷的钱。而他家爷呢……乐疯了呗!   只要表小姐‘买了’二字出口,他家爷就笑呵呵的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递过去,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递的是草纸呢,那么不值钱!   哎哟~这番下来,可把掌柜的给乐坏了。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两位客官慢走,下回再来,下回再来啊!”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太子爷,恨不得这尊金坨坨,永远留在他店里才好呢——那荷包里就像个无底洞,有永远都掏不完的银票子!   不止他直溜溜的盯着太子爷,以墨也流着哈喇子睁睁的看着太子爷,恨不得上去扒了他的衣服,看他怀里到底藏了多少钱!   太子爷摸了摸以墨的脑袋,满脸宠溺,“还买不买?”   以墨看着身后的一大车,泄气道:“不买了!”再买就没地方放了。   “那行,靴子,把东西送去雷霆王府。”   小靴子公公看着满大车的珠宝,脸都皱成菊花了,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小靴子公公一走,就只剩以墨和太子爷两人。太子爷撑着伞并肩与以墨走在街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心里无比满足,比他当年得了太子之位还满足还开心。   只要有墨儿在身边陪着他,即便是地狱他也会活得像天堂。黑亮的眸子里闪过势在必得的森然霸道!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她!   太子爷想要将以墨牢牢的栓在身边,任何人都不能窥觊。他心里有了计较,第一个倒霉就是粱耀祖。   邪魅俊美的脸庞上悄然浮现层骇人的杀意,即便他家墨宝的心里没有哪个梁耀祖,也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凡是窥觊过他家墨儿的男人,都该死!   以墨的感觉十分敏锐,身边突然涌现出这么一股强大的杀念,她自然感觉到了,蓦然侧目,正好对上那双满含戾气的眸子。   太子爷微怔,眼中的戾气尽数褪去,又恢复了满面春风的优雅,笑得极尽温柔,“墨儿,饿了没?我们去蜀锦酒楼吃饭吧。”   想着那里的美食,以墨的嘴又有些馋了,“恩。”   刚走两步,以墨停下脚步,“等等。”走到一个卖玉器的小摊面前。   摊贩老板热情的笑脸相迎,“姑娘,想要买什么?”   以墨拿起一块雕有四爪莽龙的玉佩,玉佩的质量不高,上面甚至还有块小小的瑕疵,可胜在雕刻的手工精湛,那个四爪蟒龙被雕得栩栩如生,像是要腾空飞出来一般。   摸着上面的四爪莽龙,以墨甚是喜爱。   太子爷见她喜欢,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摊贩老板,“老板,这玉佩我们买了。”   见这么大锭银子,摊贩老板连忙摆手,“公子,要不了这么多,老朽这摊上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不了这么多钱。这玉佩上面有块瑕疵,只要一两银子。”老板是个憨厚老实之人。   以墨摸出荷包里的一两银子递给他,“这玉佩我买了。”然后转身就走。   太子爷收回银子,跟上,“墨儿,你要是喜欢玉佩,我那里有好多,改天我给你拿……”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纤白小手伸到他面前,白嫩的手心上正躺着那块一两买来的龙佩。   太子爷隐隐想到什么,心里就像火山爆发前的熔浆,热血沸腾,“墨儿,这这、这是干什么?”   “送你的。”冷淡的语声传到太子爷耳里,就好似化着一盆菜油,浇在了火山口,轰的一下爆炸开了!   太子爷就像接到主子的赏赐,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然后跟宝贝似的放在胸口的位置——这可是墨儿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他此时恨不得将玉佩给拿到李家祖宗庙去供着!(咳咳,他要是真敢拿到祖宗庙里供着,乾闽帝就敢拿刀砍了他!)   哎哎~其实以墨也没其他意思,就是看在他送她那么多珍贵的珠宝的份儿上,礼尚往来的还一个给他。况且,这个还这么便宜,只要一两银子!占了他那么多便宜,不可能连这点小钱都要吝啬不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暴风雨前夕   太子爷捂住龙佩痴痴的笑,可还没笑一会儿,就见那只白嫩小手又伸到他面前了。   这会儿太子爷心中不好的预感,“干嘛?”就连语声中都带有警惕。   以墨摊着手,“把那块双鱼佩还我。”那可是她定亲的信物。   太子爷捂着腰间,睁着眼说瞎话,“没带。”他家墨宝的东西倒了他手上就是他的了。   太子爷捂住腰间的双鱼佩,闷闷不乐的往前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以墨翻了个白眼,是她送的?明明是他自己抢的,“那块东西我有用,你必须得还我。下次记得带上。”她买龙佩送他本来就打着换双鱼佩的主意。那块东西是粱家给的定亲信物,不管最后是退亲还是成亲,都得将那块双鱼佩还给粱家。   太子爷耍赖皮,只当没听到,就是不给,“哎呀,都饿死了,快快快,我们去蜀锦酒楼吃饭,吃饭。”插科打诨的转移话题道。   还别说,一提蜀锦酒楼以墨双眼就冒光,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美味佳肴,哪还记得起要什么双鱼佩啊。   刚走到门口,以墨浑身轻颤,一股尿意袭来,刚才的茶水喝多了,没办法。让店小二带她去了茅房,太子爷就在门口等着。   以墨没走多久,太子爷就碰上了熟人。哦不,是一个熟人碰上太子爷了。   打扮得十分娇俏的若生郡主本来想去浩森地下格斗场看生死格斗的,却没想到路过蜀锦酒楼时看到那白衣飘飘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   李若生拍了拍捧着豆沙包啃得一脸畅然的包子,“包子,包子,你看那个英俊潇洒高大俊美的美男子像不像太子殿下啊?”一脸的陶然的花痴样儿。   包子得了空抬头瞥了眼,然后继续啃美味无穷的豆沙包,“不是像,他本来就是。”   李若生一愣,急忙扬声道:“停车!停车!停车——”   “吁!”车夫都还没把车停好,李若生就从车上跳下来了。   包子慌忙将剩下的豆沙包全塞嘴里,口齿不清的嗡嗡到,“均注,里不去砍格斗了?”郡主,你不去看格斗了?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看美男去。”李若生提起裙摆就往蜀锦酒楼那方向跑。   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放下裙子,理了理发髻,摆好姿势,学着家里嫂嫂走路的姿态,一摇一摆的走到太子爷面前,微微福身,盈盈笑道,“太子殿下,您也来蜀锦酒楼用膳啊,真是太巧了。”   太子爷愣愣的看着眼前女子,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来。即便不知道她是谁,可也不能失了男子的气度不是。太子爷暖笑着点头,“真巧!”   太子爷刚才那一愣,让李若生欣喜若狂,暗中朝包子挤了挤眼:看见没,谁说太子殿下对本郡主无意来着,他刚才看本郡主都看痴了!哼,我就说嘛,英俊潇洒高大俊美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暴力狂呢!   包子无奈的耸耸肩,心道:太子殿下那一愣哪是痴迷啊,分明是迷惑不清嘛!估计人家都记不起您是哪号人物了。   “太子殿下,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由若生做东……”说话间,突然瞪大眼,像是看着什么恐怖的魔鬼似的,张着嘴颤抖着指着太子爷身后,“你、你、你!”   以墨缓缓走来,冷着脸睨了眼抖得像筛糠的李若生,“我怎么了!”   突然出现的以墨吓得李若生腿发软,赶忙让包子扶着她,深吸口气,鼓起万分勇气才大喊出一声完整的话,“你怎么在这儿?”   每次一看到以墨,李若生脑子里就跳出掰手指的画面,十指连心的痛深深的烙在她心底,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暴力女,然后又拿起她的手指当筷子掰!所以一见着以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浑身都在打颤。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随手将擦手的帕子扔给弯腰伺候在一旁的店小二。   太子爷一拍脑袋突然记起来了,“原来是北郡王叔家的若生啊。哎,你这么穿成这样,走路还一摇一摇的,乍然一看,像个姑娘家似的。”   李若生顿时哭丧着脸,小心肝儿碎了一地。   以墨却差点笑出声,淡淡的提醒着太子爷,“人家本来就是个姑娘。”   “哎哟~真是个姑娘啊?”太子爷上下打量李若生两眼,视线扫过她的胸,然后又落在她的屁股上,凉凉道,“不像啊。”   李若生气得都快吐血了,要是别人这么说她,早拔剑相向了。软弱无力的倒在包子身上,“我们还是去看格斗吧。”   包子扶着她往门外走,嘴里还不忘奚落道,“早这么决定就对了,何必来找不疼快。”   “等等。”以墨突然出声叫住她。   李若生心肝一颤,惊惧着脸回头,“你你、你还要干嘛?”   “你不是说要做东吗!”以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指。   太无耻了!李若生黑着脸在心里唾骂一声,连顿饭钱都舍不得,太抠门了。   太子爷可不想有个大灯泡在旁边坐着,“墨儿,我看若生脸色不好,想必身子不舒服,不如让她回去吧?”   李若生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头晕,做东的事就下次吧。”   “不行!做人要言而有信。”以墨率先转身上楼,一脸淡然道,“说了要做东就得做东。上来吧。”   李若生哀求的望着太子爷,太子爷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家墨宝的话,谁敢反抗?不要命了!   李若生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的跟着上了楼。   包子跟在她身后嘟囔,“郡主,怕她做什么,她又不会吃人。”   “可是她会掰手指。”李若生就怕这儿。   包子几嫌弃她咯,“出息!”   进了雅致的包间儿,以墨也不跟她客气,葱白的手指在菜单上圈圈点点,一炷香之后,满桌子她爱吃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接着,李若生就目瞪口呆看着尊贵得好似天上谪仙般的太子爷化身为老佛爷身边的小李子,尽心尽意的伺候着以墨小主子用膳。端茶、递水、夹菜、盛饭……那动作,倍儿熟练了!那俊脸上,还特殷勤!   李若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同与她一样瞠目结舌的包子耳语道,“那那、那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不错吧?”   “应应该是、是是吧?”   这一顿可把李若生俩儿主仆给吓得,魂儿都不在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爷大献殷勤,伺候得就差没把饭菜给嚼烂了送进呈以墨的嘴里。   ……一个时辰之后~   “墨儿,吃饱了?来,擦擦嘴,再漱漱口。”太子爷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锦帕,等以墨擦了嘴之后又送上茶水漱口。   “若生,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吃饱了?既然吃饱了那就结账。小二——”   太子爷的话成功的惹来了李若生的一记白眼,哪只眼睛看见她吃饱了?她连筷子都没动好不好!   “客官,一共二百五十两。”   太子爷毕竟是男人,吃饭怎能让女人给银子。于是很自觉的摸出银子付账。以墨却拦住了,瞥了眼李若生,幽幽道,“不是有人做东嘛,你给什么银子!”   李若生肉疼的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小脸皱得堪比菊花,一顿饭吃了她二百五十两,倒霉的是她还什么都没吃。   李若生回家的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   “哟~小妹,这是咋啦?又被人打了?”北郡王世子刚办完公务回来,身上的官府都没脱,进门就见他家宝贝妹妹耸拉着脸,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地上,“这会儿又被打哪儿了?手还是脚啊?告诉大哥,谁打的?大哥给你报仇去。”   李若生哭道,“哥,小妹我今天被人敲诈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这里疼……”指了指胸口。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嘛。只要没被人打就好。”李川盛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对了,你上次手指被人掰断了。告诉哥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伤我李川盛的妹妹,哥哥为你报仇去……也太狠了,连个小姑娘也吓得去手。”还惦记着给他妹妹报仇雪恨呢。   技不如人,李若生哪好意思回家告状啊,“哎呀,这事你别管。”   李川盛见妹妹不肯说,就问她身边的包子,“包子,你说,是谁打断郡主手指的?”   包子努努嘴,心道:告诉您,您敢去报仇吗?即便您敢,我们也不敢让您去。以太子爷的性子,您要是动了那姑娘,只怕您的命也就到头了。   “世子,是郡主自个儿摔着的。”   李川盛见她们实在不想说,也就不逼问了,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不说就算了,在外面自己小心些,有事就要跟哥哥说,知道了吗?好了,哥哥出去一趟,你自己去玩儿吧。”   “哥,你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你好久都没陪妹妹吃饭了,吃了饭再走吧。”李若生想想,最近很少看见哥哥的身影,就连父亲也是来去匆匆,把家里当客栈似的,回了家连杯茶都不喝又走。   “最近兵部很忙,有件大案子要查,哥哥身为兵部右侍郎,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你吃饭。”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等哥哥忙完这阵子,再陪你吃饭好不好?”   一提到案子,李若生就双眼放光,兴致勃勃的问,“哥,你要查的案子是不是最近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狂魔杀人案?”   “你一个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做什么。”此事,李川盛明显不想多谈,“快进屋去,哥哥走了。晚上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醉鸡。”   看着李川盛匆匆离去的身影,李若生娇嗔的跺了跺脚,“哥哥真是的。凭什么我不能问啊。”   “郡主,此事你还是不问的好,我听说那个凶手可残忍了,被害的人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无缺的,有个人甚至都成了肉渣,连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京都的文人仕子都纷纷上书要求朝廷将凶手绳之于法呢!”   “啊?这么残忍!这得有多大的恨啊……”   ……   一间低矮破旧的南房坐落在京城郊外的小村落里,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一位锦衣华服的面具男子泰然若素的坐在屋中唯一完整的矮桌旁,男子面前摆着紫玉茶壶,精致漂亮的茶壶与紫玉杯同破陋的矮屋格格不入。   男子提起紫玉壶,往杯中斟了杯热茶,顿时,简陋破旧的矮屋内茶香四溢。   此时,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沉沉响起,凹凸不平的矮墙随之缓缓开出一道二米高的石门,一个健壮的男子从石门内走出,走到锦衣男子面前屈身恭敬道,“主子,果然不出您所料,萧天霸一死,萧仁和就像毒蛇一眼咬住承天的官员紧逼不放,如今大理寺、刑部以及左右二相都脱不开身。且前几日又突然出现狂魔杀人案,天下的文人仕子都闹开了,兵部与九门提督都在忙于查案。主子,真是天助我们,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主子,我们动手吧,杀了乾闽帝为老主子报仇,夺回皇位!”   锦衣男子端着紫玉杯,闻了闻茶香,“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戚龙兴奋道,“准备好了,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能从这条密道直达皇宫,杀那个狗皇帝措手不及。”   “好,后晚未时动手!”   ……   翌日,大理寺再次开堂问审。经查证,此案与苍鹰山庄无关,苍鹰山庄若干人等无罪释放!   御书房里,太子殿下稳坐在一旁,房中任蔡两相分左右而立,刑部尚书柯河舍与大理寺卿冯城易跪在圣前禀告案情。   “皇上,经臣查证,使臣萧天霸乃前太子余孽所杀!”   一听前太子余孽,乾闽帝就勃然大怒,这颗毒瘤看来是不拔不行了,“太子,孽党之事查得如何?”   太子爷也不起身,风轻云淡的回道,“回禀父皇,儿臣已经查出他们的藏身之所,等儿臣安排妥当不日便可一举歼灭!”   “好,朕要一个月之内看到那群乱党贼子的尸首!”   蔡庆站出身为太子说话道,“皇上,前太子余孽在我朝潜伏了十几年,要将他们诛杀殆尽不是易事,一个月的时间是否有些……”   “那朕就再给两个月的时间,太子,三个月内,朕要你将那群乱党拿下,你可办得到?”   “儿臣领旨!”   提到前太子余孽,乾闽帝就头痛,揉了揉额角,挥手道,“好了,没事你们就退下吧。”   “儿臣告退。”   “臣等告退。”   蔡庆与任颧禾同时出了御书房,任颧禾抄手端着倨傲的架子,嗤笑一声,凉凉的讽刺道,“蔡大人的女儿都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就为太子说起话来了。”   任颧禾的女儿是后宫位高权重的两宠妃之一,外孙又是皇上最宠爱的七子,不仅封了一字并肩王还赐了免死金牌。他自认为要比蔡庆这个右相高上一等,所以说话时,脑袋都仰到天上去了,拿两只鼻孔对着别人。   蔡庆淡笑不语,任颧禾此人心胸狭窄,为人更是瑕疵必报,如果得罪了他,以后应付他的那些阴谋诡计就够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还有精力去办朝廷中的事。所以他面对任颧禾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不与其针锋相对。有时适当的示弱,未必不是好事。   任颧禾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顿时没了计较的心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右相真是好脾气,被人指着鼻子嘲讽还能一笑而过。”慵懒性感的噪音幽幽响起。   “太子殿下。”蔡庆忙回身行礼,“殿下过奖了。”   太子爷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然后朝他的东宫而去。   小靴子公公见太子爷回来,忙殷勤的迎上去,扫去爷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爷懒懒的伸个腰,斜斜的在睡塌上躺下,凤眸睥睨,那一眼的风情真真是要人命咯,“偃师和七伤呢?”   小靴子捂着心肝儿,“在外殿候着。”   “叫他们进来。”   一会儿,一身儒衫的偃师和一身充斥着铁血煞气的七伤从殿外进来,“偃师和七伤拜见爷。”   “七伤,可部署好了?”   “一切都按照爷的吩咐,部署好了。”七伤语气微顿,提议道,“爷,可是要支会九门提督一声?也好让他们暗中做些准备,这样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些。”   “不用,知道的人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多,到时别说是瓮中捉鳖了,怕是连只小蚊子都捉不到。”太子爷微微抬眸,一身散漫之气荡然无存,凤眸微敛,骇人的凶戾狠辣一闪而过,“那种小打小闹本太子爷已经厌倦了,这次就一劳永逸,杀得他们永无翻身之地!免得以后又给本太子闹些不省心的事来。”   偃师问道,“殿下,此事可否要禀告皇上?”   “不用,你们下去吧。”太子爷起身,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七伤和偃师相视一眼,爷这是要干嘛呢?   太子爷的心思只有小靴子公公知道,忙给太子爷围上下厨用的围裙,引着太子爷进入偏殿,“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然后偏殿就传出阵阵‘噼里啪啦’的闷响——   七伤倾着身子,伸长着脖子,想要一窥偏殿内的情况,视线却被扬起的一阵白烟给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见小靴子公公出来,忙将他拉至一旁,问道,“靴公公,殿下在里面做什么呢?还冒着白烟,可是在修炼一门厉害的功夫?”   “啊?哦,对,殿下是在修炼一门很是厉害的功夫,所以尔等不可轻易打扰,走吧,走吧,快走吧,别打扰殿下练功,否则会走火入魔。”小靴子公公顺着他的想法胡扯,他哪有脸说太子殿下实际是在跟御厨学着揉面粉做糕点啊!   七伤还真就信以为真,点头道,“好好好,属下这就走,这就走。”连声音都压低了,就怕打扰到太子殿下‘练功’,导致殿下走火入魔。   偃师可不像七伤那么没脑子,疑惑的看了眼都快飞出偏门的‘白烟’,即便是先天宗师练功也不可能冒这么多‘白烟’啊?   小靴子公公知道偃师一向心细多疑,怕他再多待一会儿就会看出破绽,连忙赶人,“走了走了。”   雷霆王府中。   以墨坐在大厅嗑着瓜子轻点她的‘战利品’,借花献佛就是她这样的,她将从太子爷哪儿搜刮来的珠宝看得顺眼的就送给她娘和她爹,哦,还有个她姐姐,看不顺眼的就大手一挥,卖了!   张月鹿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捧出‘福禄寿喜’金雕,“主子,这个也卖了?”语气有点不舍,这福禄寿喜多精致,多好看,多喜庆啊!   以墨的瓜子壳往左边垃圾桶里扔,得~卖了!   这是暗号,往左边扔就是卖了,往右扔就是留下。   “哎呀,不能卖,不能卖。”呈袭冲上前,一把抢过张月鹿手里的‘福禄寿喜’,爱不释手的摸着,“看着雕工,看着色泽,看着品质,可是‘福禄寿喜’中的上等优质品啊,这么好看的宝贝,不准卖!”死抱着不放。   以墨依旧嗑着瓜子,“好看能当饭吃?”在以墨眼里,这些玩意再好看也没有来得亲热。   呈袭气得都跳脚了,“哎哎哎~本王咋就生出你这么个木鱼疙瘩了,一点都不懂情趣。整天只知道钱,都快掉钱眼儿里去了。反正我说了,不准卖!不准卖!”   “我要是你生的那就奇了怪了。”以墨嘀咕。   “你嘀咕什么呢,听见没有?这个留着,不卖。”   以墨连眼皮都没抬,“不行,‘福禄寿喜’和‘八仙过海’只能留一个。”   呈袭一手抱着八仙过海,一手抱着福禄寿喜,“两个本王都要。哎呀,好女儿,这两个都留给父王嘛~你看,你送给你娘的就是一支凤凰钗,一对翡翠玉镯,你给父王才一个八仙过海。你不能厚此薄彼撒,所以,这个福禄寿喜就留给父王嘛~留给父王嘛~”无耻的卖萌撒娇!   以墨的心是铁石做的,哪能被他轻易撼动,无情的抽走他怀里的福禄寿喜,“你一个八仙过海能抵好几对玉镯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软硬兼施   女儿的‘铁石心肠’彻底让呈袭伤心欲绝,抱着他的‘八仙过海’决定去温雅阁买醉忘伤!   温雅阁的头牌雅姿姑娘在比赛的时候出意外,虽然没能夺得去年的魁主,可毕竟姿容不俗,艺妓非凡,捧她的还是大有人在。况且去年的魁主凝望楼的妖姬姑娘被泞王爷买下送给太子爷了,那是太子爷的女人,谁还敢窥觊!所以去温雅阁找雅姿的人只增不减。   呈袭当然也是慕名而来。   温雅阁的老鸨一见着呈袭,那叫一个热情哟,“哎哟,王爷,您来啦!”   呈袭轻车熟路的走进暖阁,“老鸨子,快,去把那个雅姿给本王叫出来,让他陪本王喝几杯。”   “哟~王爷,不巧了。雅姿姑娘正在接客呢,您看……要不我去把抱琴给您叫来?我们抱琴也不比雅姿差,小脸蛋俏嫩得能滴出水来,一曲扇舞那是勾魂夺魄,去年还得了‘十大花魁’郁金香之名呢。”老鸨子裂嘴一笑,脸上厚厚的脂粉刷拉拉的往下掉,抖得呈袭满身都是。   呈袭厌恶的推了她一把,瞪眼怒喝,“不行!本王说要雅姿就要雅姿,别磨磨蹭蹭的,快去把雅姿给本王叫来。本王管她是不是在接客呢,反正本王今儿要是看不到雅姿,本王就掀了你这破地方。”   老鸨吓得一抖,这雷霆王的凶名她也听说过。温雅阁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多了几杯就管不住嘴,自然听说了雷霆王爷怒打詹事府少詹事许冒许大人一事。   连朝廷官员他都敢打,难道还不敢掀她一个小小的温雅阁嘛~   “王爷您稍等,您稍等。我这就去请雅姿来……”老鸨嘿嘿干笑两声,招来个姑娘伺候雷霆王爷,转身就去了雅姿专门招待贵客的天竺苑。   天竺苑中,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博闻、中书舍人高常工、御史台台院侍御史陈进三人齐聚一堂,苑中歌声如烟渺渺,舞姿婀娜曼妙。   雅姿席地而坐,素手在琴弦上拂过,婉约动听的琴声荡漾而出;绣花的红地毯上,香肩半路,酥胸隐显的舞娘们如美丽的天鹅翩翩起舞。   中书舍人高常工畅然大笑,“好好!好!跳得好,弹得也好,有赏,有赏!”   “谢大人。”莹莹声入耳,顿时酥了半边身子。   “继续跳,继续弹——声音越大越好,越大越好。”高常工兴奋的喝了杯小酒。   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博闻却见不得这种淫靡场面,面色不愉的低叱道,“高大人,叫你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谈话,你怎么找这种淫luan不堪的地方,真是有辱斯文!”   高常工放下酒杯,解释着,“刘大人,俗话说,大隐于市,最热闹的地方就最安全。”随后觑了眼认真跳舞弹琴的妓子们,凑近刘博闻的耳边低语道,“屋里歌舞升平,只要我们说话小声些,即便是门外正隐着偷听的人,他也偷听不到什么。大人,您说是不是?”   听了他的解释,刘博闻的脸色才好些,台院侍御史陈进也附和点头,“屋里的这些妓子们也离得远,自然听不到我们的谈论;再说,即便隐隐听了去,一介无知妇孺,能晓得什么!”   陈进说完,高常工又吆喝着,“继续弹,继续唱,继续舞。谁唱得越大声,跳得越有劲,赏钱就领得越多。”   刘博闻见这方法甚好,且又不引人注目,便不再为难高常工,压低着声音谈到,“你们可准备好了?主子明晚就行动,到时可别……”   “大人放心,下官们等这一刻都等好久了,明晚一定谨慎办事,绝对出不了意外。”   “是啊,等这一刻都等了十几年了。当然要不是太子殿下心软,顾着手足之情,又怎么会……如今的皇上不是嫡子不得正统不得民心……”   “噌——”悦耳的琴声错弹了一个音符,三位不懂音乐的官员自然不知。   雅姿微微垂眸,敛下眼中的震惊。   此时,门外老鸨的声音响起,“三位大人,有位客官点了雅姿的牌,这、您们看……”   话没说完,就被高常工的一声怒喝给打断了,“滚!雅姿是本官先点,等她弹完曲子,本官自然会放人!”   先来后到这个规矩到哪儿都得遵循。人家先点了雅姿,硬是不放人,她老鸨也没办法。老鸨抖着一身的脂粉,回去了,“王爷,对方不放人,我、我也没办法呀!”   闻言,呈袭拍案而起,“喝!哪个狗胆包天的敢不给本王面子?!走~本王看看去——”   呈袭硬是将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德行给演得淋漓尽致,走到天竺苑,指着那紧闭的房门,“元朗,来,给爷把门卸了!”   “是!”   元朗的了命令,伸脚一踢,两扇上好的梨花木门立即报废。   突然的轰响声惊得屋里的舞娘们惊叫连连,琴音戛然而止。   高常工摔了杯子,怒喝,“反了!本官再次谁敢放肆!”   呈袭拨开身前的元朗,吊儿郎当的走进去,“哟~好大的官威呀!都快把本王给吓着了。”   三人一见呈袭脸色顿时如丧考妣,这莽汉怎么来了?!   “本王听说,有人先本王一步点了雅姿的牌,本王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啊,敢跟本王抢女人,所以就过来看看。”   高常工连忙堆起笑脸,躬身相迎,“原来是雷霆王爷啊!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真是该死!该死!”   “确实该死!胆儿肥啊,敢跟本王抢女人。”呈袭昂首阔步的走过去,不亲自坐。   陈进谄笑着为他斟杯美酒,“王爷,我们哪敢跟您抢女人。怪只怪那老鸨子没说清楚,我们要是知道是您点了雅姿的牌,哪敢不放人。来,王爷,喝杯酒,消消气儿。”   刘博闻虽然以清贵廉洁自居,可也是个有眼色的,忙招呼舞娘们跳舞弹琴。   舞娘们妖娆妩媚的姿态看得呈袭眼花缭乱,哪还有心思去问他们的罪,自然而然的,呈袭就加入了三人的行列。   东宫中,太子爷停下柔面团的动作,眯着凤眸睁睁的盯着小靴子公公,“你说雷霆王爷也在场?”   “是呢,爷,探子回禀说,雷霆王爷跟那三人熟得都称兄道弟了。”小靴子公公急了,“那三人是……哎呀,这雷霆王爷怎么这个时候上去凑热闹啊,要是日后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抄家灭门!   凤眸中光彩流转,太子爷淡然的收回视线,用性感好看的手指沾了些清水,洒在面团上,继续揉面,“让探子管好嘴,日后谁要是泄露了雷霆王也在场的事,自己提头来见!”   见爷风轻云淡的模样,急得小靴子公公跺了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揉面呢?   可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要翻天了!   为了避人耳目,雅姿换了身小厮的衣服,从温雅阁的后门悄悄回了云泽王府。   “霓裳姐,我有急事要禀告王爷,王爷现在在何处?”   霓裳见雅姿眉宇间的急色,便知出大事了,也不多说,带着直接她去了云泽王的书房。   书房内,云泽王正在作画,一副美人出浴图在笔下已然成形,画中美人赫然便是身边的霓裳。   “王爷,雅姿有事要向您禀告。”   “何事?”云泽王头也不抬。   “王爷,今日得到消息,前太子余党于明晚起兵造反!”   云泽王蓦然抬眸,“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好!”云泽王倏然扔了手中毛笔,欣然笑道,“乱吧,乱吧,越乱越好,越乱越好。”   ……   翌日,午夜子时!   夜凉如水,轻轻地飘洒着;露水,悄悄地凝聚着。于府小院,那株桔树繁茂阔大的桃心形叶子上,这时全挂上了露珠儿。露珠儿渐渐变大,渐渐变饱满,蓦地,一滴滚落下去,滴在路过的于青蛤脸上,却惊得于青蛤惊骇大叫,“啊啊啊!来人来人——快来人——”   音未落,埋伏在府中的官兵如老鼠出洞,一涌而出!   “大人,怎么了?怎么了?大人?”   于青蛤缓过神来,摸了摸额头上冰凉凉的液体,一看,原来是露珠。顿时如释重负,疲惫的挥了挥手,“没事了,下去吧。”   “是。”   那些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呼吸间,便没了人影。   看得房梁上的张月鹿暗暗乍舌,“这么小的院子,竟能隐藏这么多官兵?”   以墨弹了弹指尖上的水,夜色中那双深邃得好似苍穹般包罗万象的眸子冷厉得如刀刃,“真是不长记性!”   “对,不长记性,还敢让这么多官兵把守。”张月鹿眼冒凶光,“不过再多的人也拦不住爷们的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于青蛤的惊叫声自然也惊动了他的美娇妾,梅薇披着外衣走出来,“老爷,您没事吧?最近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而且这么晚了都还不休息,多伤身啊,老爷去睡吧。”   于青蛤脸色阴沉的推开她,“滚开!”然后急冲冲的往他屋里的小金库走去。   那晚于青蛤虽然给吓傻了,可还牢牢的记得那女土匪的话,说几天后会来要另外四十万两银子。不行!那些银子都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抢走!   于青蛤命人在屋外守着,他一进房就急忙搬动机关,开了暗室的门。直到看到暗室中那箱银子依旧在原地他才松了口气。   可那口气还未松完,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影给吓得魂飞魄散了,“你你、你——”惊惶的双目骤然瞪大,张嘴就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以墨冷笑,“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屋外的打斗声与仓惶逃窜的惊叫声明确的告诉了于青蛤,他如今是别人手里的面团,想搓圆了就搓圆了,想压扁了也不过是一巴掌下去的事。   于青蛤成了困兽之斗,他惊恐的望着如地狱罗刹的女子,“你你、你要做什么!”   “拿钱!”以墨走入暗室,打量着暗室中于青蛤这些年搜刮来的不义之财。除了她的四十万两,还有现银二十万两,以及其他值钱的古玩,总共加起来竟有七十万两之多。   于青蛤怒红了眼,怨恨将他的脸庞衬得异常狰狞,“滚开!滚开!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钱!我的钱!”吼着就拔出暗室内收藏的一柄古刀,朝着以墨就砍去。   以墨身子未动,宽大的袖袍被体内真气撑得鼓鼓,古刀砍来,袖袍翻飞,一股大风拔地而去,掀得于青蛤人仰马翻!   ‘哐当’一声古刀落地,还险些砸到他的脚背。   角木蛟和张月鹿等人解决了外面的官兵,纷纷冲进暗室,“主子。整座宅子只剩这畜生了,其他无一活口。”   “哟哟,这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张月鹿一进来就大惊小怪,指着一尊金佛,嬉笑道,“主子,这可比那尊‘福禄寿喜’金贵多了,要是王爷看到,肯定死抱着不撒手。”   以墨顺着张月鹿指的金佛看去,乍然一看,金光灿灿,且那佛是弥勒佛,笑得分外喜庆憨厚,看着十分讨喜,以墨一笑,语声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拿回去孝敬父王。”   以墨显然很高兴,白白得了三十万两银子,做梦都能笑醒了。   于青蛤听到他们的对话,惊得张大着嘴,厉喝着,“你们不是土匪!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张月鹿弯腰捡起地上的古刀,嗤笑一声,“土匪敢这么嚣张?”   角木蛟拉下脸上蒙得面巾,将脸对着于青蛤,“于大人,你看看我是谁。”   看到角木蛟的脸,于青蛤如见了厉鬼,吓得面色惨白,“你你、你是陆薄?你竟然是陆薄!”于青蛤突然指着以墨,“你是他们的主子?你又是谁?你又是谁?!”   戾芒忽闪,凛然杀气骤然乍起,“留着你的疑问去问阎王吧。”袖袍翻飞,薄刃乍现,带着煞气划过于青蛤的颈项。   刹那间,猩红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那尊金灿灿的佛像。   深邃的星空下,桔树的绿芽儿疯狂生长,芽尖儿的露水珠晶晶亮亮,一滴落下,落在黏稠的血泊中,溅起血花四射。   静谧的院子里,尸首满地,血流成河——   以墨带着一群属下运着金银财宝欢欢乐乐的出了于府。可刚一出府以墨就感觉不对,太安静了,安静得连只野猫狗的叫声都没有。   女土蝠眼尖,发现不远处巷子里的尸体,“主子,那是巡夜的城卫兵。”   以墨纵身跃进巷子,只见小小的巷子里竟躺满了城卫兵的尸体。   鬼金羊蹲下身看了看尸体上的伤口,轻咦了一声,“主子,这手法、跟杀萧天霸的手法有些相似。”   以墨挑了挑眉,还未开口,突然一阵打斗声响起,“走,去看看。”   以墨等人到时,只见隔壁巷子已经杀红眼了,二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利刃与另一对的城卫兵战在了一起。   黑衣人武功高强,城卫兵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鬼金羊心细如尘,将黑衣人出招的招式与萧天霸死的地方的打斗痕迹相结合,顿时得出了结论,“主子,这帮人就是杀死萧天霸的凶手。”   以墨抱臂,坐山观虎斗,“这么说,这些人是前太子的余党?”   “前太子余党?他们杀了城卫兵,难道想造反不成?”因为自己的猜想,张月鹿惊得睁大眼睛。造反呢,刺激啊!   “主子,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帮忙啊?”女土蝠问。   “帮忙?帮哪方啊?”以墨凝眉沉思,好像真在思索到底要帮哪方似的。   张月鹿道,“当然是帮城卫兵了。那劳神么子太子的余党害得我们苍鹰山庄替他们背黑锅,还丢了八十万两银子,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仇人,我们怎么能帮仇人呢。您说对吧,主子!”   以墨却无动于衷,冷眼旁观道,“再等等,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手。”   等!   不仅以墨在等,云泽王府中的云泽王也在等。   王府中,云泽王捻着黑子,看着棋盘,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王爷,崇武门已关,宫里所有的消息都断了,想必那人已经动手了。”霓裳禀告道。   云泽王下了一颗黑子,又执起一颗白子,“刘博闻、高常工和陈进三人有何动作?”   “刘博闻坐轿去了风昊王府,高常工驾马去了雷霆王府,而陈进……”   云泽王低低笑道,“可是来我云泽王府了?”   霓裳却并不如他这么乐观,“王爷,他们三人还各自带了两千兵马。”   “好啊,两千兵马……”云泽王依旧不慌不忙,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似的,“看来他们是要软硬兼施了。如果招安不成,就用两千兵马围剿,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而雷霆王府外,两千兵马齐齐将王府围个水泄不通,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呈袭怒瞪着高常工,“姓高的,你干什么?”   高常工骑在马上趾高气扬的看着王府门口的呈袭,“王爷,只要您答应归顺我家主子,我立马调走这两千兵马,如若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只要得了三王的支持,此次行动就成功了一半。   不得不说,乾闽帝招三王入京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乾闽帝历来就忌惮三王,招三王入京,自然不会让他们带兵。三王离了封地,势单力薄,这也是乾闽帝要的结果。而恰恰就因为势单力薄,让前太子余党给钻了空子。   拿住了三王就相当于拿下了风昊、云泽、雷霆三个封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鸡犬不留   暗巷中的那二十几个黑衣人武功甚是了得,对上几十个城卫兵,最后只有一死五伤。   “吼,武功挺不错啊。”张月鹿迫不及待的抽出软鞭,“可比起咱们来,差的不是半点。”   说罢就要出手,以墨却伸手拦住他。   以墨望了眼离得不远的于府,朝角木蛟吩咐道,“将人引到于府去。”   张月鹿不明所以,“主子,就地解决了多方便,干嘛还要引到于府,多麻烦啊。”在哪儿杀不都是杀?干嘛要多此一举!   以墨睨他一眼,“乾闽帝当年还只是一个黄口小儿时,就有能力将前皇帝斩杀在龙榻之上,事后更是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造反的诸葛以及诛杀了前太子一脉。你说他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在根基与势力都比二十年前更稳更强之时,能被前太子的余党给轻易拉下马?”   “当然不能。”   见黑衣人都被角木蛟等人引去了于府,以墨转身而去,“所以这场居心叵测的造反行动最终只会以一场闹剧收场。凡是牵扯到造反之事,朝廷都会彻查,如果我们在此地杀了那些黑衣人,不是明白的告诉朝廷今晚还有另一拨人牵扯其中?”   经以墨一点拨,张月鹿顿时明白了,“哦~主子将他们引去于府是要营造于府的官兵与黑衣人打斗最后双双阵亡的假象?”   “主子,高明啊……”   事后,角木蛟等人带着金银珠宝连夜赶回了苍鹰山庄,只留张月鹿和以墨抱着那尊金佛回了王府。可还未进府就见着府外层层把守的官兵。   “主子,怎么这么多官兵把守?难道是朝廷派人来保护王府的?”   以墨阴沉着脸,“不是来保护的,是来软禁的!”   “嗬!软禁?”张月鹿瞪大眼,“主子,咱们没造反吧?”怎么就把他们雷霆王府给牵扯进去了。这难道就是躺着也中箭!   以墨心思细腻,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三王代表‘风昊、云泽、忘川’三地,拿下三王就相当于拿下了承天的半壁江山。想必其他两王的府外也有官兵把守。”   “既然他们只是软禁牵制,那王爷王妃他们应该没有生命之忧吧?”张月鹿问。   以墨不语,可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浓。造反失败,如果对方抱着与承天国同归于尽的想法,那么三王就必死无疑!三王一死,风昊、云泽、忘川必乱!承天内乱,如果弯月国又以萧天霸之死为借口,发兵攻打。内乱加外患,承天国不出三年,必亡!   雷霆王府内,呈袭扬手摔了个骨瓷杯,“好一个高常工!好一个高常工!他妈的王八蛋!竟然敢带兵围我雷霆王府!还说什么归顺他主子?他主子是哪个狗屁东西,本王都不知道……”   景阳一脸忧色的坐在一旁,“高常工只是个小小的五品中书舍人,他哪来的兵权?”眉间蹙起了山峰,景阳忧心忡忡,脑子里蓦然蹦出‘起兵造反’四字,心头顿时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呼吸都感觉困难。   景阳忽然叫道,“云谥呢,她去哪儿了?”   “主子,云姑姑在后院。”书画回道。   “去把她叫来,本宫有事要问她。”   “是。”书画领命,没走几步,却见云姑姑从外面匆匆赶来。   云谥的脸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也顾不得向呈袭行礼,疾走到景阳身边,耳语道,“主子,宫里出事了!”   云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景阳脸色骤然大变!   呈袭见景阳脸色不对,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造反!”   “谁?那个高常工?”呈袭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可转念想起,拍手惊道,“是他那个主子!”   这下呈袭急了,“哎哟,他造反就造反嘛,围我雷霆王府做什么!快快快,去把墨儿叫来,让她别睡了,赶紧收拾东西逃吧,那些人都是没人性的……”   景阳甚是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外面有两千官兵把守。”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不过他说得对,不管怎样还是先要把墨儿叫醒再说。   “琴棋,去后院把公主和玉蝶叫来。让她们先收拾东西,准备准备。以免事情有变。”   “是。”   琴棋到了平安公主住的院子,还未进屋就被花舞拦住了,“琴棋姑姑,公主正在休息,您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前面出事了,有人造反,带兵围了我们王府。王妃怕事情有变,叫公主先起身准备准备。”   花舞再聪慧,可到底也不过是个见识浅薄的内宅女子,一听造反这样的大事,顿时没了先前的镇定,惊慌失措地道,“怎么办?公主、公主她不在屋里。”   琴棋听了,脸色骤变,“不在屋里?怎么会不在屋里?公主不在这么大的事,你竟敢欺瞒不报,好大的胆子!”   花舞拉着琴棋的裙摆哭诉道:“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   琴棋知道如今不是治她罪的时候,挥开她的手厉喝道,“我回去禀报王妃,你就在此候着,如果公主回来了,就请她速速前往前厅,可听明白了?”   “奴婢听明白了。”   琴棋吩咐好了就速去前厅禀告,景阳得知女儿不在屋里,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拿不住,‘哐当’一声,落了满地的碎瓷片儿。   呈袭也担心起来了,“这兔崽子,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思绪一转,又道,“会不会是被高常工的人抓起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景阳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这、这怎么办啊?”   呈袭怒红了眼,双目狰狞得堪比野兽,“他高常工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非、非……”呈袭顿时偃旗息鼓,人要是没了,即便报了仇又有什么用。   以墨就是呈袭心尖儿上的一块肉,她要是有个好歹,他也不活了!呈袭红着眼睛,心里慌乱得不成样子,急急朝元朗喊道,“快快,快去把高常工叫进来、不不,请进来,请进来!只要他放了墨儿,别说是归顺他主子了,就是‘忘川’也双手奉给他。”呈袭才不管谁得这天下,他只要他的墨儿好好的,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谁得天下又有何关系。   以墨刚回府就听到呈袭这番话,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只觉胸口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似的。她仰着脖子眨了眨眼,将眼里的那点泪花给憋了回去,昂首阔步的走进屋,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问,“父王,你们怎么都没睡?”   乍然一见以墨,呈袭老泪纵横,哭得昏天暗地,“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   景阳也是热泪盈眶,走到以墨身边上看下看,见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墨儿,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以墨捧出金佛,“去买东西了。”   呈袭这会儿哪有心思看什么佛像啊,只担心女儿的安危,“外面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以墨明知故问道,“对了,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哦,没什么,那些人吃饱了撑着,来雷霆王府散步呢。”呈袭拉着女儿坐下,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以墨:“……”   张月鹿直翻白眼,您老还敢不敢再胡扯些!   巍峨恢弘的帝宫中,御林军严阵以待。   乾龙殿前,两军对垒。   乾闽帝被人护在殿中,冷眼看着殿前与御林军厮杀成一片的黑衣刺客们。   黑衣人中,有一人势如猛虎,挥刀砍杀了身边的御林军,望着被人团团护住的乾闽帝,眼底深处的恨意直接化成薄刃,纵身一跃,以破竹之势朝乾闽帝刺来,“狗皇帝,拿命来!”   锐利的剑气直逼乾闽帝眉心,吓得他身旁的苏牧公公不顾自己的性命,拦身去挡,“护驾!护驾——”   那黑衣人犹如战神附身,猛烈如虎,层层御林军竟没一个人拦得住,泛着寒气的剑尖眼看就要插入乾闽帝的胸膛——在电光火石间,只听一声‘铿’响,那剑尖就眼睁睁的偏离了方向,只断了乾闽帝几根发丝。然后也没见怎么着,那黑衣人就被人甩了出去。如冬瓜似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苏牧公公最先缓过神来,见着来人,喜得惊呼:“太子殿下!”   反党见主子刺杀失败,迅速围过去,将主子护在其中,警惕的看着四周随太子而来的铁骑!   乾闽帝自始至终都未曾慌乱,像是早知道如此结果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刺杀他的黑衣人,“你就是李圣德(前太子)的嫡长子李堰?”   “呸!你一个民间贱人生的野种也配叫我父亲的名字!你弑父杀兄!勾结乱党篡夺皇位!我李堰今日就要为我李家除了你这狼心狗肺的野种!”李堰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犹如利箭般齐齐朝乾闽帝冲了去。   “护驾!护驾——”苏牧公公护着乾闽帝连连后退。   黄胜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站在苏牧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嬉笑着,“苏公公,慌什么!有我黄胜在,谁敢动皇上一根汗毛,哦不,是龙毛!你说对吧,师兄。”随后朝太子爷扬起大大的笑脸。   苏牧见着黄胜顿松口气,可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黄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玩乐呀。”   乾闽帝无视黄胜嬉笑的脸,拂袖遥指,“黄胜,将李堰给朕拿下!”   “黄胜领旨!”   黄胜提气,纵身跃到李堰身前,抽出御赐的宝剑,抬剑指着李堰,“小子,我们来打一场如何?”   “找死!”李堰怒喝一声,手中兵器如灵蛇吐信,电光间缠上黄胜的脖子。   黄胜警觉,且反应甚是灵敏,侧身避开,而手中的宝剑也同时刺了出去,两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黄胜虽然厉害,可到底是年轻了些。李堰这些年过得可是亡命之徒的日子,手上的招式都是狠辣的杀招,招招致命,黄胜根本就招架不住。   才过百来十招,就露了败绩,回身没挡住被李堰一脚踢在胸口,踢得他哇哇直叫,“妈妈呀,这小子挺厉害的啊。”黄胜知道胜不了,脱离战局,纵身跃到太子爷身边,揉着胸口苦着脸道,“师兄,你可得给师弟报这一脚之仇!”   太子爷却未理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的盯着李堰,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看着困兽做垂死挣扎的兴味,薄唇轻启,带着特有的散漫风情,“找高常工那三儿蠢货做内应,是你失败的最大原因。”可不是蠢么,商量造反大计竟然跑妓院去,妓院龙蛇混杂,各方眼线最多,不是典型的找死么!   李堰脸如菜色,顿时明白为何他的人马如此轻易入城了,难怪感觉这些人好像是在专门等着他似的,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还早就设好圈套,等着他入套!   太子爷挥了挥手,玄铁骑瞬间杀入阵中。   玄铁骑果然不愧是承天王朝最精锐的铁骑部队,原本势如猛虎的黑衣人们个个就像遇到天敌,被玄铁骑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李堰见此,顿知大势已去,嘴角突然裂开邪赁的笑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癫狂的笑道,“你们不是要这承天的江山嘛,如果这江山毁了,我看你们还要什么!”狂笑之下,袖中一道亮光射出,恍若流星划过天际,轰然一声,在天边绽放出一朵妖艳的牡丹花!   守在雷霆王府前的高常工见到天边的牡丹花,眼神倏然一凛,振臂厉喝,“秦汉,点五百兵马,随我杀进王府!其他人留在原地,但凡有逃出者,一个不留!就是鸡犬也不例外!”   “是——!”   高常工有恃无恐的带着五百兵马闯进了王府,看着王府中聚集了一家老小的大厅,冷笑一声,“关门!”   王府大门缓缓关上,王府众人在高常工眼里就是任人屠宰的猪狗,看着脸色铁青的呈袭,高常工耀武扬威的讥讽道,“哟~王爷,站着做什么呀?迎接下官呢?哎,您可是尊贵无比的雷霆王爷,下官一个小小六品芝麻官,哪敢劳驾您起身迎接呢,这不是折煞下官嘛。快快,快请坐,再不坐啊,这辈子就坐不上咯~”   ------题外话------   三十九度的鬼火天气啊——终于中暑了~脑袋昏沉沉滴,今日就先到这儿,明日多更些哈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眠之夜   小人当道!   景阳怒沉着脸,稳稳的坐在主位,一身皇家威仪尽显,“高常工,你勾结叛贼造反,此乃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自己死不足惜,难道还想连累家里的妻儿老母不成!”   “哈!叛贼造反?”高常工冷笑,“成者王,败者寇!只要主子杀了皇宫里的狗皇帝,登上宝座,谁敢说我们是反贼!”   “再说,狗皇帝何尝又不是反贼?当年他刺杀老皇帝,斩杀亲兄弟。导致京城血流成河,他的罪孽可比我们深多了。可你们看,这天下有谁敢说他一句不是?”   呈袭厉喝,“高常工,你就不怕我忘川几十万兵马日后找你报仇嘛!”   “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儿个你们一家都谁都不别想活!”振臂一挥,“杀!”   喝声一落,官兵就朝呈袭以墨等人从了去。   元朗带着王府侍卫拼死将他们护在身后,“王爷,您快带王妃和公主他们走!”   玉蝶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可明明已经害怕得发颤却强撑着柔弱的身子挡在以墨面前,将她保护在身后。   呈袭虽不曾习过内家心法,可拳脚功夫还是有些,抽出刃剑,还一副托孤的凄绝样子,“元朗,本王命令你带景阳和墨儿她们走。回了忘川一定要记得给本王报仇,将这姓高的王八蛋碎尸万段!”说罢就要冲出去,与她们同归于尽。   高常工讽笑,“报仇?我看今日你们谁出得了这大门!”朝身边两个副将挥挥手,“去将雷霆王爷给本官抓来。”   “是。”   两个副将纵身一跃,直接越过元朗等人的屏障,来到呈袭面前。伸手就去抓呈袭——   “王爷!”景阳惊呼。   云谥书画等人更是想也不想的朝那两个副将扑去。   两个副将哪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丝毫没理会她们,五指猛然紧握成爪,抓在呈袭的肩头。   可手刚搭上还没有一秒钟,只觉手腕处一凉,然后喷薄而出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   刺骨挖心的阵痛拉回他的思绪,垂暮一看,光秃秃的手腕,拳头般大小的血洞,血流如注,哪还有手掌的踪影?!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另一个副将见此,骇得连连退了几步。只见那形如鹰爪的手掌还抓在呈袭的肩头。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住了。景阳和云谥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高常工带来的官兵都举着兵器,面露惧色,警惕的看着周围,不敢再有何动作,怕下一个断手的会是自己。   他们怕,高常工可不怕。高常工有两千士兵壮胆,肆无忌惮,他抽出腰间佩刀,大喊道:“是谁躲在暗处?速速出来,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高大人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啊?”张月鹿从人群中走出来。   云姑姑见着张月鹿接话,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她记得这人是平安公主身边的随从,难道刚才真是他出的手?   高常工一把推开身前的官兵,上下打量张月鹿,横眉厉声道,“刚才是你出手断了我副将的手掌?”   张月鹿老实的摇摇头,“不是。”还真不是他。   张月鹿眉宇间的戏谑,惹得高常工怒火直冒,“既然不是……那就杀了!”离张月鹿最近的一个官兵,得了命令,举刀便砍。   刀还未落下,一抹戾芒如流星划过,转瞬间,一颗弹丸大小的石子嵌如官兵的额头,‘扑哧’一声水泡破裂轻响之后,猩红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染红了他整张脸庞。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官兵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张月鹿耸耸肩,摊着双手无辜的道:“看吧,真不是我。”   “谁!是谁?给老子出来,滚出来!”高常工抓狂怒吼。   “一个小小中书舍人也敢在雷霆王府撒野!”冷清的声音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严戾气。   高常工寻声望去,只见大厅内,众人身后隐坐着位黑裙女子。女子淡然而坐,身上来不及脱的黑色鎏金披风垂地,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尊金佛,神情有些深不可测。   “你、你就是平安公主?!”高常工结舌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那日百官宴,他自然有幸见过平安公主,不过那日她带着面纱,与众百官一样,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清澈逞亮的眸子,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两声虚弱的咳嗽声。   今日却不一样!   大大的不一样!   那份尊贵泰然,那份深沉优雅,那份淡雅冷清,只怕是素有‘女子楷模’之称的蔡雪慧都比不上。沉然的眼眸中淡然冷清的背后赫然是凛厉冰锐,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令人联想起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苍狼,充满危险性。   高常工虽然觉得平安公主不像传言般那么简单,可也并未将她与电光火石间就能伤人性命取人首级的案宗高手联系起来。他阴沉的环视了王府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虚空某一处,“侠士,高某敬您是个高手,不与您为敌。我劝你速速离去,雷霆王府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他还以为是路过的武林人士在此为雷霆王府的人打抱不平呢。   张月鹿双手抱臂,懒懒的靠柱而坐,嘴角泛起冷笑,“这位‘侠士’,估计你是请不走的。”她爹妈都在这儿呢,怎会走。   高常工脸色骤然怒沉,浑身戾气高涨,“好好好!不走就都留在这儿吧。双拳难敌四手,本官就不信两千官兵还收拾不了一个莽夫!”   “杀!给本官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景阳和呈袭脸色猛变,还以为能拖延些时日,等宫里的事尘埃落地,自然会有官兵来营救他们。可没想到……呈袭转身就去护他的女儿,他死了不要紧,他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可墨儿还小,十年如一日的在庙里清修,都未曾享受过这人世间的奢华与美好。呈袭咬牙,无论如何都要让墨儿活下去。   “墨儿,走,快跟父王走——”呈袭拉着以墨就欲往后门而去。   以墨却定定的站着,纹丝不动,拍了拍呈袭的手,安抚道,“父王,有女儿在,你别慌。”视线一转,冷锐的目光落在高常工身上,带着逼人的凛然杀气,“今日谁死谁生都还不一定呢!”   音落,只见几十道黑影如鬼魅般乍现。好似水中游鱼在打斗的人群中来去无踪,而手中兵刃如死神手中的镰刀,每过之处,必是伤亡无数!   官兵在那些人手里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不一会儿的时间,竟死伤过半。满地的尸体,汇聚成河的血腥,不仅吓得高常工腿软,就是呈袭景阳等人也面色发白,玉蝶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以墨依旧泰然若之的喝着茶,视满地的死尸如无物。她这份淡然冷情在高常工眼里无疑与魔鬼无异,高常工看着院里越倒越多的尸体,心中骇然,惊恐的尖叫着,“开门,开门!来人啊——来人啊——”高常工后悔了,后悔他为什么要托大的自认为五百官兵对付一屋子的老弱妇幼绰绰有余而将其他人留在了府外。   高常工的声音淹没在了刀剑相击的激越声中,淹没在了官兵死前惊恐不安的叫喊声中。   他磕磕绊绊的越过满身是血的尸体,仓惶而逃,当逃到王府大门时,当双手触到门闩时,他恍惚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带着生的希望——只要越过这道门,外面就是他的两千官兵!   “高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呢?”戏谑带笑的噪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月鹿和鬼金羊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后。   鬼金羊将高常工拧到以墨面前,呈袭可高兴了,简直是喜疯了。   走到高常工面前,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先给他了两拳,然后又踹了几脚,得意的笑道:“哈!个狗东西,刚才关门不是关得很得意嘛~活该!”   高常工关门就是为了防止王府的人趁乱逃出去,如今……高常工死的心都有了!   鬼金羊禀道,“主子,这人怎么处理。”   “承天刑律,勾结叛贼造反,不仅株连九族还要五马分尸!”以墨放下茶杯,冷漠道,“五马分尸!然后将其头颅挂在王府门口,以儆效尤!”   以墨刚说完,景阳就开口阻道,“墨儿,外面还有一千五百个官兵,我们何不拿他做人质,度过此劫。”   张月鹿忙做贴心小棉袄的解释道,“娘娘,您放心,主子既然敢现在杀了高常工自然有办法对付外面的官兵。”   而此时,女土蝠突然现身,眉宇间带着兴奋的对以墨禀道,“主子,陶楠骏已经准备好了。”   闻言,不止张月鹿和鬼金羊等人面带好奇,就连以墨也有几分期待。   微凉的嘴角翘起,朱唇轻启,“开始!”   景阳和云谥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再期待兴奋什么。   呈袭也十分好奇,正要开口询问。突然——   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爆开!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爆炸声惊动了整个京城,就连皇宫中正准备歇下的乾闽帝都因此受到影响,鎏金雕花的横梁屋顶摇晃了两下,抖下一层尘埃来,灰尘落下,正落到他头顶上。   苏公公忙给他清理头上的灰尘,“皇上,您别睁眼,先让奴才给您扫扫,免得灰尘落入眼中。”   乾闽帝凝眉,“让人去查查刚才的晃动是怎么回事?”   “是。”苏牧正欲告退,却听乾闽帝又道,“太子何在?”   “太子殿下正带兵讨伐围困三王的那三个叛贼。”   太子爷带着玄铁骑刚走到离雷霆王府不远处的街头,就听到一声轰然炸响,座下的马儿受惊的嘶鸣一声,太子爷费了好大的劲,才勒令住。   接着便是道道惨叫呻吟隐隐传来。刚才的震动还厉害了,险些将黄胜给震下马,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扶着头冠惊疑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地动了?”   此时,前方探子来禀,“殿下,是雷霆王府传来的响动。”   太子爷勒着缰绳的手轻颤,心里一片慌乱。前太子余党围剿皇宫,他在暗处运筹帷幄,不曾有一丝慌乱,可如今,大势已成,大局已定,他心里却乱得不成样子,恨不得立马奔到王府一探究竟。墨儿!他的墨儿还在王府呢,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驾!驾——”马儿如箭射了出去,直奔雷霆王府。   “哎呀,师兄,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黄胜驾马追在他身后。   等太子爷和黄胜他们到时,见着的就是满地的尸首,两千兵马!整整两千兵马,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黄胜张大着嘴,指着地上堆积如山的死尸,惊得手都在颤,“这、这这、”   太子爷见着满地的死尸,怔愣在当场,然后……然后发了疯似的往王府大门跑去。天之骄子的太子爷没了往日尊贵泰然,没了往日的处变不惊,没了往日的潇洒散漫。此刻,俊美的脸庞满是仓惶,满是恐慌——可当他推开门,见着大厅里如松竹般挺拔的倩影时,所有的惊慌仓惶都抛之脑后,只剩下满腔喜悦与感谢!感谢老天爷没让他的墨儿出事,感谢老天爷让他的墨儿完好无损。   “哎呀,师兄,你哭了?!”黄胜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爷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推开门的时候,被沙尘溅到眼睛了。”   黄胜这傻逼二货,果然被忽悠过去了,用袖子掩住鼻子,一手在空中扇着,嗡嗡道,“对啊,怎么这么多沙尘?”嗅了嗅,“还有姑硝火的焦味?哧!这地方到底是干嘛了!怎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外面的那些人官兵是怎么……啊啊啊,怎么院子里也死了这么多人?!”一眼望去,满院子的尸体,壮观程度丝毫不比王府外的场景。   “……”   可惜没人回答他!   呈袭见着太子爷,顿时哭天抢地,“呜呜呜~太子殿下,您可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一步,本王一家子的命都交代在这些可恶的反贼手里了。呜呜呜……”   “……”这回轮到黄胜无语了,看这满地的尸体,该他们哭好不好。他们连命都没了……   景阳也举着帕子抹了抹眼泪,哭道:“是啊,太子,要不是路过此地的武林前辈们为我们雷霆王府打抱不平,杀了这些反贼。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只怕就是我们一家子的尸首了。”还是景阳有脑子,知道为以墨隐瞒。她家墨儿的那些手下那么厉害,以后就是雷霆王府的秘密武器,要是再来个‘造反’什么的,都不用担心了。   太子爷也十分配合的安抚着,“姑姑,姑父,让你们受惊了。”   呈袭一听,哭得更带劲儿,“哎呀,这些天杀的反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太子,外面的那些反贼,您可不能轻饶啊。”轻饶了怎么对得起他今晚受惊一场啊。   黄胜顿时插嘴道,“耶?你竟然不知道?!”   呈袭睨他一眼,“知道什么?”   “外面的人啊。全死光了!你自己看。”说着就将呈袭给拉出门,指着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呈袭张大着嘴,惊诧,“是你们杀的?”   “我们来的时候就死了!”黄胜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没看到他们带来的铁骑都还没下马。   “那这么说……”呈袭瞬间想起什么,瞪大眼的望着自家女儿,指着门外的尸首,颤抖着唇,问道:“这这、这……刚刚才,那声响、响……”呈袭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利索了。   “刚刚什么声响?快说说,那是什么?”黄胜睁大着眼睛,眼里全是好奇。   “是是、是……”呈袭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可对上黄胜那双冒着星光的眸子,顿时不结巴了,脑袋一转,张嘴就胡扯道,“哦!刚才啊,天上突然透出一道闪电,闪电有腕这么粗,哦不,是大腿这么粗。接着就是一道响雷,轰的一声,在天上炸开了。我还以为是打雷下雨呢,谁知道,忽然,那道闪电就劈了下来,就劈在王府的外面。哎哟~你是没看见,碗那么,哦不,是大腿那么粗的闪电拉!大腿那么粗啊,就那么直直的劈下来,那些人能不被劈死么。哎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呀!”   “哎哎,那劈的时候,你有看到雷神了吗?听老人家说,打雷的是雷公,闪电的电母,是两口子来着……”哎哟~黄胜这傻逼二货,又信了。且还跟呈袭胡扯上了。   于是经呈袭这么一胡扯,所有人都将那两千士兵的死归结到冒犯了天威,上天降下天劫,惩罚他们来着!   两千士兵起兵造反,最后因冒犯天威而被雷公劈死   冒犯天威?   难道是指起兵造反!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连老天爷都承认了乾闽帝是真命天子!   那些有小心思准备蠢蠢欲动的人,一想到此处,就放弃了所有动作。   而整件事,受益的竟是乾闽帝!   乾闽帝弑父杀兄才得来的王位,许多老臣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且他手段太过残忍,皆是面服心不服。而雷劈之事一传出,那些老臣哪还敢有意见,人家可是连老天爷都拥护承认的真命天子!   而整件事,最高兴的也莫过于乾闽帝。   两千官兵虽说是反贼,可到底死得不明不白,按承天律例,应该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查个水落石出。而乾闽帝却因雷劈之事,对所有人下令禁口令,不仅不让查还不让谈,无形之中,帮了以墨一个大忙!   前太子余孽造反一事,云泽王府和雷霆王府都是有惊无险,损伤不大,而风昊王府就悲催了,不仅死了护卫家丁无数,就连风昊老王爷的儿子也是两死一伤。风昊老王爷逢此大难,一病不起。家中事务全由嫡孙阳历世子代为掌管。   乾闽帝不痛不痒的赏赐了些东西,安慰了几句,面上虽一片沉痛,可心里实则高兴坏了。死得好,死得好,最后全死光了才好,免得他又花一番心思来堤防他们!   东宫侧殿里,太子爷卷起袖子花着脸,正在给以墨做桂花糕。   小靴子公公心疼得要死,“爷,您先歇会儿吧,忙活了大半晚上,要是伤了身体怎么办!这桂花糕明日再做吧。”   太子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蹲在灶台下生火,“不行!刚刚墨儿受了惊吓,我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让她压压惊。”   知道太子爷倔强,怎么劝说都没用。小靴子公公担忧的跟着他转来转去,希望能帮他分担些。   太子爷将捏好的糕团放进锅里蒸,“你别转,转得我眼花。对了,风昊王府怎么样了?”   “陛下刚下了圣旨,并赏赐了些东西作为补偿,还封了阳历世子为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不过,风昊老王爷怕是……不行了!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哎~”   太子爷熟练的扇了扇火,邪魅的琉璃凤眸微微上挑,嘴角泛起冷笑,“不行了?只怕是借此变故掩人耳目吧。三王里,除了雷霆王,哪个是简单的!风昊王看着糊涂,实则最精明,且又最狠!父皇对三王逼得太紧,且又对三个封地势在必得,风昊王和云泽王都不想交出各自的封地。云泽为此蛊惑泞王暗中造反,搅乱京城的局势,而风昊王……你看他死的伤的儿子都是些什么出生,三个儿子都是不受宠的庶出!”   太子爷一番话说得小靴子公公透心凉,“爷的意思是……那三个儿子都是凤昊王自己杀的?为了向陛下示弱,打消陛下对付他们的念头!”   太子爷心如明镜,“不管是不是他杀的,反正父皇是不会急着对付三王了。三王中,雷霆王只有一女,没有嫡子承袭王位,百年之后,忘川就皇室了;而云泽王又是个好诗词歌舞,舞文弄墨之人;最让父皇忌惮的风昊王却因此故弄得家族人丁凋零……啊,好了!”桂花糕蒸好了!   太子爷也不顾烫手,包着热腾的桂花糕,直直的往雷霆王府跑。   而以墨却是早已歇下,先是去了于府拿回她的银子,后又经高常工一闹,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在花舞的伺候下简单的洗漱了翻,就睡下了。   太子爷翻墙进来,谁也没惊动,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走到以墨床边坐下。   借着窗外的月光,隐隐看清那张深深刻在脑海里的脸庞——似柳叶般的弯眉却时常带着剑一样的锋锐。小巧秀挺的鼻子,如蜜桃般柔然水润的红唇。仔细看,还能发现她嘴角上方还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美人痣。   听老人家说,嘴角上长痣的人都是吃货。难怪这么喜欢吃呢,每次到蜀锦酒楼,就跟小耗子似的,两眼放光。   看着床上睡得十分香甜的人儿,心里无比的满足。凉薄的唇微微上翘,这不是冷笑,不是嗤笑,而是真正的笑,笑得满脸纯真,笑得勾魂夺魄!   痴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中饱含许多,有深情,有宠溺,有温柔……炙热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噬,食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让她融入他的骨髓中,生生世世的都不分开!   太子爷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俊美的俏脸,一边看一边想,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也不知道!好像一开始就这样了,好像本应该这样似的,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太子爷那火辣辣的视线实在太有存在感了,脸睡梦中的以墨都感觉到了。蓦然睁眼,直直对上太子爷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勾魂眼儿。   嗬!   猝不及防,顿时吓得以墨立即翻身而起。   但看清人之后,以墨轻轻舒口气,可不由有些懊恼,冷着眼瞪他,“神经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竟跑她床边坐着。嗬,一睁开眼就看着双黑溜溜的眼睛,吓死人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忽悠   以墨穿着亵衣盘腿坐在床上,拿眼角斜睨太子爷,神色有些冷淡,“你来干嘛?”   太子爷见她的冷脸,努努嘴,心道:还是睡着了可爱。不过太子爷早已练就一身铁皮铜骨,这点小冷淡是打击不到他滴。转而拿出准备好的桂花糕,向捧心肝儿似的捧到她面前,“墨儿,吃块桂花糕压压惊。”   闪亮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看得以墨都不忍心拒绝,接过桂花糕漫不经心的看着,“谁说我受惊了。”她这样子像是受惊了吗?   以墨看眼桂花糕,再看眼太子爷,眼神有些怪异。   太子爷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凝着好看的剑眉,小心翼翼的道,“怎么了?快吃啊,我特意给你做的。”   看出来了。以墨心里嘀咕:有哪个御厨做的桂花糕能像狗啃过似的!   得知是太子爷亲手做的,以墨就有些不想吃了,因为那味道实在不咋样。   以墨装作疲惫至极,将桂花糕往太子爷怀里一塞,含糊道,“哎,我累了,这个就先放着,明日再吃。”说着就闭着眼睛顺势躺下,将被子往上一拉,捂着脑袋就开始睡。   哎哟~太子爷心里那个痴痴缠缠哟,实在不想走!望着窗外的月色想了两三秒,然后猴急的脱了衣服鞋子,赤身裸体的就往以墨被子里钻。   昏昏欲睡的以墨突然一个激灵,倏然睁开眼,可入目的竟是赤裸裸的胸膛,以及胸膛上那诱人的一点桃红!   以墨猛然掀开被子,怒瞪着太子爷,“你干什么?”   太子爷缩着身子做小媳妇儿,表情多无辜咯,“睡觉啊!”   以墨眼露凶光,咬牙,“你在这儿睡?”   当然!太子爷决定死活赖着不走,“墨儿,你看,外面天那么黑,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回去啊?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况且我长得又这么貌美如花温润似玉……要是被人毁了清白,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是男人!”切齿!以墨火冒三丈,有个屁的清白!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是有清白的。”太子爷羞涩的红着脸,抠着手指甲,“……人家还是童子之身呢。可不能便宜了那些腌菜老大妈。”   忍无可忍!以墨抬起一脚,好不怜香惜玉的将他给踢下床去,“滚!”   哎哟~一个不防,妖娆的太子爷就穿着清凉的小裤衩像冬瓜似的滚出了温香暖床。   玉体横卧,妖魅众生。太子爷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丝毫不觉有辱斯文,反而还摆出个撩人喷血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地上轻敲,勾魂的桃花眼微眯,泛着琉璃般光彩的眼眸中有着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坚决,心道:“本太子就不信今晚搞不定你!”   转而哀怨的盯着以墨,幽怨的指控道,“墨儿,你不厚道。想当初,你醉酒的时候,是我收留你在东宫歇息一晚,是我好心的让了一半床给你躺了一晚,是我……如今,你不能忘恩负义。”   以墨想想,是有那么回事。她最辈子最讨厌言而无信忘恩负义之人……“可是,梨园的老师说,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便不可同席。”   太子爷在心里将梨园的嬷嬷给虐个千百遍,他就说嘛,墨儿虽然聪明,可在男女方面完全是白痴,以前很好忽悠的,想当初哄骗她让她用小手帮他爱爱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她都不反对,怎么现在连同睡一张床都不行了呢,原来是梨园那么嬷嬷教的!   好啊!太子爷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如沐浴春风,笑着歪解道,“那是说两个不相干的外人,表哥和表妹不用守这个规矩。你见哪家的表亲堂兄妹同席的时候分开坐的……”   于是感情白痴且又对理法一窍不通的以墨最终还是被腹黑又可耻的太子爷给忽悠过去了。   太子爷心里既激动又兴奋,面上却冷淡的装逼起来,一本正经道,“你睡里面些,就让那么米米一点的空位给我将就躺一晚上就好,明日天一亮我就走。”   以墨实在累得慌,也不想跟他多啰嗦,“那好,你上来吧。”身子往里面移了移,翻身闭眼就睡。   太子爷怕她醒过神来反悔,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床,躺下,盖被,一气呵成!   起初,太子爷像死人一样,躺着不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半柱香过去了,太子爷挪挪腿,咦?没反应!动动手,耶?没动静!是真睡熟了!?   好吧~太子爷奸笑一声,手顿时不老实了。慢慢的、慢慢的移过去……搭上触感丝滑温润的小蛮腰。听耳边呼吸依旧沉稳绵长,显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胆子更大了!身子也跟着移过去——   太子爷是典型的蹬鼻子上树,最好将整个人抱在怀里他才省事。也亏得以墨今儿累惨了,睡得死,不然他今晚肯定得睡床下面。   太子爷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心肝儿,脸颊在她的额角轻轻蹭了蹭,柔软温暖的触感贴着肌肤传来,让他全身都泛起了像电流流过的小突起,毫无预兆的——一柱擎天鸟!   脸颊绯红一片,狭长的眼眸波光潋滟,浓浓的情欲渲染得他像个落入尘世的妖精般勾魂摄魄!太子爷有些难受,额间都析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了,身体燥热空虚得不行,很不得将怀里的人儿就地给解决了!可——哎~太子爷无视那积极想要探寻温暖蜜泉的小东西,闭着眼睛纯睡觉。   双手紧紧将以墨搂在怀里,嘴角泛起甜蜜的笑。今日着实将他吓着了,必须得抱着睡一晚才安心!   清晨,彩霞奔腾聚集在东方的天边,黎明的霞光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透过层层云雾射下,在树叶间的小露珠儿上折射出五光十色来。   以墨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身子,咦?怎么动不了。甫一睁眼,当看着太子爷时,俏脸顿时黑了。只见太子爷双手双脚全搭以墨身上,像藤蔓缠树似的紧紧缠住。难怪她昨晚做噩梦时,想跑都跑不动呢!   以墨偏过脑袋,正欲喊他,可入眼的便是他眼底的青黑,张开的嘴顿时没了声音。晚上不是睡觉了吗,怎么还跟熊猫似的?   哟~暖香在怀,太子爷心思太过荡漾~哪还睡得着啊。   硬是等到快要天亮了,实在撑不住了,才闭上眼睡去。   看他这样子,以墨铁石般的心肠也忍不住软化丁点,最终没叫醒他,拉开他的手和腿,从他怀里出来。咳~当然,动作不可能温柔。不过太子爷这会儿睡得正沉呢,就是把他抬到猪圈,他也能把母猪当成他的心肝宝贝墨儿抱在怀里一起睡。   以墨穿好衣服,花舞就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公主,奴婢给您打水来了。”   以墨看了眼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的太子爷,蹙了蹙眉,直觉的认为要是让别人看到有个男人在她房里过夜,肯定影响不好,“把水放在外面。”   “是。”花舞将水盆放在桌上,隔着帘幔悄悄抬头看了眼内室的身影,见以墨起身了,她便如往常一样朝内室走出,打算整理床铺,叠放被褥。   手刚撩开轻纱帘幔,就听主子冷淡的声音出来,“今日不用你叠被褥,下去吧。”   花舞一直恪守本分,不听不看、不言不问,福了福身,就依言下去了。   以墨理了翻袖口,突然想起,又吩咐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这间房。即便是王爷来了,也不行!”   “是,奴婢记住了。”   整理好,以墨就去了前厅。   饭桌上,呈袭正在讲他今日上朝听来的消息,“……风昊老王爷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真是可怜哦。”   以墨接过书画递上来的筷子,喝着粥问道,“云泽王府呢?”   一听到云泽王,呈袭顿时拍桌怒吼,“那个没出息的,见势不对,就带着人躲密道去了。让陈进那狗贼扑了个空。本王就说嘛~百无一用是书生。整天只知道吟诗作画,官兵来了,立即变成老鼠钻地洞,简直是丢我们异姓藩王的脸。”   “哎哎,说到英勇啊,非那个九品官员,叫于什么青蛤什么,哦,于青蛤莫属!”呈袭老爹满脸钦佩,“他为了抵御外贼,奋死拼搏,一家老小,渍渍~全死了!死得那叫一个凄惨啊!”   以墨的手微顿,怪异的看了呈袭一眼,动了动嘴皮,可没说话。   呈袭又道,“对了,皇上说他衷心可嘉,决定封他一个英勇将军,三日后风光下葬!”   以墨:“……”‘卡兹’一声,把手里的筷子给掰断了。   景阳担心的看着她的手,“墨儿,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让娘看看伤着手没有?”   “娘,没事。”以墨将断成两截的筷子随意的往桌上一扔,然后招呼下人,又重新拿了双筷子来。   呈袭盯着那双筷子,眼角有些抽抽,暴力狂本就不好了,如今还加上个大力怪,在这以温柔婉约为美的时代,她怎么嫁得出去哦~   “哦,对了,今日上早朝,太子殿下不在,连皇上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嘣吱——以墨又捏断一双筷子!   ……   御书房内,乾闽帝看着太子呈报上来的奏折,顿时勃然大怒,“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博闻,正五品中书舍人高常工,御史台台院侍御史陈进,包衣副护军参领蒋东,城门尉黄守业……个个都是官居要职,深受朝廷器重。朕是哪点亏待他们了,他们竟然要连同李堰来反朕!”   “皇上息怒!”蔡庆诚然道,“这些都是贪婪成性、薄情寡义之人,皇上不值得为他们气坏了龙体。”   任颧禾也接话道,“蔡相说得对,皇上,您不值得为他们这般生气。他们生性贪婪无度,看中贼子李堰许给他们的高官厚禄,便背主叛国。皇上,他们死不足惜。”   乾闽帝指了指刘博闻的名字,眼神异常冷厉,“朕的四品官员都来反朕!这次造反,不知道背后牵扯了多少大臣!”   “皇上,这、那个……”任颧禾突然欲言又止。   “任相,何事吞吞吐吐!”乾闽帝厉喝,“难道你参与其中?所以有事隐瞒朕!”   任颧禾一脸惶恐,“皇上,臣对您、对朝廷是绝无二心。”惶恐之后又有些为难,“臣是想说,看听到刘博闻、陈进等人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是谁,你直接说。”乾闽帝不耐烦的道,“别再朕面前卖关子。”   任颧禾敛下眼中的戾芒,轻声道,“是雷霆王爷。”   “与他有何干系?”乾闽帝不明。   “听说,不日前,雷霆王爷还与刘博闻,高常工三人在一起喝花酒,且见他们有说有笑,交情甚笃……”   乾闽帝微怔,眉眼唰的一沉,脸上像是蒙着一层寒冰,整个人异常冷厉。   任颧禾见皇上阴沉至极的脸色,心中泛起冷笑,他雷霆王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信才如此嚣张狂傲吗。他今日这番话,皇上即便不会信呈袭会参与造反,可也像一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日后只要一经浇灌,就会生长发芽!   总有一天,这颗小小的种子会要了他呈袭的性命!   乾闽帝摔下奏折,厉声吩咐道,“但凡奏折上提到的人,都抄家灭门!如果还查出谁跟这件事有牵连,不用禀报,直接斩立决!”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一时间,京城百官皆是人心惶惶,心惊胆颤。就怕那抄家灭门的军队,转眼就到了自家门前。   “开门!开门——快开门!”   城门尉黄守业刚换下朝服,还未来得及穿上便装,就被破门而入的官兵给压着往院子外走。   “放肆!快放开本官,本官是从四品朝廷命官,你们竟敢……”   “黄大人!”一声厉喝打断黄守业的喊声。从三品御林军参将萧东卫一袭戎装而来。   “萧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黄守业犯了何罪,你要带兵闯入我黄府?”黄守业推开挟制他的连个官兵,正气凛然的看着萧东卫,“今天你萧东卫要是不说个清楚,我就是丢了这张老脸,也要拉你到御前去理论一番!”   “御前理论?”萧东卫冷笑,“黄大人暗中勾结前太子余孽起兵造反,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怒,下旨将你黄府满门抄斩!”   黄守业脸色瞬变,“这完全是栽赃陷害!本官对圣上的衷心,天地可鉴!不行,本官要面见圣上……”   “面圣?黄大人,你真是天真。”萧东卫凑近他耳边,低语道,“本官知道你没有造反,可是有人要你死,你就必须死!别说是见皇上了,就是见明天的太阳都难。”眼神倏然一凛,扬声喊道,“来人,带走!”   两个官兵上前压制着黄守业。黄守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剧烈反抗,怒瞪着萧东卫,叫骂着,“你们这些赁臣,你们残害忠良,你们不得好死!”   萧东卫冷沉着脸,拔出佩刀,一刀捅进黄守业的肚子,残忍的笑道,“黄守业见事情败露,无颜愧见列祖列宗,便自杀在家中。”   “你、你!”黄守业瞠目欲裂,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萧东卫,死不瞑目!   天香楼里,天字一号房中。一白衣儒衫男子背立于窗前。男子身形修长俊逸,身姿挺拔如青松,一头柔顺的黑发像是墨色绸缎,泛着浮光掠影的暗色,周身萦绕着儒雅气质,只看背影便让人心生好感。   一个青衣男人从门外进来,卑躬屈膝的禀告道,“三爷,城门尉黄守业已经死了,明日便可换上我们的人。”   “恩,下去。”男子立在窗前,出神的望着童思河岸边上的那株寒梅树。思绪渐渐飘远,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日好像是一年一度的花魁争夺赛之日。寒梅树下,女子一袭黑色曲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本该柔弱的身姿却凛然无比,好似能撑起一片天地,眉宇间的冷漠沉然显得她是如此的聪慧睿智……只淡淡的一瞥,便落入了心间,怎么抹也抹不去。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   等太子爷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甫一睁眼,有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感觉。   可不是嘛~这一天,朝中大臣有好几个被满门抄斩;这一天,朝中局势瞬息万变,那些落空的职位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补了上去;这一天……哎呀,太子爷这一觉睡醒,反正是天翻地覆了!   太子爷揉揉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喊道,“靴子,爷渴了,水。”   等半天没影响,一睁开眼瞧见挂着香囊的小金钩,顿时想起,这是在他家墨儿的小香闺呢。不由伸个拦腰,转身又倒在香喷喷的暖被上,像小狗似的使劲嗅嗅,这上面全是他家墨宝的味道~渍!香啊!   守在房梁上的龙一终于看不过去了,纵身跃下,恭敬的提醒道,“爷,该回宫了。”   太子爷懒洋洋的抬起脑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大概十八时左右)。”   “都这么晚了?”太子爷左右看看,“那墨儿呢?”   “表小姐出去了。”龙一也学着靴公公叫以墨表小姐呢。   太子爷摸摸肚子,一天没吃饭,有些饿了呢,倒杯茶充充饥,“朝中怎样了?”   “一切都不出爷所料。”   “好,回宫。本太子再不回去,只怕连东宫都被人给占了。”太子爷走两步,突然又折回来,将床上的被子一折一叠,然后扛在肩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龙一满头黑线的跟着他家爷身后。   而以墨去哪儿了?在苍鹰山庄呢。   陶楠骏果然不负众望,终于制作出了杀伤力极大的弹药。   王府外的一千五百兵马死无全尸就是他的杰作。   可惜……   “主子,这次试战虽然成功,可消耗实在太大。”炸掉那一千五百个官兵用的炸药就花了三十五万两。   三十五万两确实代价太大,以墨寻思着怎样才能减少投入又能增加炸药的威力,“陶楠骏,可有办法减少炸药里面的成分,且又不减弱其威力?”   陶楠骏道,“炸药里面最贵的是硝,其次是硫磺粉。如果我们不在市场上采购硝石,而自己到深山挖制硝石的话,可以大大的降低成本。可是硝石难找,且不同的硝石混合制作出来的炸药威力不同。这恐怕,有些难度。”   为了节约用钱,以墨决定自己去找硝石,“硝石一般都存在于哪个地带?”   在爆竹作坊,陶楠骏虽不是采购硝石的人员,可也大致听他们提起过,“硝石一般在黑狱森林和云泽的矿石山脉一带。”   想了想,突然又道,“听人说麓山一带也有硝石,且那一带的硝石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威力大得惊人。有一次有个张姓的商人运了些麓山的硝石入作坊,掌锅的师傅用他的硝石做了次爆竹,那威力大得惊人。制作出来的爆竹质量虽好,可却很容易伤人,从那以后,作坊里就严禁用那种硝石制作爆竹。如果我们能得到那种硝石的话……”他眼里的兴奋,不言而喻。   以墨也有些心动,陶楠骏现在制作的炸药如果硝石投入少,威力就小,没多大用处。硝石投入多,威力虽大,可成本太高,消耗不起。如果能得到上层质量的硝石,相信制作出来的炸药的威力可以更上一层楼!   “好,等过几日朱雀从十万大山回来,你就同我和张月鹿去麓山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种硝石。”   等以墨回到王府,已是亥时了。见守在门口的花舞昏昏欲睡,便开口出声,“你下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对于花舞,以墨是很满意的。老实,勤快,能干且又不多舌。   “公主,您回来了。”冷清的声音彻底将她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恩。下去吧。”   “是。”   花舞偷偷打了个哈欠,正欲转身,却听主子又道,“今日,可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回公主,没有。”   “那、可有人从屋里出来?”   “……没有。”   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以墨心想:难道表哥睡死在屋里了?!   推门进屋,撩开纱帘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哪有人影。看到空空的床铺,以墨没油来的觉得有些失落,可还没弄明白那股失落感从何而来,顿时被一股由心而生的怒气给取代,玉蝶给她绣的鸳鸯锦被不见了!   黑着脸怒喝一声,“花舞,再拿床被子来!”   当花舞抱着新被子进屋,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时,她就是再不问世事也经不住好奇,原来那床被子去哪儿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粱耀祖下狱   粱府,粱越湖为了避嫌闭门不出,他往日没少和高常工一同去妓院喝花酒,他怕因为此事而受牵连。可麻烦来了,是躲也躲不过。   粱耀祖身边的小厮慌张的跑回府,“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在府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粱越湖肃着脸喝叱。   小厮又惊又怕,噗通一声跪在粱越湖面前,哭道:“老爷,少爷被人抓走了!”   “什么!”粱越湖惊得连手上的杯子都拿不住,一声脆响,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粱母听闻声响,从屋里出来,见儿子身边的小厮跪在地上哭泣,不由冷脸,“同生,是不是你又蛊惑少爷去那些花柳之地惹老爷生气了?!”   同生忙道,“夫人,是少爷、少爷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粱母一听,吓得花容失色,“关进刑部大牢?!”粱母一个妇道人家,得知儿子被关进大牢,顿时没了主心骨,“老爷,祖儿他,呜呜~老爷,您可得救救祖儿啊,祖儿可是您的嫡长子,您一定要救救祖儿啊。呜呜~”   粱越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纠结着眉头看完同生,“可知你家少爷为何被关进大牢?”   “来抓少爷的官差老爷说,少爷勾结前太子余孽煽动京城的文人仕子造反。”   闻言,粱越湖又气又急,“那个逆子!逆子!我就说叫他不要写那个狗屁联名书,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如今好了,惹祸上身。”   粱母心疼儿子,“老爷,您如今骂他又有什么用,为今之计,是赶快将祖儿救出来才是。”说着说着又哭,“呜呜~祖儿从小锦衣玉食,没吃个苦头。牢房那种地方,又脏又乱,你叫他怎么安生。不行,不行,我要给他准备些东西。同生,你跟我来,去把祖儿平日用的吃的,给祖儿送去,哪有祖儿睡的被褥穿的衣袜……”   “够了!”粱越湖气得一声厉喝,“你当刑部大牢是天香客栈?说进就进!没有皇上的手谕,谁也不能探视。”   “老爷,那可怎么办啊?祖儿他……呜呜,我可怜的儿啊!”粱母哭得死去活来。   粱越湖拂袖,“去拿本官的朝服来,本官要进宫求见皇上。”   粱越湖走到崇武门时被守门的将领拦住了,守门的将士一脸为难,“粱大人,没有皇上的召见,你不可随意入宫。”   粱越湖自然知道,可如今他儿子正关在刑部大牢,他不得不来求见,“请您通融一下,我真有事求见圣上。”   “粱大人,请你不要为难卑职。”   无奈之下粱越湖去了刑部,可刑部的人也拦着他,“粱大人,令公子的案子特殊,上面吩咐了,不得让任何人探视。您请回吧。”   粱越湖是求路无门啊,怎么好说歹说都没办法,只有垂头丧气的回去了,希望能另寻办法救子。   刑部狱头见粱越湖一走,立即躬身哈腰的迎来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靴公公,照您的吩咐,卑职已经打发粱大人回去了。”   “恩,做得好。”小靴子翘起兰花指,指了指粱越湖坐的马车,“以后他再来啊,如果没有殿下的吩咐,都不得让他进,听清了没?”   “听清了,听清了。”   “好了,在外面守着。”小靴子公公扭着挺翘的肥臀,风情万种的入了牢房。   狱守忙谄媚的迎上来,“靴公公,您来了,快快,快里边请!里边请!”   这话惹得小靴子瞪了他一眼,尖细着嗓子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诅咒咱家呢!”   狱守赶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公公,您别生气,别生气。”   “得了,别跟咱家贫嘴了。粱耀祖关在哪儿?快带咱家去看看。”   “谨遵公公的吩咐,兄弟们正在刑讯室里好好‘照顾’他呢。”   说着就引着靴公公进了刑讯室。   室内,承天十八般酷刑全都摆在一旁,看得小靴子公公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将视线移开,哎哟~这玩意儿,看着就眼疼。要是往身上一弄,哪还有命在。   视线一转,当看到木桩上被铁链缠着浑身是血粱耀祖时,吓得一颤,眼前这颓废落败气息奄奄的人还是那个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京城‘慎之公子’吗!   爷真是作孽啊,好好的一个人硬是给弄成这样。   “说!你是如何与反贼勾结的?”牢头一鞭子抽在粱耀祖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粱耀祖何曾受过这种罪,痛得几欲昏厥,咬着牙齿强撑着,“我、我、我没有勾结、勾结反贼,我没有勾结反、反贼……”他一句一句的念着,就是死不松口。   狱守为难的看着靴公公,“公公,你看,不管我们如何打,他就是不招。这……”   小靴子公公掩住鼻子,挥开那股子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低声提点道,“他那双手娇贵得很,你们往他手上弄,保证他供认不讳。”   粱耀祖本气息奄奄,可听到此话,蓦然睁眼,眼中的惊慌紧张毫不掩饰,“我真的,真的没有跟反贼勾结,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你们什么要害我,啊啊啊——”   夹板上指,两个牢头一拉。十指连心,疼得粱耀祖立即昏了过去。   靴公公也是于心不忍,掩了掩鼻子,走出了刑讯室。心道:咱家可不能告诉你,这样对你是因为你抢了太子爷的女人!   哎呀~跟谁定亲不好,偏要跟太子爷看上的女人定亲。也不看看当初忘川那个龚邦尉的下场,渍渍~尸骨无存啊!   如今你受点伤,废一双手都是好的,毕竟什么都没有命来得重要。   粱越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粱母得知事情无果之后,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儿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的祖儿——”   “老爷,怎么办啊?听说刑部大牢是个人间地狱,祖儿在里面会不会受苦啊?”越想粱母越不心安,慌忙道,“老爷,要不我们去雷霆王府找雷霆王爷吧?毕竟…祖儿是他未来女婿,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啊。”   粱越湖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喜道,“对啊,我怎么把雷霆王爷给忘了。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祖儿的罪名不小,但凡牵扯到‘造反’二字,朝廷官员都避之不及。我怕雷霆王爷也不会轻易答应帮助祖儿。你先去找雷霆王妃,你们都是妇道人家,有些话更好说些。从王妃处下手,此事胜算更大。”   粱母也不耽搁,简单收拾了翻仪容就去雷霆王府求见景阳公主。   景阳一听是粱母求见,有些诧异,“她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商议墨儿跟粱家儿子的婚事?”   琴棋开口道,“主子,今早听出府买菜的下人说,粱家公子因为勾结反贼煽动京城的文人仕子造反被打入了刑部大牢,粱夫人怕是为了此事而来。”   “煽动京城的文人仕子造反?何时发生的事啊?”景阳有些疑惑,如此大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书画给她揉着肩,轻声笑道,“主子,您忘了?前不久粱公子与京城的仕子文人联名上书要求朝廷严惩锲弘巷的杀人魔一案之事?”   经书画一说,景阳想起来了,“既然粱夫人有事,那就见上一见。”她也是看在粱耀祖与自家女儿有婚约的份上,才想要帮上一帮。虽说有两门亲事,她女儿不一定非得嫁给粱耀祖,可她还未想好到底要退哪家的亲事呢。   此时云姑姑却闻讯赶来,阻止道,“主子,您不能见。”   景阳凝眉,“为何?”   云姑姑屏退左右,解释着,“苏公公刚托人传来信儿,说王爷前几日与叛贼高常工等人在温雅阁一同喝酒的事传到皇上耳里了。皇上因此对王爷生了隔阂,如果您此时再见粱夫人管梁家公子的事,只怕皇上会……”   王府外,老管家满腹歉意的笑道,“粱夫人,我家王妃去了金宝寺上香,要好几日才回来,您看,您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这、”粱母焦急万分,可人家不见,又无可奈何,“那好吧。老管家,如果你家王妃从金宝寺回来,麻烦你派人到粱府通知一声,等你家王妃回来,我再来拜访。”   粱母叹了口气,坐上轿子回府,可刚走出两条街不到,轿子就停了。   粱母撩开帘子,沉脸喝问,“为何停轿?”   府里的下人唯唯诺诺的禀道,“回夫人,前面有马车经过。”   粱母望了眼那马车,冷脸不悦道,“本夫人是朝廷三品大臣的原配夫人,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怎配让本夫人给他让路。哼!真是不懂规矩,去,让他将马车停在一旁。”   府中下人为难道,“夫人,那那、那是平安公主的马车。”   一听平安公主,粱母的气势更胜,“那她更应该给本夫人让路。她与我儿从小定亲,日后就是本夫人的儿媳,婆婆给儿媳让路,这是何道理!”粱母觉得今天就这么让她过去了,有损她做婆婆的威严,“去,让她把马车停下,叫她过来见我。”儿媳遇到婆婆哪有不见之礼。   粱母在为嫁给粱越湖之前是忘川一个小户人家的庶出小姐,继承其母的劣根,为人势利不说,还尖酸刻薄。后来粱越湖从地方小官坐上堂堂三品京官,她也水涨船高,立马端起贵妇人的架子耀武扬威起来。   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有不少人看不惯她的嘴脸。可她毕竟是三品大员的原配夫人,即便是看不惯也只有强拉起笑脸谄媚奉承着。免得得罪了她,日后给你小鞋穿!   另一个下人还算有点脑子,屈膝道,“夫人,您不是为了少爷的事来求见雷霆王妃吗?如今雷霆王妃没见着,何不从这个平安公主身上下手。少爷是平安公主未来的夫婿,且又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如果让平安公主到御前为少爷说情,说不定此事就能了了。”   粱母一听,顿时不管不顾,鼓足了劲朝马车冲去。拦在马车面前。   张月鹿见一妇人奔来,三寸金莲踉跄而行,头上步摇叮当作响,最后堪堪停在马车前。他反应甚快,立马勒住马儿,言语间带着几分责备之意的开口,“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他及时拉住马,她命都不在了。   粱府的下人狐假虎威的出声喝道,“住口!我家夫人是三品太常寺卿粱大人的原配妻子,就是你家主子平安公主见了,也得行礼尊称一声‘婆婆’!你一个赶马的小厮,怎敢跟我家夫人如此说话!”   张月鹿眉头都打结了,上下打量着粱母,这真是主子的未来婆婆?!   以墨听得喝声,撩开车帘,见一妇人站在马车前,眉宇间与粱耀祖有些相似,便知她确实是粱耀祖的母亲,冷声开口,“你有何事?”   粱母乍然一见平安公主,有些吃惊,这等容貌气质不像传言那般不堪啊?甚至比冯家女子都要美上几分。心中暗自点头,此等姿容,确实能配得上她的祖儿。这般一想,便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   她心里认可了,就立马端出婆婆的架子,肃穆着脸倨傲抬头,“平安,你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谈。”   以墨蹙起眉头。   张月鹿在心里直呼:嚣张啊!   ……   房间内,以墨看也没看粱母,喝着张月鹿递上来的茶,冷淡道,“说吧,夫人有何事要找我。”   以墨的冷漠与无礼让粱母有些下不来台。在粱母想来,以墨应该站着,一脸惶恐的等自己训完话,然后端茶倒水的伺候好自己,等自己满意了,让她坐她才敢坐下。   而如今……自己都还站着,她竟然稳坐泰山似的。   粱母念着她小,不懂事,便捏着嗓子轻咳两声,给她提个醒。然后肃着脸等着对方给她赔礼道歉,然后恭恭敬敬的请她上座,然后……   “夫人,你嗓子不舒服呢?”张月鹿戏谑的好笑道。   粱母瞪他一眼,看着以墨眼神颇为不满,出口指责道,“堂堂王府的下人怎么这么没规没矩!”言外之意是你这个做主子的没教好。   随后粱母不请自坐,理了理衣襟,端着高雅大方的姿态,“老身托大,叫你一声平安。平安,你虽然贵为公主,可也是我儿未过门的媳妇。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自古女子便是以夫为天,丈夫有难,妻子理当舍命相救。如今我儿被冤入狱,你作为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应该出手帮他一帮?”   ------题外话------   哎,今日睡过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砍手   以墨虽然没听说个什么以夫为天,可见粱母说得大义凛然,心想定是不会有错。便点了点头,依旧漠然道,“他为何入狱?要我如何相救?”   粱母见她脸色平淡不说,眼里还没丝毫为人妻的担忧关怀,心里愈加不满起来。这样的媳妇以后怎能伺候好他儿子照顾好他儿子?!可碍于还需要的她在圣上面前说情,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压抑着,不过脸色却阴沉得厉害,“不日前锲弘巷的那桩命案,祖儿召集京城的仕子写了联名状书,请求朝廷严惩凶手。而那些有心害他的人就告到御前,污蔑他勾结乱党煽动文人造反。”说到此处,粱母愤恨不已,恨不得将害她儿子的人给大卸八块,“他们就嫉妒我儿文采好,受皇上器重,有个好前程,所以就千方百计的想要迫害我儿。平安,祖儿是你未来夫婿,祖儿日后高官厚禄得权得势了,你才会是人人敬仰的高官夫人;如果祖儿日后成了贩夫走卒,那你也只能过得猪狗不如的生活!”   闻言,以墨再次蹙了蹙眉。不知怎么,一想着以后要跟粱耀祖相依相偎的携手百年,她心里就有些反感。可对方到底是她的未来夫婿,在落难之时如果都不出手帮一帮,有些说不过去。   以墨正要开口应下,而书画匆匆快来,在以墨身边一阵耳语,遵王妃的吩咐将事情的轻重给以墨说道清楚,“公主,这忙您不能帮……”   以墨的眉头拧得厉害,依书画所言,这忙她确实不能帮。王府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粱夫人,你请回吧,这忙我帮不了。”以墨下了逐客令,“如果令公子真是被诬陷的,那官府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你、”粱母脸色瞬变,瞠目的表情分外狰狞,尖锐的咆哮声呼啸而至,“他是你未来夫婿,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怎可见死不救!”   在粱母看来,能请她帮助他儿子已是看得起她。儿子才高八斗又得皇上看重,日后封侯拜相都不是奢望,等儿子发达了,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如今她却开口拒绝,粱母气不过便拿出往日的泼辣架势,张嘴就骂,“不行!这忙你不帮也得帮。我儿子是你未来丈夫,如果他要是了出事,你这个贱人也不会好过,难道你想当寡妇不成!”   以墨脸色蓦然一沉,眸中厉光闪烁,“拉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她!”   张月鹿也是阴沉着脸,敢当着面辱骂他家主子,她还是头一份呢,粗鲁的拉着粱母的手,拖着就往门外走。虽说这女人可恨,在为解除婚约之前,可到底还是主子未来的婆婆,做得太过分会惹来非议。   张月鹿只是拖着她将她从后门赶出王府。   粱母的三寸金莲小脚哪有一个大男人走路利索,一番拉扯下来,发髻歪斜,衣服凌乱,被张月鹿弄得狼狈之极,可她嘴上还是不饶人,叫骂不停,“大胆狗奴才,本夫人是朝廷三品大员的夫人,你敢这么对我!放开,放开,狗奴才,叫你放开本夫人!放开——哎哟!”   张月鹿随手一扔,粱母圆滚滚的身子就以圆球形势滚出门了。   门外等着的粱府下人见自家夫人被人赶出来,立马围上去将她搀扶起来,“夫人。您没事吧,夫人……”   粱母最好面子,以墨这番扔她出府,可算是将她给得罪彻底了。粱母扶着被摔疼的脑袋,目光狠毒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瞧!哎哟~疼死了……”   “哎,夫人。你头上流血了,快快快,快去请大夫,请大夫。”   “快送夫人回府,送夫人回府……”   粱母头上的伤不重,就是磕破了点皮。粱越湖刚送走大夫,就急急问起粱母情况了,“怎么样,雷霆王府答应出面了吗?”。   粱母本昏沉沉的摸着头上的纱布,可一听粱越湖提起雷霆王府,顿时怒气腾升,眼中凶光毕露,“老爷,妾身还未进王府就被他们乱棍打出来了。老爷,他们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呢。平安那个小贱人更是出言不逊的辱骂老爷您,说您趋炎附势、小人行径,说如果您不是她父王提拔,如今都还只是个小小地方官员,说我们家祖儿根本配不上她堂堂公主的身份。骂我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爷,这等无德低贱的女子怎配得上我们的祖儿。我们祖儿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他要是娶了这等粗鄙低贱的女子,肯定会被同僚笑话的……”   没错,粱母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毁掉这门亲事。   在粱母看来,她儿子日后定会大富大贵,又怎能让儿子娶了平安那贱人,让那贱人跟着她儿子享受荣华富贵呢。   粱越湖听了粱母之言,勃然大怒。虽说那平安尊为公主,可她与他儿子有婚约在先,是为晚辈。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如此辱骂,粱越湖心里哪能痛快。   粱越湖在京城为官多年,在利益与权力的斗争中早已失去本心,全然不顾呈袭当初的提携之恩,因为几句子虚乌有的辱骂之言,不仅对以墨不满,就连呈袭也一块记恨上了。一拍桌子,冷脸嘲讽道,“提拔?还不是因为嫌弃本官当初官位低,怕与他雷霆王府联姻的消息传出丢了他王爷的脸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王府的面子,说得好像本官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他呈袭无才无德,不过是狂傲的草包一个,教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真以为本官愿意让儿子去取他那草包女儿?!好,既然他雷霆王府不屑与我粱家结亲,本官也不会舔着脸去求他!这亲不结也罢!”   如果粱越湖还是当初忘川那个小官,今日他肯定不敢说出这番话来。当初的粱越湖不过是芝麻小官,能攀上雷霆王府这门亲家,他只认为那是祖上积德老天开眼。可他现在是堂堂三品大员,他的儿子怎能去取那个平安公主!对方即便是公主之尊,可自古娶妻取贤,那平安容貌粗鄙不说,还见识浅薄大字不识一个,这样粗鄙的女子配他堂堂三品大员的儿子,委屈了!   既然对方不想结这门亲事,他也免得儿子委屈!不结正好!   见粱越湖脸色阴郁恼怒,粱母心中暗喜,可转念一想,苦道,“老爷,那祖儿的事……”   “不是还有冯家吗。”粱越湖打定主意要与雷霆王府退亲,自然就要与冯家亲近,“冯家的小姐与祖儿情投意合。况且冯城易那匹夫曾还为了他女儿低声下气的来求过本官,只要他女儿在他面前说话,他定会帮祖儿洗脱罪名。”   “对对对,那个冯雅啊,听说是个好姑娘,不仅容貌端正蕙质兰心,且还是一副活菩萨心肠。”粱母连忙附和道。只要不是娶平安那个贱人,谁家姑娘都好。   粱越湖一想起那平安公主的辱骂之言,心中就愤恨难平,恨不得立刻马上与他雷霆王府解除婚约,从此不沾分毫关系。   “来人,去本官书房将双鱼佩拿来,本官要去雷霆王府退亲。”粱越湖说做就做。   “等等,老爷。”粱母突然拦道,“老爷,如果退了亲不就失了雷霆王府这个后盾了吗。再说,雷霆王虽无才无德,可脾气甚大,如果您这般去,肯定遭受他的一番毒打。”   闻言,粱越湖犹豫了,可不是嘛,那雷霆王能耐不大,可脾气却大得很,那个许冒许大人被打得到现在都还下不来床呢。   “那夫人你的意思是……”   粱母冷笑,扭曲的面色中不难看出狠毒之意,“我们不如将加注在祖儿身上的婚约转到平儿身上。”   “平儿!”粱越湖诧异的惊呼,“他可是、可是个……傻子!”粱越湖有二子三女,除了粱耀祖是正室所出外,其他都是妾侍所生。三女都到了及笄之年,早就嫁了出去,只剩两个儿子未婚。粱耀祖因为有婚约在身,所以迟迟没有娶妻,而另一个儿子却是个憨包傻子,连男女都分不清,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不行不行,如果雷霆王要是知道他未来女婿是个傻子,我们一家子都别想活。”粱越湖连连摆手,“绝对不行。”   粱母却不愿放弃,循循善诱道,“老爷,您想想,雷霆王爷他是个什么东西,女儿又是个什么东西?整日泡在药罐子里不说,还目不识丁、粗鄙不堪……这样的女人谁愿意娶?!配给平儿我都还替平儿觉得委屈呢!”   “老爷,雷霆王爷指不定还要感谢您呢,如果连平儿都没有,看他上哪儿去找女婿去!”   “再说,如果雷霆王爷真答应了她女儿与平儿的事,最后得利的还不是我们嘛。您不仅有个冯大人这样公正无私的亲家,还有个公主做媳妇儿。这不是一举两得嘛~”粱越湖被说得蠢蠢欲动,如果这事真能成,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岂不是水涨船高……   “好,就依夫人你所言。”粱越湖拍案定夺之后,直接去了冯府找冯家小姐冯雅。   而另一边太子东宫中,探子回禀,“爷,粱夫人去雷霆王府求见表小姐了。”   太子爷一身青衣优雅的坐于案后,结骨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捻,翻开奏折,执起朱砂笔,头也不抬的问道,“靴子,人怎么样了?”   在一旁伺候的小靴子公公忙回道,“爷,人被狱头整得快没气儿了。”   谁没气儿了?   慎之公子,粱耀祖呗!   承天十八大酷刑轮着上了一遍,要不是每日用上等的人参给他吊着命,怕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爷看着他那双手就眼疼,砍了扔出去!”漫不经心的散漫语气吓得小靴子公公的小心肝儿抖了抖。   “爷,这……”慎之公子就那双手最珍贵,能写出好多惊采绝艳的诗词,如果砍了……岂不是成废人了!   太子爷懒懒抬头,雍容邪魅的俊颜带着冷若寒冰的冷笑,“你要以身替之!”   小靴子公公脸色煞白,一溜烟儿的跑了,只留下唯唯诺诺的声音远远传来,“奴才这就去办!”   第二日,被砍了双手的梁耀祖被送回了粱府。粱母一看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儿子,顿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粱越湖也是仓惶着面孔直吼,“大夫!大夫!快去请大夫,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冯雅得知心上人遭如此大的罪,也哭得伤心欲绝,不顾冯城易的阻拦,硬是跑到粱府痴心守在粱耀祖的身旁。   冯雅此刻也是打着好算盘,她与粱耀祖有情是真,可还没真情到他残废了她也要在他身边死心塌地的伺候他照顾他一辈子的地步!   当初冯雅能跟粱耀祖好上,就是看在粱耀祖不仅玉树临风且才华横溢,可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哪值得她这个京城赫赫有名的‘清琴双姝’为他痴情。她如今来粱府,一则是看他是否真如传言般被废了双手,二则是想博个好名头。   如果双手未被废,那便是好的。她第一时间赶来,不仅粱耀祖对她心生感激就是粱家双亲也会对她另眼相看,那么打败平安公主就变得容易许多。如果真的被废了双手,成了废人,那也无妨。   世人皆知她与他有情,她来看他,世人不会说她不要脸,只会说她情深意切。反正粱耀祖与平安公主有婚约在身,只要她不强求主动退出,两人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主动成全他们,说不定还能博个大仁大义的好名头。   粱母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儿子床边未离开过半步,哭得眼睛都红了,嗓子都哑了。见着冯雅来,就拉着冯雅的手哭诉不停,“冯姑娘,你来了就好了,你来陪陪祖儿吧,祖儿刚刚还在念你的名字。麻烦你好好劝劝他,双手没了没关系,只要命还在就行。况且你与祖儿情比金坚,又不会因此嫌弃离弃他,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说是不是?”   冯雅愣神,“啊?恩,夫人您说得是。”双手真废了?!   冯雅收敛眼底的心思,面露悲伤,梨花带雨的哀哭着试探道,“夫人,耀祖怎么无缘无故的受这么大一份罪呢?而且耀祖受这么重的伤,平安公主身为未婚妻子怎么也不派人来看看,她是还不知道吗?”。   粱母双目圆瞪,怒喝道:“别给我提那小贱人!”说罢,又拍了拍冯雅的手,贴己的说道,“冯姑娘,你放心。你才是祖儿的心上人,本夫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拆散你们,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嫁进我粱家,给我的祖儿做媳妇吧。”   ------题外话------   啊啊啊——临时有事耽搁了,~(>_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悔   冯雅怎么也没想到,此事反而弄巧成拙。本以为粱家怎么也不会舍得放弃一个公主媳妇儿,如今……冯雅回到冯府时,脸色分外阴郁冷沉。她有些担心,如果粱家向冯家提亲,以爹爹正直的为人,肯定会欣然同意。   不行,粱耀祖已经废了,她不能嫁给粱耀祖,“小翠,爹爹可从大理寺回来了?”   “回小姐,听前院的管家说,老爷刚回来,正在书房整理案件。”   冯雅换了身衣裙,直奔前院找冯城易,还未得冯城易开口,她便跪在他面前,梨花带雨的哭道,“爹爹,您救救女儿吧,救救女儿吧。”   冯城易忙扶起她,拧着剑眉沉脸问道,“怎么回事?”   “爹爹,女儿不要嫁给粱耀祖。”冯雅直言。   冯城易睁目,颇为不解,“为何?你与他不是情投意合吗?以前死活哭着要嫁给他。”   “爹爹,粱耀祖如今双手被砍,如同废人无疑,女儿嫁给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冯城易知道缘由,大怒,“混账东西!你怎可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来!他好时你就与他情投意合,他落难了你就弃他而去!我冯城易清廉一身,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寡廉鲜耻的女儿来!?滚回去,以后再说出这样的话,休叫我这个做父亲的再给你好脸色。”   冯雅不走,跪哭在地,“爹爹,您就应了女儿吧。女儿身为女子,没有安邦定国的大志向,也没有匡扶正义大雄心,女儿生在闺阁,养在闺阁,不过是希望日后能嫁个疼爱自己的好夫婿,然后为他生儿育女,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如果女儿嫁给粱耀祖那个废人,那女儿这辈子就毁了,您忍心女儿日后每日都以泪洗面吗?”。   冯城易踉跄后退几步,刚毅的面容带着几分失落颓废,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看着哭得几欲昏厥的冯雅,彻悟一般低喃,“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要求太高,你终究是一介女子,一介女子啊!”   冯城易闭目,挥了挥手,“下去吧。此事你无需担心,你即便是想嫁还嫁不了呢,粱耀祖从小与平安公主定亲……”   冯雅并没有告诉他,梁家准备与雷霆王府退亲,擦了擦眼泪,行礼出去了。   第二日下朝之后,走过崇武门,粱越湖拦住了雷霆王,“王爷,下官有事要与您说。”   呈袭心里惦记着女儿送给她的那尊金佛,想要回府捧着手心摸摸,却被他拦住,语气便不怎么亲和,不耐烦的应道:“什么事啊?非要这会儿说,哎哎,本王赶时间,你快说,你快说。”   见雷霆王一脸厌弃,心高气傲的粱越湖顿生恼意,更加明确了想要退亲的想法,便也不多啰嗦,直白道,“雷霆王爷,下官思来想去,觉得犬儿与平安公主的亲事太过草率,实在不妥,当初只是您我口头说起,且未问过两个小辈意见,他们两这事、还是算了吧。”   呈袭以为只是粱耀祖不同意这门亲事,便毫不在意的挥手道,“哎,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做主,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没事没事,孩子嘛,哪个没个逆反心理,只要是父母安排的,不管好坏他都反正干。对付这种逆反心理,本王有经验,结婚的时候,拿根麻绳将人一捆,他不久老实了。”   呈袭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都还不知道粱耀祖入狱之事,更不晓得粱耀祖双手被废之事。   粱越湖直接把话挑明,“王爷,说实话吧,犬儿与冯家丫头两情相悦,他们两人背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私定终身,下官也是没有办法。”眼见雷霆王的脸色不对,粱越湖担忧他出手打人,便接口忙奉承道,“平安公主巾帼风姿、兰心蕙质,又貌可倾城、才色双全。下官也希望她能做我儿媳,可缘分这事不可强求……哎,是我祖儿没有福分呢!”   呈袭见他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在挽留,也是一脸惋惜的叹道,“那好吧,定亲这事就这么算了,等过几日本王叫人把定亲的双鱼佩给你送去。”   呈袭如此好说话,那是因为昨晚景阳跟他说了以墨与文家儿子定亲的事,本来他还纠结到底该选那门亲事呢,没想到今日粱家就来退亲了。也好,省得他烦恼。   “不不不。”粱越湖一把拉住欲走的雷霆王,笑道,“王爷,那双鱼佩您不用送回来。是这样的,王爷,下官还有一个儿子名叫耀平,平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如果王爷您不反对的话,那枚双鱼佩就当下官为平儿向您的女儿平安公主下的聘礼。您看如何?”   “不行!不行!这亲退就退了,还下什么聘啊。”呈袭忙着回府,“好了好了,过几日我让人把双鱼佩给你送去,这事就算完了。”   望着雷霆王远去的背影,粱越湖面色有些阴沉,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粱越湖拂袖而去,自然没瞧见躲在城门后面脸色更加冷沉的小靴子公公。   靴公公冷哼一声,“真是狗胆包天!”平安公主是什么人,他还真敢为他那个傻儿子下聘提亲!不过是个小小三品官,也傲得连自己的姓氏都给忘了。   小靴子公公翘起兰花指甩了下拂尘,扭着屁股回了东宫。   太子爷坐在床头,一手拿着红艳如血的肚兜,一手执起泛着寒光的绣花针,一针一线,一扬一顿,肚兜上一对戏水鸳鸯在太子爷的绣花针下栩栩如生。绣花时的太子爷有着别样的魅力,一张宛如羊脂美玉的面庞妖桃艳李,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眸满含相思风情,眼中那秋水横波的神光柔情似水!   妖魅邪气得勾魂夺魄!   看着他手里的红肚兜,小靴子公公忍不住的抽抽嘴角,“爷,粱越湖已经向雷霆王府退亲了。   太子爷勾唇一笑,顿时妖佛出世,美艳无双。”算他粱家有自知之明。“再敢窥觊他的墨儿,可就不是一双手那么简单了。”……“小靴子公公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忍住了。粱耀平那事还是不要告诉爷了,反正事也没成。”刑部大牢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太子爷懒懒的问起了正事。”已经安排好了。明晚李堰的手下就会来劫牢,奴才已经吩咐他们做做样子就行,不必过多阻拦。“”别让他们看出异样来。“太子爷换了根彩色的针线,仔细绣着鸳鸯上的眼睛,”事情要是搞砸了,爷就活扒了你的皮。“   小靴子公公吓得兰花指都翘不起来了,忙躬身告退,亲自去刑部大牢坐镇看着。爷要故意放了李堰,以李堰为诱饵,将前太子余孽一党一网打尽。要是让李堰脱了爷的视线,不用爷扒他的皮,他也得自刎谢罪!   而再说另一边的粱越湖,粱越湖到家之后,本想去看看病床上的儿子,却见房里空空如也,哪有人影。”夫人,祖儿去哪儿了?“   粱母一脸无奈,”他才刚醒过来就闹着要去找冯家小姐,妾身也是没办法,就让小厮陪他去冯家了。“”胡闹!“粱越湖担心儿子的身体,”他才刚好些,身子还虚,要是路上昏倒怎么办。怎么这么不懂事!“   粱越湖刚说完,就见儿子失魂落魄的出现在门口,见如一脸如丧考妣的凄绝样子,不由慌了神,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粱耀祖却如若未闻,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人,没有生气。   粱母见此也担忧不已,询问他身边的小厮,”快说,少爷到底怎么了?“   小厮支支吾吾的苦脸道,”夫人,少爷去找冯家小姐,却被冯家拒之门外。说少爷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去了只会污了冯家小姐的名声……“小厮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若蚊吟。   粱越湖和粱母都是人精,哪听不懂话里的言外之意。当初也是知道他儿子有婚约在身,那冯家女子依旧与他儿子来往亲密,如今却以此当借口,真是可笑!”欺人太盛!他冯家真是欺人太盛!“粱越湖勃然大怒,眼中怒火腾腾,”那个冯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前程似锦的时候,她就诸多巴结,如今我儿没了双手,他就弃如薄履跑得比谁都快!真是……“   粱越湖愤怒不已,粱母却如晴天霹雳。冯家小姐的避恐不及,终于让她意识到她儿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才情横溢且闻名京城的慎之公子了。如今成了连个三品官员的女儿都嫌弃的废人!   粱母面色苍白如纸,一把拉住粱越湖慌忙问道,”老爷,祖儿的那门亲事你退了没有?退了没有!“最后一句像是鼓足了劲吼出来的,吼得粱越湖双耳嗡鸣作响。   粱越湖见她癫狂得似疯子,厌弃的挥开她的手,冷声道,”不是你说的早退早了结吗。刚才一下朝我就拉着雷霆王爷将事情说了。他说过几日就派人把定亲的双鱼佩给送过来。“”我们不退!不退!“粱母面目狰狞的直吼,”我儿与平安公主的亲事全京城都知道,怎能说退就退。不退了!不退了!“粱母如今将以墨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的抓在手里。   ------题外话------   中暑了,全身无力,脑袋昏沉沉的。今天去打了针,等明日好些了再跟~(>_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路遇山贼   粱母想要死死抓牢这门亲事,可粱耀祖却不依。   “不!我要退亲!我要退亲!”粱耀祖那苍白的脸庞因为嘶吼震痛了手腕处的伤口而显得格外真难狰狞扭曲,原本阴沉死寂的眸子像是找到希望,亮若星辰,“娘,退亲!我们退亲!雅儿就是因为孩儿与那个平安公主有婚约她才不想见的,只要我退了亲,她就会见我了,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啪’粱母狠狠一巴掌扇在粱耀祖脸上,打得他踉跄退后几步。   粱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骂道:“你魔怔了不成!到现在都还不清醒!冯雅那贱人不是因为你有亲事不愿见你,是因为你被废了双手,成了废人,她才义无反顾的抛弃你!”   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被母亲无情的戳破,粱耀祖的心像是在滴血,疼得他想要立刻死去。他恨!恨冯雅的无情。他恨!恨世道的不公。他恨!恨朝廷的腐朽败坏。他恨!恨皇权的至高无上!   在受刑的时候,在他意志昏沉的时候,隐约听到衙役们的讨论。他惨笑,原来他们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却还要对他用大刑,甚至不惜砍掉他的双手,只因为——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看他不顺眼!   粱耀祖面如死灰的跌坐在椅子上,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双手,却无力挣脱他们的钳制;他想要挽留住雅儿,却无力开口;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   粱母见儿子深受打击的摸样,心中不忍,便软言劝道,“祖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冯雅那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怎配得上你。祖儿,你听娘的,我们不退亲,如今你……与往日不同了。只要我们不退亲,只要你要是娶了公主,那你就是驸马。别说是冯雅,就是冯城易见了你也得躬身尊称一声‘驸马爷’。娶了公主,当了驸马,那身份就是万万人之上,到时还怕没有女人?就是十个冯雅也会抢着争着嫁给你……而且,那平安公主娘已经见过了,虽说是不懂规矩了些,可容貌气质是她十个冯雅都及不上的。”粱母显然忘了她之前那些贬低以墨的话了。   粱耀祖的双目渐渐恢复焦距,对!只要娶了公主,当上驸马,他就是万万人之上!他要让冯雅后悔抛弃他,他要让所有人后悔轻贱他!   两母子只顾着在脑子里勾勒日后的美好生活,浑然忘了粱越湖的话。   “你们?哎!这门亲事我退都退了,雷霆王爷也同意了……”粱越湖追悔莫及,早知就不该意气用事,听了屋里婆娘的话眼巴巴的跑去退亲。   粱母却眯着眼道:“退亲?定亲时送给他们雷霆王府的双鱼佩呢?定亲信物都未归还,何谈退亲!”   粱越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定亲信物都没还给我们,这亲事还作数。”   粱耀祖也开了口,“爹,我们必须赶在王府归还定亲信物之前,将我与平安公主的亲事禀明皇上,请旨让皇上为我和平安公主主婚。这样一来,他们雷霆王府要是反对,就是抗旨不尊!”沉寂的眼底一抹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经过蜕变的粱耀祖不再是以前那个傲气且单纯的书生。变成了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阴险小人。   “行!我明日早朝就将此事禀奏皇上。”   而回到王府的呈袭显然不知道刚甩掉的狗皮膏药又瞬间贴上来了,他还喜滋滋的给景阳公主报喜呢,“看吧,都说不用烦了,这不,粱家自己来退亲,哎~此间心愿已了~从此各自安~好~”说到最后还唱起曲调儿来。   尾指翘得老高,显然心情很好。   景阳的心也宽慰许多,她正愁不知该拿梁家如何是好呢,却没想到他们自己上门来退亲了。虽说被退掉亲事,有辱王府颜面,可到底是女儿的幸福重要,面子上过不去就过不去吧。   呈袭扯起绣袍擦了擦手里的金佛,随口问道:“墨儿去哪儿了?”   “哎,说是有东西落在忘川的府里了。今早就出发回忘川了。”   午夜子时,刑部天牢的狱头来报,李堰被劫走了!刑部尚书大惊,连夜赶往东宫向太子殿下禀明此事,太子殿下得知后‘震怒’,命御林军连夜追赶缉拿。   ……   远山悠远宁静,暮色嫣红雅丽。天边的夕阳似乎在金红色的彩霞中滚动,然后缓缓沉入的地平线后面。通红的火球金边闪闪,迸出两三点炽热的火星,于是远处树林暗淡的轮廓便突然浮现出连绵不断的浅蓝色线条。   “驾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冷清的低喝声在宁静的大山中响起。放眼看去,三匹骏马从远处疾奔而来,为首者一袭黑色锦袍,一双鎏金黑靴,一头墨黑秀发,深沉的浓黑衬得整个人都凛厉霸道不少。   那人眉似新月,唇若花絮,肤如凝脂,气若幽兰。一双冷冽的深邃眼眸如冰尖利刃,让本该柔美的面容却因此孤傲冷峻起来。   “哎哎哎,二当家,二当家,快醒醒,快醒醒,又来了只肥羊!”   背山处,一个贼眉鼠眼的精瘦男人推搡着身旁打鼾的独眼龙二当家,指着下面三个骑马的人,兴奋的尖叫着。   二当家睡得正酣,被人打扰,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贼眉鼠眼的精瘦男人一拳,“没看见爷睡得正香呢,他奶奶的,被你小子一推,老子的美人儿全跑光了。他娘的,你怎么不晚几刻钟啊,老子刚脱了那骚娘们的衣服,连奶zi都没摸到……”   “哎哟!”鼠子抱头闪躲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叫道,“二当家的,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肥羊就跑了!”   “肥羊?!哪儿呢?”独眼龙立即收拳,激动的扬声喊道。   鼠子忙指着山下那条羊肠小道,“二当家,那儿呢。看见没?三只大肥羊呢。”   二当家虽然是独眼龙一只,可视力好得很,一眼就看见为首那人的穿着不凡,而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也是富家公子摸样。咧嘴一笑,摩拳擦掌道,“嘿嘿嘿,小肥羊们,你二大爷来了~”   二当家扛起巨斧,抖着满身肥肉,悠悠下山。身后的鼠子也抄起他的两柄短剑跟上去,可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他们的任务来,忙拦身阻道,“二当家,二当家,去不得!去不得!大当家正在前面宰大大大大肥羊呢,他吩咐我俩儿在此处放风,我们要是走了,来了官兵或者肥羊的同伙怎么办?”   二当家粗臂横扫,将他瘦小的身子扫得一个踉跄,横眉怒眼的瞪道,“哎呀,滚开,你这个啰里叭嗦的家伙!别当你二大爷的路!那三个细胳膊细腿儿的,能要得了你二大爷多少时间?老子几斧子下去,吓得他们尿裤子,还敢死捂着裤裆不交钱?!放心,等宰了那几只肥羊,再回来放风也不迟!”   鼠子觉得二当家说得很有道理,提着双剑屁颠屁颠了跟了上去。   “站住!此地是爷爷开,此树是爷爷栽。想要从此过,得给爷爷留下嫖妓财!”   吁——   以墨猛然勒住马儿,身后的张月鹿和陶楠骏也停下马。   以墨看着拦在路中的一胖一瘦,眉头挑挑。   “哟~新词儿?”张月鹿满是兴味的对一胖一瘦吹着口哨,“哥哥我几个月不出来混,这买路财都变成嫖妓财了。真够与时俱进的啊。”   二当家举着巨斧挥动两下,震得空气都是一阵嘣吱炸响,恶狠狠的瞪着三人,“少给爷爷贫嘴。下马!交钱!”   “滚开!”以墨脸沉如冰,一个阴谲的利眼扫去,吓得胆小的鼠子瑟瑟的往二当家身后躲。   二当家也好不到哪儿去,那锐利冰冷的眼睛望他一眼,好似整个人都掉入了冰窖,冷得刺骨。   二当家握紧了手里的巨斧,重型巨大的斧子给他无尽的勇气,又抖了抖一身连寨里的大力士都无法撼动的肥肉,色厉内荏的叫嚣道,“滚什么滚!爷爷我是劫道的,是山贼!听明白了不!不想死的赶紧把钱交出来,否则,爷爷让你们血溅当场!”   以墨周身气势徒变,骇人的杀气席卷而出,慑人的威压压得连个山贼踹不过气。正欲出手,却被张月鹿拦住,呵呵笑道,“主子,这样的小喽喽哪值得您出手啊?属下来,属下来。”主子出手,不是死就死,最后还是死。张月鹿见这两人甚是有趣,便想留着他们逗他们玩玩儿。   以墨睨他一眼,再看了看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山贼,气势尽数收敛,然后抱着双臂坐在马上等着张月鹿来。   张月鹿翻身下马,拿出包袱里的绳子,扯了扯,试了试韧性,然后奸笑着走向两个抱着一团的小可怜们。   二当家抖了抖腿,见是个瘦不拉几的小子,没有刚才那人的气势大,便又恢复了些胆气,尖声叫道,“你、你要干嘛?我、我可是黑龙寨的二当家,你、你要是敢对我不敬,我哥哥黑龙肯定会杀了你。”   “哟!打不赢还学会搬家长了呢!”张月鹿在绳子上打个结,嗤笑他的孩子行径。   二当家这么大个块头,少说也有三十好几了,被人嗤笑成乳臭未干的孩子,顿时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实力悬殊,举起斧子就哼哈两声,一跺脚冲了出去,“我跟你拼了!”   张月鹿这人心眼儿坏,也不正面跟他相撞,甩出手里的绳子在他脚上一绊,二当家顿时如泰山崩塌,轰然倒地。   霎那间,天动地摇,尘埃四起!   “咳咳。”以墨扇了扇眼前弥漫的灰尘,随后拿出锦帕捂住嘴。心想:这人到底是有多结实啊?   哎哟~二当家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抱着肚子哼哼直叫唤,“哎哟,快把斧头拿走,拿走。”那巨斧就落他肚子上,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动都动不了。   张月鹿‘好心’,上前掂了掂那斧子,准备帮他拿起来,可抬了几下,竟没抬动!   “耶?这斧子好重!”   他诧异的惊呼让二当家甚是得意,洋洋自得道:“那是!有百十斤呢,我们寨子里只有我一个拿得动。”   张月鹿给他一个爆栗,“得意个屁!它如今压在你肚子上,要是没人能搬动它,你就做好在这儿被压一辈子的准备吧。”   二当家顿时苦脸,“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张月鹿朝他眨眨眼,“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大力士。”随后仰首喊道,“主子。”   以墨鼓起真气,卷动袖袍,如灵蛇般缠上巨斧的手柄,轻扯!巨斧腾飞而起。   二当家目瞪口呆的望着巨斧如鸿毛一般在空中飘飞,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聚在巨斧上时,鼠子偷偷捅了捅二当家的脚。二当家眼珠子一转,立马会意,然后两人相视一眼,无声张嘴道:跑!   二人趁三人不注意,翻身就跑。咕隆咕隆——眨眼就跑出了三丈远。咳咳,也真是难为二当家了,顶着一身肥肉还跑得如此快!   以墨微眯着眼,嘴角扯出冷笑,袖袍带着强烈的罡风,轻挥!巨斧就朝二当家的背心砸去——   然后又是一阵天动地摇,尘烟四起!   “哎哟!”二当家直接被巨斧给砸趴下了。   与此同时,张月鹿纵身一跃,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最后落在鼠子身前。   鼠子看了看嬉皮笑脸的张月鹿,又回首瞧了瞧冷若冰霜的黑衣人,前有狼后有虎,顿时心如死灰,双腿一屈,跪地哭道:“呜呜,大侠,饶命啊!”   张月鹿裂开嘴,嘿嘿哼笑两声,那笑声吓得鼠子腿肚子直打颤,浑身毛骨悚然的。张月鹿走上前,拉着鼠子的衣襟,奋力一扯,顿时露出鼠子那满是胸毛的胸膛。   鼠子哭得甚是凄惨,抬手就捂着自己的胸口,冷汗淋淋的苦逼道,“大爷,小的不卖身!”   以墨:“……”   陶楠骏‘蹼趾’笑出声,直到看到张月鹿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才收敛笑声。   张月鹿一脚踹倒鼠子,呸声骂道,“买一个大鬼头啊!”说罢,唰唰两下将两人的衣服给扒了,只留下条遮羞的小裤衩。   鼠子和二当家的双手都被绳子绑着,扭扭身子,想要遮住胸前的两点,可是没办法,两人顿时幽怨的盯着马上的张月鹿。   张月鹿翘起嘴角一笑,然后扯着手里的绳子,驾马而去,“驾——”   光溜溜的两人顿时跟在马后面跑起来,那死胖子浑身肥肉没了衣服的束缚,顿时活跃了,随着他奔跑的动作,犹如浪花上下翻腾。看得以墨的嘴角直抽抽。   陶楠骏跟在以墨身后,一本正经的道:“主子,一个有教养的好女子此时就该非礼勿视!”   以墨的嘴角又是抽了抽,扬起马鞭,沉喝一声“驾!”坐下的红棕烈马快如闪电,瞬间超过张月鹿的坐骑,扬起的一片尘沙溅得鼠子和二当家满脸都是。   一个瘦得没二两肉,一个肥得满是猪肉,当她乐意看啊!哼!   三人刚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前方传来打斗声。转弯一看,山坳处此时两队人马正在对垒,双方各自严阵以待。   一方人马着装整齐像是大家族养的私兵护卫,一方人马容貌粗狂,装束各不相同,有的粗鄙的打着光膀子,有的穿得像个乡下汉子,有的则是穿戴整齐像个教书先生。   而两方人马前面有块空地,空地中一个举重重锤的虬髯大汉正和一个拿双刀的蓝衣男子打斗。那蓝衣男子技高一筹,一个连环踢将虬髯大汉给踢出圈外。   蓝衣双刀男子抱拳,英气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兄台承让了!”   那虬髯汉子愤恨的一咬牙,不甘心的欲踏进圈内与他再战,却听自家老大一声厉喝,“铁锤!回来!”   这熟悉的声音可把光着屁股且累得像狗一样伸着舌头直喘气的二当家给震醒了。那双被脸上的肉挤得都看不住眼仁儿的眼珠子顿时大放光彩,那激动,那兴奋,那痛哭流涕……张着大嘴,立即嚎了一嗓子,“大哥!救命啊——”   黑龙寨的人齐刷刷的回头,当着只剩一条遮羞麻布的二当家和鼠子,顿时瞪大眼睛,随后哄然大笑,“哈哈哈——”   那个打扮得像个无良教书先生的男子甚至还摇着羽扇,文绉绉的调笑道,“二当家,如此打扮,凉快否?”   二当家横眉瞪他,“习宴,给爷爷闭嘴!”转而哭丧着脸看着自家大哥,“哥哥,快救救弟弟啊。”   黑龙寨的大当家黑龙沉脸喝问,“黑豹,叫你放风,怎么搞成这样!”   二当家羞于启齿,像委屈的孩子垂着脑袋,支支吾吾,“我、我被打劫了!”   “……”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然大笑爆发。   刚输了比赛觉得自己一事无成的铁锤终于找着个垫底的了,扛起铁锤,笑声震得他整个胸腔都在发颤,“哈哈哈!二当家,您真能干,俺还是第一次听说山贼出去放风结果被人劫得光着身子回来的呢!”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开口,“哪个劫匪这么小气啊,连件破烂衣服都要劫。二当家,您别是买了衣服去逛窑子,回来怕大当家的骂你,所以找了几个人陪您一起演戏的吧?”   “你、你!你胡说!”黑豹这傻子,气得脸都红了。   以墨冷冷开口,“我看起来像演戏的吗?”。   第一百四十章   “我看起来像是演戏的吗?”。   陶楠骏伸着脖子仔细瞧了瞧,肃然回道:“不像!”   两人这一番问答,将所有视线都引过去了,那个刚胜了比赛的蓝衣双刀公子也看去,当看着以墨时,神情一愣,随后喜道:“呈姑……公子,好久不见!”   呈公子?以墨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形消瘦修长,长相清秀白皙的奶油小生站在空地。男子气质温和,看起来文质彬彬,俊秀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和煦得好比天上的太阳。   “文三公子。”以墨淡淡点头,此人正是当年买马的接头人文家三子,文财!   文家刚从羌国进购了一批上等的好战马,他亲自带着战马回文家本家落生,路过这虚无山头,不料被此地的山匪给盯上了。   黑龙寨大当家黑龙见两人认识,便心生防备,盯着以墨喝问,“你们是何人?为何绑架我弟弟?”   张月鹿哼道,“你这人好不厚道,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弟弟打劫我们,自个儿实力不济,落在我们手里的,怎么成了我们绑架你弟弟了?”   一双窟窿似的眸子射向张月鹿,“那你们要怎样才能放了我弟弟?”   以墨哼哼两声,“一百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黑龙气得语噎,脸色瞬间铁青。   铁锤怒喝出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坑我黑龙寨。”挥舞着手中铁锤,横眉怒眼的叫嚣道,“要钱?先得过爷爷手里的这大家伙!”   张月鹿眸色一厉,冷哼道,“有胸无脑,白长了这么一大块头!既然你们想打,那就让小爷来领教领教你这两驼废铁到底有多厉害!”   军师习宴正要出声阻止,却被黑龙暗中拉住,黑龙摇了摇头,“先让铁锤试试他们的深浅。”   文财收起双刀,踱步来到以墨他们身边,对着张月鹿道,“兄弟小心些,这大汉子手里的铁锤确实有几分厉害。”他虽然胜了,可胜在巧妙,如果面对面硬碰,他也没有把握。   “多谢文三公子提醒。”张月鹿抱拳谢过,旋即双腿一蹬,飞身跃起在,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众人还没看明白,就见他瞬间出现在铁锤身前。   这一诡异的身法,看得文财大呼一个‘好’字,而黑龙蹙了蹙眉,打了个手势,让四周的兄弟退开些,腾出个空地让给两人。   铁锤咚的一声将手里的重锤给放在地上,抬手指着张月鹿道,“爷爷要是打赢了你小子,你们就放了我们二当家的。”   张月鹿抽出软鞭,懒懒的睨他一眼,“小爷要是打赢了你,你们就得再出五十万两的赎金。”   铁锤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你们就等着放人吧。”他是认定自己不会输,所以根本就没考虑输了的后果。   那个使双刀的男子他打不过,那是因为那人取巧,胜之不武。而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子,他不用两三下就给他扇趴下了。   言罢!一脚踢起地上的重锤,轮举过头就朝张月鹿砸去,“小子,受死!”   张月鹿双脚微搓,诡异的身法再现,闪烁就出现在铁锤身后。铁锤虽然鲁莽,可到底是有几分真本事,这么一大块头,伸手还甚至敏捷,重锤在半空中一划,顺势就转过弯,朝身后的张月鹿攻去。   速度太快,力度太大,震得空气都是一阵噼里啪啦炸响。张月鹿顿觉罡风扑面刮来,刮得他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了一块下去,使劲睁了睁眼,浑身内力一震,手中的鞭子如灵蛇似蛟龙,化着一道戾芒袭击而出。   哧——软鞭击在重锤上,竟发出两兵器相交的激越声响。   两人交手十几招,就见了高低。军师习宴担忧道,“大当家,铁锤浑身蛮力,最忌讳的就是遇到这种身法轻快的人了,铁锤迟早是要输的。要是输了,我们不会真给他一百万两吧?哦,对了,还得加上铁锤输的五十万两。”   黑龙眼神冷厉,没说话,不过看他那紧抿的唇就知道他此时是有多愤怒了,“这没脑子的铁锤!”   话音未落,就听见铁锤一声惨叫。张月鹿一记软鞭打在他的背部,顿时整个后背都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疼得铁锤一个哆嗦,踉跄了两步就单膝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看着铁锤的狼狈样,张月鹿摸着软鞭,嘴角含笑道,“怎么样?服了吧?一百五十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哦。否则……”手中软鞭啪的一声,在沙石地上打出条深深的沟壑来,看得四周的小喽喽们心生畏惧。   希望落空的黑豹顿时哭天抢地,“哎呀,铁锤,你个笨蛋,猪脑袋,连个屁大点的孩子都打不过。哎哎哎~哥哥,你快来救救弟弟啊。弟弟被斧子砸了,全身都疼!”   一听弟弟喊痛,黑龙急了,“别叫唤,你忍着点,哥哥一会儿就救你回来。”黑龙与弟弟相依为命,兄弟俩儿的感情比夫妻还好,人家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他黑龙为了弟弟可是连命都不要。   黑龙虽然紧张弟弟,可还没到失去理智的时候,望着为首的以墨,朗声道:“我们黑龙寨有个规矩,武比三局,赢了两局便是胜。三局之后,如果你们胜了,不仅你们要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我黑龙双手奉上,另外还加上五十万两白银。如何?”   以墨想了想,张月鹿赢了一局,以她的武功,赢第二局肯定没问题,两局赢了还有两百万两的银子可拿,这事很划算。点点头,“好。”   而黑龙却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的武功,在武林上都是排得上号的,不管对面那两人谁上,都不是问题。那个黑衣服的看着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打起来怎么样,而另一个畏首畏尾的青衣男子则完全是个普通人,看他双脚虚浮,双手无力的样子就知道没学过拳脚功夫,到时在寨里随便拉出个人来都能打赢他!   黑龙出列,傲然喝问,“谁敢出战?”   以墨下马,笔挺的背脊,宛如出鞘的宝剑,临渊如岳,带着凛然的威煞之气!   黑龙目光一缩,锐利似箭,摊开手,手下立马恭敬的递上他的大刀,双目紧缩以墨,“请!”   “等等。”文财开口,望着黑龙和煦笑道,“大当家,你与我文家的比赛进行了两局,各是一胜一负,成败就在最后一局,是吧?”   黑龙点头,“没错。文三公子,等他们放了我弟弟,我们再来打最后一场。如果你们赢了我黑龙保证你去落生的这一路畅通无阻,如果你们算了,就得按道上的规矩,留下买路的钱。”   文财摇头道,“何必如此麻烦。我与这位呈姑、公子是旧相识,我就将最后一局压在呈公子身上,如果她赢我们便赢,如果她输了,我们便输了。大当家,不知你同不同意?”   文财是商人本色,无往不利。他如此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心中思量之后再思量。他们文家是商家,不是武林世家,养的士兵只适合对付群攻的山贼,像如今这样的比武赛事,要的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们文家这样的人才少之又少。如今能一胜一负都是幸事,后面一局,并没有可派得出手的高手了,而黑龙寨个个都是单打独斗的高手,由自己的人出塞,必输无疑。如今他把宝压在以墨身上,也是想赌一把。   黑龙自是欣然答应,一举两得的事,他岂会不同意。   以墨点头,一本正经的对文财道:“赢了十万两银子。”   文三公子瞬间犹豫,最后咬牙答应,十万两就十万两,比给山贼的买路财少多了。   两人开打之际,习宴谨慎的提点道,“大当家的,小心些,此人有些邪乎,不简单。”那身铁血煞气震得他有些心悸。   黑龙却不以为然,“一个连弱冠之年都不到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再厉害,难道还到了后天之境了不成?”   习宴幡然记起,他们黑龙寨的大当家是武林中人人敬而惧之且为数不多的后天之境的高手。   黑龙上前大跨一步,周身气势突变,身为后天高手的威压如九天突然倾斜而下的银河,压得众人的背脊被弯了。   文财脸色猛变,暗呼:不好!后天高手难能可贵,不仅需要非比寻常的勤奋毅力,还需得有天分。如果没有天分,你就是再努力练个一百年都达不到后天之境。可想而知,后天高手是有多厉害!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土匪窝竟藏着个令人生畏的后天高手!   以墨也挑了挑眉,眉宇间的诧异毫不掩饰。竟然是个高手!   黑龙的气势磅礴如海凝重如山,带着咄咄逼人的锐利,“你可有兵器?我黑龙光明磊落,不欺负个手无寸铁之人!”   以墨并没有贴身带武器的习惯,可如今遇上个高手,没有武器在手她还真没有把握。视线落在黑龙寨里一个小土匪手上,宽大的袖袍一卷,宏大激荡的劲风拔地而起,小土匪手上的利剑被卷入手中,“借用一下!”   那小土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手上一空,再看自己的剑到了别人手里,吓得双腿一哆嗦,跌坐在地上。   “好!”   喝声乍起,黑龙如离弦之箭,以蛮横之态破开虚空,直冲以墨。周身的空气都被他一身浑厚的内力搅得翻天覆地。刀上碧绿的光芒闪烁,如蛇信吞吐,带着威慑的凛然杀气。   以墨沉脸冷哼一声,手中的利剑破空递出,凌厉的劲风卷起,戈矛杀伐之气凝成实质萦绕着剑尖,直逼黑龙的双眼而去。   两人的气势太过强烈霸道,掀起的劲风刮起地上的飞沙走石,瞬间模糊了众人的眼睛。锐利逼人的杀伐戾气逼得众人一退再退,直到退了十余丈才那股骇人的感觉才淡了些。   飞沙之中,两人的身影化着道道残像,也看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听耳边兵器交接的激越声响络绎不绝,那铿锵炸响砸在耳里,惹得心脏处阵阵紧缩,众人的呼吸皆是急促。   文财和一众山匪都是第一次见后天之境的高手对决,不可思议中带着肃然的敬佩崇拜之情,“没想到呈姑、公子小小年纪竟然也是后天之境的高手!”文财原以为那呈姑娘只是懂点武艺,像自家四妹那样闹着玩儿的,没想到竟是武林中许多高手前辈都望尘莫及的后天高手!   见文财眼中带着几分炙热的崇敬,张月鹿顿时翘起尾巴,洋洋得意道,“那是,我家主子可是武学中天才的天才。”   文财连连点头,如果不是天才的天才,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小小年纪就达后天之境,即便是有个不得了的好师父。想到此处,文财对以墨的师父十分好奇,便开口问道,“兄台,敢问呈公子的尊师是何许人也啊?”   张月鹿昂首挺胸,傲然道,“当然是鼎鼎大名的玄空大师是也!”   文财震惊,难以置信的复问,“是谁、谁啊?”   众山匪也伸长着耳朵,听道。   张月鹿见他们茫然又不置信的模样,心里直打鼓,心想:不是悟能那小沙弥说的玄空大师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吗?怎么他们一副没听过的模样?到底是那小沙弥自吹自擂骗他的?张月鹿这般一想,顿时底气不足,压着声音含糊道,“就、就是那个、那个感业寺的玄空老和尚……”   “玄空大师?玄空大师!真是玄空大师——!”最激动的莫过于又输了赛事的铁锤了。他也顾不得背上火辣辣的伤痛,激动的扶住张月鹿的肩头直摇,还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直吼,“是感业寺的玄空大师吧?是玄空大师啊!”   张月鹿蹙着眉头推开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是感业寺的玄空老和尚啊,怎么他很出名吗?真是的,看你激动得,衣服都给小爷弄脏了,粗人就是粗人!”   在场的人不止铁锤激动,其他人也眼冒星光,像是见着超级偶像,兴奋得不言而喻。习宴要着羽扇漫然道,“玄空大师成名五十载,在江湖中的地位就是泰山北斗的武林盟主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而能见到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最近几年,很少听到玄空大师的消失,江湖中不少人猜测说他怕是抵不过无情数月的侵扰去世了。今日乍然一听玄空大师的消息,激动是再所难免的。”   “哦。”没想到玄空老头还真这么有名气。   习宴说完之后,又有些担心起自家当家的了,玄空大师亲自教授的徒弟,定是有不凡之处,如果他还不是后天之境,自家当家的还有胜算,现今两人都是后天之境,自家当家的怕是讨不到好处。   这般想着,不料自家当家的就露了败绩,只见黑影一闪,对方手中的长剑已飞电般掠过,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弧度,狠狠刺入当家的肩头。   习宴大惊,“大当家的!”没想到当家的竟败得如此快!   黑龙的双目被肩头的鲜血给染红了,目中怒火噌然冒出,骨子的凶煞如决堤的河水狂涌而出,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像是草原的孤狼,不死不休,挥刀劈开刺入肩头的剑尖,厉喝出声,“再来!”   大刀夹着他浑厚的内力,狠狠的朝以墨劈去。刀芒乍起,恍若劈开了万里苍穹,分水拨浪般划裂虚空,无尽的威压霸烈的刀芒齐齐落在以墨上方。   以墨目光一凛,体内磅礴浩瀚的内力暴涌泻出,手中利剑震得嗡嗡作响,转瞬间利剑脱手飞出,泛着金色光芒的利剑在空中盘旋几圈,最后化着一尾流光,穿透一切阻碍,射向黑龙。   黑龙抬头看着那道厉光,那剑好似将天捅破了一个窟窿,泯灭煞气刷拉拉的倾斜而下,压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那道戾芒穿透他的胸膛,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恩!”黑龙痛苦的闷哼一声,握住插入胸口的利剑,难以置信的看着凛然傲立的人。   那矗立于天地间的人儿,黑发如墨,迎空飞舞,双目锐利如剑刃,浑身上下充斥着狂暴骇人的威煞戾气,他站得笔直,犹如君临天下,霸气凛然!   “好!”文财忍不住欢呼一声。   喝彩声将一众山匪给震醒了,齐齐惊呼着围向黑龙,“大当家!”   “大当家的,您没事吧……”   “大当家。”   而黑豹见哥哥被一箭穿胸,震惊之后,便是悲戚和愤怒,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瞬间崩断身上的绳子,哭喊着朝哥哥奔去,“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哥哥——”凄厉的喊声带着惶恐,黑豹跪在黑龙面前,看着他胸前插的剑,血水顺着剑柄流下,低落在沙石中,仓惶得举手无措。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哥哥,你别死啊。哥哥,你不能抛下弟弟~呜呜~哥哥——”   黑豹见最亲爱的哥哥被杀,悲愤充满整个胸腔,捡起哥哥落在地上的大刀,赤红着双目,转身就冲向以墨,“你杀了我哥哥,我要你偿命——”   “回来!咳咳,黑豹!咳咳咳……”黑龙虚弱的喝声响起。   黑豹看了眼以墨,又看了眼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端起的哥哥,犹豫一番,最后愤愤的扔了手中大刀,回到哥哥身边,关心问道,“哥哥,你没事吧?哥哥,你坚持住,习宴,习宴,快给我哥哥止血啊——”   习宴给黑龙把了脉,紧张的神色缓缓放下,冷静道,“二当家,大当家没事,只是……”   “什么叫没事啊!剑都穿胸了,还叫没事!”黑豹咆哮,又急又担心。   黑龙看着伤得厉害,可确实没事,以墨这一剑避开了心脏,避开了内府,只伤了他几根骨头而已,顺便多流了些血。   黑龙自然知道,他推开哭得一塌糊涂的弟弟,点了伤口周边的穴道止住了血,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拔出长剑,又上了血药粉,等伤口好些,他站起身朝以墨躬身谢道,“多谢壮士手下留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遇   黑龙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三局两胜,以墨等人赢了,两百万银子不差一个子儿,全给她送来,而文财等人也毫无阻拦的过了虚无山。   “呈姑娘,这次多亏您了。”文财笑得好不作假,脸上尽是感激之情。   以墨很大气的挥挥手,“不用感谢,记得给十万两银子就是。”   文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肉疼得恨不得挖了身上的肉来代替那十万两白银。勉强扯起笑脸,“一定,一定……”   “呈姑娘,那个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在下没带在身上,不知呈姑娘能否跟在下去一趟悦明的文氏客栈?如果呈姑娘不方便的话,您稍等一天,在下去给您取来也行。”   “方便,我们要去麓山,正好顺路。”拿钱的事再不方便也很方便。   “怎么,呈姑娘你们要去麓山?”说到麓山文财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以墨霍然勒住马儿,看着他,“你知道麓山?”   “麓山就在我们落生的边境处,在下是知道一点。听说那里是异族苗人住的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入,但凡进去的人都逃不过死的下场,反正……你们小心些吧。”因为民间传那是不祥之地,所以文财不愿过多提及。   以墨蹙了蹙眉,并未说话。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悦明小镇的文氏客栈。   文财还未到门口,客栈的老板就笑脸迎了出来,早已在此候着。   文财下马,老板鞍前马后的伺候,“东家。您终于回来了,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您先换身衣服再吃些酒菜,走了大半天的路,怕是累坏了吧。”   文财虽然爱财,可为人和善,对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礼,含笑的点头,“麻烦杨叔了。杨叔,我这有三位朋友,麻烦你给他们开三间上房,让下人好生照顾着,别怠慢了。”   “是是,三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米子,去给三位贵客牵马!”   好吃好住,还不用交钱,以墨自然不会拒绝。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二,跟着进了客栈。   文财刚一踏进客栈,就听到一道莹莹清脆声,“三哥!”   只见从楼上奔下来一位绿衣女子,女子俏生生的,漂亮的瓜子小脸,肌肤莹白如玉,一头乌发挽成妇人髻,眉宇间既有着娇气傲然又有妇人风韵。   张月鹿看着她,挑了挑眉,他记得,这是文家四小姐,文宝,当初主子去文家马场买马,这文四小姐心高气傲的想要驯服那匹野性难驯的乌雅,结果差点被乌雅所伤,要不是朱雀大人出手相救,她早就是蹄下亡魂了。不过这小姐骄纵,朱雀大人救了她,她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恶言指责朱雀大人多管闲事。想着这蛮不讲理的文四小姐,张月鹿就觉得脑门儿疼。   “三哥,你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文四小姐如今温柔多了,一年前嫁着人妇,怕婆家不喜,早就收敛了那骄纵蛮横的性子。   她的话刚问完,就听楼上又传来一道清越却急切担忧的喊声,“四姐,你慢点,别跑,小心肚子。”   随着声音,男子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男子一袭洁白儒衫衬得修长的身形挺拔坚韧得如松山青竹,黑曜石般清澈无波的眸子中充满宁静祥和,又似悲天悯人的光彩。一身儒雅温润,给人安详信赖的安全感。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为他绝世的身影渡上层淡淡的金光,下一刻好似就要飞升成佛,想要留住他,却又害怕亵渎了他。   文喏虽没有太子的妖魅俊美,没有七皇子的帅气张扬,没有粱耀祖的才华横溢,可他却拥有这世上最美好最纯洁的心。就因为他的纯洁让以墨待他不同。   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可以墨却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认出他。   文喏走到文宝身边,关切的看着她的肚子,“四姐,你如今怀有身孕,怎能剧烈跑动呢!要是伤了孩子怎么办?”文喏板着脸训斥她,可眼里的关怀担心真真切切毫不掩饰。   文财嗔怪的戳着胞妹的额头,斥道,“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要是伤了孩子,你就等着哭吧。还好有五弟在身边管着你。”   文宝朝文喏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文宝怕又被这个啰嗦的弟弟教训,忙转移话题,“咦?三哥,你身后的几人是谁?”其中两人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文财还未开口,一旁的文喏就激动了,结结巴巴的开口,“呈、呈呈姑娘。”说完,就红着俊颜低垂着头,活活一副小媳妇儿样子。   文财和文宝大惊失色,看五弟这样子……   文财好奇,“五弟,你跟呈姑娘认识?”   文喏不好意思的道,“呈、呈姑娘是娘亲给我定下的未婚、未婚妻子。”白玉的脸颊如同抹了胭脂,瑰丽的色泽让人为人神魂颠倒啊。   “未婚妻子?!”文财和文宝同时惊呼!   文宝顿时想起以墨是谁了,几年前来她们家买马的那个,她手下还嘲笑过她呢。为此,文宝对以墨很是不满意,眼神肆掠的上下打量以墨,见她虽然琼姿花貌气质非凡,可一脸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女子的温柔,哪配得上她家五弟啊。颇为嫌弃的道,“这样的未婚妻子,也不知道大娘是怎么想的。”   文喏听出四姐话里的嫌弃,急忙维护着以墨,“四姐,你别、别这么说,呈、呈姑娘……很好的。”听到四姐的话,文喏也不知怎么,心里很不舒服,想也不想的开口为她说话。   以墨可没空见他羞怯又结巴的样子,越过文家兄妹上楼了,“你们谈,我先失陪了。”   临走时,难得的打了声招呼,这还是看在未婚夫文喏的面子上。   文喏忙跟了上去,“呈姑娘,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叫厨房准备些吃的……走了一天的路,你肯定也累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你洗漱一番……”   文财瞠目结舌的看着殷勤得过分的五弟,期期艾艾道,“他他、他……”有异性没人性啊,他这个哥哥也赶了一天的路,怎么没见他关心一下啊。   文宝更是赤裸裸的嫉妒,低骂一声,“妖精!”在‘妖精’没来之前,五弟可是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如今妖精一来,连她这个做姐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文宝醋意大发,一跺脚,娇嗔道,“三哥,你看五弟嘛。”   文财耸耸肩,“我有啥办法。”   以墨在房间里打坐,今日与黑龙一战,她虽然胜了,可胜得也艰辛,丹田空空如也,恐怕要一个月之久才能恢复到以前的顶峰状态。黑龙进入后天之境已经好几年,且战斗经验也丰富,而她进入后天之境才不过两年,相对来说要弱上许多,要不是《返璞归真》的功法霸道,她今日还真赢不了黑龙。   这时,文喏端着饭菜进来,“呈姑娘,吃饭了。”   以墨缓缓睁开眼,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他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好,然后端了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   文喏温柔笑道,“饿了吧?快吃吧,都是客栈的招牌菜,很好吃的。”难得一回说话没结巴。   以墨端起饭,秀气的扒了两口,然后看他一眼,“你吃了?”   “没有。”文喏摇头,给她盛碗汤在她手边,“你先吃,等你吃饭了我再下去吃。”   以墨喝了口汤,暖了暖胃,见桌上这么多菜,一个人怎么吃得完?拧起眉头,道:“一起吃吧。”   闻言,文喏的心肝噗通噗通的直跳,他红着脸笑了笑,这一笑好似百花齐放,迷人耀眼得连仙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随后不好意似的从食盒里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碗筷,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老实而安静的吃着。   他垂着头,拘谨羞涩得像个小媳妇,微微翘起的嘴角证明他此时此刻很开心很满足,如果他此时抬头,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像极了‘心计’得逞的小狐狸。   看着他的碗筷,以墨嘴角不自觉的抽抽,连碗筷都早已准备好了,哪还用得着她说啊。   “呈姑、”文喏突然改口,唤道,“以墨,你吃这个吧,这个很好吃的。”文喏贴心的给以墨加了块肉。   “恩。”以墨并未拒绝,甚至还回了句,“你也吃。”   文喏脸上的笑容更胜,心里好似吃了蜜糖,甜甜的,软软的,那美妙的滋味是他今生从未有过的。他又垂下头,默默的吃着,心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   无疑,文喏是喜欢以墨的,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就落入了心间,后来得知她是与自己定亲的未婚妻子,他更是将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眸给牢牢的刻在心头。回家之后,他时常将那方绣有牡丹的锦帕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然后在心里勾勒出她的轮廓,五年之后,再次相遇,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   五年来,他时常勾勒的轮廓远远不如眼前之人的精致俏丽,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那抹倩影瞬间就刻入了心间。   二年后,相思泛滥成灾,再次相遇,浓浓的感情控制不住的宣泄而去。他想要接近她——即便是就这么在一张桌子上简单的吃着饭,他亦心满意足!   吃完饭,文喏收拾碗筷出去了,出门是嘴角含笑,面如红霞。看得文宝手指直颤,义愤填膺的对文财说道,“三哥,你看他!他眼里哪还有我们啊,就这么从我们身边走过,他都没看到!哎呀,妖精!妖精!把五弟的魂儿都给勾跑了——”   文喏走后,以墨招来张月鹿和陶楠骏,吩咐道,“你们先到麓山去打探打探,一切小心行事。”   “是。”   以墨没了功力,不便去麓山,可采硝石一事又刻不容缓,不得已就让张月鹿带着陶楠骏先去麓山打探一番,等她恢复了功力再去助两人一臂之力。   见两人走了,以墨又开始打坐。她必须得尽快恢复功力才行。   ……   黑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山间微风轻抚,茂密的树叶唰唰作响。山路间马儿疾奔的马蹄声哒哒的响彻在整个山林。茂密的树叶中,鼠子请示着身旁百无聊赖的二当家,“二当家,这两只肥羊,我们要不要劫啊?”万一又是个后天之境的变态高手,他俩儿就不用活了——这运气也太背了!   黑豹虎目一瞪,“劫!怎么不劫!我黑龙寨才刚损失了二百万两银子,如果新银子不入库,弟兄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那,万一……”   “没有万一。”黑豹抖了抖肥肉,拿起斧子下山,一股子坚韧狠戾破体而出,“不成功便成仁!”   山下路间的两匹宝马一前一后,只听后面那人尖细着公鸭嗓子,翘着标准的兰花指,“爷,夜深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如就在林中过一晚再走吧。”   然后就听前面那邪魅俊美男子道,“玄铁骑可追上去了?”   “追上了。七伤带着三万玄铁骑埋伏在麓山脚下,李堰那群乱党还未发现。只等爷一声令下,就杀他们片甲不留!”   一个‘片甲不留’吓得黑豹和鼠子俱是浑身哆嗦,我的妈妈呀~这两人竟是官府的人,还是带兵剿灭叛党的头头。哎哟~我的妈妈呀~赶紧逃啊!   两个没用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来,结果灰头土脸的逃了回去。   “哥哥,不好了,不好了——”黑豹连滚带爬的冲进他哥哥的房间。军师习宴正在给黑龙包扎伤口呢,被黑豹一声粗吼,吓得手一抖,疼得黑龙呲牙咧嘴,顿时扯着嗓子吼他弟弟,“大呼小叫什么呢!不好好在山下守夜,跑回来做什么!”   “哥哥,山下来了两个官府的人,说是要去麓山剿灭叛党。”黑豹一口气说完,末了又加上一句,“还说玄铁骑已经围在麓山脚下了,只等那人一口命令,就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什么!”黑龙大惊,“玄铁骑?那不是当朝太子的人马吗!”   习宴面色凝重道,“听说前几日有人入侵皇宫行刺皇上欲图造反,事败之后,为首的叛党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看来是那首领逃了出来,还逃到了麓山。”   “不!”黑龙肃脸说道,“那麓山本就是叛党的大本营所在。”   黑豹惊呼,“哥哥,你糊涂了!麓山不是一直都是苗人的地盘吗?!”   “苗族几年前发生内乱,怕是那时候他们趁虚而入的。”   习宴分析道,“苗人擅使毒,那帮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赶走苗族霸占麓山,很有可能是与苗族达成了什么协议,共居麓山。”   “不管如何,苗族绝对不能受到牵连。”黑龙见伤口包扎好了,胡乱穿上一件衣服。来到案前,执笔,奋笔疾书!   “大当家说得对,苗族的存在能震慑住喇嘛峰那帮悍匪。如果苗族因此被灭了,那帮悍匪可就猖獗了。到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们黑龙寨!”   黑龙将写好的纸条装入小尾指大小的信筒内,然后交给黑豹,“将它绑在黑鹰的脚上,给苗族的人送去。”   “啊?哦。”黑豹傻乎乎的下去了。   如墨的夜色中,一只黑鹰在山顶上盘旋之后,悄无声息的飞向了西边。   茂密的榕树下,太子爷和靴公公都不曾察觉。   太子爷轻身跃上榕树枝干,慵懒的轻靠在主干上,一脚微曲的踩在枝干上,一脚自然垂下,懒散的姿态有着说不尽的洒脱和邪魅。   即便是山郊野外,也丝毫不损他的高贵雅致。太子爷拿出一个龙形玉佩,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玉佩边缘,凉薄的唇微微勾起,狭长而妖媚的凤眸氤氲着无限柔情。   小靴子公公抬头见爷又在瞧那块廉价得他看都不看一眼的玉佩,不由瘪瘪嘴,真是入魔了。表小姐又冷又没情趣还心狠手辣,哪比得上蔡家三小姐温柔娴淑婉约可人啊!   “爷,等过了这座虚无山前面便是悦明小镇了,我们要不要在悦明小镇上歇歇脚啊?”   “不用,直接去麓山。”太子爷想早日灭了那帮逆贼好早日回京见他家墨墨。也不知道墨儿有没有想他,哎~反正他是想她得紧,想得心都疼了。太子爷又开始摸玉佩了,也不知道墨儿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也不知道她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也不知道她……   “靴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太子爷突然道。   小靴子公公:“……”   ……   悦明小镇的文氏客栈内,文喏将以墨伺候得那叫一个‘好’,恨不得把洗脚水都给她端床边,然后殷勤得连脚都一块儿洗了。   早上,文喏端着早饭正要给以墨送去,半路上却被三哥四姐拦住了。   文宝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弟弟,你是文家嫡亲少爷,不是干粗活的下人,这些事让小二送不久得了,你干嘛要亲自去啊。”   “四姐,二姐说男人就应该多疼媳妇,这样夫、夫妻生活才会和睦。”文喏红着脸说道。   文宝瞪眼,“二姐那蠢货,自个儿都是个拧不清楚的,还来教你!看把你这呆子教得,以后铁定是妻管严。不行,你不能丢我们文家的脸,从现在起就要树立起做丈夫的威严来。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往南她不敢往北,如果她不听,拧起拳头就揍她,要揍得她听话为止。”   文财觉得妹妹说得甚是,同意的点点头。可转念一想,说道:“可是!那呈姑娘可是个后天高手,要是打起来,五弟肯定吃亏!”   “什么?!”文宝的惊呼声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后天高手——!”   文三公子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别嚷嚷得全承天朝毒知道了。”   文喏倒是镇定自若,眼中没有丝毫惊讶,他喜欢的是呈以墨这个人,而不是武林高手的这个身份。即便是她变成人见人厌的丑八怪,他依然喜欢她!   “四姐,我喜欢以墨,我要尽我所能,全心全意的对她好,我是不会打她的。”文喏说完这番话,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这是他第一次鼓足勇气的说喜欢一个人,只觉心跳得好快……   文宝看着弟弟转身而去的身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好像看到弟弟的前方是无尽的深渊与黑暗,如果他执意往前的话,最后的结果便是粉身碎骨!   “三哥,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五弟会……”死!当文宝脑子里跳出这个字时,她自己都惊呆了。   文财不以为然的说道,“哎,你别杞人忧天了,不会怎么样的。赶紧去吃饭,别饿着我的小外甥。”   以墨吃了饭就出门了,去镇上的成衣店置办些换洗的衣物。文喏自告奋勇的说要带路,于是两人就一同去。   悦明镇不大,往来的人又少,自然比不上其他地方豪华,就那么几家看得上眼的商铺,转来转去,最后两人进了一个叫裳来轩的成衣店。   巧了!   太子爷和小靴子公公此时也正往这边而来。   太子爷本来不打算在悦明镇歇脚,可天有不测风云,小靴子公公骑马时不小心摔进水坑里了(这当然是黑龙寨那帮人为了拖住两位官爷的脚步,设的陷阱),他手里拿着包袱行礼呢,里面全是太子爷的衣物,如今全湿了,连件欢喜的衣裳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入这小镇添置几件换洗的衣裳。   太子爷一进就被镇上的老大妈瞪圆着眼睛直溜溜的看,心道:这小伙子好俊俏哦!   靴公公随顺拉着一位大妈,塞给她几个铜板,笑着问道:“这位大娘,你可知这镇上最好的成衣店是哪家?”   大妈拿着手里的铜板,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我们镇上最好的成衣店就是裳来轩了,就在前面,左拐右手边第二家便是。”   “谢谢大娘了。”   然后小靴子就和太子爷依照那大娘所指左拐来到裳来轩,太子爷远远的第一眼就看见店里的心肝儿了,他的墨儿啊!   欣喜,激动,兴奋……太子爷的心情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正要开口喊他家墨儿,可眸中流光一转,当看到墨儿身边的那个男人时,笑魇如花的脸瞬间阴沉青黑下来!   “以墨,你看这件怎么样?”   “太花了。”   “这件呢?”   “太艳了。”   “那这件呢……”   太子爷远远望着那全神投入、谈笑风生的两人,眼里瞬间凝聚阴郁恐怖的风暴。冷酷狠戾的双眸渲染出来的气息,犹如困兽一般充满了狰狞!   ------题外话------   下一章太子爷要干嘛呢?——\(^o^)/~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情微动   太子爷深深看了文喏一眼,那阴鸷的眼里像是淬了毒!   靴公公本以为自家爷会冲上去将那个勾引表小姐的男人打一顿然后再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要不然就是一刀宰了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泄愤,可想来想去,没想到他家爷会转身就走。   靴公公惊诧,忙小跑几步跟上,小心翼翼的问道,“爷,您不进去跟表小姐打声招呼吗?”。这举动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嘛!   太子爷微眯着眼,眼底暗潮翻涌,“去打听打听他们住哪儿。”墨儿对那男人明显是不同的,不管是以前的龚邦尉还是京城的粱耀祖,即便是死了残了,她都不曾关问过半句,更何况是一起出游。在未弄清他在墨儿心目中的位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太子爷将快要破体而出的暴虐杀气狠狠压下,无论如何,墨儿只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从他手上抢走!   当以墨和文喏回到文氏客栈,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大堂中的李宸煜了。   太子爷一袭雪光潋滟的银白色锦袍卓然而立,狭长若刀裁的修眉下漆黑耀眼的双眸透着睥睨贵气,俊美妖孽的脸庞,高贵出尘的气质,比起清雅淡丽的文喏来多了几分俗世间的雍容与霸气。   “墨儿。”清越淡雅的声音,宛如山间潺潺水声,霎时悦耳。   以墨微怔,当看着李宸煜的身影,有些诧异,有些不解,有些惊疑,甚至还有点点、惊喜。   文喏将怀里置办好的衣物抱紧几分,欢愉激动的心情渐渐下沉,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闷闷的,涩涩的,甚至还有些刺痛。他没有错过以墨看见眼前这个男子时,深邃的眼里迸射出的耀眼光芒,那饱含欣喜的情绪一览无余!   文喏觉得心口很疼,酸涩着眼看着身边的人,明明离得很近,可他却感觉隔得很远很远很远……   “咦?五弟,呈姑娘,你们回来了?”文财突然出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你们傻愣着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去啊。”文财踏进客栈,也第一眼见着客栈内那抹尊贵傲然的身影,脸色骤然一变,忙收起笑脸,恭敬且惶恐的行礼拜道,“草民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也幸得因为东家要住,老板就关门歇业几天,没接其他客人。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文财这么一拜,还不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免礼!”太子爷看也不看他,温润如水的视线依旧落在以墨身上,问,“墨儿,你怎么来着悦明小镇了?”   “我要去麓山,所以来着镇上歇脚。”以墨越过文财在大堂内的空桌上坐下。   文喏抱着包袱垂头不语的紧紧跟在她身后,私心的认为只要自己一直跟着她,她便不会抛下自己。   太子爷见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薄唇紧抿,勾勒出性感却冷酷的弧线。   四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小靴子公公为众人添茶,太子爷端着茶杯,却并未喝,而是看了文喏一眼,雅致轻缓的问道,“这位公子是……”   文财那句‘草民的五弟’还未出口却被一直低头沉默的文喏给抢了先,文喏蓦然抬首,温润水嘹的黑眸直直的对视着太子爷那双潋滟凤眸,大声道:“我是以墨的未婚夫,文喏。”   他的喊声有些急促,有些慌乱,高昂的声音大得连后院喂马的小二哥都听见了。   ‘砰’太子爷将手中的茶杯给生生的捏成了粉末!眼底的杀气渐渐聚集,浑身都透着铿锵杀伐的威震煞气!   那冷冽的眼神和气压,让大堂里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太子爷徐徐收敛眼中的锐芒,放开手里的粉末,接过靴公公递上来的锦帕,细细的擦着手心,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未婚夫?是吗,我怎么没听景阳姑姑提起过?”   “回殿下的话,平安公主与五弟是打小定下的亲事。”文财小心翼翼的陪笑着,听说这位太子殿下性子乖戾,脾气古怪,动不动就要断人手脚挖人眼鼻。   “打小定的亲……”太子爷喃喃,眼眸低垂,掩住眼里的光芒,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听他近乎低喃的语声有着不寒而栗之感。   自从文喏急急吼完那一句便又垂下头不言不语,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在场之人,文财小心谨慎,太子爷暴虐含怒,文喏愧疚且又不悔,只有以墨跟个没事人似的,见小二端着饭菜上来,端起饭碗就开始吃她的饭。吃了两口,见只有她一个人动筷子,漆黑的眸子扫视了两眼,“你们怎么不吃?”   “吃。”太子爷和文喏同时拿起筷子,文财见太子殿下吃饭了,便悄悄抹了把虚汗,也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心道:这位尊贵的大爷不吃饭,他们这些草民哪敢先动筷子。   “墨儿,吃这个。”   “以墨,尝尝这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太子爷和文喏不约而同的将菜夹到以墨面前。   太子爷微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文喏,眼中氤氲着的骇人杀气没能逃过文财的眼睛,文财大惊,忙在桌下踢了踢文喏的脚。又给他忙使眼色,让他不要和太子殿下争。   文喏收回视线,将原本夹给以墨的菜也放到自己碗里,垂头闷闷的吃着。他一直扒着饭,直到吃完饭都不曾抬头,那是因为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红红的眼眶。平静无波的心湖第一次产生了不甘不公不平的怨恨情绪,以墨明明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三哥要让他退出?这不公平!   夜晚,月明星稀,淡淡的桂花香气在宁静的小院中萦绕。夜晚的院子显得寂寞、清幽,在月光的照耀下,院中的树好似渡上了层淡淡的银灰,清雾化着一缕缕从红墙高瓦上飘下,飘进院子,使得小院更加美丽清幽。   以墨睡不着,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树心里甚是烦躁,没由来的,突然正视起那两门亲事来了。那个梁耀祖虽然看起来不错,名声好有才气,可为人做派不怎样,无甚作为却一身倨傲,自省高人一等,看着有些讨人厌。而文喏……烂好心的呆子一个!不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和文喏成亲……却又打心底的排斥。为什么自己不想和他成亲呢?不过就是多养一个人而已,她十万大军都养得起,何况是一个男人。   “墨儿,你坐在院子里干嘛?小心着凉。”太子爷披着鎏金勾边的黑袍披风,踏着慵懒的步伐,优雅的走向院中茫然而坐的以墨。墨黑的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凉风拂过,发丝肆意飞扬,好似误落凡尘的谪仙,举手投足间那份空灵飘逸、那份洒脱恣意,真真是摄人心魄!   带着龙延香气的披风落在以墨肩头,披风上还带有他的温度,好似他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抱着,给她取暖似的。   以墨被那炙热的气温给蒸得俏脸绯红一片,心里也噗通噗通跳过不停,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看似冷漠僵硬,可内心的激动只有她一人知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太子爷见她莹白如玉的脸颊绯红得如抹了胭脂,还以为她生病了,忙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吹了凉风得寒症了?”   以墨微微向后倾了倾身子,避开他的手,故作冷淡的开口,“没事,就是、就是有些热……”   热?太子爷狐疑的望了望今晚的天气,虽说没有下雨,可早春的夜晚一向冰凉如水,今晚甚至还吹着微微凉风,这样的天气还热?没病吧?   再观这丫头面色潮红,不像是生病时泛的殷红之色,顿时恍然大悟!这不是一般女子的羞怯之态嘛!这么说墨儿也并不是对他全无感觉……   太子爷欣喜若狂,笑魇如花的瞧着脸颊绯红的以墨,心里浓浓的爱意都快溢出胸口了。似凝脂般细腻的脸颊粉嫩潮红如霞,小巧的鼻子挺翘,下面一张小嘴柔然水润得如蜜桃,微张的小嘴像是邀请男人采撷一般,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太子爷只觉小腹一紧,欲望腾然而生,红着眼想要尝尝那如蜜桃般水嫩的小嘴。可如今在外面,随时都有人经过,为了墨儿的名誉着想,太子爷生生压住那股冲动,转移话题道,“墨儿,你来悦明小镇是要去哪里吗?”。   以墨也收起那股异样,恢复以前的淡定从容,“我要去麓山找点东西。”   “麓山?!”太子爷激动的心想,他与墨儿果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看吧,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墨儿,我也要去麓山,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以墨并没有立即点头,而是开口问道,“你去麓山做什么?”   “李堰被人从刑部大牢劫走了,最后逃到麓山。麓山是叛党的老巢,我这次去是要将叛党一网打尽,以除后患。”太子爷毫无隐瞒的全盘托出,在他看来,墨儿就是他的全部,他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   以墨想着,以文财所说,麓山之行该是危险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多个照应。况且他去剿灭叛党,她去采硝石,二者不冲突,一起去应该更安全些。思量之后,以墨欣然同意,“好吧,我们一起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情已成殇   冷清的月光下,女子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柔然的月光洒下,将她原本冷硬的面容衬得有几分娇媚柔美。俊美的男子卓然而立,刀刻般深邃脸庞含着似水柔情,他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静静立于她身旁。淡淡的月光洒下,在两人身上披上了层薄薄的银灰,远远看着,两人竟是如此相配!   躲在转角处的文喏黯然的垂下头,掩饰般的将手里的披风藏在身后,此刻,心里的酸疼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两人般配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可他也只能在暗处默默的伤心流泪。他不是没有勇气和太子争,他不是没有骨气和太子抢。如果以墨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太子,如果以墨有一丁点的喜欢自己……哪怕阻挡在他面前的是山是海,他也要移山倒海的将以墨拥入怀中。可惜、可惜……文喏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争气的从眼里流了出来。   二楼的厢房,文财深深看了眼暗自伤怀的五弟,心里也不好过。他们五个兄弟妹的感情向来都深,虽然他与大哥在生意上有争执,可也并不伤兄弟之间的和气。而这个五弟从小心善,且性子也好,与其他四个兄妹的感情向来都是最好的。他如今为情所苦,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不好受。   文宝推门而入,见三哥一副心事重重的忧烦,便开口问道,“三哥,怎么了?看你眉头都蹙成小山峰了,到底是在为何事烦恼?快,说出来,让妹妹给你出出主意。”文宝向来不安分,怀着身孕还要跑隔壁镇上买衣服首饰,两兄弟拦不住,便多派了些下人跟着她一起去,早上出发,现在才回来,自然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文财轻叹一声,然后将白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他这个妹妹虽然骄纵顽劣,可脑子是好使的,在某些事上还真能拿些主意。说不定她能想出个既能不得罪太子又能圆五弟心思的好办法呢!   文宝听完之后,雀跃兴奋地神情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慎重与沉凝,“三哥,此事我们不能由的五弟。太子那个人……”不是他们文家能得罪得起的。   “我也知道,可五弟他……”文财还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五弟以前一直都心淡如水,不知情为何物,如今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能让他用情的人,且还是自己的未婚妻,这本该是合乐美满的事。怎知太子他……”文财指了指左边胸口,“三哥是担心那呆子心里面难受。”   在这件事上,文宝倒是比文财果断,“长痛不如短痛,明日我们就带五弟回文家。顺便给大娘说说这件事,让她赶紧把这门亲事退了。如果太子真对那个呈以墨有心,以太子阴辣的手段,这门亲事迟早会给五弟带来无妄之灾。”   文财犹豫,“以五弟现在这种情况,他怕是、不会跟我们回去。”   文宝狡黠一笑,神秘兮兮的掐指道:“山人自有妙计!”   “……好吧。”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第二日,天边刚露出微微淡白,文家兄妹就早早收拾行李向太子爷和以墨告辞,“太子殿下,呈姑娘,家中有事需要在下回去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   见文家兄妹要走了,太子大喜,原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神采飞扬起来,狭长的凤眸弯成月牙,勾勒出尊贵帅气的笑容来,甚至还客套的寒暄两句,“既然文三公子有事,那本太子就不多留了。麻烦文三公子回到文家替本太子向文家家主和德阳姑姑问声好,等本太子忙完公务,得了空就去文家亲自探望二老。”   太子口中的‘德阳姑姑’便是文家家主的原配妻子德阳郡主,德阳郡主是北郡王的嫡亲妹妹是若生郡主的亲姑姑,原本也是出自李氏皇族,太子叫她一声‘姑姑’便是没错。   “是是是,太子放心,草民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太子如此热情,文财受宠若惊,心里彷徨不安的想,宸煜太子果然阴晴不定,上一刻还沉着脸随时要杀人似的,下一刻就笑得灿如莲花。越是这样心思就越让人捉摸不透,看来宝儿的决定没错,还是让五弟那只纯洁的小白兔离这个腹黑的大灰狼远点,别到时候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文喏一出房门就听到三哥要走的消息,不由一惊,“三哥,要走了吗?不是说明天再……”   “五弟,家里来信,说有急事要我回去处理。你也跟我一块儿回去吧,也好搭把手。”   “三哥,我……”文喏不舍的看眼以墨,垂头低喃,“我不想走。”   文财见太子爷的脸上又瞬间罩上一层阴霾,不由急了,“你!”   可话没出口,就被文宝拦住了,文宝给三哥使个眼色,然后对文喏笑道,“五弟,你不回去也好,就在此多陪陪太子殿下和呈姑娘吧,尽尽地主之意。”   文财焦急的扯了扯妹妹的衣服,眼神示意道:你不是说要带他回去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文宝瞥他一眼,挥开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先别急,我有后招。   文喏听了四姐的话,欣喜的点头,“四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以墨和太子的。”   文宝硬拉文财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就听见文宝惨痛的呼声,“哎哟!我肚子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   只见文宝脸色青白的捂住肚子蹲在地上,额上冒着冷汗,嘴唇也紫得发青,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文喏脸色一变,跑过去,急切问道,“四姐,怎么了?你怎么了?”   文财傻愣着,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喊肚子疼,见自家妹子痛苦的样子也不像作假,顿时也慌了神,“我也不……”话到嘴边却见妹妹暗中给他使眼色,顿时恍然大悟,即使改口道,“哎呀,昨天大夫跟我说宝儿她宫寒,这样的体制很容易滑胎,让我们尽量找些温和名贵的保胎药材给她安胎。可是这悦明镇太偏僻了,哪有名贵的药材……”   “哎哟!疼,好疼!”文宝死死抓住文喏,“五弟,四姐肚子好痛。你快救救四姐,救救四姐啊……”   文喏慌乱得手足无措,“三哥,怎么办!怎么办啊!三哥……”   “当务之急是先将宝儿带回本家。快,五弟抱上你四姐,我们回家。”   文喏一怔,下意识的回头遥望着站在楼梯口处的以墨,那眼里是浓浓的不舍,深深的无奈,以及足以感动世人的真挚爱意……他的爱最真,他的爱最纯,甚至不沾染丁点世俗尘埃,这份感情纯洁得好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般美好,那般耀眼,那般令人心动!   视线相触,传达浓浓爱意的眼神让以墨隐隐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心底有些慌,有些乱,有些堵,有些涩……铁皮般的心竟生了愧疚之情。文喏眼中的感情是那么真挚,那么沉重,她真挚得以墨心生愧疚,沉重得以墨不敢接受。   以墨躲眼的回避,像是把利刃在文喏的心口上划开了条长长的口子,疼得他再也不想再见她了!文喏掩住眼里的伤痛,弯腰抱起四姐,快步走了出去,上了马车一路回到落生,这期间竟没有一次回过头!   马车里,文宝轻轻拍着文喏的头,无声的安慰着默默流泪的弟弟。   文喏缓缓闭眼,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脸颊顺流而下……   见他如此摸样,文宝心惊不已,“五弟,你与那呈以墨相处也不过几日,怎么就……”情根深种了呢。   文喏不语,爱上一个人不是以时间而定,有的人只需一眼就能刻入心间,有的人即便是相处一辈子也不能在心上落下一点痕迹。   伤痛过后,当文喏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依旧是那个满身佛光心如莲花的清绝男子。可目光流转间无意中流露出的伤痛证明了他痴心的爱念——爱而不得,情已成殇!   ……   麓山脚下。   以墨和太子爷刚到,就见七伤带着人慌忙来报,“爷,这麓山上有阵法,我们的人攻不上去。”   太子爷挑眉,“你不是说攻山没有问题的吗,怎么突然冒出个阵法来。”   “我们来的时候阵法没有开启,所以属下们没有发现。可不知怎么,四天前山上的阵法突然开启,上山打探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后来属下又派了些人去寻他们,可也是有去无回。”七伤有些心悸的道,“属下也亲自去闯了那大阵,还未完全入阵,属下就被阵里的兵器伤了条胳膊,这才知那大阵原来是个杀阵,比之当年卧龙寨的杀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墨也看到他胳膊上绑了条带血的绑带,七伤的功夫她不了解,可能做太子玄铁骑的首领,想必功夫自是不低。可连阵都未入,就被伤了条胳膊,可见那杀阵的厉害。   突然,以墨沉脸问道,“可见有两个弱冠之年的男子入阵?”   七伤点头,“那两人是两天前入的阵。”因为那两人既不是麓山下来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人,所以七伤记得特别清楚。他还吩咐了人去跟着两人,可入了阵就没了音讯。   听到是两天前入的阵,以墨倏然便了脸色,举步就往外走。   太子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墨儿,你去哪儿?”   “那两人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出事。”以墨面容冷肃的望着七伤道,“告诉我杀阵的入口。”   毫无疑问,这是要去闯阵!   太子爷抢在七伤前面开口,“你懂阵法?”   “不懂!”以墨本不是冲动之人,可张月鹿从小就跟着她,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送了性命,况且陶楠骏有大才,如果火药一事能成功,将来他必是能被记录到史册之中的人,怎能在这小小的麓山白送了性命。   “不懂你乱闯什么!丢了命怎么办!”太子爷被她满不在乎的口吻给气得双眼都冒火了,这还是太子爷第一次对以墨发脾气呢。腾然的怒气震得以墨怔愣了半响。   太子爷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怕她突然跑了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七伤道,“偃师不在,军中可还有懂阵法的?”   七伤恭敬回道,“有,娄怀跟偃师学了几年阵法,可……”也只懂皮毛。   话未说完,太子爷就抢先道,“把他叫来,与本太子一同入阵。”   “爷,万万不可啊!”靴公公急忙阻拦,“爷,杀阵危险重重,您要是有个闪失,奴才要怎么跟皇上跟娘娘交待啊——”   七伤也惊慌的拦道,“是啊,爷,您贵为太子,怎可亲身涉险?爷,就让属下代您去吧,属下……”   “你不是去了吗,最后还带伤逃了回来。”太子爷凉凉道。没有讽刺之意,并无谴责之嫌,只是纯粹的想要堵住他的话。   “好了,都别说了。既然连七伤都带伤逃了回来,那就只有本太子亲自出马。”太子爷眯起狭长的凤眸,眼中戾芒闪烁,“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太子爷歼灭叛党的决心坚定如铁。   招来了娄怀,三人直奔杀阵入口。茂密的山林像是被白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看着似白雾又似浓烟的烟雾,以墨轻蹙起眉头,“这雾有毒!”   “小姐说得没错,这雾确实有毒。”七伤拿出三粒药丸,分别交到三人手上,“爷,这药丸只能占时保证您的身体不被这些毒雾侵害,三天之后,药丸就没有效了。所以,三天之内,您们必须出这杀阵,否则……”   靴公公越听越害怕,顿时跪在地上抱住太子爷的腿,“爷,您就让奴才陪您一起去吧。”要是有什么危险,也好让他替爷去死啊。   太子爷踢开他,没好气的道,“你去给爷拖后腿呢?”   “那、那就让七伤跟着去吧。”这里除了爷,就七伤的武功最好了。   “是啊,爷,您就让七伤跟着您一起去吧。”七伤不死心的道。   “你受了伤,去了也白搭。”太子爷不欲多说,拉着以墨与娄怀一同进了阵,三人的身影立即消失在白茫茫的雾霭之中。   果然如七伤所说,还未入阵心,只是踏入阵缘,便引来无数利刃箭矢攻击。茫茫之中,便见无数道泛着寒光银芒的利刃扑面而来。娄怀脸色大变,正欲祭出兵器相抗,却被身后一股大力拉着,然后就见一股凛然霸气的罡风凭空而起,罡风中一条白绫宛如擎天苍龙,破空而出!   铿!铿!铿——薄如柳叶的利刃如雨般纷纷落下。   几乎是眨眼间,那些在娄怀看来致命的暗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人尽数消灭!娄怀蓦然回首,只见拉他的是与太子一同前来的冷面女子。   见太子对她呵护备至,本以为该是太子的妾侍之类,他甚至还暗中嘀咕,太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闯杀阵这么危险的事还要带个女人碍手碍脚。原来是个高手啊!   娄怀收起对她的轻蔑之心,敬佩感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别啰嗦,快想办法破阵。”以墨冷冷的一句顿时打断娄怀想要寒暄的话。   娄怀见太子殿下面色不愉,忙移开视线,看了看四周,经过一番推敲之后才得出结论,“此阵是由天欲烟梦阵和千面搜杀阵相结合的杀阵。天欲烟梦阵是集邪教的邪香毒雾秘方为一炉,专门迷神乱性及使人进入亢奋与昏眩境地的邪毒阵法。一般人如果嗅到这种异香扑鼻的天欲烟梦香气,那怕只有一丝一缕,也会中毒。中毒的征兆,就是面泛桃花色,如果没有先服下解药或及时避开,则必会全身发热,渐至昏眩。在欲火煎熬下,双目通红,心烦气躁,甚至不分敌我不辨伦理,举着兵器连自己人都要杀。”   此阵以墨自是知道,当年对付纤细齐海一行人,白虎就是用的此阵让他们的人自相残杀。不过,“听说天欲烟梦香是苗族所制,难道此处就是素有‘毒人’之称的苗族的居住地?”   苗人擅使毒,破晓没少跟他们打交道,所以以墨对于苗人也素有耳闻。   “姑娘说得不错,麓山确实是苗族的居住地。”娄怀又将另一种阵法缓缓道来,“相较于苗人的天欲烟梦阵,千面搜杀阵更难应付。千面搜杀阵是八卦夺门阵的变种,此阵在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上皆设有死门,触之即死。而中央的阵眼处是最凶猛之地也是阵法的关键所在,只要到了中央的阵眼,八个方位都会群起而攻之,可只要破坏了阵眼,此阵就算是破了。什么是祸福相依?此阵将它做了很好的诠释。”   ------题外话------   最近吃了感冒药,整天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请妞们原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受伤   有娄怀在,以墨两人自然是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的死门。   “看!在那儿!那就是阵眼!”娄怀指着一处山坳激动的惊呼。   三人立于山丘之上,垂首俯视着脚下的山坳。山坳内八根圆木大红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排列。山坳内的圆木大阵与山丘上的八方死门相辅相成,形成股无形的戾气在山坳上方萦绕。一股无名的冷风呼啸直入山坳,刹那间,好似人间地狱般,鬼哭狼嚎声直冲云霄,阴冷的煞气在山坳内盘旋不散!   太子爷松开以墨的手,深深看她一眼,“你与娄怀就站在这儿,哪都不许去!我去破阵!”   看着诡异的圆木大阵,以墨心里有些慌乱,本能的伸手拉住他的大手,紧紧握住,想要一起去破阵,可想到自己的功力尚未恢复完全,不一定能帮上忙,便缓缓松开他的手。睁睁的盯着他狭长妖魅的凤目,微张着红唇,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又难以开口,最后只道了一句,“小心!”   太子爷漫然一笑,目光流转间,璀璨若珠。肌理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脸,欢愉的在她粉嫩绯红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美人在侧,我哪敢有事!”心里大呼,这趟来得直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罢,飞身入了山坳,落入阵中。   李宸煜入阵的那一霎那,山坳内忽然烟雾大起,瞬间便将圆木大阵与那惊世绝艳的身影给隐了去。   娄怀挥了挥手,像是要挥走那碍眼的白烟一般,倾着身子,伸长着脖子往山坳内看,可不管他如何睁大眼睛,都窥不到山坳内的一丝一毫。   他看不到,不代表以墨看不到,她有后天之境的修为,眼力非比常人。   只见圆木大阵中雅致绝世的身影令这一方花草树木都失了颜色。莹白透润的面容带着清幽孤绝,修长的身姿如临风玉树,他在危机重重的大阵中游走如龙,散漫的姿态透着凛然霸气,宽衣大袖飞卷如风,如九天之上飞翔的凤凰,华贵雍容却实力强悍。   山坳内,如鬼厉般的呼啸声内夹着阵阵机簧卡动轧轧作响,八根圆木大柱像是铜皮铁骨的铁人,打不伤,砍不死,可它却‘见机行事’找着时机就攻阵内之人的弱处,从圆木中射出的一刀一剑如云雾中忽然透出的雷霆之电,来势猛烈又措手不及。李宸煜根本不理会那些逼人的锐利,身子依旧在阵中穿梭寻找弱处,他穿掠在刀光和圆木之间,身形如鹰似鹄,那些别人看着能吓破胆的刀光剑芒竟不能伤他丝毫。   太子爷在阵中虽然游走自如,可时间一长也不是办法,况且今日已是第三天,再过两个时辰如果不破阵,他们身上的药丸就发挥不了作用,最后指不定要被这毒物夺了性命去!   以墨推了娄怀一把,道:“快看看哪是生门,哪是死门?”   娄怀也甚是着急,“这么大的烟雾,我哪儿看得到啊……”   以墨冷沉着脸,意念微动,调转着丹田内为数不多的内力,浑厚的内力卷起宽大的绣袍翻飞,挥手间,一股飓风拔地而起!恍若海风怒卷彤云,须臾间,山坳内的茫茫白雾被飓风吹得一干二净!   强烈的飓风吹得娄怀都睁不开眼,等他再次睁眼时,便将整个山坳的情形都尽收在眼底。   娄怀也顾不得研究那股突起的‘妖风’,认真的研究着山坳内的阵法。一炷香之后,娄怀凝着眉面带犹豫的道,“偃师大人说过,千面搜杀阵只有一个生门,而一些摆阵高手却喜欢故弄玄虚,摆两个生门,一个是真正的生门,一个是披着生门外衣的死门。而此阵便有两个生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也不确定哪个是真正的生门。”   太子爷飞起一脚,将身旁的圆木大柱踢断,巨大的柱子拔地飞起,散漫悠然的声音传来:“那本太子就赌赌运气,随便选一个!”   太子爷直闯东面,因为那一方是以墨所站的位置!   又是一阵齿轮滑动声轧轧作响,只见那根被踢断的圆木大柱突然爆裂开来,好似天空中突然迸开了万里光辉,耀眼夺目的光芒闪烁处,道道柳叶利刃乍现!   内藏乾坤的圆木腹中,柳叶利刃漫天如雨下,惊得娄怀脸色惨白,“生门在西!生门在西!”   太子爷此时想要飞身撤退,已然不行。也不知是踢到生门机关,只听脚下一声‘咔’响,然后如蝗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他。   这些利刃与箭矢太子爷自是不惧,可再威猛的人也抵不过宵小的暗害。只见一道柳叶利刃由西而来,直射太子爷的背心!它恍若天际的流星,极快,极轻,同样也悄无声息的不易让人察觉。   以墨脸色猛变,张了张嘴,却已知来不及了。之后便想也未想,轻身而起,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飞身落下,挡在李宸煜的身后。   好似听到气泡迸裂的轻响,薄如柳叶的利刃瞬间入体。利刃薄且窄,几乎是全部没入体内,只在腰间的衣袍上落下条尾指宽的细缝,如果不仔细看,定是发现不了。   以墨只微微蹙了蹙眉,迅速点了腰间的穴位,不让多过的血侵染了衣袍,后随手用外袍遮了遮。   太子爷见以墨入阵,平静无波的心顿起涟漪,怕她被阵中利刃伤到,挥袖扫落身前的箭矢和利刃,转身环住她的腰,足下轻点,飞身而起,虚空踏步如走飞云,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风平浪静的西边生门。   “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乖乖待在上面不动嘛!”太子爷紧张的拉着她左看右看,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出点伤痕。   以墨心头一突,手不自觉的掩在腰间,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道,“没事。我要和你一起破阵,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体内的药丸就要失效了。”   “恩,好,我们一起破阵!”太子爷拉着她的手,屏弃一身凛厉煞气,笑得优雅淡然。两人携手而立,好似站在那华丽的金銮大殿而不是这机关重重的圆木大阵。   如今找着生门所在,何惧他这劳神么子的千面破阵!   麓山之上,李堰满面阴鸷与阴沉,他狰狞着脸庞死死抠住太师椅的扶手,双目赤红如狼似虎,“好!好!竟然是李宸煜亲自破阵。”   戚龙心悸道,“主子。麓山的大阵是我们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被他破了……”我们必死无疑啊!   “他们已经找到生门,杀阵被破是早晚的事。”李堰眼里透着嗜血的猩红,“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去请苗族第一高手莱满,我就不信他李宸煜在一个后天顶峰高手的伏击下还能活命!”   “是。”   ……   莱满是苗族中人,生在麓山,长在麓山,对于麓山的地形是熟的不能再熟,他从密道下身,顷刻间就到了山坳处,悄无声息的隐匿在一旁,亲眼见着那皇族太子破阵。   他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在思索。李堰对他们苗族是有恩情,可苗族也答应了让他们入住麓山,那点恩情早就还了。他们又不是李堰的走狗,为何他说要杀就杀啊!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人是皇族太子,如果杀了他只会给苗族带来灭族之灾。可如果不杀他,岂不是有人会说苗族的人言而无信!   莱满为难,一时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迟迟未动手。眼看着一行三人就要离去,莱满看着太子身边的女子,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杀了皇族太子,苗族的人会受到牵连。不杀皇族太子,苗族的人又言而无信。如果杀了太子身边的女人,说是杀太子的时候,那女人奋不顾身的为太子挡了一剑,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莱满觉得自己的主意甚是可行,然后便擒住自己的长剑,化着一道电芒,以锐不可挡的雷霆之势朝太子身边的女子刺了去!   莱满为人警惕却从不托大,即便对方是弱女子,他也一样用了全力以顶峰之态出了雷霆一击!   而此时的以墨是她最柔软之时,内力消耗殆尽不说,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恍惚,腹间的伤口恶痒恶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似的。以墨扶住昏沉的脑袋,心中大惊,那柳叶细刃上涂了毒!   以墨暗自从袖中摸出破晓给的药丸,避着李宸煜的视线悄悄放进嘴里。就在此时,一抹寒光乍起,瞬间便至身前,她还来不及反应,突然,身后一只手将她的身子往左一推!   蹼趾!   像是尖刀插入西瓜中的声音!   接着便是腥浓的血气扑鼻,以墨猛然侧目,只见那把长剑连根没入了李宸煜的胸膛!   “阿煜!”不是惨绝人寰的惊呼,不是悲戚的怒吼。声音有些淡,有些轻,有些哑,有些难以置信……   不止她难以置信,娄怀和莱满也难以置信!莱满瞪大着眼,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原意是杀了那女人说是那女人为了太子挡刀身亡,怎么现在太子为了那女人挡刀身亡了?!   莱满怔愣了瞬间,便知现在不是震惊这些的时候,他眼神一狠,拔出长剑,也不顾那狂涌迸出的血水洒了满身,飞身爆退!他要赶快回族里,让族人躲躲。   以墨眼疾手快的点了他伤口处的穴道,止了血。太子爷勉强扯出笑脸,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她,他没事,叫她别担心。可话到嘴边还未说出口就昏了过去!   “太子!”娄怀惊呼!   莱满听了,顿了顿角,回首看了眼,然后逃得更快!   “想走?!”一声暴戾的冷喝在他身后炸响。   莱满惊得又是回头,可这一看,吓得差点没从树冠上掉下去。只见他认为柔弱的女子此时像是暴虐恐怖的杀神临世!   但见她双目猩红,浑身上下充斥着狂暴的威煞戾气,如墨的黑发迎空飞扬,犹如条条细蛇在空中吞吐着蛇信。手中一条白绫如龙盘卷着腾飞而出,好似霹雳破开万里苍穹,漫天电闪雷鸣,海风卷起波涛凶猛咆哮而至!   莱满惊骇之极,也不忘运功抵挡,挑起长剑横于胸前。白绫击在剑上,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那一击所含的威力远远超出莱满的想象,莱满本刚烈霸道的真气震得身子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灌木丛中。   莱满躺在地上,只觉心中血气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的翻涌奔腾,死死捂住胸口,喉咙出一股猩甜涌出,“噗——”等吐出了胸口的淤血,他的面色才渐渐转好。撑着身子,艰难的起身,惊惧骇然的盯着眼前如魔神临世的女子,心中的震惊都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不过是区区出入后天的人,竟能一招伤他如斯!   莱满心中打不过对方,可他对麓山的地形熟稔无比,要逃也是很容易的事。他也顾不得落在女子脚边的宝剑,翻身就欲逃走。可身子刚动,冷酷阴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敢逃!”   莱满抬首,对上那双嗜血的眸子,深邃的黑眸恍若幽潭,饱含着天地万物,只那么轻轻一瞥,便被那股慑人的威压震得不敢起丝毫反抗之心!   就在莱满的怔愣间,七伤和靴公公带着一队玄铁骑冲上来,莱满顿时被几个玄铁骑的好手擒住。   而靴公公则是跪在太子爷身旁哭得几欲昏厥,“爷!爷!呜呜呜……爷您醒醒啊!爷——”   “爷,您等着,靴子我立马就来陪您!”一把夺过侍卫是刀,狠了狠心,闭眼就往鼻脖子上抹!   七伤挥剑打开他的刀,沉脸喝道:“爷只是昏了还没死呢。爷伤了心脏,必须得赶紧回京请连老太子医治。”   以墨一听阿煜没事,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她先是中了毒刃,破晓的药只是暂时压制毒性,后来又与莱满一战,强行打通了任通二脉,激发身体内在的潜力,如此大损元气的举动,更是让本就羸弱的身子如风烛残年一般被掏空了。身子一弱,被暂时压制的毒性跟也如猛兽般冲了出来。   如此双重打击,就是再强悍的人也支持不住!   “姑娘?姑娘!”娄怀大惊,正要上前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却被七伤一嗓子吼住,“娄怀!你今日立了大功,主子的赏赐已经放到你营帐了,你下山去看看吧。看喜不喜欢!”   “可是……”娄怀看了眼倒在地上孤苦无依的女子,“她!”   “她的事是你该过问的吗?!”   “是!”娄怀转念一想,这姑娘即便不是太子的妾侍也是太子的心上人,她的事确实不该他管。   七伤他们一来,娄怀就将太子如何受伤的事告诉了他们。七伤自然清楚这位平安公主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比殿下的命还重!   七伤无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以墨,偃师说得没错,她就是太子的劫难!她是殿下的弱点,太子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江山社稷!敌人知道了她这个弱点,就会利用她来对付太子,如果想要殿下变得无坚不摧,变得没有弱点,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她永远的消失!   七伤让人抬着太子,绝情的挥手离开,“走!”   靴公公跟在七伤身后,回头看了眼孤身无助的躺在灌木丛中的表小姐,不忍的开口,“七伤,爷醒来要是知道……”   “爷不是知道。”   以墨虚弱的睁开眼,见着的正是他们远去的背影,动了动手指,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遇文喏   “哎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你到底会不会认路啊?这地方我们都走五遍了,转来转去,还在这儿?!”   抱怨的怒吼声在山林间响起。   “啊?我们走五遍了?我怎么没映象?”另一道声音带着茫然。   “你这个白痴啊。看到这棵树没?每过一次我就在上面系根白布条,你数数,这上面有几根?!”张月鹿双眼冒着火光,愤怒的朝陶楠骏吼道。   陶楠骏还真就上去数数,一、二、三、四……然后咧嘴一笑,“嗬,明明只有四根,哪来的五根啊?”   “……”在张月鹿快要暴走的眼神中,陶楠骏终于收敛笑容,悻悻的摸摸鼻子,无辜的低喃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哪儿认得什么路啊!”   这回张月鹿是真的暴走了。杀人般犀利的眼神死死瞪着陶楠骏,咬牙切齿,“不认识路那你指什么路啊?!?”   陶楠骏心虚的嘿笑两声,“我见你也不认识路,所以就……嘿嘿!”   两个憨货,在麓山转悠了五天,是找到了硝石,可是却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张月鹿平时最喜欢在破晓那儿淘些奇奇怪怪的毒药了,身上正好带着能克阵中毒烟的药,且张月鹿的武功不比七伤差多少,况且他有那身诡异的逃生之法在手,但凡触到什么机关阵法,提着陶楠骏的衣襟就开始遛。如此,还真就让两人在这杀阵中游刃有余的走了五天。   倒不是说以墨和太子两人不如张月鹿!   过阵不难,难在破阵!   想要过这杀阵,只要避开八方死门自是轻而易举。可,毕竟懂阵法的人不多,且又能精确的算出八方死门所在的更是少之又少。   况且太子和以墨等人不是过阵而是破阵,只有破了杀阵,埋伏在山脚下的玄铁器才能顺利入山击杀反贼。   张月鹿再也不信陶楠骏的话了,自己选了个方向走,“走这边,我就不信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陶楠骏依照张月鹿指的路,翻过一座小山丘,转眼就瞧见灌木丛中躺着的人影,立即惊呼,“看!那儿躺着个人!身形好像有些……”眼熟!二字还未出口,就听身边的张月鹿一声惊叫,“主子——”   张月鹿的速度都快赶上流星追月了,直接嗖的一声跑到以墨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见她面色青黑,嘴唇发紫,吓得魂儿都没了,颤抖着手去探了探她的脉搏,脉象虽弱,可还在,顿时松了口气。转而朝着傻愣的陶楠骏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走啊,主子中毒了,我们必须得尽快带她下山!”   “啊?哦!”陶楠骏慌忙跑过来,笨手笨脚的想要去扶以墨。却被张月鹿一把推开,嫌弃道,“笨手笨脚的,你自己走拉,我来抱主子。快点啊——”   陶楠骏在前面带路,拿着树枝挥开路上的荆棘。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原本就不记得路,情急之下就更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凭着感觉一直走,还真就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山下。   张月鹿不管不顾抱着人就冲进一家医馆,吓得那大夫双腿直哆嗦,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是来打劫的呢!   “大夫!大夫!你快来瞧瞧我家主子中的是什么毒?”陶楠骏慌忙塞了大锭银子在那老大夫的手里,然后拖着他就往张月鹿身边走。   “哎呀!你别拽,别拽,我老人家腿脚不好,走不到你们年轻人这么快。慢慢来,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   张月鹿将人放在医馆内专门给病人躺的睡塌上,回头就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的白衣老头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走得比乌龟爬得还慢!张月鹿急得咬牙切齿,顿时冲过去,扛起老头,风风火火的一阵疯跑,然后放到主子身边,揪着他的长胡子,凶神恶煞的威胁道:“快看啊!要是医不好,砍了你的脑袋!”   “哎哟哟~你别揪,别揪!小子啊,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来来来,老夫给你开一贴下火的药,吃了保管心平气和。”   老大夫看上去八九十岁,像个老祥瑞,不止走路慢,说话也慢。   这话气得张月鹿恨不得摔了他的拐杖,无法之下,只好瞪着陶楠骏,“你确定这老头子能医好主子身上的毒?”   陶楠骏忙点头,“放心,放心。我打听过了,他是落生最有名的神医,人虽老点,话虽多点,可却是个能治百病的老祥瑞。”   陶楠骏的话叫老祥瑞不高兴了,跺着拐杖去敲他的腿,“什么叫人老啊!什么叫话多啊!你们一个个的,长得人模人样就是不敬老。还有……”浑浊的老眼转而瞪着张月鹿,举起拐杖就朝张月鹿的手臂打去,“你竟然敢怀疑老夫的能力?!”   张月鹿见拐杖敲来,想躲,竟躲不开!那拐杖就像粘在他身上一样,指哪儿打哪儿,疼得张月鹿哇哇直叫唤,“喂,老头,哎哟~老,哎哟~老人家,老爷爷,老祖宗!”   直打得张月鹿求祖宗告爷爷他才罢手。   老人家这漏一手,张月鹿顿知对方是个高人,哪还敢出言不逊,直接跪地抱着他的大腿哭求道,“呜呜~老祖宗,您行行好,救救我家主子吧。”   陶楠骏也跪地求道,“老人家,您帮帮忙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身中奇毒,如果您不施以援手,她就没命了。”   “不救!”老祥瑞吹胡子瞪眼,“老夫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救她啊?况且,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对老夫不敬……哎呀,不救,不救!快把人抱出去,抱出去,眼看就只有一口气在了,要是死在老夫这儿,岂不是晦气!快走,快走!”   老祥瑞拂袖,睡塌上昏睡的以墨就腾空飞了出去,张月鹿大惊,连忙扑身上去将主子接住。转而怒气腾腾的正欲开口谩骂,却听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师父?师父?徒儿来看您老人家了。师父!”   男子面如莲花,一双斜飞入鬓的眉好似水墨画般流畅俊逸,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似泉水般清澈剔透,一袭白衣衬得修长的身姿如临风玉树,高洁雅姿得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看着这人,张月鹿和陶楠骏欣喜若狂,果然不愧是有名的活佛啊,真是哪儿有困难他就出现在哪儿!   “文公子!”张月鹿抢先呼出声。   来人正是文喏。   文喏见着张月鹿和陶楠骏心中也是一喜,心想他们在这儿,那以墨也许也在,可当他看到张月鹿怀里抱着的人时,烂漫欣喜的笑容顿时被惊慌彷徨所取代。飞身上前,那速度竟不比张月鹿施展诡异身法时慢。一把夺过张月鹿怀里的人,慌忙问,“以墨她怎么了?前几日她还好好的,怎么就……”   陶楠骏在一旁道,“文公子,主子中毒了,昏迷不醒,如果再不解毒,会危及生命的。”   这时一边看戏的老祥瑞开口了,“徒儿,这小姑娘是谁啊?看把你紧张得……”老祥瑞渍叹有声,眼底满是掩不住的惊奇。想他这个清心寡欲的徒儿平时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何时见他这般紧张惶恐了。   就因为文喏老是一副普度众生的大慈大悲样儿,老祥瑞曾还打趣的说他,‘你这样子怎么不干脆削发出家啊?’   文喏却笑着道:“因为我还有未婚妻啊!”   老祥瑞道如今都还记得他提起他的未婚妻时,那种高兴期盼和喜悦的神情,难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你的未婚妻?”   文喏点头,担忧道,“师父,您救救以墨吧,她中了毒,脉象很微弱。”   老祥瑞睨了张月鹿和陶楠骏两人一眼,翘起胡须冷哼,“看在宝贝徒弟的面上,老夫勉为其难吧。”   厢房里,文喏三人皆是紧张的盯着老祥瑞,见他蹙眉,三人的心都跟着高悬起来。文喏更是紧张的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问,“师父,到底怎么样儿了?”   老祥瑞睁开眼,慢悠悠的道,“没什么大碍。她身上的毒根本不用解,这女娃子练的功夫有些邪门儿,竟能吞噬身上的毒气,虽然慢些,可死不了,最多就是躺个一年半载的!”   “啊?这还没什么大碍?!”张月鹿惊呼,接着怒了,跳起脚直吼,“都躺上一年半载了,还没大碍,庸医吧你!”   老祥瑞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举起拐杖就朝张月鹿的脑袋打去,“你这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张月鹿避之不及,脑门上顿时鼓起大包。在配上他泪眼汪汪的样儿,还真是可怜。   老祥瑞见他脑门上的大包,心情顿好,难得的开口解释道,“这小姑娘原本一身真气本就有吞噬毒性的作用,如果在她顶峰时期,这毒自是奈何不了她。可她现在丹田枯竭,内力弱得可以忽略,即便是真气霸道强悍,一时半会儿也压不住那股毒性,只有等她内力慢慢恢复,这毒无需药石自然就解了。不过这过程得等上一年半载!”   “师父,您一定有办法让她快些好起来对不对?”文喏央求着。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以墨,他心痛难当,恨不得能替而代之。   “没有!”老祥瑞仰着脑袋一副没看见徒弟央求的目光。不能心软,不能心软,那可是他珍藏了几十年的‘聚生花’,决不能给一个小女娃娃用了!   文喏跟着老祥瑞学武十几年,自是了解他,知道他定是有办法。看了眼床上的以墨,文喏双腿一屈,跪在老祥瑞面前,重重的磕头,求道,“师父,弟子求您了!”   老祥瑞瞥他一眼,怕自个儿心软,立即移开视线。   文喏又是重重一磕,“师父,弟子求您了!”   脑袋与地面相撞的闷响声,在空寂的屋里显得异常刺耳。   老祥瑞心痛弟子,却又心生怒意,眼里竟生了戾气,“为了个女人,竟敢这般逼迫为师!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文喏心中亦不好受,师父疼他爱他,亲身教育他十几载,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可以墨……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   “师父,弟子求您了!”文喏躬身,又是重重一磕。   白皙俊俏的额头转瞬便见了血,猩红的血汇成一条顺着眉间流下——纯洁的莲花染了血,却依旧淡雅美好,不损其风华,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魅惑与妖娆!   “师父,弟子……”俯下的身子却被一只纤白玉手拉住。以墨缓缓睁开眼,身上那份虚弱无力顿时被眼中的冷酷霸道所掩盖,明明柔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却感觉像是凛然的傲立于山巅之上,无人敢近身,无人敢侵犯!   “文喏,不要。”声音虽冷虽轻,可掩不住那里面的关心和维护。   文喏笑了,那笑容恍若是拨开了空中的浓浓阴霾,从层层云雾中射下的光芒,那般明媚;又似空中翱翔的彩凤,周身彤云流畔彩霞萦绕,那般耀眼!   他静静握住以墨的手,像是誓言般,“以墨,你别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老祥瑞见他那痴样,不由叹口气,化开眼中的戾气,无奈又心疼的道,“好了好了,师父救就是了。哎~孽徒啊,胳膊肘往外拐……呜呜呜,我的老伙计,为了这不肖孽徒,只有牺牲你了,呜呜,你跟了我几十年,我真舍不得……”就像死了老伴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文喏见师父答应了,喜不自禁。胡乱抹了抹额上的血,紧张的盯着他师父,问,“师父,可要徒儿做些什么?切药?熬药?还是……”   老祥瑞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不用了,抱着你的心上人跟为师来吧!”   一听‘心上人’,文喏的脸颊瞬间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弯腰抱起虚弱的以墨,准备跟上,可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感觉有股湿热液体顺着指缝流出,他垂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血?!以墨,你怎么会流血?难道身上还有伤口?!”   文喏的惊呼声让老祥瑞停下了脚步,脸色微变,闪身来到以墨身边,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解开她的衣裙就往她腰间看去,但见白嫩柔细的腰间一条狰狞的伤口正外面汩汩流血。伤口周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烂肉与黑血混合,陶楠骏看着就忍不住捂住嘴干呕!   原本细小的口子此时张大着嘴,像是要咬人的毒蛇。蛇信吞吐间露出口里的银光尖牙——柳叶利刃!   老祥瑞目光一缩,“竟是苗族的柳叶毒刃!”看了眼面色虽然苍白却并无惧意或是怯弱痛苦流露的以墨,眼里倒有些钦佩,“你这小女娃倒是坚韧!中了柳叶毒刃还能一声不吭,真是好样的。”说着摸出怀里的药粉,随意的洒在伤口上,那药是立竿见影,血止住了,腐烂的速度也满满减缓,最后停止了。   “老祖宗,我家主子没事吧?”见着这老头子的效用,张月鹿又厚住脸皮叫起‘老祖宗’来。在得知自家主子无性命之忧且不用医治身上的毒也会解的时候,他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立即跳着脚一口一个‘老头子’。如今又叫起‘老祖宗’,他也好意思出口!   老祥瑞也算是看透他了,看都不看他一眼,指挥自家徒弟把人放好,“身上有伤,看来是不能用聚生花泡药浴了。”然后指了指陶楠骏,“你你,过来,老夫写张药方,你拿去前院找一个叫‘当归’的人抓药,抓好之后就去后院煎药,八碗水减煎成三碗水,用温火煎两个时辰。”   “好好。”陶楠骏接过药方就紧忙跑去前院抓药了。   张月鹿忙问,“老祖宗,我呢?我呢?我做什么?”他心里担心主子,就这么站在这儿,心里慌得不得了,还不如找点事做,免得主子没事他反而倒下了!   “你?看门儿去!”   张月鹿:“……”当他是狗呢?   不过主子的命捏在他手里呢,张月鹿岂敢不听他的话,就是叫他去吃屎,只要他能治好主子,他也愿意!   张月鹿老老实实的站在门边。   “哎~你还真看门儿啊?当自己是狗呢!”   “……”张月鹿拿眼神杀死他。   “瞪什么瞪,去端热水啊!我要给这女娃取暗器,还要给她刮腐肉。不要热水怎么行!”   一炷香之后,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   老祥瑞举着锋锐的小刀就要下手,吓得张月鹿连连跳脚,“哎哎哎~您老就这么动刀子了啊!也不弄点昏迷的药啊或是麻醉散什么的?这么下去,是个人都还不得疼死了!您老幺报复也不能这样啊……”   文喏也一手紧紧抱住以墨,一手揽住他师父,“是啊,师父,您弄点麻醉散给以墨吧,又要挑暗器,又要刮腐肉,那得多疼啊!您要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的话,您就气徒儿好了,是徒儿不孝,求您别为难以墨……”   嗬!文喏不说还好,一说顿时气得老祥瑞的白眉毛都翘起来了,死瞪着徒弟,“你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啊!完全是不讲理了嘛!我老头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因为你这个不孝弟子去迁怒一个小女娃?!你把你师父也看得太小心眼儿了。”哎,老祥瑞是不指望他徒弟能‘英明’起来了,自个儿赶紧把说给说明白了,免得待会儿还得被徒弟按上一条‘故意谋杀’的罪名,“她身上的毒不适合用麻醉散,如果用了麻醉散只会加快毒发的速度,即便是她有诡异的真气护身也没得救。”   “那怎么办啊?”文喏心慌意乱。   “怎么办?就这么刮呗,人家古人刮骨都行,况且是刮肉呢。”老祥瑞白他一眼,又扬起亮晃晃的刀子,“我要动手了啊!徒弟,你抱住了,别让她乱动,要是伤到哪儿,老头子我可不负责的啊!”   文喏紧紧抱住以墨,伸手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里,这般亲昵的举动,没有心猿意马,没有柔情旖旎,只有爱护和鼓励,只有心疼和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以墨静静的躺在文喏怀里,淡淡的清香在鼻翼下萦绕,在清醒之下,这是除阿煜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将她如此拥在怀里的男人。以前她不懂什么是情,阿煜第一次拥抱着她,她别扭的生了怒,盛怒之下伤了阿煜。后来,渐渐的,不知怎么,好像是习惯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排斥,到不排斥,再到接纳,然后,不知怎么……好像就喜欢上了!如今她躺在文喏怀里,心里除了安心还有愧疚,终究……是要负了他!   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她的嘴角边,她抿了抿,咸咸的,苦苦的。她微微抬头,见他满脸都是泪水,不由笑出了声,“又不是给你刮肉,你哭什么?”   文喏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我是替你哭的。”生生刮肉得多疼啊,她却坚强得一声不吭,多希望她能像四姐一样,哭着闹着的喊疼,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疼!   “是吗?”。以墨垂下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脑子里却突然迸出,这般顽强的生命跳动,如果有一天它突然不动了会怎么样?自己应该、会伤心难过吧!   文喏怕她疼,就轻拍着她的肩头,像哄孩子入睡似的,“以墨,你睡会儿吧,等睡醒了就好了。”   随着他轻拍的节奏,以墨昏昏入睡,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你醒了?”文喏守在床前,见她睁开眼,心头一喜,清雅的笑容温润如玉,“快喝点药吧,里面加了师父最爱的宝贝‘聚生花’,喝了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文喏用玉勺舀起喂到她嘴边,“你身子虚,来~我喂你,张嘴,啊~”   以墨淡然的睨他一眼,可见他微张着嘴的傻样,就忍不住笑了,接过他手里的碗,把药当汤喝,好似不苦似的,一口饮进,然后将空碗放到他手上,“我没你想的那么虚弱,喝药我自己来就好。”   文喏沮丧的垂着头,心里有些不高兴,人家女子喝药都是一勺一勺,喝完一勺就皱着眉头喊苦,娇嗔着不愿喝,等着人去哄她,去关心她,怎么到她这儿就成这样了呢?这不科学!   以墨睡了一觉,又喝了药,身子确实好多了。   不过太子爷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一剑伤了心脏,血流不住,七伤和靴公公连夜将太子送回了京城东宫,而连老太医早早就被偃师请在东宫候着。此番大举动,自是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东宫。京城百官更是活跃了起来,趁着夜色,暗访的暗访,报信的报信,做准备的做准备,反正就是忙得脚不沾地!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淑妃娘娘到!”   “一字并肩王到!”   东宫的小黄门一连报了好几次,东宫跪了一地,“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一字并肩王爷。”   “免礼,免礼”乾闽帝面色焦急,快步流星的越过院子里跪了满地的奴才,“七伤!怎么回事?太子的伤严重吗?”。   七伤跪在地上,面色凝重的道,“皇上,殿下为了将叛党一网打尽,亲自去麓山破杀阵,阵破之时,被隐在暗处的小人刺伤,如今昏迷不醒!”   燕皇后听闻,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楸住手中的锦帕,担忧忙问道,“连老太医怎么说?”   “老太医还正在殿内为殿下诊治。”   七伤话音刚落,厚重华丽的大门缓缓开启,只见连老太医提着药箱,颤颤巍巍的从殿内出来,皇上还未开口,他便噗通一声跪在圣前,“皇上,请恕老臣无能,太子伤及心脉,老臣实在束手无策!”   此话一次,众人哗然!   燕皇后只觉眼前一黑,像是天塌了似的,身子如风雨中的娇花,摇摇欲坠!后妃的人群中,云染上前两步,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眼底的关心和担忧真真切切,“娘娘,您要保住凤体啊!”   乾闽帝也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脸上尽显为人父的丧子之痛,苏牧公公搀扶着他进殿内坐着。   此噩耗传出,并不是人人都沉痛悲伤,至少任淑妃和何贵妃在心里暗自高兴。一个最近正得宠的昭容心里也欢愉着呢,见皇后面如死灰的样子,可高兴了,竟不顾众位贵人在场,仗着皇上的宠爱,肆无忌惮的奚落皇后,“是啊,娘娘,您可得保重凤体啊,别太子倒了,您也……”   “啪——”   乾闽帝猩红着双目,死死瞪着那个嫔妃,又是狠狠一巴掌落下,打得她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谁敢说我儿子死了!”阴厉冰冷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乾闽帝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那双猩红的眼睛像是地狱的恶魔之眼,恐怖得令人生畏!   众人寒蝉若禁,谁也不敢开口。   李宸年却突然出声道:“父皇,儿臣知道或许有一人能治好皇兄的伤!”   “谁?”   “苍鹰山庄的神医,破晓!”李宸年将自己遇刺一事缓缓道来,“……听儿臣的两个手下所言,儿臣当时也是毒气攻心命悬一线,可那破晓却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除了儿臣身上的毒,医好儿臣身上的伤。可见其医术甚是了得,不如让儿臣去请他前来为皇兄治伤。”   如今已是死马当活马医,乾闽帝哪有不答应之理。   也幸得太子爷命不该绝,破晓去武夷山采药,本该两个月后归来,却因为有事,提前回来了,这才保住他的命,不然他这辈子就别想再睁眼见他心心念念的墨墨咯~   ------题外话------   呜呜,文喏真是可爱滴小男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宝贝还是要命?   皇上、皇后、淑妃、贵妃等人齐齐翘首谨望在东宫门口,谁也不愿离开一步。任淑妃见皇上担心太子,根本就注意不到她,便悄悄带着贴身宫人拉着李宸年去了隐蔽的假山后,刚到就迫不及待的数落起儿子来,“年儿,你到底是何意?”凤眸中怒意隐隐有星火燎原之势!   任淑妃和何贵妃两帮人谁不盼着太子死,以往十几年暗中派出的杀手无数,可没一次成功。她和何贵妃做梦都想太子一命呜呼了,然后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可那太子福大命大,就像有九条命似的,如今终于快要如愿了,却叫自己的儿子搅了局!   任淑妃压低着声音,咬牙道,“你知不知!太子一走,以皇上对你的宠爱和在边疆立下的赫赫战功,再加上你外公在朝堂上助你一臂之力,登上东宫太子之位是轻而易举之事!如果你带来的那个破晓真有本事让太子度过这一劫,以后想要搬到他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你、真是气死本宫了!”   李宸年沉凝着英俊的脸庞,锐利的眸子带着凛然霸气,眉宇间那份尊贵、那份夺目耀眼的风华不比太子差,只见他卓然而立,傲然冷道,“母妃,我要的皇位不是通过这等小人行径来夺的,如果我想要,我就会光明正大的抢,光明磊落的争!”   任淑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里是皇宫,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性命面前,什么是光明磊落,什么是光明正大!”任淑妃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在边疆待久了,都快忘了皇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偌大的皇宫,每日都有人死,每日都有人无故失踪,如果你不谋划、如果你不算计,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你可知为何后宫自你之后就再也没有男婴出世?你可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只有区区五个皇子?”   李宸年挑起英俊的剑眉,“难道是因为皇后怕其他妃子生出皇子来会威胁道太子的地位?”   任淑妃再次冷笑,“皇后?她怕什么!她燕家名声显赫,太子又颇有手段,除了何贵妃和我们,谁还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除了皇后,李宸年再也想不出别人来。在后宫就连何贵妃和他母妃都不敢随意对皇家血脉下手,因为事情一旦败露,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实在想不到除了皇后谁还有那个胆子敢对皇家血脉下手!   任淑妃张了张嘴,说了两个字,却并未出声。   李宸年见她口型,顿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怔愣在场。   任淑妃见儿子不敢相信大受打击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纤白玉手抚了抚鬓角,优雅的转身离去。   李宸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人竟是、竟是……皇、上!   任淑妃母子悄然离去,又悄然回到人群中,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这时,关了大半夜的殿门终于开了。   墨色中一修长的人影缓缓走出,男子身披着黑袍,宽大的黑袍盖在头顶,遮住了半张容颜,只露出凉薄淡色的唇和轮廓俊美的下颚。男子身披黑袍不显诡异到有几分贵气,他不卑不亢的向皇上和皇后行礼,“草民破晓参见皇上、娘娘。”   皇后不顾身份之尊,亲自去扶他,风韵犹存的面容满是竟是担忧焦急,“我儿如何了?”   破晓不着痕迹的避开,冷清的语气中不带丝毫谄媚奉承,“太子无性命之忧,只是此次元气大损,怕是要昏睡三五日才得醒,醒后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不然会落下病根。”   “好好好!”乾闽帝松了口大气,乌云密布的脸色转瞬晴空万里,连呼了三个‘好’字,可见是高兴之极。燕皇后也落下心中大石,欣慰的拭了拭眼角,命总算是保住了!   乾闽帝看着不卑不亢的破晓,心中甚慰,扬手道,“苏牧,赏!”   “是。”苏牧见皇上心悦了,他也不用胆战心惊,悄悄摸了摸额上冷汗,转眼间皇上眼底的疲惫,便贴心的开口,“皇上,这位侠士也说了,太子殿下如今无性命之忧,您也该放心了。您站在外面累了大半夜,不如回去歇歇吧。等太子殿下醒了,您再来探望,如何?”   “好,摆驾回乾龙殿。”乾闽帝一走,那些宫妃自然也跟着走了。   燕皇后担心儿子,在云染的陪同下进殿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面容虽苍白无色,可呼吸却沉稳平缓,不由喜极而泣,“真是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乾闽帝回了乾龙殿不久,御书房的小太监就偷偷来报信给苏牧公公,“苏公公,怎么办?任相大人还在御书房侯着呢。”   苏牧凝眉,眼底煞气隐显,咬了咬牙,正准备叫小太监打发任相走。却被乾闽帝瞧见那小太监的身影,开口询问,“苏牧,何事?”   苏牧心头一惊,回道:“回万岁爷,宫人来报,说左相任大人还在御书房侯着。”   乾闽帝突然想起,在接到太子受伤的消息之时,左相说有急事禀报,见他侯了一宿,想来定是大事。乾闽帝也顾不得休息,将刚脱下的袍子又命宫人穿上,“去御书房!”   苏牧垂首跟在乾闽帝身后,神色有些紧张有些担忧,像是知道任颧禾要想乾闽帝禀报何事似的。   静候在御书房的任颧禾见乾闽帝深夜赶来,忙跪地行礼,“皇上。”   “起来吧。”乾闽帝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龙案后坐下,接过苏牧早已吩咐人准备好的浓茶,威严道,“左相,你有何要事要急着向朕禀报!”   任颧禾面容谨慎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密信,高举过头,“皇上,臣在今日、不,是昨日下朝之后,照例坐着官轿回府,路上,却突然闯出一个黑衣蒙面人。那黑衣人并无意刺杀臣,而是将臣引进一座破庙,在破庙里,臣发现了这份密函,打开密函一看,臣震惊不已。如此大事,臣也顾不得追拿黑衣人,直带着密函就来皇宫求见皇上。”   苏牧双手接过任颧禾手里的密函,恭敬的递给皇上。   乾闽帝打开密函,细细阅读了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混账东西!”   密函上全是雷霆王这些年密谋造反的‘证据’,乾闽帝如今一听到‘造反’二字,便怒不可制,前太子之子李堰之事才刚落幕,且还差点害他失去一个爱子,而今‘造反’二字便成了乾闽帝的心魔,再加上先有雷霆王与反贼高常工等人亲近一事在乾闽帝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今这封密函就像是天降甘露,让心里的种子疯狂生长,茂密的枝芽瞬间顶在喉咙口,让他不仅难以下咽,还寝食难安。   “来人啊,将雷霆王拿下,关入刑部大牢!”乾闽帝扬手将手里的密函甩在任颧禾脚下,“左相,朕命你彻查此事,如果情况属实……”乾闽帝缓缓闭上眼,敛下眼中那点不忍,待他再次睁眸时,眼里竟是冷酷无情,“杀无赦!”   任颧禾勾起嘴角,残忍一笑,“臣领旨!”   “好了,下去吧。”乾闽帝揉了揉额角,只觉头疼欲裂。   “臣告退!”   望着任颧禾的背影,苏牧眯了眯眼,神色有些阴狠。转而,上前轻揉着皇上的太阳穴,缓和温柔的力道让乾闽帝轻松不少。   苏牧见皇上眉峰渐渐舒展开来,便轻轻开口道,“皇上,雷霆王爷造反一事,奴才觉得事有蹊跷。您派了那么多人手去忘川看着王爷,都未发现他有造反的意图,反倒被任大人口中那个黑衣人发现了,还收集了如此多的证据。这密函上的证据一条一列,清清楚楚……清楚得好似他自己亲身做的一样。”   乾闽帝蓦然睁眼,眼中不见刚才的震怒与绝情冷酷,漆黑的眸子深沉得好似寒潭,看着都令人生寒。   “此事,朕心里有数,你别多嘴。”   苏牧紧闭着嘴,不敢多言。见皇上如此模样,他心生疑惑。皇上刚才的震怒不假,可现在又如此平静。对于那封密函,皇上到底信了几分?是全然相信,还是分毫不信?苏牧幽幽一叹,皇上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一夜之间,风云变幻!   先是尊贵的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后是最得圣宠的雷霆王爷锒铛入狱!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粱家粱耀祖,粱耀祖得知消息,关在房里疯狂的大笑了半个时辰,“好好好!果然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得罪我粱耀祖的都没有好下场,都没有好下场!统统去死,去死——”太子害他失了双手,而雷霆王在金銮殿上百官面前当众悔婚,让他失了骄傲与尊严!两个都是他的仇人,他粱耀祖的仇人!   当初梁家无耻的想要在呈袭退还玉佩之前,请皇上做主下旨赐婚。粱越湖刚提出,就被呈袭驳了回去,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退了亲事。   呈袭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你儿子废了,他便嫌弃了。婉言道出,是粱耀祖与冯家女子两情相悦,他女儿菩萨心肠不忍心拆散这对苦命鸳鸯,便主动退婚欲成全两人。   粱越湖深知与雷霆王府的亲事不可挽回,便顺着雷霆王的话,再次打起冯家主意,反正京城皆知他儿与冯家女子的情意,如果以两个小辈情深似海致死不渝为由,当众向冯家提亲,冯家为了面子,自是不敢拒绝。   可粱越湖错就错在,不是谁都像他那般趋炎附势的好面子讲排场。冯城易为了女儿的幸福,一口回绝。   金銮大殿上,往昔赫赫有名的慎之公子竟连同被两家女子拒亲,粱耀祖顿时沦为京城的笑柄!   在众人讽刺嘲笑的眼光中,粱耀祖的性格越来越阴沉,为人越来越阴厉,他恨太子,砍了他的双手;他恨雷霆王,当众拒婚,让他颜面无存;他更恨冯雅,恨她的冷漠绝情!   所以他设计让冯雅失身于他。扭曲的恨意充满了粱耀祖的内心,既然冯雅嫌弃他抛弃他,那就要她一辈子守在他身边,让她一辈子痛苦!这是对无情的女人最好的惩罚!   渐渐的,狂肆的笑声渐歇。经过大起大落之后,其实粱耀祖心底隐隐有几分期待,期待见到那个曾经是他未婚妻的女子!   ……   落生,医馆。   以墨经过两天的修养和文喏无微不至的照顾,身子已经大好,腰间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内力也在‘聚生花’的帮助下满满蓄积丹田。   文喏扶着以墨在花园坐下,笑容温暖得好似冬天的太阳,“以墨,你坐着,我去月满楼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恩。”以墨点了点头。   文喏刚走,张月鹿就跑了进来,手臂上立着只传信的苍鹰,“主子,朱雀大人给您传信来了。”他一边笑呵呵的摸着威风凛凛的苍鹰,一边取下苍鹰脚上系的小信筒递给以墨。   以墨接过小信筒,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她走时交代过,京城眼线多,为了不暴露势力,不出大事,不能给她传信。   缓缓将信纸展开,以墨看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走!”一声含煞带戾的冷喝,三人快速的出了医馆,骑上骏马,一路直奔京城。   当文喏捧着冒着热气的桂花糕欣喜的跑回来,看到人去楼空的医馆时,心碎了一地!   灿烂的笑魇渐渐被失落黯然的神情代替,文喏傻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心痛的哽咽道,“师父,她去哪儿了?”   “回京城了。”老祥瑞满不在意的回道。伸伸胳膊,踢踢腿,哎呀~那三个碍眼的家伙走了,空气都清新许多。   文喏酸涩着眼睛,“走……怎么也不说一声。”转念又苦笑着,她走得毫无留恋,看来自己终究是不在她心里占一丝一毫的地位!这结果不是早就注定了的吗,文喏,你到底再奢望什么!   无力的垂下双手,任由那满心喜欢买回来的桂花糕散落一地。喜欢吃的人都不在了,还留着你做什么!   文喏面如死灰的转身回了房间,那孤独凄凉的背影看得老祥瑞眼窝子一热,忍不住低喃一声,“痴儿!”   以墨不顾身上的伤势,快马加鞭的连夜赶回了京城,回到王府时已是午夜子时,可王府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老管家见以墨回来,顿时像是找着主心骨似的,老泪纵横的哭诉,“呜呜,小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坐在大堂的景阳公主见着女儿也会来,也是眼含泪水。她一个女人撑着整个王府,背脊都压弯了,再加上对呈袭的担忧,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不复往日的神韵风采。   “墨儿,你父王他……”景阳忍不住流出泪来,那日御林军闯入府,二话不说就将呈袭给压走了,景阳都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以墨冷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云谥冷静开口,“小公主,有人状告王爷密谋造反,皇上震怒就下令捉拿了王爷,还将此事交给了左相大人彻查。”   “造反?证据呢?”以墨静下心来,扶着景阳坐下,此事须得了解了前因后果才能从长计议。   “据说证据全在一封密函内,是一个黑衣人将密函交到左相手里的,皇上要左相彻查,便将密函交给了左相保管。”   以墨见她们也只知道这么多,便不再问,“娘,您先回去歇着吧。放心,有我在,父王不会有事的。”看来得派人去一趟刑部大牢和左相府。   “恩。”云谥扶着景阳回了屋,灯火通明的大堂只剩以墨等人在。   张月鹿给她倒了杯热茶,担心的道,“主子,您的伤还没好,一路奔波回来,要不要紧?”   被他这么一提,以墨这才觉得腰间隐隐有些疼,伸手摸了摸,触手便是一片湿热。看来是伤口又裂开了——   朱雀毕竟是女子,要比张月鹿心细,闻着丝丝血腥气,再见主子放在腰间的手指缝中流露着滴滴黏稠血红,顿时大惊,“主子,您受伤了?可是伤口裂开了?”   张月鹿也是心慌道,“怎么办?那老头子说一定不能让伤口裂开,否则永远都好不了的……”   以墨放开捂在腰间的手,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去把破晓叫来。”在回来的路上,以墨自是听说了一个名叫‘破晓’的神医救活了太子殿下的传闻,所以不用朱雀说,她也知道破晓提前从武夷山采药回来了。   “对对对,我去请破晓大人,破晓大人的医术那么高明,他一定有办法。”   以墨怕身上的伤被娘知道,就回了厢房换衣服,刚换下一身血衣,玉蝶就来了。   玉蝶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许多,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此刻显得格外暗淡,人也瘦了一圈,“以墨妹妹,王爷他会不会出事啊?”说着眼睛就开始红起来。   以墨知她这些日子受了不少惊吓,是吓坏了,便放柔语声,轻缓道,“没事,你别多心,明日梨园还有课吧?快回去睡吧。”   一提到梨园,玉蝶像是受惊的兔子,有些担忧,有些害怕,一心想要逃避,只见她红着眼垂首低喃,“不、我不去梨园了,我再也不去梨园了。”   “为何?你不是很喜欢下棋吗。”好像记得她还很喜欢梨园的一个教授棋艺的师傅,叫玉文什么的。   “不!我不喜欢下棋。”玉蝶闪躲的目光中透着哀伤。   玉蝶的逃避,以墨直觉的认为跟那个下棋的师傅有关。   “以墨妹妹,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玉蝶转身欲走,可突然想起她是来送衣物的,忙把包袱里的衣物拿出来,“这是我给王爷做的衣服,听说大牢里湿气重,这些外衣能防潮,如果你办法,就给王爷送去吧。”   说完就匆匆走了。   以墨摸着新制的外衣,衣物的布料不是柔软顺滑的丝绸,而是贫苦人家穿的料子,因为这样的料子才防潮。粗劣的布料却因上面绣的精致花纹而上了好几个档次,看着有几分贵气雍容。抬眼看着门外渐渐远去的柔弱背影,以墨抿了抿唇,就冲着她对父王的这份心意,她也不能扔下她不闻不问。   “朱雀,去问问云谥,玉蝶最近发生了什么?”   “可是,主子,您身上的伤……”朱雀担忧的望着她的腰间,她刚才帮主子换衣服的时候,见她腰间缠着绑带,虽没看见伤口,可知定是伤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流那么多血,围在腰间的白条全都侵染成血红了。   “去吧,没事。”   “……是。”   张月鹿脚程快,带着破晓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就到了王府,“快快,快给主子看看。”   破晓揭开黑袍,露出清俊白皙的俊脸,踏进厢房,血气就直窜他鼻翼,闻着血气,他蹙了蹙眉,然后也不用张月鹿催促,快步走到以墨身边,为她检查伤口。   张月鹿在一旁急得不行,“破晓大人,主子的伤还能不能医啊?那老头说,因为中了苗族的柳叶刃毒的关系,这伤一旦裂开就再也合不上了……”张月鹿担心他家主子的腰上从此以后就顶着张血盆大口,仔细一看,都还能看见里面有肠子在蠕动,那得多吓人啊!   破晓带着黑皮手套,双手如花的在以墨腰间倒弄着,“苗族的柳叶刃毒腐蚀性极强,只要被它伤到,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幸好主子练的《返璞归真》决,能吞噬柳叶刃毒的毒性,不然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而且,帮主子处理伤口的大夫也有些手法,将伤害降到了最低。”   张月鹿瞧瞧翻个白眼,“哎哟,这些我都知道,你说说我不知道的,比如:会不会永远都好不了?”   “在我破晓的手里,没有好不了的伤。”破晓并不夸大,而是说的事实,“伤口被柳叶刃毒腐蚀过,想要第二次愈合本是极难,那人用‘聚生花’提高主子的内力从而来压制毒性,让伤口慢慢愈合,在此情况下,伤口如果再次裂开,想要愈合就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解了主子身上柳叶刃毒的毒性。”   以墨垂首看着腰间狰狞的伤口,“不是说这世上柳叶刃毒的毒性无解吗?”。   “有。只是其中一味药极其阴寒,对于女子来说,吃了那药,以后如果怀孕就很容易滑胎。而对于宫寒的女子来说,那味药堪比……绝子汤!”   以墨蓦然抬首——她就是属于宫寒!   ------题外话------   墨墨是要可爱的宝贝呢,还是解毒呢?—\(^o^)/~   第一百四十七章 墨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绝子汤!   张月鹿惊得张大着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孩子的痛就相当于让一个男人削了老二去做太监!虽然他没有将主子当女人看过,可、她到底还是女人啊!   “不行不行!”张月鹿连忙摆手,“破晓大人,您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破晓摇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怎么……”   “月鹿,你先出去!”爆喝声骤响!以墨烦躁的挥挥手,脾气突然火爆起来。   张月鹿愕然止声,本想再说,可看主子的脸色不好,最后瘪瘪嘴不情愿的出去了。   张月鹿怕她,可破晓不怕。破晓面无表情的道,“你发脾气也没用,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想要生孩子,除非在吃药前早先怀上,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生。”破晓嘴虽毒,可他心里是关心以墨的,宁愿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也不愿她有生命之忧,“况且,小孩子有什么好的,爱哭又爱闹,长大了指不定还是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以墨缓缓闭上眼,心里犹豫不绝。父王身在狱中,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身上的伤必须得治,且还得尽快痊愈,这样她才有精力救父王出狱。可孩子……脑中不由浮出阿煜的脸,阿煜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   以墨咬了咬牙,冷厉的声音中带着狠绝,“用药吧!”父王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破晓暗中松口气,他还真怕她不想治了,毕竟她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破晓慢条斯理的拿出药箱中的药粉,将几种药调配到一起,然后倒在茶杯中,端到以墨面前,“喝吧。喝了这药等驱除了你体内的毒性,没了毒药的压制伤口自然就会愈合。”   以墨紧握着双手,月牙形的尖锐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却不自知,她紧咬着下唇,心一狠,接过茶杯,仰头就喝!   “等等!”   张月鹿突然冲进来,一把夺过以墨手里的茶杯,“主子,先等等。”   以墨蹙起眉头,不怒自威,“你又闹腾什么!”   “先等等嘛,喝着玩意儿也不用急在一时。”张月鹿将茶杯放在离以墨有三米远的位置,确定她伸手拿不到后,跑回破晓身边,突发奇想道,“破晓大人,你说主子要是先怀上孩子了,再喝这个药,行不行?”   破晓凝眉,思索道,“这味药会改变女子的体制,对胎儿确实没有多大伤害,可……很容易滑胎。况且,行不行,我也不是很清楚。”破晓也拿不住,毕竟没有试过。   张月鹿一拍大腿,喜道,“有机会就不能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   以墨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这个时间,你让我去哪儿怀孕!况且怀孕都需要两三个月,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破晓纠正道,“不。是两三个月才能诊出胎儿性别。要确定一个女子是否怀孕,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从脉象上诊断出来。而受孕只需几天或几个时辰就够,如果在女子排卵期与男子同房,怀孕的几率会很大,几个时辰就能让两人的爱结晶。”说着又给以墨诊了一次脉,“而你恰好处于排卵期,且是这个月排卵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晚能与男子同房,就很有可能受孕。”   以墨蓦然睁大眼,眼中光彩流溢。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张月鹿拍手欢呼着,“主子,您等着,属下这就去给你抓个男人回来,不、两个!万一一个不给力咋办,还是两个保险些,哎哎,三个吧,反正今晚一定让您如愿以偿的怀上孩子。”   以墨:“……”   破晓:“……”   天雷滚滚!   破晓掏了掏耳朵,直接用药把张月鹿给毒哑了,随后又递给以墨一包药,“这是暂时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的药。”   破晓也小小邪恶一把,要是脱了衣服办事的时候,对方看到她腰间狰狞的伤口,还不得吓个半死,哪还有精力再同房啊。   以墨收了药粉,束好腰间衣带,起身出了屋,一个闪身离开了王府。   “唔唔~唔~啊呜呜……”张月鹿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急得在破晓面前直跳。   破晓低头收拾他的药箱,“急什么,一点哑药而已,死不了人。”   “啊啊~啊吾,唔唔呜~”听了他的话,张月鹿更急,手舞足蹈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药效只有五个时辰,明日你就可以开口了。”破晓不再理他,提着药箱转身就走。   张月鹿垂头丧气的坐在凳子上,从怀里抽出一本精装版的春宫图扔在桌上。他是想说,主子对那种事没经验,打算将压箱底的宝贝送给她,让她先看看,好有个心理准备。   破晓这等心思玲珑的人,岂能不晓得他的意思?!走出院子时,嗤笑一声,主子虽不懂,可太子却经验丰富。再说,这种事,哪还需要传教?   东宫寝殿中,几盏华丽的宫灯摇曳着火光,将朱红鎏金的大殿照得分外辉煌华贵,雕梁画壁,琉璃飞盏,龙飞凤舞,贵气十足。   薄如轻纱的帘幔内,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玉体横卧!   躺在床上的男子面如冠玉,眉似刀削,形如墨画,一双狭长的潋滟凤眸轻闭,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映射中投下一片阴影,轻轻颤颤像是美丽偏飞的蝴蝶。身上只着丝滑的亵衣,亵衣轻薄,微微敞开,露出性感迷人的胸膛,而胸前两点红艳的茱萸若隐若现,在配上散漫随意的睡姿,简直是勾魂夺魄啊!   床上的人蓦然睁眼,一双眸子似深邃幽泉,又似雪峰中的寒梅,渗着清寒与冷戾。可当视线触到床边站的人儿时,那清寒冷厉的眸子转瞬变得柔情似水。   太子爷伸出手,拉住床边的人,柔声喊道,“墨儿!”   以墨顺势坐在床边,视线落在他胸口处的伤口上,两指宽的剑伤像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古铜色的胸膛上,看着甚是碍眼。以墨缓缓伸手,圆润葱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快要结痂的伤口,想着这是代她受的伤,心里便有些痛,轻声问,“还疼不疼?”   太子爷紧紧抓住胸口上的玉手,放在嘴边亲昵的吻着,潋滟的眸子里满含深情厚意,深深望着她的眼,摇头,“不疼。”   “谢谢你。”以墨不是煽情的人,说不来那些甜言蜜语,更做不来柔情似水,对于这份恩情,她只能用‘谢谢’两个字来表达。可这两个字中所含的情意却不比那些浓情蜜语来的少。   太子爷起身,将坐在床边的人儿搂进怀里,动作轻柔甚至是小心翼翼,像是搂着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墨儿,‘谢谢’两个字是对外人说的,不是对你的阿煜说的。知道吗?”。   以墨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炙热的温度,“恩,以后再也不对你说谢谢了。”   “乖~”太子爷垂首亲了亲她的额角,脸上灿烂的笑容证明了他此刻的幸福,“墨儿,再叫一声‘阿煜’。”   中剑的那一刻,太子爷听到他家墨儿的那声‘阿煜’,幸福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好似身处仙界,舒畅幸福得都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渍渍,中剑那会儿,命悬一线,他的身子能不飘吗?要不是破晓拉他回来,他只怕连魂儿也跟着飘了)   “阿煜~”清越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妩媚,可别有一番风味。至少在太子爷听来,那就是勾魂儿夺魄的魅惑之音。   看!这一喊,太子爷的身下立马就撑起小帐篷咯。   太子爷的眼神逐渐迷离,手更是不老实的往腰上摸,沙哑着声音,“再喊一声。”   “阿煜!”以墨顿时想起她的来意,推开他的怀抱,坐直身子,看着李宸煜的脸,郑重道,“我要生个孩子!”   “啊?!?”太子爷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砸到脚背了。   也不等太子爷反应,以墨就有动作了,干净利索的将人推到,霸气豪放的欺身压上!   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帅呆了!酷毙了!   太子爷傻愣愣的望着压在他身上的小女人,直到看到宽衣解带的动作他才回过神来,震惊过后,就是狂喜!太子爷禁不住泪流满面,呜呜~他终于修成正果了!修成正果了!   二话不说,翻身将小女人压下。   太子爷昏睡了几日,虽然才刚醒,可破晓的药神奇无比,他现在劲头十足,就是在床上耕耘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宝贝儿,床上的事,还是男人主动更好些。”太子爷邪邪一笑,俯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轻轻的,浅浅的,然后是额头,眉心,挺翘的小鼻子,最后深深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微微张嘴,用舌尖顶开双唇,然后灵活的钻入她的口中,邀着她的舌头一起共舞。   以墨的动作有些生涩,可胜在聪明,一学就会,还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太子爷勾得魂儿都没了。   突然,以墨停了动作,脑袋后仰,两人分开,嘴角还牵着银丝,落在她雪白纤美的颈项上,那股淫靡与旖旎顿时在空中散开,惹得太子爷的小腹又是一紧,眼睛红得像是吃人的狼,色狼!   以墨蹙起眉头,心里酸酸的问,“你怎么这么熟练!”   矮油~见她这吃醋的小模样,太子爷兴奋死咯!   眼睛眯成狐狸状,“爷我无师自通!”   说完就含住那张惹人疼的小嘴儿,食髓知味的两人显然是亲上瘾了。开始的生涩朦胧,无措不知,到最后的熟能生巧流畅顺通,再到默契十足。伸出舌尖碰一下,又缩回去,然后再深吻,互攻城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缠绵……她伸出纤臂缠上他的脖颈,他一手禁锢着她的头,一手紧扣她的腰身,让她与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清楚的感受着她曲线的玲珑。   大手移上她的腰间,轻扯着腰间的软带,动作温柔的为她脱去外衣……昏黄的烛光下,绣着鸳鸯的锦被上,白玉胴ti迷人心魂,纤美的脖颈,精致的蝴蝶锁骨,雪白圆润的香肩,乌黑的青丝如瀑散落,与莹白细嫩的肌肤相称,黑得深邃,白得雪嫩,两相交映,蚀骨销魂!   太子爷双手捧着她的脸,推开她的腿,挤身在她两腿间,眼中的情欲让他一刻也等不了,挺身而入——   那销魂的紧致,蚀骨的温柔,让他深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以墨倏然蹙起眉头,体内的肿胀让她十分不适。太子爷俯身,一吻落在她眉间,眼里是溺人的深情,“墨儿,你终于是我的了!”说完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律动起来。   少年红粉供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喝破五更秋。   这一夜,累了以墨,爽了太子!   等两人歇下时已是五更之时。   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以墨就醒了,本欲掀被起身,就被一双强劲的手臂给困住,“墨墨,再躺会儿。”   太子爷埋首在她的颈项处,闻着幽幽体香,体内刚消下不久的火又噌的冒出来,锦被下的手也不老实,一手往下,一手往上。还无耻的挺了挺身,用棍子抵了抵她腰间,“今天不走,行不行啊?”闷闷的声音透着沙哑。   “不行!”以墨拍开他的手,固执的起身,“我还有事要办。”也不害羞,就光着身子下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   她不知道,她那动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要命了好不好。因为躬身使得背脊的线条更加性感完美,那一弯腰,黑丛丛、水嫩嫩,红艳艳全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太子爷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就一个冲刺——那感觉简直要升天了!   天亮之后,小靴子公公依照往日的时间,进殿给太子洗漱擦身,可刚踏进殿,他就感觉不对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麋香气息,让他这个太监都禁不住面红耳赤。   他大惊撩开帘幔,跑到内殿一看,见太子沉沉睡在床上,顿松口气。可当太子翻身不小心露出满是吻痕抓痕的胸膛时,他死的心都有了!   他咬住手背,压抑的哭泣着,呜呜~他尊贵无比俊美无双的太子爷竟被卑鄙下流可恶廉耻的采花大盗给轻薄了!   太子爷向来守身如玉,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寻死溺活!?呜呜~小靴子公公觉得此事定会闹得天翻地覆。所以还是瞒着太子爷吧。   小靴子公公立马打水给爷擦掉身上的那些痕迹,免得他醒来看见伤心。可帕子还未碰到爷的身体,他就睁眼了,吓得靴公公手一抖,湿漉漉的帕子就掉太子爷脸上了。   “哎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靴公公赶忙将帕子拿开。   “没事!没事!”太子爷今儿心气好,才不会跟他置气呢,抹了抹脸上的水,展颜一笑,俊脸上顿时开出多多妖艳桃花,那荡漾闷骚样儿,看得靴公公腿肚子直打颤。   可不是嘛,太子爷以前是禁欲闷骚型,如今是骚气侧露型,那荡漾勾魂儿的样子,但凡男女老少见了,都受不住!   太特么的妖孽咯~   眼底的情欲还未来得及褪干净,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靡香催情气息,那样子,真真是佛也能变成魔!   太子爷斜睨他一眼,明明是平常的举动,可在小靴子公公看来,那是赤果果的勾引,“愣着干什么!快伺候爷起床,爷要去雷霆王府提亲!”   太子爷掀开被子就下床,那身上的吻痕、抓痕、甚至还有牙印……渍渍~惨烈啊!   可小靴子公公没空渍叹了,他被太子爷那句‘去雷霆王府提亲’给吓得命都没了。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煞白着小脸,像是见着鬼似的。   靴公公这几天除了担忧太子的伤势之外,还饱受良心的煎熬。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能梦见一个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女鬼来找他索命。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知道她是谁。那双冷厉威煞的眼睛这世上仅此一双,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靴公公每次被吓醒之后,他就胆战心惊的睡不着觉,他既希望主子早点醒来,又希望主子永远都不要醒来,这样主子就不会知道他与七伤故意抛弃表小姐不救的事。   太子爷越过跪在地上的靴公公,自己动手找了衣袍穿上,嘴角含笑的打趣着靴公公,“看你抖得那样儿,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爷的事?”   此话一出,靴公公抖得更厉害,他紧咬着唇,死死跪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着他与七伤商量好了的话,“爷,雷霆王府来消息说,表小姐她回忘川了,说是有事……”   “回忘川?没有啊。墨儿她昨晚上还过来呢……今早才走的。”话中的旖旎与暧昧不用刻意听都能听得出来。太子爷高兴着呢,根本就没去想靴公公说这番话背后的用意,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哼小曲儿。愉悦的心情,连殿外姹紫嫣红的花儿都感受到了,瞬间绽放得美艳无比。   “……”靴公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听太子爷的口气,再见太子爷欢愉的神情……昨晚的采花大盗竟是表小姐!   这么说表小姐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小靴子公公喜疯了,纸是保不住火的,他和七伤隐瞒的事迟早会被太子爷发现。而表小姐还活着,那他与七伤就安全了。至少、至少……罪不至死!   小靴子公公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太子爷手里的活儿,拿起镶玉腰带缠在他精壮的腰间,笑道:“爷,您的伤好得真快,昨晚才刚醒,今儿就生龙活虎了,那破晓神医的医术还真是高明。”   “爷的伤不是连翘那个老家伙治的?”太子爷锊着袖子。   “当然不是。爷您伤得太重,连老太医束手无策,是七殿下向皇上举荐的一位民间神医破晓给您治的伤,要是没有这位破晓神医,爷您就……”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太子爷摸着胸口的伤,若有所思的低喃,“难怪会好这么快,甚至都还有精力跟墨墨翻云覆雨。”一提到以墨,太子爷又想起他的大事,抚了抚头上玉冠,在铜镜前看了又看,直到见着自己依旧玉树临风光彩照人他才满意一笑,“走!去雷霆王府提亲去!”丑女婿都要见公婆,何况他还这么俊美无双!   可他还没出门,脚就被绊住了,只见小靴子公公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脚不放,“爷~您的伤刚好,神医说了,得好好躺下养伤,不然会留下病根的。”雷霆王爷入狱,以爷对表小姐的喜欢,可定会想办法为他洗去罪名,救他出来。不行,爷才刚好,神医说需得静养,不能劳累,否则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靴公公忙给门外的宫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去请皇后娘娘。   太子爷跺了跺脚,竟没将那双爪子给弄掉,不由冷下脸,“怎么?爷要出去还得你一个小太监同意?!别仗着爷疼你,你就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了!”   靴公公吓得放开手,可身子依旧跪趴在地上,磕求道,“主子,奴才也是为您的身子着想。您的伤刚好,出去如果受了风寒,落下病根,奴才万死难辞其咎!主子,等您好了,有的是时间,您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滚开!爷今天非出去不可。”太子爷踢开他挡路的身子,刚踏出宫门,就听一道威仪的声音响起,“煜儿,你要去哪儿?”   燕皇后头戴九凤朝阳金冠,身披明黄凤袍,被宫人簇拥而来。   太子爷朝她简单的行礼之后,越过她身边就往宫外走,“母后,儿臣要出去。”   “站住!”燕皇后位居正宫多年,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她猛然回首,头上的凤冠也跟着剧烈摇晃,身后的宫人惶恐的跪了满地,“娘娘息怒!”   燕皇后看着这个令她骄傲又令她头疼的儿子,走过去,想平常百姓家的母亲一样,慈爱的抚了抚儿子的鬓角,柔声劝道:“煜儿,你可知道,你满身是血的被人抬进宫,母亲见着是何心情?你的身子刚好些,得好生休养。乖乖回去,别让母亲再为你担忧好不好?”   李宸煜侧目望着母亲,入眼的却是她眼角的细纹,又觑见她眼底的担忧,心便软了。世人都说皇家无真情,可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待他好,不为他的太子之位,不为他的治世之才,不为他运筹帷幄之智,只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好吧。”李宸煜妥协了,有些垂头丧气,可转眼间又兴致勃勃,他搂过燕皇后的肩,拥着她朝殿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道:“娘,我跟你说个事啊,那个、我,我昨晚和……”   “好了,你昨日才刚醒,别说那么多话,快回床上躺着去。”燕皇后笑着将他按在床上,“娘吩咐人给你炖了补汤,补身子的,快喝了。”   跟在皇后身边的霁姑姑忙盛了碗补汤恭敬的递给太子殿下。   李宸煜接过汤,豪迈的一口喝尽,也不待下人去接他手里的碗,随手一扬,瓷碗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娘,我跟你说啊,昨晚我和墨……”   “哎呀,娘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随手就把碗扔了,总是改不了这毛病。”燕皇后被突然炸出的脆响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都白了,不由埋怨的戳着儿子的额头。   “娘啊,我跟你说嘛,我昨晚……”   “对了,你父皇将弯月国那个联姻公主赐给了老四,礼尚往来,你父皇将八公主送去了弯月国联姻。青莲明日就随弯月国的使臣返国,不管怎么说,青莲也是你的妹妹,她出嫁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得送些东西过去……”   得了!太子爷说了半天,每到他要开口的时候,她娘总有本事将话题岔开。害得他总是找不着几乎开口。   “好了,你好好休息。娘回去了。”燕皇后起身,带着一干宫人离开了东宫。   凤鸾车中,燕皇后褪去为人母的慈爱,换上惯有的端庄贤淑,优雅的端起茶杯,只让杯中茶水润湿了嘴唇,眼底精光闪烁,淡淡开口,“霁姑姑,可看出什么来了?”   霁姑姑恭敬回道,“回娘娘,太子殿下昨夜确实临幸了女子。”   皇后脸色一变,彭的将茶杯置于矮桌上,眼中冷光迸射,“七伤说得对,雷霆王家的女儿确实不能留!”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燕皇后对于儿子深爱雷霆王家女儿的事实在难以接受,心中怒不可止。一个让她儿子险些丧命的女人,她岂能接受!   而雷霆王府中,破晓将调配好的药送到以墨手上,“时间已经过了,能否受孕只有看天意了,喝吧。”   以墨握着茶杯,闪烁的目光有些犹豫,她死死的扣住茶杯边缘,指尖都因为太多用力而变得青紫。   而张月鹿则是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老天保佑啊,保佑啊。一定要让主子怀上啊,怀上啊。她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如果没怀上,她以后都怀不上了,求您行行好,给个机会吧……”   他越念,以墨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眼中的犹豫就越大,只有这么一次,这么一次……如果怀不上,以后就没机会了!   破晓见她受张月鹿的影响犹豫不决,扬手就是把药粉朝张月鹿洒去,可怜的张月鹿又说不出话来了。   “喝吧!喝了你的伤才会好。”破晓催促。   没了张月鹿的念叨,再加上破晓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以墨咬牙闭眼,仰头将杯中药水喝个干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威慑   一股暖暖春风卷起,夹着泥土味儿和花香的春风拂过脸庞,缕缕清香扑鼻,顿时冲淡了嘴里的那股药味儿。   以墨放下杯子,心也跟着定下来了,不管成不成功,药已经喝了,如丝天意要她命中无子,她也无话可说。如今最终要的是父王的事。   朱雀拿着从苍鹰脚上取下的信筒进屋,恭敬的递给以墨,“主子,白虎来信了。”   以墨接过信纸,一目十行。   朱雀看过信了,自然知道里讲是何事,“主子,曹将军等人知道王爷被冤入狱,愤怒不已,欲率军前往京城向皇帝讨个说话,他正等着您的命令呢。”   驻守边城的大将曹庆是呈家的老部下,忠心耿耿,当年老雷霆王去世时,在病榻前一再对他们那些老将嘱托,让他们保忘川百世安宁,保呈袭一身平安!   曹庆是知道呈袭的为人,他好耍贪玩,沉迷于享乐,对权势毫无留恋,又怎会有谋反之心。呈袭被冤入狱,他第一个奋起反抗,绝不辜负了老王爷临死前的嘱托!   “忘川有各方眼线,让他先按兵不动,不过……”以墨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里有洞透世情的睿智,“却也不能置之不理。传信给龚领、秦雀二人,让他们去找曹庆。”   “你是想让军政联手做出一副被迫、怒起造反的假象,然后吸引那些躲在暗中的眼线?”破晓心思何等玲珑,立马就猜出她的意图,可是却猜不出她为何这样做。   “引开所有眼线,然后……”以墨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睥睨着屋外窗下那满园姹紫嫣红的娇花,身上的气势骤变,骇人的威煞戾气直冲云霄,“……让白虎率领我们的十万铁骑从玉门关秘密入京!我看他们谁敢动我的父王!”   闻言,张月鹿最是兴奋,精心打造的十万铁骑终于可以出世了!那十万铁骑不管是装备,还是坐下战马,还是将士身手和体质都是他人无法比拟的。主子倾尽所有财力、人力、物力、精力打造的十万铁骑!必是一鸣惊人!   “好好好,十万铁骑出世,看他们谁敢阻挡!”张月鹿兴奋的连脑后的辫子都翘起来了,像小狗儿似的蹲在以墨身前,“主子,您让我去做先锋吧,让我做先锋吧!我做先锋一定给您打个漂漂亮亮的首战!让他们承天国好生看看咱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铁骑,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破晓看着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儿,脑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扬手准备再给他来点哑药,摸了摸却发现药粉带得不够,用完了。   “有没有想过,如此做会将忘川推上绝路。”破晓不赞同以墨出兵,“事情还没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以墨侧目,觑他一眼,冷笑道,“谁说我要出兵?我只是要给皇帝献礼!”   朱雀抽了抽嘴角,沉默不语:用十万铁骑来给皇帝献礼!?   ……   刑部大牢中,呈袭虽过得不好却也活得不耐,虽然没有大鱼大肉高枕软床,可至少不用像其他囚犯一眼每天刑法不断。   呈袭抱着双臂蹲在干净的稻草里,除了冷些,其他都还好,吃饭有桌子,拉屎有马桶,不像其他牢房,连别说是桌子了,连马桶都没有一只,拉屎拉尿都在牢里,晚上还得睡在屎尿中,那气味,别说是人了,就是畜生都受不住!   看守牢房的牢头见呈袭冷,便笑着过来,关心的问,“王爷,可否要卑职给您张床毯子?”   呈袭看着对面那个囚犯的悲惨样儿,再瞧瞧自己,大为不解。听说对面那个也是个王爷,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因为当年棋差一招,输给了乾闽帝,便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半辈子。自己是王爷,他也是王爷,为何待遇差这么多啊?   “喂?我说,你们为何对本王这么好啊?”同样都是造反的罪名,咋待遇差这么多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呈袭顿时警惕的看着他,“你们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王爷,我们是受兵部左侍郎郭霆义郭大人所托,让我们兄弟好好照顾您。请王爷放心,我们兄弟没有恶意。”看守牢房的兄弟俩儿是郭霆义的人,而郭霆义又是以墨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以墨的人。   “哦~”呈袭似懂非懂的颔首,可转念一想,“那郭霆义本王也不认识啊,他怎么会请你俩儿来关照本王?莫不是他对本王有何图谋?”   呈袭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不高兴了就不去,心情不好了不去,刮风下雨了不去,雷鸣闪电也不去……而且去了也多是站着走神或是打瞌睡,在朝中认识的人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这……”粱兄弟嘴拙,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郭霆义正好进来,两兄弟见着他跟见着救命菩萨似的,“郭大人,您来了!”   郭霆义一身紧身玄衣常服,衬得整个人英气勃发,俊美非凡!   三年一届科考,郭霆义是上一届的科考状元,且那时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惊艳才情却压了承天王朝所有参加科举的考生,一举夺了魁。乾闽帝惜才,且有意培养新一届的势力,便封了他做兵部侍郎!少年状元,高官厚禄且又器宇轩昂、品貌非凡,一时间名动京城,不知牵动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听说就连位居三公之一的三朝元老赵夏赵太保大人的嫡亲孙女赵飞雁都心系于他。   郭霆义笑了笑,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大气,俊逸优雅的气质又带着些不羁的邪气,弯弯的嘴角,懒散的气质,也许他没笑,可感觉就是在笑,像妖佛俯瞰人间,散漫中带着睥睨之势,“开门。”   “是。”   郭霆义手里提着包袱,躬身入了牢房,屈膝蹲在呈袭面前,将包袱打开,里面是玉蝶做的防潮寒衣,和暖身的被褥,“外面虽然春暖花开,可牢却四季如冻。王爷,这些寒衣和被褥是下官送来给您防寒的……”   呈袭正冷着呢,这些东西送得正合他意,他喜滋滋的起身,欲弯腰去拿,却听郭霆义有道,“哎哎哎~为了防止某人说下官对他有不轨之心,这些东西下官还是拿回去吧。”作势收拾起包袱,转身欲带走。   呈袭一愣,可当他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提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戴的那块精致的苍鹰玉佩时,他立马就毫无戒备的将东西抢过去了。笑话,这可是他宝贝女儿给他带来的东西,哪能让这厮带走!   郭霆义含笑的摇摇头,颇有几分无奈,也不多说,转身出了牢房。吩咐两兄弟看着,不过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牢房深处的那个四角暗门。   刑部大牢外,以墨一袭鎏金深黑的披风垂地,转身间,一角扬起,带着冷酷和霸气,“送到了?”   郭霆义抱着双臂懒懒的靠墙而立,衬得修长的身形如青竹,清雅,淡丽,傲然。   “送到了。”他取下手腕间的玉佩递还给以墨,戏谑的笑着,“王爷还怀疑属下对他有不轨之心呢。呵呵,也不想想,都一把年纪了,要窥觊也窥觊相公馆里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哥儿啊,哪有人要他这种老掉牙的……”男风在承天国虽不盛行,可也并不是没有,好些达官贵人图新鲜也玩男童。   郭霆义把呈袭的话扭曲成这样,真不损他那身妖邪之气!   张月鹿跟在以墨身后,耀武扬威的哼哼开口,“好啊,小兔子,来京城没几年就学得这么坏,还玩起男人来了。看我不回去跟你们的东宫青龙大人告状,让他削了你的命根子,一辈子都做不成男人。竟敢调侃起主子的老爹来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郭霆义睨他一眼,并未开口。哼~不屑跟他说话。主子身边的跟屁虫,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臭屁孩子!除了搬弄是非就是耀武扬威,遇到事跑得比谁都快,没有一点作为!   张月鹿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傲娇的抬头挺胸,道:“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嫉妒他可以跟在主子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嫉妒他在武学上能得主子亲自教导。”   “牢里可安排好了?”以墨将玉佩随手系在腰间。   “主子放心,属下保证,王爷在大牢里绝对安全。”郭霆义信心满满的保证着。   以墨蹙眉,若有所思的道,“前几日子,牢里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郭霆义也奇怪,“按理说,有人陷害王爷造反,那势必跟他有仇。有仇报仇,有冤喊冤。如今王爷孤身在大牢,势单力薄,正是报仇的好时机,没道理不来刺客行刺啊?”   张月鹿翻翻白眼,“听你的口气,没来刺客,好像很遗憾?”   郭霆义妖孽似的翘起兰花指,一手把玩着指头,撇撇嘴,确实挺遗憾的。哎~日子太无聊了,没办法啊!   以墨却突然沉下脸来,“没有刺客行刺,只能说明暗中那人做了充分的准备,有十足的把握让父王背上叛逆谋反的罪名被抄家灭族!”   不错,左相确实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了十足的把握。   左相府中,左相端坐在高位,厅中站着梁家父子二人。粱越湖本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在左相面前,更是极尽谄媚奉承,“大人,您这一步棋走得高明啊。看着密函上一条一条的证据,就连下官都快要相信那雷霆王是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了!”   呈袭入狱,终于解了任颧禾的心头之恨,他畅然笑道,“密函上面的证据如此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少不了你粱越湖的功劳。放心,这件事本相记在心里,等日后一字并肩王登位,你作为功臣,自是会加官进爵。”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粱越湖喜不自胜,左相的许诺就像是定心丸,让粱越湖忐忑的心安宁下来。   粱越湖以前在忘川为官,对忘川政权十分熟悉,借此之便,他为左相提供了不少假证据。以至于让那些证据更有说服力!   “粱大人,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要不是他提醒本相,本相只怕早就让人把雷霆王给杀了。一刀宰了固然解气,可也会引起他人怀疑。你这儿子比本相都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人才。”左相喝着热茶,看了眼粱越湖身边的粱耀祖,惋惜的叹道,“只是,可惜了啊……”   粱耀祖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谢左相大人夸奖,草民没有好可惜的。草民只是恨,恨这辈子不能亲手报了此仇,可要是能看着仇人身首异处万劫不复,草民也心满意足了。”   “放心,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看你的仇人如何一步步的走上绝路,一步步的走向死路。”左相放下骨瓷茶杯,凛然道,“年儿登位那一日便是为你报仇之时。”哼!雷霆王死了,下一个便是他李宸煜!   粱耀祖撩起长袍,跪地行了九叩大礼,朗声拜道:“跪谢左相大人成全!”   ……   以墨回到王府,路过雅亭时,见着玉蝶坐在亭中暗自流泪。走进亭中,脱下身上的披风交到张月鹿手里,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玉蝶忙捻起锦帕抹了抹泪水,沙哑着声音慌道,“没、没什么。是沙子被风吹进眼睛了……”说着,眼中的泪又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以墨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提起石桌上的玉壶,给她斟了杯热茶。而恰好此时朱雀正朝这边走来,“主子,回来了。”   “恩。”以墨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酌了一口,只润湿了嘴唇,“朱雀,说说你在云谥那问来的消息。”   朱雀看了眼哭成泪人儿的玉蝶,有些不忍心的道:“前些日子梨园有谣言传出,说玉蝶姑娘被人轻薄玷污了身子,是不洁之身……”   此话一出,玉蝶已经哭得不能自抑,本就没有的血色的脸惨白得如同鬼怪,柔弱的双肩轻颤,她死死咬住嘴唇,眼里满是恐惧与惊怕。恍若回到龚邦尉欺辱她的那一日,带着钩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将细嫩的肌肤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身上未着寸缕,那深深的耻辱感像是刻在骨子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呜呜呜……”玉蝶再也受不住,扑到以墨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哭得天崩地裂,哭得凄婉哀怨,哭得肝肠寸断!   以墨下意识的凝起眉头,不是嫌弃玉蝶,而是她无意的举动碰着了她腰间的伤口。张月鹿见了,紧张开口,“玉蝶姑……”   以墨抬手止住他的话,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玉蝶哭出了她这些天的委屈,这些天的惊惧,这些天的惆怅哀婉。发泄过后,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放开手离开以墨的怀里,当看着她胸前的一片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举着锦帕给她擦着衣服上的痕迹,“以墨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以墨捉住她的手,拿出她手里比她衣服还湿的丝帕,“没事,待会儿回房换一件就是。我问你,忘川的事是不是你说漏的嘴?”   “不是。我恨不得永远忘了那件事,又怎么会放在嘴上提呢。”玉蝶垂着头,心痛得好似有人拿着刀子将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又活生生的划开。   “朱雀,去把那个小丫鬟带来。”酷冷的脸庞隐隐有戾气浮动。知道忘川那件事的只有从忘川过来的‘老人’,而这些人都在府里,从未接触过梨园的人。唯一知道此事且又与梨园的人有接触的只有玉蝶和她身边的小丫鬟,不是玉蝶说漏了嘴,就是那个小丫鬟有意散播!   须臾间,朱雀提着小彤飞速赶来。远远还能听到小彤尖锐的叫嚣声,“放开我!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婢,你个小贱人敢对如此对我,快放开我——”   朱雀扬手,将小彤扔在雅亭外的青石路上。   “哎哟~”小彤被这一扔疼得直冒冷汗。小彤心高气傲,在主子面前她还能收敛傲气,可在同样是侍婢的朱雀面前她嚣张得好像自己是主子,锐利含恨的眸子死瞪着朱雀,“我是王府里的一等丫鬟,小姐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你一个连粗使丫头都比不上的贱人也敢如此对我?!”   小彤对朱雀和张月鹿等人早就心存不满。大家族里的丫鬟都分三六九等,她是王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但凡地位比她低的人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玉蝶姑娘。   而朱雀和张月鹿随以墨入府,府里的管事因为惧怕以墨,也知道她手下的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便没有依照府里的规矩给两人分划等级。这在小彤看来,两人连个三等粗使下人都及不上,可见了她却比她还傲气,不理不睬不说有时还当没看见。如此,小彤便对两人记恨在心,如今朱雀又这般无礼的对待她,她心里就像有把握在熊熊燃烧。   小彤的咆哮声,将恰好路过的云姑姑给引来了。云姑姑见平安公主坐在雅亭中,走上前行礼,“奴婢拜见小公主。”   以墨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轻恩了一声。   云姑姑见她未开口让她退下,便不敢走,只得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看着。   玉蝶不是个愚蠢之人,听以墨问她是否是自己说漏了嘴,然后再见朱雀将小彤抓来,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她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雅亭中不言不语。   小彤见此情形,心中打起鼓,有些忐忑不安。她爬起来,走到玉蝶面前,压下心中的忐忑,哭诉道:“小姐,您要为玉蝶做主啊。玉蝶是您的大丫鬟,无错无过、无缘无故的被朱雀如此欺辱,您让小彤如何在王府立足啊……”   玉蝶挥开她的手,不由冷下脸,“有没有错,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彤见向来都和颜悦色玉蝶都冷了脸,不由心中慌乱,“小姐,小姐,您是不是听了别人的挑拨或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所以对小彤有误会啊?小姐,小彤从小陪您一起长大,小彤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您可不能因为别人的挑拨之言就离间小彤啊。小姐!”   “好一个误会!好一个挑拨离间!”以墨冷哼,“你嘴里的挑拨之人说的可是我?!”   “小彤不敢,小彤小小婢女,哪敢说公主坏话。”话说得如此,可那神情却是在指责以墨以势压人。“小彤行得正坐得端,无错无过,小彤也不怕别人在小姐面前搬弄是非,小姐与小彤十几年的姐妹情谊,不会因为一点流言蜚语而失去和气。”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张月鹿嗤笑道,“姐妹情谊?一个贱婢也敢跟自家小姐称姐妹,真是胆大包天。”   “你!”小彤怒瞪他一眼,转而委屈的向玉蝶和以墨屈膝行礼,“求公主和小姐为奴婢做主!”   那摸样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以墨冷颜不语,端起杯中茶水,扬手就朝小彤的脸上泼去。   茶是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热浪滚滚!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乍然而起。玉蝶被吓得一颤,不忍心的别过脸去。而云姑姑则是依旧垂首不语,四周围着的下人倒是吓得脸色惨白,谁也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人。   “好痛。呜呜,好痛,我的脸,我的脸——救命啊!救命,我的脸。”小脸疯狂的叫喊着,滚烫的热水就像两块被烧得火红的烙铁紧贴在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堪比割肉刮骨,让她痛不欲生。   “小姐,救我,救我,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   以墨提起玉壶,又往杯子里倒了被热水,什么也不说,直接往小彤的手上泼。   “啊啊……我的手,我的脸,呜呜,好痛,公主,求求您,饶了我吧,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冷淡的语声落在玉蝶耳里像是一张赦免罪刑的圣旨。   小彤怕她再泼热水,连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故意说小姐被玷污之事,不该有意破坏小姐与玉文沉的感情,我不该有非分之想,不该有非分之想!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公主您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听到她亲口承认,玉蝶心如死灰,痛心疾首的道,“小彤,我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害我!”她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破坏,怎叫她不难过。   “小姐,我只是不想你嫁给一个穷书生,所以才……小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玉蝶心灰意冷的挥手,“将她赶出府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再也不想见到她!”   “小姐,您、您怎么说出这般话来!”原本还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小彤,突然起身,也不顾脸上和手上的伤痛,狰狞的表情,喝道,“小姐,您难道望了吗?小时候,您没了父母,深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是谁陪着您安慰您?这么些年,是谁跟您在王府相依为命?您被人玷污轻薄后,伤心欲绝,是谁陪着您照顾您?小姐,做人得讲良心,不能因为荣华富贵就忘了本忘了根!”她要是被赶出了王府,就什么都没有了。乡里的未婚夫因为她的贪婪抛弃了她,如今又被毁了容,被赶出王府就相当于断了她最后的生路,这是要逼她去死啊,这女人怎么就如此歹毒,如此歹毒!   听了她的话,玉蝶苦笑,“在你眼中,原来我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抬头望着狰狞的小彤,眼神渐渐迷离,回忆地低喃道,“刚到王府的时候,因为我是个假主子,府里的下人都不重视我,只有你理睬我,不是因为你有怜悯之心,而是因为你贪婪。下人要你给我送饭菜,但凡有好吃的,你就自己偷偷吃了,然后才把残羹剩饭端到我面前。娘亲赏赐的金银首饰,你也是偷偷背着我拿出府外变卖,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后来,娘亲渐渐重视我的存在了,你怕被人发现,就收敛了许多。你人前乖巧顺从,人后却是仗势欺人,府中示弱的下人被你欺辱得敢怒不敢言。我被龚邦尉玷污欺辱之后,你虽然在照顾我,可你毫不掩饰的轻蔑厌恶就像一把尖刀刺在我心上。你是什么人,我都清楚,而我留你至今也是因为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了我的幸福!”   玉蝶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从脸颊滑下,“你走吧,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什么!你要赶我出京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小彤震怒,她不仅要毁了她最后的生路,还要毁掉她唯一的一点机会,不!她不走!她不能走。走了就成不了太子妃了,走了就成不皇贵妃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享受荣华富贵,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毁容了,毁容了,没人会要一个毁容的丑女人……含恨的目光犀利如箭,直射淡然而坐的以墨。是她!是她!是她毁了一切!   突然,她像疯了一般,咬着牙,赤红的双眼,疯狂的冲向以墨,“是你这个贱女人!是你这个阴毒的贱女人害我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公主”   “小主子!”   四周围着的下人纷纷惊呼出声,玉蝶也是大惊失色,“以墨妹妹——”   以墨却是未动,依旧风轻云淡的喝着杯中凉茶,甚至连头都未抬。   一直颔首立于身旁的云姑姑却出手了,五指成爪,如游龙般越过小彤的手臂,缠上她的脖颈,五指猛然一扣,下了死手!   “慢着。”   冷声骤起,云姑姑目光微闪,成爪的五指顿时松开,改为擒拿的姿势。   “小公主,有何吩咐?”云姑姑擒住小彤,向以墨请示着。   以墨放下茶杯,周身阴煞之气徒然高涨,冷酷残忍的吩咐道:“施以刖刑,拔了舌头,留着性命吊在神武大街以儆效尤!”   刖刑:砍去双脚!   “不——不!我不要被砍双脚,我不要拔舌头,小姐,救命,小姐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愿意出京城,我愿意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回来!”小彤仓惶凄厉的叫喊着。   受如此重刑,玉蝶也是不忍。犹豫着正欲开口为她求情,却被以墨眼底的戾气和阴狠给吓得不敢说话。   以墨此举不止是惩罚小彤,也有威慑之意,她要震慑京城那些宵小,敢打她雷霆王府的主意,小彤就是他们的下场!   以墨回了厢房,突然想起,今日小彤之事闹得如此大,却不见娘出现,便开口问,“朱雀,娘去哪儿了?”   朱雀给她挂好披风,“王妃进宫求见皇上去了。”   皇宫内,御书房前!   景阳身着宫装,刚毅决绝的跪在地上,她闭着双目,不言不语,任凭身旁的苏牧说破了嘴都坚决不起。   “公主,您这是何苦呢!圣上说了不见便是不见,您跪在这儿也没用。快起来吧,别伤了身子……”   “哎~公主,您怎么就是不听老奴劝呢,赶快起来吧,要是伤了身子,不仅没救回王爷也苦了您自己……”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苏牧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儿,哎~依景阳公主这倔强的性子,如果圣上真的不见她,她只怕是会跪死在这儿。   权衡再三,苏牧还是觉得进去劝圣上还容易些。   御书房内,乾闽帝虽拿着周折,可心思却不在上面,眼睛时不时瞅一眼殿外,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见苏牧进来,他忙开口,“还在外面跪着?”   苏牧也是一脸无奈,“皇上,公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见不到您是不会走的。”   乾闽帝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她这不是逼朕嘛!她说朕不念及兄妹之情?你说朕要是真不念及兄妹之情,就该连她一起,将雷霆王府中所有人都打入大牢,而不是只抓呈袭一个!”   “好好好,她要跪就让她跪着。朕不管了。”乾闽帝扔下奏折去了内殿睡塌上休息。可刚闭上眼一会儿,又倏然睁开眼,道:“去给她打把伞,顺便再送些茶水糕点什么的。”   苏牧:“……”万岁爷,要不要奴才再送把椅子去?!   景阳公主跪在御书房外求见,此事在宫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东宫太子爷的耳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官震惊   东宫之中,太子爷身着长衣慵懒的斜卧在睡塌之上,两条性感修长的腿儿随意搭着,长衣松散的套在身上,隐隐露出曲线优美的精壮腰身,眼角微微上挑,携着风情与相思,像是开在眉角的桃花瓣儿,妖妖艳艳,灼灼其华!   一手捻着糕点,漫不经心的放在嘴里吃着,一手举着令人喷血的火辣春宫图研究,看得双眼都直了,翻开一页,哎哟~这个姿势好!又性感又火辣还够劲儿,哎哎,改天与墨儿试试!哎哟!这个姿势更绝,一前一后,这深度,这力道,那叫一个销魂哟~哎哎,改改天和墨儿试试。   而此时,殿外隐隐传来两个小公公的议论声,“听说雷霆王妃跪在御书房前,都跪了一个时辰了!”   “是啊,苏公公连御医都叫去了,以防她有个什么好歹……”   太子爷捻着糕点的手一顿,随手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问,“靴子,姑姑跪在御书房外所为何事?”   小靴子公公支支吾吾:“这个、那个,奴才也、也不知道。”   太子爷的视线终于移开那些销魂入骨的火辣姿势,眼中的旖旎春波顿时化为冰天雪地,冷得刺骨的寒意迸射而出,“怎么?胆子大了?连爷都敢瞒着了!?”   小靴子公公吓得跪倒在地,都还没用刑勒,他就老实的噼里啪啦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完,太子爷霍然起身,沉凝的目光阴冷得像是要吃人似的,“哼!他左相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爷,要对付左相不急于一时,等您养好身子,慢慢收拾他也不迟。您可不能冲动,身子要紧,身子要紧啊……”靴公公苦口婆心的劝着,爷刚受了如此重的伤,这一劳累,肯定得损元气伤身子,呜呜,死也要拦着他插手雷霆王的事。   李宸煜悠悠一笑,复又在雕龙画凤的睡塌上坐下,笑容中带着靴公公看不透的深意,“谁说爷要对付那个任颧禾了?爷是等着看好戏呢。”复又拿着春宫图研究起来,幽幽的凉声道,“那些不长眼的,都把墨儿当小白兔看呢!殊不知,他们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哼!有他们受的!”   小靴子公公觉得自家爷言过其实了。那表小姐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况且这又不是上战场,不是两房打一架,谁打赢了就赢了。在朝堂需要的是权力,需要的是人力,需要的是智力。她一个闺阁中的女人怎能斗得过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   太子爷也是有私心的。以前他将以墨藏着掖着,是怕他家墨儿太耀眼了,在他还没入她的心之前,就被逼人花言巧语的骗走了。如今,墨儿都是他的人了,他自然不怕了。谁要是敢抢,爪子先跺了!不管如何,他都会娶墨儿为妻,按目前形势,肯定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反对。他就是想让文武百官看看,看看他家墨儿是不是好惹的!看以后谁还敢出言反对他们的婚事!   当然了,他也不会让他家墨儿孤军奋战,暗中帮助是肯定的。   首先,得去告诉墨儿,一切都是任颧禾这个老王八搞的鬼。嘿嘿嘿~太子爷突然笑得十分荡漾,如此重要的情报,当然得用‘大礼’来还。咳咳,又瞄了两眼那69的姿势,牢牢记在心里,决定了!今晚上试~嘿嘿嘿!   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云雾,轻洒在屋顶。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的大海,宁静、宽阔、而又深邃。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远处夜空一抹黑影闪烁,以极快的速度飞来,飘逸的身形像是从月宫中下来,身后的月华凝聚如匹链,浩渺无瑕。   俊逸的身影在半空中化着道道残影,最后落在院中,也不停留,熟稔无比的飞身进了闺房。   厢房中,以墨拿着玄武送来的消息,手边还有一封张月鹿从左相府中偷出的密函。   明亮的烛光映在绝美的容颜上,耀如春华。螓首蛾眉,清眸流盼,肤若凝脂,气若幽兰。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比平时添了几分优美婉约。   烛光掩映中,映出那勾魂惹眼的姣好身段,挺秀的胸划出饱满的弧度,往下就是流畅而美好的腰线。只看纸窗上的倒影,李宸煜就觉得口干舌燥了。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以墨身后,伸手环住那纤美的细腰,将俊脸埋进她颈项,细细闻着缕缕幽香,一脸陶醉道:“暗香袭人,芳馨满体。”大手顺着那美好迷人的腰线往上,轻轻包裹住丰腴饱满处,“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以墨眼也不抬,伸手拍开在胸前捣乱的手。继续看她的信函,不过心里却暗骂了声:流氓!   太子爷委屈的瘪瘪嘴,老实的将手放在她腰间,紧紧环住她的腰,让她的身子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精致的下巴搁在她圆润的肩头,软言细语的诱哄着,“墨儿,夜深了,我们就寝嘛~”说着,很是流氓的用他的粗棍子戳了戳她的屁股,细细的碎吻落在她白皙纤美的颈项上,耳廓后,“睡嘛,睡嘛,天都黑了~”   初经人事的以墨哪经得住他这么撩拔,浑身一紧,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一股热流缓缓流出,情动的气息让太子爷更是欲望高涨。手又不老实了,撩开她的衣袍就往衣服里钻,入手的是细滑温润的触感,流畅优美的线条。紧致而又弹性十足的雪肤让他爱不释手!   大手所过之处,像是有无数电流流窜,抽风似的一紧一缩,就连心窝子也跟着颤抖紧缩。这种情况,以墨哪还看得下信件啊,将信件放桌上一放,侧脸瞪他,“别闹!我有事要忙,你回去。”   哎哟,信件放下了,正合太子爷的意。以墨的目瞪,太子爷只当情趣,板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倾身吻住他想了一天的小嘴儿,柔柔软软,细细腻腻,还带着甘甜,他是吻上瘾了,一辈子不想离开。哎哟~特别是下面那张小嘴儿,温暖,湿热,紧致,又神秘,他想埋首其中生生世世都不出来!   以墨被太子爷吻得意乱情迷,等一股微风袭来,身子感觉阵阵凉意,她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赤果果的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太子爷长臂一捞,将她抱坐在桌子边缘,挤开勾魂儿的腿儿,站在她双腿间。也不待以墨反应过来,就一个凶猛的冲刺——   “恩~”魅惑的娇喘声在静谧的夜空响起。   以墨受不住的向后仰着身子。这一动作,妖媚得连佛都能引诱成魔!   纤美莹白的颈项,精美的蝴蝶锁骨,饱满勾人的弧度,平坦细嫩的小腹……性感的美背弓成绝美的弧度。三千青丝随着一上一下的动作,划出美艳绝伦的痕迹。清绝美艳的脸上尽是动情的色彩,双目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轻颤,像翩然飞舞的蝴蝶,莹白如玉的脸颊染上薄薄红晕,额角点点汗液析出,红艳的嘴唇微张着,压抑的娇喘溢出。脸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享受,想要放纵却又拼命压抑——   李宸煜嘴角含笑,他爱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双手困住她的柳腰,附身含住娇艳红润的小嘴,将那娇喘声尽数吞进嘴里!   而身下的动作越来快,越来越猛——像是要带着她一同升上美丽的天堂!   太子爷就像是吃了药似的,那叫一个强悍啊,从桌上到地上,再从地上到床上……越战越勇,颇有战不休的架势。   咳咳,与李宸煜鬼混完就真的夜深了。   欢爱过后的情欲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闻着闻着,刚老实不久的小弟弟又瞬间抬头了。   太子爷又挨近以墨身边,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不老实的爬上那挺翘的美tun,手指沿着缝儿摩挲,向下——   以墨瞬间紧闭着双腿,想要阻止他的动作。瞪向他的眼里冒着火光,显然是真的怒了。太子爷将头枕在她肩上,侧脸碎吻着她的脸颊,软言讨好着,“墨儿,我保证不来了。就是想摸摸,给我摸摸,摸摸就好,摸摸就好……”   以墨侧着身子不动,见他真的没有再战的架势,这才送了口气,将视线收回,继续看刚才为看完的密函和信件,“说过的话,记住了,再乱来,就滚出去!”   正微微掀起被子,准备将整个身子都缩进被窝里,然后用舌头爱抚小嘴儿的太子爷愕然止住动作。悻悻的伸出脑袋,撇撇嘴,好不情愿。   媳妇大人发狠话,他哪还敢乱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将目光也落向媳妇儿手里的信件上,当看到‘十万铁骑已过祁门关入咸阳’的字样,顿时惊住了。   嘶~十万铁骑!他记得三位封王手只允许存在不超过三万的铁骑吧。他家墨儿哪来的十万铁骑?!   太子爷撩起她肩头的一缕青丝,轻轻在指尖上缠绕,“十万铁骑入京!墨儿,你是想造反啦?”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那东西在她肚子上缓缓摩擦着,媚眼如丝道,“要不要阿煜给你开城门,开个里应外合,杀个措手不及?”   渍!听听这厮说的话,要是被乾闽帝听见了,肯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畜生啊!畜生!   以墨感觉心底的欲望又被他轻易撩拔起来了,顿时黑着冷喝,“下去!”   太子爷吻上她的胸口,耍赖般的撒娇道,“墨儿,就一次嘛~最后一次嘛~”还不待以墨回答,他就沉腰深入,猛然袭击!   天雷勾动地火~又是一夜颠鸾倒凤,不眠不休!   黎明时分,天边云霞妖艳血红,眨眼间,一个大火球在云霞中露出脸来,一缕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射下,闺房里点了一夜的凤烛终于燃尽灭了最后一点光亮。阳光透过纸窗射进屋里,落在精美的象牙床上。   一张绣花锦被下,两个人像初生的婴儿赤身裸ti不着寸缕。   李宸煜将以墨紧紧抱在怀里,以墨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深沉。两人风流了一宿,五更才歇,不累才怪!   房门嘎吱一声响了,花舞端着洗漱的水进来,“公……”抬眸,见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顿时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太子爷蓦然睁眼,犀利的眸子直射呆愣在门口的花舞。   花舞被他的视线一扫,顿觉犹如置身冰窖,寒冷刺骨!一个哆嗦之后,醒过神来,张嘴就咬尖叫。   “嘘~”太子爷将手竖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动手拉了拉被角,将以墨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盖住,他媳妇儿雪白水嫩的肌肤怎能被别人看了去,就是女人也不行!然后朝门口的人挥了挥手,无声命令道,“出去!”   被吓傻了的花舞还真就乖乖出去了!   然后望了眼身后的厢房,俏脸突然煞白,然后扔下盆子逃命似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跑回屋后,她提着桌上的水壶,想也不想的朝自己的头上淋了下去,冰冷的水顺着她的脖子流进衣服里,她浑身一个激灵,慢慢镇定了下来。想着刚才见着的一幕,她害怕的缩了缩肩,惊恐的想着:她无意撞破了公主与男人在闺房里偷情,以公主的狠辣手段,会不会杀她灭口?!   “花舞姐!”身后的喊声惊得花舞花容失色,手里的水壶铿然落地。   一个黄衣侍婢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件衣服。   “咦?花舞姐,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连头发都是水。”侍婢进来,惊讶的看着她。   花舞收起换乱的神情,强作镇定的道,“没、没什么,刚、刚才不小心掉、掉进了荷塘。”   “哎!那赶紧换身衣服吧,这么湿着会着凉的。哦,对了,这是公主今儿要穿的衣服,已经洗好了,麻烦花舞姐给公主送去。”   提到‘公主’二字,花舞脸色又是一片惨白,她紧张的交握着双手,颤抖着声音,“你、你放着吧。我、我一会儿就送送、送去。”   “麻烦花舞姐了,小巧先下去干活了。”侍婢一走,花舞就像失了骨头软趴趴的瘫坐在地,小脸上尽是惊恐与仓惶。   厢房里,李宸煜侧躺着,同手撑着脑袋,宠溺的刮着以墨那小巧挺秀的琼鼻,“再不起来,太阳就晒屁股咯~”   以墨睁眼,冷睨他一会儿,然后翻过身,背对着他闭目养神。   李宸煜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圆润香肩,眼底炙热一片,火辣的目光中又饱含深情与宠溺,勾唇笑了笑,眼光流荡,“生气了?哎呀~墨儿,别生气嘛,看我也是说话算的,说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虽然这最后一次是久了点,可他绝对没说谎不是!   以墨依旧闭目,沉默不语。   “墨儿~墨墨~墨宝~宝贝儿~哎呀,你理我嘛。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都听你的好不好~好不好嘛~”无耻的卖萌撒娇,“你看我一眼嘛~”薄唇在她性感光滑的背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吻,“跟我说句话嘛~哎呀,我是来给你送情报的,我知道那个陷害咱爹的人是谁。”   以墨终于开口了,“谁是你爹了?那是我父王!”   太子爷嘀咕,“都这样了还分什么你我啊,你父王不就是我爹。啊!你分得如此清楚,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啊?!”声音骤然拔高!大有以墨敢说出不负责几个字,他就扑上去掐死她,然后再自杀的架势。   以墨翻个白眼,懒得理他,转瞬目光厉如锋刃,“是谁陷害的我父王?”   “左相任颧禾!”   ……   暖阳高照,春风和煦,童思河的春色婀娜多姿,美不胜收。河边杏花树上镶着朵朵白嫩的杏花儿,缕缕花香随着江风飘荡,风儿过处,扬起片片花瓣飘飞,落入河中,荡起的圈圈涟漪打破了河面的平静,花瓣沾着晶莹水珠更显洁白无瑕,如一叶扁舟载着水珠向前慢慢划行。倏然,一滴猩红血珠儿落下,落在花瓣儿上,使得洁白的杏花儿妖艳如魔。   黏稠的血滴,一滴一滴,越来越多,越多越多,渐渐的竟染红了这一池江水!   “杀~唔唔杀,了唔、我唔吧,杀了呜呜我吧!”虚弱的求死声如若蚊吟,如果不是凑上耳朵去用心听,根本就听不到。   周围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纷纷指着吊在树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这人是谁啊?太惨了——”   “是啊,太凄惨了,谁家的姑娘啊?”   小彤被帮着双手,吊在童思河边上的一颗杏花树上,双脚被砍,两个碗大的伤口,血肉模糊处还露出森森白骨,猩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舌头也被割了一半,满嘴都是血。她还能说话,可再也说不清楚了,只能支支吾吾期期艾艾。   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被热水烫得血肉模糊,脸上的五官,除了眼睛,没一处是好的。可她却紧紧的闭着眼,不愿再睁开看一眼这个世界,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不!其实她有,她想过好日子,她想吃山珍海味,她想穿金戴银,她想成为人上人。她不愿睁眼,她怕,她怕会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这样她就舍不得死了。如今,她只想死,一心求死,这样剔骨刮肉的痛,这个挖心掏肺的痛,她再也不想多承受一刻。如果有人能杀了她,她会感激他,甚至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   这般凄惨的画面,好些人都不忍心看,一些女子更是尖叫着跑开,而孩子则是吓得哇哇直哭!远远的,蔡家三小姐的马车打这经过,蔡雪慧听到车外的响动,撩开帘子凝目望去,吓得俏脸苍白如纸,“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马夫也伸着脖子去看,显然很好奇。   在场的谁不好奇,纷纷谈论,“是谁做的?太残忍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啊,简直是惨无人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犯了何错,竟被这么对待?”   “走,我们去把人放下来,赶紧送去医馆,说不定还有救。”   “等等,你没看见树下站的那两个带刀侍卫吗。看样子像是大家族的护卫,你不要冲动,免得人没救到,惹来一身骚。”   人群中倒是有眼力的,惊疑的呼道,“哎呀,那不是雷霆王府的侍卫嘛,那个人我认识,是雷霆王爷的贴身侍卫,叫元朗还是什么来着。在丽香楼寻欢的时候,我远远看见过……”   “雷霆王府?雷霆王爷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么……”   这条临着童思河的神武大街是文武百官下朝的必经之路。刚下朝的文武百官们坐上马车纷纷回府邸,却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给堵得过不去。   右相蔡庆和德高望重的燕太师同时撩开车帘下了马车,相视一眼,蔡庆率先点头行了半个晚辈之礼。燕太师笑得一脸温和,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走在前面的左相则是无视两人,看着前面的堵道的百姓,眉头一蹙,冷脸厉喝着,“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朝廷百官的路,来人啊,将他们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以示惩戒!”   “慢着!”赵太保老态龙钟的捋着青白胡须,不赞同的道,“左相如此恐怕有些不妥吧。”   太傅穆盐亭也开口道,“前方围观的百姓甚多,且他们也是无意,如果都关进大牢,恐怕会惹来人怨。”   右相蔡庆提议道,“不如先派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然后再叫城卫兵前来疏散人群,免得起了冲突,伤了无辜百姓。”   左相冷厉着眼,挥手打发自己的随从去探情况,“任何,去看看!”   “是。”   须臾间,任何就回来了,“启禀相爷,前方杏花树上吊着一名女子。女子被砍了双脚,割了舌头,脸上也被毁了容,不过还留着一口气在!”   任何的话一出,众位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第一个想法皆是:好狠辣歹毒的手段!   赵太保沉着脸,“走,去看看!”   “让开,让开——”   官兵们挤开围观的百姓,为赵太保燕太师和任颧禾等人开出一条道来。   几位身着朝服的大员们缓缓走来,当看到被吊在树上奄奄一息的小彤时顿时变了脸色,就连阴狠的任颧禾都心中一寒,忍不住轻颤了身子!   赵太保为人耿直,且有些鲁莽,率先开口,“好大的胆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如此残忍毒辣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来人,快去把人放下来,送去医馆救治。”   “是!”两个官兵上前,欲解救下树上的女子,且被树下守着的两个侍卫拦住。   “慢着。”元朗冷凝着目光,“谁也不能动她。”   人群中有胆大的百姓高声道,“为何不能动?!你们两个大男人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皮了。”   另个一个王府侍卫道,“她是犯了府中规矩,所以才被吊到这树上以儆效尤!”   “即便是犯了府中规矩,轻者也就是罚些月前打打板子,重者逐出府去;如果伤及人命,则是禀告官府或是杖毙,哪有这般让人生不如死的?”   “对啊,她到底是犯了何错,要被如此重罚?”   元朗抱着刀,脸庞刚毅如铁,“多舌!诋毁侮辱主子声誉。欺主!争抢暗夺主子财物。还意欲行刺我家小姐,所以我家小姐就砍了她的腿,割了她的舌头,毁了她的脸,让她好好悔悟。”   “啊!原来是他家小姐做的,好恶毒的女人!”   “是啊,好狠辣的女子……”   一听闻,此令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下的,以赵太保为首的朝廷大臣们纷纷蹙起眉头。穆太傅凝眉不赞同的道,“如此惩罚,太严重了。还不如给她一刀,死得痛快!”   赵太保则是替树上女子打抱不平起来,怒喝着,“真是目无王法!你是何人?你家小姐又是何人?今天大理寺卿冯城易冯大人在此,去把你家小姐叫来,本官要给那树上的女子一个公道。”   被点名的冯城易站出身来,身着官府,头戴官帽,黝黑刚硬的脸庞生出震慑宵小的威煞正义之气。   元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笔挺的背脊带来身经百战的凛然煞气,“属下乃雷霆王府的一品带刀侍卫元朗,我家小姐是雷霆王之女平安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竟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啊,是那个无德无才无颜的平安公主……”   在场的朝中大臣也未想到竟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赵太保更是怒不可止,“心肠如此狠毒,难怪会病魔缠身!哼,恶有恶报,这句话果真不假。”   “去,把你家小姐叫来,本太保要好好问问她,为何这样对待一个女子。”赵太保德高望重,又是三朝元老,连皇家公主见了他也得敬声叫一声‘赵老大人’。而赵太保此人心性不坏,且还颇有正义感,只是为人冲动了些,现在人老了,又有些啰嗦,还好打抱不平!听他这口气,是把以墨当晚辈了,长辈教训晚辈几句,理所应当嘛~   想当年,景阳公主还在京尚未出嫁的时候,赵太保就时不时的教训她两句。景阳每次都乖乖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个老太保是疼她的。   “问什么!本宫洗耳恭听!”清越的声音似破九霄穿万里,摇摇而至!   闻其声,众人纷纷侧目,只见神武大街的另一边,一抹风华绝代的身影缓缓而来。   女子缓缓走来,深黑鎏金披风逶迤垂地,走动间,露出裙摆上面绣着的神秘古图,动荡起落间便是奢华的尊贵!胸口处,一只冷冽霸气的苍鹰展翅翱翔,腾然升起的那股睥睨之势,令人心生畏惧!双深邃漆黑的眼里蕴含的深沉让人无法直视,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锋利,深沉!   她带着威严煞气一步步走来,压得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那些姿态高昂傲然的文武百官们也是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燕太师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而任颧禾则是怔愣在场,恍然间,他像是看见了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   第一百五十章 当众凌迟!   这便是雷霆王府家的平安公主!   这竟是雷霆王府家的平安公主?!   震惊,错愕,惊惧,难以置信,各种情绪纷纷涌动。女子一双厉眸宛如黑夜中的孤狼,蕴藏着锐利与戾气,浑身洋溢着如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感,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般姿态,不同于他们所见的任何一位大家闺秀,这种气势倒像是……立于九天之上的王者,睥睨天下苍生,无人敢生出反抗之心。   如此女子,怎么可能容颜粗鄙,怎么可能目不识丁,怎么可能德行不显。将她与京城的‘清琴双姝’放在一起比较,都觉得委屈她了!   看着步履沉然,强势而来的人。赵太保大张着嘴,显然是不能接受,期期艾艾的出声,“你你、你就是小景阳的女儿平安?”   小景阳?以墨微微蹙起眉头,这说的是她娘吗?冷冽的视线落在赵太保身上,见他虽然目光清亮精神抖擞,可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老态,青白胡须,两鬓斑白,满脸的皱纹与老年斑,显然是一大把年纪了。   赵太保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哆嗦,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便被太傅穆盐亭抢了先,“平安公主,快把树上的女子放了吧,好让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散了。神武大街乃是通往东皇门的必经之路,如果有个急报战报什么的,都会从此过,百姓围在这儿,要是误了大事,你的罪可就大了。”   以墨却不看他,而是望向冯城易,冷峻的面容带着令人生畏的威严强势,“冯大人,本宫问你。奴才多舌,诋毁侮辱主子声誉!该受何刑罚?”   不怒自威的喝问声,震得冯城易昏了头,竟朝她行了臣子之礼!躬身敬畏的回禀道:“拔舌之刑!”   “本宫再问你!奴才欺主,争抢暗夺主子财物!该受何刑罚?”   “观其罪刑的轻重,轻者,罚俸降职;重者,施以笞刑后赶出府永不录用!”   “本宫再问你!此女欲行刺本宫,又该受何刑罚?”   “行刺皇家公主,罪该凌迟!”   “好!”以墨怒喝一声,暴戾之气破体而出,“来人,扒衣服,行刑!”   “是!”元朗摸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举步到女子身前。扬手轻挥,裂帛的情厉响声之后,女子身上便不着寸缕。   修长的手臂,细软的腰肢,白嫩的丰腴饱满,翘挺的肥臀,以及那水嫩地带。如此春光美好的画面却无一人能生出旖旎之心!   蔡雪慧咬着唇怔怔的望着那垂死挣扎的女子,眼里有惊悚有恐惧还有不忍,女子最重名节和清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赤身裸ti的绑在树上……   这一幕,也惊了在场的众位大臣们。没想到平安公主竟然会如此羞辱那女子!   以墨冷睨着任颧禾,眼中冷芒迸射,朱唇轻启,“行刑!”   匕首是由铁精打造,锋锐得肖铁如泥!寒芒挥过,一块血淋淋的皮肉如枝头洁白的杏花被微风吹起轻跃下枝头,飘飘然飞落水中。引得水中鱼儿一阵哄抢,眨眼间,就落入鱼腹!   元朗的刀法尽得老雷霆王的真传,快!准!狠!   挥落间,片片血肉不止大小相同,就连形状都相同。转眼间,莹白完好的肌肤已是千疮百孔,满身的血窟窿像是被刮了鳞甲的鲤鱼,体无完肤!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支吾低沉的惨叫在耳边萦绕,恍若在地狱受煎熬的鬼厉,叫声被压制着,想喊都喊不出!   河池中,哄抢‘食物’的鱼群已经散去,只留下满池的血水,浓稠得怎么化也化不开!   “呕——”也不知是谁的干呕声响起,突兀的声音在噤若寒蝉的神武大街上显得格外响亮。   在场的百官纷纷颔首垂头,胆战心惊的不敢在看那么霸道残厉的身影。就连燕太师也是不忍的别过头。凌迟之刑如雷贯耳,甚至不久前皇上还曾下旨将造反的高常工、刘博闻三人给凌迟处死!他们都知道凌迟之刑会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一刀刀的割下来,都能意识到那会是个怎样的血腥场面。可他们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一见——心惊动魄!   元朗给她行完刑之后,小彤还留着一口气在。她想死,却死不了,昨日他们给她吃了一粒药丸,说是保命的药丸,她当时还欣喜若狂,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保住了性命,一切都好。可今日之后,她就再也不想活了。她想咬舌自尽,可惜舌头被割了一半,她想举刀自裁,可惜双手被缚。   “本宫心善,留你一条性命!”以墨凛然冷道,“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你也得受着!谁叫你要跟我雷霆王府过不去!”   以墨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好似落了任颧禾身上,又好似越过任颧禾看向他身后的粱越湖,冷清的声音似从九幽地狱传出,“谁叫我呈以墨不好受,我就叫他更难受!”   说罢,也不管身后那满场的惊愕与惶恐,领着元朗两人扬长而去!   满场寂静,竟无一人敢言!敢阻!敢拦!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神武大街的尽头。   “哎呀!好啊!”拍手叫好的是秦老将军,“这女娃霸道,心狠,手辣。是块上战场杀敌的好料子。”   他爽朗的喝彩声像是一记响雷,震醒了在场的众人。围观的百姓哪还敢再看,纷纷苍白着脸,捂住嘴四处逃窜去了,视此地如猛兽地狱,不敢再多呆一刻!   身后的文武百官见路空出来了,也不敢多留,都哆嗦着身子颤抖着腿,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回家压惊!   原地只留下寥寥几人,其中就有任颧禾和瘫软在地的粱越湖。燕太师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回了太师府。赵太保也跟着上马车,临走时跟穆太傅嘟囔了一句,“秦战那老匹夫说得对,那女娃就该送战场去,那眼神厉得跟刀子似的,对阵的时候让那女娃瞪一眼对方领兵的将领,保证吓得对方屁股尿流。”   闻言,蔡庆失笑,这老顽童,顽劣的性子越老越胜。转身却见任颧禾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怔愣在当场,不由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走过去,唤了一声,“任左相?”   任颧禾却是恍若未闻,任是死死的盯着被吊在树上剐了皮肉的女子。   蔡庆无奈,只得伸手拍拍他的肩,拔高声音喊道,“任左相!”   任颧禾被突然惊醒,吓得差点跳了起来,神色不自然的道,“蔡、蔡右相有有何事?”   “没事。只是见左相大人看得出神,怕您忘了正事。”蔡庆含笑的提醒道,“皇上不是吩咐您尽快查清雷霆王造反之事吗,三日后在大理寺开堂问审,本相是怕您贵人事忙,忘了此事,所以提醒一下。”   提到雷霆王,任颧禾的脸色又是一白,连隐在袖袍下的手都在颤抖。强作镇定的睨了蔡庆一眼,冷哼一声,“本官做事不需要右相提醒!”说罢,拂袖离去。   原本人山人海的神武大街,此时只剩粱越湖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车夫去扶他,“老爷,您没事吧?”   粱越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他,“快!快!快扶本官回去,扶本官回去!”   “是,是,老爷。”车夫双手去扶他,可粱越湖的腿软得像两根面条,怎么站都站不起来,摔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车夫将他背上的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坐在二楼酒馆的太子爷笑得意味深长,举起精致的酒杯,优雅的浅酌一口,狭长的眸子斜睨,视线落在被吊在杏花树上的女子身上,笑容中渐渐泛起冷意,“敢刺杀本太子的媳妇儿,凌迟都便宜她了!”   站在他身后的靴公公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抖着被咬得青紫的唇,看着吊在树上求死不能的女子,眼中满是惊恐与害怕。蓦然响起麓山上的见死不救,靴公公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如果她知道了……只是这么想着,靴公公就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要不是太子爷在场,他怕是转身就逃了!   神武大街,童思河畔,杏花树上,那惨不忍睹的女子被吊在树上一天一夜,无人敢救,无人敢言,无人敢看!但凡路过的人,都避如蛇蝎,惧如猛兽!那日在场的官员,半数的人都被吓得噩梦连连,一些胆小的更是就此大病一场。第二日早朝,金銮大殿上只站着寥寥几人。   乾闽帝奇道:“还有些官员呢,怎么就剩你们几个了?不会是春困来袭,睡过头了吧。”   郭霆义憋住笑,忙递上奏折,禀奏道:“启禀皇上,其他官员都请病假了。”   “都请病假了?”乾闽帝蹙起眉头接过苏牧呈上的奏折,翻开看了看,望着郭霆义,又是一阵蹙眉,“官员请假之事不是该归吏部管吗,你一个兵部的怎么管起这事儿来了?”   这话问得,郭霆义再也憋不住了,眼眉弯弯,笑出声道,“皇上,臣也是没办法。吏部的官员全都请假了,而六部官员只有臣一个上朝,所以臣理所应当的接了这份重任!”   乾闽帝放眼一看,嗬!果然还真是,六部的尚书全没到,侍郎也就只有郭霆义一根独苗,就连左相任颧禾都请了病假。   乾闽帝将奏折往龙案上一扔,威严怒喝道:“说说怎么回事!”   赵太保躬身回道,“回皇上,众位官员只是被雷霆王府的侍卫惩治欺主造反的奴才给吓着了,并无大碍,想来休息一两天,压压惊就没事了。”   “哦?还有这等事?”乾闽帝竖起眉眼,“快给朕说说,是怎么个惩治法吓得朕的文武百官们都不敢上朝了?”   穆太傅道:“那奴才多舌欺主还欲行刺平安公主,按照我朝刑律,该施以凌迟之刑。昨日下朝,百官们路径神武大街观了次凌迟大刑,所以……”   乾闽帝冷哼一声,“区区凌迟就吓得不敢来上朝了?没用的东西!”   区区凌迟?!   闻言,穆太傅燕太师等人颔首不语,而赵太保的神色有些古怪,郭霆义则是笑意不减。   前朝之事,自然瞒不过后宫,还未下朝,后宫就传开了。坤仪殿中,各宫娘娘前来给皇后请安,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佳丽三千,都能搭出千百台戏了。   “听说今日早朝,有半数的文武百官都请了病假,众位姐妹可知是为何?”一个二品昭容疑惑开口。   “听说是被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惩治刁奴给吓的。”   “真有此事?”众位娘娘们惊疑!就连端坐在凤座上饮茶的燕皇后都留了几分心思。   “千真万确!”一个修容开口,“是妹妹的父亲亲眼所见。今日家里送来消息,父亲他被吓得卧病在床,夜里也是噩梦连连,嘴里直呼魔鬼、杀人之类的词。而民间也传开了,都言雷霆王府家的平安公主心狠手辣酷戾霸行。”   任淑妃带着怒气冷哼,“此等心肠歹毒的女子就不该存留在人世!”她也听到家里来信,说父亲吓得不轻,独自关在书房坐了一晚!   燕皇后放下茶杯,举着锦帕优雅的拭着嘴角,风轻云淡的道,“刁奴就该严惩,奴才始终是奴才,欺到主子头上成何体统!那平安行事倒是没错……”心狠的人才能成就大事。燕皇后倒有些欣赏呈家女子,如果不是煜儿心系于她,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她还是乐意让她成为皇家媳妇儿!倒是可惜了……   雷霆王府中,景阳公主是被苏牧公公亲自用软轿送到府邸的。景阳身子骨弱,跪了两个时辰就昏倒了,乾闽帝怕她醒来之后又跟他倔,便吩咐御医开了些安神的药,然后就让她歇在了宫里,第二日还不等她醒来,乾闽帝就吩咐苏牧用软轿将她抬回了雷霆王府。   以墨守在她床边,给她压了压被角,吩咐琴棋、书画好生照顾着,便出去了。   “主子,再过两日王爷就要被问审了。忘川那边的事最少也要三日后才能完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张月鹿急道。   以墨推开门,镇定问道,“白虎带的十万大军什么时候抵达京城?”   张月鹿板着手指算了算,苦着脸,“最快也要三日,过邵安的时候如果与邵安军起了冲突,那就还得等三日!”   以墨走到书案前,拿出书案上摆着的一副画轴,递给张月鹿,“这上面是从邵安城外直通京城的密道!”   张月鹿打开画轴一看,当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路线图的时候,顿时惊得张大着嘴,这可是国宝级的东西啊!   “主子,有了这张图我保证十万铁骑能在两日内到京。不过,主子,这种秘密路线图不是一直锁在皇宫的密室宝库里吗,您怎么会有?”突然,他想到了太子爷,顿时恍然大悟,暧昧的瞧着他家主子,“不会是太子爷给的吧?”   以墨不语,可看她那神情也就知道,这种玩意除了太子爷,还有谁能轻易拿到手。   张月鹿收起画轴,不禁为乾闽帝感到悲哀,哎~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至少还能看门儿!可他儿子不仅不能看门,还要帮着外人开门儿!   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乾闽帝要是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就此气得嗝屁了?!   两日后,大理寺衙门开堂问审!   左相任颧禾主审,右相蔡庆和太傅穆盐亭陪审,但凡与本案无关的人都站在衙门外观审。雷霆王此事兹事体大,前来观审的人甚多,除了京城的百姓、文人仕子,还有各方派来的暗报,人群将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呈袭带着枷锁,被押上公堂,押送的人是郭霆义。郭霆义走在他身边,依旧笑得散漫邪气,“王爷,放心,您女儿本事大着呢,即便是您真造反了她也能保您一身平安。”   呈袭听了此话,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挺着背脊,大摇大摆的进了公堂,那摸样不像是上堂受问,倒像是进茶馆喝茶入妓院嫖妓!   看得围观的百姓暗暗称奇,往日被带上的公堂的人无一不是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双脚发抖,哪有像他这般轻松的?难道真是被冤枉的!?   惊堂木拍案!   “威——武——”   看着傲然挺立在公堂之中的呈袭,任颧禾恼怒的厉喝,“大胆呈袭,你是待罪之身,本官是审理此案件的主审官,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惊堂木再次拍案,两边的衙役齐声唱喝,“跪下!”   “本王虽是待罪之身,可未被削其王位,本王贵为亲王,给你一个丞相下跪,岂不荒唐!”呈袭虽然带着枷锁,可衣衫整齐,发髻梳得一丝不乱,伟岸的身子傲然挺立凭白伸出一股威严,就连平时看起来特别猥琐的绿豆大小眼,此刻看起来也颇有别致风情!   右相见任颧禾眼中怒气更甚,颇有呈袭不下跪他就不罢休的姿态,便开口阻道,“左相大人,雷霆王爷说得对,他未被削除王位,仍是王爷之尊,跪着受审不合规矩!”   蔡庆说得合情合理,任颧禾也找不到话反驳,只得作罢。惊堂木又是一拍,开始审问呈袭,“呈袭,你暗中勾结蜀国奸细齐海,谋夺我国城池,意欲造反夺位,你可知罪!?”   “什么玩意儿,本王何时勾结蜀国奸细了?何时谋夺我国城池了?这些都是欲加之罪,本王不认!”   “好,你不承认是吧?”任颧禾咬牙恨道,“来人,给本官打!打到他开口承认为止!”   “这……”穆太傅欲开口,却见蔡庆暗中对他摇头。任颧禾是主审,他们只是陪审,如果一味阻扰,任颧禾将两人状告到圣前,只怕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两个衙役上前,压着呈袭跪趴在长条板凳上,另外连个衙役拿着棍子上前。   呈袭看着他们手里的棍子,吓得一阵哆嗦,哇靠!有手腕那么粗!一棍子下去,屁股肯定会开花儿!   “喂喂,你们不能打本王,本王可是王爷。你们打本王,那就是以下犯上,罪该万死的!”呈袭见那抓着他的衙役纹丝不动,拿棍子的两人更是看也不看他,顿时大急,张嘴就骂,“任颧禾,你这个乌龟老王八蛋!你要是敢打本王一下,本王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王八蛋,狗杂种,你生儿子没pi眼儿,你要是敢打本王,本王诅咒你全家死光光——”   任颧禾面色铁青,眼里冒着熊熊怒火,“给本官打!打!狠狠的打!”   “老王八蛋,你敢!你敢!”呈袭只觉屁股一凉,裤子被褪到了大腿,露出紧俏的肥臀,眼见着棍子就要落下去了,呈袭心急万分,闭着眼就一声大吼,“女儿!救命啊啊啊啊——”   “住手!”冷清的厉喝声在呈袭听来简直堪比仙乐。   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以墨带着人神情肃然的闯进公堂。张月鹿扬手一鞭子,打得两个压制呈袭的衙役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两个那棍子的衙役见了,忙推开身,不敢阻拦。毕月乌上前提起呈袭的裤子,一掌劈开他肩上的枷锁,将他扶起来,“王爷,没事吧?”   呈袭哪儿理他啊,一把推开他,从进他女儿怀里,抱着他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女儿啊,你总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爹就与你永别了。呜呜~就再也看不到疼你爱你保护你呵护你的亲爹了呀~呜呜~”   以墨满头都挂着黑线,挺着身子仍由他像毛毛虫似的在她身上扭啊扭啊扭~   看着这一幕,何止以墨满头黑线,外面围观的百姓不仅黑线丛丛更是目瞪口呆好不好。你说一个大男人挂在女儿身上哭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这像什么话啊!   就连蔡庆也不忍心看,抽了抽嘴角,忙移开视线,垂头喝他的茶。   最终还是张月鹿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呈袭,“王爷,他们只是要打您板子,又不是砍您的头,什么叫再晚来一步,您就见不着我家主子了啊?”没必要说得这么太夸张吧~   呈袭怒瞪着他,“你懂个屁!他们打本王就是当众侮辱本王。本王宁死不受其辱,他们要是敢打,本王就咬舌自尽,不是再晚来一步就阴阳相隔是什么!”   切!宁死不受其辱?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女儿一来,呈袭就有了依靠,顿时恢复那张扬狂傲的性子,搂着女儿的肩头,指着公堂之上被气得脸色青白交加的任颧禾,狐假虎威的扬声道:“女儿,就是这老乌龟王八蛋下令要打你父王,你可得给你父王报仇啊!揍他,打他,狠狠的揍,狠狠的打,要打得连他老婆儿子都不认识!”   ------题外话------   今儿有位姑娘投了9000的催更票,我明天试试,嘿嘿嘿(*^__^*)嘻嘻……(努力奋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打左相   除了钱财上面的事,以墨向来对她父王是有求必应!   既然呈袭要揍任颧禾出气,以墨很定是会帮他如愿的。   不过任颧禾也不可能傻站在那儿凭白让他打不是,没看见他脸都被气得青一阵紫一阵再白一阵,都出现七色彩虹了!   任颧禾是真被呈袭嚣张的样子给气着了,阴鸷的眸子狠狠盯着堂下站着的父女俩儿,好啊!好啊!来得正好,来得正好,他好一网打尽!   最近几日,呈以墨惩治刁奴的画面不断在任颧禾脑中盘旋,甚至在睡梦之中,他常常梦见自己被绑在杏花树上,被扒了衣服,锋利的匕首在一刀一刀剐他的肉,疼得他想喊也喊不出,想跑也跑不了。呈以墨的酷戾阴辣手段深深刻入了任颧禾的脑海,他怕有一日陷害呈袭的事暴露了,那疯女人会暗中加害他,暗中报复他。所以,他要永绝后患!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怨毒冷厉的目光直射呈以墨,今日他就让他们父女葬身此地!   任颧禾连罪名和理由都为他们想好了,呈以墨扰乱公堂,理应受笞刑,她却拘捕,在争执拉扯的过程中被衙役失手误杀。   她虽然酷戾强势,可到底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要趁乱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其简单!   “来人!此女扰乱公堂,阻扰本官办案,给本官抓起来!”   任颧禾一声厉喝,在场的衙役齐齐出手,呈袭‘噌’的跳到女儿身后寻求保护。看着这些像跳梁小丑似的衙役,止不住的嘲讽冷笑。哼!笑话!他宝贝女儿可是连两千官兵都能悄无声息的弄死,还怕你这几个衙役!?   区区几个衙役,那需要以墨亲自出手,就张月鹿一人,一鞭,不过是须臾间就打得他们跪在地上变狗哀嚎!   外面围观的百姓见此,连连退了好几步,就怕他们打斗伤了无辜。而任颧禾看着满地哀嚎的衙役,脸色臭得简直不能看,厉眸扫过身边的下人,吩咐道:“传本相命令,去九门提督池大人处领五千城卫兵,本相今日非要将这群逆臣贼子拿下不可!”   “是。”   那下人颤抖着身子从以墨身边路过,以墨淡然看他一眼,也不阻拦。张月鹿甚至还笑嘻嘻的给他打招呼,“兄弟,快去快回噢~我们等你哈!”   “你们别嚣张!你们胆敢包庇反贼,扰乱公堂,殴打办公的衙役,罪大恶极。”任颧禾威严厉喝,“本相会如实禀明皇上,让皇上治你们谋逆之罪!”   呈袭跳起脚来,指着任颧禾大骂:“你才是反贼!你全家都是反贼!个乌龟老王八蛋,敢诬蔑本王,等本王出去了,有你好看!”   任颧禾气急,想也不想的怒喝,“给本相打!打!”   回应他的是满地的哀嚎声。张月鹿抱着双臂懒懒的倚在大门上,笑呵呵的道,“左相大人,留点力气,等你的五千官兵到了在喊吧。”   任颧禾气得脸色涨红,死死的瞪着张月鹿,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一刀宰了,可又忌惮他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艺。   公堂上,主审官气得头顶冒烟,而陪审官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闷声不响的直喝茶,堂下满地的衙役哀嚎不绝,门口处站着十来个貌似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   他们或坐、或站、或躺、或倚,懒散的姿态,洒脱的气质,明明无害,可却没人敢触其锋芒。大堂内的人不得出,衙门外观审的百姓不得进,一时间,形成十分诡异的场面!   如此情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着那些江湖异士虽然散漫分布,可都是以场中凛然傲立的霸气女子为心中,以她唯命是从。围观的百姓不由暗暗称奇,“这女子,好嚣张!竟敢带人闹到大理寺公堂,也不怕皇上砍了她的脑袋!”   “是啊是啊,这姑娘也真傻,没看见左相大人都派人去请城卫兵了吗,她还愣在这儿不走。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那些江湖人士的武功再好,也抵不过五千官兵的围剿!”   “就是就是,这女娃勇气可嘉,孝心可表,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哎,可惜了!”人群中意老头摇晃着脑袋,脸露惋惜之色。   “嘘~小声些!你不想要命了!”前来观审的人中也不乏有那日在童思河上观凌迟之刑的,见着那抹深黑的身影都快吓尿了!又听身边的人如此说,吓得更是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溜烟儿的跑了才好。   就这么无声的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等着去搬救兵的下人回来了。   任颧禾眼前一亮,露出难得的笑容来,终于可以将天幕一网打尽了!见下人跌跌撞撞的冲进衙门,他忙站起身,激动的问,“怎么样?五千官兵带来了吗?”。   下人的脸如丧考妣,颤颤巍巍的哭道:“相爷,九门提督池大人今儿一早就被太子殿下请到东宫喝茶去了。巡捕五营的参领没有接到九门提督大人给的军令牌不敢借兵给小的。”   “没用的东西!”任颧禾气得抬起一脚就将哆嗦的下人给踹到在地!   没借到兵!?   蔡庆与穆盐亭对视一眼,并无说话,然后又齐齐垂下头,自个儿喝茶。   任颧禾虽然气下人的无用,可也并不急,幸好他早有准备,暗中叫人去领了相府的私兵。   任颧禾之子任重远带着相府的三千私兵从神武大街而过,直奔大理寺衙门!   坐在蜀锦酒楼喝茶吃花生米儿的郭霆义眯着狐狸眼看了眼街道上戎装待发的相府私兵,朝着对面的公馆花楼招了招手,花楼里的老鸨会意,扭小蛮腰,挂着妩媚的笑容,一招手,“姑娘们,出来迎客哦~”   “哎~玉姨,姐妹们来啦~”   一群美艳妖娆的风骚女子从花楼中冲出,热情的抱住路过的兵哥哥们,“哎哟~大爷,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快来我们花满楼坐坐吧,我们花满楼的女子又俏又风骚,保证将各位爷伺候得服服帖帖!”   另一边的公馆小男人也冲出来,死死抱住欲走的兵哥哥,“小哥儿,来嘛,去我们的青松小馆坐坐。我们虽然是男子,可也不比他们花满楼的女子差,我们青松的小哥儿们个个能歌善舞,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且啊~哪床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精瘦的小腰又韧又有力道,保您玩得舒服,玩得过瘾!”   这话说得花满楼的姑娘们顿时不高兴了,牙尖嘴利的几个姑娘们,叉着腰就骂:“呸!你一群没脸没皮的兔儿爷,尽诋毁我们花满楼的姑娘,你们哪里比我们好了?我们花满楼的姑娘腰肢软得能扭成麻花儿,胸脯嫩得能掐出水来,那双修长白嫩的腿儿往男人腰上一圈,简直就是能飞上天!你们这些兔儿爷有什么!尽说些瞎话!”   浪荡下流的话说得那些兵哥哥欲火难耐,他们这些人在营里生活,周围一遛水儿的男人,难得见着一回水嫩柔软的女人,如今被这些浪荡的妓子贴着身子这么一撩拔,那欲火就像猛兽出炉似的,哪还记得起要去救主啊!   就连任重远也被花满楼最风骚最俏丽最美艳的头牌给勾进盘丝洞了,那头牌床上功夫甚是了得,弄得任重远甘愿死在她那水洞里,哪还记得他爹长什么样儿啊!   左等右等,都不见儿子带兵前来,任颧禾的脸黑到极致。张月鹿盯着任颧禾,嘿嘿奸笑两声,与亢金龙一人一边,推着两扇厚重的大铁门缓缓关上!   哐当一声!厚重的两扇大门阻隔了外面一众百姓的视线,也阻隔了衙门内众人的视线。   蔡庆与穆盐亭面面相觑,这是做什么?!   不同于两人的惊疑,任颧禾则是心慌,看着缓步走来的呈以墨,惶恐不已。他惊惧着脸缓缓后退,“你你、你要做、做什么?本相可可、可是朝廷命官,一、一品大员,你……”   呈以墨停住脚步,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左相大人何必惊慌,本宫是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言,任颧禾顿松口气,可那口气还未松完,就见呈袭那厮突然从呈以墨背后跳出来,笑得一脸得瑟道,“可是本王会对你做些什么!”   话音未落,呈袭就猛的一拳挥出,“我打~啊啊啊——”‘李小龙式’的招牌呼声!   坚硬的拳头狠狠击在任颧禾的软骨鼻梁上,打得他双眼冒金星,鼻血直喷!他摇摇晃晃着身子,眼看就要倒下,呈袭飞起一脚,“我踢~啊啊啊——”   彭!   任颧禾顿时狗吃屎的趴地上!   “左相!”   “左相大人!”   “相爷!”   三道惊呼,两道来自蔡庆和穆盐亭,一道来自那狗腿下人!   见蔡庆和穆盐亭纷纷起身,欲去扶他,以墨一个厉眸射出,“本宫奉劝两位大人好好坐着,不然,伤了无辜,就不好办了!”   两人身子一顿,悻悻的缩回手,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喝茶!开玩笑,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有能力对付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啊。还是安安分分的坐着,就当没看见!   呈袭跳起身子,一屁股坐在任颧禾的脑袋上,“我压~啊啊啊——”   “相爷!?你放开我家相爷!”   那狗腿子下人倒是衷心,被任颧禾踢了一脚不仅不怨恨,如今为难之极还要舍命相救,爬起来,冲上前就欲将呈袭打倒。   以墨眼神一凛!抬起一脚就朝那人的膝盖骨踢去——她这一脚可不像任颧禾那般不痛不痒,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大堂响起。   那下人直接倒飞了出去,撞在紧闭的大门上,发出轰然震响!惊得在外面贴着耳朵偷听的人做飞鸟禽散,匆忙赶来的粱越湖见势不对,连忙吩咐下人,“快快!快入宫禀报皇上——禀报皇上!说雷霆王府的人造反了!”   “是!”那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去了皇宫的方向。   而门内,被踢的下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没气了!   蔡庆和穆盐亭被这一幕惊得冷汗淋淋,顿觉膝盖骨一凉,浑身泛起了细细麻麻的凸起,只觉好似掉入了冰窖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女子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   以墨冷傲的扫视了眼地上的衙役,“谁敢不识抬举!他便是下场!”   原本蠢蠢欲动的衙役们顿时像僵死的虫,死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任颧禾惨烈的叫声在大堂内回荡,呈袭打得那叫一个爽啊,专往他软处打,死不了人,可那种痛,渍渍~反正是不好受。   吓得穆太傅端茶的手都在抖,而蔡庆也好不到那儿去,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一眼,实在不忍心啊。   另一边,被粱越湖派去的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到了东皇门,那人禀报的是谋反的大事,守门的宫人不敢阻拦,只好放他进去,可进去还未走到几步,就遇到迎面而来的太子爷了。   那人见着太子爷,大喜,忙跪地禀报,“太子殿下,雷霆王府的人大闹大理寺公堂,阻扰左相大人审问反贼,意欲造反,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太子爷大惊,脸色一变,震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闹到大理寺去!你下去,此事本太子知道了,本太子会处理的。”   那人见太子满脸怒容,焦急的心顿时放下,粱大人让他来请皇上,如今见着太子殿下,禀告太子也是一样,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将那么胆大包天的反贼给抓进大牢!   “属下告退!”那人像是卸下肩头的重担,喜洋洋的回去了。   小靴子公公看着他轻快欢愉的背影,就跟看傻子似的——猪脑子啊~太子爷是跟雷霆王府是一伙儿的!   高兴个屁!   看着那人的离去的背影,太子爷也笑,眼底流光溢彩,莹光流动的笑容像是开在春天里的百合花,清雅淡丽,美得如笔墨淡雅的水墨画。   “傻子!”太子爷悠然转身,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回了东宫,“爷回去睡觉咯~”太子爷这会儿补眠,晚上准备去他家墨儿的香闺讨赏。哎哟~今晚一定得试试那个69式。   粱越湖在衙门口左等右等,左望右望,等得头发都白了,也不见有人来,“你确定将这里的事如实的禀告给太子殿下的?”   “回大人,属下确实如实禀报了。太子殿下还说他会处理的。”   粱耀祖冷静道,“不用等了,太子是不会派人来的,左相大人一直与太子作对,太子又怎么派人来帮左相大人解围!”   “哎呀!你这个蠢货,叫你去禀报皇上,你怎么就、就……”粱越湖恨不得扇他两巴掌!   而此时,衙门大门缓缓开启——   任颧禾被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那身官府,还真没人能认出他来。呈袭捏捏手腕,扭扭脖子,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搂着宝贝女儿的肩,低头吧唧一口亲在女儿额头上,笑眯眯的畅然道,“痛快啊!”   以墨伸出纤手,拍了拍他肩头衣服上皱褶,看了缓缓爬起身的任颧禾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低喝着,“回府!”   “对对对,回府回府,哎呀,这身衣服虽说穿着防潮暖和,可质量到底是低劣了些,摩擦得本王细皮嫩肉的肌肤都泛红了。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有以墨为呈袭保驾护航,谁敢拦他!呈袭就顶着代罪之身,大摇大摆的走出衙门。任颧禾盯着嚣张至极的呈袭,眼中迸射出犹如毒蛇般的怨毒光芒,恨意染红了他的眼,也顾不得身上的痛,爬到公堂之上,取下供在正堂之上的尚方宝剑!   “站住!”厉喝声乍然响起。   只见任颧禾顶着猪头脸举着尚方宝剑傲立于公堂之上,他死死盯着呈袭,扬声喝道:“犯人呈袭,预谋造反,证据确凿,剥其王位,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左相,不可!”蔡庆和穆盐亭两人脸色齐变,纷纷阻拦。   任颧禾是铁了心要呈袭死,“本相有尚方宝剑在手,可先斩后奏!来人将犯人呈袭拿下,明日午时推去午门斩首!”   “……是!”   躺在地上装死的衙役爬起来,欲上前捉拿呈袭,却被以墨一个冷冽的眼神看得不敢动手。   以墨看也不看任颧禾,带着呈袭转身就走,呈袭朝着任颧禾呸了一声,“狐假虎威的狗东西。拿把破剑也想要本王的命,看来是真把本王恨骨子里去了!”然后也头也不回的跟在以墨身后出了门。   遇到个不识货的,任颧禾气得都快吐血了,眼见着一行人就要离开大理寺,任颧禾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喝,“呈以墨,站住,你竟敢抗旨不尊!?”   以墨停住脚步,回首看着他,深黑的眸子渲染着傲视天地的强势,“我既然敢从大理寺把人带走,难道还惧你一把小小的尚方宝剑?!明日午时,我看谁敢斩我父王!”冷酷的威煞之气拔地而起!惊得在场的众人无人敢直视。   最高兴的莫过于呈袭了,呈袭对女儿的信赖那简直是到了无可比拟的地步,即便是乾闽帝下令要杀他,只要她女儿跟他说句‘没事’,就是上了断头台他也照样嘻嘻哈哈,一点儿都不怕,“哈哈哈~哎哟~看我家墨儿多有魄力。走,咱们去蜀锦酒楼吃饭去,庆祝你父王出狱,回家把你娘也叫上,哦对了,还有玉蝶那孩子呢。”   搂着女儿的肩,得意洋洋的出了大理寺衙门。   衙门外,以墨路过粱越湖身边时,冷冽的视线扫了他一眼,吓得粱越湖脸色惨白的躲在自家儿子身后,低着脑袋,哆嗦着身子不敢看她!   直到她走远了,粱越湖才敢从他儿子背后出来,瞥了眼大理寺衙门的内堂,见任颧禾浑身是伤,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慌忙跑了进去,“左相大人——”   偌大的地方,只留下粱耀祖一人站在原地,痴痴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抹惊鸿一瞥的倩影!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瑰姿艳逸……”粱耀祖低低念着,心想:她竟然就是平安公主!如此女子,如此女子……本该是他的妻子!   景阳与玉蝶翘首谨望的守在王府门口,见着从马车下来的呈袭,顿时泪流满面,“王爷!”   一见着梨花带雨却又风情万种的媳妇儿,呈袭这没良心的,顿时将女儿给抛弃了。将还搂在怀里的以墨往外一推,赶紧上前抱住他娇娇艳艳的水嫩媳妇儿,“哎哟~这是干嘛啊!本王回来了,不是该高兴嘛,干嘛哭得跟奔丧似的。来~笑一个啊!”   看着他的手不要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往娘的衣服里摸,以墨很鄙视的‘切’了一声,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准被这狼心狗肺的爹给推得摔个大跟头!   景阳好不容易煽情一回,却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压住他不老实的手,破涕为笑的嗔怪着睨了呈袭一眼,“老不正经的,没看见孩子还在呢。不知羞!”   呈袭正准备去亲媳妇儿的小嘴儿呢,听媳妇儿这么一说,转头一看,见玉蝶羞红着脸将脑袋埋在胸口哪儿都不看,满意的点点头,恩,好,这个识趣儿!可当视线落在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以墨身上时,顿时黑下脸来,“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好意思看呢?不知羞!”   黄花大闺女?!   哎哟~呈大老爷,您是不知道,在您坐牢的这几天,您家宝贝闺女早就被男人给吃干抹净了。说不定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呢!   看个亲嘴儿就不知羞了?!哧!您呈大老爷落后咯~您家闺女跟太子爷玩的那些火辣性感姿势,看一眼都会让人喷几大盆的鼻血咧!   切!以墨又鄙视的‘切’了一声,懒得理他,饶过门口的两人,直接进了王府。   晚上的洗尘宴,呈袭草草吃了两口就硬拉着完全没有吃饱的景阳回了房,哎呀~他在牢里,好吃好喝,高床暖枕,唯一缺的就是暖香在怀,如今出来了,还不拉着媳妇儿好好温存过过瘾!   吃饭什么的,明日再说吧。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玉蝶既羞涩又羡慕。以墨吃口饭,看她一眼,“你真不去梨园见那个玉文什么来着啊?”   “玉文沉。”玉蝶红着脸娇嗔的瞪她一眼,“人家叫玉文沉,不是叫玉文什么。”   “哦,玉文沉。”以墨又吃口菜,一边悠悠咀嚼着,一边淡淡道,“你不是喜欢他嘛~”   玉蝶脸皮薄,那点小心思被她点破,脸顿时羞红一片,还不承认的垂首呢喃,“谁、谁说我喜、喜欢他了,你、你别乱说。”   “……”以墨心生疑惑,没说吗?好像是没说。可自己是怎么晓得她喜欢那个玉文什么的?哎呀,以墨对于感情本就是个不清不楚的,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管理不好,那还弄得懂别人的,听玉蝶这么一说,以墨就真当她不喜欢那个玉文什么的。哎哎~今儿回来的时候还遇到那人了,还叫自己给玉蝶带句话,说什么他不介意她的过往什么啊,还说如果她真的喜欢他,就去童思河畔,他今晚会在哪儿等她。哎~既然玉蝶不喜欢,那不说也罢。   咳咳~玉文沉那厮也是个倒霉催滴,叫谁传话不好,偏偏叫以墨这个木鱼疙瘩传话,他今晚注定会一个人在河边吹一宿的冷风咯~哎!   左相任颧禾被打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众人闻言,嘘唏不已,这雷霆王好大的胆子,身为待罪之身,竟然敢在公堂之上殴打主审官,实在是太猖狂了!   而平安公主带人大闹公堂,强势接走雷霆王一事更是闹得天下皆知!   众人对平安公主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她重情重义,孝心可嘉,不畏皇权,勇救其父!   也有人说她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不说还大闹公堂,视礼教于无物!   更有人说她酷戾狠辣,残暴不仁,不近人情,有辱公主的身份!   身处落生的文喏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他不顾母亲兄长的阻拦,执意要前往京城。   文喏收拾着细软,提着包袱就欲出门。   “五弟,站住,不可以去。”文财拦住他。如今雷霆王府正是多事之秋,明摆着是有人要对付雷霆王府,如果五弟这时候去,肯定会有危险。父亲大娘就这么一个嫡子,他不能让五弟出事。   “三哥,你让开,我要去。”文喏死死抓住包袱,担忧的道,“雷霆王爷被抓,以墨一个人在京城,她会害怕的,我要去京城陪她。”   “五弟,雷霆王犯的是谋逆罪,谋逆之罪,祸及满门。虽然平安公主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可法不容私情,皇上即便是想包庇也不行,那平安公主即使不被杀头,肯定也会被流放,你……”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要去!”文喏坚定的看着文财,“痛打落水狗!雷霆王一倒,以墨很定会被人欺负,我要去保护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有责任保护她。她即便是被流放,我也会陪着她,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凡是欺负她的人,都得从我尸体踏过去!”   如此坚定狠绝的话震得文财久久不能回神。他看着文喏,像是不能接受他的疯狂一般,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句叹息,“五弟,你这是何必呢,你知道她……”   文喏淡然一笑,可那笑容深处是掩饰不住的伤痛。“三哥,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可是、我爱她!我只要看到她过得好,过得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她不好,她不幸福,她甚至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不能丢下她置之不理。三哥,你让我去吧,我想去保护她,去陪伴她。”   文财的心有些松动,“五弟,你可想清楚了,雷霆王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如果你去了,你很有可能也会被牵扯其中,甚至丢了性命!”   文喏红着眼睛,狠狠点头,“三哥,我不后悔,只要我能以墨在一起,就是死,我也不后悔!”   “那……”文财侧开身,别过头,“你去吧。”   “谢谢三哥。”   文喏提着包袱刚走到门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痛心疾首的怒喝,“喏儿,你站住,娘不许你去!”   “老三,还愣着做什么,把你弟弟抓起来,给大娘关进柴房。我看这个家里谁敢放他出这道门!”德阳郡主闻讯赶来,以强硬的手段将文喏关了起来。说她势利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出了事,叫她后半辈子怎么过。   “娘,您放我出去。娘,求求您,放我出去,我要去京城。娘!”文喏不停的敲着房门。   德阳郡主含泪站在房门外,软言道,“喏儿,即便是你恨娘一辈子,娘也要这么做。娘不希望你去京城丢了性命,那是一个是非之地,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德阳郡主狠了狠心,锁好门,拔了钥匙回了厢房。   ……   翌日,文武百官上朝,任颧禾带伤而来。   乾闽帝第一眼见着他的时候吓了一跳,指着他问蔡庆,“这这、这人是谁啊?”   任颧禾全身都裹着白条绷带,只留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他笨拙的向乾闽帝行了礼,回道:“黄鳝,臣是任前喝啊~”皇上,臣是任颧禾啊~   还好,乾闽帝半听半猜还是听懂了,“任左相,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咳咳,宫里被太子爷封锁了一切消息,乾闽帝当然不知道任颧禾被呈袭暴打一事!   任颧禾愤愤道,“黄鳝,沉坐日蜂你之鸣去审吻城西,穗子城西不禁不刃嘴,还爆栗呕答沉……”   “哎哎!等等,等等。”乾闽帝一听他说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左相,你好好休息,还是让右相来说吧。”   “蔡庆,你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庆出列,如实回道,“回禀皇上,左相大人昨日审问雷霆王爷,开堂之初,左相就要雷霆王爷跪在受审。雷霆王爷说他虽然是待罪之身,可他还未被削去王位,依然是王爷,如果下跪就不合规矩。”   乾闽帝听了,同意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可左相大人认为他这是咆哮公堂,拒绝受审。然后便要杖责雷霆王爷,雷霆王爷气不过,就和左相打了起来。再然后,左相大人就成这样了……”   此言一出,惹得任颧禾双目瞪大如铜铃,恨恨看着蔡庆,“立湖锁,离瞒罪虎烟,黄鳝,里补能……”你胡说,你满嘴胡言,皇上,你不能……   乾闽帝哪儿听得清楚他在唧唧歪歪什么啊,不由冷着脸斥道,“左相,做人要宽宏大量,为这点小事,值得大打出手吗?哎~再说,你是文官出身,哪是呈袭那流氓崽子的对手啊,想当年,朕都还被他揍……咳咳,哎呀,你既然能上朝,那就证明不是什么大伤,没事,没事,回家休息几日就好了。”   “既然左相伤了,那审问的事进行得如何了?”乾闽帝又看向蔡庆。   “回禀皇上,左相大人被雷霆王爷殴打之后,怒急之下拿出尚方宝剑,给雷霆王爷定了谋逆反叛之罪,今日午时……午门、斩首!”   “胡闹!”   乾闽帝勃然大怒!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齐齐变了脸色,惶恐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简直是胡闹!”乾闽帝震怒的盯着跪在殿下的任颧禾,“任颧禾,你好大的胆子!”   任颧禾心里虽然惊慌,可他是铁了心要置呈袭于死地,慌忙之下,竟能说出完整的话来,“皇上,雷霆王造反一事,虽然未经审问,可证据确凿,加上他咆哮公堂,殴打朝廷命官,实乃罪该万死!况且,皇上,尚方宝剑一出,犹如您亲临亲言,命令已不可收回,还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这……”乾闽帝犹豫不决,呈袭造反一事尚未查清,不能就这么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任颧禾见皇上犹豫,便知此事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变数,顿时行了九叩九拜的大礼,略带逼迫之意的朗声道:“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朝廷百官,多是左相的人,见任颧禾如此,便跟着跪拜齐呼道“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看着了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乾闽帝面色铁青。   “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逼迫之意,如此明显!   乾闽帝铁青着脸,龙袍下的手死死握成拳,万般艰难的抬手,提起龙案上的朱砂笔,欲落笔下旨。   从二品内阁学士兼太子少傅郁青峰撩开官袍,跪地阻拦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雷霆王造反一事,尚未查明,如此草率定罪,会令其他两位异性封王心寒的。”   太子党的官员,见此,也是齐齐跪地,“皇上,万万不可啊!”   任颧禾以额叩地,“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身后的官员皆是以额叩地,“请皇上下旨,赐雷霆王呈袭死罪!”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乾闽帝犹豫不决之时,一位将领带着急报慌张冲进金銮大殿,“报——皇上,急报!京城十里外突然出现十万铁骑——!”   此报一出,震惊满座!   似是一块巨石落入府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题外话------   九千啊啊啊啊啊——太自豪了!催更成功!催更成功!不过苦逼的是今儿有位妞儿给偶投了一万二滴,没差点给偶吓失禁了!一万二啊,打死也弄不出来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十万铁骑   十万铁骑?!   谁的十万铁骑?!   哪来的十万铁骑!?   “你说什么!?”乾闽帝震怒,满朝文武百官惊愕,几百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将领。   那将士也吓得够呛,颤颤巍巍回道:“皇上,还有半个时辰十万铁骑就入京城了,对方来势凶猛,锐不可当……”   一些胆小的官员直接吓昏过去了,十万铁骑!十万铁骑啊!又不是十万只蚂蚁!   对!十万铁骑又不是十万只蚂蚁,这么大一支军队怎会强无声息的过了邵安直达京城的。乾闽帝青黑着脸,手里的朱砂笔断成两端,咬牙怒道,“邵安的人难道全死了不成!十万铁骑过城入京,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皇上,那十万铁骑出现得诡异,像是从天而降似的,末将等人也是在他们离京城不到十里的地方才发现的……”   震怒之后,乾闽帝镇定下来,与百官商量应对之策,“兵部尚书,京城有多少兵力?”   “回皇上,九门提督池大人的巡捕五营中有五万人马,可他们不是正规的军队,无法对抗来势凶猛的铁骑。而三十万卫芸军被安置在夕阳城,如今十万铁骑离京城不到十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有七皇子部下的三万卫芸军精锐安置在骁骑营中,可以一战!还有……”还有太子殿下的五万玄铁骑可以迎战。可太子如今正在养伤中,那五万玄铁骑除了太子,谁的命令都不听,说了也是白说。兵部尚书自觉的没出声。   而乾闽帝听了他的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偌大的承天王朝,竟只有三万人马可以迎敌。   京城四面有邵安,夕阳,无水,深化四城,四座城池就像高大坚固的围墙牢牢将京城围在中央,而乾闽帝也几乎将所有兵力都安置在四座城池中,守住这四扇大门。他自信的以为没人能破这四扇大门入得他的家门。可如今十万铁骑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不来台。他们不仅过了他的自认为牢不可破的门,还过得悄无声息!   “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出战!”李宸年当仁不让的挺身而出。   一些大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三万将士对上十万铁骑,无意是螳臂当车!   右相蔡庆道,“皇上,对方是敌是友,我们尚不清楚,如果冒然出兵,怕会……”惹怒了对方。   乾闽帝看着前来报信的将领,沉脸喝问,“十万铁骑是何方人马?领军者又是何人?”   “这……末将不知。”那将领羞愧得恨不得没了脸皮才好。   一问三不知!乾闽帝恨不得拿起龙案上的玉玺将他砸死了才好。   正当乾闽帝要下令出兵之际,又有将领来报。   “报——皇上,十万铁骑已至城门!”   嘶~朝中大臣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为首的三公相视一眼,皆看到眼中的震惊,好快的速度!   报信的将领满脸惊慌,如同见鬼似的,颤抖的语声中带着畏惧,“皇上,那十万铁骑,那十万铁骑简直、简直、简直是是是……”   百官的心都要被他提到嗓子眼儿了,可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乾闽帝震怒得要杀人了,兵部尚书不得已出声厉喝,“慌什么!好好说话!”   那将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悚的哭道,“……简直是天降神兵!”   “胡说八道!什么神兵,哪来的神兵!?”乾闽帝拍案,虎目赤红,怒火滔天。   “是真的皇上,那十万铁骑哥哥以一敌百,顷刻间就闯过了京城的第一道防线,就连京城外的五合大阵都被毁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竟然连京城最后一道保命符五合大阵都被毁了?!?   五合大阵是当年先帝请‘神算机关’严路子亲自布下的大杀阵,当年五路诸侯造反,京城差点沦陷,最后还是靠着这五合大杀阵才得以保全。可想而知,这五合大杀阵是如何的厉害!没想到竟被对方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就连狂肆得不敬天地的乾闽帝都忍不住轻颤,愕然震惊中不免带着些苍白无力!   好强势的十万铁骑!   十万铁骑临京,这么大的消息,须臾间就传开了。后宫娘娘们人人自危,纷纷收拾细软,如果见势不对,就秘密逃走,荣华富贵虽然重要,可也比不过性命。皇后的坤仪宫迎来何贵妃任淑妃两位大美人,任淑妃煞白着脸,看来是吓得不清,“皇后娘娘,十万铁骑临京,您可知道对方是何方人马?”   “就连前朝官员都不知道,本宫又如何知道。”燕皇后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的高坐在凤椅上,一身母仪天下的端庄威仪此刻尽显。   东宫自然也得了消息,小靴子公公吓得兰花指都翘不起来了,那葱白的小指抖啊抖,抖啊抖,脸上的胭脂白粉也刷拉拉的直往下掉,“爷~都兵临城下了,您还有心思研究春宫图啊!”   太子爷伸手将身前的茶杯移开些,免得那些白粉落被子里,喝的时候满嘴胭脂味儿。他悠闲的换个姿势,翻过一页,嗬~顿时,鼻血狂涌啊!哎哎~这姿势太劲爆了!   小靴子公公见自家爷那狼性般的赤红目光,瘪瘪嘴,啥也不说了。反正他都没听心里去,说了也白说。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如何逃命勒!   金銮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可不如太子这般悠闲,如今个个都想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早就把要请旨将雷霆王呈袭推去午门斩首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上,太子手中的五万玄铁骑加上三万卫芸军精锐,应该能抵挡一阵。请皇上下旨,出兵吧!”   如今十万铁骑已经打到门外,不出兵也不行了。乾闽帝肃穆着脸,拿出兵符,“一字并肩王李宸年听命,朕命你率三万卫芸军……”   令还未出!突然,又有将领来报。   “报——皇上,对方自称是忘川驻守边城大将曹庆营下的大将,白虎。”   “忘川的大将?”   “竟是忘川的军队!”   “好大的胆子,难道忘川想造反不成!”怒喝出声的是左相任颧禾。任颧禾义正言辞的朝乾闽帝禀道,“皇上,雷霆王呈袭派十万铁骑攻打京城,罪该祸及满门。请皇上下旨将雷霆王府一干人等抓起来,我们有雷霆王府一家在手,十万铁骑再凶猛,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前来禀报的将领古怪的看了眼任颧禾,复又支支吾吾的禀报道,“皇上,那将军说、说是、说是……”   “说什么!”   “说是奉主之命,来给您献礼的!”   啊啊啊?!   峰回路转啊!   好些大臣弱小的心脏禁不起这般大起大落的刺激,顿时两眼一翻,噌然倒地。   乾闽帝错愕的瞪大眼,“献礼?!”   为首的三公面面相觑,十万铁骑来献礼?恐怕是来震慑威吓的吧!   十万铁骑早不来送礼晚不来送礼,偏偏这个时候来——今日正是雷霆王受刑的日子!   十万铁骑在城外观望着,谁敢动雷霆王!   前后的事一联系起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过来了。乾闽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蔡庆举步上前,诚然道:“皇上,雷霆王造反一事疑点重重,还请皇上重新审理此案。”   任颧禾却不死心,一心想要呈袭的性命,“皇上,雷霆王呈袭造反证据确凿,他甚至还动用十万铁骑来威胁皇上。皇上,如果不将他满门抄斩,难以正朝纲,平民怨啊!”   郭霆义斜睨他一眼,幽幽道:“左相不会是因为雷霆王暴揍了你一顿,所以你就怀恨在心,竭力要置他与死地吧!”   心思被点破,任颧禾恼羞成怒,竟在金銮殿上,不顾乾闽帝在场,急言厉喝,“好大的胆子!竟敢胡说八道!”   “大胆!”威严的怒喝声至上方传来,乾闽帝瞠目,威煞之气犹如凝成实质破体而出,直冲下方的任颧禾,“任左相,好大的威风啊!”   任颧禾吓得脸色灰白,仓惶跪地请罪道,“皇上恕罪!”   乾闽帝如今可没心情治他的罪,只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那报信的将领,“可有说献何礼?”   “那人说要皇上亲自到城门去观看,说此份大礼皇上必会喜欢!”   “哦~要朕亲自到城门去观看吗?”。乾闽帝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可笑不达眼底。   从一品督察御史张林阻拦道:“皇上,万万不可。您的安危要紧,如果对方……”   “是啊,皇上,您万万不能前去,不如让臣等代您去……”   “好了,都别说了,朕自有分寸。苏牧,摆驾城门,朕要亲眼看看他忘川到底献的是何宝贝,竟要十万铁骑护送!”乾闽帝不顾百官的阻拦,一意孤行的来到城门。   而城门上,一抹清绝孤傲的身影傲然而立,一袭炫黑绣金龙的袍子衬得他如天神一般高贵俊美,慵懒散漫的姿态,举手间却带着令人生畏的冷冽杀伐!   跟着乾闽帝而来的百官见之,齐齐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爷轻挥着绣袍,朝乾闽帝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乾闽帝见着他心中诧异,可面上却冷静沉着得丝毫不显,领着百官踏上石阶,一步步的走上城门,“太子不在东宫好好养伤,跑到城门来作甚!”   太子爷含笑的回道:“儿臣来看看忘川的十万铁骑给父皇送何大礼!”   谈话间,众人便上了城门。整理翻仪容,凝目看向城外,这一看,吓得双腿一颤,胆子小的,直接没站稳,咕噜咕噜的顺着石阶滚下了城门!   嘶~   这边便是十万铁骑?!?   只见,城门之下,密密麻麻铁骑军,遥遥望去看不到尽头,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又似千万只蝼蚁!   百官面色惨白,他们可不认为这是铁骑军像蝼蚁那般好对付,一踩死一大片!   人似虎,枪似龙!   雄壮威武,身凝气足!   临渊如岳,带着凛然的威煞之气!   那骇人的铁血煞气直冲云霄,震得那一方天地都变了颜色。像是滚滚乌云密布,阴霾的天气,冷戾的气息,压得城门上的百官喘不过气来!   十万铁骑阵前,一男子手持钢刀,傲然坐于马背之上。男子面容刚毅冷峻,黑眸锐利深沉,冰冷的视线宛若刮骨钢刀,只要被他的视线一触,就一阵刺疼!   男子握刀的手只有四指,尾指残缺,不知其名的人,见了惋惜不已,如此冷傲不凡的男子竟是个残废!李宸年见了那人的断指,却是蹙起了眉头,眼中一抹精光闪过。   乾闽帝见此,开口问道:“年儿,你忍得此人?”   “回父皇,此人是忘川赫赫有名的断指将军!”   断指将军的名头一出,立即在百官中引起骚动。断指将军的大名,想来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前些日子,玉门关一役,断指将军领着三万铁骑将蜀国二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此战名动天下……”   如此一说,乾闽帝也记得来了。看向白虎的目光也透着欣赏,小小年纪,就用兵如神,用三万铁骑斩杀八万将士不说,还一夜之间收回了两座城池,对于承天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虎翻身下马,朝城门之上的乾闽帝行了军礼,朗声道:“奉我主之命,来给皇上献上两件大礼!”   夹着浑厚内力的喝声,震得城门上的文武百官耳膜发馈,也让城门的百姓听得一清二楚!   慢来了一步的黄胜,脸色微变,走到太子爷身边,盯着城门下的断指将军若有所思的道:“此人还深厚的内力!”   白虎振臂一挥,“带上来。”   十万铁骑瞬间让出条大道,大约两万余人被捆绑着押上来前来。那两万余人身着异国服饰,看装扮像是蜀国人。   右相蔡庆好奇的问道:“他们是何人?”   “这些都是蜀国将领,他们抢夺我忘川城池,杀害我忘川百姓,凌辱我忘川妇女。末将幸不辱命,在月前带着我国将士收回最后一座被蜀国掠夺的城池,并将蜀国一干将领生擒。”白虎看向城门上的乾闽帝,恭敬道,“这些蜀国将领罪该万死。奉我主之命,将他们带上京城,在皇上以及众位大人面前斩杀,也让皇上和众位大臣体验一番大仇得报的快慰感!”   这里面透露着两个意思:一、左相审问呈袭的时候,曾说‘呈袭与蜀国纤细勾结,谋夺我国城池’。如今所有被蜀国夺去的城池都被白虎带兵抢回,何来‘与蜀国纤细勾结,谋夺我国城池’之说!二、体验大仇得报的快慰感?不就是在众人面前斩杀敌人,好让他们看看与雷霆王作对的下场嘛!这无疑是在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宵小!   左相任颧禾目光紧缩,死死盯着下面被擒的两万敌兵。   白虎冷冽的目光在城门上的百官中扫视一圈,冷声下令,“放!”   压制两万敌兵的铁骑毫不犹豫的松开敌兵的钳制。   乾闽帝凝眉,“不是要在朕面前斩杀吗,为何又要放了?”   “奉我主之命,让尊贵的皇帝陛下看看我们忘川的铁骑是如何的英勇,如何的以一敌百。也让众位大臣看看我国铁骑是如何的上阵杀敌,如何的保家卫国!”   言罢,白虎一声令下。只留二千人铁骑。其他十万铁骑以一众包抄的阵型将二万余敌兵和二千铁骑包围在其中,还让人给二万敌兵分发了兵器!   赵太保低喃道,“二千对两万,还要给兵器?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来的自信!”   李宸年却轻笑道,“赵太保有所不知,玉门关一役,这断指将军就用三万铁骑胜了二十万大军,是我朝最著名的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言语间不免透出些许敬意和尊崇。李宸年是天生的军人,对战场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和热爱。   在场的官员虽然都听过此传言,不过都一笑而过,觉得太夸大其词了,况且流言也不能尽信,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三万对二十万!人家每人撒一泡尿也能淹死你。   不过是不是传言,他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城门之下,圆阵之中,数万双眼睛齐齐盯着戎装对峙的双方。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响之后,二万敌兵最先出动,他们举着弯刀,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二千重铁骑,眼中的恨意淹没了理智,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杀了这二千铁骑给自己垫背,死前英勇一番,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杀!”吼声震天!   二万敌兵恍若黑色黑潮平地席卷而去——   而二千铁骑亦是举枪待发,二千人坐于马上满脸肃杀如出一辙。同样的冷硬盔甲,同样的婴红长枪,浑身凶戾煞气如从地狱走出的魔兵,不止动作,好像就连呼吸都在一个频率上,二千人马如同一人,诡异得令城门上观看的百官心生寒意。   “杀!”   两军交锋,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沉闷的喊杀声与短促的嘶吼使得山河颤抖!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钢刀,低沉的嘶吼,弥漫的硝烟,整个城外都被这原始搏杀的惨烈所笼罩所湮灭……   毫无悬念!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这场血流成河的屠杀也让承天的百官见了什么是铁骑,什么是以一敌百的铁骑!   ------题外话------   哎哟~本想把呈袭被冤枉这事写完的,谁知道大姨妈突然造访~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二份大礼!   金戈铁马,断壁残垣!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场大屠杀,二万余敌兵死伤殆尽,满地尸首,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战场上血肉横飞,浓浓的血腥死气弥漫在整个城外,刺鼻的浓腥味儿扑鼻而来!   城门上观战的百官噤若寒蝉,如履薄冰。看着城门下漫漫如松林傲立的铁骑兵,惊惧不已。百官中多是文官,哪见过战场的惨烈,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疯狂厮杀?早已被吓傻了!颤抖着腿,惨白着脸。   而粱越湖更是被战场那铁血杀伐煞气给震得三魂没了七魄,腿脚一软,就那么瘫坐在城门上,两腿间一股冒着热气的水渍缓缓流出,还夹着股难闻的骚膻气息。   也不知道太子爷从哪儿变出一把绣扇来,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扇着扇子,动作优雅,姿态儒雅,气质更是高雅。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你没看见他扇的方向,全把那股骚膻味儿朝乾闽帝的鼻翼下扇了。   乾闽帝扇了扇鼻子,顿时蹙起眉头,当威仪的视线扫到瘫软在地的粱越湖的两腿间那一滩暗黄时,厌恶的怒喝出声,“没出息的东西!”   “来人!给朕带下去!”   怒喝声震醒了粱越湖,他惊慌失措的爬起身,也顾不得羞耻,忙跪地磕头告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带下去。”乾闽帝厌弃的挥手,“留在这儿,也是给朕丢脸。”   粱越湖被两个将士一左一右的夹着下了城门,他双目无神,面如死灰。想要升官发财凭的是什么?不是凭能力,不是凭功劳,而是凭皇上的喜爱。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无功无绩,因为谄媚奉承,迎合上了皇上的喜好,就被封了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如今被皇上厌弃,即便他无错无过,皇上也会找个理由贬他的官降他的职!   两个押解他的将士也闻不得他身上那股难闻的骚膻味,将他带下城门,就掩住鼻子走了。没了支撑,粱越湖就这么瘫坐在城墙根儿,双目呆滞,脸色颓废,再加上一身散发恶臭的尿骚膻气,这摸样哪像是当朝三品大员啊,比街头的叫花子乞丐好不到哪儿去。   一双绣着寒梅怒放的精致黑靴出现在粱越湖面前,粱越湖抬起苍白的脸,用呆滞的双眸慢慢移上去,深黑的鎏金披风下是绣着神秘古图的曲裙,胸口一只凛然霸气的苍鹰栩栩如生,放佛耳边响起一声破空长啸,苍劲霸道的老鹰俯空冲来,尖锐的嘴,直戳他的眼睛。   “啊啊啊——”粱越湖死死捂住双眼,害怕的曲蜷在墙角,全身瑟瑟发抖,嘴里还不住的低喃,“不要啄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以墨蹲下身,清冽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粱越湖,看清楚了,看清楚我是谁!”   粱越湖渐渐安静下来,他缓缓放下双手,微微抬起头,从臂缝中将视线射了出去,当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时,瞳孔猛然紧缩,好似回到每次午夜梦回之时——她拿着刀,一边狰狞笑着,一边靠近他。他被绑在童思河畔的杏花树上,眼睁睁的看着她靠近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举着刀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剐他的骨。他痛得好像叫,却又叫不出声;他想要逃,却又逃不掉!   ‘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你也得受着!谁叫你要跟我雷霆王府过不去!’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荡,在他脑子里盘旋——   “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粱越湖突然大声叫喊着,猛的一把推开以墨,然后癫狂的跑了。   呈袭上完茅房出来,正低头擦他的手,听到疯叫声,一抬头就见粱越湖疯子似的冲来,他敏捷的往左边一闪,然后擦肩而过。   看着一阵疯跑疯叫的粱越湖,呈袭满眼疑惑的正道女儿身边,“他怎么了?不会是被你吓傻了吧?!”   哎哟~呈大老爷,你真相了呀!   还真被您女儿吓得快要傻了。   以墨凝眉盯着渐渐跑远的粱越湖,眼中的杀机只曾不减,但凡跟她呈以墨过不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转身踏上石阶,缓步走上城门,同时还跟身后的呈袭说话,“你解决完了没?不会待会儿又要去吧?”两人本来一大早就出了门,可走了半天都没到,原因就在呈袭拉肚子了,上完茅房,还没走出那条街,肚子里咕噜噜一阵作响,又得倒回去!如此走走停停,还时不时的往回走两步,硬是将半个时辰的路程给拖成两个时辰,这不,第一个大礼都献完了,两人才到城门。   一听以墨的话,呈袭立即苦脸,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呜呼哀哉,“哎哟~也不知道你娘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饭,今儿你父王我都跑了十六回茅房了。哎哟~pi眼儿火辣辣的疼勒~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以墨那个嫌弃哦~“粗俗!”   呈袭顿时想起来了,“你不也吃了你娘做的饭吗?你怎么没事?”   景阳为了庆祝呈袭沉冤得雪,今早她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给这爷俩儿吃。   以墨耸耸肩,“我没吃。”娘做的饭能吃吗?看父王那样儿,答案肯定是不能吃!   噗==   呈袭气得吐血,狰狞着脸死瞪着她的背影,“你没吃?你没吃?!那她炒的那两盘菜谁吃干净的?”   “你啊!”以墨再次耸耸肩。   噗==   呈袭这次真吐血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这么个兔崽子!明知道不能吃,还不提醒一下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火坑。呜呜~全吃了!难怪,他跑了十六回茅房都没拉干净!   俩父女的声音惊醒了城门上的官员以及仍处于震撼中的乾闽帝。   乾闽帝回首,便见一前一后两抹身影缓缓走上城门。一人风轻云淡,一人气急败坏;一人冷若冰霜,一人暴跳如雷!   当那女子抬头,视线相触。   冷锐的视线宛如冰刀,犀利,冰冷,隐含惊人煞气!   乾闽帝眯了眯眼,满含威严的面容在这一刻更为深沉,眼底暗潮汹涌。   呈袭见着城门上的人,上前两步,走到女儿前面,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笑嘻嘻的给乾闽帝见礼,“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闽帝敛下眼底的精光,睨了嬉皮笑脸的呈袭一眼,淡声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看把左相给打成什么样儿了!”   乾闽帝避重就轻,丝毫不提他造反之事。   呈袭望了眼乾闽帝身后包裹得像木乃伊似的任颧禾,吓了一跳,像是看见鬼怪,忙窜到女儿身后躲起来,攀着女儿的香肩,露出两只绿豆眼,惊呼,“呀!这是什么东西?”   “……”任颧禾被他的话给气疯了。全身肌肉不自主的抽搐颤抖。   “……”乾闽帝却是被他闪躲的动作给气黑脸了,正要开口喝叱他‘成何体统’。   可话还没出声,就见一把折扇‘啪’的一下打在那双狗胆包天的鸡爪子上。   呈袭‘嚎叫’一声,瞬间收回爪子,雪白肥嫩的手背上顿起了一条红痕,可见这力道不轻啊。   太子爷笑得温文儒雅,仿佛那一下不是他打的一眼,“岳父,您手背上有苍蝇。看!”太子屈指轻弹,折扇骨架上被拍扁了苍蝇尸体立即飘飞落地。   “啊?哦!那谢谢太子殿下啊。”呈袭傻愣愣的看在那苍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反应过来,惊悚的看着太子爷,颤抖着声音问,“你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姑父啊!”太子爷笑得灿烂如花。   说谎不打草稿!黄胜在一旁嘀咕,他刚刚明明听到是叫的‘岳父’。当初在童思河上游湖,他三番两次的被‘师兄’弄下船,起初还不知道为何,回去一想,顿时明白,自家狠辣凶残六亲不认的师兄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见自己窥视,顿时生恼怒,然后就毫不留情的把他给河里了。黄胜到现在都还怨念着呢,那可是大冷天的,他回去可是病了好久,祖父还骂他技不如人愚笨不堪。   渍渍~可怜的黄胜,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到底是谁把他给整下河的,确实愚笨来着!   “好了!别闹了。”乾闽帝发话,“呈袭,你的第一件大礼是收复城池,斩杀俘虏;那第二件大礼又是什么!”   大礼?!   什么大礼啊?   呈袭被弄得模棱两可,他伸长着脖子往城外一看,嗬!吓得腿儿发软!   “这这、这……”这么多铁骑兵?这么多尸体?这么多血!?!   “是啊!姑父,您的第二份大礼呢?赶快献上来,让侄儿见识见识。”说话间,太子爷微微侧身,挡住众人的视线,伸手在以墨的肩头扫了扫,那地方正是呈袭一双肥爪子放的地儿。那动作像是扫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似的!   要是被呈袭看见,还不得气死!   不过呈袭也看不见,他这会儿正震惊外加疑惑,这下面的十万铁骑是打哪儿来的?还有他哪儿献什么礼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问着他要第二份大礼,可他上哪儿去找大礼啊?!   正在呈袭纠结之时,以墨开口了,“皇上,众位大人,第二份大礼犹如烟火只是昙花一现,您们可得看仔细了!”   众人还未明白她的意思,就听一道清冷的喝令声响彻天空,“白虎,献礼!”   白虎领命,“是!”   然后就见白虎从怀里拿出只小竹筒,对着天上一放,清厉的炸响之后,天空中出现一个五颜六色的彩图。   众人目瞪口呆,这这、这不是过佳节常放的烟火吗?!难道这就是第二份大礼!?   这也太……   任颧禾怔愣之后,兴奋之极,像是抓住呈袭的把柄似的,怒声厉喝,“雷霆王你这是胆大包天,竟敢连皇上都敢……”‘戏弄’二字未出口。   突然!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轰响犹如霹雳响雷在远处炸开!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只见京城十里外的一座名为‘狮子’的高山被突然拔起的硝烟尘埃风暴席卷,然后、然后看见那座山竟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摇摇下坠!   顷刻之间,一座挺拔的高山竟然、竟然跨了?!   须臾之间,雄壮宏伟的‘狮子’山竟然、竟然没了!?!   这一幕,不仅城门上的乾闽帝和文武百官看着,就连京城的百姓也亲眼看着,不止京城,就连夕阳邵安四城的黎民百姓也都亲眼看着。   “啊啊——老天震怒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京城的百姓惊慌逃窜,纷纷跑回家,闭门不出,就怕一个眼神不好惹怒了老天爷,老天爷摇手一指,他们的屋子就跟那座狮子山一样,顷刻间消失于天地之间!   这回可不止那些文官吓尿了,就连那些武官也吓得浑身打颤,脸色惨白如鬼。要不是乾闽帝在前面站着,只怕他们也惊叫着逃跑了吧!   眨眼间,一座山都没了,不是老天发怒是什么!   任颧禾哆嗦着手,吓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他也不起来,翻身跪趴在地上,惶恐道:“皇上,天威!天威!皇上,请速速回宫吧,老天爷发怒,天威难测——”   “任左相,何来的天威?!”以墨伸手扶着被吓得腿发软的呈袭,冷眼睥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颤的任颧禾,“这便是本宫送给皇上的第二份大礼!”   “大礼?!”随着赵太保的一声惊呼,人群中也炸开了锅。   “大礼……”   “大礼?这不是老天爷发怒吗,跟她送的礼有什么关系……”   就连向来风轻云淡的燕太师都目露震惊之色,与蔡庆相视一眼,齐齐看向那傲然挺立于天地间的霸气女子。   乾闽帝更是露出从未有过的神色,似兴奋,似激动,又似惊惧,似忌惮……   “这便是雷霆王送给朕的第二份大礼?”   “不错!”以墨上前一步,望着城门下的白虎,吩咐道,“白虎,抬上来!”   “是!”   音落,只见白虎带着人马抬着两口巨大的箱子上了城门。   众位大臣纷纷让路,巨大的箱子抬到乾闽帝身前,白虎命令着,“放下!”   彭!彭!   两声闷响,就连城门都抖了三抖,可见这两口箱子有多重!   “啊啊啊啊——”闷响之后便是惨叫!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左相的一只蹄子被压在箱子下面了,朝臣惊呼,“啊,左相大人!您没事吧?”   “左相?快快快!快把箱子抬起来……左相大人的脚被压在下面了!”   左相党的官员全都围上去,个个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的衷心,白虎正好借此时机带着他的兵退出来。   咳咳~全都是一帮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使出了全身的劲儿,脸憋得涨红,都没能将巨大的箱子给移动半分。   “啊啊啊!本相的脚,痛啊痛痛!”   “哎呀~左相大人,您忍着点,我们马上救您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还抬着左相的身子往后扯,他的腿被压在下面,这么一扯,痛得更厉害。   太子爷戏谑的笑看着那帮愚臣又扯又抬又拉的,悄悄靠近以墨耳边,轻声笑道,“墨儿,你好坏哦~”暴打一顿不解气,还要弄残他一条腿!   以墨挑挑眉,不置可否。不过眉宇间的笑意却是很明确的告诉太子爷:她就是故意的!   哎哟,呈袭最高兴了。原本看着狮子山垮塌他还被吓得双腿发颤呢,如今见着大仇人卡住脚,顿时来精神了。笑着跑过去,蹲在任颧禾身边不怀好意的问:“哎呀,任左相腿被压住了?痛不痛啊?要不要本王帮您弄出来啊?”   也不等他回答,呈袭就呸呸吐了吐口水,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让开让开,你们这些蠢猪,都笨手笨脚的,让本王来,快让开,让快!左相忍着点啊,本王来咯~”然后拉住任颧禾的腿,像拔萝卜似的狠狠往外拔!   “啊啊啊——!”腿原本就被重物压伤,已经血肉模糊,骨碎肉裂,再被他这么强行拉扯,疼得任颧禾哭爹喊娘,然后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胡闹!”乾闽帝喝叱着呈袭,威严锐利的视线扫视着围救的官员,冷喝,“你们让开。年儿,去通知城下的城卫兵,让他们上来抬开大箱子,救左相出来。”   蔡庆看了眼站在平安公主身后的白虎等人,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即刻吞了回去。断指将军等人在此,让他们移开箱子能以最快的速度救出任颧禾,可皇上却舍近求远,让一字并肩王去唤城下的城卫兵……显然是有意要废了任颧禾的一条腿!   待城卫兵上来移开木箱,救出左相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左相流血过多,昏迷不醒,乾闽帝看了眼,便命人将他送回了左相府,还派人去宫里请了太医。   等左相被送走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两口大箱子吸引了。赵太保望着呈袭,好奇的问:“雷霆王爷,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呈袭耸耸肩,他哪儿知道,“打开看看,不久知道了吗。白虎,过来,把箱子打开,让皇上及众位大臣瞧瞧。”   “是。”   白虎命人打开了箱子,只见两口巨大的箱子里装的全是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黑球。燕太师上前,拿起一颗在手里把玩着,见黑球上面还有一根棉线,轻轻扯了扯,“这是何物?为何本太师从未见过?”   燕太师博览群书,通儒达识,连他都未见过此物,可见此物甚是稀奇!   百官纷纷伸长着脖子稀奇的瞧着,乾闽帝接过燕太师递上来的黑球,拿在手里掂了掂,也露出好奇之色,“断指将军,你说说,这到底是何物?”   “回皇上,这便是让‘狮子’山顷刻间灰灰湮灭的神物!”   什么!竟是这些东西让狮子山转眼间倒塌的?!   乾闽帝的手一抖,手中的黑球差点掉落在地。太子爷也上前拿起一个,两指拧着上面的麻绳,拿到以墨眼前晃啊晃,“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有这么大的威力?”   以墨看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黑球,朝白虎做了个手势。白虎会意,朝城门下的一个将领喊道,“将犯人押上前来!”   然后便见那将领压着十余人的囚犯上前,“将军,囚犯带到!”   “下去!”   “是!”   百官极目望去,只见那十余名囚犯带着脚铐手链,被压在一团空地上。当看清那些囚犯的面容,百官中有不少人瞬间便了脸色,囚犯中为首的男子名叫‘吕聪’,是左相任颧禾安排在忘川的暗棋,而他身后的那些人,无一例外,竟全是左相安排在忘川的眼线!   这回就连燕太师和蔡右相的脸色都变了,看向平安公主的眼神中更带着一抹深究,好霸道的手段,好强劲的势力,竟能将左相安插在忘川的眼线连根拔起!   “平安,这是何意?”乾闽帝眯着眼,脸上不喜不怒,平静的面容下是波涛暗涌,深邃的黑眸中有着深意,可无人能明白他的意思,摸透他的心思!   “皇上,这些人制造假证,污蔑亲王,罪该五马分尸!”以墨阴沉着脸,伸手白玉素手,白虎恭敬的递上火折子。炙热的火焰在棉线上一点,火舌席卷而上,瞬间便烧了半根棉线。   百官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都不明白她接下来要作甚!   只见素手轻扬,那颗黑球带着火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那十余人囚犯身前。   接着便是一声惊天爆响!   刹那间!血肉满天飞!   看着转眼就被炸成肉酱的十余囚犯,众人顿感一股寒气从脚底腾升而起,像条条冰冷的毒蛇顺着小腿肚往上攀爬,那种冰凉,只觉毛骨悚然!   乾闽帝极力的掩饰住心中的惊骇,将颤抖不已的双手悄然隐在宽大的双袖之下。瞠目欲裂的死盯着化着血肉漫天飞的囚犯,动了动嘴皮,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雷霆王造反一事,实乃奸人栽赃,纯属子虚乌有。传朕旨意,无罪释放!”   呈袭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忙跪地拜道:“谢皇上,皇上明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今儿是身处十八层地狱的一天,呜呜呜~(>_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左相锯腿!   夜风席卷,天际迅速涌来翻腾黑云,乌云滚滚如墨,云层中沉闷的响雷源源不绝。   今晚,众人的心绪也如这墨云翻滚的夜色一般,阴霾得如在心口上压了块巨石!   好一个忘川!好一个十万铁骑!好一个……平安公主!   没想到这最不起眼的闺中女子倒成了如今最难琢磨最难对付的人了!   乾闽帝脱去一身雍容繁杂的龙袍,只着亵衣站在密室宝库中,身前两口大箱,满满两大箱子的黑球炸药!他伸手拿起一个,捏在手中把玩,肃穆的脸庞神色诡异莫测,不知他在想什么。   苏牧公公拿着绣五爪金龙的鎏金披风进来,见他将黑球移到烛台边,而那根棉线就在烛火上方晃动,吓得苏牧脸色瞬间惨白,慌忙跑过去,“皇上,小心!”   乾闽帝看也不看他,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黑球,浑厚沉重的语声在密室响起,“苏牧,你说这样小小的一颗黑球,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耐将十几个人一下子给炸成了肉酱?”   “……”苏牧不语,在圣前伺候,心思就得玲珑,如今皇上不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只需要一个聆听的人。他恭敬的给他披上披风,软声道,“皇上,外面起风了,小心着凉。”   乾闽帝任由他将披风披在他肩头,伸手又拿起一个黑球,锐利的目光愈加深沉,“苏牧,你说这样小小的两箱子黑球,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一座巍峨雄壮的大山给震塌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乾闽帝才放下手里的两颗黑球,盖上箱子,亲自给两口大箱上了锁,然后出了密室。   密室外就是乾闽帝的寝殿,乾龙殿!   乾闽帝踱步于龙案后,翻出龙案上的一个小折子,翻开看了两眼。小折子是龙图阁送来的情报,上面全是左相如何运用吕聪等线人在忘川伪造证据,诬蔑呈袭造反一事的全部过程。在呈袭受审的前一天晚上,龙图阁递上来的折子就到了乾闽帝的手里。   任颧禾自傲,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一切都在乾闽帝的掌控之中。   想着任颧禾带着朝臣跪逼他下旨诛杀呈袭一事,乾闽帝不由冷哼出声,“任颧禾如今行事是越来越放肆了,竟妄想左右朕的决定,今日断了他一条腿,也算是对呈袭造反一事做个了结。”   随后扬手就将手里的折子扔进香炉里,火舌席卷,顿时化为灰烬。   苏牧觉得有些可惜,“皇上,那是能证明雷霆王爷清白的折子,您怎么就……”那折子不仅能证明雷霆王爷清白,还能治任颧禾一个‘制造伪证,污蔑亲王’的死罪!怎么就扔了!   “雷霆王的清白还会靠这区区折子!?”乾闽帝坐于龙案后,执起朱砂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轻缓道,“今日他忘川可是出尽风头,文武百官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见着那黑球就浑身发抖,连路都不敢走。谁还敢在背后议论他雷霆王谋反!”   苏牧回想起来,也是一脸苍白,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只听乾闽帝又道,“况且,吕聪等人被杀个干净,连个尸首都未留下,这份折子留着已是无用。”   以墨那一手,虽然震慑住了左相一派的人,可也为任颧禾杀人灭口了,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说话间,乾闽帝已经停了笔,将写好的纸条装进信筒,然后交给了苏牧,“拿去龙图阁,让他们好好给朕查查!”   “是!”苏牧不看信纸上的内容,也能猜出几分意思。定是要龙图阁彻查忘川和雷霆王府,十万铁骑如此重大的消息,陛下竟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待苏牧走后,乾闽帝又执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任’字,字体遒劲有力,霸道凛然间可见点点戾气浮动。   乾闽帝对任颧禾本是起了杀念,可今儿见识了雷霆王府的势力,顿时改了主意。任颧禾与雷霆王府已成死局,必有一方身死才会善罢甘休,他何不坐山观虎斗!   夜半,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轰鸣,几道响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雨珠练成线,瞬间就汇聚了条条宛如细蛇的小流……   “竟然下雨了~”   燕太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低声喃喃的轻叹。   郁青峰坐在屋里,亲手蒸煮着桌上一壶上等的毛尖儿。   “恩~好香!”燕太师笑着转身,动着鼻子使劲闻了闻,明明是粗俗的动作可在他做来却能看出几分儒雅,脸上虽然已经布下皱纹,可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一双狭长的凤眼漫然流转间夹着睿智、沉稳、还有淡淡魅惑的光彩。   那双眸子与太子爷的眼眸极像,不过太子爷多了几分邪魅与狠戾,看着更有魅惑力些。(咳咳,不然怎么见冷血冷清的以墨给迷得团团转呢~)   燕太师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青烟缭绕的茶壶,笑容更深了几分,“燕某喝遍了京城大大小小无数茶馆,就连皇宫里的御茶师傅都没人能比得上青峰你的手艺,特别是这一手毛尖儿~渍,真是爱到燕某的骨子里去咯。”   “太师谬赞了,青峰的手艺哪能及得上皇宫里的御茶师傅。”郁青峰慌忙站起身,给燕太师躬身行礼,眉宇间的尊敬与崇拜如此明显。   燕文书是承天国的博学大儒,在文人学子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比拟。就连乾闽帝见了他也是带着三分敬意。   “快坐快坐~青峰啊,你这人就是太死板,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们是忘年之交,是朋友,下了朝就不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就是不听。”燕文书拿起一只玉杯,笑谈。   郁青峰本能的伸手去帮他,“太师,您别动,让下官来……”   “看吧,看吧!”燕文书笑着摇头,“你这性子啊,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咯~难怪呢,会被煜儿哄骗得团团转,累死累活的帮了他十几年,还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提到太子,郁青峰神色顿时谨慎,那忠心耿耿的摸样看得燕文书又是一阵摇头。   郁青峰面色肃穆道:“下官的命是太子舍身救回来的,即便是太子让下官去死,下官也毫无怨言。”   “所以说,你这人啊,就是太死板!”燕文书提着玉壶,喜滋滋的给自己添了杯热茶,举到鼻翼下闻了闻,浓浓的馨香扑鼻,惹得他全身鼻孔大张,舒服得像是大冬天泡在温泉里似的。   “下官死板有何不好?至少不仅太子放心,连太师您也放心。”郁青峰虽然呆板认死理,可他脑子却是很好使,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子少傅,不会成为内阁学士。   “本太师放什么心?”燕文书依旧笑得温文儒雅,吹了吹热气腾腾的毛尖儿茶,浅浅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像是甘露,滋润整个心田,“如今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的战场,是胜是负,都与本太师无关,你说本太师有何不放心的。”   “……”郁青峰只笑不语,燕太师到底关不关心太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提到年轻人,燕太师便想起了呈以墨,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雷霆王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太师为何这般说?”郁青峰困惑不解,世人都说平安公主残暴狠辣,骄纵蛮横。可看燕太师的神情,却带着欣赏。   童思河上凌迟刁奴那日,郁青峰正好休沐在家,并未见过那一奇观,事后到了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全是说平安公主如何酷戾毒辣,如何心肠歹毒之流的话。无风不起浪,郁青峰虽然不全然相信,可也信了五六分,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看向呈以墨时都带有偏见,自然而然也就没发现今日的不凡之处。如果以他平时的聪慧,定是不会问出此话!   “今日雷霆王见着十万铁骑时那抹惊诧之色说明他并不知道那十万铁骑的存在!”   燕太师漫不经心的语气惊得郁青峰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那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亲眼看见‘狮子’山坍塌!   他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颤抖着唇问,“太师的意思是……那、那十万铁骑是是平安公主养的私兵?!?”   说到‘私兵’二字,声音骤然拔高!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随即又自言自语的否决着,“不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虽说是公主之尊,可除了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养在闺阁中的无知妇孺,哪有能力养十万私兵!且还是十万铁骑!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这比弄塌‘狮子’山还难以让人接受。   也许就是因为难以接受,所以无人敢如此想!无人敢如此说!都只以为是雷霆王在扮猪吃老虎。打着贪财好色的幌子,实际上早在背后出谋划策多年,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十万铁骑献礼’一事。   云泽王府,听雨轩。   云泽王倚在窗前,出神的看着雨滴如线的顺着屋檐落入那满池清荷中,手里捻着一颗漆黑如墨的棋子,只听他低低念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老来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霓裳给他换了盏烛光,进来便听到他的低念,眼里涩涩的疼。不为自己,只为他。她一直都知道主子羡慕那些侠客的爽朗豪迈,羡慕那些文豪的洒脱自由;她也知道他最大的梦想不是坐上那金銮宝座,而是在闲暇时能煮一壶小酒,泛着轻舟,漂流在清幽的山河之中,笑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   可为了守住那一方封土,他不得不放弃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融入朝堂,与天斗,与人争,势要为云泽一方百姓争得一个安乐之地!   “王爷,夜深了,您歇着吧。”霓裳站在他身后,为他理了理披风,扫去肩头的尘埃。   云泽王收回视线,看着身前的一盘棋局,将手里的黑子在一处空地落下,幽深的目光看着这满局的乱子,“真是可惜了!本该是盘好棋,却因这个一颗棋子乱了整个棋盘……”   霓裳本是玲珑剔透的人儿,自然能听出他的意思,“王爷,您说的可是雷霆王爷?”   “本王原以为,我们三王之中,最狡猾最狠辣的莫过于风昊王了,不想他雷霆王才是隐得最深的那个。好啊,好啊……本王就说嘛,雷霆老王爷那般惊采绝艳才华横溢的人怎会生出那么个草包儿子!没想到啊,谁也没想到啊……”云泽王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一拾起,“……看来这盘棋,本王得重新下了。”   而此时,左相府中,却是已经闹开了锅。任颧禾的腿伤得很重,还不知为何,血流不止,就连用了宫里最好的止血药都不见效。如此下去,非失血过多而亡不可。   左相夫人已经哭昏死过去好几次了,就连任颧禾的嫡子任重运本因为带兵去大理寺被勾进妓院而被任颧禾关在地牢,如今都被放出来,随时准备为父亲披麻戴孝了!   任淑妃更是连夜请旨出了宫,回相府看望老父亲,就连李宸年也被拉去了。   “呜呜~老爷,您要是去了,妾身可怎么活啊。呜啊~老爷,您一定要挺过来啊!”左相夫人趴在左相身上又摇又捶又打,哭得惊天动地。   御医在一旁看着暗暗焦急,左相大人本就气弱,哪经得住她这么折腾,即便是本该不死,只怕也被她这么给摇死了。   任重远也一脸紧张,“张御医,我父亲的伤势如何?”   张御医如实禀道:“左相腿上的伤口像是被人下了药又像是被病虫感染,任何药石都止不住血,如此下去非得失血过多而亡。除非……”   “除非什么!”任淑妃急忙开口。   “回禀娘娘,除非将左相大人压断的腿锯了,这般才能保住性命!”   “什么!”左相夫人尖叫,“不行!不行!老爷是当朝丞相,没了腿不是叫人看笑话吗!?不行,不行,不能锯!不能锯!”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宸年也忍不住问话了,“张御医,既然只是伤口感染,那将伤口周围的腐肉剐掉,然后再止血不就好了,为何要锯掉整条腿?”   “王爷有所不知,左相大人右腿的腿骨已经被重物压得粉碎,伤势太重,如果再将伤口上的肉剐掉,伤势势必更重。即便是止住血,那条腿也已经废了,如果不锯掉,日后被病毒感染就会危及生命!”   李宸年点点头,觉得张御医说得有理。严格说来李宸年对任颧禾并无好感,在边疆时,他便听过任颧禾的名声,全是什么‘鱼肉百姓,作奸犯科,奸臣邪赁’之流,一个常年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最厌恶的就是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他们在战场上用生命捍卫国家,保护黎民百姓;而那些贪官则是用生命在搜刮民脂民膏,收敛钱财为己所用!   如果任颧禾不是他的外祖父,他只怕早就拿起手的大刀,一刀宰了他了!   如今缺了一条腿正好,免得他心思太大,整日算计这儿算计哪儿,尽给他找不痛快。   “锯吧!失了一条腿比总比没了性命好。”   “不!不能锯,不能锯!”左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他忍着剧痛,使出全身力气大吼,“本相不锯腿!张御医,如果你医不好本相的腿,本相要了你的狗命!”   任左相权倾朝野,要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御医,不多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张御医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身子道:“其实,有一个人应该能治好左相的腿。”   任淑妃眼前一亮,急问:“是谁?”   “破晓神医!”   左相夫人欣喜若狂,“快!快!快去把神医请来……”   “不过……”张御医又道,“左相大人这次醒来,已有回光返照之象,以左相大人的情况来看,最多能撑半个时辰,如果在半个时辰内没有找来破晓神医,那么即便是锯了腿也回天无力了!”   “半个时辰?”李宸年轻挑住眉,“从这里出城到苍鹰山庄,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如果能路上耽搁或是神医碰巧不在山庄,那么……”   不用李宸年明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只要这中间出一点差错,任颧禾的命就保不住了。   “找!去找!给本相马上去那个神医!”只要有一丝希望任颧禾都不想放弃,他不想后半辈子不能走路,他不想死后入了棺材都是尸骨不全。   “是是……”任重远慌忙应声,转身就跑出去。   “站住!”任淑妃沉脸厉喝。   任重远回头看她,“淑妃娘娘,您……”   任淑妃却并未回他,锐利的眼神落在瑟瑟发抖的张御医身上,冷声吩咐道:“张御医,本宫命你,无论如何都要医治好左相大人。”   言外之意就是让张御医给任颧禾锯腿!   任颧禾瞠目欲裂,死死盯着任淑妃,咬牙切齿:“你、你……噗——”两字刚出口,就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老爷!老爷!呜呜~老爷!”左相夫人吓坏了。嚎啕大哭。   张御医忙上前去给任颧禾把脉,“夫人放心,左相大人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好了,都出去。为了父亲的性命着想,就让张御医为父亲锯腿。”任淑妃是皇妃,身份尊贵,左相夫人即便是不愿,也不敢反抗,依言与自己儿子退出房间。   任淑妃在踏出房门之时,再次郑重的对张御医吩咐着,“张御医,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左相的性命!明白吗?”。   任淑妃紧张的不是左相的性命,而是她的地位。后宫与朝堂紧密相连,如果左相倒了,那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所以她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她宁愿让左相失去一条腿,也不愿意拿她的地位她的权力去赌!   这不能怪任淑妃无情,只能怪任颧禾当初心狠。任淑妃并不是相府嫡出小姐,她是左相与花楼的花魁姑娘一夜风流生下来的。有个身为妓女的生母,任淑妃在相府过的日子自然不好,再加上任颧禾又轻贱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常会打骂她,日子过得更是猪狗不如。后来长大了,任颧禾有一天突然发现他这个轻贱的女儿竟生得美貌如花,便重视起来,甚至聘重金请宫里的嬷嬷来教她琴棋书画。任颧禾打的什么主意,世人皆知。后来,任淑妃也不辜负的期望,果真成了皇上的妃子,甚至还生下皇子。   这么些年,任淑妃表面上对任颧禾尊敬有加,可心里却一直存着怨恨!任淑妃也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为了能让儿子成为人上人,她不惜隐藏起自己的怨恨,对任颧禾孝顺遵从,利用他的势力来为儿子铺路。   张御医在屋内为任颧禾治病,众人都候在大厅。任淑妃拉着左相夫人的手,笑着安慰,“大娘,您放心,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左相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勉强扬起笑脸,“希望如此吧。哦,对了,年、一字并肩王爷呢?刚才还在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刚才王府的管家来报,说是府里出了事,要他回去处理。他已经回去了,对了,他走时还说未能守着外祖父醒来,他心中有愧,说是明日让管家送来一只千年老参,给他外祖父补身子,希望他外祖父的身体能早日康复!”任淑妃笑言。   左相夫人满脸欣慰,“年儿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前些日子他从边疆带回来的特产,我们都还留着呢,如今又送千年老参那么珍贵的东西……哎,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任淑妃淡笑不语。   那些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李宸年送的。李宸年对任颧禾无好感,见了面也只是表面上的寒暄,哪会亲昵到要送他们东西。那些东西全是任淑妃假借李宸年的名义送的,她想拉近儿子与任颧禾的关系,让任颧禾一心一意的帮儿子铺路夺位!   雨幕中,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的从左相府中飞出,几个起落间便飞身进入一处华丽恢弘的大宅,透过连绵的雨线,隐约看清那府邸上的牌匾写着‘雷霆王府’四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霸道的太子爷   厢房内,烛光下,以墨坐在书案后举着书翻看,眼中神采熠熠,显然书被书中的故事给吸引了。桌前,呈袭双手撑着腮帮,耸拉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花舞胆战心惊的站在他身后,双眼紧紧的盯着他,见他的脑袋往下垂一下,她就伸一下手,就怕他一个不注意,给磕桌子上!要是磕伤了脑袋,她的脑袋怕也保不住了!   外面风雨如怒,淅沥沥的水声,倒像是给呈袭伴奏的催眠曲,让他越睡越沉。   此时,张月鹿跃进院子,推门而入——   嘎吱声响立即惊醒了呈袭,呈袭噌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双绿豆眼冒着星光,直溜溜的盯着张月鹿,兴奋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张月鹿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将斗笠取下交给花舞,对着以墨和呈袭神秘一笑,笑容中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你们猜怎么样?”   “死了!”呈袭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张月鹿翻个白眼,“不过是压断了腿,又不是压断脖子,哪儿那么容易死啊!”   听这话就是没死咯?   “切!既然没死,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呈袭顿时没了兴致。   以墨放下书,淡然道,“即便没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哎呀,还是主子聪明。”张月鹿奸笑两声,“我回来的时候,张御医正在给他锯腿呢!”   “锯腿?!”呈袭的声音顿时拔高三度!旋即,一脸狂喜,“哈哈哈,锯腿,锯腿啊!好好好好!锯腿好,锯腿好——”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要锯腿呢?不过是压断腿而已,把骨头接上不就好了?”   以墨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提起茶壶给张月鹿倒了杯热茶暖身,嘴角勾起一抹残笑,开口提醒着呈袭,“可还记得你去帮他拔腿的时候,我在你手心里涂抹的东西?”   呈袭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他当时还很好奇来着。   “那是让他的伤口血流不止的毒!”   哎哟~任颧禾被锯了腿,最高兴的莫过于呈袭了。呈袭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叫管家找来舞狮的戏班子,又让元朗提着水果花篮,一路上敲锣打鼓的直奔左相府而去!   左相府一片愁云惨淡,众人脸上都布上一层阴霾,与门外的锣鼓声响舞狮戏龙的场景形成强烈的对比。   “雷霆王爷,您这是……?”相府的管家勉强扬起笑脸迎上来,看着呈袭时,腿肚子直打颤,他家老爷如今成这幅摸样,与这雷霆王爷有九分关系。连当朝丞相都敢打,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要是伺候不好,提剑杀了都有可能。这么想着,相府管家的姿态更是谦卑恭敬,就怕对方一个不乐意,就抽出刀子将他解决了。   “元朗,来啊。把水果花篮给左相大人送去。”呈袭领着元朗也不待相府管家请他,自个儿就往府里去了,一边走还一边笑道,“哎呀,是这么回事,昨儿本王听说左相大人因为被大箱子压着腿,血流不止,差点就这么去了。幸得张御医及时给他锯了腿,他才得以保住性命。哎~为了庆祝左相大人脱离危险,本王特意带了水果鲜花来看望他,祝愿他早日康复!”   任重远扶着左相夫人出来,便听到他的话,虽然知道自家父亲与雷霆王爷不和,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心好意的上门送礼,哪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况且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亲王,顿时扬起笑脸,迎了进去,“雷霆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切莫见怪。王爷里面请,里面请!”   呈袭笑着挥挥手,一副和乐亲厚的样子,“好说,好说。任参领公务繁忙,本王哪能怪罪……”   任颧禾之子任重远是骁骑营参领,官居三品!   见呈袭如此好说话,任重远心里大奇,这雷霆王爷看起来很和睦随和啊,哪有父亲说的那般奸诈邪赁。哎~父亲那小家子气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快快,王爷里面请,里面请!王爷驾临我们相府,相府真是蓬荜生辉啊。管家,上茶,上最好的茶!”   任重远那叫一个热情啊,恨不得将呈袭给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听说这雷霆王爷看似贪财好色不着调,可手中势力却是无比强悍,手里的十万铁骑连皇上都惧怕三分,要是能与他拉拢关系,父亲肯定会夸奖他一番。   任重远此人就是个莽夫,有胸无脑,能当上骁骑营参领都是靠他父亲通的关系。   任颧禾看不上他这个儿子,自然不会将他与雷霆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与他细说。   任重远也只知道他父亲被雷霆王打了一顿,不过伤得不重,第二日还去上朝了呢。今儿见着雷霆王好心来探望他父亲,便觉得两人之间没什么大恩怨。这般想着,攀附交好之心便越重。心想:父亲腿被锯,醒过来那也是残废。如果皇上有心要弄垮他们任家,随便找个‘安心养伤’‘静养身心’的理由就能废了父亲的丞相之位,如此一来他们任家就算完了。如果能与雷霆王爷交好,让他帮我们任家说话,皇上岂敢轻易废除父亲的丞相之位?!   哎呀!任重远那叫一个得意啊,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父亲醒来,要是听到如此喜讯,还不高兴得晕过去!   哎哟~是要晕!不过是被他气晕。   呈袭端着茶杯,却没打算喝。喝左相府的茶?他怕他们下毒。将茶杯端在手里,轻轻刮着茶盖儿,吹了吹杯中嫩绿的茶叶,情真意切的道,“哎呀,前几日本王与左相大人生了些误会,今日本王一来是向左相大人探病,二来是想给左相大人亲自道个歉。不知左相大人可醒来了?如果醒了,本王想前去看看。”   “王爷,劳烦您亲自前来了。拙夫他伤重,至今未醒。您看,害您白跑一趟了……”左相夫人赔笑着抢在任重远的前面开口。   “哎呀,母亲,您刚从西厢房过来,怕是还不知道,父亲刚刚醒了。”说罢,谄笑着引着呈袭去了任颧禾的病榻前,“王爷,您来得可巧了,我父亲他刚醒。王爷,请跟下官这边走……”   “远、远儿……”左相夫人看着暗暗着急,可碍于雷霆王在场,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引着老爷做梦都恨得牙痒痒的敌人去探病了。   “父亲,您可醒了,孩儿担心死您了。”推开门,任重远走到榻前先是大献殷勤一番,然后侧开身子,将身后的呈袭暴露出来,一脸得意的笑道,“父亲,您看孩儿带谁来看您了?”   任颧禾本耸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可当看见呈袭的笑脸时,双目骤然瞪大!瞠目欲裂的凶煞摸样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他张了张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本该震怒的厉喝,可因为身子太虚且元气大损,出口的话变得软绵无力如若蚊吟,正处于兴奋中的任重远根本就没听见,喋喋不休的帮呈袭说着好话,“父亲,雷霆王爷知道您被锯了腿,第一个跑来探望您,他还为前几日打您的事情亲自前来赔礼道歉呢。父亲,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王爷怄气了,看,王爷还带来水果给您呢……”   呈袭见任颧禾脸色都气青了,不由暗爽。招来元朗,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放进左相手里,沉痛的哀伤道,“左相,你失去一条腿的事,本王听后好一阵惋惜哀痛。你我虽然有嫌弃,可到底是同朝为官,如今你逢此大劫,本王心里也不好受。哎~怎么就把腿儿锯了呢?”双目迥然的望着他身下凹陷下去的一角,极力的掩饰住眼里的幸灾乐祸,颤抖着伸手,隔着被子在那块凹陷处摸摸,确定是真的被锯腿之后,又一阵假惺惺的哀婉叹息,“没想到,真的被锯腿了……本王、本王还以为是是……”   “王爷以为是假的吗?”。任重远接话道,“如此大的事,岂会有假。”   刚醒来的任颧禾脑子都还不清醒,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被锯了。昨晚昏过去之前,他听张御医说他的腿还有一线希望,虽然女儿说要锯腿,可他心里还是保留着那唯一的一点希望。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呈袭的手落在被子上,被子下本该是他的腿,可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那种心情,那种绝望,无人能体会。   任重远可不会感同身受,他像是怕呈袭不相信一般,转身在一个长木盒子里取出一条血淋淋的腿放在呈袭面前,“王爷,您看,被锯下来的腿都还在这儿呢,还能有假!?”   呈袭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鼻子从凳子上跳起来。   而任颧禾看着那支断腿,双眼瞪得老大,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过去!   “啊?!父亲?父亲?快来人啊——来人啊——父亲昏过去了,快请张御医,请张御医!”   顿时,人群蜂拥而入,左相府乱成一团糟!   被一群孝子孝媳挤到角落的呈袭,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被任重远随意扔在地上的断肢!   他朝元朗使个眼色,元朗满头黑线,抱着水果花篮动也不动。呈袭再次给他使个眼色,扬了扬手,威胁着。元朗无奈,只得听命与他!   半响之后,呈袭大摇大摆的从左相府出来,身后的元朗满脸嫌弃的抱着个长木盒子。   呀呀呀~这作死的!   竟然把左相的断腿给偷出来了!   “王爷,您偷这玩意做啥啊?”元朗几嫌弃咯~捏着鼻子将长木盒子拿得远远的,一想到盒子里面装的条腿就觉得毛骨悚然!   呈袭拿着苹果,粗鲁的在衣袍上擦了擦,然后嘣吱一口,嘎吱嘎吱的狠狠咬着,含糊回道,“回家扎小人玩儿!”   元朗:“……”左相要是知道,非得化身为狼,扑过来咬死您。   在亲自验证敌人是真的断腿之后,呈袭心情大好,招呼着他的舞狮团队,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经呈袭这么一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左相被锯了腿,成残废了!后来那巴结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纷纷表示,即便左相残废了,他们依旧是左相的头号粉丝,永远的支持他!   气得左相恨不得拿夜壶砸他们出去,他们是不揭他的伤疤不痛快是吧?!   呈袭哼着小曲儿回府的时候,在门前遇到辆马车,马车有着奢华的低调,沉黑的珍贵香樟木制造,构架极其宽大,拉车的马也是难得一见的踏雪宝马。   呈袭停住脚,疑惑的看着身后的元朗,“咱家来客人了?”   元朗摇摇头,他哪儿知道。   此时,车帘撩开,露出车内的美人儿来。   太子爷身着雪白锦袍,慵懒的斜靠在马车内,狭长的眸子微微向上斜挑,将那双本就勾魂儿的媚眼给衬得愈加风情万种起来。身边的精致小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宽大奢华的车厢内,暗香萦绕,塌上的太子爷似笑非笑,再配上那张俊美得宛若谪仙的妖魅脸庞,整个人犹如妖精在世。   看得呈老爹浑身一个哆嗦!心里嘀咕:看着样子,不是真是妖精转世吧?哎呀~可得提醒宝贝女儿,离他远点,到时候可别被妖精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呈袭扬起笑脸,走上前,客套的打着招呼,“太子殿下,您这是去哪儿啊?”   太子爷也赶忙收起懒散的姿态,摆出从未有过的正经面目,儒生般的规规矩矩的给呈袭躬身行礼,“姑父,煜儿这厢有礼了!”   哎哟~这可把呈袭给吓得,腿一哆嗦,差点就栽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他,颤抖着手,问,“太子,您您、您没病吧?”   太子爷轻佻着俊眉,优雅含笑,“姑父说笑了,煜儿身体好得很。”   那怎么一副吃错药的神情!   哎呀~呈袭对这个太子侄儿还是有几分惧怕,平时看着虽然笑眯眯的,可骨子里总透着阴狠暴戾。他是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啊!   呈袭一派脑门,装模作样的道,“哎呀~姑父突然想起来了,姑父还有事找墨儿谈,姑父就不先陪您了哈,姑父先回府了!”   然后招呼着元朗,急急忙忙的回府,就跟身后有猛兽在追他似的。   “姑父,请慢走!”太子爷上前几步,儒生的恭谦姿态做得十足,“姑父,今日煜儿约了墨墨表妹去千元桃花庄看桃花,您有事晚些跟表妹谈如何?”   “看看、看桃花?!”呈袭觉得自个儿舌头都在打结,看着明显一脸春波荡漾的太子,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此时,以墨从府里出来,见着门口傻愣着的呈袭,很是有些意外,“父王,你不是去左相府探病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呈袭哪还管什么探病啊,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往元朗怀里一塞,慌忙拉着女儿走到一边去,斩钉切铁的警告她,“呈以墨,我告诉你,你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太子!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太子!”   以墨蓦然抬首,清亮的眸子死死看着父王的脸,想要从父王的脸上找出一点说笑的蛛丝马迹,可令她失望的是,除了坚决和肯定,再无其他。她从来没见过父王如此认真的摸样……   她正想开口问为什么,奈何阿煜的催促声此时响起。   “墨儿,快点,走了。”   太子爷站在马车旁朝她招手,璀璨的笑容在明媚的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   “去玩吧,来京城这么久,你都没出去好好玩玩。不过……你必须记住父王的话。一定要牢牢记的!”呈袭轻轻的推了推女儿,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平时那副没心没肺,肃沉的脸庞透出令人生畏的威严。   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呈袭忧虑的轻叹出声。脑子里想起小时候随父王入宫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因为贪玩,为了甩开父亲安排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侍卫,就独自跑到御花园的假山里躲起来。躲着躲着他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咆哮声给惊醒了。   他踮起脚尖偷偷的从假山的石缝中往外看,只见一个华衣宫装女子狰狞着精致的脸庞指着地上的宫女大骂,“下贱的东西,竟敢背着本宫偷偷爬上龙床,还敢坏上龙子!你以为你躲在浣衣局不出来,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本宫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地上的宫女紧紧护着肚子,仓惶惊恐的看在华衣女子,不住的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看在奴婢怀有龙种的份上,饶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龙种?”华衣女子残忍的冷笑一声,“想母凭子贵?门儿都没有!”说罢,抬起脚,狠狠的踢在宫女圆滚的肚子上。   尖锐的刺痛疼得宫女在地上直打滚,凌乱的发丝下一双怨毒的眼睛直射华衣女子,宫女再也不装柔弱无助的样子了,犀利着眼神,咬牙恨道:“华妃,你竟敢残害龙种?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死罪吗!”   “哼!就连赫馨儿怀的孩子,本宫都敢弄掉。更何况是你一个卑贱的宫女!”说罢,又狠狠踢了那圆润的肚子几脚。   宫女已经怀胎十月,再过几日就会临产。如今被华妃这么一踢,导致早产,羊水顺着双腿流下。   华妃见了,眼神一凌,吩咐身边的宫女道:“拿刀来!”   然后呈袭就躲在假山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叫华妃的女子拿着刀,亲手剖开宫女的肚子,取出一个血淋淋的孩子,那孩子命大,竟然没死。响亮的哭声在御花园内响起,可华妃并没有因为他命大而放过他。而是命身边的宫女在一片娇艳的牡丹花下挖了个大坑,将那孩子活生生的埋了!   呈袭那会儿年纪小,亲眼见着这一幕,吓得回家病了好久,后来他就再也不敢跟着父王进宫了。   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没有良心!都没有人性!为了权力,为了地位,可以不择手段!   太子是一国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女儿要是嫁给他,后半辈子都会在那个阴谋滋生地生活。他不想女儿嫁到宫里去过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他希望女儿能活得自由自在,最好能找个疼她、爱她,能包容她一切缺点的男人保护她一辈子!   虽然这有点困难,可皇天不负苦心人,相信总有一天女儿能找到属于她的良人!毕竟自己女儿这么出色,手下有十万精兵不说,还有一帮神鬼莫测的手下,而且也长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丝毫不比男人差!   渍~好吧,呈袭瘪瘪嘴,不得不承认,女儿确实少了那么点点温婉可人楚楚动人;多了那么点点强势霸道酷戾狠辣,可到底也是个绝世大美人啊!   嗬!倒到时候买一送一,还怕嫁不出去!?!   马车上,以墨一直思考着父王警告她的话,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慎重的警告她。   太子爷不甘被冷落,像条无骨蛇似的缠上以墨,双手紧紧环住她的柳腰,俊脸埋在她的胸前,隔着衣服就开始撩拔她,闷闷开口,“墨儿,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别样的魅惑。   以墨被他弄得心猿意马,脑子里哪还想得起什么东西,不由按住他那双不老实的手,“别闹!”清冽的语声带着点情动的娇嗔,听得太子爷骨子里的欲望又开是乱窜。   太子爷轻眯着妖魅的双眸,看着她深邃清亮的眼睛,无耻的撒娇卖萌,“要我不闹,你就得看着我,一心一意的想着我,不准你想其他的,也不准看其他的。”   霸道!   以墨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轻笑着看他一眼,没将他的话放心上。轻轻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今天是十五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突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修长的背影,儒雅的气质,有些像是……文喏!   以墨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被一只大手强行扳回了脸,转移了视线。   太子爷双手捧着她精致的小脸,欺上身,霸道的吻着她,将自己的脸强行映在她那双清亮的瞳孔里,“我说了,你只能看我,只能看我。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   以墨却是没理会他,伸出双手使劲推开他,再次撩开帘子看去,可惜原地已经没了那熟悉的背影。以墨细想,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文喏应该在落生。况且,那背影看着有几分……落魄。应该不是文喏!   以墨正欲放下帘子,可耳边率先传来一道阴沉霸道的冷冽声,“你在找谁?”   ------题外话------   终于送走亲戚了~明日一定多更些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野战’!   “你在找谁?”阴测测的话带着凛然霸道。李宸煜就像抓着出轨的妻子似的,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紧紧盯着以墨。   以墨回头看他一眼,脸色也跟着冷沉下来,她觉得阿煜有些无理取闹,更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连声音都冷淡几分,“没有找谁。”   以墨冷情霸道,就连呈袭和景阳都不敢管她的事,可今天李宸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约束她,这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李宸煜见她冷脸不悦,不由软了性子,收敛起霸道的行径,捧着她的脸亲昵的吻着她的嘴角,软言讨好着,“墨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原谅我呗。我是见你看其他人心里控制不住嘛~墨儿,墨墨,墨宝~”细细的碎吻沿着嘴角到了耳边。舌头一卷,轻轻含住那粉嫩白皙的小耳垂,用皓齿缓缓摩擦着,轻咬着。   以墨浑身一紧,凉凉的耳垂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口中的温热,舌尖的柔软,以及那贝齿摩擦轻咬带来的刺激感。只觉一股热流滚滚延伸,窜入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战栗袭遍全身,全身的肌肤都泛起了粉红,娇艳水嫩的摸样迷死人了。   以墨将双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轻推开他,“好了,不要闹了。”再不阻止,待会儿就要擦枪走火了。   李宸煜将脑袋搁在她圆润的香肩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惹得以墨又是一阵战栗动荡,“墨儿,你不生气了吧?不生阿煜的气了吧?阿煜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渍渍~他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她。   以墨黑着脸,恨恨咬牙:“不生气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千元桃花庄。   刚下马车,一股清香的桃花香气就扑鼻而来,还夹着泥土青草的馨香,清新的空气让人像是在沐浴春风,浑身都舒畅。   太子爷先跳下车,以墨正跟着下来,谁知他突然转身,将她拦腰抱起,突然袭击吓得以墨一声惊呼,差点就用上真气打他了,反应过来之后,忙收了喷薄而出的浑厚内力,慌乱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以墨小女儿姿态的轻咬着下唇,素手握成拳在他的肩头轻捶了一下,“差点就出事了,以后不许这样。”   太子爷灿烂的笑着,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是!媳妇儿大人!”说罢,抱着以墨冲进了漫漫桃林中,“走咯~我们去看桃花!”   千元山庄的桃花林极大,漫山遍野都是茫茫一片粉红,好似看不到尽头。满山的桃花林中错落着几个凉亭,几间屋舍。   以墨和李宸煜身处山腰间一处精致的凉亭中,凉亭的四角飞檐上各挂着个金色的小铃铛,风儿一吹,清脆的铃铛声响彻整片桃林。   铃铛声像是信号似的,转眼间,凉风四起,微风拂过开满桃花的枝头,粉嫩的花瓣轻轻跃下,随着风儿又轻盈飘飞在空中,漫天粉嫩的花瓣好似一条粉色的彩带,随着清风一起一伏,优雅的飘飞盘绕在桃林上方。山腰处的视线居高临下,将整个漫天粉红的美景尽收眼底。   “好一个‘桃花乱落如红雨’!”以墨看着山脚下的漫天红雨,再观这凉亭上两边木柱刻的诗词: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两句诗词意境极佳,且字体也是遒美健秀,流美而静。只见落笔处竟是‘慎之’二字!   慎之公子,可不是那粱耀祖吗?   以墨颇为惋惜的摇头,“可惜了,可惜了一手好字。如今双手被废,怕是再也执不起笔了……”   当初以墨见他就是看中了他的文采,可惜为人倨傲了些,如果性子能憨实正直点,如今怕是另一番光景了。   太子爷从身后抱住以墨,壮实的手臂紧搂着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贴自己的胸膛,俊脸轻轻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看着柱子上雕刻的字,酸溜溜的道:“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会写几个字,会做几首诗嘛~爷我也会啊!”此刻又霸道起来了,搬回以墨的脸,强行移开她的视线,“我们看桃花嘛~看什么诗啊。还有啊,心里不准想着那个残废!”   一想着他的墨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他心里就嫉妒得发狂。狠狠瞪了眼两根柱子,该死的东西,看爷今晚上不拆了你!   以墨拍开腰间的手,回身在白玉石雕成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被热茶,闻着淡淡的清香,看着满天飞舞的花雨,品着香醇甘甜的花茶,如此惬意,真是一番好享受。   太子爷见以墨连眉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不由也跟着一笑,坐到桌旁,提起玉壶,又给她添了杯热茶,随后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提道,“墨儿,你看,咱爹都沉冤得雪了,是不是,我们,应该……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咱俩儿的事给咱们爹妈说说,然后,那个……”太子爷羞红着脸,修长的手指扯着以墨的衣角搅啊搅,垂着头着小媳妇儿状,“……那个,然后把咱俩儿的事给办了啊?”   以墨脸上的惬意缓缓收敛,蓦然响起父王警告的话,不由凝起眉头,“这件事以后再说。”   “啊啊?”太子爷顿时不干了,“为什么啊?”旋即又委屈的撅着嘴,“墨儿,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所以不想对我负责啊?”   以墨轻挑着眉头看他,“你一个大男人,撅什么嘴啊!”渍~那表情多嫌弃咯~   太子爷的小心肝儿碎了一地,“看吧看吧,咱俩儿在一起才多久啊,你就嫌弃我了,那以后呢,后面还有大半辈子呢,你岂不是更会嫌弃我?”   嘶~以墨最受不了他无理取闹了!揉了揉青筋暴跳的额头,无奈道,“我又没说嫌弃你!”   “那好,既然你不嫌弃我,那你就去跟咱爹妈说,说你要嫁给我嘛~要不,我嫁给你也成嘛~反正就是要跟他们说,我们要成亲,我们要在一起。不然他们会把你嫁给你那个未婚夫的~”太子爷这是要逼着以墨亲自开口呢。他深知,以墨对他只算是喜欢,可还没到爱他爱得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他要她亲自开口,要她自己一步一步的主动走向他,主动靠近他。   以墨一边想着父王的警告,一边承受着他的紧逼,不由觉得心烦意乱,便开口敷衍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太子爷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如果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便点着她挺秀的鼻子,软言柔语道,“一定要记得说,阿煜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两人耳鬓厮磨的相处,远处却有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冯雅站在桃花林中,痴迷的看着凉亭里的男子,男子眉长入鬓,狭长妖魅的双眸,鼻梁笔直高挺,线条优美而高贵,那唇畔便刻骨的温柔弧度,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修长的身形挺秀高颀,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冯雅一直都知道当今的太子殿下是出彩的,承天的男儿无人能及!当初她是心高气傲,且她也知道她比不过蔡雪慧,争不过蔡雪慧。不是容貌,不是才情,而是背景势力,且皇后也是有意让蔡雪慧成为太子妃,如果自己执意要嫁给太子,那只能是侧妃是妾侍,一辈子受蔡雪慧的压制。   她一直不服蔡雪慧,论容貌论才情,自己哪一点比她差,可她只是因为有个丞相父亲,便始终高自己一头!所以她不愿做太子的妾,让蔡雪慧一辈子都压在自己头上,因此她选择了京城最有才气最有前途的粱耀祖。   可人算不如天算,粱耀祖竟然会失了双手,且还设计让自己失身于他。她冯雅论容貌论才情丝毫不输给蔡雪慧,为何蔡雪慧就能嫁给这样的位高权重的男人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她冯雅却只能嫁给一个废物!她不甘心!不甘心!   冯雅就这么怔怔的站在桃花林中,嫉妒的看着被太子温柔的搂进怀里的女子,她认得她,那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那个无才无德却心狠手辣的女子。以前是她跟自己争抢粱耀祖,如今也是她跟自己争争夺太子!   好啊!原以为没了粱耀祖,她们两人便没了交集,如今……   冯雅敛下眼中的妒恨,转身离开了桃花林。桃花林外有处漂亮的庄园,庄园里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走近了,还能听见几位女子谄媚的恭维声,“六公主,您这凤钗真好看,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是啊,配上六公主今日穿的红色骑装,真是美极了。既高贵大方又温婉可人,要是黄公子看见了,肯定迷倒在公主您的石榴裙下!”   黄公子?谁啊?黄胜呗!   六公主李曦雾心仪龙图阁的舵主黄胜,好些人都知道,想当初,这六公主可大胆了,将黄胜迷晕,拖到自己寝宫,欲行那苟且之事,结果被皇上撞破。皇上震怒,可又耐不住宝贝女儿的哭求,就下旨让黄胜娶六女,可那黄胜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硬是顶着杀头的风险抗旨逃婚。   后来就被皇上降了职,如今都还是个小小的四品舵主!   六公主的性子跟李若生有得一拼,性子纨绔急躁,且又争强好胜,不过好在心地善良,又知进退,所以倒是不惹人讨厌。   今儿她约京城的贵女们来这千元桃花庄赏花,学学她们的温婉贤淑做派,好回去让黄胜大吃一惊!   “咦?冯小姐回来了。”莺莺燕燕中,有人注意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冯雅,“冯小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冯雅给六公主行礼之后,便在园中落坐,她的位置是在蔡雪慧的下方,抬眸便能看见高贵优雅的蔡三小姐!   看着清贵高雅的蔡雪慧,脑中浮现出桃花红雨中相依相偎的太子殿下和平安公主,冯雅的嘴角不由泛起冷笑。不知道这个惊天消息曝出之后,你蔡雪慧还能不能维持如今的高雅清贵!   冯雅端起玉杯,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嘴唇,柔声回道:“冯雅见后山的桃花开得很是烂漫,不由心生喜欢,便观赏了片刻,没想到入了迷痴了心,走到山腰处的桃林去了,还差点迷路。”   她的话一出口,六公主的脸色就变了,带着些惊惧与害怕,试探的问道:“你进了后山的桃林?”   冯雅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欣然点头,“恩,漫山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春风拂过,宛若一场红色的大雪降落,落英缤纷,风采迷人。冯雅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致呢!”   听她如此说,贵女们都动了心,兴致勃勃的起身,“只听她言,便觉得美得不可方物,如果亲眼见到,定是极为震撼。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是啊,我们也去后山看看吧,早就听说千元山庄的桃花林是我承天最美的景致……”   冯雅要的便是众女去后山看桃花,她要让蔡雪慧亲眼看看,看看她爱的男人是怎样背着她与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的,她要让蔡雪慧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可六公主却不如她的意,慌忙出言喝住,“不行!不能去!”   “那是我大皇兄的禁区,没有他的命令,谁进去了都会被砍断双腿的。”   六公主的急言厉喝吓得众位贵女纷纷停住脚步,惊诧的愣在原地。而蔡雪慧轻蹙着秀眉,将微抬起的身子又悄悄坐了回去。   “原来是太子殿下住的地方……”有女子轻喃,语言中透着欣喜和深意。是啊,当朝太子不仅位高权重还长得俊美无双,但凡女子见了,都砰然心动,希望能得他青睐,期望能与他厮守到老!   可惜,太子的威名让众女望而却步,既希望博得他的欢爱,又惧怕他的手段。以往也不是没有投怀送抱的贵女,可那下场,想着就令人心惊胆颤。   见众女不准备往后山而去,冯雅眼中划过焦急,转念淡定下来,故作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看那背影如此眼熟……”   六公主只听到‘眼熟’二字,有些好奇,不由开口,“什么眼熟啊,你看见谁眼熟了?”   “我看见……”冯雅愕然止声,她望了蔡雪慧一眼,像是忌讳着什么,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什么呗,何必吞吞吐吐的!”六公主暗暗焦急,她本就是急躁的性子,且又爱好管闲事,爱看热闹,“快说快说!”   “我看见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在后山桃林中与一男子抱在一起,好似很亲密的样子。那男子我只看见背影,起初觉得有几分眼熟,如今听公主说到太子殿下,便突然想起了……”   这回轮到六公主惊诧了,想也不想的吼出声:“我大皇兄与平安公主抱在一起?!?”   ‘哐当’一声,玉杯落地,杯中茶水溅了冯雅一身。可她却不恼,看着目光呆滞的坐在席位上的蔡雪慧,见她脸上的清雅淡丽渐渐被难以置信的错愕所取代,便是一阵痛快!   不管是蔡雪慧,还是平安公主,都不是她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能对付的,可她却能施计让两人恶斗,两虎相争,最后的下场不是一死一伤就是双亡!   哈哈~最好是死个干净!那就没人和她争太子妃位了!   夕阳西下,天边金红色的彩霞涌动,灿烂耀眼的晚霞将红红的圆球掩映在身后,四周都是血红的颜色,红得那样深邃,那样迷人!   金红色的光泽射下,落在漫天落英缤纷的桃花瓣上,衬得粉嫩的花瓣是如此的斑斓,如此的娇艳惑人。   白衣素群女子随意的躺在满地的花瓣上,三千青丝散落在其身后,雪白的衣裙,墨黑的青丝,粉嫩的花瓣,莹白如玉的肌肤,远远看着,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精致的脸庞未沾脂粉,却依然泛着醉人的微红,漫天粉红映衬着使得两腮润色得好似绽放的琼花,白中透着嫩红。月眉星眸,朱唇琼鼻,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白裙素衣下的身子丰盈窈窕,姣丽蛊媚。   以墨惬意的躺在桃花丛中,看着天边的晚霞由深到浅,最后到无。眼见着就有点点星光升起,却被一抹黑给挡住了视线。   微微眯起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一抹黑影原来是张脸,一张妖治俊美的脸!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妖魅眸子钳在完美俊逸的脸上,眼角微微上扬,显得妩媚,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以墨抬起头,在他嘴上轻啄一口,赏他的!   然后将他的脑袋推开,“别挡着我看风景。”   太子爷不依不饶,又将脑袋悬在她上方,媚眼如丝的道:“风景有我好看?”   以墨笑他,“不害臊!”   “本来就是!你男人可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说罢,俯下身,凉薄的唇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亲一口,然后微微退开,接着便是深吻,舌尖抵开贝齿,在她口中肆掠,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半响之后,两人的脸色都是泛起了瑰丽的红晕,以墨轻微喘着气,伸手扯着他的俊脸,“脸皮可真厚!”   太子爷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随后将脑袋放在她的肚子上,贴着耳朵倾听,心血来潮的问道,“墨儿,你说里面会不会有宝宝啊?”   以墨轻挑着眉,差点忘了这事,不过行房事也没几天,即便是有了也查不出来,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行。   “墨儿,你会不会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啊?”太子爷这是脸孩子的醋都要吃呢。   以墨摸着肚子,若有所思的轻声低喃,“有没有孩子得看天意……”   “看什么天意啊!得看你男人的能力!”大手不老实的钻进她的衣服底下,细细摩挲着如凝脂般细嫩的肌肤,然后掀开袍子,火热的唇细细吻上去,闷闷说道,“墨儿,你不是要生孩子吗?我们再努力一把吧。”   以墨顿时起身,压住他往腿间伸去的手,紧张的看看四周,见没有人她才舒口气,随后瞪着他,“疯了!万一有人来看到怎么办!”   “不会!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上来!”太子爷化身为狼,将她扑倒在满地的桃花瓣上,双手灵巧的脱了她的衣裙,顷刻间便如初生婴儿般丝毫不挂。水嫩白皙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冰肌莹彻,清秀隽美冷漠疏离中透着酥魅妖娆勾魂夺魄。   雪白的锦袍扬起,修长的身子覆上去,两身合一,香汗淋漓!   广阔无垠的天空下,漫山红雨的桃林中,修长圆润饱满的美腿紧紧缠着精瘦健壮的腰身,那玉足上可爱的脚趾头曲卷着,荡漾出无比的魅惑。酥骨的娇喘夹着性感低沉的粗吼在桃花林中传开——清风拂过,漫天红雪飞扬,娇嫩的花瓣飞落,落在那健壮性感的背脊上,落在那娇人可爱的丰腴上,落在那柔若无骨的手臂上……菜花戏碟允花髓,恋蜜狂蜂隐蜜巢!   渍渍~连星星都羞得躲进了云雾里,暗道:这对男女好生孟浪!竟敢在郊野外做这苟合之事!   山下,千元山庄内,众位贵女久久不远离去,纷纷心不在焉的品着茶,弹着琴,时不时的张望着从后山下来的路,可她们都看得望眼欲穿了都不见那尊贵的身影。   有个胆大的女子,率先开口,“六公主,这天都快黑了。太子殿下怎么还不……”   李曦雾正在跟蔡雪慧学琴,纤指轻挑着琴弦,学得不亦乐乎,听到那女子问话,不由看了看天色,“哎呀~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走吧,我们快回去吧,再晚些,就该关城门了。”   那女子暗急,可碍于蔡家三小姐在,又不敢再开第二次口。   待众人都纷纷离去后,蔡雪慧看了看后山的桃林,眼中有些担忧,柔声询问着,“六公主,天色快要黑了,可太子殿下还未下山,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不会,大皇兄武功高强,哪能出什么事啊。再说,后山上有供人休息玩乐的小木屋,如果时间晚了,不能下山,还可以住在小木屋里。我想大皇兄他们是去小木屋了,今晚怕是不会回京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李曦雾抱着七弦琴,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她今儿新学了首曲子,得赶紧回去弹给黄胜听。   蔡雪慧站在原地,却久久未上马车,望着在暮色中显得红艳如血的桃林,神情有些怔愣。   冯雅轻移着莲步,走到蔡雪慧身后,淡淡开口,“蔡小姐,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让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单独相处!”   涂着蔻丹的葱白玉指轻轻抚了抚耳边的发髻,幽幽的声音中带着蛊惑,“今日,我观太子殿下对平安公主的神情,可不紧紧是喜欢那么简单。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向来洁身自爱,不亲近女色,就连伺候太子殿下更衣洗漱的都是他身边的靴公公,以太子殿下的性子能让他主动环抱的女子,必是他心头所爱。太子殿下爱上平安公主,两人又是表亲,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愿意亲上加亲,你说……这太子妃位将会花落谁家!?”   蔡雪慧紧握着双手,原本清亮的双眸此时隐含怒气,只听冯雅有道:“蔡小姐,您如今已经是十九的年华了吧,您从二八的碧玉之年就开始等着,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为了等太子向右相府提亲,您拒绝了满京仕子勋贵的求亲。可如今……可别到最后等来一场梦,梦醒成空!”   “再过一年您就是双十年华了,我承天国的女子即便是再丑再无德再无貌,也从未有过双十年华都未出嫁的老姑娘……”   啪!   一声清厉的脆响蓦然响起。   “你!”冯雅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刺痛的脸,恼怒的看着蔡雪慧。   蔡雪慧拿在锦帕擦了擦手,冷沉着容颜,淡然道,“我一个双十年华都未出嫁的老姑娘怎么也比你一个失了贞节的下贱女子好!”   冯雅猛然睁大眼,尖锐着声音咆哮着,“你怎么会知道!?”她被粱耀祖设计玷污了身子,此事只有粱冯两家知道,蔡雪慧她怎么会知道!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扬手,毫不留恋的扔了手中锦帕,“你想要蛊惑我与平安公主相争,无非就是想要渔翁得利。可惜,你将那平安公主看得太轻了。这些话,你对着我说,我只会仁慈的给你一巴掌,如果你对着平安公主说,那下场就连我都不忍心看到。”   说罢,越过冯雅,上了马车。临走之际,蔡雪慧撩开帘子,睥睨着冯雅,满眼厌恶道,“你父亲冯大人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物之一,他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可惜,却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马车骨碌骨碌的走远,只留下冯雅一人站在原地,狰狞着脸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咬牙恨道,“好你个蔡雪慧,没了太子妃位,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后山山顶之上,雅致的小木屋内,太子爷系着围裙,手拿着锅铲,却不损他高贵淡雅的气质,再配合他颀长的身形,即便是干下厨炒菜如此接地气儿的活儿,也依旧俊美得如九宫之上的飘渺谪仙!身材。   “来~墨儿,最后一道菜来了,吃饭咯~”   看着满桌子的菜,以墨的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苍鹰了!   ------题外话------   话说,这标题有些荡漾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子选妃?!   “饿了吧?来来来,快吃!快吃!”太子爷喜滋滋的将筷子递到以墨手里。   以墨看眼桌上的菜,再看眼明显笑得很开心阿煜,然后夹起盘子里,一团乌黑得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东西,问,“这是何物?”   太子爷绞尽脑汁想想,不确定道:“应该是糖醋排骨?”   以墨狐疑的看了两眼,然后拿筷子戳戳,“骨头呢?”   “骨头?”太子爷不明白了,“糖醋排骨还有骨头啊?”   好吧!其实以墨也不知道有没有骨头。   太子爷见以墨好像有些不愿意吃糖醋排骨,然后就夹了块青菜给她,“吃这个吧,青菜,开胃的。”   以墨眯着眼,翻动着碗里一团黑一团焦的不明物体,“你确定这是青菜?青菜不应该是绿色的吗?!”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爷一副博学高深样儿,“有些青菜就不是绿色的。来来,多吃点,多吃点,吃了青菜长得高……”然后又夹了一大坨到以墨碗里。   以墨实在拗不过他的热情,纠结着脸庞,以一种扑刑场的决心抬起筷子。   太子爷脸色灿烂的笑容不减丝毫,洋洋得意的炫耀着,“哎呀,这还是本太子第一次烧菜!”看他那得意的小摸样,好像还倍儿有成就感!   第一次……烧菜?以墨蓦然停住筷子,“那个……我还不饿。”娘也是第一次烧菜,父王吃了上了十八回茅房,最后拉得虚脱!   太子爷不依不饶:“不行!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啊。”没有力气,我们怎么颠龙倒凤翻云覆雨啊,所以……“来嘛,乖啦,多吃点~来,张嘴,我喂你。啊~”   难闻的焦糊气味扑鼻,看着眼前的‘青菜’,以墨的眉头都蹙起了山峰,犹豫着微微张嘴——   “呕!”排山倒海的恶心感瞬间袭来,以墨吐了满地!   太子爷见状,大喜!颤抖着手指,指着她的肚子,惊呼:“墨儿,你你你、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放屁!”以墨再也忍不住的爆了个粗口!   太子爷满脸委屈,“那是我做的菜太难吃了?”   以墨:“……”这还用说,一看就知道。   以墨发火了,拿起筷子戳戳面前的糖醋排骨,“这是糖醋排骨吗?白痴也知道糖醋排骨应该有骨头吧?”然后敲敲那盘青菜,“这是青菜吗?糊成一坨!还有这汤,黑不溜秋的,什么玩意儿啊?”   太子爷心虚,如若蚊吟,“是、乌鸡汤……御膳房的老师傅说,乌鸡养颜,女人吃了对身体好……”   以墨双目一瞪:“乌鸡汤?那鸡呢?!”   “哦哦!我这就去拿……”太子爷屁颠屁颠的跑厨房把鸡端出来!   “呕!”这一看,以墨没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看着保存的甚是完好,且还是唯一能看得出食材原形的材料,太子爷被打击得一塌糊涂的小心肝儿顿时活跃,献宝似的端到以墨面前,“墨儿,放心,这鸡绝对新鲜,下锅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要不是我用石头将锅盖压住,还治不服它勒!”   我的妈呀!下锅的时候还活蹦乱跳?!   他这是生生把一只活鸡给扔锅里煮了!?!   渍渍~看那鸡死前的惨烈状,死得那叫一个冤啊!   以墨扶着额,饿得是有气无力了,“饭呢~?”   “哦哦,饭!”太子爷又屁颠屁颠跑厨房,把米饭给端出来。幸好,煮饭不用什么技巧,只要不是水少了,即便是煮不成一粒一粒的白干饭,至少也能煮成稀粥。   粥是稀了些,可至少还能下咽。   以墨喝着稀粥,顺了顺心,脸色这才好些。她把吃饭可是与供佛放在等同的位置,都是不可忽略,不可敷衍的大事!   太子爷见她脸色好了,胆儿也大了。磨磨蹭蹭的蹲在她脚边,将脑袋枕她腿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星光,讨好的看着她,“墨儿,不生气了吧?我保证下次一定做好饭,让你美美的吃上一顿,可好?”   “别!下次我自己带吃的。”以墨算是看透他了,他的保证就从来都没算数过。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别啊!墨儿,这回我发誓。”太子爷举起三根手指头,坚决道,“我发誓!”   以墨擦擦嘴,摸摸肚子,感觉有个半饱,便放下碗,看了看还算清幽精致的小木屋,“睡哪儿啊?”   说到睡觉,太子爷又一阵荡漾,笑得那叫一个色迷迷滴,妖媚的桃花眼直溜溜的盯着以墨的肚子瞧,然后伸手抱住她,兴奋道,“睡觉前,咱们先去洗个澡。”   小木屋后,有个天然的温泉,不过温泉周围的精致显然是经过特意修整。汉白玉石铺地,有着尊贵的奢华感,莹白剔透的玉质被温泉的热气蒸腾得愈加温润精美。   不止澡池周围是汉白玉石铺成,就是澡池内也是由汉白玉石雕刻,池内的水是通过特殊渠道从后面的温泉引进来的。周围挂着轻纱帘幔,四周雾气缭绕着,有误入仙境之感。   温泉水池内,太子爷脱个精光,无比自信的展示着他傲人的身材。乌黑的墨发如水蛇般飘荡在清澈的水中,他媚眼如丝的朝以墨勾勾手指头,“娘子~快下来,为夫给您搓背~”   搓背?   你当以墨是澡堂里三大五粗的汉子啊,还搓背?!   以墨可不会像其他女人般扭扭捏捏,羞羞答答,伸手撩了撩水池的水,温度正好合适。然后就开始脱衣服,准备下去好好泡泡。   温泉泡澡,这可是好东西,舒经活络。   以墨在池边脱衣服,脱得没有一点勉强羞涩,解开腰带,脱下衣裙……   水池内的太子爷张着嘴,冒着绿光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纤美白皙的颈项,精致漂亮的蝴蝶锁骨,圆润雪白的香肩,红艳如血的鸳鸯肚兜儿——然后就见素手拉着背后两根红绳,轻轻一扯,鸳鸯肚兜儿落地。   噗——   太子爷只觉两条暖流像毛毛虫似的冲鼻子里顺流而下,他忙垂首擦了擦,手上殷红一片,啊~丢人啊,竟然看得流鼻血了!   果然,便听头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出息!”   池中的水一阵动荡,以墨下了池子,悠闲的靠坐在池底特意用汉白玉雕刻成的睡塌上。   太子爷胡乱抹了把鼻血,往水里一钻,如条游鱼划着优雅的姿势,朝以墨游了过去。他也不出水面,大手摸上细软的腰肢,使劲一切手段的撩拔她。   以墨顿时弓起身子,纤手死死抓住他的肩头,清冷美艳的小脸染上浓浓的情欲,羞人的娇喘便从红艳的小嘴儿里溢出。刚呻吟出口,她便紧咬住下唇,强行压制住身体里那股如电流流窜的酥麻战栗,伸出玉腿,将这毫无节操不懂节制的无耻混蛋给踢开,厉眼横扫,“滚开些!”   在水里,太子爷就是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你逮不住,赶不走,转瞬像水蛇妖似的缠住以墨,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耳廓里,“墨儿~好墨儿~不要赶我走嘛~我给你擦背,来来来,我给你擦背。”   大手在性感滑嫩的背部细细抚摸,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因为练剑握笔,所以指腹有些粗糙,轻轻的摩擦着细嫩的肌肤,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粗糙的肌理。指腹过处,泛起阵阵战栗酥麻,那股酥麻战栗从背脊一路延伸到尾脊,粗糙的指腹还不打算停,沿着迷人的沟痕一路向下——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欲望,特别是像太子爷这种禁欲多年的男人,一旦开启了那道门,情欲便如洪水猛兽,来势凶猛,锐不可当!   况且,还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埋在她身体里,永不分离!   缠绵不休!   真真是缠绵不休!   太子爷就像是妖精,非要把以墨的精气给榨得一点儿不剩他才罢休!   天渐渐破晓,天边露出淡白,不出片刻,便是五彩斑斓的嫣红,彩霞纷纷向东边涌动,像是天女要下凡了一般,带着渺渺仙气。漫山的桃花儿迎着朝阳,开得如火如荼,粉嫩的花瓣上站在晶莹的水珠,衬得它如此娇艳水嫩,第一缕阳光洒下,落在水珠上,折射出比桃花更耀眼的光彩,乍然一看像璀璨的宝石,无比惹人怜爱!   李宸煜摘下一朵桃花,心灵手巧的给以墨挽了个清秀的发髻,然后将粉嫩的桃花插在发髻上。   青丝如墨,花瓣娇嫩,衬得美丽的容颜更加娇媚,眉宇间淡淡的情欲未退,脸颊上的薄红瑰丽诱人。李宸煜怜爱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以墨躺在他怀里,睡得特别深沉,或许是真的累到了,自己说要看美丽的朝阳,可天刚开亮,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温暖的阳光洒落,两人的身影在暖阳下相依相偎,淡淡的幸福像是感染了四周的桃花,刹那间,漫山桃花盛开绽放,妖艳如火!   此时,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太子殿……”   “嘘~”太子爷竖起手指,示意他小声些,“说。”   来人压低着声音,禀告道:“殿下,皇后娘娘找您回宫。”   太子爷挑眉,“可有说是为何事?”   来人如实禀告:“是为了给您选妃的大事。”   选妃?!   太子爷冷沉着脸,朝他轻挥着手,“下去!”   “是!”   半个时辰后,以墨幽幽转醒,蓦然睁眼,眼里青光闪动,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朦胧与迷茫,空气中陌生的气息让她的眼色有些冷冽,“有人来过?”   太子爷顿感惊奇,“你这是狗鼻子啊?怎么这么灵!”   以墨瞪他,“你才是狗!”拐着弯儿骂她呢?   “好嘛好嘛,我是公狗,你是母狗,正好一对!”   嗤!果然是毫无下限的癞皮狗,这话都说得出来。   以墨起身,扭扭脖子,她可不想当狗。然后拍拍身上的草屑,转身下山。她现在快饿疯了,必须得回家吃饭!   马车从千元桃花庄悠悠出发,回到京城。   昨日是十五赶集的日子,京城很是热闹,今儿人倒是少些,可是同样人来人往,一派繁荣景象。一家饭馆前,一个俊秀清雅的男子蹲在角落,手里拿着抹布,身前两大堆脏乱的瓷碗,他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弓着身子清洗着盆里的碗。虽然是在干洗碗的脏乱活儿,可丝毫不损他优雅清贵的气质。身上名贵的锦袍全是乌黑的油质,看清来有些落魄,可脸上总挂着灿烂如莲花的美丽笑容,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烦恼,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怀着满心欢喜,蹲在男子身旁,用手里的丝帕给男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柔声关怀着,“文哥哥,你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吧?”清亮的杏仁眼眸里是满满的爱意。   男子回她一个灿烂的笑脸,继续埋头干活,“不累。锦好,你站远些,盆里的水脏,我手又笨,万一水渍溅出来,沾湿了你的裙子就不好了。”   “没事。沾湿了,我拿回家洗洗就行了。倒是你,文哥哥,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脱下来,锦好帮你洗洗吧。”   男子还未回话,饭馆里的老板就传来声音,“小文啊~快来收拾一下碗。”   “哎~来了——”放下碗在抹布上擦擦手,就进了饭馆。   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以墨听到熟悉的声音,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只见一个绿衣姑娘站在饭馆角落,不由蹙起眉头,疑惑的放下帘子!   怎么老是感觉文喏来京城了!   饭馆里,男子勤快的收拾着碗筷,一旁常来吃面的阿婆见了,笑着对老板夸道,“老苏啊,你家这伙计不错,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勤快老实,而且心眼儿也好,我看见他昨日还帮隔壁的李老太太挑菜篓子呢。你也知道,隔壁李老太太最近几天扭伤了腰,做不得重活……”   苏老板也是满面笑意,“是啊,小文在我面馆里真是屈才了,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呢,还会作诗呢。”苏老板走过去,拍拍男子的肩,从怀里拿出一掉钱塞进男子手里,“小文啊,这是你昨日的工钱,收好了。”   男子看着手里的钱,却没收,“老板,您给太多了,我们昨日说好的,一天五文钱……”   “小文啊,收着吧,这是你昨天教锦好读书写字的钱。”   男子犹豫半响,最后才将钱收进怀里,笑着感谢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儿的。那我先出去洗碗了。”   男子端着满是油渍的碗出来,正好与华丽的马车擦肩而过。   太子爷送以墨到了王府门前,以墨伸手欲撩开帘子下马,起身时身上的衣裙却被扯住,回首一看,一双修长的大手。   太子爷拉着以墨的衣角不放,恋恋不舍的摇晃两下,“墨儿~”   “干嘛!”以墨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她肚子都快饿扁了,再不吃饭就要吃人了!   太子爷被她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给镇住了,悻悻的放开手,“你记得回家后一定要找机会给咱爹妈讲哦~”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老是说。没了他的阻碍,以墨毫不留恋的下了马车。   看着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太子爷哀怨得差点成闺中怨妇。顿时将怨气发泄到可怜的赶马的侍卫身上,“还愣着做什么!回宫啊!渍~一个个尽是些猪脑子,叫你们弄点食材来,爷做菜,你们还真敢弄青菜叶子活乌鸡,脑子咋这么笨啊,去蜀锦楼订一桌儿好菜,悄悄给爷送来,说是爷做的,那多好啊!唉哟~回宫后,立马给爷消失,爷看着你就眼疼~”   “……”那侍卫欲哭无泪,真是委屈死咯!   以墨走到王府门口,刚要进府,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拦住她的去路。王府守门的侍卫见了,还以为是刺客,逮着就先暴打了一顿!   “唉哟!等等,平安公主,等等,唉哟~在下不是刺客……”   “住手!”以墨沉声喝道,“让开。”   围着揍的侍卫们顿时一哄而散,守门的守门,站岗的站岗,竟然还有扫地的!   以墨满头黑线的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痛得呜呜直叫唤的男子,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显然是个文弱书生,被侍卫们揍了几下,顿时鼻青脸肿不说,还爬了半天都未站起身来。以墨不得不叫两个守门的侍卫过来扶他。   “草民、草民玉文沉,叩见平安公主。”   玉文沉?以墨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还真有几分像,“你来王府做什么?”   “我、我来……”玉文沉是个恪守礼教的文儒书生,自然不会像太子爷那般下流无耻还厚脸皮,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脸颊涨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以墨见他如此摸样,哪有心思跟他墨迹,转身就进王府,她还没吃早饭呢!   渍~没出息,总是惦记着那点早饭!一顿不吃会死啊!这人可是关系到玉蝶一辈子的幸福呢!   玉文沉见她要走了,脸色一慌,忙推开扶着他的侍卫,追上去,“公主殿下,请留步!”   “有什么事,快说!”神情几不耐烦咯。   “这,那……玉某想见一见府上的玉蝶姑娘,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以墨就先开口了,“她说她不喜欢你。你回去吧,不要来找她了。”   玉文沉惨白着脸色,怔愣在王府门口,满心伤痛的低喃,“难怪、难怪她不愿意出来见我。我在童思河畔等了她整整一晚上,她都没出现,难怪……原来一直都是玉某在自作多情……”低喃着,失魂落魄而去。   以墨心念着她的早饭,哪管玉文沉是欣喜还是悲伤啊。回家就直奔厨房,她昨晚上只喝了几口稀粥,晚上又被阿煜死缠着运动了一宿,早上还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厨房的人一见着她,吓得跪了满地,“公公、公主,您怎么到到、到厨房来了?”不会是又有谁犯了错,要被拉出去凌迟以儆效尤吧?   “做些吃的,越快越好。”以墨的身子往厨房的长木条板凳上一坐,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锅里。   看来,这妞儿是真滴饿惨了呀!   大厨吓得手直哆嗦,连勺子都拿不稳。躬身问着,“公公、公主,要要、要吃什么?”   “什么都行,越快越好!”   这是说第二回‘越快越好’了,看来是真的想要越快越好。   “那素面行吗?”。大厨想,下面最快,锅里还有烧开的水呢,把面一弄下去,再洒点葱花儿蒜末儿什么的就行了。   “行!”   果然快啊~转眼间一碗热腾的面就到眼前了,以墨咽了咽唾沫,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塞进大厨手里,“赏你的!”然后抢过他手里对面,拿着筷子开吃。   大厨捧着玉佩,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公主您慢慢吃,慢慢吃,如果不够,奴才再给您煮……”   “恩恩,下去吧。”以墨吃着面,没空理他。她已经饿疯了,吃着素面也吃出了大鱼大肉的味道,美味极了。呼噜呼噜就半碗下肚!   呈袭冲进厨房,见着就是女儿大吃特吃的满足样儿,想也不想,跑过去抢走她面前的碗,瞪着绿豆双眼,噼里啪啦就开始训人:“你昨晚去哪儿了?一个姑娘家竟敢夜不归宿!?还和一个男人在外面!你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脸了?!”   以墨被他一阵喝问给弄懵了,纠结着眉头,双眼落在他手里端的碗上,无奈道:“父王,能不能等我先吃了再说啊~”   呈袭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锐利的视线像雷达似的,将她从头看到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儿来,“说!那小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他有没有轻薄你?看那小子色迷迷的样子,本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好啊,胆儿肥了啊!竟敢拐骗我呈袭的女儿了!看我不抽死他!”   以墨掰开他的手,抢过面,无语的吃着,心想:就你这胆儿,还敢抽人家堂堂太子呢!   可呈袭就是存心不让他女儿好过,再次一把抢过碗,势要将事情给弄得一清二楚,“说!你们昨晚睡哪儿?你们是睡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还有,你是什么时候睡的?他是什么时候睡的?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了,否则……家法伺候!”   以墨看着那碗面,有气无力的道:“我们昨天去千元山庄看桃花了,天为被地为席,哪儿什么房间。”两人野战来着,确实是天为被地为席,以墨没骗他。   “我什么时候睡的,不知道,因为没看时辰。他什么时候睡的,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因为没看时辰,他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   呈袭气得直点她的额头,“你笨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别人把你买了,你指不定还帮着数钱呢。哎呀~不说你了,你简直是气死本王咯!还有啊,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听听外面都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竟敢说你‘不知廉耻,私会太子’!昨日明明是那小子不要脸来找你的,怎么就颠倒是非黑白,说你不知廉耻了呢……”   以墨缓缓收敛脸上的漫不经心,眼底泛着森冷杀气,冷沉着语气,道,“谁说的?”   “父王哪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京城都传遍了。”呈袭想着就来气,怎么是他女儿不知廉耻了,为何就不能是那太子不要脸的勾引他女儿啊!   哼!他算是看出来了,当初在忘川,那小子就不怀好意,变着法儿的引诱他女儿!   坤仪宫中,皇后霞冠凤披的端坐在首位,一身威仪姿态令人不敢直视,姣好的面容看上去甚是端庄大方,只静静的坐在那儿便有母仪天下之威。   “臣女蔡雪慧!”   “臣女柯倩!”   “臣女郁香容!”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三位佳人轻移着莲步走上前,盈盈一拜!   这三位都是京城难得的美貌才女,蔡雪慧不必说,琴技天下无双。而柯倩生得娇酥妩媚艳美绝伦,一曲霓裳舞艳绝天下!郁香容乃是太子少傅郁青峰的独女,此女容貌清秀,端丽大方,且才情智慧不输于男子,而且算起来还是太子爷的青梅竹马!   这三女便是颜皇后最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三人刚好齐全!   “免礼。霁姑姑,给三位小姐看座。”   “谢皇后娘娘。”   燕皇后看三人的眼光,那简直是婆婆看媳妇儿,越看越满意。蔡雪慧娴静端庄,柯倩风情万种,郁香容蕙质兰心,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子。燕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才是她中意的好媳妇,不像那个平安公主……哎哎,不说也罢,说起她便觉得头痛!   “香容啊,听说你父亲昨日受了风寒,怎么回事?身子可好些了?”   “回娘娘,父亲前日与太师大人秉烛夜谈,不小心忘了时辰,且回府的时候淋了些生雨,便受了寒气。母亲已经请了大夫为父亲诊治,大夫说并无大碍,喝两剂药便可大好!”温婉清雅的声音,落在耳里如沐浴春风。   “大好便好,郁大人是国之栋梁,他要是有什么闪失,那边是承天国的损失……”   燕皇后与三位佳人拉着家常,相处的十分融洽。此时,霁姑姑进殿来禀,“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燕皇后脸上一喜,“快传他进来。”   燕皇后的话音未落,太子爷就从殿外进来了。一袭深黑锦袍衬得身姿如玉,莹白俊美的面容透着清幽孤绝,潋滟的双眸没有在以墨面前的柔情似水,显得有些清寒孤傲,一双薄唇紧抿,勾勒出性感而又酷戾的弧线。   “母后。”语声微微带着森寒,显然他此刻很是不悦。   见此,燕皇后也冷下脸来,“太子,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见着母后也不行礼。”   三位佳人见着太子进来,忙起身给他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爷冷冽着眸子,阴鸷的眼神像是淬着毒,扫视着三个女子,“滚出去!”   三位女子的脸色皆是一白,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是被太子冷厉阴辣的面给吓着了。   燕皇后见此,忙吩咐身边的霁姑姑,“带三位小姐先去思勤殿歇着,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是!”   霁姑姑带着三位佳人下去了。   太子爷浑身冒着肃杀之气,“娘,你为何派人散播谣言说墨儿不知廉耻!你明知道儿子爱她,你却要如此诋毁她!”   “我什么时候知道你喜欢她了?”燕皇后沉着冷静的品着养颜花茶,徐徐道,“况且,我何时派人散布谣言了?”   谣言确实不是燕皇后散播的,可她却知道是谁在谣传,而她只是冷眼旁观,并未阻止。最多只能算是知情不报的罪,还算不得主谋!   太子爷也不跟她胡扯其他,直言道,“既然如此,母后,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喜欢呈以墨,我爱呈以墨,我要娶她为妻。”他这不是追求她的同意,而是直言告诉她,他会娶墨儿为妻,谁都阻止不了!   出乎意料,燕皇后并未反对。可也未同意,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道:“太子是未来的君王,将会掌管天下;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将会母仪天下。太子妃并不是你说要谁做就谁来做的,承天朝的太子妃历来都是通过大选出来的,如果你真要娶妃,就得先选妃!如果她平安公主能通过层层选拨,在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那么你要娶她为妃,母后自然无话可说!”   听到此话,太子爷双目逞亮,一口应下,“好!一言为定!”一个是他尊敬的母亲,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如果要他选,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墨儿,可如果能和平的解决此事,当然是更好了。   燕皇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一言为定!”   第二日,皇宫出了两道旨意!   一道是皇上的圣旨,一道是皇后的懿旨!   圣旨的大致内容是,正三品太常寺卿粱越湖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欺压百姓,鱼肉乡民,即日起罢黜官职,关押刑部,交由大理寺处理。   而懿旨的内容是,十日后,太子选妃,但凡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女皆可参加。   两道旨意一出,天下哗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呈老爹威武!万更   京城最好的文氏珠宝坊里,老板拉着青衣男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少爷,您吃苦了,看您都消瘦了。夫人也真是的,还真狠心将您赶出家门啊……您看看您,都憔悴成这样了,这些日子在外面肯定不好受吧?呜呜~少爷,您还是别跟夫人闹别扭了,回去跟她道个歉服个软,回家好好过日子吧。您看您现在,呜呜~祥叔看着都心酸……”他家小少爷打小就心地善良,为人亲厚,上至老夫人下至赶马的立头,无一不对他疼爱有加,老爷和夫人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小少爷自小就锦衣玉食,仆人拥饶,哪儿让他洗过碗,穿过这么粗糙贫贱的衣服啊。如今为了挣那么几个铜板,损了尊严,折了傲骨,跑到小面馆去当洗碗工。这怎叫他不心酸啊~   文喏虽然穿着低廉的麻布青衣,可丝毫不损一身儒雅清贵的气质,俊颜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他伸手为祥叔抹了抹眼泪,欣然笑道:“祥叔,别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母亲赶我出门,那是因为我伤了她的心,我这么不孝的儿子,回去了也只会惹她伤心,还不如走得远远的,免得她见了心烦。”   “少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夫人就您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她疼您都来不及呢,哪能厌烦您。您听祥叔说,夫人那日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说出赶您出家门的气话,等过几日她的火气消了……”   “祥叔,您说的我都明白。”文喏缓缓敛下脸上的笑意,满心愧疚的低喃,“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我如今还不想回去,我想……”去看看以墨,就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只有知道她过得好了,他才能安心的回落生。   “文哥哥?文哥哥!”活泼靓丽的锦好抱着从墨宝轩买来的笔墨纸砚,来到文喏身前,“文哥哥,笔和砚台都买好了,我们回去吧?”   “恩,好!”文喏转身,可在临走之际,眼角瞥见珠宝坊柜台上一支清雅漂亮的木簪,木簪很精致,上面刻着古朴且神秘的花纹,看上去很清雅大气。   “等等~”   文喏走到柜台前,将木簪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几眼,十分喜欢。他笑着问身旁的锦好,“锦好,你看这支木簪漂亮吗?”。   锦好一愣,像是想着什么,俏丽顿时羞红一片,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含娇细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悸动与欢喜,“……漂、漂亮!”   文喏眉开眼笑,满面春风的道,“祥叔,这支木簪多少钱?”   一旁的伙计连忙开口,“五千……”   “五文钱。”那伙计话未说完,就被祥叔抢了先。祥叔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娇俏秀美的锦好,心道:难道眼前的姑娘就是少爷心爱的女子?为了她不惜与夫人闹别扭,离家出走?!   “这支木簪精巧清雅,送给心爱的女子最为合适。”祥叔说着,又看了他身旁的锦好一眼。   锦好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忙往文喏身后躲了躲,羞怯的颔首,可微微弯起的嘴角显示她是如此的欣喜。清澈的水眸里满是痴迷与爱意,文哥哥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就连街头的吕秀才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而且爹爹对他也十分喜欢,如果能嫁给他为妻……   文喏的心思全在簪子上,自然没注意到祥叔暧昧打趣的眼神,也没注意到锦好痴缠爱慕的目光。他小心翼翼的包好木簪,从怀里拿出五文钱递给伙计,“祥叔,这支簪子我买了。锦好,我们走吧。”   伙计捧着五文钱,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为难的看向祥叔,“掌柜,这……”那木簪可是价值五千两的宝贝,结果买了五文钱,要是被东家知道了,他这份工作就甭想要了。   祥叔瞪他一眼,像捧宝贝似的捧过他手上的五个铜板,“你懂什么!那可是咱们东家的嫡亲公子,咱们文家嫡亲少爷。哎哟~这可是咱们小少爷第一次挣钱,能挣五个铜板,真了不起啊!这个可等拿回文家,给老爷夫人们好好瞧瞧……他们一定会感到欣慰。”祥叔泪水盈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赶脚。   “……”伙计满头黑线。大户人家的思想,就是不一般,挣区区五个铜板就了不起了?!那叫他们这些一天就能挣五十个铜板的伙计还怎么活啊!   神武大街上,文喏和锦好并肩而行。锦好抱着笔砚,偷偷看了眼他怀里放木簪的位置,由起初的欣然激动到后来的隐隐期待,可见他没有打算将木簪拿出来举动,不由暗暗焦急,轻咬着唇,鼓起勇气开口,“文哥哥,你、你那木簪是买来送给你家娘子的吗?”。   文喏微微笑道,“我还未成亲,没有娘子!”   闻言,锦好心花怒放,笑颜逐开,“那你是、买来送给……”我的吗?   “可是我有心爱的女子,这木簪便是买来送给她的。”   锦好脸色骤然苍白,恍若从天堂坠入地狱,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隐隐带着哭腔,“原来文哥哥有心上人啊?”   文喏心里想着以墨,想着将木簪亲手插在她头上的时那一刻的幸福,所以他未能注意到锦好的伤心。   世人便是这样,在一不关心你的人的面前,即便是你哭得肝肠寸断,他也无动于衷;可在一个爱护你的人的面前,即便是你蹙一下眉头,他也会感同身受!   文喏心里只有以墨,所以看不到其他女子的好,也看不到其他女子的伤。他沉溺在自己的幸福里,嘴角边噙着蚀骨的温柔,“恩,她叫以墨。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泪悄然从眼角流下,锦好慌忙别过头去,悄悄擦了擦,哽咽着声音,“那她肯定长得很好看……”其实,她是想问,那个叫以墨的女子长得有她好看吗?她真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文哥哥这样出色的男人心心念念的爱得如此深!   “恩,长得好看,在我心目中,她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不过她脾气不太好,又好强又倔强,而且还一点都不服软……”文喏想着她受伤刮肉时咬牙坚持却不发一语的坚强摸样,心里一阵痛惜,“……不过她倔强得可爱,坚强得又令人心疼!”   “是吗~”锦好见他满脸幸福,满眼温柔,红着眼轻喃,“那你们肯定很相爱!”   文喏蓦然停住脚,眼中有伤痛悄然划过,他眨眨眼,倔强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指着前面围观的人群,转移着话题,惊呼,“啊!你看他们都在看什么?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   两张皇榜贴在告示栏,百姓们议论纷纷。   “姓粱的终于被罢官了,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像他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早该被罢官免职了……走走走,喝酒去,咱们今儿去酒馆好好庆祝庆祝!”   “皇后娘娘要给当今的太子殿下选妃呢?说是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女儿都可以参加……”   “哎~如果能成为太子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的女儿有此殊荣……”   “哎呀!你没听说嘛,说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先出手了,竟不知廉耻的勾引太子殿下……”一个男子洋洋得意的诉说着从他大姨夫哪儿得来的情报,他大姨夫可是冯府喂马的管事。   “嘘!小声些,你不要命了!连平安公主的坏话你都敢说,小心她把你吊到杏花树上扒皮抽筋!”人群中有人惊惧着脸恐吓着他。   那男子不知收敛,反而趾高气扬的叫嚣,“哼!她平安公主心狠手辣,可我秦三儿却不怕她。她不知廉耻的勾引太子殿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竟然敢做,我就敢说!一个卑贱的无耻女……哎哟!”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头狠狠砸中下颚,牙齿混着血沫从嘴里流出来。   文喏紧握着拳头,气鼓鼓的死瞪着秦三儿,咬牙恨道:“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这是文喏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打人!   ……   但凡三品及以上的官员的家中都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冯雅拿着懿旨,怔怔的站在当场,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脸色分外阴沉!   半响之后,她像疯了似的,跑向书房。   书房内的冯城易正在与封路和宁有书两位大理寺寺正讨论案件,他们手上都拿着粱越湖这些年来欺压百姓,鱼肉乡民的罪证。   封路面露愤恨,义愤填膺道:“好一个粱越湖,竟然在背地里干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冯城易黝黑的面色也是愤愤难当,竖起的八字怒眉,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铁面无私的威煞,“宁大人,此案就交由你与封大人两人处理,本官之女与粱越湖之子有婚约在身,不便参与此案。此案定要秉公办理,不可因本官与他粱家有姻亲,就徇私舞弊,我们要给全天下的百姓一个公道,一个交待!”   “是,大人!”   此时,冯雅突然闯进来,“爹!爹——”   冯城易看着毫无规矩的女儿,不由冷下脸,厉喝,“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成何体统!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封路与宁有书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恩。管家,送两位大人出去。”冯城易对着慢一步而来的管家吩咐着,送走了两位寺正,他才看向自己女儿,“雅儿,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书房乃办公重地,岂是你随便可以乱闯的!”   冯雅莲步轻移到书案前,将手中懿旨呈上给他,“爹爹,这是宫中皇后娘娘传下的懿旨。”   冯城易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懿旨,却未看。早朝之时,苏公公在金銮大殿上亲自宣读了懿旨,他知道这懿旨的内容,“皇后娘娘为太子选妃,但凡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家中有待嫁的嫡女都接到了懿旨。以太子的年纪,早该选妃,繁衍子嗣,也不知为何,前些年,好些大臣联名上书都未能让太子同意选妃纳妾,也不知这次怎么就轻易松口了……”   冯雅并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她能不能被选上。她咬了咬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爹爹,您让女儿也去选妃吧!”   冯城易脸色猛变,他怒不可遏,想也不想,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冯雅的脸上,“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冯城易这一巴掌打得狠,冯雅水嫩的脸上立即起了五根红痕,身子被大力扇倒在地,嘴角还流着血渍。头上的步摇散落在地,发髻也凌乱如巢,从额间散落下的发丝遮住猩红的眼,眼中有着骇人的疯狂,“爹,女儿没有说混话,女儿要去选妃,女儿一定要去选妃!您是知道的,女儿的琴技不比蔡雪慧差,才情不亚于郁香容,美貌也不输给柯倩,为什么她们能去选妃,能成为人人羡慕的太子妃娘娘,而女儿却不行?女儿温婉贤良,才情双绝,只要能赢得皇后娘娘的喜欢,博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女儿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   冯城易被她的话气得双手都在抖,端起桌上的凉茶,无情的泼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泼醒一般,“凡是去参加选妃的女子都是清白之身!你失身于粱耀祖,你竟敢还想着去选妃?!”   这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在冯雅的心上,冯雅缓缓垂眸,撑在地上的纤手猛然紧握,怨恨在心中如杂草般疯狂生长——她绝不轻易放弃!   冯城易也知道她的性子,为了打消她的念头,软言劝道:“雅儿,姻缘天定!你与粱耀祖本是两情相悦,他受伤在先,你弃他在后,这本是不厚道之事。后来你们两个阴差阳错的在一起……雅儿,你就认命吧。况且粱耀祖他也不差,才情睿智都不输给太子,只是被废了双手而已。只要有志气有恒心,就是没了双腿,一样可成大事!雅儿,为父想了想,决定等粱越湖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便将你嫁与粱耀祖,你们本有夫妻之实,只差一个完婚的行事。等完了婚,你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俩儿相互包容相互扶持,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平平淡淡也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一辈子!”   冯雅缓缓起身,冰凉的茶水顺着额前发丝滴落,一滴一滴,滴在脸上,瞬间花了精致的妆容。她一半脸色苍白,一半脸色猩红如血,整个人如从河里冒出来的厉鬼,浑身透着阴厉怨气,“爹,女儿先下去了。”   冯城易的一席话,冯雅听进了多少,无人可知,不过看她那身怨气,显然是当耳旁风了。   书房外,宁有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之际,管家笑着迎上来,“宁大人,东西可找到了?”   宁有书笑了笑,“找到了。”扬了扬手里的玉佩,无限风流的戏言着,“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未来媳妇儿的,要是丢了,他非得逐我出家门不可。”   管家被他痞性的话给逗笑了,“宁大人真会说笑。宁大人年轻有为,小小年纪便是六品京官,且又得我家大人赏识,以后定是前途无量。令尊宝贝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将您逐出家门!”   “哦?是吗……”宁有书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眼角却瞄向往内院而去的冯雅。   而此时,一个下人匆匆前往书房,在长廊转角时,没注意,与冯雅碰在了一起。下人仓惶告罪,“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才有事急着去书房禀告老爷,一时没注意到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冯雅阴沉着脸,扬起锦帕扫了扫被撞的手臂,厌恶的觑了他一眼,视线划过他手中的信封,蓦然睁大眼,只见信封落款处竟是‘慎之’二字!   冯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信封,不顾下人的阻拦,拆开翻看。看完之后,她转身就往后门跑去。   冯府后巷,粱耀祖焦急的来回走动,他虽然依旧锦衣华服加身,可怎么也掩饰不住那副落魄衰败之相。   冯雅从后门冲出来,见在门口徘徊的粱耀祖,眼中的怨毒毫不掩饰,冲过去,举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空寂的后巷扬起,听得躲在暗处的宁有书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尼玛!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得多疼啊!   粱耀祖被这一巴掌打得双耳都在嗡嗡作响,他眯着眼,目光像是条冰冷的毒蛇,含着剧毒,“你疯了?”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冯雅也失了往日的高贵优雅,顶着凌乱的发髻,扭曲着脸庞,狰狞着目光死死盯着他,“你竟敢威胁我爹!”   “我有何不敢!”粱耀祖冷哼一声,“我父亲含冤入狱,如果他不如实办理,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女儿不过是个失了贞节且又无人要的无耻荡妇!如果他能出手帮我父亲一把,或许我还能开恩让他的女儿嫁与我为妾!”   “你、你竟敢让我为妾!?”冯雅尖锐着声音咆哮着,眼里冒着熊熊怒火!   “做妾总比没人要的好!”粱耀祖趾高气扬,看着她愤怒恼恨,报复的快感填满了整个胸腔,“你已经失身于我,如果我心情好了,也许会让你做妾,如果我心情不好,你连妾都做不成!”   他阴笑着看着她,“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冯家大小姐?你以为你还是京城人人艳羡的‘清琴双姝’?清琴双姝?!哼,你给人家蔡三小姐提鞋都不配!”   “你如今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烂货!只要你失身的消息传出去,看有多少人会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下贱!荡妇!淫娃!未出阁前,失真不说,还与男人无媒苟合,说不定会被拉去浸猪笼,沉塘落水!”   粱耀祖每说一句,冯雅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血色,苍白如鬼!她死死抠住掌心,压抑着心中的惊惧与恨意,免得自己会一时冲动冲上去掐死他!   粱耀祖却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冯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去选太子妃吧,所以暗中传谣诋毁平安公主,且挑拨蔡三小姐与平安公主为敌,然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冯雅蓦然抬头,瞠目欲裂:“你怎么会知道?”   “哼!我不仅知道‘平安公主勾引太子’的谣言是从你嘴里说出的,还知道你是通过秦三儿嘴传出去的。”冯雅啊冯雅,你这人野心是有,可是就是没有脑子。秦三儿本就与冯府下人沾亲带故,只要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到谣言是从谁的嘴里流传出去的。   暗中偷听的宁有书顿时阴沉着脸,好啊~原来是这个女人传谣言污蔑的主子啊!   宁有书冷笑两声,转身出了后巷。   ……   去雷霆王府中宣懿旨的苏牧公公,苏牧怪异的看了眼坐在大厅中镇定喝茶的女子,手里拿着懿旨也不知该不该宣。接旨肯定是要跪着接,可看平安公主泰然稳坐,没有跪着接旨的打算,且他又不敢出言喝叱她不懂规矩,两人便就这么一坐一站愣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最后苏牧公公实在站不住了,假意轻咳两声。哎~算了算了,坐着就坐着吧,反正皇后娘娘又不知道。   张了张嘴,正要宣纸,却见眼前一花,手上的懿旨就没了!   呈袭拿过懿旨,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的看,当看到‘选妃’二字,蓦然睁大眼,“台子玄飞?!”呸了一声,将嘴里的苹果屑沫吐干净了,又重新惊呼,“……太子选妃?!”   “……”以墨喝茶的动作微顿,挑了挑眉。   呈袭非常满意的看着女儿的表情,好好!这么震撼的消息都未能引起她多大的情绪波动,那就说明女儿未将太子放在心上,哎呀~只要不蹚宫里这滩浑水,怎么都行!   呈袭将懿旨往苏牧怀里一塞,顺便又塞给他一个红艳艳的苹果,这是赏钱!   “拿走拿走,我家闺女不选秀。”   “……”以墨又是挑了挑眉。   “这……”苏牧为难的看着两人,“王爷,这懿旨是皇后娘娘下的,咱家也……”不参加选妃也要接旨啊!苏牧抽搐着嘴角,退亲、退婚、退东西都有,就是没听说过退圣旨的!   呈袭以为他嫌一个苹果太少,然后又塞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给他,然后推着他就往门外走,“回去吧回去吧,本王家的房子粗陋,茶水粗鄙,就不招待你了啊!况且本王还要赶着去牢房探亲呢,更没时间招待你!走吧走吧……”   “哎哎、哎~”苏牧宣旨,头一回儿被赶出来不说,也是第一次收到用苹果当的礼钱。他就这么抱着懿旨,捧着苹果被雷霆王爷给退出府门了。   哎~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回宫!   呈袭送走了苏牧,理了理衣袍,回到大厅见以墨还坐着不由拔高声音吼道,“去牢房探亲啦!快点!”   以墨不徐不疾的又喝口茶,淡定道:“有胆子你自己去。”   “嗬!还调侃起你老子来了!”呈袭气得跑过去揪以墨的耳朵,“说!是不是跟你那个色迷迷的表哥学坏的?”   咳咳,呈袭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见长了,喜怒无常的,就跟更年期到了似的。就连以墨也得避其锋芒,闪身躲开他伸来的手,弹了弹宽大的绣袍,“不是说去牢房吗?走吧!”然后转身就出府——   “嘿!你跟别人学坏了,还敢躲!看我追上来不抽你~”可惜,以墨看似走的漫不经心,可呈袭使足了劲儿的跑,都追不上!   刑部大牢,粱越湖被关押在呈袭前段日子住过的牢房,不过他可没呈袭那么好的福气,没有锦衣玉食,没有高床暖枕,只有四面墙壁,与一面铁窗。   郭霆义亲自领着以墨和呈袭进去,只留下两个心腹,其他的狱卒都被支开了。   郭霆义穿着一袭红衣,无比妖气邪魅,他懒懒的靠墙而立,见呈袭和以墨进来,笑着打趣呈袭,“王爷,故地重游,作何感想?”   呈袭心情倍儿的看着关押在牢房里的粱越湖,吐出两个字:“凉快!”现在正是初春,虽说是风和日丽的美好气节,不过太阳晒久了,也觉得温热。不过往这阴森森的大牢一站,顿时透心凉啊!   不过就是苦了粱越湖了,身上只着单衣,在这森冷潮湿的大牢里,冷得嘴唇都发青了。   粱越湖见到呈以墨,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瑟瑟的缩在角落里。   呈袭怪异的看了女儿一眼,“你是老虎要吃人,还是怎么滴?他怎么一见着你就这幅摸样啊?!”   以墨耸耸肩,面无表情道:“我很确定,我不吃人!”   “听见没?她不吃人!”呈袭也不进牢房,就蹲在牢门外面,朝蹲在角落的粱越湖勾勾手指,“过来过来,快过来,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粱越湖惊骇的目光死盯着呈以墨,不住的摇头,打死他也不过去。他为左相办事,陷害雷霆王的事情已经暴露,他日夜担心她会来找他报仇。他害怕她会来扒他的皮,割他的舌头,然后将他吊在杏花树上,让他生不如死!   他本以为被囚在刑部大牢中他就安全了,可没想到……   粱越湖抱着双腿蹲在角落,身子紧缩成一团,害怕的低喃,“不是我不是我,是左相大人,是左相他要害你,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个三品小官,我也是听左相大人的命令行事……”   “好啊!你还真参与了!?”呈袭勃然大怒,一脚踢开牢门,挽着袖子走进去,对着粱越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要不是本王,你能有今天?”   ……   “要不是本王保举你,提携你,你能在京城耀武扬威?”   ……   “本王还将宝贝女儿许配给你那无用的儿子,你不感恩戴德,反而还倒打一耙!”   ……   惨烈的叫声在空寂的牢房响起,郭霆义听得脸颊直抽抽,“嘶~王爷下手可真狠!难怪许冒许大人会被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由此可见,左相大人着实有些强悍。两人同样被王爷暴揍一顿,左相满身是伤,可第二日却能强挺着上朝!牛~”说着还很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以墨找根长条木板凳,懒散的坐下,“由此可见,左相的怨恨有多深!”伤得那么重还坚持撑着身子上朝,要置父王于死地!   “渍渍~王爷这火爆脾气……也难怪人家对他怨念深深!”朝廷之上的人,都是人精,且个个还虚伪得厉害。即便心里对人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了他全家,可面上还是总摆出一副和乐亲善的友好笑容。哪像王爷这个异类,看不顺眼的要揍,看着眼疼的要揍,看着心疼的也要揍!   但凡令的不顺心的人,他举着拳头便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嘛~   哧——你郭霆义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上任雷霆老王爷教的真理!自打呈袭小的时候,雷霆老王爷就教他,想要别人臣服于你,你就得用拳头去打,打得他畏了、惧了,他便不敢再忤逆你了!   以前在忘川,他便是那儿的土皇帝,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自然没有人敢忤逆他敢挑衅他。可如今在京城,那些东西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不用拳头,他们还真不会怕你!   嘿嘿~在这方面,父女俩儿的意见都是一致相同,严格说来,以墨也是用武力镇压!不过她的武力比较吓人,一出手就是十万铁骑!就连乾闽帝都惊惧三分!   粱越湖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连哀求的告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王爷求求您原谅我的,公主殿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粱越湖像狗一样跪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哎哟~那凄惨的摸样,郭霆义都不忍心看。嘶~不由再次感叹!王爷下手真狠!   以墨端起桌上的茶,递给舒展完筋骨的呈袭,点了点身边的长凳,示意他坐下来歇歇。   冷冽的视线一转,落在粱越湖身上,“你可知道朝中有哪些官员是左相一派的?”   粱越湖一愣,随即连忙摇头,“不知!我与左相只是互惠互利,根本不是一条船上的,所以……”   以墨垂下眸子,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打!”   呈袭咧嘴一笑,一双绿豆眼闪烁着森森绿光,扭着脖子,揉着拳头,大步跨进牢房——霎时,惨烈的叫喊声有如擂鼓声悦耳轰鸣!   “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告诉您,我告诉您!求求您别打了——”   呈袭顿时停手。   以墨复又开口,冰冷阴沉的语声犹如毒蛇吐信:“打!”   郭霆义:“……”   呈袭那叫一个听话啊,对着粱越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我打~啊啊啊——”   这回粱越湖是连话都不敢喊了,他明明都老老实实的要招了,为何还要打啊?   以墨拿着粱越湖亲自写下的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顿时蹙起了眉头。她转身将册子交给郭霆义,郭霆义翻开看了之后,也是蹙起了眉峰,“没想到连从一品督察御史张林张大人都是左相的人。”   以墨想起青龙呈报上来的消息,悠然道,“任颧禾对张林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张林是他的人不足为奇!”   以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不欲再次多留,与呈袭两人出了刑部大牢。   呈袭一路走一路扭头捏手,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哎哟~累死本王了,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猛然这么一活动,还真有些吃不消!”   以墨:“……”好久都没活动筋骨?您前几日不是才刚暴打了左相吗!   而此时,迎面走来两个布衣百姓,只听两人纷纷议论,“听说这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是个无耻荡妇,她引诱太子殿下……”   “可不是嘛,俺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那人家姑娘的清白名誉可就全毁了……”   “哎哎,我说这事也得怪太子殿下,如果太子殿下不去接近那平安公主,就不会传出闲言碎语……我看这事难说,指不定是那太子殿下见平安公主长得貌美如花,就起了色心……”   好啊!呈袭可是把这些话给听进去了。只见他扭曲着脸,紧咬着牙,手中拳头握得‘咕咕’直响:“好你个太子,竟将我闺女的声誉毁成这般!”   “……”以墨见他如此摸样,没说话,可心里总有大事不好的预感!   以墨的预感是正确滴!真是大事不好了啊!   第二日上朝,呈袭临走之前去了呈家祠堂,拿了块木板藏在衣服里,然后大摇大摆的上朝去了!   咳咳,雷霆王爷今日上朝了,不止乾闽帝觉得新奇,就连太子爷也觉得诧异。   乾闽帝威严道,“吴爱卿,十日后便是太子选妃大典,你们礼部可得抓紧时间准备。”   礼部尚书吴章敬躬身回应:“是,皇上!”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就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位大臣跪安。   乾闽帝起身回御书房,朝中大臣一如往常的转身出金銮大殿。可还未走出殿门,就听到一声惨叫响起:“哎哟——!”   叫声十分熟悉,众位大臣一想,瞬间齐齐瞠目——竟是太子殿下!   慌忙回身看去,只见雷霆王爷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木板,追着太子殿下抽打!   嘶——众位朝臣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乾闽帝也停住脚,回过头来看,只见他那沉稳睿智的大儿子真被呈袭追着暴打!   呈袭真是气疯了,红着眼睛,举着木板朝着太子的脑袋直抽,嘴里还不停的骂:“我叫混!我叫混!你这个色痞子,你连亲表妹都敢染指啊~看你把你表妹的名声给弄成什么样儿了?!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呢?那话可难听了!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我叫混!叫混!”   呈袭可是墨墨的宝贝亲爹,太子爷又不敢对他反手,只得抱着头在金銮殿上乱窜,一边躲还一边说好话,“姑父,您干嘛呢~我哪儿得罪您了?我给您赔礼道歉还不成吗?!您别打了,哎哟~您别尽往我脸上打啊——”   金銮大殿上,平时沉着稳重的大臣们此时都没了形态,齐齐目瞪口呆的看着无比彪悍的雷霆王!就连燕太师都暗自抹了把冷汗,心道:这是演的哪出啊?!   “哎呀,皇上,您快去阻止雷霆王爷啊,太子殿下受了伤,才刚好……”   乾闽帝更是大张着嘴,下巴都砸脚背上了。直到苏牧公公提醒他才醒过神来,顿时沉下脸来,龙形阔步的走过去,“呈袭,你做什么!成何体统,都闹到金銮大殿上了!”   呈袭牛逼了,对乾闽帝的喝问不闻不问,反正是紧盯着太子爷,举着木板直往他脸上抽:叫你长得跟妖孽似的,专门来勾引我闺女!   乾闽帝也怒了,亲自走上去,拦住他,“呈袭,你闹够了没有!”   举手欲夺他手里的木板,却见他一本正经的将木板往身前一竖。   当看清木板上刻的几个字,乾闽帝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而太子爷也挂着满头黑线,恨不得昏死过去!   再观殿门口的众位大臣,那脸上的神情精彩万分!   乾闽帝和太子爷相视一眼,狂抽嘴角!抱着先帝的灵牌喊岳父大人,他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呈袭还没完呢,将先帝的灵位往金銮大殿上一放,顿时嚎啕大哭:“呜呜~岳父大人,您在天有灵的话就睁开眼看看吧,看您这混账孙子。”眯着眼还能精确无比的指出太子的位置,燕太师顿时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牛~   “呜呜,这混账小子,什么不学好,偏去学民间那些混账东西,调戏良家妇女,呜呜~这兔崽子,连您外孙女他嫡亲表妹都不放过……”   “……”瀑汗!   乾闽帝正要开口,呈老爹张嘴就堵住,“呜呜,还有您那混账儿子,还想包庇他那个混账儿子!”   “……”乾闽帝愕然住嘴。   大臣们吓得腿儿都在打颤,好啊~不止骂太子殿下是混账,就连皇上他也敢骂混账!   呈袭哭诉完了,抹了抹泪,然后抱着灵牌大摇大摆的出了金銮大殿。上帝皇帝太子,下至侍卫太监,竟无一人敢上去拦他!   人家手里可是端着先帝的灵位!   咳咳,呈袭这么一闹,彻底出名了!金銮殿上,连太子都敢大!连皇上都敢骂!   且呈袭这么一闹,天下百姓还真没人再说以墨无耻浪荡的勾引太子了!   如今都说:太子好色,连自家表妹都要调戏!无耻啊~   ------题外话------   还差两百字,待会儿补上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私会,发现!   太子殿下被雷霆王爷拿着先帝的灵牌打了,这消息不胫而走。燕皇后本来正与几个妃嫔在御花园里喝茶看戏,听到儿子被打了,哪还有闲情逸致,立即摆驾,去东宫。   东宫里,小靴子公公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嘶~笨手笨脚的,轻点!”太子爷伸脚踹了踹他,然后拿起铜镜,左照照,右看看,真怕他俊美的容颜就此毁容了。呜呜~要是毁容成了丑夫,墨墨岂不是更嫌弃他咯?搞不好,还得成下堂夫勒!呜呜~不要啊!   “嘶~都叫你轻点了!爷的脸要是毁了容,你就等着爷砍你的脑袋吧!”   一听砍脑袋,小靴子吓得手一抖。   “哎哟!”太子爷这回是真被他给弄痛了!   燕皇后恰巧进来,听到儿子的痛呼声,心里那个疼啊。冰锐的视线落在靴公公身上,冷脸怒喝,“这么笨手笨脚的奴才,留着何用?!来人!给本宫推出去打!”   靴公公惨白着脸跪趴在地上,也不敢出声求饶。   两个侍卫进来拖着他出去,太子殿下突然开口,“等等!”   靴公公心中狂喜,泪水盈眶的仰望着他家爷,呜呜~还是您心疼奴才!   太子爷闭着眼轻轻挥手,慵懒散漫道:“留他条性命!别打死了!”   “遵旨!”   呜呜~靴公公那叫一个绝望啊!   燕皇后坐在软凳上,心疼的看着躺在榻上满脸是伤的儿子,“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就傻傻的让雷霆王打呢,不知道跑啊你!”平时跑得不是挺快的嘛~   “……”太子爷那叫一个委屈,大殿门口堵着一帮大臣,叫他怎么跑。   燕皇后拿起太医院送来的药膏,蔻丹葱指沾上一些,然后轻轻的给他涂抹在脸颊的淤青上,“煜儿,反正雷霆王爷不待见你,你与平安的婚事就算了吧。况且他们连懿旨都退回来了,苏牧带话回来说,他们不参加选妃……”   李宸煜顿时收敛眉宇间的轻佻散漫,阴沉着脸挡开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进了内殿!   哎~燕皇后轻叹一声,内心有些迷茫,儿子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认定的事就是一辈子,死都不回头!她这般三番五次的阻止到底是对还是错?   转念又想起七伤说的消息,不由狠了狠心,伤心总比丢了性命好啊!他都敢为那平安以身挡剑,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那女子留在儿子身边,只会是个祸害。   ……   苏氏面馆。   面馆的生意最近很红火,苏老板忙得脚不沾地,苍老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扬声朝收拾桌子的文喏喊道,“小文啊,最近生意太好了,面粉都用完了,你去隔壁街陈老板的面粉店买些面粉回来吧,来,这是买面粉用的钱。路上小心啊,早去早回!”   文喏放下抹布,在身上的围裙上擦擦手,接过银钱,憨笑着,“是,老板,我这就去。”   文喏洗干净双手,拍拍身上的尘埃,整理一番仪容,然后才出了门去。这些举动苏老板看在眼里,望了眼痴傻般盯着文喏背影看的女儿,不由摇了摇头,这小文虽然是他面馆里的洗碗工,可那身贵气儒雅就是青衣麻布也掩盖不了,举手投足间那份超然脱俗的气质,怕是一般大家族都养育不出。他的这个女儿啊,怕是高攀不上……   去隔壁的面粉店,要穿过一个偏僻的小巷,文喏如往常一般走进箱子,刚转弯就与一位麻衣粗布的断袖汉子撞在一起。   “对不住,对不住!”那汉子连连道歉,伸手还拍了拍文喏的肩头,一副爽朗豪迈性子,“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是大哥眼神儿不好,没看见您。您没事吧,可有撞伤哪里?”   文喏含笑住摆手,“没事没事,小弟也有错,不怪大哥。”   “哎!没事就好。大哥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汉子粗吼着嗓子,大步跨出了巷子。   文喏回头看他一眼,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美丽的笑容好似开在荷池里的白莲花,那般纯洁,清贵,耀眼!只觉这京城的百姓真和善,苏老板在他落魄时,收留他不说,还给他吃住;而这大汉也是性子爽朗大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厚道憨实的老好人!   直到汉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文喏才动身,可刚走两步,一股眩晕感猛然袭来,脚下一个踉跄,身上精力也像骤然被抽走似的,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文喏扶着矮墙,甩了甩头,想要甩走那股眩晕,可越甩脑子越迷糊,最后只得顺着墙壁,缓缓坐下!   “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在巷子口响起。   文喏强忍着不适,睁着眼睛看去,竟是那本该走远的汉子!   “秦三儿,过来看看,可否是这人?”汉子朝躲在暗处的秦三儿招了招手。   秦三儿看眼文喏,立即躬身谄笑的对汉子道,“对对,猛哥,就是这狗娘养的。”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两吊银钱,恭敬的递给汉子,“猛哥,真是麻烦您了,这钱您拿去喝茶。”   汉子接过银钱,在手里抛了抛,鄙弃的横了眼秦三儿,“真是大题小做!老子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呢,值得猛哥我亲自出手,不过是个瘦猴的软脚虾!真是可惜了猛哥我的十香软骨散……”说罢,转身离去。   “猛哥一路走好,猛哥走好!”秦三儿卑躬屈膝的送走了汉子,转而阴厉着眼神朝文喏走去。   文喏盘膝而坐,一边警惕的看着秦三儿,一边暗自调动真气逼出软骨散的毒。额上冷汗淋淋,俊美的容颜透着几分苍白。   秦三儿不由打量起倚靠着墙角根的文喏,一袭洁净的青衣,修长挺拔的身形,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特别是那双清亮的眼睛,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又似清秀隽美的秋月,全身散发着不染纤尘的干净气息。   这摸样,即便是京城最有名的相公馆里的头牌公子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猥琐的眼神中点点欲望浮动,秦三儿搓着手上前,“可还记得本公子?”   文喏冷冷开口,“记得,我昨天打了你!”   “对!就是你昨天打了本公子。”秦三儿屈膝蹲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我秦三儿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你打我一拳,我取你一命。不过……如今我改主意了。本公子见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不如从了本公子,跟着本公子吃香喝辣可好?”说着便淫笑着将手伸向文喏的脸!   文喏骤然睁目,眼中怒火腾升,“你你、你无耻!”   “我不仅无耻,我还下流呢!”秦三儿笑得猥琐邪赁,伸向他脸的手顿时改为抓住他的衣襟,一使劲儿,青衣袍子就被拉开,露出性感而又好看的胸膛来。目光肆掠的落在胸口,伸手便要侵犯他。   文喏又羞又怒,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只差一点就能将毒逼出体外了。转瞬间,好似能听到一声鸡蛋破壳的轻微脆响,文喏心中大喜,被抽走的力气瞬间回到身体里,想也不想,抬手欲挥开秦三儿伸来的手。却在此时,只听一道惨烈叫声响起。   轰然一声闷响,重物落地。文喏和秦三儿齐齐侧目望去——竟还是那本该离去的汉子!   秦三儿惊得跳了起来,“猛哥!”   猛哥捂着被扯断的手臂,痛苦的表情使得满脸横肉的脸庞狰狞而扭曲,他瞪大着猩红的双目,像是见鬼一般,惊骇的看着巷子口。   “猛哥?!您怎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巷子口蓦然出现一道倩影。   女子黑发如墨,迎空飞扬,缕缕青丝如灵蛇舞动,浑身透着浓浓的杀气!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精致五官散发着冷煞的气息,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如锋刃,满含戾气的盯着他。   秦三儿被吓得瘫坐在地,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是谁?   “公主殿下饶命!饶命啊!”猛哥率先跪了下来,惊慌仓惶的给以墨磕头,然后指着瘫坐在地的秦三儿,“公主饶命,他就是秦三儿,他就是秦三儿!”   话音刚落,一道戾芒从他脖子上划过,转眼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   头颅落在地上滚动几圈,滚到秦三儿的脚下他才停下。瞠目欲裂的双目满是惊惧,脸上的惶恐正盛,嘴巴还张着保持说话的姿势,这便是汉子死前那一刻的表情!   秦三儿吓得连滚带爬的退后好几步,他惊悚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而文喏则是大张着嘴,惊喜的看着她,“以墨……”   以墨寻着声音,这才发现虚弱的蹲坐在角落的文喏,见他衣袍些微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眼中划过担忧,大步走过去,伸手扶起他,凝着眉头,问:“怎么了?”   虽然毒逼出来了,可身子还是有些乏力,借着以墨的手臂缓缓起身,听到她言语间的关心和担忧,心头一暖,嘴角微微勾起,含着笑不让她担心的回道:“没事,只是被秦三儿下了软骨散,身子无力而已。”   闻言,冷冽的视线突然一凛,眼中杀意骤起,扬手间,蕴含着磅礴真气的宽大绣袍幡然而起!   本欲毫不留情的朝秦三儿扇去,却被文喏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以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让他改过自新吧。”文喏不是怜惜秦三儿的性命,而是怕以墨再担杀孽。佛家有言,杀孽越深的人,死后在人间地狱就越痛快。   以墨冷眼看他,显然对于他的阻拦,十分不痛快。然后拂袖,转身欲走。这动作摆明是在说: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文喏见她要走,想也不想,伸手将她抱住,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孟浪,而且他衣襟还大开呢,顿时羞红着脸,小媳妇儿似的垂下头,可双手就是不放。怕一放手,她就走了。   文喏怕她又生气,犹豫的看了秦三儿一眼,最后别过脸去,声音如若蚊呐,“我、我不拦着就是了……”   渍~文喏啊,你是活佛转世,你是菩萨心肠!怎能为了讨好心爱的女人,就……哧!没出息!   而此时,巷子口再次出现一个人影,当看着和文喏抱在一起的以墨时,顿时大张着嘴惊呼,“啊啊啊——”转瞬,又立即捂住嘴!   宁有书死死捂住嘴,睁大眼睛看着文喏,震惊死了。这男人是谁啊?这男人为何搂着他家主子不放啊?这……哎呀,反正是满脑子的疑问!不过疑问褪去后,只剩惊悚。完了!这要是被太子殿下看见,肯定得闹翻天!   宁有书想也不想,冲上去棒打鸳鸯,对着文喏就一阵严喝,“你做什么,松开!松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见着人就抱,成何体统啊!”   文喏的脸羞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慌忙放开手,一副做错事的悔过摸样。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她不是随便什么人,她是我未婚妻子……”   未婚妻子?!   “啊?!”宁有书大张着嘴,嘴里都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未婚妻子?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啊?!不过如今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宁有书看了眼被削了头颅的壮汉,抽了抽眼角,“主子,秦三儿呢?不会也被您给宰了吧!?”   “正打算如此。”以墨睨了眼躲在墙角瑟瑟发颤的秦三儿,冷哼一声,“带回去,让张月鹿好好招待,只要留着一口气能指证犯人就行!”   犯人?谁!   冯雅呗。   冯雅指派秦三儿散播谣言诋毁以墨的事儿,可不会因为百姓改口说‘太子殿下好色调戏自家表妹’而就此揭过!   后面还有好戏等着她呢。   以墨有事要问文喏,就带着他到了最近的一间茶坊,而这间茶坊恰巧又是远近闻名的‘闲云坊’。   闲云茶坊是建在有与童思河素有母子河之称的‘闲云湖’上。闲云湖面积不大,且又是童思河引进的河水在其中流动,便称它为童思河的子河。   湛蓝清澈的闲云湖面波平如镜,排排丰姿娴雅的杏花树亭亭而立,清风吹拂,雪白的花瓣飘飞,在半空中纷纷扬起,如美妙悦耳的旋律,优雅而别致。   洁白的花瓣雨中一座清雅的竹坊伫立在水上,一座别致的竹桥曲折蜿蜒着,从岸上延伸到湖中央的竹坊。   竹坊内,优雅而精致的装饰吸引了不少茶客。但凡能进竹坊的,都是真正好茶之人。在上竹桥的那一刻便有小厮对客人进行考验,小厮手里端着五杯茶,分别代表五种不同的茶,如果能在只观、只闻的情况下道出五种茶的来历与名称,便能过得竹桥,入得竹坊。反之,说错一种,便不能进竹坊。   听说建立这座闲云茶坊的是位极其好茶的姑娘,而且这位姑娘的架子也大得很,不管你是寒门子弟,还是高门勋贵,只要能道出五种茶名,都会奉为上宾,如果不能就是当朝宰相来了也会被拒之门外!   以墨和文喏被小厮拦在了竹桥口。青衣小厮斯文有礼的朝两人行了礼,将两人引到茶盅前,“贵客,请。”   以墨看着眼前的五杯清茶,蹙了蹙眉头,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好与文喏说话,没想到随便找的地方竟还有这么多规矩。转身欲走,五杯茶都一个颜色,她哪儿分得清楚什么是什么啊。   转身之际,却被文喏抓住,一个清雅的笑容绽放在嘴角,“等等~”走到茶盅前,优雅端起第一个茶盅,肌理分明的素白手腕与光洁白瓷茶盅相映衬,举手投足间透着静美高雅。   小厮见他着青衣麻布,却也掩饰不住那份清宁淡雅的气质,便不敢生轻视之心。和声礼貌的询问,“公子看认得?”   “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此为碧螺春。”   小厮淡淡一笑,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起手,动作轻缓的为文喏斟了杯热茶,“公子,请。”   周围旁观的人一阵喧哗,中了!   竹坊规矩,只有猜中的茶才允许喝。   文喏端起茶杯,“白云翻滚,清香袭人,不愧是极品碧螺春。”   文喏却并饮,而是放下茶杯,端起第二盅茶,眉宇间有流露着一种隔世悠远与祥和之气,“此为黄山毛峰。最好的黄山毛峰产于桃花峰的临颍寺。那里山高林密,日照短,云雾多,自然条件十分优越,茶树得云雾之滋润,无寒暑之侵袭,蕴成良好的品质。用那里的茶叶炒制成的毛峰茶外形细扁微曲,状如雀舌,香如白兰,味醇回甘。”   小厮欣喜的为他端起第三盅茶,文喏倾身扇闻,热气蒸腾的白雾萦绕在他清绝俊美的脸庞,衬得此时的他好似九宫之上的谪仙,俊逸潇洒,温润儒雅,“《茶经》记载,炒制顶级的恩施玉露,芽叶须细嫩、匀齐,成茶条索紧细,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滋味甘醇,叶底色绿如玉。想必这便是恩施玉露了。”   一连中了三种茶,围观的士子们都拍手叫好。   看着这样温润自信的文喏,以墨也不由露出淡淡的笑颜。   后面两种茶,毫无意外,文喏都一一道出茶名与出处。   “两位客官,里面请。”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小厮亲自领着两人上了竹坊。   竹坊内清幽雅致,偌大的厅房分成几个小香坊,香坊相连,中间只有一叶优美的竹帘相隔。   小厮领着两人到了一处空的小香坊,香坊内只有矮桌和竹椅,矮桌上放在精致的小香炉,与精美的一套茶具,然后再无其他。   文喏和以墨坐下,小厮为两人各添了一杯热茶,便退出去了。   以墨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香气清鲜,滋味甘醇,果真如此!她平日也爱喝茶,只是并未仔细了解过哪些茶的茶名与出处。   轻轻放下茶盖,看着文喏,问道:“不是应该在落生吗,怎么到京城来了?还弄得如此摸样!”   文喏垂首,糯糯道,“我要来京城看你,可是我母亲不允许,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以墨怔了怔,她心思玲珑,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缘由,想必德阳郡主是不想他趟京城这滩浑水。   “文喏,你回去吧。这京城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清冷话甚是无情。   以墨无情的驱赶让文喏雀跃激动的心瞬间坠落谷底,心上好似插着把尖刀,痛得他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抬起头,红着眼,倔强的盯着以墨深邃的眼睛,“以墨,我只想在京城陪陪你,这难道都不行吗?”。他不要求别的,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她,静静的陪着她,难道这点要求都是奢望吗?   以墨见他眼底尽是令人心碎的哀伤,心有不忍,可想着京城的危险,不由下了狠心。他性子软,且又烂好心,很容易为人利用。再加上文家是天下首富,不管是起兵造反,还是安邦定国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左相一派和何贵妃的人势必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他,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以他这单纯的性子,肯定是应付不来,走错一步,不止文家万劫不复就是他也怕是性命难保。所以,以墨才无情的要他离开京城。   “你明……”天就走吧!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突然响起的琴音打断。琴声如潺潺流水,蝶飞鹤舞,欢快和谐,颤音一转,琴音又好似山间云雾妖娆,在清风流云之间,有鸾鸟飞舞啼鸣……琴技虽不如冯雅蔡雪慧等人那般高超,可配上这一清幽小筑,以及眼前这杯清茶,别有一番迷人风韵。   琴音终,无人拍手叫绝,只因不想毁了这一室的清宁。   单独的雅室内,一杯清茶,一鼎香炉,一把古琴,美丽的女子坐在古琴旁,纤美葱白的手指缓缓从古琴上移开。女子虽然身着一袭素衣,可身上却有光彩流动,肌肤白皙胜雪,头上云髻高挽,一只金钗步摇插在发髻间,随着她的动作,步摇轻微晃动,发出清灵悦耳的轻响。红唇轻抿,淡淡一笑,整个人清雅淡丽,秀似兰芝,真真是美极!   太子爷悠闲的躺在竹椅中,端起桌上的清茶,浅抿着,“香容啊,你泡茶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郁香容轻笑不语,揭开桌上的小香炉,捻起一块新制的香料,轻轻投了进去——淡淡的清香在空中萦绕,闻之,心神都为之一振。   “制香的本事也是越来越强了。”太子爷再添了句。   言语间透着熟稔,显然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殿下,您该回宫了。”温柔的声音宛转悠扬。   “不回!再让爷坐会儿,你这儿清静。要不是爷的脸毁容了,怕被心上人见着被人嫌弃,你请爷来爷还不来呢。”说着,太子爷缓缓闭目。可转眼间,他又猛然睁眼!   只见他睁睁的盯着一处香坊,狭长的潋滟双眸,此刻却渲染出暴戾的杀伐煞气!   眼底更是蕴含着惊涛骇浪!   ------题外话------   昨天的万更确实把偶给累惨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大打出手!   香坊内,以墨冷着脸一如往常,文喏生怕她又说出赶他走的话,忙从怀里拿出用锦帕包好的木簪,小心翼翼的递到她面前。   以墨抬眸觑了一眼,“是什么?”   文喏像献宝似的,嘴角勾起灿烂的笑魇,原本阴郁的脸庞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彩,“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簪子。送给你!”   以墨掀开锦帕,只见一支精巧细致的雕花木簪紧紧的躺在他手中,木簪不似金步摇那般奢华耀眼,可它却饱含深沉的内敛,精致古朴的花纹透着神秘与悠远,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的磬香。   以墨见了,不由心生喜欢,深邃的黑眸泛着盈盈光彩,漂亮的凤眸弯成月牙形,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文喏见她喜欢,他也高兴。拿起木簪走到她面前,亲手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中,木簪跟她很相配,大方尊贵中折射出静美高雅!   文喏看着她精美的侧脸,眼中又温柔痴情流转。也不知怎么,像是着了魔似的,痴痴的看着她的脸,缓缓伸手,就在指腹即将触到那白皙晶莹的脸庞时,突然一股凛然煞气拔地而起!   凛然的杀气恍若狂风暴雨般的朝他蜂拥而来,一道寒芒在空中飞射,危险的气息直逼他的脖颈!   文喏大惊,体内的真气运转,身子顿时轻如鸿雁,脚尖在竹子地板上轻点,转瞬间,身子就贴着地面飞闪了去。   轰然一声爆响,只见两人身前那方矮桌,刹那间爆裂开来,化着无数木屑飞射。   木屑四溅,除了以墨坐的地方,整个大厅都被殃及,隔间的香坊也坐着人,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木屑给射伤。就连雅室内的郁香容都未能幸免,一道尾指大小的木屑朝她的眼球飞射而去,吓得她忙侧脸闪躲,眼睛虽保住了,可眼角却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啊!”   “啊啊——”惊呼声此起彼伏!   香坊内的茶客纷纷撩开竹帘,跑了出来,怒气腾腾的厉喝着,“谁?是谁做的——给本世子出来!”   威严厉喝的是荣国公的世子爷,荣浩。荣浩是荣国公的嫡亲孙子,与嫁进北郡王府的荣倩是亲姐弟。荣浩与文喏还是沾亲带故,文喏的母亲德阳郡主是北郡王的嫡女,算起来,文喏与李若生与李川盛是表兄妹的关系,那荣倩也得叫文喏一声表兄弟。   太子爷撩开帘子,眼中杀气渐渐聚集,冷厉阴沉的视线在竹坊内一扫,威煞的眼神与气压,让整个竹坊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   荣浩蓦然住嘴,瞪大着眼睛惊悚的看着浑身杀气的太子殿下,双腿都在打颤。原本跟着叫嚣的人见着全身透着暴戾煞气的太子爷,也顿时不敢说话了。   齐齐跪趴在地上,“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宸煜却并未理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拔腿就朝那间香坊冲去——   以墨一直冷眼看着,并未对李宸煜的出现表示诧异,也未对他的出手表示愤怒,好似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在矮桌爆裂那一刻,她眼疾手快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如今她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盅,悠闲的喝着茶,置身事外得恍若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宸煜冲进香坊,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文喏,身上磅礴的气势如凝重的大山,逼人的锐利直冲文喏,“你来京城做什么!”冷森森的语气中带着杀气,带着愤怒,还带着紧张与警惕。   他不怕龚邦尉,他不惧粱耀祖。他只担心这个文喏,他知道,墨儿对文喏是不一样的,与对粱耀祖大相径庭。他怕这个文喏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走他的墨儿!   文喏拍拍身上的木屑,神情冷淡的回道:“我来看以墨。”   李宸煜走到以墨身边,蹲下身给她扫了扫肩头的灰尘,回首恶狠狠的瞪着他,“墨儿好得很,不需要你看。你滚吧,不然别怪本太子对你心狠手辣!”   “殿下~”此时郁香容撩开竹帘进来,眼角一道血痕衬得本就清雅的她有些妖娆。香艳夺目,出水芙蓉!   以墨看着她,冷清的目光骤然一凛,轻微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李宸煜。眼中的冷光好似冰刃,刺得太子爷肌肤生疼!   李宸煜却以为她是在为他出言威胁文喏而发怒,不由暗中握紧拳头,眼底的怒气喷薄而出!想也不想,拉着她的手,转身欲走。   不待以墨甩开他的手,文喏就冲上前来阻止!   “你放开她。”文喏当初跟着老祥瑞学武,因为觉得武功是害人的利器,杀人的凶手,便只学了轻功和内功,并没学招式。老祥瑞是一代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轻功和内家心法自是顶好,文喏本就聪慧,将轻功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他的速度奇快,快得连以墨都忍不住诧异。   李宸煜冷哼一声,堵在胸腔口的杀气狂涌而出,来的正好!慑人的威压随着体内真气运转倾斜涌出,出掌的瞬间掀起一阵罡风烈卷,凌厉的杀伐戾气直逼文喏!   文喏咬了咬唇,看了以墨一眼,也不惧他,修长的手指破空击出,指尖上一把玄铁骨架做的折扇银光闪烁,带着股凌然的劲风与李宸煜打斗在了一起。他想让以墨看看,其实他也并不输给他!   竹坊内的气压冷冽得让人踹不过气来,迎面袭来的打斗杀气吓得在场的茶客脸色发白。荣浩看着随后出来的郁香容,面色有些苍白,他看眼呈以墨,又看眼打斗在一起的太子殿下和文家公子,最后将视线落在郁香容身上,“郁小姐,这……太子他……”   郁香容用绣帕掩了掩眼角的伤口,垂着眸子,波澜不惊的淡然道,“世子爷,今日招待不周,请您别见怪。您们先回去吧,香容改天亲自烹茶为各位客人们赔礼道歉。”   那些茶客吓得腿软,早就想逃了,可碍于太子殿下没开口,他们没那胆子,如今听竹坊老板娘这么一说,顿时一哄而散!   待那些人一走,竹坊中便只剩打斗的两人与以墨,以及郁青峰的独女郁香容。   郁香容不由打量起端坐在竹椅上的以墨。身着一袭深黑锦袍,锦袍上绣着霸气凛然的苍鹰图腾,裙摆边缘用金线勾勒,整个人显得尊贵雍容,青丝挽成简单的发髻,发髻中只插着支精致的木簪,从湖中折射出的光彩落在她身上,不经意间折射出淡雅的沉然和宁静,精致美丽的面容不似柯倩那般妖艳,也不似蔡雪慧那般端庄,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和霸气!深邃清冷的眸子里像是蕴含中天地风云,那是内敛的威仪与强势!   白瓷茶杯与纤白玉手相映,韶华静好。这般的气度和芳华,这般的瑶华之姿,不似她见过的任何大家闺秀。难怪每次父亲提起她,都是摇头叹息,一副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的摸样,这样的女子,确实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有亲眼见着,才能体会心里的那股震撼!   郁香容盈盈上前,福身行礼,“小女香容,拜见平安公主。”   以墨掀眸睨她一眼,并未说话,脸上像覆着一层寒冰。   郁香容知道她定是误会什么了,浅浅一笑,不打算解释,起身看着为她打斗的两个男人,太子殿下自是不必说,那风华姿容,与运筹帷幄的睿智,还有处事的果决与狠辣,都不是一般男儿可比的。而另一个男子,不管是气质还是容华,也是人中龙凤。两个男人为了她打得你死我活,而她却能安之若素的坐在一隅,郁香容实在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作何感想?!   郁香容走到以墨对面的竹椅旁坐下,朱唇轻启,轻婉的细语流出,“公主殿下,太子爷和那位青衣公子,您认为谁更好?”   语出惊人!   这位郁大小姐问得可真直接。不过,应付以墨这种人就得直接。以墨虽然对女子百般爱护,可却看不起那种只会在闺中无病呻吟又爱搬弄是非且好玩弄心机的俗气女子。   例如:冯雅!   对于直率真挚的姑娘,以墨还是存着几分耐心。轻轻放下茶盅盖,掩住满腔的香气,“何为更好?”   郁香容悠然道:“世人皆俗,免不了要把两个明明不相干的人拿来比较一番,比人品,比才情,比德容,比行事作风,不管是哪样,总有个高低。”   以墨想了想,淡然出口:“李宸煜,人品差!才情俗!德行胜流氓!行事更是心狠手辣!”   哎哟~太子爷听了不得了咯!   两人虽然在打架,可也都伸长着耳朵听着呢。太子爷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眼里的杀气凝如实质,好啊好啊!他人品差,才情俗,德行胜流氓。这个不要脸的文喏人品就好,才情就盛,德行就清高是吧!?   尼玛!看老子不打死这狗娘养的龟儿子,敢勾引他媳妇儿!   太子爷这回是真下死手了!浑身气势突然凛厉,五指猛然紧握成鹰爪,霸道刚烈的气劲直接将文喏的玄铁骨扇给震得四分五裂!鹰爪泛着森冷的寒光,直接抓向文喏的颈项,只要他一用力,就立马就能要了文喏的小命!   文喏惊慌后退,他虽然轻功了得,可到底输太子爷太多。太子爷一身武艺甚至不亚于以墨,况且还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文喏这个养在温室的娇嫩花朵,哪能应付他的杀招!   退到退无可退之时,文喏深深看了以墨一眼,绝望的闭上眼,他……果真是不如他!   太子爷冷笑,眼底杀气骤然腾升,如鹰爪的五指猛然曲紧——   以墨懒懒的斜睨他一眼,蓦然出手,霸烈的气劲带着茶盅快如闪电的朝李宸煜的手腕击去!这一击,势如破竹,带着雷霆之力!   太子爷猝不及防,手腕一震,整个人都被震开了去!   握住隐隐作痛的手腕,李宸煜眼中尽是野兽般的暴怒与煞气!他回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以墨,沉痛森森的映在眼底,“为了他,你竟然出手打我!”   见他眼中刻骨的伤痛,以墨心头一紧,像是有根针在心口上扎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不由移开眼。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我不出手,他就被你杀了。”   李宸煜怒吼,“你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宁愿伤我也要救他!?”俊美的脸庞被嫉妒和愤怒所扭曲,凭什么!他凭什么能让墨儿这么待他。为什么!墨儿为什么要在乎他?甚至为了他毫不犹豫的打伤自己!   以墨觉得他无理取闹,“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   郁香容在一旁也看得暗自摇头叹息,心道:这位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殿下,您如今不是发火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软言哄骗,将她骗走了,不让她与那位青衣男子相见才是正事!   “不是在乎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李宸煜像头暴怒的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赤红的双目满是疯狂之色,他冲过去死死扣住她的下颚,厉声逼问着,“你喜欢他是不是?是不是!?”   下颚传来的刺痛,让以墨蓦然蹙起眉,他这种俯视睥睨的霸道姿态让她还不适应,本想运起真气拂开他的手,可又怕引来更深的误会,便冷言喝道,“放开!”   文喏也急忙上前,“你放开她。”   文喏的参与无疑是在太子爷头上浇了一桶油,让怒火越烧越旺。太子爷伸手,快如闪电的在以墨身上点了她几道大穴!   以墨也不防他来这么一手,被封了一身内力不说,还动都不能动。   郁香容的心‘嘎吱’脆响一声,暗道:完了!这不是将她越逼越远么!   太子爷怒红着眼看着文喏,浑身杀气萦绕,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魔鬼,“滚!滚出京城!不然……”后面的话他虽没说出口,可不用说都能想得出,太子殿下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   说罢,李宸煜就抱起以墨,转身出了竹坊。   文喏欲追,却被郁香容眼疾手快的拉住。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文喏气得红了眼,朝着李宸煜的背影喊道:“我不走!你凭什么叫我走?……我不会走的。”最后一句,声音轻得像是低喃。   为什么他们都要他离开京城,他不走,他要等以墨,等以墨回心转意……   郁香容看眼失魂落魄的男子,却并没有生出同情之心,“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喝杯清茶吧。”   文喏收起失魂之态,心绪低落的颔首,“打搅姑娘了。”   雅室内,白雾蒸腾盘旋在茶壶上,清茶淡淡的幽香在室内萦绕,一把古琴雅致精美,一鼎香炉小巧玲珑,宁静悠远的氛围让文喏顿时轻松不少。   他端起身前的清茶,浅尝了一口,茶香四溢,清新宜人,一壶上等的好茶,可惜他却没有心思品味。   郁香容也端起茶杯,姿态优雅秀美,气息温润敦厚,茶水沾湿了水润的红唇,她轻轻的抿了抿唇,含蓄笑道,“恕香容冒昧,看样子,文公子是很喜欢平安公主。”   文喏微微点头,“我与以墨在很小的时候就定了亲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坐在马上,小小年纪却威武得像个将军……”清亮的眼神渐渐迷离深远,像是陷入了回忆,“……缘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只需一眼,便刻入了心间,不管你怎么抹,也抹不去。”   郁香容静静的听着,她就像个聆听者,聆听一个男人诉说对一个女人的情怀!   文喏眨眨眼,逼回眼中的酸涩,朝郁香容报以一笑,略带歉意的道,“对不住,郁姑娘,是在下失态了,让您看笑话了。”   郁香容也回他一个清丽的笑容,“无碍,文公子是真情流露,香容又怎会笑话。”话锋一转,只听她又道,“不过文公子卑劣的手段,让香容有些不耻!”   此话恍若一道惊雷,劈在文喏身上,惊得文喏的脸色瞬间惨白!文喏轻颤着手,紧咬着唇,像是做了错事被人发现的孩童一般,有害怕,有惊惧,有悔悟,以及……愧疚!   其实,在李宸煜未出现之前,在他为以墨带上木簪的瞬间,他就发现了雅室里坐着的人了!   透过雅室的竹帘,正好能看到他与以墨处的香坊,而透过香坊的竹帘,同样也能看到雅室内的李宸煜。   就因为他看到了他,所以……所以他才有了要分开两人的念头。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可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再加上他是真心的爱以墨,所以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想要……然后他就像被蛊惑了一般,痴傻的伸出手,想要碰触她,想要让雅室中的人误会,从而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可当看到李宸煜迁怒以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文喏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中,忏悔般的低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只是想……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争取的机会,我只是想要在以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我只是想、想让他们分开而已。”   半响之后,文喏失控的情绪满满平复下来,就这么轻轻的靠在手臂上,看着青烟萦绕的香炉,轻声道:“她性子刚硬不屈,而皇宫里的生活又那么危险复杂,我怕她嫁进皇家会受委屈。而且太子将要选妃了,他再喜欢宠爱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相依相偎耳鬓厮磨的感觉,那心有多痛,我很清楚,所以我不想她也体会这种疼不欲生感受。我想她跟我回落生,如果她喜欢游山玩水,我就陪她走遍大江南北;如果她想要自由畅快,我就陪她戏游江湖……我真的不想她受到伤害!”   “可你如今就是在伤害她。”郁香容轻缓道,“她喜欢太子,你应该看得出来,你如此做,就是在伤害她。”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怎么知道她与太子一起会不快乐?你又怎么知道她与你在一起就一定会快乐?你不是她,所以你不会知道她的感受。况且……”她放下茶杯,看着虽然失落且依然迷人耀眼的青衣男子,“你也无法明白宸煜他有多爱她。我父亲是当朝太子少傅,所以我和太子从小就认识,记得他六岁那年从忘川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我,告诉我他在忘川见到一个叫墨墨的女孩,说那是他未来媳妇儿,每次都说他媳妇儿长的有多可爱,多漂亮,还会很厉害,说会保护他……”   ……   “宫中的暗杀不断,他也有遇到危险有生死一线的时候,而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他的媳妇儿,他总说,他要是死了他媳妇儿就没人要了,孤零零的一辈子多心疼啊!”   ……   “或许你会奇怪,小孩子而已,哪有那么深的感情。可他的感情就是用得深,用得真!甚至心心念念的大半辈子。”   ……   “他说他的媳妇儿不会读三从四德,不会写女贞女戒,所以他就帮她读三从四德帮她背女贞女戒。他说他的媳妇儿不会琴棋书画,不会绣线女红,所以他就常跟我学习女红琴画……”   文喏静静的听着,渐渐湿了眼,红了鼻头……可是他也好爱好爱以墨怎么办?   而另一边,李宸煜带着以墨直接回了东宫。七伤守在东宫门前,见太子殿下满身暴戾之气,不由心中大惊,忙迎上去,“殿……”   话还未出口,就被霸烈罡风卷起的袖袍如一块钢板狠狠扇在脸上,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滚开!”   东宫的宫人见连七伤都被太子殿下盛怒之下打伤,心头惊惧,也不敢阻拦,纷纷退开身形。有一个宫人见势不对,悄悄隐匿身形想要退出东宫去禀报皇后娘娘,可刚移动脚,天际一道戾芒射飞而来,直袭他的脖子。   转瞬间,血溅三尺!   “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敢出东宫的门,这便是下场!”满溢杀气和怒气的冷喝声在众人头顶炸开。   宫人全都瑟瑟着身子,惊悚着脸,“是!”   太子浑身怒气的将以墨抱进寝殿墨玉殿,“全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喝,寝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都惊慌着跑了。   太子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直直走向内殿走去,他将以墨放在奢华的镶牙床上,也不去看她的眼,急躁的吻如狂风暴雨般纷落在她脸上,颈上,身上……吻中带着怒意,带着霸道,带着强势!还有点点心慌,点点害怕,点点恐惧!   粗鲁暴力的撕开她的衣裙,欺身而上,挺身与她合二为一,深深的感受着她!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压下他心头的惶恐!   以墨一直都闭着眼,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愤怒还是忧伤。   李宸煜见了,心头慌乱一片,双手捧着她的脸,湿热的吻落在她眼角,眉梢,琼鼻,红唇……   “墨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吧,我是阿煜,是你的阿煜啊~”   “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来打你的阿煜……”   “你怎么舍得因为一个外人和你的阿煜闹别扭呢……”   李宸煜带着痛苦的指责让以墨冷然的心有了些微松动,今日确实是她先出手伤他的。以墨缓缓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阿煜,今日是你先无理取闹的。”   “墨儿,我们以后都不见文喏了,一辈子都不见他了。”   只要理他就好,只要理他就好。李宸煜霸道,他不希望以墨再谈起文喏,就连想也不让她想。伸手解开她的穴道,然后强劲的手臂紧紧锁住她的腰肢,迫使她娇美的身子与自己亲密相依,抬起她的腿,缠在自己腰上,使劲浑身解数的让她沉溺在情欲之中。   薄唇深吻着她,带着她、将她推上浪尖,然后又与她一起沉入海底!   一番动人的激情之后,李宸煜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娇躯不放,有着完美弧线的下颚轻轻在柔软的发顶摩挲着,“墨儿,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也不准去见那个文喏!   在旖旎柔情的氛围下,以墨也褪去了一身冰冷与怒气,难得的露出柔美娇媚姿态,不过并未开口,一辈子的承诺似乎太重!   大手沿着性感光滑的背部上移,指腹摩擦着下颚柔嫩的肌肤,眼中流露着歉意,满心内疚,“墨儿,是不是把你捏痛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生气了,都气得失去了理智,你别怪我好不好?”   以墨微愣,这才想起,他是为在竹坊上捏她下颚的事道歉呢,心不由得更软,柔声细语道,“我没怪你。”   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看着两人就知道了。   听到以墨这句话,太子爷笑魇如花,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处,亲昵的磨蹭着,他是惯有的动作。   半响之后,只听他又道:“墨儿,我要选妃了。”   以墨蓦然睁眼,不知为何,别人说太子选妃,她都能如若未闻,甚至一笑而过,可当他亲口提起的时候,只觉心口处疼得厉害,脸上的情欲温柔尽数退出,眼底也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见她如此摸样,太子爷却是欣喜若狂,湿漉漉的吻落在她娇艳欲滴的水润红唇上,然后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放心,我只要墨儿一个!”拉着她的小手抵在胸口的位置,柔情满怀,“这地方永远都属于墨儿的。”然后拉着小手一路拂过宽阔的胸膛,结实的小腹,不停的向下,“这身子,也永远都只属于墨儿的。”   不是甜言蜜语,不是花言巧语,而是属于他的誓言!   他这一辈子,只会拥有一个叫呈以墨的女人,再无其他!   以墨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泛起笑意,心里也有些甜蜜,轻轻的依偎在他胸膛,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为何还要选妃?”   “母后不同意我娶你为妃,而且不止母后,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不会同意你成为太子妃。”他的墨儿行事太多霸道,引得许多大臣忌惮。如果向父皇请旨,先不说父皇会不会同意,就朝中大臣也必定会群起反之。而最快捷、最方便的方法就是选妃,选妃历来都是后宫皇后跟九嫔共同主持,就连前朝的皇上都不会过多插手参与,再加上他在选妃过程中做些手脚,想要墨儿成为他的太子妃,还不简单!   “墨儿,我们也参加选妃吧。”太子爷吻吻她的额角。   “墨儿,我们也参加选妃吧。”太子爷吻吻她的额角。   以墨挑眉,“什么叫我们?”   太子爷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选妃的时候,你绝对是最轻松的,只要露露面就可以了。”   以墨耸耸肩,“可是我连面都不想露,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准备出手了   “可是我连面都不想露,怎么办?”   以墨支起身子,拉着锦被掩住胸前无限春光,懒懒的靠在床头,青丝散在雪白圆润的肩头,精致漂亮的蝴蝶锁骨在发青见若隐若现,眉梢眼底的情欲依旧浓厚,脸颊上的薄红染出的旖旎,那是何等的醉人勾魂儿!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隽美清冷的玄月高挂,月华凝聚如匹链,透过雕花镂空木窗洋洋洒洒的落进奢华的寝殿,给华丽的宫殿蒙上层梦幻清冷的银纱。   太子爷翻身,结实的胸膛紧贴细软的腰腹,温热的肌肤相互摩擦,带着点点的酥麻。他将脸满在她的胸口,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胸口处闷闷传出,“你不答应我,我就咬了啊?”   哟~还威胁上了呀!这是典型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作死滴!造反啊!   以墨俏脸一肃,伸出纤美的手臂,葱白素美的手指成爪,往他那如瀑的墨发上一抓,然后一扯!   瞪着圆溜溜的凤眸,“你敢!?”   “哎哟~不敢!不敢!”太子爷这没脸没皮的,小辫子都还在以墨手的抓着呢,人还不老实,大手贴着迷人的腰线,满满的往上移动,手掌如一块火辣的烙铁,熨烫着娇嫩的肌肤,薄唇带着湿热,细细绵绵的热温落在她胸口,“我就亲亲~哪儿舍得咬啊!这么娇嫩细软,要是咬坏了,阿煜还不得心疼死咯~”   以墨的指力被他撩拔起的那股酥麻给无声化去了,原本的拉扯也变成了轻抚,可初衷还是不变的道,“不想去。”   她不想去选什么妃,那些女子矫揉造作,没事就会无病呻吟,还好玩弄心计,为了争抢一个男人,什么卑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她着实看不惯这些行径。处在一起,便觉浑身不适!   太子爷使尽手段,软磨硬泡,“墨儿,好墨儿,你就去嘛~你不去的话,你的阿煜就被其他女人给抢走了~阿煜长得不仅貌美如花,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下得厨房,上得牙床~”说着,风流无限的用那粗玩意儿噌噌她的柳腰,“这可是你一辈子的性福,你就舍得被别人抢了去啊~”   哟~“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以墨好笑的看着他,这人的脸皮已经厚到极致了!   咱们以墨是有原则的人,说不去就不去,哪能你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太子爷不急,离选妃开始还有八九天的时间,他总有办法让墨儿松口。他俯身亲吻着诱人的红唇,抵开贝齿,勾起香舌一起共舞,一起沉沦。顷刻间,寝殿内又是一阵酥骨的娇喘与性感的低吼交织,两相交响,谱了一曲旷世情缘!   翌日,暖阳高照,殿外春光明媚,殿内和乐融融。以墨缓缓睁开眼,看着双手双脚像花藤缠绕老树一般缠绕在她身上的男人,不由轻笑着摇头,拉开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心道:这习惯可不好,以后得改!   这纠缠般的睡姿,正是太子爷内心的真实写照。他霸道,他要痴缠她生生世世。他害怕,他怕她会在他最松懈的时候抽身离他而去!   以墨虽然聪明,可却不懂他的心,往往只会觉得他无理取闹!   哎~看来,两人想要心心相印,还得磨练磨练!美好和谐的生活,本就是慢慢磨合出来的~此话,一点不假!   以墨坐起身子,还好昨日睡前洗去了一身欢爱的痕迹,今日起来才倍儿感舒畅。抬抬手臂,随手扯过被扔在床榻上的肚兜儿,捻着两根红绳,正要穿,却被一只大手无耻的扯住。   太子爷依旧眯着眼,俊脸在她腰间的肌肤上蹭蹭,嘟囔着,“墨儿,再睡会儿嘛~”   以墨拍开他的手,掀被子下床,“我今日有事。”   太子爷抱着被子跟着坐起来,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入眼的便是旖旎春风,顿时双眼瞪大,鼻血直喷——   以墨捡起地上的衣裙,看了看,已经被他扯坏了,完全不能穿。不由回首,略带不悦睨他一眼,那神情不怒自威。   太子爷怕她生气,胡乱扯着被子擦擦鼻血,然后就起身下床,赤裸着身子跑到大得吓人的衣柜面前,殷勤的将衣柜打开。   “墨儿,过来。”   以墨可不如他这么不要脸,光着屁股满屋子乱跑,扬手扯下轻纱,当浴巾裹在身上,掩住那诱人的春色。   “干嘛~”阔步走过去,却见有人形那么大的衣柜中被隔成了两半,一半男装,阿煜的。一半女装,以墨的。   放女装的柜子里,衣裙,长袍,披风,肚兜,亵衣,靴袜,应有尽有,还无一不是最精致的。   太子爷从背后搂着她,耳鬓厮磨,软言柔情道,“喜欢吗?这些可都是我亲手缝制的。”说着,拿起衣柜中绣着娇艳牡丹花的红艳肚兜儿,扯掉她身上的轻纱,亲自给她穿起来,指尖划过雪嫩的肌肤,将红绳系在背后。雪白嫩滑的美背上,几个红绳缠绕,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妖娆。   太子爷这辈子从来没伺候过人,却能轻巧熟练的伺候以墨更衣,雪纱做的腰带在柳腰上一束,勾勒出流畅而美好的腰线。   铜镜中,女子一袭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静好而柔美。腰间系着雪纱烟罗,勾勒出流美的腰线和挺秀迷人的弧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渍渍~女人味儿十足啊!   以墨侧了侧身,对着铜镜照了照,对这静美优柔的新形象十分满意,转身在太子爷那性感的薄唇上亲了口,赏他的!   哎哟~太子爷接到赏赐,喜疯了,美滋滋的自个儿去穿衣服了。   以墨还在铜镜前,看了又看,照了又照,素手抚上青丝,微顿,蹙起眉头,“木簪呢?”   文喏送给她的木簪不见了!   正在穿衣的太子爷动作也是一顿,波光潋滟的眸中一抹寒芒闪烁,转而若无其事的继续穿着衣袍,淡声道,“或许是我们回来的时候掉路上了。”   以墨扫视了一圈寝殿,见确实没有木簪的影子,便相信了李宸煜的说辞。   ……   神武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繁荣昌盛的和乐景象。   人群中,张月鹿与宁有书一左一右的跟在以墨身后。   宁有书侧身避开来往的路人,低声禀道:“主子,那冯家小姐今早巳时派人送了书信给粱耀祖,信上说约粱耀祖三日后在京城郊外的五里亭见。”   “三日后?三日后不是粱越湖开堂受审的日子吗?”。以墨从人群中走过,四下看了看,蹙眉沉思着,“这个女人要做什么?”俗话说,最毒妇人心,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是冯雅!   张月鹿对于以墨的深忧嗤之以鼻,“那个女人心机重,行事作风也卑劣无耻,不过却没什么能耐,成不了大事。粱越湖被判死刑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她阻拦不了。”不是张月鹿看轻冯雅,而是冯雅这人本来就是如此,她只能在背后做些挑拨离间、造些谣言疯语这些小事,还妨碍不着大局!   以墨没接话,又抬眼四下看了看,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宁有书心细,看出来了,不由出声问道:“您是在找什么吗?”。   以墨摇了摇头并未说,抬眸见东来楼已在眼前,便也顾不得寻那支簪子,领着宁有书和张月鹿两人进去了。   厢房中,一身妖艳红装的郭霆义早已等着了。女子着红装,最是妩媚且妖娆;而他着红装,竟是多情中透着邪气!   厢房内淡香萦绕,茶香四溢,蒸腾的白雾中,红装袭人。俊美的面容,邪肆而慵懒的气质,轻浅的笑魇中带着妖气!   当以墨等人进来时,见着的便是他这等摸样。以墨是见怪不怪,张月鹿是嗤之以鼻,而宁有书则是惊得掉下巴了,诧异的惊呼,“郭大人!?”   张月鹿伸手合上他的下巴,轻嘲,“小心砸到脚背!”然后走到郭霆义面前,将他刚泡好的清茶恭敬的递到以墨面前,“主子喝茶。这可是倪华国进贡的贡茶雪飘香。”   郭霆义含笑的睨了张月鹿一眼,“你可真会借花献佛!”   张月鹿坐到他对面,不请自用。拿起桌上的茶杯,提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嬉笑着清秀的俊脸道,“借花献佛?借你的花?!”转而脸色一沉,爆着粗口,“放屁!”   “好臭!”郭霆义故作姿态,掩鼻轻扇。动作甚是优雅,可却气得张月鹿直跳脚。   张月鹿涨红着脸,吼他,“你才臭呢!你全家都臭!”   “哦~你说主子也臭。”郭霆义从怀里拿出一包从蜀锦酒楼带来的桂花糕,放到以墨面前,然后笑眯眯的对以墨道,“主子,张月鹿骂您臭呢。属下请求,把他发配到边疆去种棉花!”   以墨最爱蜀锦酒楼的桂花糕,再配上面前这杯清茶,最是美味。喝了茶,吃了糕,唇齿留香,因为簪子丢失带来的不愉也被这美味给冲淡了少许,不由心情愉悦,豪迈应道,“准了!”   张月鹿那个幽怨哦~哀怨受伤的小眼神儿直溜溜的盯着以墨,“主子,您得有骨气,可不能因为一碟桂花糕就把属下给抛弃咯~”   以墨圆目一睁,看向郭霆义,“对,本主不能这么没骨气。一碟桂花糕不行……”   听到此话,张月鹿顿时露出灿烂的笑脸,可当听到以墨下面的话时,转眼就泪流满面,“……两碟还可以考虑。”   郭霆义畅然欢笑,“哈哈哈……张月鹿,原来你在主子心里就只值两碟桂花糕啊!”哎哟!可总算打击到这趾高气扬的小子咯。   张月鹿的小眼神儿幽怨的极致,“主子~”   以墨端起清茶,朝他扬了扬,“还得加上一杯雪飘香。”她怕他觉得一杯清茶的分量太轻,就又补了句,“这可是贡品!”   张月鹿顿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嘴,说这是贡品来着!   “你你、你们,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宁有书惊讶的看着郭霆义,然后又望眼张月鹿,再看看一脸坦荡的以墨,顿时瞪大眼,“主子,郭大人为为、为何……”也叫您‘主子’,他可是朝廷的兵部侍郎。皇上最倚重的上届新科状元!   郭霆义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袍,郑重的向宁有书介绍着,“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一番,在下是东宫青龙大人座下的青龙七宿之一,房日兔。别名:郭霆义,现任兵部左侍郎,请多多指教!”说罢,学着倪华国新奇的礼仪,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贴在腹前,绅士优雅的朝宁有书鞠了一躬。   吓得宁有书连连还礼,就差被跪在地上拜他了,“郭大人客气客气,郭大人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宁有书,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这可是他的偶像啊~十七岁艳压满朝文人仕子,一举高中状元,得皇上青睐,亲封兵部侍郎,三年后又迁升兵部左侍郎,官居三品。是承天朝最有前途最有才华的御前宠臣。   他何德何能能担当起他的一鞠躬啊!   可最令他惊讶的是,这样前途无限的御前宠臣竟是平安公主的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无人敢想!就如无人敢想那十万铁骑竟是她的私兵一样!   “好了,坐吧。”以墨收敛起戏弄之色,正色道,“事情查得怎样了?”   郭霆义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函,交到以墨手上,“根据粱越湖提供的名册,其中有两人‘年普’的官员。这两人且还是左相的左膀右臂。”   “年谱?”以墨幽然道,“年谱可是七皇子一字并肩王李宸年的封地?”   宁有书对此事甚是清楚,他回忆道,“恩,年谱确实是七皇子的封地。当年五位藩王起兵谋反,被皇上的大军诛杀后,他们的封地也一并收归了朝廷。皇上见诸侯余留的势力一时间不能根除,又怕他们联合起反,于是就将五处封地化整为零,拆而又合,共分了七份,一份作为景阳公主的陪嫁嫁妆,一份作为主子您的出生贺礼,其他五分就分封给了太子和其他四位皇子,‘年谱’正是皇上赐给七皇子的封地!”   以墨看完信函,脸庞肃然沉凝,五指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不徐不疾的节奏声响落在宁有书等人耳里,有种不可言喻的威压!   以墨的静沉让整个厢房都沉寂在一种紧张而威严的氛围中,就连最喜欢嬉皮笑脸的张月鹿此时都不敢放肆。   清冷沉然的语声倏然响起,“李宸年在边疆的东三省参军多年,年谱表面上是任淑妃派信任的臣子前去管理,实际上都是左相一手在暗中操作。”   ……   “年谱向来物源丰富,土地肥沃,产粮是我承天朝最高的地方,且商业兴旺,农业发达。”   ……   “况且,再加上最近几年天公作美,无旱涝无水灾,年谱的米粮产量肯定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几年,可从信函中提到的年谱米粮按比例上缴国库的数量远远少于实际的产量。那么中间的差量肯定是落在了左相手里。”   ……   听着以墨的分析,宁有书心惊不已!左相竟然蒙蔽圣听,以权谋私!好大的胆子,这查出来,可是杀头之罪啊!   以墨端起清茶,浅抿了一口,悠然道,“既然‘年谱’的那两个官员是他的左膀右臂,那我就先断他双臂,再制他命脉,取他狗命!”   以墨这是想要从年谱入手,对付左相啊!   ------题外话------   审核没过,所以断更了,这次也不知道会不会过!   今儿坐了一天的车,下车的时候38度的火辣太阳,没晒半个小时就中暑了。正难受着呢,今儿的补更更不了。妞儿们见谅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肉骨头汤   墨玉殿中,太子爷裹着一袭鎏金深黑的披风,懒散的轻靠在床前,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明媚日光,轻眯着眼,冷冷打量手中的木簪。倏然,眼底寒芒闪烁,嫉妒之意流露。五指猛然紧握,磅礴浩瀚的内力狂涌而出,正欲将这讨厌的木簪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去,突然一道轻柔细语声响起,“你难道想让她记住他一辈子吗?”。   太子爷撩开眼帘,那一眼风情万种,可眼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着摇曳着身姿款款而来的倩影,声线冷得好似破空射出的冰箭,“此话何意?”   郁香容落落大方的在殿中的太师椅上坐下,姿态高雅,举止端庄,眉宇间更是有着一份内敛的睿智和从容的悠远,“人性就是如此,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会存着一份执念、一份期盼、一份憧憬,这应征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如今对这支簪子上了心思,如果你就这么毁了,她会心心念念的想一辈子;你何不大大方方的给她,让她明白这东西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清丽脱俗、那么清雅精巧,何不等她自己用尽了心思,没了兴趣,彻底将它从心底抛去?”   太子爷暗沉着眼神,深思一番,觉得此话说得甚是有理,“好!这簪子就暂时留它一留。等本太子爷先把那碍眼的文喏解决了,再来收拾它!”   “……”郁香容轻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她的话是白说了,物和人何尝不是一个道理!如今那平安公主何尝不是对文家公子上了心,虽还不到喜欢的地步,可至少也是真心相待的朋友,如果强行将两人分开,甚至让她失去这么一个朋友,那后果、只怕是将她越推越远。   以墨自然不知道她一心寻找的簪子被太子爷偷偷藏起来了,如今她也没心思去过问簪子的事。   苍鹰山庄内,以墨正在与陶楠骏讨论如何开采麓山上的硝石问题,当初去麓山踩点,以墨虽然因此受了重伤,可确实带回了硝石,且那硝石的威力还大得惊人。如果不是从麓山上采回来的硝石,用再多的弹药都不可能将‘狮子’山在顷刻间将其炸毁。   “这一块,这一块,还有山坳处的这一块,这三个地方的硝石资源最为丰富。主子,属下觉得应该从这三个地方着手,如果范围再大些,我们人手就不够用,且消耗也太大……”   “主子!主子!青龙大人来信了。”张月鹿突然闯进来,将青龙飞鸽传来的密函交到以墨手中,“主子,是年谱传来的消息。”   以墨收回手,将视线从麓山的硝石分布图上移开,接过张月鹿递上来的信函,拆开看了一遍,不由沉凝下了脸庞。   张月鹿伸长的脖子想要看,“主子,青龙大人在信上说什么了?”   以墨将信封递给他,“自己看吧。”   张月鹿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完之后,也不由冷下脸来,“主子,果然不出您所料,这些年,年谱的产粮量果然到了空前绝后的盛世况景。”   以墨冷哼一声,“可据郭霆义所言,大前年十月丰收月从年谱传出闹蝗灾的消息,不出五日,年谱的官员就上奏朝廷说蝗灾扰民,年谱百姓苦不堪言。皇上怜惜年谱百姓堪苦,遂减免了三年年谱百姓上缴国库的国税。而朱雀也有消息传来,说年谱的寄来、暗月两省被蝗灾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而寄来和暗月两省布政使还提高了百姓的税收,更是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如此说来,左相这些年避人耳目的在年谱捞了不少好处啊!”陶楠骏轻叹,皇上减免了税收,而布政使又暗中增加了百姓的税收,况且年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蝗灾,粮食产量更是空前盛大,以此来看,这中间的差量可谓是一笔天价,竟全进了左相的口袋!   “好一匹喂不饱的贪狼!”张月鹿愤怒低骂,“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哪来我们这么多乞丐孤儿!”   张月鹿当年就是因为家乡发了大水,地方上的县官又提高赋税,才饿死了爹娘成为四处流浪的孤儿,所以他才对左相的行为愤恨不已!   “主子,左相如此残害百姓,鱼肉乡民,要不属下偷偷潜入相府,将他……咔嚓!”做了个抹脖子的阴狠动作。以他的武功,潜入相府,秘杀左相,简直是轻而易举!   以墨回他一个爆栗,外加白眼儿,沉声道:“左相乃当朝丞相,官居一品,位高权重,杀他可不比杀一个小小九品兰翎长于青蛤那么简单,况且他在朝中势力庞大,如果处理不妥当,将会造成朝局动乱,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那怎么办?”张月鹿急不可耐,“杀也杀不得,碰也碰不得,难道我们还要供着他不成!?”   以墨沉凝着目光,眼底幽芒划过,“此事我自有主张。”   当以墨与陶楠骏讨论好开采麓山硝石一事,就匆匆驾马回了王府。王府的主事大厅,此时正在接待贵客,来人是任颧禾的嫡长子,任重远。   呈袭心情好,亲自迎接,“哎呀,任参领远道而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来来来,里面请,请坐,请坐,呈立上茶。”   任重远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可心里尴尬得要死,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那个,咳咳,王爷,下官这次造访贵府是为了……”   呈袭那叫一个热情哦,亲自端着糕点放到任重远的面前,“哎,来,饿了吧,吃些糕点,这些糕点都是我们忘川的糕点师傅做的,是忘川的特色,甜而不腻,酥香清脆,口感一流。来试试……”拍拍任重远的肩头,一副哥们儿好的义气风范,“傻愣着做什么!快尝尝啊!这是本王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   任重远张了张嘴,呈袭这般真心待他,他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王爷,下官……”   呈袭又突然出声,佯怒的给他一拳头,一副兄弟情深的仗义模样,“叫什么王爷,称什么下官!我痴长你几岁,如果你不建议的话,就称我一声大哥吧。哎~贤弟啊,你不知道,我对你那是一见如故。不知为何,一见着你就觉得亲切,感觉比亲兄弟还亲厚。”   任重远得他如此厚爱,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起身,拱手为礼的推辞着,“王爷,您是尊贵的雷霆王爷,是一方封地之主;下官不过是一介朝臣之子,哪能得您如此厚爱与您称兄道弟,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呈袭忙起身扶起他,“哎!你我一见如故,何必在乎这些俗世虚礼。来来来,快吃些糕点,喝些茶水,看兄弟你瘦得,想必军营里的伙食不怎么好吧?哎,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今中午你就别忙着走,待会儿我叫你嫂子亲自下厨给你炖些滋补的参汤调养下身体。”   任重远心里那叫一个暖啊,好似有股温泉在心中流淌,就是他父亲都没这关心重视过他,微红润着眼,拒绝道,“大哥,您别去忙活了,小弟此次登门是有事要想大哥询问,等问完小弟就走。小弟家中还有要事,望大哥切勿挽留。”   呈袭敛下眸子,端起手边的茶盅,“既然贤弟如此说,那愚兄不多留就是。贤弟有何事要问,但说无妨,只要愚兄知晓的,定会如实相告。”   有了先前的热情招待,如今任重远更是难以开口,可想着家中老父那忿恨惊怒的目光,不由一咬牙,问出声,“王、王爷,那日您来府上探望家父,下官将家父锯下的腿拿与您看,可后来家父病危,下官心中担忧,便没顾得上那截断腿,事后再找时,断腿已然……无所踪。下官此次来,是想问问王爷,您可曾见过那支断腿?或者是……不小心、无意的……带出府……”   任重远问这话,自觉都脸红,人家堂堂王爷,没事拿一支无用的断腿作甚。可父亲就一口咬定是雷霆王拿去的,在家中大发雷霆,摔了杯子碗筷,打了管家小厮,要不是娘亲拦住他,他甚至还要拖着半残的身子亲自来雷霆王府问罪。后来闹得实在太甚,且父亲的身子还虚,不宜下床,便打发了他来王府要回他的断腿!   任重远听完他的话,也瞬间怒了,将手中茶盅往桌上狠狠一掷,怒不可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王偷拿了左相的断腿?一条断腿,本王拿着何用,难道用来熬骨头人肉汤吗?”。   任重远本就满心愧疚,再被呈袭这么怒喝,更觉自己小人行径,更觉自己父亲无理取闹。遂连连躬身道歉着,“王爷,您别生气,下官、下官并无此意。下官只是问问,只是问问……”   “好了好了。”呈袭扶额,一副不想多谈的摸样,深吸两口气,扔掉心中的不快,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贤弟,愚兄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哎,不谈此事了。这样吧,贤弟,今中午你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王府用膳吧,我们兄弟好好喝两杯。”   任重远刚惹他不快,便不好再推脱,只好点头应下,“那就麻烦王爷了。”   “好好。”见他应下,呈袭欣喜万分,“你坐会儿,本王去厨房吩咐两声,让他们做些好菜。”   说罢,让管家好生招待,他起身出了大厅。刚出院子就遇上刚回来的以墨。   以墨瞥见大厅中的人,不由蹙了蹙眉,“父王,他怎么来了?”   呈袭嘿嘿一笑,笑得异常诡异,“来要断腿的。不过本王留他用膳了,请他喝人肉骨头汤。”   以墨:“……”   ------题外话------   最近重感冒,一直没好,反反复复的发烧,所以断更了。╮(╯▽╰)╭,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了,累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热情招待   会客堂中,呈袭坐在主位,陪客席上坐着以墨,任重远被小厮引进来,见着两人,连忙躬身行礼,“王爷,平安公主殿下!”   “你我兄弟一场,何须如此多礼。”呈袭起身扶起他,然后引着他入座,“来来,贤弟,请坐请坐。这满桌子的好菜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可得好好尝尝。”   “这……”任重远受宠若惊,以至于舌头都在打结,“王爷,您实在太客气了,下官、下官……”   “任大人。”以墨清越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热情,捏住筷子,亲自给他夹了些菜放在他面前的镶金玉瓷碗中,“我父王初至京城不久,离了往日熟稔之地,没了往日交心之友,甚是寂寞。如今任大人与父王一见如故,本宫心中甚欢,还望任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公主殿下与王爷如此热情款待,下官岂有嫌弃之礼。再说,下官能入王爷的眼,是下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下官是……受宠若惊啊。”任重远客气回应着。   呈袭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哎,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来来来,先喝碗汤,润润脾胃,对身体好。”说着就亲自动手给任重远盛了满满一碗骨头汤,“这可是府里大厨最拿手的人肉、哦,狗肉骨头汤,你不知道,这狗肉啊,最滋补了,特别是在寒冬,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手脚都麻木了,全身血液都凝成冰了的时候,只要吃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狗肉汤,那滋味儿~哎,终身难忘啊!”   任重远被他说得食欲高涨,端起骨头汤,狠狠咽了咽唾沫,朝呈袭和以墨笑了笑,“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一双绿豆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笑得分外灿烂,“别客气别客气,赶紧喝吧,待会儿凉了就变味儿了。”   任重远端起镶金玉碗,豪迈的仰头饮尽。   呈袭和以墨皆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味道怎么样?”呈袭满脸好奇的问。   任重远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回味着刚才的味道,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汤汁鲜美,香滑可口,味道浓而不腻,酸而不涩。果然是人间美味!”   言罢,满面笑意的看着呈袭,爽朗道,“下官可否再来一碗?”   以墨的嘴角不受可控的抽搐着,面色有些怪异,“既然任大人喜欢,那就尽情享用吧。本宫与父王昨日才喝了此汤,有些腻味,大人无需顾及我们。”   任重远不是文官是武将,虽然说话的方式受其父的影响有‘些之乎者也’,可骨子里还是有着武将的大咧豪迈,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客气,一连喝了五碗才罢休。   呈袭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味道一绝吧!哎,你是不知道,炖狗肉骨头汤啊,可讲究了,特别是这狗,不能太嫩也不能太老,可惜这京城没有什么好狗,本王就勉强抓了条老狗,卸了他一条狗腿来下汤。哎,那条老狗的腿炖出来的汤汁能得贤弟如此赞赏,真是它三生修来的福气。来来来,贤弟,再喝一碗,再喝一碗!”   任重远拗不过呈袭的热情,又盛了一碗,喝着喝着,锅底的碎骨在唇齿间滑动,任重远也没在意,只当是狗骨头碎屑,低头往桌底吐出,又继续喝汤。   以墨垂首一看,心头猛跳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将那带指甲的脚趾骨给掩在了裙下。   一锅人肉骨头汤,就这么被任重远给喝个干净,喝到最后一碗的时候,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汤……怎么如此酸?且这酸味有些……”   “这汤里加了老师傅秘制的酸酱,去除膻味,起初喝察觉不出什么,喝多了就尝出味道来了。”以墨开口解释,深邃的黑眸精光闪烁,“如果实在酸得厉害的话,就吃些菜吧,这些菜全是我们忘川的特色佳肴,不止香脆可口,还有止酸的功效。”   任重远笑得怪不好意思,“公主客气客气。”然后就着以墨夹在他碗里的菜吃了下去。   “不客气不客气。”她笑,笑得分外贤淑端庄,可在呈袭看来就分外诡异。   这兔崽子是他的种,对她的了解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她撅一下屁股,就知道她拉的是什么屎,如今笑成这样,哎~怜悯的眼神看向笑得一脸无知的任重远,不由在心中叹息:作孽啊!   任重远刚吃完以墨夹给他的菜,不过须臾间,刚毅的脸庞浮现朵朵红云,如醉酒之人,眼神也跟着迷离。   以墨缓缓收敛脸上的笑容,放下筷子,挥手让身边伺候的管家下人退出厅堂。也不避讳在场的呈袭,朝任重远打了个响指。任重远顿时如提线木偶,僵硬着脖子,徐徐抬首看向那葱白如玉的指尖。   “任重远,你可知蒋春华和王泽铭二人?”清冷的语声落在任重远的耳里,带着股不一样的魅惑,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不起自己来自何方,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人,只知有道声音引导着他,让他毫无保留、毫无防备。   “知道。”木讷的声音低低响起。   呈袭觉得任重远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挑眉不语的坐观。   “你们是否认识?可熟悉?”以墨轻靠在太师椅中,拿起桌上干净的帕子慢慢擦着纤白的手指。   “认识。熟悉。”   “如何相识的?”   “两人原本是五品京官,是我父亲暗中通过张林张督察御史向皇上举荐二人外调至年谱的寄来和暗月两省,成为了三品布政使。他们这些年一直为我父亲办事,每逢佳节就会派人暗中往府上送礼……”   以墨凝眉,“他们会常去左相府拜访?”   “不会。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极少入京,平时都是书信往来。”   呈袭顿时恍然大悟,猛拍大腿,“嗬!任颧禾那奸贼,作恶多端,残害百姓,肯定干了不少坏事。只要找到他与那两个走狗往来的书信,就找到了他残害百姓,陷害忠良的证据。”绿豆眼闪烁着凶光,兴奋的直吼,“到时候呈上龙案,定治他一个抄家灭族之罪。”   “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他就不是权倾朝野的任左相了。”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镶金玉碗的边缘,黑眸微沉,以任颧禾谨慎多疑的性格,怎还会留着往来的书信,给人抓住把柄,恐怕早就化为灰烬了。   以墨她要的不是他们来往的书信,她要的是这些年蒋春华和王泽铭孝敬任颧禾钱粮的数据账簿。承天律例,但凡官员欺上瞒下私受贿赂者,据其情况,给予刑罚。轻者降职罢官,重者满门抄斩!   任颧禾这些年蒙蔽圣听,在年谱只手遮天,其中所得,必是惊人之数,如果将人证物证一一摆出,就是乾闽帝有心包庇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他们来往书信时,可有何暗号?”任颧禾老奸巨猾,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必是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来往的信纸便是暗号,一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落生的文莱宣纸,然后会在信的左上角不起眼的角落画个血红的太阳;二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年谱本地产的墨香花纹纸,然后在右上角画幅上弦清月;三月写信用的是云泽的白华纸,会在左下角画一颗银白闪烁的星星,一年四个季度,每季三月,依次轮换……”   呈袭不得不感叹,那只老狐狸果然谨慎,一个暗号就整这么多弯弯道道,别说是做了,就是听起来就觉得头大。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冒充蒋春华王泽铭二人写信传于左相府,恐怕不用那二人玩弄什么把戏,就已然暴露。还好,没冲动行事……   以墨抬眸,抬起纤美素手,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声打响,落在任重远耳里犹如晴天惊雷,蓦然将他惊醒,唤回他的神智。   他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迷离的视线也恢复了焦距,“下官、下官怎么觉得头有些晕乎呢……”   以墨风轻云淡的接口道,“为了去除狗肉身上的膻味,大厨用陈年花雕焖煮了半个时辰,想必是任大人喝多了汤,酒气上了头。”   任重远不疑有他,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只觉十分丢脸,“看下官这张嘴,见着好吃的美味佳肴就管不住了,真是……哎,王爷,公主,让你们见笑了,下官失礼了失礼了。”   “没事儿。如果贤弟实在喜欢,本王就吩咐厨房再炖一锅,好让贤弟带回府慢慢品尝,顺便也给左相大人带些回去。本王听老人家说,吃啥补啥,他腿没了,这汤正适合他,带回去给左相好生补补……”灿烂的笑容这么也掩饰不住他恶毒的想法,如果任颧禾真要是喝了……哎,作孽啊~   一听到他提左相,任重远脸色瞬变,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不由满脸惶恐,父亲还在家里等他的消息呢!哎呀,他真是该死。也顾不得吃,忙起身告辞,“雷霆王爷,公主殿下,下官突然响起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搅了,下官下次再来贵府拜访。”说罢,也不让管家领路,匆匆离去。   “哎?贤、贤弟……”呈袭伸着脖子,还欲挽留。可惜走得太快,转眼便没了身影。   任重远一走,呈袭顿时跳起脚来,一双绿豆眼凑到以墨面前,既兴奋又好奇的问,“乖女儿,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这么听话?你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题外话------   咳咳,那个我来解释一下哈!因为这学期开学有两个月的实习时间,所以我去实习了。   实习知道吧?知道吧?!典型的起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吃得比猪差!?!   我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坐公交,环城路线啊啊啊啊,要走接近五十分钟,然后在走几分钟,八点了,上班了,然后就命苦了!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回家,累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更新的事我也没办法。   第一个月会很辛苦,第二各月就是神仙般的逍遥,所以妞们,这一个月的更新会很少很少,每天能保持三千都是奇迹了,所以呢,你们还是先养着吧。   对不起你们了。实在抱歉!   第一百六十四章 蛊毒   “快老实交待,你给他使了什么妖术!?”炯炯双目闪闪发光,一双绿豆眼眨也不眨的紧盯他女儿。   以墨招来管家让他将任重远用过的碗筷,全都拿去后山埋了,然后才从宽大的绣袍下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呈袭惊奇,伸手欲拿过她手中的竹筒,以墨却抢先一步移开,避开他的手,“别乱碰,这里面是蛊毒。”说着将竹筒打开,倾斜着倒出里面的东西。   听闻是蛊毒,呈袭先是一惊,之后便是好奇,伸长着脖子仔细瞧,只见莹白的手掌中堆着团白色的粉末,敲了半天最后只得疑惑的开口,“这白面粉似的东西,你确定是又神秘又歹毒又恐怖的蛊毒?!”   承天朝的能人异士众多,武学宗师能敌千军,医毒圣手能决生死;会奇门遁甲者能翻云覆雨,会为官之道者能傲立朝堂。而这医毒一道中,最为神秘的便是蛊。   《姚州志》中记载,“有养蛊者,其术秘,不与人知。”由此可见它的神秘。   呈袭瘪瘪嘴,颇为失望,还以为这传说中的蛊毒有多稀奇呢,没想到是这类玩意儿,跟普通的毒有什么区别。以讹传讹,果然,传言不可信。   以墨抬眸四下望了望,将伺候在门口的女婢招了进来,“去找块深黑色的丝绸布来。”   “是。”女婢动作奇快,须臾间便找了块巴掌大的纯黑丝绸布,根据以墨的指使将其平整的铺展在木桌上。   做完一切后,以墨挥手让女婢退下,然后将掌中的白面粉放置在丝绸布上,幽声道,“蛊毒是指以特殊的方式巫化的毒物,蛊的种类众多,有金蟾蛊,挑生蛊,鬼蛊等。蛊的种类不仅多,且还善变化至无穷,让人防不胜防。就如《搜神记》中记载:‘盒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猪狗,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说着,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声炸响,‘白面粉’突然像是注入了生命,全都微微轻颤。呈袭瞪大着眼,将脑袋凑近,再次仔细瞧着,可瞧清楚之后,顿时吓得面色惨白,下一瞬间,立马转头,扶着桌沿呕吐不止,“呕呕——呕呕呕!”   呈袭这回可看清楚了,那些哪是什么白面粉啊,全是细细麻麻的毒虫!像是蜘蛛,背上爬满细毛,还有无数触角,形状像是蜘蛛,可却细小千百倍,犹如尘埃,单独一个来看,毫不起眼。可在沉黑的丝绸布上,白色的身体看着尤为清晰,密密麻麻的,无数毒虫从虫毒中爬出,又有无数毒虫被当着梯子踩入堆下,看着尤为毛骨悚然!   以墨一个响指,那些细小毒虫立即停止爬动,像是瞬间抽去生机,风过之后,化着粉末,这回是真成白面粉了。   以墨用丝绸布将残粉裹好,“这蛊好用,却也易死,用过一次便生死不能再用,且对意志力强盛之人毫无用处。”这蛊是从苍鹰山庄破晓屋里拿的,原本是用来对付任颧禾,打听年谱的消息,可没想到竟遇到任重远。   以墨在任重远身上下蛊,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毕竟任重远虽是任颧禾的嫡子,可不得任颧禾的重视,反而一心栽培他的嫡孙任重远之子任楠。可没想到‘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在任颧禾身上也实用,他虽然不重视嫡子,可到底也不瞒他。   以墨勾唇一笑,眉宇间那份沉然带着几分戾气。任颧禾谨慎狡诈,且颇有手段,还带有几分睿智,这样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意志坚定者,蛊毒八成对他起不了作用。况且,先不说这蛊毒能不能对他起作用,就给他下蛊问话这一事就有几分难度,悄然进入王府不难,可要在悄无声息下在他食物中下毒,且还要在蛊毒发作的有效时间内及时将他迷惑,这倒是个问题,如果发生意外被人察觉,那任颧禾醒后势必会加强戒备,增加防卫,那时再下第二次蛊,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任重远的出现,便解决了一切难题。   呈袭擦了擦嘴,压下心里的恶心感,开口问道:“你今日为何问任重远年谱的事?难道任颧禾跟年谱有关系?”   以墨将任颧禾与蒋春华王泽铭二人之间的事简单的说与他听,“……任颧禾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没有明明确确的人证物证以及那些数据账本,即便年谱的事曝光,闹得天下皆知,也影响不到他分毫。”   呈袭颇为奇怪,“女儿啊,你为何就如此肯定他们会有什么账簿之类的物证?”   “据青龙传回的消息,蒋春华王泽铭二人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可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才,自然知道,谎报灾情,加重赋税,勾结大臣,搜刮百姓,收敛财物乃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如果他们有点脑子,肯定会想到有朝一日此事暴露,任颧禾会将他二人当成弃子,将一切罪行都推到二人身上,然后独善其身。如果他们有点胆子,就肯定会背着任颧禾留下保命的证据。”清绝的脸庞淡定从容,冷锐的目光氤氲着运筹帷幄的睿智。   “好好好!”一听说任颧禾要倒霉了,呈袭笑得前仰后合,好不痛快,“看这次不弄死那乌龟老王八!”   以墨淡笑不语,可眼底有寒芒闪烁,嘴角勾起残笑。要报复一个人,最痛快的莫过于笑看着他如一条死狗般没有尊严的活着,做作垂死的挣扎。在挣扎时,看着他脸上的惊恐、彷徨、悔痛,那是多么的大快人心啊!   入夜时分,王府里掌了灯,通明的灯火将精致贵气的王府照得如梦幻中仙境般美丽。   朱雀刚回来不久,便被以墨派了出去,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依旧是花舞。花舞提着牛皮灯笼,微躬着身,恭敬温顺的伺候在侧。   上了走廊,花舞率先上前几步,推开门,以墨进了屋,她便将灯笼吹灭交给赶来伺候公主的丫鬟,然后熟练的为以墨取下肩头的披风,如今已是五月,天气正暖,她虽不明白公主出门为何还要裹着披风,可她聪明的绝口不提。就如那日从公主屋里走出的男子一样,绝口不提!   以墨看了看时辰,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两封密函,一封是给苍鹰山庄的破晓,一封是传给远在年谱的青龙。   花舞垂首立在身侧,视线直直落在自己的脚尖,不敢乱看,“公主,浴汤已经准备好了。”   以墨放下笔,将信放入信封,然后交给她,“送去给偏院的张月鹿。”   “是。”花舞弓着身子,高举双手,恭敬的接过密函。   以墨撩开珠帘进入内室的浴池,浴池不大,可却能容下二三人在水中嬉戏。池中水是府中下人烧的温水,此时正热气腾腾,白雾萦绕。以墨挥退在浴池旁侯着的女婢,自己动手脱了衣袍。   花舞拿着密函刚欲出屋,却见内室伺候的女婢被赶了出来,不由脚下一顿,想着公主吩咐的事,也不敢耽搁,愣神瞬间便起步欲出,而此时却听内室传出声音,“花舞,送到后,去趟玉蝶的住处,将她新缝制的衣袍拿过来。”   “是。”花舞扬声应着。   玉蝶最近心情不好,整日愁眉苦脸伤春悲秋,一是为了玉文沉,一是为了小彤。小彤虽然行为不端,作风不良,可到底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她心中不忍。   小彤的身体被挂在童思河畔杏花树上五天五夜,在第六日黎明升起的那一霎那,她终于如愿离开了这个人世,临走上,脸上还带着微笑,那是解脱的满足笑容。后来她的尸体被挂在树上四天,直到发臭发腐发烂,也无人敢去将她放下来。最后玉蝶实在不忍,便去求了以墨,给她一个藏身之地。   玉蝶拿了些银钱,派府中小厮去给小彤订了副体面的棺材,因为她了解小彤,小彤虚荣心强,活着的时候,在外人面前总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丝毫不愿让人知道她背后的落败与寒酸。玉蝶想,老人常说,死后就要葬在自己的家乡,入家族宗祠,否则便会成为孤魂野鬼,与小彤姐妹一场,不愿她死后成为野鬼,便托老管家在京城的镖局顾了个镖头,让他们送小彤返乡下葬。谁知那乡民百姓得知要将小彤入乡下葬,便愤恨而起,将她的尸身投入火海,让她落得灰灰湮灭的下场!   镖师返京如实以告,她才知晓,原来小彤在乡下有个未婚夫,可她却辜负了那人的一片真情,害得那人不仅家族败落,最后还郁郁而终。   真是作孽啊~   “玉蝶小姐?玉蝶小姐?”花舞站在她身旁,连唤了她几声都不见她有何反应,最后不由提高声音,“玉蝶小姐!”   “啊?”玉蝶醒过神来,见着花舞,不好意思的垂头,举起锦帕拭了拭眼角,“花舞,你是来拿衣袍的吧。我已经整理好了,你拿去吧。”她将身旁的衣物递给花舞。   花舞接过,屈膝行了一礼,便下去了,“玉蝶小姐,奴婢告退。”   花舞怕主子久等,就抱着衣物,穿过亭台阁楼,快步回到主子住的院落。刚踏进院子,就见一道修长绝艳的身形在院中闪过,然后站立在她身前。   她抬眸看去,见着那张邪魅俊美的容颜,惊得脸色惨白一片!   ------题外话------   养吧养吧养吧——心中万分歉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户籍文书   男子面若冠玉,身比玉树,一双凤眸狭长若妖,一张薄唇凉薄似水,真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如此清绝风华人物,平常人见之肯定敬若神明,可花舞却如见妖魔,不止脸色苍白如雪,就连身子都在抖:这这、这不是轻薄公主的等徒浪子吗!如今月黑风高,他翻墙入室,可是又想对公主行不轨之事!?   花舞紧咬着下唇,心里纠结万分,男子没有受主人家邀请妄自入内宅且还是无意瞧见深闺女子的容颜便视为孟浪无礼,为了女子家的闺誉清白着想,便要将那女子嫁与男子为妻,以保清白。更别说男女同处一室,同枕一塌!为了公主的清白闺誉,她理应立即大叫引来王府侍卫将这等徒浪子给抓起来,可看他来无影去无踪且又能突破王府的层层守卫悄无声息的入内宅,定是身怀高强武艺的能人,想必在她刚张嘴还未喊出声便被对方给一掌拍死了……到底是自个儿性命重要还是公主的闺誉清白重要呢?   太子爷冷眼睨着满脸犹豫深思的女婢,清冽的语声中透着丝丝寒气,且还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把衣袍给我,你出去!”   娇躯一震,花舞不敢反抗,忙递上手中的衣袍,乖乖出了院落。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公主那么厉害,如果她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她……吧?   红绸暖帐,轻纱飘绕。掀开珠帘,透过朦胧纱帐,隐约可见白玉水池。水池中,曼妙柔软的身体莹白如玉,纤美的脖颈白如凝脂,雪白的香肩圆润性感,纤细的玉臂线条优美得增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墨色的乌发在水中散开遮住水下的风光,胸前青丝凝成一缕缕,掩住那优美饱满的曲线。   轻敛着眼眸,长且翘的睫毛如翩翩蝴蝶,在烛光的照耀下在脸上投了一片暗影。轻靠在池边,玉臂舒缓的展开搭在岸上。   肌理分明的大手缓缓抚上圆润的肩头,触手的是一片细腻柔软,肌肤相触,炙热的温度在掌心蔓延,一直顺着手臂流遍全身,激起体内欲火如一条火龙,瞬间就烧毁了他所有理智。   修长的手指在肩头细细摩挲,指尖在温润的肌肤上移动,一寸寸,一点点,划过精致漂亮的锁骨,沿着骨痕慢慢划向那美丽的饱满……   太子爷俯身,灼热的唇如雨点般落在纤细的脖子上,细细的碎吻带着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唔~墨儿,我好想你~”想得心肝儿都疼!   急切的吻移到她精致的脸上,他倾着身子,歪着脑袋想要去吻那张娇艳迷人的小嘴儿,可惜以墨没如他的愿,微微侧脸,吻落在了嘴角。   太子爷在以墨面前就是个无赖性子,不让吻,他就偏要吻,湿热的唇印在嘴角也不离开,也不顾及池中的水会不会打湿他的衣袍,将半个身子都倾斜到了池中,双手从肩头环过她的身子,迫使她扬起下巴,凉薄的唇移动一分,深吻住她的唇,在她还没来得及避开之前,就伸出舌头霸道的撬开贝齿灵巧的伸入她口中,尽情的邀着她粉嫩的香舌共舞,尽情的品尝着香甜的蜜汁,尽情的诉说着他的情、他的爱!   激吻之后,太子爷喘着粗气强压下心中的欲望,从身后拥着以墨,将精美的下巴搁放在她的香肩上,脸面相贴,身子紧挨,像个分不开的连体婴孩,那叫一个缠绵啊~   太子爷将手放在她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柔软嫩滑的腰肢,脸颊亲昵的摩挲着她的脸蛋,万分委屈的道:“墨儿,今日都第五日了,你什么时候去内务府报名选太子妃啊?”   “我何时答应去选了?”以墨懒散的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内,甚是恣意,如此软硬适度的靠椅可比冷硬的池壁舒服多了。   闻言,太子爷瞠目,扶着她的肩头,霸道的板过她的身子,“那日你说不去,不是开玩笑的?”   以墨好笑的看着他,纤手抚上他的眉眼,双目以对,“你何时见我开过玩笑,我说不去便是不去。况且,我又不是非你不嫁,你娶妻了正好,免得整日被你缠得心烦。”她说这话,有一半是带着赌气的成分,想着在湖心竹坊那日陪在他身边的那个美艳女子不知怎么便觉得有些烦躁。还有一半是因为父王和文喏,父王不允许她嫁进皇家,而文喏……想着文喏,以墨就满心愧疚,她不想伤他,也不忍伤他。   “你!”太子爷语噎,眼神骤然幽暗,眼底暗潮汹涌,满脸的爱意褪得干净,迅速浮上腾腾怒气!可转瞬间,凛然暴怒的气息眨眼间就收敛得干干净净,幽怨的瞅着以墨,无比哀怨道,“墨儿,阿煜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舍得把阿煜送入其他女人的怀里。再说……”大手在柔软的腰肢上用力一按,身下也顶了顶她的qiao臀,“你的身子是阿煜的。”手顺着腰线向上,按住她的胸口,“你的心是阿煜的。”张嘴毫无预兆的含住她的樱桃小唇,唇齿相依,“你的一切都是阿煜的,你不嫁给阿煜还想嫁给谁!”   以墨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开,他这小媳妇的幽怨样儿很是搞笑,惹得她想要笑,不过立马压住,故意冷沉着脸,满不在乎的道,“父王说,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你强,所以他不让我嫁给你。”说完,耸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凤眸微眯,眼底戾气凛然,太子爷咬牙切齿的低喃,“那个老不死,我对他那么好,他还扯我后腿,骗我媳妇儿!”   “你说什么!”冷冽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气息。以墨双眸如刃,冷睨着他。   太子爷心头一慌,赶忙否认,“哎呀,我说咱爹说得好勒,三条腿的蛤蟆确实不好找,不过咱爹后面一句话就不对了撒,什么叫随便拉出一个都比我好啊。话说,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武能安邦,文能治国,琴赛清琴大师,棋比国道圣手,书画自成一派,女红堪称一绝,上等厅堂,入得厨房……你说这般完美无缺堪称绝世的无敌好男人,哪个男人比得上?!”   以墨终于被他的无耻赖皮样给逗乐了,双眼眯着,弯成漂亮的月牙形状,玉指戳着他的额头,略带妩媚风情的嗔骂道,“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脸皮真厚!”   太子爷握住玉指,放入嘴里含着,伸着舌尖舔舐着细嫩圆润的指腹,含糊道,“哪里厚了,比咱爹还差远了。”至少他还干不出坐在金銮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抱着灵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岳父先皇告状这么丢脸的事。   太子爷年轻气盛,且还是初尝男女之事不久,精力旺盛着呢,怀里抱着心爱的女人如果不起一点欲望那肯定是小弟弟出毛病了。强行压制下的欲望如雪球一样越过越大,最后终于不可收拾的爆发了!   死死缠着以墨,差点如吸血鬼似的将她给吸干了。   红烛燃尽,星辰尽退。李宸煜紧紧抱着以墨,深深满在她体内,尽情的释放着,舒畅的快慰让他瞬间圣上天堂,那一瞬间,俊颜妖魅得能让三界妖佛都坠入情欲魔道。   半响之后,他亲了亲她的嘴角,侧身躺在她身边,身体却丝毫不分开,依旧紧紧相连。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满眼柔情爱意的诱惑道,“墨儿,好墨儿,你快告诉我,咱们家的户籍文书放哪儿了?”   “咱们家的?谁家的?”以墨给他给榨干了精力,这会儿脑子正迷糊着呢,微微睁眼,脸上情欲未退,薄红诱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态,勾得太子爷又是一阵兽血沸腾!   原本软下去的东西顿时精神抖擞的凛然傲立!   太子爷赤红着眼,眼底的欲望有些吓人,撑起手臂,翻身压下,横冲而入!   可也不忘正事,胡乱轻吻着娇美的面颊,“好墨儿,好墨儿,咱们家的就是咱们家的,哪有谁家的。快告诉我,咱爹把户籍文书放哪儿了?”   深邃的的黑眸瞬间闪过一道清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丝笑意,“户籍文书?应该是在书房吧。”   得到回答,太子爷欣喜若狂,于是就愈加卖力,施展浑身解数的取悦他媳妇儿,在旖旎靡乱之中两人跃上浪尖儿,划下深谷,又升入梦幻天堂……个中滋味儿,难描难言。   第二日清晨,春日的暖阳高高挂起,花舞心惊胆战的来到院子伺候以墨起床,她如往常一般,敲了敲门,小声询问,“公主,可曾起身?”   她还未放下手,就见门‘嘎吱’一声开了,见开门的男子,她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太子爷也不看她,理了理衣袍,踏步出门,恣意洒脱的恍若在自己家,甚至吩咐起人来也是那般理所当然,“墨儿还在睡,等用午膳了,你再来伺候。对了,去给本公子打些水来,本公子要洗漱。”   第一百六十六章 粱越湖的判决   偏房内,在花舞战战兢兢的伺候下太子爷终于整理好仪容,瞬间从一个不知餍足的衣冠禽兽恢复成玉树临风的儒雅小生。   花舞见他这小白脸的妖孽摸样,偷偷瞅了眼屋外已经高升的太阳,想着自家主子如今还在酣睡未醒,便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也不知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妩媚子,竟用狐媚手段将公主给勾引得不知晨昏!哼!   太子爷站在铜镜前,对着铜镜扶了扶精美玉冠,眸光流转,从铜镜中将花舞面上的神色给尽收眼底,不由冷哼一声,“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奴婢名唤花舞。”   “花舞?”太子爷对着铜镜整理着繁花衣襟,凤眸沉凝如水,“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花舞垂头,恭顺而谨慎的回应,“奴婢愚笨。”   “本公子可是你家未来的姑爷。”   花舞心思玲珑,知道他与公主有肌肤之亲,成为王府的姑爷是板上钉钉的事,便应和着他的心思,顺从的唤道:“奴婢花舞,给姑爷请安!”   太子爷顿时眉飞色舞,明媚的笑魇恍若朵富贵的牡丹花,妖艳,妩媚,勾魂夺魄!   这声‘姑爷’唤得太子爷心花怒放,“好!好!你这婢子倒是聪慧,本姑爷喜欢。”说着太子爷伸手解下腰间的龙纹玉佩,“喏,拿去,本姑爷赏你的。”   花舞不敢推迟,“谢姑爷赏赐。”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着。   太子爷畅然大笑两声,然后出了偏房,在踏出房门的一刻,又蓦然收回脚,回头看着花舞吩咐道,“眼睛放亮些,平时多注意着,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你家主子。”转念一想,又补道,“特别是男人!”   “……是,姑爷!”   好哇,太子爷这是收买人心,要在以墨身边安插眼线了。   春日的阳光明媚耀眼,淡金的光芒透过树梢枝头洒落。高墙红瓦外,扶风垂柳随风摇曳,婀娜姿态如韶华女子,静好优美。突然,一阵犬吠声从红墙内传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转眼便见一俊美男子出现在墙头。   太子爷曲起腿,优雅潇洒的坐在墙头,举起手中的文书朝墙角根儿下对着他狂吠不止的几条恶狗挥了挥,心情愉悦的勾唇淡笑,“爷想要拿的东西就是十万大军都拦不住,就凭你们几条畜生……”   这时,府中家丁急切的喊声响起,“大管家,这边这边,奴才听到狼犬的叫声是从这边传来的,贼子应该是往这边去的。”   闻声,太子爷微眯起凤眸,收好文书,身形化作道残影,闪身离开了雷霆王府。   今日,大理寺衙门前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人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亲眼目睹承天王朝百年以来第一个由拍马屁上位的官老爷。   当年粱越湖还只是地方小官时,他巴结上级布政使,由上级引荐然后才识得权霸一方的雷霆王爷。为了加官进爵他对呈袭百般讨好千般奉承,惹得呈袭还曾一度将女儿托付给他家儿子,甚至为此将他引荐给吏部尚书,给他谋了个油水多的京官要职。上京任职之后,粱越湖变本加厉,他攀龙附凤趋炎附势,转眼便搭上了左相,在左相的提拔引荐下,得了皇上的喜爱,一跃便成了朝廷三品大员!   他无德无才无功无能却能在天命之年成为三品大员的朝廷重臣,不可谓不稀奇啊~   短短几日的时间,粱越湖就变了个摸样,以前威风凛凛的摸样,总是仰着头斜睨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却只得垂首埋头,小心翼翼的如过街老鼠。囚车中,他蜷着身子缩在角落,身上衣衫褴褛,脸上青白交加,脏乱蓬头的发丝半青半白,隐隐遮住那瘦骨嶙峋的脸颊。   “狗官!不得好死!”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百姓顿时哄乱。   纷纷拿出臭鸡蛋烂菜叶一拥而上的朝囚车中的粱越湖砸去,怒骂声此起彼伏,“可恶的狗官!”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良心被狗吃了!”   “断子绝孙……”   粱越湖对上是趋炎附势攀龙附凤,对下是欺诈百姓鱼肉乡民,这么多年,他做的坏事件件罗列出来,都能订成一本书册,什么强抢民女、什么买凶杀人、什么欺上瞒下、什么指鹿为马……条条罪状,令人发指!   此案主审官是两位大理寺寺正封路和宁有书,冯城易是个铁面无私之人,说避嫌便对此案丁点不沾,为此,还特意领了案件去了外地办案,即便粱家人想要找他说情送礼都找不到门路,气得粱母破口大骂‘龟孙子’。   雷霆王府内院的雅亭中,一方雕花红木的八仙桌上,一百四十四张桌牌被搓得哗啦啦直响。景阳和玉蝶相对而坐,以墨和呈袭分坐两边。   以墨冷沉着脸,那郁闷的摸样就跟别人欠她千八百两似的。而呈袭则是笑得分外得意,“哎哎哎,快给钱,给钱!自摸清一色,五百两。”   摊着手伸到以墨面前,“快点给钱,给钱……”急切的样子像是怕以墨赖账反悔似的。   以墨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深吸口气,万分艰难的从包里抽出银票。呈袭见了,双眼闪闪发光,立马抓住银票,扯了扯,却没扯出来,绿豆眼中精光微闪,右手迅捷的从抽出腰间先皇的灵牌,想也不想的朝以墨的手背上拍去。   啪!   手背绯红一片!   以墨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呈袭拿着银票,流着哈喇子的数了数,然后喜滋滋的收回口袋里。   “那个……”玉蝶怯生生的看了以墨一眼,吞吞吐吐的犹豫道,“以墨妹妹,那个……还有我的……一、一、一百两。”然后垂着脑袋,水灵灵的眸子直溜溜的盯着桌牌,死活不敢去看她黑如锅底的脸色,然后伸出纤手,一点也不怯弱的抽走她手里的一百两银票。   “……”以墨沉脸冷哼一声,“再来!”   “好好,再来,再来……”呈袭拍了拍口袋里鼓鼓的银票,笑得脸蛋儿都皱成了黄菊花。   张月鹿瞥了瞥自家主子干瘪的口袋,耸拉着脑袋心疼得要死:牌技差也就算了,还死活不承认,这下好了,连这个月的伙食费都输了,看来兄弟们又得吃一个月的咸菜拌饭了!   呈袭最先出牌,无比潇洒的甩出一张,“二饼!”   玉蝶瞧了瞧呈袭,又瞄了瞄以墨,犹豫一番,最后出了张,“白板!”   以墨看了那张白板,欣慰点头,勾嘴浅笑,“三条!”   “碰!”呈袭嘿嘿笑着,“女儿啊,不好意思哈……一饼。”   玉蝶又瞧瞧这儿看看那儿,“白板!”   以墨咬牙:“四条!”   “碰!”呈袭笑得愈发张狂得意,“女儿啊,不好意思哈……五饼。”   “……”   “六条!”   “碰!”   “……”   “七条!”   “碰!”   以墨握着张八条,神情犹豫不决,额上冷汗直流,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就连张月鹿也双手交握,双目炯炯,死死盯着呈袭的脸,就怕这张下去,又来个极品,把下个月的伙食费都给输了。   景阳等不及的催促,“墨儿,等什么,快出。哎呀~你父王一直碰一直碰,一圈下来,为娘都没出牌呢。”等得手都痒了。   以墨伸手,张月鹿紧张得急呼,“主子!你可得想清楚啊……”下个月的伙食费呢。   呈袭笑眯眯的盯着她,那笑容就像是灰太狼看着懒洋洋,“快出快出,后面都等着呢。”   “……”一滴冷汗顺着额际划过耳鬓,滚滚而下!‘叮咚’一声,落在红木桌缘,溅起点点水花。以墨闭眼,深吸口气,以赴死的决心出牌,“八条!”   呈袭瞬间瞠目,圆溜溜的绿豆眼迸射出耀眼星光,张嘴,口中‘碰’一字刚到喉咙处,就被老管家的声音给打断了,“王爷,粱越湖已经被提上了公堂,审理案件的主审官不是冯大人而是封路封大人和宁有书宁大人。”   呈袭惊讶,“咦?没想到这冯城易还真如传言一般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咳,就趁他说话的空挡,景阳抢先出手,“二万!”   呈袭反应过来,悔痛不已。以墨顿松口气,悄然抹了把额上冷汗,朝她娘递去一个感激的笑容,目光一转,落在她父王鼓鼓的荷包上,淡然开口道,“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赢了,我身上的五万两银票全部归你;如果你输了,你今日赢的钱全部归我。怎样?”   五万两?!以墨在呈袭眼里立马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坨坨,全身热血沸腾,“赌什么?”   鱼儿上钩!以墨含蓄淡笑,淡雅清丽的笑容中透着运筹帷幄的睿智,“就赌粱越湖的结局如何?”   “好!”呈袭拍案,取出腰间荷包,扔到桌上,“本王赌他必死无疑!”   以墨敛下清亮锐利的眸子,漫然道,“好吧,那我就赌他流放塞外!”   闻言,呈袭畅然大笑,“你输定了!粱越湖犯的罪都够他死好几回了,不灭他九族都算轻的,哪还能留他一命流放塞外逍遥啊。嘿嘿,你就等着输钱吧……”   以墨镇定自若的排列着她手中的牌,打出一张不要的二饼,风轻云淡的回应着他,“是吗?不过,事情未到最后一刻,往往都有意外发生。”   见她如此胸有成竹,呈袭心中甚是不痛快,“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今儿就跟她杠上了。   二个时辰后,在呈袭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管家匆匆来报。   “王王、王爷,粱越湖的判决下来了。”   呈袭大急,“如何?快说!”   老管家看了眼稳坐泰山的公主殿下,吞吞吐吐的道,“是、是……流放、塞外!”   ------题外话------   先养着吧,养着吧!还有十天就结束了,到时候多更些啊!妞们,养着吧养着吧养着吧养着吧——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p!   第一百六十七章   粱越湖最后的判决下来了,流放塞外,这一结果不知让多少人大跌眼镜,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刑部竟然还批准了!   呈袭的脸色难看得恍如吃了大便般阴沉,指了指报信的管家,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一句话来,然后又指了指以墨,眼神却是看着牌桌上鼓鼓的荷包,百般留恋不舍。   以墨笑颜逐开,在他炯炯的目光中拿起桌上的荷包,在手中掂量几下,扬手扔给了张月鹿。张月鹿伸手接住主子抛过来的银两,喜滋滋的笑着打趣儿道:“王爷,这满满一荷包的银子银票,少说也有几千两吧?”   这一说,呈袭更是肉疼死咯~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如锅底般青黑。   玉蝶见状,胆怯的缩缩脖子,不过小手却悄然捂住从他那里赢来的几十两银子。   凭白丢了几千两银子,呈袭的心情愤懑异常,回到书房,发了好大通脾气,跺了跺脚,举着桌上陶瓷花瓶欲摔了泄愤,却发现是难得一见的古瓷贡品,心中不舍,悻悻然的小心翼翼的放下,转而去摔书案上的砚台,可视线一触,前朝的马蹄潭幽砚,珍品!目光扫视一圈,全是宝贝,就连桌子都是珍贵的香樟红木制造……没办法,只得狠跺地面泄愤出气了!   老管家举着凹凸不平的旧铁盆子匆匆进来,轻车熟路的将出气筒交到呈袭手里,嘴里还说,“王爷,您别跺脚,别跺脚!要是伤了腿可咋办呢……”那语气,心疼啊!   老管家可以说是看着呈袭长大的,对呈袭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呈袭爱古玩陶瓷,不管是屋里还是寝室都放置着不少古玩,特别是书房更胜。呈袭发脾气的时候又爱摔东西出气,可家里全是珍贵的古玩,哪舍得摔,每每都跺脚踩地板泄愤。有好几次,他自个儿气狠了,不知轻重,把腿给跺伤了,架着腿躺在床上脚不着地,可怜死了。老管家心疼他,就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个结实的铁盆子回来,每到他生气的时候就拿出来紧着他摔。   铁盆子好啊,落地时,声音清脆、轰响、震耳欲聋。呈袭每摔一次,那怒火就伴随着轰响就此一点点的泄去。且铁盆子还结实得很,怎么摔都摔不坏,一个铁盆子能用好几年呢!   哐当一声轰响,伴随着呈袭满意怒气的哼声,“那粱越湖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狗东西还值得饶他一命?”   “哼!都是些不知餍足的下贱货,一点小恩小惠就被人给收买了,上不得台面……”   岂止是‘小恩小惠’,粱家是举家之财才保住了粱越湖这条狗命。   老管家看着那严重变形的铁盆子,担忧他家王爷会气出病来,忙出声宽慰,“王爷,您别生气,粱越湖不死也算是好事。死了他就一了百了,岂不是便宜他了?还不如让他活得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呈袭这般想想,觉得他说得甚是有理,怒气顿消,笑得幸灾乐祸,“也是,那不要脸的狗东西最好面子,往日酒池肉林锦衣华服,日后只得颠沛流离衣不蔽体,看他如何受得住!”幻想着粱越湖以后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呈袭的心情愈发通畅,就连因此输了几千两银子也不心疼了,笑呵呵的一拍大腿,挥手豪迈道,“老立,去!把本王那几条狼犬牵来,本王……”   话还未说完,就见侍卫面色慌张的跑来,“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闻言,呈袭黑着脸抬腿就朝他踹一脚,咒骂道,“你他妈的才不好了!老子好得很!”   侍卫捂住被踹的屁股,委屈死了,“王爷,属下不是说您不好了,属下是……”   “是什么?鬼吼鬼叫的,有屁快放。”呈袭不耐烦的截住他的话,转身坐上太师椅,接过老管家递上的茶水。   侍卫苦着脸,“王爷,府里进贼了。”   “什么——?!”呈袭扬声惊呼,旋即紧张的急问,“进贼了?有丢东西吗?丢的是什么?值不值钱?还有,那胆大包天的贼子可有抓住?”满屋子都是古董珍宝,随便丢一样都像是活生生的在挖他的心头肉。   侍卫小哥垂首汗颜,“王爷,那毛贼武功、武功高强,轻功、轻功拔尖,属下、属下没没追上……”说到最后,声音如若蚊吟。   一想着丢了宝贝,呈袭就忍不住肉疼外加头疼。忍不住的怒吼,“你们这些蠢货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小毛贼都抓不住!本王养着你们有何用!你、你、你……”颤抖着手指指着侍卫小哥,疼心疾首,“……你真是气死本王了!”   眼见自家王爷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侍卫小哥赶忙出声,“王爷,您别着急,幸好属下们发现得早,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丢了户籍文书。”   听了这话,呈袭的心境简直可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错愕之后继而爆发出哄然大笑声,“好好好!干得好,小子,做得不错,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元朗,本王升你做一等侍卫……哎呀,还好本王的宝贝没被偷走,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管家见他灿烂的笑脸,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将即将问出口的疑问给咽下,心想:如果贼子真如侍卫言的那般厉害,又怎会失手。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贼子就奔着王府的户籍文书来的。转瞬间另一个疑惑又浮上心头:贼子偷户籍文书又有何用?   哎哟~老立哦,你孤陋寡闻咯~这户籍文书的用处可大了!比如……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呈袭甩袖怒走,牌桌儿自然就散了,以墨面含浅笑的走回院子,张月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喜滋滋的抛耍着手里鼓鼓的荷包,“主子,发财了,这里面的银票加上碎银可是有七千五百八十六两之多呢,嘿嘿,都可以在蜀锦酒楼包两桌酒席了!”   以墨将手负在身后,头颅高扬,下巴微抬,背脊更是挺拔如青竹,清贵艳绝中隐隐透着骄傲!——脚上迈着傲娇的八字步,春风得意的摸样看得张月鹿在背后偷偷的直笑!   恩恩,这是她第一次‘赚钱’,多稀奇咯。不过这里面有几分冯雅和粱耀祖的功劳,要不是冯雅模仿冯城易的笔迹给封路写信要封路给粱越湖一条生路,要不是粱耀祖用半数家财买通刑部的官员,要不是粱耀祖用冯雅的清白闺誉来威胁冯雅……肯定不会有粱越湖流放塞外的结果,所以说,以墨还得感谢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粱耀祖与冯雅见面了?”以墨推门入室,花舞跟在其身后,为她端来净面洗手的水。张月鹿挽了挽袖子,接过她手里的银龙纹金盆,挥挥手,“下去吧,这里有小爷伺候着呢。”   “是。”花舞乖顺的行礼,转身下去了,丝毫没将太子爷的话放在心上。   太子爷说什么来着——眼睛放亮些,平时多注意着,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你家主子……特别是男人!   渍渍~也不知她是没将张月鹿当男人看,还是没将她家姑爷的千叮咛万嘱咐给当耳旁风了。   张月鹿殷勤的伺候着以墨净面洗手,“见面了。在粱越湖的判决下来之时,粱耀祖就去赴约了。粱越湖倒了,粱家没了支柱,粱耀祖没了后台,如今唯一能帮助他们粱家的就只有冯家,所以粱耀祖再不愿意也不会在此刻做出过河拆桥的事。”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拿‘清白闺誉’之事来威胁一个弱小女子。粱耀祖的行为虽然不道德,可他为了救父能毫不犹豫的舍了大半的家产,可见他还有可取之处。”以墨将擦手的湿帕子放入水盆中,淡声评论着粱耀祖此人。   “主子,您可别小看了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她们要是狠起来,可不比男儿差。男儿的战场那是豪气、热血、干脆、利落;她们的战场,阴险、狠辣、歹毒、酷戾,森森白骨却不贱一滴血,能一边说着知心话,一边将锋利的刀子插入您的心窝子,还笑着跟您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遇到个缺心眼儿的,指不定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到死都带着笑,没丝毫怨恨,真就认为她是为自己好呢。”张月鹿学着市井中说书先生的语气,摇头晃脑的将说书先生的话一字不漏的还原出来。张月鹿自小跟着以墨在感业寺长大,没接触过女子间的明争暗斗,难免有些好奇与兴奋。   以墨轻笑一声,盯着水盆中的银龙纹,意味深长的道,“那些深闺女子的手段到底有多毒辣,心肠到底有多狠戾,相信不久便会知晓。”   “是啊,狗急也知道跳墙。但愿粱耀祖知道分寸,不然……”   以墨洗去一身疲劳,整理了衣襟便踱步坐在书案后,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梅花小楷,“破晓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危月燕来消息说,恐怕还得等上两日才行。”   “恩,叫青龙准备着,两日后动手。”葱白纤美的手指握住精致的朱砂笔,一笔一划的勾勒出一个个秀美的小楷字。   刚写完一张宣纸,老管家便派人来请,“小主子,请您到前院用晚膳了。”   以墨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由一叹,竟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轻柔的抹平了宣纸,放下笔,起身去了前院。   呈袭、景阳以及玉蝶已经落座,只差她一个了,她刚走进坐下,便见老管家匆匆进来,面上满是惊慌之色,“王爷,内务府的人送了一车东西来,说是为平安公主参选太子妃时准备的!”   此话一出,惊得呈袭立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就连以墨也露出诧异之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媳妇召见   红漆檀木大箱中,上面一层满是锦衣华服,下面一层全是珠宝首饰,锦袍上绣着金凤,手镯步摇上刻着飞龙,无一不是大内所出,无处不彰显它的华丽尊贵、璀璨耀眼!   内务府的总管谄笑着道喜,“雷霆王爷,大喜!大喜啊!平安公主轻而易举的入围过了初审,只要过了几日后的正式选妃赛……”   “放屁!”呈袭铁青着脸,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内务府总管,“胡说八道什么!满嘴的臭屎味!本王的女儿都未去内务府落名填姓,何来的入围过初审一说?!”呈袭气得胸膛一起一伏,恨不得将这‘报喜’的死太监给赶出去。   奉承的媚笑顿时僵硬在脸上,太监总管弄不明白,明明是件大喜事儿,可在雷霆王这里咋就成了报丧似的?见雷霆王的脸色愈加阴沉,太监总管骇然大惊之下,连连躬身告退。走得那速度,就跟练了轻功似的,恍然一飘就没影儿了。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笑话,这位火爆的王爷可比洪水猛兽厉害多了。人家可是连堂堂太子殿下都敢追着打,难道还怕得罪他一个小小太监总管不成!要是真惹怒了那主子,被打伤打残都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即便不服气拼死告到御前,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被陛下训斥几句而已。所以呢,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   呈袭看着印上‘大内’字样的檀木大箱,绿豆眼中腾腾怒火跳动,面色阴霾,气势冷厉。以墨轻蹙着眉头,她从来没见过父王这般生气的摸样,即便是被任颧禾污蔑含冤入狱他都不曾露出这般阴鸷的目光。   “父王……”以墨上前,轻唤一声,正欲开口说话,却是一个巴掌抢先迎面扇来——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震得整个王府都鸦雀无声。   在场伺候的侍婢们如履薄冰,纷纷低垂着头颅,轻颤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景阳从震惊中晃过神来,慌忙上前,看着女儿脸上的红痕,心疼万分,红着眼责备着呈袭,“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好好说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感情女儿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不心疼……”   要是以往呈袭肯定会放下架子,甜言蜜语的哄着景阳,让她消气。可今儿——呈袭看也不看景阳,冷沉着脸庞负手去了书房,“你跟我过来!”这话自然是说给以墨听的。   见他远去的背影透着从未有过的强硬与冷锐,景阳呼之欲出的埋怨生生堵住了喉咙口,担忧的看着女儿,“墨儿,你父王他……”   “娘,没事,您别担心。”伸手将鬓边发丝捋到耳后,不小心碰着脸上的红痕,轻微的刺痛慢慢传开,不由挑了挑眉梢,招来被吓得脸色发白的玉蝶,淡声道,“你扶娘回屋去。”   说罢便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呈袭泰然稳坐在主位上,他手边放着个空荡的木匣子——木匣子内原本放着他们一家人的户籍文书。   呈袭抬眸,睨了以墨一眼,指了指木匣子,“我道那不要脸的小毛贼为何直奔书房且还在无数珍宝总只偷了最不值钱的户籍文书,原来如此。”   “父王。”以墨挺直的站在他面前,不怯不弱、不闪不躲,正气凛然的目光不带丝毫惊慌,也完全没有做错事被发现的不知所措,且还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是我告诉他的。”   呈袭猛然挥臂一扫,将手旁的木匣子扫落在地,发出锵然声响,噌的起身,看着‘冥顽不灵’的她,怒然开口,“早就警告过你,谁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入皇家!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此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呈袭的坚决与强硬,让以墨有些晃神也有些心慌,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   呈袭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出书房,走出院落,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颓然坐下。从怀里摸出父亲留给他的虎符,拇指轻轻摩挲着,思绪渐渐飘远了……   “袭儿,日后等你有了女儿,一定要好好疼她、爱她、护她。”病榻前,父亲拉着他的手,满眼痛思悔悟,“切莫像为父这般,悔不当初。”   “你姐姐生性聪慧,如你母亲一般优雅从容、善解人意,只可惜……爱错了人。”   “先皇也许是真爱过她吧,不然也不会为她废后,只是这份爱如烟火般太过短暂……你母亲说得对,皇家哪有什么亲情爱情,即便是有,那份浅薄的爱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也许还等不到你容颜衰老韶华逝去,便有人取代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你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是看不开呢,最后落得那般下场……如果为父当初阻止了她嫁进宫去,那该多好啊~”   呈袭缓缓闭眼,敛下眼中薄薄水雾,吸了吸鼻子,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坚决愈发强硬。他不想自己老时也如父亲一般,悔不当初!   ……   翌日,东宫中难得出现一派祥和的喜庆,但凡路过墨玉殿的宫人婢子都面带微笑,春光融融。原因无他,只因这东宫的主子今儿心情好,连带着下人的心情也好上了。   太子爷今儿起了大早,精神格外的好,穿好衣束完冠就去了院子绣花练琴,咳咳,当然,郁香容也在。   郁香容今日着一袭浅蓝曲裙,裙摆上绣着点点繁星,清白流云随风飘动,肩披轻纱,腰束织带,如瀑青丝挽成三环清丽的发髻,上面插着支蝴蝶水晶钗,除了耳垂上带着的红豆耳坠,便无其他饰品装扮,简单大方的摸样看着好生清丽脱俗。   但见她情意绵绵、眉眼含春的摸样。太子爷忍不住出声调侃,“听说,昨日东来楼甚是热闹。郁少傅的千金与赵太保的孙女狭路相逢,为了博咱们承天朝最年轻有为的郭大人的喜爱,竟不顾身份,大打出手。”   听了此话,郁香容镇定自若,依旧面含暖笑的端坐在原位本分的绣着宫廷失传已久的双面绣。杏仁眼微弯,柳眉微垂,清丽的笑容加深几分,气吐如兰的开口,“竟然传成了这样啊。”   太子爷俊脸含笑的侧卧在睡塌上,星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中的绣帕,心中默默记下这双面绣的方法。听到她颇为无力的感叹,好奇的问,“敢为郁小姐,事实真相是哪般?”   郁香容抬眸望他一眼,半开玩笑半分真切的回应,“真相可不就是殿下口中的‘狭路相逢,为夺所爱,大打出手’。”   “哈哈哈!”太子爷畅然大笑,清绝邪魅的容颜带着张狂霸道,笑容如空中的太阳那般闪耀夺目,“大打出手?哎呀,长这么大,本太子还没见过你与人打架呢。小时候小六把你惹烦了,你就骗她去偷父皇的夜壶,惹得她第二日被父皇罚跪宗祠。老人们都说,三岁看到老,你这般性子,让你亲自动手打人?怕是有些困难了。”   “人是善变的,为了所爱,从良善变得奸恶,从单纯变得复杂;从懦弱变得坚强,从胆怯变得英勇。一如殿下,也因心中所爱,变得不似从前。香容变得冲动会亲自动手打人有何稀奇?”她笑着摇了摇头,遂又垂首绣着双面花。   “是吗?我也变了?”李宸煜若有所思的低喃,“不管变得是好是坏,我都……甘之如饴。”   雅亭中,男子尊贵若骄阳耀眼似晨光,那身娟狂那份霸气,璀璨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而身边女子也是貌美如花,宛丘淑媛,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与涵养。两人看起来,很是般配。   “渍渍~不愧是少傅郁大人家的千金,这样貌,这涵养,一般的管家小姐都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更别说那些江湖草莽之女了。”远处长廊的转角暗处,魅惑声线含沙射影的幽幽响起。   薛如雪蓦然回首,眼眸中迸射出的冷冽寒芒如道道利剑,恨不得将幸灾乐祸的妖姬给碎尸万段,“滚!”低喝声中满意杀气与怒意。   妖姬可不怕她,扭着水蛇腰,笑得妖娆如桃,“哟~恼羞成怒了?哎,果真是草莽之女,上不得台面,看看人家,即便是生怒那也是仪态万千……”   “别以为是魔教的人,我就不敢动你!”目光如炬,杀气沸腾!   “哎哟,您乃堂堂药王谷的薛大小姐,奴家哪敢挑衅您的威严。”妖姬搔首弄姿的笑言,“奴家可不想像花苑中那些可怜的女子,争来争去,不仅没争到太子殿下的宠爱,最后还落得森森白骨的下场。”“知道就好!”薛如雪甩袖而去。   妖姬翘起兰花指,捋了捋垂在额际的秀发,看着亭中的太子殿下笑得分外妖媚,“果真是祸水,竟把那疯女人给迷得三魂不见七魄……”眼角觑见东宫总管靴公公匆匆而来,立即闪身隐住身形,离开此地。   小靴子公公匆忙到了雅亭,规规矩矩的给太子爷和郁家小姐行了礼,也不顾及有郁香容在场,开口言道:“爷,表小姐派人来唤您过去一趟。”   噌!   太子爷激动得从睡塌上跳了起来,压抑的兴奋中透着难以置信,“你、你、你说什么?”   “爷,表小姐请您过去。”   “……”   刹那间,太子爷恍若置身天堂,脑中一片混乱,最终只留下一个念头: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媳妇召见他了!   ------题外话------   首先,妞们国庆快乐!   然后,那个第一个月的实习结束了,我有时间了呀!哎~现在终于可以每日都更文了。   再然后,感谢妞们的不离不弃。   最后,跟妞们再说声‘对不起’上个月的更新实在太……那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认错   自从接到‘召见’的‘圣旨’,太子爷就变得不正常了。   郁香容本以为他会抛下一切马不停蹄的赶往雷霆王府,不料……   咳咳,太子爷先是入厕出恭,然后再沐浴焚香,最后还招来宫里的老嬷嬷为他束冠理发,换了个时髦帅气的发型。   他张着双臂,宫女们躬身为其穿衣,小靴子公公跪扑在地,小心翼翼的为他穿上鞋袜,“爷,您看这样行吧?”   李宸煜垂首看一眼,凝眉否决,“不行,换一双,喏,就那双绣着流云深黑的鎏金靴,墨儿喜欢上面的云团。”   “是。”伺候在身旁的宫女忙去鞋柜取出流云靴。另有宫女拿来一条镶嵌深蓝暖玉的腰带,恭顺的跪在他脚边,展开双臂欲将腰带缠上精壮的腰身,却被他伸手抽走,拿在手中翻看把玩,“镶这么大的珠宝,会不会太俗气啊?还有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识趣的宫人立马又去拿来一条颜色素雅的腰带,可他却又道,“会不会太素了?上面一点儿点缀都没有,够穷酸的……”   哎哟,爷~您这是闹那般呢?一会儿太艳,一会儿太素。镶个宝石嫌太大,俗气!不嵌珠宝,又觉得穷酸!   “……”   满屋子的宫人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他一不顺心就大发雷霆。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家太子殿下一怒之下,自然也是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在宫人们满怀期盼与感激的目光中,郁香容走上前挑出一条浅蓝色的精致腰带,“就这条吧。”   太子爷看了看,又瞅瞅了自己身上的衣袍,勉强点头。   宫人们大松口气,顿时又忙碌了起来。   梳妆好,还没完,又招来东宫手艺最好的小黄门给他修理了翻指甲,愣是打扮得完美无缺他才出了宫门。   咳咳,太子爷这番梳妆打扮,堪堪用了三个时辰,等他到雷霆王府时,夜色都深了。   香闺中,轻纱红帐,芳香袭人。清冷的月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中透进来,零碎的洒落在白玉地板上,洁白的纱帘随风飘起,轻轻拂过放在角落做摆设的古琴,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卷裹着摆动的纱帘,飘荡在整个房间。   月牙镶玉的牙床上,铺了翠绿绝细的苇席,绣着苍劲寒梅的单被旁放着长藤枕。以墨就身着轻纱,懒懒的斜靠在长藤枕上,手里执着本青皮书,接着床头的烛光,静静的看着。   当李宸煜进来,一眼便见着她轻纱下那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莹白如玉的肌肤如丝绸般光滑,圆润处一如珍珠,抚上便舍不得罢手,胸前的饱满更是弹性十足,在手中能变幻成各种形状。不觉吞了下口水,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媳妇儿~”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太子爷双眼冒着森森绿光,顿时兽性大发。以令人乍舌的速度将好不容易穿戴好的衣袍给扒个精光,露出精壮的身子,亵裤下的武器早已高耸,隆起了羞人的小帐篷。   他也不觉羞人,就穿着遮羞布,迈着霸气凛然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以墨走去,“穿成这样,是在勾引我吗?”。   以墨终于从书中抬首,深邃的黑眸清亮透彻,却带着慑人的冷意,清淡的睨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而又将视线落在书中。   可太子爷却因这个清淡的眼神,彻底兽血沸腾鸟。横卧的姿态妩媚妖娆,凹凸的曲线迷眼惑心,那一眼的风情……更是勾魂夺魄!   太子爷低吼一声,立即化身为狼,朝心肝儿扑了上去。   以墨却蓦然伸出右脚,抵在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上,阻止他的狼扑恶行。眉眼轻抬,幽幽开口,“你昨日做什么好事了?!”   他抓住她抵在胸口的脚踝,顺滑细腻的肌肤带着丝凉意,在这炎热的初夏摸着甚是舒爽,可爱的脚趾头还在他胸口上动了动,恍若一支羽毛在他胸膛处扫啊扫、扫啊扫,酥酥麻麻,销魂得很。   他忍不住呻yin出声,大手沿着脚踝,摸上圆润的小腿肚,顺着光滑的肌肤,一路往上——   “昨日?昨日什么啊?”他这会儿被欲望控制得完全不会思考,如今就是乾闽帝站在面前,他也要细细深思一番,这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所以说,指望他自己觉然悔悟,还不如叫他去死来的快。   以墨见他这摸样,心头升起薄怒,扬起手中的书打掉他不老实的手,还未开口,就被他抢了先。   “哎哟~小乖乖~等咱们办完事再讨论昨日今日明日可好?”说着,再次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向一边拉开,身子急不可耐的挤入她双腿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甜言蜜语,“墨儿~墨宝~宝宝~真是想死我咯!”   啪——!   俊美的脸上顿时浮现个漂亮帅气的巴掌印!   这红印不管是形状还是位置,跟呈袭打她的一模一样。   太子爷捂住脸,委屈死了,“媳妇儿~”   以墨这一巴掌可算是将他给扇‘醒’了,终于意识到,媳妇儿召见他不是让他侍寝,而是问罪!   “户籍文书呢?”以墨将青皮书放在床头柜上,盘腿坐直身子,肃穆着漂亮的脸蛋儿,打算对他严刑拷打。   “还给咱爹了。”太子爷小声嘟囔。来的时候先去了趟王府的书房,悄悄将户籍文书放回了原处。突然,脑中念头一闪,立马哭丧着脸,指着屁股处亵裤上的两个小洞,可怜兮兮的道,“墨儿,你看,为了把户籍文书还给咱爹,差点就被狗咬了,还好我跑得快……”   以墨是铁石心肠,哪能因为他差点被狗咬了,就此放过他,黑眸冷利得如两把冰刃,看得太子爷心肝儿颤颤,都不用她严刑拷打,他就老老实实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拿了户籍文书后就找了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宫女,让她穿上你的衣服带着面纱,去了内务府……”内务府的那些官员被她的凶煞威名给震慑了,见‘她’亲自来报名,个个吓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哪还敢要求‘她’摘取面纱查验是否是真人,二话不说,直接让‘她’插队报名。以求速战速决,好快快送走‘她’这位煞神。   这般办事,还真是便宜了太子爷,为此他还激动庆幸了一番。   以墨的眉眼一沉,含怒冷哼,“擅作主张!”   太子爷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我哪有擅作主张,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我哪知道咱家的户籍文书放在何地……”   闻言,以墨的脸色更是怒沉得厉害,对!要不是她开口,他哪里知道户籍文书放在何处。她原以为父王的警告只是说说而已,可昨日父王的反应让她看清了他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坚决反对!   父王的反对让她十分烦躁,心头像是长满了杂草,毛毛燥燥的极不舒服。   太子爷见她不再怒瞪着自己,刚消下的欲火又徒然升腾,炙热火辣的视线从纤美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落在她波澜起伏的胸口处,咽了咽口水,神色几番犹豫,最后异常坚定。趁她不注意,立即强占先机,扑了上去——   “你敢……唔!”   以吻封缄。   太子爷已经将功夫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就是不知欲为何物的尼姑,到了他的手里也能变成妩媚妖姬。太子爷英勇不凡,纵横驰骋,沙场冲刺,最后攻城掠池,好一番销魂蚀骨。   弄得以墨最后只得丢盔卸甲,弃械投降!   沙哑的低吼,娇喘的呻吟,满室的迷乱,如火的热情!   ……   三更时分,以墨趴在薄被上,头枕着长藤枕,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太子爷浑身赤裸的跪在床前,双手拧着自己的耳朵,一副悔过认错的摸样。   他悄悄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正睁眼怒瞪着他,也不闪躲,直溜溜的对上她的黑眸,瘪嘴,“墨儿~”声音可怜兮兮。   “哼!”   冷哼声一出,他顿时老实了,乖乖提溜着耳朵跪着悔过认错。   以墨累极,不想与他再说,便闭目睡去。   半盏茶之后,太子爷又悄悄抬起头,见她闭着双目呼吸绵长而沉稳,似是已然如梦酣睡,便试探的轻喊,“墨儿?墨儿?”   连唤了两声都不见她醒来,顿时心花怒放,放下双手,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伸手就去搂她的娇躯,想要在她的闺床上分得一席之地。   却!   “滚!”   玉腿横扫,紧接着就见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如冬瓜似的‘咕隆咕隆’的滚下了床。   渍渍~那狼狈摸样,要是被满朝文武看见,不知道会掀起多大风浪。   摔下床之后,太子爷不敢委屈,立即双手拧着耳朵,老老实实的跪好,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媳妇,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我不该瞒着你。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抬头见媳妇还瞪着他,怕她开口赶他出去,立马抢先保证道,“我一定老老实实的跪着,没有您的命令,我再也不自作主张的爬上您的床了,您放心睡吧。”   “哼!”   以墨又冷哼一声之后缓缓闭眼。   太子爷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怕媳妇真跟他生气,果真老老实实的跪了一晚。太子爷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怕媳妇真跟他生气,果真老老实实的跪了一晚。   第一百七十章 搞定老丈人   第二日当花舞进屋伺候以墨起床的时候,太子爷已经穿戴整齐,小媳妇儿似的站在墙角,面壁思过的同时还时不时的拿那幽怨的小眼儿偷偷瞄媳妇的脸色。   花舞姑娘已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当看见李宸煜站在角落面壁,眼里一丝惊讶都没有,看也不多看一眼,只当没这个人。   “公主,好了,您看这样可以吗?”。花舞心灵手巧,即便以墨要求她扎个简单的马尾辫,可她也能马尾辫给弄得精致乖巧。   以墨对着铜镜瞧了瞧,满意点头,还行。   “把屋里收拾一下。”说话间,看了眼角落的李宸煜,然后转身出去了。   太子爷鬼头鬼脑的伸着脑袋,瞅见媳妇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他立马就不老实了,抬起脑袋扭动两下脖子,遂在花舞怪异的目光下漫步到媳妇的牙床上坐着,然后懒散的靠在床头柜,支起一条腿,伸手拿过媳妇看过的青皮书,散漫的翻看着,姿态神色都甚是潇洒。   “站着做什么!过来给你家姑爷捶腿。”嗬,还理所当然的使唤起他家媳妇的丫鬟来了。   老实温顺的花舞姑娘脑子里顿时冒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可不是,‘老虎’前脚刚走,他这‘猴子’就开始无法无天鸟!   花舞跪着身子,低眉顺眼的给他捶腿,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缓解膝盖的酸痛——跪了一宿,岂能不痛!   太子爷舒服的眯了眯眼,淡声问着,“这两日公主可有去哪儿?”   手微顿,花舞垂眸,一时摸不清这位爷想要知道些什么,想了想便毫无顾忌的开口,“回姑爷,公主哪儿都没去,一直呆在府里与王爷王妃他们玩桌牌。”   “恩。”太子爷满意的笑笑,没出去就好,姓文的那小子如今来了京城,墨儿要是出去了,指不定就会遇到。恩,还是呆在府里的好。转念一想,又问,“可与什么人见过面?”不出门也可以招人到屋里来啊。   “回姑爷,公主这两日除了与王爷王妃以及玉蝶小姐见面之外,不曾见过其他人。”   这回心是彻底放肚子里了。   问完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才想起正事来,“府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回姑爷,前日内务府的人送来一箱东西,说是为公主选太子妃准备的。”太子爷问什么她答什么,也不怕失口说了不该说的,毕竟她知道的,王府的下人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   这个他知道,还是他授的意,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事,“那王爷和王妃有何反应?”定是有人反对了,不然媳妇也不会反悔似的找他发脾气。   “回姑爷,听王爷身边的元朗侍卫说,王爷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动手打了公主一耳光。”   闻言,李宸煜下意识的捂住昨晚被以墨打的左脸,心道:媳妇儿果然是迁怒他了啊~   从花舞这里得了消息,太子爷知道了症结所在——想要娶到媳妇儿,就必须搞定老丈人!   太子爷突然推开花舞,蓦然起身,眼中尽是信誓旦旦的势在必得,千军万马他都搞得定,难道还搞不定一个糟老头子!?   ……   童思河畔,清风卷起雪白的杏花瓣,如阵纷扬的白雪,真真是极美。   河中的画舫人来客往,热闹之极。这些画舫无一例外皆是寻花问柳之地,上面都是京城有名的花楼置办的花船。春天的时候,河边不仅风景好,还有美人相伴,看花看人两不误,所以来此地的人甚多。   呈袭提着鸟笼,哼着小曲儿,潇潇洒洒的上了画舫。画舫的老板见他来了,老脸笑成菊花,谄媚之极,“哎哟~王爷,您可算是来了。快快,里面请,里面请。您好几日不来,害得我们这儿的好些姑娘都得了相思病,整日没精打采的,都瘦了好几圈。哎~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欢欢,快,快过来快过来,来,好生伺候咱们的雷霆王爷,要是有一点怠慢,看妈妈不扒了你的皮。”   一个穿得十分风骚暴露的妖娆女子,扭着小蛮腰款款而来,遵照老妈妈的吩咐,对呈袭热情无比,“王爷,奴家名叫欢欢,让奴家伺候您可好?”说着便像无骨蛇一般暧昧的缠上呈袭,还一个劲儿的朝他的耳廓内吐着热气,撩拔得呈袭心猿意马,手上的鸟笼子都差点掉地上。   画舫内,也有官场上的熟人,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见着呈袭来,立马起身相迎,“哎呀!今儿吹的是什么风,竟把王爷您给吹来了?”   “这个下官知道,今儿吹的是北燕风。今日北燕姑娘登台表演,难怪王爷回来。快快,王爷快请上座,请上座。等上面那个节目一完,北燕姑娘就登台了。”   呈袭也不客气,搂着怀里的欢欢坐上主位,将手里的鸟笼子交给上来伺候的下人,笑道,“北燕一个月登台表演一次,本王岂有错过之理。”   这鸳鸯楼的北燕姑娘是才出道的新妓,容貌倾城,舞技超凡,好多达官贵人都垂涎着,可那姑娘清高得很,只卖艺不卖身,再加上呈袭对她也有意,便没人敢逼迫她,而呈袭虽然混,可到底不是逼良为娼的缺心眼儿,既然她不愿意,他也就不强迫。   人道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呈袭在没得到手之前,那股兴趣只会越高越浓,可那姑娘不止清高还傲气,说不从便是不从,无奈,呈袭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每个月就盼着她登台表演那么一次,解解眼馋。   呈袭刚坐下不久,北燕就登台了。北燕一袭热情红衣,面似芙蓉,眉若柳絮,堪比桃花的媚眼勾人心魂,不用跳舞,就往台上那么一站,台下的男人就酥了半个身子。再加上她那火辣大胆的舞姿,简直是活脱脱的妖精在世啊。   表演完,北燕不像以往那般傲然离去,而是轻迈着莲步,摇曳着身姿来到呈袭身前,一改往日的清高,媚眼如丝屈膝行礼道,“奴家北燕见过雷霆王爷。”   “你、你、你……”呈袭磕磕巴巴,惊得连话都说不顺畅,最后一拍大腿,激动得直吼,“宝贝儿啊,你想通了?”   北燕羞涩的颔首点头,耳边发丝垂下,添了几分娇媚风情,“王爷,能伺候您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好好,好!”呈袭抚掌大笑,推开怀里的女子,起身牵住北燕的葇夷,眼神色迷迷的盯着她胸前的饱满,老流氓似的调戏着,“燕儿可让本王好等啊。”   北燕顺从的依偎进他怀里,媚声诱惑着,“让王爷等了如此久,燕儿真是该死。王爷要‘打’要‘罚’,燕儿毫无怨言,只盼王爷能怜惜燕儿,轻一些,燕儿身子骨娇弱,受不得王爷的孟浪。”如此露骨的话,听得在场的人兽血沸腾。   在场之人中也有不少对北燕有心的,见一贯清高的美人儿如今这般温顺柔美的依偎在呈袭怀里,羡慕得不得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抱得美人归。”   “好说好说,今日本王高兴,这场子,本王包了。”呈袭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挥金如土的塞进老鸨手里。   老鸨尴尬一笑,竟稀奇的将银票退还给呈袭,“王爷,今晚的场子,已经有贵人请了,就连北燕姑娘也被那贵人买下了,说是买来送您,以后北燕姑娘就专门伺候您一人。”   呈袭惊异万分,“谁啊?”   “这,那个……”老鸨几分为难,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贵人的名字。   而这时,一道霸道清越的声音遥遥传来,“姑父,侄儿送您的礼,您可喜欢?”   闻声,众人回首,这一看,大惊失色!   太子爷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一袭雪白锦袍上绣着只四爪金龙,精雕细琢的五官俊美绝伦,桃花凤眸中流光溢彩,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在不经意间流露,震得在场的官员冷汗淋漓。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转眼间,画舫内跪了一片,唯有李宸煜傲然独立。   “起来吧,这不是在宫里,不用那么多规矩。”太子爷踱步到呈袭生身边坐下。   “是!”众人齐声回应。   虽然太子说了不用多礼,可哪敢真放肆,当今的太子爷的心思比陛下还难琢磨,手段狠戾毒辣不说心情还阴晴不定,就怕一个眼神不好,就招来太子殿下的记恨。所以,在场的人无一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伺候。   可也有胆大的官员,想要铤而走险的拍他的马匹,以求平步青云,“殿、殿殿下,这位是梦珍姑娘,还未挂过牌,让她伺候您可好?”肥头大耳的官员将位清秀美貌的女子推到太子殿下面前。   那名叫梦珍的女子满脸爱慕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太子,欣喜至极,能与这样尊贵俊美的男子春宵一度,死也值了!   轻移莲步上前,以臣服的姿态跪扑在他脚下,娇媚着语声,柔声唤道,“太子殿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讨好!   女子娇娇怯怯,水嫩的脸蛋儿上染着层诱人薄红,眸中春水荡然,看着太子爷的眼神,那叫一个火热露骨。还不等太子爷有何反应,就如狼扑食般迫不及待的扑到他宽阔的怀里,“殿下,让奴家好生伺候您吧。”   见着这一幕,呈袭再次红了眼,不过这次是气红了眼。看看,看看,这么一个花心薄情的男人,哪值得他宝贝女儿倾心啊。   哼!   呈袭不满的冷哼,女儿都还没被他娶到手呢,就背着女儿逛妓院与甚至与这些个小妖精暧昧不清,要是把女儿娶到手了,还不明目张胆的娶个小老婆回家恩爱缠绵?!   “太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啊。”呈袭阴阳怪气的道。   哎哟~太子爷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他今儿是来讨好老丈人的,一入座便观察老丈人的脸色,哪想到这画舫的女子会如此大胆!要知道,宫里的女子都知道他的脾气,没人敢不经他同意就将爪子往身上放,除非不想要命了,而平常相处的官家小姐又矜持,悄悄看他两眼都脸红,哪有胆子接近她。没想到,一时不查,竟被一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给轻薄了!   再一听老丈人含怒的斥责声,太子爷委屈得不得了,从而掩盖在骨子下的酷辣狠戾一如火山般爆发。眼神冰冷如刃,眼底杀意骤起,大手蓦然扼住女子纤美的脖颈,在女子巧笑嫣然中捂住猛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骨骼错位的碎响,女子便没了气息!   满室的嘈杂喧闹戛然而止!   深知太子殿下脾性的官员们齐齐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噤若寒蝉。而在场的女子们见如抹布般甩在地上的尸体,害怕的捂住嘴,满眼惊惧。就连呈袭也吓了一跳,看眼地上没气的女子,又觑了眼戾气未退的太子,心道:这般喜怒无常的性子跟他家那位还……真像!   女子的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太子爷理了理衣袍,嘴角含笑,风流潇洒,“再过几日便是太子妃大选,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家尽管吃好喝好玩好。”   “谢太子殿下。”   几位官员颤颤巍巍起身,脸上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心惊胆颤之极,谁也不敢去看坐在高位的太子,身边的女子也不敢搂抱调戏,只低垂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喝着淡而无味的水酒,心里默默祈祷,光明啊~您赶快到来!这儿有一群被黑暗笼罩的无辜子民期盼着您的照抚~   那些人眼中的惶恐与不安,通通被太子爷无视,他呵呵一笑,笑得分外阳光灿烂,再加上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清雅高贵,活脱脱是位积极向上的阳光青年。   “姑父,听说您对天敬朝进贡的琉璃器皿有研究,不知能否帮小侄看看小侄手里的这件器皿如何?”一旁伺候的小靴子公公立马双手捧上一只锦盒,太子爷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中摆放着一套美轮美奂的琉璃茶具,翠绿精美的雕花茶壶,晶莹剔透的高脚茶碗,造型奇特,工艺精湛,比市面上流拍的琉璃器皿精贵得多,看得呈袭心肝儿都在颤。   呈袭捧在手里细看,越看越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这质地,摸上不仅光滑细腻,且温润犹如暖玉,还有这壶口的雕花,层复一层,绽放得如火如荼,真是活灵活现……”越说眼中的光芒越亮,贪婪之意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告诉太子爷,这茶壶他看上了,不管你卖不卖,他都得买。   不过太子爷却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姑父,既然您如此喜欢,那小侄就送给您如何?”   呈袭欣喜若狂,直点头,“好啊,好啊,好啊……”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忍痛回绝,“还是算了,本王怎么好意思让太子忍痛割爱。”   拿个破茶壶来就想娶我女儿,门儿都没有!   太子爷淡笑不语,轻挥了手,靴公公会意,上前欲从呈袭手里接过琉璃茶壶然后将其放回锦盒,谁知呈袭紧捏着茶壶嘴儿,死不松手。那恋恋不舍的摸样,就像手里捧着的是他老婆似的。   小靴子为难的看向他家爷,太子爷心中暗笑,这表里不一的性子比他媳妇还别扭。捏着嗓子轻咳一声,道:“姑父,既然这宝贝入了您的眼,您就不要推辞,收下吧。您与姑姑搬至京城不久,小侄作为晚辈,送件东西作为乔迁新居的贺礼,理所当然。”   如此一听,呈袭立马扬起笑脸,喜滋滋的将琉璃茶具收好,“呵呵,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侄儿孝敬姑父是应该的、应该的。再说,咱们本是一家人,姑父何需跟侄儿客气。姑父就把侄儿当儿子看吧,该训的训,该骂的骂,别客气别客气。”亲自为他倒上酒,笑容中带着几分谄媚,“姑父,来,小侄敬您一杯,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子爷那叫一个殷勤啊,下面坐着的几位官员看惯了他冷傲霸道的样子,乍然一见他这般狗腿,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脑袋低埋着,恨不得伸进自个儿裤裆里,心里直念: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   苍鹰山庄,地下黑牢。   “主子,人带到了。”青龙引着以墨入了黑牢。   牢中捆着两个中年男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眼上都蒙着黑布,手脚都捆着铁链,随意的扔在角落。   张月鹿打开门,以墨躬身入了牢房,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太师椅上,冷眼睨了角落的昏迷的两人,“把人弄醒。”   “是。”危月燕提来一桶冷水,唰得泼上两个不醒人事的男子。   “恩……”两人幽幽转醒,还未张开眼,本能的伸手欲扶住昏沉的脑袋,却发现手不由己,抬了几次都没抬起来,挣扎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捆住了,而眼前也是漆黑一片。蒋春华和王泽铭顿时惊慌,颤音问道,“谁?”   张月鹿欲上前扯掉蒙住他们眼睛的黑布,被以墨抬手阻止了,她轻晃着摇了摇头,示意张月鹿退下,随后才漫然开口,“寄来布政使蒋春华?暗月布政使王泽铭?”   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老奸巨猾的蒋春华便最先镇定下来,他挣扎着坐起,面目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摆出朝廷命官的架子,沉声威喝,“既然姑娘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速速将我们放了。看在你还未犯大错的份上,本官定会上书朝廷,为你求情减刑,饶你不死。你要知道,绑架朝廷命官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家人考虑。”   王泽铭也反应过来,忙点头附和,“对对对!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蒋春华是恐吓,王泽铭是利诱,两个倒是配合得默契十足。如果真是一般土匪,恐怕真被两人给忽悠了。   两人静待对方的回音,一时间,黑牢内只剩蒋王二人沉重的呼吸声。见对方不答,蒋王二人心中暗喜,以为对方是听进了他们的话,正在考虑。蒋春华心机重,打算先打她一棍再给颗甜枣,立即摆出官威,正欲再次威逼怒喝,却听对方开口了。   “你们二人与任颧禾狼狈为奸,蒙蔽圣听,谎报灾情,私增赋税,中饱私囊,欺压百姓,造成冤魂无数。可有此事?”淡漠的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霸气,落在蒋王二人耳里,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们三魂七魄都差点散了。   王泽铭颤抖着嘴,苍白着脸,心虚的反驳,“污、污蔑,这是污蔑!本官与蒋大人都是清正廉明的大清官,任相爷更是刚正不阿且深受今上重视的国之栋梁。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说道最后带着义正言辞的激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大的冤枉。   蒋春华倒是比王泽铭聪明,他沉着脸,不慌不忙的冷喝,“姑娘,说话要讲真凭实据。”   以墨将手肘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底深沉得一如汪海,“证据吗?很快就会到手了。”   闻言,王泽铭脑中顿时浮现那本早已失踪的账簿,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失声尖叫着,“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偷走了账簿!”   蒋春华也是脸色一变,那本账簿是他们保命的底牌。这些年,他们为任颧禾做的都是株连九族的大事,为了防止事情暴露之后任颧禾推出他们做替死鬼,他们便瞒着任颧禾将所有钱粮的来路去处以及囤积地方就连接手的人都写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本账簿暴露,最先死的便是他们!   黑眸微沉,摩挲下巴的手指也是一顿,以墨不说话,诡谲压抑的气氛在空中蔓延。蒋王二人被黑布蒙着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未知才更恐惧。就连向来沉稳镇定蒋春华也被这压抑的氛围给弄得呼吸急促起来。   王泽铭更是忍不住抢先打破黑牢中的宁静,“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以墨放下手,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跟任颧禾联系的。”   “哼!”蒋王二人倒是硬气,闭口不言。   以墨冷笑一声,朝张月鹿招了招手,“去拿老虎钳来。”   “好嘞!”张月鹿兴奋极了,好似一阵风,跑出跑进,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大大的老虎钳。   砰!砰!   老虎钳一开一合,金属碰撞的激越声乍然而起,吓得蒋王二人浑身一抖。   “你、你们别乱来,我、我们可是朝廷、朝廷命官。”王泽铭吓得舌头都在打结。   以墨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指了指两股颤颤的王泽铭,对张月鹿吩咐道,“把他的指甲盖卸了。”   “遵命!”张月鹿笑嘻嘻的拿起老虎钳,走到王泽铭身边蹲下,恶趣味的恐吓,“王大人,忍住咯,小的手脚快,夹着指甲盖的边儿,用力一扯,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连皮带肉。哎哟,您别抖啊!您抖小的也跟着抖,要是没扯住,扯到一半,指甲盖连着血肉吊在指头上,那多难看啊……”   他这么一说,吓得王泽铭魂儿都没了,骨头软了一地,连连告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泽铭,你、孬种!”蒋春华气得大骂。   王泽铭却不管他,哭求着保命,“只要各位好汉饶我一命,我一定如实相告。”   张月鹿抬眸望着以墨,“主子?”   以墨眯了眯眼,“卸了!”   冷淡的两个字犹如重锤,猛然落在王泽铭的胸口,突然,指尖上蚀骨挖心的刺痛袭遍全身,痛得他直在地上打滚!   “啊啊——!”凄厉的惨叫震得蒋春华耳膜鼓鼓作响,他虽看不见,可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至,惹得他胃里翻滚如海,“呕,呕!”   老虎钳夹着血淋淋的指甲盖摆到以墨面前,张月鹿邀功似的,“主子,您看,属下这次绝对是干净利落。”   以墨推开他的手,望向在地上滚动的王泽铭,“王大人可想好了回答,如果让我发现你有欺骗之处,可就不是拔指甲盖这么简单了。”   拔指甲盖还简单?十指连心啦!   王泽铭痛得冷汗直流,“说,我、我一定老实说。”   有了这次警告,王泽铭果真老实了,“我们与任相爷一般都是书信来往,来往的信纸便是暗号,一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落生的文莱宣纸,二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年谱产的墨香花纹纸,三月用的是云泽的白华纸,用文莱宣纸写信的时候会在左上角画上幅上弦清月,用墨香花纹纸时会在左下角画一颗银白星点,白华宣纸时会在右上角画个血红的太阳……”   “王泽铭!”蒋春华的怒喝声打断了王泽铭的话,他浑身怒气暴涨,恨不得扑上去扒了王泽铭的皮,“你他妈的混蛋,你是想害死家里的妻儿老母吗!”   蒋春华失控的怒吼,无疑是告诉以墨他们,王泽铭说的是实情。如果以墨没有先从任重远口中得知情况,她只怕也信了王泽铭之言了吧,毕竟两人演得如此真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梁家的下场   “好!好!”以墨抚掌轻拍两下,脸上的神情格外冷厉,眉眼唰的一沉,冷声道,“好一个墨香花纹纸上画星点,文莱宣纸上画上弦清月。不愧是老谋深算的任相爷,暗号都比别人的复杂。”   王泽铭丝毫没听出她语声中的凛然煞气,只当她信了他之言,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姑娘,我都已经老实告诉你了,你快放了我们吧。”   “放?”讥笑声带着冷锐的戾气,“等到了时候,我自会放你们,不过现在就要委屈你们受点苦了。”   说罢,朝青龙张月鹿两人挥了挥手,他们颔首点头,默不作声的上前,一人挟住一个,不顾蒋王二人的叫喊挣扎,拖着就去了隔壁的暗室。   “你们要做什么?快放了我们,快放了我们,我们是朝廷命官……”惶恐的咆哮声消失在暗室的石门后。   暗室内,破晓已经净手准备好了。他身前是张石床,右手边放着一盆热水,一把锐利的柳叶刀,和一张洁净的干毛巾。   以墨弯身拿起泛着银光的柳叶刀,打量片刻,“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破晓接过她手里的柳叶刀,将刀刃放在烛火上过火消毒,“放心,我实验了好几次,带上人皮面具后,是真是假,即便是亲生父母都分辨不出。”   现下的人皮面具总有缺点,带上之后,不是面瘫就是吊眉,心细的人只要注意些就能发现。可经破晓剥下的面具,带上之后,绝对能以假乱真。   青龙将蒋春华绑在破晓身后的椅子上,拍手招来两个与蒋王二人身形相似轮廓相同的男子。   “你过来。”破晓指了指石床,“躺下。”   那个与蒋春华相似的男子照破晓的吩咐,闭眼躺上石床。   蒋春华四肢被绳子牢牢绑在扶手与椅角上,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心中惊惧不已,尖声咆哮,“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本官!放开本官!”   破晓拿着过了火的柳叶刀,走到蒋春华面前,见他脑袋不停晃动,眉头凝成山峰,“青龙,把他脑袋稳住。”   青龙依言固定住蒋春华的脑袋。蒋春华恐惧不已,唯一能定的只有嘴,就连眼睛也被黑布蒙住,看不见丝毫亮光。眼睛看不见,触感就变得极为敏锐,隐隐能感觉一危险之物缓缓靠近他的脸,激得皮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当那冰冷之物落在他发迹边痕时,惹得浑身一颤,恍若一条毒蛇附在肌肤,危险的吞吐着蛇信。   “你、你们要、要……啊啊——”   凄厉的惨叫突然响起!   猩红的血从蒋春华的脸上流淌,一滴一滴,一串一串,最后汇聚成条条细流,血流如瀑!   “啊啊——”   腥浓的血气在暗室蔓延,耳边惨叫不绝,吓得王泽铭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顷刻间,两腿间便漫出一滩淡黄骚膻的水渍。   以墨蹲下身,伸手在他苍白的脸上拍了拍,“脑子可清醒了?文莱宣纸上到底画的上弦清月还是血色太阳?”   闻言,王泽铭吓得魂飞魄散,犹如见鬼,“你、你、你怎么会知道?!”对,王泽铭故意将宣纸上画的暗号给打乱了。如果依照他所言的暗号给任颧禾写信,任颧禾立马就会看出问题。   王泽铭冒着生命危险,如此费尽心机的给任颧禾递消息,并不是说对任颧禾有多衷心,如果真是衷心,那他们也不会背着任颧禾记下账簿,留下把柄。他们只是希望任颧禾手下留情,看在他们冒死送消息的份上放过家里的妻儿老母。任颧禾官拜相位,权倾朝野,不是一般人能搬倒的,如果他们真背叛了任颧禾,而任颧禾到最后又平安无事,那么最后倒霉的不止是与他作对的人,还有他们两个。   以墨接过张月鹿递来的信件,漫不经心的垂眸看了几眼,说道:“听说你养在外宅的女人给你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再过两日就满月了,可惜~”   王泽铭面如死灰,他外宅养着女人这件事就连他母亲媳妇都不知道,而对方却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   “我说!我说!我一定老实说。”王泽铭翻身跪在地上哭求,“只要你放过我们及家人,我一定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以墨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翘起腿,喝了口茶,“说吧。”   “其他我都说的是真的,只是那纸上画的暗号交换了,文莱然的左上角不起眼的角落画个血红的太阳;墨香花纹纸在右上角画幅上弦清月;白华纸是在左下角画一颗银白闪烁的星星……每五日我们便会给任相爷去一次消息,汇报年谱的一切情况……书信是由谁递送我们并不清楚,每次只需将书信送到宏街深巷内,一家门前挂有红白双色灯笼的老者手里便可……如果任相爷有消息传达,就会派人在府中西苑的一颗核桃树上系上红白彩带……”   王泽铭老老实实的讲述中,没有丝毫欺瞒。   等王泽铭说完,破晓也做完了,蒋春华已经昏迷,一张老脸被剥了皮,变得血肉模糊。而那躺在石床上的男子此刻睁眼,他低头在水盆着一望,水中倒影的赫然便是蒋春华的面目!他勾嘴一笑,那眼中神态与嘴角弧度与蒋春华常挂在脸上的浅笑一模一样。   破晓满意的端详着他的脸,颇为得意的看了以墨一眼,“怎么样?可辨得真假?”   张月鹿最为好奇,上去摸摸男子的脸,触手竟还有温度,不由惊呼,“这张皮简直就跟长在他脸上似的!”   以墨淡笑点头,斜眼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王泽铭,“这个也动手吧。”起身,出了暗室。   身后传出王泽铭惊恐且愤怒的尖叫,“我什么都说了,为什么还要害我?!”   张月鹿幸灾乐祸的回他,“嘿嘿,谁叫你起初不老实,活该!”   ……   以墨独自骑着枣红马回了京城,刚至城门口便见着两个衙役压着粱越湖从城门出来,粱越湖穿着破烂囚服,肩上带着枷锁,脚上铐着脚链,赤脚上路。想来是在牢里受过刑,身上有被鞭子抽过的痕迹,旧伤加新伤,浑身伤痕累累,蓬头垢面,面青眼黑,比街头的乞丐都不如。旁人路过他身边都是掩鼻跑过,满眼厌恶。   两个衙役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惯了这种场景,心硬如铁,没有丝毫的同情,见他走得慢,举起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朝他脸上抽去,满嘴谩骂,“走快些!照你这蜗牛速度,何时才走到边陲!别磨磨蹭蹭,快点!在天黑之前赶不到玉林村,住不上店,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粱越湖唯唯诺诺不敢起怒不敢反驳,只缩着肩,垂着头,尽量躲开甩来的鞭子。   那位抽打他的衙役心存怨气,仗着出了城门,便毫无顾忌,下手愈来愈狠,“呸!妈的狗东西!以前不是挺威风的吗?老子表兄不小心撞了你的婆娘一下,你就打残了他一条腿,如今落在老子手里,看你还有没有命到得边陲……”   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以墨默默收回视线,脸上面无表情,双脚踢了踢马镫,枣红马儿漫步入了城门。今日正逢赶紧,街上十分闹热,怕纵马伤了行人,以墨便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儿走在街头。   刚走两步,就见三个短衫汉子追着个疯婆子朝她这方跑来。   “站住!贱人!你再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那妇人虽穿着绫罗绸缎,却脏乱不堪,发髻蓬乱,一支老旧的碧玉发簪悬在发髻一旁,摇摇欲坠,看着很是落魄且神志不清。   “儿子,祖儿?我儿子不见了,我儿子不见了。”疯妇一边乱跑一边拽着路人疯疯癫癫的乱喊,“你是不是祖儿?祖儿!呜呜~我的祖儿!”   被突然冲过来的疯妇抱住的文喏甚是迷茫,他抬手欲分开疯妇,好言软语道,“这位夫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儿子,您放……”   疯妇神志不清,力气却大得出奇,死死抱住文喏的腰,死活不放,“祖儿啊~娘可找着您了。祖儿,我的祖儿。”   三个短衫汉子已经赶到,粗鲁的一把扯住疯妇,对着她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老子叫你跑!叫你跑!你这贱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   文喏心肠软,见不得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上前拦住一个汉子,劝道,“这位大哥,她一介妇人,经不住你们这般拳打脚踢,快快住手吧,不然会闹出人命的……”   那汉子凶煞着脸,一把推开文喏,“小子,别多管闲事。”说完,又踹了疯妇两脚。   文喏见三人不听劝,欲出手阻拦,却被旁观的一位百姓拉住,小声说道,“这位公子,您还是别拦他们,他们是西巷子的打手,那妇人,不干净……”   西巷子也是花柳巷,里面的女人多是残花败柳的妇人。这些妇人不止风韵犹存且床上功夫也比年轻女子熟练老辣,最主要的是价格便宜,最得处在底层男人的喜爱。而这些男人大多是心里扭曲变态,在性事上多有暴力倾向,每日从西巷子抬出来的女尸最少也有两三具。   文喏蹙眉,“这妇人好像是被逼无奈……”   “公子,这样的疯妇不值得同情。”一位挑着担子的男子在旁开口,“她原本是大贪官粱越湖的婆娘,做官夫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趾高气扬,曾有个男人走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愣是叫家丁打残了那男人的腿。人常说,恶有恶报,果不其然。您看,她男人刚被革职流放,她就被仇家卖入了西巷子做妓子。听说她儿子也不见了,呵呵……怕是丢下她这个不干净的母亲跑了。毕竟,有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娘,多丢人……”   ------题外话------   明日只上半天班,我会尽量多更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文喏的殇   就在文喏被围观百姓拦着的空挡,三个西巷子的打手已将粱氏打得奄奄一息,文喏见状,也顾不得众人阻拦,忙把三个大汉推开,“三位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三位打手知轻重,知道再打就坏了。况且,他们照鸨娘的吩咐只教训教训她,也不会真要她的命,见有人阻拦,也顺势住手。其中一人挥手,“带回去。”   另外两个汉子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一人拖住粱氏的一条腿,将她拖远,地上留下条长长的血痕。文喏到底是菩萨心肠,再坏的人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想也不想,拿出刚到手的工钱,小跑上前,“大哥,等等。”将碎银塞进汉子手里,“我这里有几个小钱,你们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吧,剩下的就请三位大哥喝茶。”   突然,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再议论粱家的事,正好说到粱家与雷霆王府的亲事,“……之前梁家公子与冯家小姐两情相悦,那情到深处时,甚至还为冯家小姐提笔写诗:海誓山盟结连理,伉俪情深共此生。可见两人之间的感情,可现在……哎,粱家遭难,粱公子落魄,那冯家小姐对他……避如蛇蝎啊。”   “谁说不是,说到两人的相遇相知相爱,就跟戏里唱的似的。那时,慎之公子为了冯家小姐,竟不惜毁平安公主的闺誉,损雷霆王府的面子,一味的要与那平安公主解除亲事,哎,这样没有担当的男子也好不到哪去……”   后面那人说什么文喏就没听清楚了,只那句‘竟不惜毁平安公主的闺誉,损雷霆王府的面子,一味的要与那平安公主解除亲事’不停在耳边回荡。文喏的心顿时一凉,猛然伸手将塞进汉子手里的碎银给抢了回来,转身之际还瞪了伤痕累累的梁氏一眼。   那汉子最憋屈,到手的银子不知怎么就这么飞了,心中怒气腾腾,愤恨间对着粱氏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老子叫你跑!叫你跑……”   文喏转身,抬眸,当看见远处枣红宝马旁伫立的人儿时,清亮的眸子里溢彩流动,顷刻间迸射出闪耀的光彩。   “以墨。”清越的语声带着欢愉,俊秀的脸上含笑,笑容如花般灿烂,又似春日的阳光融化冰雪,汇聚成条条溪流,美景如画。   以墨牵着马儿漫步上前,嘴角含着浅笑,少了平日的那份冷清,“文喏。”   以墨将马儿交给茶楼的小厮,指了指雅楼,“上去坐坐?”   “恩。”文喏面带羞红,不自在的理了理袖口。   两人上了茶楼,开了个雅间。雅室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雅姿的山水屏风将内室隔层两间,屏风后有一方矮桌,两把竹椅,东面开着扇形镂空的雕花窗,窗户大开,一眼能望尽清水无痕的江面及江山那艘艘别致的花船。   茶楼是傍水而建,晚春初夏时分,江边芦苇青翠,江中睡莲渐渐含苞待放,凉风拂过,翠绿的荷叶摇曳,叶心的晶莹水珠儿随着荷叶的倾斜,一股脑的泄入水中,发出‘叮咚’的悦耳脆响。如此如画美景,再配上一方矮桌,一把竹椅,一壶清茶,那是何等的清闲逍遥。   清秀的蓝衣侍女献上茶叶,跪扑在矮桌前,葱白玉指触上白玉茶壶,欲为客人煮茶。   “等等。”文喏接过她手中的茶壶,笑得温文尔雅,“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来吧。”   侍女清雅一笑,颔首,起身退出茶室。   文喏对茶艺颇有研究,经过他的手泡出来的茶比茶楼专门泡茶的侍婢更清香爽口。   白茫茫的水雾蒸腾而起,浑着清新的茶香,如缕缕轻烟飘出窗口,随着清风远去。   “尝尝?”文喏将翠玉茶杯放到以墨面前,眉角隐隐含着期待。   他也一如普通人一样,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总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坏脾气,紧张又骄傲的展现自己的优点;总习惯性的猜测她的想法,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期待着能博得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以墨望他一眼,抬手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流动,沉重的心情好似因着这茶香变得轻松,就连轻蹙的眉峰也渐渐舒展开来。   见她轻松下来,文喏心头如淌过暖流,脸上的笑容也因她舒展的眉峰渐渐加深,灿烂的笑容如冬天的暖阳,能温暖人心。   文喏也端起茶杯,浅浅的喝着。这样便好,这样便好。爱情不是天平,讲究公平对等。它也不是做买卖,你的付出也许不会得到等同的回报,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爱护着她,看着她快乐,陪着她悲伤。在她疲惫时,献上你的肩膀,让她毫无戒备的倚靠;在她孤寂时,献上你的怀抱,让她感觉世界依然美好……这样不也很好吗?!   “文喏。”沉寂中,以墨率先开口,“等过些日子,京城会有一场大乱,你回……”   文喏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心慌的抢先开口,“以墨!那天、那天你没事吧?”   他说的是被李宸煜强行带走的那天。   以墨一顿,想着那日的疯狂,脸皮不禁微红,不自然的点头,“还、还好。”   见她脸颊染上红晕,目光闪烁不定,文喏心中黯然,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如今的摸样是有多么的诱人……铁血中展露的柔情……能让她露小女儿姿态的那个人,注定不是自己!   压下心头的酸涩,掩住眼中的黯然,文喏重拾信心,开口说起了呈袭入狱的事,“以墨,呈伯父受冤入狱,可是有人要害他?”文喏虽然单纯,可也不是傻子,虽不懂官场皇室的尔虞我诈,可至少懂得人情世故。呈袭贵为王爷,手握重权,能在极端的时间内,被人拿下入狱,定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在背后操纵。   “这件事你别过问。”以墨不想文喏被牵连进来,对父王与任颧禾之间的恩恩怨怨闭口不言。拿出藏在袖中的木赞,原本以为丢了,却没想到竟在床头找到,她心里也清楚,是阿煜拿去了。指腹轻轻摩挲着木赞上的花纹,心中有些不舍。可再不舍也要做出选择不是,心到底是偏向更喜欢的一方。   “文喏,这支木赞……还给你。”干净利落,不作留恋。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藕断丝连不止伤害他也伤害阿煜。   笑容僵在脸上,当看见那支木赞,文喏只觉坠入冰窖,奔腾的血液瞬间凝固,浑身痛得厉害!动了动指头,可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她手中的木赞,此刻,他多么希望他的一双手废了,那他就有理由不接她递过来的木赞。至少这样……能给他留个念想。   看着他脸上支离破碎的笑,还有映入眼底的悲凉,以墨有些不忍,如铁石般坚固的心微微松动,可转瞬又强硬起来,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文喏,你拿着它回落生吧。给它找个最适合的女主人。”冷硬的话语好似一柄尖刀插在文喏的心口,刺得他好疼好疼!   文喏勉强牵动嘴角,想要扬起笑脸,告诉她即使她如此伤他,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实在太痛,笑容怎么也扬不起,反倒鼻头一酸,红了眼。他有些气恼自己如此不争气,耍脾气似的别开脸,语气哽咽,“你带着明明最好看,你带上明明最合适,你明明很喜欢的……”像孩童般有些无理取闹。   “文喏!”深邃的黑眸深深望进那双清澈明亮且还泛着淡淡泪花的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指着自己的左胸口,冷漠无情的道,“文喏,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轰——!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瞬间苍白,两片毫无血色的唇瓣轻颤连连,心口也是阵阵绞痛。他颤抖着手去拿身前那杯茶,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前一片模糊,怎么拿也碰不到杯子,就像她的那颗心,高高的挂在云端,不管他怎么伸手都不能将其握在手心一样。最后放弃的落下手,绝望的闭上眼,眼中的水雾也终将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好似祭奠他终将逝去的爱情!   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位置,可……为何要这样残忍的说出来,为何要断他最后的念想。   江对面的花船上,李宸煜陪着呈袭赏歌载舞,船上女子轻纱曼妙,姿态妖娆,满室旖旎暧昧,不愧是英雄冢女儿香,好不醉生梦死销魂酥骨。   “来来,喝一杯,喝一杯。”呈袭搂着柔若无骨的娇人儿,脸上酡红,脚步虚浮,整个人醉得厉害。拉着太子爷的手,一个劲儿的劝他喝酒,“小子,来,喝一杯,嗝~你不喝可白来这花船走一遭了,嗝~知道这酒是怎么得来的吗?嗝~这可是十八年的女儿红,不过……嘿嘿!”笑容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此女儿红非彼女儿红,这里的女儿红啊,是用女子的身体泡出来的,将最干净的处子泡在酒里,清澈甘冽的酒水拂过女子嫩滑柔软的肌肤……呵呵,你闻,还带着股处子的幽香咧。”   呕!太子爷捂住嘴,恶心死了!嫌弃的看着他手里端的酒杯,这哪是酒啊?洗澡水吧!洗过女人拉屎的屁股外加臭脚丫的东西。   哎呀~真恶心!   呈袭喝醉了,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见太子爷这幅模样,戏谑的嗤笑,“你傻帽啊,切!这都信。”说罢,将酒杯硬塞进他手里,命令道,“喝!”   太子爷憋屈着俊脸,忍了又忍,好吧,他是你的老丈人,你不能对他动粗。这般劝告自己之后,憋屈的怒火终于压下去了,抬首,举杯,欲喝,可当无意识瞥见对面茶楼中,靠窗而坐的两道熟悉的身影时,刚压下的暴戾如狂风怒卷,瞬间击毁他的理智!   ------题外话------   ^_^O(∩_∩)O~这是补昨天的啊!昨天写了忘记发了。今天的今晚上上传——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掳人   砰!   结骨分明的大手上青筋爆出,五指控制不住的一握,手中的酒杯顿时爆裂开来,酒水混着血水一滴滴往下掉,滴得满地都是血水,看着甚是吓人!   没见过世面的妓子见此吓得尖叫连连,旁边伺候的小靴子公公也是大惊失色,“啊——殿下!”   “快快快!快去端热水,你去那纱布来,你、你快出请个大夫来……”   慌乱之际也不望吩咐下人去端热水,拿药膏纱布。高贵的主子受伤,下面的人自是犹如天塌,惶恐不已时动作也甚是迅速。转眼就准备好热水和纱布。   靴公公上前搬开太子爷的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他手中带血的瓷片,然后沾着热水慢条斯理的为他处理着伤口。   呈袭神色怔愣,显然也没料到如此情景,好好的,酒杯怎么就裂开了?不过看他那紧握成拳的手,心中狐疑,不会是他自个儿捏碎的吧?!   再仔细一看他神情,喝,好家伙!这幅牛鬼蛇神的凶煞模样真是吓死人咯!   那身暴虐戾气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厉鬼似的,浑身斐然杀气,那模样,就跟亲手逮着家里那婆娘红杏出墙与姘头在床上颠鸾倒凤似的。   咳咳,虽然这‘红杏出墙’‘颠鸾倒凤’什么的说得有些过,不过也差不多。   太子爷这会儿那叫一个怒火中烧啊,仅存的那点理智都快烧没了。双眼死死盯着茶楼里的文喏,恨不得就此看杀了他,好叫他知道什么礼义廉耻,别不要脸的整日筹划着怎样勾引别人家媳妇儿!   呈袭眨眨眼,心头的疑惑无限扩大,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一看,喝!我滴妈妈呀~那不是他家那兔崽子嘛!目光再一转,吓!这回眼不止下巴砸到脚背子,就连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瞪大着绿豆眼,颤抖着手,遥遥渍渍她对面的男子,如见鬼一般,“那那、那、那个野、野、野男人是是、是是……是谁啊?!”恨不得将打结的舌头给吞肚子里了。   他的问话,没人能答他。他也不需要人回应,一把推开怀里的美娇人儿,美人猝不及防,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柔软圆润的屁股在结实的地板上弹了弹,疼得直冒眼泪。美人顺势就倒地上不起来,娇娇怯怯的朝他伸手,泪眼朦胧的娇唤着,“王爷~”   哎哟,翻脸无情说的就是他了。不扶娇美人起来就算了,他还出脚踢了美人一脚,“滚开,别当真本王的路!”呈袭这会子哪有空理她啊,火急缭绕的跑到窗子口,攀着窗沿,伸长着脖子,恨不得将那‘野男人’拧到自个儿眼前给里里外外看个三四遍才罢休。哎~可惜,隔得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看个大概还是行的。他边看边评头论足,“这身板儿,还行,面前算得上玉树临风。小模样,也还可以,眉清目秀的……呀!那双眼长得最好,清澈透亮,璀璨若珠,好似天上的太阳那般耀眼……呀!那双眉也不错,眉头圆润,不张扬不锋锐,极好相处,眼神柔和略带忧伤,呀呀,看来还是专一深情的男人……渍渍~不错!不错!不错!”   呈袭一连三个‘不错’可把太子爷给惹毛了。   冷锐的视线掠过掌心的纱布,阴测测的语声在呈袭身后响起,“您何时学会看相了!”   呈袭很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转头‘嘿嘿’干笑两声,然后搓搓手,“哎哟~不会也得学会勒,那个男人有可能是本王的未来女婿,不看清楚怎么行!”   砰!   这回连桌子都碎了!   “太子殿下!”小靴子公公惊呼,心疼的看着自家爷刚包好的手掌顷刻间又被猩红给染透了,滴滴艳红随着手指留下。   看着满地的血色,呈袭吓得心肝儿都快要跳出来了。见惯他满身杀气腾腾,识相的闭上了嘴,好吧,老虎始终是老虎,不可能因为他几天不吃肉他就变成了温顺的猫。   看吧,这样凶残暴掠且还阴晴不定的人,阻止女儿嫁给他果然没错,这要是以后,把他惹烦了,还不得家暴!   咳咳,呈大老爷,您想多了呀。以您家女儿的彪悍程度以及太子爷对她宠爱的态度,要家暴也是您家兔崽子暴打人家太子爷啊!   此时,宫人找来的大夫到了。靴公公大松口气,急忙招呼着大夫上前,“快快,快给殿下包……”   话还没说话,太子爷就不耐烦的喝声打断他,“走!”   赫然起身,阴沉着脸就往外走,杀气腾腾的一副要去捉奸的样子。呈袭见了,吓得心肝儿‘扑哧扑哧’的跳,哪能让他走了,想也不想,冲上去抱住死不松手,“哎呀呀!你不是要陪姑父喝酒吗,走什么走,来来来,陪姑父喝酒,喝酒哈!”开玩笑,他这么杀过去,还不把他的准女婿给吓跑咯!   所以……死活都要拖住!   “来来来,喝酒,喝酒。哎呀,这酒可是难得一见的女儿红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太子殿下的手在流血吗,赶紧滚过来给殿下包扎!哎哎,小红啊,再去抱坛烈酒来,这烈酒消毒最好,对着伤口淋下去,保证不会发炎……哦,对了,我们顺便再来谈谈墨儿去选妃的事,再过几日就是选妃大典了,墨儿都还没好好准备呢……”言外之意是,他同意以墨去选妃了。   呈袭的脾气可倔了,在某些事上,一旦认定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口。如今他松口欣然同意以墨去选妃,全然是因为看到了今日这一幕。   他生的女儿他了解,以她那冷清的性子,如果没几分情意岂会浪费时间与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这儿喝茶聊天?!   嘿嘿,选妃选什么,选贤!不是他贬低自己的女儿,她那样子,跟贤惠一点儿都不沾边。选妃必考的几项‘琴棋书画’,她一样都过不了,去了也是白搭。况且,再加上她对太子无意(从他猜测以墨对文喏有几分情意开始就自动否定了以墨对文喏情根深种的想法),只是太子在哪儿一头热,哎哎,这会儿铁定成不了,成不了!   这般一分析,呈袭顿时将心给放肚子里了。哎,终于踏实了。   被呈袭拦住的时间,太子爷也冷静下来了。眯了眯眼,眼中藏着毒,也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思,还真就顺着呈袭的意,坐了下来。   两人虽在喝酒,可眼神都不约而同的瞟向对岸的茶楼,见那两人起身付账,呈袭再也忍不住了,将酒杯一放,匆匆跑了。   太子爷冷沉着脸,也不急着离去,如毒蛇般冰冷毒辣的目光一直伴随着文喏的身影,亲眼看着他与以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分开而行。   朝暗处招了招手,薄唇吐出的字一如刀刃,“把他带来!”   “是。”暗处传来声响,随即一道黑影闪烁,转瞬间便掠过窗口,消失不见。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之极。文喏失魂落魄的走在其中,看着从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看着他们面上带着灿烂笑容,只觉这样简单的幸福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心已经坠入深渊,堕入冰窖,死了!这般热闹的大街,他只觉孤单寂寞,好似天地间都只剩他一个人。   看着手中的木赞,心疼得眼眶渐渐红了,朦胧的水雾让他连看路都看不清楚,突然,一道黑影笼罩下,紧随着后颈一痛,然后便陷入了黑暗。   昏迷之际,他甚至想,如果就这么睡一辈子该多好,那样……心就不会疼了!   还是那嗖花船,不过所有的姑娘和客人都不见了,就连老鸨也没了身影。船上只留着李宸煜的人和那个被请来给他处理伤口的大夫。   当文喏醒来,睁眼就见着一张暴戾含恨的脸,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贱人!”   这巴掌又猛又狠,打得文喏脑袋昏昏沉沉,脸颊麻木一片。他倒在地上,手掌撑着地板,支起上半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当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了,他才抬头,看着李宸煜的脸,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是你。”   文喏也不惊讶,以他的脾性,将自己绑来也实属正常。   他淡定如水,可太子爷就恼怒似火了,凛然凶戾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在她眼前晃!别以为本太子不晓得你打什么鬼主意,就凭你也配她!?什么东西!”   愤怒扭曲了脸,他扬手打碎了桌上的茶壶,碎片四溅,有一块从文喏的脸颊划过,留下道浅红。   “我承认,不论是学识才能家世我都不如太子殿下,可有一样,我们是一样的。”文喏缓缓起身,面对着盛怒的李宸煜,依然挺直着背脊,不卑不亢,不畏不惧,“……那就是爱她的心!”   闻言,太子爷暴怒,“爱她!?你是什么东西,敢与我相比!”   “为何不能比?你爱她,我也爱她,为何不能比!”文喏再也冷静不了,激动的朝吼着,咆哮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我比你先认识她!我还是他的未婚夫!明明是我先来!明明是我!可为什么最后、最后……”激动崩溃的情绪渐渐平静,眼中也渐渐起了雾水,他无力的看着李宸煜,祈求着,“可不可以请您把她还给我!”   李宸煜也红了眼,最后一句让他怒红了眼,眼底杀气骤起,浑身煞气萦绕,“给我打!往死里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文喏失踪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拖去乱葬岗喂狗!”尖锐的咆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凤眸中冒着的火焰像是要烧毁一切,看着文喏的眼神更是如毒蛇般毒辣,“我看你还怎么敢跟我相提并论!”   “殿下!文公子……”靴公公欲出言阻止,这文喏可是德阳郡主的儿子,北郡王的外孙子,如果在这花船上的被太子殿下打死了,到时只怕会闹到金銮大殿上去。   可他的话还为出口,就见太子殿下回首,那双眼阴鸷的眸子一如冰刃,吓得他赶忙闭了嘴。   文喏被暗卫掳来时,被喂了软尽散,不仅丹田内提不起丝毫内力,浑身也软弱无力,只得任人宰割。   太子有令,往死里打!暗卫岂敢不尊,下手毫不留情,夹着浑厚内力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的落在文喏身上,脑袋、脸庞、胸口、肚腹,但凡软弱致命的地方,他们都不放过。一拳比一拳狠,一脚比一脚重,拳肉相击的闷响在空寂的花船内乍然而起,落入耳里,毛骨悚然!   文喏倒在地上,曲卷着身子,双手护住脑袋,将脸埋进双臂间,挡住如雨点般的拳头。他死死咬住唇,不吭一声,身上痛,可心里更痛,好似心口缺了一块,此刻正冒着股股鲜红,血淋淋的痛!   清澈明亮的眼渐渐染上怨气,明明是我先遇到她,明明是我先爱她,明明是我先与她定亲……怨恨的视线透过双臂射向那正轻蔑看着他的人,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以墨会是他的妻子,与他厮守到老!   “啊啊啊——”凭着那股执念与怨气,他竟压下软尽散的药性,意念一动,丹田内的真气如洪水决堤,凶猛如虎!   两个围打他的暗卫被突如其来的浑厚内力震得倒飞了出去。文喏怒吼一声,面上带着疯狂之色,夹着庞大的真气,以一种同归于尽的不要命姿态,直直的冲向太子爷。   太子爷猝不及防,再加上的两人本来离得不远,见文喏直直冲来,他也来不及闪躲,转瞬间,两人便撞在了一起。强悍的真气,加上太子爷霸道的内力反抗,两者相触,顿时如火山爆发,只听砰然一声爆裂锐响,船舱受不住暴虐的真气逆流,顷刻间化成了碎片。两人又处在船沿,没有船舱的阻挡,然后两人就……华丽丽的掉江里了!   “殿下——”小靴子公公瞠目欲裂,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那个大夫最先反应过来,连连尖叫,“啊?快救人!快救人!那位公子不会游水……”   谁不会游水?!   太子爷呗!   跟个旱鸭子似的,在水里乱挥乱舞,直扑腾!   “啊——快快快、快救殿下,快救殿下!”靴公公白着脸直吼,他刚开口,就有无数黑影暗卫从四面八方射来,然后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噗通’‘噗通’直往水里掉。   太子爷被捞起来后,湿露露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颈项,摸样虽然狼狈,可气势依旧恢宏威严,令人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花船的船舱被毁,只剩空荡荡的甲板,甲板上,跪了满地的黑影暗卫,就连小靴子公公也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的死死跪趴在地上,静等太子爷的发落。   他们身为太子的贴身侍人,竟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陷入危险,不管太子殿下最后有没有事,他们都犯了罪,杀头都不为过!   那大夫看得心惊胆战,不明白明明是救了太子殿下,这些黑衣侍卫就算称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为何却一副犯大错负荆请罪的模样?!   摇了摇头,皇宫里果然如说书人之言:复杂啊!散漫的视线在水面上一转,突然响起,“呀!那位公子呢?怎么不见人影?不会是沉到江底去了吧!”   被水呛着,扶着船沿猛咳的太子爷蓦然止了声,幽深的目光在平静的水面扫视,在陪雷霆王上花船寻欢之时,他就让人封锁了这片江域,除了他身处的花船,再无其他船只。视线所及之处,茫茫江面不见其他异物。   清俊的面容微沉,扬了扬手,“去看看!”   “是。”两个黑影暗卫应声。   “等等。”李宸煜犹豫着一番,仔细思索,最后眯了眯眼,眼底寒芒迸射,“找到了如果还活着……就亲手送他一程,让他再也上不得案!”   大夫惊骇的瞪大着眼,怔怔的看着两个暗卫领命下了江,那、那可是条鲜活的人命。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靴公公伺候着太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头发也擦得七八分干,简单的收拾一下,又恢复了强势霸道且又邪魅阴赁的俊美摸样。   那大夫也尽他职责,尽心给太子爷包扎着手掌心的伤痕,“殿下,伤口有些发炎了,请切勿再碰水。”   话音刚落,两个暗卫冒出水面,提起拔身而起,稳稳落在甲板上,也顾不得身上水渍,跪地请罪道:“属下无能,没找到那人身影,请爷责罚!”   “哎哟~不会真沉下水了吧?”大夫到底是个心直的人,焦急道,“他强行压制软尽散的药性,催动内力,后果可严重了,十几年的功力散尽不说,还得昏迷好几日。可他现在又坠水,这不是必死无疑嘛……”   闻言,太子爷笑得格外温暖,仿佛黎明的暖日透过层层云雾,照在大地,驱走世间一切黑暗。   太子爷心里舒坦急了,好似跟他家媳妇颠鸾倒凤的鬼混了大半晚上那般舒服,大手一挥,“摆驾,回宫!”   东宫中,太子爷刚回墨玉殿,龙一就匆匆来报,“殿下,龙十急报,年谱有异动。”   太子爷刚沐完浴,殿中的宫人正在为他穿衣。他垂首整理腰间玉佩的动作微顿,语气一冷,“叫他进来。”   “是。”   龙十进殿,也不多说其他,直接道出要点,“殿下,蒋春华和王泽铭两人在今早同时消失了半日,不待属下吩咐人去寻,后又同时出现了。”   龙十带着第十暗卫队受太子命令在年谱监视着。换而言之,任颧禾这些年在年谱只手遮天做的一切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俊秀的眉头轻轻蹙起,凤眸冷凝,“可查到是为何事?”   “回殿下,属下无能,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属下……无迹可查!”龙十面色很是难看,他身为储君的暗卫,竟连两个软弱书生的踪迹都查不出,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头撞死在这墨玉殿。   太子爷挥退伺候的宫人,“那魏赵可有动静?”   年谱分三省,寄来、暗月,邦泰三省。寄来布政使蒋春华,暗月布政使王泽铭,而魏赵便是邦泰的布政使。   “魏赵依然在府中修养。”   “是吗?”。太子爷若有所思的踱步到书案前。书案上摆着一幅年谱地图,寄来、暗月、邦泰三省并排而存。寄来在东,暗月在西,邦泰却在两者之间。虽说是三足鼎立,可从势头上邦泰却强了许多,暗月与寄来连手才将它堪堪压下。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邦泰的位置,低沉的语声带着毁灭一切的强势!   “最近,他们如若敢闹,杀无赦!”再过几天便是太子妃大选,谁要是敢坏了他的好事,就是上天入地,他也要他不得好死!   “遵命!”龙十带着太子的‘杀’令回了年谱。   雷霆王府。   呈袭抢在以墨之前先回了府,以墨骑着枣红马儿回到王府门口,下了马正欲进门,却被呈袭堵在了门口。   呈袭笑得贱兮兮滴,挑着眉问,“老实交代,出去干嘛了?”   以墨只觉莫名其妙,随口回道:“办事。”身子往左边移。   呈袭立马也跟着往左边堵,“办何事?”   “大事!”步子复往右移。   呈袭闪烁往右堵,“除此之外呢?”   “没了。”站定不动。深邃的眸子直溜溜的瞪着他。   喝!呈袭暴躁了,跳着脚直吼,“你个兔崽子!你骗阿猫阿狗啊!我亲眼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童思河岸边的茶楼里喝茶,渍渍~那眼神,暧昧死咯~哼哼,当老子不知道呢,你还敢欺瞒老子!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以墨蹙眉,“什么野男人?那是娘以前给女儿定的亲事,他叫文喏,是文家的嫡三子。”   “他就是你娘定的那门亲事?!”还不待以墨点头,呈袭就风风火火的跑了,直往景阳住的梅园跑。   以墨无奈的摇摇头,踏上九曲长廊,转过亭台楼阁,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刚踏进院子,就碰上欲出去的张月鹿。   以墨喊住他,“去查查粱耀祖的踪迹。”   “哎呀,主子,属下正要跟您汇报这事儿呢。”张月鹿见她回来,也不出去了,转身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粱耀祖失踪了,自那日与冯雅见了面,就没了踪影。”   以墨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花舞递上的清茶,浅尝而止。这几日忙着蒋王二人的事,竟把粱耀祖给忘了,没想到今日便传出失踪的消失。   “去找!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粱家与王府反目成仇,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可以说是雷霆王府一手促成的。可想而知,粱家人对他们恨之入骨,而粱耀祖此人有心机又有手段,如果放过他,绝对会成为王府的一大隐患!   绯红的杀意席卷而起!   粱耀祖,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河中浮尸   月色朦胧,雾霭重重。   黯淡的月光洒在江面,透过层层水雾,勉强能看清水中倒影的残月。夜色冰凉如水,一老一少的爷孙俩儿穿着单薄破旧的短衫,鬼鬼索索的摸行到童思河边。   “爷爷,今晚夜色重,路都看不清,你说能打到鱼吗?”。瘦弱少年约十一二岁,身上的短衫又旧又破,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变得暗黄饥瘦,眼底隐隐泛着青色。   爷孙是童思河畔住的渔民,祖祖辈辈以打渔为生,可前几年朝廷下了禁令,不许渔民在童思河中捕鱼,那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就走的走离的离,可爷孙两人重情,不愿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靠着以前打渔的积蓄留了下来。可那点微薄的积蓄哪够爷孙俩儿生活一辈子,如今已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了,没办法,爷孙俩儿为了活命,只得铤而走险,晚上偷偷出来打渔。   “能。一定能。”老者佝偻着身子,脱下身上的补丁短衫,披到少年身上,“娃孙,今晚冷,江边夜色又凉,你快把衣服披上,免得受凉。”   少年倒是个孝顺的孩子,挡住爷爷伸过来的手,“爷爷,我不冷,你自己穿着吧。我一会儿跟着你下河打渔,多干些活,动动就暖和了。”   老人拗不过,轻叹着摇头,“哎,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前两日还未入夏夜里就热得不得入睡,今晚反倒又这样冷,说变就变,就跟朝廷那些官老爷一个……”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一声惊呼打断,“爷爷,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老人抬头看去,可惜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哪儿呢?”   “在那儿!它飘过来了。”   老人向前走几步,倾着身子想要看清楚些,只见河面上一尸体随之水流漂浮过来,脸色顿时一变,急吼,“哎!这人肯定是溺水了。娃孙,快,快撑船,上去看看,看还没有没气。”   “啊?哦,好好。”少年慌忙撑起渔船,往那方而去,靠近后,少年忙扔了竹篙,与爷爷合力将尸体从水中捞起。   “啊——!”当看清捞上来的尸体,少年吓得尖叫一声,惊恐万分的向后连连退步,最后绊着绑渔网的草绳,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少年面色苍白,夜色中一双明亮的眼珠子满含惊恐,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血色。顺着他惊慌的视线看去,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掩在麻布衣衫下。手腕以上的肌肤完好如初,只是因为被泡在水里的时间过久而变得有些苍白,可看着却甚是细腻,而手腕下的肌肤则是不堪入目,掌心的肌肤被撕咬得只剩森森白骨!整个手掌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血淋淋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老人见过世面,虽然也是一惊,可比孙子镇定得多。他跪趴在船沿,毫不犹豫的将手深入河中,手刚入水,就见平静无波的河面突然暴动起来,‘唰唰’的响声,细看,水中布满密密麻麻的食人鱼,此时全都拼命的向老者伸在水中的手涌来,吓得老人立刻将手抽出水面。   少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颤抖着声音问,“爷爷,这些是什么鱼?好凶恶!”   “这是食人鱼,好吃肉食,最喜人肉,只要闻着血味就会暴动。娃孙,快划船上岸,今晚我们不打鱼了。对了,小心些,千万别落水了,不然……就回不了家了。”老人望着不停躁动的水面,满眼疑惑的低喃,“食人鱼不是只在上游的月牙湾活动么,今日下游怎么会出现这么多……”   “爷爷,他的手就是被这河中的鱼吃了的吗?”。少年问得心惊胆寒。   老人又仔细看了看残手上的伤痕,肯定点头,“恩。不过……”让老人想不通的是,食人鱼以凶恶出名,但凡落入它之口的食物最后都是连骨头渣都不剩,为何这人只伤了一只手掌?且这里有这么多的食人鱼,一个活人下去,怕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尸骨无存,可以这人被泡得发白的肌肤来看,落水至少也有两三个时辰。真是奇怪!   少年小心翼翼的划着船上了岸。爷孙两人合力将尸体也搬下了船。少年害怕抬着尸体的上半身,因为看不清路,绊着石头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压在尸体的身上。   少年胆小,趴在尸体上心跳如雷,慌忙撑着尸体的胸口欲爬起来,却不料,手刚碰上去,就感觉掌心下有微弱的起伏,不由惊叫,“爷爷,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老人惊讶,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在确认他还有呼吸之后,连忙将身上短衫脱下,裹住那只血淋淋的手,止住血流不止的血,“快,快抬到医馆去。”   爷孙两人都是朴实厚道的老百姓,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也顾不上身上有没有钱,合力将人抬到了离此最近的医馆。   两人也是运气好,医馆没有关门,门口的灯笼高挂,照得整个医馆都是亮堂堂的。   “大夫,救命啊!大夫……”   医馆的药童是个欺善怕恶的势利眼,见祖孙两人衣衫褴褛,面色饥黄,贫穷得很,便尖锐着嗓子不让进,“哪来的叫花子!要饭都要到门口来了,滚,快滚!”   “大夫,我们是来看病的,请您……”   “看病?”药痛讥笑,鄙视的横了祖孙一眼,“你们有钱看病吗?快滚,我们这儿又不是善堂,专门收容你们这群不知餍足的叫花子。滚别的地方去,别污了爷的地盘儿。”   老人见背上人的温度越来越低,心道一句‘不好’,便也顾不得其他,背着人就强硬的往里面冲。   药童见状,眼色一厉,“敢闯?讨打!”举手便打。   “住手!”怒喝声浑厚震耳,还带着几分军煞威严。药童抬眼,见着来人,忙扬起谄媚的笑,卑躬屈膝的上前伺候,“任将军,您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我们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自在雷霆王府喝完狗肉汤后,他身子就一直不好,还时不时的拉肚子又找不到原因,身子虚得厉害。药童前来搀扶,他也不推开,顺着药童搀扶的力道,迈步走上医馆大门。正好与等在门口的爷孙狭路相逢。   他蹙眉,问“他们是何人?”   “回将军,两个叫花子,说是前来求医。小的这就赶他们走。”   “等等。”任重远瞥了老者背上的人一眼,响起宝林寺高僧说的话,因为撞了邪气才使得体虚生恶,药石不可医,唯有行善积福才能冲刷恶气。   如果救了此人,那就是行善,行了善就能积福,积福就能去恶。去了恶气体虚之症岂不是不药而愈!?   顿时,任重远兴奋了,一把推开扶他的药童,指着老者背上只有出气没有吸气的半死人,嚷声喊道,“快把他抬进去,医药费本将军出。”   药童的表情别提有多怪异了,“将军,那您的病……”   任重远瞠目,“病什么病!老子没病!去,把你家先生叫来,不管用多贵的药材,都要把他给医活了,要是医不活,老子拆了你这破地方。”   药童被他这模样吓得冷汗淋漓,“是、是、是。”   ……   云泽王府。   霓裳身着亵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上妆。   铜镜中,女子琼姿花貌,艳若桃李,香娇玉嫩,风流蕴藉&8236;。   轻纱撩起,男子着一袭雪白儒雅长衫入内,眉宇间的书生之气将他平凡的面容衬得有几分清秀。男子漫步到女子身后,见她身着亵衣,面色依然平静无波。他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一手撩起一缕青丝,亲自为她梳着发。   “王爷。”莹莹水眸满含柔情,眼底的情愫怎么藏也藏不住。她微微抬眸,从铜镜中怔怔看着身后为她梳发的男子,勾了勾嘴角,未上胭脂的妆容却胜过春红,秀靥艳比花娇。   云泽王低垂着眼帘,认真专注的梳着齐腰的秀发,青丝如墨,又黑又直,还带着淡淡的梨花清香。   从头梳到尾,一下一下,专注认真得好像是在写字作画。动作虽生疏,却不笨拙,反复两三次之后,就熟练了,轻柔的动作带着几分优雅。   “霓裳,昨日本王上了奏折,认你为义妹。皇上同意了,以你的名字做了封号,封你为霓裳公主。”   霓裳一怔,随即展露出灿烂的笑魇,欣喜之意无言以表。如今她是公主了,那她是不是就配得上他了?   “霓裳,今日本王将你的户籍文书送去了内务府,报了名参加太子妃大选。”   灿烂的笑容转瞬僵硬在脸上,错愕之下是无法掩盖的悲戚。   “霓裳,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轻柔的语声如情人间温情的呢喃。   说完,也不去看她的表情,放下桃木梳,转身出了房间。   霓裳依然坐在铜镜前,失魂落魄得像是只折翼的蝴蝶失去了所有光彩。双目毫无焦距的望着铜镜,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题外话------   头疼得厉害!坐在电脑前,两个小时硬是没写出二十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子妃小选   清晨,天边翻腾着紫红朝霞,姹紫嫣红的光芒拨开耀眼的云彩,潇潇洒洒的泻了一地的光彩。金砖琉璃瓦,整个京城最尊贵最神圣的地方。第一缕光芒就透过金銮大殿东边的檐角,悄然射落在宏伟壮阔的大殿之上,照得云台之上的金漆雕龙宝座金贵无比!   朝会开始,金銮殿上伺候的宫人纷纷到位,厚重的大门缓缓而开,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的文武百官们不约而同的踏入大殿,带着虔诚带着敬畏带着至死方休的忠诚。   乾闽帝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鎏金冕冠,从帝龙门踏入,一步步走上云阶,坐上龙椅。待他坐定后,虚抬着手捋了捋宽大的绣袍,后朝苏牧挥了挥手。   苏牧会意,点了点头。顷刻间,阁楼钟声悠悠鸣响——   “上朝!”太监扬声唱道。   文武百官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人齐呼的声音在恢弘壮阔的金銮大殿上方萦绕盘旋,肃穆又震撼!   “众位爱卿平生!”   一层不变的朝会开始。左右两相分立在殿前两边主位,三公及阁老以及一众亲王立在尊位。   乾闽帝翻了翻奏折,开口问道,“今日是选太子妃大殿之始。婿爱卿,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   内务府大臣婿但出列,躬身禀报道:“回皇上,跟以往选秀女的流程一样,分小选、大选和中选。今日进行的是小选,由宫中资深的老嬷嬷对秀女进行貌、形、体的初选,再由四妃九嫔娘娘们对秀女进行内涵、学识、修养的选拔,最后再由皇后娘娘定夺太子妃的人选。”   “恩。”   殿下百官纷纷点头,太子妃将来会母仪天下,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不管是德、智、体、美都必须是最出色的。经过这么严密的筛选,定能选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太子妃来。   太子爷犹如老僧定佛,站在大殿上好似陡峭的山峰,威压,霸气,又锐利逼人。   低垂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心里觉得婿但的办法是多余的,因为不管怎么选,太子妃肯定是他的墨儿。谁要是敢抢——剁碎了喂狗!   乾闽帝也是点头,蛮好奇的又问,“都有哪家姑娘参加了大选?”   婿但早有准备,早已将参选的名单背得滚瓜烂熟,乾闽帝一问,他就张嘴,滔滔不绝:“会皇上,此次参选有五十六人,分别蔡相大人家的三姑娘,蔡雪慧小姐;冯大人家的姑娘冯雅小姐;郁少傅家的闺女郁香容小姐……柯大人之女,柯倩小姐;云泽王之义妹,霓裳公主……雷霆王爷之女,平安公主。”   听到‘平安公主’四字,乾闽帝眉头一跳,而燕太师更是与太傅穆盐亭对视了一眼,太子少傅郁青峰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就连殿下的文武百官也都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乾闽帝与燕文书等人的心思想不表,只说殿中头脑简单些的官员们。他们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嗬!现今儿一提到平安公主,他们脑子里就会蹦出十个字:凶残!霸道!刁蛮!毫无人性!   这种德性的女子,要是做了太子妃,那太子后宫还不得变成宰猪场?!   整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太子妃是做什么的?就是管理太子内务外加管理太子的女人。皇后是做什么的?管理天下妇孺,以及皇帝后宫的女人!   那个平安公主又强势又霸道,没有容人之心,不够大度亲和,这种女人,万万做不得太子妃!   咳咳,前朝的官员无比担忧无比纠结,后宫的女子们也无比激动无比兴奋。太子妃啊,那个是三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将来还可以升职做皇后,掌管后宫。再说句大逆不道的,等将来皇上去了,又能升职做太后,管着皇后媳妇儿,敲打敲打皇帝儿子。反正就是风光一世,荣耀一生!   在娇兰殿等候的秀女们,笑得那叫一个娇艳如花。或是秀气而坐,或是娇媚而立,或是端庄雍容,或是俏皮活泼。殿中五十五名女子,真是包揽了天下女子所有之姿,胖的瘦的,白的黑的,美的丑的都有之。   “霁姑姑,文姑姑,羽姑姑,到!”   殿外伺候的宫女高声唱着,三位身着暗红宫装侍服的资深嬷嬷先后而至。   霁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走在最前面。   秀女们纷纷起身,盈盈屈膝行礼,“拜见各位姑姑。”   莺莺燕燕,娇娇怯怯,一眼望去,满屋子的娇花嫩叶,真真是好看至极。   三位姑姑也不叫起身,视线一一从各位女子行礼的姿态上扫过,但凡有一点不合格,就将其名字从册子上叉去。   “恩。”霁姑姑与其他两位姑姑相视一眼,三人纷纷点头,这才开口免了众女的礼。   “众位姑娘们,今日是太子妃小选,只观貌、体、形。简而言之,就是看众位姑娘的容貌,体态……”   “平安公主到!”   突然一声高唱打断了霁姑姑的话,殿中顿时鸦雀无声,众女齐齐侧目,几十双眼睛,或好奇、或惊疑、或不怀好意,都齐齐射向殿门口。   太子妃大选,哪家不姑娘不是早早赶到,恨不得半夜就起床更衣梳妆,天未亮就坐着马车急急赶到宫门口等着,争取给第一个到宫里,就为给宫里的娘娘们留个好印象。好一飞冲天,成为那最耀眼的凤凰。可……万万没想到竟还有女子敢姗姗来迟!?   秀女选妃,竟摆架子迟到,这可是藐视皇家威严的死罪!是哪家女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院门到殿外有一段距离要走,宫女报了名讳,也不是立马现身。殿中的秀女们就趁着这时间,极力的展现她们的好奇心。   “平安公主?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未听父亲大人提过,怕是今上新封的公主吧,那个霓裳公主不就是新封的吗,听说受封之前也不过是云泽王府一个跳舞唱歌的歌姬……”言语中带着轻蔑鄙视,高扬着头颅,骄傲得如一只孔雀,优越感十足。   “也是。只怕又是个不知从哪个椅角旮旯冒出来的舞姬歌娼。哼,真是不懂规矩,以为封了公主就高人一等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满殿五十几个女人,要闹起来,能把大殿给掀了,如今只是低喃的讽刺两句,性子还算大气了。   而此时,殿门缓缓推开,明媚的阳光从殿外洋洋洒下,一道人影缓缓而至,灿烂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当看清来人,细细碎语戛然而止!所有的视线都牢牢的锁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一袭深邃幽黑紧身曲裙,裙摆上用血红的绣线绣着只迎空飞翔的苍鹰,衣襟袖摆间滚着金边,走动间,苍鹰凛然展翅,映着鎏金绣线,尊贵至极。外面披着蔓纹湘绣的披风,随着她的步伐,衣角翻飞,锐利而冷酷的气势随之当然,整个人如临渊峭壁,深沉而厚重。   那股威严凛然气势直冲冲的逼向殿中一众莺莺燕燕的闺家小姐,一些胆小的女子被吓得忙低下头,犹如见了家中威严的父兄,不敢抬眼直视,只瑟瑟着身子缩成一团。   一些胆子大的女子则是偷偷看着来人,见她这般摸样,竟神奇的红了脸如见了梦中情郎一般摆出少女含春的娇羞样。   三位姑姑迎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平安公主。”   “免礼。”以墨脱了身上的披风,随手交给跟在她身后伺候的宫女。   自从上次受伤,她的体寒之症就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天气炎热还好,并无大碍,可一旦气温降下来,手脚就凉如冰块。所以不管走哪儿都披着披风御寒。   “公主殿下,请用茶。”   那宫女在宫里怕是有些地位,并未见她向霁姑姑三人见礼,恭顺的接过以墨手中的披风就引着以墨坐在主殿中唯一的座椅上,然后奉上杯热茶。   文姑姑和羽姑姑齐齐蹙眉,眼中透着不悦之色。心道:这位公主也太不懂规矩了,姗姗来迟不说,还如此倨傲,这殿中的秀女哪个不是身份尊贵,可到了这儿不都乖乖收起性子,老老实实的,该站着就站着,该行礼就行礼。况且这五十五位秀女中不也有位公主之尊,看人家都会做人,不仗着身份搞特列独行。她倒好,事事例外,且还未经上面同意,私带了宫人进来!哼!真是个没脑子的,恐怕还真如她们所说,是个从娼妓出生的公主!   两人不明其中渠道,霁姑姑身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自然清楚,其他不说,就说平安公主身边跟着的宫女,她见过,是太子东宫里的一等宫女,四品女官,服侍太子起居,掌管东宫内务,可以说,东宫内除了太子殿下的贴身宫人靴公公,就属此女的地位最高。   好吧!五十六位佳丽终于到齐,太子妃小选终于在众女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拉开帷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环肥燕瘦   奢华又雅致的娇兰殿中,小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张希雅。”但凡念着名字的秀女就盈盈上前一步,待三位姑姑看过容貌之后,如果能过就留下,如果长得不尽人意那就对不起咯。   名叫张希雅的女子轻移莲步上前,巧笑嫣然的朝三位姑姑屈膝行礼。三位姑姑齐齐点头,一旁记录的女官见状在手中车子里找出她的名字,记下一点红。   “赐坐!”女官扬声吩咐,下面的宫人抬出椅子,引着女子坐在另一旁。   坐下的女子暗松口气,悄悄抚平因为紧张而弄皱的衣摆,这算是过了。   “侯盛花。”   皮肤黝黑体型壮硕的女子抬步上前,弯腰躬身,粗声小吼,“盛花有礼了。”声音本就粗,可她故意压低嗓子像学着大家闺秀的娇声细语,却不想一出声反倒类似于困兽粗吼,入耳格外吓人!   三位姑姑见惯了美貌温婉的佳人,乍然出现个如此、如此……吓得面色一白,急忙摇头。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长相太生猛了。这可是选太子妃,不是女将军!   女官见状,赶紧在侯盛花的名字上画红叉。好似她的名字都停留一秒,侯盛花就变太子妃样的。   侯盛花见选妃无望,幽怨的哀叹一声,最后失落的出了娇兰殿。   “雨景。”   但见一位身姿婀娜的窈窕女子上前,一袭白衣似九天之上的仙女,纯洁不凡,如瀑的秀发及腰,两根白丝带轻轻的束缚着,简约又清雅,面上带着雪纺纱,只露出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那、那双眸子,怎么说……潋滟着秋波,含着道不清说不明的娇艳妩媚可眉宇间又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干净。   虽窥不清全貌,可就如此看着,就已有倾城之色。真不知那张面纱下的容貌是何等风华绝代!?   文姑姑和羽姑姑纷纷点头,就凭这姿容气度,足以过关。不过还是霁姑姑比较谨慎,在女官下笔点红之前,开口要求道:“雨小姐,还请将面纱摘去。”   雨景姑娘垂首,姿态扭捏,好似深闺女儿初见门外男人般娇怯羞涩。她显然是不愿摘取面纱,可拗不过霁姑姑的坚持,在众女莹莹目光中,扭扭捏捏,迟迟疑疑,最后还是老实的伸手取了面纱!   “噗——”   郁香容正在喝茶,蓦然抬眸看清女子容貌,激动之余,情不自禁的喷茶而出!   她对面坐的是以墨和柯家小姐以及一身红装的冯雅。以墨坐在上位,偏远些,她反应快,以袖掩面,只溅了些茶水在袖子上。而对面的柯家小姐和冯雅就没这么好运了,水雾喷面,足够她们借此洗个脸了。   柯倩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与三位姑姑打了招呼,就被宫女带去后殿清洗了。而冯雅只是就着绣帕擦了擦脸,并未起身离席。她如此做,一是不想在三位姑姑心里落下娇贵蛮纵的印象,二是她的身份不比柯倩,且这里的女子随便挑出一个不是公主之尊就是郡主贵人,再不济也是一品大员二品朝臣之女,只有她是三品寺正的女儿。宫中女子势利得很,没有尊贵的身份,哪能给你好脸色看,她又何必去找不痛快。   冯雅也是个会做人的,被郁香容喷了脸面,不仅不恼甚至还笑脸以对,含着雍容端庄的浅笑朝郁香容点头颔首,算是打招呼。她这摸样反倒弄得郁香容怪不好意思,摸出袖中绣帕,尴尬的擦了擦嘴角,“咳咳,冯小姐,抱歉,香容无意于此。只怪这雨果小姐长得实在太、太……”聪慧如香容,长时间与皇子公主打交道,早就练就一身长袖善舞的本事,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可此时她竟想不出一个词儿来形容这‘貌若天仙’的雨果小姐来。   就连风轻云淡得似尘世之外的以墨也禁不住一声叹息,颇有惋惜之意。你说,这么塞似天仙的美丽背影,这么清澈水灵的勾魂凤眸,这么妖魔婀娜的凹凸身段,咋就长了这么一张如牛鬼蛇神的脸呢?!   血盆大口也遮不住她那满口黑黄的龅牙!   众人皆是由起初的惊艳嫉妒变成惊恐轻蔑,长成这般摸样也敢来选太子妃!   即便是心灵再强悍的雨果姑娘也承受不住众女轻蔑厌恶的视线,最后捂住着脸,梨花带雨的哭着跑了出去。   霁姑姑喝了杯茶,压了压惊,深吸口气,做足了准备,这才垂头去看手里的车子,雨果名字下面是:“穆小小。”   “……”   “穆小小?”   见没有佳丽出列,霁姑姑凝声又念了一遍。   “……”可还是不见人影。   见此情形,佳丽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谁是穆小小?”   “难道没来……”   坐在主位上的几位小姐也纷纷伸着脖子看,而柯倩此时正好更衣回来,朝在坐的几人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落坐。   蔡雪慧垂眸端坐,一袭浅蓝衣裙衬得她分外端庄贤惠,眉宇间隐隐有母仪之风。   郁香容抬头,看向柯倩报以歉意一笑。柯倩哼了一声,便不再看她,自顾喝着茶。以墨斜睨了柯倩一眼,只觉这女子倒是真性情,不似冯家女子那般虚假。   这殿中的女子,怕是只有以墨最悠闲,喝着茶,吃着糕点,看着殿中一众莺莺燕燕算计来算计去,全当做看戏!   “穆小小何在?”低喝声带着些冷意。霁姑姑冷眼扫视着那群还未被点名的女子们。   “我、我、我在这、这儿!”怯弱声自佳人们身后传出。众位佳人纷纷侧着身子,让出一条道儿来。   只见一位三尺侏儒小人儿站在墙角根儿下,瑟瑟发抖的身子如秋风扫落的黄叶,轻轻颤颤,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越过众人看向黑脸的霁姑姑。   一阵寒风飕飕而过……   众人只觉头顶一片乌鸦呱呱飞过,留下满头黑线。   噗!   也不知是哪位佳丽不小心笑出声,惹得其他佳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掩嘴而笑。   五六岁的小女娃颤抖着身子站在远处,一身薄烟轻纱若隐若现,怎么遮也遮不住那身水嫩细腻的雪白肌肤,嫩粉色的抹胸束衣裹着小胸脯,为她打扮的人好像势要给她弄成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好一举勾引到太子殿下的小心肝儿才罢休,就只给她穿了抹胸束衣,外罩一件轻纱,只要她一转身,肥嘟嘟的屁股都看得到。可到底才是个青菜小豆芽儿,婴儿肥都没去,无论怎么打扮都整不出绝世妩媚妖精形儿。   霁姑姑眉头紧蹙,这是哪家的孩子?真是想攀龙附凤想疯了吧,竟把一个尚未断奶的小女娃送进宫来选太子妃!   在众女‘如狼似虎’的眼神中,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昂着头,扯着嗓子大嚎。震天的哭声将佳丽们低笑全都掩盖了。   这下子连以墨都给逗笑了。不是壮硕如男的假汉子,就是满口黄龅牙的真女子,这会儿又来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这选妃,还真有意思。   只小选的第一轮,就刷下去了十人。留下的全是清一色的顶级大美人。第二轮,看体态。如何看?脱光了衣服查看。但凡身上有难看伤疤,有恶质胎记的都不能留,还有失了处子身没了守宫砂的女子更不能留!   “蔡雪慧。”   但凡念到名字的女子需到后殿的内室脱衣接受检查。半盏茶的时间,蔡雪慧就出来了。然后接着是郁香容,柯倩……   “冯雅。”   冯雅身子一僵,指尖轻颤。沉寂了半响,她才缓缓起身,去了内殿。半盏茶后,她也出来了,嘴角沉淀着淡雅的浅笑,身姿摇曳,步伐优雅,自有一股迷人的风情。   看这样子,这轮算是过了。   以墨端着茶杯,用白釉印花盅盖轻轻刮着杯沿,垂敛着眼眸,遮住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冯雅与粱耀祖有肌肤之亲,本应不是处子之身,何以过得这关?   “平安公主。”   以墨自是稳坐不动如山,将唤声当成耳旁风,如若未闻。慢条斯理的品着手中清茶,好似闲云野鹤,悠闲且又带着不可捉摸的神秘深沉。要她脱光了衣服给一个妇人看来观去,绝不可能。   一直伺候在她身旁的东宫女官艳好倾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殿下,爷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进去走走过场就好。”   以墨默然不语,依旧不徐不疾的喝着茶,霁姑姑等人也听闻过她的性子,不敢开口催促,一时间娇兰殿寂静如初,只闻耳边浅浅呼吸声。肃穆压抑的气氛压得众人都不敢大胆呼吸,殿中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   艳好紧张的盯着眼前这位祖宗,额上渐渐析出冷汗。霁姑姑是皇后的人,皇后娘娘本就不满这位祖宗,肯定会想法子将她剔除出去。而这位祖宗又是太子爷的心肝儿宝贝,这辈子非她不可,要是因此事,寻个‘不配合’的借口就将她的名字除了,坏了太子爷这辈子的幸福,她哪还有命可活!   “殿下,您只……”   “走吧。”喝完一盏茶,以墨放下茶杯,理了理袖口,谁也不看,起身直去了内殿。艳好心中一喜,忙举步跟上。   等深沉黑色消失在内殿门口,殿内那股压抑凛人的气势也好似随着她的离去骤然消失。纷纷大松口气,柯倩更是不自觉的端起手边凉茶,咕噜噜的一口灌下,直到压下心头那股淡淡的惊慌与畏惧,才放下茶杯,如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   见她如此失态,蔡雪慧凝着眉,眼底一片深色。而郁香容则是叹声摇头,浅笑不语。   冯雅的座位落了柯倩半个身子,她的脸面隐在柯倩身侧,看不清脸上深情,可从那掩在袖袍下紧握的双手来看,心中显然是存了恨意。论才艺,她是闻名京都的清琴双姝,而她呈以墨什么都不会。论容貌性情,她自信不输给任何人,而她呈以墨冷漠无情,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论身份,她呈以墨虽贵为公主,可却有个无赖低能的父亲,家风不正,家门不严。而她的父亲公正严明刚正不阿,是承天朝赫赫有名的清官权臣。可为何她呈以墨能在这娇兰殿目中无人的放肆,而她被人吐了满脸唾沫都只能憋着怒气还要扬起笑脸佯装大度!   心头的恨意渐起,还夹着屈辱和愤怒,五指死死握成拳。以前是粱耀祖,现在是太子殿下!她呈以墨为何要处处跟她作对,事事跟她争抢!   蔡雪慧突然睨了冯雅一眼,将她眼底来不及收敛的愤恨尽收眼底,不由冷笑一声,这个冯雅是不到南墙不回头。   那个女子,可是好相与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误会   内殿中,一道屏风隔了外面的视线,里面坐着个经验老道的婆子,艳好引着以墨转入屏风后,刚走进就见一位清秀女子从小侧门进来。   以墨挑眉,只见那女子无声的朝艳好颔首行礼,然后解了身上衣袍裸身躺在婆子面前。   婆子面无表情,好似瞎眼般,视而不见。冷声开口,“张腿。”   女子乖乖打开身子任由婆子为她检查,半盏茶后,婆子净了手转出屏风禀报:“禀霁姑姑,里面的女子无大碍。”   霁姑姑却是面色一沉,看向婆子的眼神带着冷厉,轻轻拨弄着尾指上皇后娘娘赏赐的七彩琉璃尾戒,“王嬷嬷可检查清楚了?”   婆子直直迎上她的目光,无视她眼中的犀利和言语中的威胁,再次禀道:“霁姑姑,老身用性命保证,里面的女子确实完好无碍。”   ‘砰’的一声,霁姑姑冷沉着脸,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眼中寒芒四射,“王嬷嬷可还记得你答应了本姑姑什么?”   霁姑姑得了皇后娘娘命令,要想尽办法将平安公主剔除在外。她本想着买通王嬷嬷,给平安公主按个不洁之名,好直接将其剔除小选。可没想到,这王嬷嬷竟临时叛变!   霁姑姑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前面两道坎儿她一直没正面为难平安公主,就是因为她在小选的最后一关设了道高墙。哪知这道墙会自个儿倒了!   “王嬷嬷,本姑姑的意思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最好想清楚了!”霁姑姑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霁姑姑,王嬷嬷的意思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艳好低眉顺眼的从屏风后出来,笑吟吟的望着霁姑姑,软言细语着,“不管您怎么问,她都只会说这句话。还请您别为难她。”   “哼!”霁姑姑见艳好接话,脸色愈加不好,艳好是东宫太子身边的女官,她不好得罪,只得强压下心头怒火,冷哼一声,然后吩咐宫人传了下位秀女。   经过三道小选,五十六位佳丽只留下了三十二人。这三十二人皆是女人中的魁花,魁花中的翘楚,个个美得更天仙似的。   通过小选的佳丽得皇后娘娘的恩宠,赐宿娇兰殿。   娇兰殿除了内殿,还分‘娇’、‘兰’两院,两座院子中有供佳丽们暂居的厢房。以墨住进了‘兰’院,与她一同住进兰院的还有蔡雪慧、郁香容、冯雅,霓裳、柯倩等人。   这个好,大杂烩,全都聚一起了。热闹啊~   每间厢房的布置都一样,每位佳丽身边都派有一位碧衣宫女,负责伺候佳丽们这些天在宫里的衣食起居。   以墨身边自然还是东宫女官艳好。   “公主,奴婢已经铺好床了,您要现在就洗漱休息吗?”。艳好倒是勤快,一会儿铺床,一会儿点灯,一会儿端茶倒水,忙上忙下的都没坐下歇会儿。   以墨静静的坐在书案前,借着桌前点的烛光,认真看着从民间收集来的杂谈异录。   艳好见她看得上心,展颜笑道,“殿下说得没错,公主果真喜欢这些民间杂谈小书。”她一边打开灯罩,拿着铁丝拨弄着烛心,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公主您放心,殿下知道您甚是喜欢这些小书,就派人去民间收集了许多回来,恐怕得太子妃大选完了,您都还没看完呢……”   这丫头好,衷心为主。可劲儿的为她家主子爷说好话,恨不得将太子殿下给夸成天上的神仙,一会儿贴体温柔,一会儿玉树临风,一会儿又智赛孔明……渍渍,就只差没说这天下就她家太子爷最男人了。   “公主,这是殿下亲自给您做的桂花糕,趁热,您快尝尝。”几殷勤咯。双手捧着糕点碟子笑眯眯的凑到以墨面前,恨不得捻起一块直接塞到她嘴里,快些让她尝尝这味道。   这可是她们太子爷亲自动手做的耶!好奇哦,到底是什么味道?   以墨爱吃桂花糕,看着桂花糕本能的伸手欲拿,可一听是太子爷做的,那手立马就缩了回去。还颇为嫌弃的看它一眼,然后毫不显山露水的淡定道,“恩,放那儿吧。”   侧过身,换个姿势本打算继续看书,眼角却瞥见那丫头‘垂涎三尺’的盯着桂花糕,心头一计,垂首弹了弹袖口处尘埃,语声清冽如泉,“你今儿也累坏了,这碟糕点赏你了。”   “真的?”双眸大放异彩。艳好舔了舔嘴角,笑盈盈的端过糕点碟子屈膝谢恩,“谢公主殿下赏赐!”   “恩,趁热,端下去吃吧。”   “那奴婢就告退了。”艳好顺从的出了门,急踏两步走上长廊,本打算回去再吃,可实在太想尝尝它的味道了,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急切的拿了一块,带着崇敬虔诚之情,泪盈盈的将糕点塞进嘴里——这可是太子爷亲手做的糕点啊!   噗!   当尝出味道,艳好终是没忍住,吐了满地。这味道,实在是……太特么滴难吃了!   硬得像石头,咸得像吃海盐,还带着股子鱼腥味儿。呸呸呸,艳好几嫌弃了,忙吐干净了满嘴糕渣滓,什么玩意儿!   窗户微微开着,以墨坐在案前,透过细缝儿能将那丫头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有些东西看起来好看,可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   “笑什么?”性感低沉的沙哑声突兀的在房内响起。   不知何时,太子爷出现在屋里。他懒懒的斜靠在床头上,修长的腿随意的搭在床榻上,鎏金的五爪金龙黑靴与雪白的丝绸床单形成鲜明的对比,俱是尊贵荣华。今日他没有束冠,只随意的拢着耳鬓两边青丝在脑后合成一束,然后用玉梳扣固定着,衬得刀刻般俊美的五官有着别样的温情柔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一身俊骨湛然如风!   可这样的谪仙人儿以墨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为何不看?不敢看呗。这人就是活脱脱的妖精,看一眼魂儿就被勾跑儿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做正事。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李宸煜起身,踱步到她身后,倾着身子,伸出手臂环上她的腰,将脸埋进她颈窝处,像小狗样儿的亲昵噌噌,“墨儿,你干嘛不理我,我又没做错事。”   言语中带着无人可查的紧张与试探,墨儿摆出这幅冷淡的摸样,不会是因为知道他把文喏给弄下河的事了吧?!   以墨偏着头,推开他凑上来的脑袋,“离远些。”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项的肌肤上,惹得她心慌意乱,哪看得进书。   李宸煜的心却因她这疏离冷漠的语声骤然一紧,像是有只手揪着他的胃,绞疼!绞疼!   “墨儿,你有跟那个文喏见面吗?”。李宸煜低垂着眼帘,他将心思藏得极深,无人能看清他此刻想的是什么。   以墨翻书的动作一顿,深邃的黑眸在暖黄的烛光下渲染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思绪片刻,落地有声的坚定回道,“没有。”   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墨或多或少也清楚他的几分性子,在朝政中,狠绝,独断。在感情上,却是多疑、善妒。如果告诉他,她与文喏见过面,怕是又会闹得不安宁。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以墨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   闻言,潋滟凤眸中的温情渐渐冷却,隐隐透着暴戾,有狂风暴雨欲来之感。可不知为何,他又将所有的情绪尽数压下,下巴轻轻搁在她圆润的肩头,大手放在她腹部,缓缓抚摸着,动作亲昵又柔情,可眼神却冷戾阴寒,“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墨儿,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你说你再也不回与文喏见面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了?以墨翻个白眼,心中止不住的诋毁:这个无赖!   以墨的心思全在手中的《杂谈异录》上,自然没听出他掩在平静之下的惊涛骇浪!   结骨分明的手穿过她的腋下,抽走夺了她全部心思的书籍,随手扔在书案上,“别看了,晚上看书坏眼睛。”   以墨凝眉,想要伸手拿回来,“只剩几页了,等我看完……”   话音都未落,人就被李宸煜霸道的横抱而起。朝着铺好的暖床而去。   今夜露重,不如前几日那般燥热,艳好就撤了房里的苇席,铺上丝绸床单。   李宸煜将她放到舒软的床上,也不说话,一手楼着她的腰,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顺势就倒下,然后扯过单被盖上,闭眼,“睡觉!”   以墨微仰着头,瞪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人今天是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撞邪了?如果是往日,这么好的机会,他哪肯真就只老老实实的搂着她睡觉,肯定是一凑上来就猴急得跟个没开荤的毛头小伙子似的。可今儿手脚都规规矩矩的……   李宸煜睁开眼,见她微张嘴红润小嘴,瞪圆着大眼,一副迷惑呆萌样儿。心头一软,低头附上水嫩红艳的嘴,感受着她的柔软和甜蜜,很久两人才分开。手臂力道加重,把她抱紧几分,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只剩他一人。   “睡吧。”李宸煜吻了吻她的额头,缓缓闭上眼。   惊奇之后,以墨倒也冷静了。褪去平日的冷漠强硬,只留着属于他的柔软。依偎在他怀里,枕在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亵衣感受着他的温度,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就在这声声跳动声中,她终于沉沉的睡去。   而本该酣然入梦的李宸煜却蓦然睁眼,眼里有恨有怨有伤。她说谎,她说谎,她明明和那个文喏见过面,她为什么要说谎?是因为……她对文喏有情,怕他知道,所以才要隐瞒吗?!   第一百八十章 太子爷亲临   小选之后的第三天便是大选,由宫中四妃及九嫔娘娘主持大选,分别考核佳丽们的琴棋书画四艺。不过乾闽帝不好女色,后宫女子不多,四个妃位中也只有何贵妃任淑妃两人,九嫔娘娘倒是多一些,而其中云昭容最受宠爱。   染云接了懿诏,受命到娇兰殿考核三十二位佳丽。尊位两边分坐着贵妃和淑妃两位娘娘,她的位置被宫人安在何贵妃的右下方,在两位娘娘之下,又在众位九嫔之上。   染云虽然深受皇宠,可性子温顺,从不欺奴霸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倒也不招人恨。她走进娇兰殿,向何贵妃任淑妃行了礼,就老实的坐在宫人早准备好的位置上,不发一语。   任淑妃觑她一眼,不屑的冷哼,一介婢子而已,与她计较,只怕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何贵妃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宫人开始考核。   “请各位佳丽入殿。”   随着宫人一声高唱,三十二位佳丽纷纷入殿,乍然一看,众位九嫔娘娘们都看直了眼,千娇百媚的、清雅淡丽的、娇小玲珑的……一如花圃中的百花,秀似兰芝,贵如牡丹,美若金香,千姿百态,迥样风情!   一位二品修容笑言,“难怪霁姑姑她们剔得如此厉害,五十六位佳丽只剩三十二名,原来留下的个个都是精华翘楚啊。看这些姑娘长得,个个如此水灵……咱们的太子殿下可有福气了。”   “可不是嘛,咱们帝都历来都尽出些美人胚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只要不是给皇上选秀女,后宫的女子都高兴,不仅可以看热闹还能看美人。况且,随口说几句喜人的话,不仅可以讨好未来的太子妃,还能拉拢拉拢关系。   殿中的佳丽们亦或是含羞带怯,亦或是傲中带喜,看摸样就像自己已然是太子殿下选中的女人一样。   九嫔娘娘聚在一起对着殿中的女子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这位姑娘眼睛大,一会儿那位姑娘脸蛋俏,还有个性子爽朗的直接说,那位姑娘屁股翘好生娃儿,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如此直白的话,引得众人掩嘴娇笑,笑声中乍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冷喝,“呈以墨是谁?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低低娇笑与窃窃私语渐渐止息,开口询问的是坐在尊位的任淑妃。   任淑妃清冷着脸,眉角带着些寒意。她说的是‘呈以墨’而非平安公主。她这是有意避开以墨的封号,只拿她当普通参选的佳丽看待。   闻声,以墨轻挑着眉峰,眸光深凝几分,站出身,朝尊位上的任心仪颔首致意,“淑妃娘娘。”神色淡然从容,不卑躬不屈膝,背脊如柄长枪挺得笔直,好像这娇兰殿的梁柱压下来都不得让她低头分毫。   盛气凌人的霸凛气势收敛许多,如今在宫中,她不想惹是非,便刻意压低自己。可无意间流露出的凝寒锐利也震得殿中未见过世面的娇花枝叶轻颤。   不止九嫔娘娘们将视线转移到殿中女子身上,就连何贵妃也抬眸好奇的看了两眼。九嫔娘娘中,有几人的脸色分外怪异,好奇的同时又害怕惊惧,偷偷看她,却不敢直视。当看清她容颜之时,又频频蹙眉,随后小声嘀咕,“是哪个王八羔子说她长得凶神恶煞堪比母夜叉的,真是胡言乱语……”   当初以墨惩治刁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其千刀万剐,吓得百官们面色苍白,夜里噩梦连连,这些官员中有不少是宫里娘娘们的父兄表亲。见亲人因她受累,心中便存有不快,不喜之下就在言语中贬低以墨。起初也不知是从哪个宫里传出‘平安公主心狠手辣’的话,然后就以讹传讹,最后就变成了:平安公主不仅心狠手辣,凶残暴戾,还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可憎面目。又因着秦老将军一句适合上阵杀敌震慑宵小的戏言,就有人传言,平安公主不止是个凶悍的母夜叉,还满脸麻子满口獠牙,虎目瞪大如铜铃,面黑似焦炭,只往战场上一站,就能吓得敌兵屁股尿流。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长相凶神恶煞的母夜叉!   乍然一见真人,惊得后宫嫔妃们心肝儿颤颤,母夜叉?放他妈的狗屁!   就像《诗经》里写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过,却又不全似诗经里描绘的那般娇美。她身上带着股威严煞气,好似战场上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战神将军,又似站在巅峰之上运筹帷幄的天之骄子,那股子里的沉然悠远,让人望而生畏!   染云微微垂目,这样凛然深沉的女子不该困在这小小的后宫,整日为夺一个男人的目光而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她该是草原上的狼王,天空中的雄鹰,肆无忌惮的展示她的张狂与霸道,毫无束缚的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展翅翱翔。   染云有些担心,这样的女子,不知太子能不能把握得住……   严格说来,任淑妃何贵妃以及染云都见过以墨,几个月前,入宫觐见,当初的比武招亲,以墨还‘大出风头’了一番,不过那时她有意隐藏自己,弄得跟病痨子似的,又怕生又怯弱,整个人缩成一团,垂目颔首的,叫人看不清长相。远远不如现在耀眼夺目。   “平安公主真是好相貌……也有好胆量。”任淑妃语中带刺,“听说公主带人强入大理寺,不仅打伤办公审案的官员,还强行将代罪之身的犯人给带走了。”   任淑妃说这话,绝不是赞赏以墨的强硬手段。   何贵妃只在一旁沉默不语,任颧禾与雷霆王府之间的恩恩怨怨,满朝文武皆知,处在后宫的她自然也有所耳闻。原以为雷霆王府不过是只纸老虎,没想到……到底是世袭的诸侯世家,虽然这代雷霆王软弱无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能撑几年。斗吧,斗吧,两虎相争,总是一死一伤,不管任颧禾最后是死还是伤,对她都只有好处!   “任淑妃也是好福气,任左相只没了一条腿,如果没了一条命,那淑妃娘娘如今就不是这般光景了。”以墨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说道。   “谈不上什么好福气,本宫只是传统女子,没有公主这番气魄,只求夫婿健康儿子平安老父寿比南山就好。”任淑妃被她这话气得不轻,脸色都青了几分,可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压下心头火气,尖酸刻薄的缓缓道,“不过,在本宫看来,女子嘛,就该有女子的修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养儿育女,伺候公婆,这女子啊,还是温婉贤淑的好。”   她这是暗讽以墨没有女子样,不够温婉不够贤惠。   任淑妃心中有怨,这会儿说开了,心中的怨恨就跟洪水开闸哗啦啦的泻出来,势必要冲到呈以墨这堵碍眼的墙!   清波流盼的眸子一转,视线落在碧衣纱裙的冯雅身上,嘴角忽然勾起笑意,和善的朝冯雅招了招手,“冯家姑娘,你上前来,站到本宫身边来。”   冯雅面上一喜,略带倨傲的扫视了一眼孤单而立的呈以墨,然后轻移着步伐,举止优雅且又大气从容的走到任淑妃跟前,规规矩矩的屈膝福身,“冯雅给淑妃娘娘请安。”   “免礼。”任淑妃伸手拉过她柔白的手,亲厚又慈祥,“冯小姐长得果真国色天香,且这性子也好,婉约大方,娴静端庄,难怪当初的慎之公子会对你一见倾心。”   任淑妃倒是厉害,知道怎么打击一个女人。平安公主与梁家公子以及冯雅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京中的贵女们也略知一二。慎之公主为了冯家小姐不惜抛弃平安公主欲与平安公主解除婚约。   被夫家抛弃,对女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且未婚夫婿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更是让女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如今任淑妃更是含沙射影的道出你呈以墨不如人家冯雅贤惠端庄,所以才被夫家抛弃!   果然,她此言一出,众位佳丽看待呈以墨的眼光或是带嘲讽或是含轻蔑,完全没了之前那般敬畏尊崇。   冯雅有任淑妃撑腰,也不再隐忍,巧笑嫣然的道:“谢淑妃娘娘夸奖。不过……”嫣然的巧笑转而被愁容取代,“说到慎之公子……臣女实在是愧对平安公主殿下。慎之公子对冯雅真情一片,可惜冯雅与公子无缘。原本冯雅与公子相许一生,可得知公子与平安公主有婚姻在先,冯雅做不来坏人姻缘这等恶事,便收了心,与慎之公子划清了界限。谁知公子用情至深……如若因此伤了平安公主殿下的心,冯雅在此向公主赔罪,望公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冯雅才好。”   她对着以墨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她拿出锦帕抹了抹眼角。眼角湿润,眼眶微红,香肩轻颤,凭添几分娇弱。殿中的女子们不由同情起冯雅来,她有何错?错的是那个多情的男人,和管不住自己男人的女人。   原本因着传言,认为冯雅骄纵且不知廉耻的勾引他人未婚夫的女子们此刻对她改观,只觉她善恶分明,貌婉心娴且兰心蕙性,这样的女人,难怪粱家公子会对她情根深种。   再看一旁面色冷硬,气势冷绝的平安公主,纷纷摇头叹息,难怪呢,如果我是慎之公子,恐怕也不会选她这种强硬冷漠的女人。   “冯……”以墨刚开口,一道清越响亮的声音似破九霄,遥遥而至,“冯姑娘何需道歉?那样狼心狗肺的男人可配不上墨儿。”   清冽性感的嗓音惹得众位佳丽纷纷侧目,当那抹卓越的身影入眼时便再也移不开眼。   身形修长俊逸,一件镶金边的丝绸黑衫勾勒出性感精壮的线条;一张清俊的容颜,难言难描,说是风华绝代,遥姿舜华都不为过;一双潋滟眼眸,痞雅中透着霸道狠绝。墨色青色随着他大开大阖的步伐在身后飞扬,从殿外洒进的阳光在他身上渡上层耀眼金辉,尊贵非凡!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太子爷阔步越过一众佳丽,看叶没看满殿的莺莺燕燕一眼,直接走到以墨身边,理所当然的牵起她的手,走上主位,“来人,给平安公主……和霓裳公主看座。”   太子殿下亲自吩咐,宫人不敢怠慢,顷刻间便抬上两个座位。   “放这儿,平安公主的椅子放本太子的身边。”他拉着以墨的手,和煦的笑容绚烂若金,“墨儿坐得离表哥近些好,想小时候表哥也是这么拉着墨儿的小手出去玩儿。那时候无忧无虑,只有表哥和墨儿两个人,都还不晓得粱耀祖冯雅是什么玩意儿呢……”   太子爷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你冯雅粱耀祖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惹他家墨儿伤心!   冯雅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太子爷还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放开以墨的手,接过靴公公递上来的茶,喝了口润润喉,继续道,“来人,给冯姑娘赐坐。座位就放平安公主身边,对,就那儿……对了,先前听冯姑娘给墨儿道歉来着了。其实冯姑娘无需给墨儿道歉,咱们墨儿千金之躯,公主之尊,娇贵着呢,莫说他粱耀祖不愿意,就是死乞白赖的求着,皇家也不会允墨儿屈尊降贵的嫁给他。一个穷酸书生,可要不起墨儿。哎,在本太子看来,冯姑娘与粱耀祖倒是相配,原本就想着,让姑父把墨儿的亲事退了,好成全冯姑娘和粱耀祖的,不料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倒是可惜了……”   一句话将冯雅打击得体无完肤,屈辱涌上心头。呈以墨嫁粱耀祖是屈尊降贵,她嫁梁耀祖就是天作之合?!粱耀祖娶呈以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起!可粱耀祖娶她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相配了?!   “看冯姑娘的脸色不好,来人,给冯姑娘上杯热茶。”   一位青衣宫女端上茶盅,“冯姑娘,请用茶。”   冯雅松开紧握的手,手心月牙的红痕触目惊心,强压下心头的愤恨屈辱,轻颤着手去接茶杯,却因心不在焉,触到茶杯最薄软的地方,炙热的温度透过瓷杯传到指尖,疼得她一声尖叫,慌乱之下打翻了茶盅,滚烫的茶水将她柔白的手腕烫得绯红一片,顷刻间就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   冯雅疼得手指抑制不住的轻颤,鼻头一酸,眼眶微红,盈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既委屈又酸疼。这时,只听耳边响起太子殿下一声暴躁的怒吼,“将这笨手笨脚的婢子拖下去,炮烙!”吼声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痛焦急。   心中的委屈酸涩退得干干净净,冯雅只觉全世界都明媚起来,不由得破涕而笑。心里止不住的得意起来,看吧,男人就是这样,看见漂亮的女人,再狠的心也硬不起来。前一刻还尖酸的讥讽,下一刻见着她受伤,还是忍不住的关心起来。   冯雅欣喜得好似得了全世界。太子殿下俊美非凡,权势滔天,粱耀祖一介书生哪能及得上,以前她是傻,骄傲得宁为穷人妻也不做贵人妾,可现在想来,妻妾有何之别,只要能抓住太子的心,赢得太子的独宠,即便是做贱妾也活得比太子妃尊贵!以她的才智美貌,想要虏获太子的心又有何难。看,如今太子殿下不正对她上心了嘛,怒发冲冠为红颜,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烫了手,太子却怒得将这婢子施以炮烙。   冯雅抬首,含泪娇笑,装模作样的开口求情,只为博一个和善大度的美名,“殿下,冯雅没事,请您放……”   她的话还没说话,只见太子殿下突然蹲下身,拿着绣帕亲自给呈以墨擦着裙摆上的水渍,“墨儿,烫着没?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脚……”焦急,心疼,急切,好像坐着的人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心肝宝贝儿,只要她受了一点伤,他就疼得撕心裂肺,只要她受一点委屈,他就恨不得杀了所有人给她平怨。   烫着脚?!冯雅笑,笑得凄惨,就那点不小心溅上的水渍,连布料都浸不湿,还能烫着脚!   冯雅咬着牙,浓浓的屈辱被深深的恨意掩盖,她也不矫情了,扯着袖子盖住手腕上的伤痕,垂目不语,当个没事儿人一样。   那婢女因为打翻了一盅茶,被侍卫拖下去施以炮烙之刑。何贵妃不着痕迹的抬眸看了那婢子一眼,蹙了蹙眉,最后闭口不语。   “还好布料够厚,没浸湿,要是真烫伤了咱们墨儿雪白的肌肤,本太子可是会连那婢子背后的主子也一并收拾了……”李宸煜不假他人之手,蹲坐身子给以墨擦着裙摆上的水渍,一边说着话,一边斜睨了眼何贵妃。   见太子爷屈尊降贵的蹲着身子给一个女人擦着裙摆,众人都静默不语。佳丽们艳羡呈以墨好福气,九嫔娘娘们则是缩着身子惊惧着脸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见惯了太子殿下的喜怒无常,也见惯了他特立独行。丝毫不诧异他会为一个女人擦裙子,只盼着他心情能好些,不要顺便杀人就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闹剧   太子殿下亲临,众位佳丽都始料不及,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整理衣裙襟带,势必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太子面前,只盼能让他一见倾心,直接封了太子妃才好!   可惜,再美的女人在咱们太子爷眼里都是堆森森白骨,看都不看一眼。   “太子殿下,大选快开始了。”   太子殿下性子乖戾,后宫的宫妃们敢跟他说话的少之又少,除了何贵妃任淑妃就只有云昭容了。   染云是燕皇后的贴身女婢,还没成为宫妃之前,除了伺候燕皇后就是照顾太子殿下。太子曾经大发脾气,将自己的母乳扔进了蛇窟,后来便没有哪个嬷嬷有胆子近他的身,燕皇后心疼儿子,便将染云调去东宫照顾了太子几年。   染云对太子向来是敬畏参半,但更多的是属于母性的慈爱,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她是真的把太子当自己亲生儿子般疼爱。   染云见对面一个胆小的嫔妃被太子喜怒无常的狠戾给吓得脸色青白,便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寂,“太子殿下,第一轮是由齐修容、碗昭容考验各位佳丽们的琴技,如果您有兴趣不妨留下来看看,如果看中可心的人儿,直接点了便是。”   李宸煜好似听进了染云的话,散漫却又冷锐的视线在殿中佳丽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吟半响,在众位佳丽殷勤期盼的目光中淡淡的吐出一句话,“‘琴棋书画’中先考‘书’吧。”他家媳妇就只擅长这个。   以墨闻言,微微抬头,不着痕迹的瞅了太子爷一眼,略带赞赏。   太子爷接受到他家媳妇赞赏的眼神,顿时酥麻了半个身子,飘飘欲仙鸟~   染云不明所以,琴棋书画是必须考核的项目,先考和后考又有何关系。可太子都亲自开口了,不得不打乱起初的安排,吩咐宫人将琴撤下去,另一批宫人迅速的摆上笔墨纸砚。   ‘书’一项考得简单,可却也最难,字如其人,看其笔下字也能大概了解她这人的性子。   三十二佳丽各显身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纷纷停了笔。   不用两位九嫔娘娘一一查看,自有宫人将佳丽们的字表起,然后供各位贵人观看。   当看碗昭容看到第一幅字的时候,面色顿时古怪,太子爷则是毫不留情面的大笑出声,“哈哈,有谁能告诉本太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哈哈……这是毛毛虫吗?”。笑得前仰后合。   在太子爷的带动下,殿中娇笑声此起彼伏,众人都纷纷笑开了嘴。   那位被笑的佳丽面色羞红的站出列,“回、回太子殿下,是、是万福金安。”声音带着哭腔,如若蚊吟。   她不说还好,一说好些女子们都顾不得矜持,轰然大笑了。   那位佳丽脸皮薄,在大殿之上被人如此嘲笑,既委屈又羞愤,骄纵的性子让她想要喝止,可对方不是太子就是皇妃,她没有哪个胆子,屈辱之下,掩住脸哭着跑出去了——   “啊!来人啊——曲小姐跳河了!”   殿外的侍卫轰动起来。   殿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突然的沉寂像是浓雾阴霾压在众人的心头,而此时却听太子殿下散漫的语声在殿中盘旋。   “啊,这姑娘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佳丽们齐齐垂首,只觉一阵阴风从衣襟处灌入,遍体生寒!   大选还要继续,不可能因为一位女子不堪羞辱跳河就停止了。   与那位曲小姐的字相比,蔡家三小姐的字‘飘若游云,矫如惊龙’。碗昭容含笑点头,“笔势委婉含蓄,字体遒美健秀,处处透着平和自然。”   “太小。像蚂蚁!”太子爷随意一句点评让碗昭容婉约得体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忙看了眼蔡雪慧,就怕她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跑去跳河了,可见她依旧浅笑吟吟,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不由大松口气,赶忙招呼着宫人去取下一位佳丽的。   郁香容自幼跟父亲读书写字,一手梅花小楷写得那叫一个端丽秀美,就连以墨看了都是眼前一亮。   太子爷淡淡瞥一眼,砸吧砸吧嘴,“还行!”   碗昭容如释重负,终于挂起灿烂的笑颜,一个劲儿的夸赞,“恩恩,郁小姐这梅花小楷写得真叫一个好,除了当今燕太师,本宫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将梅花小楷写成这般……”   再来下来就是以墨的字了,宫人刚表起,太子爷就夸张的惊呼,“啊!这字好,这字好。体势劲媚,骨力道健,清健遒劲;笔法精妙,笔力挺拔,结体严谨。好好好!这幅甚得本太子的心……”听他如此夸张,以墨满头黑线,站在众位佳丽中间,脸色黑了一半,眼里的冷刀子直直的飘向李宸煜。   知其因由的郁香容忍不住抽抽嘴角,就连染云也控制不住的抹了把额上冷汗。   其他不知情,虽觉太子殿下有些激动,可也能理解,毕竟这平安公主写的字确实不一般,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就连何贵妃看了她这一手字都忍不住道出一声‘好’。   以墨后边紧接着是冯雅,对于冯雅的字,太子爷看都懒得看,冷言道,“太大。”心太大。   被太子爷这么一搅合,只第一坎儿就剔除了十二位佳丽,看着这数字,吓得任淑妃和何贵妃手颤了又颤,要不是染云竭力阻止,太子爷差点一溜儿的全刷下去,恨不得只留以墨一个人才好。   宫中的太子妃大选如场闹剧,宫外却风起云涌。   京中小巷的一处暗宅,男子裹着一件深黑的披风,宽大的披风将他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起来,只可见脚上一双深黑的流云官靴。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四下,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转身进入巷子敲开后门。   后门早有领路的下人等候着,见着来人也不开口询问,在他看见黑袍人打了复杂的手势后才躬了躬身,随后领着黑袍人进了庭院。   庭院景色别致,满池的睡莲此刻含苞待放。池塘旁建有一座精致雅亭,亭子四角飞檐挂有银铃,清风拂过,清脆悦耳的铃响飘荡在荷池上方,别有一番清雅风致。   亭中一男子扶手立于石案前,他背对而立,看不清容貌,可只见背影便觉清艳,一袭雪白锦衣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如瀑的青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束了起来,他微微垂头,发梢散落在肩头,有些凌乱却别有风姿,宽阔的背影挺拔坚韧,好似青松……他面前的石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手下那张宣纸上是绘了一半的《睡莲清风》图。   他一手负在身手,一手执笔,一笔一划,认真而谨慎的勾勒着图的边缘,从笔下的走势以及轮廓来看,他画的好似一位女子,一位站在池边眺望的女子。   黑袍人停在雅亭外三米之处,“三爷。”   “恩,来了。”男子并未回头,依旧专心致志的绘着他手下的图,“宫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三爷,宫里正在为太子选妃。”   “哦?选太子妃?”男子语气微顿,口气带着些玩味,“都有哪些女子参选了?”   “太子妃大选的第一轮过后,只留下了二十位女子。这二十位女子分别是蔡相大人家的三姑娘,蔡雪慧小姐;冯大人家的姑娘冯雅小姐;郁少傅家的闺女郁香容小姐。柯大人之女,柯倩小姐;云泽王之义妹,霓裳公主……雷霆王爷之女,平安公主。玉尚书之女玉青……”   “平安公主?”男子轻笑,他执笔沾了沾墨,“在民间,这平安公主的名誉可不好。”   一旁给男子研磨的青衣小厮也笑着开口,“是啊,奴才昨个儿上书轩给爷买砚台还听了不少传言呢。说那平安公主长得不仅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且还满脸麻子,满嘴黄牙。粗鄙不堪,低俗不显……凶残暴掠,心狠手辣……是个连鬼见了都退避三舍的主儿。哎~这样的人物也能入围,宫里的娘娘们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男子又是一声轻笑,透着温和,“不是宫里的娘娘眼瞎是宫外百姓心瞎,她既然能与蔡家小姐郁家姑娘这等人物并肩,又岂会真长得如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青衣小厮点头,“也对,传言一般都不可信。就如他们说主子您一样……”他这话是若有所指。   “呵呵,是啊,传言是不可尽信。”男子眉眼带着暖笑,温雅亲和,他满意的手笔,兽纹墨绣的衣摆划过一道浮空的痕迹,甚是洒脱。   青衣小厮倾着身子去看男子的画作,当看着画中的女子时,惊得张大了嘴,“主子,您、您……”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画上的女子,难以置信,“她是您您、您喜欢、喜欢的女子吗?”。   男子并未回答,不过笑容却愈发温和淡雅,“怎么样?她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青衣小厮蹙眉,“骨子里头着股冷漠强势,不适合做主子您的伴侣。”   “哦?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做我的伴侣?”   “温雅端庄,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清风拂过画作,画面上的女子,赫然便是以墨的摸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中毒   宫妃们主持的大选第一日就考了书棋两项,以墨书法可以,棋艺就难以拿出手了,不过好在她第一项书法出尽了风头,再加上染云明显的维护,两位九嫔娘娘自然不敢将她的名字叉去。   接下来是考琴技和女红,各位佳丽们早早就被打发了回去。太子殿下也事务繁忙,待众位佳丽的‘书’考完毕,他就走了。   来去匆忙,似天边流云如风,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一来一去不知带走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   “公主,殿下今儿可帅了,看把那冯雅说得,哑口无言。哼,那冯家女子真不是东西,自个儿不知廉耻的跟粱家公子打得火热,如今却反倒说公主您的不是。宫里的人都说,冯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怎么就生了这么下贱无耻的女儿,真是给冯家丢脸……”艳好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你一不让她说话,她就不舒坦。   不过,艳好话虽多,却不是什么都敢说,她能跟在太子爷身边,说明她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九曲长廊上肆无忌惮的言论此事,那就证明太子殿下确实不将冯雅放在眼里。但凡在东宫做事的奴才,别的不会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揣摩太子的心思。太子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如果他高兴了,未必让你跟着他一起高兴;可如果他不高兴了,他势必会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高兴。而最要命的是,你还弄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说,但凡能留在太子爷身边讨喜的奴才,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艳好一眼就瞧出,巴结平安公主殿下,太子爷会很高兴,贬低冯雅姑娘,太子爷会更高兴!   艳好拖着玉盘走在以墨身侧,俏脸笑得格外灿烂,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公主啊,您是没看到,冯雅的手都烫起血泡了。哎,也不知还能不能绣女红……咱们去领云锦的时候,昭容娘娘就吩咐,三天后就要将绣好的云锦交给她……冯雅那手腕,怎么也要两天才好,渍渍,一天的时间,不知道她能不能绣出个鸳鸯脑袋来……啊?奴婢见过玉青姑娘。”   以墨和艳好刚转角,就碰上位粉衣纱裙的美丽女子。女子明眸皓齿、秀眉如柳,是个清秀俏丽的小佳人。与蔡雪慧的端庄贤惠、郁香容的清雅淡丽、柯倩的妩媚动人大不相同,在一众绝色佳丽中倒显得有些平凡。   玉青像是被艳好的问候声给惊了,原本无神黯淡的眸子顿时怔愣,惊怔之后便是迷茫一闪而过。再然后就是惊慌,慌忙之下,给以墨行了礼,“臣女给平安公主殿下请安。”   “免礼。”以墨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做他想,只当她胆子小,见了生人有些害怕。   玉青确实胆子小,也不擅长与人交谈,跟平安公主见完礼后就匆匆走了。艳好瞥了眼她急切的步伐,忍不住打趣,“公主,这小姑娘把您当洪水猛兽呢。”   以墨勾嘴笑了笑,也觉得她很是可爱,跟个小兔子似的,孩子气十足。   “不过,公主您可不能大意,别看她表面性子单纯,指不定心里也是个有心计的主儿。”艳好适时的提点,“玉青姑娘是工部尚书玉锏大人的三女,而玉锏大人与任相爷的关系颇为密切。玉大人的庶妹嫁入了任家,做了任相爷嫡二子的妾,两家也算是姻亲。而任相爷心大,向来喜欢与我们太子殿下作对……这玉青姑娘,怕是任家送来东宫的眼线,不然以她的姿色哪能入围。”   以墨自是也看出来了,那个玉青如果没有任淑妃在背后助她,只怕第一轮就被剔出去了。   隔着满池睡莲,以墨遥望了眼已经走到石拱门前的玉青。那姑娘怕是见着了熟人,惊慌拘谨的面容瞬间绽放着明媚的笑脸,白皙的脸颊有着两团淡淡红晕,想来是刚刚疾走几步所致。   “冯姐姐。”清脆语声如黄莺出谷,处处透着欢愉。眉宇间满是甜甜的笑,婴儿般的肌肤雪白细嫩,配上脸颊上的红晕,看着煞是可爱。   “玉妹妹。”冯雅见着玉青,也是浅浅一笑,笑容既不张扬也不低调,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疏离,可这浅笑中又能感到亲昵温和,忍不住的想与她交心诉请。这就是冯雅的高明之处。   “冯姐姐,你的手没事吧?”玉青上前挽着她的手,眉眼间的关怀心疼丝毫不做假,“我本来想去太医院给你拿药的,可是、可是这皇宫实在太大,没走几圈儿就迷路了。冯姐姐,我真没用。”   眼中的温度尽数敛下,转瞬寒烈如冬。冯雅低垂着眼帘,嘴角的笑意分毫不减,拉着玉青进了她住的厢房,“玉妹妹,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小伤,不用擦药的,过两日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玉青轻拍胸脯,一副天真无邪,“我是怕姐姐耽误了绣云锦,如今看来,是我过滤了。既然姐姐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不忙。”冯雅挽留住转身欲走的玉青,“玉妹妹为我奔波,我实在过意不去。如今正是用膳之时,妹妹不如留在我这儿,我也好有个伴儿,不至于一个人冷冷清清。”   玉青性子活泼,也受不了冷清,想也不想的就随口应下了。两人刚坐下,一位青衣宫女就送上膳食,“两位小姐,请用膳。”   玉青在娇兰殿中跑了一圈,肚子早就饿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欢欢喜喜的坐在桌前,等着宫人摆好膳食开饭。   “哇,有我最爱吃的……”语声突然停了,只见她一脸惊疑的看着摆膳食的宫女,期期艾艾的问着她的名字,“你、你叫什么?”   那宫女不慌不忙,依旧慢条斯理的摆膳食,看也不看她的答道:“奴婢名唤安澜。”   听了安澜的名字,玉青的脸色更是古怪,瞥了眼冯雅,又看了眼安澜,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最后还是忍下了。   冯雅只当没看见她满脸异色,“玉妹妹,要喝绿豆润丝汤吗,我帮您盛一碗?”   “冯姐姐你喝吧,我从小就不喜欢喝绿豆润丝汤。”玉青再单纯也到底是官宦人家出的小姐,逢场作戏还是会的。既然猜到了些什么,且对方也不怕自个儿知道,那便没什么好深究的,只当没见过就是。   见她是真的不喜,冯雅也不再问,自己动手给自个儿盛了碗,刚送往嘴边,就听安澜的声音响起,“冯姑娘,绿豆属寒,您身子正在见红,还是不要喝的好。”   冯雅凝眉,她入宫前才见了红,这几天身子干净着,安澜伺候她的起居,应该知道的,怎么这会儿……垂眸看了眼碗的汤,似是明白了什么,最后不动声色的将碗放下。   半盏茶的时间后,‘娇’院的一位佳人突然上吐下泻,吓得宫人连忙禀了何贵妃。何贵妃怕出问题,也不敢怠慢的招了宫里的御医。   御医都还未到,同时又有几位佳丽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这回是连皇后都给惊动了。   “呕——呕呕!”太子东宫,以墨被李宸煜抱在怀里,可她怎个人都趴在宫人端的金盆上,吐得恨不得将心啊、肝啊、肺啊全都呕出来。   “呕……”   “墨儿,墨儿,没事吧?怎么吐得怎么厉害?”太子爷急得眼都红了,一手搂着她不让她滑到地上,一手忙给她抚背顺气。一回头,担忧疼惜全化为暴戾凶煞,慑人的铁血杀伐之气直逼跪了满殿的宫人,“该死的!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小太监颤抖着身子跪趴在太子脚边,小脸吓得苍白如鬼,嘴唇也哆嗦得跟筛糠似的,“回殿、殿下!靴、靴公公已经去去请了,怕是还在路……”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宸煜暴力的一脚踹开了,双目狰狞,如狼似虎,“滚!暗一,你去,一刻钟之内带不回御医,就不用回来了,自己找个地儿把自个儿埋了!”   “……”暗一默然,只觉后脑勺挂满排排黑线。太子爷的要求越来越高了,自个儿将自个儿埋了?!他哪有这本事啊。   暗一虽然在心中腹诽太子殿下的不靠谱,可办事一点也不敢怠慢,脚下如踏疾风,‘嗖’的一声就飞出了东宫,直奔太医院。   这边,以墨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消停些。李宸煜满眼心疼,将垂下的发丝给她锊到耳后,拿着锦帕给她擦擦嘴,然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水,“墨儿,来,漱漱口~”亲自伺候,绝不假手与他人。   以墨现在的体质不如以前强硬,这番呕吐,耗了她大半体力,整个人软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脸色惨白如雪,就连唇色都是透明色彩,看着药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这摸样要是被张月鹿看了,保准把他吓人,肯定一个劲儿的哭喊‘不要死’之类的。   实在是太像病入膏肓的人了。   冲刷了口中的污秽,去了满嘴的恶腥味,以墨也好受些。脑袋枕在李宸煜的肩窝处,双手无力的搭在他腰间,这些亲昵动作,无处不透着依赖。   李宸煜将以墨抱坐在他腿上,结实的双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好似抱孩子一样的动作,可看着甚是窝心。   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柔声细问,“好些了吗?还吐不吐?”   以墨没说话,只轻轻摇头。她觉得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不过是中毒引起的呕吐怎么会她这么脆弱,想当初习武的时候,千尺崖下,冰水化着箭矢穿体,半个时辰就体无完肤,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更别说想如今这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自己清楚,不止是中毒呕吐这么简单……   李宸煜见她这摸样,疼得心都揪起来了,双臂收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抬眸,眸中杀意骤起,“说!怎么回事?”   艳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回殿下,公主喝了半碗绿豆润丝汤就这样了……”   艳好也被吓傻了,看见呕吐不止的平安公主,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死了!平安公主在她的照顾下要是有个好歹,她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地狱里头过了。于是想也不想,就给太子报了信。她想得简单,不管这平安公主以后是好是坏,都得先让太子殿下见上一面,假如、万一、她是说万一,要是平安公主真就这么去了,太子殿下连看都没看上一眼,那这个世上就没人能制住他的疯狂!   不用想,那结果定是血染皇城!   所以说,艳好第一时间找的不是太医,是太子。太子爷晓得他家媳妇中毒且还呕吐不止,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啊,直接将以墨抱到了东宫。   “殿下,太医来了。”   暗一果然快,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就抓了个老头回来,那老头还晕着呢。他受了旨去娇兰殿为选妃的佳丽们问诊,可到半路就见一道疾风飞来,然后就想妖怪掳人那样,黑风一卷,人就不在地上了,整个人挂在半空,飞啊飞啊,嗖的一声落地,然后头晕目眩。   老眼昏花中,他就只看见明黄的五爪金龙,心头一凛,下意识的跪地拜倒,“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免礼!快过来看看。”太子爷急得不行,恨不得将那连老头直接拧过来。   连老太医心里最忌惮这个喜怒无常的太子了,心惊胆颤的,起身的时候因为紧张不小心踩着衣摆,眼见着就要起来了,接过又啪的声跪了下去,急得太子爷一声厉喝,“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滚过来!”   “啊?是是是。”连老太医怕她一气之下直接宰了他,也顾不得老脸,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颤抖着两根手指搭上手腕,还没开始问诊,耳边又响起暴躁的怒喝,“老东西,你看清楚了!这是本太子的手。”   连老太医眼角抽抽,赶紧收回手,去搭那只白瓷细腕,然后捋着老山羊,晃着脑袋漫不经心,几个呼吸之后,他神情骤然振奋,浑浊的老眼蓦然大张,瞠目结舌着,“她、她、她……”像是见了鬼。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身孕   “她、她、她……”   这一连三个‘她’字,将太子爷的心都给吊到嗓子眼儿来了。李宸煜紧张的忙问,“怎么样?没事吧?”   连老太医憋着张老脸,张了张嘴,心思沉重之下找了个借口,“殿下切莫焦急,这把脉问诊最需的就是心平气和,不然做不得准。”   “……”太子爷恨不得两巴掌拍死他!   牙咬切齿:“那你认真点,不然本太子削你全家人的脑袋。”   “是是是。”连老太医闭上眼一副深究的高深摸样,枯老的手指搭在脉搏上,颤了又颤,再次确认,这是千真万确的喜脉。忍不住在心中叹息,看女子的装扮,明显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珠胎暗结,在民间可是要开宗祠浸猪笼的!   况且,这姑娘还是堂堂公主之尊!   如果说皇上和皇后都同意太子殿下与平安公主的婚事,那么珠胎暗结之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今上不同意,那么此事就变得更加棘手,到那时可就不止败坏礼教、伤风化俗这么简单。而他这个知情人,到时肯定也会成为一缕冤魂。   连翘再三犹豫,到底是装作不知还是如实禀报亦或是在众人都未查之时悄悄下药将其珠胎给落了?!毕竟像他这样的国医圣手,要悄无声息的为一女子落胎,那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连女子自己都察觉不出。   反复思量之后,连翘觉得最后一个方法最可行,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孩子落了最好。如此既不有损平安公主闺誉,又不会让他左右为难。   几年安逸的生活让连翘养出了胆大包天的胆子,竟敢生出暗害皇家血脉的诛心之念!   李宸煜见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由冷脸厉喝,“到底如何,如实说。如有欺瞒,杀无赦!”   连翘被他浑身冷冽的杀伐戾气给吓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竟说了实情,“她、她是有身孕了。”   李宸煜瞬间怔住,他只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也是一颤,然后便没了动静。   连翘带着些悔意,无声跪在太子脚边。   顿时,偌大的宫殿寂静得如一汪死水,荡不起丝毫涟漪。满地跪着的宫女太监中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潋滟凤眸中骤然迸射出慑人的杀气,李宸煜缓缓闭眼,死死压住即将狂涌而出的激动情绪,朝龙一轻轻挥手。龙一会意,只见他眼底寒芒闪烁,招手间,十几个暗卫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殿,人影穿梭而过,跪在地上的宫人一个接着一个,软弱无力的纷纷倒下。   倒地的闷响在大殿内显得格外突兀,落入连翘耳里,却是死亡之声。连翘偷偷瞥了眼,只见倒下的宫人皆是满脸惊恐,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连翘吓得慌忙闭上眼,佝偻的身子低低的跪趴着,头颅垂地,不敢再看一眼。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满殿的宫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突然出现的黑影暗卫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庞大的宫殿只剩连翘、艳好,以及守在暗处的龙一。李宸煜此时睁开眼,冷眸直射连翘,“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回殿下,平安公主的身子并无大碍,呕吐不止是因为中毒引起了孕吐。公主怀孕有月余,孕吐之症本该在40天左右才有,可能是因为中毒提前引发了妊娠反应。公主的身子未有中毒的迹象,想来是呕吐得及时,将吃下的食物多数吐了出来才使得毒性未侵入身体……另有,臣在为公主把脉之时,发现公主有体寒之症,且又属宫寒一类,患有此寒症的女子不易有孕,如果有了身孕也特别容易滑胎,所以还请公主平日饮食小心些。待会儿微臣为公主写个保胎的方子,一日三次,三日后便可停用。”连翘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老老实实的交代得一清二楚。艳好早已准备好笔墨,只等着他开了药方,她好拿着方子抓药熬药。   “日后如果还出现呕吐现象,殿下和公主也不必惊慌,呕吐、恶心、嗜睡等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这些症状一般持续到三个月左右就会逐渐消失,这期间饮食清淡较好,少食多餐为宜。”将写好的药房交给艳好,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李宸煜看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不言而喻的警告以及杀念。连翘脸色一白,赶忙表态,“太子殿下放心,臣对今日之事绝对闭口不言。”那么多宫女太监都被灭口了,连翘也怕自个儿的尸身会被儿子在乱葬岗发现。   “恩,都出去吧。”   太子爷一松口,不止连翘松口气,就连艳好都悄悄拍了拍胸脯压惊。   随着宫殿大门缓缓关上,墨玉殿就只剩李宸煜和以墨两人。   “墨儿~”低沉性感的噪声带着些哽咽的沙哑,他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恨不得合为一体融入骨血永不分离。   以墨自听到连翘说是有了身孕,脑袋便晕晕沉沉,不知世间几何,如今被他霸道的力道勒得生疼才醒过神来,手缓缓抚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小腹,不可思议的低喃,“怀上了?”一晚风流之后,破晓一碗药绝了她所有心思……原本她就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还真的怀上了!   手掌紧紧贴着小腹,像是要感受生命的跳动。琉璃的黑眸愈加深邃,里面包含着无限情绪,看来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啊!   李宸煜抱着她像是得了全世界,眉眼间全是欣喜激动,心里更是像吃了糖一般,如此甜蜜。干燥又温暖的大手裹住她的葇夷叠放在她的小腹间,垂头,细细的碎吻落在她嘴角,珍惜之意如此明显,“墨儿,这里育着我们的孩子,继承我们共同血脉的孩子,长得像你又像我的孩子。我们留下她好不好?”   以墨想也不想的颔首点头,并不打算告诉他,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住,那她这辈子都生不得孩子了。   见她点头,李宸煜隐在心底的担忧害怕渐渐化去,那日以墨对他的隐瞒,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不断的安慰自己,文喏已经死了,即使墨儿真对他有情,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可每每想起,他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墨儿对文喏的情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心口,情越深,刀越利,情越真,伤口就越深。   他懦弱,不敢亲口询问她是否对文喏用情。他没有勇气听到她的回答,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所以他选择沉默不语,选择装作不知。   而今日墨儿毫不犹豫的答应留下他们的孩子,就让他心头的怀疑猜忌尽数褪去。如果一个女人心里真的放着一个心爱的男人,那她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些天来,李宸煜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激动,潋滟水眸流光溢彩,里面满含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眉眼柔情似水,“墨儿,你说这里面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以墨也是十分好奇,“应该……是男孩吧。”摸摸肚子,平平的,又动手敲了敲,还空响空响。这里面真有孩子?那老头骗人吧!   “啊!你别敲。”她这动作把太子爷给吓出一身冷汗,忙把她捣乱的手给抓住,心疼的摸摸被敲打的地方,瞪她一眼,“要是敲坏了怎么办?”   以墨心头一紧,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心绪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办?会不会敲死了?”   “呸呸呸!”太子爷急死了,“别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赶紧收回去,收回去。”   “……”为了孩子,以墨立即闭口不言,就怕再多说两句,孩子就真没了似的。   渍渍~俩儿初为人父母的憨傻子,搞笑死了。当肚子里的孩子是气泡呢,一碰就没了?哧,孩子哪有这么脆弱!   可到底是初做父母,那心态就跟大姑娘上花轿一样稀奇,两人酱个傻子,大眼瞪小眼的死瞪着平坦的小腹,恨不得就这么瞪出个孩子来。   哟~才有一个月的身孕,那孩子才发育成豆芽菜呢,连胳膊脑袋都没一个,看个屁啊看!   残阳如血,五彩斑斓的色彩在天边的云层中翻滚,映着别样的沉重,带着肃杀的压抑,惹得人的心情也暴躁如雷。   娇兰殿中的佳丽们突然上吐下泻,据御医诊断,是中毒所致。有人在绿豆润丝汤中下了药,凡是喝了汤的佳丽们都中了毒。   燕皇后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命从三品御林军参领萧东卫彻查此事。   坤仪殿中。   燕皇后脸上的怒意未消,随手将茶盅扔在桌上,茶杯倾倒,茶水四溢。贴身伺候的霁姑姑见状,忙扶正茶杯,不慌不忙的擦干净桌上水渍,以免水渍流下沾湿皇后娘娘的衣裙。   “真是好大的胆子,要是查出是谁下的毒,本宫绝不轻饶。”   霁姑姑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殿门口一位丽影徐徐进来,神色一顿,遂屈膝行礼道,“昭容娘娘。”   染云向她点了点头,并未向燕皇后行礼,而是走到燕皇后身后,动作熟练的给她揉着肩骨。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燕皇后脸上的怒容就渐渐褪去。染云见她心绪平和些,才淡淡开口,“娘娘不是已经吩咐萧参领去查了吗,以萧参领的本事,定能查得水落石出,娘娘何必动怒。”   燕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气的是该倒的不到,不该倒的反而倒了一大片。”   该倒的是谁?呈以墨!   不该倒的是谁?郁香容!柯倩!   燕皇后最中意的三人,郁香容,蔡雪慧,柯倩,可因为中毒,一下子倒了两个,她能不气?   简直是气死咯!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毒之人   燕皇后最气的还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那痴情的样儿也不知是随谁,看着她就来气。不就是个女人吗,这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女人还少咯?他咋就那么死心眼儿呢!   燕皇后怒其不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有往上窜的趋势,“那个女人还在东宫?”   霁姑姑看了染云一眼,恭顺的回着她的话,“还在。太子殿下招了连老太医去为公主诊治,不出半个时辰,连老太医就出了东宫,想来是中毒不深。”   “其他佳丽呢?”   “回娘娘,二十位佳丽中只有四人未中毒,有五人中毒较轻,其中十一位佳丽中毒较深。经过太医院的太医们抢治,佳丽们的病情都得以控制,病况也有好转,不过……选太子妃之事,怕是、不能参与了。”   “没闹出人命才是万幸。”燕皇后揉着刺疼的额角,无奈的挥挥手,“看来是煜儿与她们无缘。打发那十一位佳丽回府,再赏赐些东西,选妃之事,等那五位中毒的佳丽康复了再进行。另有,通知太医院,都用上好药,尽快在三天之内将五位佳丽的身子调理好,选妃之事不能拖得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是。奴婢这就去传娘娘懿旨。”   待霁姑姑出了宫门,染云才开口,轻缓的语声满含江南女子的温婉柔顺,好似清风拂过江面,荡起缓缓涟漪,“小姐,既然殿下喜欢,为何不成全他。”   燕惋惜轻手拂开放在肩上给她按揉的手,面色淡然的问,“可见过她了?”   染云顺从的在她下方的云椅上坐下,轻点头颅,“见过了,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大不相同。或许是刻意压制,这次见着,给人一种凛然锐气……”染云自小与燕惋惜一起跟着燕太师学文识字,文采虽赶不上状元举人,可远远比一个秀才有学识。即便如此,可她依然找不到词来形容那是个怎样的女子,“……她跟愁于深闺怨天尤人的女子大不相同。”   燕惋惜看她一眼,沉然道,“养在深闺的女子虽没有治理朝政安邦定国的睿智,虽没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气魄,可她们宛丘淑媛兰心慧性,会养儿育女,会处理家务。如果随了太子的愿,以平安个强势,必会干政……女子不得干政,这条祖训定不能在她手里打破了。”   染云想得不如燕皇后透彻,她不懂什么大局政事,她只知太子喜欢那女子。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那女子到底是用了真情还是戏弄做戏,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看着那女子的眼神是柔情似水,是情意绵绵,他爱得深沉,爱得疯狂。   以他的性子,如果执意阻拦,怕是会拼个鱼死网破吧。   染云不想见着他们母子厮杀成仇,“如果殿下执意如此,小姐,染云怕会坏了您们之间的母子情意。”   燕惋惜睁目不愉,“本宫生他养他二十载,他与那女人相处加起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他敢为了这个东西与本宫为敌,本宫就敢打断他的腿!”   “……”染云垂目默道,以太子又狠辣又执着的性子,如果他铁了心,即便您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也不会回头。   “娘娘,萧大人求见。”看守宫门的小黄门匆匆来报。   燕惋惜凝眉,细想了下才反映过来,宫人说的萧大人是御林军参将萧东卫,理了理绣繁花的凤袍,端坐的身子凭添几分母仪天下的从容贤惠,“传!”   “传萧大人觐见——”   “臣萧东卫,叩见皇后娘娘!”萧东卫身着御林军银白铠甲,精瘦的身子不似高大雄壮的威武将军,反倒像个书生秀才。   “平身!”燕惋惜居高临下的凝凝视着他,“萧大人,此时来见本宫,可是案子查出眉目了?”   “回娘娘,末将已经查明,凶手是玉尚书之女玉青。”   玉尚书之女?燕惋惜凝眉,“可有凭证?”   “娘娘,末将审问过御膳房中为各位佳丽准备膳食的御厨们,他们都说,除了玉青再无其他陌生人去过膳房,且四位未中毒的佳丽中,就有玉青姑娘。就是因为知道汤中有毒,所以她才没有喝。另外,末将派人去寻了她住的厢房,在厢房中,找到了还未用完的药粉。”玉青不仅是朝廷一品大员之女,还是选妃的秀女,萧东卫要审问她,须得经皇后同意,拿到懿旨,“所以末将请旨,捉拿玉青,以便审问。”   “准旨!”   萧东卫退出坤仪殿,染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这份担忧为的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一入娇兰殿,那个单纯灵动的女子便入了她的眼,与旁边冯家姑娘的深沉阴柔矫揉造作不同,她单纯率真,甜腻的笑容着还透着几分孩子气,这样的女子怎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   “玉青那孩子我见过,不像是会下毒之人。”语气微顿,又道,“况且,如果她真有这份心思,只怕也不是简单之人,又怎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引着萧大人往她身上查,且还如此凑巧的在她房里搜出药粉。”   “本宫不管她是真的天真单纯被人陷害,还是心思深不可测的故布疑局……这个委屈,她都必须得受着!”眼眸微眯,眼底寒芒迸射,“谁叫她是玉家的人。”哼!任心仪(任淑妃)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当她燕惋惜死了不成,竟敢明目张胆的往东宫送人!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热,天边明月高挂,浮云间星辉闪烁。皎洁的月光洒下,落在庄严肃穆的官邸,为其添上几分柔软和人气。   典雅精致的阁楼中,任颧禾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不由横眉怒眼,愤懑之下,扫落了桌上的砚台,沾得青砖地板一团墨黑,“哼,这就是玉锏教出来的好女儿!蠢东西!”   “相爷,在下听说玉青姑娘聪明伶俐,单纯机灵,应该是……受人暗害。”书案旁站立着位青衣长衫男子,男子低垂着头,发丝从耳际垂落,遮住面庞,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见他身形修长清瘦,身上带着股文弱的书生卷气,文质彬彬。可细看之下,且又能感觉一股阴厉的深沉,背影更是透着历经俗世的沧桑悲凉。   “单纯机灵?哼,一个愚蠢的东西!她要是真聪明伶俐,就不会被人暗害。如果不是被人暗害,那更是蠢笨至极!在这个时候动手,还留着把柄,简直是没脑子。”任颧禾怒骂之后,略微抬头,看着青年男子,面带欣赏,“还好有你出的计谋,没让本相功亏一篑。如果本相真的将全部筹码都压到那个蠢女人身上,只怕本相这一次会输得难看之极。”   “相爷谬赞,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男子躬身一礼,甚是恭敬,“当初相爷答应帮在下保父亲一命,那在下这条命就是相爷的。别说是帮相爷出谋划策,就是叫在下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义不容辞。”明明谄媚奉承的轻佻之言,可在男子说来却透着郑重,如同誓言般慎重。   “好好好!”任颧禾畅然大笑,走到男子身边,倚重万分的拍着他的肩头,“粱耀祖,只要你一心为本相办事,本相自是不会亏待你。等日后成了大事,本相许你侯爷之尊,再让你父亲脱离奴籍。哦,对了,如果这次的事办好了,本相就让你母亲脱离娼籍。她现在虽然疯疯癫癫,可一直都惦记着你,这世上啊,有人惦记便是福。等你母亲日后从了良,你就把她接回家好好照顾吧,她一个女人,哎……这辈子也挺不容易。”   男子抬头,眉清目秀的面目赫然就是消失无踪的粱耀祖。他复又垂头,眼目中是极力隐忍的恨意,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半响之后,他蓦然跪地,只听他清朗的噪声,“叩谢相爷的大恩!”   粱越湖犯的是杀头大罪,如果是走正常程序,他粱家不止家产会被充入国库,梁耀祖等子嗣也会被流放塞外。而如今粱越湖只被判了流放,粱耀祖更是相安无事,全凭任颧禾在背后保他。一个小小的冯雅,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有能力改判一个三品大员的罪刑!   任颧禾也是看中了粱耀祖的才能,才费了大心思去保粱越湖,事后更是将粱母拿捏在手,也不担心他粱耀祖生出异心。   刑部大牢。   冯雅带着膳食,拿着任淑妃的令牌,来到刑部大牢门口。   大门处,一辆低调的青牛马车停在小巷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冯雅从马车上下来,赶牛车的小厮提着个包裹匆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姑娘,我家老爷叫我过来跟您说声‘谢谢’,说谢谢您去看我家小姐,还说冯大人有福气,生了个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儿。”   看着短衫小厮,冯雅轻蹙眉头,先是不明所以的一头雾水,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侧身朝牛车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小厮道,“大人他客气了。”   小厮见她明白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这里面是些衣物,还请姑娘帮忙转交给我家小姐。”说完便走回牛车,然后扬起鞭子,赶着牛车慢悠悠的离开了大牢门口。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陷害?   朴实的牛车缓慢地行驶在光洁的青石地上,小厮轻挥着鞭子,不解的问,“老爷,您为何不亲自去看三小姐?”   回答小厮的却是一阵‘咕噜’‘咕噜’的沉闷车轮声。小厮瘪瘪嘴,本以为老爷不会回应他,却在半响之后,一道饱含沧桑的沉闷声音从牛车内传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脸见她~”   小厮不懂其中的深意,却能听懂了他的懊悔与内疚,“老爷,您不用自责,三小姐那么懂事,一定会明白您的。”   “是啊,三儿那么懂事,她应该会明白我的~”幽幽叹息飘扬在青石路上。   刑部大牢。   冯雅拿着从任淑妃那里求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刑部大牢。   “姑娘,到了,请长话短说,别让小卒难做。”狱卒引着冯雅来到关押玉青的地方,打开牢门放她进去的同时,也不忘吩咐两句。   冯雅悄悄塞了几两碎银在狱卒手里,“麻烦狱卒大哥了。”然后躬身进了牢房。   蜷缩在角落的玉青听到响声,下意识的抬头往来,迷茫的眼神在见到冯雅时有些怔愣。当冯雅看清牢房中的她也是微怔,原本像抹了胭脂的透红脸颊此时血色尽褪,一身破旧的囚服让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很是虚弱,凌乱的发丝随意的贴在颈项,发髻上的珠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如此狼狈的人还是那个在她记忆中拥有最甜蜜笑容的玉青吗?!   “你来做什么?”玉青的语气不温不火,平淡得如见了陌生人,完全没有之前的热情与亲昵。   “玉大人托我给你送些衣物来。”凌乱又阴冷的牢房跟她一身明艳又贵气的妆容格格不入,“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趁热吃吧。”   玉青失魂般盯着包裹里熟悉的衣物,眼眶渐渐红润,紧紧抱着包裹,低喃出声,“爹……”   见她这幅摸样,冯雅心思极为复杂,看着玉青落到这步田地,她既心疼不忍又幸灾乐祸。玉青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女儿,从小就锦衣玉食,地位尊贵,家中父亲兄长们对她极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她性子开朗为人纯真,就连蔡雪慧柯倩那种眼高于顶的贵女都对她另眼相待。而在蔡雪慧面前常常碰壁的她,对玉青自然妒之。可……她也是唯一一个与她真心相交的人。   “玉青,我知道你是怀疑我,怀疑是我陷害的你。”   “难道不是吗?”。玉青厌恶的看她一眼,轻哼出声,“身边伺候你的宫人是任淑妃的人吧,你与淑妃娘娘搭上线,她助你选太子妃,你甘愿做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我也是任家送入宫的棋子,你怕他们会选我弃你,让你满腔痴心化着虚无,所以便狠心对我下手。如此一来,只要我废了,即便任家知道是你动的手,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他们手中唯一一颗棋子了。”   冯雅被她眼中的厌恶刺激得连最后一点同情心都被抹杀了,秋波潋滟的眸子冷冽如寒冬,“玉青,虽然我有这个心思,可我没这个胆子,任家人如狼似虎,我一个小小女子哪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嘴角泛起冷笑,幸灾乐祸,“玉青,看来也有人同我一样,一样见不得你好呢。”   “滚!你滚!滚出去——”玉青红着眼,愤懑的举起锦盒朝她扔去,“虚伪的女人!猫哭耗子假慈悲,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你不就是借我来彰显你有多善良,多有情有义吗,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滚出去——”   冯雅狼狈的躲开被扔来的饭菜,快步出了牢房,看着突然发疯的玉青,轻蔑的连连冷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玉青的闹腾引来了狱卒,狱卒横眉怒眼的吼骂,“叫什么叫!叫魂儿啊。给我老实呆着,要是再乱吼乱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狱卒大哥,您别生气,她是心里有怨,您别怪她。”冯雅的虚伪如影随形,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能摆出副贤惠善良的菩萨心肠。   玉青恶心她,看着她这幅假仁假义的嘴脸,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快滚!”   “玉妹妹,你别气,姐姐这就走。你好好休息,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滚!”   恶劣的态度,让狱卒看了,都忍不住为冯雅打抱不平,“你可真不知好歹!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耍大小姐脾气,人家屈尊降贵的来看你就是你的福气,不感恩戴德的跪地谢恩就算了,还如此态度。”数落完她就立马狗腿的笑着伸手引冯雅出牢房,“姑娘,我送您出去吧,这地儿脏,小心污了您的裙子……”声音渐渐远去。   暗处,一双阴辣的眸子将狱中的情形尽收眼底。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螓首蛾眉,清眸流盼,温婉如玉的面容带着股冷清,冷傲脱俗,清丽艳美。但见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小瓮罐,然后也不知她对着瓮罐念叨些什么,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毒虫撕咬声从瓮罐中传出。   “回!”   低沉的厉喝声乍然响起。   随着低喝声起,女子的脸色如同中毒般,一股黑气从眉心迅速荡开,瞬间就站满整张脸庞。原本美艳动人的绝色容颜顷刻间变成黑如锅底的绝世丑颜。   “渍渍~本以为你找着什么好办法来控制这蛊呢,没想到还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老方法。”柔声细语中带着酥骨的妖媚。   突兀的语声在女子身后响起。   女子惊得忙垂下头,立即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脸上萦绕的毒气,忙从袖中拿出一枚压制毒气的药丸塞进嘴里。几个呼吸间,毒气渐渐褪去,转眼间脸上的肌肤又恢复了如此的柔白细嫩。   “妖姬,如果下次再发现你跟在我身后,别怪我不客气。”薛如雪眯起眼,毒辣的目光如烈日的阳光一样刺目,冷淡的口气满溢杀意!   妖姬笑得依旧勾魂夺魄,她摇曳着身姿上前,抬眸望了眼被困在牢中的玉青。只见玉青如得了失魂症,上一刻还盛怒含恨,下一刻就似没有生机的木偶人,任人摆布!   一只青蚕子蛊蠕动着柔软的身子从她耳廓中爬出,当一触及着从小天窗射下的灼热阳光就化茧成蝶,蝶儿翩飞,越过天窗,飞入薛如雪手里,落在她手心又瞬即化着蛹。   妖姬别有深意的扫了眼她手里的子蛊,“这蛊怕是养了好几年了吧。中原人向来视蛊为邪物,没想到你们药王谷也会养蛊。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武林正道人士还会不会如此敬重你们药王谷。”   薛如雪如若未闻,丝毫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药王谷养的蛊只会用来救人。”   “是吗?”。妖姬挑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可我怎么看见你害人了。渍渍~”素手指着蹲在牢里恢复常态的玉青,“那姑娘也真是可怜,被人控制了神智做了丧天害理之事,却一直以为是被人陷害,害得连最后一个朋友都失去了。亲人弃之,友人恨之,啊~世上最悲惨的莫过于此了。还得人家如此凄惨,你还有脸说救人啊?”   “谁看见我给她下蛊迷惑她的神智了?”薛如雪收了子蛊,转身出了刑部大牢,冷傲的态度嚣张至极,“你看见了?有证据吗?”。   妖姬扭着水蛇腰,一步一摇的跟上,“好吧,我没有证据。”无奈的叹口气,耸耸肩,“谁叫我是妖女呢,说出去也没人信,哎~这日子,过得真他妈的憋屈。”   “呀!被你这么一忽悠,我都忘了要问什么了。让我想想……”翘着优雅的兰花指,点了点额角,一副深思细想的摸样,“……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对那个太子情根深种非他不嫁吗,按理说那些女子都是你的情敌啊,你怎么只给她们下泻药,要是我,就直接来个鹤顶红,让神仙都回天无数,一下子都解决了,多好啊,省得麻烦。”   也不等她回应,妖姬就自言自语道,“啊,我明白了。你是怕闹出人命,把事给闹大了吧。倒时候朝廷下旨彻查此事,查出蛊毒的事,你就跑不掉了。恩恩,人家都说‘胸大无脑’,没想到你还是个有脑子的……”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薛如雪没下死手的原因有三,一是怕将事情闹大,她最后脱不了身。二是怕下其他的毒被人察觉,因为这泻药并不算毒,吃多了最多身子虚脱,死不了人。其三则是针对的郁香容。   想着郁香容,嫉恨溢出眼眶,扭曲了脸。薛如雪回想起那日雅亭中她与太子谈笑的情形,悄然紧握着双手。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心里藏着个女人,他们初遇时,他受伤昏迷,曾就把她错当成了他心底的女人,拉着她哀求她不要离开,这些年她一直在寻他心底的女人,没想到尽是郁香容那个贱人!只要弄倒郁香容,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无意中让薛如雪误以为郁香容便是太子爷心爱的女子,这个美丽的误会,倒是让以墨轻松不少。至少不用时刻防着这变态的女人来暗害她,如今,对于她来说,安胎才是最重要!   第一百八十六章 爱惨咯   墨玉殿中,以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躺在宽大的床上。另一头,太子爷懒散的倚靠在床头,手里举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到忘我之处,他还时不时的发出两声类似‘啊’‘哦’的一副‘原来如此’摸样的渍叹。   以墨睁着眼睛偷偷瞅他一眼,见他已入忘我境界,就悄悄动了动举得有些酸涩的腿,见他没反应,然后又大胆的移了移僵硬的脖子。一连两个小动作都没被发现,胆儿更是大了,正准备翻身,幽幽低沉声在耳边响起,“还有半个时辰呢……”“……”以墨撇撇嘴,万分不情愿的继续摆着别扭又奇怪的姿势。   李宸煜见她微嘟起的小嘴都能挂拖油瓶了,嘴角一弯,惊艳又灿烂的笑容如花绽放,波光潋滟的眸子春意绵绵,那叫一个勾魂儿啊!随手扔了书,长腿一伸,翻身压在他媳妇身上,可考虑到他媳妇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压坏了,立马就撑起手臂,将媳妇的脸固定在手臂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媳妇的俏脸。   如今他媳妇可漂亮了,柳眉弯弯联娟,双眸神采熠熠,顾盼生辉,小脸蛋儿不施粉黛而色如朝霞映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樱桃小嘴泛着水嫩湿润的光泽,看着就好像咬一口。他也是忍不住,真低头在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一口。   啵!   清亮的响声在空寂的大殿盘旋。   “宝贝儿,你要是再乱动我可就忍不住了啊~”   感觉到紧贴她身体的小萝卜头隐隐有抬头的趋势,错愕之后的以墨毫不怀疑的翻了个白眼,低骂他一声,“流氓!”   这声娇气糯糯的‘流氓’声落入太子爷耳里,顿时酥了半个身子,一股酥麻麻的电流从心口无限蔓延,直接汇聚到小腹下以下!   两人齐齐低头向下看去——   以墨顿时黑了脸。太子爷委屈死了,眨巴眨巴眼睛,“墨儿,怎么办?都叫你别撩拔我了,你还不听,看吧,出事了吧……”   以墨立即摆好安胎养身的姿势,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摸样,眉眼弯弯似月牙,带着点点幸灾乐祸的笑意,可嘴上还是不承认自己使坏,“是我的错?我做什么了?”   太子爷忍不住在她身上噌噌,将脑袋埋在她胸前,薄唇有意无意的轻吻着雪白细嫩的肌肤,呼吸越来越急促,“墨儿,宝贝儿……我们做吧,我慢点,轻点,温柔点,不会有事的……”手掌迫不及待的深入她衣服中,然后又急切的褪了自己身上的裤子——   “咳咳,殿下,药来了。”   艳好端着安胎药垂着脑袋走进寝殿。   太子爷赶忙提上裤子,从他媳妇儿身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坏他好事的艳好。   被如此‘炙热’的视线盯着,艳好鸭梨山大啊,一滴冷汗从额际滑落,即便如此,她还是端着药死赖着不出去。   李宸煜幽怨的瞧着他家媳妇,不死心的唤道,“墨儿……”刚开口,以墨轻飘飘的声音就打断他,“艳好。”   艳好悄悄擦了擦汗,硬着脖子说道,“殿下,连老太医郑重吩咐,让您与公主三个月之内不可行房事,不然会出事的。请殿下三思啊——”说到最后更是跪地不起,颇有史官死谏的味道。   太子爷倒在床上,闭眼哀嚎,三个月,这是要他做三个月的和尚啊!三个月啊!三个月啊!?!   见他如此摸样,以墨最高兴了,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刚好,忙把别扭的姿势收起,盘腿坐在床上。艳好见了,立即将安胎药端上给她。艳好如今算是明白了,讨好太子爷不一定得宠,但讨好了平安公主,那肯定会鸡犬升天。所以,向来对太子唯命是从的艳好如今是将以墨的话奉为圣旨般奉行!以墨喝完安胎药,吃了块桂花糕去了口中的苦味,然后挥手让艳好退下。   殿门缓缓关上,殿中又恢复如初的温馨和宁静。   以墨抿唇,感觉嘴角还有股药汁味儿,正准备去那锦帕擦擦嘴角,起身时却见阿煜孤零零的蹲在墙角,嘴里还不停念叨。挑挑眉,下榻穿上鞋,漫步过去,走进了便听到他的低喃声,“一个月三十天,三个月九十天,一天就是一块木积,九十天就是九十块小木积,九十快小木积叠放起来正好砌成一座小木房子……等小木房子砌好了,我和我家媳妇就能洞房了……”   以墨满头黑线的看着他蹲在墙角玩木头,哦,是一只手玩木头。另一只万能的右手呢?能干什么?   呈姑娘第一次见他这么下流,黑脸的同时又忍不住娇嗔的低骂了句,“流氓!”   渍渍~太子爷听了,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仿佛到了天堂,浑身轻颤,顿时一泻千里,恩~舒畅咯!   舒畅之后就去膈应他媳妇,回头,无比幽怨的盯着他媳妇的脸,哀怨道,“媳妇儿,三个月,我肯定会活不下去。”   俗话说,不吃肉便不知肉滋味,可一旦尝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之后,再来清菜小粥肯定是过不得的。   以墨理都不理他,转身踱步到窗边,窗下放着张躺椅,躺在上面,轻轻摇晃,再晒着温暖的阳光,别说有多惬意舒坦了。连太医吩咐,多晒晒太阳对大人对胎儿都好。   怀胎的头两个月最容易流产,她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安胎,懒懒的躺在摇椅上,随手拿了本民间杂谈小传来看。可还没看,手里的书就被抽走了,抬眸,入眼的便是一张怨妇脸。   “墨儿,现在你都只关心儿子不关心我,以后儿子要回生出来,你……”   “我关心过你?”以墨轻飘飘的一句成功的让太子爷语噎住。   李宸煜弯腰,双手捧着她脑袋,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嗔道,“小坏蛋,越来越坏了。”顺势挤上躺椅,强健的手臂揽过她的腰,不宽大的椅子让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以墨斜睨他一眼,淡声说着,“别压坏我儿子。”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下去,可行动上却是亲昵得要命。将脸依偎过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静静的枕着。或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即使晒着太阳,脚还是比往日冰冷,似凉水浸泡过,寒冷刺骨。抬腿将脚插在他两腿间,依恋的贴上温暖的肌肤,舒服浑身都在颤,只觉一股暖意从脚底袭遍全身。身处清宁的坏境,晒着暖暖的阳光,闻着熟悉的气息,直叫她昏昏欲睡。   孕妇本就嗜睡,不过是眨眼间,她的呼吸就变得沉稳绵长。   李宸煜低头,见她清绝的脸上带着母性柔和的光辉,且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隐隐含笑。不由也跟着柔笑起来,眼中满溢着无法言喻的幸福。低头,轻吻落在她眉心,目光深情又缠绵。怕是在梦中梦见儿子了吧……这般想着,他又有些吃味。梦见他只怕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太子爷搂着以墨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微微抬起身,见媳妇睡得依旧香甜,会心一笑。然后轻轻挪动她的身子,当摸到她脚踝时,蹙起了俊眉,好冰。起身下了躺椅,轻手轻脚的将人儿抱起,迈开长腿走入内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随后自己也脱了身上衣袍,撩开被子躺了进去。躺下后,熟练的撩开自己的亵衣,将冰凉的脚放在他温暖的肚子上暖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拇指指腹熟练的轻柔着脚踝上的血脉。书上说,怀孕的女人睡觉的时候很容易腿抽筋,只有经常按揉,才会缓解。   当艳好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太子殿下正用心的给公主按揉着脚踝,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好似手里捧着的是易碎的珍宝。她虽然看见过多次,可每次见了依旧只觉震撼。在她意识里,男人是女人的天。小时候,有母亲疼着、爱着、护着;成人后,有妻子照顾着、关心着、敬爱着。尊贵如太子,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少女子跪在他脚下盼着他的宠爱,等着他的临幸。可他都不屑一顾,再美的女人在他眼里都好似白骨,说挖眼就挖眼,说断脚就断脚,没有丝毫怜惜。本以为他天生冷血薄情,却不料,他不是薄情,只是将所有的情都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叫呈以墨的女人!   这些天,她终于见识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深爱。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不悔不倦的情意,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恋……太子是真的爱惨了她吧,不然也不会因为她腿酸一声轻哼就半夜起来给她揉脚,不然也不会因为她多望了书中的荔枝两眼就连夜派人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癯州采集新鲜的荔枝,也更不会屈尊降贵的为她洗脚,为她描眉,为她做尽一切!   “什么事?”   清冽淡漠的语声完全没有与平安公主说话时的那种柔情软昵。艳好瘪瘪嘴,真是差别待遇。   “殿下,后宫派人来报,说是下毒之人抓住了。”   “谁?”低喝满溢戾气和怒意。这个下毒之人,不仅害得墨儿难受,还差点让他没了儿子,真该千刀万剐。   艳好缩了缩脖子,有些同情起那可爱俏皮的姑娘来,“是玉尚书之女,玉青。”   “玉青?”本该熟睡的以墨此时幽幽开口,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日在走廊上遇到,初见她时,刹那间,那一眼所见的茫然与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不由想起‘蛊毒’二字。破晓曾言,中原的蛊毒之术不如南疆,中蛊之人如得了失魂症,双目呆滞无神,一眼就看得出是否中蛊;而下蛊之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控制蛊毒期间,下蛊之人必须得用自己的气血亲自喂养母蛊,元气大伤不说,且还很有可能被母蛊反噬。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不会被用上。   再仔细想想,以墨否决了玉青被人下蛊的想法。她一个闺中女子与人无冤无仇,谁会花这般心思去陷害她,且还冒如此大的风险。   太子爷可不管什么中蛊不中蛊的,但凡伤害他媳妇的人都罪该万死。   “传本太子令,玉氏女子善妒失德,心狠手辣,且下毒谋害各位选妃的秀女,罪不可赦。现关押刑部大牢,于秋后问斩!”   “……遵命。”   刑部大牢中,玉青接到旨意后,面如死灰的跌坐在牢房。她本以为只是小事,毕竟中毒的女子无人有性命之忧,本以为押入大牢只是小惩大诫,本以为等风头过了她就能平安无事的回家了,本以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旨问斩书!   不!她不想死,不想死。玉青突然爬起身,死死抓住转身欲走的宣旨公公,跪地哭求着,“公公,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下毒!小女是冤枉的,小女没有下毒,没有下毒,求您向殿下为小女求求情吧,求求您了。小女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宣旨的公公一脸为难,虽说对方是死囚犯,可到底是尚书大人家的闺女,他不能恶语相对,只得劝道,“玉青姑娘,您这不是为难咱家吗,这事咱家也做不得主,您快起来吧。”   玉青也明白,“公公,小女也不为难您,小女只求您给小女父亲带句话,就说三儿想他,三儿想回家,让他快来接三儿回家。”   “姑娘放心,求情咱家虽然办不到,不过给尚书大人带句话还是办得到的。”   “谢谢公公,如果小女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一定不会忘记公公的大恩。”   “姑娘客气了。”   宣纸的公公倒是个守信之人,他将玉青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玉锏。   听了传来的话,玉锏怔怔的坐在书房一宿没睡,第二日府中管家再见他时,只觉他家老爷突然老了好多岁,明明还是半百的年纪却突然间一夜白了头,迈入花甲之年。   管家红了眼,“老爷。”   玉锏理了理藏青官袍,沉声吩咐道,“准备一份大礼,本官要去雷霆王府拜见雷霆王爷。”   ------题外话------   咳咳,姑娘们,评论区咋这么冷清(⊙o⊙)?,出来冒个泡呗!   明日星期,不用上班,我一定会努力多更滴——(握拳,↖(^ω^)↗加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孕妇脾气大   雷霆王府。   呈袭在王府的水池旁搭了个戏台子,然后又请了个戏班子。台上‘依依啊啊’唱曲儿的旦角是个长相妩媚风流的女子,女子三十岁左右,浑身一股风尘气息。眉眼间有风华流转,想来年轻时候应是一代绝色天骄。   呈袭的绿豆小眼冒着森森绿光,刺啦啦的跟着那女子风流的身段乱转,一扭腰,一抬臀,再一个旋转摆臂,加上勾魂儿的媚眼,渍渍~像是通了电流,整个身子都酥麻麻的。妖精啊~   “王爷?王爷?……”元朗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他有何反应,只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死盯着人家姑娘的屁股瞧。切!鄙视的看他一眼,然后一声大吼,“王爷——!”   嘶吼声震得呈袭脑袋发晕,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咚的一声摔下椅子,这回是彻底晕菜了。   元朗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天旋地转呢。看人都带重影儿,他愤愤的抬脚去踹元朗,人没踹到,差点儿把自个儿给踹翻了,“作死啊!这么大声,魂儿都给叫跑了!”   元朗委屈死了,“我不大声叫,您能回魂儿吗……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后一句自然不敢大声说,只得小声嘀咕。   “咳咳。”呈袭尴尬的轻咳两声,“找本王什么事儿?”   “王爷,工部尚书玉锏玉大人求见。”被他一搅合,元朗差点忘了正事。   “谁?玉锏?”呈袭觉得莫名其妙,“他来做什么。”   “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肯定是有事找您。”   王府主殿,玉锏静候在大堂,一个侍女为他上了杯热茶就匆匆走了。冷清的大堂只剩他与小厮两人。身边的短衫小厮为他拍了拍肩头的尘埃,低声抱怨道,“老爷,这王府的下人真不懂规矩,这哪是待客之道……”   “弘五。”玉锏警告着他,“不要乱说话。”   弘五瘪嘴,不敢再说,可心里却替他家老爷感到屈辱,他家老爷可是朝廷一品大员,工部尚书,来到雷霆王府竟连个卑贱的下人都敢轻视。   “弘五,你要记住,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进入这王府,我就不是朝廷官员,只是个为女儿奔波的老父。”   “可是、老爷,任相爷位高权重,且又与您关系要好,您为何不去请他帮忙,反而来求这无权无势只会吃喝嫖赌的无能王爷?”   “……弘五,朝中的事你不懂。”   ……   闲云湖上的闲云茶坊中,郁香容着一袭素衣洁白纱裙,三千青丝挽成美人髻,一支牡丹衔珠的水晶珠钗插在发髻间,映衬得淡抹胭脂的脸温润如玉。她跪坐在铺了软垫的席间,熟练的烹煮着清茶,伸手润洗茶杯时,露出手腕上的乳白玉镯,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与一袭浅素纱裙的装扮相得益彰。红泥小炉上茶壶中的水咕咕翻腾作响,蒸腾起的青烟萦绕在身侧,恍若九天玄女般迷离优雅。   茶水从壶口泻出,淡淡的清香飘逸,燕文书闭着眼,深吸一气,只觉全身都舒坦顺畅。   他缓缓睁眼,微微一笑,眼角深深的笑纹显得格外慈祥仁厚,眉宇间依然带着股迷人的风华,“青峰,你这女儿养得好,要是我有孙子,我一定让他把你女儿娶回家,做我的孙媳。”   燕文书痴情一生,只娶了一个,也只得了燕惋惜一个女儿,并无其他子女。   郁青峰知道他这是戏言,并未接话,只笑笑。郁香容将泡好的茶递到燕文书面前,笑得清雅端庄,“太师,您不是有外孙嘛,我给您做外孙媳妇儿不是一样?”   “哎,只怕你看不上我那外孙,脾气又倔又扭,还一根筋儿,认定了就死不回头。”燕文书抿了口茶,幽幽喟叹道。   听到他话里的另层意思,郁香容略显惊讶,“没想到、太师大人也是个明白之人。”她原以为他是不知道太子与平安公主之间的事。   燕文书放下茶杯,轻笑着摇头,“他们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老夫,老夫可是过来人。”说这话,颇有些傲然自得。然后语气微顿,看着郁香容,意味深长的笑言着,“信不信老夫还知道你这小丫头想什么?”   郁香容倒茶的动作一滞,故作轻松的回应,“不信。太师大人又不是香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香容心里想什么。”   “听你父亲说你不爱喝绿豆汤,可那日你却喝得最多。”燕太师满意的看着她的小脸变得苍白无色,继续悠然道,“你不愿嫁给太子为妃,那是因为你心系他人。”他挑眉看着她,“可要老夫当着你父亲的面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郁香容羞红着脸,“燕爷爷,您就给香容留点脸面吧。”说完便做足小女儿姿态,羞怯万分的出了茶坊。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燕文书轻笑着摇头,低喃自语道,“傻丫头,还真以为你父亲不知道你心仪谁啊……”   郁青峰尴尬的苦笑,“让太师您看笑话了,香容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哎,管不住她。”   “青峰啊,孩子大了,一切就随她去吧,人活一世,难得遇到个能让自己不顾一切的人……”低沉的语气似带着回忆,浑浊的眼里尽是岁月的沧桑。   “可……郭霆义那人行事诡异,且满身邪乎之气,下官担心香容……哎,此事也强求不得,就听太师之言,一切随缘吧。”郁青峰为了女儿的事伤透了脑子,如今拿她也是没办法,只得随缘了。他现今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太师,皇后娘娘有意让香容嫁给太子殿下为妃,她如果知道香容故意如此……那可是欺君之罪!小官怕……”   “有何可惧。如今朝中正为‘玉尚书教女不严、有失德义’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谁还能察觉这种小事。”   谈到此处,郁青峰脸色一变,“听说玉大人去了雷霆王府。”   “玉锏倒是个通透的人。”燕文书淡然浅笑,目光流转间有运筹帷幄的从容睿智,“事到如今也只有雷霆王府能帮他。”   经燕太师提点,郁青峰恍然明白了,“这次出事的全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女,他们定会乘此机会,打着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幌子,想要拉玉大人下马。对方来势汹汹,即便是任左相也力压不住,任相爷定会以病重养伤的借口闭门不出,躲过这次风浪。所以玉大人唯一能求的人只有雷霆王府。可是……”   郁青峰又糊涂了,“可是,如此一来,玉大人岂不是与任左相对敌了?”雷霆王府与任家誓不两立,玉锏去求雷霆王帮忙,不是公开与任家叫板吗?   “你不了解任颧禾的为人。”燕文书站起身,漫步到窗前,眺望着满江春水,“任颧禾行事雷厉风行且又好走极端,以他的性子不出面保玉锏便是有舍弃之意,但凡被他舍弃的棋子他都会在弃用之前利用得彻底……他只怕会在明日的早朝,亲自上书谏言玉锏教女不严之事。”   郁青峰脸色又是一变,忠厚老实的他终是忍不住愤懑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此一来,他不仅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还避免在朝中与那些大臣敌对。”突又想起燕太师赞玉锏是个通透之人的话,“想来玉大人是清楚他的性子,所以才事先去雷霆王府求助,雷霆王爷性子霸烈,是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为敌之人。”   “可惜……”燕文书轻叹,“有勇无谋。”   这回轮到郁青峰展露笑颜了,“太师不是说雷霆王爷养了个好女儿吗。”   “是啊。”脑子里想起那抹凛然霸道的身影,又是一声喟叹,带着惋惜之意,“如果是个男子该多好。”如果是个男子,只怕忘川又要出个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雷霆王!   是夜,呈袭派元朗入宫。   元朗将信交给以墨,“小姐,这是王爷给您的信。”   以墨挑眉,第一个反应就是父王他又整什么幺蛾子?狐疑地看元朗一眼,元朗心虚的摸摸鼻子,垂头不语。   见他这反应,以墨的心警惕起来,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脸色蓦然沉凝,“玉锏何时去府上的?”   “今早上。”元朗最怕他家小姐冷脸,回话都小心翼翼。   闻言,以墨冷哼,“今早过府,这会儿才来报!”明日便是早朝,想要让她立马拿出个应对之策,还不如做梦来的爽快!   元朗低垂着头无话可说,他能说王爷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吗?不能撒!他能说要不是王爷有话传给小姐王爷根本就不会派他入宫吗?不能撒!他能说这送信只是顺便之举吗?肯定不能撒!   以墨放下手里的信件,缓缓起身,神情似漫不经心又似沉思细想,漫步到镂空扇形的木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朦胧的月色下是开得姹紫嫣红的粉嫩娇花。夜晚露重,凉风乍起,夹着花儿的馨香扑面而来,激得以墨神情一震。原本散漫的气势突然凛厉,双目骤然一睁,冷锐的精光激射,“既然他这么想脱身,那我让他再也脱不了身!”   阴沉冷冽的语气吓得元朗一个哆嗦,心里直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姐都是半个出家人了,怎么身上的戾气还这么盛?!   以墨立身于书案后,提笔疾书。元朗偷偷望她一眼,倾着身子想要看她写的是什么,可些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只见她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大篇,整整写了半个时辰。   写完最后一个字,完美收笔,暗纹繁花袖摆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甚是凛然霸气。   “连夜将这封信交给玉锏。”   元朗恭敬的接过信封,“是。”   ……一刻钟之后……   以墨凝眉,看向元朗,“怎么还不走?”   “这……”元朗一脸别扭的站在原地,“王爷有话要属下带给小姐。”   “说。”以墨一副‘果然不省事’的摸样。   “这……”让他说的时候,他又觉得难以启齿,可如果不说,回去之后王爷肯定会削他的脑袋。犹豫半响之后,最终坚定信念,深吸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摆出他家王爷的经典动作,吊着嗓子学着他家王爷的腔调,开口骂道,“个兔崽子,叫你走走过场就行,别表现得那么好,你竟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找死是不是?!你要是敢当了那唠啥子的妃,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给老子赶紧滚回来,你娘亲自去落生文家给你商量亲事去了,你要是敢与李宸煜那小子鬼混做出对不起文家小子的丑事,老子就敢削了李宸煜那混小子的萝卜根儿!”   “……”以墨的脸色臭得可以跟粪坑媲美了,脑后更是挂着排排黑线。   元朗见她阴沉的脸色,都快吓死了,忙颤抖着声音撇清关系,“咳咳,小、小姐,属下将王爷的话一字不漏的带到了。”   “滚——”气得脑袋上都快冒青烟了。   元朗如蒙恩大赦,慌忙行了一礼,拔腿就跑。临出门之际,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太子爷。   “元朗拜见太子殿下。”   李宸煜还没来得及说免礼呢,就见他一溜烟儿的跑得不见人影了。   “墨儿,你家那侍卫怎么了,见了我就跟见着鬼似的……”进屋时,一边说,还一边回头去看。待他回过头,看见他媳妇儿的时候,惊了大跳,“呀!宝贝儿,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青了,呀呀!宝贝儿,脑袋怎么还冒烟了?莫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咳咳,倒霉的傻子呀,这是撞枪口上了呀。   惹得媳妇儿不高兴的下场就是晚上睡觉没得床!   太子爷别提有多委屈了,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外,“媳妇儿?宝贝儿?宝,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外面好冷的……”   “……”大门依旧紧闭。   小靴子公公裹着衣服陪他家爷蹲在地上,“爷,表小姐这几天的脾气不是挺好的吗,咋今天……”就莫名其妙了呢。   起初几天,小靴子一见着以墨就心惊胆战,脑子里女子被绑在杏花树上刀刀凌迟的凄惨画面挥之不去,就怕她知道了他们当初‘见死不救’,然后对他们秋后算账,可提心吊胆几天之后,见她没有要算账的样子,顿时就安心了。心情一放松,再这么相处下来,慢慢觉得这表小姐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那么凶神恶煞,长得漂亮不说还聪明得过分,关键是太子爷喜欢,更关键的是还怀了他家小少爷!哎~悄悄掬了把眼泪,欣慰的同时还替他家爷高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子殿下有了这孩子,储君的位置只会更稳固!   太子爷听到他的低喃,像是引起了共鸣,顿时喋喋不休的抱怨,“哎哎,脾气好那都是做给你们这些外人看的,你不知道,她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她睡不着还不准你家爷睡,死活让我给她念四书五经听,说是胎教。还有啊,睡到半夜,她突然就睁眼醒了,然后神神叨叨的,瞪大做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你,嗬,吓死个人了……”   太子爷一张嘴,一抱怨,那是想收都收不住,就连小靴子公公直给他使眼色他都没看见,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还有还有,她最近老喜欢撩拔我。你也知道,怀孕的女人嘛,一瞥一笑那风情简直是迷死人了,你家爷对她本来就没啥抵抗力,更过分的是她还经常对你家爷笑,特别是那声娇滴滴的‘流氓’,直击心底最软处,哎哟~心里那个痒痒啊,看得着吃不到。还有还有,她最近脸圆了,腰粗了,还总爱打呼噜,半夜还喜欢踹人,有时候脚丫子都能踹我脸上……”   小靴子公公使眼色使得眼角都抽筋了,他怕太子殿下今晚的下场实在太惨烈,冒着森森冷锐目光,终于开口了,“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晴天霹雳呀!   李宸煜蓦然住嘴,怔怔的望着跪在地上请安的靴子,面目凶悍得似要吃人,狠狠瞪了靴子两眼。然后视死如归的回头,当见着他家媳妇冷峭的脸时,心虚的扯出个谄媚的笑容,“宝啊,你什么时候开的门啊,你都不叫我一声,站在这儿多冷啊。来来,我们进去啊,进去睡觉了,都这么晚了……”说着就要起身。   以墨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冷冷道:“在你说‘神神叨叨的瞪大做眼睛直溜溜的看’的时候我就开门了。”   “……”脸上的笑瞬间龟裂,脑子一片空白,心里直呼:完了!   以墨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李宸煜瞬间就有了动作,冲上去就抱着他媳妇儿的腰,很没骨气的先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媳妇儿你原谅我吧。”死皮赖脸的紧抱着她的小蛮腰不放。   以墨哼哼两声,看都没看他一眼,睨着靴公公,命令道,“你下去。”   “……是。”小靴子公公临走时,给了太子爷一个‘珍重’的眼神。然后更没骨气的,抛下他家主子就跑了。   明月当空照,清风吹拂着流云悠闲的从月畔飘过,几只乌鸦排成队,嘎嘎的从夜空中飞过。凄厉的叫声在空寂的夜晚显得更外凄凉——   太子爷双手提拧着耳朵,挺直着背脊跪在床头,幽怨又委屈的盯着以墨,“媳妇儿~”   以墨悠闲的倚靠在床的另一头,修长性感的腿交叠在一起,懒懒的放在被子上面,手里捧着本书,翻开一页漫不经心的扫视,“我脸圆!”   又翻开一页,“腰粗!”   再翻一页,“睡觉还打呼噜!”   “半夜还喜欢踢人!”   她每说一句,太子爷的脸就白一分,说道最后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了,“媳妇儿~”双手放开耳朵,撑着身子欲向以墨爬去。   玉腿一抬,纤美白嫩的脚趾抵在他胸口,阻止他的前进。   “我脾气不好。”幽幽低喃声还在继续。   “还无理取闹。”   “呜呜,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忙捧着冰凉的小脚往被子里面塞,“咱们先把被子盖好,免得着凉啊。你生病了不要紧,要是咱们儿子病……”声音戛然而止,太子爷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嘴笨啊。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果然,他家媳妇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刚放进被子里的脚就开始胡乱蹬,被子不要了,床也不睡了,只穿着亵衣起身就走。哟~这脾气,果真古怪了!   太子爷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抱住,“哎呀,墨儿,我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你不是在生气吗,我怕说关心你的话你不听,只有说咱们儿子瑟,你最宝贝儿子了……”手掌轻轻摸着她的肚子,从背后搂抱着她,脸埋在肩窝处,细细的吻着她粉嫩的耳垂,“哎哎,别气了,我是高兴,所以才想找个人说说嘛。我媳妇怀孕了,我媳妇要给我生儿子了,所以脾气不好,所以脸圆了腰粗了半夜睡觉不老实还要踢我。可是……”温柔性感的语声格外肉麻,“……我希望她能踢我一辈子!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百年之后,我希望她还能对我发脾气,半夜睡觉的时候还能踢我的脸……”   以墨微红着脸,明亮的水眸清波流盼,怔怔的看着他。李宸煜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两人挨得极近,近得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温热的呼吸。   他看着她,情真意切,柔情似水,“墨儿,我爱你。”薄唇缓缓靠近,吻上水嫩红润的樱桃唇,柔嫩,软绵,香甜……吻得越深就越不可自拔。   如此气氛,如此缠绵,不动情都难啊。   动情之中的男女哪有理智可言,两人的身子越贴越近,也不知是谁先躺下,另一个欺身压上,也不知是谁先脱了衣服,另一个也跟着一丝不挂。修长纤美的腿儿环在精瘦健壮的腰上,正要挺身而入,却听——   “等等!别压坏我儿子。”   美腿一收,被子一扯,裹住美丽的胴ti,到头就睡。只留太子爷一个人挺着身子维持着那霸气的姿势,石化了!   瞅着被子里拱起的一坨,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哀怨,媳妇儿,你这是报复吧?肯定是报复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朝堂   天渐渐破晓,五彩缤纷的云彩在亮白的天边翻涌滚动,像是天仙在天边聚会,所到之处皆是仙霞紫气氤氲徘徊。万众瞩目中,圆盘大的火球突然从斑斓的云彩中跳出,拖着炙热的光芒缓缓上升。   缕缕淡色金光穿透层层云彩,射落在大地,为错落有致的房屋渡上层层金光。   金光的照耀下,堂檐上方挂着的红漆镶金牌匾熠熠生辉,‘忠厚仁孝’四个字如此醒目!   玉锏负手立在下方,仰着头,怔怔的望着一直当着祖训警戒玉家世代子孙的牌匾。刚毅的脸庞带着沧桑,低低一叹,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案桌上的密信毅然出了书房。   门外的弘五早就侯着了,“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弘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理了理朝服,踏进马车。   “回老爷,此时已是卯时一刻,再过三刻钟便是早朝。”   马车内,玉锏缓缓闭目,深吸口气,轻轻点头,“恩,走吧。”   弘五赶了十几年的马车,技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赶的马车又稳又快,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东皇门。   东皇门前,各位大臣早已等着了。玉锏一下马车便有人怒脸冷哼,更有人阴阳怪气的挤兑道,“看玉大人的脸色,怕是昨晚没睡好吧。也对,女儿被判了秋后问斩,是该睡不安稳。哎,那玉三儿也是本官看着长大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就连亲如姐妹的闺中好友都下得了手,渍~真令人心寒……”   说话的是一个二品官员,他的女儿也在选妃之列,且长得貌若天仙。他原本希望女儿能选上太子妃,以后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也能鸡犬升天的当上皇上的老丈人。哪知玉青一剂毒药,让他所有期盼化为虚无,直气得他恨不得将玉青塞回她娘肚子里重造一回,这死娘们咋这么心狠呢!   玉青这回是犯了众怒,堂堂太子妃位,其中牵扯多少利益交汇,牵扯多少权势交替,却因她一人让众多家族的希望都化为空谈。   玉锏也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才毅然决定反叛任颧禾投奔雷霆王府。雷霆王行事放荡不羁,且毫无顾忌,只有他才敢伸手助他。   玉锏默然不语,双手拢在袖中,垂立在宫门前,那宠辱不惊的摸样看得许多官员都恨得牙痒痒。   有人愤懑不过,低声咒骂,“装模作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清楚的落在众人耳里。   低骂出声的是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许冒。许冒授任颧禾的意,必须得与玉锏划清关系,且还要极力表现得愤恨不耻的摸样,以达到拉拢其他官员的意思。   不过他刚骂出声,就见一块墨染的漆黑灵牌从他脑门上砸下来,疼得他哇哇直叫。   呈袭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手里举着灵牌使劲儿的砸他脑门,“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许冒知道这块灵牌,上面刻着‘先皇灵位’四个大字,所以不敢还手,只得抱着脑袋四处躲藏,只求他呈大爷能心情好些,下手轻些,别再像前两次一样打得他半个月都下不得床。   呈袭满意的看许冒狼狈的抱着脑袋如老鼠似的乱跳,一边打一边畅然大笑,“哈哈哈,本王打你是你小子的福气。这可是先皇的灵位,上打太子,下打丞相。你一个小小四品被先皇灵牌打了,你说是不是你的福气?”   许冒泪流满面,“王爷,那需要下官感恩戴德的跪谢吗?”。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呈袭挥手,灵牌瞬间抄回袖中,恩赐般笑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本王也不好阻拦不是。”   “……”许冒恨得牙痒痒。   正待他考虑要不要‘谢恩’之时,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啊,任相爷来了。”   只见左相府的马车缓缓朝宫门驶来,最后停在众人的马车前,奢华张扬的马车一如它的主人般嚣张霸道。   布帘被赶车的下人撩开,躬身敬道,“相爷,到了。”   任颧禾身着一品大员的深紫朝服,威仪高坐在马车内。众人极目望去,还是往日的颜色,黑白相间的发丝被紫玉冠束起,一丝不苟,威严谨慎。只是脸颊瘦了些,两鬓的白发多了些,衣带也宽了些,经历过的风霜隐隐如影随形。   众人轻叹,这般年纪经历了那种遭遇,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实在难能可贵啊!   这是他们在任颧禾出事后第一次见他,都好奇的盯着看。听说锯了一只腿。都缺了一条腿还怎么走路啊?   任颧禾倒是镇定,垂眸轻哼一声,赶车的下人会意,忙上车将他背下马车,然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假腿,给他按上。   众人见之,恍然大悟!   难怪前几日任府大肆征召技术高超的木匠,原来是给相爷做假肢啊!   “呀呀,这是假腿吗?快让本王看看,让本王看看。”呈袭兴奋之极,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许冒,蹦跳到任颧禾身边,不顾任颧禾瞬间铁青的脸色,蹲下身就直盯着他的假腿看,嘴里还不停念叨,“这腿是假的?哇,谁做的啊,好逼真哦。看这腿型,看这高度,看这大小,简直完全是为任相爷您量身定做的嘛……哎哎,做得真是太好了。相爷,能否告诉本王是哪个大师做的,本王出钱请他在帮您做一个,做左脚的,万一以后您又不小心把左脚给伤了,正好就用上……嘿嘿嘿,以防万一嘛。”   此话一出,气得任颧禾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可碍于这是在宫门口,只得强压下那股怒火,阴测测的回道,“多谢雷霆王好意。”任府下人也是个有眼色的,忙借着给任颧禾递拐杖之便顺势将呈袭给挤开了,“老爷,您的拐杖。”   “恩。”任颧禾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宫门口。   此时,三刻已到,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两旁的侍卫持枪凛然而立,气势恢宏的龙腾大道前是九重石阶,手持拂尘的公公站在九重石阶口,高声唱道,“时辰已到,请各位大人入殿上朝——”   任左相一马当先,其他官员紧随其后,众人上了九重石阶,迈入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   乾闽帝着龙袍,戴冠冕,高坐龙椅之上。   百官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当乾闽帝看着为首的任颧禾时,惊奇万分,“左相,你的伤痊愈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人家的腿瞧。那神情跟呈袭贼溜溜的盯着人家少妇的屁股看时的表情至少有八分像。   “回皇上,臣的伤势已无大碍。”   “好,好。来人。”乾闽帝体恤下属,“左相伤愈不久,身子虚弱,不得就站,给左相看座。”   “遵旨。”苏牧领命,忙吩咐宫人搬来椅子,送到任相爷身边。   任颧禾感激涕零,“谢皇上。”   乾闽帝点点头,大气挥手,“好了,众位卿家可有事要禀奏。”   “禀皇上,臣有事要奏。”任颧禾刚坐下,又站起身,“工部尚书玉锏之女玉青毒害选妃的秀女,罪大恶极。养不教,父之过。玉锏治家不慎,教女不严,理应受到严惩,还请皇上定夺。”   “玉大人不惩不得民心,还请皇上定夺。”任颧禾一开口,立马有官员附和。   “请皇上定夺。”顿时,大殿的文武百官跪了大半,比那次奏请惩治呈袭的官员还要多。   呈袭斜眼睥睨着满殿官员,哼哼两声开口,“哟!‘养不教,父之过’是这么用的吗?你!”随手指了个最近的官员,呛声道,“你儿子去年春日强抢民女,那女子还是个有妇之夫,抵死不从你儿子,转身跳了河。那女子的丈夫得知后,愤怒之下去京兆尹处状告你儿子,你儿子仗着有权有势,随便找了个家丁抵罪。照此说,你是不是也得伏法认罪啊。还有你。”转身,抬手又是一指,“你那个庶子在东街闹事失手杀了人,那是不是也是你不教养的错啊。还有你,你的小舅子强行征用农民良田,逼得人家走投无路,饿死在乱葬岗。”   呈袭连指了三人,被指的三位官员的脸色立马变了,既惊惧又惶恐。惊惧的是他为何对此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惶恐的是他竟然毫无忌惮的在金銮大殿说这事,如果惹得皇上不快,他们丢了乌纱帽是小,惹来杀身之祸事大啊!   满殿跪的官员,也齐齐变了脸色。盯着呈袭的目光不再是轻浮蔑视,就连乾闽帝看向呈袭的眼光都带了深意。看似随意的话,却透着无以伦比的强势。只不过是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彰显了他雷霆王府的通天势力。   就连燕文书都禁不住蹙眉,去年春日?那时雷霆王府未搬迁入京,却能将京中官员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雷霆王府到底要干什么?!   呈袭看着文武百官们五彩缤纷的脸色,得意的笑着,心里是越来越佩服他家宝贝女儿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女子能不在朝堂,却能将满朝文武百官给握在股掌间玩弄!   百官心中的震惊还未褪去,玉锏又抛出个重磅炸弹。   “皇上,臣有本要奏!”   只见玉锏出列,呈上一封密函,正气凛然的禀奏道,“启禀皇上,左相任颧禾,蒙蔽圣听,欺上瞒下;谎报灾情,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欺压百姓,鱼肉乡民,实乃罪大恶极!”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题外话------   今儿停电,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让人迷醉的歌声   玉锏在金銮大殿上参了任颧禾一本,条条罪状,可谓是字字珠玑。   “皇上,任相仗着位高权重,在年谱只手遮天,上禀朝廷灾情繁重,下令官员增加赋税,中间利益便中饱私囊,惹得年谱百姓民不聊生,实乃罪大恶极。”玉锏痛心疾首。   闻言,任颧禾脑袋一翁,连脸色都白了,年谱的事,除了他和远儿以及蒋春华王泽铭再无第五个人知道,玉锏为何会清楚?!   “任左相,你有何话说!”乾闽帝震怒,扬手将玉锏呈上的信函仍于龙案上,双目怒瞪着任颧禾。   怒喝声换回任颧禾的理智,忙站起身,也不顾受伤的腿,跪地哭道,“皇上,冤枉。臣向来严于律己清正廉明大公无私,怎会做出蒙蔽圣听私受贿赂欺压百姓的恶事来。还望皇上明察,还臣一个公道!”玉锏虽然打得他措手不及,可他到底是在朝堂混了几十年的老臣,还不至于一遇到事情就举手无措的露出马脚,让人抓个现行。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乾闽帝脸色铁青,拿起龙案上的密函,扬手扔到任颧禾的老脸上,“你自己拿去看看,看是否是冤枉了你。”   任颧禾憋着张老脸,捡起地上的密函,拆开一看,脸色又是一变。满满的三张纸,上面并无其他,只细细道出他是怎样与寄来的布政使和暗月的布政使暗通款曲狼狈为奸,仔细的写着他们之间来往书信时的秘密,也道出他怎样只手遮天的在年谱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任颧禾死死捏住密函,愤怒之中又带着震惊,万万没想到,玉锏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探了他如此多的秘密!不过……任颧禾冷笑,轻蔑的目光流转,就凭这么几张纸没有真凭实据就想扳倒他,真是做梦!   “皇上,污蔑!这些全是污蔑!”任颧禾红着脸,看起来愤怒至极,那屈辱愤恨的摸样,真想是被污蔑之后的恼怒,“皇上,臣为官数十载,一直都安分守己,不曾做过一丝一毫让百姓受苦、让皇上蒙羞的事。臣的为人,满朝大臣都一清二楚。还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还臣清白之身,也请皇上重处造谣生事中伤臣的人。”   乾闽帝的愤怒之色因任颧禾之言渐渐平静,他轻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右手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玉扳指,眼底意味不明,“蔡相,你认为此事是真是假?”   蔡右相出列,躬身垂眸,“回皇上,玉大人所言之事到底是千真万确还是捕风捉影,只有查过之后才知晓。”   乾闽帝点头,扫视了满殿或明哲保身或激扬愤怒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员们,最后视线落在一处,威声喝道:“张林何在?”   “臣在!”督察御史大夫张林出列。   “朕将此事交由你去查办,务必要将事情查的一清二楚,如有隐瞒或是差错,朕便要你提头来见!”   “臣,领旨!”   “好了,退朝。”吩咐完事情,乾闽帝起身,大步跨出了金銮殿。   百官见此,慌忙跪地恭声道:“臣等恭送皇上!”   乾闽帝将查办的事交给了张林,任颧禾顿松口气,不由得意的瞥了玉锏一眼。玉锏依然垂手而立,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   呈袭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任颧禾脸上的表情,嗤笑着,走到他身边低骂了一声,“白痴!”呈以墨要你三更下台,谁敢拖延到五更。哼哼,后面可有好戏等着你呢,即便是张林都保不住你!   “你!”任颧禾阴测测的盯着他,低哑的声音如鬼吟,“雷霆王爷,做人不能太张狂,否则会遭报应的。”   “哈!这话说得多好笑啊。”呈袭笑得很是夸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这句话本王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任颧禾啊,做人不能太张狂,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是吗?那本相就等着。看是你的报应先到,还是本相的报应先来。”说完,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了金銮大殿。   “哈?”呈袭回望着玉锏,颤抖着手指着任颧禾的背影,“你说他是不是疯了?”都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让他觉得他自个儿是天下的神,一切都能随他所欲!?   ……   娇兰殿,五位中毒较浅的佳丽的身子已经大好,原本有四位佳丽未中毒,其中的玉青因犯罪入狱取消了资格,如今选太子妃的佳丽总共加起来只有八位。   三天的时间已过,八位佳丽重入娇兰殿。   娇兰殿中,八位佳丽早已准备就绪,何贵妃和九嫔娘娘们也已到位,只剩任淑妃一人还未现身。   大选本应由后宫两妃九嫔共同主持,如今任淑妃没到,众人只得等着。站在佳丽中的以墨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身,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不耐烦,可想着今早朝堂上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勾嘴一笑。那封密函只叙述了任颧禾与蒋春华等人如何狼狈为奸,没有真凭实据,想要以此定任颧禾的罪,是万万不能。而她不惜打草惊蛇的让玉锏呈上密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任颧禾自乱阵脚,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回府便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会有破绽,漏了破绽才会找出确凿的证据!   “淑妃娘娘到——”殿门口的宫人刚唱出声,任淑妃艳丽的身影就出现在殿门口。   今日她着一身浅绿绣着牡丹的碧霞罗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支金凤钗,明艳华贵的装扮远远压过在场的佳丽们。   九嫔娘娘以及众位佳丽纷纷行礼,“给淑妃娘娘请安。”   “免礼。”任淑妃虽然妆容明艳,可看得出她脸色不好,眼底一片淤青,想来晚上睡得不安稳。   “淑妃,看你最近气色不佳,别是生病了?要不传太医来给你瞧瞧?”何贵妃笑言,言语间尽是姐妹情深的亲切,“最近这天气,白天热晚上冷,一不留神就犯上风寒,如果有不舒服,还是得尽快治,不然以后拖成大病,那就不好办了。”   “有劳何姐姐挂念了,妹妹的身子并未大碍,只是晚上睡得不好,百日没精神而已。”任淑妃阴阳怪气的回她,心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嘴上虽说得漂亮,可心里却指不定怎么诅咒她呢。   “好了,开始吧。”任淑妃扫视了众位佳丽一圈,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最近任府本来就事多,今早朝堂又出了大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日第一轮考琴技,由九嫔中琴技最出色的喜嫔担任主考官。   为了公平公正起见,也不知是谁提出‘隔帘而弹’的方法。   大殿中隔着座绣有高山流水的屏风,屏风后摆着七玄琴,佳丽们就坐在屏风后弹琴,考官们隔着屏风聆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弹琴者是谁,便避免了私心选拔。   见此一幕,冯雅最是得意,她与蔡雪慧并称京城‘清琴双姝’,琴技自是无人可及。即便是隔屏而弹,不掺杂其他,她也有信心能获胜。而呈以墨不一样,当初在梨园上课,琴艺最差的便是她。如果只凭琴技不论身份,只怕第一个剔除的就是她!   冯雅轻蔑的睨了呈以墨一眼,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即便是披了凤凰的外衣,也始终变不成凤凰。   第一个出场的便是蔡雪慧,她身着素白衣裙,端坐在琴前,缓缓抬手,纤纤玉指拨动琴弦,素白衣袖与水蓝色古筝交相辉映,肤若凝脂,玉指行云流水般奏出一不知名曲子,衣袖翻飞若舞,恍若蝶翼颤动,随曲调渐渐高扬,如同凤凰轻吟,似珍珠落入玉盘,清脆悦耳……一曲罢,琴音依旧回荡,延绵不绝。余音缭绕,如云雾般久久不散。   有了蔡雪慧这个高手起头,后面迎上的佳丽们的琴技在相比之下显得有些拙劣。   四位佳丽论过之后,便是冯雅。冯雅盈盈一笑,傲然挺立的走到琴前,优雅落坐。素手一抬,五指跳跃间,一首轻快的曲子响起。琴声似蝶飞鹤舞,欢快和谐,忽然间,音阶一转,似小雨绵绵,低低柔婉……随之,朱唇轻启,天籁之音缓缓流出,   “盛世浮生,笔端百转红颜谶,霓裳羽衣曾动京华,执手诉情深,渔阳肇鼓,马崽坡前恨平生,还记当年七夕月,缘许三生,此夜闻铃却作断肠声……”   动人的曲,悦耳的歌,似小桥流水般的声音引人入胜,仿佛之间,进入梦幻般的陷阱,不觉沉醉其中,不过多时音色一变,抚出来的曲音仿佛醇酒一般醉人心扉,让人欲罢不能,自琴弦飘出的声音越来越柔,仿佛在无形之间勾住人的心魂,让人能随着琴音欲生欲死,缠绵不绝。   刚走到娇兰殿外的太子爷听闻此曲,不由自主的停了脚步。柔美的歌声落入耳里,恍若情人的低喃,瞬间就让他失了心魂。   小靴子公公见太子爷听得入迷,不由心中一喜,心里记着,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弹曲的佳丽是谁,好报给皇后娘娘知晓。要知道,除了表小姐,太子爷可是很少对其他女人露出如此感兴趣、甚至是痴迷的神情!   第一百九十章 阻拦   一曲终,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就连以墨都沉醉在其柔婉轻盈的歌声中。   任淑妃更是鼓掌大呼了声,“妙!”喜色毫不掩饰的在眉梢晕开。   喜嫔也满意点头,细声评价道:“琴声悠扬,歌声柔婉,虽不是顶尖儿,可胜在‘适合’二字。”   可不是。冯雅所弹的曲儿,从技巧上来说,是比不过蔡雪慧的,可胜在适合,这悠扬的曲子就适合那轻盈柔婉的歌调,也适合她细柔的嗓子。   为了应景,冯雅今日还特意装扮了翻,一袭青衣优雅淡然,白皙纤美的脖子上戴着块通灵宝玉,平添了分贵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风雾髻,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有请下一位秀女。”宫女出声,提醒了以墨。冯雅过后便是她。   她起身入内,看着七玄琴,本能的蹙起秀眉。冯雅见她犯难的摸样,傲然抬头,朝她笑了笑,眉宇间的倨傲与轻视瞬间破坏了那份难得的优雅淡然气质。   冯雅屈指弹了弹袖摆,缓缓起身,迈步到以墨身前,毫不掩饰的嘲弄笑道,“平安公主可得要好好弹奏啊~”   以墨侧着身子,凝眸,冷冽的视线望入带着轻蔑嘲讽的眼里,眸子蓦然一利,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动作干净利落!   “一个小小大臣之女,也敢轻视本宫!”阴冷的声线含煞带戾,如从地狱裂缝透出的夺命之音。   冯雅捂着被打得火辣辣刺疼的脸颊,双眸阴毒的死死盯着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勒出深深血痕都不自知。   以墨怀孕了,脾气古怪得很,要是平常,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为难一个弱女子,可今儿,就不知怎么的,想也不想,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看什么看!”姿态格外的盛气凌人!   冯雅的身份虽比不上蔡雪慧柯倩等人,可到底也是堂堂大理寺寺卿三品朝官之女,况且冯城易的名声向来都好,倍受百姓爱戴,所以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就连五品京官见了她也要尊称她一声‘冯小姐’。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浓浓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冯雅顿时怒红了眼,想也不想,扬起手掌就朝呈以墨的脸打过去——   以墨瞬间眯起了眼,眼底杀气暴涌,正要出手间,一道人影从窗户外闪电般掠过,转眼间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李宸煜抓住冯雅扬起的手,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恍若漫天黑压压的乌云聚集,给人惊恐的压迫感。   “太、太子。”冯雅惊得舌头都在打结,脸色倏然一变,正欲开口解释。却见他突然松开抓住她的手。冯雅心中一喜,心道:看来太子对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无意。   “出去。”太子爷睨她一眼,低喝。   冯雅却是不依,扬起脸,露出脸上的巴掌印,星眸雾水朦胧,好不娇气可怜,扬手指着以墨,一副想让太子为她讨公道的摸样,“殿下,平安公主她欺……”   “滚出去!”太子爷厉喝着打断她的话。   冯雅心有不甘,可碍于太子的威严,不得不屈身行礼,退下,“是。”   临走时还挑衅的瞪了以墨一眼。   以墨气结,浑身杀气如海浪翻滚,眼神一厉,抬手间夹着浑厚的真气透体而出。李宸煜见此,脸色瞬变,猛然旋身握住她扬出的手。就在这期间,冯雅转身出了内室,转入屏风外。   以墨面色一沉,恼怒的甩开他的手,“滚!”   太子爷也不生气,顺势抱住她的身子。以墨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身子,不让他近身。可架不住太子爷脸皮厚,双臂一览,将她整个身子都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俊脸埋在她的颈项,嘴唇蹭了蹭她脖子上温热细腻的肌肤,软软道,“墨儿,别闹。咱们先把琴弹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好不好?”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事都比不上墨儿选妃。   如果是平时,冯雅胆敢动以墨,不用以墨出手,太子爷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她碎尸万段。可现在,李宸煜不敢冒险、也不想冒险,这次选妃,事关他与以墨一辈子的幸福,他赌不起,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内室的门口隔着屏风,且众位妃嫔坐得又远,自然听不见内室的情况。而佳丽们是在内室的另一个隔间,隔门一关上便与世隔绝。   冯雅转入内室的隔间,六位佳人全都齐齐看向她,但见她脸上的两道红痕,皆是一愣!   这些女子都是大臣之女,深谙世事,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谨慎的收起好奇心,只当没看见。冯雅青冷着面色,一声不吭的坐在蔡雪慧的下手。蔡雪慧从茶杯中抬眸,冷冷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红印,心底如一片明镜。不由冷笑一声,果真是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早说那位不好相与,她却偏偏不信的要触其锋芒。   凑巧的是,冯雅正好瞥见了她嘴角的冷笑,心底压抑的怒火如火山喷发,恨意扭曲了脸,再也忍不住,扬手将身旁的茶杯扫落在地。   砰然一声碎响乍然响起,惊得在座的佳丽们心惊肉跳。有人自然见不惯,肃沉下脸,正欲数落她,却见霁姑姑出现在门口。   霁姑姑见地上的碎瓷片,蹙起眉峰,“怎么了?”   冯雅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的皇宫,立即收起愤恨,柔顺的福身行礼回道,“回姑姑,是小女手滑,不小心碎了茶杯。”   霁姑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她脸上的痕迹,什么也没问的点点头,说了两句小心些之类的客套话便吩咐宫人收拾着碎片出去了。   冯雅暗松口气,刚坐下,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   琴音与寻常女子弹奏的婉约柔然之音恰好相反,激扬慷慨的音色如惊涛拍岸,如九天泻瀑,铿锵杀伐煞气,随音而出!   高调急促的琴音犹如金戈铁马,剑舞长空,雄浑激昂。短音迭起,气象磅礴,如惊涛海浪在海面上翻滚,浪声入耳,轰隆响彻天,一波波海浪在海平面荡起此起彼伏的山峰,看得人热血沸腾!   琴音落在众人耳里,让在座的佳丽们纷纷变了脸色。就连向来都泰然若之的蔡雪慧也沉了脸,眼底的震惊一目了然。   这般出神入化的琴技,就连有国手大师之称的琴清师父都能所不及。   而冯雅除了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呈以墨的琴技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她绝对不可能弹奏出如此慷慨激扬的曲子。可、琴音又确确实实是从内室传出,这是为何?她百般不得其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猛然站起身,骤然圆睁的双目死死盯着那扇隔门,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可再不可思议,也得承认这个事实。里面除了呈以墨就只有当今太子殿下。呈以墨的琴技不能弹奏出如此琴音,那就只有太子了!   是太子在帮她!竟是太子在暗中帮她!冯雅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内,脑中一一闪过选妃以来的画面,顿时明白了。这个太子妃大选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呈以墨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妃!   太子妃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不仅要端庄贤明,性符坤顺,还需各方面都极为出众。而平安公主呈以墨名声不佳,素有残暴凶戾之言,如果直接下旨封她为太子妃,势必会惹来满朝文武的反对,可如果是通过太子妃大选,从众位贵女中选出的,那众位大臣便无话可说!   冯雅紧咬着嘴唇,心里妒恨不甘,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她都比呈以墨强,她才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人!她才是该陪太子坐拥江山接受万民朝拜的人!   冯雅心中的愤恨随同激扬的琴音无限扩大,渐渐侵染了她仅存的理智。   内室,太子爷席地而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弯翘的睫毛在俊美的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笔挺的鼻梁,凉薄而性感的嘴唇……人随琴而动,偶尔抬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以墨盘坐在他身旁,身上一袭白色梅花长裙逶迤拖地,里面帝淡粉色锦缎裹胸,存的脖子纤长而优美,肌肤莹白如玉,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又优雅。   两人坐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当然,要忽略了以墨那张严重不悦的脸。   以墨沉脸垂头,让人热血沸腾的琴音根本没能打动她分毫,她这是在为李宸煜阻拦她教训冯雅而生气呢。   五指一收,琴音在激扬高昂处骤歇。   李宸煜偏头,正好瞧见她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不由失笑,伸手揽过她的身子,双臂一用力,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让后低着头,寻着嘟起的小红唇,亲了一口,然后笑道,“乖宝,还生气呢?哟,别气了,要是再嘟着嘴,咱儿子都要笑话你了,跟个孩子似的……哎哟,怎么办呢?我媳妇儿越长越小了,你说要是儿子生出来了,我是不是得照顾两个孩子?”   “胡说!”以墨被他这话给逗得哭笑不得,可不得不承认,自从怀孕后她的性子确实是变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身体里面像是住着另一个人,自己都控制不住。   第一百九十一章 侧妃   琴技过后,八位佳丽被送出去了两位。凭以墨的‘琴技’自然是毫无疑问的被留下了。   染云看着六位姿态迥异却都是貌美心贤的绝代佳丽们,忍不住一叹,当初小姐也是如此过关斩将……回首谨望,不知不觉已过了二十多年。   “各位姑娘,这轮是考验你们的女红。请各位姑娘将前几日发放到你们手里的锦帕拿出来。”染云起身吩咐着,贴身宫女碧荷上前抬手搀扶着她走到众位佳丽身前。   她们身边各站了位桃色粉衣宫婢,手上皆托着镶金雕龙的玉盘。众位佳丽纷纷拿出绣好的锦帕,将其置于玉盘中。   染云第一个检查的便是蔡雪慧的,御用宫赐的锦帕上绣着只丹顶鹤,素朴纯洁的羽色,飘逸雅致的体态,旁边还绣有两排诗句,‘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染云含笑点头,颇为欣赏的看了蔡雪慧一眼,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都是极为出色,京城年轻一代的女子中只怕无人能及,如果没有平安公主,她只怕是最适合成为太子妃的人。   蔡雪慧下来便是冯雅,染云刚走到冯雅身前,就听一道尖锐惊叫炸响,“这不是我的绣帕!”   女子的惊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以墨寻声看去,只见她手里拧着张绣了朵红花的锦帕,花绣着一团,只看得出形状,分不清花瓣,不过却很有神韵。   “这么丑的东西,不可能是我绣的!”   “……”以墨语噎,堪堪将心里那句‘绣得还不错’的话给收回去。相对于只会将线拧成一坨的她来说,绣得是挺不错的。   染云蹙眉,侧目,问着管事的霁姑姑,“怎么回事?”   那女子扬声回道,“请昭容娘娘为小女做主,小女的绣品被人偷换了,这不是小女的绣物……啊,那才是小女的绣品。”   女子目光流转,一眼就看见黄衣佳丽身侧的玉盘中放的绣物,见着熟悉的绣案,惊呼出声。   黄衣女子神色有些慌乱,“胡说,你的绣品怎会在我这儿。这是我熬了一天两夜绣出的牡丹花,怎会是你的?”   只见那绣帕上也是一朵红,不过比刚才绣帕上的精致得多。那牡丹红艳似火,姿态优美,丰姿卓越,瓣瓣花瓣,粉嫩花心,清晰可见,可见其绣功高超。   女子脾气急躁,竟不顾满殿的妃嫔,走上前扬手就打了黄衣女子一巴掌,“偷东西的小贼,你还敢不承认!我绣的东西我自己清楚,每次绣牡丹,我都会在花心不起眼的角落绣上一个‘洛’字,你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个‘洛’字?”   女子名唤秦洛,是秦老将军的曾孙女,骨子里带着老将军的彪悍与爽直,扬手甩巴掌的姿势甚是潇洒,打得黄衣女子头晕眼花。   黄衣女子见事情败露,且又被秦洛羞辱,心里委屈,当众捂着脸嘤嘤哭泣。她心地不坏,只是一时的冲动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她的女红不好,本想绣多牡丹,却只绣出一团红,意外又见了秦洛绣的牡丹,心里顿时不甘,她从众位贵女中层层选拔脱颖而出,如今都到这地步了,如果因为一朵花毁了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心中歹念一生,便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就有了如今的结果。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不想……”黄衣女子泣不成声。   染云如何不懂她的心思,轻叹道,“女红是女子智慧的体现。女子可以不会琴棋书画,但必须得会女红。你、你回去吧。”   女子出嫁,嫁妆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女红物件,被称作红妆。女红的好坏就象征着女子的脸面。   “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平常百姓,要培养女儿的修养,首当其冲的便是女红。当女子豆蔻年华寻找婆家时,须得将其绣品交给媒婆,让媒婆拿到未来婆家,让婆婆检验针线活的好坏。女红是女子身价的象征,是决定女子出嫁的砝码。”柔婉的语声淡淡响起,渐渐平复了秦洛心中的怒气。   染云看过其他几人的绣品,最后来到以墨身前。玉盘中的绣帕上绣着只凛然展翅的苍鹰,苍鹰栩栩如生,霸气冷锐。染云拿起绣品垂眸细看,当看着精巧的绣法时,眼前一亮,急切翻过绣帕的另一面,当看着另一面上绣的威严高贵的五爪金龙时,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再次细看,看出这双面绣法有几分熟悉,心里顿时犹如明镜,最后沉然的放下绣帕,别有深意的看了以墨一眼,转身离去。   以墨悄悄抹了把额上冷汗,那句‘女红是女子身价的象征,是决定女子出嫁的砝码’说得她无比汗颜!   看来她的身价怕是比黑市上买卖的女奴还低一筹——就该嫁个杀猪的屠夫!   这一轮,留下五人。除了以墨之外,另外四人分别是:蔡雪慧,冯雅,秦洛以及被封为公主的霓裳。   坤仪殿。   燕皇后身着凤披,头戴霞冠,端庄精致的妆容将她衬得威严十足。涂着蔻丹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问道,“你整日跟在太子身边,可见他是否有对哪个秀女特别感兴趣的?”   小靴子公公躬身跪在殿中,敬声回着燕皇后的问话,“回娘娘,太子殿下除了对平安公主比较上心以外,其他女子都……”   燕皇后面色一冷,又是那个平安!   “……哦,对了,奴才记起来了。太子殿下对冯大人的女儿冯雅姑娘怕是有几分意思。那日冯雅姑娘弹琴,太子殿下听闻后曾一度陷入痴迷……”   燕皇后脸色倏然一变,喜上眉梢的确问道,“确定是叫冯雅吗?”。   “是。”   “好好。”燕皇后挥手让靴公公退下,染云从偏殿出来,从容的走到她身旁,亲自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双手递到她手上。   燕皇后接过茶杯,欣喜之情不言而喻,“感兴趣就是姻缘的开始。琴音是两人之间的姻缘线,总有一天,煜儿会从对琴音感兴趣变成对人感兴趣的……”   染云有些担忧,“殿下如今对平安公主正上心,想要他对冯雅起动心,只怕得等那份心思淡些才……”   “等!本宫等得起。”燕皇后眉开眼笑,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阴霾因为冯雅的出现而消失殆尽,“冯雅虽只是三品官员之女,可冯城易公正廉明倍受百姓爱戴,太子侧妃这个名号,她还是担得起。”   染云心下一惊,“小姐要封她为太子侧妃?”太子后宫的女人,分三等:正妻封妃,平妻为侧妃,妾为良娣。能被记入史册的只有正妻,称太子妃,只有一人。平妻为太子侧妃,可有两人,一人称为左侧妃,一人称为右侧妃。良娣无数。   燕皇后早就打算好了,左相蔡庆之女心细如尘且睿智聪慧,为太子妃最为合适。而郁家香容优雅从容,蕙质兰心,为左侧妃。柯倩为人聪明伶俐且貌若天仙,应为右侧妃。可天算不如人算,一招毒计便去了两人,只留下蔡雪慧。   燕皇后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思来想去,便退后一步,同时也是迫于无奈,勉强让平安补上太子侧妃的位置。   “蔡家小姐为正妃这事谁都不可改变!”坚定的语气掷地有声。燕皇后封蔡雪慧为太子妃不仅是看中了她的德言品性,更是看中她的身份,她是右相蔡庆之女。蔡庆是皇上一手提拔上的直臣,既不属于皇子党,也不属太子党。是皇党一派的直臣首领,如果蔡雪慧成为太子妃,那蔡庆就是太子的老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蔡庆一派的直臣自然会向着太子。   ……   东宫。   雅亭中,太子爷懒懒的斜靠在围栏上,手里抓着把瓜子,嗑得潇潇洒洒。   小靴子公公跪在他身边,举着杯凉茶,把他伺候得比祖宗还好。   “爷,今日弹琴的姑娘名叫冯雅。”靴公公好奇的问,“爷觉得她如何?”   太子爷没在意,“什么怎么样?”   “就是为人啊。”靴公公故作随意的说道,“听说弹得一手好琴,与蔡三小姐并称‘清琴双姝’,说起来,冯姑娘的悟性比蔡三小姐要高,蔡小姐的师父是琴技无双的琴清大师,而冯姑娘就传承民间师父,能到这种地步,实在难得。况且长得也美若天仙,性子温柔,对人和善,冯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姑娘。难怪当初的慎之公子也对她用情至深,甚至……”为了她还抛弃了表小姐。   太子爷不停的嗑着瓜子,微眯着眼睛想了想,半响之后才道,“美若天仙?性子温柔?对人和善?你说的确实是那个叫冯雅吧?!”   “是啊!”靴公公连连点头,“就是今日弹琴的那位姑娘。”他一再强调是弹琴的女子。   “恩,琴声是挺不错的,爷喜欢。”太子爷扬手就是一把瓜子壳扔出去,如花瓣散落在水面,惹得池中鱼儿争相奔走,“等哪日把她请来,再为本太子弹奏一曲。”   靴公公大喜,心道:太子果然对她有意。正欲开口说皇后娘娘传来的话。太子爷却抢了先。   只听性感低沉的声音幽幽道,“啊,弹琴的那只手也挺漂亮的,不如这样吧,等弹完了,本太子就把它砍下来作为收藏!”敢出手打他家墨儿,等他家墨儿当上太子妃,就把手砍下来当贺礼。   闻言,靴公公只觉毛骨悚然!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怀孕的消息走漏   东宫内的莲池水榭是专门供太子殿下夏日避暑之用,水池湛湛见底清,碧绿荷盘中白芙蓉亭亭而立。明媚的阳光洋洋泻下,在碧波荡漾的谁面折射出七彩光芒,荧光闪闪中,衬得芙蓉莹白粉嫩的如初生婴孩。凉风拂过,馨香满亭。   “东宫北池水,湛湛见底清。中生白芙蓉,菡萏三百茎。白日发光彩,清飚散芳馨。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我惭尘垢眼,风此琼瑶英,乃知是红莲。”太子爷别有深意的念道。   靴公公跟在太子身边半辈子,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太子爷这话的意思是,别看那冯雅表面看着纯洁善良得像白莲花,可心里却是血淋淋的颜色,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她立马就能暴露本能性情。   靴公公有些难以置信,“爷,不能吧,奴才看冯雅那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爷一脚给踹倒了!   太子爷示意他住嘴,然后立马扬起灿烂又谄媚的笑脸迎出亭子,“墨儿,来了?走路累不累?来,去亭子里坐着休息休息……”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抬着她的纤腰,就跟伺候十月怀胎的大肚腩孕妇似的。   “……”靴公公一见着来人,立马住了嘴。   以墨在铺了软垫的石椅上坐下,太子爷立马狗腿的蹲在她身边,给她捶腿揉脚,伺候得比老佛爷还舒坦,“宝啊,脚疼不疼啊?还有没有抽筋?胃口有没有好些?要不要吃些酸果……啊,让我听听咱儿子乖不乖?”双手抱着腰,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处,白色锦帕映得俊脸如此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靴公公被太子踹倒了,刚爬起来,可转眼见太子蹲着,只得瘪瘪嘴,双腿一屈,又跪下去。主子蹲着,奴才站着,那是杀头大罪!一个好奴才,主子躺着,你就得站着。主子站着,你就得蹲着。主子蹲着,你必须得跪着。如果主子跪着,那你就可以自刎乌江了!   靴公公跪在太子爷身边,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才一个月呢,豆芽菜一根儿,听得出个屁!   不过初为人父的太子爷不会这般想呗,一想着他媳妇肚子里有个长得像他又像她的孩子正在慢慢成长,他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别说是一根豆芽菜,就是一坨屎他也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   太子爷想要和儿子亲近,以墨却不轻易让他如愿。伸出右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一气呵成的动作颇为流氓,就连眼神都透着股潇洒的风流气儿,“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我听到冯雅的名字了……”   太子爷神色微怔,赶忙掩饰般的否定道,“没有,你听错了。我们是在讨论今晚上吃什么,书上说怀孕初期要多吃核桃粥,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聪明。是吧?靴子!”最后一句是在找同盟。   “是吗?嗯~”两个无良的齐看向小靴子。   靴公公满头冷汗,左边脑子里浮现表小姐命人将绑在杏花树上的女子千刀万剐的血腥画面,右边脑子里出现太子爷笑得一脸狰狞的将他推进蛇窟的恐怖场面,最终还是恐怖战胜血腥,战战兢兢回道,“……是、是。”   以墨面色一沉,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凶光,伸出脚,绣着流云的黑靴肃然贵气,用靴尖勾起小靴子公公的下巴,无比张狂霸气,“真是的?”   靴公公颤抖着睫毛抬头,触上那双冷锐阴谲的眸子,吓得心肝儿都在打颤,想要垂头躲避,可下巴上的靴尖一用力,勾得他细嫩的肌肤生疼,好像一把锋锐的刀子抵在下颌处。靴公公背脊一寒,很没骨气的哭出声,“呜呜,爷,奴才要对不起你了。”然后就把太子殿下给暴露了,“呜呜,表小姐,刚才我们确实说冯姑娘来着……”   太子爷面色顿黑,凤眸流光一转,杀气凛凛的死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按进荷花池里,淹死他算了。   以墨很满意他的识趣,收回脚吩咐道,“去拿些青枣来。”   靴公公感激的痛哭流涕,“是,奴才这就去。”一离开太子爷杀气凛然的视线,小靴子公公立马跑得飞快。   太子爷见‘卖国贼’跑了,顿时意识到自己被同盟者出卖了,更意识到他现在摊上大事了!自知道怀孕以来,他媳妇的脾气就越来越南琢磨。   “宝贝儿,你别听他瞎说,他是骗你的。他就是见不得我们两个好,所以乱说话,好挑拨我们俩儿的关系呢,你可不能相信,不然就真如他所愿了。”他这是把他媳妇当傻子一样忽悠。   以墨双手掐住他的下颌,弯下腰,与他对视着,“是吗?挑拨离间?他是奴才,你是主子,他还敢对你用心思?”   太子爷仰起头望着她,嘿嘿干笑,“可不是,我这个主子没威严,他们见我好欺负,成天蹬鼻子上脸的往我头上爬。”   “你还敢骗我!”两指蓦然一合,力道加重几分,俊美的脸颊都因此勒出了两道红痕,语气森冷道,“我不仅听到你们提冯雅的名字,还听到他说你喜欢听冯雅弹琴。冯雅弹的琴好听吗?听得让你如此入迷?”   “不好听,不好听,非常的不好听!”也顾不得疼,赶紧摇头表态。   果然!以墨脸色好看些,放开手,却没将手放下,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圆润细腻的指腹在俊美刚毅的轮廓上轻轻摩挲,柔声道,“今儿冯雅看着很让人讨厌,本来打算教训教训她,让她做人别那么傲气……”   太子爷立即接话,“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拦着你教训她。”   见媳妇睁睁的看着他,他立马又补上一句,“真的!我是怕你教训她的时候弄出动静来,被外面坐的那些嫔妃发现了。”   “宝贝儿~”抓住她的手,单膝跪在她身边,俯身将脸埋进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丰满的双ru前,不停的噌啊噌,声音透着沙哑,“弹琴那项,咱们得隐着来,可不能让别人发现。要是就因为冯雅,害得你过不了关,那多不值啊,你说是吧?”   以墨想想,还真是如此。沉重阴霾的心情顿时天朗气清,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那就起来吧。”   赦令下来,太子爷却不想起身,俊脸还在她胸脯上噌啊噌,下面的手也不老实,不知何时已将纱裙卷起到她大腿处,手灵活的转进去,隔着薄薄的亵裤轻轻揉捏着柔软又弹性十足的翘tun,潋滟凤眸春水荡漾,沙哑的声音满含情欲,“墨墨,宝贝儿~都六天了,我快把持不住了~”   以墨满头黑线,拍开他不老实的手,肃声警告,“忍不住也要忍,你要是敢爬上别人的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扬手比划了个剪刀的动作。   ‘咔嚓’一声,连根拔起!   这回该轮到太子爷黑脸了,“什么跟什么啊。”握住两根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放心,除了你,我对谁都立不起来。”   “咳咳,殿下,公主,茶来了。”艳好端坐刚沏好的茶走进雅亭,垂着绯红的脸,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表情。将茶递到两位主子手上,然后禀告道,“公主,东宫的青枣吃完了,靴公公去太医院那边领去了,他叫奴婢来给您说一声,叫您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给您拿回来。”   “恩。”她怀孕这些天最喜欢吃青枣,要不是怕吃多了伤身,东宫那点青枣怕是早该吃完了。   ……   靴公公入了太医院,直接亮出太子的贴身令牌,那些太医恭维巴结都还来不及哪敢为难,忙拿出包刚送进宫的青枣,“靴公公,这是您要的青枣,请拿好。”   小靴子公公傲然点头,“恩,咱们回了,你们忙吧。”   “是是是,您走好,走好。”点头哈腰的恭送。   靴公公拿好青枣急冲冲的出了太医院,在转身出院子之际,正好被从另一扇门进太医院的冯雅瞧见。   冯雅满眼狐疑,心道:靴公公是东宫的总管,如果要拿什么药方,只要吩咐一声,东宫的奴才自会有专门的人跑腿,何需要他堂堂东宫总管亲自来。除非……除非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   一牵扯到太子,冯雅便上了几分心。踏上石阶入了太医院。   太医院值班的是两个青年太医,见冯雅身上所穿的衣料皆属上等,且佩戴的首饰也精致华贵,便知此女非富即贵,也不敢露出势利的嘴脸,好言接待道:“不知这位贵人怎么称呼?”   冯雅盈盈福身一礼,“冯雅见过两位大人。”   前段日子秀女中毒,太医院的多数太医都出了诊,对秀女的名字耳熟能详,自然听过冯雅的名字。况且,宫里的选秀本是满朝文武甚至天下百姓都关注的对象,如今进入最后终选的五人,谁能不知她们的名字。   两个年轻太医见她行礼,惶恐之极,忙侧了侧身,不敢受她的礼,“冯姑娘真是折煞我们了,您是冯大人的闺女,冯大人清正廉明一生为民,我们钦佩万分。况且您还是选妃的秀女,日后可是要做我们主子的人,我们哪敢受您的礼……”   “是啊,姑娘快请上座,请上座!”   另一个太医忙扫榻相迎,端上热茶小心伺候着。   冯雅也不客气,浅笑颔首的落坐,眉宇间生出股傲然自得,不过言语上还是免不得要客套一番,“两位,客气了。”   “姑娘来此,可是身子有何不舒服?”两位太医也不坐,就躬身站在她身前,一副巴结的谄媚摸样,“姑娘别看下官只是个六品医官,可医术绝对是顶尖的,姑娘放心,有下官为您诊治,保证药到病除。”   冯雅垂眸,端起骨瓷茶杯,纤美素手与乳白的杯壁相辉映,莹白如玉。   “两位大人,刚才来的是东宫总管靴公公吗?”。并未回那太医的话,而是问起了其他。   “对啊,想来姑娘也见过东宫的靴公公,他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从小就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就是我们太医院最有威望的连老太医见了他也得尊敬三分。”   冯雅放下茶杯,盈盈笑道,“不知靴公公来太医院是为何事?”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沉默不语。两人虽然进宫不久,可到底不是才进宫的单纯之人,知道在宫里说话需得斟酌之后再斟酌。皇宫之中,因为说错一个字、多听一句话而丧命之人比比皆是。他们不想也称为其中之一。   “冯姑娘,看您气色不佳,眼中布有血丝,且眼皮下泛着青色,想来是睡眠不足且体内有热火所至,下官为你开服助睡眠散热火的药方吧。”其中一位太医也是精明之人,不好推脱,便顾左右而言他。   冯雅也不急,不温不火的道了谢,笑盈盈的看向他,“那就麻烦这位大人顺便帮小女把药包好吧,小女好拿回娇兰殿让下人煎熬。”   “不麻烦不麻烦,下官这就去。贾太医,你先陪冯姑娘坐坐。”说罢,便去了药房。   堂屋里只留了冯雅与那位贾太医。   见那人的身影转入内堂,冯雅转目看向贾太医,关心问道,“看贾大人的年纪,应该是成亲了吧?”   “劳烦姑娘问候,下官已经成亲了。”贾太医客套的回应。   “是吗?那正好。”说着,从袖中拿出支珍贵的金钗,“这只凤钗小女用不上,正好送给嫂嫂。还请贾大人替小女转交给嫂嫂。”   “这……”贾太医有些为难,可看着金钗,眼里又掩饰不住的露出贪婪,“这不太好吧。这无缘无故的,下官怎好,怎好……”   冯雅将他脸上的贪婪收进眼底,心底悄悄松口气,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不动声色的转回目光,又垂首从袖中拿出串白玉珍珠项链,“对了,还有这串南海珍珠链,我也用不上,不如一并给嫂嫂带回去吧。”   贾太医双目逞亮,警惕的四下看看,见并无他人,便慌忙收了她手里的珠宝,低声禀告到,“姑娘,今日靴公公是来拿青枣的。”   冯雅蹙眉,“青枣?”   贾太医又将声音压低几分,“青枣又酸又涩。平常人吃在嘴里如黄连,可孕妇吃了直说‘美味’二字。因为青枣的酸涩味道能治妊娠期的孕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冯雅也怀孕了!   孕吐?!   冯雅心头一颤,难以置信!   东宫有女子怀孕了!?   冯雅压下心头的震惊,给贾太医道了谢,另一位太医正好抓了药送来,“冯姑娘,您的药好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分两次吃便可。”   “谢谢太医大人,那冯雅先告退了。”冯雅心不在焉的接过药包,出了太医院。走在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东宫女子有身孕的事。虽不成听说太子有封哪个女子为妃为妾,可东宫无名无份的女人实在太多,难保不会因此母凭子贵的被正名,如果那个女人被抬了身份,就是名正言顺,那么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便是皇长子。皇储只立长立嫡,不立庶不立幼!   听任淑妃的意思,她只会个侧妃,侧妃出的孩子不算嫡子,那她将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让东宫的那个女人生出皇长子。绝对不行!   “娟秀,刚才从这里走过去的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靴公公吧?”子桐树下,两个翠绿宫装的女婢激动的交谈着,清秀的脸上洋溢着崇拜敬畏的笑脸。   “恩,靴公公打小就在太子身边伺候,是东宫的总管大人,将来可是会跟皇上身边的苏牧大总管一样……”   听到两位宫人的私语,冯雅顿时停住了脚步,捏了捏手里的药包,目光闪烁一瞬,最后转身去了两个宫女身前,温婉有礼的问道,“请问,靴公公去了哪个方向?他刚才在太医院掉了东西,正巧被小女子拾到,小女子想还给他呢。”   两个宫婢惊慌的忙给她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有个胆子稍大的宫婢给她指了指路,“姑娘,靴公公从这条路去了,您快些去吧,说不定还能追上呢。”   见女婢指了条不是去东宫的路,冯雅不解,“这条路是?”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去东宫莲池水榭的路,每到夏日,太子殿下就会住在莲池水榭避暑。”   “是吗,那谢谢两位姐姐了。”冯雅顺着宫女指的路而去。   走到门口见有侍卫把守,她不敢贸易进去,只得等在暗处,等了一刻钟见有个管事嬷嬷的人物带着十来个传膳的宫人进入水榭,她便知道机会来了。不动声色的走到宫女们身后,垂头跟着混进了去。   冯雅刚走进去,就遇到靴公公出来催促上膳食的宫人,“还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些!快些。别让主子等久了。”   冯雅怕他认出自己,又将头垂低了几分,心里深思着。这里有十几个传膳的宫人,传的膳食也是两个人的分量,且能让东宫总管说出‘主子’二字的,只有东宫太子。那么这些膳食是传给太子殿下的用的,且还不止一个人……冯雅突然联想起靴公公亲自去太医院拿青枣,足以证明太子对那怀有身孕女子的重视。那么与太子同席用膳多半是那女子!   冯雅悄然紧握了手,她一时冲动入了东宫水榭,本来心生怯意,可一想到此处,心中的不甘越来越浓。无德无状的呈以墨能得太子青睐,东宫一介贱女也能得太子宠爱,甚至怀上龙子龙孙,为何她堂堂京中贵女就不能得太子喜爱?!   她今天倒要见识见识魅惑太子的贱女人是何等颜色!   嫉恨不甘让冯雅刚萌生起的退意消失殆尽,埋首,一路跟着传膳的宫人来到莲池,可刚走到门口便被靴公公制止了。   “好了,你们就等在这儿。咱家进去通报一声。”靴公公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翘起兰花指指了一众宫女,“记得给咱家恪守本分,勿看勿听勿言,如果谁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丢了性命,就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谢靴公公提醒,奴婢们省得!”   “恩。”   小靴子扭着硕大的屁股走远了。   传膳的宫人果然谨记他的话,皆是齐齐垂头,不看不听不言,这倒给了冯雅方便。   冯雅悄然抬首,倾着身子望了进去,隔着半个莲池和条长廊,只见莲池中央的雅亭中,丰神俊朗的锦衣华袍男子双手环抱着怀里的女子,他垂着头,像是在跟女子说着什么。距离隔得太远,虽不清楚面容,可根据身形,能看出那是当朝储君殿下,宸煜太子!   女子被他拥在怀里,只看得清素白裙摆,看不清楚摸样。冯雅踮起脚尖,想要看得再清楚些。或许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只见那女子突然推开太子,冲到围栏边,扶着圆柱,呕吐不止!   当看清女子的身形,冯雅犹如晴天霹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响之后,她才猛然瞠目,满脸扭曲。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在靴公公返回之前,冯雅逃似的,跌跌撞撞的出了莲池水榭。回到娇兰殿,她的脸色看起来依然有些吓人!   任淑妃派到她身边伺候她的宫女见了,有些惊讶,“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没、没事。”冯雅收敛起心思,将药包交给她,“我最近几天睡得不是很好,去太医院拿了些药,麻烦你去帮我煎一下吧。”   “是。奴婢先去给您熬药,您身子如果不舒服就躺床上休息会儿吧。”宫女只当是她身子不适,所以面色不好。   “恩,你去吧。”冯雅恹恹的摆手。   宫女退出去了,顺手把门也关上。   冯雅顿时像是失了魂魄,跌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在莲池水榭看到的,心头的愤恨、嫉妒、不甘暴涌而出。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砰!”   愤怒之下,她扬手扫落了桌上的茶壶,茶水四溅。菊花的清香随着溅出的茶水愈渐浓郁,冯雅闻着气味,一股恶心感顿时涌上心头。   “呕!呕呕——”冯雅扶着桌角,呕吐连连。心底的那股酸气,怎么止都止不住。   等吐过之后,冯雅好像是走过五万里长征路,虚脱的蹲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鬼,嘴角更是泛着乌青。喘息半响之后,她才扶着桌缘慢慢站起,心头有些不解,今日她并未吃坏东西,为何会呕吐?   拿起茶杯本想倒杯水喝,可看到倒在地上茶壶,无力的又将茶杯放下,正欲叫人进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太医说的孕吐。转念又想起,自从进宫前的上个月来了月事,她便再没有来过红!   蓦然睁大眼,惊悚惶恐的神情中又带着难以置信!   颤抖着手,缓缓摸上平坦的小腹——   “姑娘,药还正在熬,奴婢先给您端了点鱼子汤过来,你先喝些养胃,免得空腹喝药伤了身子。”宫女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当看着满地的茶水,惊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   冯雅像是触电般,瞬间将手从肚子上拿开,惊慌失措的回道,“没、没事。我本想喝喝、喝口茶水,倒茶的时候,手一滑,不不小心就掉地上了。”   宫女不疑有他,放下汤水,收拾地上的茶壶,一边干活一边道,“姑娘,刚刚皇后娘娘派人来传下懿旨,说是特别恩赐在终选之前秀女们可以出宫返家一次。您要出宫吗?如果要返家的话,奴婢去跟主子传个话。”她口中的主子自然是任淑妃。   “要!”冯雅激动急切的大吼。   宫女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冯雅顿知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慌张,柔软着嗓子,细语道,“麻烦你安排了,我想要马上出宫。”   ……   冯雅连熬好的药都未喝,直接马不停蹄的出了宫。她回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堕了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宫轿停在冯府,冯雅下了轿,正欲进府,却被府中的管家拦住了。   “小姐。”老管家一脸为难的挡在门口。   冯雅蹙眉不解,脸色不佳的责问,“冯伯,你这是干嘛?”   “小、小姐,老爷……”老管家吞吞吐吐,可最终还是说明了来意,“老爷说您与冯家再无瓜葛,让您拿着您的东西……滚、滚远些!”   说完便见两个家丁,拿着两个包袱出来,不好意思的将包袱放在她脚边。   老管家见她怔愣在原地,心有不忍,可老爷的性子向来固执,他也是没办法,心一狠,招呼着家丁关上了大门。   冯雅孤身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睁睁的看着两扇紧闭的铜门,死死盯着,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眼底的怨气扭曲了整张脸。父亲,为何连你都要离弃我?!你只知道我身子不洁,可那也不是我想的。你只知道我贪恋荣华富贵,可你怎么不为我想想!才情德貌,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别人,为何她们就能高高在上的受人敬仰受人跪拜,而我却连追求梦想的权力都没有!?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死也不会放弃!   冯雅转身离去,那身影带着决绝。   夜幕降临,京城暗巷的一家民宅内,冯雅坐在院子里候着。小门缓缓开启,走进一位身着青衣的消瘦男子。   “你信上所言可是真的?”阴沉的语声冰冷如蛇。傍晚淡红的霞光通过木门射进,落在男子脸上,露出那张清秀且沧桑的脸。   此人赫然便是粱耀祖!   ------题外话------   最近在准备毕业实习总结的事,所以忙,明天就轻松了。明天我会多更些。让妞们久等了。另外,推荐好友非常特别的文:重生之嫡女风流——话说,她更文的速度差不多是我的两倍,汗颜啊!   本文一对一,男主干净,女主纯净,唯宠无虐。   因为爱,所以甘愿为他殚精极虑!   因为爱,所以情愿为他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爱,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因为爱,她终于把他送上他梦寐以求的太子宝座!   原来他从来无心,原来他从来都是利用,原来她只是他通上天梯的踏脚石!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谋算!   粱耀祖的出现,激发了冯雅心中的愤恨、嫉妒、不甘,她像疯婆子似的,对着粱耀祖又打又骂,“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地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怀上这个孽种!你这个贱人,废物!你这个残废……”   ‘残废’二字落在粱耀祖耳里,分外刺耳,沉静的双目瞬间狰狞,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她,目光如狼似虎般凶戾,“在你还没成为太子妃之前,别给我摆架子!还有,你要记住,即便你成了太子妃,那也是我粱耀祖用过的破鞋……我有办法送你进宫让你搭上任家的这条线成为人上人,也有手段让你成为阶下囚!”   冯雅双目含恨,死死瞪着他。   粱耀祖却收敛狠戾,悠然坐下,“你看着我也没用。想要杀我?得用手。只可惜……你没那本事。”   冯雅也是个聪明人,愤怒之后,理智回归大脑,知道她自己还得靠着梁耀祖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只得压制心中的恨意,她一边理着有些微凌乱的发髻,一边面无表情的道,“我要打掉肚子里的孽种,你去给我抓副堕胎药。”   “不行!”粱耀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她的肚子,毅然否决。   冯雅快被他气疯了,尖声咆哮,“为什么不行!你难道想要我怀着这孽种嫁给太子?”   “为何不能。”   “你疯了?!”冯雅歇斯底里的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里那么多人,到底都是眼线,在还没嫁给太子之前,肚子里这块肉恐怕就会暴露,到时别说是做太子妃了,就是做鬼都怕是奢望!”   粱耀祖对她的话如若未闻,只满脸温柔的看着她的肚子,笑得灿烂又诡异,“虽说他是孽种?他可是未来的太子,甚至未来的皇上!”   “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她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笑得一脸诡异的粱耀祖,心里生出股寒意。   粱耀祖笑看她一眼,“我怎么会疯?就是你疯了,我也不会疯。你放心,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日后说不定还能靠着儿子坐上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位置呢。”   听完他这话,她突然冷静下来,“你是不是想好了办法?”   “对。”粱耀祖抬头望着渐渐落下山坡的夕阳,“太子妃终选就在这几天,只要在这几天里小心行事不被人发现,等皇后册封了你为太子妃,与太子同了寝,一切自然就好办。”   冯雅凝眉,“你的意思是……”他的话如此明白,她自然懂。细想一番,这个方法未尝不可。只要别人认为她肚子里的是皇室血脉,然后再想办法除掉呈以墨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她生出来的孩子便是皇长子!   “可是日子不对。”冯雅突然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宫里的人不是傻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放心,这个问题任家自会帮我们。”粱耀祖眯了眯眼,语气微沉,“买通个太医自然难不倒任家的人。日后孩子出世,说是早产便可。”   冯雅还是担心,“如果生出来的不是儿子怎么办?还有,淑妃娘娘得了消息,皇后会封蔡雪慧为太子正妃,我与呈以墨那贱人只是侧妃,如果以后蔡雪慧有了孩子,她的孩子便是嫡子。自古继承家业的是嫡子最佳,其次才是长子,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粱耀祖冷笑,“蔡雪慧能不能成为太子正妃还不一定呢。”   夕阳落下,夜色渐浓。   粱耀祖出了暗巷,直奔任相府。他悄然从相府的后门而入,显然看守后门的家丁对他已经熟识,只点了点头,并未拦他。   他越过亭台楼阁,来到相府阁楼的书房。进入书房时,被相府管家拦住。   粱耀祖不得不低头敬道,“粱某又要事要见左相大人,请总管大人通报一声。”   相府总管心高气傲的点头,冷声道,“你等着吧,我进入给你禀报。”   粱耀祖躬身作揖,“有劳总管大人了。”   俗话说,相府管家堪比五品京官。所以说,一个伺候人的奴才能怕到他粱耀祖头上耀武扬威那也是理所当然。如果他还是以前的慎之公子,相府的管家说不定还能尊他一声粱公子,可如今……   只听书房内有对话声传出。   “相爷,幕僚粱耀祖求见。”   “粱耀祖?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要求见您。”   “恩,让他进来吧。”   “是。”   房门缓缓打开,管家踏出书房,冷傲的睨了粱耀祖一眼,“相爷让你进去。”   “多谢管家大人。”粱耀祖没了往日的倨傲,在相府管家面前遭到冷遇,他依旧笑脸迎人。   道过谢之后,粱耀祖谨慎的踏进书房。书案后,任颧禾高坐在太师椅中,右腿处的裤腿衣袍凹陷,木质假肢就倚放在他右手边的椅脚下。   粱耀祖的目光在假肢上掠过,最后不动声色的垂下眼中的嘲讽,躬身行礼,“慎之拜见相爷。”   “说你有急事要见本相?”任颧禾头也不抬。   “是。”他隐去了冯雅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的实情,半真半假的将事情给任颧禾叙述了一遍,也一并将他的想法和打算道出,“……所以,还请相爷帮忙在宫里安排安排。”   任颧禾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了头,“你的意思让本相帮冯雅坐上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还让本相帮忙保住她肚子里的野种?”   “是。”粱耀祖垂头,尽量不让这只老狐狸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低声道,“相爷,眼下张大人正在调查年谱的事,您虽然早有防备,可各方眼线都暗中盯着,您的行动也会受到限制,何不利用冯雅肚子里的‘皇子’来转移众人的视线。况且,以七皇子如今的势力,想要击垮太子,还需等上几年。如果冯雅肚子里的‘皇子’生下来,且有幸被封为皇长孙,等日后七皇子起势,相爷再让人散播出真相,相信那时对太子定是不小的打击。”   任颧禾不发一语的看着粱耀祖,脸上面无表情。粱耀祖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心头因为书房的突然沉寂而紧张,正在他两腿有些发软之时,上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畅然的大笑声。   任颧禾突然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不仅戴了顶绿帽子,还得帮人养着龟儿子,本相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太子知道真相后的脸色了。哈哈哈!”   粱耀祖悄悄松口气,“相爷,据冯雅说,淑妃娘娘传下消息,说皇后有意让蔡雪慧做太子妃,让呈以墨为侧妃。蔡雪慧是蔡右相之女,蔡右相是忠于皇党的直臣之首,如果蔡雪慧成了太子妃,那太子又多了一股主力,只会对七皇子和相爷您不利。更何况现在又多了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谈到雷霆王府,任颧禾的脸立马就变了,凶戾狰狞,“哼!别看雷霆王府表面风光,可实际也是四面楚歌。皇上向来忌惮三个藩王的势力,怎让他们好过?风昊王为了降低皇上的戒心,就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云泽王更是深居简出;至于呈袭……哼,那个废物,虽然不成气候且又无子传承王位,可皇上到底还是防备着他,怎会轻易让他女儿成了太子侧妃。不过……向来圣意难测,而当今皇上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轻言保证。可是那个蔡雪慧,本相担保她成不了太子妃。”冷笑一声,“皇后想要拉拢蔡庆,可当今圣上未必同意。蔡庆是皇上一手提拔,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刃,他怎会现在就将这把利刃交到太子手里。”   粱耀祖明白他的意思,当今圣上想要培养太子,可也忌惮着太子,所以就有了七皇子、任颧禾一脉,以及三皇子、何纵,两方人马的牵扯。虽然今上知道这皇权迟早要交到太子手里,可还在他在位之时,他绝不会允许有人窥觊他的皇位——这是身为上位者的通病。   任颧禾看了粱耀祖一眼,心里甚是欣慰,对粱耀祖也信任了几分。他能提到蔡庆和雷霆王府,证明他对他还是有几分衷心。   有了这份信任,任颧禾也不再那么防范他,主动开口提起年谱的事,“年谱这几年闹蝗灾,下面的官员怕追究责任,就给本相送了点东西。最近朝中对此事查得近,你给本相想想办法,把它销出去。”任颧禾口中的‘那点’东西,可不真是一点。最近几年因为‘闹蝗灾’而损失的粮食全到了他手里,大大小小十几个粮库,加起来可是惊天数字。   粱耀祖惊讶,错愕瞬间又冷静下来,“如果相爷不是很急,可以等一个月以后,那个时候冯雅肚子里有消息传出,等转移了那些人的视线,我们再……”   “不行!本相等不到那个时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任颧禾看着桌上刚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年谱密信,阴谲的眸子里戾气乍现!   粱耀祖想了想,毅然道,“相爷,既然如此紧急,那就只有卖了。”   “卖?”   “对。相爷何不向天下第一商文家卖粮。文家主营钱粮买卖,他们向全天下卖粮,粮食需求量极大,如果想要很快脱手,只有卖给文家,也只有文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那么多现银买粮。”   “好。”任颧禾眉开眼笑,“是好主意。”说罢,扬声唤道,“管家……”   管家躬身入内,“相爷,有何吩咐?”   “去把远儿找来,本相有事要吩咐他。”   “是。”   ……   冯雅前脚出宫,以墨随后也出了宫。当然了,太子爷死活不让,可拗不过以墨倔强。   李宸煜恋恋不舍的将她送上车,塞了一包青枣给她,“要是想吐了就吃一颗,如果不想吐就不能吃,别只顾着贪嘴,吃得望了数儿。”   “知道了知道了。”以墨扯下车帘,神情颇有些不耐烦。   太子爷顿时挎着脸,厚着脸皮又将帘子掀开,毫无下限的撒娇,“墨儿,怎么办?你都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要不你别回去了,一去一来还得在马车上颠簸,要是不小心伤到咱们儿子怎么办?”   “好吧,未免我儿子危险,那我回去了就不来了。”以墨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袍,清绝的脸毫无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吓得太子爷手一抖,赶忙放行,“宝贝儿,早去早回啊~”   以墨看看已经快要黑下来的天色,是彻底的不耐烦了,帘子一扯,挡住他哀怨的脸,来个眼不见为净,“回府。”   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地板上远远传开。   太子爷站在宫门口,泪流满面,脆弱的小心肝儿也应他家媳妇迫不及待的回家的心情碎了一地儿,摸出手帕,风情万种的擦了擦眼角,“宝贝儿真狠心……”突然,眼底戾气暴涌,迅捷出手,一股磅礴浑厚的真元吸力从掌心透体而出。   强劲的真元力弄得四周的空气骤然凝固,修长的五指猛然一扣,强大的吸力在空中形成道道凛厉波纹,瞬间将宫门后的碧衣宫女给吸了出来。   转瞬间,女子的身形就出现在太子面前。   禁锢她的真元力一消失,女子就软到在地上。想也不想,翻身跪趴在太子脚边,娇弱的身子瑟瑟发抖,清秀的脸庞惨白如纸,“太、太子,殿殿下。”   太子爷拿着绣帕擦拭着修长的指尖,懒懒的斜靠在红漆墙壁上,修长健美的腿随意的交叉着,骨子里透着洒脱俊逸。潋滟凤眸一转,漫不经心的惬意中风华乍现,“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   女子面如死灰的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腿跪在地上,地下的寒气像是从膝盖骨寸寸刺入,如条条冰凉的毒蛇,拼命的往她身体里面转,冷得她如死了一般,浑身没有一点温度!   李宸煜睨她一眼,如站在巅峰的王者睥睨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眼底一寒。扬手间,强悍浑厚的气劲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女子的身体给扫了出去,如颗肉球狠狠砸上宫墙!   刹那间,血浆迸溅,浓浓血腥气在宫门口蔓延开去——   太子爷看也没看滚落在地的尸体一眼,举着绣袍依旧擦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哀怨着脸不停念叨,“狠心的人儿啊~”   ------题外话------   看评论区里面,亲们对冯雅可谓是恨之入骨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府,诊脉   今晚的夜色漆黑一片,没有月色没有星光,寂静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黑得不着边儿。   长长的街道两边零星挂着几个灯笼,勉强能看得清路。低调却奢华的马车咕噜噜的从青石地板上滚过,马车走得极慢,可却很稳,没有丝毫的颠簸。   赶走的人是太子的暗卫,他勒着缰绳,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马车的速度。   艳好撩开帘子,伸出个头来,问他,“主子问还有多久才能到王府?”   暗卫抹了把冷汗,连忙回道,“快到了,快到了。等过了这条街再转两个弯就到了。”咳咳,半个时辰他也是这么回话的。   艳好翻了个白眼,“你的速度还敢不敢再慢一点?!”   暗卫哭死,无奈的耸耸肩,“我这也是没办法。”太子爷亲自吩咐,他干不照做?他可不想回去被削脑袋。   艳好也无语了,“再快一点点应该可以吧?人家走路都比我们的马车快,再这么慢悠悠的,只怕走到天亮都还没到雷霆王府。”说完放下帘子会车厢了,可转瞬又伸出脑袋来,压低着声音,悄悄告诉暗卫,“车里这位主子的脾气比起宫里那位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是再不听她的话,不用等回去,殿下削你脑袋,她此时此刻立马就能让你魂归西天。”   暗卫吓得手一抖,鞭子落在马屁股上,马儿顿时撒了欢的奔跑起来,“驾驾——”   “吁~”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立在门口打瞌睡的老管家听到马车声,顿时惊醒,见自家小姐从马车里下来,忙揉了揉昏花的老眼迎上去,“小姐,您可算是到家了。”下午宫里就来人捎来消息说他家小姐要回府,王爷和王妃早早等在门口,可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人影,最终还是身子撑不住,进府休息去了。然后就留他一个老头子守在门口,等了老半天,这会儿终于把人给盼着了。   “恩。”以墨朝他点了点头,指着暗卫和艳好,对他吩咐道,“给他们安排一下。”   老管家知道两人是宫里的人,不敢怠慢,热情的招呼着。   回到王府,以墨自有专门伺候的人,用不着艳好。   艳好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知道平安公主定是有话要对府上的人说,她不便在场,就顺从的跟着管家去了。   以墨进了王府,并未去主殿拜见父亲和母亲,而是直接穿过前堂回了后院。   张月鹿收到消息,迎出院子,“主子,您回来了。”俊秀的脸笑得十分灿烂。   以墨看他一眼,走进院子,踏上长廊,“去把破晓和青龙叫来。”   张月鹿侧身走在她身前,率先给她打开房门,“青龙大人已经在屋里等着您了。”府里得了消息说她要出宫,他们这些人自然也得了消息。宫里守卫森严,明卫暗卫无数,怕惊动了他人,他们便没有贸然进宫,所以这些天积累了许多事要她亲自处理。青龙得了她要出宫消息,自然早早便来王府候着了。   “主子。”   房门一推开,就见青龙笔直挺傲的身影立在屋里,他躬身向以墨施了礼。青龙如今成熟许多,一袭青衫衬得整个人温润如玉,儒雅温厚的气质让人心悦臣服,精明的目光饱含沉稳睿智,那身气度,比起太子身边的第一幕僚偃师都不遑多让。   张月鹿给她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然后笑着出去了,“我去请破晓大人来。”   房门关上的瞬间,青龙立即拿出一封从年谱传来的密函,“主子,年谱出事了。”   以墨怔愣一瞬,接过他递上来的密函,当看清信函上的内容,顿时眯起了眼,“那账簿竟然在魏赵的手里……”   “对。就连蒋春华和王泽铭都未想到账簿竟然在魏赵手里。”青龙幽幽道,“魏赵这几年有放权想高老返乡的意思,最近半年更是多数的日子都在府中修养不问政事。就是因为如此,蒋春华和王泽铭二两虽然一直在联手打压他可并未下狠手。原以为是成不了气候的病猫,没想到是只猛虎,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行动……”   以墨放下信函,一切都了然于心,“是我们换到年谱的‘蒋春华’和‘王泽铭’对他放松了警惕,他才抓准这次机会,有了反击。”目光逐渐深沉,低叹道,“到底不是真身,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随后又开口问道,“任颧禾那边可有得到消息?”   “属下已经吩咐‘蒋春华’给他送了密函。”   以墨点头,“是该送,任颧禾在年谱花了那么多心思,想来不止蒋春华和王泽铭这两个眼线。如果其他眼线都得了消息禀告给他,而蒋王二人没有丝毫动静,那就该暴露身份了。”   “可是……”青龙面露担忧,“属下怕任颧禾怒气之下对‘蒋春华’和‘王泽铭’下狠手。”青龙担忧的不是两个替身的性命,那两人是玄武七宿中的‘室’宿和朱雀七宿的‘星’宿,一个主攻一个回防,自然没有性命之忧。他担心是:怕因为账簿暴露而让任颧禾对蒋王二人有舍弃之心。当初派人去做蒋王二人的替身就是为了拿到任颧禾与两人狼狈为奸的书信来往的证据,以前往来的书信都被两人烧毁,而现在,如果因为账簿暴露让任颧禾彻底断了对两人的联系,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纤白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沉思瞬间,以墨冷静道,“不会。任颧禾只知道魏赵暗中让人带了账簿上京,却不知道账簿在谁的身上。在还未查清账簿的去处之前,他还需要‘蒋王’二人在年谱坐镇,确保账簿的消息不会走漏到皇帝的耳朵里。”   “青龙,吩咐‘王泽铭’和‘蒋春华’,让他们联名上书给任颧禾,并让蒋王两家的妻儿带上厚礼入京。”以墨这是送蒋王二人的妻儿入京为质,其目的是让任颧禾安心。   “主子,任颧禾这只老狐狸,怕是不会再轻易信任他们二人了。”青龙拧起眉头。   “他们两人弄出账簿之事便不得任颧禾的信任了,如今送两人的妻儿入京,只为了不让任颧禾立马抽身而退的断了与两人的联系,且又能让任颧禾对年谱安心。只有让他心安,他才会全心全意的处理那些贪污来的钱粮,只要他有行动,还怕找不出安放钱粮的地点?!”   以墨的话刚说完,张月鹿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主子,破晓大人来了。”   “进来。”   破晓率先推门而入,他手里提着药箱,进来先是朝青龙点了点头,然后在以墨身旁坐下。   也不用以墨吩咐,他就拉起她的手开始把脉。张月鹿先是不明她为何要叫破晓来,如今见破晓一声不响的为她把脉,顿时担心起来,“主子,您是身子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的嘴又开始喋喋不休了。破晓明显的不耐烦,你看他那秀气的俊眉都拧成了疙瘩。青龙见张月鹿嘴巴一张,明显不休的架势,顿时无语的扶额,这毛躁的性子何时才能该啊。   张月鹿明显是不会看人眼色,破晓明明是凝着眉,容忍他到了极点,可他还不知收敛,冲到两人身边蹲着,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眼以墨又看眼破晓,“哎哎,怎么样?怎么样?破晓大人,诊出来没?是大病还是小病?是重伤还是轻伤?要不要紧,有没有性命之忧……”   破晓眉心的青筋暴跳,终是忍不住了,屈指一弹给他下了哑药……   世界终于安静了!   “唔唔……唔,唔唔唔。”为什么又给我下药啊!   破晓将食指竖在唇边,“嘘~”示意他安静,“太吵了会影响我诊断。”   张月鹿委屈死了,泪汪汪的看着以墨,“唔唔~”主子~他欺负我。嫌吵给我说一声不就得了,为什么又给我下药?下药伤身知道不,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以墨看他一眼,安慰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收回把脉的那只手,放下袖子,沉声问道,“怎么样?”   破晓也收回手,打开药箱,一边整理着一边漫然道,“看来是怀上了。不过胎脉不稳,很容易滑胎,最近少吃些青枣,吃多了体寒更容易流产。最近几天在府里老实呆着吧,我给你熬些养身保胎的药。另外,在生产之前,切勿动用真气。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声轰然碎响乍起。众人回头,只见花舞惊愣的站在门口,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看她那惊傻的摸样定是听到了以墨怀孕的消息。   见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脸色顿时煞白,“对、对对不起,奴婢再再、再去沏壶茶来。”哆嗦着手将地上的碎片捡起,然后匆匆退出了院子。那惊魂未定且又像逃命的样子看得以墨忍不住自我检讨一番,她看起来很恐怖吗?   直到花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屋里的张月鹿和青龙才反应过来破晓说的是什么。青龙还算镇定,惊愕之后便是欣慰。老天爷还算有眼,至少没让他家主子绝后。而张月鹿则是彻底疯了。   要不是尊卑有别,他定会兴奋得抱着以墨转个圈,以表达他心中的喜悦之情。如今他不能说话,就围着以墨像个猴子似的跳上跳下,双手不停比划着,嘴里直‘咿咿呀呀’的念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就泪眼汪汪的直盯着她的肚子猛瞧。   瞧得以墨毛骨悚然!   以墨朝青龙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赶紧把这疯子给带出去。   青龙见主子眉眼间露出疲惫之色,便不再多言,给她招呼了一声,就提着张月鹿的衣襟就把他给拧走了。   破晓也收拾好药箱,打算出去,“今日乘了马车,待会儿可能会孕吐,我去给你熬些压制孕吐的汤药来。”临出门前又不忘吩咐了声,“把带回来的青枣扔了。”   以墨摸摸鼻子,心道:狗鼻子越来越灵敏了,不仅闻出她吃了青枣,还能闻到她在身上藏了青枣。被逼无奈,只得掏出包里两颗未吃完的青枣交给他。   “你休息会儿吧。”破晓收了青枣,把房门给她关上。   破晓刚走不久,花舞就回来了。这次倒还算镇定,手不抖了,不过两条腿依然跟两根面条似的,在风中不停的颤啊颤。   以墨睨她一眼。花舞被看得心惊胆颤,“公、公主,您的茶。”   “恩,放下吧。”转念又吩咐道,“叫她们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回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以墨也不再多说,直接去了浴房。挥退伺候的女婢,只留下花舞一个人。脱了衣服,走下浴池,温热的清水拂过肌肤,洗去一天的疲累。   花舞战战兢兢的伺候在一旁,低垂着头,可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主子的肚子。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惊天消息,只觉背脊一凉。主子如今是宫中选妃的秀女,弄不好还会当上太子妃。可她不仅失了身子,还珠胎暗结的怀了孩子,要是让当今皇上和太子知道,可是杀头的大罪!   花舞终还是忍不住,跪坐在浴池边,一边给以墨揉着肩,一边吞吞吐吐的道,“公公主,那个、那个姑爷他……”   以墨眉头一蹙,“姑爷?”转念深想,立即明白她口中的姑爷是何人了。因为除了他,没人的脸皮会这么厚。都还没成亲呢,就要求家里的婢子喊他姑爷。不要脸!心里虽然在腹诽,可嘴角却勾起浅浅的笑容。   凉风拂过,烛火摇曳,朦胧轻纱随风飞扬。暖黄的烛光中,透过薄沙,隐约可见那笑容中有着淡淡的情愫,笑意流转间有幸福萦绕。   花舞摸不透她的心思,见她听到姑爷二字就瞬间拧起眉头,还以为她是不喜这个称呼,立即改口,“公主,前几日从您房里出来……”顿时又觉得这话说得有损公主的名誉,再次改口道,“是那个在咱们府里出现的陌生男子,他他知道,知道……您怀孕了吗?”。那可是孩子的父亲。   以墨并未答她的话,拂开肩头的手,从浴池里出来。花舞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说,忙躬身伺候着,给她拭净身上的水,穿上浴袍,“公主,床已经铺好了。”   “恩,下去休息吧。”以墨低头系着浴袍带子,语气微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说出口之前自个儿在心里掂量掂量。”   花舞恭顺垂头,“公主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说的话,奴婢绝对闭口不言。”   等以墨收拾完躺到床上时已是亥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孕妇本就嗜睡,且睡得又不规律。昨日睡得太多,今夜反倒睡不着了。拿出本民间杂谈,倚靠在床榻上,借着暖黄的烛光,慢慢细读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便觉得腰酸口渴,下意识开口,“拿杯水来。”   回应她的是凉风呼啸而过的空寂。   以墨微怔,合上书,闭上眼抚上额角,轻叹一声,竟然望了现在已经不是在东宫了。   墙外,更声响起,此间已是三更天的子时。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下了踏,灭了烛光,睡卧在床。   倒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冰凉一片。没有熟悉的温度竟然让她一时难以入眠。   翻过身,摒弃一切杂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渐渐入睡。呼吸变得沉稳绵长……   浓浓的夜色冰凉如水,前半夜没有一丝光亮,黑如浓墨,到子时才微微露出些星光。深邃的夜空中,星点寥落,黯淡的星光为沉寂的黑夜蒙上层朦胧的沙雾。   夜色中,一道人影从东宫窜出,身形如鹰似鹄的从半空中掠过,在错落的屋顶上留下道道残影,几个跳跃间,黑影消失在远处。   丑时更响,打更的男子穿梭在大街小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突然,一道凉风乍然在头顶呼啸而过,男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意,“不、不会有鬼吧……”越想越觉得害怕,脚步加快几分,最后干脆直接跑起来。   那怂样看得墙头的人一阵好笑。   笑过之后,翻身进了雷霆王府,然后轻车熟路的摸进小姐闺房。   房里,他站在床头,借着黯淡星光隐约能看清床上女子熟睡的轮廓。有些吃味,低喃声中饱含宠溺,“狠心的人儿啊~”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思念得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她倒是睡得香甜!   弯下身,轻手拿起露在凉被外面的脚,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虽说已是初夏,可深夜时分气温不比白天暖和。还是盖上,免得着凉了。给她盖好后,自个儿又脱了外袍,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躺下。   躺下后,又忍不住靠近几分,最后更是忍不住的伸手抱她入怀。   女子在睡梦中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不自觉的将身子窝进他怀里,闭着眼,蹙眉呢喃,“阿煜,腿酸。”   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垂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暖的大手熟练的给她揉上小腿肚。心里如吃了蜜糖,既甜蜜又幸福,可嘴上却小声数落她,“娇气。今儿走的时候是谁说不回去了?可晚上就喊我名字了。渍~看你以后离了我要怎么办……”   腿上轻柔的力道让女子舒展了眉头,呼吸一沉,输得更安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蝶定亲   清晨之时,突然迎来一场晨雨,纷纷扬扬的细雨如江南朦胧的烟雨,清风卷起泥土的清香和百花的芳香飘进屋里。   床上熟睡的人幽幽转醒。模糊间她翻过身,手却意外的落了空,顿时睁开眼。怔愣瞬间,又缓缓闭了眼,有些懊恼的蹙蹙眉,怎么又忘了。正要收回手,却又是一愣,手掌贴着床铺摸了摸,眼里满是狐疑,竟然有温度?!   目光一转,视线怔怔的落在身边的枕席上,锦白的绣花枕席上落着根像是墨染的青丝。撑起身,两指捻起发丝,打量一番。这长度……明显不是她的。   再想起昨晚睡梦中隐隐感觉到的安心,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来过了。   嘴角勾起浅浅的柔笑。   雕花的扇形木窗微微开了细缝,不远处的红漆围墙上,男子凛然傲立。   烟雨朦胧中,油纸雨伞微微转动着,伞面上画着位穿着蓑衣的男子立在清澈的山间水潭边,手里一只鱼竿,脚边一只鱼篓,坐下一方矮凳,那宁静淡远的悠闲生活令人向往。   雨伞下,扇面微抬,露出男子清绝邪魅的面容,墨染的发,狭长的眼,刀刻的轮廓,凉薄的粉唇。寒潭夜泉般的双眸漫然流转间是动人心魄的风华与魅惑。眉眼间尽是绵绵柔情,可柔情中又透着娟狂霸道。   似水温柔的视线透过朦胧烟雨越过窗户的细缝落在坐在床边的女子身上,女子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两眉弯弯如笔画,星眸盈波似桃瓣,嘴角含着浅笑,眼底波潋处温情稍纵即逝,晕染的眉梢青思悉堆。   薄唇微启,性感而低沉的呢喃声还在细雨中飘荡,可转眼间,绝艳的身影纵然消失在雨幕中。   “总算不那么狠心了~”   房中的以墨像是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蓦然回首,窗外,雨幕连连,天地间因此灰蒙一片,静谧的院子、围墙空无一人。   “公主,您要起床吗?”。花舞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汤药,“公主,破晓公子吩咐,让您一起床就把这碗药喝下去。”   以墨将青丝收入掌心,也不起身,就窝在床上,接过药碗,憋着口气,一口饮尽。喝完之后,那满嘴的苦腥味儿让她连连蹙眉,忍不住低喃出声,“到底放了多少黄连……”   花舞给她准备了话梅,将包话梅的纸包塞进她手里,“公主,赶紧吃一颗,去去苦味。”   以墨赞赏的看她一眼,真是越来越贴心了,捻起一颗话梅,刚要塞进嘴里,父王就进来了。   呈袭这大咧的性子,可别指望他进他闺女的房间要敲个门通或报一声什么滴,伸脚一踹,然后就扯着嗓子吼,“呈以墨,蹲在房里下蛋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竟还好意思不出门!”咳咳,他这是不好意思呢。女儿没回来的时候,他天天念叨。晚上回来了,又怕夜太晚打扰她休息,就压着激动的心情,让女儿好好休息一晚。   往日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日却起了大早,早早收拾妥当的等着女儿来给他请安敬茶,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终是忍不住了,亲自走一趟。   呀!思女心切啊~   “啊,老子为了等你连早饭都还没吃,你倒好,一个人躲在屋里吃得欢快,真是不孝。”说罢,大跨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话梅纸包,就连她手上的那颗也不放过,从她指尖抠出来,扬手一抛,落进虎口。   吧唧吧唧嘴,含糊道,“还八错。”还不错。   以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得一脸享受,垂涎的咽了咽口水,可一咽下去就是满腔腥苦,顿时恶心得她想吐。   花舞忙给她使眼色,公主,您可得忍住啊,这一吐怀孕的事肯定瞒不住。   以墨见此,顿时将涌在喉咙处的酸气给咽了回去——   “快起床,快起床,你娘还在前堂等着你给她端茶呢。”呈袭扬手又扔了颗话梅进嘴,然后晃着脑袋出了门。   一见他出门,以墨就再也忍不住了,快速抢过床头柜上的药碗,“呕——!”   ……   以墨穿戴整齐了就到前堂用早膳,席间,景阳公主和呈袭以及玉蝶都到了。   景阳公主见到以墨时,眼眶微红,分离了不过才十几天,可看她这摸样就跟生离死别了十几年似的。   “娘。”以墨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软言柔声道,“您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去战场杀敌。弄得跟……”   景阳低头抹着脸上的泪,感叹的说道,“那宫里可是比战场危险。在战场上你还知道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友人,可在宫里,即便是要好的友人也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变成敌人,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说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担心吗?不过,还好,还好……还好平安回来了。”她红着眼端详着女儿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轮廓,心疼道,“就是瘦了些。”   呈袭虽然没说话,可也心疼,赶紧给她夹了块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多吃点,多吃点,把瘦下去的肉给补回来。”   王府的早膳一直都很清淡,不过女儿回家了,呈袭和景阳都很高兴,特意吩咐厨房给她弄了个她爱吃的红烧肉。   以墨看着碗里肥滋滋粉嫩嫩的红烧肉,还没入口,就觉胃里一股酸气直往外涌。拍了拍胸口,强压下那股酸味,将红烧肉推远些,面上装作无事的慌口道,“清早起来吃得太油腻对身体不好。给我一碗肉粥吧。”   玉蝶忙给她盛了碗粥,“饿坏了吧,快吃吧。”一家人这才吃起早饭。   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家人面前,呈家都很随意。   景阳也喝了口肉粥,对以墨说道,“墨儿,前几日娘去了落生文家,与德阳郡主谈起了你跟文喏的事。你父王说,你跟文喏也在京城见过,你认为文喏那孩子如何?”   以墨一愣,还没开口,就听父王嚷声道,“我看那小子就不错,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待人也和善,比某些人好多了。”他口中的‘某些人’明显是指太子爷。   呈袭也不给以墨开口的机会,直接定了,“你不用考虑了,这事我跟你娘就给你定了。等玉蝶嫁出去,你就和文喏完婚。”咳咳,根本就没想过让他女儿当太子妃这事儿。   以墨听了他这话,自动忽略他前后半句,只留中间一句,有些惊讶的抬头,“玉蝶要出嫁了?”   玉蝶娇羞的垂下头,清秀的脸庞染上淡淡红晕,轻声应道,“恩。”   “嫁给谁啊?”她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是进宫一趟,怎么就要嫁人了,这也太快了吧?   说到此,呈袭一副怒其不争的瞪了玉蝶一眼,“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在梨园做教书先生的穷酸秀才!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选了那么个东西。”   玉蝶被他的话说得脸色一白爱 @ shu # 楼 % 整 * 理,怯弱的缩缩肩。以以墨对她的了解,以为她会改变主意,可出乎意料,向来懦弱得像小白兔的人为了自己的姻缘竟拿出属于骆驼的毅力和狼的坚持。   她眼里有伤,是父王对她爱的男子的不认同。可没有悔,她不悔她今日的决定。   景阳开口打着圆场,“秀才就秀才吧,我们雷霆王府又不是养不起人。只要玉蝶喜欢,大不了以后搬来王府住,西边院子不是空着的吗,正好。”   呈袭就是有意见,“我雷霆王的养女跑去嫁给一个穷酸秀才,这不是丢我的老脸吗。京城一溜儿的王孙贵子不选,偏偏看上那么个人。本王看人的眼光向来准,那人本王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老实人,她嫁过去,以后铁定后悔……”   以墨见玉蝶默声哭成了泪人儿,便也开口道,“不能吧?那人我见过两面,虽然不了解,可还算踏实……”这踏实的话她也是随口说说。反正她是不相信她父王看人的眼光,不然怎么就看上粱越湖粱耀祖那一家子。   就连女儿也开口了,呈袭也没话说,“我就是说两句,又没不准她与那秀才成亲。你娘都给她选好日子了,十日后是黄道吉日。不过……”语气微顿,看向玉蝶,“我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要是后悔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他说这话就表示同意了这门亲事。   玉蝶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给他行了大礼,坚定道,“女儿不怨不悔!”可当日后发生那些事后,玉蝶悔不当初,她希望这辈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叫玉文沉的男人,也没遇到过一个叫……呈以墨的女人!   以墨见亲事定下,心情也是大好,就连肉粥都多喝了两碗。喝完后,被玉蝶叫去了闺房。   呈袭本来想拉着女儿多说说话,可见玉蝶喊她,毅然放了行,临走时还多吩咐了以墨一句,“咳咳,跟着玉蝶多看看,多学学,别等你日后成亲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他说的成亲对象自然是文喏。   以墨自个儿脑补成李宸煜,摸摸肚子,想到日后成亲……欢畅而痛快的跟着玉蝶去了。   ------题外话------   今日我们去其他公司见习,坐了一天的车。晚上七点才回来,饭都没吃,就来赶文。等上传了,我就去吃饭。   话说,姑凉们别嫌少哈,~\(≧▽≦)/~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文喏出现   闺房里,玉蝶头戴霞冠,脸遮红方巾,身上穿着绣花的红袍,就连内衬也是一片红艳,红色的娟衫,红色的百褶裙,红色的里裤,红色的绣花鞋。一身艳红,千娇百媚。   大红袍上绣着鸳鸯戏水和遍地花开,和乐又喜庆。   不过以墨却注意到那对鸳鸯还未绣完,两只鸳鸯都未点睛。不由好奇的开口,“这眼睛……”   玉蝶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在床榻边坐下,温柔道,“女子出嫁的嫁衣一般都是自己绣制,从十三岁见红开始,一直绣到自己出嫁前。”她脱下袍子,拿起放在床头的针线,开始绣起鸳鸯的眼睛,“这门亲事虽然娘亲同意了,可王爷一直没开口,我怕……所以我才不敢绣上眼睛。”她微微抬头,灿烂的笑容是那样幸福,“以墨妹妹,谢谢你。”   以墨看着她手上的大红嫁衣,神色有些迷离。从十三岁开始绣……她现在还来得及吗?   玉蝶坐在榻旁,手里穿引着针线,她微垂着头,一缕青丝飘扬在颊边,衬得她如此温婉娴静,婉转悠扬的语声带着属于女子的柔美,“君当仪剑,大杀四方;妾自抚琴,浮沉随郎。”她一边绣着嫁衣,一边柔声道,“女子生来就与男子有差距,男儿志在四方,女子享乐闺房。女子在学识上、见识上不如男儿,所以只能依附男子而活。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婿的好坏决定了女子半生的命运。所以,以墨妹妹,你以后定要好好考虑清楚,不管是宸煜太子还是文家公子,你都要三思后才能下决定,不然,后悔一生。”   以墨敛下眼中的心思,伸手摸了摸她嫁衣上的那对鸳鸯,反问道,“那你考虑清楚了吗?”。   玉蝶重重的点头,“我考虑清楚了。不为其他,就为他知道我被人凌辱过还能一如既往的接受我这一点,我就该嫁给他。更何况……我也是真心喜欢他。”她羞红了脸,秋水盈波的眸子里荡漾着对爱情的向往,“他虽然只是个教授棋艺的先生,可他也有他的骄傲。他聪明睿智,儒雅淡然,且他活得洒脱自在,不想那些王孙贵族整日勾心斗角。当然,他也有他的自卑和烦恼,不过,人活一世,谁又能真正洒脱不羁呢……”   玉蝶的性子虽然软弱,可她心灵干净,看什么都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在眼里。就如当初她看小彤一样。   这样的人活在现实中不会被谎言欺骗,可她也活得辛苦。   两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以墨就回了院子。宫里给了秀女们三天回府的时间,三日后便回宫。她须得趁着这三日,好好谋算谋算。   刚回到院子,张月鹿就送来急报,“主子,任颧禾有动作了。”   以墨接过信封,看清上面写的地址,顿时眯起了眼。   ……   京都最繁华的蜀锦酒楼中,东阁一溜儿的五个包间全被人包下了。要知道来蜀锦酒楼吃饭一顿饭就是一掷千金,如果不是王孙贵族,普通朝官和贾商根本就没有这个闲钱挥霍。而包场更是一掷万金,还更别说一包就是五个场子。   不知道的人在心里直骂: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子儿这么烧钱,如果嫌钱多,捐去给年谱受灾的百姓也好啊!   东阁最中间的那个包间儿,任重远像个土豪,他大咧咧的躺在椅子里,将腿搁在身前的桌上,双腿交叉着翘脚抖着玩儿,撑着脑袋的手指上金光闪闪,五根手上总共带了四个扳指,金的、银的、玉的,绿的、红的……他手一抬,顿觉晃得刺眼。   相府管家总是看不下去了,期期艾艾的开口,“大公子,您今儿这身装扮……”   任重远这二货,还以为要夸他呢,顿时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在管家面前转了一圈,兴奋问道,“怎么样?贵气吧!今儿这一身,爷可是特意挑选的,肯定不会在文家那暴发户面前损了我任家的面子。”   管家低叹着摇头,和文家比起来,只怕您才更像暴发户。   这时,小厮推门进来,恭声禀道,“大公子,文家的人来了。”   蜀锦酒楼的门口,一位脸庞清秀白净,气质温和儒雅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男子身形消瘦修长,身材俊秀匀称,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给人文质彬彬翩翩有礼之感。   酒楼对面的茶楼中,以墨透过竹帘看清来人,不由蹙了蹙眉,“文三。”   来人正是文家三公子,文财。   文财刚下马车就有小厮前来领路,“文三公子,请楼上走。”   文财点了点头,让车夫将马车安顿好,就跟着小厮上了东阁。   以墨沉凝着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看来任家是急着把东西卖出去。”   青龙看着文财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也沉声道,“主子,如果任家将东西脱手,即便将魏赵手里的账簿公布天下,也无凭无据了……”   “希望文家的人够聪明,别来趟这滩浑水。”张月鹿是看在文喏的面上,忍不住低声叹道。   先不说以墨和文喏有婚约关系,就只文喏对她有救命之恩而言,她就不该让文家出事。更何况以墨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向来信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让文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她也无颜面对文喏。   “月鹿,去东区民柏街的苏家面馆将文喏带来。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进去找文三。”   “是。”   张月鹿的轻身功夫是以墨亲自传授,比起青龙朱雀等人都不遑多让。一盏茶的时间,就从苏家面馆回了茶楼,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主子,那家面馆的老板说文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以墨凝眉问,“什么时候走的?”   “十多天以前。据那老板说,是家里去了兄长接他回去的,说家里出了事。那老板也没见着文公子的本人,是那兄长给他带的话,然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人了。”张月鹿没细想,只猜测道,“老板口中的兄长想来就是文三公子了。听说文公子是离家出走,他娘在家里都气晕了好几次,扬言还要和他断绝关系呢。”   东阁里,文财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歉意的看向任重远,笑了笑,“任将军,实在是抱歉,草民失礼了。”热情的笑容既不卑微谄媚也不显得傲慢轻蔑。   任重远豪爽的摆手,“无碍无碍。这是人之常情,文三公子不必介怀。来来,喝酒,喝酒,这可是十八年的女儿红,香醇着呢。”   “任将军,请。”文财举起酒杯,浅抿了口,低垂的眼帘敛尽所有心思,嘴角浅显的笑看着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任重远冷哼一声,他最看不起这种笑面虎,平时看着跟无害的病猫似的,可一旦发起狠来,直让人倾家荡产。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任三公子,本将军想跟你做次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文财脸上的笑不变,可心里却是一沉。朝中的事他多少也有耳闻,张林御史受皇命彻查年谱之事,其中被查之人,任颧禾首当其冲。再联想着任重远如今说的话,只怕玉尚书在金銮殿上所言都是真的。   任颧禾犯的可是杀头大罪。要是文家与之牵连,如果被查出来,定也受连累。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文财含蓄的推脱,“任将军抬爱,能与任相爷的公子做买卖,是草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可惜草民的福缘浅薄。草民此次来京,是受母亲之托来接家弟回家。另外,相信任将军也知道,草民在家行三,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京城这块的大生意,向来都是家中长子接管。任将军你找草民做买卖,草民是有心无力啊……”笑容中有些苦涩,像是抱怨家中老父不公,将所有好东西都分给了长子和嫡子。   任重远像是心生感触,顿觉同病相怜,他也觉得他父亲对家里那个聪明的老幺好得不行。   “哎,这偏心眼儿啊,谁家都有。别说是你们这些小小的贾商之家了,就是本将军家,那也是……哎,不说了不说了。”举起酒杯,“来,本将军敬你一杯,只当是同病相怜。”头脑一热,张口就道,“做买卖的事,只当本将军……”‘没提过’三个字未出口,就被一旁的管家给抢了话。   “大公子,老爷吩咐的事还没办妥,您可别喝醉了。”   任重远精神一振,立马醒过神来,改口道,“做买卖的事,本将军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三天后你再答复本将军吧。”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   临走时,相府管家递给文财一张纸条,并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有时间,还请文三公子去这里看看。那里有惊喜等着公子,相信等公子看完之后,会改变主意的。”   文财将纸条收入掌心,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文财有时间的话,一定去瞧瞧。”   待两人走后,他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展开手中的纸条,当看清上面的地址时,眼底泛起森森寒光。   冷哼一声,紧接着出了酒楼,上了马车直接回了在京城的府邸。   待文财一走,以墨也回了王府。   后花园的凉亭中,景阳公主和玉蝶正在讨论嫁妆的事。   景阳公主见到对面游廊上的女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以墨让张月鹿和青龙先回院子,独自去了凉亭,在母亲身边坐下,“娘。”   景阳公主看了张月鹿和青龙一眼,然后吩咐身边的侍婢给女儿倒了杯茶,随意问道,“往日在你身边伺候的朱雀去哪儿了?你身边如今只有花舞一个婢子,那丫头是个新人,不懂规矩,心思又浅,本想送进宫在你身边伺候,可又怕她给你惹事。下次进宫的时候把那个朱雀带上吧,毕竟是长在你身边的人,用得也放心些。”   “朱雀出去办事了,一时还不会回来。”拍了拍母亲的手,让她安心,“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景阳公主在后宫生活了半辈子,只觉那里犹如狼堡鬼窝,只要一想起,就心惊胆颤,就算女儿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可她还是放不下心,“可不能大意,平时多警惕些,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墨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便岔开话题,问起了玉蝶的婚事,“怎么样?嫁妆定好了吗?”。   “哎,嫁妆哪能一时半会儿就定下来,不过也置办得差不多了。”果然,景阳立马转了心思,将打造金银首饰的样图举给女儿看,“你看看这些样式,觉得哪个更好?”   以墨随意的看了两眼,“既然是玉蝶成亲,就让她自己选吧。”   玉蝶也希翼的看着她,面色红润得似抹了胭脂,“我就是不知道哪个更好看,所以才叫以墨妹妹你帮忙选选。”   以墨粗看了两眼,觉得几个样式都差不多,便财大气粗的决定道,“那就全定下。”   “这……太多了吧。”玉蝶蹙眉。   景阳早就看花眼了,如此决定省了好一番功夫,也欣然同意道,“对,既然都喜欢,那就全定下。我雷霆王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她这句话,引得以墨双目精光闪烁,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话一出口,景阳就后悔了,顿时想起几年前女儿回忘川的王府将府上洗劫一空后王爷和两个老管家抱头痛哭的情景,不由打了寒颤。忙开口警告女儿,“你可不能再打你父王的主意了,惹急了搞不好他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呢。”   显然那句‘断绝父女关系’对以墨还是很有威胁力度的,瘪瘪嘴,算了,等任颧禾手里的钱粮到手,她也就不缺那点小钱!   渍!她竟然打起了任颧禾的主意。   可不是,就她现在手里掌握的资料而言,就能预料任颧禾这些年贪污的钱娘到底是何等天文数字。即便是偷拿了一半,另外一半暴露出来,也同样够他掉脑袋。要不是为了他手里隐藏的那些钱粮,她何需这般费力。   她这是不仅要让任颧禾身败名裂身首异处,更还要接收一半他贪污的钱娘。要知道就那一半的钱粮就够她的十万大军吃上好几年了!   以墨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着景阳公主。   “娘,你去忘川的时候,可有见着文喏?”   “没有,德阳说他来京城了。不过倒是见着文家三子了,那孩子也是个不错的人,长得一表人才,前几日他与我一道进的京城,本来想把他介绍给玉蝶的,可惜……”景阳有些惋惜,看来是真觉得文财不错。   以墨若有所思的又问道,“那文家大公子呢?”   景阳以为她是问文金的为人,便随口道,“听说文家老大去北羌国谈生意了,年初就走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哎,那个老大也是个做生意的人才,且为人也厚道,就是忙于奔波,常年不在家,家中的妻儿都颇有怨言……”   她后面说什么,以墨没有细听,面容微沉,深思着。文金年初就去了北羌国,那面馆老板口中的兄长自然不是他,而文喏的兄长除了文金就是文财,可文财刚入京不到五日。那面馆老板口中的兄长又会是谁?   以墨顿觉胸口烦闷,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也不与母亲多说,直接起身回了院子,“青龙,你去查一下文喏的消息。”   “是。”   青龙刚出去不久,破晓就端着药汤进来,身后跟着花舞。以墨见着药汤,如临大敌,脸都皱成了菊花。不是她娇气,实在是这汤药太难喝。   破晓无视她一脸深仇大恨的摸样,先给她诊了脉,然后才将药汤端给她,“今日只喝一半。”   听了,如梦恩大赦,欣喜得无以言表。端着半碗药,豪爽的一口喝完。   渍渍~这妞儿也太容易满足了。一句‘只喝一半’,就让她兴奋得动力十足。   那药汤一进来,张月鹿就捏着鼻子跳远了,知道以墨喝完,他才接近。伸手扇了扇腥臭的气味,憋着气好奇的望了空荡荡的药碗一眼,嗡着声音问道,“破晓大人,这里面放什么了,怎么这么臭,还一股死鱼腥味?”   以墨点头,她也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放什么了,竟让她这种英勇无畏意志坚定的人都生了怯意。   破晓懒懒的睨她一眼,后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收拾药碗,冷声回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以墨只觉恶心感越来越重,忍不住就要往外吐。   “花舞,再跟我去熬一碗药,等她吐完了,你就端过来。”   此话一出,比止吐的话梅青枣都还有效。为了不再喝一碗药,就是吐出来的,她也能咽下去!   狠狠咽了口唾沫,强行将酸气给压下。张月鹿佩服万分,连忙对他家主子竖起大拇指,牛人!   以墨回他个傲娇的眼神,这点算不得什么!   破晓收拾着药碗出去了,花舞也被他叫去帮忙,屋里只剩着以墨和张月鹿两人。   张月鹿忙给主子递上漱口的茶水,满眼心疼,“可怜的主子啊~”然后垂头看着她的肚子,教育道,“小少爷啊,日后可得好好孝敬您娘啊,您娘为了怀您,可遭大罪了。”   想着肚子里的儿子,以墨顿觉那药也不是那么苦了。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道,“可查清魏赵将账簿交给谁了?”   “查到了。他将账簿交到了一个远方表亲的手里。那个远方表弟是邦泰有名的激进分子,对政法改革很有一套,骨子里是个爱国奋进的人。得知任颧禾的事,愤怒不已,自荐着要带着账簿上京告御状,扬言要还年谱百姓一个公道。”张月鹿对此人很是佩服,“他原名叫魏风,一直想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可惜考了好几次都考不上举人,一直都是个秀才。后来他到寺庙上香,有个高僧给他算命,说他名字中的‘风’字与他的八字相冲,须得改名,只有改了名才能改命。于是他回道家中,不顾老父的阻拦,毅然改了族谱,生生在风字头上添了个病子旁,改名叫魏疯。神奇的是,他改名之后,还真就中了举人,高兴得他老父跪在祠堂三天两夜,直呼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不过,可惜的是,中了举人之后就再也没高升过了。”   “魏疯这人也有几分头脑,带着账簿躲过各方眼线的盘查,直接走水路上京,如今怕是已经走到秦安运河了。如果不出意外,七日后便可入京。”   以墨将擦了水渍的绢帕放在桌上,起身入内。   清冷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将账簿的踪迹散播出去。”   张月鹿不解的问道,“主子,账簿的消息一出,任颧禾肯定会派人追杀魏疯抢夺账簿。您既然想要得到账簿,为何不趁机从魏疯手里夺下账簿,反而要制造一个争夺账簿的劲敌。”他怕主子误会他的意思,又费舌的解释一番,“当然,不是说我们怕他任颧禾。毕竟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群起而攻之,我们肯定不会输给他,属下的意思是,何必那么麻烦……”   内室中,低喝声响起,“你懂什么!”   接着以墨又从内室出来,身上换了件素白衣裙,刚才那件衣裳染了药味,隐隐带着股腥臭,闻着有些刺鼻。   她睥睨了张月鹿一眼,冷淡道,“谁说我要夺账簿了?”   “……”张月鹿默声,不夺账簿,那他们要干嘛?   “账簿的事自有人费心,用不着我们插手。我们只需保魏疯平安无事的带着账簿入京就行。”   张月鹿更是不解,“既然要他平安无事的入京,为何还要将他的消息传给任颧禾?”   以墨垂头整理着素华衣襟,漫然哼道,“任颧禾得了账簿的消息,他才会更急于卖粮,越急就越慌,慌乱之下能会露出破绽。”嘴角突然裂开邪赁的笑,眼底目光森然,“我这次要让他不仅背了黑锅,还无处伸冤!”   张月鹿跟了以墨十几年,见她露出这凶戾的表情,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不由咕哝一句,“他也不算是背黑锅吧……如果真要说,只能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另一边的文财刚回府不久,连杯水都没喝,就换了身衣裳急冲冲的出了门。后巷,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后门口,赶马的是个面容平凡的短衫汉子,汉子气息沉稳,步伐轻盈,周身气息似有似无,想来该是练内家功夫的高手。   “邱叔,走吧。”文财沉着脸踏上马车。   “是。”   马车从后巷出来,一路往西,直奔纸条上的地点。   上面的地方是家京城郊外的小医馆,医馆的大门敞开,宽敞的院子里摆放着木架,木架上的簸箕中晒着各种药材。   院中,一青衣男子站在木架前,受伤的右手包裹着纱布垂吊在胸前,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拨弄着簸箕里的药材。男子一袭素雅青衣依旧不掩其风华,俊秀的脸虽然比往日消瘦,可仍然俊美非凡,脸颊上,下颚处有着浅浅的伤痕,有些伤痕上的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细肉。   “文公子,您的伤还没好呢,不要乱走。”一个娇俏的黄衣姑娘从屋里出来,见着男子站在木架旁摆弄药材,立即惊叫道。   男子抬头,浅笑间风华乍现,那双清泉般透亮清澈的眸子放佛从未沾染世俗尘埃,像是映在冰水中的雪莲花,清秀隽美,璀璨夺目!   可文财却清楚的看到他隐藏在眼底情殇,醉过之后才知酒浓,爱过之后才知情重。那殇为他的眉梢染上了沧桑与失落,为那颗无尘的心系上了牵挂与思恋。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欢快洒脱的游走在世间的文喏了!   “黄姑娘,没事的,我的伤已经好了。”文喏笑着举起裹着纱布的手,朝她晃了晃,“你看,已经可以动了。”   黄洁画被他那样子给逗乐了,蹼趾一笑,然后拿着药箱出来,“快过来坐下,师父吩咐我给您换药,要是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您裹着原来的纱布,肯定会骂我的啦。还有啦,您的命可是任将军救回来的,他临走时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您,如果他哪天过来看到您的伤还没好,他肯定也会责怪我的。”   “任将军救了我的命,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他。如果他哪天来了,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文喏放下草药,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女子垂首,温柔的给他拆着纱布。   文喏怔怔的看着她,女子垂首的侧脸有几分以墨的影子,特别是那眉眼,像极了七八分。恍然间,让文喏产生了错觉,像是看到以墨坐在她身边,那眉那眼全是似水的温柔。转瞬间,他清醒过来,不由泛起苦笑,暗骂自己:痴心,以墨怎么会对你温柔!   苦笑之后,心口又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撕咬。清亮的眸子泛起水光,可是他真的好希望、好希望她能对他温柔,好希望好希望在受伤的时候她能在身边陪着他照顾他,然后就好希望好希望他的伤一辈子都不会好……   “啊!都叫您别乱动,您不听,看嘛,伤口又裂开了!”女子惊呼声将他从失落伤痛中拉回来,看了眼受伤的手,浑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伤口裂开了总会合上的。”他若有所指的说着,就像心底的伤口样,裂开了总会有合上的一天。   他漫不经心浑不在意,可隐在门口的文财见了,却如见鬼般脸色瞬间煞白,五指如钢爪死死扣住木门,双眼瞠目欲裂的死盯着那只血淋淋的手——手掌上的肉似被活生生撕扯下,露出森森白骨,伤痕累累的手指触目惊心!   文财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似冰冷的毒蛇攀爬着他的腿,一路蜿蜒而上!   文喏背对着门口而坐,自然看不见门外的文财,可黄衣女子却能视得一清二楚,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文财,转而朝文喏笑道,“文公子,已经换好药了。啊,对了,我将手镯掉在屋里了,可不可以麻烦您去帮我找找?因为我还要晒院子里的草药,脱不开身……”   文喏自然不会拒绝,“好。”起身进了屋。   女子的笑脸在文喏进屋的那一刻,瞬间收敛。她拿出绣帕,一边擦拭着手,一边越过院子走到门口,冷眼看着文财,“想必这位就是文三公子吧?”   文财收回扶在木门上的手,负于身后,淡声开口,“姑娘有何指教?”   “文三公子看清楚了吧?你家五弟不仅伤了手,还废了一身修为。相爷吩咐了,文三公子何时答应他老人家的要求,就何时给文五公子上真正的伤药。”   闻言,文财周身气势徒然一冷,五指猛然紧握。想起那句‘伤口又裂开了’,原来不是五弟好动不小心裂开的伤口,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给他敷伤药,任其伤口溃烂流血不止!   “你们好狠的心!”文财咬牙切齿。   “我们的心再狠也比不过文三公子。”女子明媚的笑容灿烂如花,可心却堪比毒蛇,“文三公子亲眼看着弟弟受伤,知其救助的办法却置之不理。可比我们狠心多了。”   说完,女子便缓缓关上木门,隔绝了文财恼恨的视线。   文财深吸口气,松开紧握的手腕,撩起袖子,轻揉着手腕处的红痕,冷静的问道,“邱叔,可有把握?”   邱叔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摇了摇头,“暗中至少有五个高手隐藏着,我怕贸然出手,不仅不能救出五公子,反而还害了他。”   他的话打破了文财最后的希望,邱叔是文家用重金从江湖上聘请的高手,如果有重大生意来往,都会将他带在身边。邱叔的身手他不知道有多厉害,可他却清楚,邱叔这些年无数次从各路杀手中将他的命给救下,可见其功夫的优劣。   文财的脸阴沉得冷滴出水来,在门口停留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最终还是坐上马车回去了。   ------题外话------   八千啊~感觉好有成就感!~\(≧▽≦)/~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怒发威,动胎气?   章节名: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怒发威,动胎气?   今日难得出现了个好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如音符般灿烂流动,空中没有一丝杂色,瑰丽得熠熠发光。   “天空澄碧,纤尘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低喃声中隐含娇媚,盈波的目光流转,灿烂若华,“这是不是预示着今日是个好兆头……”   冯雅又望了会儿天空,目光隐含期待,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去坤仪殿朝拜皇后娘娘的时间了。今日是太子妃终选,踏入坤仪殿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这一生的命运。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是落入水中成野鸡,成败只在那一瞬。   奢华贵气的淑兰殿此时守卫森严,身穿银色铠甲手握婴红长枪的御林军守卫将后殿围得水泄不通,但凡入殿的宫女太监都得经过严格的搜查。   一位相貌秀丽的粉衣宫女高举着雕龙金盘,盘里放着只龙纹玉碗,玉碗晶莹剔透,触感温润,一只九爪金龙在碗口盘旋飞舞,张牙舞爪的既霸气又威严。玉碗中是乳制汤药,汤药散着清香与药香,让人闻之都感觉精神振奋。   宫女是专门伺候万岁爷起身的贴身宫婢,无人敢拦她。女婢垂着头,高举着汤药,一路越过楼阁,踏上游廊,进入宫殿。   华贵的外殿中,大内第一总管苏牧公公垂首而立,见女婢进来,将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率先出去了。女婢见此,看了眼轻纱遮掩的内殿,也跟着垂头出去了。   殿外,苏牧低声道,“万岁爷还未起身,把汤药拿去温着吧。”   女婢是御前三品内侍女官,身份不比苏公公低多少,听到苏牧说万岁爷还没起来,有些诧异,“陛下从未到这个时辰都还未起身,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苏牧低叹,“或许是累了吧。昨日招了蔡右相大人入宫觐见,两人在御书房内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昨夜很晚才来淑兰殿就寝……”   “来人!”   此时,殿内传出乾闽帝的呼唤声。苏牧和女官对视一眼,随后面色一肃,谨慎的入了殿。   苏牧站在纱帘外躬身敬道,“万岁爷。”   “进来伺候。”   “是。”   苏牧撩开帘子,与女官齐齐入内。殿外等候的更衣侍女也井然有序的紧跟随后。   乾闽帝掀开被子,坐起身。正坐在铜镜前描眉化妆的任淑妃立即放下胭脂水粉,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到乾闽帝身旁坐下,攀住他的肩头,妩媚唤道,“皇上,今日就让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乾闽帝一愣,随后畅然大笑,“爱妃,还是让这些奴才来吧。朕可不想又被你包成粽子。”   任淑妃俏脸一红,娇嗔着,“皇上~你就让臣妾试试嘛~试试嘛~”   不得不说,岁月还是很厚待任淑妃。三十好几的年纪,却依旧美艳无双,岁月沉淀下的风情妩媚不是年轻姑娘能媲美的,眼神盼顾间似能见着豆蔻之年的天真与单纯。难怪乾闽帝对她的恩宠盛久不衰,这样娇俏可心的人儿,哪个男人放得下?!   乾闽帝倒是真宠她,最后挥退满殿伺候的宫婢,展开双臂,一副任她蹂躏的摸样。   任淑妃也懂得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巧笑嫣然的勾起明黄的龙袍,再他身上比划比划,明知故问道,“皇上~是先穿龙袍,还是先束腰带啊?”   “爱妃你看着办吧。”乾闽帝懒懒的站起身,也不急着去处理政事。疲惫之余来个闺房之乐,是排忧舒心的最佳选择。   “那就先穿袍子。”葱白素手划过金龙,那明黄与莹白相衬,更外耀眼。任淑妃一边给他穿着龙袍,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今儿可真是好天气,臣妾今早起床的时候,见两只喜鹊在窗外的树上叫唤,咱们宫里怕是有喜事临门了。”   乾闽帝自个儿动手整理着袖口,笑道,“倒还真有喜事临门。今天不是太子妃终选吗,再过两个时辰,太子妃就定下了。太子定亲,那是天大的喜事。”   “看我,竟然把这门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任淑妃苦笑着摇头,“真是老了,记忆力都不如从前了。”   正值年轻貌美的她说出这句话,只觉可笑。   乾闽帝出言安慰,“爱妃怎么会老。朕看到爱妃,还时常想起爱妃进宫时的样子,那时的你也是这样貌美如花,一点都没变。”   “皇上错了,臣妾比起刚进宫的时候变多了。”任淑妃娇媚的依偎在乾闽帝怀里,低声喃道,“臣妾变得越来越爱皇上了。臣妾还为皇上生了儿子,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姑娘变成了为夫君儿子掏心掏肺的妇人。皇上怎么能说臣妾一点都没变呢~”   乾闽帝也颇为感慨,拍了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的回应,“是变了。”   任淑妃却没看见他的脸色,继续道,“对了,今日太子妃落定,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选谁。虽说是选太子妃,可同时也是选儿媳妇。在民间啊,这婆婆选儿媳妇可是挑剔得很……蔡家姑娘端庄贤惠,冯家小姐温婉静淑,秦老将军家的小姑娘爽直英勇,霓裳公主芳华静好,就连那个平安公主也是人中龙凤。这次皇后姐姐可得挑花眼咯~”   乾闽帝望向窗外,神情深不可测,“那爱妃觉得谁才能更胜任太子妃这个位置?”   任淑妃今日说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着他这句话。   “依臣妾看,最能胜任太子妃的只有蔡家姑娘和冯家小姐。蔡雪慧和冯雅合称清琴双姝,不仅是因为她们才华横溢,更多的是性子温婉和善,且有爱民之心。想必皇上还未听过,蔡小姐和冯小姐经常在城外的难民区施粥赈灾,两人在民间百姓眼里,那就是观音菩萨在世……”昨晚皇上连夜召见蔡庆,她自然也得了消息。蔡雪慧十有八九会落选,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的提出蔡雪慧和冯雅两人,而她重点自然是在提冯雅,“……冯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极好。”   乾闽帝眯起眼低喃,“是啊,冯城易教出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差。”   ……   坤仪殿乃后宫众宫殿之首,威仪雄壮的宫殿,完全没有山清水软的轻浮华丽,红金相间的颜色彰显着母仪天下之人的威严与端庄,雍容大气之下是贤惠与亲和。   燕惋惜,这个独霸后宫二十年荣宠盛久不衰的女人,她不仅有容人的气度,还有运筹帷幄的睿智,更有斩将杀敌的魄力,就连乾闽帝也敬她三分。   坤仪殿中,燕皇后盛装肃容的高坐凤座之中,身后立着殿中的管事霁姑姑等人。殿下两边分别坐着两位宫妃,九位贵嫔以及二十七世妇。   众位嫔妃皆是宫装朝服出席。皇后头戴九尾凤冠,身披凤霞。正一品贵妃淑妃佩戴七尾侧凤簪钗,身穿正紫朝服。三品九嫔戴金步摇,穿海棠红。满殿女子或娇艳或妩媚或清秀,可无一例外的都带生出些贵气,她们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身边得宠的女人。   凤座之上的燕皇后朝霁姑姑颔首,霁姑姑会意,躬身退出殿门,扬声道:“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声一道道的传了下去。   五位预选秀女分别从五道门进殿,“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墨依样画葫芦,跟着其他四人屈膝行礼,虽说没有做到完美无缺的地步,可也挑不出错。   燕惋惜的视线扫过殿下前面四位女子,皆是满意的含笑点头,当目光落在以墨身上时,顿时不着痕迹的蹙起弯弯柳眉。届时也明白了染云所说的‘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含义。她虽然也是低眉顺眼,可当她抬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凛然锐利彰显着她该是个强势不羁的人。难怪年初入宫时,她一直颔首垂眸,本以为是个怯弱羞涩的人,没想到,竟看走了眼!   燕皇后收敛心思,开口道,“免礼,平身!”   “谢娘娘。”   “一个个的上前来,让本宫好生瞧瞧。”温柔的笑言声像是家中慈祥的母亲招呼久不得见的女儿。   秦家小姑娘听了,立即吐出口气,也不再紧张,心里迫切的想要在皇后面前表现一番,便率先上前,拿出哄她家老太君的手段,俏皮可爱的笑着,“皇后娘娘,我叫秦洛,您可能没见过我,我是大将军秦战的曾孙女儿,从小住在边疆。以前就从奶奶口中听说您是个贤惠又善良的好皇后,今儿见到您,才知道您还是个高雅漂亮的美皇后,乍然一见,还以为是天女下凡呢。”   燕惋惜被她逗得笑颜逐开,朝她招招手,“来来,快过来,快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看看这张小嘴是怎么生的,怎么这么甜啊。”   “哎,好嘞。”秦洛率真憨直,不懂得看其他人古怪的脸色,小跑上前,站在燕皇后身边,一张秀丽的小脸笑得更甜,“呀,近看皇后娘娘更漂亮了。”   任淑妃掩嘴讽笑,这个傻丫头只怕一生都与太子妃无缘咯~   蔡雪慧和冯雅等人皆是垂首乖顺而立,既不好奇四下张望,也不娇憨耍小性子,都沉得住气,颇有大将之风。   燕皇后拉着秦洛的手,轻轻拍着,满面暖笑的打量着她的脸,可笑却不及眼底,随后低喃着,“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只是可惜了……”   秦洛不解,毫无顾忌的开口问道,“娘娘,可惜什么?”   燕皇后却笑而不答,转念看着殿下的一众妃嫔,说道,“这孩子合本宫的眼缘,封县主之尊,赐封号‘甜巧’。”   不止满殿的妃嫔怔愣就是秦洛本人也是呆愣在场,直到霁姑姑开口提醒,“甜巧县主,还不快跪身谢恩。”   秦洛稀里糊涂的跪在地上,“谢皇后娘娘大恩。”   “恩,起来吧。”燕皇后亲自扶起她,并吩咐人在她身边添了座,直接让秦洛坐在她身边,以示喜爱。   秦洛缓过神来,高兴极了。在座的妃嫔见了,无一不叹息摇头,心里直呼,这孩子真单纯,可又不得不叹息皇后的好手段。秦老将军这曾孙女性子太过直率,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且秦老将军对其又溺爱得很,曾还在家族中扬言说谁要是敢把他这乖巧的曾孙女嫁出去做妾,他就跟他拼老命,就是皇帝太子的妾都不行。除了太子妃,其他的女人不都是妾嘛~   皇后亲封她为甜巧县主,那她这辈子都只能是甜巧县主,成不了太子妃。皇后这一手也是在变相的拉拢秦家。谁不知道秦老将军手里握着卫芸军的兵权,而老将军即将卸甲归田,且皇上曾放言说让他给卫芸军选个好主帅。谁都眼巴巴的望着老将军手里的那块军令牌呢……   秦洛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出局了,如今太子妃人选也就殿中的四人。霓裳是歌姬出生,燕皇后自然是看不上她。温和却隐含锐利的视线落在以墨、冯雅以及蔡雪慧身上。   冯雅盈盈上前拜道,“小女冯雅见过娘娘,娘娘福寿安康。”   燕皇后打量她两眼,见她样貌非凡,且气质温和,笑着点头,算是应下。   冯雅心头一喜,笑得更加明媚。   这次选妃不看才艺不看女红,只凭皇后的眼缘。说白了,就看皇后的喜好。   其他宫妃看过之后,都退下了。前面是后宫选太子妃,那最后的环节就是婆婆选儿媳妇。偌大的坤仪殿只剩下皇后殿的人以及预选太子妃的四人。   皇后吩咐人给四人看座,从她安排的座次就能看出她的心意。以墨在左手第一位,蔡雪慧在右手第一位,冯雅在蔡雪慧之下,霓裳在以墨之下。如果不是顾忌着以墨和霓裳两人的公主之身,怕是都得排到冯雅的后面去。   承天朝以左为尊,蔡雪慧虽然在右手位,可她离燕皇后最近。   霁姑姑带人上茶,燕皇后别有深意的对蔡雪慧笑道,“雪慧,尝尝,这是你最爱喝的‘霜华’。”还未定太子妃,她就开始为蔡雪慧立威了。   蔡雪慧岂会不明她的意,忙起身谢恩,“谢娘娘。”   燕皇后双手托扶起她,“不用见外,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拍拍她手背,语重心长的道,“煜儿性子急躁,以后你多担待些。本宫就把他交付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听到这话,以墨蓦然紧握住手。只要一想着今后会有别的女人在她睡过的床上与阿煜翻云覆雨,甚至怀上他的孩子,她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疼。如果有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他是不是也会每天半夜起床给她揉脚;是不是也会整日管着她的吃食;是不是也会在闲暇时枕在她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是不是也会费尽心思的给孩子取名字……   不止以墨听到燕皇后的话变了脸色,冯雅也缓缓沉下心,原本坚定的信念渐渐动摇,不由变得慌乱。粱耀祖不是说蔡雪慧肯定成不了太子妃吗,可为什么……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待冯雅打算开口为自己争取的时候,霁姑姑突然急冲冲的进来,她躬身在燕皇后身边耳语着,“娘娘,苏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了。”   端茶的手一顿,燕皇后凝眉,“让他进来。”   “是。”霁姑姑出去不久,苏牧公公就领着传旨的太监一同进殿。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燕皇后颔首点头,“可是带着皇上的圣旨来的?”   “回娘娘的话,正是。”   回完话,苏牧就拿出圣旨,气势一变,威声道,“众位秀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蔡氏雪慧貌婉心贤娴静端庄,赐婚于皇三子宸雪。平安公主呈氏以墨有巾帼风姿且淑逸闲华,赐婚于储君宸煜太子。冯氏雅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赐予储君太子为妾,封雅贤良娣。钦此!”   此诏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蔡雪慧怔愣在场,惊愕之下有不甘之色划过。可那浅薄的不甘在时间流逝中渐渐褪去,最后化为平静。   燕皇后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脸色蓦然一沉,沉声喝问,“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亲自’二字咬得很重。她以为是太子假传圣旨,毕竟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自个人清楚,那小子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   苏牧也不多话,双手将圣旨奉上,“请娘娘过目。”   燕皇后一把夺过圣旨,看到圣旨上盖的玉玺,顿时满脸怒容。五指紧紧握住明黄的宣布,侧目,怒视着在场之人中最为淡定从容的以墨。   以墨无辜的朝她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不关我的事’。   气得燕皇后直跺脚,恨不得将手里的圣旨给摔个稀巴烂。正要开口反对这门亲事,却有人抢先开了口。   “不行!”冯雅脸色惨白的大吼道。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扯住裙摆,她目露疯狂之色,面目狰狞扭曲,这模样看得燕皇后频频蹙眉。   “冯雅,你这是做什么?”眉宇间的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冯雅被她冷锐的目光一扫,顿时冷静下来,心里不停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将呈以墨怀孕之事宣布出来?女子在未出阁前就失去贞节,甚至珠胎暗结,在承天朝是大忌。即便那个夺女子贞节的男人是当朝储君也不行!在民间,但凡失了贞节的女子,一生都不能再为人正妻,只能做妾。可……她一旦说出来,太子有可能会因此记恨上她。   冯雅如今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要呈以墨成了太子妃,那她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更何况,依照圣旨所言,呈以墨为妻,她做妾。妻尊妾卑,那她一辈子都屈居呈以墨之下。不!太子妃位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冯雅上前,屈膝跪在燕皇后身前,弯身行了磕头大礼,“请皇后娘娘恕小女知情不报之罪!”美艳的脸上是除魔卫道的正义。那身铁骨铮铮、那身傲骨凛然,像极了大气凛然的冯城易。   燕皇后见她如此摸样,也沉下了心思,在霁姑姑的搀扶下,坐上凤座,神色莫测的冷然道,“好,本宫恕你知情不报之罪。有何事,你说吧。”   冯雅看也不看在场的众人,神色严谨肃穆的垂首禀道,“平安公主未婚失贞!如今已珠胎暗结!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什么?!”   燕皇后惊得猛然从凤座上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以墨。   以墨则是蓦然冷冽了双眸,阴鸷的眸子突然泛起殷红,阴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冯雅。双眸微眯,如魔鬼出世,身上的杀伐暴戾之气如狂风怒卷,让大殿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蔓延。   冯雅脸色猛变,惊恐的盯着发丝徒然张扬飞舞起来的呈以墨,那身恐怖的铁血煞气震得她心生恐惧。她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下意识生出逃亡的想法,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耳边响起雷霆怒喝,“找死!”   扬手间,被浑厚的真元气充斥得刚硬如铁的宽大绣袍狠狠散在冯雅脸上!   冯雅趴在地上,半边水嫩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充血、最后变得紫红。嘴角处,一滴血红延伸而下。   以墨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深邃的眼眸藏着惊涛骇浪的盛怒,杀机蓦然乍现,抬脚,毫不怜香惜玉的狠踢上冯雅的肚子!   以以墨的劲道,弱女子哪能经得住她这一踢,身子顿时向后滑了好远,直到滑到燕皇后的脚下才停下。   冯雅只觉肚子一阵绞痛,然后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殿中的人都被她突然的暴戾给吓得不轻。蔡雪慧虽然镇定,可脸色苍白如纸,霓裳也是娇怯的缩着身子躲在一旁,宫里的侍婢皆是低垂着头,无一敢抬眸与之对望。   “够了!”燕皇后一声厉喝,看向以墨的目光极为复杂。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用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煜儿的,也就是她的亲孙子。燕皇后这么急着给太子选妃,其目的就是想要让东宫出个嫡皇孙,好以稳固太子的地位。她无力的扶额,如今这嫡亲孙子来得太突然,惊大过喜啊。   说到底,燕皇后还是对以墨有成见,如果是蔡雪慧怀了太子的血脉,她肯定是有喜无惊。燕皇后缓缓闭目,用手掌盖住双眼,既不去看盛怒之中的呈以墨,也不去看脚底昏迷的冯雅。   半响之后,她蓦然睁眼,扬起手,吩咐着满殿宫人,“你们退下!”   她话音刚落,一道懒散低沉的噪音突然响彻整个坤仪殿,“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敢踏出这殿门半步!”   威喝声含煞带戾!   众人惊得抬眸,只见太子爷盛装而来。墨染的青丝被镶嵌玉石的紫金冠高高束起,齐眉处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将俊美深邃的轮廓完全展现在众人眼球中。精致绝美的五官配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凤眸,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凉薄的唇荡漾着邪赁的冷笑,“母后,你如此做可不厚道。”   随着他大步进来,旋风卷起衣袍飞扬,凛厉!张扬!霸气!   同样带着狠戾。   看着这样的他,燕皇后觉得心惊肉跳,“那怎样做才叫厚道?”   李宸煜站在以墨身边,身材挺秀高颀,身上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一双凤眸清澈却又深不见,眉眼微弯,勾起浅笑,浅淡的笑容邪魅凛然得有些诡异。他不说话,只站在以墨身边怔怔的看着燕皇后,扬手做了个手势。   手势落下,厚重的宫门缓缓关上。在隔绝外界一切之后,数十道暗卫倾巢而出!   手起刀落——   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此刻正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里。   直到最后,已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殿内洁净光亮的地板被染上厚厚一层黏稠猩红的血液,红艳艳的血色凝成股缓缓流动,眼见着就要沾湿绣鞋,可蔡雪慧却不敢移脚,任其将素白的千层底被染成恶心的殷红。霓裳也好不到哪儿去,俏脸惨白,跌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人。   杀人灭口!   除了霁姑姑和苏牧两人,其他奴才无一人活命。   燕皇后的脸色很是难看,她不满意呈以墨这个儿媳妇,可圣旨以下,不容她随意改变。她本意是借着那些奴才的嘴,将呈以墨未婚失贞甚至珠胎暗结的事传出去。这件事只要落入前堂耳里,定有无数大臣请旨废了这个败坏道德的太子妃。满朝大臣奏请,即便是皇上也要慎重考虑。孙子她认,儿媳妇她可不认。为侧妃已是她最大的限度。可没想到……燕皇后狠狠瞪着太子,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是我的。”清冷的语声带着无以伦比的霸道。以墨伸手扯住阿煜的衣角,如今她听不得别人说‘我的’二字。   秀眉微蹙,只觉肚子隐隐坠痛,突然响起破晓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切勿动用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转念记起她打冯雅的时候就动用了真气。脸色骤然一白,只觉肚子绞痛得厉害,缓缓蹲下身,“阿煜,我、我肚子好疼……”   姑娘们,有月票的给月票,没月票的出来评论一个啊,反正就是让偶知道你们的存在,不让我就当后妈咯~留不留得住小包子得看你们的表现!~\(≧▽≦)/~欧也\(^o^)/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放狗咬人!   “阿煜,我肚子好疼……”   一句软绵绵的话惊得太子爷瞬间跳起脚来,立马抱住他媳妇往下滑的身子,急得眼睛里都冒火了,一个劲儿的直问,“墨儿,怎么了?怎么了?哪儿痛啊,哪儿痛?”   他一问,以墨觉得肚子更痛了。嘴唇都在颤,双手捂着肚子,“肚子……”   这回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将太子爷给劈傻了,又急又怒,“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呢?怎么办?怎么办……”   燕皇后能告诉他是她自个儿大人动了胎气吗?不能撒!见他儿子这个时候卡壳,心里也跟着着急,恨铁不成钢的直吼道,“傻啊!赶紧宣太医!”那肚子里可是她的亲孙子,如果就这么没了,她肯定会气疯的。   燕皇后的怒喝可算让太子爷镇定下来了,弯腰将媳妇抱起,拼了命的往太医院跑,那速度,就是大内第一高手都望尘莫及。就像天边划过的流星,就那么‘嗖——’的一声,就没影儿了。   太子爷这会儿可比皇后精明多了,指望那些太医老头子颤颤巍巍的来坤仪殿看人,还不如他亲自抱去太医院来得快!   太医院里,连老太医正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连翘是太医院的老人,以前做过太医院院长,因为年纪大了就退下了,现在的太医院院长见着他也要尊称一声连老太医。如今连翘的工作轻松得很,只给皇上皇后以及太子殿下瞧病,就是每月例行的去给皇上把脉都是太医院的大院长出行,你说他的日子过得能不轻松吗?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养养花晒晒药,顺便再逗逗鸟遛遛狗儿,如果天气好就晒晒太阳哼个小曲什么的。   他躺在自制的竹椅上,闭着眼满脸惬意,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在腿上打着节拍。突然——   “连翘!死老头子,在哪儿?快出来!快出来!”   太子爷的怒吼如魔音在耳边响起,吓得他骤然睁大眼,慌乱中,手下落了空,臃肿的身子顿时如冬瓜‘咕噜、咕噜’的滚下地。哎哟~闪着老腰了!   他扶着老腰颤巍巍的爬起来,刚一抬头就见一道旋风从门口刮来,掀起他的衣袍发丝翻飞,赶忙抬手遮住眼,“哪来的一股妖风!?”   “妖个屁!”太子爷急得厉害,声音都在颤,“快、快,赶紧给墨儿看看,她肚子疼,她喊肚子疼……”   太子爷将人放在竹椅上,急忙扯着他就要让他看病。   可怜的连老太医刚闪了老腰,在被他一扯,顿时摔个狗吃屎。牙齿磕在坚硬的石地上,‘咔嚓’两声断了半截!   “哎哟~”他近乎出声。可你也别指望陷入疯魔中的太子爷能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有什么同情心,他现在满心眼儿的都是他家媳妇呢。直接无视连老太医的哀呼,一把拽着他的手,酱是拖条死狗,直接将人拖到他媳妇面前,然后将干枯的手指往他媳妇嫩白的手腕上一按,——诊脉吧!   渍~连老太医泪流满面,也不敢起身,就这么以一个高难度的扭曲的姿态趴在地上,高举着手给小姑娘诊脉。哦不!是小孕妇!   两双眼睛都直溜溜的盯着他,看得他汗流浃背,伸出另一只手抹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这无意思的动作可把太子爷给吓着了,还以为是出大事了,也顾不得身份,蹲在地上,紧张的看着他,“连老,您一定保住我媳妇和我的儿子啊,要是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这回晓得叫‘连老’了,就连您字都用上了。   连老太医吓得手一颤,他可受不起堂堂太子爷的尊称。   太子爷见他脸色分外凝重,顿时悲由心生,沉痛道,“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请您一定要保住墨儿,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   听到这话,连老太医直翻白眼,太子爷,确定这肚子里的是您的孩子吧?!不然当父亲的哪能这般轻易就放弃自个儿的孩子!   以墨也紧张的盯着连老太医猛瞧,不过她可不像太子爷这么低声下气,圆目一瞪,狠戾中渲染出几分狰狞,阴测测的开口,“你最好让我和我孩子都平安无事!”   连翘哪经得住他们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恐吓啊,连忙颤着白发发的山羊胡开口,“没、没事,只是动了点胎气,吃副安胎药就好了。”   哈~太子爷顿时大松了口气。   可是以墨一直对于破晓的话耿耿于怀,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没事!”连老头扶着老腰从地上起来。   以墨拧起眉头,手掌抚上肚子,“可是我还是觉得肚子好疼……”   太子爷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虎目瞠裂,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庸医!她肚子疼得嘴唇都发白了,你还说没事?!”   连老太医可笑不得,只得解释道,“是公主殿下太紧张了,所以才有肚子疼得厉害的臆想。”   “只是臆想?”以墨显然还怀疑他说的话。   别无他法,连老太医只得拿出真本事,“公主请放松,把身体放松。请跟着下官做,闭上眼,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放松心情,就能听见耳边有风吹草动声,蝉鸣鸟叫声……”   半柱香之后,连老太医看着她,笑得和蔼慈祥,“现在肚子是不是不那么痛了?”   以墨别开眼,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红晕,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点点头。现在回想起,好像开始确实不是很痛,是后来因为想起破晓的话,才觉得坠痛难忍。   也是,不过就是打个人,内力都没用到十分之一。哪能这么娇弱的就流产了呀!   呈以墨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住了,可就在此时,另一个未来到人世的孩子却流走了。   在太子一心焦虑以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乾闽帝就命中书省起草了诏书,最后交由门下省颁发诏书昭告天下。   诏曰:封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为太子妃,于两月后大吉之日与太子完婚。   诏曰:蔡氏之女贤良淑德韶华静好,赐婚于皇三子宸雪。于年后大吉之日完婚。   诏曰:冯氏雅女蕙质兰心貌婉心贤,赐予宸煜太子为妾,封雅贤良娣。   当宫中的任淑妃得了消息,顿时怒红了眼,气得摔了最心爱的古风花瓶。风韵犹存的眉眼此时狰狞一片,红唇紧咬,“好!好!好!”咬牙切齿的连道三个好字,“好一个无情无义的皇家。”早上还对她情意绵绵,可转身就将她推入深渊。   他竟然将蔡雪慧许给了老三!哼,果然是偏心那个何贱人!   燕皇后,任淑妃,何贵妃三人中最不甘心的就是任淑妃。虽说呈以墨没有母仪天下的贤良,可她身后却代表着整个雷霆王府。雷霆王虽然无能,可他手里握着十万铁骑!只有她,只有他的儿子,只有她们母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哟!   “碰——”愤恨之下,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水壶。   宫女跪了满地,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任淑妃看着她们怯弱的脸,心里的怒火更胜,“滚!都给本宫滚出去——”她对着最近的一个宫女连打带踹,撒泼的叫骂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我们母子势弱就好欺负是不是?见我们任家有麻烦就落井下石是不是……”   尖锐的咆哮声远远出去。   此时,伺候在冯雅身边的宫女慌张跑进殿,见任淑妃大发脾气,缩着身子不敢靠近。任淑妃一把推开被她打骂的宫婢,睨她一眼,冷声问道,“什么事?”   双树走到任淑妃身边,小声耳语一番。   任淑妃听完,脸色瞬变。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裙,提起裙摆就匆匆往殿外而去。   娇兰殿中一个不起眼的简陋柴房外。任淑妃蹙眉看着这肮脏的柴房,“怎么在这个地方?”   双树大跨几步,走到前面为她开门,“回娘娘,前殿厢房人多嘴杂,奴婢怕事情暴露,就将她安置到这偏远的柴房了。”   任淑妃用绣袍掩住鼻子,有些抵触的踏入柴房。   阴暗的柴房内,冯雅浑身是血的躺在稻草铺成的简易床板上。她身上的亵裤已经被双树脱了,两条腿就这么暴露在空中,大腿深处有成股的鲜血流出,雪白细嫩的肌肤与刺目的红艳形成强烈的对比,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痛,痛,来人~快来救救我,好痛……”羸弱的呻吟在阴暗的柴房响起,冯雅如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边脸色苍白如鬼,一边脸颊红得发紫,凌乱的发丝遮住眼睛,看着着实有些吓人,“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肚子好痛,肚子好痛……”呻吟声越来越弱。   双叔有些担心,“娘娘,您看是否要叫太医?她如今是太子的良娣如果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任淑妃凝眉沉思,冯雅是她们任家的一颗棋子,虽然没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可到底也是太子的良娣,日后自有用得上的地方。   “恩,去把田阵夷带来,别让人瞧见了。”   “是。”   双树脚程快,一炷香的时间就把太医田阵夷给带来了。   田阵夷是任淑妃的心腹,被带到柴屋也不好奇,见任淑妃站在房内,忙跪身行礼,“臣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赶紧去给她瞧瞧。”任淑妃嫌恶的指了指躺在稻草上的冯雅。   田阵夷抬头,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当看到女子雪白的大腿根暴露在外时,目光怔了怔。   任淑妃见他这摸样,不咸不淡的提醒着,“她可是太子的良娣。”   田阵夷心头一颤,忙垂下眼不敢再看,低着头走过去,静心为女子把脉。随后向任淑妃禀道,“娘娘,女子腹中的胎儿已死。她怀孕快两个月,且怀的是双生子,两个死胎在肚子里流不出来,需得尽快找经验丰富的产婆为其引流,不然有性命之忧。”   “好了,你回去吧。”任淑妃打发走了田阵夷有吩咐双树去找产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等双树找来产婆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那时冯雅已经痛得昏迷过去了。   产婆果然经验老道,用手摸了摸冯雅的肚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产婆知道屋里一身华服的宫装女子才是主子,向淑妃开口请示道,“大贵人,这女子如今昏迷了,可要引流需得她自身使力配合才行。再有,引流之痛不亚于生产,我怕这女子熬不住,是不是要给她熬些药汤止疼或是烧个热水洗洗身子缓解一下……”   任淑妃跺了跺绣花鞋上沾的灰尘,心里对这地方厌恶得很,只想赶紧离开,便不耐烦的开口,“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给她弄。”   产婆也是个精明人,顿时就明白了床上躺着的那位是个不受宠的主儿。产婆这些年暗中为不少人做过事,一个心早已铁石心肠,别指望她多有爱心,见主子不在乎她也无所顾忌了。   伸手在冯雅的肚子上狠狠按下,昏迷中的冯雅被活活给痛醒了,“啊啊——”   冯雅醒来就觉姿势异常怪异,她睁眼看去,见一妇人撑着她的双腿,且她下身为着寸缕,屈辱大过痛感,想要合上腿却是无能为力,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妇人拿出根铁棒,铁棒端头有个圆形的小圈,见她一声不响的将物件放在她两腿间,顿时惊恐的瞪大眼,嘶哑着出声,“你、你做什么……”   那妇人好言道,“贵人放心,这活儿老妇做了十几年,手法干净利落着。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死胎给引出来,痛不了多久……”   任淑妃不忍看,掩着鼻子出去了,双树忙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都隔绝起来。   顷刻间,柴房内有凄厉的惨叫传出,双树吓得脸色刷白。她虽然还是个不知人事的清白女子,可也知道这引流是怎么回事,将冰凉的器具插入体内,然后将死胎给绞出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房门终于开启,双树浅浅松了口气。婆子躬身对任淑妃禀告道,“大贵人,已经妥当了。”   任淑妃点了点头,给了她一袋银子,“知道规矩吧?”   婆子双手接过银袋子,笑得极尽谄媚,“大贵人放心,老婆子我向来都是守口如瓶。”   “知道就好。下去吧!”   送走了老婆子,任淑妃对双树吩咐道,“给她收拾一下,直接抬进东宫。”   冯雅是去做妾,为妾的人不行礼也不挂红,只穿一身暗红从后门抬入便礼成了。   宫里闹腾得鸡飞狗跳,宫外也不安宁。万众瞩目的太子妃大选落下帷幕,得知被选中之人,文武百官都被打得措手不及,错愕之下纷纷吩咐家丁备好大礼急冲冲的去雷霆王府贺喜,生怕去晚了一步就落人之后似的。门庭冷清的雷霆王府一时间热闹非凡,前来贺喜的官员是外三层里三层的将王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出去遛狼犬的呈袭回来看见自家门前围这么多人,惊得心里都生了疑,忙问身边的元朗,“这还是我家吧?我不会是走错了吧?”   元朗也不确定的四下望望,当透过层层人群看到门口那尊熟悉的铜狮子时,坚定不移的点头,“没走错。”   “那他们这是干什么?”指着门口一圈又一圈的官员。   人群中有人眼尖,发现了站在后面的呈袭,顿时大声喊道,“啊,王爷在那儿!雷霆王爷在后面。”   然后百官回头,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纷纷道喜恭贺,“王爷大喜大喜啊……”   “王爷,贺喜,贺喜啊。”   “王爷,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说话间献上贺礼,呈袭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看着怀里一沓沓的厚礼,笑得都合不拢嘴,一边数着厚礼,一边打着哈哈问,“各位大人来给本王送礼贺喜,本王都还不知道你们道的是什么喜?有哪位好心的大人能给本王说说吗?”。   有位文官嘴快,抢在众人之前,“王爷,大喜呀,您家平安公主封为太子妃,两月后就与太子殿下完婚,到时您就是皇上的亲家,与皇上亲上加亲呀。”   文官的话刚说完,呈袭的脸色就变了,刚还天朗气清立马变得乌云阴霾,吓得那个文官顿时住了口。有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武官还插嘴道,“可不是,王爷与皇上成为亲家……”话还说完,就听呈袭低喝一声,“大黄,给本王咬!”   “汪汪,汪!”听话的狼犬立即扑上,那凶悍的摸样吓得官员们四处逃窜,一时间鸡飞狗跳。   有个文官脸色惨白的吼道,“王爷,您这是为何?我们可是来给您贺喜的,您、您赶紧把贵狗牵住啊,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朝廷的中流砥柱,万一咬伤了就不好办了……”   呈袭一听到‘贺喜’二字,眼中的凶狠更胜,干脆连另外两条狼犬的链子也松了,“给本王狠狠的咬!狠狠的咬!本王看谁还敢来给本王贺喜!”   雷霆王行事向来不走正常路线,放狗将上门道贺的官员给咬了,这事传出去,众人只嘘唏不已,并不觉得惊世骇俗。这消息一出,顿时止住了后面想要去雷霆王府道喜的官员们的脚步。   “哈哈哈,这个呈袭,还真是……”得到消息的燕太师都笑出了眼泪,“还真是活得潇洒,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打,活得他这般无拘无束且又张扬洒脱的人千百年都难出一个!”   郁青峰也心生感叹,“是啊,要问这天下活得最自在的人,非雷霆王爷莫属。就连咱们承天王朝最尊贵的人都有他的顾虑和考量。”   “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抽打太子,在大理寺公堂当着大臣的面殴打左相,如今又放狗追咬上门道喜的文武官员。哈哈哈,真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接下来的动作?”郁青峰不解,“太师,您的意思是?”   “他放狗追咬上门道喜的官员就证明他对这门婚事的不赞同,你说以他那刚烈的性子,不赞同的事岂能让它顺顺利利的完成?”   “太师的意思是雷霆王爷要毁了太子与平安公主的这桩婚事?”郁青峰震惊不已,“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雷霆王爷他敢……”抗旨不尊!?   “谁知道呢……”燕太师轻笑,那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谁摸得清楚。   郁青峰想起了来意,开口道,“太师,您看皇上这次是何心思?难道皇上他是真的要放弃七皇子和任左相一脉?”   燕太师又是一声轻笑,“怕是未必啊,咱们今上的心思深不可测,谁都不敢轻言断决。”   “可皇上这道诏书,明显是在为三皇子铺路。”   “可谁又知道,他没有为七皇子铺路?”燕太师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郁青峰顿时想起秦老爷子,“太师您的意思是……”   燕太师轻笑不语,“咱们今上啊,心思深着呢。”   “咱们今上的啊,心思深着呢。”同样一句话在右相府中响起,蔡庆满脸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抵着额角,眼底是一片复杂之色。   相府的幕僚出言,“相爷,如今皇上将小姐许给了三皇子,我们可是要……”   蔡庆摆了摆手,轻叹道,“皇上如此用意,是怕本相成为另一个任颧禾。”   幕僚深思片刻,顿时明白了,今上最中意的人选还是太子,太子不仅是嫡出还是长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蔡家小姐成了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那么蔡家俨然就成了另一个任家。   蔡雪慧站在纱帘后,手里端着热茶,听到如此对话,又默不作声的出了书房。没能成为太子妃,她心中有失落有不甘,在三年前及笄时就有许多人对她说,‘您将来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您不可以那样笑,因为您将来会成为太子妃,太子只会喜欢贤良的女子’,‘不得学会如何伺候男人,因为将来您会伺候最尊贵的太子’,从此以后她的一切便是按照太子妃的规矩来。如果要问她自己想不想要成为太子妃,她也不知道,她也分不清是别人想要她成为太子妃还是她自己想要做太子妃。   在坤仪殿那日之前,或许她会说,是她自己想要成为太子妃,为了那神仙般隽美的男子,而成为太子妃。可在那日之后,她犹豫了。但凡有平安公主的地方,太子的视线都不会停留在其他女人身上。如果强行嫁给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注意自己的男人,那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悲伤的。她有爱人的决心,却没有痛苦一辈子的勇气。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清风拂过,青丝飞扬,一滴泪水从飞扬起的发梢落下,晶莹的泪珠中承载了她多年的梦,一个别人为她编制的梦,梦醒了,她便再也与梦无关了。蔡雪慧伸手,轻抹着湿漉漉的脸庞,以后她就是三皇子妃了。转过身时,她依旧是那个端庄、雍容、大气且贤惠的蔡家小姐。   云泽王府。   精致的雅亭中,云泽王仰躺在睡塌上,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他一定是在书房里练字,几十年来都风云无阻。可今日……抱琴背对着王爷站在亭子外,擦了擦眼泪,收起悲痛的神情,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进了亭子,屈膝行礼,“王爷,该用膳了。”   云泽王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之色,低哑的噪音也带着股沉重,“霓裳,她、她吃了吗?”。   提到霓裳,抱琴的眼眶就忍不住的红了,咬着唇摇头道,“还没。”   云泽王轻叹,从睡塌上起身,举步往西厢房而去。抱琴一顿,连忙跟上。   走到门口,急切的脚步却是停了。他转过身朝抱琴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抱琴带哭腔,在云泽王转身踏入厢房之际,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最后捂住嘴跑开了。   精致华丽的闺房中一道湘绣美人屏风将房间隔成两间,两边纱帘半垂,红艳的流苏挂着银白的铃铛垂在纱帘中。桌上放着小香炉,香炉上迷香萦绕。云泽王转过屏风,屋内,霓裳穿着七彩舞衣,怔怔的坐在铜镜前。   女子坐在软凳上,一袭舞衣垂地,外披着软烟罗白纱,腰间系着白带,将姣好的身段体现得淋漓尽致。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蝴蝶,长长的裙摆遮住一双红得娇艳的绣鞋。一头乌黑的发青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无拘无束。一阵轻风从窗户吹进,扬起飞舞的发丝遮住双眼挡住视线她都未有动静。那双原本最妩媚动人的眸子此时灰蒙蒙的毫无光亮,她怔怔的呆望着铜镜,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人,毫无生气。   霓裳傻了!被太子的残暴不仁给吓傻了!   霓裳虽是歌姬出生,却一直养在云泽王身边,除了心窍玲珑之外,一直都很单纯。如果是杀一两个人,她还不至于这样。   果然,太子爷那段数级别的妖孽,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见她如今这样,云泽王眼底划过悔痛,在原地站了半响之后,他先是去关上窗户,然后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她梳理着发丝,“本王后悔了。本王不该送你进宫的,即便本王知道他们嫌弃你的身份不会选你为太子妃……你可知道,不是因为本王不接受你才将你送进宫,而是因为本王知道你当不上太子妃,才会毫无顾忌的下了这个决定……没想到却伤了你的心。”   修长的手指轻拢着发丝,精巧的为她挽了个别致的飞云髻,捻起紫晶水木簪,抬手插入发间。   三千青丝半挽半垂,双束从耳后绕过,轻柔的贴在纤美的脖颈上,绝美的脸上略施粉黛,远远看着,如仙女落入凡尘,那般美好。不过可惜……这般美好的仙女只是个没有生机的活死人!   造孽啊!   不管是李宸煜,还是呈以墨,此生杀孽造得太多,总有还的时候。   可呈以墨向来不信封‘宿命轮回’这套,得知冯雅怀了身孕,且还因为她的一脚害得她失了孩子,只冷笑了两声,不予回话。她如今过得可惬意了,躺在睡塌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零嘴儿,如果无聊了,只要一招手,就有人费尽心思的为她排忧解难,你说这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当然舒坦!可有些人就是不识趣儿,偏要给她心里添堵!   “那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不仅与男子苟合,且还怀了孽种。皇上还赐给咱们太子做妾,奴婢真替太子感到委屈。”艳好一边剥着杏仁,一边替太子抱屈。   以墨听完,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道,“是吗?冯雅给太子做妾你替他感到委屈,哪谁来给他做妾你感到不委屈。蔡雪慧?郁香容?柯倩?还是秦洛?”   听到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艳好立马闭上嘴,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眼挂上讨好的笑容,将剥好的杏仁递到老佛爷面前,“公主,剥好了。您请慢用。”   以墨睨她一眼,最后冷哼一声,接过装杏仁的小盘子,然后开始吧唧吧唧的吃起来。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零嘴,这是在给儿子补营养!   艳好悻悻的摸摸鼻尖,心道:公主如今的醋劲是越来越大了,以后说话可得斟酌之后再斟酌——因为孕妇脾气大!   为了避其锋芒,艳好决定先出去会儿,可刚起身就见太子爷垂着脑袋灰溜溜的进来了。   艳好忙扬起灿烂的笑容,“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言外之意就是,您回来就好了,这位国宝级的孕妇奴婢就交给您了。哧~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可惜太子爷没理她,垂头丧气的掠过她来到以墨身边,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将脑袋放在她媳妇的大腿上。   以墨问他,“怎么了?”   太子爷闷闷的答,“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咱爹放狗将上门贺喜的官员给咬了。”   “然后呢?”以墨又吃颗杏仁,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太子爷苦着脸,“宝啊~你说我上门提亲的时候,咱爹会不会放狗咬我啊?”   “……”以墨和艳好具是瀑汗淋淋!   这可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第二百章 怀孕被发现   承天朝结婚的规矩,在定亲下聘后道结婚前男女双方是不允许私下见面的,这样不吉利。   太子爷虽然舍不得将他媳妇送走,可为了‘吉利’二字,忍了。在圣旨下来的第三天,以墨就回了雷霆王府。   王府中,呈袭坐在以墨对面气得吹胡子瞪眼,以墨懒懒的躺在竹椅上,一手举着苹果咬得嘎吱嘎吱作响,一手翻着本青皮小书,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见呈袭放在眼里。   呈袭气得跺脚,最后站起身,不停的在她面前来回走,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办?皇帝老儿都下圣旨了,如果你不嫁,那就是抗旨不尊,是要被……咔嚓!”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如吊死鬼似的吐出舌头,“是要被杀头的!”   以墨看也不看他,将书翻过一页,又咬了口苹果,当看到苹果齿印上带着丝丝血红时,微微蹙眉,牙龈出血?!难道是怀孕后的异常症状?恩~待会儿让破晓熬副药吃吃。   她的悠闲与呈袭焦虑形成鲜明的对比,“哎呀,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收拾东西开始逃吧?我们逃回忘川避两年,正好,将你那十万铁骑也带走,有十万铁骑在手,我看他们谁敢动咱们爷俩儿。然后等风头过了,事情淡了,咱们再商量你跟文家的婚事……”   他是在异想天开!   以墨放下苹果,专心捧着书看。   呈袭双手叉腰,依旧不停的来回走动,“不行不行。咱们这样跟造反都什么两样儿,你爷爷那老古板要是知道我带兵造反,肯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一手一个,将我和你抓进去与他共眠。”   干我何事?!   以墨又翻过一页。   “哎呀,你这不孝子啊,都叫你不要表现得这么好了,你还不听,看吧,如今出大事了。”呈袭着急死咯,“宫里那些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狗屁yan光啊,你这样儿的也看得上?哎哟喂,真是气死我了……”   他哀嚎了半天,也不见女儿有何反应,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涨红着脸怒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以墨心境淡淡,脸色淡淡,就连口气也是淡淡的,不温不火,“有~”   哎哟,她这摸样气得呈袭都脑充血了!直捂住被堵得闷痛的胸口连连后退,直到后退到太师椅上坐下,他才像终于找着了倚靠。转念扶着把手嚎啕大哭,“哎哟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啊~当初要是知道她是这样,还不如一把掐死她算了。整天儿的就知道来气我……”   以墨垂下眸,小声咕哝道,“嫁给阿煜有什么不好。”   呈袭听到她这话,气得恨不得用手里的书打她。可刚举起就看到青皮书面的书目《育儿大全》,那脸色顿时变得可精彩了,先是一阵白,又是一阵青,接着是一阵红,最后直接成了调色盘,其中滋味比四川的麻辣火锅底料都还精彩。   绿豆小眼瞪大得如铜铃,死死盯着她的肚子,嘴唇颤抖了好几次都没出声,最后来了句不可思议的怒吼,“你肚子里是不是怀上孽种了!?!”   孽种?   以墨对于这个称呼很不喜欢。凝着眉正要开口,却被他抢来先。   呈袭是真的崩溃了,额上冒着淋漓冷汗,嘴里一个劲儿的低喃,“肯定是了,肯定是了。难怪你这几天回来连口味都变了,以前你最喜欢吃肉,可现在你一看到肉就一副想吐的样子。难怪元朗总说在你身上能闻着股药味。难怪你娘说你最近胖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将呈袭给劈晕乎了,他双目无神的扶着椅子把手站起,可注意力不集中,差点栽了个跟头,以墨忙起身去扶她。他见了,连连叫唤,“你别动!你别动!你别靠近我,你让我冷静会儿,冷静会儿……”然后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让我冷静会儿,冷静会儿,冷静会儿……”   这个消息对呈袭来说,打击太大。在他意识里,他闺女还是那个小时候穿着小肚兜骑在他肩头哈哈大笑,却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孩儿。还是那个一笑就露出两颗小门牙的小屁孩儿。还是那个去拿桌上酥饼都要踮脚的小不点儿。还是那个学写个字都要踏在小凳子上才能与书案齐高的小丫头片子!可转眼间,他闺女就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不仅偷偷吃干抹净还让她怀了孽种,再过几个月甚至都要生出个同样穿着肚兜儿只会傻笑不会说话的小不点儿。你说这打击对他来说,能不大?!   他原本打算好了的,不管是粱耀祖还是文喏,直接入赘到他们呈家,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崽儿,嫁出去他哪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招婿入赘。虽说入赘对男人来说是件抬不起头的事,可等他百年之后就将王位传给他作为补偿。这至少能给他挽回点面子不是……你看,他考虑得多好,可惜,时不待他啊!怎么就让李宸煜那混小子转了空子呢!   呈袭愤恨得猛拍大腿,恨不得将他给大卸八块!   呈袭刚缓过神来,就见元朗匆匆来报,“王爷王爷,文家来人了,文家来人了。”   “来人就来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经过他女儿那件事之后,呈袭觉得自个儿变得淡定多了。如果这会儿突然有人跑来跟他说‘皇上死了,太子疯了,李家王朝完蛋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这回换元朗整不明白了,要是以前,他家王爷要是听到未来亲家来人,还不得鸡飞狗跳。可如今见他这病怏怏的无精打采样儿是咋回事?莫不是生病了?   呈袭朝前院的主殿走去,“文家谁来了啊?”   “文三子,文财!”   当呈袭到主殿的时候,景阳已经坐在里面招呼了。   文财笑着跟景阳说着话,眼角目光瞥见踏进门的呈袭,忙收敛笑容,起身行礼,“草民拜见雷霆王爷。”   “免礼,免礼!”呈袭虚抬着手,“快请坐,请坐。”   文财依言坐下,脸带三分笑意,既温润又儒雅,再配上修长秀气的身形,还真是个玉人。   “王爷,王妃,草民不请自来,真是打搅您们了,还请您们莫要见怪才好。”   “哪里哪里。”景阳笑得随和又亲切,“文公子无需如此见外,本宫与你们母亲是闺中要好的姐妹。你也别叫什么王爷王妃的,就叫伯父伯母吧。如果不是……”语气微顿,笑中带着些惋惜和苦涩,“我们两家本该成为亲家,如今……”   文财接话道,“文三就是为此事而来。今上已经下圣旨昭告了天下,母亲也知道了此事。母亲的意思是,在众人还不知道两家已经定亲的事之前,希望把这门亲事取消了,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知伯父伯母您们意下如何?”   景阳叹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呈袭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就这么算了,算了。”要是被文家人知道他女儿如今已身怀有孕,那后果……他是想都不敢想。背人私通,珠胎暗结不说,且还个有婚约在身的人。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还不得背人唾弃至死!?   呈袭猛然打了个寒颤,这个秘密到死都不能说。   景阳觉得是自家背信在先,有些无颜面见文家的人,愧疚道,“文财啊,你在京城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只管上府来找你伯父,你别跟我们客气啊。”   “伯……恩,伯母放心,文三会的。”文财犹豫瞬间,本想将文喏被囚禁在任颧禾手里的事托出,然后想借雷霆王府之力将文喏救出,可转念想到,任颧禾权倾朝野势力已在京城根深蒂固,而雷霆王府是才入京的勋贵,在任颧禾手上定是讨不到好,到时如果没能救出文喏反而还搭进了雷霆王府,那他也无颜面见母亲。更何况……如今亲事已退,文家跟雷霆王爷再无瓜葛,他又怎好开口。   “那,伯父伯母,文三下次再来拜访,就先告辞了。”   文财从雷霆王府出来,就直接去了任家约好的地方。   郊外的山庄门前,排排绿柳垂吊,马车在门口停下的同时紧闭的山庄大门就缓缓开启。一个管家摸样的男人从山庄内迎出来,见着从马车内下来的文财,恭声迎道,“文公子,我家老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文财沉着脸拍了拍微皱的衣摆,“麻烦带路。”   大门内几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管家带着文财下了石阶,踏上碎石子铺成的甬路,“文公子这边请。”   管家带人来到书房前,扣了扣门,“老爷,文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   管家推开门,伸手引着文财进房,“公子,请。”   文财颔首点头,进了房间。屋里,任颧禾坐在太师椅中,身旁站着一身青衣的粱耀祖。   如果在不知道文喏的事之间,文财或许还会笑着给任颧禾见礼,可在文喏的事之后,文财连个笑脸都不想给,直接冷脸道,“左相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任颧禾面色不改,面上的笑容不减分毫,“文公子真爽快,本相就喜欢跟爽快的人谈生意。因为爽快的人一般都守信,希望文公子是个守信的人。”   “我也希望左相大人也是个守信诺言的人。”文财冷哼。   “当然。”任颧禾笑得分外灿烂,“本相说了,只要文公子答应与本相合作,本相就放了令弟。文公子放心,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令弟很快就能平安回家。”   文财看了眼梁耀祖递上来的协议,然后在落款的地方签上大名,随后盖上了文家的私印。之后随手就将纸张扔在了粱耀祖的脸上。   临走前,扔下一句话,“草民再次提醒左相大人,可得说话算话。不然文家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就此罢休的。”随后愤愤的出了房门。   粱耀祖见他嚣张的背影,不由起了怨恨,再怎么有钱也只是贾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怎能与官比。以前他梁家风光的时候,这种低贱的人只能跪在他面前仰望,现如今……   他摸了摸被纸角划得生疼的脸,低声谏言道,“大人,看他态度如此嚣张,小人怕万一将文喏放了之后,他缄口否决……”   在文财出门的瞬间,任颧禾就沉下了脸,冷哼一声,“量他文家也没那胆子敢诓骗本相。”   粱耀祖本欲再说,管家突然进来了,“相爷,派去的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任颧禾撑起身,支着假腿杵着拐杖进了书房的内室。他刚在书案后的虎皮椅上坐下,就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布衣男子,男子身量矮小,面容平凡,是过目即望的类型。   男子跪地请礼,“相爷。”   任颧禾端起桌上放的茶盅,不看下面跪的人,“怎么样,他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回相爷,文财前几日一直待在府中,闭门谢客。直到今日,他在来见相爷之前,去了趟雷霆王府。”   “砰!”任颧禾将手中的茶盅给摔在了红木书案上,盖子直接摔得粉碎。脸色阴沉得吓人,“你说他去哪儿了?”   “是去雷霆王府。不过相爷不必担心,他去雷霆王府不是为了我们的事,好像是去为文家五公子退亲事。”   “退亲事?”怒容顿时收敛,好奇的挑眉,“与谁的?”   “与平安公主的。”   粱耀祖的脸色瞬间转阴,突然想起曾经的好友王敬说的流言,不由沉了眼,低喃出声,“竟然是她……”   “是谁?”任颧禾离他最近,清楚的将他的低喃声收进耳里。   粱耀祖不敢隐瞒,如实道,“听王敬言,他与荣世子在云闲茶坊喝茶时曾见太子殿下与文家五少爷为一女子争风吃醋过。想来这个女子便是平安公主了。”   “是吗?”。任颧禾沉凝着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不难听出他的语气特别沉重,“消息可准确。”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还听说当时郁少傅之女郁香容也在场。且荣世子的嫡亲姐姐是北郡王府家的媳妇,而文家五公子又是北郡王的嫡亲外孙子,想来荣世子是不会错认文家五公子,如果说文家五公主与平安公主有婚约在身,那么这个女人必是平安公主无疑了。”   “哈?呵呵,这可真是巧了。”任颧禾面色阴郁的摸着那条假腿,“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个文喏可是有大用啊……呵呵,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粱耀祖蹙眉,“相爷,您的意思是?”   “呵呵,这文喏要是用好了,可就是一把利器!一把对付太子和呈以墨的利器!”任颧禾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多谈,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任伍,账簿踪迹查得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任五恭敬回道,“已经查到了,魏赵将账簿交给了他远方表亲魏疯,魏疯带着账簿从水路秘密进京,属下已经派人去拦截了。”   “找到账簿直接把人给杀了。”任颧禾微眯起眼,眼底迸射出冷冽的杀气,“蒋春华和王泽铭竟然背着本相搞出账簿的事!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本相定不会让两人活着走出年谱。”   “是,属下明白。”   ……   五日后。   今天是玉蝶的成亲之日,雷霆王府上上下下都挂上了喜庆的红彩,就连下人的衣服都换上了喜庆的颜色。闺房里,玉蝶身穿红嫁衣,头顶红盖头,脚穿红色的绣花鞋。微风拂过,轻轻扬起红盖头,露出下面美艳俏丽的颜色,螓首蛾眉,星眸流盼,薄粉敷面,真真是美艳绝俗。   以墨进来,见她满面红霞,再见一身红嫁衣,看着心里也喜庆。手里拿了两个苹果,将一个又大又红的塞进她手里,照着她娘的吩咐,说了句吉利的话,“平平安安。”   然后坐在一旁,拿起另外一个苹果嘎吱嘎吱的啃起来,没办法,她是孕妇,一张嘴吃两个人消化,饿得快。   花舞笑容满面的进来,“玉蝶小姐,吉时快到了,您得去前堂给王爷和王妃拜别。”这小妮子今儿也换上身喜庆的衣裳,亮丽的玫红将两边小脸蛋衬得粉娇玉嫩的,看着十分讨喜。   “恩。”玉蝶从软凳上起身,正要踏出门,却被花舞拦住,“呀,竟然望了这么大的事。新嫁娘结婚的那天是不能接地气的,都是兄弟背着出门。可王府又没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花舞急了,临到这时候才想起这么大个事,如果找不来个兄弟背新娘出门,那今天这婚就结不成了。   “这好办!我来。”以墨将苹果一扔,回房换了身衣服,等再出来的时候,赫然便是俊美隽秀的少年儿郎,那帅气的摸样看得花舞脸色刷的一下红了,她忙着娇羞,自然就忘了阻拦。如今她家主子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孕妇!   以墨一袭黛青色锦袍加身,腰间束着精致的碧玉腰带,胸膛处,炫黑的展翅雄鹰威武慑人,缕缕金线勾勒着轮廓,清贵,凛然,霸气,一如他的主子,霸气俊美,浑然天成!   玉蝶神情有些恍惚,好似回到多年以前,在那简陋的茶棚中初次见到她一眼,她也是这身装扮。墨染的青丝高高束起,衬得那张雌雄难辨的绝色容颜犹如雾中花水中月,美得那么不真实,好似九天月畔的流云,清贵非凡。   玉蝶趴在她的肩头,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想起那时的怦然心动,想起那时暗生的情愫,想起得知她是女儿身的黯然失落,嘴角泛起淡淡笑意,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般好笑。可那淡淡的情愫确实存在心间,虽然被后来的亲情所掩盖,不过谁也不能抹灭它存在的痕迹……它将成为她一辈子的秘密!   当以墨背着玉蝶从后院走到主殿大堂时,一路上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就连坐在高堂之上的呈袭和景阳都直直的愣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样儿看起来特傻。   以墨将人放在二老面前,直到玉蝶跪下了,两人才回过神来。可当回过神来的瞬间,呈袭立马就惊得跳起来了。紧张的指着以墨,“你你你你……肚!”突然响起这里人多嘴杂,顿时止声!   可眼神还是不停的往以墨身上瞄,传达的意思很是明显:肚子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以墨耸耸肩,回他一个平安无事的眼神。   呈袭顿松口气,可转念又恼怒起来,如果现在不是玉蝶成亲,他肯定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揪着以墨的耳朵训示:都是个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啊?怀了身孕能干这么体力活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以墨见他一副不止不休的架势,有些无奈的开口,“父王,玉蝶在给您敬茶呢。”   呈袭被她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正事来,忙接过玉蝶递上来的茶,含糊的点头,“恩,好好好,乖女儿。”   玉蝶红着眼眶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给景阳敬茶,“娘亲,请喝茶。喝了女儿这杯茶,女儿就再也不是王府的人了。”   景阳也红了眼,到底是在府上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如今嫁出去,自是不舍,接过她手中的茶,语重心长的训示道,“出了这道门你便是玉家的媳妇了,再也不是呈家的闺女了。做人媳妇要懂得伺候夫婿,照顾公婆。不可惹事生非,不可说长道短,一切都要以婆家为主。望你谨记!”   玉蝶泪别,磕头应道,“女儿记下了。”   新嫁娘与父母拜别,母亲训话,然后就是上花轿,被抬往婆家。   十里之外的玉家村此刻是热闹非凡。   玉家村向来贫穷,千百年来村里就只出了个秀才光宗耀祖。原本盼着玉七叔家那聪明的大郎玉文沉能在考上个秀才,或是更高的举人,可没想到那小子不认真学文,偏跑去跟夫子学那没用的棋艺。村里的叔公们失望之极,不过后来见他在京城的梨园教育贵人女子,这才对他稍微改观一点,可还是瞧不上。   他们这些村里人,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琴棋之类,只晓得读书最有用,只有读书才能考取功名,只有读书才能做上大官。棋艺不过是富人家闲来无事的玩意儿,学它能有什么出息。   原本以为玉大郎一辈子就如此了,可谁料到,他竟然娶上了王爷的女儿!   那可是王爷的女儿啊!   村里的人高兴极了。   纷纷涌到玉大郎家观礼,也有不少人来套近乎,“大郎她娘啊,大郎娶的媳妇真的是王爷的女儿吧。”   玉氏的脸都笑开了花,洋洋得意道:“是勒,真的是王爷的女儿。我跟村长去下聘的时候,进王府看过呢。”   “呀,大郎的娘,你竟然还经过王府啊?快给我们说说,那王府是什么样子的?”   “哟,说起那王府啊,那叫一个漂亮,比咱们县老爷家的小宅院好看得不知多少倍,那是你们一辈子都想不出的贵气华丽。还有啊,就你们穿得这破烂样儿,连王府的下人都瞧不上你们呢。”玉氏是个好面子且又浮夸的人,一张利嘴得罪了不少人。以前她家大郎没出息的时候,她就嘴不饶人,如今她家大郎出息了,那更是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有人脸皮也厚,即便被人说,她也舔着脸奉承,“那是,也不看看王府是什么地方,听说王爷睡觉入厕都有侍卫把守。还有啊,大郎他娘,王爷的女儿是不是叫郡主啊?你家大郎娶了郡主,他可不就是郡主夫婿了。啊,那可是皇亲国戚啊,就是县老爷见了都要下跪的那种……”   “你懂什么,我家远方表侄听说,雷霆王爷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叫什么平、安,哦,对,就是平安公主。大郎娶了公主,那他就是驸马爷了。日后皇上还会赐给他驸马府,到时候大郎他娘,你们就有福气咯,肯定搬到豪华的驸马府上去住。哎哟,大郎他娘,您真是好福气呀~”   “是啊是啊,大郎他娘,您真是好福气,有个公主做儿媳妇,日后那公主还得给您敬茶甚至给你端水洗脚……”   玉氏听她们言,顿时心花怒放。是啊,王爷的女儿就是公主,她儿子娶回家的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日后皇上还会赐给他们玉家大房子,还有好多伺候她的仆人,呀,真是发财了!   不多时,送亲的花轿就到了玉家村。全村的人都跑到村口围观,当看到新娘那一身华贵雍容的新嫁衣时,顿时目瞪口呆,看那红盖头,丝绸的啊。身上的金银首饰,那叫一个精致,他们平时见都没有见过。还有手里的捧的红苹果,不愧是大家族嫁女,就连手里捧的吉祥物都比他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大。   玉文沉穿着喜庆的新郎服,身前挂着大红花,被众人退出来,在众人的哄闹下将新娘子给背进了屋。两人拜了天地敬了高堂,这婚就算是结成了。   院外,村里的人都是围着送亲的护卫队和家丁侍女们瞧,见他们身上衣服的布料比新郎官穿的喜服的布料都还要好,不由一阵嘘唏。   有人忍不住的打听道,“兄弟,你们公主的脾气好不好啊?架子大不大啊?”   家丁喝得有些高,满面通红的晕乎乎道,“你问我们公主做什么啊?”   另一人搓手笑道,“你看,这不是……你们公主嫁到我们玉家村来,我们这些做叔叔婶儿的也要了解了解不是。”   家丁打了个酒嗝,含糊回道,“嗝~谁说我们公主嫁到你们玉家村了,哈哈,你们可真搞笑。我们公主可是太子妃,再过些日子就与太子殿下成亲,嗝~我们公主将来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   叔公婶儿们面面相觑,一时都给弄糊涂了,“王爷的女儿不是公主吗,嫁给大郎的确实是王爷的女儿啊,怎么就不是公主了?”   那家丁笑眯眯的为他们解惑道,“我们王爷的亲生、亲生女儿确实是公主,不过,嗝,补过嫁进你们村里的不是我们王爷的亲生女儿……嗝,玉蝶小姐是我们王爷的养女,王妃见她从小、自小丧失父母,身世可怜,就把她带进府里教养……”   众人恍然大悟,那些势利眼的妇人在得知消息后,嘴脸立马就变了,“我就说吗,堂堂公主哪会下嫁给她那个没用的儿子……”   “可不是,还说什么驸马爷,什么驸马府。哼,真是异想天开……”   “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真以为是什么公主郡主之尊呢……”   经过隆重打扮的玉氏本欲出来敬酒,顺便炫耀一翻,可脚刚踏在门口,就听到院子里那些长舌妇的议论,喜庆的笑脸瞬间沉了下来,忙收回脚躲在门口。一张菊花老脸狰狞得吓人,愤恨之下扬手将手中的酒杯给摔在了墙上,“个没用的东西!”   转身向新房走去,正巧见玉文沉从新房出来,她冲跑几步上前,在无人注意之时将儿子拉至了柴房,劈头盖脸就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看你娶了个什么烂货回来。真是没用,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软弱无能,害得老娘也在那些贱妇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人前一直都温润如玉的玉文沉,在他娘面前永远都是软弱无能,“娘,您这是怎么了?刚才您都还高高兴兴的,怎么现在就……”   “高兴个屁!气都气饱了。”玉氏素来霸道蛮横,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儿子的脑袋,埋怨道,“你说你,反正都是与王府结亲家,怎么就娶了个养女回来。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该把那个平安公主给娶回来,娶回来给老娘端茶倒水洗脚倒夜壶,要是真如此,老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玉氏狠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气哼哼的出了柴房,出门之前嘴里也还在骂咧,“哼,果然是那个老东西的种,一样的没用!”   柴房里,玉文沉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垂下两侧的手却是死死紧握,手背上青筋暴突!   ------题外话------   妞儿们,明天有个推荐,你们可得留好看的评论哦~\(^o^)/~   谁要是不小心将咱们的新伙伴给吓跑了,乃们就等着被抽鞭子吧!O(∩_∩)O哈!   咱们要共同努力,将更多的傻妞儿给拉进坑来!   \(^o^)/欧也,加油!   第二百零一章 文喏的祝福   郊外的医馆内,黄衣女子背着药篓从门外进去。她手里握着挖药的小药锄,腰间斜挂着一个布袋,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布袋轻轻颤抖,且还时不时的发出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当女子看到院子里的文喏,笑得特别开心,“文公子,今日我可是大丰收呢,不止采到许多珍贵的草药,还抓到一条狠毒的赤练蛇,要是拿到市场上的大药铺去卖,可值不少钱呢。”   文喏也替她高兴,不过心里还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赤练蛇的毒性那么强,如果不小心被它咬上一口,那就危险了。这样吧,等我的手好了,我就陪你一起去采药,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黄洁画将药篓放下,不动声色的探问道,“你手好了,不回家吗?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应该很担心吧?”   轻松喜悦的心情瞬间低沉落寞,想起母亲对他失望伤心的眼神,眼睛顿时酸涩,沉闷的低喃道,“家里人应该会担心吧。可是我在京城还有……”话音低得渐渐没了声。他想回家,想回去向母亲请罪。可他更放心不下他心中的感情,或许等他想通了他就会回家了吧。   黄洁画将袋子里的赤练塞进院里的大瓮罐里,装作是无意的提起,“哦,对了。我采药回来的时候路过皇城那边,看到城门上贴了告示,说是咱们的太子殿下要与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大婚了,大婚当日,皇上要大赦天下……”   文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也不做他想,转身就跑了出去。   黄洁画看着他踉跄奔跑的身影,嘴角泛起冷笑,也不拦他,任他离开。然后弯腰拾起药篓子,转身进了屋。   雷霆王府中,自从玉蝶出嫁后,以墨就觉得家里冷清了许多,虽说玉蝶也是个安静的人平时在的时候没有多少存在感,可到底往那儿一坐,好歹也有个人气不是。可现如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呀~饭桌上,三个人,除了夹菜吃饭就是大眼瞪小眼儿。   呈袭瞪着以墨,景阳瞪着呈袭。   呈袭对女儿说,“快吃饭,咬什么筷子!还有把这鸡汤喝了,才喝小半碗呢,别浪费了……”   以墨苦脸,垂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都涨得鼓起来了!   景阳对呈袭说,“你别再叫她吃了,都吃这么多了。看这几天,脸蛋儿圆了不少,前些日子宫里才来人给她量了尺寸做喜服,万一这几天长胖得太多,那做好的喜服就穿不下了。不行,得减肥!”   呈袭顿时气得又瞪他媳妇,本想开口说她,可想想,还是算了。原谅她的愚昧无知!   景阳还不知道她女儿如今已是双重身子的人了呢。   呈袭忍了好几次本想告诉她,可最终还是只字未提,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说他不信任景阳,只是怕人多嘴杂,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此时,青龙进来将以墨给救离了苦海。青龙先向呈袭景阳行了礼,然后才在以墨身边耳语道,“主子,文喏找到了。”   以墨点头恩了声,然后让他下去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打算离席,“父王,娘,您们慢用。”   “等等!”呈袭不顾景阳的阻拦,将剩下的半碗鸡汤推到以墨面前,“把这碗鸡汤喝了再走。”   “……”以墨无语了。可也没办法,端起鸡汤,咕噜咕噜几口。   趁着她喝鸡汤的时间,呈袭小声问,“是不是任颧禾那厮要倒大霉了?我听官僚们讨论,说皇上都听到了风声……”他以为以墨是去处理任颧禾的事。   以墨并没回答他,将空碗塞到他手里,“我先走了。”   ……   这几天东宫中的氛围格外的好,但凡路过主子住的墨玉殿的奴才们不复往日的战战兢兢,步伐轻快的同时脸上还带着欢愉的笑意,往日将墨玉殿当当人间地狱似的躲避的奴才们如今一个个的都往这边挤,恨不得就扎根儿到此了。往日一见到太子爷就当杀神躲避的奴才们此刻恨不得打破脑袋的往太子爷身边挤,那情形就正如此刻。   几个穿得十分喜庆的宫女躲在暗处,见太子殿下身边的靴公公一露面,立马露出喜色,“来了,来了。快点准备,快点准备,太子殿下要来了……”   “好好,快快,你端这点心,我拿这壶茶水。”   “哦,对了,看我这身衣服还行吧?够喜庆吧?”   “够,够。哎哎,你看我这头饰鲜艳吧?还过关吧?”   转眼间,太子爷就要入门了,那几个宫女深吸口气,打算从暗处出去,来个偶遇。可最前面的一个宫女刚踏出脚,就被一只大手给抓回去了。   宫女怒脸回首,却见管事嬷嬷那张肃穆的老脸,顿时收敛气势,怯弱卑微的行礼,“嬷嬷安好。”   管事嬷嬷冷脸训道,“聚在这儿作甚?还不快去干活!想要本嬷嬷报到靴公公那里去,让你们吃一顿板子吗?快不快滚!”   那嬷嬷义正言辞的训完,然后理了理一身紫红的衣袍,喜庆洋洋的迎了出去,见着迎面而来的太子,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就开始屈身行礼,“殿下。”   太子爷那灿烂的笑脸自知道皇上下旨让他和以墨的成亲开始就没有停过,就连晚上睡觉都是带着笑脸,半夜随时还能听到太子在睡梦之中发出的笑声,如今见着宫里的奴才个个穿得喜庆,更是高兴惨了!   大手一挥,朗声道,“赏!”   那嬷嬷面上一喜,忙跪身谢恩,“奴才谢太子殿下赏赐。”   跟在太子爷身后的靴公公见那嬷嬷一张菊花老脸,觉得熟悉得很,蹙起眉头细想一下,倏然睁大眼,他想起来了,这老嬷嬷只昨天就在这墨玉殿外与太子殿下偶遇了三次,得了三次赏。顿时嫉妒的看向老嬷嬷的荷包,太子殿下的一个‘赏’字值千金,这老嬷嬷的后半辈子只怕都不用忧虑了。   躲在暗处的小宫女们见老嬷嬷的笑脸,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的跺跺脚。有个宫女不甘心,端着糕点从转角处出来,见到太子殿下时,忙露出‘惊惶诧异’的表情,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这个宫女最是灵巧,见礼之后又巧笑嫣然的道,“再过一个月殿下就要大婚了,奴婢在此预先恭贺殿下新婚吉祥。”   这句话可是说到太子爷的心坎里去了呀,太子爷畅然大笑的同时也不忘赏赐,“这个好,这个好,赏,赏,加倍的赏!”   婢女高兴极了,跪地谢恩,“奴婢谢太子殿下的大赏!”   躲在暗处的宫女见太子爷心情好,也股也不得那么多,齐齐冲出来,一个劲儿的给太子爷贺喜,“奴婢也在此给殿下道喜了。祝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白头偕老,青春永驻。”   “祝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多子多孙,多福长寿……”   “祝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毫无疑问,这些宫人全都被太子爷赏了。且都还是大赏!   事后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   再然后就有越来越多的奴才去太子寝殿外面‘偶遇’,‘行礼’,‘贺喜’……都在皇宫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了。   太子爷回到墨玉殿,推开殿门,入殿后直接撩起屏风旁的一道纱帘,隐在纱帘后的是一个人形衣架子。衣架上,挂着件奢华贵气的新嫁衣。   血染般艳红的颜色炫彩夺目,长长的后摆拖地,起伏的形状像是朵朵花瓣,丝滑的布料上绣着各种炫目的百灵鸟,百灵鸟围绕的中央,那是只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金凤!五彩的凤羽,金线勾勒的轮廓,百鸟臣服的姿态,都彰显出它的尊贵,彰显出它凌驾万物之上的威严霸气。   修长的手指抚上衣襟边未勾勒完的花纹,嘴角勾起妖然魅惑的轻笑,“线拿来。”   靴公公双手将穿好的针线奉上,心里嘀咕:人家都是新嫁娘自个人封新嫁衣,他家爷倒好。全都一手包了……   银色的绣针在纤美的指尖穿梭,手指起落间,朵朵古朴精致的花纹在衣襟上蔓延。整件华丽的凤袍都是太子爷亲手所绣,没有一个边角是假手于人的。   等新嫁衣绣完之日,便是墨儿嫁他为妻之日!   “殿下,表小姐派人送信来了。”靴公公刚出去就拿着封信函回来。   李宸煜停了手,有些诧异的挑眉,接过靴公公手里的信封,拆开看了之后,微微蹙起俊美,“百年茶楼……”   靴公公听到太子殿下的呢喃,低笑出声,“看来表小姐是想念殿下了呢。”   “哦?何解?”太子爷看向他,不耻下问。   “百年茶楼,百年,百年,百年好合之意。”靴公公说起民间事,“虽说到拜堂成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可民间还是有许多深情的男女受不得思念之苦,常常约会到茶楼私房以诉相思。”   听他这么一说,太子爷顿时打消了心中那点疑惑,立马放下手中针线,梳妆打扮一番,然后就出宫去见他媳妇去了。   百年茶楼中,以墨和文喏相对而坐。两人皆是无言,安静沉寂的屋内与房门外的喧闹声、唱曲声、喝彩声相称鲜明的对比。   “文喏,前几天你去哪儿了?”以墨率先打破这份压抑的沉寂。   文喏目露悲戚的盯着她,很想开口说‘你既然都要与别人成亲了,还会在乎我去哪儿吗’,可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以墨,你真的要和他成亲吗?即使他将来会有很多女人,即使他将来会把你遗忘在深宫大院,即使他将来甚至会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你质问你厌恶你。即使这样,你也要义无反顾的与他成亲吗?”。文喏希望她改变心意,希望她想清楚,比起得到她,他跟希望她过得开心,活得快乐。可如果还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绝不轻言放弃。   “以墨,跟我走吧,跟我回落生吧。我们抛开京城的一切,抛开一切权力,抛开一切地位,我们一起……”   “文喏!”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以墨的厉喝声打断。   以墨轻叹口气,要问她这辈子最对不起谁,那便是眼前这个男人。“文喏,你应该明白,我选择他不是为了地位权势;你应该明白,我不选择你,也不是因为地位权势。”   她的回答打破了文喏最后的希望,神色哀戚又落寞,“我明白,你是为了爱与不爱。”   文喏仰躺在椅子上,双手覆盖住脸,沙哑的声音带着些哽咽,“我一直都明白,在那个初见他的小镇上我就明白。那时的你,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欣喜,那么的欢愉。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情愫便是最好的证明。那时的你就喜欢上他了吧……”苦涩的眼泪从眼角缓缓落下,脑中回想起他与以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她一身深蓝陈旧的僧衣,威严凛傲的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目光凛然锐利,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出家人的和尚。人家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她动不动就要人脑袋。   他从怀里摸出珍藏了近十年的绣帕,绣帕上绣着只牡丹和蝴蝶,绣功甚是稚嫩,病怏怏的蝴蝶旁歪歪扭扭的绣着‘以墨’两个字,他伸手摩挲着绣字,沉声低喃,“明明是我们先遇上……”   以墨看着他手上的绣帕,怔愣片刻后,突然想起来了。这方绣帕在八岁那年丢了,没想到却在他手里。   她站起身,走到文喏身前,从他手中拿出绣帕,看着上面不像蝴蝶的蝴蝶,突然回忆起以前的日子,虽然心中不忍,可还是开了口,“这是阿煜第一次学女红时绣的帕子……”   不用再说其他,文喏就明白了。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原以为他是最先遇到她的,没想到……   他站起身,深深的看着她,开口问,“以墨,如果、如果没有李宸煜,如果是我想遇到你,你……会爱上我?嫁给我吗?”。   以墨是个从来都不会哭的人,可当看到他眼中的伤痛,眼中也泛起了酸涩。她抿了抿唇,郑重的颔首点头,毫不犹豫的回道,“会。”   文喏笑了,好似雪山中盛开的雪莲花,极致绽放的那一霎那,令天地都失了颜色。他含泪而笑,“以墨,我可以抱你吗?”。声音很轻很柔。   以墨眼眶微红,微微展开双臂,倾身怀住他的腰,清冷的檀香在鼻翼间飘荡。文喏缓缓伸手,双手轻放在她腰侧,不敢用力的抱住她,他怕自己舍不得放手。他垂下眼,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抵在她肩头。最后他落下一吻在她的眉间。曾经有人说过,轻吻额头是表示守护之意。   他低声道,“呈以墨,你去吧,去寻找你的幸福吧。”我会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你,守护着你。   ------题外话------   今天白天停电,晚上才来电。只更了这么多,妞儿先看着啊!   话说,我是边写边哭,呜呜~我的文喏啊,你咋就能这么好呢~   第二百零二章 冯雅的下场!   宽敞的屋子里,暗香萦绕,红木雕琢的方桌上摆放着琉璃茶具,茶杯中茶香四溢,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进来,落入杯中,将清冽的茶水照耀得如甘泉一般清澈透亮。一朵茶花在水中舒展着,清风撩拂,花儿轻轻飘荡,在平静的水面荡出圈圈细小的波纹。波纹中,掩映在深处的两道身影紧紧相拥。男子泪中带笑,女子笑中含泪。轻吻落在眉间,刹那间,这一刻变成永恒!   门外,长廊深处,一双暴戾含怒的阴鸷眼眸死死盯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当那一吻落下,盛怒到达极点,如鹰般锐利的眸子一片猩红,渲染出无以伦比的暴躁凶戾!可在转念间,凶煞戾气渐渐削弱,最后只剩猜疑迷惑还有隐藏在深处的惶恐与不安。   李宸煜死死扣住围栏的扶手,五指因为过度用力变得铁青,圆滑的扶手上也被他勾出几个洞来。他压抑中心中的急躁暴怒,将刚踏上最后以阶的腿给收了回去。他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这明显是有人安排好的,是故意要让他看到的,就是想让他生气,想让他发怒,以达到挑拨他与墨儿之间的感情为目的。他不能中计,不能落入别人的圈套。对,不能中计,不能中计……   李宸煜转身跑出了百年茶楼,坐上马车直接回了东宫。回去的路上,他想安静,想冷静,可脑中不停闪过两人拥吻的画面!他开始心慌不安,开始急躁暴虐。虽然他知道发生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可那画面就是在他脑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靴公公见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中惊疑,难道是没见着人?忙躬着身只迎上去,“殿……”   “滚!”   随着怒喝声入耳,一股令人惶恐的凛然煞气直扑脸面。靴公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被太子爷一巴掌给扇飞出去了。   太子爷盛怒而归,从崇武宫门到太子东宫这一路上,所有侍卫奴才都是战战兢兢的跪扑在地上,无一人敢触其霉头。原本打算穿着喜庆红衣来墨玉殿门口巧遇太子讨赏的宫婢们见此情形,纷纷一拥而散,争先奔走的逃命。   “砰!”   厚重的宫门被人一脚踹开,在墨玉殿伺候的宫人纷纷满脸惊惶的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蜷缩着身子,恨不得上天开眼,能立马在他眼前变出一个坑来,好让他跳下去,完全隐匿了身形才好。   盛怒中的太子爷如一头发狂的猛虎,无人敢上前去劝阻。   李宸煜见殿中跪着的干奴才,蓦然想起,这些奴才中可能就有陷害他的元凶,眼底杀气翻涌,厉声命令道,“来人,将他们全都拖出去斩了!”   仓惶顿时变成恐惧,满殿的奴才齐声哭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殿下!殿下——饶命啊!”   霎时间,东宫哀嚎声哭求声响彻整个皇宫。太子发怒,惹得皇宫人人自危。   李宸煜双眼怒红,心中像是窝着一把火,他知道,他要尽快灭了这把火,不然等这把火越烧越旺时,不仅会伤了自己,更会伤了以墨。   “来人!来人——”   被太子一巴掌打得鼻血直流的靴公公也顾不得擦鼻翼下的血迹,跪身到殿前,“殿下,有何吩咐?”   “那个送信的人呢?那个送信的人呢?去把那个送信的人给我找出来!”李宸煜虽然愤怒,可还没为此失了理智,拿出送来的信封,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墨儿的笔迹。如果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么这封信也是假的,是有人模仿墨儿的笔迹给他写信。不管是送信的人,还是模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靴公公顿时明白了,只怕‘百年茶楼’是一场骗局。太子盛怒之下要找骗他之人算账呢。忙应了一声,就下去办事了。鼻血还在往外涌,他也不敢去太医院处理,怕耽搁了太子的时间,拿出帕子撕成两半,将它扭成一坨,塞进鼻孔里,暂时先止住血,然后去了宫里画作找画师,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将送信那人的摸样分毫不差的记下。   小靴子公公展开画像,看着画像上面的人,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他也不会被太子爷打得流鼻血。如今想想,怎么会这么笨呢,宫里宫外的守卫这么森严,如果表小姐真会派人送信,那送信的人在宫外门就会被拦住,又怎么会直接送到宫内殿。显然是宫内的人搞的鬼!哎呀,他愤愤的抓了下脑袋,就因为认得信封上的字是表小姐的笔迹他才会如此掉以轻心。   东宫后院的侧厢房中,冯雅着一袭洁白素衣站在窗前,她青眉淡描,薄粉敷面,可那霞红的胭脂依旧掩饰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原本精致的鹅蛋脸不过在短短的时间内消瘦成了锥形,原本亲和温婉的形象如今看上去格外刻薄尖锐。不过到底是天生丽质,即便如此,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仍然美丽动人。且颇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扶风若柳的病态之美。   往日冯雅钟爱血红之色,可自从她流产那日后,她便再也不穿红了。常常素衣加身,洁白纯真得如九天之上的仙女。   双树端着鸡汤进来,见冯雅站在窗前,有些担忧的道,“良娣,您刚……您身子受不得风,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冯雅心里有恨,可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伸手关上窗,然后走到桌案前。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双树在一旁帮她盛鸡汤,她自己则是站在桌案前,提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写下一个‘墨’字,那张扬清健遒劲的字体与平时所写的梅花小楷截然不同。   看着陌生却熟悉的字体,嘴角泛起冷笑,她从小就聪慧,不管是谁的字,只要她看一眼,抓住其中的精髓,很快就能模仿出来。只要她用心,那模仿的笔迹就是本人都分不出真假。冯雅将笔放下,也不急着将那‘墨’字毁尸灭迹,因为这后院之中向来冷清,就连下人都吝于踏入。   她端起盛好的鸡汤,在入口之际突然开口问道,“吴比可打发走了?”   “良娣放心,淑妃娘娘早已吩咐,让他送完信就拿上包袱出宫。宫外的人自有人‘接应’他。”接应二字咬得极重。   冯雅却是听明白了,那接应的人只怕是接应他到阴曹地府去。不由放下心,如果不是任家一再保证事情不会败露,她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险。   纤长的手指紧紧扣住碗口,眼底的恨意如暗潮翻涌,那一脚之仇,她会报的,如今只是收点利息。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她也会让她像她的孩子一样,胎死腹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呈以墨,你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会将我所失去的通通抢回来。孩子,太子,太子妃位,权势,名利,地位……一切的一切,都会抢回来的。   左相府的花园之中,心灵手巧的木匠们为他制作出了一辆简易的轮椅,任颧禾坐在轮椅中,正在适应它的用法,粱耀祖垂首伺候在一旁。   任颧禾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文三那里进行得如何?”   “回相爷,安置在离落生最近的那个粮库已经脱手了,大公子正押送着银两回京。”粱耀祖如今已是任颧禾的左膀右臂。   “是吗?”。可任颧禾对于这样的进度心生不满,冷声道,“在未抢到账簿之前,还得加快速度。对了,派去秦安大运河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粱耀祖的脸色瞬间变了,犹豫着出声,“已经有消息传回,不过、消息上说有另一批人在暗中保护着魏疯,他们动了两次手都失败了。”   “废物!”任颧禾怒起一脚就朝粱耀祖的腿踹去。   粱耀祖猝不及防,被踹到在地。膝盖骨火辣辣的刺痛,他忍着痛从地上起来,心里虽然觉得屈辱,可也只能忍着,想要活命,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忍着。   “再派些人手,务必要将账簿给本相抢回来。”   “是。”   粱耀祖正要退下,管家却匆匆来报,“相爷,不好了,派去接应吴比的人回来说吴比并没有出现,宫里也来人说,太子回宫发了好大一阵脾气,如今太子身边的明卫暗卫都出动了。”   听到此话,任颧禾只笑不怒,“太子动怒,看来是将事情放心里去了。好啊,好啊,放心里就好。”   梁耀祖不解,“相爷,可听探子回禀,太子并未当场发怒处置那对狗男女,可见他也……”   任颧禾到底是朝中的老人,看着太子长大,且又与太子暗中交手多年,对太子的脾性比常人了解,“以他暴戾易怒的脾气,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将怒气忍回了宫中,那就足以证明他对呈以墨用情至深。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杀了文喏,那他与呈以墨之间的感情只会濒临界点。他明白有人在暗中搞鬼,所以不想中了别人的计,只能忍气吞声的只当没看见。可是……越是隐忍就越是猜忌,越是猜忌就越不信任,感情缺了以信任为基础,终将会走向灭亡。”任颧禾不愧是任颧禾,老谋深算着呢。不管太子如何选择,都能到达他最终的目的。   “更何况咱们的太子还是个比常人更加霸道强势的男人,呵呵。”任颧禾意味深长的轻笑,“这场好戏,本相可期待着呢。”   “可是相爷,那个吴比……”老管家再次开口提到。   “随那人去吧,一条贱命而已,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轻弹着衣角上落下的灰尘。   “相爷的意思是,他会落到太子手里?”粱耀祖的脑袋到底是比管家的木鱼脑子好用。也对,凭太子的势力,怕是不出一天就能找到那人的下落。   老管家面露急色,“相爷,如果吴比落在太子手上,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吗?以现在的情况,我们怕是经不住太子与雷霆王府的双面夹击。”   任颧禾皮笑肉不笑的嗤笑一声,“本相做事向来谨慎,又怎么让太子抓住把柄?!别忘了,去找吴比的,是宫里的双树。双树虽然暗中是我们的人,可她明面上却是伺候冯雅的婢女!”   听到冯雅,粱耀祖低垂的目光微闪,如今他对冯雅已经谈不上恨了,更谈不上爱。自从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他与她就彻底没了关系。当初就说好了,只要她能帮他救父亲一条性命,那他就帮她与任家搭线送她进宫。在她进宫之后,他与她就该没了关系,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任颧禾推着轮椅转身入了书房,只留一道冷漠无情的语声在花园中飘荡,“连个孩子都护不住,留着还有何用!”   粱耀祖到底还低估了太子爷的滔天权势,不用一天,只两个时辰就将吴比抓到手。   东宫后院的厢房内,冯雅喝完鸡汤就躺在床上小憩,流了产的女子就跟生完孩子的女人没什么两样,都要细心呵护,在这期间,不止要吃好的补身体,还得忌水忌风,不可劳累,否则将来老了,可就痛苦了。   冯雅向来对自己的身体保养得好,不仅时常让下人炖各种补汤,还将一切避讳都忌得很好,起初的那几天,她忍着满身汗臭,身体好几天都未沾水,直到过了七天,她才简简单单的用热水将自己清洗了一番,如今在屋里小憩,同样将门窗给关严实了,不让丁点凉风透进来,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身上盖了薄被。   精致的牙床上,她睡得格外香甜深沉,也许是太子与呈以墨之间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她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就连睡梦中都带着浅笑。她双眉清秀,琼鼻挺翘,红唇微张着格外诱人,细嫩的肌肤在雪白的丝绸薄被下衬得莹白如玉。   突然,一声轰响将她惊醒。她错愕的坐起身,轻如薄沙的亵衣紧贴肌肤,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凸显得异常妖魅性感。她蹙起秀眉,正要下床,却见一道疾风迎面冲来,抬眸,蓦然惊住!   “太、太、太子殿下……”惊得连话都说不顺畅,虽然惊,可更多的是喜。   她慌忙下床,慌乱间,衣带被扯开,亵衣滑下肩头。可她顾不得拉好,下地之后便跪在太子脚边,柔声细语的请安,“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垂眸看向她——   女子跪在地上,衣衫半褪,圆润丰满的胸脯将粉色的肚兜撑得鼓鼓的,薄沙亵衣挂在手臂上,露出肌肤雪白如玉的香肩。乌黑的发丝披上在肩头,凌乱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冯雅偷偷抬头,当触及那炙热火辣的视线,因受惊而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得如傍晚的霞光一样娇艳美好。   牙床锦被,香肩半露,媚眼如丝,气若幽兰。好一副春光乍泄的美景。   “殿下~”酥魅温柔的女声带着男人抗拒不得的软糯娇媚。冯雅抬眸看着他,目含秋波,心中的喜悦让她忘乎所有。果然,任家果然又办法,看,只小小的一个计策就让太子与那贱人分开了。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背着自己在外面同野男人苟合!再深的爱情终究也抵不过尊严,你一旦让男人没了尊严,那男人就会让你没了一切!   李宸煜看着她,缓缓尊下身,伸手抚上如凝脂润玉的肌肤,细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低喃出声,“这么滑腻的肌肤,真让人心生喜欢。”沙哑的低喃似亲人之间的旖旎。   冯雅眉眼含春,气吐如兰,娇笑间将另一半的衣衫也褪下了。亵衣落地,玉背尽露,那粉嫩的肚兜显出格外的情调,“殿下~”呢喃间,她想要依偎进他宽阔的胸怀,却被肩头的大手压住。她以为他是想玩情调,就笑着跪坐在地,痴迷的看着眼前绝美无双的男子,“殿下,妾身终于能服侍您了。”   李宸煜睨她一眼,并未说话,视线依旧痴恋的在她肩头流连,手指从肩头缓缓移近她纤美的脖子,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那漂亮的锁骨,看到肌肤下跳动的血脉,眼眸深处骤然迸射出凛然杀气,大手蓦然掐住她的脖子!   双眸瞬间猩红如血!   “你说这么好的一张皮,本太子剥去给你熬汤补身子吧。反正你最近流了产,正好补补!”   冯雅瞬间睁大眼,惶恐至极!脖子上的大手扼住她的呼吸,她拼命的张大嘴,不停的喘息,“殿~”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剩惊慌,恐惧,害怕,刚才还灿烂若旭阳,如今只觉一瞬间天空都塌了。   李宸煜缓缓收紧五指,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色由苍白憋成紫红,最后变成铁青。眼底冰冷得如千年寒潭,厚厚的冰层下是翻滚如浪的惊天盛怒,“还真以为投靠了任家,本太子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胆子可真大,都算计道本太子头上了。原本以为留你一个破烂货可以抵住母后的嘴,不让她再费尽心思的往东宫里塞女人。没想到,你竟然心比天高,小小的良娣还满足不了你,竟然胆子大得打起了墨儿的注意!”   死亡离她如此的近,近得她半只身子都踏进了地狱。她惶恐不安,她惊惧不已!临死前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她顾不得尊卑,胡乱飞舞着手臂想要扯掉脖子上的大手,可那只大手如铁钳,死死钳住她的脖子,纹丝不动。气闷在胸口,整个胸腔都像炸开似的——   可在下一秒铁钳突然松开了,冯雅趴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咳,咳咳~”她不停的咳着,咳得好似要将肺咳出来才罢休似的。眼泪顺着脸颊如雨落下,一是为死里逃生;一是为身上的痛,喉咙像是被捏碎一样,每呼吸一次,就像有烙铁熨烫而过,痛得她痉挛都在抽搐!   平静下来之后,她忍着嗓子上锥心的痛,不甘心的问,“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敷衍皇后娘娘才将我留在东宫吗?你既然知道我怀着别人的孩子,却仍然能容忍我。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在乎,以太子殿下您的骄傲,这样的女人,您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吧。毕竟,如果真是为了敷衍皇后娘娘,秦洛可以,柯倩可以甚至郁香容都可以。”说着她便轻笑起来,笑容中嘲讽之意甚浓,“看,你对呈以墨的感情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深。看,你对呈以墨也并不是她想想中的那么专一。她虽然是你的最爱,可并不是你的唯一,你只要看到符合你喜好的女人,你就会动心,就如我的琴音打动你一样,所以你才会在她面前护着我,所以你才会容忍我怀着别的孩子嫁给你。你说我说得可对?”   轻嘲中带着世态炎凉,“男人啊,就是这样三心二意,就如当初的粱耀祖。当初粱耀祖也是那般的喜欢我,在没见到呈以墨之前,他对我很好很好,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退亲。可自从见到呈以墨后,呵呵……或许每到午夜梦回之时,他就后悔得无可自拔吧。他怨着呈以墨,恨着呈以墨,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当初的选择……看,男人都是这样。”   冯雅如今是豁出去了,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了。她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良娣,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东宫,谁都脱不了干系,就像刚才。太子明明气得想要掐死她,可到最后还是住了手。除了吓唬吓唬她,他还能对她做什么?!   冯雅是没见过血染坤仪殿那一幕,所以才敢如此做想。   太子爷拿出绣帕,一边擦拭着摸过她身子的手,一边站起身。宫人抬来椅子,他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就坐在冯雅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的冷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你可真了解男人。可惜,本太子不是一般的男人。今儿,本太子就让你明白为何单单选中的是你而不是秦洛,不是柯倩,甚至不是郁香容。”   “因为所有人之中只有你一个人怀了身孕!你可知道,只要你在东宫安分老实,本太子不仅可以给你名分,甚至还可以给你儿子地位和权势。”李宸煜轻笑着望着她,“我这辈子就只有呈以墨一个女人,也只爱呈以墨这一个女人。从我六岁见到她那刻起,我便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其他女人。”   ……   “我爱了她整整十三年,你以为在这十三年中没有比她更美更好的人出现过?有,帝都的女人都比她温柔,都比她娇媚,可惜都不是她。”   ……   “自古帝王都是后宫三千,不为其他,只为开枝散叶。如果我将来称帝,不管是群臣还是百姓,都不允许我只有她一个女人,更不允许帝王血脉只出现她呈家一脉。所以我需要你堵住群臣的口,更需要你肚子里的野种堵住天下人的口。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冯雅瞠目欲裂的惊看着他,那眼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一个位高权重的疯子!   一个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间的疯子,一个视礼教如无物的疯子!   “你、你你、你竟然、竟然……为了个女人,竟然敢……你真是疯了!你真是疯了——”面对这样爱得极端的疯子,冯雅心生恐惧,他已经疯了,他已经没有道德伦理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冯雅不想呆在这里,她慌忙爬起身,抓起地上的亵衣就往门外跑。   “你还以为你跑得掉吗?”。李宸煜就侧脸看着她跑,也不起身阻拦,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本太子向来说话算话,早先就答应要剥皮给你熬汤,皮还未剥,汤还未熬,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两个暗卫突然现身,将即将跑出门的冯雅给拖了回去。   冯雅被暗卫押跪在地上,听到太子阴冷的话,脸色瞬间变了,满眼惊惧的抬头望着他,开始以为他说这话是想吓唬吓唬他,可现在……当看到他手里玩转着的匕首时,她害怕极了,开始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皇上亲封的良娣,我是你的良娣,我是皇后娘娘都承认的良娣……”   冯雅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当冰冷的匕首抵在她脸上时,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苦苦哀求,“求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美女梨花带雨的娇弱在太子爷眼里完全就是一坨屎,“晚了!在你模仿墨儿的笔迹那刻起就晚了!”   锐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轻轻一按,白嫩的肌肤如水泡,似是发出‘砰’的一声发出低微锐响,猩红的血水顺着脸颊倾斜而下。那血红的颜色像是激起太子爷内心的疯狂,“放心,我的技术很好,剥下来绝对是完整的一张皮,肯定不会有划痕或是破洞。还有,你也不用担心会死。我剥皮的时候会避开皮下的血管,让你少流些血。而且,我还让连翘给你准备了起死回生汤,那里面放的珍贵药材就是把你卖了,你都值不了那么多钱。那汤还正在熬呢,等待会儿把皮剥下了,就让连翘放到里面一起熬。珍贵的药材加人肉皮,可补身子了,特别是对流产的女人……看,我对你多好~比对墨儿都还好,墨儿如今怀孕都还没喝到你这好的汤药。”手指用力一按,薄刃深陷血肉之中!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出口。太子爷瞬间蹙起眉头,看着她大张的嘴,心里烦躁得很,转身吩咐道,“来人啊!”   “殿下。”靴公公出现在门口。   “去找个火盆来,再烧个鹅蛋大小的礁石。”   “是。”   听了太子的吩咐,冯雅再见他的视线一直在她嘴里流连,脑子里突然冒出恐怖的想法,瞬间闭上嘴瞪大眼,后背因脑中的念想激起了淋淋冷汗!   太子爷见她如此惊恐摸样,轻笑出声,“挺聪明的啊,这么快就想到了。”   东宫的奴才手脚就是快,顷刻间就找来了火盆,熊熊火焰中一颗鹅卵石被烧得通红。   太子爷接过靴公公手里的火钳子,夹起火盆中的鹅卵石,抬手间,靴公公忙拿起桌上一杯凉茶恭敬的递到他手上。他指尖蘸了些水渍,对着鹅卵石轻弹,水渍飞溅道被烧得通红的石头上立马发出恐怖的‘滋滋’声。   冯雅瞪大眼,惊恐的望着那火红的石头,歇斯底里的吼叫,“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太子,我求求您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您不是要我堵住朝廷大臣的嘴吗,你不是要我帮您拦住皇后娘娘吗,我什么都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放过我,只要您放过我,我什么都听您的……呜呜,我再也不嫉妒平安公主,不,是太子妃,我再也不敢对太子妃不敬了。求求您放过我,让我去跟太子妃道歉,让我去跟太子妃解释,你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求您看在我爹的份上,就饶过我这一回吧。就饶我这一次……”   可不管她怎么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哭什么?我又不会要你的命。你可比那个吴比好多了,如今他的尸骨只怕全进狗肚子里去了。可你还能活命,且我还养你一辈子,养你终老,这有什么不好……”太子爷将火石放到她嘴边,见她紧闭着嘴,眼眸一厉,指尖深深扣进她的血肉里!   痛得她张嘴尖叫。就趁着她张嘴的瞬间,将东西给塞进她嘴里。   刹那间,‘滋滋’轻响像是在野外烤肉,风儿一吹,都能闻到一股肉香!   ……   回到王府的以墨神情有些恍惚,她坐在院子里,手撑着脑袋,双目无神的看着院中的娇花,这话花都是玉蝶以前养的,听说都是孤品,拿到市面上去卖,还值几顿饭钱呢。可惜自从玉蝶走后,那些花便没人懂得打理,如今花骨朵都掉了一半,眼见着就要奄奄一息了。   张月鹿在一旁给她打扇,见她眉头蹙得都快夹死一只蚊子了,不由开口打趣儿道,“主子,你这是得了婚前忧郁症呢,还是产前恐惧症?”   以墨无精打采的看他一眼,然后又继续神游太空:没劲儿!自从见过文喏以后,她就觉得心里很是烦闷,她不希望文喏为她伤心难过,可最终还是伤了他!   “月鹿,吩咐青龙开始行动吧。在文家掺入得更深之前,开始行动。”她现在唯一能为文喏做的就是帮他保住文家,护住他的亲人。   “是!”张月鹿最是兴奋,“主子,让我也去帮青龙大人的忙吧,我一定会给您打一个漂漂亮亮的开头仗!”打家劫舍这种事情,他最喜欢了。且对象还是任颧禾那只老狐狸,他更喜欢!   以墨正要点头,却见青龙面色凝重的进来。   她问,“出什么事了?”   青龙从怀里摸出一本账簿交给她,“主子,您看这个。”   张月鹿也伸着脑袋瞧,“这是什么?”   青龙回道:“是魏赵手里的那本账簿。”   “什么!”张月鹿惊呼,“怎么道您的手上了,主子不是说咱们不从魏疯手里抢吗?”。   “这不是魏疯手里的,是今日我们的人在城门拦下的。”青龙说道,“那人扮成附近的难民,想要混入皇城,被我们的人发现了,搜出了这本账簿。”   以墨粗眼浏览了账簿,眯着眼沉声道,“这个魏赵果然老奸巨猾!”   张月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的,“主子,求赐教。”   “这才是真的账簿,魏疯手里那本是假的。”以墨随手将账簿扔于石桌上,“魏赵制造了本假账簿分开了众人的目光,将真账簿交给自己的亲信秘密带送入京城。还好我有准备,不然就真被魏赵的人给蒙混过关了。”   以墨看完账簿,直接将账簿撕成了两半,她将一半交给张月鹿,一半交给青龙,“青龙,你将这半本账簿交给魏疯,暗中引着他去找冯城易和蔡庆,一定要让他入金銮殿告御状!”   张月鹿目光盈盈的期待的看着她,“主子,那我手上这一半呢?”   以墨看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夏日的夜色降临得晚,可来的快。晚霞刚落下山头,夜空就挂上了几点残星。   清冷的月色将夜空衬得既孤寂又冷清。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在空旷奢华的大殿内泻下满地的银华,墨玉殿中,李宸煜倚坐在人形衣架下,华丽的血红嫁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将俊脸埋进衣服中,看不清他的脸,可那身浓浓的孤寂和彷徨不安看得令人心碎!   半夜子时,月色越来越浓,皎洁的月色凝聚成匹链泻下,将宽敞空寂的寝殿照耀得如月宫一眼冷清苍凉。   原本闭着眼熟睡的人,蓦然睁开双目,眼底还残留着尚未来得及褪去的惶恐与不安!   他突然站起身,扔下嫁衣,疯了似的往宫外跑去,他要去的地方,赫然便是雷霆王府。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啦,是不是让许多妞儿都大跌眼镜啊。咱们太子爷这次不发火了。偶这是不虐文喏了,该虐太子爷!O(∩_∩)O哈哈~   第二百零三章 玉蝶回门   皎洁的月光透过纸窗悄悄洒进屋里,月色中,轻纱如烟般飘动弥漫,一道月白人影笔挺的站在女子牙床边。   夜色中,男子一袭月白锦袍,月华落在锦袍上,似泛着浮光掠影的温润之色,周身萦绕的清辉带着冷清和寂寥,俊美绝伦的面容好似上天用心雕刻般,眉如墨画,面若桃花,一双潋滟着风华的凤眸满含柔情,他痴迷的看着床上的熟睡的女子。凉粉色的薄唇紧抿,眉色明明柔情似水,可紧抿的唇角却勾勒出冷酷煞戾。   睡梦中的以墨好似感觉有人看着她,倏然睁眼,当看着站在床脚的李宸煜时,怔住,“阿煜?”   李宸煜却是并未应声,依旧站在原地,双眸睁睁的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皮囊直视她的灵魂。他想开口责问她为何要让文喏抱她甚至吻她,可是他不敢,他怕,他怕从她口中得到他永远都不想知道的答案。   “阿煜,你怎么来了?”她撑着身子起来,想要伸手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可另一双手永远都要比她快一步。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给她轻柔着脑袋,低垂的眼帘敛住所有的心思。揉了一会儿,就从身后抱住她香软的身子,将脸深深埋进颈窝处,闷声开口,“墨儿,我想你了。”   以墨推了推他,略带娇嗔的训道,“都说成礼前不可以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没事,那些都是骗小孩的。”他糊口乱扯,一手撩开她宽大的睡衣,一手伸进去紧贴着小腹。   以墨以为他又忍不住了,拍拍他的手臂,低喝,“老实点。”   “我就摸摸儿子,看他还在不在。”他又糊口乱扯,当以墨真信他,因此而降低防备之时,他就开始进攻。   顺着妖娆性感的曲线,一路抚摸向上,当感觉到手心中沉甸甸软绵绵的触感时,邪火噌然爆发。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宝啊,这几天是不是长大些了?我一只手都掌握不住了?”   以墨脸色一红,嗔骂道,“下流!”然后拉开他的手,躺身睡下。   李宸煜也脱了衣服鞋子,掀开薄被,裸身钻了进去,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贴着她的脸蛋细细摩挲。闻着痴迷了他半辈子的体香,终于下定决心的开口问道,“墨儿,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眼底隐隐有着彷徨和不安。   以墨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沉重与不安,偏过脑袋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   李宸煜也看着她,两人脸贴着脸,挨得极近,见她避而不回,心底更是慌乱不安,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急切道,“墨儿,你快说。你快说你不会离开我。快说啊~”   以墨还以为他闹别扭呢,也不甚在意,就用哄玩着口气回他,“恩恩,不离开,不离开。”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李宸煜慌乱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沉沉的松口气,收紧双臂,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两具身子紧密相连,好似连体婴儿,谁也无法分开。   李宸煜就这么抱着她,不再说话。以墨经不住睡神的招呼,眼皮子一搭,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太子爷还没走,花舞端着水进来,看见他吓得赶忙捂住嘴。以墨已经起身,都穿好衣服到王府的花园水榭散步去了,破晓吩咐,早晨要多出去走动走动,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   太子爷正在自个人穿衣服,见花舞突然进来还一副见鬼的样子,他很是不满,“怎么,你家姑爷我就这么不受待见?”   花舞忙垂头认错,“不是不是。”缩着身子越过他,走到床边去叠被子整理床单。面上虽然看着镇定冷静,心里却慌得要死!如今她家公主可是皇上下圣旨订的太子妃,有夫之妇!他还来干什么?!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见,还不得出大事!?   花舞越想越紧张,紧张得连手都在抖。平时半柱香就整理好房间,如今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连被子都还没叠好。   太子爷对着铜镜整理着衣襟,淡声问道,“从宫里回来的这些日子,你家主子可有出府去过?”   “有!”花舞颤音回道。   “那昨日呢?昨日可有出去过?”太子爷微微抬眸,锐利冷酷的视线从铜镜中直射她娇弱的身子。   花舞被他冷锐的视线一望,只觉心都凉了半截,脑子一空,下意识的回道,“出、出去过。是那个叫青龙的男子来找主子,对主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主子就出去了。”   太子爷依旧对着铜镜整理衣衫,却显得心不在焉。冯雅身在内宫,可对墨儿和文喏的行踪了如指掌,看来明显是有人在给她送信。冯雅是靠着任家才进宫的,那送信的人十有八九是任家的人,也就是任家早就盯上了墨儿或是文喏。按照这丫头所说,是青龙传信让墨儿去见的文喏。青龙是墨儿的亲信,自然不会害她。那么就是文喏被任家盯上了,甚至被任家利用了,更甚者……太子爷眯了眯眼,眼中闪烁着凶光:与任家合作了!不然怎么早不亲晚不亲,偏要在他看见的时候吻,就像当初在闲云茶坊的时候!   因爱生恨这种事情,冯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文喏再高风亮节,可到底也是人,未成神,凡人该有的爱恨情仇他一样都不少……   他扬起手做了个手势,暗卫龙一突然现身,“爷!”   凭空冒出的黑影吓得花舞尖叫一声,可声音还未尖叫完就立马意识到此时不该出声,忙伸手捂住嘴,瞪大着眼睛直溜溜的盯上跪着的黑衣暗卫,这么大个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去查查文喏到底是怎么活的!”太子爷将那个‘活’字咬得极重,本以为他掉进河里就该淹死,哪想到他竟然命不该绝!   咳咳,掉进河里就该淹死?这是啥乱七八糟的概念,你自个人不会水性就不允许人家会游水了!?切——   “是。”话音未落,人就没影儿了。   吓得花舞恨不得将眼珠子给瞪出来,要不是她心里素质好,经常被公主房里出现的陌生男人吓,她这会儿只怕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大叫抓妖怪了!   花舞都还没回魂儿,太子爷就叫她了,“你过来。”   花舞战栗着身子,害怕的朝他那方向以龟速移动着,太子爷拧起眉头,几不耐烦,“行了,还是站在那儿吧。等你过来,只怕天都黑了。本姑爷有事情要吩咐你,如果你办好了,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你办不好……”清越的语声瞬间变得阴冷,逼人的凶煞之气直冲花舞的面门,“也就没必要活在这世上了。”   花舞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道,“姑、姑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   “行了。别一副哭哭啼啼的作死样子,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办事,你这条小命自然就保得住。”太子爷望着门口,以防以墨突然回来了,“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困难的事,你只要在你家公主出门的时候在王府后门的第一个转角处画上一朵七色花就好。”   闻言,花舞大松口气,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好了,快起来。还有,把眼泪擦干净了,要是被你家公主看到了,还以为本姑爷欺负你呢……”   太子爷这话说得,就跟他有多善良似的。人家哭成这样儿,可不就是您欺负的!   花园中,以墨正在散步,正好遇到同样出来散步的小妾玫红。玫红一见着以墨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转身就跑。以墨也习惯了,懒得理她。转身走入凉亭,刚坐下,青龙就来了。   青龙带来魏疯的口信,“主子,魏疯同意带着账簿入金銮殿告御状,可他、要求见您一面。”   以墨抚着绣袍上的金边,冷笑,“看来这个魏疯确实是个聪明人,懂得把握机会。”魏疯见她无非是要权要地位还要一个保障。   “他怕是早就知道手里的账簿是假的。”   以墨心思细腻,能猜出几分魏疯此举之意,“考了一次不高中就考第二次,第二次不中就第三次,直到三四次之后不中他才放弃,可见魏疯此人对权势地位极其渴望,但也并不是个为了权势地位就不顾一切的死走到底的人。他拿着账簿上京,只为能博得个‘不畏强权,全心为民’的好名头,是否能告御状扳倒左相,看来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青龙问道,“他难道就不怕得罪左相?”   “承天朝的文人士子向来抱着一团,特别是天子脚下的文人仕子。魏疯本就是文人,且很得邦泰的文人仕子的拥戴,他千里迢迢上京为民请命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他便能得全天下的文人仕子的拥护。比起得罪任颧禾,这点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手里的账簿是假的,除了让任颧禾虚惊一场,并无其他损失。况且,全天下都知道他得罪过任颧禾,如果任颧禾再迁怒于他,那便是让天下人耻笑了。更有甚至,为了维护自个人的形象,任颧禾说不定还会被逼得夸他魏疯铁骨铮铮正气凛然呢!”   以墨笑,笑魏疯的算盘打得真好,“如今我们的出现,打乱了他一切计划。将真的账簿送上金銮殿,如果左相倒了,他便相安无事,如果左相不倒,那他必死无疑。可如今左相派人追杀,我们是他唯一的护身符,如果他不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不用等到入京,他就小命就没了。所以他别无选择,只得按照我们的要求进京上金銮殿。”   青龙明白了,“他是想见主子,让您成为他活命的护身符。毕竟左相在朝中纵横这么多年,权势滔天,一本账簿能否扳倒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想未雨绸缪。”   以墨把玩着石桌上的茶杯,“我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是,属下明白了。”青龙转身欲出凉亭,却被以墨叫住,“等等。”   以墨想起昨日见到文喏时,他手上裹着纱布,且身子也消瘦得厉害,有些不放心,“派人去查查文喏最近出了什么事。”   “是。”   等以墨回到屋里,太子爷已经走了。   花舞还在屋里收拾屋子。以墨住的院子下人最少,除了花舞就只有两三个粗使丫头和一个烧水的婆子,但那些人都不允许进内院来,所以内院的活儿都是花舞一个人做。花舞倒也勤快,将内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以墨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扫地。   见她两眼红彤彤的,以墨开口问她,“怎么了?哭过?是不是内院的活儿太重了?要不以后派两个丫头给你?”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头,慌口解释着,“是奴婢刚才扫地的时候,不小心让灰尘落入眼睛里了。”为了不让以墨起疑,她还学会了岔开话题,“公主,刚才王妃娘娘派人来说,今日是玉蝶小姐回门的日子,叫您待会儿去前殿一趟。”   “回门吗?知道了。我进去换身衣裳。”   以墨换了身浅粉色的罗裙,毕竟回门也是个喜庆的日子,总不能穿一身白去见人家新婚夫妇吧。   等以墨到前殿的时候,玉蝶和玉文沉已经到了。   玉蝶今日穿着一袭玫红的纱裙,披肩的发丝挽成了妇人髻,漂亮的脸蛋画了淡妆,眉宇间还露着初为妇人的风情。玉文沉站在她身边,一袭青衣衬得修长的身形如临风玉树。   玉文沉最先见到进来的以墨,忙躬身行礼,“参见平安公主。”   “免礼。”   景阳也出声招呼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今后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她拉着玉蝶坐下,关心的问,“怎么样?到玉家可还习惯?你婆婆为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她此话一出,玉文沉的脸色就露出几分尴尬。玉蝶从小就在王府生活,初到玉家村自是不习惯,而玉氏又是个张扬跋扈的人,起初还忌惮玉蝶是王府养女的身份,可相处几日下来,知道她是个软弱好欺的性子后便不再客气,动不动便开口辱骂。玉文沉在他母亲面前也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根本就不敢出言帮她。呈玉蝶被玉氏欺负,他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从而助长了她的气焰。   玉文沉警告的看了玉蝶一眼,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抢先开口,“王妃娘娘放心,草民会好好照顾玉蝶的,不会让她受委屈。”   “不受委屈便好,不受委屈便好。”景阳悬吊的心顿时安稳了,笑容也比刚才灿烂许多,招来霁姑姑问,“王爷呢?今天是玉蝶回门的日子,他怎么还出去?”   “回主子,王爷去了翠香苑,这会儿只怕……”   “赶紧派人去催,这人都回来了,他还没到,想什么话!”往日景阳是不会管他这些烂事,可今日是玉蝶回门的日子,如果他不出现,则意味着对女婿不满,这可是当着人家的面打人耳光。要是被外人知道了,玉文沉只怕是抬不起头来做人。   “是。”   王府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请,可回来的人都说王爷喝醉了,醉得连站都站不起身。   “就是醉得不省人事也得给本宫抬回来。”景阳怒骂道。   “是是。”侍卫慌忙点头,正要出去,被以墨叫住,“行了。不用请回来了。派几个人过去伺候着,等他酒醒了再送回来。”以墨开口,就连景阳都不敢随意反驳。   “属下遵命!”   “这!墨儿,你父王他……”景阳到底是顾忌着玉文沉的脸面,虽说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可到底是玉蝶的夫家,如果让他丢了脸面,只怕玉蝶在婆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好了。霁姑姑,吩咐膳房摆膳!”说罢,她毅然起身出了客厅。那身凛然霸道的气势让景阳立即闭了嘴。   别以为以墨没看到玉文沉那警告的眼神,起初对他的那点点好感因此烟消云散。为了这么个男人让她尊贵的父王不辞千辛万苦的赶回家,做梦吧。   为了迎接玉蝶回门,景阳专门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饭桌上,景阳很是热情,忙给玉蝶夹菜,“来,多吃点,多吃点。看你都瘦了,来来,这是你最爱吃的菜,快多吃些,也不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才吃得到……”   这话落在玉文沉的耳里,却带着浓浓的讽刺意。伸手夹菜的动作微顿,手指紧了紧。雷霆王妃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嫌弃之意。   以墨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也不出声,夹了菜自顾自的吃着。   吃得差不多了,侍婢递上茶杯。玉文沉心里越是自卑他就越表现得温润儒雅,含笑的对伺候他给他上茶的侍婢道了谢,将温文有礼的形象维护到极致。他接过茶杯,学着梨园里的那些贵人的举止,浅浅的抿了口。可茶水刚入服,就听耳边传出阵阵低笑。他惊得抬头,就见站在旁边的侍女们纷纷掩嘴的笑看着他,就连雷霆王妃也惊讶的看着。   以墨冷喝出声,“滚出去!”   刚还笑盈盈的侍婢们纷纷变了脸色,惊惧着脸低垂着头小心谨慎的从屋里退了出去。   以墨冷沉着脸,端过茶杯,喝了口茶含在口里,然后吐在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痰盂中。   当玉文沉的视线触及到身边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痰盂时,脸色顿时涨红成了猪肝色,羞愧难当。想着刚才那些侍婢掩嘴嘲笑的嘴脸,内心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景阳呵呵干笑两声,想要给他解围,“没事,没事,文沉第一次来,第一次来……”   景阳虽然是好意,可在玉文沉看来则是变相的羞辱。   一顿饭以玉文沉的无知闹了笑话,就这么结束了。景阳有许多天没见着玉蝶了,怪想念的,就极力挽留两人在王府中住几天。玉蝶不好推脱就应下了。   也不用收拾其他房间,玉蝶以前住的院子如今好空着,且又专门的下人打扫,只需换套被褥床单便可入住。   下午,景阳和以墨还有玉蝶都在闺房中说话。玉文沉一个男人不好在场,只得在王府的花园闲逛。雷霆王府的花园有专门的花匠打理,繁华精致的程度都快赶上皇宫的御花园了,玉文沉跟玉蝶一样,平时喜欢下棋之余便是打理花草,他对打理花草养育花卉也别有一套心得,因为在未入梨园教育棋艺之前,他曾在大户人家做过花匠。   看到在市面上极其珍贵的双姝异色牡丹,欣喜的蹲下身去看是什么品种。   这时,正有两个侍婢从花园路过,玉文沉正欲起身,可当听到她们的谈话时,又立即蹲下了身。   只听其中一个侍婢轻嘲的笑言,“听说了吗,今日在饭桌上,咱们的姑爷把漱口的茶水都喝了。呵呵,咱们姑爷是贫寒人家出身,怕是在家里没喝过这么名贵的漱口茶水呢……”   另一个侍婢却连笑脸都吝啬露出,直接鄙弃的低讽着,“什么姑爷!不过是命好而已。小户人家出身的身上总脱了那股小家子气,对着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丫头说谢谢,真是丢我们王府的脸……哼,别家的新嫁娘回门,夫家都要带东西。就像蒋大人家的姑爷,可是带了满满三大车的金银财宝,不仅府上的一等大丫鬟受了赏就连看门打更的老头子都讨到几个银钱儿,你看我们家的姑爷。回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哼,他也好意思踏进王府的大门……”   说话间隐约看到花丛中的身影,不仅不止声住口,反而还提高声音故意道,“你是不知道,我那日随着玉蝶小姐的迎亲队伍去过玉家村,渍~你没看见夫家那房子,又破又旧,连王府的厕所都比它好呢。还有那日姑爷身上的喜服,那布料,就是咱们府里家丁穿的衣服的布料都比他的高档……你说这样的人还配咱们尊他一声主子?啊呸!”   这些婢女最是牙尖嘴利,说话毫不留情,还专门捡难听的说。   直到两个宫女走远了,玉文沉才从花丛中站起身,他手里死死握着那株双姝异色牡丹的花朵,原本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此刻正在他手中已没了形状。眼底愤怒与屈辱交织着,他愤恨的扔下残花,转身欲走。可在转身之际,看到傲然站在远处的平安公主。她一身华衣锦袍,凛然冷傲的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冷漠的声音落在耳里,就如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洒了一把盐,令她雪上加霜!   “自敬,则人敬之;自慢,则人贬之!”   以墨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他,只有自己尊敬自己自立更新,别人就会敬佩尊重;如果自己轻慢自己,那别人也会贬低。   可以玉文沉现在的心境,自然是体会不到她这层意思。   当晚,玉蝶两人并未宿在雷霆王府,玉文沉找了个借口,推脱了景阳的挽留。   王府门外,玉文沉一出了王府,脸上的笑意就隐去了。   玉蝶担忧的看向他,“文沉,你……”安慰的话并未出口。因为她知道,玉文沉不如表面上那么洒脱超然,他因为自身才华横溢而心高气傲,可又因为家境贫寒事事低人一等而深深自卑。如果此时安慰他,只会雪上加霜。   玉文沉的脑中不停飘荡着两个侍婢说的话,脸色变得铁青,冷哼一声,沉着脸,粗鲁的拉着玉蝶走向马车。玉蝶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人收尽眼底。暗处的人身着黑衣,披着黑袍,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一张美艳的红唇!   黑衣下不难看出那身子是属于女子的优柔与娇小,再上性感美艳的红唇,可以肯定此人是个女子,且还是个漂亮美丽的女子。如果王府的侍卫警惕的话,就能发现,此女子已经躲在王府暗处观察多日,自从皇上封太子妃的圣旨一下,女子便时常躲在暗处关注着雷霆王府的动静。不,确切的是,平安公主呈以墨的动静!   马车出了王府直接回玉家村,黑袍女子看了眼王府缓缓关上的大门,毅然转身追踪着马车而去——   马车行驶到临近玉家村的一个小镇上停下了,玉文沉从马车中下来。玉蝶撩开帘子,柔声问道,“文沉,不回家吗?”。   “你先回去吧,家里的纸墨用完了,我去镇上置办些。”说完也不等玉蝶开口,就走了。   玉文沉并未去书斋买纸墨,而是进了小镇上的一家酒馆,隔着竹帘,他一个人坐在小隔间里喝着闷酒。也不知是酒醉红了眼,还是怒气冲昏了头,他突然发起疯来,扬手摔了酒杯,指着地上那滩酒渍怒骂,“贱人!贱人!叫你瞧不起人!死贱人!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你们有什么,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什么王爷,什么公主,都是狗屁!都是狗屁!都是贱人,都该死,都该死!”他叫骂着,他怒吼着,他极力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恨与屈辱。最后骂累了,酒气上头,趴在桌上哭骂着,“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当初我考秀才,明明考上了,你却让县老爷的纨绔公子给我顶替了……如今明明巴结上了雷霆王府,明明成了王府的女婿,为什么还要,为什么……”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诧的瞪大着眼,见一只素手撩开珠帘,一道婀娜美艳的身影走了进来——   ------题外话------   明天偶要去见习,所以可能、也许、大概会更得少点哦~先给妞儿留个心里准备。   另外,有多少妞儿过了光棍儿节滴?!举个手来看看——~\(≧▽≦)/~!(幽幽:举手……)   第二百零四章 任颧禾入狱   六月的天气阳光明媚,万物向荣,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洋洋洒洒的落下,将田野间劳作的人民照耀的如痴如醉。六月许多农作物都进入成熟的阶段。田间稻谷像是在一夜之间长满了谷粒,颗颗饱满,粒粒丰收。许多稻杆都被压弯了腰。   六月的天气也像婴孩的脸,说变就变,别看这会儿阳光明媚,可待会就指不定会风雨大作。这些进入成熟期长得正茂盛的稻谷可经不起风雨的摧残,农民们早早起床就挽起裤腿下田,用削好的木棍和麻绳将临近的几株稻谷都捆绑在一起,以防它被大风吹到在稻田里,坏了收成!   燕文书身着麻衣,负手立于田间,抬眸遥望着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出声轻叹,“每年都是如此啊~”他弯下腰,扯出一根长得最茂盛的稻谷,看着纤细的稻杆,“结得谷粒虽好,可秸秆到底还是弱了些。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品种,那每年就不会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来费事了。”   郁青峰也看着绿油油的稻田,只见田间蚱蜢多得像草叶,在绿叶下不停跳窜,欢畅得很,“太师,不必担忧,相信户部很快就能找到更适合我们承天朝子民种植的稻谷。如今户部侍郎已经去婉国交涉了,相信再过不久就有喜讯传回来了……”   燕文书掐了尖儿上还未成熟的麦穗儿收进口袋里,扔下秸秆,拍了拍手,轻笑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该操心也是他们那些想要做出政绩的小年轻们。哎,我这样的老头子,说多了只会惹人嫌。再说,虽然秸秆纤细易倒,可结出来的谷粒却是颗颗饱满得晶莹透亮,今年还尚未遇到大风,比起去年怕是丰收不少。哎~咱们承天朝啊,也算幸运,比起某些荒夷之地,富足多了,至少过冬冻不死人,过节饿不死人。温饱酒足,大幸啊……”   郁青峰却不苟同他的言辞,“太师忘了吗?年谱这几年,年年闹蝗灾,不知道饿死了多少百姓,冻死了多少子民。”   “是啊,年年都闹蝗灾。”燕文书意味深长的道,“以前的年谱可是最繁华富足之地,每年粮食的年产量都是全国各郡最高,上贡给朝廷的也是最好最多。可最近这几年,朝廷拨往年谱赈灾殴打银两是去了一批又一批,可年谱的百姓,还是该死的死,该走的走。”   “太师,那些传言您都听说了吧?”郁青峰谈起了任颧禾的事,“太师觉得此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什么真的假的,皇上派督察御史张大人亲自去年谱调查此事,明日张大人就回京了。青峰想要知道真假,明日不久知晓了吗。”燕文书一路沿着田坎向一旁的农庄果园走。那身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的淡然悠闲气质,看了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郁青峰却没有他这般气度,蹙眉道,“可是张林当初就是任颧禾举荐,任颧禾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会不会因此徇私……”   “看!青峰都用到了徇私二字,可见你先前问本相的答案是早已在你心中。”燕文书站在一片西瓜地里,地里的西瓜又大又圆,他伸手拍了拍,看了看好坏,然后站起身四下张望。   郁青峰一心为民,想着年谱那些饿死冻死的百姓,不由急切起来,“太师!您……”   “何必急。”燕文书见一个穿着短衫青衣的农民进园子,便举手朝他招了招,笑看着走过来的老丈,示意郁青峰稍安勿躁,“该来的总会有来的。”说完就不再理会他,对那农民扬声说道,“老哥,这果园是您的吧,您这个大西瓜买不?我们路过见您家的西瓜长得又大又红火,嘴馋,想买来尝尝鲜。”   老丈人朴实热情,见燕文书一把年纪又仪表非凡,忙笑道,“哎哎,说什么买啊,就送你了,拿去吃吧。”说着老丈人弯下腰扯断瓜藤,很是大方的送给他。   “呀!怎么好意思。”嘴上说不好意思,可接西瓜的动作比谁都欢快,那摸样像极了占惯小便宜的老头子。渍渍~真是毁了他那身高风亮节的好气质!   “谢谢啊,谢谢,真是太感谢了。”他抱着大大的西瓜连连向老丈人弯腰致谢。   “没事,快吃吧。今儿天气热,吃了好降降暑。”   “好勒。”燕文书抱着西瓜与郁青峰走出了小山村。此地离京城不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   燕文书回到马车旁,将西瓜交给随从,“把它弄开了就拿来给郁大人尝尝,让他降降心火。”   郁青峰脸色有些尴尬,苦笑出声,“太师,您……”   燕文书却不看他,找了个阴凉之地,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捏手里把玩,“你真以为任颧禾能在朝堂只手遮天呢?何贵妃一脉的人先不说,就如今的新贵,雷霆王府的人能放过他?那个平安公主可是个有仇必报的狠戾主儿,任颧禾当初陷害雷霆王府入狱,这事儿她只怕比咱们都还记得清楚,你说他能让任颧禾好过?”   是不能,可到底……“可平安公主到底是一介女子,她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任左相?”   “虽然性子强硬,可到底也只不过是女子之身。岂能是任左相的对手。”同样的话在右相府中响起。   蔡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书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俨然是出自以墨之手。   蔡雪慧提起茶壶为父亲添置茶水,偷偷看了眼那信封,微微蹙起秀眉疑心想到,怎会是她的书信?在蔡雪慧看来,女子再强势也终归是深闺妇人,对于朝中政事,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这个平安公主难道想要像男子一般在朝为政不成?!   往日她对她到有几分欣赏,可今日却不免有些轻嘲,一个深闺妇人也妄想插手朝政,可真是异想天开!   幕僚坐在下方,见小姐为他添置茶水,忙站起身致谢,随后才谨慎坐下,开口道,“可相爷,这也是个大好的机会。如果真以平安公主之言,将人带上金銮殿,那……”   蔡右相生出几分犹豫之心,再次看了眼信封,低叹开口,“这些都是出自妇人之手,其中真假难料。本相担心到时不仅没扳倒左相,反而还将我们也赔了进去。如此没把握的事……”   正在此时,府中管家敲门来报,“老爷,玉锏玉大人与冯城易冯大人前来求见。”   蔡庆惊得站起身,“他们两人怎么来了?难道是……”转眸瞥了眼桌上的信封。   幕僚也甚是惊讶,忙站起身。   “请他们到正厅,本相马上就来。”   “是。”管家匆匆下去招呼。   蔡雪慧怔愣的站在书房,玉锏?工部尚书玉锏,玉青之父?她突然想起圈中贵女们的留言,说因为太子大婚,将会大赦天下,本来判了秋后处斩的玉青因此留了条性命,又因为有雷霆王爷求情,所以皇上就免去了她的狱刑,特意恩赐她在清嫔庵落发为尼。   雷霆王府。   以墨一边喝着破晓端来的药汤,一边问道,“月鹿他们到了?”   青龙回道,“已经到了,只等主子您一声令下就可以行动了。”   以墨终于在吃药的时候露出个笑脸,顿时不觉这药有多难喝了,反倒还意犹未尽的抿抿唇,“让他耐心等着,我们不仅要杀任颧禾一个措手不及,还得让他吃尽哑巴亏!”   “是!”   早就说了,夏日的天如孩童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阳光明媚可到了傍晚就阴风阵阵,阵阵狂风乍然而起,刹那间,空中乌云密布。   前一刻还五彩缤纷的夕阳瞬间淹没在黑云之中,黑压压的云层如追星赶月迅速笼罩过来,那阴霾的天气让人压抑得很,给人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今夜,怕是好些人都因这即将到来的‘风雨’而无法入眠。   “看来今晚是有一场大雨啊。”燕太师吩咐人关好府中的门窗,又让管家泡了茶端上来,然后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玉质棋盘,“青峰,我们好久都没下棋了,今晚就留在我太师府陪我下一晚上的棋如何?”   郁青峰抛开心中的忧虑,含笑着点头,“臣舍命陪太师。”   黑压压的乌云翻滚如墨,云层中雷声轰鸣,手腕粗的闪电从苍穹之上劈下,瞬间将山顶上的参天大树给劈成两半,那架势甚是惊人。   夜晚,雷声轰鸣,漫天电光!狂风将窗外的大树刮得弯下了腰,绵绵不绝的响了半个时辰的雷鸣声后,雨点终于落下了。又快又急的雨点像是扯断线的珍珠项链,整个京城都罩在雨幕之中。片刻间,屋檐就有雨水滴下,先是一滴一滴且节奏感分明,可几个呼吸间,就形成了水柱,连绵不断的往水缸中流。   午夜时分,雨还在下,且越下越大,有不止不休的架势。以墨并未如往常一般上床入眠,而是悠闲的坐在躺椅中,她轻轻闭眼,静耳聆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今夜下雨,打更的人怕是不会出来打更。以墨只得时常问着花舞,“什么时辰了?”   主子没睡,花舞怎敢去休息,静立在一旁伺候着,“回公主,再过一刻就是子时了。”   以墨恩了一声,又缓缓闭眼,幽幽吩咐道,“去叫青龙过来。”   “是。”   不多时,青龙就过来了。花舞站在门外并未进去,因为她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要谈,如果主子需要她伺候,自会出声叫她。   一刻钟之后,青龙从房里出来。   “花舞。”青龙刚出院子,屋里就有唤声传出。   “奴婢在。”花舞推门进去。   以墨从摇椅上起身,脱了衣服上床入睡,“你下去休息吧。对了,你今日睡得晚,明日不用起得那么早,多睡会儿。”   “谢公主,奴婢告退。”   子时更响,远在年谱的寄来和暗月两处存粮的私库,以及深化、无水、邵安三处近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存粮私库同时发生暴动。白虎领着两千铁骑,一路往西,将看守私库的私兵杀个片甲不留!   张月鹿也带着一千铁骑在邵安的粮库处肆掠的烧杀抢掠,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举起手中大刀,那叫一个豪爽,粗着嗓子直吼道,“杀!杀!谁杀得最多,杀得最凶,小爷我就赏多赏他一旦大米!”   在出发之前,他给每个将士都发了一个麻布口袋,口袋又大又深,都能装下两个成年汉子。他将口袋系在裤腰上,扬手拍了拍,“看见没,谁要是把自个儿裤腰带上的口袋给装满了,小爷我就再多赏赐他十两银子!”   “冲啊——”   “杀啊——”   “救命啊——”   刹那间,惨叫声,杀吼声齐齐响起,可惜都被天上滚滚雷声所掩盖。   这些土匪犹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一毛不留,就连地上的狗屎坨坨被那些疯子给装进麻布口袋拿回家滋养后花园去了。   雷雨天是行凶最好的时候,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抵不过风声雨声雷鸣闪电声,不管地上留下多少线索,都抵不住如洪的雨水冲刷。   整整一个晚上!铁骑在白虎张月鹿等人带领下,杀了整整一个晚上,抢了整整一个晚上!来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连马儿都压弯了腰,沉得连路都不会走。   ……   风雨终于在黎明到来的前夕停了,天渐渐破晓,天际露出淡白,五彩的霞云纷纷涌动在天边,经过一晚的水洗,云霞更加的空灵美丽,深红的颜色鲜艳如血。今日的云霞格外的深红,这红中透着诡异。无垠的天空之下,繁华的帝都被这层殷红所笼罩,殷红中隐隐透着死亡之气!   任左相起了大早,昨晚的雨声雷声在耳边络绎不绝,吵得他根本就无法安眠。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照着铜镜,瞧见铜镜中眼底的那片青色,蹙了蹙眉,“来人啊!”   “相爷。”伺候他起床的侍婢战战兢兢的立于垂帘旁。   “去给本相拿些冰水来敷脸。”   “奴婢遵命。”   任颧禾梳洗完毕,简单喝了碗清汤就上了马车去皇宫上朝。   马车徐徐行驶到前方转角处,这时,另一条街头突然出现一个浑身带血的男子,男子扶着墙角,忍着痛憋着最后一口气,踉跄走向相府。可当他看见转角处的马车时,面如死灰的脸迸射出看到希望的欣喜,“相,”爷!   最后一个字哽噎在喉咙处未出,只见他突然瞪大眼,不知何时,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轻微一用力,鲜血暴涌喷出!   以墨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已经转过路口的马车,然后垂下头用雪白的丝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金銮大殿上,乾闽帝威严正坐在龙椅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日正是大朝之日,京城的所有的文武官员都到了,就连甚少露面的镇国大将军何纵都着一身武将朝服立于金銮大殿之上。   苏牧公公一甩拂尘,例行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户部尚书出列,“启禀皇上,昨夜刮风下雨,京城、邵安以及深化三地的稻谷多有损坏,今早百姓已经早早下地抢救,索性损失不大。可如此长久下去,终不是办法,还请皇上定夺。”   谈到此,乾闽帝就头疼,看向右相蔡庆,“蔡卿,户部侍郎出使婉国可有结果了?”   “回皇上,紫大人已经寻得更优质的谷粒种子,不日便启程回国。”   “好,好!”乾闽帝大喜,“等紫换归国,朕亲自设宴犒劳他。对了,带回来的种子让户部派人多试播两季,等看到成效才发放给百姓,别有出现这次的情况。”   “臣等遵旨。”户部尚书带着户部一干官员跪地领命。   “好了,可还有其他事情禀奏?”乾闽帝挥手让众臣起身,看向他人,大朝之日最是烦恼,不过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是往常,此刻怕是已经吵吵闹闹的变成集市了,可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乾闽帝见殿下的群臣都老实了,不由会心一笑,总算让他安静一会儿了。他站起身,“既然没事,那就退了吧。”   可有人却不让他走,玉锏出列,禀告道,“启禀皇上,张林张大人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您的召见呢。”   “哦?张林回来了?”乾闽帝又重新坐下,“宣他进来。”   “是。”苏牧公公传话,“宣督察御史大夫张林张大人入朝觐见——”   “宣督察御史大夫张林张大人入朝觐见——”   ……   “宣督察御史大夫张林张大人入朝觐见——”   喧声一道道的传出宫门。殿外,张林静身立在马车旁,他垂首而立,双目怔怔的盯着鞋尖,像是要将它盯出个洞来。听到喧声传出,他蓦然抬头。   身边伺候他的小厮突然上前,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玉佩。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他母亲的玉佩。当年小时候他与父亲母亲一起去寺庙上香,路上遇到劫匪劫人钱财,父亲是个守财奴,舍不得钱财,带着银子趁乱丢下他们母子逃跑了。那些土匪愤怒之下就欲杀他,他母亲见了,奋不顾身的挡在他身前,很好身前放的这块玉佩救了她,可玉佩上也因此落了深深的刀痕。他细细摩擦着上面的痕迹,眼底一边阴郁之色。   小厮上前,在外人看来,他是贴体的为他家主子拍打身上的灰尘,可只有张林知道,他是在威胁他。   “大人,左相让小的给您传句话,让您多想想家里年老的母亲。老人家上了年纪别的不求,只盼着能安享晚年,相信大人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儿子,不会让老夫人这般年纪都还跟着大人颠沛流离吧。”   “宣督察御史大夫张林张大人入朝觐见——”   见宫里迎出人来接他,小厮识相的退后一步,“大人,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张林跟着宫人入了金銮殿,“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一身灰尘仆仆,身上还穿着常衣并未着朝服,可见是连夜赶回京城,都未回府梳洗。   见他如此摸样,乾闽帝像是猜到什么,喜庆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威声开口,“张爱卿,事情查得如何?”   乾闽帝的问话一出,众臣纷纷看向他,有紧张,有急切,有期盼……只有任颧禾一人依旧垂首而立,谁也不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林跪在大殿上,低垂着头,手里紧握着母亲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迟迟未开口。   太子爷双手抱胸的垂立在龙台玉阶之下,他这个位置正好将张林的表情受尽眼底,不由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眸。   “张林,朕问你话呢!事情可查清楚了?”乾闽帝见他迟迟不回话,不由怒喝出声。   张林痛苦的缓缓闭上眼,磕头回道,“回皇上,臣已经查清楚了。玉大人所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竟然是假的……”   “下官就说嘛,左相大人如此勤政爱民,怎会收受贿赂……”   “是啊,是啊,早就说左相大人是被人诬陷的,如今已经查明,该还左相大人一个清白……”   任颧禾听到耳边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言的说辞,嘴角裂开了笑意,不着痕迹了冷睨了眼跪在殿中的张林。早该如此老实听话不久好了,非要逼得本相动手捉拿住你母亲,你才如此听话,真是奴性!   太子爷看着任颧禾得意洋洋,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眼底杀气稍纵即逝。哼!敢设计他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如今笑得开心,不知道死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开怀。   “好了,既然是捕风捉影,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准再提。”乾闽帝轻微松口气,可眼底也存在些疑虑,刚才张林的神情看上去不是如此简单。可转念一想,或许是他多虑了,量张林也没那个胆子敢欺瞒他!   乾闽帝想要就此揭过,可任颧禾却不罢休,跪地请求道,“皇上,臣请求皇上治工部尚书玉锏污蔑诋毁朝廷重臣之罪。”“皇上,臣为官多年,一直勤政爱民,清廉公正,不曾有丝毫过错。如今却在金銮殿上被玉大人如此污蔑诋毁,还有何脸面站在这里面对皇上,面对太子,面对着满殿的同僚!不如让臣卸甲归田,告老还乡吧。”   任颧禾一党的官员听到此话,纷纷吓得跪地哭求,“皇上,万万不可啊,任左相一直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是啊,皇上,此事万万不可。任相爷为官多年,立下功劳无数……”   左相一派跪了满殿,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反正就是要皇上不能让左相告老还乡,反正就是要皇上惩治玉锏的大罪。   “皇上,玉大人污蔑左相,让左相一世清誉荡然无存,还请皇上看在七皇子和淑妃娘娘的份上,重惩玉锏大人!”   “请皇上重惩玉锏大人!”   “请皇上重惩玉锏大人!”   众臣纷纷跪地请命,大有皇上若不答应,他们就冲刺跪地不起的架势!   乾闽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怒瞪着跪在首位的任颧禾:真是好大的胆子!   上位者可以宠你,可以提拔你,可以容忍你欺瞒他,可以容忍你背着他搞小动作,却绝不能容忍你爬到他头上威逼他!任颧禾这几年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不仅欺上瞒下的弄得年谱尸横遍野,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乾闽帝头上逼他做决策。乾闽帝对他已经起了杀意,可念及满殿的重臣,只得隐忍不发,沉声开口随了任颧禾的意,“既然如此,朕……”   “皇上,请等等,冯大人有事启奏!”蔡庆见皇上眼中闪烁着怒意,心知时机来了,便在他下旨之前开口。   冯城易出列,撩开衣摆跪地禀道,“启禀皇上,有个叫魏疯的举人代表天下文人仕子想要为民请命,他已经在殿外等着了。”   ‘魏疯’二字出口,任颧禾的脸色顿时铁青,绣袍下的手猛然紧握。他们竟然已经将人带到了金銮殿外?!宫里守卫森严,如果没有皇上和太子的手谕,闲杂人等谁也不敢放入朝廷议事的重地——金銮大殿!   皇上自然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太子!任颧禾倏然抬头,怒看着玉阶下凛然傲立的太子。好啊,没想到竟然被他摆了一刀。   乾闽帝不动声的看了太子一眼,“宣!”   “宣魏疯进殿!”   魏疯就候在金銮殿的隔壁偏殿,所以基本是宣声一出口,他人就出现在金銮大殿门口了。   魏疯的名字虽然粗狂,可长相却十分秀气。三十而立左右的年纪,因为张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只有弱冠之年。娃娃脸甚是白净,发丝被玉冠高高束起,一身玉色的长衫显得整个人都温润如玉。他不卑不亢的踏入大殿,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些傲气,潇洒的撩开长袍,跪地请安,“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乾闽帝不怒自威的凝视着他,“朕听说你要为民请命?”   “是,草民要为年谱千千万万的百姓请命!请皇上惩治这个害得年谱数万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凶手,请皇上还年谱百姓一个公道。”说着,他呈上早已准备好的账簿以及任颧禾与‘蒋春花’‘王泽铭’二人之间来往的书信。   当看到信件上他熟悉的笔迹时,任颧禾惊然的瞪大着眼,第一个想法就是‘蒋王’二人竟敢背叛他!压抑着想要上前去撕毁所有信件与账簿的冲动,他跪在地上哭求,“皇上,冤枉啊,臣是冤枉的。皇上,这些信件都是假的,都是他们伪造出来陷害臣的。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   乾闽帝阴沉着脸,看也不看他,命苏牧将信件和账簿呈上来,当看到账簿上的数据时,顿时惊怒得大发雷霆,“好!好!好你个任颧禾,真是好大的胆子——!”   乾闽帝气红了眼,扬手就将龙案角上放的玉玺给砸了出去。玉玺又硬又重,砸在任颧禾头上,顿时砸出个血窟窿。砸得他老眼昏花,倒在地上一时竟没有爬起来。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   天子大发雷霆之怒,惊得满殿的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身。此时谁也不敢去扶任左相,留他一人倒在血泊中。身边还躺着滚落的玉玺,苏牧也跪在地上,因为皇上的盛怒,竟然忘了去捡被砸落在地上的玉玺。   乾闽帝是被账簿上的数据给气疯了。最近几年,年谱的官员年年上报蝗虫扰民,派了不少人去查探,还派了不少官员送银子去赈灾,可都没发现异常。原来不是没发现,而全部都是同流合污之人!好啊,好啊,没想到他竟了这么大一帮蛀虫!且堂堂的左相,还是这些蛀虫之首。年谱的粮食,派去赈灾的银子,大半都进了他的库房!   乾闽帝气极了,将龙案捶得‘砰砰’作响,咬牙切齿的恨道:“好得很啊!赈灾的银子前脚刚从国库出来,后脚就进了你任颧禾的私库,等搬空了朕的国库,你任颧禾是不是就开始搬朕坐下这把椅子了呢!”   被砸得头晕眼花的任颧禾听到此句话,慌忙爬起身,跪地磕头,“臣不敢!臣不敢!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朕看你胆大包天着呢。”乾闽帝再也不想相同他多说,“来人!将任颧禾押入大牢,革职查办。”   “遵旨。”两个武将进殿,押着面如死灰的任颧禾出了金銮殿。   殿中另一个人此时相当扎眼,不是为民请命搬到宰相的魏疯,而是受皇命彻查年谱的督察御史张林。   苏牧公公小心翼翼的捡起玉玺重新放到龙案上,乾闽帝看了完好无损的玉玺一眼,微微松口气,真是气疯了,才拿玉玺砸人。转眸看向一直跪在地上未起张林,“张爱卿,这就是你说的‘子虚乌有’?”   张林也不解释,取下官帽,恭敬而庄严的将它轻放在金銮殿上,随后磕头求道,“请皇上赐微臣死罪!”   “来人,将张林也给朕打入大牢!”   皇上怒极一下,将两位朝廷重臣都革职查办,弄得满殿的官员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此事交给右相查办,大理寺寺卿冯城易协助,御史台官吏督察,但凡涉及此事的官员都一律革职查办!”   “臣等领旨。”   以蔡庆为首,一众官员跪地领旨。   前朝如此大的动静,后宫自然得了消息,任淑妃正坐在铜镜前描眉,贴身宫人慌忙冲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老爷被皇上关入大牢了!”   任淑妃的手一颤,将完美精致的柳叶眉给拉长了吊烧眉,她瞪眼,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娘娘,前朝来人禀告说,老爷贪赃枉法已经被皇上革职查办!”   ‘哐当’一声,眉笔落地,任淑妃失魂落魄的的跌坐在软凳上,脑袋一翁,只觉什么都完了!   “快!快去请一字并肩王入宫,快啊!”呆愣半响之后,任淑妃回过神来,朝着手足无措的宫人怒吼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可当派人去王府时,王府的管家笑得格外尴尬,直推脱说他家王爷昨日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未回府。   宫人如实回禀,任淑妃听完之后面如死灰的坐在寝宫,怔怔的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竟然连年儿都不愿出面……是了,年儿向来不喜欢争权斗势,更是不屑与他外公为伍,如今又怎会出面帮忙。任家倒了,那她也快完了。呵,天家的宠爱向来如此。   任颧禾的事情无需再查,魏疯递上金銮殿上的账簿以及任颧禾的亲笔书信便是最有利的证据,而蔡庆要做的就是证实那账簿上的记载是否属实。   刑部大牢,任颧禾被关押在呈袭曾住过的牢房中,他身上的官府在入牢房之前就被狱卒扒了,只穿着中衣,脚上的假肢也被人拿走了,只得屈膝坐在草席上。凌乱且斑白的头发遮住那张老脸,手上拷着铁链,狼狈卑微的靠在墙角。往日威风八面的丞相大人如今就连吃个饭都只能趴着去吃。渍~真是世态炎凉啊。   这时,又是一批犯人被押金来,任颧禾抬眸一看,怔住。   左相夫人见到牢房里的任颧禾,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呜呜,老爷,老爷!”   其他妾侍也跟着哭,“老爷,救命啊,妾身不想死,救命啊,妾身不想死!”   “爹,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孩儿什么都没做,求爹跟皇上说说,让他放过孩儿吧……”   “爷爷,孙儿也不想死!爷爷……”   一时间,牢房里哭声震天,关押他们的狱卒很是不耐烦,扬起鞭子朝一个奴才打去,“哭什么哭,都不准哭。进去!快进去——”然后推搡着将众人关进大牢。   任颧禾见到他们没有多少感触,他自个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哪还有空闲去管别人。如此也好,满门抄斩,至少他一个人在森冷的黄泉路上走得不孤独。   不日,圣旨就下来了。   宣旨的公公满脸傲气的站在任颧禾面前,“……经查实,任颧禾欺上瞒下,谎报灾情,残害百姓,实乃作恶多端……明日午时,满门抄斩!钦此!”   圣旨一出,任家一家老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颧禾反倒最镇定,跪起身来叩谢皇恩,“草民任颧禾领旨!”   一旁的左相夫人淡定不了,都下圣旨了,明日都要满门抄斩了,她哭求的看向宣旨的太监,“公公,麻烦您给淑妃娘娘送个信儿。”宫里的任淑妃和七皇子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太监翘起兰花指,尖声道,“如今宫里没有任淑妃,只有任才人。”   左相夫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最后的依仗已经从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降成了不起眼的五品才人。任家庶子不依不饶,慌忙开口,“那一字并肩王呢?一字并肩王?他有没有……”还没说完,就被太监一句话给抵回去了,“王爷出门游历,归期不定!”   任家人瞬间绝望了。   任颧禾嘲弄的轻笑,墙倒众人散,谁也不想沾了霉气,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他打开圣旨,细细的读起来,他这辈子接过不少圣旨,却是头一次接到满门抄斩的圣旨,怎么也得仔细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随意扫视,当看到一处时顿时怔住,漫不经心的眸子骤然瞪大如铜铃——   他慌乱的在圣旨上寻找,嘴里也不住低喃,“怎么会没有暗月,寄来处粮仓的名字?就连深化、邵安的名字也没有,怎么会?怎么会?!”这几处才是他存粮的主要场地所在,怎么会没有,为什么会没有?不可能没有啊?不可能没有。   任颧禾突然出声叫住出牢房的太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有急事要求见皇上,快去禀告——”   太监拿看疯子的眼光看着他,讽刺的喊道,“任相爷,您还是安静的等着上路吧。太子殿下是不会让你见到皇上的。”最后一句说得很轻,轻得只有任颧禾一个人能听得见。   “原来是太子,原来竟是太子……”任颧禾像是明白什么,目光闪烁的低喃着思索着。   “不!是我!”一道清冽威严的女声乍然响起。   任颧禾惊得倏然抬头。   门口,以墨披着黑色鎏金披风进来,脸庞美艳绝伦,可目光却是森然锐利。那冷冽的眼神和气压,凭空让牢房内是气势冷了下去。   任颧禾蓦然睁大眼,眼睛瞪得都快暴突出来了,眼球布满血丝,脸色异常狰狞,“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一直在背后保护魏疯,是你安排魏疯进的金銮殿,也是你让蒋王二人背叛我的,也是你劫了邵安等地的粮仓!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题外话------   万更了哈!太得瑟了~\(≧▽≦)/~啦啦啦   第二百零五章 梁耀祖,出现!   任颧禾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栽在一个妇人之手!原以为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搞鬼,如今想来,太子在里面也不过是起推波助澜的作用。   任颧禾失魂落魄的跌坐在草席上,难以置信中更多的是受打击,自嘲的低喃,“没想到我任颧禾竟然毁于妇人之手,呵呵,最后竟然毁在一个妇道人家的手里啊!争夺了一辈子,精明了一辈子,谨慎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宣旨的公公认得进来的人,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立即收起傲慢的神情,谄媚的给她行礼,“奴才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安好。”他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早成了人精,知道再留在这里就该听到那些不该听的了,也不需要主子出手赶的,自个儿识趣的退下去,“公主殿下,奴才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着退出牢门,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匆匆而来的雷霆王碰上。   “哎哟,你撞死本王咯~”   宣旨的太监在心里呕血,明明是他自个人横冲直撞的,咋还怪他身上来了?可人家是王爷,他是奴才。只得躬身赔礼,“请王爷恕罪,是奴才有眼无珠,走路不长眼,还请王爷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才好。”   “哎呀,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赔礼道歉,好了好了,快去吧没事。”呈袭这会儿高兴着呢,就是当面扇他一个耳光,他都会笑着跟你说没事没事。   哈哈,呈袭今儿是专门来看任颧禾的下场滴。嗤——落井下石的这种事他最喜欢。   呈袭忙越过碍事的太监,走进牢房,在一旁搬了个长木条凳,在任颧禾的面前坐下之后,拍了拍凳子的另一半,扬声喊道,“闺女,来,坐!”声音别提有多轻快愉悦了。   他闺女如今是双重身子的人,怎能久站!   等以墨坐下之后,呈袭立即翘起二郎腿,一副不可一世的看着任颧禾,见任颧禾这破烂样儿,高兴惨咯,“哟,这还是左相大人吧?哎哟,看这些个不懂事的奴才,怎么说您老也是当朝丞相,哦不,曾经是当朝丞相,怎么能这么怠慢您?这衣服呢,假腿呢,哎呀,还有这饭,都馊了,怎么能给咱们曾经位高权重的左相大人吃呢。”脚一伸,将还剩大半碗的饭给踢倒,“都坏了,别吃了别吃了。本王跟这里的狱卒还有几分交情,等会儿,本王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给您弄一桌好吃的……”   呈袭笑得那叫一个得瑟,“说起来还得感谢左相大人呢,要不是当初左相大人的功劳,本王又怎么会与这牢房里的狱卒有交情呢。哎呀,又说起来,本王和左相大人还真有缘,当初本王蹲过的牢房,左相大人也进来了。可惜,左相大人没本王的好运,进得来出不去。”   任颧禾这辈子最看不起的人就是呈袭,骄纵自大,目中无人,且胸无点墨,愚蠢之极。如果不是皇上容忍他,如果不是呈以墨在暗中保护他,以他树敌万千的张狂作为,怕是早就死了。他任颧禾从一介寒门子弟高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尊位,经历了无数风雨,经历了无数生死。他能在一次次的陷阱中脱身而出,他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在年谱只手遮天,凭的就是机灵睿智,凭的就是小心谨慎,凭的就是他对皇上的卑微谄媚。可他呈袭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如此愚笨之人却整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大呼小叫,叫他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任颧禾也看开了,对于呈袭的冷嘲热讽,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临死之人哪还有那么多争强好胜之心,倚靠在墙角,双目无神的念叨,“有些人奋斗了大半辈子,为了那点不起眼的钱财,为了那点屁都不是的荣耀,为了那点别人不屑一顾的权位,卖了灵魂丢了尊严;可有些人一生下就位高权重,就荣耀加身,就有挥霍不完的钱财……呵呵,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呈袭可体会不到他的辛酸与不甘,笑眯眯的打击道,“因为有的人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下辈子投胎道大富大贵之家,享受荣华富贵。而有的人上辈子十恶不赦,所以注定下辈子只能磨难一生。所以说,本王是上辈子做了大好事,这辈子才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而你上辈子一定是奸淫掳掠之辈,所以这辈子就这样了。哦,对了,你这辈子犯的罪可比奸淫掳掠还严重,死人呢,死的人都能堆成山了。呵呵,恐怕你下辈子只能做猪狗咯~”他奇思妙想,“这样吧,你到下面的时候跟阎王爷说一下,就投胎做狗,因为本王家里没养猪,只养了恶犬,你投胎到本王家里来吧,做本王的恶犬,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噗——   以墨忍不住的笑出声,她父王损人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骂人都不带脏字。   任颧禾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不理他这疯子,目光转向呈以墨,问出他最想不明白的事,“你是如何让蒋王二人背叛我的?”他当初选中这两人,是因为两人贪财且怕死,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也最不会背叛他。因为两人也掺入其中,且都拿了不少好处,如果查出来,也是抄家灭族之罪。可没想到的是,他认为最不会背叛他的两人却最先背叛他!   以墨做了个手势,空中蓦然出现两道人影,任颧禾抬眸看去,当看清两人的脸,惊得张大了嘴,“蒋春华?王泽铭?不,不,你不是蒋春华,你也不是王泽铭,他们两个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他看向呈以墨,瞬间明白了,“原来在寄来和暗月的蒋王二人早就被你偷换了。你到底是何时换的?”   以墨扬手让两人退下,淡声道,“你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垂眸整理了下绣袍,“我今日是来感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凭空得了那笔横财。”说罢,也不看他呆愕的神情,起身与呈袭出了牢房。   任颧禾满目惊愕,当体会到她话里的意思,顿时疯狂起来,“来人,我要见皇上!快来人!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的事要向皇上禀告,来人啊——”   以墨最后的一句话,让任颧禾死也不甘心,原以为是太子暗中拿了去,没想到竟是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那些粮食钱财,最后沦落到被抄家灭门,可到最后才晓得,原来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不——不!他要告诉皇上,告诉全天下的人,他要让呈以墨那个贱女人给他陪葬!   “来人,我要见皇上,快来人,我要见皇上——”   这时,开饭的时间到了。一个狱卒过来,将饭碗扔到他面前,“快吃吧,吃饱了明天好上路!”   任颧禾趁机拉上狱卒的手,“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的事见皇上。你快去通报。”   狱卒嗤笑,嘲讽道,“你以为你还是左相大人啊,你看清楚了,你如今是个死囚,皇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你啰嗦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如果耽误了大事,小心你的狗命!”任颧禾在朝为官多年,那身官威不怒自威,如今虽然落难,可一个小小的狱卒还是镇压得住。   狱卒被他一恐吓,犹豫了,万一真有大事耽误了,那他小命就完了。   “你你、你等着,我去禀报给狱长大人。”   狱长得了消息,理了理一身官服,然后直往皇宫而去——   可惜他去的不是乾闽帝的御书房,而是太子殿下的东宫。   东宫之中,太子爷在查看着蔡庆呈来的奏折。靴公公躬身进来禀报,“爷,牢里传来消息,说任颧禾想要见皇上。”   太子爷头也不抬,冷声命令道,“想办法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是!”   直到第二日行刑,任颧禾都没见到乾闽帝。   第二日午时,太阳升至正高空,刺目的阳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菜市法场上,作恶多端的任家被满门抄斩,前来围观的百姓将法场外三层里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午时已到,一声锣鸣,几十颗大大小小的血淋淋人头纷纷落下,所有人头中,只有任颧禾是双目大睁,瞠目欲裂——死不瞑目!   法场旁的一家茶楼中,男子缓缓收回视线,沉静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是忧,“一代权臣,一朝重相,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三爷,有什么可叹的,该死的总会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青衣小厮满不在乎的道。   “是啊,该死的总会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男子漫不经心的视线又穿过重重人群落在早已没了生机的尸首上。目光一转,怔住!   只见人群中,女子披着鎏金垂地的黑衣披风,她静静而立,全身散发着冷酷与沉静。发髻高挽,露出纤美优柔的颈项,从他这方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她优美精致的侧脸,虽然看不见全面,可他肯定,她就是那个在寒梅树下让他一见就喜欢的美丽女子。   青衣小厮抬眼看去,也是一愣,显然是认出了,那女子就是被他家主子画入画中的姑娘。他微微蹙眉,当看见真人之后,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突然,他猛一拍脑袋,惊呼出声,“啊!我想起来了,她就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太子妃,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太、子、妃?”男子出神的低喃,温润的眼眸顿时变得暗潮汹涌,五指缓缓紧握,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   青衣小厮立即反应过来,“爷,你还喜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住嘴。   而这句话正巧被刚从门口路过的黑袍女子听入耳里。女子精锐的目光闪烁几下,然后转身躲入了隔壁的房间。   观完斩刑,人群纷纷散去,以墨和呈袭也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刚回府,元朗就匆匆来报,“王爷,不好了不好了,您的狗下小狗崽了。”   咦?呈袭大惊,“怎么会下小狗崽,不是还没怀上吗?”。   “王爷,早怀上了。就是那条叫‘墨墨’的母恶犬,你刚回府它就下崽了,下的还是一条公仔。”   ‘墨墨’?以墨顿时满头黑线,另外几只不会叫什么‘以以’,‘呈呈’之类的吧?   呈袭恍然想起,“哦~就是那条啊,难怪最近几个月的肚子那么大,本王还以为她吃得多呢。”   这时老管家将小狗崽放进一个篮子里给呈袭提来,老脸笑成菊花样儿,“王爷,王爷,你看这小狗崽多可爱,都还没睁眼呢。”   呈袭好奇的往篮子里望一眼,脑子里顿时想起任颧禾,张嘴就道,“就叫任任吧。”说完笑眯眯的看向以墨,“昨儿我才跟那老家伙说让他下去的时候跟阎王爷说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了。哎哟,任任啊,你放心,本王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然后抱着他的小心肝儿走了,临走时,那笑容看得以墨有些寒颤。   元朗满眼疑惑,王爷再说什么呢,怎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以墨看着她父王渐渐远去的身影,顿时眯起眼,看向元朗,咬牙问道,“其他几条狗叫什么?”   “叫……”元朗立即反应过来,挠着脑袋嘿嘿干笑两声,然后转身就跑,“哎呀,属下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以墨也不拦他,转而将凶戾的视线转向老管家。   老管家双股颤颤的扒拉着门框,一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遇到凶神恶煞的强盗时誓死捍卫自己清白’水盈盈摸样,看得以墨头都大了。不想再问,毅然转身走了。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老管家再也坚持不住,顺着门框滑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不由一阵后怕,万一遇到小姐心情不好,他肯定会被她一掌拍死。可如果要是告诉她真话,那他肯定会被她断手断脚的折磨至死。两种死法,他更愿意选择前者。   以墨回了院子,将披风交给花舞。青龙立在一旁,“主子,魏疯来了,可要见他?”   以墨在金盆中洗了手,接过花舞递上来的毛巾,“带他去苍鹰山庄,我一会儿就过去。”   “属下遵命。”   今日天气炎日,出门流了些汗液,风一吹,衣服黏在身上怪不舒服,“花舞,准备热水。”   “是!”   她洗完澡换了身衣裙才坐上马车去了苍鹰山庄。   山庄门口,张月鹿翘首谨望,当看到由远驶近的马车,瞬间展现出比花儿还灿烂的笑容。飞身迎上去,“主子,您终于来了~”撩开车帘,伸手接她下来。   以墨将手伸给她,借着他的力道小心翼翼的下马车,不是她矫揉造作,而是肚子里的这坨实在太金贵。前几日不过就是想松松筋骨,在院子里舞了剑,然后肚子里的东西就开始抗议,还得她如今又得吃安胎药。   张月鹿扶着她进府,在她耳边低语着,“主子,你身后跟着尾巴,可要属下去解决了?”   以以墨的功力自然知道有人一路尾随在她身后,摇了摇头,“那是东宫的暗卫,别管他。”   “哦!”   ……   山庄大厅里,魏疯老老实实的坐在木椅上等候着。他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终于要见着那个出手搬到左相的女子了吗?起初得知对方是女子时,心中有诧异有震惊,简直是难以置信,就像一场梦一样。当任颧禾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你就是魏疯?”   突然,一道清越冷冽的声音遥遥传来,不似寻常女子那般软糯娇媚,可也不似男子那种粗狂沙哑。落在耳里似一汪清泉甘霖流过心田,直叫人浑身都舒畅。魏疯抬头,刹那间好似看到了天上的太阳,尊贵,耀眼,傲然!浑身散发的光芒也如太阳一般温暖,温和的光芒,明丽的霞光,落在心间,顿生涟漪。魏疯垂下眸,满满呼吸着,轻轻抚平因为刚才那一眼而砰然跳动的心。   “是。我就是魏疯。”他站起身,平静的与她对视,身上那股书生傲然之气不减丝毫,就如那日站在金銮殿上一般。在众位大儒国手之中,他依然自信满满,依旧意气风发,不因自己的身份低人一等而自卑怯弱,不因对方身份高贵而滋生谄媚奉承之心。   以墨见着此人的第一眼就觉得该是不错的人才,只是眉宇间的傲气太重,不懂得收敛,让人见了很容易不喜。   “坐吧。”以墨在主位上坐下,朝他点了点头。   以墨是个直接的人,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直接开口,“你想要什么?”   魏疯也不转弯子,回道,“我要做官。”也不知是老天爷跟他作对还是他的文采实在太差,考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是高中的。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再强悍的心也受了打击。俗话说,条条道路通罗马,既然科考这一条路,不能达成他的愿望,那他就走另一条路,如果另一条路还是不行,那他就再选一条路,相信总有一条路能让他通到罗马。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给你官位?”以墨实在想不通他的这些信心是从何而来。   “不!在没见到您之前,我不确信。可在见到您之后,我相信您会认同我的。”   “哦?为何?”以墨趣味盎然的看向他。   “因为我有能力,我有能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更因为您有信心,您信任自己的眼光,您相信您是不会错看我的。”魏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您眼中对我的欣赏。”   以墨轻笑着摇头,“我终于知道魏赵为何不喜欢你了。”   这回该轮到魏疯好奇了,“您为何说魏赵不喜欢我?”   “如果他要是喜欢你,就不会将假账簿交给你。”   “那他为何不喜欢我?”他又问。   “因为你说话太直接,且又太自信,太傲气!”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下来,以墨也觉得自己快不喜欢他了。   “您的意思是我很自傲?”   “哈!终于有自知之明了。”不知何时,宁有书已经站在门外。他双手环胸,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睨眼看着魏疯。这么自信自恋且又自傲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宁有书走进大厅,站在以墨的左手旁,也不避讳魏疯,对以墨说道,“主子,刑部带人抄任家的时候,在任家发现了粱耀祖,人我给您带过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听到粱耀祖的名字,以墨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带进来。”   魏疯听得出她语声中隐含的杀气,乖觉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看着。既然人家都不避讳他,他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粱耀祖是被人押进来的,脚上带着镣铐,身上衣衫褴褛,脑袋也是蓬头垢面,看着很是落魄,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完全没有往日的清高傲然。   以墨看了他一眼,像是怕脏了眼睛,又迅速的垂下眸子,冷然道,“魏疯,这人当初也如你一般高傲自信。”   魏疯看向粱耀祖,一双清亮的眸子通过眼睛直望进他心底,将他心底那点阴暗与不堪瞧得一清二楚。   魏疯坚定道,“我与他不同。他的自信是来自别人对他的恭维,他的自傲是来自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这样的人最不可取,一旦遇到身份比他更高的人,他就会自卑自怜,一旦越到比他更优秀的人,他就会攀比嫉妒,一旦恭维他的人对他轻视不理,他就会愤恨恼怒,这样的人也是最自卑的人。而我的自信是来自心底,不管别人比我多优秀多高贵,我都不会自卑自怜,我只会更努力的提升自己。所以说,我们是不同,您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变成他这样扭曲激愤之人。”   宁有书笑着拍手,“说得好,说得好。”朝着魏疯竖起大拇指,能人啊,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不喜欢他。试问有谁会喜欢一个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心底小秘密的人,且还是个口无遮拦的人!   粱耀祖原本平静的脸在听到魏疯的话后变得异常阴沉,他狠狠瞪向首位上的呈以墨,“你们为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我不是任家的人,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任家的人虽然被满门抄斩,可任家的奴仆却没有,除了任家的管事被流放外,其他丫鬟小厮都被送去了奴隶市场。而粱耀祖虽然身在任家,可连奴仆都算不上,因为他并没有签卖身契卖给任家,他理应不会受任家牵连。   “粱耀祖,如果你当初就随了你父亲流放塞外,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以墨多少有些感慨,如果中间不发生这么多事,如今她与粱耀祖只怕已是拜了高堂的夫妻。   “是啊,如果我们都走了,你们呈家就更逍遥了是不是?”粱耀祖激动的朝以墨大吼,“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粱家岂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你们雷霆王府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们雷霆王府狗眼看人低,我父亲就不会冒险的与任颧禾合作,从而被人抓住把柄罢官流放。”   “渍~很是狗嘴里吐不出人话!”宁有书有股上前拍死他的冲动。粱耀祖如今的样子就像是持刀杀人的人在责怪被杀者长着一副让人想杀的脸,所以引诱着他杀人犯了罪!   面对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以墨也不想辩解什么,只冷冷的说道,“粱耀祖,你应该从任颧禾那里知道我不是个心善的人,你认为我会让一个仇人去塞外逍遥吗?”。   “你什么意思?”粱耀祖瞬间睁大眼,眼底溢出暴怒愤恨,“你个贱人!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难怪我一直都收不到他的消息,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啊……”愤恨扭曲了他的脸,他痛苦的嘶吼一声,拼命的朝以墨冲去,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架势。可还没到身前,就被突然出现的张月鹿给一脚踢飞了。   张月鹿厌恶的拍拍靴子,“他娘的,小爷拿脚踢你都嫌脏!呸呸。”赶紧吐两口唾沫,拿袖子擦擦。   以墨冷傲的睥睨着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的粱耀祖,“你想报仇?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月鹿,把人拖下去……”   张月鹿颇为嫌弃的扫视了粱耀祖的全身,最后勉为其难的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给拖走。   愤怒的叫骂声远远传来,“呈以墨,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张月鹿听了,哪能容他乱骂,飞起一脚踹向他面门,打得他满口的牙齿乱飞,“我打打打~啊~个死贱人,叫你乱骂!我打啊~”   等粱耀祖被带走后,以墨看向魏疯,再次开口,“你可还想跟我要官位?”她私设公堂,动用私刑,且还草菅人命。如果他想要做一个正直刚正的好官,那他就不该向她开口。   魏疯坚决回道,“要!”   “为何?你不是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吗?”。   “这跟向你要官不冲突。”   “好一个不冲突。”这么好一个人才,以墨也不忍心放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书信给他,“拿着书信去忘川找粱少云吧,他会给你安排的。”   “多谢小姐。”魏疯拿着书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庄。   宁有书见人都走了,他也打算走的,可在临出门前他突然想起来了,“主子,那个文家三公子也被抓了。”且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令。   以墨一顿,微微蹙起眉,传来青龙问道,“文喏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青龙将倚楼送来的信件双手递给她,“这是今日午时传来的消息。”   倚楼这些年在江湖上发展得很快,其势力已经渐渐侵入京城,所以查到的东西也比往日详细全面,信件上面记录了文喏来京城后的一切行踪,就连他与以墨在茶楼相约,在街上被暗卫掳走,在船上与太子纠缠双双坠河,最后被打渔的爷孙救上岸,再到被任重远救走,然后就是被任颧禾利用……一切都记录在薄薄的几张纸上。   以墨的脸色有些阴郁,手上明明拿着的是轻薄的宣纸,可却似有千斤重,沉重得手指都在颤。难怪那日他手上裹着纱布,血肉淋淋,白骨森森……该是多重的伤啊!她缓缓闭目,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到底还是自己和阿煜伤他最深。如果那日不是她说了重话伤到他的心,他也不会失魂落魄的毫无防备的被人掳走;如果不是阿煜害他,他也不会掉入河里,受这么大的罪过!   即便不是为了恕罪,她要不能让文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倏然睁眼,眼中凛然强硬的光芒一闪而过,“回府。”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中,李宸煜着一袭明黄锦袍,袍子上绣着五爪金龙,衬得整个人有着别样的威然霸气!   他站在殿中的玉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孤立于殿中之人,低沉的语声是以墨不熟悉的冷漠和凛然,“听说你要见我?”   文喏站在殿下,一袭雪白潋滟衣袍映衬得他如精雕细琢的玉人般精致、温润、儒雅、淡然!   “我请求你放了我三哥,他跟任颧禾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是被逼的。”   李宸煜冷然看着他,不得不承认,文喏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不输他。他虽然是来求人,却没有求人的口气,本以为他会像那日哀求自己将墨儿还给他一样哀求自己放了他哥哥,没想到,倒是小看了他的骨气。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下令捉拿我三哥的,请你放了他,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文喏是去牢房见过三哥之后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来三哥是为了自己才……三哥如此为他,他又怎能弃三哥于不顾。   “好!我答应放了他。”   文喏一怔,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凝眉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李宸煜肃穆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即刻离开京城,一辈子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文喏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一辈子都不得入京城半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以墨了?!   “怎么?犹豫了?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想救你三哥嘛。”李宸煜冷笑一声,正打算拂袖离去。   “等等!”文喏叫住他,沉寂之后毅然开口,“我答应你!”他爱以墨,这份爱不会因为她嫁做人妇而减少,不会因为远离她而减少。他本想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嫁人,看着她为人母。可惜,这一切都成奢望了……   以墨从苍鹰山庄回到王府,府中只有她与呈袭两人,景阳去寺庙上香了,说是要在以墨出嫁前到寺庙去找主持给她算算凶吉,顺便再去给她求个由高僧开了光的菩萨,好让她作为嫁妆带进宫,避邪气,镇小人。哎~最近可苦了景阳了,自从圣旨下来,她就睡得不安稳,夜里常常梦到女儿被宫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害得满身是血,吓得她醒了都不敢闭眼再睡。她睡不着,直接受害者就是呈袭,最近常常被她半夜的尖叫声给吓醒,弄得他也跟着精神不济。如今景阳去寺庙上香不再家里睡,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呈袭心情一好,多吃了两碗,他吃得欢快的同时也不忘催促女儿都吃点,“来来,尝尝这个,孕妇吃了特别好,补身体的……”   以墨吃不下,简简单单的吃了两口饭填好肚子就放下筷子不吃了,“您吃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起身就走。   呈袭在她身后追喊,“哎哎,怎么就不吃了?你还没吃两口呢……”   人已经出门了。   呈袭扭头看眼满桌子的菜,“一个出嫁,一个‘出家’,还一个‘回家’,哎,转眼间就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咯~”   他的话刚说完,桌底下就传出一声稚嫩的犬吠,“汪汪,汪——”   低头一看,立即展开笑颜,将小狗儿抱起来,“哎哟,幸好还有你陪着我哦~来,任任,咱们吃菜啊。”他将小狗儿放在以墨坐的凳子上,然后将以墨吃过的碗端到它面前,给它夹了块肉,“来,吃啊,这个吃了好,补身体的……”   以墨回到院子,早早洗漱了上床,可一直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坐起身,又拿出信纸握在手中细看了一遍,眼底愧疚与伤痛交织成复杂之色,沉寂片刻之后,终是将信纸仍于香炉中,伸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复杂抹去。   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对着虚空低喊一声,“去叫你的主子来,我有事找他!”言语间的冷硬和漠然让人听了有些胆寒。   ------题外话------   哎,还差几十字九千来着,真失败——   第二百零六章 三皇子   太子爷接到暗卫送来的消息,心里一阵激动呀。马不停蹄的赶往王府。当看到坐在椅子中的以墨时,心里泛起甜蜜,总算是想起他了。   他从窗户处翻身进去。你要问他为啥不走正门呢?那是因为从窗户翻进去才有偷情的刺激感,这跟明明大门开着却要翻墙出去是一个道理。   以墨穿着亵衣,靠坐在椅子上,青丝懒散的披散在肩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脚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可周身的落寞与冷清让李宸煜心头一颤,只感觉有块石头压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收敛起欢愉的心情,走过去拥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墨儿,怎么了?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以墨疲惫的将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头,缓缓闭眼,“阿煜,你、”犹豫一瞬,最后还是低声说出口,“你不该那样对文喏。”   伸手轻抚她的背部的动作因这句话而顿住!   李宸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原来是因为文喏才这幅样子!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文喏,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让暗卫给他传话?他能见上她一面,却是托文喏的福,李宸煜嫉妒不甘的握起拳头,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你是不是知道了?”   以墨离开他的怀抱,坐直身,看着他,“是,我让人去查了,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将文喏掳上船,包括你下令捉拿文家三子。”她冷硬着脸,面上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的不认同。   李宸煜站起身,心痛的看着她,“那你现在是干什么!是来责怪我的吗?为那个男人来责怪我的吗?”。他的心因为她冷下去的脸而绞痛,疼痛之中更多的是嫉妒和愤怒。那个文喏是个什么东西!?她竟然为他出头!她竟然为他来指责他!她竟然为他来责问他!   以墨如今心情也不好,沉着脸生冷回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文喏并未招你惹你,你何必要跟他过不去!”   “什么叫没有招我惹我?他都来抢我心爱的女人了!还叫没有招惹我!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李宸煜朝着她怒吼,极力的表达出他内心的愤怒与嫉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你在为他来责问我,他是谁?我是谁?他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我是爱你爱得连命都不要的男人,你怎么能忍心为了他来责问我?!看,你都快要被他抢走了。现在你为了他来指责我,以后你甚至会为了他抛弃我。”   看着他怒吼的样子,以墨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你讲点理好不好?文喏不是陌生人,他是我朋友,况且,原本我与文喏就有婚约在身……”   “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李宸煜突然笑起来,可笑容十分的狰狞,“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跟文喏双宿双栖了?!”猩红的双目紧紧盯着她的脸,好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后悔的痕迹。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只要露出那么一点点,他就立马去杀了文喏,杀了那个让她后悔的男人。她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他绝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绝不会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以墨终于察觉他不对劲了,他这种偏执的情绪像是困在牢笼里的发狂野兽,如果不安抚住他,那后果不是笼外的人受伤就是笼中的野兽身死。她放软语声,轻声道,“阿煜,我没有那意思,我对文喏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何来的后悔之意。”   这句话终于让他冷静下来,可想着她还念叨着文喏,就觉得嫉妒,她虽然对文喏没有感情,可文喏对她却是用情至深。好女不怕缠郎,如果趁他不注意,文喏对她死缠烂打,攻陷了她的心,那他就是后悔都不济于是。所以文喏必须从她生命中离开,一辈子都见不到才好。   他像是失而复得般,将以墨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胸口,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可那心头绞痛的感觉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闷闷的说,“墨儿,既然你们没有关系,那就不要管他了好不好?我会放了文三,我会让他们回家。墨儿,你答应我,至此以后你跟文喏都没有半点关系,你再也不要见他了,即便就是快要死了,你也不去见他,好不好?”   以墨心头缓缓沉了下去,文喏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她助她守护着她,这份深情让她觉得沉重,如果没有阿煜,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份感情,可……文喏是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男人,如果可以,她宁愿拿命来还。   “墨儿,你快答应我好不好?你快答应我。”李宸煜焦急的看着她,不停的催促着,“你答应了我们就放了文财,让他们兄弟一起回家。你也知道文喏那性格,那么单纯,他不适合留在京城的,很容易被人利用,就像左相任颧禾那样……”   确实,以文喏的性格根本就不能在波涛汹涌的京城生存,必须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以墨最终还是点头,“好。以后再也不见他。”   话音未落,李宸煜就兴奋的抱住她,低垂吻着她的嘴角,脸上是安逸轻松的笑,“墨儿,我的宝贝儿,好样的,以后就咱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他抱起她,小心翼翼的摸样如捧着稀世珍宝。将她放在床上,他自己坐在鞋榻上,将脑袋枕在她腿上,撩开她的亵衣,露出漂亮性感的小肚子。细细的碎吻落在她肚子上,满是笑意的眼中光彩流溢,“墨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肚子都快要撑起来了呢。”   以墨垂头看看,小腹确实不如以往平坦,如今两个月了,已经微微鼓起了,不过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李宸煜就枕在她腿上,脑袋轻轻挨着她的肚子,侧目看着窗外的月光,眉宇间渲染着幸福与深情,“墨儿,以后就只有我和你还有咱们的儿子,好不好?”   以墨也同样看着窗外,深邃的天空中,圆月高挂,流云在月畔轻轻飘荡,几颗星星围绕在月盘周围,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她点了点头,轻声应允着他,“好!”她知道,他是因为心头不安,所以才会不停的提起。   晚上,太子爷没回东宫,依旧宿在以墨的闺房里。   清晨,天边的云彩都亮起来了,府里的大公鸡也叫了两波了。以墨如往常一样,在这个时候睁开眼,打算穿衣服起床去散步,可刚撑起身,就被一只强健的手臂给揽住了。   太子爷双手抱住她的腰,将脑袋微微抬起,闭着眼,迷迷惑惑的将脸凑近她肚子,在小腹上落下一吻,然后带着浓浓睡意的道,“儿子,早安!你今天就自力更生的在你娘肚子里运动吧,因为你娘想要睡会儿懒觉。”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媳妇压倒,性感修长的腿往媳妇儿身上一搭,睡觉!   以墨哭笑不得,听到耳边绵长的呼吸声,无语的望着帐顶,这谁想睡懒觉啊?!   伸手拍打他的俊脸,可能是以墨的力道太轻,亦或是他睡得太沉,连拍了两下都没反应。最后以墨心一狠,高举着手,下手毫不留情,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如波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太子爷终于醒了,睁开惺忪的凤眸,水光潋滟的瞅着心狠的人,眼神那叫一个哀怨,“墨儿,疼!”   以墨翻个白眼,“不疼你能醒?”   太子爷还是觉得她没良心,打着商量道,“下次咱能不能不用手打,用嘴亲啊?”他竖起三根指头,“我保证,你一亲我就醒。”   “保证无效!”以墨拉着他的手,把软得没骨头似的人给拉起来,“快起来,散步去。”   他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斜眼看了眼窗外,就天边挂着的点彩霞有点光彩外,其他地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顿时不干的又倒回被窝里去,“墨儿,这才什么时候啊,宫里上早朝都还没这么早呢。咱们再睡会儿吧,睡会儿吧……”抱着被子死活不放手。   以墨也不拉他了,就坐在床边不发一语的冷看着他,看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最终还是太子爷坚持不住,恋恋不舍的放开被子,以蜗牛的速度爬起床。   以墨见他起床,顿时展开笑脸,心情甚好的协助他穿衣服。不是太子爷身子娇贵不会自个人穿衣服,而是他如今正朦胧着呢,闭着眼睛胡乱拿着衣服就往身上套,就连把以墨的红肚兜给套身上了都还不自知。没办法,只好以墨屈尊降贵的动手帮他。   “抬右手。”   闻言,太子爷迷迷糊糊的抬起左手。   “……”   等穿戴好,以墨就高高兴兴的牵着太子爷出去遛狗儿……啊呸呸!错了,是散步!   哎哟,苦逼的太子爷哦。昨晚上两人吵架,后来虽然和好如初了。可女人到底是女人,不管再强势的,也改不了小肚鸡肠秋后算账的德行,她先是化身为妖女将太子爷勾引了一番,太子爷对她本来就没啥抵抗力,只需一个眉眼就能将他引诱得欲火焚身,哪经得住她这么大尺度的勾引啊,顿时激动得鼻血直冒,兴奋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自个儿剥个精光,然后将美娇娘给扑到,扯了她的衣服正欲拔枪而上,哪知美娇娘肚子一挺,看着那稍微略显圆润的肚子,顿时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他的激情给浇灭了。然后太子爷就看着美娇娘嘴角含着得意的笑,洒洒潇潇的躺下了。最重要的是她躺就躺吧,为何还有躺出那么一个撩人的妩媚姿势,最最最重要的是,她摆姿势就摆姿势吧,为何还要不穿衣服咧?!   牙床锦被中,美丽胴ti横卧,三千青丝铺洒在锦被上,发丝如墨,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月光下,美娇娘那精致绝美的脸庞像是散发着盈盈光芒,温柔的媚眼,娇俏的琼鼻,柔然红润的小嘴,纤美细长的脖颈,精巧漂亮的锁骨似蝴蝶展翅,翩翩欲飞。胸前本来就发育得好,因为怀孕的关系,二次发育得有些惊人,肌肤柔白嫩滑,轻轻一按,像是要出水似的。那凹下去的性感腰线,那凸起来的美丽臀线,那双性感细长又很有肉感的美腿……可怜的太子爷就跪在床铺上这么眼睁睁的看了一晚上,看得心里就像有把小刷子在挠啊挠,想要伸手摸摸,却怕自己一旦摸了就把持不住,可不摸呢又心痒难耐。到底是摸?还是不摸?然后时间就在这摸与不摸的犹豫间过去了,直到五更天他才坚持不住的倒床睡觉。   可刚闭眼,就被美娇娘给折磨起来了。呜呜~他想睡觉啊~放过他行不行——   太子爷苟延残喘的趴在以墨的肩头,双手环住她的腰,脚步虚浮的在后边拖着……完全将身上的重量交给她。   为了能变相的折磨他,以墨也不在乎这点重量。心情舒畅的拖着身后的一坨迎着朝阳而去——   ……   在太子即将大婚之际,边疆传来战报,小国带了三万将士侵扰边疆的牧民,惹得边疆的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战报传到皇帝手里之时,乾闽帝正在夜宴群臣,得知战报异常震怒,愤怒之下摔了向来喜爱的玉杯。众位大臣忙惶恐的跪地,直呼:“皇上息怒!”   燕皇后也出言宽慰,柔声劝道,“皇上何必动怒,邱国乃小国,且向来是强盗行径,每到这个时候都与我们小打小闹的占些便宜。您这是何苦生气,如果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燕皇后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是有着疑虑。邱国地处贫寒地带,每年她们帝都春暖花开之日,邱国就冰雪寒霜,为了渡过苦难的冬日,邱国只有侵扰边疆的百姓,掠夺些食物钱财。不过好在邱国的将士知道分寸,不伤人性命,所以往年消息传来帝都,皇上都是不痛不痒不理不睬,为何独独今日要发如此大的脾气?   乾闽帝拍了拍皇后的手,眼中的怒意未消,“那些蛀虫,朕容忍他一回,他们下回便会变本加厉。往年是看在邱国无辜百姓的份上,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如果朕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我承天朝无人了!”   “众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乾闽帝也不避讳一众妇孺,当众在宴会上议论起政事来。   有个文官出席谏言道,“皇上,咱们承天国以仁孝治国,邱国势弱且国内百姓多数不及温饱,如果我们派兵攻打,实在不是仁义之举啊!”   “皇上,邱国不仁在先,不能怪我们不义在后。”主战的官员纷纷出列谏言。   “皇上,太子即将大婚,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啊,会不吉利的……”   “皇上,邱国的将士欺辱我国百姓,掠夺我国财产,实在可恶至极。不打实在难以平民怨,还请皇上出兵!”   “皇上……”   你一言我一言,众人纷说云云,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乾闽帝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一拍案桌,“好了。”   众位大臣齐齐闭嘴。   乾闽帝看了眼坐在席位上一副事不关己的郭霆义,扬声问道,“兵部左侍郎郭爱卿,你意下如何?”   燕皇后不着痕迹的看了郭霆义一眼,暗中摆了摆手。她虽然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意,可显而易见,皇上是想要出兵。这个结果让她潜意识的排斥。   郭霆义面上是皇后一脉的人呢,他向皇后是了眼色,然后离开席位,跪到圣前,掷地有声地道,“皇上,邱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侵扰我国边疆牧民,如果不武力镇压,实难起到恐吓的作用。以后肯定还会再犯,届时受苦的还是我国百姓……”   燕皇后蹙眉,她自然看到了郭霆义给她使的眼色,心下一沉,她明白其中的意思:皇上早就给郭霆义打了招呼。   有个文官还不死心,“皇上,战事不利于国家安定,不利于生计发展,还请皇上三思啊!”   乾闽帝并未看那位文官,而是转目看向老神在在的蔡庆,“蔡爱卿,你可有话说?”   蔡庆跪身道,“皇上,邱国像颗毒瘤长在边疆百姓的心里,如果这颗毒瘤不除,边疆百姓永世不得安宁!”   蔡庆一说话,没人敢出言反驳,任颧禾一倒,朝中就是蔡庆独大。他们岂敢得罪他!   “父皇,儿臣有话说。”   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熟悉且又陌生的语声惊得众臣纷纷侧目、回首。   远处,一男子缓缓走进。男子一袭雪白的锦帕加身,锦袍的边缘是用深沉的黑线勾勒,脚步移动,衣袍轻扬,深黑在金色的阳光下泛起浮光掠影之色。视线向上,入眼的便是雪白锦袍上绣的青竹,两三竹青竹交叉,竹叶随意的点缀在枝条间。青竹挺拔秀丽,亦如那挺拔如玉的身姿,洒脱,恣意,俊逸!   男子嘴角含着浅笑,温暖的笑容如沐浴春风,浅笑间弯弯的眉眼与乾闽帝有几分相似,可更多的是像何贵妃。斜飞入鬓的眉如墨画般,秀气又不失男儿气概,一双丹凤眼似清泉透彻明亮,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再加上一身雅致的气质,将人衬托得如同完美的玉雕。   他单膝跪在圣前,请安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闽帝看到他面上一喜,欣然畅笑着让他起身,“雪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皇子李宸雪也不起身,连着朝在座的贵人都请了安,“儿臣拜见母后,拜见母妃,见过太子殿下。”   最高兴的莫过于何贵妃了,要不是碍于皇上和众位大臣在场,她早就冲过去抱住儿子了,泪水盈盈的目光紧盯着儿子的脸,“快起来,快起来,看你都瘦了。”   燕皇后怔愣之后也反应过来,扬起惯有的慈爱笑容,吩咐道,“快来吧。来人,给三皇子殿下看座。”   宫人们迅速抬来一个席位,安置在太子下位。李宸雪朝太子爷打声招呼,“大哥。”   太子不冷不淡的点点头,然后他才坐下。   坐下之后,众位大臣回过神来,忙向他见礼,“三皇子殿下安好!”   “各位大人好!”脸上扬起和煦的笑。   坐在太子对面的七皇子是在场之人中最懵的,他少时离家,在战场苦战三年,除了变化不大的父皇母妃母后以及大哥外,其他的亲人都没什么影响,特别是这个变化最大的三哥。看着三哥嘴角温暖的笑容,微微蹙眉,他记得三哥小时候是他们几个兄弟中最不爱笑的人!   乾闽帝收敛起笑容,轻轻摩挲着拇指中的玉扳指,神色有些隐晦莫测,“雪儿,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众人抬头见皇上喜悦的笑脸已经敛下,不由谨慎的端坐着身子,垂目不语。   李宸雪站起身说道,“父皇,儿臣这些年游历了我国的大好河山,去过繁花似锦的离翠,去过贫瘠落魄的边陲,不管是繁华的离翠百姓,还是边陲的山民,他们都不希望朝廷打仗,因为打仗就意味着妻离子散,打仗就意味着流离失所,打仗就意味着即将步入乱世年代,所以还请父皇慎重考虑。”   三皇子的话一出,一时间,众位大臣的脸色精彩万分。蔡右相主战,三皇子意和。皇上下旨让蔡氏之女嫁于三皇子为妃,两人本是翁婿,可在朝政上的意见却是不合……   蔡庆垂眸,只当没看见众人那复杂探究的目光。   乾闽帝似笑非笑的看了蔡庆一眼,复又问道,“那蔡爱卿可还是坚持出战?”   蔡庆回道,“皇上,只有‘以战止战’才是上上之策!”   “好!好一个‘以战止战’。”乾闽帝一锤定音,“朕决定出兵邱国,让他们邱国的将士看看我承天的男儿血性!不过……”威严凛厉的视线在众位将臣身上扫视一圈,“不过该派何人出战呢?兵部尚书,你说说看,朕该派何人出战才能一战夺胜?”   兵部尚书颤颤巍巍的回道,“启禀皇上,如今只有卫芸军最适合出战,而卫芸军大帅秦老将军又是我承天朝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由秦老将军出战最为合适!”   秦老将军老态龙钟的身子出现在众人视野,“皇上,为国效力臣义不容辞。只可惜,臣已经这把年纪了,上了战场也是拖累将士们,还请皇上另选干将。”   乾闽帝不动声色的问,“既然如此,那秦老将军就举荐一位干将吧。前段日子秦老将军也说要卸甲归田,还说要为卫芸军选一个好将帅,正好,今儿众位大臣们都在,说来让他们帮您参考参考,看是否可行。”   皇上的话如此明显,在座的人多少也听出了点什么。   郁青峰紧张的看向燕太师。却见燕太师神色悠然的喝着宫中御酒,丝毫不见紧张和焦急。   乾闽帝此话一出,最紧张的莫过于何贵妃和燕皇后,如果任淑妃(任才人)在此,必定也是紧张万分,兵权交接,权力交替,三十万大军的兵权,落在寒门必定是能升入贵人圈子,如果落在贵人之手,那也是锦上添花。   众位大臣也紧张的看着秦老将军,等着说出人名。   秦老将军顶着重重压力,硬朗着声音举荐道,“回皇上,臣觉得一字并肩王最为合适!王爷是军人出身,且熟悉军中军务,在军营中也立下赫赫战功,所以臣举荐一字并肩王!”   乾闽帝思索一番,认同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任命一字并肩王为此次西征的主帅,带领三十万卫芸军征讨邱国,扬我国鸿威!”   李宸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他身边的五皇子暗中伸手推了推他,他才缓过神来,忙起身跪到圣前接旨,“臣领旨。”   此事便就此定下了!   众位大臣的脸色不停变幻,谁也没料到结果竟然是如此。原以为任家倒了,连向来受宠的任淑妃也被降成了才人,那么七皇子也就这样了,被封一个王爷称呼然后庸庸碌碌一生。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授予他兵权!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远远比一个母族强大的王爷来得金贵!   燕皇后捻起丝绢掩饰般的擦了擦嘴角,眼底是了然之色,原来今日这‘怒气’是为七子争权。燕惋惜端起案上的玉杯,浅尝一口,垂敛下眼中的复杂之色,如今的皇上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原以为他打压任家是打算放弃七子,没想到他打压任家是想让七子更上一层楼。   何贵妃阴沉着脸,绣袍下的手掌悄然紧握,难怪皇上会许她儿子蔡家小姐,许给太子雷霆王府家的闺女,原来后面是留着个更好的留给七子。这么多年了,他永远都偏心任淑妃那贱人。   夜宴散去,乾闽帝喝得有些多,由苏牧照顾着回了乾龙殿。燕皇后将儿子招去了坤仪宫。   霁姑姑给燕皇后端上一杯解酒气的茶水,“娘娘,您今晚喝得有些多了,快喝一杯解酒茶水吧,不然明日起来头疼难受。”   燕皇后挥挥手,“没事,太子来了没?”   她刚说着太子爷就进来了,见没外人在,也不行礼,懒洋洋的在她身旁的睡塌上躺下,满脸疲惫之色,“娘,你找我什么事?”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燕皇后见他一身疲惫,心痛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柔白的手掌抚上他额头摸了摸,就像小时候那样。   太子爷都快要睡着了,有气无力的闷声回她,“没生病~”   “没生病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燕皇后不信。   “哎呀,是你孙子昨晚不安分,害得你儿子一晚上没睡觉。”最终敌不过燕惋惜不依不饶的询问。   燕惋惜痛惜的脸顿时变成愤恨,恨铁不成钢的拍打他一下,“没出息的东西!”如今怀孕才两个多月,要五六个月的时候才会有胎动。不安分的肯定不是孙子!没教了,这辈子就栽倒那么个女人身上。   太子爷突然想起什么,倏然睁眼,双眸闪闪发光的盯着燕惋惜。看得她心里发毛,“你做什么?”   太子爷噌然起身,一副讨教摸样的在他娘耳边一阵耳语,“这个@¥……那个¥……”   燕皇后听得蓦然瞪大眼,紧接着端庄秀美的脸庞骤然绯红,想也不想,扬起巴掌,‘啪’的一耳光朝她儿子的俊脸打下去。   咳咳,巧了!位置刚好与以墨早上打他的地方重合!   太子爷无限委屈,苦脸兮兮的瞅着他娘,“娘~你不说就算了,干嘛还打我啊!?”   “混账东西!你怎么就尽想着胡来啊!给我忍着,你要是敢、敢……把我孙子给弄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燕皇后担心啊,都出绝招了,“成亲之前不准去雷霆王府,老老实实的给我在东宫待着。要是我发现你敢乱来,我就把呈以墨接到我坤仪宫来,等她把孙子生下来再放她出去!”   “娘~”太子爷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本想向他娘请教请教在如何不伤害儿子的情况下又能与他媳妇欲仙欲死的办法。哪知……   “娘,那我回去了。”太子爷垂头丧气的走了。   燕皇后的脸依旧红得火辣辣的,嗔怪的瞪了她儿子的背影一眼,心里又骂了句:混账东西!这种事怎能来问她这个深闺妇人。   燕皇后叹口气,招来贴身侍婢,“霁姑姑,明日派人将库房里那根老参给雷霆王府送去。就说本宫赏赐给平、赏赐给本宫孙子的……”   霁姑姑轻笑,“是。”娘娘就是口是心非。   燕皇后见霁姑姑脸上的笑容,甚是别扭,开口解释道,“本宫是看在本宫孙子的面上才关心她……”顿时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本宫才不是关心她、”越瞄越黑,干脆最后闭口不说了。   崇德殿中,何贵妃坐在凤塌上,看着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的儿子,她忍不住起身伸手去扶他,“快起……来。”却见儿子避开她的手,站起身。   何贵妃忍住心中的痛,说道,“坐吧。翠姑,给三殿下上茶。”   “是。”   李宸雪规规矩矩的又是跪礼谢恩,“叩谢母妃赐坐。”规矩得令人心酸生厌。主臣之间礼仪周到,是体现主子与臣子的道德与人格。可母子之间如此生疏,只会让人心生悲凉。   “雪儿,这些年,你在外面可好?”何贵妃问得小心翼翼。   “劳烦母妃挂念,儿臣过得很好。”脸上仍然带着温润和煦的暖笑,可不及眼底的笑容看着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那你……”何贵妃想要再说什么,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了解她儿子的性子,天生凉薄!什么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什么人都入不得他的心。这样的人,就算你再努力的走进他,靠近他,可他还是站在原地,有时甚至感觉他离你更远。何贵妃满目悲凉,也许是她这辈子作孽太多,所以才给了她这样一个结果……她无力的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李宸雪毅然起身,或许是没看见她脸上的悲意,或许是瞧见了,却不闻不问,笑得依然一如春日里的阳光,“儿臣告退。”   宫外,许多大臣都坐着马车回去了,独独燕太师未走。燕太师喝得有些多,一张老脸通红,闭着眼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吓得两个一直护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心惊胆战。   他倏然睁开眼,“嗝~”酒嗝带着满嘴的酒气在空中荡漾开去,然后又缓缓闭上眼,身子开始如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眼见着就要摔倒了,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一副快哭了的摸样,“太师大人,您别玩了,万一真摔着了怎么办啊?”   燕文书像是玩上瘾,依旧不停的晃荡,含糊着开口,“嗝~本太师要是摔倒了,嗝~就是你们两个小太监不用心。呵呵,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摘了你俩儿的脑袋!”   另一个小太监是真哭了,泪流满面啊,“太师大人求您怜悯怜悯奴才吧,奴才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奴才要是死了,他们也得跟着奴才一起去啊。太师大人~”   燕文书可没醉糊涂,睁开一只眼睛笑眯眯的盯着小太监,“你是阉人,没儿子。”   小太监语噎,涨红着脸,憋出一句,“……那是奴才收养的儿子。”   “哦~”燕文书将那只眼睛闭上,然后又开始摇晃,“没事,你死了之后。我会将你母亲接到我家当我自己亲娘一样给她养老送终,也会将你儿子接到我家当我自己儿子一样将他抚养成人。嘿嘿……”他低笑两声,心思邪恶的想:要是他有媳妇,我也将他媳妇接到我家,当我自己媳妇一样‘照顾’。   “太师大人?”郁青峰被太子叫去谈了点事,所以出来得晚了,刚出宫就见着站在门口等着的燕文书。他看向两个小太监,“两位公公,太师大人为何等候在此啊?”   “回郁大人,听说是太师大人府上的马车坏在路上了,所以要晚来些……”   “太师大人喝多了,不宜站在这里吹风。不如这样吧,请两位公公扶太师大人上下官的马车,由下官送太师回府。”   “好嘞,好嘞!”两个小太监连连点头,喜不自胜啊。又生怕他反悔,忙以最快的速度将燕文书给抬上了他的马车,然后高高兴兴的挥舞着手,“郁大人请慢走——”   见马车缓缓驶远,两个小太监顿时大松口气,总算将那国宝给送走了。可不是国宝吗~皇后娘娘的父亲,万岁爷的老丈人,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天下文人仕子敬仰崇拜的国之大儒。要是在他们两个小太监的看护下出了点事,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马车上,郁青峰从车座地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件披风,给酒醉熟睡的燕文书披上,手刚收回,却看见从老太师眼角缓缓滴下的一滴泪水,郁青峰有些诧异。   正要移开视线,却见老太师突然睁眼。   燕文书面色不改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笑出声,“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感性。”   “太师,是出什么事了吗?让您如此伤感。”郁青峰这辈子最钦佩最敬重的便是燕文书,本以为他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睿智最洒脱之人,那双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眸总是那般清亮悠然,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放下那份悠然洒脱,却不想……该是出了多大的事才让他在睡梦中落泪呢?   燕文书苦笑,“哪出什么事,今日不过是我亡妻的忌日罢了。”   郁青峰没见过燕夫人,听说死得早,也听说过她与燕太师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更听说燕太师为了她一生未在续弦,到如今都还是孤身一人。   “太师是青峰见过最重情的男子!”承天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即便不是好色之徒,也会因为家中长辈的催促亦或是同僚之间的‘赠妾’行为,而在家中放置一两个偏妾!   郁青峰想了想,幽幽道,“这一点,太子怕是也随了太师。”   燕文书突然大笑起来,“一个深情,一个薄情,还有一个多情,这代的皇室可真有看头。”   郁青峰想了想,深情说的是太子,多情说的是七皇子,这薄情说的难道是……三皇子?!   “太师,臣观这三皇子不像是薄情之人啊?”郁青峰最是不解,今日晚宴上,三皇子文质彬彬,气质温和儒雅,且对人也和善可亲。眼眸清澈透亮,完全没有对权势的渴望,也没有后宫杀戮的阴暗。   燕文书笑着摇摇头,并未解释。别人都说太子心狠手辣,残酷暴戾,可皇室中真正狠戾的人却是这个三皇子。太子是虎毒不食子,可这个三皇子就难说了……   ------题外话------   欧也\(^o^)/,万更耶!快犒劳我吧,票票砸死我吧,妞儿们~……   第二百零七章 设计,引诱   六月下旬的天气,带着些燥热,火红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地面像是着了火,蒸腾,酷热,炎闷,火辣的太阳将地上的嫩草都晒卷了叶子。巍峨高大的城门外,熙熙攘攘的几个人牵着干瘦的马儿进城,一身风尘仆仆想必是从远处而来。城门内,也有一队人整装待发。不管是赶车的马夫还是伺候人的小厮,皆是一身干爽洁净,且那身家丁服还是用上等布料制作,但凡从旁路过的人都一脸艳羡的看着他们,不愧是天下第一富的文家,就连家丁都穿得比普通人大富家的下人好,这身装备和气质,都快赶上王府的下人了。   文财和文喏在一旁的茶铺喝着解暑茶,管家吩咐人整理好行装就来禀报两人,“三少爷,五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文财放下茶碗,将茶钱交给茶棚的老板,回头朝仍然坐在原地不走的文喏喊道,“小五,走了。”   文喏恋恋不舍的看着宽阔的大道,如今正是午时,天气炎热得如同火铐似的,宽大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人疲惫的走着,可那几个人中,无一人是他心心念着的人儿。   “三哥,再等等吧……”如果她来了,见不到他该怎么办!   文财轻叹口气,挥手让管家下去,复又坐下。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空寂的街道仍然空无一人!   此时,管家又来催促,“三少爷,五少爷,如果再不出发,在日落之前我们就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住宿了……”   文财拍了拍他的肩,“小五,走吧,她不会来了。再说,来了又能怎样?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文喏失落的低垂着头,“我只是想见见她……三哥,再等等吧,也许是有事耽搁了。”他这样欺骗着自己。   “小五,你这样……”文财不忍心再开口伤他,可如果不说狠话,他永远都走不出自己编造的梦境,“你明明知道,她心仪的人不是你,你为何还这么执着。小五,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你的深情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你难道想要看着她怀着对你的愧疚过一辈子吗?”。虽然不晓得那样的女子会不会愧疚,可只有把话说严重了,他才能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开始。   “我的感情对她真的是负担吗?”。文喏心里的苦无人能知,眼底的痛无人能明了。为什么要连他最后的唯一都要剥夺!不能看着她!不能靠近她!如今连爱都不能给予她!文喏满身疲惫,心底已是千疮百孔,低沉的语声带着沙哑,沉重的语气含着悲哀,“……三哥,我们、走吧。”为了不给她造成负担,他还是走得越远越好。   两个车轮‘咕噜、咕噜’的在地上转响,走出城门,缓缓走远——   城门之上,以墨傲然凛厉着,张月鹿站在她身旁为她举着油伞,遮住空中烈日散发的强烈光芒。   以墨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像是移开了,至少不用再为他的安全担忧;可,转念又有些低落和伤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热闹之后,等待离去之时,总有那么点落寞寂寥在心头萦绕。她沉沉的呼出口气,这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文喏了吧……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渐渐离去的马车。永别了,文喏!   马车上的文喏像是感受到什么,突然撩开帘子回头!当看见到站在城门之上的倩影时,心头的酸涩和凄苦全都涌了出来,眼眶一红,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泪水朦胧的视线依旧紧紧锁住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执着的劲头像是要将她的影子深深刻进心里。   城外一个不起眼的茶棚内,三皇子惬意的喝着凉茶,一边悠闲的欣赏着因为烈日照射而曲卷起的草叶,一边漫然问道,“他是谁?”   黑袍女子伸出手拨弄着碗中茶叶。女子素手莹白如玉手指根根葱白细嫩,与茶棚中劣质粗糙的茶碗极不相衬,“落生文家嫡子,文喏。与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自幼定了姻亲,只可惜,有缘无分。”   李宸雪轻笑一声,也不嫌弃茶碗粗劣,喝了口淡而无味的茶水,然后微微抬头,将视线看向站在城门上眺望远方马车的女子,遂又垂下眸。   就在他垂眸的瞬间,黑袍女子亲眼看见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强势与阴狠,别样强横的强占欲望让黑袍女子突然想起一句话: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会便宜了他人!   “她怀孕了,是太子的。”黑袍女子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来。   李宸雪像是早就知道般,丝毫不惊讶,就连脸上的淡笑都不减分毫,依旧惬意的喝着茶。   黑袍女子摸不准他的性子,试探的问,“您知道?”   “我不知道。”李宸雪没有骗她,他确实是不知道。可怀了孩子又怎样?他想要得到的人,就是最后变成一具尸体放到他面前,他也一样高兴喜悦。   黑袍女子也像是突然明白了这点,蓦然止住了声,不再问那句‘你为何都不惊讶’的话。   站在城门上的以墨没由来的突然感觉一阵寒气袭来,她下意识的望向城门外的那个小茶棚,却只见一个素衣锦袍男子与一个黑衣女子相依而坐,不由蹙了蹙眉,心底升起股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张月鹿问她。   “没事,我们回去吧。”自从怀孕以来,她总是一惊一乍。甩开心头的不安,把这次感觉到的危机感也只当做是怀孕后的多疑症。   ……   自从玉文沉在王府受辱之后,他便一直阴闷不愉,就连回家看玉蝶的眼神也带着别样的复杂之色。   玉家小院中,尖酸刻薄的玉氏责骂着玉蝶,“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衣服都拿去扔了。作死的东西,你是想败光我们家的家产吗,然后流落街头你就高兴了是不是!无用的废物,饭做不好,衣服洗不干净,也不知道娶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玉蝶红着双眼,“婆婆,我会好好学的。”   “学?都学这么久了,不是一样什么都不会做!”玉氏为人尖酸,丝毫不顾及左右邻居,扬声叫骂着,恨不得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儿子娶了个什么烂货回来!   玉蝶心头委屈,看了眼干裂肿胀的手,原本细嫩的肌肤被磨得粗糙不堪,手心处还隐隐泛着血红,这些天她每日都在柴房劈柴,根本没时间学洗衣做饭。   玉文沉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听到他娘的叫骂声,本就不愉的心情更是蒙上了层阴暗,他本想收回脚,退出院子。却被玉氏眼尖发现,玉氏尖声骂道:“躲什么躲!你个没骨头的贱种,给老娘过来——”玉氏碍于玉蝶是王府家的养女,只敢骂不敢打,可对自己儿子却没什么顾忌,动不动就是打骂,扬手一巴掌打在她儿子脸上,恶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看都娶了个什么货色!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就连伺候老娘洗个脚都会把老娘的皮给烫红!如今又来做败家子,这么好的衣服说要扔给村头的张乞丐……”   玉蝶见玉文沉看向她,忙找出衣服上被火花溅起烧坏的洞给他看,“不是的文沉,是衣服坏了,没法穿了,所以才……”   “这点破洞就没法穿了?那咱们这些老百姓可都没法穿衣服了!”玉氏怒笑道,“你看看这村里头的人,哪个衣服上没有几个破洞没有几个补疤?哟,还当自己是王府的大小姐呢?你如今嫁的可是个没钱没势的没用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男人都过狗一样的孬样生活,你也得跟着。还想穿好衣服,做梦吧!”   玉氏骂过之后,心情舒爽了,然后哼着小曲儿躺在院子里,嗑瓜子晒太阳。玉文沉阴郁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玉蝶担忧的看向他,本想开口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玉文沉看她一眼,眼底异常冰冷,“娘说得对,你如今已经不是大家小姐了,衣服还是省着穿吧,手里这件就别扔了,拿回去补补,总还能穿一段日子。”   玉蝶含笑着落了泪,“我知道了。”她哭的不是以后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她哭的是玉文沉对她的态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爷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说‘你会后悔’的。他们两人从小生活在不同的环境,有些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可就是她这些该不了的习惯,深深打击到他的自尊。现实生活的差距让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也让她与他的爱情越来越淡。   玉文沉阴沉着脸走出了村庄,拦了辆路过的牛车搭车到了京城,他未去梨园,而是到了一家小酒馆,要了几壶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咦?这不是文沉兄吗?”。一个富家公子哥踏入酒馆,见到坐在角落的玉文沉立即惊呼,“文沉兄今日怎么没去梨园?是不是休沐啊?”   玉文沉见着来人,忙站起身招呼,“钱公子。”他喝得有些多,脑袋昏沉不说,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   钱桓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哎哎,快坐下,快坐下,您如今可是雷霆王爷的女婿,我怎敢让您见礼。还有啊,您要是因此摔倒了,摔出个伤口来,回家让尊夫人看到,她肯定会到王爷面前告我一状,那时我钱某可就完了~”   钱桓的调笑声让玉文沉的脸色更难看,别人都道他是雷霆王爷的女婿,多威风多有本事。可只有他知道雷霆王府是怎么瞧不起他的!   “文沉兄是心情不好?”钱桓是个聪明人,见他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就知道他肯定是心情不好,于是出主意道,“文沉兄如果信得过钱某就跟钱某去个地方吧,只要到了那儿,不管文沉兄有多大的烦恼都会抛之脑后。文沉兄去否?”   玉文沉毫不犹豫的点头,“麻烦钱公子带路了。”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   钱桓带着玉文沉进入一家赌坊,赌坊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文沉兄,来一把?”钱桓将他带到赌单双的赌桌,抛了抛手里的银子,研究着赌桌上情况,正犹豫着下单还是双。   玉文沉囊中羞涩,身上唯一的银子都付了刚才的酒钱,哪还有闲钱下注。摇了摇头,“还是钱公子您玩吧,我就不……”   他话还没说完,钱桓就将手里的银子塞进他手里,“文沉兄,您帮我下注吧,说不定您运气好,开盘就赢。”   玉文沉从来都没拿过这么大一锭银子,心里隐隐在颤,推脱的将银子好给他,“算了,我运气不好,还是您自己来吧。”   “没事没事。”钱桓连连摆手,“怎么说您运气肯定比我好,您可是连王爷的女儿都能娶到,我呢,娶了个恶婆娘……还有啊,我昨儿在这连输了三百两,手气背的就跟摸过屎似的。您来帮我下,输算我的,赢了算你一半。快快快,要开了,要来了……”   为钱桓这么一蛊惑一催促,玉文沉将银子压在了‘单’上,他双目紧紧的看着即将公布结果赌局,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俨然忘了刚才的烦恼。   “开,二二三,单!”   “耶!”钱桓高兴得跳起来,一把抱住玉文沉,兴奋的只说,“文沉兄,您果然是福星,手气这么好。哈哈哈,看看我们赢了这么多钱,来来来,这几锭是您的,拿着吧。”   玉文沉捧着手里的银子,有些愣,这些银子真的是他的了?这么多银子,真的是他的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挣钱这么快的行业,一锭银子下去,转眼间就涨了好几倍!他转眸看着那个笑疯了的大汉,他刚才亲眼看见的,那大汉只用五两银子就赢了五千两的银票。五千两,五千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文沉兄,我们再来再来,你说是压单还是双?”   玉文沉兴奋得双手都在颤,将手里所有银子都押在‘单’上面。   两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围在了玉文沉这一方赌桌。因为赌注压得实在太大,玉文沉见他赢来的八千两银子全压在了单双上面,正当要揭开赌局结果之时,赌坊的老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我压五万两‘双’。”老板的话一出,众人哗然!   玉文沉也惊得睁大眼,五、五万两?!   赌坊老板扔下五万两银票,锐利的双目看向玉文沉,“小子,我和你赌一局,咱们就压单双,如果你赢了,这五万两银票就是你的。如果你输了,除了你手上的八千两爷我还要你一只手!你赌不赌?”   玉文沉为他的话怔愣在当场,周围围观的人却因他的话兴奋至极,赌坊里赌手赌命都是常有的事,一只手赌五万两银子,真他妈的值!   “赌!赌!跟他赌——”众人起哄的叫喊,“赌,跟他赌!”   玉文沉被呼声震醒,心里有些胆怯,正欲开口说不。钱桓却开口诱惑道,“文沉兄,五万两啊,只要赢了,这五万两就是您的了。您今日运气这么好,一直都没输过,趁着这股好运头,跟他赌!”   对!只要赢了,五万两就是他的了。有了这五万两,他就再也不会被雷霆王府看不清;有了这五万两,他就再也不会被娘指着鼻子骂狗杂种了;有了这五万两,村里的邻居也再也不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况且,他运气这么好,肯定会赢的,只要一开口一闭眼的时间,五万两就是他的了。   玉文沉舍不得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怀着忐忑的心,开口应道,“好,我跟你赌。”   “好,爽快。”赌坊老板暗中对开局的人使了个眼色,“开吧。”   玉文沉屏住呼吸,双目死死盯着即将开启的赌局——   “六六六,双!”   当开启的瞬间,玉文沉脑袋一翁,只觉天都塌下来了。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赌坊外跑。   赌坊老板眼神一厉,招了招手,“给我抓回来。”两个打手瞬间朝他追去。   玉文沉刚跑出赌坊的门,就被两个打手按了回来。老板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个手势,两个打手见此,脸色顿时凶神恶煞,然后对着玉文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敢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叫你跑,看爷们不打断你的狗腿。”   棍棒相加,毫不留情。玉文沉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毫无反抗之力,顿时被打得瘫软在地。   赌坊老板轻嘲的看他一眼,叫人拿来了刀子,“开局之前就说好了,赢了,五万两你拿走,输了,八千两和手留下!”   玉文沉看到他手里的刀,总算才明白他的话原来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要砍他的手。心顿时惶恐起来,“不!不!不能砍我的手,你不能砍我的手。”   赌坊老板吹了吹锋利的刀刃,漫不经心中带着肃杀,“为何不能啊,你自愿将手赌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即便是上了公堂到了官老爷的面前,也是我占理。你说,我为何不能砍你的手?”说着便举起刀子朝玉文沉的手腕砍去。   玉文沉惊恐的瞪大眼,害怕的大吼,“不——”   “慢着!”钱桓突然出声,也是满脸惊慌,他拦住赌坊老板,“张老板,请手下留情。这位是雷霆王爷的女婿,看在雷霆王爷的面子上,还请您通融通融,有事咱们好商量,并不是非要砍手的……”   玉文沉也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慌忙道,“对对,我是雷霆王爷的女婿,你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保住我的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是吗?”。张老板眼底闪烁着精光,哼笑一声,然后招呼着两个打手,“将他带上,咱们到王府要债去!”   当以墨回到王府的时候,见王府门外停着辆赌坊的马车。以墨下车,见老管家等候在门口,便招手让他过来,询问道,“父王去过赌坊了?”在忘川的时候,这种情形也出现过几次,她父王上赌坊输得衣服都当了,最后如果还还不清赌债,只得带着赌坊的人回家拿银子,不过好在她父王懂得分寸,不经常进赌坊,不然照他那输法,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这,小姐、不是……”老管家脸色有些难看,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以墨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语声一厉,喝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管家最怕他家小姐发怒了,急忙说出口,“小姐,不是老爷进赌坊,是姑爷他……”   姑爷?以墨细想了两遍才想起老管家口中的姑爷是何许人也,“玉文沉。”   “可不是。”老管家面带愤怒,“玉姑爷真是太……”   管家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张老板带着人从王府出来。张老板笑容满面,路过门口的时候还和老管家打招呼呢,“管家大人安好。”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炫耀的在老管家面前晃了晃,“您家王爷可真大方。”   张老板身后的两个打手平时也张牙舞爪惯了,如今到王府走一遭,见连尊贵的王爷也得给他们老板三分薄面,说十万两银子还真就拿十万两银子,顿时更是像吃了雄心豹子胆,肆无忌惮起来。见老管家身边站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一个好色的打手忍不住出言调戏,淫秽的目光在以墨的脸上和胸前流连,“这小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漂亮,来~陪咱们张爷乐呵乐呵!”   此言一出,世界顿时就安静了!   门外的马车不动了,老管家虽张嘴可声音哑了,府里扫地的小厮们呆住了,院子里巡逻的侍卫傻愣了,就连正要伸脚上台阶的张月鹿也在这一刻定格了!   所有人都只觉得那打手头上的一片天快塌了——大难临头了!   可那打死没有死亡来临的自觉,笑得依旧色情流氓,甚至还走过去想要伸手摸以墨的俏脸蛋儿呢。   可惜,他还来得及抬手,就被一只纤美素手扼住脖子,然后就听脑中翁然一声脆响,然后便没了意识。   张老板和另一个打手愕然的看着他的身体软软的滑倒在地!   另一个打手压抑着恐惧的心情,缓缓弯下腰,颤抖的伸出手去试探他的呼吸——蓦然睁大眼,惊恐万分,“张张、张爷,胡三儿,死死、死了!”   张老板心头猛颤,眼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他们这些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从来都没有沾过人命,最多是断人手脚。在帝都,在天子脚下,谁敢乱杀人性命,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丞相都不敢!可现在就有人敢,且在众目睽睽之中,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理由的就断送人的性命。这样视礼教与法规于无物的人,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人!   张老板突然想起民间的传言,蓦然抬头看向一脸淡然冷漠的女子,瞳孔因为恐惧而逐渐放大,“您、您是平安公主?”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句。紧接着,他的举动在众人意料之中,拔腿就跑!   老管家欣慰的点头,但凡是正常人,看到他家小姐都会拔腿就跑。不过……“呀,回来回来。”老管家突然开口喊道。   张老板还是挺识相,立马转身,将银票塞回老管家手里,又开始拔腿跑。   “回来!”这回是以墨开口。   张老板面如死灰的站在她面前,心里忐忑不安,一时摸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也要将他挂在树上千刀万剐吗?!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殿下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别同小人计较……”   以墨斜睨他一眼,摊开手掌。张老板看到摊在眼前的洁白玉手,有些发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咳咳!老管家轻咳两声,暗中扬了扬手里的银票给他暗示。   张老板恍然大悟,赶忙从怀里摸出银票,一股脑的全塞给她,就连塞在鞋底的私房钱都给掏了出来。心里痛得在滴血,可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公主殿下请笑纳!”   以墨大致粗看了两眼,见竟然有十万两之多,颇为满意。面无表情的点头,“恩,滚吧!”   张老板闻言,如蒙恩大赦,高兴得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三个响头,然后大呼一声“万岁!”   不相干的人走了,门口就只剩以墨和老管家以及当树桩的张月鹿。以墨盯着老管家,老管家只当不知道,本打算蒙混过关,却耐不过他家小姐非人的意志力,最后还是乖乖妥协,老老实实的将张老板塞给他的二十万两的银票给送进她手里。   老管家心里的小人儿泪流满面,“小姐,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   “说什么?说银票是在赌坊老板那儿还是我这儿?”   “……”当然是说在您这儿了。到得她这样的话,老管家顿时明白她是不想让王爷知道。呜呜~他就知道,小姐又要私吞府上的银子了……   以墨将银票交给张月鹿,让他拿回去放好。然后留下一句话,轻飘飘的进府了。   “别哭丧着脸跟死了主子似的。”   “……”呜呜,小姐,您会被天打雷劈的!竟然诅咒您父王。   当以墨走到前殿门口,就听到殿内父王愤怒的叫骂声,“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两个时辰就输了本王二十万两,哼,还真把自己当王府的女婿了?真就肆无忌惮了?”   “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在外拉了屎,还敢叫本王给你擦屁股……”   “要不是看在玉蝶的面子上,你就是被人砍了,本王也不会看你一眼……”   以墨摇摇头,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说得难听,可到底还是把玉文沉给当女婿看了。要不然以他这么爱钱的性格哪舍得拿出二十万两给他还债!   当以墨走进去的时候,见到玉文沉不发一语的跪在地上,她看了他一眼,满身狼藉,脸上也带着伤,想必是被赌坊的人打了。   以墨冷声问了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呈袭怒声回她,“还能有什么事!这小子想大发横财,跑去赌坊豪赌,结果输了钱不说,还输了一只手。赌坊的人上门说,如果不给二十万两,就砍他的手!哼,一只猪蹄子,哪值二十万两,就是他这条贱命都不值二十万两!”   呈袭是气疯了,气得口不择言,“元朗,把他给本王扔出去,本王再也不想看到他!”   “是。”   元朗领命,还真派人将玉文沉给扔了出去。玉文沉满身是伤,孤零零的躺在王府的后巷中。等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满满走出了巷子。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王府,眼底的恨意盖过了一切。今日王府给他的一切耻辱,日后他定会加倍奉还……缓缓握紧了双手,耻辱和恨意交织在他心头,让他忘了如果不是呈袭出钱他的手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玉文沉带着满身伤痕走出了城门,路过城外一间茶棚,一道清亮娇柔的女声叫住了他。   “玉公子,进来坐坐吧。”   玉文沉看她一眼,理也不理,直接往前走。   “文沉兄,进来坐坐又有何妨?”不知何时,钱桓出现在女子身后,对着玉文沉介绍道,“文沉兄,这位是我们药王谷的大小姐,她医术了得,堪比华佗在世。您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可还是得早治疗的好,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玉文沉看到钱桓,再看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回忆起今天的事。是钱桓带他去的赌坊,也是钱桓蛊惑他赌的钱,更是钱桓怂恿他与赌坊老板豪赌……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钱桓和薛如雪,愤恨道,“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薛如雪并不否认,端起茶壶,亲自给他倒了一碗茶,幽幽道,“我们虽然能设计您去赌钱,却不能设计您被赌坊老板殴打,也不能设计您被雷霆王爷轻贱谩骂,更不能设计雷霆王府把你扔出来不是。”   玉文沉走到她对面坐下,脸色因为她的话迅速阴沉下来,对,不管是不是他们设计,他被人殴打,被雷霆王辱骂,被人从王府轰赶,一切都是事实。   薛如雪继续道,“您有没有想过,只要您登上高位,就没有人敢轻易设计您,也没有人敢随便打骂您,更没有人敢将您轰出王府。”   “你什么意思?”玉文沉冷沉下眸子,紧紧盯着她。   “雷霆王没有儿子继承王位,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和一个养女,如果亲生女儿没了,那养女的丈夫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说是不是?”轻柔的声音带着蛊惑之力。   玉文沉心头猛颤,她的话就像弹指一道宏力,猛然将阴霾的天空破开一道口子,突然从裂缝中迸开出万里光辉,华丽的,灿烂的,瞬间照亮他阴暗的人生!   对,只要呈以墨不在了,那么他作为呈玉蝶的丈夫,就是最佳的王位继承者。只要他成了雷霆王,就没有人敢随意的欺辱他,打骂他,轻贱他!只要他成了雷霆王,所有人都会来巴结他,奉承他,讨好他!   薛如雪瞥见他眼底腾升起的狠戾与野心,冷艳俏丽的脸庞倏然扬起明艳美丽的淡笑,笑容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   时间如白驹过隙,恍然间便过了六月,迎来了酷暑炎热七月天。   七月半的鬼节便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大婚之日,当初司天监一公布这个时间的时候,就气得太子殿摔了呈上去的折子。好啊!司天监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鬼节这天让他和墨儿大婚,真是活腻歪了!   司天监真是委屈死了,得知太子爷摔了折子,害怕太子爷一气之下将他给宰了,他忙穿起官府连夜进宫跪在圣前哭诉着解释。意思就是,不是他与太子爷过不去,而是命格八字与太子爷过不去啊。他也想为太子爷选个花好月圆的好日子啊,可是八字不允许啊。   太子爷的命格太妖孽,平安公主的八字太凶煞!且两人都是满身的杀气罪孽,只有鬼节的厉鬼凶煞之气才勉强镇得住呀~   乾闽帝觉得他说得有理,然后就不顾太子爷幽怨凶戾的眼神,就这么拍板就定下了。   于是,如今离太子大婚也就只有半个月了。   礼部从下圣旨那一刻就着手准备了,所以眼见着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丝毫不慌不忙,依旧井井有序的操办着。他们不慌,可呈袭慌!呈袭眼睁睁的看着他女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从前两天显怀以来,这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看着涨!   不知情的看着以墨肯定会说,‘呀,姑娘啊,你这几天肯定是吃得好睡得好,看,几天不见,都肥了一圈儿,看这小肚子,都吃得鼓起来了。’   知情的呈袭看着以墨就说,“你能不能拿条腰带将你那鼓起来的肚子给勒下去!”看着闹心啊!   以墨给他一个白眼,明显是在说傻话,理都懒得理他。她看着他也闹心!   “在大婚之前,你最好不要出门,昨天就有个丫鬟起疑了。如果未婚先孕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你还不得背人戳着脊梁骨给骂死!”呈袭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最宝贝的女儿,明明最能干,明明最聪明,不仅上得战场还下得牢房,就连不可一世的任颧禾都不是她的对手,可在别人眼里就是凶戾、残暴、没有人性。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崇拜和赞赏,且还被人恐惧着、嫌弃着,避如蛇蝎。他真想提着他们的耳朵跟他们说,他女儿是多么优秀,多么聪明,可惜他能堵住一人的嘴,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这样便也罢了,如果他再让未婚先孕的消息穿了出去,那他可以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墨翻看着手里的育儿大全,对于他一天要说几遍的话,是越听越不耐烦。   呈袭见女儿那样就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泄气的瘪瘪嘴,你说他容易嘛他,他变得如此唠叨,甚至连最喜欢的花巷酒楼都不去了整日就守着她,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好!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呈袭盯着她肚子半响,突然惊乍道,“呀,你肚子这么大,会不会穿不下喜服啊?!”   以墨低头瞧了瞧肚子,“不是很大。”意思就是穿得下,让他别没事儿找事儿。   “父王,您还是出去玩吧。”别整天在她眼前晃,晃得她眼花。   “不去,我得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免得你一不留神就出去溜达。”出去溜达不要紧,要紧的是被人看见。   “……”当她是犯人呢?   呈袭很是无聊,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没有脂粉环绕,没有美酒佳肴,没有柔绵的歌曲萦耳,没有铿锵的戏曲舒心,他半点都打不起精神来,“女儿啊~看什么育儿大全啊,来,父王给你写一本,想当初父王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的时候,经验可丰富了。你看,如今你长成这样,全是为父的功劳!”   “……”以墨满头黑线,你才是被一把屎一把尿给喂大!   “来来来,父王给你传授经验。刚出生的时候,如果不哭,你就狠拍他屁股一巴掌,因为刚出生的孩子如果不哭,就有两种原因,一是死的,二是哑的。想你当初也是不吭声,还是你父王我狠心打了你一巴掌,你才哇哇开口。你不知道,你张嘴一笑,你娘高兴得都流眼泪了……”   “还有啊,小孩子不能惯,越惯,她脾气就越娇,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你小时候起床最不喜欢侍女给你穿衣服,一靠近你就呲牙咬人,非要等着本王给你穿,你那个时候又不安分,穿衣服老动,本王每次给你穿,都得穿半个时辰,大冬天的,汗水都给急出来了。你个兔崽子还不懂得体贴人,每次本王把你顶在肩头让你骑马马的时候,你都死死抓着本王的头发不放手,有时候心狠,还非得给本王扯下一把来你才罢休……”呈袭缓声说着以前的事,以墨还是捧着书看,可书再也没有翻过一页,显然是静静的听着。窗外树上的知了扯着长声聒噪不停,屋内呈袭不徐不疾的噪声与之形成一曲优美的长调,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躁。   以墨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淡淡的聒噪声却成了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题外话------   继续万更!~\(≧▽≦)/~呀——累得已经趴桌子上苟延残喘咯~(妞们,请继续用你们手里的票票砸我吧……)   第二百零八章 文财之死   还有三天便是太子大婚之日,各地的官员都开始忙绿起来,贺礼源源不断的送往京城,往年这样的七月天气,谁也不想出门,可今年街上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雷霆王府中,皇后娘娘派了老嬷嬷送喜服来给新娘子试衣服。景阳怕女儿进宫受人欺负,不得已收起性子放低身份亲自迎接宫里来的老嬷嬷。   “老奴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老嬷嬷也是个懂规矩的,不仗着皇家的威势就胡乱给人摆脸色,况且她也不敢在雷霆王府摆脸色,先不说王府的女儿将来会入宫做太子妃,就王府的女主人,那可是从宫里出来的长公主,皇上的嫡亲胞妹,谁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姑苏嬷嬷请起,请起。”景阳和颜悦色的招呼,“来人,快给嬷嬷上茶。嬷嬷快坐,从皇宫里到王府也有一段路程,怕是累坏了,快坐下歇歇。”   这老嬷嬷一大把年纪,是宫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她当年受先皇的委派,教导宫里的皇子公主们规矩,为人严厉又公正,就连当今的皇上都被她教导过。   还别说,如今景阳公主看着她还有些胆怯。咳咳,就连七皇子李宸年那么放浪不羁顽劣不堪的人看着她也是规规矩矩的。   这不,李宸年想趁着出征之前这点时间找他认为最有意思的以墨表妹好生玩玩。可刚走到王府门口,就遇到宫里出来的姑苏嬷嬷,立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转身就躲。   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娘娘呀~这老妖怪咋出宫拉!?他扯了扯背上的大包袱,然后围着王府转了两圈,最终找了个最矮的围墙,然后助跑两下,双腿在墙面一蹬,然后撑墙过去了。刚潇洒的落地,就见两只恶犬扑来,“汪汪!汪——汪汪汪!”   呀!吓得他拔腿就跑,什么玩意儿嘛,王府还养狗?这雷霆王的癖好真恶俗。   等他背着包袱误打误撞的闯入以墨的院子时,已经狼狈不堪了。‘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绝了门外恶犬如狼似虎的眼神。正打算舒口气——   “老兄,胆儿肥啊,竟然偷到王府来了?”张月鹿倒挂在长廊的屋檐下,双手抱着胸,满脸戏谑的看着扛着包袱被恶犬追得满头大汗的小偷。   李宸年回头,见着张月鹿被吓了一跳,可仔细一看,怎么感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张月鹿看清他的脸才真的是被吓了一条,忙转过身,一脸见鬼的摸样,怎么是他!   李宸年见对方明显避着自己的举动,顿觉可疑,走过去偏着脑袋想要看清他的脸,“兄台,您很面熟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月鹿忙抬手挡住他的视线,解释道,“爷我长着一张大众脸,谁见了都觉得眼熟,兄台您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李宸年使劲的想想,可又想不起到底来在哪里见过。哎,就当他是大众脸吧。而此时——   “借过。”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李宸年背后响起。   李宸年理性的将身子移开些,然后回过头去看来人。当清楚来人的脸时,惊得瞠目结舌,“你你你、你……”   破晓看也不看他,端着药碗淡定的从他身前飘过。   一股恶心的药腥味终于将他的理智给熏回来了,抬手指着破晓,对张月鹿道,“他他、他……他是破晓神医!?”   恍然又想起张月鹿是谁了,顿时又瞪大着眼,“你不是苍鹰山庄的人吗?你怎么会在王府?!”   张月鹿见对方都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放下手随便给他见了个礼,“草民拜见一字并肩王爷。”   这时,以墨推开门出来,破晓将药碗端给她。她最淡定了,看眼不速之客的李宸年,然后又接过破晓递上来的药,豪爽的一口饮尽。   李宸年再一看这画面,最不淡定了,颤抖着手指,指着以墨,“你你、你……”最后半天没说出话来。   张月鹿走到以墨身边,悄声说道,“主子,他发现我们与苍鹰山庄的关系了。要不要杀人灭口?”   李宸年听完,顿时回过神来,为了保住小命赶紧伏低做小的拿出谄媚姿态,“好妹妹,我是您嫡亲嫡亲的表哥,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呀。再说,等三天后,您与我大哥完婚,您就是我嫡亲嫡亲的大嫂,咱们是亲爱友善的一家人……”听单猛说苍鹰山庄有个功夫堪比黄胜家老祖宗的人物,呀呀,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打不过,还是走关系套近乎吧。   以墨将空碗给破晓,破晓又默默的飘走了。她走到院子里的竹藤架子下,坐到藤椅上一边乘凉一边回道,“不灭口也行!”   “对对对!”李宸年赞同的忙点头,他回头看向张月鹿,他家主子都发话了,他总该不会死揪着不放吧?   “可至少得拿出与你的命等同的物件儿来还。”以墨侧目看着一副受打击样儿的李宸年,“你可是堂堂一字并肩王外加三十万卫芸军大帅。”言外之意是,如果交换的物件儿价值太轻,可不行。   李宸年苦逼着脸将背上的包袱塞进她怀里,“我不过就是一跑腿儿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呀我~”   以墨打开包袱,只见一件血红的绣凤嫁衣静静躺在包裹里,那用金线勾勒的凤凰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光芒,凤凰接受着百鸟朝拜万花臣服,它高扬着头颅,金线流光中似是展翅欲飞!   纤美的手指缓缓抚上喜服上的金凤,绣功精湛得与众不同,栩栩如生得如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眼前。以墨不用问,便知道这套嫁衣是出自何人之手。柔软的触感下传达着的是浓浓的爱意,除了阿煜,没人会带着这么深的感情去绣这件新嫁衣。清亮的眸子渐渐泛起湿润,她如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了他对婚礼的期待他对未来的向往以及他对她的深深感情。   李宸年见她欣喜,立即抓住机会,“好嫂子,就看在弟弟我给您送来新嫁衣的份上,您就绕过我吧~”这人简直是没脸没皮了,刚才还‘好妹妹’呢,如今又‘好嫂子’了,真是没个正经儿。   以墨睨他一眼,看在他跑腿儿的份上,就算了。将包裹递给张月鹿,让他拿进屋。然后对李宸年说道,“皇上不是让你带兵出征吗,你不在沙场点将,来这儿干嘛?”   李宸年也学着她的摸样,惬意的躺在藤椅上,“需得等大哥成完亲大军才得出发,现在还不用急。”   “那你就真的甘心做一辈子的将军?”以墨突然问道。   李宸年漫不经心的回她,“不做将军还能做什么?我没有大哥的睿智和决绝狠戾的手段,更没有没有三哥的狠辣和满腹阴谋并且踌躇满志的雄心,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到小国去快活自在。”   “李宸雪……”以墨是第一次听人谈论起那个素未谋面的三皇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李宸年欲言又止,“你以后见了面就知道,旁人不好说。”他这个三哥心机深着呢,有人说他‘亲善仁义’,有人说他‘狠毒阴辣’,到底如何,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李宸年不爱提及他三哥,转移话题道,“好妹妹,那喜服你可得认真试,大哥交待了,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合适都必须得改。如果真有不合适,您可得告诉我啊,可不能藏着掖着,不然要是被大哥知道了,我可就完蛋了。你也知道,我正趁着这机会巴结讨好他呢,就为了让他在我出征的时候护着我母妃一点儿。您也知道,我母妃现在被贬为才人且任家又倒了,她当初『性』子张扬,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他毫无忌惮的说出来,一是信得过以墨,二是希望得以墨一个承诺。他出征在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深宫中的母亲。   以墨却比他看得明白,“你娘的事你大可放心,皇上贬你母亲为才人便是护她安全。任家倒了,如果你娘还身处高位,势必会被他人陷害。可如今不过是小小才人,不会引起多少人关注,最多是受些冷嘲热讽的委屈罢了,并无性命之忧。”   李宸年错愕的瞬间又是一番苦笑,“看,你都比我看得清楚……哎,我果然不适合在这皇家生活啊,还是军营里好,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哪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没有人天生就会,等你生活久了,自然就明白。”以墨不想同他再说,站起身欲回房去试喜服,可刚起身就被他的咋呼声给吓着了。   “啊啊啊——你的肚子?!”这么变这么大了?!   李宸年觉得太惊悚了,半个月前他还见过她,那时他虽然没注意到她的肚子,可绝对是正常的。今儿乍然一看,吓死人了好不好,就跟里面塞了个娃娃似的。啊啊,等等,娃娃?……娃娃!   李宸年瞬间睁大眼,颤抖着手,就这么指着她肚子,结巴开口,“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以墨没回他,她也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肚子,一晚上没见,好像又变大了?怎么会长得这么快!看书上说,这种显怀程度,至少是四个月后的状态,可是她才刚到三个月!   不用她回应,李宸年也知道肯定是怀孕了,而且肯定还是太子的种。他又结结巴巴的开口问,“几个月了?看这样子,四个月?五个月?”呀,这么说早在半年前两人就暗度陈仓了!   以墨若有所思,“看起来像四五个月大的样子?”   李宸年老实点头,“在边关的时候,我见过当地的孕妇,你现在的样子就跟那老姐姐怀孕四五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我才三个月!”以墨肯定的说。   李宸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双生子!?”   以墨眉头跳了跳,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扬声喊道,“月鹿,去叫破晓来。”可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心里的情绪。   王府前殿,姑苏嬷嬷与景阳公主坐在殿中话家常。景阳感叹道,“嬷嬷如今也老了,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啊。”   “谢王妃娘娘关心,老奴活了一把年纪,算是活到头了,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只希望等百年之后,到了下面,还能伺候老主子。”姑苏嬷嬷的老主子是已故的荣太后,荣国公的嫡亲姐姐。   景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时府上的丫鬟进来,“王妃,嬷嬷。公主派人来说喜服不合身,小了一号。”   姑苏嬷嬷听言,大急,“怎么会小呢?怎么办?如果现在重新做,时间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太子大婚,新娘没有喜服穿,这得闹多大的笑话啊。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她们这些做喜服的宫人,可是全都要掉脑袋的。   丫鬟有开口说,“公主叫嬷嬷不必紧张。咱们公主也跟民间的姑娘一样,自成人那日便开始绣新嫁袍,昨日新嫁衣刚好绣完,她让奴婢带过来给嬷嬷看看,看合不合适?”说着就有两个侍婢将李宸年带来的那套喜服给呈了上来。   姑苏嬷嬷看了看布料和裁制以及绣功,虽然疑惑为何布料和裁制都是出自宫里大内,可见那绣功比她们准备的喜服还高一等,便将出到嘴边的疑问给吞下了。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照公主之言安排吧。”   姑苏嬷嬷带人出了王府,李宸年也偷偷摸摸的跟其身后走了。   厢房内,以墨紧张的盯着破晓,“怎么样?”   破晓手指带着薄薄的指套,两指轻搭在她脉搏上,诊了半响,回道,“一个!”   以墨心头一阵失落,盯着大得很是异常的肚子,低喃道,“怎么会是一个呢?如果是一个,不应该这么显啊……”   “我只诊出了一条心脉。”破晓明明确确的告诉她,“不过你这样子确实不正常。应该是补过头了,这两天就不喝药了。再过段时间看看,如果到生产的时候他还这么大,就只得开瘦胎药了,不然很容易难产……”   以墨的情绪有些低落,心不在焉的朝他摆摆手。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缓缓摸上肚子,老天爷能给她留个孩子,她就应该知足。   是夜,东宫之中。   太子爷立于床边,伸展着双手,两个宫女跪在他脚边为其宽衣。殿内角落的阴影之中,一个暗卫跪在地上为其禀告。   “这么说府上的大夫诊脉确定了是单子?”   暗卫回道,“是,那大夫说是腹中胎儿营养过剩,所以才……”   今日王府中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太子耳里。   太子爷朝暗卫挥手,“退下吧。”对于双子和单子这个问题,他倒不是很在意,只要是墨儿生的,不管男女他都喜欢。当然了,如果生的是女儿他会更喜欢。人家都说女儿缠父亲,儿子恋娘,如果生个带把的出来缠着墨儿,那他怎么办?!所以说,老天爷啊,求求您了,就赐我们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吧!   “求您保佑,争取一举得女。保佑啊,保佑啊,生个女儿吧,生个女儿吧……”   太子爷跑到内殿供奉的佛前烧了三只高香,顺便还磕了三个头,只求老天爷赐他一个女儿!   “万一要是个男孩儿呢?”不知何时出现的李宸年好奇的出声问道。   “那就阉了!”太子爷毫不犹豫的回道。   “……”李宸年落了满头的黑线,有这么个不靠谱的亲爹,真担心他未来儿子离家出走。   夜晚的天空像是无边无际的透明海洋,安静、广阔、神秘而暗潮汹涌。繁密的星点如同海水中荡起的浪花,闪烁着跳跃着细小的光点,锦绣山川,田野村庄,都在这幽静的环境中安然入眠。皎洁的月光凝聚成匹练从空中泻下,为山林树木披上层薄薄的银纱,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   山林中,由远及近,几匹马儿从远处狂奔而来。   “驾驾,驾——!”   “驾驾!”急促的喝声夹杂着杂乱的马蹄声打破这沉寂的黑夜。   一道利箭如梭,在夜空中划过刺目的亮色,箭头上涂的剧毒在月光下泛起森冷的寒光。利箭准确无误的射入骑在马上之人的颈项——一箭穿喉!   男子的尸体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坐下的马儿依旧狂奔,就转瞬间,马儿与那群还活着的人就转入下一个弯道,如果不是留在原地的死尸,真难相信刚刚会有一群人驾马经过。   剩下的人依旧驾着马没命的狂奔,好似身后有死神在追赶,“三少爷,快快!快跑!快……”后面的话再也未喊出口,如出一辙的手段,一箭封喉。   文财心惊的回首,见一直陪伴他的管家软软的倒在地上,心头如针扎般的刺痛。想要让回去看看他是否还有的救,可他不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驾驾!”他一咬牙,双腿蹬着马镫,挥着马鞭狠狠抽打坐下的马儿,恨不得它能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嗖——   又是一支涂毒的厉箭从山林间射出,不过这支箭像是失了准头,落在文财的左肩头,一箭了穿了琵琶骨。   瞬间刺入的钝痛让文财差点从马上栽了下去,身子一个倾斜,他死死抓住缰绳才让身子没能马上掉下去。一咬牙,扬起鞭子又是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吼一声,狂奔如风。   天渐渐破晓,天边挂着几颗残星,斑斓艳丽的云彩纷纷朝天边涌动。朝阳似火,缓缓从东方升起,当晨曦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城头时,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在城门开启的瞬间,快马如一道利箭,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冲进了城内。   守城的官兵见此,慌忙拿起兵器,“是何人?站住!”喊完话的官爷带兵欲追,被一个有眼力的老兵阻止,“别追了,那是文家三爷,只怕是有急事。”   文财也不顾身上的伤,一路纵马狂奔,直奔雷霆王府而去。   老管家刚打开门,就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站在门口,吓得他惊叫一声,“你是谁啊?”   文财再也支持不住,软身倒在门口,昏迷之前也不忘重任,“平安、安,公主,我找平安公……”   老管家看清他的容貌,又惊了一跳,“文三公子?!”   “管家,这、怎么办……”小厮见他满身是血,吓得不知所措。   老管家到底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吩咐身边的人,“你,去将这事禀告小姐。你,去叫两个侍卫来,将人抬进去。你,去找个大夫来,慢着……”想了想,特别强调,“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这满身的伤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   等以墨收到消息的时候,文财已经被老管家抬到后院的下人房了。以墨见文财身上的箭伤泛着青黑,面色微沉,吩咐道,“月鹿,叫破晓过来。”   “是。”张月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破晓给带了过来。   老管家也是聪明人,将侍卫小厮全部都带走了,还下了严令,今早的事只当没看见,谁也不准开口提及。   破晓大致给文财看了伤,“身上的伤口多却不致命,且下的毒也不是立即毙命的毒药,显然对方是不想让他死。”   张月鹿奇道,“下这么重的手却不要他的命,难道是想折磨她?”   “哇,这得有多深的仇恨啊……”一般只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想要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墨心里却生出不好的预感,文财和文喏一起回落生,文财被人寻仇致伤昏迷,那文喏呢?   “他什么时候醒?”以墨问。   “你有事要问他?”破晓说,“如果有急事,我可以施针让他立刻醒。如果没有急事,就等明天吧,因为施针让他强行醒来有伤元气。”   以墨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施针吧!”   破晓施过针之后,文财立即就醒了,他一睁眼就寻到以墨的身影,不用以墨询问他,他就焦急开口,“平安公主!文喏被人抓走了!”   以墨和张月鹿两人皆是心头一震。文财挣扎着坐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雕花木赞交给以墨,“对方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并要求你在五日之内去生风岭!”   张月鹿最先激动起来,“京城到生风岭快马加鞭也需四日,可后天便是主子大婚之日!”   文财瞬间看向呈以墨,不顾满身伤痕,下地跪求道,“平安公主,求您看在五弟对您的情深意切的份上,救救他吧!他为了见你,不惜离家出走只身远来京城;他为了守护你,被太子害得伤痕累累且还失了一身真元气。如今他手无缚鸡之力,而对方出手心狠手辣,我们从京城出发的人,如今只剩下我和五弟,其他全死在了路上,草民真怕他们会……平安公主,草民求您了,求您救救五弟吧!”   张月鹿也紧张的看向以墨,“主子,让我们去吧。我们一定会把文公子平安带回来的。”   “不!”   此言一出,立马遭到文财的反对,“对方说了,只准平安公主一人前去,如果发现有其他人尾随,会立即杀了五弟。”   以墨缓缓握紧手中的木赞,脸上满是阴煞之色,眼底有凛然杀气聚集翻涌,“他们要什么!”比起成亲,文喏的命自然更重要。成亲何时不能,错过后天,还有无数个后天,可文喏的命只有一条!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说让你一个人去生风岭。”文财听她如此说,心头顿时松了口气,只要答应就好。不能怪他偏心,只担心弟弟的安危,不顾平安公主的性命。因为他相信,凭她那身高强的武功,定能救出文喏,且毫发无伤的回到京城。   以墨吩咐破晓给文财养伤,自己和张月鹿出了下人房回到院子另作商量。   “主子,您不能去。”张月鹿说,“先不说后天就是您与太子的大婚之日,就您现在还怀着身孕。破晓大人一再强调,您不可动武,否则肚子里的孩儿肯定不保。去了也只是羊入虎口,不仅救不出文公子,还会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如果是往常,张月鹿一定会高兴他又会用一个高深的成语了。羊入虎口,看,形容得多贴切,于现在身怀有孕的主子来说,可不就是‘羊’,虽然这只绵羊不太温顺,可对方绝对是像虎一样的凶残。   “主子,就让我们去吧,我和房日兔。我们两人的轻功最快,保证将文公子平安无事的给您带回来。”   以墨站在窗前,细细的看着手里的木赞,精雕细琢的紫檀木赞依旧荡漾着低调的奢华之气,精致,深沉,大气。当文喏送给她时,她心里很喜欢,不仅是因为这木赞本身的气质让她心生欢喜,更因为它是文喏送给她的。她隐隐还记得文喏送给她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期待和欣喜。可惜,物是人非——她紧紧握住木赞,有些难以抉择,张月鹿说得对,她如今身怀有孕,如果去了很有可能会……可如果不去,文喏也因此可能丧命!   “主子,不如这样吧。我们和房日兔先去埋伏,你稍后一个人来,最后再让青龙大人带人在后面暗中护着您。”张月鹿也终于聪明了一回,“我们都是分开走的,对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况且有我们在暗中守着,如果出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出手不是。”   以墨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将身上的鹰形玉佩交给张月鹿,“让倚楼的人也暗中做好准备。”   “是。”张月鹿拿着玉佩只身出了王府。   以墨心里有些担忧,如今出了这事,婚肯定结不成了,她必须亲自到东宫给阿煜说清楚,不然以阿煜的性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可她刚出院子,就见一名青衫小厮拿着扫帚直直朝她走来。   心里有些疑惑,府里的下人向来都惧怕她,如果没有事情禀告,一般都是退避三舍。可这个青衫小厮却是挺直着腰身而来,不见往日的懦弱胆怯。   恍然间,以墨对上小厮的眼,那双眼死气沉沉的毫无焦距,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脑子里蓦然跳出‘蛊毒’二字,以墨微眯起眼,身上的杀伐之气暴涌而出。冷眼看着走过的‘小厮’,并未有出手或者喊人的打算。   ‘小厮’停在以墨面前,双目无神,机械开口,“犯规!该死!下不为例!”   他的话刚说完,人就像瞬间被抽走了生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以墨正思索着他这话中的意思,破晓却突然跑来对她说,“文财死了!”   以墨蓦然睁眼,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王府的大门,可王府门外毫无一人。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暴虐的煞气滔天,她终于明白小厮说的‘犯规,该死,下不为例’这句话是何意了!   文财的死是因为她坏了规矩,说好只准她一人前往生风岭,她却让张月鹿先行。   “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以墨咬牙切齿。   破晓从那名小厮体内引出子蛊,面色依旧冰冷无波,“他是在王府门口扫地,给他下蛊的人就在附近。你刚才跑出去的时候,可有看见人影?”   以墨摇头,“人已经走了。”   “文财是被谁杀的?”以墨冷下脸,杀手都进府了,可守在王府的侍卫却没一个发现动静!   破晓翻过小厮的身体,发现他袖子上带着血迹,且还呈深黑色,他仔细看了看,随后肯定的回着以墨的话,“是这名小厮杀的,他袖子上沾着的血中带的毒跟文财身上的毒一样,显然是文财身上的血。”他出去给文财熬药,回去的时候就发现文财胸口插着把刀,已经没了生气。   以墨总算体会到文财说的那句‘心狠手辣’了,“让张月鹿回来。还有……”眼底杀气凛然,“新入府的侍婢小厮全都抓起来盘问,只要有一点不清白,一律杖毙!”看今后还有谁敢在雷霆王府放眼线!   与雷霆王府只隔了一条街的吹烟酒楼中,一双含笑的眸子漫然扫视了眼驾马回王府的张月鹿。他端起茶杯,动作优雅的扇闻着杯中茶香,眉宇间带着柔和温暖的笑,“真是不听话~”低喃的语声包涵宠溺,乍然而起的暧昧气氛像是情人间的旖旎。   “女人就是这么贱!如果你不真给她点教训,她永远都不会将你的话放心上!”薛如雪轻笑,脸上的嘲弄轻蔑清晰可见,原来传说中的平安公主也不过如此,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让她手足无措的乱了方寸。   李宸年淡淡的瞥她一眼,那一眼中所含的戾气让薛如雪顿时收敛起嘲讽之心。   “你要知道,她输在不是不够强大,而是输在有了弱点。一个再强大的人一旦有了弱点,那他就不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李宸年摇晃着杯中茶水,风轻云淡的笑谈,“呈以墨的弱点太多,文喏、腹中的孩子、呈袭、景阳、甚至连太子都是她的弱点。”   薛如雪怎会不明白,自从封太子妃的圣旨下来那一刻,她就在暗中观察呈以墨,越查越令人心惊胆颤,悄无声息的换了朝廷官员,暗中弄死了任颧禾,背地里抢了朝廷的粮仓,手里还一批武功高强惊采绝艳的手下,手中更是握有十万精兵铁骑!如果只论呈以墨,她身边绝对是固若金汤,完全没有见缝插针的余地……可是、又能怎样?最终还是会死在她这个无名小卒手里!   张月鹿回到王府,在听说了府中的事情之后,也是一脸愤怒,“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杀人都杀到王府里来了!”   “主子,要怎么办?”张月鹿也担心起文喏的安全来了。对方如此猖獗狂傲,万一主子五天之内没到,或不是一个人去的,文喏肯定是小命难保。   显然以墨也是担心这点,脸色怒沉得不像话,最后一言不发的出了王府。   张月鹿大惊,忙追上去,“主子!您不能去——”   “谁也不准跟来!”一声厉喝之后,便见她骑着从小跟着她的红棕烈马直奔城门!   张月鹿看得心惊胆颤,想要追上前,可想起她那句警告,顿时迈不开腿,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啊?”   破晓轻飘飘的说了句,“找太子。”   张月鹿如醍醐灌顶的猛拍大腿,“对啊,找太子殿下去!”使出绝顶轻功,直奔太子东宫。可刚到宫门口就见一道疾风冲出来!   太子爷哪需要他去找啊,守在王府的暗卫又不是吃屎的,早在文财血淋淋的躺在王府门口的时候就有人来禀报太子殿下了。   太子爷骑着汗血宝马,直往城门口追去!   满大街的百姓被他弄得人仰马翻,可街上的巡城卫兵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马上的李宸煜满心焦急与不安,他不停的挥着马鞭抽打座下马儿,恨不得给它装上翅膀,直接飞过去。如今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墨儿要走了!   墨儿要离他而去!   在大婚前夕,她竟然为了文喏离他而去!   ------题外话------   咳咳,亲们可激动了呀……估计最近的更新都会让你们激动……   第二百零九章 软禁!   城门外,以墨驾马疾行。马蹄落下,身后漫天黄沙,尘埃飞扬。清丽的身影在溅起的黄沙中渐渐远去……突然!   “墨儿——”   厉喝声带着焦急与不安遥遥从皇城中传出!   以墨顿时勒住缰绳,停下马,回头看去。见阿煜驾马疾奔而来,他满脸怒容,眼角都染上了戾气,眼底带着惶恐、焦急、不安。   “吁!”李宸煜驾马拦在她面前,见她还未离开,彷徨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可转眼间怒火更胜,“墨儿,你要去哪儿?”   以墨坐在马上,歉意的看着他,“阿煜,文喏有事,我不能弃他不顾,我们的婚事延后半个月可好?”   出乎预料,太子爷像是并不知道文喏的事,他目露诧异,惊道,“文喏怎么了?他不是与文财回落生了吗?”。   “他被带走了。”以墨沉凝着脸,“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连累了他。”   李宸煜深眼凝望着她,情真意切道,“墨儿,我知道你觉得亏欠了文喏,所以想要弥补他帮助他。如果这次我阻拦你去救文喏,而又因为我的阻拦让他丧了命,相信你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我爱你,只希望你开心快乐,不希望你愧疚痛苦,所以我不会阻拦你。”   以墨因他这番话红了眼,“阿煜~”本以为他会阻拦、他会偏执激动,没想到……“阿煜,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平安回来的。”   李宸煜翻身下马,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她,伸手触摸着被烈日晒得微红的小脸,眼中有些担心。他沉声开口,“呈以墨,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阿煜,你……”以墨也翻身下马,满心愧疚的站在他身前。两日后便是大婚,她不再,他该以何脸面面对满朝文武百官、面对天下黎民百姓?!   李宸煜猛然伸手抱住她,不想看见她眼中的愧疚,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着她身后的红棕烈马,他怕看了她的愧疚就不会忍心下手。   以墨以为他是担心她的危险,伸手换上他的腰,回抱着他,安慰道,“阿煜,你放心,我早有安排,不会出、”事。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以墨软倒在太子爷怀里。   李宸煜紧紧搂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往下滑,眼底是一片狠绝与不悔。   ……   当以墨醒来,已经身在东宫。奢华的宫殿雕龙画凤,瑰丽的艳红中夹着明黄,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大气。   “表小姐,您醒了?”靴公公拿着干净的衣裙进来。   以墨躺在床上冷颜看他,“李宸煜呢?”她试着坐起身,可全身软绵无力。   “太子殿下亲自去给您熬鸡汤了,说是要给您补身子。”太子爷亲自下厨,那是莫大的恩宠啊!   “墨儿,醒了?”靴公公话音刚落,就见太子爷端着碗香浓的鸡汤进来。他像是未瞧见以墨的冷脸,笑容满面的朝床边走去,将碗递到靴公公手里。然后在床沿边坐下,弯腰,小心翼翼的将以墨扶起,让她依靠在他怀里。他伸出手,靴公公会意的将汤碗递给他。   他用银勺舀起些,吹了吹热气,喂到她嘴边,“墨儿,快尝尝味道怎样?”   以墨偏过头,浑身散发着冷硬的寒气。原以为他真的理解她赞同她,没想到他说那些话全都是为了让她放些戒心。   “现在不喝没关系,我让靴子温着,等你心情好些再喝。”李宸煜垂头给她整理着发丝,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头发轻捋到耳后,“我带你去洗澡吧,今日那么热的天气,你又骑了马,流下满身汗,现在肯定不舒服。”   “靴子,热水准备好没?”   “回爷,早已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先洗澡,等洗完了再喝汤。”说着打横抱起她去了浴殿。   浴殿中,两个宫女跪在浴池旁,手里提着花篮,素手扬起间,朵朵娇艳的花瓣盘旋着飘入水池。白玉雕砌的浴池底下绽放着鎏金的五彩海棠,从波光粼粼的水面望下,栩栩如生。   两个俏丽的宫女见太子爷抱着美人进来,不敢多望一眼,以头抵地,跪着请安,“太子殿下!”   “这些不用伺候,都下去。”太子爷抱着以墨大步迈向浴池,挥手让宫人都退出去。   “是!”   待两个宫女退下,太子爷褪了自己与以墨身上的衣衫,双双进入池子。将软弱无力的以墨放置在池底用羊脂暖玉雕成的玉椅上,撩起温水给她清洗着身子,动作温柔轻缓,生怕伤了她。   他低垂着头,眼底是无尽的温柔与深情,掌心的肌肤贴上她圆润的肚子,轻喃,“宝贝儿,你娘亲要弃爹爹而去,你说爹爹该怎么办?”   原本冷硬着脸闭目不语的以墨听到这句话,身子微怔,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他哀伤落寞的脸庞。心头微痛,想要伸手拂去他脸上的伤痛,却是无能为力。她褪去那份冷漠低声开口,“阿煜,你该明白我不是弃你而去,只要文喏……”   李宸煜最不想从她嘴里听到的就是‘文喏’二字,脸色蓦然阴沉,“我们当初说好的!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与文喏见面!”   “是。我是答应过。可是如今文喏因为我……”   “你怎么能确定他是真的被绑架了?那些人提出的要求明显是为了阻止我们大婚,而这个世上最不希望我们大婚的就是文喏,这说不定是文喏自导自演的一个骗局。”李宸煜最担心的就是在此。墨儿对文喏本就有愧疚之心,如果文喏再使卑鄙的手段让墨儿对他倾了心,那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墨儿出京去找文喏,绝对不会!   李宸煜爱得卑微且爱得小心翼翼,所以才造成他多疑不自信的心理。   以墨一愣,心里有瞬间的迟疑,可很快便肯定道,“不会的,文喏不会是那样的人。”   李宸煜心里是道不尽的悲凉,她竟然如此坚定的信任文喏,这份信任让他心生嫉妒。起身与她并排坐在一起,轻轻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不让她看清他眼中的情绪。低声哄道,“好吧,既然你相信他是无辜的,那就等我们大婚之后,我们一起去救他!”   以墨摇头,“对方是明显阻止我们成亲,如果我们不顾文喏的安危执意大婚,对方肯定不会对文喏手下留情。阿煜,成亲的事不仅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同样重要,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想起那件绣凤的新嫁衣,她心头也不好过。   李宸煜缓缓闭上眼,不愿再谈。反正他是不会让她去见文喏——即便是见,也得等大婚之后。   沐完浴后,他给以墨穿好衣服,然后回到寝殿。寝殿中,靴公公又将先前温好的鸡汤端上来,“殿下!”   “恩,下去吧。”李宸煜把以墨放在床上,接过鸡汤慢慢喂给她喝,“墨儿,多喝点,喝了我们的宝贝才长得快。”   以墨喝了半碗鸡汤,满怀期望的看着他,“阿煜,解开我身上的穴道吧。”   李宸煜却像是未听到一般,扯着袖子给她擦着嘴角,“鸡汤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喝?会不会太咸了?”   “……”以墨深深的看着他,半响没有回话。   李宸煜见此,并不生气,依旧笑得和煦灿烂,他掀开薄被躺进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今晚我们早些睡吧,明日肯定会很忙,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只有休息好了,墨儿才能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寝殿里一夜风平浪静,可寝殿外却如临大敌。   太子寝殿周围不管是明卫还是暗卫都比平时多增加了两倍,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将东宫给围得犹如铜墙铁壁,就是天上的鸟儿都飞不进去。   张月鹿一身粉嫩宫装,扮作俏丽小宫女守在外面。警惕的看着走来走去的侍卫,靠了靠身旁显得很是无精打采的郭霆义,“兔子,你说我们就这么闯进去有几分胜算啊?”   郭霆义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打击他道,“太子殿下的战斗力与咱们主子是平级的。”   闻言,张月鹿垂头丧气,“那要怎么救主子出来啊?这么多明卫,还有那么多暗卫,再加上个霸王级的太子爷。我们死定了啦——”   郭霆义裹紧身上的衣袍,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等。”   一个等字,就让张月鹿等到了天亮。张月鹿蹲在墙头,睁着双眼直溜溜的盯着来回走动的侍卫们,一直等到天亮换班,“兔子兔子,他们换岗了,换岗了。”   郭霆义揉着惺忪的眼,抬头望了眼已经亮开了的天际,然后整理了翻身上的官袍,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开口道,“走吧!”   “站住!你们是何人?来东宫何事?”侍卫长喝停往东宫而来的郭霆义和粉衣宫女。   ‘宫女’迈着莲步,扭着挺翘的屁股盈盈上前,“侍卫大哥,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彩蝶。奴婢受娘娘吩咐,带兵部左侍郎郭大人前来找太子殿下商量要事。”   ------题外话------   ╮(╯▽╰)╭哎~每个月亲戚都来探望我,我很苦恼啊!   已经疼得没法思考了~请姑娘们谅解,今日没法万更了!,>_   第二百一十章 发怒,血洗!   清晨,今日的墨玉寝殿格外安宁。太子殿下亲自下令,未经传召,谁也不准靠近,整个墨玉大殿只留靴公公一人近身伺候。   靴公公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见太子爷已经起身,躬身行礼,“殿下!”   “嘘~”太子爷看了身旁睡熟的以墨一眼,示意他小声些。   靴公公忙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将热水放下,递手过去帮太子殿下更衣穿靴。太子爷任由他帮忙整理着腰间的配饰,自己则是回身给以墨压了压被角。清晨的墨玉殿气温有些低,千万不能让她着凉了。   “殿下,姑苏嬷嬷待会儿要过来给表小姐梳头式。现在是否叫表小姐起身?”   “不用。让姑苏嬷嬷等会儿。”太子爷静默的坐在床前,凝望着她的睡颜,或许是文喏的烦心事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连在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头,伸出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净的脸,疼惜道,“让她多睡会儿。”   这时,外殿有侍卫前来禀报,“殿下,兵部左侍郎郭大人有事求见您。”   “把人带到候事殿。”随后又转身吩咐着靴公公,“在这儿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踏入殿中一步,格杀勿论!”   “奴才遵旨!”   太子爷随侍卫去了候事殿,他前脚刚走,张月鹿后脚就进来了。   靴公公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见是个不懂事的粉衣宫女,顿时蹙起眉低喝,“谁准你进来的?快滚……”出去!   ‘出去’二字未出口,就被张月鹿眼疾手快的给劈晕了。而床上本该熟睡的以墨此时突然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   张月鹿快步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扶着她坐起身,“主子,已经查出来了,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腥风楼抓走了文公子,并将人困在生风岭的血雨崖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朱雀大人送信了。”   以墨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裙,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以防万一,让破晓也跟上。”   “是!”张月鹿心灵手巧的帮他家主子束腰带,忙活之时还不忘拍其马屁,“主子,还是您厉害,就这么一招不仅让对方暴露了痕迹,还转移了他们的视线,让朱雀大人和破晓大人他们有机可乘。”   以以墨对太子爷的了解,早已猜到会有今日的结果。太子爷在城门外当众掳人,既然对方在京城有眼线,必得也会收到消息,只要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东宫,王府中的破晓和张月鹿才能暗中安排。   “哼!”以墨轻哼,眼底杀机四溢,“是他们太小看我呈以墨了!”   张月鹿也得意的冷哼。可不是,他家主子的威名可不是白白得来了,岂能被那些宵小耍得团团转。想当初主子手中势力未成之时,就将敌国奸细齐海给弄得恨不得回娘肚子里重造。再后来到了京城,更是将任颧禾给整得生不如死,最后以满门抄斩而告终。你说如此运筹帷幄的大智者,能遇到点事就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吗?肯定不能瑟!   以墨突然想起文财,“文三的伤势如何?”昨日她与破晓将计就计,演了一出被人抓住弱点手足无措的戏码,其目的不仅是要降低对方的防备之心,更是要让对方露出马脚。   提到文三,张月鹿就想起破晓,双眼冒着金光,崇拜道,“破晓大人的医术越来越厉害了,文财就只憋着一口气没出完,他竟然都能救活!”说着又想起杀手的凶残,不由心生愤怒,“这腥风楼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明明都是有意放过的人,却要回头再杀!”   以墨眯了眯眼,这点她也没想到。昨日派张月鹿出府,本意是投石问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人会使蛊毒差点要了文财的性命,如果不是破晓出手救得急事,此刻文财只怕真的成孤魂野鬼了。   “让青龙亲自护送文财的‘尸体’回落生。”以墨沉声吩咐,言语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如果文财没死的消息泄露出去,必定会让对方加起防范。   “是。”   说话间,两人出了墨玉殿,避开暗中的侍卫一路直奔宫门。   以墨这一手,实在狡诈。先是让张月鹿出府,引出了对方在京城的眼线,顺藤摸瓜的查到了腥风楼以及文喏被困的地方。将计就计的利用文财的死降低对方的戒心,然后再利用李宸煜的偏激,引开对方暗线的注意力,暗中安排。一切都计划好了,只等她到生风岭引出暗中之人,好一举歼灭!斩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不全部拿下,留着只会是祸害。   不过可惜,她算来算去却算漏了当李宸煜知道她悄然离开墨玉殿后的激愤暴怒!   宫门口,以墨和张月鹿眼见着就要出宫门了,身后却传来一声暴怒的厉喝,“谁也不准走!”   李宸煜携着愤怒从东宫赶来,“给我拦住!”扬手轻挥间,宫门口的大批侍卫涌出,瞬间拦了以墨的去路。   眼见着阿煜越来越近,以墨面色一沉,怒眼瞪着拦在她身前的侍卫,“滚开!”   “公主殿下,请您回去。”那侍卫虽然怕她,可更畏惧位高权重的太子。   以墨虽然不方便出手,可张月鹿又不是吃素的,意念一动,丹田内的真元力涌出,抬起一脚将侍卫给踢得老远,抢了他座下的马就见以墨扶上去,“主子,您先走。”   以墨看了他一眼,“你小心些。”然后驾马直出宫门。   李宸煜见此,大急,施展轻功欲追,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龙和玄武联手缠住。   “给我滚开!”暴怒的喝声夹着凶煞戾气,太子爷怒红了眼,狭长的眼眸中似镶嵌着两颗血色的宝珠,红得诡异又瑰丽!   张月鹿见他动了杀念,怕他真的怒起杀了青龙和玄武两位大人,忙飞身上去帮忙。一边打一边解释,“太子殿下,主子她会平安回、”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爷出掌朝他打来。狂躁霸烈的真气袭面而来,吓得他赶忙旋身躲开。看着身后被真气搅得粉碎的宫墙,庆幸的拍拍胸口,妈妈呀,这也忒强悍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冒出就被焦急给取代,太子殿下已经走火入魔了!   李宸煜以一己之力逼退了青龙玄武和张月鹿三人,看着以墨越来越远的背影,愤怒,恐惧,彷徨,不安……所有情绪全都涌上心头。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奋力嘶吼出声,“呈以墨!你要是敢出京城,我就不要你了!”我会真的不要你的……所以求你不要去!   以墨心头一颤,忍住回头的冲动,死死握住缰绳,一咬牙,一狠心,“驾——”座下的马儿在她的催赶下跑得更快!   李宸煜见她头也不回,心渐渐跌入谷底缓缓沉入冰河,刺骨挖心的疼瞬间袭遍全身,令他脸上的血色尽褪!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她出了这道宫门,出了这个京城,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突然间,眼底泛起疯狂之色,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要能留住她,就是牺牲性命也甘愿!   他反手夺过侍卫手中的刀,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抵在自己的胸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呈以墨!如果你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没有被远得都看不清背影的以墨听到,反而被急忙赶来的燕皇后听到了。   燕皇后听到这句话,心脏病都快给吓出来了。手一抖,想也不想,抄起随身携带的凤印就彪悍的朝李宸煜的脑袋砸去!   她这是被不孝的儿子给气疯了!   咳咳,燕皇后平时都砸不准,今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风,竟然奇准无比,且还准确无误的砸上太子爷的后脑勺。   太子爷心伤之下毫无防备,堪堪被燕皇后给砸晕过去。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英明神武尊贵非凡的太子爷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嗬,太子爷倒的地方也是奇了,正在石阶处,脑袋砸在石阶上,甚至还很有弹性的往上弹了弹!   直到刺目的鲜血从石阶上股股流下,众人才惊回神来。   “啊,太子殿下受伤了——”也不知是谁喊惊叫了一声,顿时,宫里大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来人,快传御医!传御医——”   张月鹿瞠目结舌的看着石阶上那大滩血渍,难以置信的对玄武说道,“咱们三儿拼了老命都没能伤他,没想到那老妖婆就那么一砸,就搞定了?!”   玄武不被外物所侵扰,爱怜的擦拭着天下第一神兵湛渊宝剑,那小心翼翼且又深情款款的样子就像是在对他的媳妇,“我觉得我们应该趁乱赶紧走,不然等会儿又得让我的宝贝大开杀戒!”   青龙担忧的看了眼被人簇拥的太子殿下。太子伤的是脑袋,脑袋那地方……万一伤得不对,可是会出大事的!?!   ……   以墨骑着马直奔生风岭,她快马加鞭的连赶了四天四夜才入生风岭边界。四天不眠不休的赶路让以墨有些疲惫,当路过生风岭中一家客栈时,停了脚步。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一边倒茶一边问,“请问客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以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声回道,“吃饭,一碗面,要快。”   “好嘞。”店小二转身喊道,“掌柜的,一碗热面。”   店里的客人少,热面上得很快,面刚一上来,就有蓬头垢面的乞丐孩子进店,那孩子直直向以墨走来,将手里的纸条交给她,脆生生的道,“是有个叔叔叫我交给你的。”   以墨打开纸条,上面只写着‘血雨崖’三个字,微微眯起眼,眼底寒光迸射。   将纸条收入袖中,然后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走。   那乞丐孩子嘴馋的看着桌上未动的面,使劲的咽咽口水,“姐姐,您的面……”   “你吃吧!”   以墨出了客栈,牵着马一路往血雨崖而去。   血雨崖,腥风楼,血雨腥风!   血雨崖是生风岭最险峻的悬崖绝壁,峭壁上不长一物,要是掉了下去,别指望能抓着什么树枝草根侥幸生还,而崖下也全是碎石,要是不小心从崖上掉下去,肯定摔成肉酱。以墨站在血雨崖下,极目往上看,陡峭的绝壁似一把竖立在天地间的利刃,高峻,威严,凛然!   当以墨的视线触及到悬挂在崖顶的一抹黑点时,脸色瞬间怒沉下来。翻身上马,顺着小路直上崖顶。   血雨崖顶上,两个黑衣蒙面人持刀站在崖边,一人举刀对准悬挂文喏的绳子,一人持刀对着以墨,“站住!别过来!”   以墨依言停在原地,冷眸看着二人,“我来了,说吧,你们要什么?”   被悬挂在崖边的文喏听到以墨的声音,瞬间挣扎起来,“以墨!你快走,快走啊——以墨”   以墨并未理会他,锐利的眸子直射崖边的两人。   两个黑衣人被她那身凛然锐利的气势镇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姑娘,腥风楼拿钱卖命,我们只是奉雇主的命令行事而已。你要怨就怨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你们雇主要你们如何行事?”以墨放开手里的缰绳,将马匹赶走。   两人见此,微微松口气,心想:一个弱女子,没有了马儿量她也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其中一人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汤药端给她,“那人只要你喝下这碗药就放了文家公子。”   “不!以墨,你不能喝!那是堕胎药——”文喏被抓之后,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以墨怀孕,且他们不仅要以墨不能大婚,还要她流产,“以墨,不要喝,不要喝。你要是喝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文喏被绑着双手,悬挂在悬崖间,根本就看不见以墨的人,可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更着急。他多么的希望自己手里能出现一把刀,这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割断绳子——他宁愿死也不要成为他们威胁以墨的弱点!   “以墨,求你了,不要管我,你走吧,你快走吧——”哀求的语声中带着焦急。   以墨接过那人手里的药碗,“只要喝了,你们就放了他?”   “腥风楼行事,说一不二!”   “好!”以墨大声冷喝,“记住你们说过的话。”说完,果决的抬手,仰头,一碗堕胎药尽数入口。   两人见此,顿时放下戒心,一人松了手里的刀,弯腰正欲将文喏拉上来,耳边却响起一道破空锐响!   利箭从崖下射向,让人防不胜防。箭矢直插入黑衣人的胸膛,男子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倾,落入崖下,瞬间淹没在云雾中。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柄长刀从后背插穿至前胸。在他死前一刻,只见一红衣女子带着文喏从崖下飞身而上!双眼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大,他死也想不明白,绝壁的峭崖怎会还藏着他人!   在朱雀带着文喏飞身上崖的瞬间,就有无数道利箭从山林中射出——   箭矢如蝗,铺天盖地的朝以墨朱雀文喏三人射来,以墨却是连眉头都未蹙一下,垂头吐出含在口中的药水。   文喏见利箭射来,心头大惊,正要开口叫以墨趴下,却见无数道黑影骤然出现在崖边,那些人武功极高身手极快,将手中的武器挥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牢牢的将他们三人围在中央,丝毫不被射来的利箭所害。   以墨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看着利箭射来的方向,身上杀气暴涨,“白虎,朱雀,杀无赦!”   “是!”两人领命,带人杀入林间。骤然间,林中刀光剑影一片,兵器相接的激越声,利剑入肉的闷响声,消亡前的呻吟声,无数种声响汇成一曲死亡之音。浓浓的血气在林中弥漫开来……   以墨站在悬崖边,冷眼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眼中是冷漠无情。   文喏不忍看,忙别开脸,他这是对生命的本能的敬畏,可一想起他们危害以墨,逼迫她喝药堕胎,他心底又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这股邪恶的‘畅快’刚冒出心底,就犹如被施了肥的树苗,疯狂的成长,瞬间占据他整个大脑。脑袋突然一片茫然,当看着身前傲立的倩影,清亮的眸子迅速闪现一抹森然杀气!   血雨崖上,匕首锐利的刀刃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寒冷的戾芒,扬手间,匕首对准她的背心,毫不犹豫的刺下!   骤然而起的凛然杀气让以墨生出警惕之心,寒芒从眼角划过,她蓦然转身——只见文喏举着匕首站在她身后。   “文喏,怎么了?”以墨对上那双戾气未消的眼,蹙起眉问道。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文喏刚才的举动、是要杀她吗?转念立马抛弃这个念头,文喏怎么会要杀她,不会的。   文喏缓缓收起手,面色不改的解释道,“没事,本想给你匕首防身,但想了想,好像我比你更需要。”   以墨相信他的说辞,然后转过身继续看向林间。见有一个黑衣人逃出,弯腰捡起一支羽箭,搭箭,拉弦,开工,射——一气呵成的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煞气!   文喏在她转身的瞬间,脸色迅速变了,波澜不惊的脸上涌动着彷徨、惊恐、不安、以及懊悔,他死死握住手里的匕首,双目瞠目欲裂,他刚才竟然想杀以墨!   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刚才脑子一片混乱,等他清晰过来后就见自己举着匕首狠狠朝以墨的后背刺去!如果不是以墨突然回头惊醒了他……   文喏心里惶恐至极,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墨如此信任他,对他丝毫不防备,如果他突然失去了理智,肯定会伤了她甚至会杀了她。不,他要告诉她,让她离他远点,远远的离开,这样他就不会伤她了。   ‘以……’可话刚到嘴边,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住在他身体里,迅速控制他的身体控制他的大脑,他又举起匕首,狠绝的朝以墨刺去!   在刺入的瞬间,以墨突然回身,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她的动作虽然快,可还是伤了肩背,不过伤口不深,敷上药过两天就能结疤,“文喏,你到底怎么了?”   文喏在以墨抓住他手腕的那刻就清醒了,当他看到以墨肩背上血淋淋的伤口时,眼底的痛远远大过震惊,神色有些崩溃,满脸的自责和悔痛,“我到底还是伤了你,还是伤了你……”   以墨见他如此,有些担心,安慰道,“文喏,没事,小伤而已。敷上药过两天就好了。”   文喏却是沉寂在伤她的自责与悲痛之中,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以墨不是这样警惕,那么此刻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恍然间,脑子深处突然传出一道幽幽声,那人说‘你还会伤她的,在你意志不清醒的时候,在她对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你会用匕首狠狠刺穿她的身体,一刀杀了她。为了不伤她,你去死,只要从这个悬崖上跳下去,你就再也不会伤害她了……’。对,他应该去死,死了就不会再伤害他了!   以墨本想招朱雀回来给文喏看看,因为朱雀与破晓相处的时间最久,虽然没有学到破晓的一身超凡医术,可简单的诊断还是会的。本想让朱雀来给他看看是否是中蛊了,可当她回头时,却见到文喏双目无神的站在悬崖边,纵身跃下!   “文喏——”   以墨想也不想,也纵身跟着追了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愤怒的厉喝,“文喏!”   喝声如一道惊雷,将文喏给惊醒,看着四周不断变幻的景物,惊得手足无措,突然想起以墨也跟着她跳了下来,又惊又怒,想也不想的开口骂道,“你个蠢货!”怎么能跟着别人去死!   可刚骂完,就感觉身子在半空停住了。“咦?”他惊讶的发现以墨手中还有根绳子。就是将他悬挂在悬崖上的绳子。   以墨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的蠢?”没想到啊,小白兔逼急了也会‘咬’人。   文喏想起刚才的口不择言,俊脸顿时涨红起来,糯糯开口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快上去……”‘吧’还在喉咙间滚动,就见五六道身影突然从林间涌出,朝他们冲来。一道身影最快,转瞬便到了崖上,对着绑在崖间的绳子,举刀便砍!   以墨的脸色剧变,文喏也是心中大骇。远在林间的朱雀见此,慌忙搭箭拉弓,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绳子在众人惊目中被斩断。   “主子——”与腥风楼厮杀的属下们见此,纷纷惊叫出声!   在身子下坠的瞬间,以墨心里迅速做了决定,如果到现在还不使用武力,那她与文喏都会被活活摔死。为了活命,容不得她不出手。   以墨咬了咬牙,右手抚上微微凸起的肚子,心里有担忧可更多的是决绝:我呈以墨的孩子不该如此弱不禁风!今天之后,如果你还在,那么谁都夺不走你!   深邃的眸子徒然凛厉,磅礴浑厚的内力如群脱缰的野马疯狂涌出,凝重如山的威压气势似从天际泻下,瞬间劈天盖地!   双脚在峭壁上借力轻点,顷刻间便提着文喏飞身上崖。此时此刻的以墨满身凶戾煞气,幽冷的目光如千刃深渊,眼底含着狂躁的风云。寒风乍起,缕缕黑发如条条细蛇在风中狂舞,蛇信吞吐。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柄软剑,软剑在浑厚的真气下坚硬如铁,看着迅速攻上来的几道身影,冷若冰霜的厉颜满是狠绝,“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血雨崖!”   狂躁霸烈的真气如洪水猛兽透体而出,撕扯的压力让空中流动的空气都是一阵扭曲,以墨提着软剑杀入人群。凛厉的剑锋与迅捷如电的身手让腥风楼的四大杀手联手都招架不住,几人脸色猛变,喝声急道,“快退!”   “想走?”以墨手中剑芒一扫,直接将最近一个黑衣人拦腰斩断,瞬间冲起的血柱染了她满身的鲜血。漫不经心的扬手擦了擦被溅到脸上的血迹,残酷冷笑,“我看谁有本事走掉。”双目赤红,如狼似虎,血迹斑斑,杀气凛然!   纵身再次跃入人群,手中的利剑如死神的镰刀,挥手落下,便是一条性命失去。以墨杀红了眼,那疯狂凶残的摸样连朱雀白虎等人看了,都胆战心惊。朱雀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白虎拦住,白虎朝她摇了摇头,“主子正在气头上,你让她发泄发泄。”   腥风楼的人是真的吓到了,手起刀落,收割人头毫不留情,这么残暴的手段,就是他们这些以杀人为生的杀手们都觉得心寒。   “这人疯了,你们还躲着做什么!滚出来,一起联手杀了她!”其中一个黑衣人朝林中喊道。   话音一落,又是数十条黑影骤然窜出。   朱雀瞬间握紧中的利剑,没想到腥风楼竟然派出这么多高手埋伏在此。如果主子不出手,以他们十几个人的实力,根本就冲不出这道道重围。   四面八方的高手迅速包围着以墨,刀、剑、槌、棒……十八般武器全都朝她攻来。以墨浑身染了血,就连发丝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原本美艳的脸庞不再温柔,只剩暴戾与锋利,眼里是嗜血的凶残,她已经杀红了眼,见人就杀,见人就斩。   血雨崖,腥风楼,血雨腥风!   成堆的尸骨,成堆的残骸,汩汩鲜血汇聚成细流,就连崖上的土地都被染成了深红色。清风吹拂,浓重的血腥味窜入鼻翼,直叫人恶心欲吐。   文喏傻愣在崖顶,他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尸骨越堆越高,地上的鲜血越流越多——起初,心里有怜惜,有不忍,可到最后,就只剩麻木。   腥风楼近五十个高手级别的杀手竟然在呈以墨手上如冬瓜白菜一样不值钱?!远处的小山丘上,薛如雪惊骇着目光紧紧盯着血雨崖上如杀神临世的女子。女子的身形如鬼魅,空中无数道残影隐隐现现,谁也看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真身,手腕反转间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流逝,阴狠毒辣,招招毙命!   而守在她身边的另外几个腥风楼的杀手们见了,也如她一般骇然震惊,好似见了鬼!   “真他妈的见鬼了!我们走。”一人说道,其他几人附和点头,那五十个人联手都攻不下,他们去了也只是塞牙缝。呸,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人提着薛如雪撤退,其他几人随后。   以墨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凛厉的视线骤然一转,落在小山丘上,正好瞧见正欲撤退的几人。   当看见被几个男人围护在中间的娇小黑影时,眼底杀气骤然凝聚成一道利箭,恨不得就这么射死她。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不知那女子是谁。可不知怎么,她就觉得定是那女子在暗中捣鬼。   浑厚的真元力从掌心透出,五指一屈,一支羽箭吸入手中。她猛然提气,飞身立于树冠之上,看着已经远得快看不清身形的影子,搭箭,拉弦,张弓,正欲射箭,可突觉肚子猛然一阵坠痛,手臂轻颤,利箭如一尾流星射了出去——   噗!   就因为以墨的手臂颤抖了下,箭失了准头,只射入了薛如雪的手臂。   薛如雪痛呼一声,身子滚落在地,黑衣杀手一边咒骂一边抱起她逃命,“见鬼!这么远都还能射中!”   以墨见没能一箭射入女子要害,本想搭箭再来一次,可腹中传来的坠痛越来越强烈,痛得她差点真气不稳的从树上摔了下去!   文喏抬头,满脸惊骇的看着从她下身沿着裙裤滴落而下的血迹,“以墨!”   以墨闻声,也是垂头看去,虽然她满身是血,可她能清楚的分辨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是他人的。比如她手上、脸上、头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可她身下从两腿间沿着大腿滑落至脚踝的血就是她自己的!那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好似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里流走一般……   ------题外话------   最近我都不会给姑娘们回评论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们。姑娘们都太激动了……不过还是希望姑娘们笔下留情,因为你们的评论是我写作的动力,同时也决定着我心情的好坏!如果姑娘们都说要抛弃我之类滴,我肯定会特别伤心,特别伤心的结果就直接影响更文的数量和质量……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文喏的归宿   “破晓——!”惊慌失措的吼声在血雨崖上远远传开。   朱雀和白虎也是大急,齐飞身而上将主子从树冠上扶下。破晓匆匆赶来,见她身下的血,波澜不惊的脸也是大变!   以墨极力维持着镇定,死死抓住破晓的手臂,喝令道,“一定要保住他!”   文喏也反应过来,苍白着脸跑过去抱住她站都站不稳的身体,惊惶无措,“以墨……”   破晓给她诊脉,脸色又是一沉,“已经开始流了……”言外之意是:他也无能为力。   以墨却从他眼中看出了犹豫,双手猛然扼住他的肩,深邃沉凝的目光如铁钉般锋利,“我知道你有办法,帮我保住他!一定要帮我保住他!”   破晓双目逞亮的紧盯着她的双目,残忍的将她的手从他身上挥开,冷声回应道,“你要不计后果的保住他,也得有命生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以墨顺着文喏的怀抱滑坐在地,听到破晓的话,眉眼唰的怒沉,眼中逼人的锐利瞬间爆发出来,渲染着令人胆寒的冷酷,那强势的态度好似没人能夺走她的性命,“破晓,我命令你,保住他!”   破晓被她眼中的冷厉和决绝所震慑,不得不沉声开口,“有一个办法可能行,但是从来没有人试过,最后的结果我也不清楚,我劝你最好还是想清楚!”   以墨坚决的回他,“不必想,你动手吧。”   文喏听出破晓话音中的沉重,急忙开口,“等等,你说的是什么办法?”如果办法简单,破晓不可能这么为难。   “钢针刺穴!”破晓紧盯着以墨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悔意,“用三根寸长钢针分别刺入头顶的百会穴、脑后的哑门穴以及脑前五分处的神庭穴!”   “主子!”破晓刚说完,朱雀和白虎就齐齐惊呼,“主子,不可!这三处都是脑上的死穴,如果稍有偏差,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文喏也紧张的看着她,“以墨,你……”他想要劝她,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以墨却浑不在意,眼中的坚决不因众人的阻拦而动摇分毫,感觉腹中的坠痛加强,迫不及待的开口,“破晓,准备好钢针。”   破晓知道她心意已决,不可再劝,便不再开口。摸出怀里预先准备好的安胎药丸,一连给她吃了三颗,然后吩咐着朱雀和白虎,“你两人过来给她输送些真气,让药力快速在她体内散开,先稳住情况,钢针刺穴的事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   另一边,逃过一劫的薛如雪被腥风楼的杀手带出了生风岭。离生风岭最近的地界霞灵县内的一家客栈中,三皇子李宸雪阴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黑衣男子。   “主子,属下无能!”黑衣男子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地,腥风楼的规矩,任务失败,以死谢罪!可是他不想死,这次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对方太强大。   “五十多个高手,竟然全损了……”李宸雪坐在太师椅中,双手交叉在身前,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修剪得格外精致圆滑的弧形指甲。一股无形的威压随着他的低喃声弥漫开去,空气中犹似散发着死神般冷冽冰寒的气息。突然,嘴角缓缓裂开一抹轻笑,似是激赏似是欣喜,“……不愧是本座看上的女人。如果她真就这么死了,本座都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男子死死将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因为他的笑声而放松心情,而反更加的紧张慎重。主子的脾气他清楚,主子越是笑得灿烂就代表越愤怒。五十个精英高手被毁在血雨崖上,相当于毁了主子半数心血。那些高手都是主子从小培养,以后另有大用,没想到竟然就这么……   “薛如雪呢?”李宸雪请问。   男子摸不清楚薛如雪与主子的关系,小心谨慎的回道,“薛姑娘就在外面,她中了箭伤……”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宸雪给打断了,“让她进来。”   薛如雪是被人扶着进来的,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手臂上还插着支羽箭。众人都只顾着逃命,没人有那个闲心给她拔箭包扎伤口。   黑色的血从袖口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的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李宸雪看着地上的血迹,厌恶的蹙蹙眉,心里虽然不喜,可嘴上却没说什么。   薛如雪推开搀扶她的杀手,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不小心碰到手臂上的箭伤,顿时痛得呲牙咧嘴。薛如雪是药王谷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且身边又有一大堆的师兄弟照顾,哪受过这么重的伤,心里酸涩的同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痛得厉害,顿时红了眼,泪眼汪汪的看向李宸雪,“麻烦您请个大夫。”她自己虽然就是大夫,可一只手包扎总不方便,况且这种箭伤如果不处理好,定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薛如雪的内心不如她表面的人看着那么冷漠得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她在乎得最多,她在乎这张自小就引以为傲的绝美脸皮,她在乎这身从小就开始呵护保养的嫩白肌肤,她在乎这身受世人敬重的超凡医术,她在乎药王谷大小姐的尊贵称谓,她更在乎东宫那位桀骜男子的深情切意!   腥风楼就有大夫,不需要去外面请。   那大夫很快就被传召过来,先给李宸雪行了礼才给薛如雪拔箭,可当撕开袖子看到伤口上那层恐怖的黑色血斑时,吓得脸色一变!   伤口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细虫,虫细如毛发,半截钻进血肉,半截露在外面,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色血斑,可仔细看就发现那些细虫在不停蠕动,拼命的往血肉中钻!   莹白如玉的手臂,一截白里透红的细嫩光滑,一截却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黑毛’,看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啊啊——”薛如雪惊恐的瞪大眼尖叫,“这是什么东西,什么鬼东西,恶心死了!恶心死了——”她也顾不得痛,扬起手臂拼命的甩,想要将那些不断往身体里钻的黑虫给甩掉,可虫子就像是长着吸盘,紧紧的吸附在血肉中,怎么甩都甩不掉。   “应该是一种蛊毒!”那大夫不确定的说道。   “蛊毒?”薛如雪就玩蛊,却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蛊,她心中甚是恐惧,怒吼道,“快帮我弄死它!”   腥风楼的大夫不仅医术高明且还倍受楼中杀手们敬重,因为谁都有受伤等死的时候,得罪大夫无疑是与死神交上了朋友。   薛如雪的无礼令那大夫心头很是不爽快,且又见自己主子见这女子中蛊伤成这样也不惊不慌,显然这女子对主子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由起了坏心,冷声道,“这种虫子药石不可除,只有以滚油烫之!”   “那你还啰嗦什么,快去准备!”出了东宫,薛如雪向来高高在上,药王谷大小姐的身份让她在武林中的待遇就若朝中公主一样金贵,在这些江湖亡命之徒面前,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那大夫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半盏茶之后,滚烫的热油就准备好了,两个杀手将油锅抬了上来。李宸雪兴味盎然的看着那口油锅,锅中滚油还在翻腾,只要稍微一靠近,就有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两个杀手看了大夫一眼,十分默契的齐齐后退了三步,离那口油锅远些。而薛如雪这个脑残女硬是不知死活的踏上前一步,火辣辣的热气蒸得她忙别开脸,“要怎么除,将油滴溅到伤口上?小心些,要是溅伤到肌肤,小心你的……”   ‘脑袋’二字未出,就见那大夫猛然扯住薛如雪受伤的手臂往油锅里按!   “啊啊——”凄厉的惨叫穿透屋顶直上云霄!   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之后,一股油渍渍的肉香在空中飘荡开来。   ……   血雨崖下,一间废弃的破庙中。以墨被安置在佛像后简易的床榻上,破晓给她诊脉,面色分外凝重,“如果再不钢针刺穴,怕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了。”   以墨盘腿坐在床上,冷酷的脸庞平静无波,没有即将流产的惊慌,没有如临大敌的惶恐,此时的她最为镇定,“那就开始。”   破晓拿出准备好的钢针,“在钢针刺穴之后,你必须立马服下一剂保胎药,单以刺穴只是徒劳。”   文喏急忙道,“熬药我会,我来熬药。”   “不行,这副保胎药与寻常的不同,必须我亲自煎熬。别说是剂量和药材,就是煎熬的火候拿捏不当,那么这副保胎药立马就会变成催命的毒药。”破晓无分身之术,熬药与刺穴他不能兼顾。   以墨明白他的意思,看了文喏一眼,决定道,“破晓你熬药,文喏来刺穴。”   文喏的师父也是医国圣手,虽然没学到他老人家的皮毛,可认穴位却是最在行。   破晓点头,吩咐朱雀白虎等人在寺庙外看守着,勿让闲人靠近。   文喏看着手里寸长的钢针,心底发寒,指尖都在轻颤,钢针入脑之痛犹如剔骨挖心!这种极痛却要他亲手给他种下!   以墨看着文喏颤抖的指尖,蓦然响起他在血雨崖上异常的举动,忍着腹中绞痛,对在佛像前熬药的破晓说道,“破晓,文喏他可是中了蛊?”蛊毒未除,如果在她施针之时发作,那就不用保胎了,直接到地府去报道。   “不是蛊,是被人催眠了。有人在他心底种了诱因虫,一旦他在某时刻的情绪被诱因虫所喜,那么他便会被别人控制。”破晓找来一口破旧的砂锅,将药材全扔进去,“放心,诱因虫已经除了,不会再生异常。”   听完,文喏和以墨同时松口气。文喏满怀愧疚的看着以墨,如果不是他,她今日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文喏,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以墨不想再多说,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心里才不会有负担,“文喏,开始吧。”   “恩。”文喏振作起来,事情已经发生,再内疚伤心也无济于事,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努力保住她腹中胎儿,让她所受的苦不用白费。   他抽出一根钢针,尖锐锋利的针尖对准头顶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百会穴。正要插下去,手却顿住了,眼中是不忍与疼惜,更有犹豫与害怕,如果他插错了或是力道控制不好,以墨是不是就此丧命了?!   钢针悬在头顶,犹豫几次都没能下手。以墨感觉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强烈,忍不住急声催促,“文喏,还在等什么!”   文喏心头更慌,最后放下高举不下的手,哽咽着语声,“以墨,怎么办?我下不去手……”   以墨倏然睁开眼,一股热流瞬间从两腿间流出,她知道再也不能等了。眼中凌厉的光芒迸射,冷锐的精光中夹着凶残狠戾,这份凶残酷戾却是针对自己!她迅捷如电的出手,抽出文喏手中钢针,以迅雷猛烈之势插入自己的百会穴!   “恩~”刺骨之痛瞬间袭遍全身。背上顿时战栗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突起,额上的冷汗也顺着额角滑下。   以墨紧咬着牙,脸色苍白如纸,除了那身道制不住的闷哼,就再也没发出过声音。   文喏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以墨,你还好吧?”   以墨痛得都睁不开眼了,她下意识的朝他点点头,然后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夺过一根钢针,准确无误的插进头前端发际五分处的神庭穴!   撕裂的尖锐疼痛再次如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身体内奔腾的血液都有瞬间的凝固,尖锐的刺痛疼得她胃中的痉挛都在抽搐!她痛得弯下腰,嘴唇都咬出了血,苍白的脸迅速变成紫红,额上的汗滴落在睫毛上,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文喏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往下倒的身子,焦急、心疼、不舍,恨不得自己能替代了她才好。   “以、”他的话还含在嘴里,就见以墨再次出手,扬手间,将最后一根钢针没入脑后两根颈椎棘突间凹陷处的哑门穴!   当三根钢针插入脑中,以墨顿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沸腾,好似烧开的水在血管里如脱缰的野马向四面八方狂奔,血管都要被挤爆了!   以墨脸色铁青,心头血气翻涌,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然后再也忍不住,软到在文喏怀里。   文喏吓得心头猛跳,惊慌喊道,“破晓!破晓——”   破晓将熬好的药刚倒进碗里,就听见文喏的尖叫声,慌忙跑进去,见以墨吐血昏迷,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起手腕把脉,直到摸到两股强而有力的心脉他才渐渐稳下心,将碗中的药尽数喂进她嘴里,然后让文喏扶躺下。   文喏紧张的看着破晓,“这样就成了吗?是不是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破晓转身出了佛像,“我也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用钢针刺穴保住胎儿。钢针刺穴的痛苦你也见识过,那非人的折磨一般人都受不住。许多人都选择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愿意去受那份罪,而有些人有勇气,却没有那强悍的体魄和百折不饶的意志,最多受得住一根钢针,从来没有人在第二根钢针入脑后活下来,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保住。现在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最后能不能成,就只有看老天爷对她是否厚爱了。”   以墨的眼帘颤了颤,她的意志刚恢复,就听到破晓最后一句‘能不能成就只有看老天爷的厚爱了’。并未睁眼,伸手缓缓抚上肚子,掌心的肌肤贴着腹部轻轻摩挲,像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肚皮抚摸腹中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倒……   深深的疲惫感袭来,最后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除了以墨谁也无法安心睡觉,文喏更是心慌得好似要失去全世界。   广幕的夜空下,无数山脉连绵起伏,庞大的背脊犹如伏卧在天地间的巨龙,龙首昂然,龙尾曲折盘旋。皎洁的月光洒下,山林在月色中显得空旷、寂静,从山谷内那间废弃的小寺庙中所散发出的灯火则显得如此有人气。   文喏从废弃的桌案下找到两根未燃烧完的蜡烛,他拍了拍蜡烛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其点燃,又拿出在山间采摘来的野果,一并供奉在佛前。文喏虽然一心向佛,却不了解佛,他也不知道这尊佛像到底是弥勒佛还是燃灯古佛亦或是地藏菩萨,他只知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文喏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心里祈求着:佛主啊,如果您真如世人说的那样慈悲,就请您帮帮以墨吧。   想起今日在血雨崖上她嗜血疯狂的摸样,心底涌出悲凉。慌乱的心渐渐冷静下来,灵台瞬间清明,突然间像是想明白了……难道真是因为她杀戮太重,老天爷为了惩罚她,所以要让她命中无夫无子无亲人,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文喏跪在佛前,缓缓闭眼,脑中闪过一幅幅藏在心底的画面:那一年,他们第一次相遇,她坐在马上,他怔愣的站在地上,两眼对望,恍若是前世今生,她注定来到他的身旁。一人像是雪山中的纯洁雪莲,清秀隽美,洁白无瑕;一人是草原上的凶悍雄鹰,杀气如虹,霸气凛然。那时,他们脚边躺着的是一具无头死尸。   多年后,他们再一次见面。她依旧骑在马上,锐气逼人的身影恍若一柄刚出鞘的宝剑,锋利,冷锐,杀气凛人。躺在他们脚下的还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   ……   一幕幕画面从他脑中闪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血雨崖上,堆积成山的尸骨,汇集成河的血流——将一方土地都染成了深红的刺目颜色。   文喏缓缓睁眼,黑曜石般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充满着宁静祥和,与世无争中又透着悲天悯人。跪在佛前的隽秀身影好似佛祖坐下那朵圣洁高贵的莲花,眼中光彩流转间,满是普度众人的大慈大爱。   他双手合在胸前,躬下身,低头磕地,“信徒文喏愿以身侍佛,只求保她一生平安无忧!”   此言一出,高高在上的佛祖像是听到了他的请求,大发慈悲的普度了被杀孽之苦深深纠缠的以墨。   “总算是保住了!”破晓惊喜的声音从佛像后堂传出。   文喏闭目跪在佛前,俊美隽秀的脸庞无喜无悲,恍若俗世间的一切忧愁烦恼都与他无关。他本该是佛祖坐下那朵最圣洁的佛莲花,却为了情爱,抛了根舍了本,染了俗世的‘贪、痴、嗔’三毒,如今他回归佛座下,就该抛弃一切痴恋!   破晓欣喜的从佛像后堂出来,自从成为毒人后,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满脸笑容的看向文喏,“文喏,胎脉稳定下来了,孩子已经保住了。”   “阿弥陀佛,保住就好。”文喏在佛前磕头见礼。   破晓怪异的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徐徐收敛。他觉得文喏不一样了,之前的文喏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可现在的文喏沉寂得如一滩死水,没有活力没有朝气甚至是没有生气。   文喏平静的看了眼佛像后,转目对破晓说道,“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就说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毫不犹豫踏出了破庙,沿着山中的小路离去。   破晓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月光如轻纱泻下,清冷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中像散发着普度众人的慈悲梵音,就连四周的景色都像是染上一种清冷的悲悯。   文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恍然间,破晓升起他已经回归佛祖怀抱的念头,不然怎么有种看到玄空老头的怪异感觉。   天际,弯月和星光渐渐沉下,另一边火红的圆球倏然跳出地平线,朝阳燃烧着晨雾,洋洋洒洒的落下片片金光。   活力四射的朝阳代表着新生,当第一缕阳光落在以墨身上时,她幽幽转醒,不用破晓开口告诉她,她就知道,孩子保住了。手掌抚上肚子,好似能感觉到腹中胎儿强而有力的心跳。缓缓闭上眼,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钢针入脑的锐痛都没能让她低头,儿子保住了却让她欣然落下了人生中第一滴喜泪!   她轻拍了下肚子,笑中含泪的低喃道,“我呈以墨的儿子,就该如此!”   腹中的孩子像是听到母亲的表扬,兴奋的动了动。以墨像是感觉到了似的,勾唇一笑。   破晓端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快喝了吧。”   以墨好不介意的接过有缺了口的碗,如今她心里高兴,别说是缺了口的碗,就是狗舔过的碗她也接,“外面在做什么,呯呯砰砰的这么吵?”   “你腹中的胎儿刚稳住,不宜下床走动。昨夜我吩咐朱雀白虎带人下山去置办了些日常用品,我们要在这山上住些日子。他们这会儿正在外面收拾。”破晓收回她手里的空碗,转身出去。   “等等。”以墨叫住他,看了看四周,蹙眉问,“文喏呢?”   “文喏家中有急事,在得知你胎脉稳定之后,他就匆匆忙忙的赶下山了。”破晓给文喏传话,“对了,他说他把紫檀木赞拿走,叫你不要挂念他,还说会为木赞找个温婉善良的好女主人。”当然,后面的话是他胡乱编造的。不过文喏将木赞拿走却是事实。   以墨躺在铺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既然文喏主动将木赞收回,那就证明他是真的放下了。   是,文喏是真的放心了,他不仅放下了情爱,还放下了对世间一切的痴缠。文喏出了生风岭,一路往西,他徒步走过山川,赤脚趟过河流,见到富豪穿金戴银,看过贫民草鞋褴褛,一门之隔,门内酒池肉林穷奢极侈,门外果不饱腹饿死街头……当他徒步走到忘川时,像是经历了百态人生,经历过满心的疲惫与沧桑,大彻大悟之后只剩空寂。   感业寺的大雄宝殿上,他着一袭青衣跪在佛前。玄空迎着烈日,踏着满地碎金而来。   他看着跪在佛像下的文喏,清声开口,“世间繁华诱人,你放得下吗?”。   文喏回他,“弟子放得下。”   玄空微微抬头,看着满眼慈爱的佛祖,又问,“世间情爱诱心,你放得下吗?”。   文喏缓缓紧握藏在袖中的木赞,敛下眼眸,回他,“弟子放得下!”   “切记汝今日之言。”玄空轻叹一声,转身而去,“赐汝法号:明心!”明心,明白自己的心。   文喏缓缓闭眼,三千烦恼丝落地,随风飘去。   指腹轻轻摩挲着木赞上的花纹,脑中想起师父曾问起的话:“你这样子,怎么不干脆削发出家啊?”   他那时笑眯眯的回答,“因为我有未婚妻啊,我要是出家了她怎么办。”   呈以墨就是他文喏在尘世的唯一兼牵挂,如今这份牵挂没了,他也该出家了。   佛祖在上,请您保佑呈以墨一生平安无忧,弟子明心愿承担一切杀戮罪孽!   阿弥陀佛——   第一章 双生子?!   生风岭上,以墨日子过得实在逍遥。废弃的破庙经过朱雀白虎等人的修葺,虽说不上变得金碧辉煌,可百分之百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完全没有初来时那副破败寥落的寒酸样儿,上等的窗纸,崭新的器具,油漆红木桌椅,破晓还在院子的东墙下搭了个花棚,几根纤长的竹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白嫩的小花儿又娇又艳。   以墨坐在花架下闭目养神,她活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最近这几日才被允许下地行走,且还不能走远了。哎~实在是折磨啊。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平坦的肚子鼓得跟圆球似的,看着就跟五六月的孕妇一样。这种不正常的情况让她一再怀疑不止一个,可每回破晓把完脉都斩钉切铁的回她:绝对只有一条胎脉!   睁开一只眼瞅瞅圆鼓鼓的肚子,难道真是养得太好过胖所致?!   突然感觉肚子里的东西踢了踢,对于这种情况以墨由最初的惊讶到惊叹最后到面无表情了,安抚般的摸了摸肚子,用无奈的口气说道,“好吧好吧,你不胖,你最瘦,你最可爱,你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果然,肚子里的东西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哎~以墨都快被这东西给搞烦了,每次破晓说他营养过剩养得太胖的时候,他就开始闹腾。人家肚子里的孩子运动都是在第五个月,他在第四个月就开始动了,好像还听得懂人话。搞得以墨都快认为肚子里怀的是妖怪了!   要是哪天真把她给弄烦了,她就去请道士来收妖!   “主子,这是玄武在生风岭附近查到的腥风楼的窝点。”朱雀走进来,将玄武传来的纸条交给她。   以墨接过一看,眯起眼低喃出声,“霞灵县,精华客栈……”   她撑着扶手站起身,“让白虎着手准备,我要让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是。”朱雀领命下去与白虎商量围剿腥风楼在霞灵县的窝点。腥风楼让主子受这么大的罪,如果不将他们给杀个干净,难平心头之怒。   以墨站在花架下,看着隐藏在绿叶间的洁白小花,不由想起了那件绣着百花的新嫁衣。也不知道阿煜现在怎么样了?太子大婚,独独缺了新娘……他该如何面对群臣,面对百姓?   如今想来,她虽然觉得惋惜,可并不后悔。如果她不顾文喏的死活执意与他成亲,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伸手摘下一朵洁白的花朵,心不在焉的捏在手心把玩。阿煜,请你再耐心的等几天,等将这里的一切恩怨都了结,我们再成亲吧。脑子里蓦然想起出京时他的气急之言‘呈以墨,你要是敢出京城,我就不要你了’,不由轻笑出声,真是孩子脾气!   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回过神来,定眼看去。原来是花心中藏着只蜜蜂,飞出来刺了她一下。   殷红的血从指尖溢出,凝成一滴与花儿同时落地。黏稠的血滴落在地上,沾起血色飞溅到一旁的花心。洁白的花瓣上洋洋洒洒的溅上猩红,极致的白,刺目的红,两相交映,显得如此诡异。以墨心头猛跳了下,莫名的阴霾迅速笼罩在心头,轻松愉悦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干什么呢?”破晓从林间采了些草药回来,一进院子就见以墨怔愣的站在院子里发呆。   以墨瞬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嘴上虽说没事,可心头那股阴郁烦闷还未褪去,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今天去山里采药,发现了株生灵草。”破晓今天心情高兴,难得的要拉着她说会儿话,要是平时,肯定是看她一眼然后就把她当空气一样不存在。   以墨魂不守舍看了眼被溅血的花,心不在焉的回应他,“生灵草是做什么用的?”   “生灵草的用处极多,活血化瘀,养身补气,清热解毒,不过它最有效的效果还是保胎,能助腹中胎儿快速成长。一般胎儿三月成形,十月瓜熟落地,如果吃过生灵草的孕妇,在九月就可以正常分娩,且身下的婴儿更健康更聪明。”聪不聪明他不是很确定,不过更健康确实千真万确。   以墨心头一动,“那生灵草呢?你带回来没?”   “没有,还没长成呢,要过几天才完全成熟。”破晓将采来的安胎药分类放入水中清洗,然后放在院子里晾干,“不过你不用担心被别人采走,我在周围撒了药粉,不管是人还是兽,只要靠近,必是中毒身亡。”   听到‘身亡’二字,以墨突然间神奇般的良心发现,“以后、还是少造些杀孽。”   破晓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嗤笑,她竟然跟他谈杀孽?!摇了摇头,起身去厨房熬药,只当她魔怔了!   他们这些人中就属她的杀孽最重,她竟然好意思叫他少造些杀孽!嗤——世界太玄幻了!   原本以墨只等白虎和朱雀布置好了血洗了腥风楼就回京,可如今又出现株生灵草,所以还得等生灵草成熟了,再等破晓熬成了安胎药,她喝下去以后才得着后面的事。   所以她还得在生风岭住几天,不过她这几天可以下床走动了,不用一直躺在床上。吃晚饭的时候,破晓对她说,“山脚下有个张家村,村上的人都蛮热情好客,如果无聊了,你可以去那里走走。”   以墨最近确实无聊,整日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到院子散步,院子里有几块石头有几根草她都能数得一清二楚了。   第二天,以墨起得很早,天刚亮她就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朱雀推开门进来,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然后撩开床帘用木制的帐钩挂好,“主子,醒了?”   以墨翻身从床上坐起,凝神看着朱雀问道,“可查到那日出现在生风岭的女子是谁了?”   “没有。”朱雀摇了摇头,“对方护得很严谨,丝毫不漏风声。”   以墨拧起眉头,总觉得那女子不除,以后必成大患。她昨夜想了半宿,都想不出那女子是谁,更想不起如何与那女子结的怨?!如果不是与她有深仇大恨,怎么这般费尽心思的来对付她!   “主子,放心,玄武已经加派人手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朱雀将拧了水的帕子递给她洗脸。想要她高兴些,就开口提议道,“主子,待会儿用了早膳我们就去下山的张家村走走吧。听白虎说,那里挺热闹的,且人又单纯好客,想来该是个世外桃源之地。”   “恩。”以墨抛开心头的烦闷,穿好衣裙,并让朱雀给她梳了妇人髻。如今她肚子如此明显,如果还是个姑娘发式,只会招来别人的白眼。   张家村位于生风岭的山坳处,位置偏僻难寻,村中的百姓鲜少与外面的人接触,所以没有俗世中那些人的市侩和势利谄媚。这里民风纯朴,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生活过得简单而快乐。   以墨站在村头的那颗挂满祈福的红绸禁带的大榕树下,看着这个小村落,不由想起书中的话: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村里有个集市,以墨和朱雀就在集市上走动。集市小,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以墨和朱雀也是巧了,正好赶上今日是五日一次的赶集日,来赶集的人很多。朱雀见人这么多,原本有些担心,她主子的肚子这么大,万一被挤到怎么办。可当看到那些村民自动离她家主子远远的,她顿时松口气。   “喂,小嫂子,您那肚子怕是有六个月了吧?”   以墨侧目,只见一个额头上贴着块狗皮膏药的青年小伙坐在小摊位前笑盈盈的看着她。   以墨四下看了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转目看向小伙子,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小伙子大概弱冠之年,一袭青衫布衣虽然陈旧却洗得干净整洁,如果不看他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顽劣邪赁之色,会给人老实憨厚之感。   少年扬了扬手,招呼她过来坐,“小嫂子,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孕妇了,你说我不是跟你说话还能跟谁说话。”   以墨这个月一直待在山上,朱雀和白虎常常不在身边,而能见到的人却是个沉默寡言的,简直是闷坏了,如今见有个陌生人愿意主动搭理她,她心里高兴,依言在少年的摊位前坐下。   少年见她坐下后,笑得很是灿烂,扬手指了指招牌,格外热情的介绍道,“小嫂子,看见没?送子观音转世!”拍了拍胸口,一副‘你走远了’的摸样,“本人就是送子观音转世。小嫂子,你能遇到我,真是积八辈子的福了。”说着,装模作样的掐指算算,忽悠道,“本大师算出你上辈子救苦救难,这辈子也仁善好施,所以特地现身出来助你一举得男。”   朱雀拿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少年,她家主子仁善好施?救苦救难?她敢拿性命保证,她家主子杀的人绝对比救的人多!   以墨还是趣味盎然的看着少年,努力营造出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那大师,我要怎么配合你?”   少年顿时心花怒放,急道,“只要你交五两银子,我就帮你施法,保证让你四个月后生出儿子!”   以墨依言交上五两银子,“大师,开始施法吧。”   少年美滋滋的收好银子,“好嘞。小嫂子来来来,坐好坐好。我要开始了啊,你别动,我要开始发功了……”将双手放在以墨头上。   朱雀见他的动作,欲出手阻止。以墨抬手止住她,笑着摇了摇头。   少年自然没看见两人眼神的交流,他如今心里眼里全是以墨头上那支翡翠玉簪,颤抖着手摸了摸,果真如书中说的一样温润滑腻。妈妈呀~这可是真的玉簪子,得值多少钱啊。突然眼前银光一闪,咦?他眼尖的发现发丝中间隐隐露出点银白之色,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好奇的扒开发丝看——   这一看,吓得脸色惨白!忙放下手,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的看着以墨,“你你、你脑袋上怎么会……”插着钢针!   以墨依旧笑得春风满脸,优雅的伸手抚了抚被他弄乱的发髻,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少年惊魂未定,满目惊悚的瞪着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脑子里被钉入钢针,那该有多痛!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以墨看了眼他身后,笑着对他说,“一位穿蓝衣的大肚妇人杀气腾腾的朝你冲来了,你要不要躲一下?”   “啊?”少年下意识的回头,见他家远方表姑母怀着孩子举着菜刀怒气腾腾的朝他杀来,吓得他立马将钢针的事儿给忘了,然后拔腿就跑。   “你个杀千刀的,我叫你还敢骗人!叫你还敢骗人!”那妇人挺着个大肚子,却跑得虎虎生威,拿刀的架势丝毫不输给江湖上护镖的镖师们。   集市上有熟人看到,立马扯着嗓子担心的喊,“徐家嫂子,跑慢点儿,你那肚子都八个月了,要是不小心摔一跤,可是会出大事的啊。”   徐家嫂子一边疯追,还一边回头应那邻居,“张大娘,别担心。没事儿,等我抓到那臭小……啊啊!”说话间不小心踩着地上一滩水,身子一划,整个人都朝前扑去,吓得周围的村民赶紧跑过来接她,可惜离得太远。   就在徐家嫂子落地的瞬间,一只素手扶在她身侧,阻止了她超前扑的动作。众人见此,齐齐吁了口气,真是吓死人了!   那徐家嫂子也是被吓傻了,直到有人扶她坐下,她才回过神来。少年也吓得跑了回来,蹲在她身边关心的问长问短,“表姑母,没事吧?没伤着哪儿吧?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徐家嫂子心性强悍,怔愣瞬间就缓过神来,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脑袋上,怒骂:“你跑什么跑!是不是做贼心虚?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在骗人?”   少年见她又恢复往日的彪悍作风,顿时知道肯定没事,又是虚惊一场。旁人见此,也舒口气的转身离开,一副见多了不稀奇的摸样。这徐家嫂子怀孕了最不安分,去年怀孕都快要生了她还上树掏鸟窝呢,要不是李家大郎路过看到把她弄下来,她恐怕还得学鸟儿在树上下崽勒。   “没有,表姑母,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人。”少年摸摸被打的脑袋,疼得呲牙咧嘴,也不知道鼓包没有?   徐家嫂子又捶了他一下,丝毫不信他说的话,转头看向以墨,歉意的笑着,“妹子,对不住啊,这小子没爹没娘没人管教,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原谅。”说着又朝少年打了一下,“快,给妹子赔不是!”   以墨看着这妇人眉宇间的爽朗正气便觉得一阵舒畅,看了少年一眼,故意道,“没有。这位小哥说自己是送子观音转身,说只要我给他五两银子,他就能保证我生儿子。能生出儿子,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哪会怪他。”   闻言,徐家嫂子逮住少年又是一阵怒打,“好啊!你竟然还做这骗人的勾当,上回骗人说自个儿是如来下凡,这回又来个送子观音转世,下回你是不是该说是自个儿是十八罗汉了?”   少年抱头逃窜,“表姑母,我发誓,我发誓绝对没有下回了。你不要打了行不行,这在大街上呢,大家都是相邻相亲的看着多不好意思……”   “哟~现在知道要脸皮了?你在大街上摆摊骗一个外来的妇道人家,你怎么就没想过脸皮这回事啊?银子呢?拿来!”   少年最终屈服在妇人强悍的手段之下,乖乖交出银子。   徐家嫂子双手递上银子给以墨,“妹子,不好意思啊。这混小子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什么送子观音的,那都是骗您的。来,赶紧把银子收回去。”   以墨没伸手接,“没事,我知道他是骗我的。”   徐家嫂子一怔,那少年也停止哀嚎,俱是不解又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是骗你的那你还给我钱?”   “五两银子就当买个开心。”以墨风轻云淡的回道。   少年满头黑线,原来是把他当耍猴逗她开心呢。少年挫败的坐在表姑母身边,垂头丧气的道,“我就这么没表演天赋?”连个小妇道人家都能一眼看出他是个骗子。难怪他从小到大从‘土地公出土’说到‘神仙下凡’再到‘佛祖转世’都没有一个人被他骗到。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傻子’,没想到最后自己却成了傻子。   徐家嫂子横眉怒眼,抬脚就往他身上踹,“你还想要天赋!滚,给我滚回私塾念书去,如果明天老夫子再上门说你不务正业,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少年被吓得脸色一白,起身拔腿就跑,老远传来一声吆喝,“阎夫子,你皮痒了啊,竟然敢跑我家去告状——”   以墨都被他给逗乐了,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娘!娘!娘——”这时,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孩子从远处跑来,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妹妹。   三个孩子走到徐家嫂子身边,迅速将她围起来,“娘,妹妹哭着找你呢。”   徐家嫂子将最小的孩子牵到身边,看着她脸上挂着泪,心疼的本想抱她,可惜肚子太大,只得伸手轻拍着哄,“好了,别哭了,娘在这儿呢。”   以墨看着这三个孩子,有些吃惊,“他们都是你生的吗?”   徐家嫂子笑笑,点头,“恩。”神色中颇有些得意。老百姓都信奉多子多福,且婆家也一直认为能生会养的才是好媳妇,她为老徐家生了两个大儿子,还生了个小丫头,如今肚子里还怀了个,挺了挺肚子,她可是顶好顶好的媳妇。   想起肚子里这个,徐家嫂子顿时想起刚才差点摔倒的事,忙站起身对以墨躬身感谢道,“妹子,谢谢您了!刚才如果不是您伸手扶了我一把,如今我只怕是……”提起就有些后怕。   以墨让朱雀扶她起身,“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徐家嫂子性格爽快,既然人家都说没什么了,她也不多提,又拉着孩子重新坐下。当看到以墨的肚子时,笑得很开心,“妹子,恭喜啊,你这是怀头一胎吧?”   以墨摸摸肚子,又看了看她身旁的三个孩子,头点,“恩。”   “那可得注意了,头一次生孩子可是很辛苦的。”徐家嫂子颇有经验,“如果妹子不嫌弃的话,我就给你说说,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慌里慌张的……这孩子啊,到了五六个月就有动静了,这俗称胎动。动的时候你别慌,这是正常的,正常孩子一天要动好几次呢……到了八个月的时候,你就要注意了,因为有些孩子会早产。不过,如果没有磕磕碰碰的外力作用,一般孩子都不会早产。还有啊,早产生下来的孩子都不好养活,如果是大户人家,每日用汤药精心呵护着,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像我们这样的贫穷百姓,那是没希望的……这生产的时候,刚开始阵痛的时候不要慌,并不是痛了立马就要生了,阵痛之后还得等产道开口才行。你不知道,这开口的时间得因人而异,就像我们隔壁的吴家嫂子,渍~生了一天两夜……”   徐家妇人是个健谈的女子,一张嘴喋喋不休的说了半下午,以墨就捡着重要的听,听后顿觉受益匪浅。虽然破晓也懂妇道,可到底没有亲身体验过产子的妇人经验老道。   “啊,看我,都忘问妹子你这肚子几个月了。看着样子,怕是有六个月了吧?”徐家妇人猜测。   以墨摇摇头,“四个月。”   徐家妇人顿时惊呼,“呀!四个月都这么大了,肯定是双生子。哎,妹子真是好福气。”   看,谁都道是双生子。以墨很惋惜的摇头,“不是,大夫诊脉说是单脉。”   “哎!你别尽信大夫说的话,想当初我怀大乐和二乐的时候,大夫也说是单脉。”徐家妇人对她说,“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诊脉是单脉,生出来却是双生子,这种情况是叫‘共脉’。是说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心脉频率一样,所以大夫诊脉的时候都说是单脉。”   此言一出,以墨瞬间怔愣在场,那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填满整个胸腔。她回到上山的寺庙后,第一时间跑去找破晓,将那妇人的话给破晓说了一遍,然后紧张的看着破晓,“你说会不会真是双生子?”   破晓凝眉,显然是在纠结那妇人说的‘共脉’的事,“这种事也有?”   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五天后,破晓去山里采回了生灵草,给她熬成安胎药,“喝吧。”   以墨接过药碗,喝完一碗之后还意犹未尽,“要不要再来一碗?”她怀的可是双生子,一个孩子一碗才公平。不然生出来一个胖一个瘦咋办?   破晓白她一眼,理都懒得理她,当吃饭呢?还一人一碗!   这时白虎进来,对着以墨道,“主子,人手都安排好了,可以出发了。”   “那走吧。”以墨漱完口站起身,今日是血洗腥风楼的好日子。   破晓转身去倒弄他的药渣,随口说道,“不是说要为孩子积德吗?”   以墨脚步顿时停住,低头看着凸起的肚子,想了想,扬声回道,“等杀了我再积德。”不杀光他腥风楼的人,她心里不舒坦。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今晚的夜色最是浓黑,伸手不见五指。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不得不说,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霞灵县,精华客栈!   以墨站在客栈外,冷睨了那块牌匾一眼,抬了抬手。白虎会意,一个烟花信号放出,人影从四面八方冲出,瞬间涌进客栈,杀得隐藏在客栈的腥风楼杀手们措手不及。   “走!”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腥风楼的杀手们拼命往客栈外逃。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呈以墨时,为首的人立即顿住脚,瞬间冲回去。跟在后面的杀手们不解,“宇哥,那门口就只有一个妇人,是最薄弱的地方,我们怎么不从那里冲出去?”   这位‘宇哥’就是扶薛如雪从生风岭逃出来的杀手,他握住手中的剑,横扫逼退杀来的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你他妈的懂个屁!那女人要是大开杀戒,这里的人谁都走不了!去东面那扇窗……他妈的,这些都是哪来的野鬼,个个生猛得就跟头狼似的!”   经那位宇哥‘指点’,谁都没敢往正门跑。   腥风楼在霞灵县的人手不多,且还都不是高手,而以墨带来的人全都是功夫一流的顶级高手,所以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就两个时辰,生生将腥风楼的人给杀个干净。   等李宸雪收到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了。   ------题外话------   姑娘们,你们别激动哈!先透露点剧情,姑娘们也看到卷名了,‘生子风波’!也就是这个儿子要生下来,得经历无数风波……另外,太子失忆已经设定好了!太子爷是肯定要失忆的,他不失忆我没法写!前半部一直都是太子追着墨墨,后半部该是墨墨追回太子的时候了!   但是姑娘们放心,太子爷即便是失忆了,他对墨墨依然忠贞不二,绝对能守住清白!   恩!↖(^ω^)↗,誓死捍卫清白之身!   第二章 玉蝶出手!   京外的一件奢华却低调的宅子里,李宸雪坐在打磨光滑的暖玉石上,脚下是莲池,池中五颜六色的锦鲤在圆盘荷叶下游来游去,看着甚是讨人喜欢。   李宸雪一袭雪白锦袍,袍角从暖石上泻下,垂在清澈的水面上,在水中映出一片洁白的倒影,清风拂过,袍角在水面上荡漾,引得水中鱼儿争相追逐。他捻起些喂鱼的饵料,慢慢洒进池子,鱼儿转移目标,对着水面上的饵料蜂拥而至。   这时负责腥风楼杀手的黑衣男子疾步而来,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李宸雪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问道,“何事?”   风杀战战兢兢回道:“在霞灵县的人全被杀了。”   ‘咚’的一声沉闷水响。李宸雪阴郁着脸,扬手将装饵料的罐子扔进了池子。他什么也没说,从暖石上站起身,转身离去。   当薛如雪从池子经过,看到满池翻白肚的死鱼,有些惊讶,“这些锦鲤是三爷的心头好,哪个奴才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将它们给胀死了?”   风杀站在她身后,没有在李宸雪面前的胆怯与卑微,脸上只剩冷漠与无情,“薛姑娘,三爷已经同意您那日的提议了,叫你着手准备,且是越快越好。”   杏仁美目中闪过满含怨恨的杀机,脆生回道,“三爷当初就该同意,不然也不会有今日霞灵县失守之事。”   正离开的风杀蓦然回头,脸上那道越过鼻梁贯穿整张的面庞的伤疤在阳光下看着格外狰狞,“薛姑娘,如果不想早死就最好闭上你的臭嘴。”锐利的杀气直逼薛如雪的面门。   薛如雪心中一寒,忍不住的后退一步。自从上次领教过那个疯子大夫的手段之后,她对这些亡命之徒有了惧意,同时也更添了心中的杀意,这些杂碎,总有一天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薛如雪出了宅子,直奔京城去找钱桓,因为只有钱桓能联系上那个软弱无能却心比天高的玉文沉!   ……   血洗完藏在霞灵县的杀手们,以墨就让朱雀和白虎带人离开了。白虎掌管她手里的十万铁骑,如果他离开得太久,怕军中生乱。而朱雀则是协助玄武彻查此次绑架之事,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跟她有如此大的仇恨!   所有人都走了,生风岭中就只留下她与破晓两人。   以墨提议让破晓再去找生灵草,因为她体会到生灵草的好处了。用生灵草做药引熬成的安胎药比平时喝的安胎药好了十倍不止。   “破晓,要不我们带些种子回去种吧?”她异想天开的道。   破晓背着药篓在前面走,听到她这句话,毫不犹豫的回头白她一眼,“生灵草无花无果,不结种子。”   以墨瘪瘪嘴,撑着有些酸痛的腰,挺着大肚子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后,“那我们把那地方所有的生灵草都搬回去吧?”这样就不用隔两三天的就往深山老林中跑一次了。她可是怀崽的孕妇,来来回回多累人啊。   这回破晓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了,“生灵草只在那地方才能存活。”也懒得跟她解释为什么,他如今忒嫌弃她了,恨不得她能立刻马上的从他眼前消失,“你要是累得厉害就回去吧。”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的生灵草有没有被人偷走。”她一个人待在寺庙里多无聊啊。   “……”你无聊总比我烦恼强吧!破晓比谁都希望她能快点下崽。以前的呈以墨多好啊,冷酷、果断、傲气、凛然,关键是从不多说废话。现在你看看都变成什么样了?鸡婆、啰嗦、缠人,小气,还多愁善感的犹豫不决。最近又多了个癖好,死拉着人喋喋不休的说过不停,闹得他脑袋里就像有几千只蜜蜂‘嗡嗡’不休似的。丫太烦人了!   原本破晓一个人来回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给她拖成了三个半时辰,回到寺庙小屋,以墨已经累惨了,瘫在床上挺着个大肚子一动不动。   “破晓,饭好了没?我饿了!”   正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的破晓只当没听见,一会儿弯腰往灶里塞一捆干柴,一会儿转身看看火炉子上正熬的安胎药,然后还得顾着锅里正炒着的菜。再转身往另一个小炉子上一瞅,气得他恨不得放两瓶老鼠药毒死她!她死活吵着要喝的鸡汤给炖糊了!   “破晓,我的鸡汤好了没?好了就快给我端来呀——”她还在屋里扯着嗓子喊。   “……”破晓气得都快冒烟了!   以墨懒懒的仰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徐家嫂子送给她的民间产子秘术,上面说‘胎儿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孕妇就要多运动,每日多出去散散步,不能因为身子沉就窝在家里哪也不走动,不然腿脚都会浮肿’。她放下书,卷起裤腿看了看,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应该不会浮肿了吧?   破晓端坐药碗,撩开帘子进来,黑着脸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喝药!”   以墨嘿嘿笑两声,放下卷起的裤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就连最苦的药渣子都喝了个干净,“破晓,再来一碗吧?”每日例行一问。她这是在为另一个儿子争取福利。   破晓已经无力吐糟,拿着空药碗灰溜溜的出去了。   吃过晚饭后,她简单的洗了澡,就躺在床上休息。虽然没喝到她想喝的鸡汤,可吃到煮熟的白米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谁叫她忘了吩咐朱雀走的时候要留两个能做饭的厨子了呢。破晓在此之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在此之后练就了一手煮得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的好功夫,哎~虽然那白米饭看着有些惨不忍睹,可她也不能太贪心不是,勉强能下咽就好。   摸摸肚子里的两个小崽子,“真是委屈你们了。哎~你们就吸收那碗安胎药就好,其他的都由娘来消化吧!”渍~伟大的母爱啊!好的留给孩子,次的交给自己。嗤!要是让破晓知道她如此嫌弃他做的饭菜,看他会不会撵她出去要饭。   又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以墨心里有些不安,“破晓,你看是不是要出来了?”   破晓镇定的给她探脉,“虽然只有五个月的月份,可是因为你吃了生灵草,所以肚里的胎儿是相当于六个多月的孩子的体魄。”蹙了蹙眉,“长得太快也不是好事,最近还是不要吃生灵草了。”   以墨因为他的话稍稍安下心,可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决定去张家村找徐家嫂子说说话。   女人嘛~头一次生孩子总是惶恐不安,呈以墨当然也不例外。总想找个有经验的说会儿话,心灵就得到安慰了。   破晓自然也明白,所以不拦她,由着她去。去了也好,去了回来后总能安分些,免得她时时刻刻的在身边折磨他。   徐家嫂子闺名叫蒋春花,夫家姓徐,嫁的丈夫叫徐大,徐大的父母死得早,为人又老实憨厚,而蒋春花娘家也没什么人,就只有一个早死的表兄留的孩子,就是那天在集市上骗以墨说是送子观音转世那个少年。一家三口再加上三个孩子,生活得倒也简单。   以墨到他们家的时候,徐大正好牵着牛车出门,说是要去外面的镇上卖货。徐大是做草鞋生意的,他为人憨厚诚实,且勤劳肯干,编制的草鞋质量又好价格也便宜,所以在编制草鞋这行还颇有名气,生意也红火,到赶集的时候拿到外面的小镇上去买,赚钱到的银子足够一家人的花销。   “您来了?快请屋里坐,春华在屋里给孩子缝衣服,您进去找她吧。俺要到镇上去卖货,就不招待您了。”徐大笑得憨实,热情的给以墨打招呼。   以墨也回他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她来过徐家屋子几回,还是挺熟的,不用别人带路。   徐家嫂子坐在凳子上给小三乐缝虎头帽,徐家的孩子名字好记,徐大乐,徐二乐,徐三乐,肚子里要是再生出几个就叫徐四乐,徐五乐……   蒋春华抬头,见是她来了,忙起身招呼她,“来了,快坐快坐。”进去给她倒了碗水出来,“外面太阳挺足的,快喝口水歇歇。”   以墨接过碗,坐在三乐睡的小摇篮旁边,小口小口喝着,动作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娇柔,也不似男子那般粗狂,可举手投足间总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贵气。徐家嫂子是个聪明人,邻居都纷纷在背后猜测她的尊贵身份,可她却不好奇不生疑也从不开口询问,只把她当邻家怀崽的小妇人。   小摇篮里睡着三乐,其他两个孩子都出去玩去了。蒋春华一边绣着虎头帽,一边随意的与以墨聊着天,不过多半是蒋春华开口,以墨点头附和。   以墨心不在焉的听着徐家嫂子的话,眼神不住的往三乐身上瞅。三乐是个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粉粉嫩嫩,小鼻子塌塌的很是可爱。睡觉的时候红润的小嘴微张,是不是的鼓出两个小泡泡。现今天气热,就穿着条小裤衩,胸前围着红色小肚兜,露出软得像棉花样的短胖小隔壁。   心里想着,以后她儿子是不是也长这个样子?!忍不住好奇的伸手去戳了戳她的肥脚丫,好软啊~   徐家嫂子见她这动作,轻笑,“妹子是想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以墨有些窘迫,微微红了脸颊,点头,“恩,也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样子?”   “哎,你别看现在的孩子长得可爱,刚生出来的那会儿,丑得要命,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头上顶着几根像营养不良似的的杂毛,眼睛鼻子堆成一坨,都分不清哪个是鼻孔哪个是眼珠子……”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孩子根本就丑得没法看。   以墨渐渐凝眉,心想:难道她儿子以后生出来也会丑成这样?!   “喔!”以墨突然捂着肚子低呼,这该死的兔崽子,又再踢她了!   徐家嫂子忙抬头看她,经验不愧是丰富,立马看出是胎动,“怎么?孩子踢你了?”   以墨点头“恩。”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对了,妹子给孩子起名字没有?”徐家嫂子问。   以墨突然想起这个重大的问题,“还没有?”   “咱们老百姓的说法,孩子太小,承受不住富贵的名字,越溅的名儿越好养活。”   呈以墨纠结,想了想,试探的说道,“狗儿?猪儿?猫儿?”   “……”徐家嫂子满头黑线,确定孩子是她亲生的?咋就这么贬低孩子呢。   “咳咳,这个贱名、也不用如此低贱……”   呼——以墨松口气,然后想了个好点的,“那就叫大毛、二毛吧。”   两人倒是谈得尽性,一会儿说说这儿,一会儿说说那儿,直到徐大回家,两人才歇嘴。   徐大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惊慌,他匆匆跑进屋,“春华,快点出来,出大事了。”   蒋春华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与以墨一道出了门。蒋春华撩开帘子看向自家那口子,“徐大,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   只见徐大从牛车里抱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她昏倒在路边,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以墨站在徐家嫂子身后,凝眉看着徐大怀里的女子,女子一袭白底绣花的丝绸裙子,那裙子一看就是上等布料,不过穿得太久,洗得有些脱色了。女子的脸垂在徐大怀里,看不清摸样,不过那消瘦的身形看着却有几分眼熟。   徐家夫妇都是热心肠的人,蒋春华听闻之后,忙让徐大给抱进屋,“快把她放床上。外面这么热的天,想必是中暑了……我去给她熬碗解暑茶。徐大,你去找村头的贾郎中来给她把把脉。”   徐大将人放在床上后,也顾忌着对方是女子,不好久留就赶忙出屋,远远还传来他憨厚的声音,“……我这就去请贾郎中。”   以墨本想转身就此离去,可当视线触及到床上女子的面目时,顿时怔愣在原地!   玉蝶?!   她忙走过去给玉蝶把脉,岐黄之术她虽然不懂,可判断简单的中暑之症她还是会。玉蝶的脉象虽然急躁却强而有力,身上也未有外伤,想来应该只是中暑。拇指掐住她的人中,又往她身上几处大穴轻点了两下。片刻之后,玉蝶幽幽转醒。   “恩~”   徐家嫂子端坐解暑茶进来,正好听到玉蝶转醒的嘤咛声,“哟!姑娘,醒了?”   玉蝶缓缓张开眼,当看见坐在床边的以墨时,蓦然怔住。怔愣之后,像是确定了她确实是真人不是幻想后,紧接着起身就抱住她哭得不能自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呜呜~以墨妹妹,呜呜……”   徐家嫂子一头雾水,“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以墨安抚的轻拍着玉蝶的背,“没事。别哭,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她不是在玉家吗?怎么会晕倒在路旁无人管?   “啊,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啊。我说呢,刚一见面就抱住哭,这算什么事儿……”蒋春华将解暑茶放在床头柜上,和善笑道,“姑娘你运气真好,要不是我男人见你中暑晕倒在路旁然后把你带回来,你可就没这么轻易的就见着妹子了。哎,还真是巧了,茫茫人海这也能遇到……”   谁说不是呢?茫茫人海这也能遇到!   以墨拍了拍玉蝶手臂,朝徐家嫂子说道,“春华姐,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徐家嫂子善解人意,“行。看来你们姐妹是有事情要说,这样,我出去给这位妹子煮碗粥,看她这样子想必也饿了……”说着就撩开门帘踏步出去了。   待蒋春华一走,玉蝶再也忍不住,哭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硬是将以墨的衣襟给哭得像是水洗过似的。   以墨见识过她哭得本事,也不打扰她,静坐着等她哭完。不过这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久,抽泣了两声就收住了。   哽咽着声音诉说着她的委屈,“以墨妹妹,我当初就该听王爷的话,不该、不该……呜呜,如果当初能理智一点,就不会走到今日这种地步。我腹中的孩儿、呜呜,我的孩儿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呜呜……”   原来玉蝶在两个月前就怀了身孕,大夫诊出喜脉之后玉文沉对她疼爱有加,好吃好喝的将她伺候着。可惜玉母这人心肠歹毒且心胸狭窄,最见不得玉蝶舒坦,就趁玉文沉不在家的时候刁难她,让她去河边挑水。结果玉蝶脚滑没站住,掉进了河里,差点丧命不说,还流掉了孩子。   玉文沉得知后不仅不怜惜她,反而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污蔑她与救她上岸的男子有私情。   玉蝶心伤又委屈,“那魏公子只是路过,见我掉进河里,好心相救。却没想到文沉他……呜呜,他为何就不听我的解释,要如此污蔑我诋毁我,难道我在他心中就是那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吗,呜呜呜……”   以墨如今也怀着孩子,自然知道失去孩子对母亲的打击是有多大,况且玉蝶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她丈夫的信任,更没了名誉和清白。   以墨出言安慰她,“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那个玉氏张扬跋扈心肠歹毒,是罪魁祸首,她回去后定绕不了她!   一听到‘讨回公道’,玉蝶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以墨,前几日文沉他与一个叫钱桓的男子在书房密谈,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谋害王爷,甚至还请了腥什么风楼的杀手……”   以墨闻言,脸色也是蓦然冷沉!   “玉文沉他好大的胆子!”   徐大带着贾郎中刚要踏进门,就听到含煞带戾的一声怒喝,吓得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心想:这呈姓夫人果然不简单。   以墨扶着玉蝶怒沉着脸出来,正好遇到门口的徐大,急声中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徐大,你的牛车我买了。这是买牛车的银子,多的你不用找,劳烦你去一趟山上的寺庙,让那里一个叫破晓的男子火速赶往京城。就说我先走一步!”   徐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已经驾着牛车当马车使,在路上跑得飞快。   蒋春华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已经不见人影了。她看着傻愣着的丈夫,一声急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山传信去——”走得如此急,肯定是出大事了。   可不是出大事了。玉文沉要谋害呈袭,如果单是玉文沉一人,以墨肯定不会惊慌,毕竟她父王身边的护卫都是好手,特别是元朗。可如果再加上腥风楼的杀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驾驾——”以墨让玉蝶坐在牛车中扶好把手,她将牛车驾得飞快。可牛车到底不如马车跑得快,可惜这里地处偏僻,买不到马车。以墨驾着牛车出了生风岭后就弃而不用,“玉蝶,下来,我们从小路穿过这座山,走捷径去楚河县。”到了县里,买了马车自然脚程就快了许多。   玉蝶从牛车上跳下来,看着有些窄且又陡峭的山路,心头有些害怕,“以墨,这路太难走了,你如今怀着孩子,万一……”   以墨拉着她的手,率先领着她往前走,“没事。你注意脚下,小心走,等过了这段山路,前面的路就好走了。”这条路虽然险峻,可是离楚河县最近。这里太偏僻,没有办法联系倚楼的人,无法通知青龙朱雀他们,只有到了楚河县才能联系上。如果联系上了青龙朱雀他们,让他们做好防备,她自然就不用惊慌。   玉蝶身子娇弱,从未走过如此难走的山路,艰难的跟在她身后,“啊!”她脚下一崴,整个人摔在地上,手掌和膝盖都磨出了血。   以墨听到惊呼声,回头将她扶起,“没事吧?没有没伤到哪儿。让我看……恩!”声音骤停。   只见玉蝶还维持着以墨扶她起身的姿势,她半跪着,脑袋微抬起,手里握着把匕首——匕首银白刀刃全插进了以墨圆鼓鼓的肚子!   刺目的鲜血顺着刀把留下,染红了那只雪白葇夷!   “你!”以墨惊怒的看向玉蝶,却发现她双目无神,俨然一副被抽走灵魂的摸样!   “啊啊啊——”当玉蝶醒过神来,看到以墨肚子上的匕首,以及她满手的鲜血,吓疯了!她害怕的松开手,脑子一片空白,满目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以墨此时也比她镇定不到哪儿去,捂住肚子缓缓滑坐在地。脑袋翁然,身子冰冷如铁,全身血液都因此凝固,刺骨的严寒如毒蛇紧紧缠着她……孩、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见以墨昏迷过去,玉蝶终于冷静下来。她慌忙爬到以墨身边,“妹妹?妹妹?以墨……呜呜,妹妹,来人啊——救命啊!”她一边哭一边伸出手去捂住她肚子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情绪完全崩溃,“怎么办?怎么把?来人啊,救命——快来人啊!呜呜,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呜呜……”   绝望的嘶吼回荡在山谷间。玉蝶心慌无措,并没有发现她背后有个人影在缓缓靠近。   “呜呜呜呜,妹妹,以墨。快来人啊,救——恩!”声音戛然而止。   玉蝶的身子软倒在地。   那人面无表情的抱起地上的呈以墨,然后走到玉蝶身边,眼底闪过一抹如野狼般幽深的绿光。转身离去之际,顺便出脚将玉蝶踢翻了出去。   陡峭的山路间,一抹白花的身影如石子从顶端滚落下去——   ……   京城,守卫森严的东宫中。   但凡路过东宫的宫女太监都小心谨慎,丝毫不敢乱言。东宫里的宫人更是战战兢兢,谁也不敢乱说话。两个月前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如果谁敢提起‘平安公主’这四个字,一律格杀勿论。如果谁敢提起‘太子大婚’这四个字,一律满门抄斩。如果谁敢提起‘呈以墨’这三个字,不用说,直接诛灭九族!   所以在东宫当值的侍卫宫女太监,无一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话。   宸玉殿中,太子爷着一袭墨黑绸缎锦袍,锦袍用金线勾勒着边角,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光彩,配上腰间的金色镶嵌蓝色宝玉的腰带,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尊贵。他坐在书案后,认真翻阅着从刑部报上的折子。俊美绝伦的深邃五官,高挺而性感的鼻梁,若刀裁的眉斜飞入鬓,整张脸都散发着冷傲逼人的锐利。看得伺候在一旁的靴公公心惊胆战!   如今的太子爷……   “水!”低沉浑厚的噪音带着傲视天地的强势与冷酷。   靴公公身子轻颤,忙给一边走神的小宫女使眼色。小宫女吓得手脚不停的抖,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给太子爷奉茶。   结果因为抖得太厉害,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溅湿了绣着五爪金龙的流云靴。小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哀求,“奴婢该死!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靴公公也被这突发情况给吓死了,忙跪下身给太子爷擦靴上的水渍,一边喝叱住宫女,“没用的东西,连个茶杯都端不稳。来人啊,将这贱婢给拖出去斩了!”   闻言,小宫女忙感恩戴德的叩谢大恩。斩了就好,斩了就好。一刀斩了,不痛不痒,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最怕太子爷心情不好,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两个侍卫赶紧进来,欲将宫女拉出去。   突然!   “等等!”   殿中所有人的心瞬间高悬。宫女更是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   太子爷抬眸,狭长的眼眸闪烁着凛然的英锐之气,薄唇微启,勾勒出王者威严与冷煞,“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害怕得哭了,可不敢哭出声,哽咽着声音回他,“回、回殿下,奴婢名叫墨染。”   闻言,太子爷轻蹙眉头,冷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迷茫,“墨染,墨染……墨、墨……染。”   听到太子爷的低喃,靴公公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紧张得死死捏住衣角。   “好了,下去吧。”   靴公公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力的跪在太子脚边,心里无比庆幸,还好太子爷没想起来,还好没想起来……太子爷伤了脑袋,醒来后就不记得关于表小姐的一切事情了。皇后娘娘将错就错,为了不让太子爷有丝毫想起表小姐的机会,不仅勒令宫中侍卫宫人不准提有关表小姐的一切,连墨玉殿的名字都给该了,改成了宸玉殿。转念,凛厉的视线瞬间射向跪在殿中的宫女墨染!   他们防备得如此严密,没想到差点坏在一个宫女的名字上面!心头顿时起了杀念,不行,这个宫女不能留。   靴公公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弄死那宫女,没想到却听太子爷再次开口道,“等等,墨、墨染以后贴身伺候!”   宫女闻言大喜,跪地谢恩,“叩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贴身伺候,可不是贴身宫女那么简单,听说太子身边还从没有过贴身伺候的宫女呢。想到这儿,宫女偷偷抬眸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乌黑的长发用金冠束起,发丝有几缕轻轻垂在深黑的锦袍上,衬得对襟上绣的团团牡丹越发的富贵荣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整个人既尊贵又俊美,看得宫女心里像是在打鼓,‘砰砰砰’的直跳。   靴公公瞥见那女子脸颊绯红,眉眼含春,娇怜俏丽的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娇美人花儿。立即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悄悄看了眼尊贵的太子殿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往日太子殿下不碰女色,那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表小姐。可如今他都不记得表小姐了,那是不是就表示……又突然想起太子殿下刚才说的‘贴身伺候’,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再次看向殿中的宫女时,目光中透着审视。   虽然穿着不出彩的宫女侍服,可也掩盖不住那从骨子里洋溢出的娇艳,俏丽的五官,清澈的双眸透着点明媚,小巧精致的琼鼻,樱桃般红润的小嘴,淡施粉黛,轻描柳眉……恩,满意的点点头,如果再精细的打扮一番,想必也是个不输给表小姐的美人胚子!   墨染领了靴公公的位置,站在离太子殿下最近的地方。   “墨染,研磨。”   “是”   “墨染,茶。”   “是。”   “墨染,纸。”   “是。”   ……   往日太子爷批改奏折的时候都是默不吭声,今日却连连不断的唤着墨染的名字。墨染兴奋得找不到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明媚,就连回应的语声也渐渐带了娇嗔妩媚,不复先前的卑微怯弱。   太子爷批改着奏折,原本轻跃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闷,他提着朱笔迟迟没下手。他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慌乱、不安是从何而来,他下意识开口,“墨……”那个染字却未出口。   他垂头,看着身前那张宣纸,不知何时,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墨’字。   “墨、墨……”两个字刚出口,胸口血气蓦然翻涌!   “噗——”鲜血从口中喷出,血如雨下!   喷出的血将宣纸上的两个‘墨’字掩盖,朱砂加血,红得刺目!   太子吐血,东宫顿时慌乱一片。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第三章 被救   清雅的小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院中假山奇石,花团锦簇。旁边亭台楼阁,水池睡莲,无一不是精致。   一个穿莲藕色的淡妆姑娘双手托着银盘恭敬又谨慎的走过垂花门楼,踏上院中的石子小路。姑娘莲步优雅却散漫,身下肉色裙摆摇曳间隐隐露出那双绣着淡蓝蝴蝶的绣花鞋,且看她双目垂地,双手高举着盘中的参汤过眉眼,一副标准的宫中奴婢姿态。   姑娘走上游廊,在一间精致的厢房门前停下,恭声唤道,“三爷。”   “进来。”   李宸雪坐在窗边放七玄琴的位置,他伸手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下琴弦,古琴立即发出一声似沉闷又似清脆的鸣响。   正在为床上女子诊脉的腥杀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女子的伤势让他为难还是李宸雪制造的噪音让他心烦?   李宸雪让进来的姑娘立于一旁伺候,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撩了撩挡住他视线的床幔。   躺在床上的女子,面似芙蓉,眉如弯柳,琼鼻樱唇,肤若凝脂。虽有绝色,不过面色却苍白如纸,莹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透明得恍若一碰就碎。如此虚弱的病态之象本该露出扶风若柳的娇弱,却她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回事,虽然仍在昏迷之中,不过眉头却是紧锁。紧蹙的眉峰如利剑锋锐,甚至染着些凶戾之色,失去血色的唇紧抿,勾勒出冷酷的肃杀之感。   “你说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凶神恶煞?”李宸雪低喃,眼底泛着些痴迷,“难怪能杀了我那么多高手……”   腥杀的眸光闪了闪,并未说话,虽然他知道主子是在跟他说话,不过主子并不需要他开口回话。他手脚利落的为女子包扎好伤口,诊完脉后,开口禀道,“主子,那匕首虽然插进了她肚子,不过并未伤到她腹中的孩子。”   李宸雪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薛如雪那女人不是再三保证这个办法肯定能让她流产吗……”平淡的语声中带着冷漠的杀意。   薛如雪蛊惑玉文沉,两人联手对玉蝶下了蛊还给她施了催眠术,让她误以为自己怀孕流产且还故意让她听到玉文沉腰谋害呈袭的事,其目的不就是让玉蝶告诉呈以墨然后扰乱她的心智,最后再趁她毫无防备之时出手吗!   没想到……   “没想到这孩子的命这么大,这样都死不了。”李宸雪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柔声道,“说起来,这孩子还是我的亲侄子呢,哦,也许是亲侄女也说不定。”   转而,他轻笑出声,“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纸鸢。”   端着参汤立于一旁的女子应声上前,“三爷,奴婢在。”   “把参汤拿来。”   女子恭顺的将混了堕胎药的参汤交到他手上。   李宸雪让女子扶着昏迷中的以墨坐起身,然后端着参汤亲自喂她。他舀起一勺汤水,吹了吹热气,动作轻柔优雅,满脸温柔与暖情。本该是美好柔情的场面,可一想到他喂进女子嘴里的是夺人性命的毒药,就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参汤一勺一勺的喂进以墨嘴里,李宸雪怕药效不佳,又让纸鸢去厨房盛了半碗过来,就连最后一滴都喂进了她嘴里,“我就不信他的命还这么大,这样都死不了!”   如此对一个重伤昏迷的女子,李宸雪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腥杀也不觉愧疚,他本来就铁石心肠,不然也不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薛如雪的手给按进油锅里。   李宸雪将药碗递还给纸鸢,良心发现的拿起绢帕给以墨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淡声问着腥杀,“她什么时候能醒?”   “考虑她武功太强,所以在玉蝶用的匕首上涂的药有些多……怕是要两三天后才能醒来。”   “两三天后?也好,孩子正好流掉了……”李宸雪满眼温柔的看着她的脸,“免得看着伤心。”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李宸雪挥退两人,他一人独坐在房里,静静的看着她的脸。突然,眸光一闪,来了兴致,转身拿起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将它们全摆放在床边,然后又搬来一方小桌。他盘腿坐在软垫上,随后在小桌上铺上一张雪白的宣纸,拿起笔,在砚台中沾了些墨,端详她的脸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动笔。   清绝的容颜在笔下缓缓而成,一笔一划都用尽了心思,将她的脸庞轮廓都描绘得又精致又细腻。   两个时辰后,他才满意的手笔,衣摆在空中潇洒划过,卷起了满室的龙延香气。   这时腥杀进来,“主子,时辰到了,属下过来看看她是否流了。”   李宸雪不在意的摆摆手,“去看吧。”他看都没看床上的以墨一眼,也没看站在屋中的腥杀一眼,满意的欣赏着刚完成的画作。   腥杀拱了拱身,走到床边,微微掀开被子看了看,见两腿间有血迹流出染红了亵裤,满意的点头,然后招呼产婆进来给她清理干净。   产婆进来,本想叫两个男人出去,可忌惮这家主子的身份,不敢开口,只得放下层层纱帘阻隔两人的视线。   “主子,属下告退。”腥杀拱手向李宸雪告退,只要把那孩子给弄掉了,这里就没他什么事。   可刚走到门边,只听屋里产婆一声惊叫,然后就见产婆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呀!夫人还没流产,只是见血了,快快,快请大夫,说不定还能保住……”   腥杀脸色瞬变,顾不得男女之防,撩开纱幔疾步走了进去。   李宸雪也终于从画中抬起头来,挥手让赶来的纸鸢将产婆带出去,然后也走进内室。见腥杀凝着眉头站在床边给她诊脉,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腥杀也是满脸疑惑,“胎脉有些乱可是却很稳!”没道理啊?那碗搀了堕胎药的参汤是他亲手煎熬,里面绝对下了落子的药材,一般的孕妇只要喝上半碗就会流产,她都喝了快两碗,没道理只是见红还不流产啊!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急忙伸出手去扒开她的头发,当看到她脑袋里插的钢针时,满目震惊,“钢针刺穴!”   “钢针刺穴?什么意思?”李宸雪也将视线落在她发丝间。   “是古书中一种保胎的偏方。没想到……世上真会有人用‘钢针刺穴’这么残忍的方法来保胎。”腥杀惊愕的看着她百会穴、神庭穴上的钢针,有些佩服这女子的坚韧,钢针入脑的痛莫过于挖心剔骨,有些女子宁愿死都不愿受这份罪。   “那、你的意思是……就连堕胎药都打不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李宸雪微微眯眼,看着被子下隆起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残忍,要不要考虑将肚子划开直接取出来呢?!他就不信这样都还弄不死他!   “不是。只是有些困难而已。她脑中的钢针不能取,如果贸易取出会伤她性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持续不断的给她喂堕胎药。连续十天、二十天、三十天……我就不信那孩子不会死!”腥杀的言语中透露着些兴奋,越是困难的事情办起来才越有趣不是。   李宸雪勾唇一笑,也是兴趣盎然,“只要能流掉就好。慢慢来,我也不急,我倒要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有多坚韧……”   以墨比腥杀预料的时间要早醒来,在第二天晚上就醒了。当她醒的时候,纸鸢一个人守在床边。   “夫人,您醒了?”纸鸢见她睁开眼,有些惊讶,旋即又换上喜悦的笑脸。   以墨睁开眼,眼底没有迷茫与惊慌,平静之下闪烁着英锐的戾气与警惕,“你是谁?”她撑着身子欲坐起来。   纸鸢怕她使力撑开了伤口,忙过去阻止她,“夫人,不可乱动,你肚子上的伤口很深,好不容易才止住血,万一您一用力又撑出了血,那就不好办了。”   以墨闻言,停住了起身的动作,垂眸见肚子依旧鼓起,顿时大松口气。幸好,幸好,幸好没伤到孩子。   纸鸢细心照顾着她,给她压了压被角,然后将一直温热着的食物给她端进来,“夫人,前几日我们少爷出门做生意从生风岭路过,见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就好心把您救回来了。您不知道,那日您流了好多血,且还大着个肚子,真是吓死人了。本来我们都以为您没气了,管家还说赶紧走,免得沾染晦气。可是少爷心善,不忍您曝尸荒野,就叫大生哥去把您埋了,也因此大生哥发现您还有呼吸,于是就把您带回来了。”语气中带着庆幸,“好在少爷叫大生哥过去看您,不然您就真的丧命在那荒山野岭了。”   纸鸢说得情真意切,想让人生疑都难。   以墨渐渐放下戒心,庆幸自己的好运,肚子上插了一刀都还能保住孩子。安抚的摸了摸肚子,不枉她每日喝那么多生灵草熬的药。   转念突然想起玉蝶,看来不是她与玉蝶有缘相遇,而应该是有人故意引着玉蝶往张家村这边来找她,然后趁她毫无防备之时,催动她体内的蛊控制她对自己动手。   ------题外话------   今天有事,就只有三千哈!姑娘们别嫌弃!   第四章 生疑!   以墨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开口询问:“谢谢你家少爷救了我,还未请教你家少爷姓名呢?”   一谈起她家少爷,纸鸢就一脸崇拜,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我家少爷姓木,名子雪,在家排行老三。我们老爷是做陶瓷生意的,我们木家的陶瓷在‘季相’最有名了,曾还得过三皇子殿下的夸奖。三少爷不仅是老爷最疼爱的儿子,他还最会做生意,这些年老爷的身体不好,半数的生意都交给了三少爷打理。我们三少爷不仅打理得有声有色,且还赚了不少钱,老爷还说,等他老去之后,就将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我们三少爷打理呢……”   “你家少爷真厉害。”以墨笑了笑,随口附和。季相木家的陶瓷在承天朝颇为有名,她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夫人,奴婢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纸鸢天真的问道。   “我姓呈,你叫我呈夫人便可。”   纸鸢听候主子的吩咐,极力的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单纯活泼的内宅丫鬟,“对了,呈夫人,你怀着身孕,怎会一个人躺在生风岭里且还受那么重的伤?”   “是与家人走散了,后来又遇到抢劫的。”语气顿了顿,开口提道,“请问,你们发现我的时候那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了,就只有你一个人躺在地上。”纸鸢将温好的汤药端给她,“呈夫人,这是按照大夫开的方子熬的药,治您身上的伤的。您放心喝吧,对您腹中孩子没有影响。”   “恩。”以墨喝了药之后,睡意袭来,很快就睡过去了。   纸鸢端着药碗去向李宸雪禀报,“三爷,公主醒过一次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药喂给她喝了。”   “恩,下去吧。”李宸雪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摆弄着画作,提起朱笔为画上美人的唇上了色彩,看着画中越来越鲜活的人物,他意味深长的低喃,“……没想到你醒得如此快。”   第二日,等以墨再次清醒的时候,屋里还是只有先前伺候的女婢。   纸鸢尽心的服侍着她,“呈夫人,您醒了?正好,奴婢给您端了些肉粥来,奴婢喂您吃点吧。”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贴心的在她背后放了个软垫,“大夫说,您最近几日需要好好休养,不可大鱼大肉,要吃得清淡些才适宜养身……”   “谢谢。”以墨客气的点头,“对了,怎么不见你家三少爷?”   “我们少爷来这里做生意,事情多,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难看见人。”纸鸢一边忙碌一边说道,“夫人是有事要见我们少爷吗?如果有事的话,我去找大生哥,让大生哥给您通传一声。”说着就往外走。   以墨忙止住她,“没事,不用麻烦。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他,既然你家少爷这么忙,那就算了。”   闻言,纸鸢又乖巧的转身回来,笑容乖顺甜巧,“夫人,您就安心在此养伤吧,不必不好意思。我们少爷是个大善人,常说‘曲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奴婢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可知道定是‘助人为乐’之类的好话。”她一边推崇着她家十全十美的少爷,一边劝解着她,“少爷还常说‘行善积德’,我们少爷每年都做许多好事,就比如上一次在泉州的时候,有个小乞丐在路边卖身救母,那小乞丐也真是可怜,家乡出瘟疫,就他和他母亲活下来,两个孤儿寡母的,本想上京投奔亲戚,谁知半路上母亲受风寒没钱买药医治。我们少爷见他可怜,不仅给他银子买药救母,还介绍他去当地的木家制陶分坊打下手做短工……”   以墨在纸鸢精心的照顾下,第七日就可以起床下地了。这日天气好,以墨自己扶着床沿小心翼翼的下床,她身上的刀伤太深,完全愈合还需要一些日子,而且她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起来也有些吃力了。   “夫人,小心,还是奴婢来扶您吧。”纸鸢刚推开门就见她下地了,吓得忙跑过去扶她。   “没事,我自己能走。”以墨轻轻推开她的手,执意要自己来。   纸鸢无奈,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她。   在床上躺了几天,以墨今日想出去走走,推开门刚走到院子边就听纸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人,您要去哪儿?”   以墨没在意,随口应道,“我出去走走……”   “夫人,大夫说了,您身子刚好,不能走得太远,况且您身子又重,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在院子里走走坐坐吧,等过些天,伤口彻底愈合了,您再出去看也不迟。”纸鸢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找不到丝毫反驳的理由。   以墨也怕肚子里的孩子再又个好歹,就认同了她的话,并没有坚持出门,只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坐。   这时,纸鸢端着药过来,“夫人,您该喝药了。”   以墨没有怀疑,一如既往的将药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她将药碗递给纸鸢,“今天喝过明日就不用端来了。是药三分毒,我怕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纸鸢接碗的手轻颤了一下,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可看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渐渐安下心。笑脸回道,“奴婢去问问大夫,如果大夫说行,那奴婢明日就不给夫人熬药了。”   “麻烦你了。”以墨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   纸鸢端着药碗下去,只留以墨一个人在院子里乘凉,喝了药一股睡意袭来,以墨撑着身子起身回房,她并未上床,只在软榻上斜躺着眯了小会儿。可朦朦胧胧之中,感觉肚子隐隐有些疼,下身不受控制的泻出一股暖流瞬间让她惊醒!   倏然睁目,眼底一闪而过的凛厉带着些惊慌,想也不想的掀开裙袍,当看到里裤上的猩红,心瞬间被提起:见红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见红?!   此时门被推开,纸鸢拿着换洗的衣裙进来,“夫人,衣服洗好了。我帮您放到衣柜……啊,夫人,您裤子上怎么会有血?”   她花容失色的表情让以墨冷静下来,镇定道:“纸鸢,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来。”   “啊?好,好。夫人,您坐着别动,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着便惊慌着脸跑了出去。   纸鸢知道平安公主对三皇子的重要性,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前院找三殿下,“三爷,公主见红了。”   李宸雪顿时停下手中的笔,嘴角扬起喜悦的笑,“腥杀,去看看。”   腥杀也是满脸激动,整整用了十天的药,今日终于见红了。   “夫人,大夫来了。”纸鸢带着腥杀进屋。   以墨已经换了身上的衣裙,躺坐在床上,平静无波的脸看不出惊慌也看不出紧张。腥杀有些诧异,再一次对她另眼相看,身为女子,她既然能承受钢针入脑之痛保住胎儿,那就证明她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在孩子即将有可能流掉之时,却能在外人面前如此镇定,镇定得让人以为她对腹中孩子没感情呢。如果他不是知道‘钢针刺穴’这件事,肯定也会被她现在镇定自若的表情所欺骗。   “大夫,怎么样?夫人的身体没事吧?”纸鸢紧张的看着他。   腥杀收回手,敛下眼中的兴奋,如平常郎中一般吩咐着,“没事。最近几天少下床走动,好好休养,我去给夫人开两幅安胎药,喝几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纸鸢庆幸的拍拍胸口,“夫人,您安心躺着,我送大夫出去,顺便去给您熬安胎药。”   以墨面带疲惫之色,缓缓闭上眼,冷寂的声音听起来隐含担忧,“去吧。”   当纸鸢和那个大夫踏出屋关上门那一瞬间,以墨蓦然睁开眼,双目锐利得如夜空中的苍鹰。在那个大夫把脉之时,她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指腹有厚厚的一层死茧,那种形状的茧只有经常握剑的人才能造成。况且,她隐约感觉到了对方极力隐藏的杀气。一个经常握剑且满身杀气的大夫……   门外的游廊中,纸鸢后退了小半步,恭顺的走在腥杀侧后方。   腥杀将写好的药房交给她,“已经见血了,以前的方子不必用,用现在这副药房,这上面我加大了药量,相信用不到几服就会见效。”   “是。”   晚上,纸鸢给以墨端来安胎药。   “夫人,喝药了。这是大夫新开的药方,说是安胎最管用了。您快趁热喝吧。”   以墨看了药碗两眼,装作没有胃口的样子,拒绝道,“我心里有些闷,现在不想喝,您端回去吧。”   “夫人,这怎么行!您不喝药,腹中的胎儿会保不住的。”纸鸢紧张的劝道,“夫人,为了腹中的孩子,您一定要坚持喝药才行。”   “你说得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再苦也得坚持。”以墨无奈的苦笑一番,然后接过药,在纸鸢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喝完整碗‘安胎药’。   纸鸢亲眼见她喝完,暗中悄悄松口气,然后又说了几句,收拾了屋子就出去了。   她出门的同时,以墨迅速点了胃经上的几处穴道,将胃里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药汁全都吐在了养在房里的花盆中!   ------题外话------   对不起啊,姑娘们,昨天有事,没有更新。今天也有事,更新得不多。明天没事了,明天一定多更点……   第五章   太子东宫,候事殿上。   郭霆义躬身站在殿中禀告,“太子殿下,一字并肩王传回捷报,已经攻陷婉国三座城池,相信不久便可夺取婉国都城。”   太子着一袭荣华宫服威严高坐,紫色锈金龙的衣袍衬得他既俊美绝伦又威严凛厉,“恩,下一批要送去的军粮准备好没?”   “回殿下,兵部已经开始准备了,五日后就能出发。”   “好,下去吧。”太子不耐烦的将奏折扔在案上,“墨染,茶。”   “是。”自那日后,墨染就一直在太子爷身边精心伺候。   郭霆义在进入侯事殿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这个贴身站在太子身边的宫婢,女子一袭淡粉色裙衫,柳眉淡描,唇色艳红,发髻上还坠着支不符合宫女身份的金步摇,别出心裁的打扮既娇嫩又妩媚,眼底还有着**裸的勾引之色。   “殿下,太医说您身子刚好,您先休息会儿吧。”   娇吟声软糯轻柔,就连郭霆义听了都忍不住心情荡漾,太子爷成天对着这么个娇美人还能把持得住?!   咳咳,太子殿下可是他家主子的男人,怎能让这些个货色占了便宜去。   “殿下,臣……”   “郭大人,奴才送您出去吧。”在殿外伺候的靴公公率先出声打断他的话,然后引着他出东宫。笑话,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让这不识趣的郭大人给破坏了。   等靴公公送走郭霆义回到侯事殿时,只见墨染正轻轻关上殿门出来。   “靴公公。”墨染敷衍的朝他屈膝行礼,眉宇间不仅没有往日的卑微怯弱,反而还带着抹倨傲和鄙视。她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一个阉人,哪当得起她的见礼!   靴公公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墨染姑娘,殿下可是休息了?”不仅不在意,言语中反而还带着些讨好。虽然太子殿下现在还未收她入房,可昨个儿皇后娘娘向太子爷提了,爷并未反对。也就是说这女子是真的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爷的女人就是他半个主子,哪敢让主子对他恭恭敬敬的啊。   墨染点头,理了理衣裙上的墨汁,刚才给太子殿下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厌恶的拧起眉头,冷声道,“靴公公,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换身衣裳。”她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又道,“如果太子殿下醒了,立马派人过来通知我。”   墨染直接回偏院厢房,自从她当上太子殿下的贴身婢女后,就立马从简陋的宫女房搬到了雅致的偏院厢房,偏院里住的都是东宫中有品级的管事姑姑。比如掌管东宫内务服侍太子殿下起居的四品女官:艳好。   艳好吩咐了身边宫女去浣衣殿给太子殿下拿喜好的衣物,那宫女走得急,没看到转弯过来的墨染,两人正好撞上。   “哎哟!你这死丫头,作死的!眼睛瞎了!连我也敢撞!”墨染扬手狠狠打了宫女一巴掌。   那宫女知道墨染最近正得太子殿下宠爱,不敢反驳,忙低头认错,“墨染姐,对不起,是……”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墨染狠打了两巴掌,“你一个下贱的东西也配叫我姐!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婢。”对着宫女一阵拳打脚踢。   艳好听到动静,开门出来,见书玛被她打得伤痕累累,顿时怒脸厉喝,“住手!”走过去推开墨染,将书玛扶起来。   “墨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连书玛也敢动手打!”艳好是四品女官,整个东宫里的宫人除了靴公公就属她的品级最高。书玛是她身边的得力助手,在东宫地位自然不差。   墨染早就看艳好不顺眼,往日她地位低下,只得卑躬屈膝的讨好她,如今她即将成为太子的女人,看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艳好,以后对我说话放尊敬些,不然日后有你苦头吃。”墨染嚣张之极,“还有,我打她怎么了?我打她是她的福气,谁叫她不长狗眼,往我身上撞。”   艳好沉脸喝道,“墨染,别以为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就能在东宫无法无天。东宫有东宫的规矩,你一个宫婢竟敢戴主子才能戴的金凤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   两个粗使婆子现身,躬身行礼,“艳好姑姑,有何吩咐?”   “按照宫规,廷杖二十。给我压下去,打!”艳好早有心要治她,今儿寻着错,岂能轻易放过她。   两个粗使婆子犹豫的对视一眼,如今墨染得太子喜欢,东宫里都传遍了,她们自然也知道。如果动手打伤了,太子要是知道,会不会摘她俩儿的脑袋?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也想受罚?!”艳好厉喝一声。   “……是。”两个婆子领命,她们只是听命行事,太子殿下要怪,肯定怪不到她们身上。   两个婆子上前欲去制压墨染,谁知墨染率先动手,狠狠扇了两个婆子几巴掌,咬牙骂道,“该死的老东西,给我滚开。”   艳好顿时青黑着脸,“墨染,你好大的胆子!”   墨染不止打了两个老东西,还冲上前,趁艳好没防备给她一巴掌,指着她鼻子盛气凌人的骂道,“贱人,想打我?门儿都没有!”   “你、放肆!”艳好气急了,扬手就要打她。   “你才放肆!皇后娘娘说了,等过段日子就让我与太子殿下圆房,封我做太子良娣。太子殿下也同意了。”墨染不闪不躲,甚至还将脸伸到她面前给她打,得意的看着她不敢落下的手,“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子,你敢打一下试试?”   艳好满目震惊,“太子殿下同意了?”   墨染十分得意,“如果不信,你就去问靴公公,靴公公当时也在场。”   信!怎么不信!如果是以前的太子,艳好肯定不信。可现在……艳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以太子对她的宠爱,只怕太子殿下真会收她入房抬她为良娣。   墨染满意的看着她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得意笑道,“艳好,你就等着吧。等我做了良娣,肯定第一个就收拾你。”   艳好轻蔑的睨她一眼,“你得意什么,要不是太子殿下伤了脑子忘了平……”想起皇后娘娘下的缄口令,顿时改口道,“你一个贱婢出身,无才无貌,太子殿下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殿下没了兴致,倒时候看你怎么哭!”   说罢,艳好再也懒得理她,转身回了屋。   在艳好转身之际,一道黑影从角落暗处闪身飞出了东宫。   偷听墙角的正是咱们帅气又邪气的郭霆义郭大人了。郭霆义走在街上,一手抱着胸,一手摩挲着下巴,凝眉深思,刚才那宫女说殿下伤了脑子忘了平……平什么?平安公主?难怪先前太子殿下见主子走了那么激动甚至以死相逼可醒来后却这么平静!嘶~这真他妈的狗血!   郭霆义心不在焉的走在街上,刚转弯,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拉至暗巷。   张月鹿拉着郭霆义,急得跳脚,“兔子兔子,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郭霆义懒洋洋的回应他,“出什么事了?”他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张月鹿向来不靠谱,一遇到点事就开始毛毛躁躁的急吼急跳,上回也是这样,不过一问,不过是屁股上长了颗疮。   张月鹿见他这态度,更急,急得直吼,“是主子出大事了!”   “破晓大人传信来说,主子不见了!”   ……   木府山庄,雅苑。   纸鸢端着药汤进来,“夫人,喝药了。”   以墨站在窗前,收回视线,回头看她一眼,亲和的笑道,“谢谢,每次都要你送药,真是麻烦你了。”   “夫人您太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纸鸢将药碗递到她手上,“夫人,快喝吧。大夫说,等您喝完这副药,他就再来给您诊脉,如果胎脉稳了,就不用喝药了。”   以墨喝完药将碗递给她,扶着腰走了两步,走到椅子旁坐下。伸手抚摸着肚子,美丽的脸庞泛着母性光辉,嘴角勾起慈爱的笑容,低着头,满眼温柔,“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喝再多的药都无所谓。”   “夫人真是位好母亲。”纸鸢说了句就出去了。   以墨依旧坐在椅子上,仍然维持着垂头的姿势,不过眉眼不再温柔而是带着凶戾,“是啊,我可是位好母亲。”谁敢要我没了孩子,我就敢让她没了命。   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是一片水池,水池中的睡莲开得正艳,水中鱼儿也欢畅的游来游去。捻起一颗小石子儿,用巧劲将它扔了出去,石子落水发出一声闷响。响声刚出,便见水面上倒影出两道黑影在屋顶一闪而过。   嘴角勾起冷笑,还真是看得起她,封了她的武功还不放心,竟然还暗中派了人监视!引开暗中两人的视线,趁着这机会,以墨重复做着这几天每天都做的事,将胃里的药汁全都吐出来。如果不是上次见红让她发现了端倪,她也不会如此警惕。   不管这药是治什么的,她都不能再喝。   ------题外话------   最近确实有事!实在抱歉!   第六章 下药,散功!   郊外的山庄看着一派祥和散漫,可实际是守卫森严,就是一只鸟儿从山庄上空飞过,下一刻就会有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将其射落。   李宸雪信步出了房门,走到院中捡起那只被暗卫射落的鸽子,漫不经心的视线随意的扫视了两眼鸽子的尸体,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信件,就将其递给身后的风杀,“拿去厨房顿了。”   “是。”风杀忙双手接过,还真转身去了厨房。   李宸雪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石桌上摆着黑白棋局,黑子如条巨龙盘伏在棋盘上,威压霸气,凛然不羁。白子稀稀落落的潜伏在其周围,看似懦弱无害,其实早已化作天网牢牢将黑龙困住。   他捻起一颗白子在指间把玩,双眼专注的瞧着棋盘,似是在思考要走哪一步,半响之后,手中白子未落,清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情况如何了?”   立在他身后的腥杀蹙眉回道:“听纸鸢说,最近几天都未见红。”腥杀不解,自那日见红之后他就加大药量,按理应该早就将她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可几天过去了都还没有动静。难道说落子汤对她无用?不可能无用,如果是没有用,那她前几天就不可能见红。除非……   “主子,会不会是平安公主有所察觉,没有喝药?”腥杀怀疑。   正欲落下棋子的手一顿,李宸雪轻挑眉头,头也不回的命令道:“传纸鸢来。”   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伺候的青衣小厮水雾应声,“是。”   水雾脚程快,须臾间将纸鸢带来了。不用李宸雪亲自开口,腥杀率先问道,“你可是亲眼见着平安公主将汤药喝下去的?”   纸鸢老实回答,“回大人,纸鸢每次都是亲眼看着公主将药喝完才离开。”   腥杀的眉峰蹙得更深,看来还得加大药量才行。   李宸雪比腥杀多一个心眼,即便证实了呈以墨每日都有喝药,他还是不放心。“为了杜绝后患,先将她的功力散了。”   “主子,散了公主的功力她肯定会察觉,这样您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李宸雪本意是先等呈以墨流产之后,再用木家三子的身份与她相交。女人在受伤之后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慰呵护,他在那时出现,才最容易赢得她的欢心。可惜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纸鸢,去请呈夫人今晚到主厅与本公子一起用餐。”李宸雪落下最后一颗白子,整个棋盘上的白子犹如一把铡龙刀,生生将龙头铡下。白子完胜,黑子惨败!“本公子今日猎到一只白鸽,正好炖来给夫人补身子。”   腥杀习惯性的动动尾指,看来得在这白鸽汤里加些料。   纸鸢回到院子,当见到院中坐的以墨,立马扬起喜庆的笑脸,“夫人,我们三爷回来了。三爷今日出去狩猎,猎到一只白鸽,三爷吩咐厨房炖着,说是好给夫人补身子。还让奴婢告诉夫人,今晚去主厅与三爷一块儿用膳呢。”   以墨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勾起温和的笑,“三爷真是有心了。如果不是你家三公子,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三公子的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为报。”   “夫人,奴婢都跟您说多少回了,您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三公子心底善良,是施恩不图回报之人,您如果再这样计较的话,我们三公子可是会生气的哟~”纸鸢俏皮的朝她眨眨眼,脸上一派纯真之色。   “好,我不说。”她艰难的撑起身,看着大得惊人的肚子,微微蹙眉,“纸鸢,麻烦你扶我进屋吧。最近不知怎么,有些嗜睡,刚睡醒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又想躺着了……”   纸鸢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屋,“夫人,抬脚,小心门槛。哎呀,夫人的肚子长得真快,才六个月都这么大了,会不会是双生子啊?”   “怎么会?诊脉的大夫都说是单脉,想来是养得太好,将他给养胖了。哎,才六个月肚子就圆成这样,不知道该有多胖呢……”   以墨在屋里休息,这些天多半的时间她都是在睡梦中度过,为了即将发生的事,她必须得养精蓄锐。   晚上,天空渐渐黯淡下来,山庄内院挂上了灯笼,晕红的亮光将整个山庄照得通明。   “夫人,请跟奴婢这边走。”纸鸢带着以墨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曲折游廊。   以墨跟在她身旁,速度走得很慢,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搂着肚子,动作笨拙且艰难。纸鸢好脾气的跟着她慢慢走,谨慎的护在她身边,以防她绊着阶梯或是踩着水渍滑倒。   “夫人,小心台阶。”纸鸢在一旁虚扶着提醒。   以墨不好意思的笑笑,“大着肚子就是不方便,走两步就觉得累。”说着,她的速度更慢了。   “夫人是双身子的人,走路肯定会累了。”纸鸢没想其他,只当她是真的累了,也跟着又慢了几步。   纸鸢的心思到底是没有李宸雪来得深,如果李宸雪在此,怕是能猜出几分呈以墨此番行为的用意。   可不是,以墨哪能真会走几步就累得走不动了。她自小习武,吃的苦头常人无法想象,以她坚强的毅力,就是快生了也能健步如飞。如今这般行为,不过是要趁着这时机好将山庄的地形分布牢记于心。   当山庄的一切分布都深深印在脑海后,以墨加快了步伐,“我们还是走快些,免得三公子等久。”   纸鸢领着以墨到了主厅,主厅里就只有李宸雪和伺候的小厮水雾。   李宸雪见呈以墨进来,起身相迎,“呈夫人,在下木子雪。您在府上住这么久,在下都未与您碰面,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李宸雪今日穿着墨绿对襟长袍,腰间挂着翠绿玉佩,玉佩上有明黄的流苏,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流苏在空中扬起小小的弧线。如墨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露出俊美清秀的容颜,温润如玉的暖笑挂在脸上,让人见了心里如沐浴阳光般舒畅。举止彬彬有礼,气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书生卷气,见了直叫人心生欢喜!   以墨也因他干净纯洁的气质而放下戒心,柔和的笑笑,“三公子客气。三公子救我性命,供我吃住修养,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怪你。”   “夫人虽然不怪,可子雪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前几日子雪一直在忙着家里的生意,无闲暇时间,今日一得了空就命纸鸢请夫人过来小坐,好让子雪有机会给夫人赔不是。”李宸雪最会演戏,俨然真把自己当成木家三少爷了,说得真好像是那么回事。   “夫人,快请入座。子雪命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口味。”   两人入座,水雾站在李宸雪身边伺候,纸鸢站在以墨身后为她布菜添茶。   以墨小口的吃着菜,这些菜都偏清淡。以往她爱吃肉食且口味偏重,可自怀孕之后,她就好上清淡的菜式了。见这满桌的清淡好菜,顿时胃口打开,细嚼慢咽的吃了许多。   李宸雪见此,心头有些欣喜,语声轻快道,“看来这桌菜很合夫人的口味。”   以墨放下筷子,纸鸢忙递上锦帕,“夫人,给。”   接过锦帕秀气的擦擦嘴,轻声应道,“谢谢三公子的招待,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李宸雪大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夫人,再尝尝白鸽汤如何?民间言,一鸽胜九鸡。这鸽子汤最适合怀孕的女子喝,益气补血,清热解毒,健体提神,延年益寿。而且今天这只还是野鸽,最有营养。”   以墨轻蹙眉峰,胃里撑得不行,婉言拒绝,“三公子府上的大厨手艺了得,满桌子的好菜吃得停不下口,待放下筷子,才觉已经过了。”   水雾最是机灵,转身就端上野鸽汤,只当没听见她的拒绝之言,热情的为她盛了一碗,“夫人,尝尝,看炖得够不够火候?”   以墨接过汤,并未马上喝,而是抬眸看了木子雪一眼,礼貌的笑道:“三公子如此热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纸鸢笑着开口,“夫人,我就说我们三爷热情好客吧,您还不信。您今儿要是不喝了这碗汤,我们三爷肯定会自责,他会认为自己没招待好您。为了我们三爷,夫人您可不能推迟啊,赶快喝吧,汤要趁热喝才有味。”   “纸鸢,多嘴。”木子雪责怪的看了纸鸢一眼,虽说有责备之意,可眼中却带着纵容的暖笑。   纸鸢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顶嘴道,“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以墨将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流转,轻笑着摇头,“我今晚要是不喝这野鸽汤,怕是会被这丫头给唠叨死。为了耳根子清静,还是老老实实的喝吧。”   说完便将水雾盛的那碗汤都喝了。   李宸雪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放在她身前的空碗,吩咐道:“时间不早了,纸鸢,送夫人回去休息。”   “是,三爷。”纸鸢扶着以墨起身,“夫人,让奴婢陪你回去吧。”   ------题外话------   身体不好,在医院住了两天,今天刚出来。明天还要输液,所以更得少些。等过了明天就多更点,将前几天的补上哈!   实在对不起姑娘们了,让你们久等了!   第七章 纸鸢身死!   呈以墨走远了,李宸雪并未起身离开,而是拿起筷子又散漫的吃起来。   水雾在一旁为他布菜,笑着低声道:“主子,看来那位平安公主并未察觉什么呢。”如果真察觉到什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安之若素。   李宸雪轻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水雾不解,“爷的意思是?”   “她吃的菜都是主子吃过的菜,主子未碰的菜她一点都没入口。”腥杀的声音在水雾背后响起。   腥杀站在暗处,自然比水雾瞧得清楚。   “呀,她是怕主子在饭菜里下毒?”听了腥杀的话,水雾顿时明白过来,惊讶过后转而钦佩道,“这平安公主果然是个人物,我们都如此小心了,她还能察觉出不妥。不过,到底是主子技高一筹,不管她再怎么警惕,还是乖乖喝了下药的汤。”   李宸雪停下筷子,接过水雾递来的帕子擦擦嘴,“药什么时候起作用?”   腥杀躬身回道,“两个时辰后她就会功力尽散。”   李宸雪满意的点点头,“拔了牙的老虎已是无用,用不着那么多暗卫守着了。留下两个在院子里看着,其他的都撤了。另外让风杀带些人上京。”说着眼神一凛,眼底杀气四溢,“……我那个好大哥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狠了。”   以前朝中是太子、镇国大将军何纵以及左相任颧禾形成的三足鼎立之势,三方两两牵制,最为稳固。可自从左相任颧禾落败之后,朝中势力就两极明朗化,太子一党和三皇子一脉,如今可是斗得你死我活。自从太子失忆后,手段更为凛厉狠辣,做事赶尽杀绝,如果李宸雪不多派点人手,还真有些吃不消。   纸鸢护送以墨回院子,她提着灯笼走在以墨身侧,两人穿过游廊,走下台阶,“夫人,走慢些,小心地滑。”   以墨不语,抬头看了看天色。深邃的天空中挂着几点星光,如钩的残月被流云半遮半掩着,月光洋洋奕奕的洒下,依稀能看清路上的石子和青草。   目光微闪,轻声道:“纸鸢,我的簪子掉了,帮我找找。”   纸鸢抬眸看看,果然见她发髻上插的镶金玉簪不见了,忙应声,“好,夫人,你先等等。”提着灯笼按照原路返回,躬身在地上寻找着。   以墨冷眼看着弯腰在不远处寻找玉簪的纸鸢,拿出掩在袖中的锦帕,将含在口中的汤尽数吐在锦帕上,随手扔在了草丛中。   而此时传来纸鸢的惊呼,“夫人,找到了。”拿着玉簪疾步走到以墨身边,递给她,“夫人,收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掉了怪可惜的。”   “恩,回去吧。”以墨并未将玉簪插回头上,而是拢入袖中。   两人回屋,纸鸢吹灭灯笼然后将其放下,“夫人,奴婢去打水给您净脸,您先坐下歇会儿。”   以墨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的莲池,然后将窗户关上,“你去吧。”   纸鸢知道她今晚喝了散功的药,于是放下了警惕之心,点头出去,顷刻间就端来热水。   “夫人,热水来了。”她转身放到梳妆台旁的架子上,正欲拿出帕子放入水里,突然感觉背后一股森冷的寒气如猛兽袭来。她骇得猛然回头,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眼角迅速划过一抹厉光,然后只觉脖子上像是缠着条冰冷的毒蛇,尖锐的毒牙狠狠咬断她的喉管!   玉簪毫不留情的插进脖子,割断喉管。纸鸢顿时气绝身亡。   ‘哐当’一声锐响,金盆落地声将重物倒地的闷响给掩盖。守在屋外的暗卫听到响声,脸色一变,正欲冲出,可下一刻纸鸢焦急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呀,夫人,都怪奴婢笨手笨脚没端稳盆子,不仅打湿了您的裙子还把被褥给弄湿了,这可怎么办啊?您今晚怎么睡啊?”   “没事,柜子里还有备用的被子,你把床上的被褥换了,我去换身衣裳。”   两个暗卫听闻,对视一眼,悄悄松口气,然后又蹲回原位守着。不能怪他们如此紧张,三爷亲自下的令,如果屋里的人跑了,他们肯定是小命难保。   屋里,以墨将尸体搬到床上,用被子将其盖住,不让血腥味散开。然后抽出玉簪,缓缓将其面完整皮剥下。   她的易容术虽然没到破晓那难辨真假的地步,可掩人耳目还是做得到,况且又是在夜里,相信外面的守卫也看不出。   将剥下的面皮处理之后,贴在脸上,清绝的容颜瞬间改变。她走到铜镜前,镜中赫然是纸鸢的面目,动了动嘴角,面皮有些僵硬,有心人一看便知道是易容了的。不过她也不需要这脸皮坚持多久,只要能出这山庄便可。   面容是纸鸢的,可身形却不像,高挺的肚子一眼就暴露出她的身份。思索之后,将身上的衣裙脱下,换上纸鸢的衣服,然后又抱起床上的被褥。   “夫人,床铺好了,您先休息吧。奴婢把打湿的被褥和您的衣服都拿出去了。”   声音刚落,就见‘纸鸢’抱着厚重的被褥和衣裳从屋里出来,抱得有些多,差点将她脑袋都盖住了,衣服都堆到下巴处,露出张清秀的小脸。   守在暗处的两人看了眼,见确实是‘纸鸢’,便没有多看。   以墨抱着被褥和衣裳顺畅的出了院子,今日赴宴,早已将府中的地形牢记于心,出了院子避开家丁小厮,延着小路一直走到山庄最偏僻的后院矮墙。看了看矮墙,墙不高,即便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也能翻出去,可对于她这个身怀有孕的人来说,就有些困难。可是这处是山庄中最薄弱之处,前后门都有人把守,只能从这么翻出去。   以墨咬了咬牙,撑着一旁的树干,翻上墙头,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不顾腹中的阵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   ……   腥杀来后院采药,这里是山庄最偏远的后院,院中全是他种的草药,多是带毒,所以很少有人敢来此。可他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腥风楼所有杀手中,他的鼻子最灵,也是这个原因,让他在每次危险的任务中都能安全的活下来。他寻着腥味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墙角下那堆带血的棉被,神色一凌,立马转身往主院跑出。   主院中,李宸雪还未歇下,他正在书案前作画,见腥杀进来,手中的笔未停,淡声问道,“何事?”   “主子,雅苑中的人可能跑了。”   闻言,正在磨墨的水雾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往雅苑,当打开房门看到纸鸢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骇得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他慌忙跑往主院,“主子,纸鸢死了,平安公主不见了。”   李宸雪的脸色蓦然阴沉,五指一握,手中毛笔应声而断,“来人!”   一道黑影倏然出现,恭敬的跪伏在地,“主子。”   “本座死要见尸,活要见人。”阴冷的语声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落在耳里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水雾满眼惶恐的垂首立在一旁,也不知是因纸鸢惨烈的死状而胆战心惊还是因主子的震怒而惶恐不安。反正他清楚的知道,平安公主这回是真的有危险了。主子的那句‘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显然是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早说过李宸雪是个比太子更心狠手辣之人。李宸雪对呈以墨的爱不浅,当初在寒梅树下一眼倾心,后来几个月又辗转思念,如果说以后只娶她一个女人他都愿意。可惜……   阴鸷的眸子里闪烁着森寒的杀意,他得不到的李宸煜就更别想得到!   ……   出了山庄便是山林,以墨也分不清楚这是什么地界,只得一路往北边的山林中走,那里的山林最为浓密,也最危险。她知道骗不了那些人多久,纸鸢被剥了脸皮,血流量很大,即便是有棉被盖住,用不到两个时辰血腥气味就会散出,到时事情就会暴露。而她选择走最凶险的山林就是为了阻挡后面的追兵!   夜晚的山林凶险万分,寸步难行,各种毒虫猛兽在暗中蛰伏,各种机关陷阱在暗处伺机而动——今晚,这山林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借着天际洒下的月光,隐隐能看清山路。山林崎岖难行,她小心谨慎的迈步前进。夜间的山林毒物太多,一棵草一片叶说不定都带有剧毒,为了不中毒,唯一能做的就是片叶不沾身。   以墨在入林之前,折了根韧性极佳的树枝做防身武器,用手里的树枝将挡在路前的五毒草给拨开,这种毒草看似不起眼,可毒性极强,身上如果有伤口,只要一沾到这种草的毒汁,立马气绝身亡!   美丽的倩影在这危险的深山中依然坚强挺拔得犹如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坚韧,强大。   嘶~   一条墨绿毒蛇闻着生人的气味,缠绕着树干悄无声息的爬到枝头,树枝悬在她的头顶。菱形的蛇头高高扬起,异色三花瞳迸射出森冷的寒意,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嘶~   蛇信吞吐,尖锐的毒牙上渗着点点毒液,晶莹且黏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冷光。这是山林中最毒的毒蛇,它的毒液很是霸道,只要沾上它的毒液,气绝身亡不说。就连碰过因中毒而是的人的尸体也会立马气绝!   就在以墨拨开毒草,准备迈步前进的瞬间。枝头的毒蛇立即发起攻击!   枝头一颤,毒蛇化着一道激光闪电,以迅雷之势猛然朝她的脖子咬去!   ------题外话------   明天可能万更哈!咳咳~即便不是一万,也绝对有**千!从明天开始勤奋!吼吼吼——↖(^ω^)↗加油!   第八章:产子   章节名:第八章:产子   墨蛇急如闪电快如奔雷,极快的速度引得空气也是一阵动荡,猛然掀起的凛厉之势瞬间引起以墨的注意。五指曲卷成爪,猛然出手,化着一道疾风闪电,准确无误的扼住毒蛇的七寸处将其擒住!   以墨冷眼打量着在手中拼命挣扎的蛇,当看见三花瞳孔时,微微眯起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早在发现毒草的时候,她就起了警惕之心。这种蛇名为‘三花毒蛇’,是蛇中毒性最强的毒蛇,一滴毒液就能毒死十个壮汉。毒性虽强却也不是无解,三花毒蛇出没的地方都长有一种名为三花草的毒草,三花草的毒汁与三花蛇相生相克,中了三花蛇的毒只有三花草才能解。这两种毒如果分开用,都是一沾毙命的剧毒。   三花蛇最出名的除了毒液外,就是速度,其速度与速度最快的闪电银色不相上下。即便是武林中的高手也不能与之媲美。   以墨死死扼住蛇的七寸,而三花蛇也不甘示弱,蛇身紧紧缠绕在她手臂上,强劲的力道将白皙的手腕勒出道道紫红的血痕。蛇身越缠越紧,越缠越紧,霸道的力道阻碍血液在血管中的流通,手背上的血管瞬间暴突而起。   深邃的黑眸迸射出凛厉的杀气,尖锐的玉簪在半空划过,带着凛然戾气,毫不犹豫的插穿蛇的尾巴。以墨没有打算要它的性命,只想给个教训。   三花蛇倒是倔强,尾巴被穿了血淋淋的洞依然紧缠着她的手臂不放,反而加大力度,越缠越紧,墨绿的蛇身恍若麻绳,深深勒进她的肉里,紫红的皮肤泛起殷红的血迹。眼神一凛,骨子里的狠劲被激起,扬起玉簪不断的穿插,手法又快又准,一个个血洞立显。须臾间,三花蛇就已经血肉模糊,浑身伤痕累累了。   蛇身上遍布着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血洞,看着叫人不寒而栗。   蛇虽毒却拗不过以墨的狠,最终落得满身伤痕。力道渐渐松了,最后有气无力的挂在她手臂上,吐了吐蛇信,举着白旗以示投降。再这么戳下去,它小命难保,如今不示弱都不行了。   以墨见它气息奄奄,收起浑身戾气,正欲将它收纳入袖中,谁知它猛然窜起,对着她的拇指一口咬去!她大惊,迅捷出手将其制住,可到底是慢了一步,手指被毒牙划破,还沾了少许毒液,拇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她也顾不得毒蛇,蹲下身抓去三花草,胡乱扯了两片草叶放在嘴里咬碎之后,立即覆盖在伤口上。毒性发作得快,去得也快,只见拇指上萦绕的黑色如猛兽遇到洪水,快速褪去。   拇指上的黑色褪去之后,以墨大松口气。转而将目光射向被踩在脚底的三花蛇,凛然的杀气暴涌而出,视线如两把利刃,恨不得将它给千刀万剐!   先前以墨打算收起着它用来对付后面追上来的追兵,可现在是真的动了杀心。一个噬主的畜生,即便再有用也没留着的必要!   眼底布满戾气,浑身杀气高涨。随手捡起身旁的石头,对着蛇头狠狠砸下!   三花瞳孔瞬间窜出惧意,它拼命挣扎,眼中甚至人性化的泛起泪光,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刚才所为的悔意。可惜,以墨是狠了心要它的命,下手毫不留情。   砰!   血浆四溅!   最后一刻,以墨还是留了情,只砸了它半边脑袋,留它一条性命。   三花蛇顿时老实了,垂头丧气的缠绕在她脚腕上,原本英俊潇洒的脑袋这会儿塌陷了一半,一只眼球暴突出来,上面还挂着猩红的血滴,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下,整个脑袋就像血染了似的,看着甚是吓人。   三花蛇这回是彻底臣服了,虽然毁了英俊潇洒的容貌可至少保住了这条贱命。哎~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再有下次,定叫你尸骨无存!”森冷的语声透着刺骨的寒气。   从它蛰伏示弱降低她的戒心之后再趁她不备发起攻击的时候,以墨就知道这条蛇通人性,这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的原因。   三花蛇缩缩脖子,抬起残缺的脑袋看她一眼,然后乖巧老实的蜷缩在她的裤腿里闭目养伤。好嘛~以后老实听话就是了。   以墨又摘了些三花草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延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可刚走不久,就听林中响动四起。在林中栖息的鸟儿像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四处飞散,一时间,沉寂的山林异常热闹,鸟儿惊叫声,野兔奔走声,猛虎怒吼声……声声不绝。   以墨蓦然停住脚,脸色渐渐阴沉,凛厉的目光微闪,眼底杀气四溢。   不远处,风杀座下第一杀手秦杀带着人追踪而至。   “痕迹有些乱,东边和北边都有。”一人禀告道。   秦杀沉凝着脸,思索之后吩咐道,“五人往东边,五人去西边,剩下的三人跟我去北边。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伤其性命。”   “是。”   ……   秦杀带着四人谨慎的行走在山林中,这里毒蛇众多,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嘶~”走动间,有一人被针锋树叶划伤手臂,这点小伤他没在意,看也没看的继续往前走。可走在他身后的人见了却是脸色大变,惊叫一声,“有毒!”   只见那人伤口迅速变成青黑,流出的血浓黑如墨。秦杀脸色瞬变,掌中黛青色光芒一闪而过,锋利的匕首递出,毫不犹豫的斩下那人的手臂。   刹那间,血液喷射。溅了身后那人满脸的血。血飞溅上顿时犹如滚热的开水浇淋,疼得那人惊声尖叫,“我的脸!我的脸!好痛——”   秦杀刚收回手,就见他被血溅上的皮肤似被火烧过,正以极快的速度腐蚀溃烂。转头朝着傻愣着的秦三红眼怒喝,“老三,还愣着做什么,水!”   “啊?是。”秦三反应过来,忙将挂在腰间的水袋扯下,对着秦二的脸不停的冲洗,直到将溅在他脸上的血尽数冲下才停手。   秦四咬牙捂住被斩断的手臂,看着秦二被血毒腐蚀的脸,心有余悸的道:“好霸道的毒!”如果不是秦老大出手快,毒气延着手臂进入身体,那他必死无疑。   秦杀怒脸训道,“我一再告诫过你们,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剧毒,触者即死。你们都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三人垂脸不说话,堂堂腥风楼杀手,还未遇到对手竟然就被草木弄得伤亡惨重,说出去叫他们有何脸面立足于世!   秦杀将匕首收入袖中,看了看四周的痕迹,说道,“分头找,她应该就在附近。”   “是!”   隐藏在树上的以墨冷笑一声,看着树下那半截残肢,除了三花草的毒汁,一般的草木毒哪有这么厉害。   其他三人都四处散开寻找,只有秦四留在原地处理伤口。等伤口处理好了,他走到树下,捡起断肢斜插在腰带上。做杀手的都没有好下场,如果能让自己全尸下葬那就尽量让自己留个全尸。这截断肢得拿回去,死后至少能不缺不少,完完整整的去地下见他那苦命早死的爹妈。   可正当他拿着断肢转身之际,一滴猩红的血落在他脚边,黏稠的红血还冒着热情。他蓦然抬手,可还没看清树上到底是何物,就见一道碧色电光闪过——   以墨出手极快,玉簪下去,狠狠插入他的眉心,上面还沾着三花蛇的剧毒,秦四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瞬间毙命。   杀了秦四,她好不滞留,躬身转入一旁的草丛中,这一代的地形她都勘察过,比刚入林的秦杀等人熟悉得多。   刚离开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怒的惊呼,“老四!老四?秦老大,老四死了!”   “该死的,那女人肯定还在附近,我们追。”   “等等,先传信号,让其他人赶过来。”音落,一道锐响之后便见夜空中绽放着一朵银白的雪莲花。这是腥风楼用来联系同伙的信号烟火。传了信号,秦老大沉脸命令道,“老三,你同老二一起,一定要小心。”   “是。”   穿过草丛的以墨听到锐响,抬头看到空中的信号烟火,顿时眯起眼,眼底凶光闪烁。   今晚的夜色又浓又深,天边几颗残星闪烁,清风席卷着流云从月畔飘过,残月当空,月色忽而明朗忽而黯淡,由此可见,今晚的月色还有很长很长。广幕的夜空下,延绵万里的山脉不断起伏,银白的月色洒下,恍如轻纱将其笼罩,为其增添几分神秘多了一分幽静。   飞鸟散去之后便是无边的沉寂,暗黑的山林中,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得过分的氛围让人感觉很是压抑,偌大的山林没有其他声响,只有耳边如雷的心跳声。秦三瞪大着双目,警惕的看着周围,咚咚的心跳声让他更加紧张,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再将手中的剑紧握。   哗啦啦……   突然,一阵树叶‘沙沙’的颤抖声响起,秦三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树枝颤抖不停。沙沙颤响的树叶与旁边静若处子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与秦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缓缓向那方靠近。   三人合抱粗的大榕树足够藏下一个人的身影。秦三给秦二做了个手势,在秦三扬手的瞬间,两人齐齐出手,身形化着猎豹,猛然往榕树背后窜去,手中利刃迅速递出,全力一击袭向躲在树后的人影!   可手里的武器落空之后,两人才发现树后根本就没有人。两人脸色惊变,脑中同时闪现两个字:不好!   两人提身爆退。虽然反应快,可秦二的速度还是慢了半拍,一根沾了毒的突刺被飓风卷起猛然朝他射去,毒针入颈,立即气绝身亡。秦三见秦二倒地,心中骇然,退身之后转身欲逃,可突然一道身影飞电般掠来,指尖碧色戾芒破空而出,手中玉簪暗芒闪烁,带起凛厉的劲风直袭他的脖子!   以墨虽然不能使用内力,可出手同样的快准狠,强劲霸道的气势足以力压这些宵小之徒。   玉簪划过脖子,秦三惊骇得睁大双目,浑身内力涌动,足下一蹬,身形再次后退三步。以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飞身上前,手腕一转,转而射向他的胸口。秦三虽然胆小,可他是越害怕就越镇定,不然哪能活到现在。侧身,紧接着反手一擒,长剑至身后宛如灵蛇瞬间缠上以墨的手臂。   以墨眼底一寒,攻击的姿势转为回防。玉簪与长剑相交,铿锵声乍起。长剑萦绕着真气瞬间将玉簪给击成两半。以墨扔下玉簪,虎口一阵发麻,瞥眼看去,竟是被震裂了。   秦三收住剑势,戒备的看着她,“平安公主,我等奉主子之命将您带回。如果您一再反抗,别怪我等下手不留情!”   而正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响声。以墨耳目比常人跟灵敏,隐隐听到有人道:“故杀,前方有打斗声传出,快,去看看。”   以墨脸色微沉,动了动手指,侧耳倾听,一、二、三……竟然有四个人朝这方走来。   秦三见她沉默不语,摸不透她的心思,心中有些胆怯,秦老四和秦老二都死在她手上,这令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平安公主,如果您还想活命就将身上的武器和毒液都交出来。”秦三早就应该猜到她身上带着剧毒,不然以秦四的武功哪能这么轻易的被她宰杀。   目光微闪,以墨老实的交出三花草,“拿去。”   秦三不识毒,不知道三花草的厉害。将剑横于胸前,警惕的防备着她,迟迟未伸手去拿她手上的三花草,“我怎么知道您是不是骗我的?”   远处的动静越来越近,以墨心里有些急,可面上依旧沉凝如水,扯落一片草叶仍于秦二尸体的伤口上,只见伤口迅速变黑。秦三心头一震,害得秦四断一支手臂的就是这种毒!他紧盯着呈以墨,握紧手中的剑,缓缓靠近,正在他伸手去拿的瞬间,一道墨绿电光朝他飞射而来。秦三惊骇,挥剑斩下,可那电光实在太快,转瞬便咬上他的脖子,气绝之前映入眼底的是一条伤痕累累的蛇尾!   “打斗声停了。我们要往哪边走?”   “那边,那边有血腥味!”   以墨脸色微变,低喝一声,“回来。”   三花蛇恋恋不舍的放开秦三的脖子,乖巧的爬回她脚腕处盘绕着。以墨弯腰捡起秦三的剑,一手护着肚子,转而往山林伸出走出。   今晚的青松林就是一个停尸的乱葬岗,但凡追踪而至的杀手都被以墨以各种手段猎杀。几十个杀手围攻,如果在她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战胜,可他们都是分拨而至,且她身上有三花蛇和三花草这两种剧毒,胜负显而易见。   不过到底是怀着孕,且对方伸手不弱,完好无损自是不可能。经过一晚上的猎杀,身上大大小小有五六处伤口,伤得不重可也不轻。   以墨抽出对方胸口上插的剑,她脚边躺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人了。抬头看了看天际,挂在天边的月亮已经消失不见,几个残星的星光跳跃两下,然后也跟着消失。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仙霞紫气在天际蜂拥而至,绚烂的霞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射下——天渐渐破晓。   以墨心下一沉,天亮开了,那她躲藏就没了优势。也顾不得拿剑,举步就往前走。翻过山头,隐隐可见山下升起的袅袅炊烟。她站在高处望了望,对山下的村庄有几分熟悉,细细一想,突然响起,山下的村庄正是有世外桃源之称的张家村。原来她并没有离开生风岭!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另一座山头的寺庙,可刚迈开一步就顿住脚。已经快一个月了,破晓应该早不在寺庙了。况且对方将玉蝶引到张家村,显然是知道她的行踪,肯定也知道她住在寺庙。如果这时回寺庙,多半是自投罗网。不行,她必须立马出生风岭,联系青龙朱雀等人。说走就走。   以墨转身,正欲迈步,只听一道厉喝声追来,“站住!”   厉喝声中伴随着利箭破空的锐响,以墨回身,不见其人,只见一支羽箭破碎虚空,以凌厉强劲的气势分水波浪般划开层层阻碍,直射她高挺的肚子!   脸色剧变,想也不想,扬手便去挡!利箭入肉的闷响,掌心传来蚀骨之痛。   利箭射穿手掌,血顺着指尖如雨落下,以墨却感觉不到痛,心头只有庆幸只有喜悦。她精心呵护的孩子如果在此刻没了,那她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岂不是都白受了?!   只要能保住孩子,断手断脚都不觉可惜!   以墨正要拔箭,可一股酥麻感从掌心迅速窜出,瞬间袭遍全身。眼前一黑,顿时软到在地。   暗中放箭的秦八走出山林,毫无戒备的朝呈以墨走去。他对自己的毒有信心,只要一点就能让一头牛睡上三天三夜,为了防止意外,他可是在箭头上都涂满了迷药。   他将弓背在身后,满心得意,那么多杀手都折损在她手上,可最后却让他擒住。蹲下身,伸手欲将人扛起,谁知一条墨蛇突然窜出,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秦八也是个狠心之人,不做丝毫犹豫,抽搐匕首就将手掌切下,以防毒气攻心。   就在他手掌落地的瞬间,本该昏迷的以墨倏然睁眼,眼底尽是骇人的狠戾!扬手拔出掌心的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朝着秦八的左眼插下!   秦八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她插穿了整个脑袋,脑浆混着血水溅了她一脸!   被秦八那声厉喝吸引而来的韩杀正好瞧见这一幕,心头震惊的同时,猛然出手,手腕一转,涂毒的流星飞镖带着一尾银光从半空划过,耀眼的光芒划破破晓之际的黯淡,带着惊人的杀气,直袭呈以墨的太阳穴!   察觉到凛然的杀气,以墨眼眸微沉,本能的翻身躲过,可她没料到身后便是山崖!慌乱之际,她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抓住山崖边的草木。可这些草木脆弱易断,哪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身子毫不停留的向山崖下滚去。以墨看着不见底的斜坡,心想,这要是滚下去,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不由咬了咬牙,五指曲卷成爪,死死抠进泥土里,即便是指甲翻卷指头血肉模糊也不松手!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身子的重量,六个月的肚子如同怀胎十月一般大,身子笨重得犹如身背巨石,况且她身上有伤,晚上的各种猎杀花去她太多精力,又一番折腾,早已让她精疲力尽。眼见手指越来越无力,万不得已之下,她只得选择动用内力。说到底,她还是心存侥幸,就像上次在血雨崖,她大打出手,可最后还是抱住了孩子,相信这次也一样能保住!   意念微动,一如往常的运起体内的真气……可让她没料到的是,丹田内的真气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会?她明明将加了药的汤都吐干净了!怎么还会功力尽散!?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是手帕!是纸鸢递给她擦嘴用的手帕!那上面沾了毒!   在她深思的空挡,手臂的力量早已支撑不住,五指一松,整个人犹如从高山滚落的巨石,以锐不可当之势滚下山崖!   秦杀落后韩杀一步赶来,见韩杀俯瞰着崖谷,微微蹙眉,“人呢?”   “滚下去了。”   “下去找。主子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杀浑身戾气暴涨,即便是没死他也要她命丧在此。腥风楼十四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合力追杀一个武功尽失的妇人,竟还弄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十四个人竟然只剩两个完好无损!   ……   天刚亮,蒋成浩就拿着斧头上山砍柴。表姑母特许他今日不用去私塾念书,他高兴坏了,主动帮徐大表姑夫分担家务,自动请缨来山上砍柴。他走小路上山,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的拿着斧头挥舞两下,兴致勃勃的样儿很是高兴,“山上的小兔子们,你们等着,小爷这就来跟你们玩捉迷藏!呵呵,赶紧躲好了,要是被小爷找到,小命难保哟~”   激动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回声未绝,就被一道类似巨石滚落的巨响给掩盖。   蒋成浩还以为真是山上的石头滚下来了,抱着头四处逃窜。这地方可是砸死过人的,他还是逃远些好!   ‘巨石’滚下,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呻吟声。蒋成浩耳朵灵敏,将呻吟声尽收耳里,顿时停下脚步,返身走回去。当看到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大肚妇人躺在地上时,吓惊呼一声,惨白着脸跌坐在地!   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腿起身,惊惧着眸子打量眼前的妇人。浑身血淋淋的,到底都是伤口,特别是双手,指甲都翻卷起来了,血肉模糊的皮肉上还沾着泥土草屑。嘶~十指连心,这得多疼啊。再看她手掌上,眼球那么大的血窟窿,虽有血水混的泥土堵着洞口,可猩红的血还是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再有,肚子这么大,又从山上滚下来,肯定是没命了。蒋成浩这么想着,转身就跑了。死人啊,碰了多晦气!   以墨躺在地上,眼皮动了动,可怎么也睁不开眼,她能感觉身边有人,且气息离她越来越远,她动了动嘴皮,可发不出声。突然,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痉挛都在抽搐。猛然的撕裂剧痛让她脑子顿时空白,然后便不醒人事。   蒋成浩走远之后,心头一直惶恐不安,一边埋着脑袋走,一边像神经病似的唠叨,“万一没死,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见死不救?!万一她还有救,如果就因为我这样走了而丧命了,那我岂不是成杀人凶手了?!呀,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烦躁的挠挠脑袋,“真闹心,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如果回去已经死了,那多晦气呀,碰了死人可是会倒霉一年的……”   念叨念叨的,他突然转身,猛地朝那地方跑去,呀!良心过不去啊。   蒋成浩气喘吁吁的跑到妇人身边,先探了探她的脉搏,“竟然还活着!”   “喂?喂!快醒醒,快醒醒。”蒋成浩拍了拍妇人的脸,将遮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大惊,“呈夫人?!”   “啊!好多血,这是要生了吗?”蒋成浩惊慌的看着从她两腿间流出的水渍。他表姑母生了三个孩子,他自然明白这是羊水破了,只有快生了的孕妇才会破羊水。   蒋成浩不敢耽搁,抱起人就拼命的往家里跑。徐家嫂子如今也是十月怀胎的孕妇,再过几天就要生了,她也不再往外跑,就坐在院子里绣绣花,看看孩子。   “表姑母!表姑母!快来啊,救命啊,死人啦——”   蒋成浩抱着人冲进院子,整个人累得像只哈巴狗,不止伸着舌头哈气,双脚也发软。   蒋春华回头见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呈夫人,吓得将茶碗都打碎了。徐大闻声也从屋里冲出来,见那么多血顿时懵了。   还是蒋春华反应快,急吼道,“徐大,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抱屋里去。”   “啊?哦。”徐大从蒋成浩手里接过任,抱进屋。蒋成浩喘着粗气跟在他身后,“表姑母,我是在后山发现呈夫人的,她从山上滚下来。而且羊水破了,怕是马上就要生了。”   徐大将人放到床上,蒋春华扶着肚子走过去看了看,见她满身的伤,焦急道,“徐大,快!快去请郎中。”   “好嘞。”徐大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六神无主了,他媳妇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撩开帘子,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   蒋成浩见过她表姑母生孩子,知道生孩子要烧热水,不用蒋春华吩咐,他立马窜入厨房,“我去烧热水。”   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之际,蒋春华又急声喊道,“再准备把剪刀。”剪脐带用的。   以墨此刻幽幽转醒,恢复意识后就有阵痛从肚子上传开。拧起眉,咬牙欲坐起。   “呈妹子,不可起身,快躺着,你马上就要生了。”蒋春华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弯腰,只虚抬着手让她躺着别动。   “徐嫂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墨大喜,她知道自己要生了,如果在他处她会提心吊胆,可看到蒋春华,她顿时放下心。   “呈妹子,你羊水刚破不久,产道口才开两指,还得阵痛一段时间。你别慌,产道口至少要开六七指才会生产,放心,徐嫂子经验多,没事的。”蒋春华将家里伤药拿出来,“你身上的伤口又长又深,我先给你上药止血,如果失血过多,你待会儿会没力气生产。”   “有劳徐嫂子了。”以墨忍着疼,自己坐起来上药,“你身子重,我自己来吧。”   蒋春华也不阻止,生产前多运动下有助于生产。   产道口开的速度出乎蒋春华的预料,以墨刚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刺骨般的阵痛突然加大,她手一颤,将伤药洒了一地。下体更像是要被活生生的撕裂一般,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呈妹子,快躺下,要生了!”蒋春华大急,“死小子,快快,热水烧好了没有?烧好了就快点端来。”   “好了好了。”蒋成浩端坐热水进来。碍于男女有别,他将热水放下就急忙出去了。   以墨躺在床上,剧痛的阵痛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一浪更比一浪凶猛。淋淋汗水将发丝都打湿了,可她却仍然咬牙不出声。   “妹子,使劲。再加把劲儿!用力,快用力,产道口已经完全开了,你快用力!”蒋春华也急得满头大汗。   以墨经过一晚上的厮杀,且又流了那么多血,最后还从山上滚下来,身上早已精疲力尽。紧咬着牙,双手死死揪住被褥,手背上青筋暴突,就连右手掌心的伤口也被撑开,血流如柱!   “妹子,再用力,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啊!已经看到头了——”惊呼声中是满意掩饰的惊喜。   深邃眼眸也因此泛起亮光,指头因用力过度而被掐紫充血了。深吸一口气,鼓足最后一点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蒋春华惊喜的呼道。抱起血淋淋的孩子,用剪刀剪断脐带,然后简单快速的清洗之后就用布裹着放到以墨身侧。   以墨看着身旁的孩子,嘴角勾起绝美的笑颜,笑容如春日的阳光那般暖人。此事她已精疲力尽,受过那么多罪,吃过那么多快,可当看到这孩子,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心安的缓缓闭上眼。   蒋春华见她快要选入昏迷,心头大急,“妹子?妹子,还有一个,你可得坚持着。不能睡,再加把劲,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如果不生出来会憋死的。”   闻言,以墨瞬间睁开眼,咬了咬牙,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些,可到底力不从心。眼底厉光一闪,猛地抓起剪脐带用的剪刀,狠狠往大腿刺了下去。骤然的刺痛,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蒋春华惊骇的盯着她腿上的血洞,伤口深可见骨。脑袋一时都懵了,这可是自己的腿,她怎么下得去手?!   “徐嫂子,麻烦你了。”冷淡的声音拉回蒋春华的思绪,慌乱之下她一时竟找不到头绪。最后一拍大腿,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撕了床单将她腿上的伤口给包上。   “妹子,深呼吸!我给你往外推压,随着我推压的力道,你使劲。慢慢来,慢慢来,好嘞,深呼吸。使力,快快,已经看到脑袋了,快,再使力,再使力!”她一边在以墨腹部轻轻推压,一边引导着她使力。   突然,屋外的不远处传来两道声音,“秦杀,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   “恩,我闻着血气。”   “好,快追。”   以墨脸色瞬变!   “妹子,快使劲,已经看到头……”   以墨沉声打断她,“塞回去!”   “啊?”蒋春华再次懵了,塞回去?孩子都要出来了,怎么还要塞回去?!这是生孩子,又不是什么,要怎么塞回去啊。   以墨忍着痛,自己动手,当推回去的瞬间,那股锥心之痛让她疼得体内的脾胃都在抽搐。   蒋春华正欲开口大喝‘荒唐’,却在此刻,蒋成浩慌忙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又两个外村人杀气腾腾的往我们这边来了。”   蒋春华是个聪明人,想起呈妹子身上的伤口,再听蒋成浩所言,顿时明白恐怕那两人是来追杀呈妹子的。心头一慌,开口就让以墨躲着,“妹子,你先躲床低……”可当她回头时,床上哪还有人影,就连刚产下的婴儿也不见了。   蒋春华顾不得其他,慌忙收拾着地上的血迹,蒋成浩也动手帮忙。可那两人来得实在太快,血迹都没处理干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响。   两人大急。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血……”   蒋成浩灵机一动,拿起剪刀,对着掌心狠狠划下,顿时流血成海。   碰!   秦杀和韩杀破门而入。   第九章 子死,失散!   见陌生人闯进来,蒋春华姑侄两人惊慌中带怒,壮起胆子怒喝,“你们是谁?”   秦杀扇了扇鼻翼,冷厉的目光直射蒋成浩血流不止的手掌,冷声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蒋春华哆嗦着手,拼命按住蒋成浩的手掌,惊慌失措的嚷嚷道,“可不是嘛!这死孩子,叫你别去碰那剪刀,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伤口这么深,还流了这么多血。呜呜,你要是就这么去了,叫我怎么跟你地下的爹妈交待啊。你爹走的时候,可是亲自把你交到我手上的……呜呜,天杀的,作孽啊——”蒋春华哭得呼天抢地。   蒋成浩那一下可是狠了心的,伤口又长又深,血止都止不住。须臾间,小脸就卡白卡白,再被蒋春华这么按着,更是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秦杀暗暗观察,见盆子里果然有把带血的剪刀,且地上也流了不少血,便不作他想。对韩杀使了个眼色,“走。”   韩杀点头,两人转身,刚欲出门,却听屋外急声传来,“春华,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快,老郎中,麻烦您走快点,屋里还有人等着生孩子……”   蒋春华和蒋成浩相视一眼,对方眼中同时出现焦急慌张。要是说漏嘴,可就完了!   蒋春华反应最快,忙扬声喊道,“徐大!快点,快把郎中请进来,浩儿的手快断了!你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天杀的,怎么流这么多血呀,郎中,您快来看看啊。”   徐大带着郎中进屋,见两个陌生男人立在屋里,一愣,可再看蒋成浩的手,慌得不行,“天啦!怎么流这么多血。郎中,快,快给他止血。”   老郎中也慌忙放下药箱,拿出止血伤药,“徐家嫂子,你放手,我来我来,徐大,你快去厨房烧些热水,要把伤口周围清理一下。蒋小子,赶紧坐下,然后将手掌举高,那只手握住手腕处,这样血流得慢些……”   屋里忙成一团。秦杀两人不再怀疑,转身出了院子,继续往前追。   等两人一走,蒋春华顿时惊慌起来,让老郎中给蒋成浩包扎伤口,她喊来徐大,然后去找呈以墨。   “徐大,快,后院去看看。呈妹子刚生产,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应该走不远。”   “好好。”徐大放下水盆,一边擦手一边往后院那边跑。   不一会儿就传来他惊慌的声音,“春华,快过来,快过来!”   蒋春华扶着大肚子往后院跑去,见徐大站在后院柴房门口不进去,顿时明白,怕是人就在里面。蒋春华顿时大松口气,忙举步走进柴房,可当看到柴房内的情形时,吓得尖叫出声,“啊——!”   在秦杀两人入门那一刻,以墨就抱着孩子躲进了后院柴房,下体的阵痛让她每走一步就犹如针刺,可为了孩子,即便是踩着刀口,她也要爬进一个安全的地方。进了柴房,就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本该早就出生,可被她生生憋住。如今没有蒋春华接生,那么一切都只有她自己来。幸好生了头一个,产道口还很松弛,第二个孩子很快就出来了。血淋淋的孩子连着脐带,没有剪刀剪脐带,她就用自己的牙齿咬。等她咬断脐带,早已精疲力尽,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都还来不及看那孩子是男是女就昏过去了。   等蒋春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情形,大人小孩都闷声不响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下满地的血,看着甚是吓人。   蒋春华疾步走过去,先探了探呈以墨的脉搏,见还有心跳,高悬的心立即落地,“还好还好。”可当看到地上刚出生的孩子时,吓得脸色惨白,满脸见鬼的惊惧。   那孩子如猫儿般大小,脸色不是红润而是紫青,就连嘴唇都是乌黑色!   蒋春华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转而满眼惶恐的跌坐在地,“死了?!”   徐大听到‘死了’二字,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推门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徐大的声音,蒋春华立即镇定下来,伸手让徐大扶她起来。   “徐大,这孩子怕是在产道中憋久了已经被闷死了。你把它抱出去,双生子都是有感应的,我怕另一个孩子会受影响。”   “好。”徐大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躺在血泊中的孩子裹住抱出去。   另一边,蒋成浩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带着老郎中来到后院柴房,“表姑母,我带老郎中来给呈夫人看看伤口。”   蒋春华开门让两人进来,在两人来之前,她就用热水给以墨擦了身,还拿她以前穿过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老郎中,呈妹子的伤没事吧?”   “没事。都没伤到要害,上些药,休息个把月就好了。”   “那谢谢老郎中了。”说着,蒋春华就塞了两碎银到老郎中手里,“成浩,快送送郎中。”   “好嘞,老郎中这边请。”蒋成浩将郎中送走后,转身到厨房端了碗稀粥去柴房。   “表姑母,我端了点粥来,你快喂呈夫人喝点,她又是受伤,又是生孩子,这会儿怕是累坏了。”   蒋春华欣慰的点头,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接过稀粥,一勺一勺的喂进呈以墨嘴里。   蒋成浩蹲在旁边打量刚出生的小孩子,“表姑母,这孩子好小哦,比大乐和二乐出生的时候还小。”   提到孩子,蒋春华就想到死了的那个,心绪有些低落,“算算日子,这孩子才六个多月吧,不足月生出的孩子都这么小,哎~都死了一个了,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活……”   蒋春华没看到,本该昏迷的呈以墨听到她这话,突然动了动手指,却并未醒来。   蒋成浩顿时也没了逗弄孩子的兴致,捏了捏孩子的小手,沉声道,“小子,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娘,为了生你,你娘可是遭大罪了。”   本该闭眼熟睡的孩子,在此时突然睁眼,眼底冷厉的寒光一闪而过。吓得蒋成浩忙放开他的手,等他定下心神,揉眼再看时,那孩子还是闭眼熟睡的摸样,“难道是我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蒋春华将空碗放到一边。   “我刚才看到这孩子睁开眼了。”   “刚出生的孩子哪会这么快睁眼,至少得等一两个时辰才会睁眼。好了,别看了,去,再去盛碗粥来。”   秦杀和韩杀寻觅无果,只得出张家村再在其他地方寻找。两人刚走出张家村不远,秦杀突然停下脚步,蓦然响起徐大说的话,“等等,刚才那汉子说的是‘屋里有人等着生孩子’,屋里那个女人虽然大着肚子,可并不像要生孩子的样子。而平安公主大着肚子又从山上摔下来,如果还活着,那么肯定会早产。”   韩杀也想起来了,顿时意识到他们可能被人耍了,脸色一沉,转身就朝村里追去。   蒋春华等人丝毫不知那两人又追回来了。蒋成浩把柴门轻轻关上,小声道,“表姑母,难道我们就让呈夫人住柴房?”   “她这会儿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我们别去打扰她,等她休息好了,就把人搬到屋里。”忙了大半天,蒋春华累得腰酸背疼的,扶着肚子刚走两步,突然肚子上阵痛传来,“哎哟!”   “表姑母,你怎么了?”蒋成浩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下滑的身子,看她满头大汗的忍疼样子,顿时急得跳脚,“呀!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蒋春华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废话,这不是明摆着吗!快请产婆。”   蒋成浩急得手忙脚乱,弯腰抱起她跑到屋里,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去找他表姑夫。徐大这会儿正要把死了的孩子扔去乱葬岗。乡下老百姓的习俗,未满月的死婴戾气重,都不能入土安葬,只能丢进河里,或是扔到山林中。   蒋成浩追上他,气喘吁吁的焦急说道,“表姑夫,不好了,表姑母要生了。叫你赶紧去请产婆。”   “啊?!”徐大也跟着慌起来,也不去扔死婴了,将死婴交到蒋成浩手里,转身就跑。远远传来他的吼声,“吴稳婆去隔壁村子接生去了,还是请老郎中吧,老郎中刚走不久,就在前面。你赶紧回去烧热水,照顾你表姑母,我马上就带郎中回来。”   徐大为人憨厚,脑子愚笨,可有一身好力气。赶上老郎中,二话不说,背起就跑。   老郎中到家的时候,正好听到徐家嫂子那杀猪般的叫唤声,“哎哟~疼死我了。徐大,你个龟孙子,怎么还不回来。哎哟!疼死了——”   屋里,蒋成浩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死婴随手放进篮子里,然后围着他表姑母急得团团转,“表姑母,你忍着,忍着,表姑夫立马就到,立马就到。”   蒋春华疼得脸都在抽搐,听到蒋成浩的话,愤怒不已,拿起身后的枕头,扬手就朝他砸去,“你这个混小子,说什么屁话呢。生孩子能忍吗!哎哟!疼死我了,你个杀千刀的,别在我眼前转悠行不行,哎哟,转得我头疼!”   蒋成浩被她这么一骂,镇定了。正好见他表姑夫带着老郎中进来,他忙让身出去在门外守着。   “哎哟!你个杀千刀的死哪去了,老娘在屋里给你生儿子,你倒好,还跑出去风流快活!哎哟,疼死了,疼死我了!”   “徐家嫂子,你别只顾着叫唤,要用力啊,要使劲!”   “啊!好疼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听到她嘶吼的喊叫声,蒋成浩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心里腹诽道:看人家呈夫人生孩子,连屁都不放一个。她倒好,叫得跟杀猪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孩子呀……   心里虽然腹诽,可到底还是紧张,握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刚一转身,就见两尊杀神站在他面前,吓得他连忙往后退了三步。   “两个大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蒋成浩心里害怕,可不得不扬起虚伪的笑脸招呼着。   韩杀眉眼一沉,身上杀气四溢,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冷声问道:“你可有见过一个外来女子,浑身带伤且还怀着孕?”   “没有。我们村子偏僻,一般都不来外人。”剑抵住脖子,蒋成浩紧张得直冒冷汗,“两个大哥,如果你们要找人,请到别处去找吧。你看,我表姑母正在生孩子呢,万一被两位大哥的剑吓着,那可是一尸两命。”   韩杀依言收了剑,却并未离开,对秦杀低声道了句,“搜!”   蒋成浩的心‘嘎吱’一响,完了!院子小,就前院的住房,和后院的柴房猪圈两处,他们要是一处一处的搜,呈夫人肯定无所遁形。   扬起笑脸,忙道,“哎,两位大哥,小弟从不说假话,说没看到是真的没看到。您们还是走吧,我表姑母正在生孩子,万一有个好歹,她死了不要紧,如果因此给您们添了罪孽那就不好了。”   韩杀一把推开他,除了生孩子的那个房间,他们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很快就搜到了后院。   见那个拿剑的向柴房那边走,蒋成浩脸色一变,冲上去挡住,“两位大哥,这柴房又脏又乱,哪有人会藏在里面啊。不用看了,肯定没有人。”   “滚开。”韩杀推开他,一脚踹开房门。   蒋成浩顿时面如死灰,脑子里浮现两个字:完了!   秦杀进屋看了看,蹙眉道:“没人。”   咦?看着空荡荡的柴房,蒋成浩犹如打了鸡血,双目放着精光。转而笑盈盈的道,“两位大哥,小弟早说没人了,您们还不信。哎呀,我表姑母还在生孩子呢,我就不陪两位了。两位如果还要找就请继续找,如果两位不搜了,出门的时候,还请两位搭把手,把门关上。”   说完就去了前院的屋子,正好听到屋里有婴儿的哭声传出。   蒋成浩一喜,举步冲进屋,“生了?生了个什么,是小子还是丫头?”   徐大站在床边,抱着婴儿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带把的小子呢。”   “哟!表姑母,厉害呀,又生了个儿……”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轰然的响声,不仅惊了屋里的大人,还吓得出声的孩子啼哭不止。“呜啊啊啊——呜呜……”   蒋成浩惊得回头,见是那两个煞神闯进来,忙拦住要上前理论的表姑夫,笑脸迎道,“两位大哥,这是干什么!都说我家表姑母在生孩子了,您们怎么还硬闯,幸好我家表姑母生完了,要是没生完,还不什么都被您们瞧了去,这叫我家表姑母如何出去见人啊!”   秦杀看也没看他,睨了眼躺在床上的蒋春华,转身出去了。   蒋成浩快步上前,见他们确实走了,忙将门关上,走到蒋春华床边紧张道:“表姑母,呈夫人不见了,整个院子都被他们搜干净了,都没看见人影。”   蒋春华刚生完孩子,哪有精力管这些,“怕是醒了,带着人走了。放心,呈夫人不是普通人,不会有事的。啊……徐大,快叫你儿子别哭了。哭得老娘心烦。”   徐大本能的抱住儿子哄,“喔喔,乖宝贝,不哭不……咦?这小子没哭呀!”   闻言,蒋成浩和蒋春华齐齐看向他怀里的孩子,确实没哭,眼睛嘴巴都闭得紧紧的,睡得正熟呢。两人瞬间懵了,那哪来的小孩哭声?!   还是老郎中眼尖,指着小篮子道,“是那个孩子在哭。”   徐家三人齐齐看向篮子里的孩子,本该死透气的婴孩,这会儿正扯着嗓子拼命的嚎哭。   顿时,从背脊升起一股森冷的寒意!   蒋成浩吓得连连后退,蒋春华也惨白着脸尖叫,“鬼啊——!”   老郎中佝偻着身子走过去,弯腰将孩子抱起,“鬼叫什么。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这孩子只是在娘胎里闭了气,又没死透,造成了假死现象,怕是刚才踹门时发出的响动将他给惊了,所以才缓过气来。”   “没死!?”最高兴的莫过于蒋春华了,她一直觉得呈妹子命苦,哪个女人怀孩子生孩子不是被家里的丈夫当祖宗一样的爱护着保护着?可她呢,怀着孩子还被人追杀,就连生个孩子都要忍着,等追杀她的人走了才敢生,还有,刚生完孩子还得逃命。哎,如今这个孩子的性命保住了,也算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快,快抱过来,这孩子只怕是饿了。”   蒋春华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拨弄着他白嫩的小指头,感慨的低声道,“二毛,二毛,你以后就叫二毛,这可是你娘给你取的名字。哎~你娘带着你哥哥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来。等你长大了,你就去找他们吧,你现在还小,就让姨姨照顾你。四乐和姨姨的命是你娘救的,你以后就姨姨的半个儿子,四乐以后就是你的兄弟……”   ……   以墨带着孩子出了张家村,她不走小路,而是往大路而行。大路上人来人往,最不容易找出一个人的痕迹。这就是大隐于市的道理!   穷追不舍的秦杀和韩杀站在大路和小路的分岔路口,一时竟摸不准到底要朝何方向而去。   “走小路。”秦杀提议,“大路人多,她不敢暴露踪迹,肯定会选择小路而行。”   “不一定。往往有些人就会反其道而行之。”   两人谁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走的大路还是小路。他们更不敢分开寻找,十二个高手都折损在她手里,可见她即便是没了武功一样能要他们的命。为了小命,还是不分开的好。   此时正好有个老大爷赶着牛车从大路过来。   秦杀上前拦道,“你在前面可有见过一个这高的女子,大着肚子身上还有伤?”   老大爷摇摇头,老实回道:“没见过。只见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从这边走过。”   秦杀和韩杀对视一眼,最后毅然选择上了小路。   生风岭极其偏僻,即便是大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已经到了夏末的气节,天气不如前几日炎热,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树叶缝隙间射下,打在路道上。道路两边的树林中,依稀还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声,路边野花开得姹紫嫣红,舒畅,漫长,伴着野花的清香。   这样的美景以墨却无暇欣赏,她刚生产,且又走了这么长的路,体力早已不支。抬头望眼好似没有尽头的马路,沉重的脚步机械的往前迈动着。垂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突然想起蒋春华那句‘已经死了一个了,还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活呢’,像是有无数根钢针扎在心头,疼得她都快不能呼吸。   垂在身侧的手,蓦然紧握,眼底的悲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狠戾!眼中满溢杀气,腥风楼腥风楼腥风楼……   在她力竭倒下的瞬间,她依旧念叨着‘腥风楼’三个字。   腥风楼,别让我活着,不然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小桃是神兵山庄的二庄主孙谨旭的贴身侍婢,前几日她乡下的老祖母病逝,她向山庄的大管家请了五天假,回乡给老祖母披麻戴孝。二庄主体贴她,让管家给她派了辆马车,还让阿弘哥护送她回乡。这次回乡,阿弘哥可给她长脸了。村里那个喜梅,老是仗着自个人长得漂亮又找了个镇上张老爷府上做长工的相好,就一副眼高于顶耀武扬威的摸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哎呀,阿弘哥,你没看到,那个喜梅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自从她打压住了喜梅,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看着阿弘哥俊秀的脸庞,得意的冷哼,“哼!以为找了个在张老爷府上做长工的相好就了不得了呀,我阿弘哥可是神兵山庄二庄主的贴身侍卫,那个做长工的连脚趾头都比不上。”   阿弘生性腼腆,听到小桃如此暧昧的话,脸蛋顿时红了一片,“小、小桃,在人前你、你别这么说。”   小桃性子活泼,且为人胆大,可不想阿弘这么扭扭捏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听了阿弘之言,顿时沉下脸,伤心道,“阿弘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桃啊?”   阿弘正在赶马车,想要回头安慰她,可手里的缰绳又不敢放,只得急道,“没、没有,我很、很很喜欢小桃的。”说完这句,脸已经红得像煮过的龙虾。   小桃不依不饶,“那你怎么不准我在人前说,难道你是嫌弃小桃长得不好看,给你丢脸?”   阿弘这单纯的小子哪是小桃的对手,顿时慌得不成样子,马车也不赶了,缰绳和马鞭一扔,反正这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用担心出事。转身对着小桃,结巴道:“不不不、不是。小桃长得这么好好好、好看,我哪会会、会嫌弃。我我我、我只是觉得不不不、不好意意思。”   阿弘是个结巴,他不紧张的时候,慢慢说话就不会口吃,可当他一紧张,舌头就打结,一句话要说半天才说得清楚。   小桃这丫头见他额上都急出汗了,掩着嘴一个劲儿的坏笑。眼角随意一瞥,明媚的笑容顿时被惊惧所取代,吓得脸色苍白的惊呼,“阿弘哥——快停马车,路上有人!”   阿弘自幼跟着二庄主习武,反应敏捷,在小桃出声的瞬间就立马转身勒住缰绳,“吁——”   马车堪堪在那人的脑袋前停下,如果阿弘的速度再慢一步,飞溅的马蹄非得将人的脑浆给踏出来不可。   小桃心有余悸,庆幸的拍拍胸脯,“还好没出事。”   阿弘跳下马车,蹲在那人身边看了看,见她手背上的纱布被血给浸湿了,微微蹙眉。小桃也下了马车,走过来,“阿弘哥怎么了?”   她满眼疑惑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夫人,又是一声惊呼,“啊,她怀里还有个孩子!”   “阿弘哥我们救救她吧,这孩子好小哦,如果他母亲死了,他就成没人要的孤儿了。”小桃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她五岁的时候,父母就被人杀了,一直跟着老祖母过日子,后来老祖母把她送到神兵山庄做丫鬟讨生活。她一进山庄就被二庄主选作贴身丫鬟,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可还算是无忧无虑,所以一直保存着一颗童真的心。如今见人落难,且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立马就动了恻隐之心。   阿弘蹙了蹙眉,他不像小桃那么单纯。这女子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且都是被刀剑和暗器所伤,想必是正被人追杀。也不知这女子是好是坏,如果带回山庄给山庄惹了麻烦怎么办……   “阿弘哥,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见死不救?!如果只是这妇人还好,可这孩子怎么办?留在这儿,他会被饿死的,即便不被饿死也会被豺狼野兽叼走。他还这么小,阿弘哥,我听管家说,你也是孤儿,是被老庄主从乱葬岗抱回来的,听说你被抱回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点。”   小桃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阿弘的心,如果不是老庄主,他当初只怕也被豺狼野兽叼走了。看着妇人怀里的婴孩儿,沉思半响,终于点头答应。   两人合力将人搬上马车,然后驾着车一路直奔神兵山庄。   神兵山庄在武林中极有威望。武林正派中有‘一谷两寺三庄四门’之说,一谷是指:药王谷。二寺:感业寺,少林寺。三庄:神兵山庄,鲸鲨山庄和申遗山庄。四门:东西南北四门。   感业寺和少林寺都是出家的僧人,不插手世俗间的事,而药王谷的人向来倨傲不理人,而三庄中鲸鲨和申遗两庄向来是以神兵山庄为首是瞻。   所以神兵山庄与四门之首的北门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   夜晚,空中挂着点点星光,深邃的夜空不算太黑,被淡淡的星光照映着,呈现一种漂亮的墨蓝之色。清澈的夜空像是被水洗过,清洁又柔和,神秘又庄严。今晚的月色很亮,月亮也很大很圆,没有游云,没有清风,点点星光镶嵌在天空中,宛若一块墨蓝的绸缎上洒印着细碎的浪花儿。   以墨醒来,偏头就看见窗外美丽的夜色。垂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孩子,手臂缓缓收紧,将他搂进怀里,垂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时,门被推开,以墨抬眸,见一个梳着双髻的绿衣女子端着碗进来。   小桃见床上的人醒了,扬起脸喜笑道,“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天两夜,吓死人了。”将端来的汤放到床头柜上,“你先喝点汤吧,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去给你弄点饭吃。”   以墨没说话,小桃也不看她的冷脸,自顾自的笑道,“喝完之后就喂喂你的孩子吧,这孩子倔得很,你睡了几天,他就不吃不喝的陪了你几天。我怕再这么下去,他受不住。”   闻言,以墨的手臂又紧了几分。看了两眼女子,在她转身出门之际,冷声说了句‘谢谢’。她本是冷清之人,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才稍稍转了性子,当孩子一脱离母体,那股暖意热情好像也随之流走。除了对着她熟悉的人,不管怎么也扬不起笑脸。   她的声音虽冷淡,可话中却带着无比真挚的感情,她是真的在感谢她。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小桃心思纯净,与玉蝶一样,能轻而易举的看清一个人的本质。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且心肠不坏的人,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灿烂几分,“不用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等会儿啊。”她刚将门关上,忽又开门伸个脑袋进去,俏皮的朝以墨眨眨眼,“你安心休养吧。这里是神兵山庄,没人敢在神兵山庄里闹事。所以不用担心追杀你的那些人找来。”   小桃心思玲珑,先前虽没看出什么,可当后来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再一想阿弘哥点头答应前的犹豫,立即就明白了。   不过她也不后悔,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被她碰见了,她怎能见死不救!   小桃在山庄就负责给二庄主洗衣做饭,顺便打扫一下二庄主的书房和卧室,所以小桃做得一手好菜。可惜,天才无用武之地,“小姐姐,我怕你饿急了,就只给你下了碗面,上面还加了个鸡蛋,你快吃吧。”   小桃很贴心,知道她昏睡了两天,肯定很饿。煮饭做菜得费大半个时辰,所以就以最快的速度煮了碗鸡蛋面。   吃完之后,依旧很晚了,小桃累了一天,不想再动,将碗推到一边。习惯性的拿出柜子里棉被铺在地上,她一边整理棉被一边说道,“小姐姐,我实在太累了,就不陪你说话了,我先睡了啊。”   以墨看着她双膝跪在地上铺床,冷眼打量了下房间。屋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可都应有尽有,衣柜,梳妆台,饭桌……这些虽然不精致,却处处透着女儿香。屋里只有一张床,以墨和她儿子霸占了,小桃就只能睡在地上,好在这个天气不冷,在上铺上一床棉被,刚好合适。   不一会儿安静的屋里就传出鼻鼾声。小丫头睡相不好,整个人都趴在棉被上,双手紧紧将被子抱在怀里,鼻子嘴巴都给压歪了。小唇微张,鼻翼煽煽,扰人清梦的鼾声也不知是从嘴巴里发出还是从鼻子里冒出。以墨看她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天空,看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父王曾说过,人死后就会化着天上的星星,翼儿也会化着星星留在天上吗?   以往,她对父王的话嗤之以鼻,可此刻,她却无比渴望父王说的是真的!   以墨倚在床头,皎洁的月光洒下,似薄薄的轻纱笼罩在脸上,为精致的五官渡上一层神秘的星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仿若包蕴着天地风云,将悲伤思念都隐藏在了强势霸道之下。   站在远处假山上的男子正好将她脸上的神情收尽眼底,只漫不经心的一瞥便落入心头,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眼中明明有悲凉伤痛,可却让人生不出同情之心,只因脸上浮动着的狠戾杀气让她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弱无助。这样的人不会让你生出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的念头,只会激起心中的战意和热血,让你恨不得想与她一起并肩作战,从而分享打败敌人的喜悦!   男子深深看了女子一眼,飘身离去。   屋里,以墨将窗户关上,又下床给睡地上的丫头盖了床棉被,免得她着凉。等她回到床上时,孩子已经醒了。她回身就对上双亮若星辰的黑眸,水灵灵的眸子似水洗过,清澈,明亮,干净得不染纤尘。   孩子不哭也不闹,只睁着眼执着的盯着她。以墨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孩子已经长开了,不似刚生出来那会儿皱巴巴的像只猴子,水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小嘴因为缺食有些干裂,孩子还小,五官看不出长得像谁,可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她。   看着他干裂的唇,想起小丫头的那句‘你昏迷几天,他就陪你不吃不喝几天’,心头是说不出的沉痛。躺上床,伸手解开衣扣,将孩子搂入胸前,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沉声低喃道:“烨焱,记住,你的弟弟叫烨翼。烨翼这个名字,你要牢牢记在心里,直到死的那一刻!”   第十章 孙谨旭   天刚亮,小桃就伴随着鸡叫声起床了,这丫头刚起床的时候是个迷糊性子,一边仰着头打哈欠,一边眯着眼摸索着桌前,端起隔夜茶闷头就灌了一肚子水,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滑下,被刺激的胃一阵收缩,然后立马就醒了。   她跺跺脚,见床上的两母子还在睡,立马又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回去将地上的棉被收进柜子里,当看到多出的那穿棉被,脸色一愣,回头瞥了眼背对着她侧身而睡的人,嘴角忽然勾起灿烂的笑容,心道:看吧,果然是面冷心热。   小桃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有人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还是头一次遇到,心里顿时暖暖的。出了门小声嘀咕,“我就说嘛,重伤之下都不忘保护自己孩子的女人哪会是什么坏人。哎~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子虚,要不要给她炖点鸡汤补补呢?”   小桃先去厨房给二庄主做饭,顺便又炖了锅鸡汤,还放了些当归枸杞下去。揭开锅盖,尝了尝味道,满意的点头,“味道刚好。”   “小桃,饭做好了没?二庄主已经等着了。”   “来了,来了。”听到管家的声音,小桃忙放下鸡汤,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早饭端去主院。   武林中人都知道神兵山庄的大庄主孙弘庚与二庄主孙谨旭不合,原因是为何?有人道是因为二庄主一直不服大庄主,也有人道是因为大庄主抢了二庄主心爱的女人。   不管是为何,反正两人不合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二庄主搬出主庄独居后山兵院就是最好的证明。   自从二庄主搬到兵院独居之后,小桃就轻松多了。每日不用见大庄主那张冷冰冰的脸,日子都变得美好起来。   小桃刚走近主院,就听院中传出舞剑声,舒心一笑,二庄主每天都这么勤快,每日天还没亮就起来练剑,十几年来从未有一天歇过。所以二庄主被称为‘孙飞剑’也是名副其实,那手飞剑可真是武林一绝啊!   院中男子手握三尺长剑,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忽而疾飞高翔候鸟夜惊。手里的长剑如白蛇吐信,发出嘶嘶的破风锐响,转而如游龙穿梭,行走四方。碧蓝的身影忽而身轻如燕,忽而猛烈如虎。点剑而起,男子突然发力,浑厚的内力刮起院中落叶纷崩,银白的利剑骤如闪电,在院中划过一道银光,百米之外的木桩霎时犹如炮弹炸开,木削四处飞溅。   小桃惊叫一声,阿弘迅速现身,将朝她飞射而来的木削挡开。   见小桃被吓得有些发白的脸,阿弘又担心又愤怒,“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这个时候过来,你老是记不住。二爷的飞剑可不是浪得虚名,万一伤了你……”   “好啦好啦,阿弘哥,我记住了。”小桃赶忙止住他的话,别看阿弘哥平时一副老实憨厚样儿,可训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半天都受不住尾。   小桃扯扯阿弘的袖子,讨好的说道,“阿弘哥,我保证下次绝对绝对牢牢记住。你快让我进去吧,二爷还等着用早膳呢。万一凉了,二爷吃了对身体不好。”   阿弘看她一眼,只得侧身让她进院子,可临走之际还不忘提醒道,“下次一定要记住了。像今天这种情况,万一我不在,看你怎么办。”   “是是是,一定记住,一定记住。”小桃蹙了蹙秀气的眉头,最不耐烦听他唠叨,脚下步伐加快,甚至小跑几步,走到门边迫不及待的敲门问道,“二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小桃能端起进来吗?”   “进来。”屋里有声音传出。   然后小桃顽皮的朝阿弘吐了吐舌头,巧笑嫣然的进去了。阿弘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性子太野了,总有一天给她掰回来。   小桃将早饭摆到桌上,“二爷,请慢用。”   “恩。”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换了身衣袍,先前穿的是碧蓝色,这会儿穿着袭深黑玄衣。墨黑的长衫包裹着修长健美的身体,提拔的身礀玉树临风,修长的身形神韵俊秀。清俊的五官,深邃的轮廓,狭长的剑眉入鬓,乌黑的长发垂直腰际,两鬓的秀发合拢在脑后被一柄玉梳抠起。好一个惊才俊逸的顶天立地好男儿!   小桃双眼冒着金星,满目崇拜的盯着她家二爷,她家二爷比起武林中那些五三大粗且又满脸横肉的肌肉男好看多了。渍渍~这副谪仙摸样,不知迷倒了多少武林世家的小姐,想当初还有不少侠女为她家二爷大打出手呢。   “二爷,您慢用,小桃先下去了。”她还得把鸡汤给小姐姐端过去呢。   “等等。”孙谨旭突然出声叫住她。   小桃满脸疑惑,“二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孙谨旭微微蹙眉,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没问出口,挥手道,“没事,你下去吧。”他想起昨晚的惊鸿一瞥,那女子应该是小桃的亲戚吧?不然怎么住在小桃屋里。   小桃刚走出门,身后又传出二爷的声音,“小桃,如果缺什么就告诉孙管家,让孙管家去给你置办。”   “谢谢二爷。”小桃满心狐疑的走远了,难道是二爷怜悯她死了亲人,所以对她特殊照顾!?   小桃回到厨房,将锅里的鸡汤倒进碗里,然后端会屋。她回去的时候以墨已经醒了,“小姐姐,快来喝鸡汤了。”   以墨也不推脱,她如今功力尽散,身上还有伤,如果不喝些补汤,就没有奶水喂孩子。   小桃见床上的孩子也醒了,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转动,小嘴水水润润,小脸粉粉嫩嫩,看着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逗弄他,当摸到他手时,顿时惊呼,“呀!好小哦,手指头又软又滑,好可爱哦。”   “烨焱。”以墨冷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   “啊?”小桃满头雾水。   以墨走过去,“他叫烨焱。”   “哦!”小桃顿时明白,然后又笑嘻嘻的转头逗弄孩子,“烨焱,烨焱,名字真好听。小烨焱,小烨焱,你饿不饿啊?有没有吃早饭?哎,不仅手小,这脚也小,粉嫩嫩的脚指头好可爱哦。”   小烨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这孩子聪明着呢,知道她是在陪他玩儿,就蹬着脚丫去踢她的脸。   “哎哟,小坏蛋,这么小就知道踢人了。”抓住他胡乱踢的脚假意拍打两下,然后笑呵呵的道,“这孩子老实,不哭也不闹,真好养,不像我表姐生的那孩子,闹腾死了,睡醒了就可劲儿的哭,哭得让人心烦。喔喔,还是小烨焱怪,不哭不闹,多安分啦,多惹人疼咯!”   以墨默默的听着,没说话,可嘴角那浅浅的笑容显示她如今的心情甚好。可一想到另一个无缘见面的孩子,那淡淡的笑容又立马隐了去。   昨日小桃将活都干得差不多,今日悠闲多了,一时还不忙,就搬着小凳子坐在床边逗弄着孩子。这孩子真心的惹人疼,他娘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就不吃不喝的陪着,小手死死抓住他娘的衣角,死活不放开。那一幕看得她和阿弘哥心酸不已。   这么可人的孩子怎么不惹人疼!   “小烨焱,婶婶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小桃说道做衣服,以墨才想起,从孩子出生以来,都没穿过衣服,都是用被单简单的裹着。   看到小桃从柜子里舀出针线和布料,以墨生硬了说道:“麻烦你了。”   小桃舀起布料在小烨焱身上比划了两下,然后用剪刀拆开,“不麻烦,反正这些布都是用完剩下的。太少了,也做不成大人穿的衣服,不过小烨焱正合适。只是我的手工不如大庄主身边的小红精巧,到时候小姐姐可别嫌弃啊。”   小桃的手工却确实算不得精巧,不过做一件小孩儿穿的衣服绰绰有余。她再怎么不擅长女红也总比呈以墨的技术好,飞针伤人呈以墨会,飞针走线就有些困难。   以墨坐在一边,两指捻起一根绣针,挽起袖子,准确无误的将其插入天府穴。   “啊!你做什么?”小桃见状,高声惊呼,“你怎么能虐待自己?你丈夫虽然不再了,可你还有孩子啊,为了孩子,你就应该坚强点,好好活下去,然后将你的孩子抚养成人。”   以墨满头黑线,什么跟什么?   “我是在扎穴治病。”以墨难得有耐心的解释给她听,然后找出笔墨,写了张药方交给她,“麻烦你按照药方上的药量给我熬副药。”   以墨确实是在扎穴治病,她服了散功药内力尽失,为今最主要的是恢复功力。另外,破晓曾言,等生完孩子就尽快将脑中的三根钢针取出来。可要将钢针逼出体外,须得浑厚强大的内力做支撑。   在她功力未恢复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还不能联系朱雀等人,怕暴露了身份,等来的不是青龙朱雀而是腥风楼的杀手。   “啊?哦、哦。”小桃羞红着脸,为自己的冲到感到不好意思。人家明明没有这意思,她怎么就……哎呀,真丢人!   当天晚上,孙管家去了二庄主的房里,将小桃要的东西一一列出给二爷过目。   “二爷,这是小桃这几天要的东西。”   孙谨旭接过单子,扫视一眼,沉凝着目光低喃道:“都是些女人补身体的药,   还有些伤药。是受伤了吗……”   ------题外话------   啊啊啊——姑娘们咋觉得太子爷渣了!?   太子爷都还没出场好不好?!太子爷啥是都还没做好不好?!、   呜呜,虐过之后才更宠嘛~极虐才极宠,   第十一章 流血不流泪   深秋,天气渐渐转凉,夜晚,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天边静静的高挂。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幽静安宁,丝丝凉风吹起,掀起衣角翻飞。以墨喝完药就盘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任由清风撩抚,任由霜打露滴,她都稳坐如钟,纹丝不动。   清晨,天边彩霞翻滚,流云浮动,金色的太阳从霞云中露出脸来,同时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泻下,浓密的树叶在阳光中畅汗淋漓的舒展着,树尖上挂着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星光。透过树叶,阳光落在树下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晨曦代表着新生,带着着活力与力量。在这黑夜与白天交汇之际的气息是天地间最纯净最强大的气息。以墨运起功法,将天地间第一缕真气纳入体内,旋即一股暖流突然从丹田涌起,如大江绝堤,猛烈的真气将她堵塞的经脉一一打通。真气狂躁得如洪水猛兽,可在四肢百骸流经之后,却如沐浴春风,温暖舒爽,雄浑悠长。   呼——   以墨长长吁口气,睁开双眸。垂下头,在强势深邃的目光中,五指缓缓紧握,再次张开手,掌中的树叶已化成粉末。虽然功力只恢复了三成,可对付一般的宵小绝对没问题。   她站起身,弹了弹衣角上的灰尘,转身回到小桃住的小院子。体内的散功药太过霸道,以她现在之力只能祛除一半,另一半的药性恐怕只得破晓出手才行。   看来还是得先通知朱雀他们。   以墨回到院子,小桃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   小桃见以墨回来,激动不已,“小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小烨焱就要哭了。”   “他不会。”以墨从她怀里抱过孩子。   小桃当然知道他不会,这孩子乖得都不正常,来山庄这么久,从来没听他哭过。   “小姐姐,你没回来,小烨焱一晚上都没睡,一直睁大着眼睛盯着门口。那执着的样子,看得我这个外人都心疼。”小桃伤感的抹抹眼角的泪水,简直是心疼死了。他不哭也不闹,就那么一直盯着门口,即便她将他脑袋扭过去,他还是执拗的偏过头看着门口,一看就是一整晚。好似怕他娘走了就不回来似的,执着得让她心酸。   以墨没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小烨焱再也坚持不住,闻着娘亲的气息,小手死死抓住娘亲的袖角,埋头在娘亲怀里蹭了蹭,然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他睡熟之后,以墨就将他放到床上。小桃见了顿时大松口气,然后又恢复愉悦的心情,在桌边坐下,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饭。   “小姐姐,我一会儿要去主院给二爷送早饭,你帮我好不好?”说完后又开口解释道,“以前都是小兰帮我,可是昨天小兰家里来信,说她家嫂嫂生了孩子,要她回去照顾嫂嫂和孩子两个月。小兰走得太急,孙管家还没来得及分配人手给我,所以今早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着说着,小桃的声音就没了。她虽然不知道小姐姐的真实身份,当可以肯定是大家小姐出生。两人同桌吃饭,一样的饭菜,她吃起来像个饿死鬼投胎,可人家,那叫一个优雅。同样的劣质茶水,她喝起来仰头猛灌,可人家喝,那叫一个高雅。虽然穿着麻布粗衣,可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贵气,有时候她不经意流出的睥睨神色,就好似站在天边云端的仙人,直叫人欲跪地膜拜。眼神中偶尔流露的霸道气势,看起来比大庄主还要慑人!这样的人叫她做下人活儿,她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   可偏偏以墨还点头答应了,“怎么做?”   小桃沮丧的脸瞬间欣喜起来,“就只帮我端一盅汤就好。”其他的她自己来。   “恩。”以墨默默的吃做饭。   小桃知道她喜欢吃肉,赶紧给她夹一块粉蒸肉,讨好的笑道,“这个很好吃的,是我做得最拿手的食物。你身体才刚好,多吃点……”   以墨的手微顿,目光暗了暗,碍于她的身份,这辈子给她夹过菜的人不多,父王、娘亲、玉蝶,还有阿煜……   以墨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挺思念她的阿煜的。如果没有文喏,他们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她失踪了这么久,他都没来找到她,应该是还在生气吧!?   咳咳,在小桃眼里,呈以墨和小烨焱就是死了丈夫没了亲爹的孤儿寡母。见她目露思念,心思玲珑的她立即想到她可能是在思念她那死鬼丈夫。善意安慰,“小姐姐,你别伤心,他虽然不再了,可你还有孩子不是?你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你还有最爱你最疼你的孩子。小烨焱是我见过最可爱最乖巧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疼爱母亲,长大了肯定是个人人称赞的大孝子。而且他还很聪明,将来肯定成就非凡。如果他想学武,我就求二爷收他为徒。”提到她最敬佩的二爷,重心立马就转移,“你不知道,我们二爷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还练得一身好功夫,一手飞剑堪称武林一绝!小烨焱要是能拜他为师,将来肯定能称霸武林一统江湖!”   以墨:“……”   每天早晨,孙谨旭都会在院子里练剑,小桃完全是将阿弘的话当成耳旁风,端着早饭拉着以墨,火急火燎的就赶过来,她实在太想看二爷练剑的样子了,那时候的二爷堪比天上的神仙,真是美呆了!   “听到舞剑的声音没?那是我们二爷再练剑,小姐姐,快点快点,我们去看二爷练剑。二爷练剑的时候最帅了,那什么玉树临风啊、风度翩翩啊、风流倜傥啊都不足以形容。”   对于小丫头嘴里天天念叨的‘二爷’,以墨实在没什么热情,这丫头最会的就是夸大其词,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个‘阿弘哥’,在没见到之前,以墨还真有点相信她嘴里的阿弘哥是个天资聪敏武功高强且又义薄云天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可当见了之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憨傻。   小桃拉着以墨急冲冲的往院子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院子里传出一道轰响,转而见一大块木削夹带着凛厉之色飞速朝小桃射来!   小桃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张嘴尖叫:“啊啊——”   静立在一旁伺候二爷练剑的阿弘见状,也吓得脸色一变,急声喊道:“小桃!”   孙谨旭听到响动,脸色也是一沉,不过他和阿弘都离得远,飞溅的木削速度太快太急,他们有心相助却是无能为力。   尖锐的木屑直射小桃的眼球。小桃惊恐得瞳孔都在不停紧缩!   “啊啊啊!”除了尖叫,她什么都不会了,危险袭来,恐惧占据理智,脑子一片空白,腿也发软根本就动不了。   以墨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把拉开。   噌!   木削如箭,落入身后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啊啊啊——”小桃还在叫,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儿魂飞天外,收都收不住。   “小桃?小桃!”阿弘赶忙跑过来,拉着她上看下看,担忧的唤道,“小桃,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听到阿弘的声音,再看到射入树干内的木削,小桃终于冷静下来了。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惨白着脸哭道:“阿弘,好可怕啊,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真的真的真的不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呜呜~好可怕啊!”   孙谨旭见小桃躲过危险,也微微松口气,转而将目光移向小桃身后的女子,当看清她的容貌,神情一怔,是她。那天晚上不经意撇到的容颜深深印在脑海,虽然白天此刻看着更美丽更漂亮,可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就是她。   孙谨旭微微蹙眉,她刚才出手助小桃脱离危险的速度很快,不像个普通女子该有的反应。她难道会武功?   即便会武功,看样子武功也不高,想来是练来防身的。毕竟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如果没有一点武艺傍身,会很危险的。   小桃的视线从阿弘的肩头穿过,落在不远处的二爷身上,见二爷凝眉不语,心中一惊,忙收起哭腔,端着食物进院子,敬声道,“二爷,请用早膳。”   孙谨旭将剑交给阿弘,然后进屋简单的净了脸。小桃给以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汤放在饭桌上。这时孙谨旭从屏风后出来,小桃退后一步,垂头道,“二爷请慢用。”   说完,正准备如往常一样退出屋。二爷却开口了,“小桃,帮我盛碗汤。”   “啊?哦。”最近二爷真反常,往日他用膳的时候,都不让人在身边伺候,今日怎么……   小桃不走,以墨也不好特立独行的率先出去。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两步,站在阿弘身侧不起眼的位置。   孙谨旭看似随意的盯着桌上的菜,实际是在打量她。即便是粗布旧衣也掩盖不了天生丽质的清绝容颜,孙谨旭见过妩媚妖娆的女子,见过火辣大胆的女子,见过清雅贤惠的女子,也见过娇柔似水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人。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可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眉眼间浮动着的不是妩媚妖娆不是柔情似水,而是凛然狠戾傲然霸道。举手投足间总带着高雅的尊贵之气,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般女子,应该有个很好的出身吧……   “二爷,请用。”   小桃盛好汤放到他面前。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不在焉的喝着汤。   小桃见没有其他事做,就出声告退,“二爷,奴婢告退。”   “恩,下去吧。”孙谨旭淡声说道。   以墨跟在小桃身后,走出院子。出门的时候,看到还插在树干上木削,小桃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是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了。然后又立马拉着以墨火急火燎的跑远了。   直到跑回院子她才镇定下来,捂住‘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夸张的直叫唤,:“真是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小姐姐,刚才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的小命都玩完了。以前阿弘哥老是说我,我没放心上,总觉得哪有他说的那样危险,可经过刚才之后,我再也不敢在二爷练剑的时候进院子了,啊,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以墨摇了摇头,转身进屋。真是太聒噪了!   以墨刚踏进屋,小烨焱就醒了。躺在床上挥舞着手,要她抱。以墨只当没看见,转身在桌边坐下,提起水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自己端在手上,一杯留着是给小桃的。   小桃也跟着进屋,见床上的小烨焱醒了还直溜溜的盯着他娘挥手,显然是想让他娘抱他,可挥舞了半天都不见他娘理他,顿时委屈的红了眼。   哟!这么可爱的乖宝宝做出泫然欲泣的摸样,小桃心都软成一团泥了。直奔孩子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替孩子感到委屈,“小姐姐,小烨焱醒了,要你抱呢,你怎么不抱他啊……”莹莹声中带着几分埋怨。   “喝茶!”以墨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淡声说道。   小桃满头雾水,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以墨浅抿了口茶水,然后将茶杯放下,深邃的目光正视着她,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坐,喝点水。”   小桃明白了,她是要她坐过去喝茶,意思是别管孩子。   “这、”小桃犹豫的看了眼红着眼的小烨焱,碍于以墨的威严,最后还是乖乖坐过去了。   以墨面无表情的提起水壶,又给她倒了杯茶,冷声道,“我呈以墨的儿子,流血不流泪。”   小桃哑然,半响之后,才开口道,“他还只是个婴儿,连话都不会说,什么都不懂。小姐姐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教育孩子不论大小。”她呈以墨的儿子怎么能娇气!况且他也没有娇气的资格,如果翼儿还在……   说到底,以墨还是不能放下死去的那个儿子。翼儿不在了,那焱儿就该更坚强更出色,因为他身上承载着翼儿的希望和梦想。   ------题外话------   啊啊啊——这两天一直在念叨‘爸爸去哪儿’,看完之后又得等下一个星期。啊啊,望穿秋水啊——   所以这两天没耐心更文!更得有点少,姑娘们别嫌弃。明天更多一点哈——!   第十二章 有人闯庄!   第二天孙管家派了个小丫头给小桃打下手,所以以墨功成身退。   晚上,以墨依旧盘坐在树下打坐练功,黎明之际的气息最纯,也是练功的最佳时机。纯净的灵气被强行禁锢,然后收纳入体,顺着体内股股真气在四肢百骸的经脉中流转,最后归于丹田。   以墨练完功后回到屋里,孩子还没醒。小桃倒是醒了,迷迷糊糊的正在桌边喝水。见以墨进屋,顿时清醒,小声的说道:“小烨焱昨晚子时才睡,这会儿还没睡醒,小声点,别吵到他。”   以墨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声,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如果不是昨天硬着心肠不理他,他怕是不会这么老实。最近她都要练功,肯定不能整夜守在他身边陪他睡觉,如果因为她不在就闹脾气不睡觉,那他以后就甭想睡了。好在这孩子聪明懂事,给个教训就老实乖巧了。   小桃显然也明白了她昨天如此做的用意。竖起大拇指对着她晃了晃。在小桃看来,小烨焱太执拗,不管是两天不吃不喝,还是盯着门口一整晚不睡,都充分的表现出他非一般的意志力,但凡他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劝说,都永不回头。那股狠劲儿让人见了,只觉心惊胆颤!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以后还了得?!   小桃本以为,他这么执拗的人,肯定没人能改变。还以为昨晚他又要一宿不睡的盯着门口看呢,没想到到子时的时候,他脑袋一扭,眼睛一闭,立马就进入甜蜜的梦想。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惊得小桃都掉下来了。   完全是出人意料啊!   在小烨焱睡过去后,小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侧身支起脑袋想了想,想起白天小姐姐异常的举动,顿时明白了。她就说嘛,小姐姐那么心疼孩子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理孩子,原因就在这儿啊。转念又一想,看着小烨焱的目光略带激赏,小小年纪就如此识时务,长大后肯定是俊杰!   小桃正在洗脸,嗡嗡闷响声从帕子下传出,“小姐姐,我今天要跟孙管家去集市采购,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以墨微愣,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淡声道:“你去倚书斋帮我买两本民间杂谈吧。”   “呀,小姐姐你也喜欢看那个啊。我还以为只有阿弘哥喜欢看那玩意儿了,没想到你也喜欢。”小桃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意见,“哎,我觉得那种书最没意思了,什么‘梁祝化蝶’,什么忘恩负义陈世美,都是些凄惨的故事,我还是比较喜欢欢快一点的。还有啊,里面什么狐狸化成人嫁与书生报恩之类的,最没劲儿了,明显是骗人的嘛,这世上狐狸哪能变成人。如果真能变成人,那岂不是有很多妖怪。书里说那些妖怪都会法术还很厉害,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人岂不是早就被妖怪吃光了……”   以墨最受不了她唠叨,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对着她招手,“小桃,过来。”   小桃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放进水盆里,走到她身边,歪着脑袋问,“小姐姐,叫我什么事?”   以墨从怀里拿出一块‘鹰’形玉佩递给她,“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玉佩就送给你了,就当是这些日子你对我们母子精心照顾的报酬。”   “不行不行,这块玉佩我不能收。”小桃连连摆手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况且我帮助你们又不是图你们报酬,再说,我除了照顾小烨焱,其他都没怎么帮上忙。小姐姐,你别这么客人,赶紧把玉佩收回去吧。”   “收下吧。”以墨好似没看见她拒绝的动作,亲手将玉佩挂在她的腰间,“以后说不定会用上。”   当初青龙等人在江湖上建立‘倚楼’的时候,以墨就命人打造了这块鹰形玉佩。这块玉佩以墨一直戴在身上,见玉佩如见人,这块玉佩就代表着她的身份。   当初呈袭入狱,郭霆义带着东西进去看他的时候,还是拿出这块玉佩才让呈袭相信郭霆义确实是呈以墨的人。   可见这玉佩的信服度有多高。   小桃见她面色坚定,也不好再推脱,点点头算是将玉佩收下了。她不懂这玉佩背后的意义,只知道这玉佩晶莹透明触手温润细腻且上面的雄鹰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所以她才再三拒绝。   心里忐忑的拍了拍胸口,眼睛不住的往腰间的玉佩上瞄,这么一个大宝贝挂在身上,会不会被人抢劫啊?!   小桃换好衣服,忐忑不安的出了门,临出门前还小心翼翼的左看看右看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看得以墨直摇头。这孩子,咋就这么傻逼呢!   小桃刚走,阿弘就急冲冲的跑来了。   “小桃?小桃?小桃……”阿弘的声音有些焦急。   以墨看他一眼,冷声回应道:“小桃跟孙管家出山庄了。”   阿弘听闻,懊恼的猛拍大腿,“哎呀,怎么就慢了一步。小桃走了,孙医师又不在,这可怎么是好啊?”   以墨没问他找小桃何事,不管是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起身进屋。   阿弘站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嘴里直念叨,“怎么办?怎么办……”转眼就见以墨进屋,脑中灵光一闪,急声开口道,“呈夫人,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以墨顿住脚,轻挑着眉。   阿弘将以墨带去孙二爷住的主院,一边走一边说道:“是这样的,呈夫人,我们二爷受了点伤,需要个人给他上药包扎伤口。以前这些事都是孙医师做,可今天孙医师不再,本来想叫小桃给二爷上药的,可小桃又早早跟孙管家出去了。其他人又不放心,所以就麻烦您帮个忙了。”   阿弘没明说为何不放心其他人,不过以墨大致也猜得到。神兵山庄的大庄主与二庄主不合,他是怕其他人很有可能是大庄主的人。比起其他不知底细的人,她这个外人确实是安全多了。   阿弘走在以墨身前,率先推开门。屋里的孙谨旭背对着房门坐在榻上,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脱衣衫,衣衫落地,露出健壮宽阔的后背,以及背上那道又长又深的刀伤!   血顺着背部流下,染红了身下那雪白的亵裤。   清冷的声音在屋里传开,“阿弘,人带来了?”   阿弘带着以墨走到他身后,将放在一旁的伤药塞到以墨手里,然后才回他的话“二爷,小桃跟孙管家出门采购去了,我找了呈夫人来帮您上药。”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麻烦人家姑娘,二爷伤在后背,上药的时候肯定会脱衣服。这么赤身裸背的,有伤人家姑娘的声誉。可惜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干不了这么细致的活儿。   孙谨旭听到阿弘的话,心头一震,惊得回头,正好对上那双琉璃般深邃璀璨的眸子,心头猛然一跳。他忙转过头去,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冷静,“麻烦了。”他面上虽然沉静,可心里却犹如钟鼓敲响,砰砰砰……心脏好似在下一刻要跳出胸腔似的。   阿弘心里又担忧又焦急,哪能发现他家二爷的异常,开口说道,“呈夫人,这里就交给您了。我出去再打盆热水……”   阿弘走后,屋里就只剩下以墨和孙谨旭两人。以墨将纱布放下,拿起药瓶,拔开塞头,闻了闻,确定里面装的是金疮药才敢给他上药。   孙谨旭的心在听到阿弘那句‘呈夫人’时,就骤然停止跳动。呈夫人?难道、她已经嫁人了……因为这个猜想,心里突然满是失落。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闷闷的沉痛着。是他们相遇得太晚了吗?   孙谨旭沉凝着脸,目光有些恍惚,脑中浑浑噩噩,一直记挂着她已经嫁人的事。一直到背后一股幽幽凉意袭来,瞬间拉回他的理智。上药的时候,他依稀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修长纤美的手指不经意的在他皮肤上划过的细腻触感。他那日看见过她的手,手指纤长细美,指甲泛着可爱的粉红色,葱白的指尖圆润细腻。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她手指头上还有伤,不小心划过的触感中细腻中偶尔带着粗糙,那条条细痕显然是受伤后留下的疤痕。   孙谨旭又突然想起孙管家给的单子上面多是治疗外伤的药,应该是来山庄之前就受伤了吧,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屋里安静得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墨从来没帮人处理过伤口,只给自己弄过,手法虽然熟练,下手却有些重。可孙谨旭这会儿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他直感觉到一股带着余温的呼吸喷射在他后背,让他整个心都熨烫起来。双手垂在身侧,悄然紧握成拳,原本沉寂的心又突然砰然跳动起来。   他感觉屋里的气温突然升高了,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二爷,热水来了。”阿弘突然闯进来。   孙谨旭激动的情绪骤然平静,身侧握成拳的手也跟着缓缓松开。此时以墨正好给他上好药,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阿弘。阿弘打湿帕子,沾着热水给他擦拭着背上的血迹。   一切都打理好后,孙谨旭挥手让两人出去,他衣服上也沾着血,需得换下来。   阿弘带以墨走出院子,一个劲儿的点头道谢,“真是麻烦您了,呈夫人。”   “没事。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以墨拿着帕子擦擦手,垂目漫声道。   “没事了没事了,您请自便。”   以墨转身往小桃住的院子走,路上遇到两个山庄里的丫鬟。两人显然没注意到以墨,正小声谈论着孙二爷受伤的事。   以墨耳目灵敏,依稀听到两个奴婢言,“……大爷可真下得去手,怎么也是亲兄弟。”   “是啊,我当时见二爷的脸色瞬间都白了,想来大爷那一刀是丝毫没留情……哎,也不知道二爷伤得如何……”   “哼,要我说都怪那个月夫人。要不是她,大爷和二爷又怎么会反目成仇?!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明明都是大爷的女人了,还来勾引咱们二爷……”   “嘘,别说了。要是被大爷听到,今天你我二人小命难保。”   以墨若有所思的回到院子,难道两人真是因为女人才反目的?!   晚上,小桃回来了,她还真给以墨带了两本《民间杂谈》回来。   以墨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休息,小桃满脸笑容的入门,手里拿着个小孩子最喜欢的拨浪鼓,她笑眯眯的对着小烨焱摇了两下,沉闷的鼓声在院子里传开,“铛铛当!小烨焱快看,这是小桃婶婶给你买的拨浪鼓,好不好玩啊?”   烨焱睁着眼睛看她一眼,然后很不给面子别过头,继续扯着他娘亲的袖子玩儿。   “……”小桃的心肝顿时碎了一地,沮丧着脸,闷闷道,“小烨焱,你给婶婶一点面子好不好,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哼!一点都不可爱。”   小桃心情低落的坐在以墨身旁,不死心的将拨浪鼓举到他面前摇啊摇,“小烨焱,你看嘛,这个多好玩啊。这样摇一摇就会响耶,你也拿着摇摇嘛。”   烨焱将脸埋进他娘亲怀里,看都不想看她。一个拨浪鼓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会响之外,啥都不会。哼!娘亲说了,玩物丧志!   小桃哭死,将两本《民间杂谈》递给以墨,然后垂头丧气的进屋,闷闷不乐的趴到床上,半响之后,仰头嚎叫一声,“啊啊啊——你怎么这么不可爱!”吼声中满是幽怨之气。   院子里,以墨淡然而坐,怀里抱着儿子,手里拿着书,翻开两页,细细的读起。听到屋里传出响动,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书上,翻开一页,淡声说道:“以后别打击她。”   窝在她怀里看书的烨焱像是孩童学牙牙语般的‘吱’了一声,然后伸出小手去抓书页。知道了知道了,看书看书……   站在窗子口偷看的小桃见到这一幕,顿时哭得更大声,“呜啊啊——我不活了!”   以墨微微挑眉,然后很淡定的用两坨棉花塞住儿子的耳朵。   做晚饭的时候,小桃的小肩还在一耸一耸的,阿弘进厨房安慰她的同时还不忘吩咐她,“小桃,二爷今天受了伤,你给二爷炖点补气血的汤,动作要快,二爷中午的时候没怎么用饭。”   一听二爷受伤,她立马就将心里那点郁闷给抛弃了,惊声尖叫道:“啊啊啊~二爷怎么会受伤?二爷可是神兵山庄的二庄主,谁敢打伤二爷啊?”   阿弘脸色顿时冷沉下来,低声道,“除了大爷,还能有谁。大爷最近几年是越来越不顾及手足之情了,对二爷步步紧逼。”   小桃凝眉,“以二爷的武功,大爷不可能轻易伤得到他的。怎么今天就?”   说到这儿,阿弘的脸色又阴郁几分,咬牙恨道,“都是月姬那个贱女人!”   听到‘月姬’二字,一向好脾气的小桃也不由冷下脸来。   “好了好了,饭做好了,就赶紧给二爷送过去。”阿弘转身出了厨房,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别在二爷面前乱说话。”   “恩,知道了。”小桃将做好的饭菜端进主屋。   小桃进屋的时候,孙谨旭正负手站在窗子旁,目光幽深的盯着窗外的枫树林。凉风吹起,片片枫叶在空中飘飞。残叶的飘落是因为树的不挽留,那爱情的湮灭怕是因为人的不挽留吧。孙谨旭脑中浮现出以往的美好时光,心头渐渐酸涩,那些美好终将只能成为回忆……   “二爷?”小桃试探的唤道,见二爷回过身,她忙将头低下,恭敬道,“二爷,请用餐。”   孙谨旭收敛起心中的情绪,走到饭桌旁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慢慢的吃着。今日小桃没有立马离去,二爷受了伤,她该留下来服侍二爷用膳。   小桃盛碗汤放在二爷左手边,“二爷,喝点汤吧,这里面加了些药材,有助于伤口复原。”   提到伤口,孙谨旭突然想起为他还上药的女子,目光微闪,作似随意的问道,“今天阿弘带来给我上药的女子是小桃的亲戚吗?”   小桃听阿弘哥提过,所以知道他口中的女子是小姐姐,老实回道,“不是。是小桃和阿弘哥在回山庄的路上救起的陌生女子。不过二爷您放心,小姐姐心肠很好的,她不是坏人,不会对我们山庄不利的。而且小姐姐在这里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还请二爷不要赶她走。”   “我不是要赶她走,只是想谢谢她今天帮我上药。”孙谨旭和善的笑了笑,“听阿弘叫她夫人,她是成亲了吗?”问出这话时,他暗暗握紧了筷子,就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紧张的听着她的回答。   小桃轻吁口气,只要不是赶小姐姐离开就好。随后扬起笑脸,一边给二爷布菜一边回着他的话,“是啊,她是嫁人了。”   孙谨旭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虽然猜想是这样,可心里到底存着几分侥幸,可当亲耳证实过后,心头就像笼罩着层层阴霾。   “不过……”小桃说完之后又道,“她丈夫是个短命鬼,早死了,如今就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两人,怪可怜的!”太子爷要是知道有人每天左一句‘短命鬼’右一句‘短命鬼’的叫他,肯定会气得想要血洗神兵山庄!   听到后面的话,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闪亮!恍若剥开云雾见月明一般畅然。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开口又道:“孤儿寡母?她是有孩子了吗?”虽然听到人家死了丈夫,他心里又激动又高兴的很不厚道,可不可否认,当听到她丈夫死了这几个字,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庆幸!   难道这是老天爷再一次给他的机会?!   “恩,她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哎,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以后只能跟他娘亲相依为命。”说着说着,她就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呜呜,真的好可怜哦。她至少还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可小烨焱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他连他父亲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呜呜~   另一边的以墨和烨焱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孤儿寡母’的名称了。以墨将儿子放到床上,“你自己玩,我出去一趟。”在转身出门之际,看到孤零零躺在桌上的拨浪鼓,目光闪了闪,拿起桌上的拨浪鼓塞进儿子手里。既然小桃说这个小孩子都喜欢玩,那让儿子玩玩也无妨。   在以墨出门之后,乖巧的躺在床上玩拨浪鼓的小人儿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愤恨的将手里的拨浪鼓给扔下穿。   那愤怒的样子与太子爷发怒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以墨出了门,寻着淡淡的气味,直往山庄的后山而去。今天她路过主院的时候闻到一股从后山飘来的硫磺酸气,那是天然温泉的气味。温泉中的硫磺酸能压制她身上剩下一半的散功毒的药性,如果在温泉中运功,她十分有把握能将脑中钢针的逼出。   本想等着破晓给她除了毒性,然后逼出脑中的钢针,可惜时间拖得太久,且最近几日脑袋有些隐隐作疼,必须得尽快逼出钢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以墨借着月光,寻着路上山。到了山顶,隐隐听到水声,脸上一喜,山上果然有温泉。以墨加快脚程,飞身上山顶。   山顶上,不止有个天然温泉,还有个瀑布。珠帘悬挂,瀑布垂下,清脆的玉珠落盘声在山林中幽幽传开。瀑布下就是温泉,云雾蒸腾,白雾弥漫,温温热气从水中冒出,在水面上萦绕。热气蒸腾中,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月华照射得犹如霞光万丈,光华阵阵。   以墨脱了外袍,脚尖撩起温水,正欲下去,却听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月夫人,晚上落了雾水,山路湿滑,您慢点走,小心滑倒。”   “知道了,你把灯笼拿远些,我闻不惯那股味道。”悠扬婉转的柔声细语中透着娇气。虽不见其人,可只听声音就知道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以墨收回脚,拂手掠过地上的外袍,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温泉旁。   不过片刻,以墨就见一素衣女子被人簇拥着而至。身边提灯笼的丫鬟颐指气使的指使着后面的护卫,“守好了,要是放一个陌生人进来,小心大爷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侍卫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哪能被一个低贱的丫鬟这么指使,顿时冷沉下脸。心有不服,可心里再憋屈又能如何,对方可是大爷最宠爱的月姬。为了月姬,大爷可是连二爷都动刀子砍,更何况是他们。   守卫们虽然心里不服气,可面上却不敢表露,恭顺的点头弯腰,“是。”   守卫都守在外面,不敢越雷池一步。月姬见此,高傲的扬起头颅,一步步朝温泉走去。   借着月光,以墨打量着这个月姬。   不得不说,月姬确实长得不俗,能与帝都的蔡雪慧郁香容等人媲美。螓首蛾眉,杏面桃腮,雅致精巧的五官在月色中柔然似水,一双水色眼眸漫然流转间尽显妩媚之色。一袭水蓝色翠烟衫将其身段衬得凸凹有致,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的娇媚样儿是个男人看到都会放在心尖儿上疼!   “夫人,小红为您宽衣。”   “恩。”月姬展开双臂,等着小红宽衣之后,点水下了温泉。   一个女人洗澡,就是再美,以墨也没兴致看。本欲转身下山,可守在外面的守卫突然出声,“大爷!”   以墨顿住身形,是山庄的大庄主孙弘庚来了?   只见一位身高七尺的壮实男子走进温泉边。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与二庄主孙谨旭有几分相似,但气质与孙谨旭的清雅淡然截然不同。眉宇间露着倨傲之色,眼底更是掩藏着狠戾,想必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哈哈,好一个美人出浴。”洪亮的声音在山中传开,引得山中栖息的鸟儿惊散而飞。   月姬回头,见站在岸边的男子目光炙热的盯着她的身体,脸上顿时布满嫣红之色,娇羞的轻唤道,“大爷,您怎么来了?”说着,便从水中站起身,将美丽的身体展露在男子面前。   孙弘庚看着朝他缓步走来的美人,眼底的欲望高涨,月姬的肌肤本就白皙如玉,但被水汽蒸腾之后,更显得水润细腻,莹白的肌肤中泛着粉嫩的桃红,清波流盼的水眸更是像被水洗过,清澈明亮中透着妖娆妩媚。   孙弘庚大步上前,一把将美人抱进怀里,狠狠吻上那张小嘴,然后张狂的大笑两声,双双跌入水池中。   以墨眼底划过以墨厌恶,别开外面的守卫,转身下了山。身后的水池隐隐传出男人粗气的低吼与女人酥骨娇媚的呻吟声。   餍足之后,孙弘庚赤身躺在温泉中,展开双臂,靠在岸边闭目养神。月姬眉眼间的情欲还未消退,轻轻依偎在孙弘庚宽阔的胸膛上,葱白的玉指撩拔似的在他胸口上画着小圈,气吐如兰的娇媚道:“大爷,是月姬服侍得你舒服还是青蓝姐姐服侍的您好?”   娇声细语中难免带着些醋意。月姬是个聪明人,懂得怎样把握一个男人,小小的争风吃醋不仅无伤大雅甚至还会让男人升起股前所未有的优越感。这也是她今日为何会当着大爷的面故意去撩拔二爷的原因,如果一味的臣服顺从,男人便会对你失去兴趣,偶尔的反抗叛逆会激起男人心底的征服欲。只要他还想征服你,那他就不会对你失去兴趣!   月姬是过尽千帆的女人,最懂得如何征服男人。不同的男人就要使用不同的手段。孙弘庚不是孙谨旭,这样的男人不能一味的用温情深爱去打动他。   孙弘庚将手搭在她圆润的肩头上,如抚摸宠物般轻轻顺抚着。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我与老二谁让你更爽啊?”   平静无波的声音落在月姬耳里犹如惊天响雷!   月姬脸上的血色尽速褪去,微微仰头去看孙大庄主,却见他仍旧紧闭着双目,脸上也不见丝毫表情,心里腾升起不好的预感。转眼间将惊悸压下,巧笑嫣然的道:“大爷,月姬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人呢。”   聪明如月姬,又怎会在这个霸道的男人面前提起她曾经的男人呢,如果她说大爷比不上二爷,大爷肯定会立马撕了她;如果说二爷不如大爷强悍,那不就承认自己是个不洁的女人!?虽然大家都知道,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月姬是个火辣大胆的女人,且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用尽手段。原本在男人胸膛上滑动的手指缓缓一路向下……听到男人十分享受的闷哼声,她得意一笑,附身,一个个的湿吻落在他的下巴上,伸出舌头,舔舐着勾勒着他的轮廓。   孙弘庚再也坚持不住,情欲翻滚如浪,翻身将她压倒在岸边,急切的附上身,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这么诱人的小妖精,难怪老二那厮念念不忘。”   月姬只当没听到他的话,微张着嘴,酥魅的声音更响亮一分。就连守在外面的守卫都将她妩媚的呻吟声给收进耳里,听得体内一阵躁动,恨不得将里面那贱人给压在身下,尝尝她的滋味!   以墨下了山,并没有去树下打坐练功,回到屋里,轻放着手脚上了床躺下,她动作虽轻,可还是惊醒了烨焱。小烨焱看到娘亲,眼底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光彩。蹬蹬脚,将缠在脚上的三花蛇给踢开。   三花蛇睡得正香呢,被他这么一蹬,顿时给滚床底下了。模模糊糊中,随便爬进了一处软和的地方,然后又继续休眠。   以墨出去的时候,都将三花蛇留下给儿子护身。三花蛇像玉镯一样首尾相连的缠在他脚踝上,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它是条蛇,还以为是个装饰品。   以墨将儿子搂紧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小烨焱在娘亲怀里睡得最踏实最安稳,小手紧紧拽着娘亲的秀发,就怕她转眼间又不见了。   一晚的安宁过后,小桃最先起床。每天她起床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要喝完一杯水后才清晰,可今天却是例外。   小桃如往常一样,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服,然后穿鞋,打个哈欠,然后半睁半眯的垂头找靴。咦?找到了,拿过来,扯开,放脚。可脚还没放下去,顿时一声尖叫出口,“啊啊啊啊——有蛇——!”   以墨和小烨焱都被她给叫醒了。小桃扔了鞋子,以最快的速度蹦到床上,然后钻进被子,身子抖得像筛糠,声音也颤得更风中残叶似的,“有有有、有蛇,有蛇!还大一条蛇,是黑色的,哦不不,是绿色的……”   以墨满头黑线的看着满眼无辜的挂在窗外树杈上的三花蛇,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劲?竟然扔那么远!   三花蛇最无辜了好不好,它不过是像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怎么就这么难啊!扬了扬头颅,伸伸懒腰,然后懒洋洋的爬回屋里藏好。   以墨收回目光,淡声开口,“快出来,没有蛇。”   “有,真有蛇,还好大一条呢,呜呜,真有蛇。”小桃被吓得都快哭了。   以墨狠狠瞪了眼三花蛇的藏身之处,三花蛇打了个寒颤,幽怨的回望着她:明明是她胆子小,这也能怪俺?!   以墨扶额,好生劝道,“已经跑了,没有蛇了。不信你出来看看。”   “真的?”小桃颤抖着手揭开被子的一角,偷偷望了望,真见屋里没有蛇的踪影才敢出来。   然后立即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呜呜,我要去找阿弘哥,让他在院里洒点雄黄酒。”   三花蛇顿时苦逼着脸,它这是得罪谁了啊,要这么对它!   小烨焱见小桃跑了,翻过身继续睡。小孩子不睡好觉长不高,他以后才不要成为矮子呢!   今日白天,以墨哪儿都没去,手里一本杂谈,身边一壶清茶,静坐在院子里等着。   没错!她是在等人。   那日她将鹰玉交给小桃并不是单纯的要送给她。而她特地交代小桃要去倚书斋买民间杂谈也是有目的的。   倚书斋是倚楼的产业,倚楼的人自然清楚鹰玉是何物,以倚楼的办事速度,今日必定会有人前来。   以墨预料得不错,倚楼确实有人来了。   孙管家面色焦急的往主院而去,在院门口的时候却被阿弘拦住,“孙管家,二爷还未起床,您也知道二爷受了重伤,需要好生休养。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您还是不要告诉二爷了,免得他费心。”   “阿弘快让开,我有急事向二爷禀报。”孙管家是真有急事,且还是大事,也顾不得考虑二爷的伤势了。   阿弘见孙管家如此着急,顿时意思到可能真发生大事了。忙让开身,请孙管家进去。   孙管家疾步走到二爷的房门外,敲了敲门,“二爷,您起来了吗?”   下一刻,孙谨旭沉稳的声音传出,“何事?”   孙管家急声禀报,“二爷,有人闯庄!”   ------题外话------   ╮(╯▽╰)╭,有个姑娘投了一万二的催更票,呜呜~无能为力呀!   看来姑娘们都想念太子了,明天太子应该就能出场了!(*^__^*)嘻嘻……   第十二章 温泉   今晚,神兵山庄加强戒备,不止外围的守卫增加了两队,庄里的守卫也增加了两队人马。众人手握兵器,目光如炬,犹如大敌当前。   可不是大敌当前!有人闯进山庄,可他们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孙谨旭沉凝着脸,神兵山庄向来守卫森严,且内院的守卫个个武功不俗,如果他们连对方是男是女是多是少都不清楚,可见对方武功其高!   “阿弘,让孙忠和孙诚过来,一定要将闯入山庄的人找到。”说话时,孙谨旭脸上有寒意浮动。他神兵山庄可不是街口的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二爷。”阿弘领命下去了。   孙忠和孙诚接到命令,迅速从主院赶了过来。兵院的守卫一直都是阿弘在统领,两兄弟一来就从阿弘手中接过统领权。   孙忠沉脸吩咐道:“阿弘,你带两队人马守在二爷的房外。二爷身上有伤,你要多注意些。”   “是。”阿弘对两兄弟是心服口服,再说只要是对二爷好,他都一律服从。   然后两兄弟将剩下的守卫分成三拨,一拨驻守在岗位上不动,一拨往东,一拨往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既然有人进来,肯定躲在某个角落。他们发动地毯式搜索,不信就找不到人。   夜空下,神兵山庄灯火通明,远远看去如一条火龙卧伏在山脚下,睥睨,霸气,强势!   “这边,这边,搜,每个房间都给我搜仔细了,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小桃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有守卫进来搜屋,她也不阻拦,擦了擦手起身让开一条方便之道。白天的动静那么大,她自然也听说了。好像是有人闯庄,惹得二爷震怒。哎~哪个不睁眼的家伙这么大胆啊,竟敢乱闯神兵山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忠统领,西边没有人。”   “诚统领,我们这边也没有。”   “两位统领,找遍了都没有。”   孙诚‘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恶声道:“妈的,全都没有,难道变土行孙钻地下去了不成!?”   一个守卫猜测道,“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对方也许是逃出庄了。”   那人的话刚落,就见屋顶上闪过一道人影。那人速度奇快,身形好似化着流星在半空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都还以为是错觉。   孙诚为证实不是自己的错觉,特意回头看了孙忠一眼,“看到了?”   孙忠面色无比凝重的点头,“恩。”   孙诚脸色顿沉,见那些守卫个个目瞪口呆,不由怒骂出声:“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追啊!”   “追!快追。”   找了整整一天,对方终于现身,原本奄头奄脑的守卫们顿时如打了鸡血,朝着那方紧追而去。   躲在树上的张月鹿满脸得意的看着被耍得团团转守卫们,轻蔑的看了远处紧追而来的人,对着身边的人鄙视道,“玄武大人,我看神兵山庄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这么多人,连我们两个的藏身之处都找不到,要不是我故意现身,估计现在还在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呢。”   玄武看他一眼,懒得理他的狂妄自大,“主子找到没?”   提到以墨,张月鹿顿时兴奋,“找到了找到了,等你把这些守卫引开,我就去找主子。”   玄武缓缓擦拭着怀里的宝剑,问道:“主子没出什么事吧?”虽然他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孙谨旭的飞剑绝技,可主子的安危更重要。   “好着呢。”张月鹿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身凝气足,应该是没事。   玄武松口气,然后将目光投向主院孙谨旭的住处,眼底一片炙热。   张月鹿见他这摸样,也不多说,避开追来的侍卫,闪身朝先前那座院落而去。   屋里,小桃疑神疑鬼的左翻翻右看看,在确定屋里没有藏人之后,忙跑去关门,“小姐姐,今晚睡觉警惕些,别睡死了。听阿弘哥说庄里闯进了陌生人,到现在还没寻到。我们晚上睡觉小、呃!”   话还没说完,人就软软的倒下去了。   张月鹿在她关门之际,随手捡了颗小石子扔过去点了她的睡穴。   咳咳,这丫头小心谨慎了一晚上,却在关门的时候着了道,真不忍心说。   以墨正坐在里屋的桌边看书,见小桃倒下,也没抬头,翻过一页风轻云淡的继续看。   门外的张月鹿迫不及待的进屋,当看到以墨的瞬间,顿时红了眼,冲过去抱着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那摸样就跟走失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大家长似的,“主子呀,您去哪儿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以墨拿着书将他脑袋打开,“站好。”   张月鹿放开她,像可怜的小狗,蹲在她脚边,红着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丝毫没有别后重逢的喜悦,立马撅嘴,无限委屈,“主子,自从知道您失踪之后,我们可找了您好久,将整个生风岭以及周围的县城都翻遍了,都不见您的下落,只在一个荒凉的山坡上发现点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们真的是担心死您了,您怀着孩子,又不能使用武功。不过幸好没事,幸好没事。”说到最后幽怨的语气变得庆幸愉悦起来。只要主子没事,其他一切都好。   “走!主子,我们赶紧回去,您现在还怀着孩……”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以墨扁平的肚子了!惊悚的瞪大眼,尖叫:“啊啊啊——孩子呢?孩子呢?!”   以墨实在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扬手将手里的书往他脸上砸去,堵住他的尖叫声,“闭嘴!别把孩子吵醒了。”   已经醒了。烨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瞧着屋里的不速之客,。然后转头看向他娘亲,等着双手双脚,张着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声,极力的想要引起他娘亲的注意。   可惜没把他娘亲的注意力引过来,反而将不速之客的目光给引过来了。   当张月鹿看到床上的奶娃子,看清他眉宇间那股熟悉之色。顿时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三魂没了七魄。   颤抖着手指着奶娃子,瞠目结舌,“他、他、他、他、他……”‘他’了半天都没放出个屁来!   以墨白他一眼,怎么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然后起身去抱孩子。   不过张月鹿的动作比她更快,抢着上前去抱,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惊声叫唤,“主子,它就是您生的孩子啊?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呀呀,好小的奶娃子,快让属下看看。”   就在他走到床边,伸出手之际,忽然一道墨影急如雷电猛然朝他掠来!   张月鹿心中的警铃大作,脸色瞬变,暗道一声:危险!   那东西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张月鹿下意识的出手。却在此刻,耳边响起主子一声低喝,“退下!”然后便见那东西又化作一道闪电折回,转眼就消失不见。   张月鹿惊奇,“主子,那是什么东西,速度好快!”差点连他的速度都赶不上了。   以墨还没回他,烨焱就给了他答案。小烨焱最不喜欢三花蛇缠在他脚踝上,因为只要这东西一缠上他,就说明娘亲就不能陪着他。哼!他要娘亲陪,才不要它这个臭东西陪呢。小脚一瞪,十分熟练的将三花蛇给蹬下床。   每天都来这么一次,三花蛇都习惯了,然后迷迷糊糊的爬回鞋子里盘着继续睡大觉。   “三花毒蛇!”张月鹿又是一声惊呼。他常年在破晓面前蹦跶,当然认得此毒物。渍渍,这东西太毒了,他还是离远些好。   张月鹿退回以墨身边,老老实实的站在等候她的吩咐。   以墨朝门口扬了扬下巴,睨了躺在地上的小桃一眼,“把人抱进来,放床上。”   张月鹿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小桃,然后又垂头瞄了两眼双手,嘀咕道:“这算不算非礼呢?”   将小桃安顿好,以墨就带着张月鹿去了后山。她要在温泉中逼出脑中的钢针,有张月鹿护法自然最好不过。况且今日神兵山庄被张月鹿他们一闹,肯定没人有闲心跑后山来泡温泉。今晚时机最佳!   “在外面守着。”以墨吩咐了张月鹿一句,就进去了。   以墨脱了外袍,穿着亵衣下水,这毕竟是在野外,即便是有人守着,也不可能完全安全。   以墨刚下水,水中的反应十分剧烈,身边的温泉水如烧开般剧烈翻腾。这是她特内的散功毒与温泉中的某些物质起的反应。   灼热的水温熨烫着皮肤,股股热气顺着毛孔直往骨子里钻,好似有千万只毒虫撕咬。以墨咬牙忍着,越是艰苦她越是冷静。趁着这时候运气功法,将温泉中的天灵之气尽数吸收,然后引导着天灵之气在经脉中流转。暖流似一双温软的大手,将因散功毒损坏的经脉逐一修复,将体内的毒素一一驱除……天灵之气在体内一圈一圈的行驶,在行驶了三十六个周天后回归丹田!   在归于丹田的那一刻,丹田内的真气瞬间狂躁涌动,如海浪卷起的西风咆哮似火山蓦然爆发般地动山摇。那股霸道强势比以往更强更烈,隐隐有毁灭一切之势!   ‘哄’然一声,体内的真气再也不受压制,如逃脱牢笼的猛虎,立即窜入七经八脉,最后汇于头顶的百会穴,神庭穴以及哑门穴!   以墨咬牙低吼一声,三个穴位中的钢针同时被浑厚的内力震出!   噌!噌!噌!三声锐响,三根钢针瞬间没入身后的石壁中。   钢针刺穴有多疼,那逼出钢针也同样有多疼。待以墨成功逼出钢针后,瞬间脱力,虚弱的半躺在池子岸边。   而以墨却不知道,神兵山庄的大庄主孙弘庚有每日睡前都要泡温泉的习惯,即便是受伤了都不例外。而张月鹿更不知道,石壁中有一条从山庄内直通温泉的暗道。   所以当孙弘庚打开石壁暗门,一眼就看到了半裸着身子躺在池子中的绝美女子!      第十三章 半路追杀   当看到水池中的人时,孙弘庚瞬间怔愣。女子娇弱的虚躺着,绝美精致的脸庞让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眼。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美丽的脸庞被热气蒸腾得娇艳欲滴,没水打湿的发丝旖旎的缠绕在纤美的颈项边,在往下看,轻薄的衣衫紧贴着身躯,娇美凹凸的身姿一览无余。玲珑的曲线,优美的线条,特别是那小蛮腰,又细又韧,看一眼就勾魂夺魄,让人魂不守舍!   孙弘庚这人最爱的就是有漂亮小蛮腰的女人,腰身越漂亮就越得他的宠爱,就像月姬。所以,当看见池子里的女人,顿时起了强占之心,一股热火从心底冒出如野兽在四肢百骸中冲撞,刹那间浴火浑身!   情欲上脑,呼吸顿时粗重!   孙弘庚一激动就泄露了他的气息。原本虚弱的倒在池边歇息的以墨倏然睁眼,当看见对岸石壁前站的人影时,眼底凛厉的精光迸射,杀机立显!素手扬起,随之雄浑的内力暴涌而出,虚影掌印带着强劲凛然的气势如猛虎的朝那人盖过去。   恐怖的杀气扑面,孙弘庚惊得立马出手反击,可也不知道是对方失了准头还是怎么,攻势没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身前的水池,瞬间,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水幕。同时,只听耳边一声低吼,“走——”   水幕落下间便见两道身影如游龙闪电,转眼见消失在山林中。孙弘庚低吼一声,虽然恼怒,可独身一人又不清楚对方实力不敢提身去追,转而从暗道下山,打算招齐人马上山搜索。先不说两人擅闯山庄如何,只那女子就必须得找到。那般天仙的人儿,不弄到手玩玩儿,他心痒难耐。   “主子,让我去杀了那狗杂种!”张月鹿在心里狠狠骂道,什么东西!他家主子也敢窥觊,看不阉了他那玩意儿。   “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先走!”以墨的脸色暗了几分,眼底浮现些狠意。以后如果遇上,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主子都发话了,张月鹿自然不敢出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入房之后也没打扰熟睡中的小桃,抱起床上的烨焱,转身出了山庄。   山庄外,玄武抱着宝剑,坐在马车上静候。   “主子,上马。”   等两人上了马车,玄武立即驾马疾奔,很快就出了神兵山庄的范围。张月鹿撩开帘子看了看,见身后没有人追来,扬声叫玄武慢些,然后对以墨说道,“主子,我们回京城吗?”   “恩。直接回京。”以墨怕晚上露水重天气凉,就给小烨焱又盖了件衣服。   在半路上,烨焱被颠簸的马车摇醒了,不过见母亲还在身边,依赖的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神兵山庄离京城有些远,至少要赶三天两夜的路程才到,以墨本想直接回京,可考虑到孩子,只得在路上停留一宿。   玄武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偏僻简陋,不如繁荣地段的讲究,出入者多是路过此地的武林人士。以墨为了不引起麻烦,找了个偏僻的桌儿坐下。   “小二,上茶!”张月鹿扬声喊着。   “来了——客官,茶到了,请慢用。”店小二笑脸迎人,满脸喜庆,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三人点了些简单的菜,小二就下去了。小二刚下去,就有一群武林人士进来,为首的汉子傲然的看了眼店内的人,然后扯着嗓子嚎着,“店小二,死哪儿去了!你爷爷们来了,快出来伺候!”   店小二见这群人个个手拿武器还凶神恶煞,心头一颤,赶忙跑出来招呼,“各位大爷,里面请里面请。”   汉子将扛在肩头的大锤往桌上一扔,震得木桌颤了颤。店小二见木桌上被大锤砸出了大坑,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各、各位大大爷请坐,请坐。”   一行八九人,神色各异,装扮不一,有的像是塞外人粗狂豪爽,有的穿着儒衫拿着摇扇做书生打扮。一群人分了两桌,其中做书生打扮的人文质彬彬的笑道,“小二,上些拿手的好菜,要快。”   “好嘞。各位大爷请稍等,小的马上就给你们上菜。”   以墨一手将孩子抱在怀里,一手端起茶杯低头喝茶,丝毫没将那几人放在眼里。玄武剑不离手,冷眼斜睨了那些人一眼,没说话。这时小二端菜上来,“客官,您们的菜来了,请慢用。”   店小二端在手里的菜还没放桌上就听先前那个大嗓子壮汉怒吼道,“小二,我们的菜呢?怎么还不上来!”   店小二赔笑,“立马就上,立马就上。”   “上个屁!”汉子拍案而起,满脸戾气的怒吼,“爷爷们都等这么久了?你不给爷爷们上菜,反而给那些个杂碎上菜!怎么?是看不起爷爷们还是怕爷爷们吃白食没银子付账啊?!”   店老板见势不对,立马笑脸迎出来,安抚道,“客官客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是那三位先来,点菜早。所以并没有瞧不起各位客官的意思。来来来,客官请坐下喝茶喝茶,菜马上就上,马上就上。”   汉子却不依,一把推开老板,虎目瞪大得如铜铃,吓得店小二两股颤颤。   “什么先来后到!老子只知道老子饿了,要吃饭!快,把菜给老子端过来。”一路来的其人都事不关己的端坐着喝茶,看都没看汉子一眼。   店小二为难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他们……”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找死不成!”汉子又是一阵怒喝,喝声中煞气十足。   店小二怕小命难保,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将菜端走。   “等等!”张月鹿伸手拉住他,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菜,然后放到主子面前,“主子,慢用。”   以墨只当那些杂碎不存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丝毫不受影响。   汉子见此,怒气高涨,赤红的双目满溢杀气,乍然怒喝一声,“找死!”猛然抬脚,座下的长木凳翻飞而起,顿时朝以墨砸去。长木凳夹着内力,迅猛如虎,震荡的空气传出刺耳的呼啸声,飞过之处骤然掀起阵阵罡风如刃,刮得旁人的发丝衣袍都在空中翻飞。   这突然而起的一幕,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按理说,是张月鹿拦了那小二,也是张月鹿将菜端回桌上,这汉子要怒也是对张月鹿,怎么一出手就对着以墨了!?   张月鹿眸光微闪,扬手抽出腰间的软鞭,在真气的催动下,软鞭如游龙似灵蛇,一鞭挥下,如利刃出鞘,凛厉,锐利,满含杀气!   轰然一声,长木凳爆裂,木削四处飞溅。   店小二和店老板都是精明之人,见势不对,立即躲开了,倒是没伤到。且此时在店中吃饭的客人除了以墨等人和后来进来的九个武林人士,其他人不多,就两个商人。其中一个商人被强势的气劲震伤,吐了几口血就被家丁背着跑出了店,另外一个商人也不敢多留,扔下银子就跑了。   汉子见没伤到人,眼底气势更胜,提着大锤就朝张月鹿冲去,“小畜生!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张月鹿冷哼一声,软鞭逼成一条直线,似破空射出的利箭,直逼汉子的命门!   张月鹿出手又快又准,庞大的气势如海浪翻涌而上,‘利箭’瞬间直取面门,吓得汉子双目大睁,欲躲不及。原本稳坐喝茶的人再也不能无视,其中一人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暗中出手,夹在指尖飞针带着杀意飞射而出。   厉光萦绕着寒气,如分水拨浪般刺破虚空朝张月鹿颈项处的动脉射去。以墨脸色一沉,冷酷的双眸渲染出凛然杀气,手臂一震,浩瀚磅礴的气息暴涌而出,似巨龙仰首长吟腾飞。磅礴恐怖的气势压得一众人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然后便见一尾厉光似破碎虚空划裂黑暗,亮光在众人眼前稍纵即逝。   等黑暗如浪潮退去,光明亮开后,众人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吓得魂儿都颤抖了一下。   那暗中偷袭的人哪还有气息,脑门上被筷子插个血洞。且人家还是一箭三雕,一根筷子过去,排坐的三人都被穿了脑,筷子还插在他们身后的门框上,入木三分。   嚣张的汉子也不例外,被张月鹿的软鞭缠上,用力一勒,颈椎断裂,顿时气绝。   一下子死了四个。剩下的五人再也沉不住气,纷纷祭出武器,身上戾气暴涨,齐涌而上!   “杀!”   玄武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眉眼微沉,拇指抵着剑柄拉开细缝,逼人的寒光凝聚成一束带着威煞戾气直冲天际。宝剑出鞘,血溅四方。   惨叫声络绎不绝,以墨如若未闻,重新拿出一双筷子,叫来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二,让他将剩下的菜都上了,然后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早在九人进来的时候,以墨就发现了,这九人目光生冷似铁,身上杀气难以掩盖,且与在林中追杀她的腥风楼杀手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且在那汉子一出手就直取她性命这点就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被废了武功的妇人,且又抱着孩子,自是最好对付。   以张月鹿和玄武的武功,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不出半个时辰就将人全部斩杀在此。   三人也不多留,吃完饭又买了些干粮,然后坐上马车直回京城。   店家老板看在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吓得小腿直打颤,“二二、二狗子,快,快把这些尸体抬出去,别让人……”   话还没说话,被关上的大门‘嘎吱’一声响,门被缓缓推开。老板抬头,看着来人,吓得惨白着脸色跌坐在地。   ------题外话------   咳咳,偶来认错了!   断更三天……呜呜……明天多更点做补偿!   第十四章 回京   客栈内,尸横遍野,血迹斑斑,颠倒凌乱的座椅都是大战过后的有力证明。   李宸雪在老板和店小二惊惶的目光中踏入客栈,踏过一句横在门口的尸体,随意瞥了眼满地的血迹,随后在唯一一条完好的长木凳上坐下,那洒脱恣意的气度与面前的人间炼狱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老板与店小二心惊胆战。   店老板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正欲开口,却被男子身边的小厮抢先。   “三爷,他们又让平安公主跑了。”水雾瞪了眼汉子的尸体,颇为不屑的斜睨了眼风杀。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两次都让人跑了,还有脸在三爷面前出现?!   腥杀检查完几人的尸体,说道,“看来平安公主是恢复功力了。”   李宸雪诧异的挑眉,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功力了?   水雾也很意外,“平安公主的武功实在太高。三爷,凭腥风楼那些人,只怕是……”   风杀听到‘恢复武功’四个字,身躯一震,心头骇然。当初血雨崖一战,他至今都记忆犹新。面对恢复武功后的平安公主,他们腥风楼的人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去一个人家杀一个,去一双人家杀一双,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宸雪虽然很不想承认在呈以墨面前腥风楼是软弱,可如果不想他一手建立起的势力就这么被人给杀绝,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好了。风杀,撤了追杀令。”   就这么放呈以墨入京与李宸煜团聚,李宸雪自是不会答应。眼底满是阴狠的算计,“水雾,通知薛如雪,让她别闲,该怎么做就怎么坐。”   “是。”   ……   三天后,以墨和玄武等人坐着马车连夜入京。   半路上张月鹿收到朱雀传来的消息,“主子,朱雀大人来消息说王爷听到您回京的消息已经从邵安赶回来了。”   “邵安?”以墨微微凝眉。   张月鹿解释道,“这几个月没有您的消息,王爷都急疯了,派人四处找您,只要一听到风吹草动,王爷就立马亲自前去。听朱雀大人说,前两日王府的探子回报,说是在邵安寻到一个与您样貌有些相似的女子,王爷听了就领着元朗侍卫前去。”   以墨垂眸,心头有些酸疼,她这次失踪,最担心的就是父王和娘亲了吧……   小烨焱睁着眼睛,许是母子感应亦或是这孩子真的很聪明,知道他母亲这会心情不好,便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他母亲胸口顺抚着,轻柔又缓慢的动作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以墨读懂孩子的意思,欣慰的将他搂紧几分。如今她也是做母亲的人,更加能体会父王对她的深爱。她的父王是真的爱她不愿她受一点委屈。   看了眼孩子,以墨突然对外面的玄武说道,“在王府后门停车。”   不用以墨多说,玄武就明白了。主子出京的时候孤身一人,且未和太子完婚,可如今回来却带着个不足月的孩子,虽说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人多嘴杂,还是避着点好。   玄武扬起马鞭,将马车赶往王府后门,“主子,到了。”   马车一停,早就等在门口的侍卫立即开门,忙躬身迎接他家公主进府。   以墨抱着孩子,不做停留,越过众多侍卫,举步入门,直往她住的小院而去。游廊上,景阳公主被人簇拥着迎面而来,“女儿?女儿啊~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这几个月是去哪儿了呀?你爹找你找得头发都白了,娘也担心死了……呜呜呜,你到底去哪儿呀!呜呜呜~”   景阳公主看到几个月未见面的女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幽怨哀婉的哭声化着缕缕清风飘荡在夜空下……   洗去一身尘埃,换了一袭衣裙。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以墨坐在桌边,优雅的吃着花舞端上来的肉粥。   景阳捻着丝帕擦擦眼角的泪水,哭声久久不息,“我的儿呀,你到底去哪儿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担心死娘了!呜呜呜~娘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依靠,你要是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呜呜呜……你父王也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天都神经叨叨的,一听到有你的消息,半夜起床连鞋都不穿的往外跑,说是去找你。呜呜呜~每次兴致勃勃的去,每次又失魂落魄的回,呜呜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叫人担心啊!呜呜呜……”   以墨轻叹一声,无奈的放下筷子。展臂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轻抚的安慰道,“娘,我已经平安的回来了。”   景阳抓住她的衣襟,哭得更凶,“呜呜呜,你不知道,你父王跟我说你怀着孩子又不知踪影,吓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梦到你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呜呜,真是吓死娘了。”   以墨眼神暗了暗,也不再出言安慰,只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紧几分,知道她这几个月一直都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如今见到她平安无事,所有的担忧害怕都化成了泪水。   一旁的朱雀见王妃哭得差不多了,就给站在门外的花舞使了个眼色。花舞会意,立马抱着小主子进屋,“公主殿下,奴婢给小公子换好衣服了。”   以墨接过孩子,看着他身上的新衣服,有些诧异的看了花舞一眼。王府里没有婴孩儿,哪来的小孩衣服,且还是新的?   花舞微微红眼,哽咽着语声解释道,“公主,是、是奴婢自己做的。当初知道您怀孕,奴婢私下里就做了几套衣裳,本想等您大婚之后就拿给您看的,可是……”还没给您看您就不见了。   以墨点了点头,看着衣服上绣的那个‘福’,难得的开口赞赏,“做得不错。”   景阳也不哭了,泪眼朦胧看着女儿怀里的孩子,见他睁着双水灵灵的眸子四处看也不怕生,白嫩的小脸泛着粉红,可爱得很,顿时心生喜欢,“女儿,他就是你生的孩子?”   以墨淡然浅笑,将孩子抱给她,“他叫烨焱。”   景阳抱过孩子,牵着小手,仔细打量孩子。孩子还太小,五官没张开,也看不出像谁多一眼,不过这双深邃的眸子像极了女儿,这眉毛嘛倒有些像那个负心汉!   在景阳心目中,太子爷可不就是负心汉咯。她女儿失踪下落不明,可那小子却在东宫坐享美人之福,左拥右抱的风流得很。听说前几日还抬了个喜欢的宫女为良娣,今晚就行礼收房……   想起太子的风流无情,景阳愈发觉得自己女儿苦命,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可她女儿呢?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儿生的孩子。   “墨儿,我可怜的孩子啊。真是辛苦你了……”景阳心疼的摸着女儿消瘦的脸,泪水又压制不住的滚落下来,“你辛辛苦苦的为他们李家延下血脉,可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哎,不说也罢,免得你听了伤心难过。快跟娘说说,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儿了?”   以墨的眸光闪烁一瞬,知道娘有话说,且欲言又止住了,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她也不开口追问。然后将失踪的事半真半假的说给她听,“文喏被山贼抓了……救出文喏后,因为动了胎气,然后就在生风岭的一个寺庙住下,后来跟着破晓上山采药的时候走散了,幸得隐居在山中的张家族人帮助,在张家村住了许久,后来因为孩子早产,怕他体弱养不活就走出了张家村……路上伤了点伤,路过的江湖人将我们带到了神兵山庄……”   听完,景阳更觉得女儿命苦,奇苦无比。   “呜呜呜,作孽啊,作孽啊……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呜呜,你外祖父活着的时候凶狠残暴,不知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平民百姓,所以才报应在你的身上。呜呜,作孽呀!”以墨的外祖父就是承天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景仁帝。   咳咳,说起景仁帝的暴行,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景阳公主说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人家景仁帝残暴的下场是众叛亲离最后还被亲生儿子乾闽帝给一刀宰杀在龙床上,再多的罪孽也抵消了,哪还能报应到您闺女的身上?!   您怎么就不说是您闺女凶残暴戾,造杀孽多了,最后报应到自个儿身上啊!?   咳咳,打死景阳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女儿残忍暴虐,“哎哎,不行不行,我要拜拜菩萨念念佛经,一定要给你避避邪。”说动就动,将外孙还给女儿,带着云谥就走了。也不回自己屋,直奔后院的佛堂。   自从女儿失踪后,她就命人在府里修了宗佛堂,天天吃斋念佛,以求佛祖保佑女儿平安归来。现在女儿平安回来了,她又去吃斋念佛,以求佛祖将父亲造的罪孽全都报应到李家子嗣身上,千万不要来缠着她的女儿。哼哼,如果能让那些冤魂化着厉鬼去找那狼心狗肺的太子就更好了!   以墨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花舞一个人在屋里伺候。   花舞铺好床,以墨就让她下去。花舞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公主,奴婢、奴婢听说……”她本想告诉公主,太子殿下今晚封良娣行大礼之事,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   最终花舞还是什么都没说的下去了。   以墨躺在床上,此时烨焱已经睡了,睡姿跟他爹一样,一样的霸道不安分。   ------题外话------   咳咳咳,好吧,食言了!呜呜,没补偿……   第十五章 良娣   月色朦胧,深秋的夜晚太过冷清,丝丝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动着纱帐在烛光中摇曳。   孩子绵长沉稳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以墨心神有些恍惚。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可否认,她是想他的。   幽幽轻叹一声:难道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吗?所以才不愿见她……如果是以往,此时他早就来了。   缓缓闭眼,意识渐渐模糊。   睡梦中,邪魅俊美的男子满眼深情的望着睡梦中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女子的脚放在他肚子上给她暖着,拇指轻柔着脚踝上的血脉……那时她刚怀孕,经常半夜腿抽筋。   画面一转,他躺在床上,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贴着她的脸蛋细细摩挲,波光潋滟的眼眸中除了深情还有彷徨与不安,只听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着,“墨儿,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宫门口,他浑身凶煞戾气萦绕,赤红的眼眸似镶嵌在眼眶中的两颗血红宝石,红得诡异。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绝望的嘶吼,“呈以墨,你要是敢出京城,我就不要你了!”   我就不要你了!   我就不要你了……   被噩梦缠绕的以墨倏然睁眼,可那就话恍若还在耳边萦绕,字字带血的飘进她的心里,让她的心跟着一紧,徒然升起一股慌乱。   ……   东宫。   夜晚的东宫如条巨龙蛰伏在东边,那鎏金深色饱含威严、雄壮、霸道。朱红的鎏金长廊上点着几盏华丽的宫灯,明亮的灯光带着暖黄,将龙飞凤舞的宫殿照得亮如白昼。喜庆的红色绣幕高悬,五彩璎珞悬挂纷飞,处处都是着喜悦的鲜红色,就连东宫门口都出乎意料的挂起了两个红灯笼。   两个长相美艳的粉衣宫女端着朱红色托盘从游廊的另一端莲步而来,两人脸色阴郁,与鲜红的喜庆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位体态婀娜身姿曼妙的女子不满的瞥了眼宫门上高挂的‘双喜’红灯笼,低声嘀咕,“一个良娣而已,哪用得起这么高规格的礼仪。”这‘双喜’红灯笼只有太子殿下娶正妃或是侧妃的时候才能挂。   另一个女子也开了口,小声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宫里的下人哪敢说。”   “也不知道那贱人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入太子殿下的眼……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嫉妒。   可不是。如今宫中谁不嫉妒墨染。一个卑微的贱婢,竟然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欢,不仅收了房还给了名分封了良娣。   两人穿过游廊来到一处院落,原本清静的院子此时热闹非凡。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谄媚的恭维声,声声震天。   “金钗呢?金钗哪儿去了?快!快!快去找金钗,吉时快到了,要是找不到金钗,耽误了吉时,看咋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靴公公息怒,奴婢们这就去找。”然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出,接着,“啊,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儿,靴公公,给。”   两人拿着喜服进屋,立即就有人禀报,“墨良娣,靴公公,喜服拿来了。”   坐在铜镜前化妆的墨染听到喜服来了,眼前一亮,精致的五官更加明媚艳丽,“快快,快把喜服拿来给本宫瞧瞧。”   靴公公巧笑嫣然,白嫩的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良娣,等等,先让咱家帮您把金钗插上,然后再看喜服可好?”   “那你快些。”墨染又坐回去。   靴公公手艺精巧,梳的头饰既美丽又复杂,再插上支金钗,让美艳的墨染顿时富贵逼人。   “好了,双燕,把喜服端上来给我们的墨良娣瞧瞧。”   “是。”两女应声,然后端着托盘上前,躬身站在墨染身前。   海棠色的暗红喜服上绣着富贵花开,朵朵花瓣极其精致,绣功也无可挑剔,制作喜服用的布料也是宫里的上等布料,顺滑的绸缎摸在手心既柔软又舒适。   双燕看得眼红,这么好的衣服她们一辈子都穿不到。可墨染却不满意,欣喜激动的脸庞在看到那暗沉的海棠色时,顿时冷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是喜红色?”墨染怒起之下扬手打翻了托盘,喜服落了一地,“为什么没有绣凤!为什么没有绣鸳鸯!”   双燕猝不及防的被托盘砸了脚趾,疼得脸都变了色,可她不敢出声,只得默不作声的垂首立在一旁。眼角瞥见墨染满是怒气的脸,心中冷笑:喜红色?那是正妻才有资格穿的颜色!绣凤?绣鸳鸯?那是太子妃才有资格穿戴的凤冠霞帔!你一个贱妾,配得上吗?!   靴公公见墨染发脾气扔了喜服,心头一跳,忙出声软言劝道,“良娣,这些都是按照宫里的规格置办的,该有的一切都有。您别生气,来,咱们把喜服穿上,一会儿就到时辰了,要是耽误了吉时,可是不吉利的。”然后对着傻愣在旁的宫女们一阵怒吼,“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良娣着装,要是误了时辰,太子殿下怪罪下来,都别想活命!”   宫女们唯唯诺诺的应声,“是。”   其中一个宫女捡起地上的喜服,走到墨染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墨染打了一巴掌。   “滚开!我不穿这个,给我拿开。”墨染气急败坏的踢打着那宫女,尖叫着表示她的不满,“我要穿喜红色,我就要穿喜红色,我不穿这个东西。”太子未娶正妃和侧妃,虽然封了一个良娣,可入东宫没多久就死了。她是这东宫里唯一的女主人,凭什么不给她穿红色,凭什么不在她的喜服上绣凤绣鸳鸯。不,她偏要穿喜红,她偏要绣鸳鸯。人家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太子那么宠爱她,肯定愿意与她成为一对人人都羡慕的鸳鸯。   鸳鸯喜服寓意着新婚夫妇以后能像鸳鸯一样恩恩爱爱永不分离。她一个小妾,连侧妃都比不上,哪配穿鸳鸯喜服。   这屋里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这是变着法儿的向未来的太子妃示威呢。太子要是与她恩恩爱爱的双宿双飞了,那置太子妃于何地!?   可到底是没法子,如果她真狠心不穿喜服,耽误了时辰,这满屋子的奴才阉人都得承受太子爷的怒火。   想到此处,宫婢们凄凄惨惨的跪了满地,哀声哭求道:“奴才们请良娣更衣。求良娣怜惜奴才们命贱,给奴才们一条生路。”   就连小靴子也紧张了,“墨良娣,您看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要是再不更衣,只怕来不及了。”   “不行。靴公公,今天要是不换喜服,我就不行礼。”墨染是铁了心要如愿,怎么也不依。   “天啦,我们的姑奶奶哟~这可怎么办呀!”靴公公急得直跺脚,这要是误了吉时,惹恼了太子爷。太子爷可是要杀人的!   墨染见此,暗中给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引淑使了个眼色。   引淑会意的点头,然后上前几步,走到靴公公身边低声说道,“公公,奴婢听说,前段时间宫里的老嬷嬷们为太子妃娘娘赶制了一套喜服。公公,太子的婚事没成,想必那套喜服也闲置无用了。不如……”   好啊!竟然打起这主意了!   屋里的其他宫婢们听了,脸色可谓是五彩缤纷。这墨染的心也太大了,竟然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想想,她一个伺候人的贱婢,没权没势,能成为太子的良娣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此时竟不知足的想要做太子妃。做梦吧!   靴公公沉脸低喝,“胡闹!”宫规严谨,什么品级的就该置办什么样的配置。一个良娣竟然敢宵想太子妃的喜服,真是不知死活。   引淑却不死心,继续道,“公公稍安勿躁,且听奴婢说完。良娣并无它意,只想是想圆个梦而已。穿红嫁衣,披红头盖,带着鸳鸯入门,是每个女人的梦想,良娣自然也不例外。再有,公公且看那宫门上挂的‘双喜’红灯笼以及长廊上挂的红彩,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迎娶侧妃该有的规格,这说明什么?”引淑看了眼靴公公的脸色,见他不喜不怒,便落下心,大着胆子道,“这说明了太子殿下对墨良娣的宠爱,既然太子殿下都同意了以侧妃的规格来迎娶良娣,我们何不迎合太子殿下的心,也好让良娣了却心愿……”   靴公公沉默不语,有些犹豫不定。太子爷现在失了忆,不记得表小姐是谁,所以才对这个墨染宠爱有加。如果太子爷永远记不起表小姐是谁,他肯定欣然答应墨染的要求,因为这样不仅能讨好良娣,说不定还能讨好太子爷。可如果太子爷以后恢复记忆了,以他对表小姐的宠爱,难保不找他秋后算账。   引淑见他犹豫,又添了一把火,“公公,吉时快到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看看时辰,果然快到了。靴公公一咬牙,点头应下,“去把那套凤服拿来。对了,小心点,别弄坏了。”   “是。”   半个时辰后,墨染着装完毕。她欣喜的站在铜镜前照看。   铜镜中的女子身着大红喜服,纤腰广袖,翩若惊鸿。复杂的发髻上插着金钗,侧边坠着四串流苏,衬得脸庞愈发漂亮精致,潋滟的眼波中透着妩媚妖娆,真真是妖艳勾魂。   第十六章 出事!   太子寝宫素来严谨冷寂,深沉的黑色与流光溢彩的明黄交织出酷戾与威严,平日里,但凡进来寝殿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的浑身发颤。可今日寝宫却是别有一番旖旎风情,明黄的布帘换成了喜庆的红艳彩带,宫门上贴着两个‘双喜’剪纸,门口还挂着两个‘双喜’大红灯笼。   推开厚重的宫门,殿中一片艳红,无一不是喜庆的颜色。一对鸳鸯凤烛点亮整个宫殿,暖黄的烛光将床榻上的鸳鸯锦被晕染得极为喜庆温馨,雕龙画凤的案桌上放着酒壶,精致的酒壶上刻着‘合卺’两字,两只玉杯放在酒壶旁。一对鸳鸯,一对凤烛,一对酒杯……无一不是成双成对。   墨染顶着红盖头,垂头看着袖袍上那只展翅飞翔的金凤,葱白玉指细细摩挲着,龙凤,龙凤,太子是真龙,那这凤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谁也别想跟她抢!   眼底流光溢彩,嘴角勾起幸福的笑容,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近他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墨染身子一僵,转而有些惊慌,是太子进来了吗?转念间又放松身子,紧张又期待的等他来揭开她的红盖头——从此,她便是他的良娣,他的女人!   李宸煜进殿,看着殿中燃烧的那对凤烛,微微蹙眉。撩开红帘,举步走进内殿,当看到端坐在床上的那抹红色身影时,顿时怔住,恍然间,记忆深处闪过同样一抹艳红。那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披着绣有金凤的血红嫁衣,她站得很远很远,远得他看不清她的脸,也莫不着她的人,可他还是很努力的伸手,想要抓住她,想要质问她,质问她……质问她什么?他也不知道要问她什么。他想要走进些,想要看清她的脸,可是不知为何,他走得越近,她就离她越远。他不顾身份的喷跑追逐,可不知何时她身下出现一匹马儿,她骑着马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看着她远得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他心里突然涌出恐惧、害怕、不安,惶恐不安的情绪如翻涌而至的海浪,牢牢包围着他,令他呼吸都感觉疼,疼不欲生!   他张嘴想喊,想要叫她不要走,可是他却叫不出名字。   墨染等了许久都不见太子殿下走进,依旧等不及她试探的开口轻唤道,“殿下?”   却是无人回应她。   墨染颦眉,倾斜着身子,欲从盖头下窥看他,可惜只能看到那双绣着流云的贵气黑靴,无奈之下,她又唤了一声,“殿下?”   还是无人回应。墨染只感怪异,也顾不得规矩,自己将盖头掀开,入眼的便是太子殿下着一袭金色蟒袍站在不远处深情的凝望着她。   俏脸顿时染上一层美丽的红霞,媚眼含春的痴看着太子。她一直都知道太子殿下是承天王朝最俊美尊贵的男子,虽然每天都看着,可那心还是忍不住砰砰的乱跳。   墨染站起身,轻移着莲步走到太子身前。往日殿下喜欢穿鎏金的深黑,给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霸气,令人心生畏惧,不敢靠得太近。今日殿下穿着明黄的蟒袍,腰间束着紫玉腰带,霸道威严中添了几分贵气,身材挺秀修长,站在那里,说不出的俊逸清贵,宛如无暇美玉精致雕琢而成,丰神俊朗,清贵非凡!   “殿下~”墨染看得痴了,竟不顾尊卑,将手缓缓伸向这张似上帝精心雕刻的俊脸。   手还没摸到,一阵肃杀的血腥之气刹那间扑面而来,吓得她脸色一白。   李宸煜阴厉着脸,伸手掐住眼前女子的脖子,那股凛然带着毁灭的杀气冲天而起,“找死。”冷漠的眼中透着嗜血的寒意。   杀气震得墨染心神涣散,掐住脖子的大手缓缓收紧,顿时扼住了她的呼吸,脸颊涨成紫红。本能的求生意志让她忘了害怕,拼命拍打掐着脖子的手臂,可手臂一如铁钳,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撼动分毫,绝望之时,她嘶声喊道,“殿下,妾身是墨染,妾身是您的墨墨啊。”   李宸煜一愣,眼中有几分迟疑,“墨、墨……墨墨?”这个名字瞬间让他不再惶恐不安,就连一直空虚的心都被填得慢慢的,那股绝望恐惧理他而去。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眉黛如画,香腮雪肤,娇媚动人。掐住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改为轻轻的抚摸,宽厚的大手抚上莹白的脸颊,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勾勒着她的眉眼。   远远看着,那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男子俊美绝伦,深邃完美的轮廓带着冷酷与霸道,修长的身形却如青竹清俊秀韵,一股凤眸浮光掠影间尽是风华绝代。而站在他身前的女子也那般娇艳欲滴,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面比花娇,一袭艳红绣凤喜服贵人逼人。两人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让旁人见了,那叫一个羡慕。   琉璃屋顶上,以墨迎风而立。双眸透过那扇纸窗死死看着屋里那对不检点的狗男女!   见男子深情抚摸女子的脸颊,见女子痴情凝望男子的俊颜,心中怒火噌噌直冒,瞬间便红了眼!她僵硬着身子就这么站着,双眼紧紧盯着那两人,不由自主颤抖的手指神经质的蜷缩后又展开,展开后又蜷缩,指尖又锐利的暗光闪烁。   心头的阴霾越来越厚重越来越阴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了!   猩红的双眸带着凛然毁灭的煞气,那一瞬间,择人而食的凶戾杀意直冲那寝殿!   厉光飞出之际,突生骤变。   张月鹿匆匆赶到,拉着她的手臂,惊慌又焦急的吼道,“主子!王爷有危险……”   以墨心头猛颤,暴戾的杀气瞬间褪去,阴沉着脸急喝,“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清楚,是青龙大人八百里加急传回的消息。”   以墨心中又慌又怒,看了眼那殿中情深意切的两人,目光冷沉到了极点,眼底有着挣扎,可转念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走!”   两道身影匆忙而来又匆忙而去,殿中的两人浑然不知。   墨染见令她害怕的凶煞之气褪去,又见太子殿下这般深情的抚摸她,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娇羞旖旎抚上脸庞,白玉的脸颊染上瑰丽的胭脂媚色,柔声唤道,“殿下,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就让妾身好好服侍你吧~”说着,便娇柔的依偎进他宽阔的胸怀中。   李宸煜却是执着的看着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弯弯柳眉,魂不守舍的低喃,“这眉不应该是这样的,还有这眼,好像也不应该是这样……”可到底是该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墨染听不清他说什么,见殿下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推开她不让她亲近,心中欣喜之余有些迫不及待,伸出手臂想要环住他的腰身,可在下一刻却只觉天旋地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飞起来了。   娇柔的身子砸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整个人如一张薄纸贴着墙壁缓缓下滑,然后‘咚’的一声落地。墨染没被砸晕可却被砸懵了,直到太子殿下毫不留恋的出了寝殿,她才缓过神来。   呕!一口血从嘴里呕出,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巨石砸过,疼得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机械的转动着脑袋,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看着不远出的那对凤烛,那对合卺酒杯,那对戏水的鸳鸯……再看她精心盘起的发式也被打乱了,披头散发的如女鬼,身上的喜服也弄脏了,皱巴巴的像个乞丐……她尖叫一声,不顾身上的痛爬起来,一会儿扶着摇摇欲坠的金钗,一会儿又伸手拍着喜服上的灰尘,可怎么打理也弄不出先前那副娇贵精致样儿,顿时急得哇哇大哭!   哭声中带着委屈。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太子殿下,才惹得殿下如此对她。呜呜呜~今天是她的新婚夜,为什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而李宸煜离开寝殿后,直接去了观星台。偌大的观星台只有两个宫女值守。   见太子殿下过来,两个宫女一惊,忙跪地拜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宸煜却是看都未看两人一眼,疾步走上了观星台。看着深邃的夜空中几点残星闪烁,丝丝凉风拂过耳际,脑子顿时清明,心头那股压抑的惊慌也渐渐消去。缓步在榻上躺下,右手抚上胸口的位置,这地方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殿下,请喝茶。”   突然,耳边一道细语柔声响起。   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黑眸深沉且又流光溢彩。微微失神,这双眸子好似在哪儿见过……缓缓抬手,抚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   堇色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举着茶杯,见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慢慢伸过来,她紧张极了,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身子一怔,她能清晰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还带一股好闻的馨香。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眼角的肌肤,他的手指像是带着股魔力,有温热的电流从他指尖导入她的身体,然后流进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心腔也跟着紧缩,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堇色羞红的脸颊,眼角扬起几分媚色,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娇媚软糯,“殿下~”   娇柔的声音使得观星台徒然升起股旖旎温情。堇色浸淫深宫多年,比墨染更圆滑世故,也比墨染更聪明机智,知道什么时候该主动什么时候该恪守本分。此时,虽然太子殿下看来是对她有意,可她也不能太主动的投怀送抱,有什么‘欲拒还迎’才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殿下,今夜天气凉,奴婢亲自给您沏了壶热茶,给您暖暖身。”堇色微微偏头,主动避开他的碰触,将茶盅放到抚摸她眼角的那只手上。转而巧笑嫣然的笑道:“殿下,您尝尝,看奴婢的手艺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宸煜端过茶杯,视线依旧不离她那双眼睛,可当她笑容满面时,瞬间移开了眼,低垂下眼帘,眼底寒芒闪烁,冷声道:“以后不准笑。”   娇媚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堇色满头雾水,心里虽然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可还是立即收敛了笑容,乖巧的立于一旁伺候。   将茶杯放于桌上,他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轻微扬了扬弧线优美的下巴,“过来。”   闻言,堇色压制住心头的欣喜,摇曳着身礀走到殿下身边,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李宸煜的视线再次落在她那双眼睛上,除了那双眼睛,他什么毒不看。堇色心思玲珑,不会像傻子一样开口去问什么,只老实乖巧的坐在他身旁,任由他去看。她试探着伸手,轻缓的给他揉着肩膀手臂,见殿下没有生怒,便缓缓松口气,然后更尽心的给他按揉着。   靴公公收到消息,带着人赶过来,手里舀着披风,跪伏在太子爷的脚边,“爷。”   他恭敬的唤了一声,却不见回应,大着胆子抬头,见自家爷出神的望着他身边的宫女,心下极其震惊,忙顺着他的视线侧目看去——瞬间怔住!   这、这、这双眼睛,像极了表小姐平安公主!   堇色见靴公公大张着嘴的呆傻样儿,一个没忍住,顿时笑出了声,清秀的脸庞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凭添几分娇艳妖魅,那清波流盼神采飞扬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喜欢。   靴公公回过神来,看着她笑成月牙弯的眉眼,轻嘲的瘪瘪嘴:不笑的时候,那双眉眼像极了七八分,可这么一笑,顿时就不像了。   堇色自顾自的娇笑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笑起来的魅力,曾有人说过,她不笑的时候就似路边的一朵野花,平淡无奇,没有丝毫魅力,可当她笑的时候,就好似一朵盛开的腊梅花,娇艳,妩媚,成熟,任何人见了都移不开眼,所以她想要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太子殿下面前。   可她俨然忘了太子那句禁令!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李宸煜眼中有戾芒闪烁。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还巧笑研研的堇色瞬间变了脸色,断骨之痛,痛彻心扉。她紧紧捂住被太子折断的指骨,惨白的脸颊有滴滴冷汗滑落,紧咬着唇不敢痛呼出声。   耳边冷冽的声音响起,“不是叫你以后不准笑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阴沉冰冷的话像是从遥远的九幽地狱传出,落在耳里,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似的,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   堇色战栗着身子,抖索着唇,害怕的低声回应,“奴、奴婢记住了。”   ……   另一边,呈以墨和张月鹿并没有回王府,而是驾马出城直奔邵安。两人马不停蹄追星赶月,终于在天亮之时感到邵安的倚星客栈。   玄武早早候在客栈门口,见两人驾马而来,他忙迎身上去,“主子。”   以墨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张月鹿,看了青龙一眼,然后疾步进了客栈。   玄武小跑几步,走到前面为她带路,一路将她引到呈袭住的那间房才停下,“主子,王爷……”他话还没说完,以墨就推开了门。   屋里,破晓和青龙还有元朗都围在床边,见她进来,两人退开身,露出躺在床上的呈袭。   呈袭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将军肚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染红了身下的毛毯。他双眼紧闭,胸口没了起伏,且身体冰冷得令呈以墨心悸。   看着他这样,以墨只觉心都塌陷了一块,恐怖的念头袭来,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青龙见她脸色不对,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出声安抚道,“主子,别慌,王爷还没死。”   听到这句话,以墨瞬间清醒过来,庆幸、欣喜、感激……所有情绪全部涌来,她激动得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头跪拜,直呼:您太仁慈了!   “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没死,可是也离死不远了!”破晓给她泼一盆冷水。   以墨冷静下来,走到床边坐下,搭上父亲的手腕,直到感觉到微弱的跳动才彻底放下心,旋即冷沉下脸,锐利的目光射向元朗,阴测测的问出声:“到底是怎么回?p>   拢俊?p>   元朗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   原来在呈袭回京的路上,遇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玉文沉。呈袭虽然对玉文沉不喜,可到底是玉蝶的夫婿,况且如今玉蝶不知所踪,他也不好对玉文沉视而不见。同呈袭随行的侍卫们知道玉文沉是王爷的女婿,便没有对他防范,谁知他就趁着众人没有防范,对王爷下毒手。   “……要不是属下将玉佩落在了王爷屋里,回去寻找,不然王爷就真的……”元朗语气哽咽,“属下怒极之下就将玉文沉给杀了。然后就飞鸽传书给破晓……”   青龙接到消息,立即与破晓赶过来了,幸得破晓来得快,才堪堪保住呈袭最后一口气。   元朗失魂落魄的跪在以墨面前,“小姐,您杀了属下吧,是属下疏忽大意才让王爷陷入危险……”   以墨眼神一寒,厉喝打断他,“闭嘴!此事以后再议。破晓,我父王伤势如何?”   ------题外话------   ~(>_   第十七章 生乱   破晓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呈袭,冷声道,“他的伤并无大碍,麻烦的是他身上的毒。”说着便抽出插在人中穴的银针,“我们赶到的时候,毒就已经深入肺腑,再加上他的生命迹象太弱,血流不止,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以墨呼吸一紧,心渐渐沉入深渊,袖袍中的玉手紧握,“连你都解不了毒?”   “也不是说解不了。而是这种毒我从未见过,一种未见过的毒,你叫我如何解。”说话间,他吩咐元朗去把熬好的药端来,然后看向呈以墨道,“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他体内的毒,不让他毒气攻心。”   元朗很快就将药端上来,“给。”紧张的看着破晓,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只要喝了这碗药,就能压制王爷体内的毒?”   “这是止血补气的药。”破晓给他一个白眼,接着,动作粗鲁的将药灌进呈袭嘴里。   “我来。”以墨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对她父亲不敬,接过药碗,亲自给父亲喂药。   破晓很不屑的再次翻个白眼,友情提示道,“您动作最好快点,他生命气息越来越弱了,需得尽快拔出匕首止血,然后才能压制他体内的毒气。”   以墨也不是那种伤春悲秋之人,父王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她没有悲伤愤怒的时间,需得抓住这一线生机让父王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她将空药碗递给元朗,锐利深沉的目光看向破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破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我父王活下去!”   破晓收敛起漫不经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我会尽最大努力。”   元朗‘噗通’一声给破晓跪下,“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只要能救回王爷,就是要我这条命都行。”   “我要你的命作甚!”破晓睨他一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又看了一次呈袭的伤口,“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就去找个大木桶来,顺便再把木桶装满热水。”   他这是要给呈袭药浴。   门外的张月鹿和玄武对视一眼,立即吩咐人去找木桶,元朗也不落后,抹了把热泪,赶紧去烧热水。   破晓见药开始发挥药效,便动手准备拔匕首,动手之前用银针护住了呈袭的心脉,以防止他体内的毒气在此刻攻心,为了万无一失,对以墨说道,“你给他输点内力,以防他气息弱熬不住。”   “恩。”以墨应声。   破晓深吸口气,然后摒住呼吸,一把拔出插在呈袭肚子上的匕首。匕首伤及大动脉,拔出的瞬间,血液飞溅,破晓早有准备,两根银针飞射而出,落在血脉上,顿时止住欲喷涌出的血。   青龙站在破晓身后,离得近,飞溅出的猩红血色夹着诡异的黑气直扑他的面门,心知那毒的厉害,青龙闪身避开。血色落在他身后的布帘上,黛青色的帘子似被火星飞溅,但凡被沾染上的布料都被腐蚀,瞬间湮灭。   见此,不止青龙惊诧,就连以墨和破晓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好霸道的毒!   张月鹿、元朗等人立即送来木桶和热水,破晓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着以墨和青龙。他示意青龙将人放进木桶中,然后摸出怀中的药瓶,将瓶中的药粉倒进水中。面色凝重的对呈以墨说道,“我现在要为他施针,在施针的期间,你需得用内力加热木桶中的水,让水中的药性尽快侵入他的身体。”然后转头看向青龙,吩咐道,“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打扰,如果施针一旦被打断,那么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数。”   青龙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出去了,然后吩咐张月鹿等人,将整个客栈都牢牢围住,就是一只苍蝇毒别想飞进去。   等破晓施完针,已是三天之后。这三天中,呈以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刻也不间断的给呈袭输送真气,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   “主子,我扶您去休息会儿吧。”张月鹿心疼的看着她眼底下的淤青,三天不停的输送内力,让她流失了大量真气,清绝的脸苍白如纸,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   以墨朝他摆了摆手,在父王身边坐下,看着他渐渐转好的脸色,心头一松。旋即又冷沉下脸,眼底凶光闪烁,“破晓,那毒你有几分把握?”   破晓也是三天未歇,他没有内力傍身,不如以墨强悍,如今已经累得连眼皮都太抬不起来了,弱声回道,“只有三分。这毒太过霸道,且又不是熟知的那几种霸道的毒之一,显然是由好几种毒混合而成。想要解毒,需得知道是哪几种毒药混合且要知道混合的比例以及先后顺序。”   在未找到解药之前,呈袭只能毫无知觉的昏睡着,如果破晓一辈子都找不到解药,那么呈袭只能一辈子昏睡,直到他寿命终结!   “青龙,带破晓下去休息。”以墨挥手让他们退下。   张月鹿担忧道,“主子您……”   “都下去!”厉声中带着不容任何人反抗的威严。   “是。”   所有人都退去,屋里只剩下以墨。   她端过放在一旁的汤药,用勺子舀起一勺喂进父王嘴里。却是不如她意,汤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忙放下药碗,拿起锦帕给他擦掉。再次喂的时候,她变得更加小心,动作也更加轻柔缓慢,一勺一勺,半碗汤药喂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完。   以墨却很有耐心,喂完药后,用丝帕给他擦拭干净,然后给他梳理了一番头发。往日父王最注重仪表,最喜欢用玉冠将头发高高的束起,说这样更帅气。   伸手给他压了压被子,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虽然依旧明朗可掩饰不住岁月留下的沧桑。父王他不再是记忆中那般年轻,眼角隐隐有了皱纹。她记忆很好,小时候的事隐隐还记得许多,即便有些事记不清楚,却依然牢牢记得那令人怀念的感觉。她隐隐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她就最喜欢趴在父王的肚子上睡觉,因为这样最暖和。夏天的时候,她就喜欢坐在父王的肩头,然后伸手去摘树上那金灿灿的果子……   以墨缓缓闭眼,睡梦中恍若回到了童年——   “哎哟,宝贝儿,你是爹的心肝儿宝贝哦,是爹的命根子哟。以后不准乱跑,要是摔了伤了,爹还不得心疼死……”   “呈以墨,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本王养你比人家养儿子都还用心,你以后可要给我养老啊。要是我以后老得走不动了,吃不下饭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我是你爹,你要拿出万分的耐心来照顾我啊……”   “……小孩子不能惯,越惯脾气就越娇,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你小时候啊,起床最不喜欢侍女伺候你穿衣服,一靠近,你就呲牙咬人,非要等着本王给你穿,你那个时候又不安分,穿衣服老动,本王每次给你穿,都得穿半个时辰,还是大冬天的,汗水都给急出来了……”   “……你个兔崽子最不懂贴体人了,每次本王把你架在肩头骑马马的时候,你都要死死抓着本王的头发不放,有时候心狠,还非得给本王拽下一把来才罢休……”   睡梦中,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是呈以墨人生中的第一次软弱。   呈以墨并没有回房,而是趴在呈袭的床榻边将就着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倏然睁眼,眼底厉光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张月鹿破门而入,面带惊慌的喊道,“主子!大事不好了。也不知是谁将王爷遇害的消息传了出去,如今忘川大乱。”   以墨目光一凝,幽暗的眼眸中杀气聚集,毁灭般凶戾煞气席卷而出,可转念又生生将煞气压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父亲,快步出了房门。父王如今都这样了,她又怎能让他担心!   门外青龙已经等候着,见她出来,就引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   呈袭的房里,以墨留了玄武亲自把守。   “主子,王爷遇害的消息传到了忘川。二老爷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以‘忘川群龙无首’之名调了三千兵卫将雷霆王府围了起来。而三老爷与戍卫营的大将朱华暗中勾结,也是兵权在握。如今两人已经对峙在了雷霆王府门前。”颇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闻言,以墨大怒,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浑身散发着冷冽杀气,猩红的双目如狼似虎,“即便是我父王死了,也轮不到他们来争夺王位!”   二老爷三老爷都是呈袭的叔叔,老王爷的二弟三弟,两人虽然是血亲,不过却是庶出。承天朝尊卑森严,嫡庶分明,爵位世袭向来都是嫡出一脉,可如果嫡系没有血脉传承,那就只能从庶出中择优继承。而老王爷这一脉嫡出子只有呈袭一个,且呈袭又没有儿子继承王位,只有一个赔钱货女儿,所以呈袭遇害的消息一传出,两家人就疯狂了。   第十八章 局势   雷霆王遇害,生死未卜。   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几家忧愁几家欢喜,所有视线都齐聚忘川,或是看热闹的煽风点火或是想利益熏心的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反正都不怀好意。   景色优美清雅格局雍容华贵的云泽王府中。云泽王站在女子身后,舀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动作轻柔且熟练的为女子梳理着及腰的青丝,青丝如墨,像漂染的丝滑绸缎温顺的披散在背后,女子轻轻一动,便有浮光掠影在闪烁,可见平时保养得很用心。   铜镜中,女子粉黛峨眉,凤眼星眸,莹白的肌肤温润如玉,空灵的气质美貌若仙。云泽王从铜镜中看她一眼,一如既往的没得到任何回应,美丽的眼眸空洞无神,却仍不减其绝代风华。   “裳儿,本王今日给你挽现今帝都最流行的坠月髻可好?”   说着便巧手将长盘成半月状,并在坠月形的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让其看起来更加妩媚雍容。他满意的看着精巧的髻,然后执起笔,在精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   抱琴端着热水,怔愣的站在门口看着王爷眉宇间的淡淡情愫以及如活死人一般不知喜怒的霓裳,眼眶微红,心中无限悲凉,只怪命运弄人!往日霓裳姐痴情于王爷,为了王爷连命都舍得,可王爷却从未将她的深情放在心上,而如今……   当她痴情时,他无情。当他深情时,她却忘情……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有缘无分吧。   抱琴低头擦拭了番眼角,压下心头那股遗憾。开口禀道:“王爷,雷霆王生死未卜,如今雷霆王府由雷霆王妃主事。昨日雷霆王妃已经上书皇上,说要亲自回忘川处理大乱之事。今日一早,雷霆王府就举家迁回忘川,如今已经出城。”   云泽王点头回应一声,淡声问道:“忘川情况如何?”   抱琴语气顿了顿,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剑拔弩张!”   云泽王一愣,随后轻笑出声,“王者之路历来都是血染出来的。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忘川就会血流成河。”   抱琴有些担忧,“王爷,我们虽然与风昊、雷霆二王往来不深,可向来都是抱成一团,如果忘川这次……”   抱琴说得隐晦,可谁都明白。乾闽帝即位以来,对风昊、云泽、忘川三处封地多有忌惮,一直都未放弃要收复三处封地的念头,可三王历来共进退,乾闽帝忌惮三王的势力,所以才没有采取过激的手段。可如果忘川因为此次暴动,而让乾闽帝有了可乘之机,趁机收复了忘川,那么另外两王也势必会被逼着向乾闽帝臣服。   云泽王却是不急,舀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仔细的给霓裳点妆,语气清淡的问道,“那以你之见,你觉得此次忘川暴乱的结果该是如何?”   “呈家三老爷呈虔是个好大喜功的无能之人,定不能成事,不过他膝下的嫡子呈以鹄却是个有血性之人,应该有几分把握,不然也不会与戍卫营的大将朱华暗中勾结与呈家二老爷呈倾对抗。”言外之意是看好三房的嫡子呈以鹄。   “奴婢倒是比较看好呈家二老爷呈倾,此人城府极深,且懂得审时度势又会把握时机。”一位貌美的黄衣姑娘出现在抱琴身后,盈盈福身朝云泽王拜道,“奴婢湘荟参见王爷。”   云泽王点了点头,且并未看她,“有消息了?”   湘荟笑颜如花的回道,“平安公主等人已经离开邵安了,正往忘川方向赶去。”   “那雷霆王如何?”   美艳的笑容一僵,惭愧道,“奴婢们无能,探不出雷霆王爷的消息。”   云泽王放下胭脂盒,端详着这张精致到完美无缺的脸庞,幽幽轻叹一声,“不怪你们。以平安公主的手段,如果她有心隐瞒,别说是你们探不到消息,就是龙图阁也查不到分毫。”   闻言,抱琴微微凝眉,觉得王爷的话有些夸大其词,“这平安公主真有这般厉害?”龙图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朝堂搜集情报的地方,耳目遍布全国,上至宫妃朝臣,下旨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龙图阁的探子,如此精密的情报网难道都查不出雷霆王的消息?!抱琴显然不信,平安公主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岂能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   对于她的怀疑之言,云泽王哂笑一声,并未作答。   不光是云泽、风昊二王紧张忘川的局势,就是身在朝堂的郁青峰也同样紧张。当晚,郁青峰就秘密去了太师府。   燕文书坐在凉亭中,煮着清茶等候着他,“来了?坐吧。”   br /> 郁青峰从善如流的在他对面坐下,取下遮住眉眼的风帽,将披风解下交给在旁伺候的下人,“在亭外候着。”   “是。”那人舀着披风出了凉亭。   见没了外人,郁青峰脱下淡定的伪装,急切道,“太师,如今忘川的局势……令人堪忧啊!”原本以为太子与平安公主成婚,忘川便是一大助力。谁能料到,最后这事却不了了之了。   郁青峰不知其原由,只以为是平安公主失踪耽误了婚事,可以皇后娘娘的意思,却是当这门婚事不存在。如果早先完成婚事,掌控了忘川,就不会弄得现在这般举手无措。   燕文书脸色依旧淡然,将煮好的清茶推到郁青峰面前,“尝尝吧,这是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   “太、”郁青峰永远都学不来他这股子风轻云淡,可也知道他再急也没用,只得依言,端起清茶品尝。   燕文书笑看着他,“如何?老夫的手艺可比你家小女香容差?”   郁青峰心不在此,哪能尝出味道,胡乱点头,“太师的手艺自是比小女的好。”他说此话并未是谄媚讨好之意,只是单纯的尊敬之言。   燕文书轻笑着摇头,并未点破。术业有专攻,他擅长的并不在此。比起自小就专研茶道的郁香容来,他的茶艺确实不怎么样。   “太师,忘川此时已是剑拔弩张之势。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文书打断,“青峰啊,老夫记得,过了今年十月,香容就满十八了吧。”   燕文书望着夜空下在秋风中打转儿的落叶,长叹一声,“该是成家的年纪了。”   郁青峰愣在当场,满头雾水的看着燕太师,实在搞不明白他说此话是何意。   燕文书收回目光,看着满眼迷茫的郁青峰,轻笑声中带着清雅洒脱,“老夫听说你家香容看中了兵部左侍郎郭霆义。哎,你这女儿有眼光,那郭霆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郁青峰有些明白他为何要提小女香容了,他最终想说的只怕是朝中最有前途的殿前宠臣郭霆义吧!   “郭霆义不到弱冠之年就以三甲头名的本事入殿为官,不仅才思敏捷又铁骨铮铮,且颇有运筹帷幄之能,做人行事也极有一套准则,纵观帝都年轻子弟中,确实是无人能及。”说起这个最年轻的六部侍郎,郁青峰还是极为欣赏,只是,“只是这郭霆义……”张了张嘴,有些不好说。   “只是他性子桀骜,又带着股江湖人士的风流不羁。”燕文书接着他的话,轻笑着说道,“所以与这沉稳肃穆的朝堂看着格格不入?”   郁青峰点了点头,轻声问,“太师为何提起此人?”   燕文书却未正面回他,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皇上的龙图阁掌天下情报,可独独不知雷霆王府招募的十万铁骑。你说这是为何?”   郁青峰又是一怔,对啊!回想起那日皇上目睹十万铁骑的场面脸上带着的是惊愕,显然并不知道雷霆王府有十万铁骑。雷霆王府到底有何本事竟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招募十万士兵并将其训练成最精锐的铁骑?!   “可还记得几年前忘川与蜀国兵戎相见,忘川曾上书言:有个蜀国探子潜入忘川并得了呈袭的赏识,封为鸿威将军掌忘川十万兵权之事?”   郁青峰点头,他当然记得。先不说十万将士死于非命,就说前不久雷霆王还因为此事被前左相任颧禾污蔑成通敌叛国的谋逆之士。   “十万将士被敌国奸细设计死于玉门关……”燕文书轻眯着眼,别有深意的低喃道。   脑子闪过一抹精光,郁青峰神色一震,顿时如醍醐灌顶。满脸震惊之色,瞠目结舌道,“十、十万将士……十万、十万铁骑!?”   “不不不……”郁青峰立马否定自己的猜想,此事太疯狂了,太难以置信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此事一上报到朝中,皇上震怒,立马就派了官员去忘川调查,调查的结果并无不妥。如今的十万铁骑又真会是当年本该入土为安的十万将士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燕文书端起茶杯,浅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缓缓敛下眼眸中的清灵睿智,轻声提点道,“当初被派去忘川调查的官员正是现在的兵部左侍郎郭霆义!”   不理会郁青峰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的表情,长声叹道,“这忘川,最后只怕会落在一个女子手里……”   第十九章 红叶山庄   深秋季节,凉意正浓。漫山的火红枫叶将一方天空映衬得鲜艳如血。   忘川,雷霆城外的红叶山庄守卫森严,无数明卫暗卫将山庄围护得犹如铜墙铁壁,就是一只蚂蚁都别想从狗洞里爬进去!   山庄主院,阵阵凄凉的哭声从屋里传出,隔着两道院墙都能传得老远,“呜呜呜~王爷,您一定要挺住啊,您可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妾身也没法活啦。呜呜呜,王爷,王爷啊……您怎么这么命苦啊~”   张月鹿用小尾指掏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能哭啊,哭得还这么大声,耳朵都快给她震聋了。   以墨从外面进来,听到玫红的哀嚎声,瞬间沉下脸来,快步走进屋,见玫红趴到父王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色更加黑沉沉的。   “王爷啊~呜呜,您要是没了,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玫红是真的伤心,她跟着呈袭十多年了,最初虽然是看中他尊贵的身份,可同床共枕十几年,呈袭待她那是真没话说。况且王爷虽然爱风流,可从不轻易带人回王府,所以这么些年来,除了王妃,就只有她一个长久的妾侍,女人少心思自然就少,再加上她又安分守己且王妃也不是个善妒的女人,所以她的日子过得无比舒坦。她无儿无女,王爷王妃待她又不错,她就盼着能一辈子这么无忧无虑的舒坦下去,可……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哪还有她的舒坦日子。   这般想着,愈加伤心,悲由心生,哭得疼不欲生,“王爷啊——您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呜呜呜,王、”   “闭嘴!”厉喝声乍然响起。   闻声,玫红身子一颤,顿时闭上嘴不敢出声。赶忙从呈袭身上爬起来,泪眼朦胧的、可怜兮兮的扭头看向她们家的凶残小霸王。   看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胆怯样儿,以墨烦躁的揉揉眉心,走到床边的软凳上坐下。迷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看得玫红心惊胆战,最后开恩般的挥挥手,“下去吧。”   玫红再也不顾其他,转身,嗖的一声跑没影儿了。   张月鹿好笑的看着像受惊的小兔子样儿的女人,万般佩服的朝呈以墨竖起大拇指,“主子,也就您能收拾这女的。娘啊,您不知道,她在这屋里活生生哭了三个时辰,哭得我都快疯了。”   为确保呈袭的安全,张月鹿需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屋里。原本还有玄武守着,不过那小子比张月鹿精明,老早就跑远了。   以墨给父亲诊脉,感受到那虽不强劲却稳定的心跳才放下心。   这时玄武来禀,“主子,王妃娘娘醒过一次了,不过又、又哭昏过了……”   呈以墨幽幽一叹,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得吩咐破晓多照看些,别这个还没醒,那个又倒下了。   三天前,呈以墨就与青龙等人亲自护送着呈袭回了忘川,不过却未进城,而是在城外的红叶山庄安顿下来。而后朱雀带领朱雀七宿护送景阳和烨焱等人从京城出发回到红叶山庄。今早,景阳一到山庄,听到呈袭昏迷不醒这个噩耗,悲伤过度之下,一时不能接受的哭晕过去。   “主子,大少爷来了。”张月鹿眼尖的率先发现抱着孩子进院子的花舞。   花舞抱着烨焱与朱雀一同过来,朱雀从今以后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小烨焱的安全。   小烨焱有好几天没见到母亲了,进屋看见母亲的身影,顿时兴奋地裂开小嘴笑起来,远远就挥舞着小手朝她伸出,想要她抱。   以墨却迟迟没有伸手,看着明显又长大不少的孩子,想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又想起无缘见一面便早早夭折的小儿子,心头一凉,深沉的黑眸尽是冷意。   小烨焱还不懂事,可他本能的从母亲幽冷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不喜,心里害怕,想要哭,却是不敢哭,他怕母亲会更加不喜欢他,因为娘亲说过他不能哭。   烨焱执着的伸着白嫩的小手,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娘亲。这幅委屈的小摸样看得花舞可心疼死了,这孩子平时多乖巧了,乖巧懂事得令人心   疼。   以墨如今心里正烦,见他这样子,心头更像是塞了一团杂草,“抱下去。”   毅然下令让花舞将人抱走。   花舞见主子脸色不佳,不敢反驳,只得抱着孩子往外走。   花舞一转身,小烨焱就立马扭动身子偏着头,执着的看着他娘亲。小小的身子扭成极致,他埋着头从花舞的胳膊缝儿里看,只见娘亲的身影越来越远,眼中的依恋委屈最终化成泪水,一滴一滴的不停往下掉。   花舞垂头,见他也不哭出声,可双眼就是死死盯着主子的方向,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眶中滚落,顿时心酸不已。   花舞心软的停住脚,“公主,少爷有还几天没看见您了,您……”   以墨抬眸,对上那双被水洗过的清亮眸子,见滚滚泪水滑落,心头一软,轻声道,“抱过来吧。”   花舞一喜,连忙小跑几步上前。伸手欲把人抱给她,可怀里的孩子更心急,都还没走到,就急切想要往他娘怀里钻,花舞被他弄得手忙脚乱,手一滑,人就脱手了。要不是以墨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今儿还非出大事不可!   以墨稳稳接住他,虽然知道以她的身手不会让儿子出事,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涌出心惊肉跳之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欲开口呵斥。可见烨焱伸出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脸颊埋在她脖颈处亲昵的噌着,随之两道温热的暖流顺着脖子流进她的衣服里。   身子一怔,心头顿时涌起愧疚,放软了表情,伸手轻拍他的背,轻抚着无声安慰。   朱雀给花舞使了眼色,两人一同出去了,缓缓关上门,屋里就只剩母子两人以及昏迷不醒的呈袭。   以墨坐在床边,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父亲,有些难过。父王都还没见过烨焱呢……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瞬间,又有些气恼。自己在想什么呢!只要破晓研究出解药,父王就会醒,到时就会看到他可爱的外孙了。   小烨焱好奇的看了眼在床上睡懒觉的老爷爷,然后又奇怪的看了眼娘亲,最后紧紧抱着娘亲,闻着他依恋又熟悉的气息沉沉睡去。   等以墨从屋里出来,天色已晚,暗沉的夜色降临,山庄里已经开始掌灯。她带着朱雀等人回了住的院落,刚进院子就见玄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玄武将宝剑背在身后,恭顺的朝以墨禀告道,“主子,白虎带着大军已经到了十里外的泉水岭。城里龚领……”   以墨抬手止住他的话,招来花舞,将孩子交给她,示意朱雀跟上去,然后两人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   玄武面色凝重的禀奏道,“主子,龚领传来消息说呈倾拿到了防达营的虎符,三日前,他就以捉拿反贼为名,拿着虎符传令让曹庆曹将军带领五万兵卫从边城赶回雷霆城。且危月燕也传来消息,曹庆带着五万兵马已经赶到百里外的风峡谷,明日一早,城门开启,他便会带着五万人马进城助呈倾一臂之力。”   听闻是曹庆带领军队,张月鹿扬笑着摆手,浑不在意道,“放心,曹庆此人对老王爷忠心耿耿,对主子也是心悦臣服,应该不会帮二老爷做出……”   “难说。”青龙沉凝着脸,分析道,“曹庆是对老王爷忠心耿耿,可不是对咱们王爷衷心。这些年来,曹庆一直瞧不上王爷的能力。听说当年老王爷还未去世时,为了忘川的未来他与另外几个老臣联名上书,欲劝说老王爷废了当时还是世子的王爷,另立能者为世子以求让忘川繁荣昌盛。要不是看在老王爷临死前的嘱托,以曹庆的脾气,只怕早就拥护他人为王了。”   “如今王爷出事,岂不是正他的合意?!”听他这么一说,张月鹿顿时紧张。   玄武接话道,“呈倾有城府又有手段,为人处世更是比王爷圆滑,想来他更符合曹庆心目中‘能者’的形象,再加上他有虎符在手,即便是曹庆不想帮他都难。”   呈以墨坐在书案后,一袭鎏金深黑的衣袍衬得莹白的脸庞似带着股肃杀之气,远远就感觉到了萦绕在她周身的冷冽。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低沉的语气含煞带戾,“不管曹庆是何意,只要他敢做拦路虎,就杀无赦!”   以墨多少也明白些曹庆的为人,曹庆此人确实对呈家嫡亲一脉忠心耿耿,可他更忠诚于忘川。换而言之,如果呈倾真有能力统领忘川,那么他肯定会不留余地的支持呈倾夺位。毕竟在曹庆等人眼里,父王没有嫡子传承王位,那么继位者自然是从宗室中择优选择。   对。不仅是忘川等人就是朝中百官天下百姓都将目光投向呈家宗室,都认为继位者必是从宗室血脉中择优而取。谁都没想到雷霆王的嫡女平安公主会插上一脚。   不!   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   女人为王?!   这等惊世骇俗的念头,谁敢有!   第二十章 夺位   晨起的光芒若线,刺穿迷雾洒落在忘川这片原本祥和繁荣的土地上。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的为高耸巍峨的城门渡上光彩,藏身在城门塔顶上的张月鹿百无聊赖的欣赏着天边异彩,翻腾的云雾中仿有云龙被惊扰,动静缓慢却自成巍峨,浩然若海,气势恢宏。   轻叹一声,移开视线,极目望向对峙在雷霆王府外的八千兵卫。再是一声冷哼,然后便见城外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对上赶车人的视线,顿时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装模作样的警惕环视。   咕噜噜的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守城士兵立即警惕,为首的将领竖起长矛对着来人厉喝,“没看见城门上贴的告示吗,今日雷霆城只出不进!不管你是何人,都速速滚开,不然休怪军爷手中兵器不认人。”   “我等要是非进城不可呢?”玄武冷觑他一眼,缓缓抽搐手中的宝剑。   那将领见对方拿出兵器,心中一凛,怒沉的脸庞杀机盎然,大喝一声,便举起长矛朝男子杀去,“贼子,找死!给本将拿下。”   将领身影刚出,便见城墙上一道火红的软鞭蜿蜒如灵蛇般猛然射出,夹着躁动浑厚的内力倏然一卷,便见那将领的脑袋给卷走了。   张月鹿飞身而下,随后还伴着数十道白虎七宿的人从暗处飞出,以雷霆暴戾的手段瞬间将守城兵给绞杀个干净。   张月鹿扬手一鞭将最近一个倒霉催的给抹了脖子,然后讨好的朝玄武笑笑,“哎哟,玄武大人怎么现在才来,可叫属下好等啊。”   玄武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后扬起马鞭,赶车入城。   翼火蛇收了砍刀,看着入城的马车,用手肘靠了靠还没来得及收回谄笑的张月鹿,不解道,“你怎么得罪他了?脸色臭得跟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张月鹿笑脸一僵,张嘴正欲扯开话题将这一页翻过,谁知被阿狼这个大嘴巴抢来先。奎木狼一掌下去将身前的小将士给劈成肉酱,然后笑嘻嘻的道,“挖祖坟?非也,非也,阿鹿是非礼了人家的亲亲小媳妇儿。”   翼火蛇大惊,“你动玄武大人的宝剑了?!”四宫中谁不知道,那湛渊宝剑是玄武大人的亲亲小媳妇儿,吃饭睡觉洗澡就连上茅房拉屎都不离手。翼火蛇好奇,“玄武大人一直都剑不离手,你是怎么摸到的?”   “我……”张月鹿刚开口,又被阿狼这个嘴贱的抢先,“玄武大人被召唤去帮忙照顾一下大少爷,大少爷这么细皮嫩肉的,他哪敢带剑去,于是就把剑放在朱雀大人的屋里。谁知被这小子看见了,然后就上去狠狠摸了两把,又狠亲了两口。不巧的是,恰好被匆匆回来的玄武大人看见,渍渍~那如同是瞧见自个儿媳妇儿被猥琐的色狼堵在屋里玷污,顿时火了。”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幸灾乐祸一番,“呵呵呵……还差点被玄武大人一剑削了第三条腿儿。哈哈哈……”   “去死!”张月鹿怒红着脸,一脚将幸灾乐祸的坏家伙踢飞,然后追着马车而去。   雷霆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贵气,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琉璃玉石铺成的甬道地板,威严尊贵的麒麟在紫霞流云中若隐若现。呈虔贪婪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目光最后落在主事殿最高处的麒麟椅上,眼中的贪婪愈甚,目光一闪,竟然不顾老脸迫不及待的冲上前欲坐上去。   突然,一道阴测测的冷哼声从殿外传来,“三弟,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声落,一位五十出头的灰衣男子踏进主事殿,精锐的目光直射站在玉阶上的呈虔。来人便是呈家二老爷呈倾。   看着他,呈以鹄目光一缩,随后温文有礼的朝他作揖行礼,“以鹄见过二爷爷。”   呈倾看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拂袖越过他,朝呈虔走去,“三弟,老祖宗的规矩向来都是能者居之,以你这愚笨的资质,怕是做不得这忘川之主!”   话说得毫不留情,气得呈虔顿时怒红了眼,顾不得殿中一干外人,指着他大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还有脸来抢王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干的好事,要不是你,老大哪死得那么快!”   他口中的老大是指呈袭的老爹前任雷霆王,呈宿。   听到他提当年的事,呈倾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翻殿中的人,见众人无异,瞧瞧松口气,这幅摸样显然是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当年的事即便暴露了又何妨,他打死也不承认,看谁敢定罪于他,再说,老大一脉中,呈袭那小子死了,就只留着一个赔钱货,哼,难道还指望那个赔钱货为老大出头讨债不成!这样一想,呈倾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厉声喝道:“老三,无凭无据休要胡说八道!”   呈老三像是抓住了敌人的把柄,得意的哼哼道:“老二,当年的事就你自个儿以为是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可实际,不仅我知道,就连老大也清楚。老大将此事隐瞒下来,没找你麻烦,那是看在兄弟情分上。哼,你要是还有点兄弟情义,今天就该乖乖的带着你那三千走狗从这里滚出去!”   呈倾铁青着脸,死不承认,“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老夫只知道能者居之。老三,识相的就带着你这孙子回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你留后!”   话音一落,就有身穿银色盔甲的兵卫涌进大殿,将呈虔等人团团围住。只等呈倾以开口,就让他们血溅当场。   看着锋锐的大刀,呈虔心头一慌,腿肚子一软,差点从玉阶上滚下来。摇晃了好几下,最终狼狈的跌坐在麒麟椅旁。   呈以鹄却是不惧,视满殿的肃杀如无物,轻笑着对上呈倾狠戾的视线,漫然道,“二爷爷,既然是能者居之,那便要争个长短,不然哪能分出高低。”随着他清越的声音响起,朱华带着大批将士闯进来,这些人满脸凶煞之气,沉凝的目光如锯,手中的兵器更是泛着刺骨的寒意,想来都是军中以一敌十的好手。   呈以鹄走上玉阶,呈倾带来的人却是不让,移步而出,拦住!跟在呈以鹄身边的朱华见状,眯眼,眼底杀机骤现,拔刀斩下,顿时血花四溅。   猩红黏稠的血顺着洁白的玉石流下,浓郁的血腥气在大殿蔓延开来,吸入鼻腔,令人作呕。   “你、”呈倾怒极,“好大的胆子!”被一个小辈威胁,呈倾又羞又怒,可忌惮他身边的朱华,又不敢轻易出手。   “以鹄的胆子可没二爷爷的大。”呈以鹄走上玉阶,扶起跌坐在地的爷爷,乖顺的给他理了理衣袍,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亲厚,“二爷爷可是连老王爷都敢下手,而以鹄不过是杀个看不顺眼的奴才而已。”   “呈以鹄,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手段。”呈倾的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朱华,颇带几分欣赏的看着呈以鹄傲然笑道,“也是,我呈的血脉要是尽出些呈袭那等软弱无能之人,也拿不下这忘川的半壁江山!”   呈以鹄不骄不馁,满脸笑意的脸庞看起来乖顺至极,礼仪周到的躬身作揖,“那以鹄就在此谢过二爷爷的夸赞了。”   旋即又说道,“二爷爷先前有言,能者居之。既然二爷爷都认可以鹄了,那以鹄就当仁不让……”   “小子,别以为有几分本事就当天下无敌了。想要从老夫手里抢食,等毛长齐了再来!”呈倾沉脸厉喝。即便是势弱也分毫不让。   呈倾只带了三千兵马,而呈虔带了五千私兵,再加上呈以鹄又拉拢了戍卫营的大将朱华,朱华手里握住五万守城卫。明面上看来,确实是呈倾势弱。   呈虔见孙子控制住了呈倾,心中惊慌褪去,脑袋一扬,得意道,“老二,你不是自诩诸葛再世   吗?哟,聪明得很。可到底还是输给了我这没用的孙子,哈哈哈……老二,别说我这个做弟弟的心狠手辣,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滚出主事殿,我就放你一马,留你一条狗命安度晚年!要是不从……”神色一厉,阴狠浮上脸颊,“就血溅当场!”   呈倾冷笑,“孰生孰死还不一定呢。”   “执迷不悟。”呈虔沉眸,轻轻挥手,身边的将士纷纷祭出兵器,朝呈倾杀去。   呈倾抿了抿唇,神色沉稳不乱,后退一步,身后的兵卫上前将他护住,并与朱华等人厮杀成团。   金碧辉煌的主事殿虽然巍峨宏大,可一次涌入千人,瞬间变得拥挤。戈矛交接的铿锵杀伐弥漫在整个大殿,伴随着浓浓血气远远传开。   呈以鹄到底是比呈虔多一个心眼,见呈倾冷沉着脸站在包围圈中,且不见那些人护着他逃走,再观那些人的打法,只守不攻,且又不出全力,像是在拖延时间。呈以鹄心头一沉,难道他还有援兵……像是印证他的想法,只见一位将领满眼惊慌的从殿外闯入,“不好了!以鹄少爷,边城守将曹庆带着五万人马将我们包围了!”   第二十一章 血洗   “什么!?”呈虔大惊,“曹庆驻守边关,没有虎符调令,他岂敢擅自调离!你确定没看错?”   来报的将士双腿打颤,惊目结舌,“没、没有看错,确、确实是曹将军。”   呈以鹄终于敛下笑脸,凝眉看向呈倾。   呈倾见他看来,狂傲大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竖子也妄想称王,真是可笑!可笑!”   毋庸置疑,曹庆定是受他之命带兵入城。   呈以鹄的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虽然他有朱华的五万兵马,可到底不如曹庆的五万人马强悍。曹庆手底下的人多是经历过战场的血洗,浑身戾气锐利逼人,彪悍程度不是戍卫营的守城卫能比的!   双方对上,肯定是完虐!   “二爷爷说得是,小子年幼,鲁莽冲动。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爷爷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海涵一二。”呈以鹄最会审时度势,且又能屈能伸。见势不对,立即转向投诚。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得率先臣服,然后再徐徐图之。   “鹄儿,你、这、”呈虔到底是心有不甘,都到如此地步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只走一步,就能问鼎忘川荣享福贵。   可不甘心又如何,如果不服恐怕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呈虔冷哼一声,从玉阶上下来。呈以鹄见此,也挥手让朱华等人退开。   呈倾‘哈哈’大笑两声,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在身边将士的簇拥下缓步走上玉阶,朝最高位上的麒麟王座而去。   麒麟王座,忘川之王;掌生死,握重权。可谓是称霸一方!   呈倾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目光逞亮的盯着麒麟王座,伸手缓缓抚摸着王座上雕刻的辟火麒麟。麒麟傲立于云端,身势威严肃穆,一如王者睥睨着云端下臣服在它脚下的贱民百姓。   他宵想了多年的王位终于近在眼前了,这一刻,呈倾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自然也知道当年的事被老大查出来了,原以为以大哥的手段会将他赶尽杀绝,可没想到大哥竟将此事隐瞒下来,并未追究。呈家虽也是王位世袭,族里的兄弟为了王位也是用尽手段,可到底不如皇室斗得凶狠,多少还顾念几分亲情。老大的胸怀让他汗颜的同时也生出愧疚,所以呈袭在位的这些年,他一直老实本分,不做他想。可如今呈袭出事,又无血脉传承,王位注定是要落入旁系,他此时不出手还待何时!   老天果然待他不薄。呈倾收回手,满意一笑,原以为这辈子都与王位无缘了,没想到竟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哈哈哈……”张狂的大笑声在主事大殿上方萦绕盘旋。见他那兴奋得意样儿,气得呈虔又是一阵哼哼。   笑声戛然而止。呈倾冷眼看向呈虔祖孙二人,脸色一肃,挥手下令道,“来人!将朱华一干逆贼拿下,押入大牢,秋后处斩!”   “你、”呈虔怒目开口,却被呈以鹄拦住。   呈以鹄脸色难看的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爷爷,朱华等人不死就是我们死。”   呈虔虽然鲁莽,可也不是愚笨之人,经呈以鹄这么一提点,立马就明白了。自古王位之争都只有鲜血才能平息,如果呈倾不处置他们,难平众怒。想要两全,只得推出朱华等人。诛杀叛贼朱华等人,既能立威,又能平怒,还能保他祖孙二人一命,可谓是一箭三雕!   朱华能与呈以鹄他们合作必是有几分野心,自是不甘做替死鬼。眼神一厉,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兄弟们,给我杀!”朱华浑身戾气高涨,双目犹如冰刃,恨不得将呈倾千刀万剐,“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是,将军!”一干将领皆是破釜沉舟之势,祭出兵器与朱华杀入敌阵中,大开大阖间尽显同归于尽的凶悍。   哀沉的号角声吹响,对阵在外的五万兵马也在同一时刻出手,与曹庆带来的五万人马厮杀到底。   就在此刻,雷霆城外突然扬起尘沙如烟,马蹄如雷!   伴随着滚滚雷声,十万铁骑席卷着烟沙瞬间而至!   枪如龙,人似虎。冷锐目光如锯,战马雄壮威武。十万铁骑身凝气足,临渊如岳,带着凛然气势瞬间而至,随之那股骇人的铁血杀伐戾气扑面袭来!   惊得对战的几万将士脸色大变。曹庆立在城头,骇然的盯着城下一望无际的千军万马,那股凶煞血腥之气冲得他脑袋发晕脸色发白,还来不及想这些精锐铁骑是何方人马,就见为首的将领举手挥下!   霎那,雷霆城如人间炼狱,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铁骑入城,如猛虎出笼,带着嗜血的凶煞,不管是谁,见人就杀,见马就砍,一刀落下,拦腰而断,刀柄上还拖着血淋淋的肠子,看也不看,转身又朝另一人砍去,一刀下去,脑浆迸出,白花花的一片染着猩红,落入眼中,更是激起骨子里那股嗜血的杀念。   见此,活着的士兵们满目惊骇,如见了恶鬼,震惊、恐惧、害怕……一切情绪都涌上心头。再看那些人,面色冰冷无情,眼睛赤红嗜血,好似地狱的阴兵,专门收割生魂。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是害怕,恍然间就好像看见了他们身后翻滚着死气的黑洞,那就是通向地府的入口。   “啊——鬼啊!”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将众人心中的惊惧推向了最高点。下意识的扔下兵器,四处逃窜。   “杀,一个不留!”白虎轻眯着眼,看着那些逃叛的士兵,眼底杀气澎湃,薄唇轻启,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令。临阵逃脱的士兵,不管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没有活着的必要。   城门上的曹庆此时也看清白虎的面容,震惊得瞪大双目。白虎是谁的人,他清楚得很。   锐利的目光射来,曹庆身躯一震,对上白虎的视线,那眼中是令人胆寒的杀机。   ……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突然闯入主事殿,惊恐的大喊,“不好了!阴兵杀来了!阴兵杀来了……”   惊慌的颤音在大殿中十分突兀,打斗的双方下意识停手。呈倾凝眉看向士兵,喝问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阴兵?”   那士兵被吓得精神失常,血迹斑斑的脸看着有些骇人,嘴里一个劲儿的说,“死了,全死了!都死光……呃!”   突然,一只利箭破空射来,夹着磅礴的真气如分水拨浪般拨开人群,伴随着龙吟虎啸声,瞬间射穿士兵的脑袋。‘碰’的一声脆响,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开,血浆四射!   利箭的速度却是不减,席卷着凶煞戾气直射玉阶上王椅前的呈倾。   呈倾脸色大变,心中惊骇,腿肚子一软,跌坐在地。那只羽箭堪堪从他头顶射过,钉入麒麟王座中。   看着头顶上还在轻颤的箭尾,呈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怒之余是庆幸,要不是摔这一跤,恐怕这会儿已经到黄泉路了。   “哧——孬种,这样就吓软了,还敢抢王位。”   一片寂静之后,一道轻蔑的嘲讽声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里。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清俊张扬的青衣少年握着弓箭冷傲的站在大殿门口。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众耻笑,呈倾震怒,可忌惮他的一箭之威,没有轻易下杀令,怒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少年嗤笑一声,并未理会他,而是转身恭敬唤道,“主子。”   众人一惊,但见一抹深沉的墨黑之色闯入众人眼帘。突然间,恍若一道亮光在眼中炸开,破开黎明前的阴霾暗沉,转瞬就变得光辉、华丽、璀璨。   墨黑的鎏金披风披在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夺目高贵,挺直的背脊如临渊,锐利,冷峭。那双冷酷阴鸷的眼眸落在身上,似利剑,刺得皮肤生疼,随之而来的冷冽霸道的凛然气势压得众人喘不过起来,满殿之人,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她是……”呈虔观她面容,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呈以鹄低声提醒道,“她是二叔家的呈以墨。”二叔是指呈袭。   呈以鹄的声音虽低,可耐不住大殿太安静,众人听到‘呈以墨’这三个字,皆是一愣。   呈倾最先反应过来,爬起身,将跌坐在地的尴尬抛之脑后,端起长辈的威严,走下玉阶,看向呈以墨,沉脸哼道,“主事殿是你这个无知妇孺该来的地方吗,赶紧滚出去!”见对方肃着一张脸,斜眼睥睨他的摸样,脸色越加难看起来,端着长辈的架子,尖酸刻薄的教训道,“没教养的东西,见了长辈也不见礼,还纵容手下在此放肆。”说到底还是记恨张月鹿那一箭让他出丑。   玄武抱着剑站在以墨身旁,冷沉着脸,一本正经地对呈倾道:“请你轻轻的卷起,圆润的离开。”   张月鹿‘扑哧’笑出声,朝着玄武大人悄悄竖起大拇指。暗道一声:高!   “……”呈倾显然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呈以鹄好心提点他,“他这是再叫你滚。”   闻言,呈倾的脸色瞬间铁青,盯着玄武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慢着。”高喝声从殿外传来,紧随着曹庆带人赶来,身后还跟着满身威煞之气的白虎。   曹庆进殿,先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呈以墨,然后才对呈倾道,“二老爷,大小姐是王爷唯一的嫡亲血脉,还请你手下留情。”   呈倾虎目一瞪,扬声道,“老夫不过是要教教她做人的道理,能对她怎样。哼,就是因为呈袭死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才更要好好教育她,免得以后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说我们呈家的孩子有娘生没爹养!”   “要教训我?你还不够资格!”冷沉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如身置冰窖,寒冷刺骨。   呈倾高傲得很,平身最不喜小辈顶撞他,且对方还是个女娃。这么一反嘴,犹如当众打脸,气极之下不顾曹庆的阻拦,执意要问罪于她。   “来人,将这群乱臣贼子给老夫拿下!拿下!”都怒红了眼,气得白花胡须乱扬。   “是!”将士领命,齐齐朝呈以墨等人杀来。   朱华等人见此,相视一眼,纷纷退开,然后眼珠子乱转,想要找机会离开。他们与呈以鹄联手夺位,如今呈以鹄落败,对方顾念亲情放过祖孙二人,可对于他们是肯定诛杀到底。如今有傻子出头引开对方的注意力,他们何不趁此机会逃出去。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曹庆见呈倾一意孤行,顿时能预料到他们的下场,不忍心的背过身去哀叹一声:遇上这群杀神,是龙也得变成虫!   毫无疑问,血流成河!   十万铁骑入城就是大开杀戒的节奏!   殿中的这些人到了玄武白虎等人面前,那就是青菜萝卜,完全每当人看,一刀下去砍死两个,下手毫不心软。   顷刻间就杀了精光,几人还一副与犹未尽的样子,看得呈虔牙齿都在打颤。   残肢断颅,尸骨如山。金砖铺成的地板上血色淋淋,白花花的血肠露出来被拖得满地都是。呈虔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死尸,心里害怕极了,深吸口气,却是一股血腥气蜂拥入鼻,像是喝了一大碗生血,恶心得很。胃里一阵翻腾,最后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吐起来。   呈以鹄也好不到那里去,惊目瞠眼,额上冷汗淋漓,隐在袖袍下的手更是抖得如筛糠,怎么对控制不住。   张月鹿抬脚一踢,一落头颅‘咕噜咕噜’的滚到呈倾脚边。头颅披头散发,脸上血痕累累,一片血肉模糊中那双眼睛最为清晰,布满血丝的眼球瞪大如铜铃,瞠目欲裂,死不瞑目!   “啊!”呈倾吓得尖叫一声,他认出来了,这是他最信任的家臣心腹。   “听说有人为争王位,带兵包围了雷霆王府。可有此事?”朱唇轻启,声音如线。以墨冷眼环视殿中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呈倾身上。   第二十二章 威慑 补   呈以墨出场的气势十足,一来就将心怀不轨的人给杀了个干净,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震得呈倾等人心肝儿颤抖。   那阴沉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吓得呈倾手脚具软。呈倾目光闪躲,期期艾艾的回应,“那、那个,孙侄女儿,你恐怕是误会了。我等是怕心怀不轨之人趁机在雷霆王府闹事,所以才派兵保护王府安全。”先前耀武扬威,这会儿低声下气了,呈倾果然是能屈能伸。   呈以墨移开视线,落在呈虔祖孙身上,意味深长的轻哼一声,“是吗?”。   呈虔好大喜功,且又胆小怕事,先前两军拼杀将他吓得脸色发白,后来又见白虎等人狠辣凶残的手段,更是吓破了胆儿。这会儿见她看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颤着音,唯唯诺诺应声,“是、是的。”   呈以鹄倒是有几分骨气,坦然迎上呈以墨的目光,淡笑着道,“以墨妹妹,二爷爷和爷爷收到二叔遇害的消息,担心忘川有变,就连夜商议各自调兵镇守王府,以保忘川安宁。原本打算等忘川安定下来,我等就派兵上京去接妹妹和二婶婶,没想到妹妹自己回来了。忘川与京城相隔千里,妹妹孤身回来,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这番言语惹得以墨多看了他两眼,当初成年的及笄礼上,宗室同辈之人都出席露面,以墨倒是对他有几分印象,按辈分算来,是她的堂兄,“劳烦堂兄挂念。”冷硬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以墨虽然不屑理会这些人,可到底是辈分在这儿,那份血缘关系就是不想承认都不行。   “以墨妹妹客气了。”呈以鹄轻笑,如春日的阳光般温暖无害,神情愈发的忠厚儒雅,看起来还真像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二叔生前最疼爱以墨妹妹,如今他不幸离去,想必妹妹最是伤心。还请妹妹节哀顺变,如果二叔在天有灵,肯定是希望妹妹过得幸福快乐。另外,以鹄听说二叔是遭奸人杀害,不知妹妹可知是谁杀害了二叔?是否有将凶手绳之于法?毕竟二叔死得如此冤枉,如果让凶手逍遥法外,以鹄相信,二叔在天之灵都不会得以安息。”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寻到真凶,他十分乐意效劳。   呈以鹄这步棋走得倒是不错,想要借着为雷霆王寻找真凶的机会,笼络呈以墨母女。虽然呈袭死了,可呈袭的遗孀景阳公主却是皇上的胞妹,无论呈袭死活,她崇高的地位都不会有丝毫受损,如果能得她的支持,夺得忘川王位的机会就更大。再加上呈以墨是呈袭唯一的血脉,以前效忠呈袭的那些臣子,自然会给她几分薄面,如果连她也支持他,那他的胜算就更大。   呈倾见呈以鹄如此做派,也明白几分。心中不屑的冷哼:拉拢一个女人有何用,难道这个女人还能抵过千军万马不成!哼,事到如今,局势已定,不管他呈以鹄再如何挣扎,都改不了他即将成为雷霆王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杀戮令人畏惧,可冷静下来后,也没什么好怕的。况且呈倾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这些人只不过死得比较惨烈而已。这样一想,呈倾的胆子又大起来了,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朗声开口,“以墨啊,老夫听说你父亲是被他养女婿所害。”别有深意的瞥了眼呈虔,“当初那呈玉蝶父母双亡,你母亲见她人小可怜,就将她过继到你父亲名下教养。说起来,那呈玉蝶的亲生父亲老夫还见过一次,那孩子虽然木讷,可到底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呀!这么一想,老夫突然记起来了。”惊讶的看向呈虔,嚷声道,“呈玉蝶的生父好像是老三你屋里的二房李氏的孩子吧,嘿,这般算来,那个呈玉蝶可是你的亲孙女。”   转而幸灾乐祸的笑道,“这般说来,那个杀害雷霆王的凶手可是你的亲孙女婿。杀害亲王,当诛九族!仔细算算,老三,你可是在九族之内呢~”   “你!”呈虔怒目圆睁,指着呈倾咬牙切齿的警告道,“你别胡说八道!”   呈以鹄也沉下脸来,这消息一出,对他们极为不利,“二爷爷,当初玉蝶过继到二叔家由二婶婶亲自教养,这事族里人人都知道。”言外之意是:过继之人怎么能算他家血脉。   呈倾耸耸肩,耍无赖道,“过继?族谱上可有记载?”   呈虔双眼冒火,“呈玉蝶的爹是庶出,上不得族谱,她的名字又怎会被族谱记录!”   “呈玉蝶原来的身份虽上不得族谱,不过她后来过继到雷霆王名下由景阳公主教养,那就是呈家的嫡系,理当上族谱记录。可族谱上没有,那过继之说就不成立。”呈倾冷笑,“说来这呈玉蝶还是你老三一脉。”   “……”呈虔无话反驳,当初过继确实是没上族谱。过继的时候,景阳公主派来的人没提此事,他们也就没说,原本以为无关紧要,没想到今日却被老二以此为把柄做要挟。   呈以墨冷眼看着双方争论不休,并未开口,招了招手。张月鹿等人会意,立马带人将血淋淋的主事大殿给收拾干净,等双方争论完之后,主事殿中的残肢断颅都已经抬出去了,地板上血渍也擦干净了,金光闪闪的地板光洁得都能照出脸上的小豆豆。   虽然整理干净了,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依旧盘旋在殿中,凝聚不散,闻着便让人感觉心口拧着痛。   见两人都无话再说,以墨开口道,“两位长辈年纪大了,该好生歇着安享晚年。来人,送两位回府!”这是要以强硬手段插足两人的王位之争。   “慢着。”呈倾性子倨傲,大男子主义得很,最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怒沉下脸,喝道,“以墨,二爷爷怜悯你刚丧父,不与你多计较。可你也要知道,祖宗规矩,女子不得干政。如今你擅自进入主事大殿,已是坏了规矩,如果再出手阻挠,就别怪二爷爷不念血缘亲情!”   “哦?不知二爷爷要怎样处置以墨。”呈以墨挑眉看向他。   呈倾拂袖冷哼,“自是‘请’你出去,让你母亲好好管教管教!”有曹庆的五万人马做后盾,他自是不惧她那些心狠手辣的手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武功再高强,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能打过五万精兵不成!   “王位关系到忘川的兴衰。以墨,你父亲走时可有留下遗言或是书信,可有说将王位传给谁?”呈虔也不想走,王位未到手,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将王位拱手让给老二吗。   “是啊,以墨妹妹,二叔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如果有请您原原本本的告知我等。王位传承,事关重大,还请以墨妹妹慢慢想清楚,忘川的未来可都交到您的手上了。”最后两句话,呈以鹄说得意味深长。   以墨看了呈以鹄一眼,然后又觑了呈倾一眼,不得不说。论手段,呈以鹄不及呈倾;可论阴谋,呈倾却不及呈以鹄。   呈倾自傲,虽然能屈能伸,可那是对男人,对女人,永远都是鄙视轻蔑的眼神。呈倾是庶子,不得宠,他娘也不得宠,母子俩儿在后院受尽委屈,他娘性子软弱,每天以泪洗面,最后郁郁寡欢。所以在呈倾看来,女人最是无用,动不动就哭得水漫金山!   而呈以鹄这人狡诈多变,心思诡谲,从他能拉拢朱华为其夺位这事就能看出,此人多少有些手段。再来,当呈倾势前之时,他懂得避其锋芒,也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而现在,呈以墨的出现是明显的变数。他更是牢牢抓住这个变数,以期能达到目的。   以墨看向呈以鹄,目光中略有欣赏,“我父王出事后便不能言语,自是没留下遗言。”她没说这不能言语的原因是因为死了还是昏迷不醒。世人都以为雷霆王已死,为了保证父王的安全,她乐意他们这么认为。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那好,既然雷霆王没有指定谁来承袭王位,那么理当从宗室内能者之中选取。”   呈倾此话一出,他手下一个将领就很识相的朗声推崇道,“末将以为,二老爷有勇有谋,且又治世之才,这王位理当由二老爷来坐。”   一干将士附和,“对对,我家老爷智勇双全,最合适不过。”   “就是就是,最合适不过。曹将军,您说是吧?”   “……”   按理说,曹庆是受二老爷的命令赶往雷霆城捉拿叛贼,此时也该极力赞同。可他却垂首立于一旁,不言不语。   呈倾也是因为有曹庆这个后盾,才敢与朱华的五万人马抗衡,可如今曹庆不表态,那么此事就有变数。   呈虔与呈以鹄皆是狐疑看向曹庆,弄不明白他此时沉默是何意。   呈倾面色一肃,“曹将军。”   “二老爷,继承王位乃是大事,需得忘川的百位文官武将在场。”曹庆说话时,不着痕迹的望了平安公主一眼。   呈倾觉得他的话在理,点头便道,“那今日老夫就暂代雷霆王,掌雷霆王印。等明日召集文武百官,再受礼继承王位。”   “何需等到明日。”呈以墨冷声吩咐着白虎与张月鹿,“去将青、麻、工三省的文官以及戍卫营、角旗营、麻域营的众位武将都请进来!”   闻言,众人一怔。   城门外,为首的龚领与秦雀站在文官之首,另一方是身穿银灰铠甲的威严武将。厚重的城缓缓门开启,随之,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触目的是满地黏稠的猩红,以及那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城外秋风缭绕,漫山红叶映衬着天空如七彩霞光铺洒,秋风卷起落叶纷飞,虽然有些悲凉,可却是风景如画,精美极致。而城内,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可谓是人间地狱!   那些文官那见过这等血腥残忍的场面,胆子大的只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胆子小的直接吓得闭过气去,晕倒在城门口。即便是见惯生死的武将见到城中遍地的尸骸也忍不住心中发寒。   只见一个冷酷威武将军骑在马上,带着一队铁骑杀气澎湃的朝他们而来。马蹄踏在尸体上,骨碎肉裂,血肉迸溅。可那些将士好似没有感觉,冰冷的眼神如刃,里面没有生气没有怜悯没有喜怒哀乐,这样的人看得人慎得慌。况且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原本就有些受惊吓的文官,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鬼兵,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一群。   白虎来到城门,勒住马儿,扬手,身后的铁骑瞬间止步,整齐利落的动作犹如一体,丝毫没发出杂音。白虎骑在马上,冷眼扫视了那些晕倒的文官,头也不回的吩咐着张月鹿,“带走。”   龚领不认得白虎,却认得经常跟在平安公主身边的张月鹿。见张月鹿听从白虎的吩咐,立即明白,此人也是平安公主的人。便有礼的拱手道,“将军。”   白虎点头,算是回礼,“各位大人,平安公主有请,请随本将前往主事殿。”   说完,调转马头便带着众人去主事殿。从城门到雷霆王府的主事殿还有一段距离,一路走过,看得文武百官心惊胆颤。   原本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盛华大街,此刻冷寂得似一条通向地府的阴阳道,阵阵秋风卷起的不是清新的花香,是令人心口翻涌的腥臭。遥遥望去,满地的尸体极为壮观,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倒了主事殿外,更是见着一具具死尸堆积成小山堆。大约有一个人那么高,就对在主事殿门口。   众人在殿外停下,白虎下马,做了个请的动作,“众位大人请!”   看着前面这堆‘小山丘’,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有人受不住这压抑诡谲的气氛,开了口,期期艾艾问道,“这、这些、是是是……”   白虎:“这些都是企图争夺王位的逆臣贼子。”   “……”众人神色一变,好些官员都闪烁着目光不敢再看,眼底略有恐惧流露。   张月鹿得意的勾唇轻笑,主子不愧是主子,就是威慑人的办法都比别人强悍。别人威胁人都是‘你要是敢怎么样我就将你怎么样’之流的,看他家主子多霸气,什么也不说,杀一条长街、铺一条血流给你看,要是敢忤逆,这就是下场。哈哈哈~看把这些拿笔杆子张嘴就之乎者也的文人给吓得,呵呵,小脸惨白惨白,都成一群小白脸儿咯。   “啊啊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在张月鹿背后响起。   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官正战战兢兢的饶过尸骨堆往里面走,谁知,突然从尸骨堆里滚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来,吓得那人扯着嗓子就嚎。   “喂。”魏疯捡起头颅,拍拍那大人的肩膀,戏谑道,“粱大人,一颗四人脑袋有什么怕的,难道他还会张嘴吃了你不成。”说着就举起血肉模糊的脑袋往粱大人的眼前猛然一凑。吓得粱大人双眼一闭,双腿一蹬,倒地上了。   魏疯:“……”   张月鹿转身,没好气的瞪眼魏疯,然后认命的将人扛起,进殿。   “文武百官到——”   随着一声高唱,文官以龚领为首,武官以昊阳将军为首,纷纷进殿。   “臣等拜见平安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中几人,虽说呈倾和呈虔是长辈,就是呈袭见了也要点头喊声叔叔,可到底是无官职之人,在主事大殿上自然受不得百官行礼。而呈以墨是当今乾闽帝亲封的公主,也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公主,即便呈倾等人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地位确实比他们尊贵。   “免礼!”以墨应声,看向张月鹿,见他扛着个人进来,肃目询问,“怎么回事?”   张月鹿走到她身边告状道,“这位大人被魏疯给吓晕了。”   “……”魏疯垂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心里委屈死了。   以墨看向众位官员,见他们都惊魂未定,顿时了然。好,她要的就是这等效果!   “各位大人,雷霆王爷遇害,我忘川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各位大人商讨一番,看我呈家宗室谁适合为这忘川之王。”呈倾直接扬言说明,布满皱褶的老脸上笑意盎然,看了眼曹庆,对着百官道,“雷霆王死得突然,老夫怕有人为夺王位惹是生非,便请了曹将军带着五万兵马从边城赶来。众位大人放心,有曹将军在此,谁也不敢闹腾。”   呸!不要脸的老东西。张月鹿在心中唾骂,这不是明摆着威胁嘛。要是谁敢不推选他,就等着被五万人马蹂躏吧。   果然,此言一出,好些大人都变了脸色,偷偷看向立于一旁沉默不语的曹庆。曹庆骁勇好战,十分得老王爷的喜爱,老王爷去后,将忘川的一半兵权都交给了他。如果连他都支持呈家二老爷,他们还有何商议的必要,直接选了二老爷便是。   呈以鹄上前一步,温和有礼的笑道:“二爷爷确实劳苦功高,在得知雷霆王遇害的消息后,立即拿出虎符,调遣曹将军进城。”   众人嘘唏一声:哦~原来曹将军是受虎符的调令才入城的,并不是带兵来支持你呈倾的!   好吧,众人心中的天平立即平衡,不偏不倚。   “各位大人,下官以为呈以鹄呈公子能担当大任。呈公子为人和善,又不缺乏睿智,为人处世也极有分寸,相信一定能将忘川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行不行,下官以为呈二老爷最为合适,二老爷为人正直,做事讲究雷厉风行干净利落,此人为王,最合适不过……”   “非也,非也,下官认为呈公子最好。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还大仁大义……”   “放你娘的狗屁!本将看好呈二老爷,呈以鹄那个小白脸弱不禁风,做事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干脆……”   “楚将军,有话好好说,你怎能满口脏话!哼,到底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殿中百官分成两派,一派是全力支持呈以鹄的文人墨客,一半是对呈倾誓死相随的忠勇悍将。哦,对了,还有一派来着,就是如龚领曹庆等人这般,垂目合眼,闭口不言。   双方争吵得厉害,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以墨伸手揉揉额角,也不知是谁搬来三把椅子,以墨走过去落座。见此,呈倾和呈虔也分别落座。   以墨刚坐下,玄武就将一封书信交到她手上。打开书信,拿出几页宣纸,看了眼争吵不休的百官一眼,垂头静阅起书信来。   时间从指缝中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众人都没吵出个结果,呈倾终是按耐不住了,正欲开口喝止。却被一道清越且冷冽的声音抢先。   “钱墙余何在!”   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半响之后,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畏畏缩缩的看眼上方的呈以墨,触及到她眼中的凛厉,吓得一抖,轻颤着两撇猥琐的小胡子,结结巴巴应道,“下下、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以墨抬眸睨他一眼,“乾闽十五年二月,钱墙余与包林堂的冷珠官商勾结,害死原包林堂之主冷寡妇,冷珠接手包林堂之后每年给钱墙余三万两白银作为答谢……”   钱墙余脸色一变,额上冷汗淋漓,双腿一曲,跪地哭道:“公主殿下,下官冤……”‘冤枉’二字未出,只听她又道,“乾闽十六年五月,钱墙余微服私访,路径许家村,偶见许秀才之妻钟婉儿,钟婉儿貌若天仙,钱墙余见之心喜,便牵强回府做妾。忠婉儿不堪受辱,第二日便跳井自尽。钱墙余怕此事暴露,命人连夜去许家村将许秀才杀害,一同遇害的还有许秀才的二岁小儿子……”   钱墙余已是面无血色,颤抖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强作镇定的辩驳着,“公主殿下,下下下、官为官清廉,绝对没做此等猪狗不如之事,下、下官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还请公主殿下为下官主持公道。”   以墨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同年十月,钱墙余之子钱水在闹事纵马,踏死了出门买菜的王氏祖孙二人,王秦志欲为老母和儿子讨回公道,找人写了状纸到清水县衙门告状,却在半路被人谋杀……”   一条条罪状罗列出来,不仅人物地点一清二楚,就连时间都分毫不差,如此清晰的证据,容不得他钱墙余狡辩。   钱墙余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脸求饶的勇气都没了。   以墨眼眸微抬,将手中信纸扔到钱墙余身前,红唇轻启,冷冽的吐出一个字,“斩!”   ------题外话------   上个月因为要应付期末考,还有各种报告,所以更得少,这个月就很空闲了。我会争取多更些的。再次谢谢那些对我不离不弃的姑娘们,真是爱死你们了!   第二十三章 森森的绝望!   斩——   冷硬的音色在大殿上空盘旋,震得百官齐颤。   一阵沉寂之后,呈倾率先开口,冷沉着脸庞,“孙侄女,这不合规矩吧。”   支持呈倾为王的官员立即附和,“对对对,公主殿下,这不符合规程。钱大人是否有罪,需得经过官员调查证实之后再开堂审问,然后再根据法规酌情定罪,最后才执行。您这……不附和规矩啊。”   钱墙余像是找着了组织,跪趴到呈倾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二老爷,下官冤枉啊,下官冤枉呀——下官为官以来一直都公正廉明铁面无私,这是哪个杀千刀和下官过不去,要这么陷害下官。还请二老爷为下官主持公道,还下官清白之身!”   哦~张月鹿顿时想起,这钱墙余就是第一个开口说支持呈倾的人。原来他是二老爷一派的啊~明白了,主子这是要拿他开口!   张月鹿也不用主子吩咐,与玄武对视一眼,走上前一左一右的将钱墙余捉拿住,白虎也会意的吩咐人将巨大的铡刀抬进殿。   呈倾大怒,拍案而起:“大好的胆子,放开他!”   随着他的怒喝,呈倾家的私兵将领顿时拔刀相向。   呈以墨敛下眼眸,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白虎浑身戾气瞬间暴涨,猛然出手,利刃从指尖递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戾芒,白芒绕颈而过,上前的两个将领瞬间毙命。   转眼间,两具尸体躺在脚边,惊得呈倾心肝都掉出来一半,震惊着脸跌回椅子中:怎么就忘了,这群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被白虎这么一警告,无人再敢为钱墙余出头。   不顾钱墙余嚎叫,张月鹿和玄武将人压到铡刀下。两人分工十分明确,玄武将人制伏,将他脑袋按在凹槽上,张月鹿双头抬起铡刀,锋利的刀刃折射着秋日的阳光,银白光芒闪烁出悲凉的寒意,刀起刀落,碗大的伤口喷薄着淋淋鲜血,冲天而起的血雾四处迸射,血雨纷纷扬扬落下,落了呈倾满脸,在场的文官武将们也沾染了不少血腥,那个刚幽幽转醒的粱大人瞧见这恐怖的一幕,再次双眼一闭,两眼一翻,倒下去了!   “退出去。”张月鹿手脚极快,数息的功夫就将大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点血迹都不留,还十分体贴的吩咐人为众位大人发放了一方热毛巾,“来,各位大人们,擦擦脸上的血。哎呀,都怪小的不好,都怪小的手艺不精。嘿嘿,头一次用铡刀铡人脑袋,不熟悉,弄了各位大人满脸的血,实在是抱歉,抱歉。哎哎,头一次,有所失误是在所难免,下一次小的保证不会如此冒失……”   还下一次!?   百官煞白着脸,战战兢兢的接过手帕,哆哆嗦嗦的擦着脸上的血迹。   呈以墨将殿中众人的神色收进眼底,端起手边的茶盅,揭开瓷盖儿,轻轻刮着杯缘,吹了吹杯中悬浮的茶叶,淡声开口,“各位大人,可讨论好了谁来做着忘川之主啊。”   百官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还未褪去的惊惧,经过刚才一幕,谁敢胡乱说话?!   众人摸不清这位公主的心思,不敢随意开口。有个脑子还算灵活的官员躬身行礼,恭敬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想法?”他本来是想问她到底是支持呈家二老爷还是支持呈小公子,可转念一想,如果公主另有人选,那他岂不是问错话了,于是再三掂量,觉得这么问最适合不过。   百官齐齐看向她。如果说在进殿之前,还有人轻视她一介妇人插手朝堂政事的话,那么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臣服。   武力镇压,谁敢不服!   即便心中不服,面上还是要做出恭敬顺从的老实样儿。   有人附和,“我等愚钝,实在挑不出人来,不知公主殿下可有人选?”   以墨还没说话,张月鹿抢先开口,“各位大人,这世袭王位一般都是嫡系,按理说王爷不再了,那应该由他的嫡出血脉继承王位不是。”   “是、是这个理。”山羊青胡子的老头,紧张得舌头打结,“可、可雷霆王爷这一脉子息单薄,只公主殿下一人。实实、实在是找不出嫡子来继承王位啊。”   张月鹿一拍手,烂漫天真道,“哎哟,这公主不也是嫡出嘛,即是雷霆王爷的嫡出,应该有资格继承王位吧。”   心直口快的武将顿时嚷嚷,“这怎么行!公主是女娃,女娃怎么能当王!”   徐徐敛下脸上的笑意,锐利的视线如钢钉射向那武将,冷哼出声,“祖宗家法上可有规定女子不能为王?!”   此话一出,他们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天大的傻瓜了。   好啊!   殿中之人恍然大悟,难怪呢,杀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奔着王位来的。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偌大的主事殿寂静得都能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其中那个被张月鹿冷视的将领的呼吸最重。这女人竟然是要夺王位!想着以后一个女人爬到他头上指手画脚,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高涨,在低沉冷寂的氛围中终是忍不住的爆发,指着一脸淡然的呈以墨厉声喝道:“你一个女人,本应该在家绣花待嫁,而今不止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竟还敢牝鸡司晨的夺位掌权!”   这位武将出了名的粗俗文盲,而今情急之下竟奇迹般的无师自通的说了‘不知廉耻’‘牝鸡司晨’这样高深的成语来。如果是在平时,文官们肯定会给他鼓掌叫好以示鼓励,可如今……得,还是明哲保身,当没听见的好。   那武将越骂还越气劲,最后竟还带着一股将这走上迷途的女娃掰回正道的英勇豪气,“你看着承天朝的女子,哪个像你。你看咱们忘川的贵族女娃,那多温柔多乖巧多柔顺,上门提亲的小伙子都快把门槛都踩破了。你再对比你自己看看,别说是提亲的,就是雄性动物见看你都绕道走……”   张月鹿憋笑,真想给他竖起大拇指:您老真相了呀!   “……虽说你父亲死了,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歧途。这里的事你别管,刚才的话我们也当没听到,赶紧回去跟着教养嬷嬷多学学‘三从四德’‘女则’什么的,再学学琴棋书画,虽说起步比别人晚,可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下苦心,总会有点成就,然后在嫁个好夫婿,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   在他的嚷声中,以墨的目光渐渐冰冷,眼底杀机涌现,‘砰’的一声将茶盅扔在桌上,“来人!带下去,斩!”   声音一顿,段亲授怒目着呈以墨,“你敢!”   见张月鹿和玄武两人涌上来,段亲授终于意识到这女娃不是说笑的,怒极之下,拔出腰间战刀,“本将军为忘川立下赫赫战功,岂是你一个女娃说杀就杀的。今天,本将军就是拼死也要将你这妖女斩于刀下,好还我忘川一个清静!”   音落,狂躁的内力在段亲授周身涌动,旋起一阵凛厉的罡风刮得众人脸颊生疼,体弱的文官惊骇,忙退身到一旁,怕他错杀无辜。而呈以鹄也让人护着呈虔推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大有静观其变的意思。见此场面,呈倾最高兴。段亲授此人虽然鲁莽易怒,可却使得一手好刀法,且内力雄厚,在忘川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顶尖高手。   哼,惹怒了这头猛虎,看你呈以墨怎么收场!   幸灾乐祸的可不止呈倾一个人,众位官员中也有不少抱着借段亲授之手诛杀这位妄想得位的公主的心态。哼,笑话,让一个女人爬在他们一群男人头上指手画脚,叫他们这群男人还有何脸面面见世人!这女人嘛~好好在家伺候丈夫管教孩子孝顺公婆就好,野心那么大作甚!别以为你有几分小聪明就能掌控天下,要知道管理一方封地,不仅要有魄力和手段,还得有渊博的知识和识人用人的才能。也不想想,从小养在深闺的女人,哪来的这份阅历和魄力。即便是真有点小聪明,那也只配用来对付夫君的后院内宅,那里才是女人一展所长的地方!   “妖女,拿命来!”段亲授狰狞着脸,杀意澎湃的举刀朝呈以墨斩去。这一刀,怒卷起浑厚的内力,夹着如海浪翻涌的威煞气势,生生斩碎这秋日的粼粼波光,劈向呈以墨的面门。   以墨眼神一凛,周身气势瞬间暴涨,冷哼声中满意怒意和杀气。面对突然而至的威煞气势泰然处之,抬手,袖袍翻飞,一物从绣袍中射出——   段亲授只见一道厉光在空中闪烁,如一尾流光,还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瞬间至他眼前。突然,额头传来一阵肉裂骨碎的绞痛,随之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在段亲授死前,唯一的感慨:好快的速度!   段亲授脑门上生生被呈以墨嵌进了一个茶盅盖儿。   段亲授气绝到底,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血红从茶盖的边缘流出——   段亲授vs凶残货,一招,完胜!   看着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就杀了忘川第一高手的平安公主,忘川的文武百官们森森绝望了!   难道今后就要臣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了吗?呜呜呜~   ------题外话------   总有不长眼的喜欢来挑战咱们墨大王的底线,好吧,来一个杀一双,看咱们墨大王再给你们杀出一条长街来——!   第二十四章 惊涛骇浪 补   一盏茶的时间,死了一个文官之后,血都还没凝固,又再次杀了一位武将。   在加上外面一条长街的死尸,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官员瞬间老实了。   可呈倾到底是不甘心,沉寂之后率先打破平静,义正言辞的喝问道,“以墨,段将军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且对忘川对王爷都是忠心耿耿,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置他于死地,岂不是寒了忘川数万将士的心。”言外之意是指责呈以墨先咄咄逼人要处死段亲授,段亲授走投无路才冒死行凶。   呈倾这话有霍乱人心之意。武将们也不负他望,确实乱了心。   是啊,就连段将军这样忠心耿耿的人都说杀就杀,那他们这些没有战功傍身的将士岂不是更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沉寂的武将们纷纷躁动起来,“是啊,段将军为咱们忘川立下不少功劳,就说几年前与蜀国的大战,要不是段将军英勇,潜入敌营烧毁敌人粮草,我等哪还有命站在这大殿上……”   “可不是,当年段将军还被敌军首领一箭射穿了琵琶骨……”   “还有虎峡谷那一战,段将军独闯敌营,中了三刀六剑,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才捡回一条命……”   武将一闹,文官也跟着起哄,有人为钱墙余抱不平,“钱大人虽然有罪,可也要开堂问审后才能定罪行刑……”   听到众人的低语,呈以鹄敛下眼眸,心思也是十分活络。即便是没有呈以墨横插一脚,他也会败到呈倾手里。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有自知之明。呈倾得了虎符,能号令曹庆等边关大将。他即便是拉拢了朱华,有戍卫营的五万巡城卫在手,可也抵不过镇守边关的十万大将。   而他听说雷霆王手里握有一支精锐铁骑,如今雷霆王死了,那他的铁骑应该是落在了呈以墨手里。不然,以呈以墨一介女子之身,如果没有强劲的后盾,不可能现身争夺王位。   左右思量一番,呈以鹄决定支持呈以墨。一来:呈以墨手中握有十万铁骑,在加上她身边这些武功高强的手下,忘川无人是其对手。二来:女子为政,众位官员总有不服。如果他从中调解,不仅能得她信任,还能收买众官员的人心。再又,她一介女子处理政事肯定一窍不通、束手无策,到那时她势必会仰仗他,而那一刻他以辅佐之名,再仔细谋划,定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打定主意,呈以鹄率先开口解围道,“钱墙余官商勾结谋财害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公主殿下判他铡刀之刑,已是仁慈开恩。而公主殿下为何将段亲授赐死,以以鹄之见,定是段将军违背了军纪法规。”   说完,朝着呈以墨躬身施礼,“公主殿下,不知以鹄说得可对?”   呈以墨睨了他一眼,眼中光芒意味不明。   对上那道深邃冷冽的视线,呈以鹄突然一阵惊悸,那眼神犀利得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不自在的垂下眼眸,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以墨冷笑,旋即转目扫视众人,轻声哼道:“我呈以墨处事果断决绝,且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过大者,皆斩!乾闽十六年七月,玉门关外的虎峡谷一战,段亲授因醉酒误事,导致玉门城被敌军攻占,又因敌军来势凶猛,此后范奕城、湖魔城接连被敌军拿下,此役,我军损失三座城池,折八万将士,城中百姓死伤无数……第二日段亲授酒醒,知此事如果暴露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于是便谎称欲独闯敌营被敌人发现,然后自己动手在身落下三刀六剑……”   “尔等认为,此人不该诛?”严厉的声音蕴涵浓烈杀气。锐利的目光从众位大臣的面上一一扫过。被扫视的官员们纷纷心虚的移开视线。那些先前叫嚣得凶猛的武将们更是羞愧的垂下头。   此事虽然没有证据,可他们都清楚,段亲授嗜酒如命,曾有几次因酒耽误军情,皆因事态不严,只罚了几十棒军棍就不了了之。所以,此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此乃满门抄斩的大罪,如今只赐死段亲授一人,算起来还是公主殿下仁慈开恩了。   “公主殿下公正廉明赏罚分明,我等心服口服!”从踏入主事殿就一直未出声的龚领此刻突然朗声赞颂。秦雀也是聪明,紧跟着跪地附和,“我等心服口服!”   见两位布政使大人恭敬的跪地表示臣服,其他官员面面相觑:这是表示支持一个女人为王的节奏么!   其他官员们有些犹豫,这以跪,可就改不了了。女人为王,忘川还有前途吗?   “公主殿下智勇双全,武功绝世无双,末将心服口服!”济龚领秦雀之后,曹庆单膝跪地表示支持。   曹庆这一跪,惊了无数双眼睛。呈倾更是怒目相向,“曹庆,你、”竟然敢临阵倒戈!   “公主殿下雄韬伟略神勇威武,臣等心服口服。”   “臣等心服口服……”   文武百官洋洋洒洒的跪了满殿。就连龚领曹庆等大人物都跪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如果再犹豫,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为了保住这条贱命,还是赶紧臣服到她的石榴裙下的好。   苦逼的文官们面上心悦臣服,内心却是在滴血:呜呜~小女子为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祖宗的百年基业,恐怕就要葬送到她手里了。   呜呜呜~内流满面的大人们森森觉得前途无亮啊!   在呈倾铁青的面容下在呈倾铁青的面容下,龚领又开了尊口,“臣等请求公主殿下接任忘川雷霆王一职,相信忘川在公主殿下的管理下定能风调雨顺名震四海。”   “请公主殿下接任雷霆王一职。”百官齐声‘请求’。   “好。既然众位大人如此恳求,如果以墨再推脱那就不识好歹了。”咳咳咳,这辈子,呈以墨就只‘谦虚’这么一回。可再‘谦虚’,也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兴奋和得意。   这会儿连武将们也开始泪流满面了,呜呜,虚伪的女人。   张月鹿最会察言观色,早早就将王印端在手中,见百官‘恳求’,见主子‘为难’的点头,立即双手将王印奉上!   眼见呈以墨就要接过王印,呈倾激怒之下大喝,“慢着!”   以墨收回手,漫不经心的冷睨呈倾一眼,“呈二老爷有何赐教?”声音冷硬如铁,落在胸口犹如重锤。   看吧,生气了,连‘二爷爷’这个表面称呼都不叫了。   呸!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有心思争王位,只怕你有命争没命享!   “老夫不服。”呈倾赤红着双目,怒瞪着这群贪生怕死的官员们,“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你们也不怕成为那亡国之臣!哼,老夫绝不通一个女人成为忘川之王。来人,将这女人给老夫扔出主事殿!”   “呈二老爷,小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张月鹿把玩着手里的软鞭,眼里闪烁着凶光。   “你一个贱卒也配跟老夫如此说话!”呈倾气疯了,指着张月鹿,命令手下,“去,将他给老夫剁成肉酱。”呈家的血脉他下不得狠手,你一个贱奴,老夫可不心软。   呈倾如此肆无忌惮,仰仗的自然是他那五千私兵。曹庆虽然倒戈,失去一大助力,可他那五千私兵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呈二老爷想要看肉酱,何需现在剁?来,呈二老爷,让小的的带您出去看看现成的肉酱。”说罢,火龙鞭激射而出,灵活的缠上呈倾的腰,呼啦一卷,就将呈二老爷给摔出了大殿。   随后,殿外传出一道刺耳的惨叫——   白骨森森,尸骸遍野,残肢断臂,血流成河……长长一条血街。   呈倾都快给吓疯了。他的五千私兵,竟是一个不留!   恐惧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捆住,一辈子永不脱身。最终,白眼一翻,晕了。   没了呈倾的阻挠,在呈以鹄‘别有用心’的拥护下,呈以墨顺利登基为王!   “臣等参见雷霆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参见雷霆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参见雷霆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   宏亮的参拜声震得主事殿一颤,旋即抖落了满地的灰尘。   震耳欲聋的声音盘旋着直上九天云霄,寒风一卷,飘向承天的八郡九州。此消息,犹如寒冬席卷大地。众人感叹: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封王的折子快马加鞭送往京城,让因三皇子离京而暂时平静的京城瞬间激起千层浪!   “报——”   深夜,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被人送往皇上寝宫乾龙殿。   守夜的苏牧见人来,忙迎身上去,看了眼寝殿,低声问道:“何事?”   守门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回道,“苏公公,忘川八百里加急递来的折子。”说着将折子递到他眼前。   苏牧接过折子,犹豫片刻,最近国事繁忙,加上皇上这几天睡眠不好,知道深夜子时才好不容易睡下,这会儿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苏牧。”还不待苏牧作出决定,宫殿内就穿出了乾闽帝的声音。   苏牧一惊,快步进殿,跪地请罪,“惊扰了万岁爷,奴才罪该万死!”   乾闽帝起身,眉峰紧蹙,眉宇间凝成‘川’行,伸手揉揉胀痛的脑袋,摆手道,“不怪你,起来吧。是朕这几日睡得不安稳。”   可不是,乾闽帝这几日睡得激起不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睡不好,整日都没精神,乾闽帝自己披上外衣,撩开明黄是纱幔,神色恹恹的走出来,“苏牧,明晚去太医院拿些安然香点上。”   “奴才遵旨。”苏牧连忙起身,抬手虚扶着他,顺便将折子递上,“万岁爷,这是从忘川传来的折子。”   乾闽帝一怔,放下手接过折子,走到外殿的龙案后坐下。   苏牧见此,点了盏宫灯置于案上,暗淡的光线顿时明亮。复又招来殿外伺候的宫女,沏了杯浓茶。乾闽帝翻开折子,起初看时,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头也是高高蹙起,可看到最后竟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奇闻!奇闻啊!”   苏牧见万岁爷的脸色一扫先前的阴霾,也跟着轻笑,小心翼翼的询问,“万岁爷,什么事让您如此高兴啊?自从上次六公主被浚河小郡王画了大花脸逗得您展开笑颜,这么久了,奴才可是从未见您如此高兴过。”   苏牧在乾闽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能说完全摸清乾闽帝的脾气,可也看清五六分。但凡为帝者,皆是高处不胜寒,时间久了,总希望有个人来分享他的喜怒哀乐。而乾闽帝心思诡谲,喜怒无常,他不喜欢别人分享他的哀怒,可却是极其喜欢别人分享他的喜乐。   乾闽帝将折子往桌上一子往桌上一放,兴致勃勃道:“呵呵,忘川那帮老狐狸,竟被一个女娃压得抬不起头!”   苏牧心口一震,似乎有些明白但又难以置信,“万岁爷这意思是?”   “还能有什么意思。”乾闽帝哼哼两声,眉宇间的神色看起来似有些不愉,可又像是趣味盎然的兴愉,“那女娃人不大,心却大得很。竟然窥觊起忘川来了……”   在乾闽帝说话间,苏牧偷偷觑了那折子一眼,当看见‘呈氏以墨’‘雷霆王’的字眼时,惊得怔在当场,满眼的不可思议!   女子为王,这这、这也太悚然惊闻了!   “万岁爷,这……”苏牧本想说话,可在下一刻立即住了嘴,有些话朝臣能说,宫妃能说,太子殿下能说,可他们这些奴才不能说。   最终将滚到嘴边的话给吞进肚子,停顿一下,说道:“……万岁爷,已经卯时了,再过三刻就该上早朝了,您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不了。你去把昨日呈上来的奏折给朕拿来。”   “是。”   辰时更响,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文武百官入金銮宝殿,乾闽帝威严正坐。   殿下百官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请起。”今日乾闽帝也不多说,直接严明忘川之事,“昨日朕收到忘川递上来的折子,各位爱卿也看看吧。”将折子交给苏牧,示意他拿给殿下众位大人观看。   一个老古董文官看完折子,气得白花花的胡须乱飞,直高喊:“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女人为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苏牧担忧的看着这位老大人,这怕他一时激动,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嗝屁了。暗中吩咐宫人去传太医来。   “苏大人说得极是。皇上,女子怎么能承袭王位?!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呀。”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简直太荒唐了……”反对声一片盖过一片,皆是不可思议之后便觉荒唐之极。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男儿主外,女子安内;男儿养家,女子持家。   如今有人要打破这个规矩,实乃妖孽,此等异类,本该诛之。   听着殿下此起彼伏的反对之音,乾闽帝淡笑不语,漆黑的眼眸忽而锐利如刃忽而温润如玉,心中的心思,竟无人可猜。   郁青峰看过折子,震惊得很,木讷的将折子转交给下一位大人观看。直到冷大人呵斥一声‘牝鸡司晨’他才缓过神来,既震惊又佩服的看向一旁垂目而立泰然处之的燕太师。当初太师那句‘忘川只怕会落在那女娃手里’的诫言犹在耳边盘旋。那时他分毫不信,毕竟这女子为王的念头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敢做想。没想到,今日却……   苦笑着摇头,谁能想到那女子这么大胆!   “皇上,圣旨万万下不得。那平安公主身为一介女子,怎能立身为王!还请皇上另做人选,以保忘川数百年的基业。”苏晨老大人激动道。   眼中精光流转,乾闽帝看向闭目不语的燕文书,“太师,您可有话说?”   燕文书缓缓睁目,看了甚是激动的苏晨老大人一眼,眸低平静无波,“启禀皇上,众位大人说得有理,承天自建朝以来,从未有个女子为王。不过、”语气一顿,“不过忘川、云泽、风昊三处封地的王位历来是世袭,王位该传给谁不该传给谁,向来都是封地的上一位王爷和地道的官员们商议决定,朝廷一般无权干涉。”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们顿时偃旗息鼓。瘪瘪嘴,可不是,他们一个劲儿的不同意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   “是吗?”乾闽帝听到他后面的话有些不高兴了。他乃承天朝之主,北至冰川,南至长河,西至蜀国,南至北羌,全都是他管辖的范围,却连一处封地的继承权都管不了,好生恼怒!哼,总有一天他要收回这三处封地,让那三个异姓王都见鬼去吧。   赵夏赵太保瞠目惊叹,“呀,后生可畏啊。我就说那丫头了不起吗,看把忘川那些狗官给压得,连大声喘气都不敢,渍渍,不错,不错。”捻起胡子,满意的渍叹,“当初在童思河凌迟那个胆大包天的婢女时老夫就看出来了,那女娃不仅手段了得,心也狠,从她能制服忘川的官员来看,还颇有智慧。比起他那个流氓老爹强多了。”   他这么一说,苏晨老大人就不乐意了,红着脸低吼,“赵太保,你越老越疯是不是!不管她再有手段再聪慧睿智,都是个女儿身,怎能为王!”   “怎么就不能了!苏老头,你别这么迂腐行不行?为王者看的是什么?看的是能力。本太保以为,不管他(她)是男是女,只要能管好一方封地,那就是人人称赞的好王爷。”赵夏哼声表态道。   苏晨被他气得都翻白眼了,指着赵夏的枯木手指抖得像筛糠,“你、你,你强词夺理!”   赵太保高扬着头,斜睨他,不屑道:“你迂腐不化!”   两人不顾皇上的脸面,竟在金銮殿上吵起来了。苏晨气得跺脚,“老夫哪里迂腐了?你说,你说,这历史上可有女人为官女人为王的先例?女人不在家伺候夫婿养育儿女,反而跑到这朝堂重地与一群男人议论政事,你说这成何体统!每日抛头露面,与男人眉来眼去,这成何体统!牝鸡司晨,阴阳颠倒,这成何体统!”   说到激动之处,唾沫四处,唾沫四处飞溅,洋洋洒洒喷了赵太保满脸。   赵夏嫌弃的别开脸,伸手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很是淡定的道:“苏老头,离我远点。”掩着鼻子扇扇,很不厚道的接人长短,“满嘴粪便味,你要臭死我啊~”   “你、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老东西,我、我我跟你拼了……”苏老大人气得白眼一翻,挽起袖子打算收拾收拾这不要脸的老东西。乾闽帝恹恹摆手,“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说一句,两人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了,有什么好吵的。每日争来争去,你们不烦,朕都烦了。”   燕文书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般的抄手站立,风轻云淡得好似天边的流云,看似白白的一团简单明了,却在转眼间恍若游鱼又似奔马,实则深奥难懂。燕文书淡看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一眼,有些意犹未尽,上朝十次,就有九次看到两人斗鸡眼,不过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失了分寸的在金銮殿上吵闹。不得不说,十分精彩,丝毫不亚于那日在荣记猪肉铺前为了半钱猪肉就坐地骂街的吴婆子。   即便是有了燕太师那句‘朝廷无权干涉’的话,乾闽帝还是一一询问了各位大臣的意见。   “吴大人可有想法?”   “皇上封王之事兹事体大,我承天祖制上从未有过女子可封王之说,请皇上三思啊!”   乾闽帝看一眼,转而问向兵部侍郎郭霆义,“郭侍郎呢?”   郭霆义严肃道:“回皇上,臣乃兵部侍郎,只懂兵法不动律制,并无想法。刑部尚书精通我朝律令,皇上可问问刑部尚书大人的高见。”   “哦,尚书大人可有话说?”   刑部尚书也是个妙人儿,诚然回道:“皇上,祖制上虽没说女子可以封王,可也没说女子不可封王。到底如何,全凭皇上您的心意。”   乾闽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那好,此事就定下了。”   最终,朝会在乾闽帝的一旨圣旨中结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平安公主为雷霆王,掌忘川兵权。   苏老大人闻言,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苏牧公公见此,大惊,忙招来早已在殿外的等候的太医,赶紧给他扎了两扎,疏通心中淤血,最后见他没事又给他补了一剂蒙汗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运出宫送回府了。   看着悠悠远去的马车,苏牧轻吁一口气,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终于将这活祖宗给送走了呀。   帝都的消息灵通,朝会刚散,平安公主封王的事就在帝都传开了。   东来楼上的别致雅房中。   蔡家三小姐雪慧姑娘约了若生郡主与郁少傅之女郁香容姑娘还有柯倩小姐在此处喝茶。四人虽然交情不深,可必要的交际走动还是需要的,毕竟都是京中贵女,日后嫁了夫婿定也是地位非凡。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日后的‘夫君’积点人脉,也好让自己日后能在婆家站住脚。   毕竟未来的事不可预料,诚然尊贵如公主,也有搭线求人的一天。如果真到那天才来求人,何不早先就拉好关系,互帮互助。   柯倩今日一袭抹胸红妆,最是妖娆多情,纤白玉手提起壶耳为几人添茶,红唇勾起,音腔柔柔绵绵,自有一股妩媚风情,“雪慧姐姐的婚事快近了吧?”“恩,来年正月十八。”蔡雪慧颔首,眉宇间蕴含惆怅之色。她自小敏锐聪慧,性子也是沉稳,即便是遇事也能淡定自若。可谈起‘出嫁’这个话题,也不免一番茫然一阵慌乱。自小母亲便教导她,何为‘君为臣纲’,何为‘父为子纲’,何为‘夫为妻纲’。男子是天,带嫁人之后,他便是她的天,如果能博得丈夫的喜爱那她的天空就五颜六色光彩明媚,如果丈夫厌弃,那她的天也就踏了,等待她的便是深渊地狱。她的亲生母亲便是为了博得爹爹的欢心,用尽手段,最后被赵姨娘陷害,落得通奸沉河的下场。   等她嫁给三皇子后,只怕便也是重复母亲所走过的路,为博得三皇子的宠爱,耍尽阴谋手段。后宅的阴谋些许比官场战场都还惊险,机关算尽,步步惊心,走错一步,便会落得永不超生的下场,一尸两命的更是比比皆是。所以说,最毒妇人心!   在场皆是女子,又怎会看不明白她眉宇间的惆怅颜色。即便是洒脱超然的郁香容也忍不住一声轻叹,“这便是女子的命。”   女子的命,一个字:苦!   苦不堪言。   “非也!非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如此。”若生郡主撑着粉腮摇头晃脑道,“看那平安公主,便是好命。那可是被咱们的太子爷捧在手心里的主儿,哼,叫他跪下绝不敢站着,叫他学狗叫绝不敢学猫嘤嘤。渍渍~那叫一个霸气哟!”小丫头一脸羡慕的表情。   闻言,三女神色不一。而柯倩则是满脸不屑,不认同道:“我看那平安公主跟我们的命运也差不多,指不定还要悲惨。太子爷是宠爱她不错,可那也是从前。你看如今,东宫那位良娣不也是被太子殿下宠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吗。听说那位良娣要吃岭南的甜果,太子殿下连夜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捧到那良娣的眼前……”柯倩的语气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者两者皆有。   第二十五章 风波   “这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儿,况且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平安公主那么折腾。逃婚?那不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打太子的脸吗,就是再爱,恐怕也容不下她了。”柯倩抿了口清茶,娇媚的面容带着些冷意,言语间不乏听出幸灾乐祸之意。   太子殿下那般高贵的男子,掏心掏肺的对她呈以墨好。但凡是女人见了都心生嫉妒。如今见呈以墨被一个卑贱的婢女给比下去了,自是幸灾乐祸。   蔡雪慧和郁香容皆是沉默不语,虽然有些不认同柯倩的话,可到底也是事实,如今东宫那位良娣有多得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想当初,太子殿下将呈以墨放在心上的时候,都未到如此宠溺程度。听说,为了那良娣的一句‘这里要是有莲池该多好啊’的叹语,就命人在东宫内院挖了个人工荷池,还不远千里的从佛陀寺运来睡莲,又命人在莲池上造了座精致的白玉亭,以供那良娣欣赏。   “胡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新厌旧的见一个爱一个的。”若生郡主是亲眼见过太子殿下怎么殷勤谄媚的对待呈以墨的,当初那场面将她羡慕得要死,至此,她便要学着呈以墨想要找个心里,眼里,肺都只有她一个人的男子。所以她不喜欢柯倩如此说,不喜欢柯倩打破她对爱情的向往与幻想,极力反驳道,“至少文界筏就不是。文界筏对秦思燕就是一心一意,你看他这么多年都只娶了秦思燕一个人,别说是妾侍就是通房都没有。想当初文界筏为了娶她,可是在秦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不管秦家老太太怎么刁难他,他都不曾放弃……”   柯倩冷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看他们如今是如何的相敬如‘冰’。当年文界筏为了秦思燕在秦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这段姻缘,可说抛弃便抛弃了。再深的感情到底也是经不住时间的磨砺,秦思燕好强,时常为了点小事就与文界筏吵吵闹闹,时间久了文界筏也就厌烦了,再加上他那时正巧遇到更善解人意的青楼女子眉画。眉画的出现更是加快了两人决裂的速度,当初秦思燕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给文界筏就是看中他的一往情深,见文界筏背叛两人的感情,要强的她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得知那青楼女子怀了骨肉,便使计欲让她一尸两命。后来那青楼女子不仅没事,这事还被文界筏知道了。文界筏大怒之下,就要将秦思燕贬为贱妾,要迎娶青楼女子进门为正妻。”   看着李若生的脸色瞬间难看,柯倩心里就一阵痛快,继续道,“秦思燕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岂能容忍一个青楼妓女爬到她头上,就将此事禀告给文家母亲,要文母为她做主。文母虽然偏袒秦思燕,可那青楼女子腹中怀着她的孙子,心软之下,虽没同意儿子贬妻为妾的作法,却同意了让眉画进门为平妻。因为眉画的身份,文母顾忌文家脸面,便让人在府外置办了宅子,将眉画安在外宅,也严谨府上下人议论此事,所以没人知道文界筏还在外宅有个平妻。”   “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若生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怒红着双目,恨不得将那负心汉给千刀万剐了。当初秦思燕并不是钟情于文界筏,而是看上了兵部侍郎郭霆义,可后来被文界筏的真心感动,这才不顾秦府上下的反对,嫁给他,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说,男人说爱那都是在放屁。”柯倩算是看明白了,“这爱最不可靠,可靠的还是手中的权力。所以你以后嫁了人别傻乎乎的去寻那些有的没的,没有感情不要紧,可没有权力那是会死人的。管理内宅还是得使用手段,恩威并施,这样那些奴才才会对你忠心耿耿……只要将内宅的大权握在手里,即便他不爱你,也会尊重你几分……”她有意提点李若生,毕竟相识一场,如果最后落得秦思燕的下场,她肯定不愿见到。   李若生神色有些恹恹,她最不爱听这些‘御内’的话。在她看来,夫妻两人相亲相爱同甘共苦才是幸福。两个明明该是最亲密的爱人,却每日都活在对方的算计中,如此同床异梦,实在可悲。可谁又是能陪她走一辈子的人呢,不管生老病死,不管苦难贫穷,都对她不离不弃……   转念想到了宸煜太子,想到了‘痴情’的文界筏,曾经爱得如此轰轰烈烈,可到头来却是浮生梦一场。李若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感,难道这世上就真没有值得她寻觅等待的爱情吗?!   李若生的悲凉与迷茫渲染得雅室也如深秋般凄凉,柯倩终于敛下了阴阳怪气的冷笑,白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精致的玉杯,美目中隐含忧伤,谁不想拥有那不离不弃的爱情,可到底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她们这等福缘浅薄之人,怕是无福消受。   “大事!大事!”沉寂的雅室突然响起急切的高喊声,只见英姿飒爽的秦洛推门进来,毛躁躁的直喊,“天大的事啊,你们可听说了?”   郁香容不解的看向她,“我们一来就进了这雅室,不曾听到什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天大的事啊!简直是天下奇闻啊!简直是惊得掉眼珠子啊……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太劲爆了!”这小妞儿显然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双眼不止放光,嘴角还泛着口水,一个劲儿的唠叨,‘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太劲爆了’。   李若生被她这疯狂的样子勾起了兴趣,丢下那些伤春悲秋的滴落情绪,跑过去拉住她的手直摇晃,“秦姐姐,秦姐姐,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柯倩嫌弃的瞥眼都快滴到衣襟上的口水,本不想与她这么没素质的野蛮女人说话,可制不住好奇,“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劲儿,口水都流出来了!要说就快说,不说本小姐自己出去打听。”   秦洛擦擦口水,激动道,“那平安公主被封为雷霆王了!封王了呀,一个女人竟然封王了!”   “什么!”   听闻的四人皆是目瞪口呆。李若生更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她怎么会被封王!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她真的被封王了。”秦洛连连摆手,“京城都传遍了,听说封王的圣旨都已经拟好了,只等门下省审核之后便昭告天下。”   李若生满脸震惊的跌坐在椅子上,嘴里低喃,“疯了吧疯了吧,封一个女人为王……”   郁香容却不如她们这般难以接受,优雅的端起茶杯,浅抿着,低垂着眼眸敛下全部心思。以那人的手段与智慧,为王,绰绰有余!   蔡雪慧神色一震,起身来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顷刻间,大堂的喧闹声如潮水蜂拥入内,众人的高声喧哗打破了雅室的宁静。   “……为了封王之事,今日朝会上苏晨老大人与赵太保在金銮殿上吵起来了,差点还大打出手。”   “苏晨老大人极力反对平安公主封王,还说牝鸡司晨,唯家之索……”   “苏老大人说得对,女子怎么能为王,这不是颠倒乾坤败坏阴阳吗!”一位青衫书生掷地有声的发表言论。   身边的白衣少年也高声愤懑道,“对!身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要是我屋里那婆娘敢这么出来丢人现眼,老子非刮她两个大耳光子打得她下不来床出不门不可!”   “呸!”秦洛最是冲动,听到这样的话,气得恨不得一剑宰了那厮,“说的什么狗屁话。看姑奶奶我不宰了她!”   李若生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秦姐姐,这里是帝都文人仕子们聚会的东来楼,你这样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说就说,姑奶奶才不怕。”秦洛是秦老将军的曾孙女,继承了老将军那身豪迈正义之气,且性子单纯豪爽,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像她太爷爷、父亲伯父一般带兵上阵杀敌。听到平安公主封王一事,最先想到的是她自己要当将军了。当年她央求太爷爷让她带兵杀敌,却被父亲呵斥不成体统,说是天底下就没有女子上阵杀敌的道理。如今女子都能为王了,那她肯定也能当将军上阵杀敌。所以说,呈以墨为王,最支持她的便是这位一心想要带兵上战场的秦洛小姑娘!   郁香容理了理绣袍上的花纹,淡然道,“人言可畏。”   “郁姐姐说得对,流言蜚语最是伤人,你不怕,可家里人听到总是伤心不是。来来来,秦姐姐,先坐下喝杯茶,消消气,再听听他们还说些什么。”   今日东来楼正逢那些文人仕子们聚会,一会儿工夫,东来楼就聚满了满口‘之乎者也’的仕子们。今日前来东来楼的仕子文人比往日多出许多,不管是二三楼的包厢雅间还是一楼的大堂,都座无虚设,满满当当都是人,且都在谈论平安公主封王一事。   大堂东角边一位素衣男子说起忘川夺位一事,“……你们是不知道,听我那从雷霆城过来的表兄说,那一日简直是人间地狱,长长的一条街,全是血。那位公主实在太凶残了,将呈家二老爷的五千私兵杀得一个不留……”   吵闹声瞬间没了,都静默的伸长着耳朵听他说,众人都只知那位公主牝鸡司晨的夺位掌权,却是不知她是如何从哪些宗亲手里夺的位。   可这素衣男子谨慎,也因为他表哥被吓得每夜噩梦连连,所以不欲多说。   众人见他没了下文,暗暗焦急,忍不住向他投去目光,那意思是:快接着说啊,别放屁放一半又憋回去!   西边角落那一桌上的温雅男子摇着檀香扇,悠悠站起身,越过众人,来到这桌前。和煦的朝素衣男子作揖行礼,“在下郑橙,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素衣男子忙起身还礼,彬彬有礼,“郑兄有礼,小弟刘全。”   “刘兄好。”郑橙不请自坐,然后对刘全同行的两人点头见礼,随后对刘全道,“刘兄,小弟祖籍便是忘川雷霆城,前两日与妹妹来京城游玩,错过了雷霆城发生的大事。不过小弟走时,却是知道呈家二老爷与呈以鹄公子各自带了兵马对峙在雷霆王府前。据小弟所知,呈家二老爷有勇有谋,又有虎符在手,怎么会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抢道,“那个呈以鹄也不是吃素的主儿,暗中勾结戍卫营的朱华有五万兵马在手。即便呈二老爷败了,上位的也应该是他啊,何时轮到平安那女子了!”   被人抢了话,郑橙并无不悦,点头认同道,“所以还请刘兄给我们细说一番,看那平安公主是以何本事夺得王位的。”   刘全见这么多人都等着听,也不再吞吞吐吐,招来小二添了壶上好的碧螺春,然后开始讲述,“我也是听我家表兄转述的……说是,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呈家二老爷与呈以鹄小公子对峙,双方还动手了呢。不过呈二老爷有虎符在手,命边关大将曹庆曹将军调了五万兵马进城。虽然呈小公子手里有朱华的五万人马,可那些都是混吃混合的二世祖,哪有曹将军手下的人马英勇凶悍。呈小公子不敌,便退让一步,眼见着呈二老爷就要拿王印登位,却没想到平安公主带着十万铁骑杀到。那十万铁骑凶悍无比,见人就杀,见马就斩,杀得连阎王见了都害怕……听表兄说,杀了足足有一条长街,那街上尸骨成堆,流出来的血都有鞋垫子那么厚,整整三天,城里没有一人敢出门,那三天,整个城就像是空城,就连狗吠鸡鸣声都没有……谁家的狗要是叫了,立马就会被拖进厨房一刀宰了,鸡要是鸣了,就直接扔进粪坑淹死,孩童要是哭了,直接关进地下室不准出来。城里的百姓是被杀怕了,就怕哪家有个动静,将那杀神给招来……我表兄就是被吓破了胆,带着家人偷偷出了城直奔京城,说以后就定居道京城再也不回去了。哎,我表兄他一家子也是造孽哦,每晚都噩梦连连……”   说完之后,众人好似亲眼见着那血腥震撼的场面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是谁,轱辘轱辘狠狠吞了几口唾沫,然后心有余悸的端起茶水猛灌。   “那十万铁骑真有那么厉害?”郑橙问。   “有的。”另有人回他,“我还亲眼见过那十万铁骑呢。是在雷霆王爷受冤入狱的时候,那日城外烟沙四起,如雷的铁蹄声踏在地上震得整个京城都在颤抖。我当时正在城门口,本想出城看个究竟,可惜皇上的龙辇来了,还带着满朝的文武大臣。有御林军过来驱赶闲杂人等,我就趁着空隙偷偷的往城门外看了一眼,哧~只瞥了那么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来说去,平安公主还是仰仗着雷霆王爷留给她的十万铁骑才夺下王位。”不屑的轻嘲声随之响起。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忘川的百官不同意,她就是杀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先不说她能否能管理好忘川,就从她能让十万铁骑听她号令且又能让忘川的文武百官无话可说这点来看,她已经比在场的大部分男子都强了。”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什么强不强的,我看她不过是历史上的另一个‘汉献帝’罢了。从刘兄刚才所说之话来看,那个呈以鹄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关键的时候懂得退一步保全自身,说明他这人诡计多端心思迥异。而他第一个严明支持平安公主,多半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周兄说得对,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呈二老爷势强,唯有平安公主手中的十万铁骑能敌。他是想要借平安公主之手除掉呈二老爷。毕竟,平安公主一介女流之辈比老谋深算的呈二老爷更好控制。”   厉害啊,这两人立即看穿呈以鹄的‘心思’,不得不说,这帝都的文人墨客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闹起来的时候连乾闽帝都会为之头痛。   听到这番言论,三楼雅间东面的一扇窗户也开了。郭霆义着一袭红衣,懒散的倚靠在木窗边,看着大堂中侃侃而谈的两人,一双狭长的凤眸蓄满笑意。心道:这两人还真不错。竟然能想到那呈以鹄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   散漫的把玩着手中酒杯,清冽的酒水在杯中摇曳,随之荡漾出浓郁香醇的酒香,抬手,仰头,一饮而尽。绣着金边的血红袍角在半空中划出洒脱肆意的弧度。不过他家主子不是那软弱可欺的汉献帝,而是那猛烈如虎的曹孟德!   不管是真本事还是假把戏,反正平安公主封王已是不可改变的世事。   秦洛见不惯大堂那些道貌岸然的书生文人,哼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人都被他们那张嘴给说死了。哼,都是些没眼力见的东西,那平安公主要是没点本事,铁骨铮铮的十万好男儿岂能心甘情愿的供她驱使!”   蔡雪慧垂眸,心思流转。秦洛说得对,如果没点魄力和手段,岂能力排众难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上位高权重的一方之王!   “依我看,那平安公主是没事找事。”柯倩对秦洛的羡慕和推崇不以为然,翘着漂亮的兰花指点了点精致的额头,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那是极致的优雅贵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的娇媚柔然,“一方领土之王,虽说是掌千万人生死,尊贵至极,可那也承担着带着那方土地走向繁荣昌盛的责任,责任越大,付出的越多。这些本该是男儿忧烦的事,她却愚蠢的赶上前揽到自己身上。吃苦受难不说,还白白惹人闲话。”   站起身,摇曳着妖娆的身姿走到窗边,看着堂下高谈阔论的仕子们,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芳华,“没这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女人啊,还是目光短浅的好,只要将后宅那一亩三分地给管理好了,照样能‘功成名就’。”   秦洛:“……”她是懒得说她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人各有志,况且……”郁香容放下茶杯,正说话,目光流转间却瞥见对面那抹惊艳的血红,语气一顿。在怔愣间,又看见了另一道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白色身影。赫然起身,走出雅间。   柯倩一愣,问道,“你去哪儿?”   “去管我那一亩三分地!”人已经走远。   李若生和秦洛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她的话是何意。   蔡雪慧看眼对面,只见狂傲不羁的红衣男子慵懒的倚在座椅上,与面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在说着什么,两人皆相视而笑,显然是相谈甚欢。   柯倩凝眉,“赵飞雁?”   女子正是赵太保最宠爱的嫡亲孙女赵飞雁。   闻言,李若生了然一笑。赵飞雁与郁香容都倾心于当今朝堂上最年轻又最得宠的兵部侍郎郭霆义郭大人之事京城人人知晓。   “呵呵,今儿可有好戏看了。”   秦洛还是不解,拉着若生央求着她解惑,“好妹妹,快跟姐姐说说,有什么好戏可看?”秦洛刚到京城不久,自然不清楚其中恩怨。   李若生意味深长的摇头轻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当然不可说。   话说,金銮殿上,赵太保为了平安公主封王一事差点跟苏晨老大人大打出手。事后有人就纳闷,太傅太师太保‘三公’是朝中位高权重的老臣,平日里都不管事,轻易不会表态。即便是万岁爷亲自指名道姓的点问,那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态度不明。可今日,赵太保却极力推崇平安公主为王。   这是为何呢?   当然,这完全是咱们万般妖娆的小兔子的功劳。   郭霆义牺牲色相,将赵飞雁给迷得神魂颠倒。即便是他指着梅花鹿喊千里马,赵飞雁也会在旁热情鼓掌,直呼:郭相公好见识!   咳咳咳,所以说,让赵飞雁轻易接受‘女子为王’的思想也不是难事,然后再让她回家吹吹耳边风,这赵太保还不立马晕头转向!?让他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是支持个女人为王!   第二十六章 小霸王   金秋十月,封王的圣旨抵达忘川。同日,忘川百官举行封王仪式,文武百官叩首,万千黎明百姓朝拜,至此,雷霆王立!   女子登王,天下震惊!   轻蔑有之,鄙视有之,期盼亦有之……   当然,轻蔑鄙视的人占多数,都不看好这个‘女王’,女子的性子向来优柔寡断,哪能管理好一方领土。抱着这个念头,各种心怀不轨的人涌入忘川,妄想在‘女王’的手底下分一杯羹。一时间,原本平静安宁的忘川,风浪四起。   东敬侯府。   东敬侯收到一封从京城传来的密函,看完密函,东敬侯的脸色阴郁非常。东敬侯世子云弘玄见父亲脸色不佳,开口询问,“父亲,这密函上……”   话还没说完,东敬侯就见密函交给他,“你自己看吧。”语气冷寒如铁。   见老父亲气得实在不轻,云弘玄狐疑的接过密函,入眼的是雪白宣纸上那刺眼的红印,红印上赫然是‘承天’二字!云弘玄心头一震:玉玺。显然这是皇上的亲笔密函!   云弘玄沉下心,肃静着看完密函,阅完之后,心中有些恼怒,“父亲,这这、这……皇上实在是欺人太盛!”   东敬侯冷寒着脸,虽然觉得儿子说话不妥,可并没有出声喝叱之意,显然也是认同儿子的想法。   “没想到啊,十多年过去了,皇上行事还是这般狠戾果决。”东敬侯走到书案后坐下,看着书案上的密函,一扫先前的冷冽震怒,取而代之的是万般无奈,“当初我们就是为了避其锋芒,才举家迁出京城,千里迢迢的来这忘川定居。我们这一脉都如此伏低做小了,他竟然还不放过。”   东敬侯此人也算是个人物,当初乾闽帝势单力薄,且又是不受待见的庶子。他雪中送炭的助其上位,后来又避其锋芒,急流勇退,毅然放弃荣华富贵,举家迁出京城来平和的忘川定居。   东敬侯悔不当初的低喃,“当初我还以为他是只有点小聪明的狐狸,没想到却是逃出牢笼的猛虎。”可不是,当初东敬侯辅佐乾闽帝上位那是有私心的。他也如呈以鹄一样,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本以为是只可以掌控的小绵羊,却没想到是条会咬死人的老狼。在乾闽帝以杀伐果决的手段斩杀当时的太子以及各位皇子之后,东敬侯就有所觉悟,后来乾闽帝又力挫各路诸侯,对反叛的诸侯下绝杀令的时候,东敬侯就起了离开的心思。以乾闽帝狠辣的手段,如果知道他曾是抱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助他,只怕会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   “京城那些人都说本侯心性好,淡泊名利。羡慕本侯不仅儿孙满堂,还能在家享清福不用被俗世烦心事忧扰。”东敬侯苦笑,“这世上,会有真正淡薄名利的人?有那也是被逼的!”   云弘玄见老父亲如此伤怀,不忍心的道,“父亲,皇上密函上只说让凌志娶骄阳郡主,并没有其他意思,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东敬侯见儿子自欺欺人,冷哼道,“骄阳是武陵侯的女儿,当年皇上夺位,武陵侯是他的左膀右臂。在皇上还未称帝之前,两人就以兄弟相称,在夺位那场生死之战中,武陵侯更是以身挡刀,救了皇上数命。要说这天下谁不可能背叛当今皇上,这武陵侯就是第一人!而且,你以为皇上为何会轻易同意一个女娃登基为王?不就是认为女人更好对付吗。哼,他这是想从武陵侯那里通过我们的手来掌控忘川。真是好算计!”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云弘玄也是冷哼,“他们都以为平安公主好对付,却不知道那位才是真正狠戾的主儿。哼,别到最后,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乾闽帝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当初为了分散反叛诸侯余留下来的势力,就将城池作为新生贺礼送给了呈以墨,而呈以墨就是靠着那几座城池养活了十万铁骑。如今又因为以后行事方便,轻易封了呈以墨为王,将忘川双手捧到她面前。殊不知……真真是羊入虎口啊!   送到她嘴里的,想要她吐出来,别说是门了就是窗户缝儿都没有呀!   “父亲,既然皇上想要通过我们的手掌控忘川,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找那位平安公主合伙演一出‘一仆侍二主’的好戏。”云弘玄提议道。   东敬侯凝眉,“你的意思是?”   “孩儿的意思是,表面应承皇上,实则暗中与平安公主通气。”云弘玄压低着语声谋划道,“皇上对我们本就有猜忌之心,如果我们在此事上公然违抗,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而那平安公主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如果她知道我们在暗中给她使绊子,肯定也绕不过我们东敬侯府。父亲,唯有此法,才能保我侯府安宁啊。”   东敬侯有些犹豫,人老了顾虑自然多,已经没了年轻时候那果断决绝的手段。摆摆手,叹息一声,“此事……容我再想想。”   ……   雷霆城中,经过那场血洗,人们过得战战兢兢,上街都好似能闻到那股恶心的血腥味似的,所以,即便是过去了五天,街上还是冷冷清清。包子铺前,热腾腾的刚出笼的馅大皮薄的肉包子从热气蒸腾放到冷硬如石都没人买,看着萧条得很。   “哎,今天又没生意做。”老板愁眉苦脸的直叹气。   这时,老天开眼啊——   “老板,来五个猪肉馅儿的大包子,再来两碗牛肉面。”   “哎哎,好嘞。两位客官请坐,包子马上就来。”老板高兴勒,声音都飘起来了。天可怜见的,终于等着人客人上门了!   呈以墨和张月鹿找了方矮桌坐下,老板立马端上五个大包子,笑呵呵的招呼道,“两位客官,包子来了,您们慢用。我这包子皮薄馅大,好吃得很,如果不够,欢迎两位再叫。我现在就进去给两位煮面。”老板十分热情,一步三回头的高喊,“客官,不够再喊我啊,我就在里面的厨房煮面,喊一声我就能听到,不用怕麻烦。”渍,好不容易生意上门,自然要热情一点。   “来,主子,吃包子。”张月鹿殷勤的伺候着。   现在这小鹿子可是雷霆王面前的大红人,就是龚领这样的老臣曹庆这样的悍将见了他也要停下身打个招呼,称一声‘小鹿子公公好’,啊呸,是‘张公子好’。   张月鹿这两天甚是得意,尾巴都翘上天了。看吧,还是他有远见,从小就看出主子是个了不起的人,早晚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所以他死皮赖脸的扒拉着主子跟在身边伺候哪儿都不去。看看。他可是亲眼见证了主子从无权无势的‘平安公主’混到位高权重的‘雷霆王爷’,雷霆王啊,这可是掌忘川生死的雷霆王啊。渍渍,以主子的聪明睿智,以后说不定还能登基称帝呢。   如果主子能称女帝,他就是净身成为小鹿子公公也心甘情愿啦!   呈以墨自然是不知道他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看着冷清的大街,香喷喷的肉包子咬在嘴里只觉索然无味。都已经五六天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正在呈以墨思考着要如何让雷霆城恢复往日的繁华热闹之时,一位穿着特别骚包的少年出现在她视野。此肥胖的少年里面穿一件深绿色长衫,外面套件红色大马褂,腰间系着硕大一只翡翠大白菜,脚上蹬着双镶金长靴。高扬着脑袋,斜睨着眼神,走路时双手背在身后,两脚踏着十分潇洒威武的八字步,一抖一抖,腰间的肥肉也跟着那颗翡翠大白菜巍巍峨峨的颤抖。那摸样,看着实在是……惨不忍睹!   “噗!”张月鹿直接喷出一口包子肉,颤抖着手指着少年,惊悚道,“娘呀,这人怎么肥成这样?!简直就是颗圆球嘛!还穿着这么显眼,大红大绿的,他这是干嘛呀?上台唱戏啊?”   砰!   一只大锤落在两人的饭桌上,震得木桌颤抖两下,圆滚滚的包子上盘子边缘滚落在桌上,呈以墨眼睁睁的看着它转了两圈才停下。张月鹿和呈以墨对视一眼,齐齐抬头,见一灰衣大汉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俩儿。   “放肆!”大汉虎目圆睁,怒瞪着两人,一张嘴,嗓门大得惊人,“我家少爷这是贵气!什么叫上台唱戏!台上唱戏的穿得起我家少爷这身名贵的锦袍吗?台上唱戏的配得起我家少爷腰间这颗翡翠大白菜吗?台上唱戏的穿得起我家少爷脚上这双金靴吗?切,没眼力见的东西——”   呀,大汉的狮吼功非常人能比,被他这么一吼,毫无防备的呈以墨和张月鹿都转头转向了。掏掏耳朵,甩甩脑袋,只觉脑子里似有一群小蜜蜂在嗡嗡聚会,也不知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反正就是热闹得很。   “敢说我们家少爷是唱——唔唔!”   眼见这大汉又要开口,呈以墨眼疾手快的抄起桌上的包子塞进他嘴里。   见状,张月鹿立即勾出腰间软鞭,一松一卷,将大汉捆个结实。   “唔唔唔……”   见石头一个回合便沦陷,少年大惊,拼命瞪着那双被脸上肥肉挤得只剩下小缝儿的小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然后大喝,“贼子,快放开石头。不然本少爷让你们好看!”   本来人丁就不兴旺的大街,自这少年出现过后就更加冷清。原本还在不远处装得病得奄奄一息乞讨的老乞丐自见到这圆润的少年后,立马就生龙活虎的爬起来跑了。那速度,张月鹿都望尘莫及。   而闻声赶出来的包子铺老板见着少年也犹如见鬼一般,脸色一白,钱也不要了,转身挂上歇业的牌子,闭门谢客。   张月鹿连连称奇,一脚抵在老板的门口,无视老板焦急害怕的面色,好奇的问,“这小子是什么人啊?你们这么怕他?”   老板关不上门,都快哭死了,“客官,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得罪了这位小爷,那是真的求生无路求死无门呀。”   “呀,这么厉害?!快给爷说说,他怎么个厉害法。”张月鹿更加好奇。   “这位小爷是东敬侯爷的嫡孙,人称云小霸王。从小就在雷霆城祸害百姓,谁要是惹他不开心,他拿开水浇你家菜园子,往你家被窝里放蝎子,这都是常有的事。更有荒唐的是,有一次二狗子去大户人家收泔水的时候不小心溅他鞋子上了,晚上二狗子回家与他家婆娘恩爱的时候,伸手一抱,竟抱了只大母狗,他家婆娘呢?这那位小爷送到隔壁刘麻子床上去了……”哎呀,这云小霸王做的造孽事,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终在包子铺老板哭爹喊娘的哀求声中,张月鹿大发慈悲的收回脚。哐当一声,木门关上,与世隔绝,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来了。   老板这么一说,呈以墨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当年,郊外踏青的时候,这胆大包天的小子还调戏过李宸煜来着。想到李宸煜,呈以墨的心情顿时不美妙,脸色一沉,暴戾浮上心头。   云小霸王这颗小树苗在小时候就给长歪了,在云家老太太的溺爱宠溺下,这颗歪脖子树更是撒开脚丫子的疯长,咳咳,话说,能长成今儿只偷人老婆没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还算老天眷顾了。   云凌志昂头,得意的看向呈以墨两人,“你们都听到了?想要过好日子,就赶紧乖乖的将我的石头放了!”   看样子,听别人说他‘辉煌’的生平事迹,他还蛮得意自豪的吗!   见两人不动,云小霸王大怒,卷成一颗圆球,怒气冲冲的朝两人撞去,“两个不识好歹的贱民,看小爷今天不压死你们!”   一坨肉球如台风怒卷而过,掀起旁边的石子翻飞,顿时扬起一阵飞沙走石。小胖子显然很喜欢这种奔跑的方式,嘴巴一裂,亮出那口白晃晃的牙齿,“石头,小爷来了,接——住——啊!”   他显然是忘了他家石头还被人家五花大绑的捆着。更没看见他家石头惊恐的表情,嘴里塞着包子,满眼泪光的拼命摇头:不——要——啊!   肉球奔到眼前,呈以墨心情不好,满眼戾气横生,猛然挥手,“滚!”   嗖——如一颗流星飞走!   巧的是,直接飞往了大汉那边。云小霸王从未体验过飞天的感觉,猛然这么体验一把,呀,刺激死了,兴奋死了,高兴死了!   他还学鸟儿张开翅膀,扑腾扑腾的划那么两下。下方的石头见他以哈雷彗星撞地球的猛烈姿势砸来,吓得心肝儿都掉地上了,内流满面的哭道:不~要~啊!   彭的一声,尘烟四起。   可怜的石头当了垫背的,活生生就这么砸晕了。丝毫没受伤的云小霸王兴奋极了,坐在石头身上扭扭屁股,感觉极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呈以墨眼前,双眼冒着金星,崇拜道,“小娘子好生威武!”肥嘟嘟的爪子直朝呈以墨放在身侧的手捉去。   呈以墨被他突然冲到眼前的大饼脸给怔住了,等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被那双委实很有肉感的爪子捏住,还很清晰的感觉到那爪子不安分的在她手背上摸了两把。目光一沉,正要甩开,却听他兴奋的又道,“小娘子,我们再来一次吧,这次飞高一点,飞远一点。”   “……”呈以墨满头黑线,顿时取消将他扇到天边去的打算。真气一震,将他震开。   眼见这货又要缠上来,呈以墨和张月鹿抬脚欲走,却在此时转角处又本来一团屎黄。那肥姑娘一边跑一边深情呐喊,“云郎,你——别——走,等等骄阳啊,骄阳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死也不与你分开——”   见到奔出来的胖硕身影,云小霸王脸色猛变,以迅雷之势,咕隆滚到呈以墨脚边,肥爪子一伸,抱腿痛苦,“女侠,救命啊!有人强抢民男——”   呈以墨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抬脚,打算将他踢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沼泽地种棉花。云凌志像是看出她的本意,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女侠,我皮糙肉厚不怕蹂躏。您来吧,您使劲吧,使劲蹂躏我吧,使劲踢飞我吧。呜呜,只要能逃脱那死胖子的魔爪,献身给您我都愿意……”最后一句,说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呜呜~云凌志眯着星星眼,偷偷看了女侠一眼,这瘦弱的小身板,抱起来肯定没意思,不过好在长了一张还算周正的脸。呜呜,吃亏点就吃亏点吧,总比被那死胖子玷污了清白来得划算!   “……”呈以墨快被他气疯了,小胸脯气得一起一伏。这死胖子,那是什么口气,弄得好像他吃大亏似的。   “你是什么人!竟敢抢本郡主的云郎!丑女人,快放开本郡主的云郎——”二货郡主哼哈一声,挽起袖子就欲动手。身后跟着的侍卫连忙阻拦,“郡主,郡主,您身份尊贵,怎能亲自动手。还是让属下们去给您把云少爷抢回来吧?”   胖妞郡主豪气挥手,“不行,为了体现本郡主对云郎坚定不移的深厚感情,本郡主需得亲自出手。”   “云郎,你别怕,骄阳亲自来救了。”柔情似水的对云凌志说完后,立即朝呈以墨怒吼道,“女魔头,快放了我的云郎——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以墨怕又来了个喜欢飞的奇葩,于是就伸手将怒冲过来的胖妞儿给拧起来。嗬!这帅气潇洒的动作可是惊呆了一干小伙伴们。   只见这圆溜溜的一团,怕是有几百斤的重量,就这么一颤一颤的在她手底下晃荡,慌得胖妞手下的侍卫们心肝儿颤颤,怕她一不小心就将武陵侯的宝贝女儿给摔了。于是一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郡主晃来晃去,他们的身子也跟着左偏右倒,生怕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了。   哧!一群傻子。   呈以墨懒得跟这群二货多说,扬手一扔,将胖妞给那群傻缺给扔过去。傻缺的侍卫们齐齐涌上来接住,哎,可到底是嘀咕了他家郡主的吨位,大山般的重量压下来,全倒了。   胖妞郡主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然后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自己离英俊帅气的云郎越来越远,一飞,一落,顿时就给吓晕了。   侍卫们见郡主昏迷不醒,担心不已,然后齐心协力的抬着她,留下‘你等着’这句话,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见那死胖子走了,云小霸王顿时恢复初态,站起身,又高兴又神气的朝那些人挥手,“拜拜~”   呈以墨和张月鹿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走。可刚走没几步,以墨就感觉左脚似有千斤重,移不动!   垂眸,顺眼看去——云小霸王正熟练的抱着她的大腿。   云小爷委屈得泪眼朦胧,“小娘子,你这是要抛弃我的节奏么?”   嘶~以墨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嗝屁过去。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给、我、滚、开!”   云小爷熟练的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翘起漂亮的兰花指,抹泪哭道:“呜呜呜~我就知道长得漂亮的人最是靠不住,这才多久呢,就嫌弃我了。呜呜,我娘说得果然没错,你这没良心的最是喜新厌旧,自从有了这小白脸后。”指着张月鹿,“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呜呜,我每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你说我容易么我。呜呜,真是太没良心了……”   抽抽眼角,以墨总是忍不住了。举起拳头就对着他一阵暴打!   我叫你抱大腿!我叫你翘兰花指!我叫你说我没良心!我叫你仗势欺人!   呀,最后一句怨气甚重,当年云小爷调戏着女装的太子爷,后来引发了呈以墨跟云小爷一帮发小的大战。当初呈以墨最小,虽然凭着一个狠劲儿打得那帮兔崽子哭爹喊娘还给云小爷用板砖开了瓢,可是到底年纪小,也被那群死孩子打了好几下,她还清楚的记得这死胖子耍无赖,咬住她耳朵不放来着。   妈的,不加倍还回来,她就不叫呈以墨。   咳咳咳,话说,自被呈以墨用板砖开瓢之后,云小爷就爱上了那疼得撕心裂肺的快感——这类人,俗称受虐狂!   “啊~好痛啊~啊啊~阵痛啊~”   当呈以墨打了十几下之后,终于意思到不正常了。   “啊~再用点力~啊恩~再使劲一点嘛~啊啊啊~好舒服啊~好爽快啊~”呻吟声那叫一个销魂!   张月鹿都捂住脸不忍直视。   完了,他家王爷踢到铁板了!   墨大王觉得人生很挫败,觉得世界都是一片黑暗,永远都看不得希望的曙光。   难怪刚才包子铺的老板见了他会被吓成那样。呜呜,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墨大王绝对不会再吃包子。即便是吃包子,墨大王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包子铺吃包子。即便是在这个包子铺吃包子,墨大王也绝对不敢不听包子老板的劝解,赶紧走吧。   可不是,赶紧走吧。呈以墨立即收手,转身就走。可死胖子的动作比她更快,熟练的抱住大腿,顶着满头包,咧嘴傻笑,“小娘子~我们再来嘛,刚才你打得好爽哦~我们再来一次嘛~再用点力也没关系~”   “噗——”张月鹿笑喷了,见自家向来英明神武霸气十足的主子吃瘪,他很不厚道的看起了热闹。   呈以墨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去,吓得张月鹿心肝儿都在颤,赶忙敛下笑意,对着云小霸王开口道,“云少爷,想要我家主子不走也可以。只要你能将我家主子眼下最烦心的事给搞定了,我家主子肯定不走,一定陪你在这儿爽个够!”咳,呸呸呸!什么爽个够,这话太有歧义了。   云小霸王特爽快,“什么事儿,你只管说,这天下还没有小爷我办不成的事。”   “那是那是。”请人办事自然要殷勤点不是,张月鹿扶着他从地上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又给他整理番衣袍,婉转提到,“你看着这街上是不是太冷清了?”   云小爷点头,无比骚包的理了理头发,“恩,是冷清了些,往日可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景象繁荣得很。哎,还不是平安那小妞儿,一来就杀那么多人,将那些胆小鬼给杀怕了,不敢出门。”   听到‘小妞儿’三字,张月鹿抽抽嘴角,偷偷看眼他家王爷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怕她忍耐到了,会一刀将这死肥猪给宰了,忙开口询问,“那不知云少爷可有办法让这雷霆城再次热闹起来?”   云小爷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二人,“你们是谁?这雷霆城冷清又与你们何干?”   张月鹿搓手假笑,“嘿嘿,我们二人是来雷霆城游玩的,听说忘川出了个女王爷,心中好奇,就赶来看看。可惜,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是那么好见着的,为了不百来一趟,就想着要是能看看忘川街道的繁华也是好的,没想到进城来见着便是这般萧条景象,哎,实在是遗憾啊~”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云小爷深信不疑,放下戒心,拍拍手,“既然小娘子与兄台千里迢迢来见识忘川的繁华,云某又怎能让两位失望而归。”   见他笃定的说,张月鹿与呈以墨对视一眼。以墨狐疑的看向他,“你有何办法?”   云小爷神秘一笑,“看我的。”   半个时辰后,一则消息传出,雷霆城全城轰动。   名为石头的大汉,敲锣打鼓的游走在雷霆城内的大街小巷,每隔半刻钟的时间就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快来看咯,快来瞧哦。东敬侯府的云凌志云少爷在长虹院摆下花魁争霸的擂台,并以二万两白银作为头彩,不管是哪家花苑的姑娘赢了,都可以带走那二万两白银。”   “快来看啊,东敬侯府的云凌志云少爷在长虹院摆下花魁争霸的擂台,并以二万两白银作为头彩,不管是哪……”   石头的喊声如雷鸣,传遍了大街小巷。有好奇之人瞧瞧打开窗户,见丽华苑的老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带着苑里最美丽的葱花姑娘赶往长虹怨。然后又见温柔阁的老鸨娘领着阁里那几个长得妖艳妩媚的姑娘也直奔长虹苑。   顿时,冷清的大街上百花齐放美艳无双,勾得那些男人心痒难耐,终于有耐不住寂寞的男人开了门踏出了院子,跟在那些风骚妖娆的妓子后面想要去长虹看看热闹。有其一便有其二,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一时间,萧条凄凉的大街敲锣打鼓万花齐开,阵阵芳香扑鼻,无数只‘蜂儿’围绕着‘花儿’转悠,想要采采那朵最美艳的花蜜。   看着转瞬便恢复热闹的雷霆城,张月鹿万分佩服的对云凌志竖起大拇指。   云小爷仰头,傲娇道:“这有什么,再简单不过。”   恩恩,以墨略带笑意的看他一眼,顿时觉得这小子还不赖。   张月鹿却是在心中嘀咕,是简单,可也得看那人舍不舍得。别以为偌大一个忘川就没有人想出个好办法,记得今早在主事殿议会上,就有官员如此建议,可惜被他家女王爷狠狠驳回,不仅将那官员骂个狗血淋头,还扣了他三个月的饷银。   那官员到现在都想不通为啥要扣他饷银勒。   咳咳,张月鹿童鞋在此明确的告诉他,因为他提了最不该提的方案!   他家女王爷是个典型的守财奴!她不压榨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从她的指头缝儿里抠出点银子来?做梦吧!   解决了眼前这件心烦的事,呈以墨的心情难得的舒坦了。心情好了之后,顿时想起家的小儿子。(难得啊,这无良的母亲终于记得还有个可怜巴巴的盼着她归家的儿子了)   呈以墨买了个拨浪鼓回家。   自从局势安定后,呈以墨便将景阳公主等人从红叶山庄接回了王府,只留呈袭一人在山庄。   如今对外呈袭只是个死人,想必不会再有人千方百计的对他下手。可为了万无一失,她留了玄武亲自带人看守山庄,还将破晓留在了山庄照顾他。   呈以墨想,等这边安宁了,再见父王接回府上。   王府大厅,景阳逗弄着云谥手中的小烨焱。这小子如今长大不少,漂亮的小脸蛋也被养起了可爱的婴儿肥,景阳抱了半个时辰,早就抱不住了,然后将人交给云谥抱着。两人坐在一起逗弄这小子,好不开心。远远就听到景阳‘呵呵’的笑声。   自从父王出事后,呈以墨就很久没听到母亲这样开心的笑声了,加快脚步进屋。   景阳瞧见门口的人影,“墨儿。”   守在一旁的婢女们惊慌地福身行礼,“奴婢拜见王爷。”   云谥也忙站起身,拜道:“见过王爷。”   以墨进屋,浑不在意的摆手,“免礼。”然后抱过云谥怀里的小烨焱。   烨焱就那么眼巴巴的瞧着他这没良心的娘亲,原还想着闹闹别扭不理她,看她还敢不敢将他扔在这儿不闻不问好几天。可一见娘亲伸手过来,心中那点小怨念顿时烟消云散,早早就伸出手朝她扑过去,将娘亲抱个满怀。   景阳见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呵呵直笑,眼里虽满是疼爱,可嘴上还是忍不住打趣道,“这小子,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儿。这几天,外婆我好吃好喝的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娘可是将你丢我这儿不闻不问的。可你倒好,见了外婆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见了你娘到是欢脱得很。”伸出保养得很好的手指点了点小烨焱的额头,笑骂,“小没良心的!”   烨焱才不管他外婆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反正就是紧紧扒拉着他家娘亲不放。他可是好久都没见亲娘了,要是再过几天,只怕连亲娘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吐着鱼泡泡,粗短的小胳膊紧紧搂着亲娘的脖子,呜呜,死也不和娘分开了。   抱着全身软乎乎的儿子,以墨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与母亲一起用了晚饭,就抱着孩子回了院子。   “公、王爷,水来了。”虽然以墨已经登位好几天,可花舞还是总改不了口。   以墨接过水盆,吩咐道,“下去吧,剩下的我来。”   花舞顺从点头,“奴婢告退。”   以墨将水盆置于床边的榻上,然后将孩子放床上,让他坐着。取下帕子放水盆中打湿水,然后拧干。熟练的给他擦着手脚,擦着脸,看着他明显胖了不止一圈的小脸蛋,忍不住嘀咕,“娘到底喂你吃什么了,怎么这点时间就胖了这么多……”   小烨焱听不懂她说什么,不过只要亲娘跟他说话他都高兴,嘿嘿的咧嘴傻笑,可惜没长牙,一张嘴口水就哗啦啦的跟着往下流。   以墨勾唇一笑,捏捏他的小脸蛋,心道:倒是比以前开朗活泼些了。将买回来的拨浪鼓塞到他手里。记得在神兵山庄的时候小桃就买了个拨浪鼓给他。儿子虽然不是非常喜欢,可到底是他唯一的玩具。   小烨焱看到拨浪鼓,眼前一亮。拿在手中摇了摇,听到鼓声,裂开嘴,露出欣喜的笑容。   看到儿子的笑容,以墨有些恍惚。欣悦的表情像极了李宸煜!   这段时间太忙,忙得她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那日的事。此刻沉寂下来,那日那对狗男女深情相视的画面立即浮现在脑海。心口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传遍全身,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紧蹙着眉峰,若星辰般闪亮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此刻满是迷茫与不能掩饰的伤痛。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此时,心口上好像真是有把尖刀在挖她的心,挖得残缺不全,挖得伤痕累累。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得了心病吗?可是破晓给她诊脉时,只说她身子受损,以后再不能怀孕生子了。   这个她不在乎,当初喝药疗伤的时候破晓就说过。况且她现在了烨焱,以后能不能怀孕生子都没关系。可一想到李宸煜,她的心口就痛得厉害,难道这就是破晓所说的情伤吗?   情伤?不是只有爱过才会伤吗?   难道在那场爱情的追逐中,不止是李宸煜付出了感情,就连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投入了真情?是在什么时候呢?   以墨细细回想,或许是在他牵着她的手夜游画舫的时候,亦或是在他极力维护她的时候,亦或是他给她捏肩暖脚的时候……   可惜这份情已经随着他的背叛消散了。以墨闭上眼睛想,就这样吧,以后他在京城,她在忘川,两不相见便是。   可是……这样想着便觉得心更疼了。   可是……如果不这样还能怎样?难道要她跑到京城去当面质问他为何要背叛她吗?不,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难道要她去杀了那个让他背叛她的女人吗?不,杀了又怎样呢,既然已成事实,即便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最好的办法是,两不相见,即便是见了,也形同陌路。   这样,便谁也不能再伤她!小烨焱像是感受到娘亲的心伤,扔下拨浪鼓,爬到娘亲身边,伸出手搂着她的脖子,亲亲她的脸,像是在安慰:娘亲不哭,有焱儿陪着你。娘亲不哭,有焱儿陪着你……   以墨抱起儿子,在他脸上狠亲两口,一扫阴霾低落的情绪,笑道,“焱儿,我们睡觉。”   刚坐上床,朱雀就来敲门,禀道:“主子,边关八百里加急。”   以墨神色一凛,沉声喊道,“进来!”   随着朱雀一同进来的还有个风尘仆仆的边关将士,那将士一见着以墨,便跪地急禀道,“王爷,大事不好了!蜀国带着三十万大军攻打玉门关,敌军来势凶猛,我军不敌。两天时间接连丢失了虞、获、鲁三城,就连资阳城也危在旦夕!”   闻言,呈以墨大怒,“混账东西!曹庆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在短短两日连失三城!”   “王爷,曹将军前几日被呈二老爷用虎符调离边关,还带走了五万精兵。想来蜀国也是得到此消息,才趁机举兵来犯。”将士悲愤道,对呈家二老爷颇有怨言。   当初以墨就是担心此事,所以在第二日便令曹庆带着五万大军赶回玉门关。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以墨将烨焱交给朱雀照顾,然后招来张月鹿命他带来龚领秦雀等几位大臣。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官员们聚首在王府。   以墨早已戎装待发,目光凛厉的扫视一众大臣,吩咐道,“龚领,秦雀何在?”   “臣在。”   “臣在。”   两位布政使跪地听候吩咐。   “在本王出征期间,你二人就协助呈以鹄管理忘川一切事物。”   “是。”   呈以鹄一怔,随后狂喜,幸福竟然来得如此突然。可又听她开口道,“青龙,你留在忘川贴身保护呈以鹄的安全。”   这哪是保护,明明是监视。   “白虎,张月鹿,你二人随本王出征!”   “是!”   “出发!”几人翻身上马,带着十万铁骑直奔玉门关。   被朱雀抱在怀里的烨焱看着娘亲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哭喊出声,“娘——呜呜呜,娘——”不要丢下焱儿,娘!娘——   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停在人耳里心酸得让人落泪。   树下不知情的老者抹泪感叹:“天下哪有这般狠心的娘啊,娃儿哭得如此伤心都不管。哎,造孽哦……”   第二十七章 二毛出场! 补   承天四百四十二年,乾闽二十四年十月,蜀国举兵来犯忘川,三十万大军来势凶猛。玉门关将士不低,两天连失三城,资阳城也岌岌可危。   雷霆王闻讯,大怒,亲摔十万铁骑赶往玉门关资阳城,临走时,将政务讲给呈以鹄打理,至此,政权旁落!   天下人得知此消息,真心佩服有之,嗤笑嘲讽有之,哭爹骂娘亦有之……   真心佩服她一女子竟有勇气不顾生死的领兵上阵杀敌!   嗤笑嘲讽她做事鲁莽有胸无脑,刚登上忘川王位,自然要勤勤恳恳的做出些业绩来收服忘川官员们的心,可却在此关键时刻将大权交给野心勃勃的呈以鹄,这岂不是将忘川恭候想让吗!   哭爹骂娘的自然是听闻消息的军中大佬爷儿们,汉子们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他妈的狗娘养的,真把战场当儿戏了?!那可是真刀真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死人的。你一个女人跑来战场作甚!?蜀国那些鬼头兵打来,老子们还要保护你一个娘们,这不是给老子们添乱吗!呸——   继登王之后,再次在承天国掀起轩然大波的墨大王却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此刻,正带着十万铁骑追星赶月的赶往玉门关。   从雷霆城到玉门关要经过生风岭。第三日呈以墨等人便到达了生风岭。   对以墨来说,这生风岭是她这辈子最想忘又最难忘的地方。在这里,她被那叫‘木子雪’的男人囚禁,被腥风楼杀手追杀,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徐嫂子一家帮助过她……   呈以墨骑在马上,黑眸眺望群山绵绵起伏的生风岭,眼底暗潮翻涌,凛厉的杀意流露……她的翼儿。如果翼儿没死,如今也该如焱儿一般,被母亲养得白白胖胖。   白虎感受到她腾然而出的杀气,沉声开口,“主子?”   敛下翻涌的怒气,呈以墨挥手,下令道:“已经连续赶了三天路,让将士们原地休息,明日一早翻越生风岭!”   “是!”   十万铁骑训练有素,下马安营,原地修整。做饭的做饭,看守的看守,喂马的喂马,反正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十万铁骑是见识过呈以墨的厉害,对她尊崇得很,忠心耿耿的叫他们去死他们都愿意。做饭的老兵心疼他们的女主子跟着他们在这山野里吃苦,于是分发饭菜的时候,就特意给她加了两个野鸡蛋。   张月鹿领着饭菜回到以墨所在的营帐时,看到两个野鸡蛋心头不是滋味,酸不拉几的道:“上次打仗的时候,那老兵也偷偷给我开了荤,说我长得像他亲儿子。渍,主子,您看这老东西,有了您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要了。”心里嘀咕:这不是有两个嘛,好歹也给他分一个啊,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野鸡蛋呢!   以墨简单的洗了手,一边拿起帕子将水擦干净,一边说道,“你要是喜欢,就拿……”   话未完,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她功力深厚耳目灵敏,根本就听不到。   脸色一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怕出意外,立即扔下帕子,出了营帐,“走!”   张月鹿听到主子要分食给他,正高兴呢,本欲起身拿个野鸡蛋,却见主子肃着脸快步走出营帐,嬉笑表情一收,赶紧跟上去。   以墨走出营帐后,见白虎也沉着脸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动静。   白虎警惕的看着前方的山坳,生风岭的山峰重峦叠嶂,且山路峰回路转的,最适合隐蔽,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不妥,“主子,声音是从那个山坳方向传来的,属下带人去看看。”   以墨抬手阻止他,“生风岭山路迂回陡峭,不适合群战。你就在此处镇守,让将士们警惕些。我和月鹿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白虎本想出声阻拦,不想让她涉险,可转念一想,此法最合适不过。主子的武功深不可测,即便是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也能顺利脱险,而张月鹿的轻功是主子亲自传授,在四宫七星中身法最快,且又有主子在身侧,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主子,小心。”   “放心。”   说罢,带着张月鹿飞身去了前方的山坳。   咳咳,当呈以墨和张月鹿满脸凝重的赶到山坳时,见到的不是成千上万的敌军埋伏,也不是机关重重的如蝗箭雨,更不是惨绝人寰的谋财害命。   咳咳,不对,这应该算得是谋财吧。   正在抢劫的悍匪们见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顿知是武功盖世的高人。带头的大当家知道惹不起,打了手势,土匪们顿时一哄而散,纷纷朝树林中逃去!   当呈以墨锐利的视线扫到那个被抢的倒霉蛋时,脸色一黑,顿时生出拔腿就跑的念头。不是开玩笑,她真跑了。转身就跑!   可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身子一卷,轱辘轱辘滚过来,熟练的抱住她的大腿,哭得惊天动地:“呜啊——小娘子,你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那些个没良心的,连我这个穷人都要抢。呜呜~小娘子,我的命好苦啊!那些没良心的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作孽死的,天打雷劈的——忒没良心了,连件衣服都不给我留!呜啊——”   看着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的云凌志,张月鹿忍不住狂抽嘴角。不过还是很有良心的为他鞠了把同情泪。   这打劫得也太彻底了!   光溜的身子只剩下一条白裤衩,就连束头发的玉冠都被抢了。被养护得比女人的秀发还柔顺青黑的头发无比凄惨的在空中飘扬。   如果不看他那搞笑的体积,配上一曲凄惨的《小白菜》,定能催人泪下。   不过铁石心肠的墨大王肯定不会同情他,那恨不得将他屠之而后快的想法从未断绝过。看到他这身肥滚滚白花花的肉,呈以墨升起的第一个感觉竟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垂头暗暗看看自己的肌肤,悲催的发现,竟然还比不上他!   好吧,墨大王也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人,忍着青筋暴跳之感,抖了抖腿,示意他将爪子移开,“起开!”   这语气是相当滴‘温柔’了。   可素云小爷还惦记着他那身闪闪发光的耀眼装备,还有那颗讨喜的翡翠大白菜,死活不松开,想要熟练的拧出帕子痛哭流涕,却意识到连擦鼻屎的帕子都被那群龟孙子抢走了,顿时悲从中来,“呜啊——小娘子,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把我的东西抢回来啊!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如果以她往日的性格,肯定会立马带他去山寨‘讨还公道’顺便再要点精神损失费,可如今大军要急着过生风岭,万万不可得罪这些地头蛇。不是说她呈以墨怕这些山匪,而是边境战事吃紧,他们需得以最快速度赶往玉门关,万不可在此耗费了时间。   呈以墨不再好言相劝,抬脚将他踢开,吩咐着张月鹿,让他把被山匪迷晕的石头给弄醒,然后便不再管他们的去留,“我们走。”   云小爷见机,又立即抱住她的大腿,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小娘子,你带我一起走吧。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侍寝暖床,都比这个小白脸强!”俏生生的指着张月鹿,斜睨的视线高傲的眼神,颇有轻贱鄙视之意。看看他这细皮嫩肉的,这小白脸能比吗?哎,也只有他这么‘壮硕’的男子汉才能保护这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娘子!   壮硕?!你小子确定不是肥硕?!   好吧,张月鹿对着死胖子是无话可说了,“主子,我们得赶紧回去,白虎大人……”   “哎哎哎,小娘子,你不能走。”眼见着呈以墨就快要走没影儿了,云小爷灵机一动,爪子伸进从白裤衩里,一掏一抓,抓住厚厚一叠银票来,“小娘子,等等,等等。”   云小爷拿着银票赶忙追上去。   以墨看着他伸到眼前的银票,挑眉,“干嘛?”   云小爷心思玲珑,看人最准,第一眼就见呈以墨的本性给看穿了。直接拿出银票诱惑,“小娘子,你看着荒郊野外的,还有山匪出没,云某我又长得细皮嫩肉貌美如花,再加上我们主仆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安全呢。如果小娘子与这位大兄弟能送我们到达安全的地方,这些银票便是小娘子的酬劳。”   听到‘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字,石头急了,虎目大睁,秀出肱二头肌,凑到云小爷面前求正名,“少爷,属下……”   “你想滚开!”云小爷看也不看的将他那张丑脸推开,然后殷勤的看向呈以墨,“小娘子不回话,可是答应了?”   呈以墨看看他手中厚厚一叠银票,然后又看看他这张肥硕的大饼脸,内心十分纠结。犹豫再三,最后抹把脸,点头。这世上,跟谁都能过不去,可就是不能过钱过不去,不然它会恨你滴!   云小爷大喜,美滋滋的将钱交到小娘子手上,好似找到长期饭票一般,吃喝拉撒都不愁了。   呈以墨接过钱,犀利的视线将他从头顶扫到脚底板儿,就连束发的玉冠都被山匪抢了没道理不抢他的银票啊?   狐疑的问,“你把钱藏哪儿了?”   云小爷傲娇的拍拍屁股,得意道:“嘿嘿,小爷夹屁股缝儿里了——”   呈以墨:“……”   张月鹿:“……”   呈以墨下意识将银票扔给了张月鹿,还板着脸喝道:“收好了,丢了唯你是问!”   张月鹿一手拿着钱,一手嫌弃的捏着鼻子,好似一松开鼻子就能闻到上面飘散的屎臭味儿一样。   呈以墨将主仆二人带进了驻扎的军营中。进了营帐,呈以墨就吩咐士兵给云凌志拿了套灰色的军服。可惜军服型号太小,云小爷体积太大,穿不下。   呈以墨苦恼,难不成要这死胖子光着身在在她的营帐里进进出出。   云小爷笑着安慰,“没事没事。”然后对那士兵和颜悦色道,“麻烦您再去拿套衣服来。”   士兵点头,又拿来一套,正在众人疑惑之时,石头大汉默默接过,然后不知从哪个倚角旮旯摸出绣花针和线来,心灵手巧的将两件衣服改成他家少爷能穿的尺寸。   看得以墨和张月鹿等人连连称奇,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这么粗矿的汉子竟然能做这么细致的活儿?!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石头憨厚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让诸位见笑了。俺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衣服给弟弟妹妹们穿,所以我就……嘿嘿,见笑了见笑了。”   “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石头,你这手艺可是一绝。”云小爷穿上身,特别合身,非常满意。   这时白虎进来,见到营帐里突然多出两个陌生人,一愣,还没等他开口。张月鹿眼珠子一转,立马就主子从死胖子屁股缝儿里扒拉出的银票‘孝敬’给白虎,“白虎大人,这位是东敬侯爷的孙子云凌志云少爷,旁边的是他的仆人。云少爷在三中遇到山匪,被吓破了胆,不敢自己出山,请求我们主子帮忙带他出去,这是酬劳。”   白虎也沾染了他家不良主子的那点不良嗜好,见钱眼开!不疑有他,接过张月鹿递上来的银票塞进怀里,然后看向呈以墨,“主子,可是要属下派人送云少爷回雷霆城?”   在呈以墨开口前,云小爷抢先道,“不不不,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他好不容易才从骄阳那个死肥婆的手里逃出来,又怎能回去羊落虎口。   张月鹿别有深意的一笑,“不麻烦不麻烦,既然我们收了你的酬劳,就要按章办事不是。你说要我们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这天下间,哪有比侯爷府上更安全。所以说,我们还是送佛送到西,直接将你送回侯爷府好了。”   云小爷不慌不忙的回应道,“云某自小在雷霆城长大,从未见识过城外的精彩世界。云某这次出来,就是想要走访天下名山,看看这承天的大好山河,这样云某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如今岂能因为遇到一点小困难就打道回府?况且,各位将军是急着赶去玉门关支援曹将军,如果因为云某影响了各位的行程,那云某岂不是成了天下百姓的罪人。所以,请各位兄台且末再说派人送云某回去的话了,云某听之有愧啊~”   云凌志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呈以墨也点头认同,“那好,这几日你们就跟我们一起,等出了生风岭,你二人便自行离去。”   心满意足的云少爷彬彬有礼的作揖感谢,“凌志拜谢小娘子的大恩。”   正出营帐的白虎大人听到‘小娘子’三字,脚底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白虎:“……”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生风岭深处,张家村。   徐大家那媳妇儿又添了对龙凤胎,真是羡煞旁人也。   “徐大,快给兄弟们说说,你家那婆娘吃什么了,怎么这么能生啊?前几年生了对小子,后来又生了个贴心的小丫头,今年竟然又生了对龙凤胎。”村中的男人都羡慕的看着徐大,这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徐大也高兴得不行,脸上憨厚的笑意从未断过,虽然二毛不是他亲生的,可那小子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任谁见了都打心底里喜欢。   “可不是嘛,徐大嫂比我家那婆娘能干多了,不仅能生养,干活也勤快,哪像我家那婆娘,成亲大半年了都没打出个屁来。”   “哎哟,许二,急什么,你家那婆娘还年纪,想生?以后有的是时间。”   “许二,你要是实在着急,就叫你屋里那婆娘去找徐嫂子取取经?”   年长的男人笑骂道,“放什么狗屁呢,这怀孩子靠的是缘分,叫的是能力。你要是没这个缘分没那个能力,每晚就是干上七八次都成不了事!”   “才不是呢,三叔公,我听我老娘说。这生仔子的福气也是可以传染的,想当初我老娘就是半辈子下不出个崽,后来李婶婶家的房子倒了。就暂住在咱们家,那个时候李婶婶就怀着李成哥。我娘每天跟她睡一个屋,再后来,嘿嘿嘿,就有我了!所以说,如果许二哥真急着要孩子,不妨学学我老娘,去找找徐嫂子,沾沾福气,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许二双目逞亮,一巴掌拍在徐大肩头,哥俩儿好道,“徐大,明天我就让我家那婆娘去找你屋里的女人行不?”   徐大爽快点头,“行!好了,三叔公,许二,你们慢走,我到家了。”   “恩恩,快进去吧,进去看看孩子,老远的我都听到哭声了。”三叔公挥手赶他。   徐大进院子,将锄头放在水缸边,然后就捧着水缸里的水洗了个脸,顺便洗了手。以前徐大可不这样的,毕竟是干农活的乡下人,那讲究这些。这是徐大最近才养成的习惯,没办法,家里那小子太折腾人,太邋遢了进屋,那小子就哭得跟别人抢他奶喝似的。   徐大洗干净之后,撩开门帘进屋,就见那不安分的小子酱个小霸王似的趴坐在三乐丫头身上。三乐丫头傻乎乎的,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只一个劲儿的哭,“呜呜,娘,呜呜娘,娘,弟弟欺负我。呜啊……”   三乐小丫头如今又一岁多了,正是蹒跚学走路的时候,她刚走几步,就被二毛那霸道的小子给推到了,然后趴坐在她身上死活不起来。见着徐大进来,咧嘴‘呵呵’直笑,口水哗啦啦的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得三乐丫头满脸都是。   三乐丫头见徐大进来,似是找到靠山,赶紧哭着告状,“呜呜呜,爹,爹,弟嗝、弟弟,弟弟欺负我,呜呜~爹——”被二毛如泰山崖顶的抵在下面,艰难的伸出手要徐大抱抱,求安慰。   “呜啊——爹爹,弟弟坏!呜啊——”渍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哦。   不过二毛这小子也确实坏,像是知道三姐在告状,脸上的笑容一收,憋着一股吃奶的劲儿,撒出一泡尿来,将可怜的三乐丫头给淋得满头都是。   “啊啊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徐大见状,忙上去将二毛给抱开。蒋春华听到不寻常的哭声,背着四乐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三乐丫头哭什么……”   徐大赶紧给三乐丫头洗头,“她告二毛的状,被二毛用尿给冲了。”   蒋春华松口气,孩子小打小闹,只要没伤着怎么都行,不过还是责怪的看了徐大一眼,“说什么话呢,二毛还小,连话都听不懂,那里知道三乐告状。”   徐大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给三丫头洗头,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聪明得像个妖孽,听不听得懂,谁知道……”   “什么妖孽不妖孽的,别胡说!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叫大乐和二乐回来吃饭。”说着将背上的四乐给放下来,然后拍拍手走向二毛,“来,过来,二毛,快来娘这儿。”   二毛听到她的声音,眉眼一弯,长长密密的睫毛下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然后冲着她露出个近乎妖治的明媚笑容,胖得像藕节的手臂展开,张嘴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森、森……”   闻言,蒋春华和徐大震惊的对视一眼,他这是在叫……婶婶?!   蒋春华突然觉得他孩子真的是个妖孽!不然怎么这么小就会开口说话,虽然只是含糊不清。而且!最重要的是,谁也没在他面前提过‘婶婶’这二字。蒋春华和徐大对他如亲生儿子,而且蒋春华怕其他孩子知道他不是他们亲身的,长大以后会排挤他,所以她就勒令徐大谁也不要提这件事,把这事烂到肚子里。   所以,他突然喊出‘森森’来,让徐氏夫妇觉得不可思议!   还是蒋春华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对二毛和蔼笑道,“二毛,来,叫娘,叫,娘~”   二毛‘呵呵’直笑,小眼睛笑成月牙弯儿,小身子也笑得前仰后合的,腿脚还一个劲儿的直颤,可爱得恨不得抱着亲上两口。   砸吧砸吧嘴,吐着鱼泡泡又喊,“森、婶……”   蒋春华心里爱死他这可爱的小摸样了,走过去,抱起他,在小脸蛋上亲口,孜孜不倦的教道,“乖乖,小二毛,快喊娘~喊娘亲~”   “森、婶~”小坏蛋跟他哥哥一样执着。   蒋春华再教,“是娘,是娘,来,跟娘说:娘~”   “森、婶,森婶……”   见蒋春华又要教,徐大忙出声说道,“好了,春华,慢慢来,孩子还小,哪懂这些,等他再长大些,他自己会喊娘的。”   蒋春华瞪他,“孩子就要从小教起,他要是喊管了,以后肯定更难改口。万一让外人听了去,知道事情的始末,这孩子肯定会受到他们的排挤。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里的习惯……”   “那好,你教,我去后面喊大乐二乐吃饭。”   蒋春华坚持不懈的教二毛喊‘娘’,二毛这娃有骨气得很,打死不从,张嘴就是‘森婶’。   这时大乐和二乐从外面回来,二乐一边吸收一边朝屋里喊,“娘!你今天做我喜欢吃的冷面馒头了吗?”   “做了,赶紧坐下来吃。”一家人围着矮桌吃饭,二毛和四乐被放在炕上,两个小孩子还在吃奶,是不吃白米饭的。   这时四乐张嘴就哭,她也要吃饭。蒋春华只得一手抱着孩子喂奶,一边吃饭。霸道的小二毛见此,不干了,往日都是他先吃,等他吃剩下了才轮到妹妹。悲愤之下,二毛嚎啕大哭。   “呜啊——”   蒋春华却是不理。大乐以为母亲没听见,就喊她,“娘,弟弟在哭。”   二乐扒了满嘴的白米饭,含糊道,“弟弟也恶了,想吃奶。”   “小孩子别多嘴,吃饭。”蒋春华横了两个儿子一眼。   徐大知道她是再怄气,便劝道,“春华,孩子还小,你这是……”   “他不改口就饿着,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蒋春华狠狠说着,吃了口饭,又小声说道,“我这是为他好……”   二毛哭得伤心啊,眼泪鼻涕全往下流。见森婶不理她,赶紧伸着小胳膊小腿往那里爬,呜呜,再不去,就被那死丫头吃完了!   伸着小胳膊小腿的使劲爬啊爬啊爬,谁知只顾着吃的起了,没看到眼前的路,手下一空,整个人就从炕上摔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二乐尖叫:“娘!弟弟摔下去了——”   蒋春华和徐大听到那声闷响,心肝儿都提起来了,再听二乐这么一喊,赶紧回头去看。天啦!天杀的——作孽啊——   二毛脑袋上摔了个大血窟窿,半边脑袋都是血。   蒋春华急得跳起来,“我的娘啊!天杀的呀!二毛?二毛?”冲过去赶紧将二毛抱起来,喊了两声见他都没吭声,吓得魂儿都没了,直哭,“二毛?二毛?徐大,你他妈的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郎中啊——快啊!”   徐大是真的吓傻了,被媳妇一喊,回过神来,立即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请郎中。   蒋春华脱了衣服捂住二毛的伤口,可是血流得又凶又急,怎么捂都捂不住。见二毛又昏迷过去,叫都叫不醒,又惊又怕,也等不及郎中来,慌忙吩咐大乐二乐,“你们在家照顾好妹妹们。”然后抱着二毛往老郎中家方向跑。   半路上,徐大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急道,“春华,老郎中去镇上卖草药去了,还没回来。”见她怀里的二毛一直昏迷不醒,情急之下终于拿出一回男子汉的气概,交待道,“春华,看来我们得带二毛去镇上看郎中。你就在这等着,我去跟三叔公说一声,叫他帮忙看着家里的几个孩子,然后再去许二那点借点钱,顺便叫上许二,人多好照应。”   “恩恩,快去快去。”蒋春华抱着昏迷不醒的二毛,后悔死了,她怎么就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呢?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呗,怎么就……   又等了一会儿,徐大和许二一起匆匆赶来,还牵着代步的牛车。   “徐嫂子,快快,快上车。”许二将她扶上车,等坐好后,徐大扬起鞭子赶着牛车出了张家村。   走出张家村路过乱石谷时,许二突然出声道,“徐大,不能走这条路,听五叔公说,前面有军爷在谷中歇脚扎营。我们这么贸易过去,要是惊扰了他们,吃板子罚银子是小,丢了性命就不好了。还是从羚羊峰那边绕过去吧。”   徐大有些犹豫,“羚羊峰那边太远了,我怕二毛等不及……”   “二毛福大命大,会没事的。”许二急道,“我们要是真惹怒了那些官爷,不仅救不了二毛,还得搭上我们的性命,这不值得!”   ------题外话------   悲催的二毛啊,脑壳都摔破了。   渍渍,刚出场就要死了,这娃也太悲催了!   第二十八章 战事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白虎沉脸厉喝。   领头的将士脸色一肃,正要禀报,蒋春华却抢先哭求道,“大将军,我儿摔破了脑袋,要过乱石谷去镇上看郎中,求大将军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呜呜,要是再迟等片刻,我怕我儿活不过……”   徐大见二毛的呼吸越来越弱,也大起胆子哀求,“求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行个方便吧。下辈子草民给各位军爷做牛做马了!”   白虎眯起眼审视了三人一番,见妇人怀里的孩子确实危在旦夕,便点头让几人过去,“走吧,本将军亲自送你们过去。”   “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   以防有诈,白虎有命两个士兵持枪跟在牛车后面。   此时,正逢以墨从营帐中出来,远远便瞧见有牛车入营地,因为天色太暗,又有来往的士兵挡住,以墨看不清,只得出声喊道,“白虎,他们是什么人?”   白虎恭声禀道,“主子,他们是附近的山民,要过乱石谷去镇上看郎中。”   闻言,以墨拧起眉头,心中疑惑,生风岭偏僻,附近只有张家村一个村子,且村中有郎中,村民们怎会在此时去镇上看郎中?正欲举步过去,云小爷却在此刻冲出来,无比熟练的抱住大腿,哭得天怒人怨,“呜呜呜,小娘子,你要给我做主啊~呜呜~”   呈以墨脸色顿黑,见来往的士兵都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脸色更黑,避免丢人现眼,赶紧转身入营帐。   就在呈以墨踏入营帐的刹那,蒋春华怀中奄奄一息的二毛却突然大哭出声,“呜啊——娘——”   哭声凄厉,刺耳,揪心!   蒋春华和徐大夫妇却喜极而泣,蒋春华更是抱着二毛亲了又亲,泪水哗啦啦直往下流,“我的二毛,我的二毛,终于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呜呜,我的二毛,娘在这儿,娘抱着你呢,不哭不哭……”   徐大欣喜的抹抹眼泪,“恩,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过还是得赶紧赶去镇上找郎中包扎伤口……”   白虎见此,挥手,“走。”   白虎亲自将一行人送出乱石谷,“赶紧走吧。”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我们这就走。”许二赶忙陪笑着赶牛车离开。   “呜啊,娘,娘……”远远还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喊声,白虎心头一软,扬声喊着,“等等。”然后又名将士牵来一辆马车,对他三人道,“孩子的伤拖不得,你们坐这马车吧,快些。到了镇上如果钱不够,就将马车买了。”   “这怎么使得!”徐大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军爷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我们怎能占军爷的便宜。不行不行……”   “拿着吧,孩子的命要紧。”白虎难得良心发现一次,自然不容人拒绝。   “那、那就谢谢军爷了。”徐大不好意思的牵过马车,然后让许二赶着牛车慢慢赶来,他带着蒋春华和二毛坐上马车疾奔镇上。   也幸好马车的速度快,才救了二毛一命,给二毛看伤的郎中说,如果再迟一刻,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   上了药用纱布包好后,二毛就抽搭抽搭的哭睡过去了。流了那么多血,又哭了一路,喊了一路的娘,就是个大人都受不住。   看着二毛苍白的脸,蒋春华哭得眼睛都肿了,“徐大,你说这孩子是怎么了,我那么教他,他都不喊娘,可这会儿又喊个不停,连做梦都在喊……”   “什么怎么了,小孩子嘛,一会儿一个样。好了,春华,天快亮了,你也累了一天,赶紧躺到二毛身边睡会儿,我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卖老母鸡的,买一只回来给二毛炖点汤补补身子。”说着就出了小客栈,敲开旁边许二的门,让许二陪着他一起。   “许二,昨天真是麻烦你了。来,这是借你的钱,你数数,看数目对不对?”徐大夫妇到了镇上,果然如那个军爷所说,带的钱不够,犹豫之下,徐大照那军爷的话将马车买了,买了二百两银子。   许二随意点了点,却发现多了十两银子,他将多出的银子还给徐大,“多了,我只借给了你五两,你还了我十五两。快把这十两拿回去。”   见他将十两银子递过来,徐大直摆手,拒道:“这十两就当利息,你收着,二毛这事也还多亏了你,你跟着忙上忙下的实在是麻烦你了。”   许二此人极有原则,无功不受禄,硬是将十两银子还给了徐大,“我们兄弟一起长大,你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见外了不是。再说,你虽然买了马车得了些钱,可二毛的医药费就花了一百两不是,接下来这几天,还得给二毛抓药,又要花钱。二毛遭这么大的罪,怎么也得给他买点好的补补身子,这些钱啊,你还是留着。”   徐大想想,觉得许二说得对,然后便没有再强求,两人去了集市,买了只老母鸡回来炖汤,刚回客栈,就听客栈的店小二在说什么‘蜀国的狗贼打来了’‘连占了三城’‘雷霆王爷亲自带着十万铁骑去玉门关支援曹将军’之类的。   徐大与许二对视一眼,许二猜到,“我们昨日遇到的只怕就是王爷的铁骑军队。”   徐大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军爷跟平常见到的军爷穿得不一样呢……”   徐大回屋,见蒋春华醒了,便见在外面听到的消息当笑话讲给她听。   蒋春华听完,一阵沉寂之后便是喟叹,“原来他们是要去打仗的……”语气悲凉惋惜。去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人。蒋春华觉得那些军爷虽然凶神恶煞,人却是极好,不然也不会出手帮助他们这些落难村民。   “徐大,回去的时候我们去趟普度寺,去拜拜菩萨。”让菩萨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呜呜,娘~”二毛醒了,哽咽的哭出声。   蒋春华赶紧抱起他,心疼的哄道,“二毛,我可怜的二毛。来来,娘抱抱,娘在这儿,娘在这儿,二毛不哭,不哭啊……”   二毛紧紧抓住蒋春华的衣襟,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娘~呜呜,娘~”   蒋春华喜极而泣,挨挨他的脸蛋,“娘的二毛啊,你可真是吓死娘了。”   看着哭成一团的娘俩儿,徐大也偷偷的摸了眼泪。   当第二日,徐大夫妇再过乱石谷时,已不见那些军爷,就连一点烧火做饭的痕迹都没留下,如果不是昨日那军爷给的马车买了的银子还被徐大紧紧握在手里,只怕都会以为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呈以墨领着十万铁骑一路直奔玉门关,再距离玉门关百里之外的深谷中,铁骑扎营安寨。   主帅营帐中,呈以墨脸色阴沉的瞪着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且还压死了她五匹战马的死胖子!   感觉到有冷刀子飘过来,云小爷赶忙坐直身子,可怜巴巴的回望着她,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长得胖又不是他的错,吃得多又不是他的错,马儿身体弱更不是他的错!凭什么瞪他啊!呜呜,冤枉死了~   呈以墨接过白虎递上来的战报,冷脸对死胖子说道,“好了,如今已经安全了,你可以去游你的山玩你的水了。”   一听,云小爷嘴角一撇,顿时进入状态,趴在地上抱住她大腿,伤心欲绝的大哭:“呜呜,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进来送饭的小兵正好听到这句话,手指一颤,汤撒了半碗。然后强作镇定的给元帅大人送了饭,然后强作镇定的走出营帐,然后……疯了!   一溜烟儿的跑到偏僻的营帐,拉着个正在拉屎的士兵闲聊,“我今天给元帅送饭,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听到什么了!”拉屎的士兵便溺,好不容易憋出点感觉,一张嘴说话,顿时泄气。好不容易冒出头的屎又给缩了回去。气恼得一拍大腿,“奶奶的,老子给你拼了!老子就不信你不出来!”然后使劲儿掰着双腿,憋得脸涨红,再使劲——   “我们元帅对那胖子始乱终弃!”小兵激动得双眼都冒金星了。   “什么!”士兵一听,这回好不容易拉出半截的屎都给吓得缩了回去。   “哎呀,这可是大秘密,你可不能乱说哦。”   “好嘞好嘞,不乱说不乱说。”士兵连屁股都没擦,慌慌张张的提起裤子,跑出去。然后随手拉了个关系不错的,“喂,我跟你说个事,大事儿,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哦。我听说咱们元帅将那死胖子给办了,还不想负责……”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军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云小爷是元帅大人的‘内人’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炊事营的那个老兵偷偷去了云小爷的营帐。进了营帐,那老头就跟做贼似的,警惕的看看外面,见没有闲杂人等偷听,赶紧给云小爷塞了两个煮熟了的野鸡蛋。   云小爷看着两只蛋,只觉莫名其妙,“老人家,您这是干嘛呢?”   “给您补身子用的,快吃吧。”老头笑眯眯的打量云凌志,一会儿看看他屁股,一会儿偷偷瞄他肚子。然后又一个劲儿的直乐活。   云小爷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老人家,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补了,这两个鸡蛋,还是您拿回去吃吧。”哎哟,赶紧走吧。那笑眯眯的样子,怪吓人的。   老头越看越满意,豪迈的摆手,“没事,您不用担心我,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您留的。您赶紧吃,只有吃好了养好身子才能生出娃来。”   啥?!   云小爷觉得自己耳朵有毛病,不然怎么听到这老头说生娃的事。   老头慈爱的拍拍‘她’白嫩的‘小手’,语重心长道:“孩子啊,您可得努力了,一定要在咱们元帅上战场前给我们元帅怀个崽留个后。呜呜,我们元帅命苦啊,自小爹娘不再身边……”巴拉巴拉巴拉。   抹了把心酸泪,好言劝道,“您也别怪我们元帅对您始乱终弃,您虽然长得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可摸样确实长得不如府上那些娇俏可人。再说,我们元帅可是堂堂的王爷,眼光高点也是自然的。哎,听我老头子一句劝,别为了那些虚的跟我们元帅怄气,不值得啊。您也看见了,元帅身边那个张月鹿,那个小白脸,哎,虽说瘦了点不好生养,可长得那是没话说不是。您要是为了虚名跟我们元帅怄气,被他抢了先机,到时候您只怕连哭的地儿都没有。所以说,没名分就没名分呗,只要能抓住元帅的心怀上元帅的孩子,还怕谁给您脸色看不成!”   “……”云小爷目瞪口呆。   老头子还在孜孜不倦的教诲,“我们元帅是王爷,以后肯定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夫君。那时你也别怪我们王爷喜新厌旧,大家族都这样。只要您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们王爷,她肯定不会亏待了您,怎么也得给您封个二品侍夫不是……”   云小爷风中凌乱:“……”   “哎,这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三夫四郎都是常有的事,您也别伤心……”巴拉巴拉巴拉!   云小爷白眼一翻,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手中的野鸡蛋跟着滚落在地,滚到他脚边滴溜溜的直转……   然后,云小爷再也没出现在呈以墨面前了。   憋屈了这么久的阴霾心情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一样的白米饭,今天呈以墨吃起来就觉得特别香甜。   佝偻的老头子慈爱的笑看着他家元帅,喜滋滋的端起碗给他家元帅又添了一碗百米饭,心道:这才对嘛!自从那胖小子来军营后元帅的食量成直线下降,漂亮的小脸蛋瘦了一轮儿,看得他心肝儿抽抽滴疼。如今元帅大人的食量恢复从前,大好,大好啊!   吃完饭,以墨召集几位将军到主帅营帐商量军情大事。无关紧要的人物一律退避三舍。   “白虎,探子可有消息传回?”以墨负手凌立于书案前,书案上放着玉门关的军事地图,一眼看去,整个玉门关的军事要塞尽收眼底。   “有。一刻钟前探子传回消息。”白虎上前,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蜀国三十万大军正处兰默谷,他们将兵分两路,一路由蜀国大将耶鲁带领十五万人马从东面直接攻打资阳城。一路由大将齐云克带领十五万人马欲从夕瑶关大道绕过釜山,从南边偷袭资阳城。”   “资阳城中有多少兵力?”   张月鹿回道:“城中原有五万人马,加上曹庆手中的十万人马,一共十五万人马。”   犀利的眸子微眯,呈以墨垂头,修长的手指点在兰默谷,指尖轻轻滑动,从兰默谷到夕瑶关再绕过釜山,直逼资阳城!   清绝的脸庞泛起肃杀,圆润的指腹落在她们所处的于峡谷,然后再渡过金河,就能直达釜山。   看着她指头游走的方向,张月鹿眼前一亮,“主子,釜山地形险峻,是最佳的伏击场地,我们要不要……”   以墨抬手,止住他的话,“不!釜山的地形不利于我们的铁骑行动。而且渡过金河耗时太久,在釜山伏击不是最佳计策。”   语气一顿,凛然的铁血杀伐气息透体而出,举起帅令,下令道,“白虎听令!”   “末将在!”   “连夜拔营,直奔资阳南城。誓要将齐云克的人头拿下!”   “末将领命!”   “张月鹿听令!”   “属下在!”   “带本王手谕,命曹青带领城中十五万大军于资阳东城迎敌,誓死保卫城中百姓。如果战败,提头来见!”   “是!”   ……   承天四百四十二年,十一月七日,雷霆王摔十万铁骑于资阳南城迎战蜀国大军齐云克的十五万大军。十万铁骑来势凶猛,蜀军不敌,大将齐云克被一剑斩落下马,蜀军惨败,雷霆王大捷。   战报传回帝都,天下哗然!   ……   承天四百四十四年,三月,雷霆王摔八万铁骑于兰默谷击杀蜀国大将耶鲁,一举夺回虞、获二城。   战报传回帝都,天下震惊!   ……   三年后。   忘川与蜀国的战事,一打便是三年。   自去年三月呈以墨杀了蜀国大将耶鲁之后,蜀军便不与她手下的铁骑正面交锋。蜀军的大帅也是个人精,知道她手里的铁骑厉害,便避其锋芒,退守在鲁城。这一年来,期间蜀军发动多次人数不多的攻击。攻不克便速退,毫不恋战。   这日,呈以墨召集三城的文官以及武将共商退敌大计。   书房内,以墨威严高坐,冷眼睥睨着堂下站立的文官武将们。   胆小的文官悄悄抬头,不小心对上那双阴鸷冷冽的眸子,立即吓得垂头,恨不得晕过去才好。这位主儿有多凶残暴戾,他们可是都亲眼见过的,当初就有官员瞧不起她女子之身,对她冷嘲热讽疾言厉色,可想而知,但凡对她不满的官员的坟头上的杂草如今都长了不知几轮儿。   所以说,顺着这位主才是正统啊!   “各位大人,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以墨‘不耻下问’。   有文官出列,朗声道:“禀王爷,蜀军如此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支援,我们何不乘此机会,举全军之力将蜀军一举逐出我忘川境内,夺回我忘川城池!”   “王爷,不可啊。蜀军好战,素来激进,且兵力强胜,但凡打起仗来都似饿狼扑食,此次他们大军来犯,显然是对我忘川心怀不轨,却又这般不紧不慢,实在是奇怪,臣怕这是他们的计谋。如果我们举兵追击,怕是会落入他们的圈套。还请王爷三思!”   粱大人冷哼,“吴大人,饿狼扑食这比喻怕是不妥吧?你这是转着弯儿的说我们王爷是狼嘴里的食物呢?”   “你、”吴大人最见不得他这等赁臣,横眉怒眼的喝道,“老夫只是个比喻,你莫要拿此生事。”   粱大人还没开口,就另有大人出列说道,“吴大人,你的圈套之说,小官却不认同。我们王爷用兵如神,这三年来连续斩了蜀国的耶鲁齐云克两位大将,更斩杀了蜀军近十万人马。杀得蜀军胆小如鼠,如今见了我们王爷就抱头鼠窜。所以,王爷,依臣之见,我们就该乘胜追击,杀得他蜀军再也不敢举兵来犯我忘川。”   呈以墨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折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一边听着堂下众人各抒己见的大论。   不是攻就是防!   ‘啪’的一声将折子扔在桌上,书房顿时鸦雀无声,“都没想点别的办法?!”   “臣、臣等愚钝!”众人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妈呀,这王爷不好伺候啊~呜呜,只要那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蛋儿一沉,他们就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惊骇之感。   在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个像小兔子样的文官战战兢兢出列,“王爷,臣、臣以为蜀国历来贫瘠,每次胆敢侵扰我忘川无非是窥觊我忘川的富足。王爷,我们大可与之议和,给些他们些钱粮,如此即可避免再起战事,也能防止生灵涂炭。”   这个更荒唐!他们打赢了仗,还得商量着给输家钱粮,摆脱他们以后别来侵扰?!   卧槽!这他妈的什么思维,张月鹿气得一脚将那官员给踹到在地。   那官员受到惊吓,尖叫着直呼,“王爷救命!王爷救命——”   “月鹿!”以墨怒脸呵斥,“退下。”   那官员并非胆小怕事,而是真为忘川考虑,跪地哭道:“王爷,蜀国与我们忘川年年交战,关的百姓苦不堪言。即便是我们胜利了,可他们辛勤劳作的庄稼也同样毁了,庄稼今年没有收成,来年就只得饿肚子,每次战事停歇,就有无数的百姓饿死。王爷,这仗再也打不得了啊!”   众人沉寂,悲凉萦绕在心头,好好的日子不过,谁愿意打仗!可是不打不行,再不打,就成亡国奴了。   以墨捏了捏眉心,挥手让众人退下。   众人走后,房门又重新开启,一位着白衣锦袍的俊美男子端着茶杯进来。男子身高七尺,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乌黑长发及翘tun,披散在修长的身躯上,装点出妖魅之感。男子见以墨撑着额头沉思,狡猾的狐狸眼里精光一闪而过,然后便柔声唤道:“小娘子?”   一听到这声音,呈以墨的脑袋更疼了。虽说这厮如今已经从一个油渍渍的死胖子变成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可那磨人的性子却是一点没变,反而还因为时光的变迁迎风见长。   云小爷无视她的冷漠,十分热情的将上好的普洱茶奉上,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妖娆风骚的趴在她的肩头,狭长的凤眸眯成最勾魂的弧度,颇有引诱之意,“王爷~累了一天了,喝了这杯茶,我们就寝吧~”   暧昧的热气喷洒在以墨的耳垂,他柔若无骨的缠绕在她身上,伸出妖艳的舌头,舌尖舔舐着粉嫩娇小的耳垂,半敛着的凤眸中尽是盈盈春光,这小摸样,渍~要不是以墨的定力非同寻常,非扑上去将他拆骨入腹不可!   云小爷柔声魅惑着,端起茶亲自喂她,“王爷,来~喝口茶~”   以墨侧目,见他目光亮得不可思议,心知,这茶可定有问题。云小爷娇媚的嘟起小嘴,娇嗔着,“王爷,您看奴家作甚!坏死了~干净喝茶~”只要喝了这杯茶,就是清心寡欲的如来佛也会变成下流无耻的大ying虫!嘿嘿嘿……到时候,你将小爷我吃干抹净了,不想负责也得负责!   呈以墨面色平静的伸手将他凑过来的脸给推开,淡声打击道:“别靠我这么近。你一靠近,我脑子里就会浮现以前那张大饼脸,别说是普洱茶就是御赐的龙井我也喝不下去。”   云小爷泪流满面,立即跑去墙角画圈圈诅咒她。个死女人!就会戳小爷的心窝子。   “赶紧出去,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呈以墨没空应付他。   “您还有名声可言吗?您凶残狠辣的名声已经名扬天下了……”云小爷毫不留情的还击。叫你这么狠心的戳我心窝子。   “……滚!”以墨是看到他就头疼。   “呜呜~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了你三年,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怎么能对我始乱终弃。呜呜呜~”   又来了又来了……呈以墨头都大了,这人杀不能杀,打不怕打,将他捆起来么,他一张嘴又出去乱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云小爷熟练的揪出帕子,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的哭诉道,“呜呜呜……你自己说说,我堂堂侯府公子,抛家弃亲的跟着你从雷霆城千里迢迢的来到这贫苦的边关……即便是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我也对你不离不弃,哪想到,等你飞黄腾达了,你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抛弃我这个糟糠……呜呜,你是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没想外面那些小白脸贴心好看……”巴拉巴拉巴拉!   呈以墨在他的碎碎念中,很是淡定的拿起兵策阅读。当看到兵书上那招‘美人计’时,眼角余光飘到云凌志身上,见他哭得梨花带雨,顿时眼前一亮!   第二日,呈以墨和张月鹿乔装打扮进鲁城,鲁城如今是蜀军的地盘,对进出的百姓盘查得十分严厉。   “站住!”蜀军拦住二人,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马车上装的又是什么?”   呈以墨和张月鹿乔装成一对进城收泔水的老夫妇。张月鹿佝偻着身子,偷偷给那军爷塞了几两碎银,讨好的笑道:“军爷,我和老婆子是城外李家村的村民,以给大户人家收泔水为生。我老两口收了大半辈子的泔水,城里好多人家都认得,如果军爷不信,可以进去问问。您看我们两口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奸细,所以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军爷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很是满意,然后又见这两人确实一大把年纪,便放他们进去了。   “进去吧。”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老婆子,走了。”   两人步履蹒跚的拉着马车进城,到了一偏僻的小巷,云凌志终于忍不住的从泔水桶里跳出来,“天啦,臭死了,臭死了——”   张月鹿挺直背脊,不复老态,幸灾乐祸笑着云凌志,“‘美人’,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不然就你这样出去,不把那蜀国大帅给臭跑了才怪!”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云小爷朝着张月鹿冷哼一声,对以墨说道,“赶紧找个地儿让我洗洗吧,这味道真是恶心死了。”   呈以墨将包袱递给他,然后拿出鲁城的地图,分清方位之后,指了指东边,“往前面走五百米有个池塘。”   云小爷抱着包袱,可怜兮兮的巴望着她,“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洗啊,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想他长得这般玉树临风貌美如花,要是被色狼看见,哪还有清白可言。   呈以墨森寒着脸,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磨牙恨道:“你还真当你是黄花大闺女啊!”   云小爷见她发狠,不敢纠缠,只得一步三回头的抱着包袱去五百米外的水池沐浴更衣。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池子里的水寒冷如冰,云凌志不敢下水,只拿起帕子沾湿水擦擦身,等身上那股恶臭味散去,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粉嫩衣裙。   待云小爷换好装再次出现在呈以墨和张月鹿眼前时,两人都目瞪口呆了。   张月鹿更是咽了咽口水,“天仙下凡啊~”   以墨看看时辰,催促道,“换好了就赶紧走,耶鲁洪快过来了。”然后提着云凌志飞身进入北苑,张月鹿赶紧跟上。   他们得到消息,蜀军大帅耶鲁洪今日会到鲁城北苑赏梅。耶鲁洪这人虽有治军之才,可极好女色,当年攻打下鲁城第一件事不是收揽钱财而是命人在城中搜寻美貌女子,以供他享用。   眼见着耶鲁洪的护卫队就到北苑门外,而云凌志却死死扒拉着她不放,还一个劲儿的说,“小娘子,你一定要来救我的,呜呜,你一定要抱住我的清白啊~呜呜,那个耶鲁洪长成那样,呜呜,我害怕,呜呜,可不可以不去啊?”   以墨拉了几次都没将他拉开,眼角瞥见耶鲁洪下了马车,情急之下再也不顾其他,抬脚就将人给踢下去。   “啊啊啊——”   绵绵柔柔的惊呼声是多么的婉转悠扬啊,轻轻飘飘的荡漾在耶鲁大人的心坎儿上。耶鲁大人进门的脚一顿,双眼放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在一旁殷勤伺候的狗奴才们面面相觑,还没回答便见耶鲁大人满脸欣喜的踏进北苑,疾步越过九曲游廊,穿过石拱门,走过亭台楼阁,来到寒梅怒放的精致梅园。   耶鲁大人踏进院子,极目遥望,当视线触及院中那抹粉红,虎躯一震,怔住!   而在此刻,天公作美。洋洋洒洒的突然飘起雪花来,晶莹的白雪花从茫然的天际飘落,映衬得怒放的寒梅如此娇艳美丽。梅花极尽怒放,盛开的花蕊中添了几片碎雪,两相辉映,美人让人惊心动魄。可这份美丽却万分不及那粉衣女子。女子无助的躺在那片寒梅林中,白雪伴着梅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她眉角,眼角,嘴角,落在纤美的脖颈上,还有胸前的起伏,以及那双让男人看一眼便兽血沸腾的性感长腿上!   后面赶来的狗奴才们见到院中的女子也是目露痴迷,眉如墨画,眼似星辰,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泪光盈盈处便有清波流盼,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只消一眼,便能勾魂夺魄。   “这、”   女子轻咬着嘴唇,嗔怪的睨了傻愣的耶鲁洪一眼,红唇微张,媚意荡漾,“呆子!都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   柔柔娇媚却又张扬不羁,硬是将那股风骚妖娆给体现到了极致。   被她这么一嗔,耶鲁洪顿时酥了半个身子,赶忙走过去,亲自扶起美人。葇夷入手,便放不下了。这颜色,比那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洁无暇;这柔软,比那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这面容,比那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   耶鲁洪大喜,桀骜的大笑两声,猛然将美人横抱在怀,“哈哈哈,老天待我耶鲁洪不薄啊,在我有生之年竟然给我送来这等绝色美人!哈哈哈……”   大笑着便要抱进屋里,迫不及待要尝尝这美人的滋味。   云小爷吓得菊花一紧,花容失色的想到,难道他要晚节不保?!   还好那些狗奴才不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赶忙阻止道,“大帅!大帅。我们知道您要来北苑赏梅,便早早将不相干的人给驱逐出去,这女人空瓶出现且来路不明,小心有诈……”   “有什么炸!难道一个小小的女人还能杀了我耶鲁洪不成?”耶鲁洪骄傲自大,向来视女人为玩物,且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百无忌惮。   呈以墨也是知道这点,才敢让云凌志来使用美人计。如果换个谨慎多疑将领,只怕是还没近身便被杀了。   云美人举着粉拳轻捶在耶鲁洪的肩头,妩媚的娇嗔道,“大帅,说什么呢,奴家爱您还来不及,又怎会杀您。”   ‘她’这么一说,倒让耶鲁洪起了疑心,“哦?小美人爱本大帅?如果本大帅没记错的话,咱们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看着她娇媚精致的面容,耶鲁洪只觉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撕了她的衣裳,与她翻云覆雨一番。这么妖娆的美人他可是第一见,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怎样?   云美人嫣然一笑,玉指勾勒着他刚毅的轮廓,满心痴迷,“大帅的话可说错了。是大帅今日第一次见奴家,而奴家嘛~早早便见过大帅。三年前,奴家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有幸在战场窥得大帅的英姿,自那一刻,大帅的身影便深深刻在了奴家的脑海里。所以说,大帅~奴家可是天天都‘见’到您呢~”   被美人仰慕,哪个男人不欣喜若狂。耶鲁洪猖狂的大笑两声,散去心头的疑惑,抱着美人入殿。   跟在身后的蜀国将士暗自摇头,纷纷跟在其身后踏入殿中。   原来耶鲁洪来北苑赏花只是个噱头,他们来此真正的目的是商讨应对忘川大军的正事。   耶鲁洪抱着美人坐上高位,毫不避忌的开口提到,“齐云沧的大军何时才到?”   “回禀大帅,七日……”一个将士欲应答,却被旁边的人抬手阻止。那人看了云凌志一眼,直言说道,“大帅,我们谈论的是军情大事,此女在场恐有不妥。可否让属下命人带她下去?”   耶鲁洪向来自大,“无碍!你们只管说,本帅保证她即便是奸细也不会将消息传出去。”   闻言,堂下在座之人齐齐松口气。这便是蜀国大将耶鲁洪。耶鲁洪虽然喜好美色,却从不因美色而无视。   原本悠然自得的云美人听到他的话,心肝儿颤颤。这是杀人灭口的节奏么!?   是咯,可怜的云美人,等他享用完你之后就将你给抹脖子一劳永逸。   渍渍~终于意识到咱们的墨大帅是有多仁慈了吧?她最多将你‘始乱终弃’,而这个耶鲁大帅则要先奸后杀!   “大帅,齐将军的二十万人马七日后便可抵达,到时我们定能杀忘川一个措手不及!”   躲在梁上偷听的呈以墨和张月鹿对视一眼,果然是在等援军。   “好!等齐云沧一到,本帅就点兵攻打忘川,一定要将那可恶的十万铁骑给踏成肉酱,再将那个劳什子的女王爷给抓回来。本帅倒要看看那女人是何等摸样?竟然让本帅连折了两名大将。”耶鲁洪目露凶光,面色狰狞。心中那是恨得牙痒痒!   呈以墨给张月鹿使了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退出北苑。张月鹿凝眉,“蜀国竟然派了二十万援军?”蜀国乃是小国,不管是兵力还是财力都比不得承天。举国上下也才六七万的大军。如今为了夺忘川,竟然总共派出了五十万的兵力。   “耶鲁洪手上的三十万人马死伤尽十万,加上齐云沧的援军,也还有四十万左右。”张月鹿看向呈以墨,“可我们只有二十万人。”   以墨冷寒着脸,眼中嗜血的杀气汹涌澎湃,“看来是到使用陶楠骏的时候了。”她原本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陶楠骏制作的火药是她最后的王牌,如果早早将这张王牌暴露,爬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惜,这些蜀军容不得她‘藏拙’!   主子要下狠手了,张月鹿最是兴奋。   不过……你们俩儿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北苑厢房中,可怜的云美人被耶鲁大帅狠狠压在身下,“美人儿,来吧~让本大帅好好抱抱你!”大手转进衣衫中,狠狠蹂躏着不堪一握的小蛮腰。   “大帅~等会儿嘛~奴家还没准备好勒~”云美人内流满面:呜呜~小娘子,你要是再不来,小爷我的菊花就不保了!   第二十九章 大毛   忘川雷霆王府。   东厢奢华的院子里,一位身穿绿衣荷叶边的俏丽丫鬟用雕花银盆端着些热水,小心翼翼的踏上游廊。丫鬟穿过游廊走到一处厢房停下,敛了敛神色,恭敬的开口,“少爷?”   屋里没有声音传出,房门却缓缓开了。   丫鬟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端着热水进去,不敢抬头乱看。   屋里,纱幔低垂,暗香萦绕。一座高山流水的屏风隔着内室,看不清内室的情况,却见得室外的摆设极其奢华精致,地面铺了层洁净的白玉,因为是冬天,便又加了层上等狐狸毛皮制作的地摊,赤脚踩上去,极其酥软。黄金雕成的地兰花在屋角妖艳绽放,旁边还放着架古琴,古琴木质细腻,做工精致,一看就知并非凡品。古琴旁放着一鼎精巧的小香炉,香炉里焚着香料,香气随着袅袅青烟飘散开去。   丫鬟愈发谨慎,小心翼翼的端着热水饶过山水屏风走向内室。   内室中,檀木书桌前,三岁孩童肃穆而坐。孩童一袭锦衣华服,穿着极其贵气,颈项边的雪白狐裘围脖将肃穆的小脸映衬得白嫩如花。孩童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扇扑扇的,或许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鼻尖还带着点粉红,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脸粉光若腻,柔然的小嘴红艳艳的,真是可爱极了。   俏丽的小丫鬟痴痴的看着,心中母爱泛滥。天啦~少爷好可爱哦!怎么办?好像抱着亲一口哦~呜呜,她以后要是能生出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死也瞑目了~   花痴得无可自拔的小丫鬟突然感觉一道凛厉的视线突然射来,双腿一颤,赶紧收敛起星星眼,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沉默不语。可内心的小人儿却是哭天抢地:呜呜,贼老天!为毛给了少爷一副可爱到爆的正太小脸,却偏生按给他一个肃穆严谨的性子。呜呜~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呈烨焱不愧是呈以墨的种,当他脸色一冷,那表情有多严肃,眼神有多犀利,看呈以墨就知道了。   渍渍,简直是呈以墨的翻版!   烨焱冷沉着脸,深邃的黑眸一扫旁边的丫鬟,随后又低垂着头,端坐着身子,拿着毛笔,谨慎而慎重的一笔一划的练着字。   小丫鬟端着热水默默站在他身边,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眼见着热水都要凉了,可她却不敢开口提醒他。呜呜,因为少爷不仅性子像极了她们王爷,就连脾气也跟她们王爷如出一辙。要是惹怒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终于,在小丫鬟热内盈眶中,烨焱放下毛笔。   丫鬟见状,忙虔诚的跪在他脚边,恭恭敬敬的举着热水盆,伺候少爷洗手。   “花舞去哪了?”软软糯糯的声音中带着股冷意。   “回少爷,花舞姑姑刚刚被朱雀大人唤去了。”   烨焱习惯这个时候练字,往日都是花舞端茶倒水的伺候,可惜临时被朱雀叫去了。金环便自告奋勇的代替花舞来伺候少爷练字,谁知……心里那个悔啊。呜呜~早知道今天少爷心情不好,她打死也不会来。   烨焱蹙眉,“可知是何事?”   “听看门的侍卫大哥说,昨晚王爷传了书信回来。奴婢猜想,应该是跟王爷有关。”金环笑盈盈的回道。然后拿出锦帕,双手递给少爷擦手。   听到母亲传信回来,烨焱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接过锦帕,低垂着眼眸敛下闪烁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擦着手。   金环见少爷这样,心里微酸。心想:不管少爷的生活过得有多好多精彩,他心里只怕也是不开心的吧,因为母亲不在身边。从他每日都要到他母亲的闺房去睡觉,便知道他是有多麽的想念他母亲。   是啊,王爷这一走便是三年。王爷带兵出征那会儿,少爷还那么小,才刚开口说话呢。回想起王爷走的那天,金环就忍不住流泪,那天少爷可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那么小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喊娘,哭得人心都碎了。   “少爷,您别伤心,听守门的侍卫大哥说,王爷已经连续收复了两座城池。再过两三年,只等将鲁城攻下将蜀贼赶出我们忘川,便可大胜荣归。”金环小丫鬟出言安慰。   可就是她这安慰声,让烨焱本在犹豫的心立即下了决定。再过两三年?!不!别说是两三年了,就是两三天他都等不了。自娘亲走的那天,他便一直等一直等,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不,他不想再等了。   夫子曾说: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必须得自己努力才行。   这三年的空等便很好的诠释了夫子的话。想要见到娘亲,等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努力才行!   “小瞳!”随着烨焱一声清喝,半空中,突然闪烁出一道碧色冷光!   随后金环便见一条浑身碧绿的小蛇缠绕在少爷的手腕处。像是感受到金环的视线,小蛇转过菱形的脑袋,眼中毒芒闪烁,朝着金环危险的吞吐着蛇信。   金环吓得花容失色,无措的连忙后退。这小蛇她见过,是少爷的宠物,她还亲眼见这小蛇咬死过人。所以金环最怕这毒蛇了,要是它大爷一个不满意,窜起来咬她一口,肯定会立马回家见老祖宗。   “小瞳,睡觉。”烨焱宠溺的拍拍三花蛇的脑袋,这是娘亲留给他的。所以他要出门的话,什么都可以不带,却独独不能不带它。而且,小瞳还可以保护他。   想清楚后,烨焱就起身收拾东西。衣服,银两,必不可少!   金环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她家小少爷收拾行囊,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少爷,您要做什么?”   烨焱只拿了两件欢喜的衣服,然后拿了大量的银票,衣服没了还能用钱买,钱没了却不能用衣服换。所以多拿些钱肯定没问题!   听到金环的问话,难得好心的回她,“离家!”   “……”金环在心里默默将这‘离家’二字念了好几篇,突然,脑子开窍了,惊愕着脸,跳起脚来尖叫:“出走!”   可不是,离家后面便是出走。俗称:离家出走!   看少爷这样子便知道他不准备告诉王妃娘娘或是朱雀大人,而是要默默的离家出去。瞬间,金环哭了,内流满面:“少爷,可否容奴婢去向王妃娘娘禀告一声?”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倒霉啊,轮到她伺候的日子里,少爷要离家出走,还被她目睹全部过程。呜呜~少爷要是成功离家出走了。王妃肯定第一个拿她问罪!呜呜~少爷要是因为她的告密而致使离家出走的计划失败,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还是她!   烨焱微微眯起眼,爱怜的摸着手腕上已经缠绕成镯子形状的三花蛇,阴森森的看着她,“你去试试?”   哪敢啊?!   金环被他这满身煞气吓得都快晕了,双手做捧心状,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少爷,可否容奴婢先撞晕了您才走?”呜呜~到时候王妃娘娘追究起来,就说是在阻止小少爷离家出走的过程中,被少爷用花瓶敲昏的,这样王妃娘娘就会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从轻处理,甚至可能、也许还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呢。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本少爷正缺个洗衣做饭的丫头!”烨焱包袱往金环怀里一扔,抛下二字,“跟上!”   金环伤心欲绝:“……”呜呜~这是天要亡我的节奏么?   烨焱带着一脸哭丧样的金环避开府中的下人一路直往后门而去。看守后门的是两个青衣侍卫。   “少爷!”   两人见烨焱走过来,赶忙行礼。心里有些疑惑,少爷来后门作甚?   “恩。”烨焱神色冷淡的点头,然后踏出门。   见少爷轻轻松松的出门,金环目瞪口呆,离家出走不该是在夜黑风高无人防备的夜晚嘛?好吧,即便是不在晚上,可也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门啊?好吧,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门也就算了,可为何那两个看门的也不出手拦拦!?这可是王府的宝少爷,王爷的命根子,王妃娘娘的心肝宝贝儿,在没有侍卫丫鬟随从的拥护下,就这么出去,万一出了什么好呆,你们两个狗奴才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于是,金环姑娘森森愤怒了,“你们两个怎么看门的,少爷独自出门也不叫人跟着,万一遇到歹人……”   “金环。”烨焱阴沉沉的开口,摸着手腕上的三花蛇,暗中威胁道:“金环,你娘死了不是要回家戴孝守灵吗?还不快点!”   一听烨焱说话,金环就泄气了。委屈的抱着包袱,心里将他给骂了千百遍:你娘才死了你娘才死了你娘才死了……   两个侍卫被金环的话点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对着烨焱恭敬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眼看这天气要下雪了,要不要属下去禀告王妃娘娘一声,然后再派些侍卫跟着您?您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烨焱也不慌,神色淡然道:“不用去告诉祖母,有金环跟着就好。再说,我们也走得不远。金环的娘上山砍柴的时候摔下山摔死了,她回去给她娘戴孝,本少爷好奇,也跟着去看看,天黑前就回来。”   “那、那好吧。”侍卫可不敢阻拦主子的路,既然主子都说不用人跟着,他们便不再说话。其中一人本有些疑虑,可当看到金环一副死人丧的脸,便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少爷,天要下雪了,你要早去早回啊。”然后烨焱就光明正大的带走金环出了府。   烨焱走了几步,突然停脚,狠狠掐了金环一下。金环姑娘被无良的少爷突然袭击,且还是揪得腰间那细腻敏感的小肉肉,顿时惊呼出声,“啊!”   惊呼声引来那两个看门侍卫的目光。   金环在少爷森然的目光中赶忙捂住嘴,泪眼汪汪的盯着他。   烨焱余光瞥见那两个侍卫欲过来一探究竟,目光一转,朗声道,“金环,叫你平时多锻炼身体你不停,看吧,如今走两步路就喊脚痛,连少爷我都比不过。得了,本少爷心好。走,我们去东市买辆马车……”   闻言,两个侍卫放下心,又老老实实的看守起门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侍卫突然惊呼,“遭了!”   另一个人问,“怎么了?”   那个侍卫机警,突然想到,“花舞姑姑是少爷的贴身奴婢,不管少爷去哪儿,花舞姑姑都会跟着。而且,但凡少爷出府,朱雀大人也会跟在少爷身边保护少爷的安全。刚刚少爷出门,身边就只跟着金环小丫头,你说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少爷不都说了嘛,他是没见过死人,所以跟着金环回家看看。”   “还是不对!你可有发现金环手里还带着个包袱?”   “这有什么奇怪的,金环死了娘,要回家守灵,当然要带些换洗的衣物。”   “可少爷说天黑就同金环回来。”   说到这儿,那人也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大急,“怎么办?少爷都走了半个时辰了,要是出个什么事,我们万死难辞其咎啊。”   稍微警惕些的侍卫镇定道:“你在这么守着,我去禀告王妃娘娘!”   ……   “什么!焱儿不见了!”景阳公主得到消息,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晕厥过去。   云谥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坐下,赶紧命人端来一杯压惊茶,“主子,您别激动,为今之计是先招人进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快快,快叫那侍卫进来。快叫他给本宫滚进来!”景阳急得手指轻颤,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外孙儿,要是出个好歹,可叫她怎么跟女儿交待哟!   那侍卫进屋,跪地诉说着后门的经过,“……王妃,少爷说天黑就回来,且不让属下们派人跟着,所以……”   “所以你们就放心让他一个小孩子走了!”闻言,景阳大怒,“混账东西!”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跪在堂中的侍卫扔去。   而此时,老管家拿着信封匆匆来报,菊花老脸满是焦急之色,“王妃,大事不好了!小少爷留书出走了!”   景阳急忙冲上前抢过他手里的书信,颤抖着手打开一看,气得脑袋一晕,就这么昏死过去。   王府顿时一片大乱。   “王妃?王妃——”   “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快去请朱雀大人过来。”   “是!”   第三十章 斗志!   王府书房的暗室内,青龙朱雀玄武聚首。   青龙将边关传来的密信递给二人,谨慎道:“此次事关重大,我们需得慎之又慎。”   玄武看完密函,也是凝重着脸沉声道,“事关边关将士的存亡。此次押送火药和护送陶楠骏就由我和朱雀两人去吧。”   “恩!”青龙坐在书案后,提笔写了一封密函,然后在左上角画了个只有陶楠骏才明白的暗号,将密函封号交给玄武,“我已经命陶楠骏准备好了,你们去后将密函交给他,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恩。”玄武将密函贴身放好。   两人正准备离开,青龙出声喊住二人,问道,“你二人此去,至少需得半个月,红叶山庄和小少爷身边可安排好了?”   玄武:“我离开之后,危月燕和虚日鼠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老王爷,况且有破晓在,不会出事。”   朱雀也道:“我已经交代了花舞,这半个月不会带小少爷出府。而且有柳土獐在暗中保护,很安全。”   “安排好了就好,去吧,路上小心些。”   青龙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还有花舞带着哭腔的焦急喊声,“朱雀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少爷他离家出走了——”   屋内的三人一惊,朱雀抢先开门,夺门而出。见花舞哭得梨花带雨,凝眉厉喝,“别哭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花舞赶紧将一封被揉得皱巴巴的书信递给她,哽咽道,“呜呜,少爷说要去边关找王爷,然后……就离家出走了!呜呜~他还那么小,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呜呜~”   朱雀看了书信,暴怒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诚如花舞所说,少爷虽然聪明绝顶,可到底还小,没见过世面不知人心险恶,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她怎么跟主子交代!?   “混账东西!”朱雀怒起之下一巴掌将那看门的侍卫给踢飞出去,“少爷离家半个时辰,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秀丽娇美的脸庞怒意横生,暴戾的杀气破体而出,看着着实令人心惊胆颤!   朱雀和青龙等人到了主院,第一件事就是审问那两个看门的侍卫。两人也甚是冤枉,谁能料到少爷大摇大摆的出府竟是离家出走,而且不过是三岁的小孩子,心想小孩子不会说谎,于是少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也没完他处想,哪知……大错特错啊!   那么小一丁点的孩子,将两个成年男人骗得团团转,简直是逆天了!   “大人饶命,属下也不知道少爷竟然、竟然……”那个愚笨点的侍卫忙跪地求饶。   刚醒过来的景阳公主哭得不能自抑,手帕都换了好几条,“呜呜呜~焱儿,你在哪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的丢下外祖母离家出走啊,呜呜呜~青龙,朱雀,你们最有办法了,一定要将焱儿平安找回来啊——”   青龙拦住浑身杀气的朱雀,问道侍卫二人,“少爷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激灵点的侍卫忙道:“东边。”仔细回想一番,又道,“少爷还说要去东市买辆马车。”   闻言,玄武目光一沉,立即领人欲往东边追去,“走!”   “慢着。”青龙喝住他,“玄武,你带人往南边去追。”   众人一愣,景阳公主最先疑问出声,“青龙,侍卫都说焱儿去了东边,你为何要让玄武往南边追?”   青龙慢条斯理的分析道,“回王妃,以少爷的聪慧,如果他想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出王府,不是不可能。可少爷不是选择悄悄出门而是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府,一则是降低众人的防备之心,二则是引诱着我们去追他。少爷此次离家定是不希望我们寻到,可他却在临走时说明他的去向,以少爷的聪明睿智怎会如此大意,他此举不过是想引导我们追错方向。”   玄武点头,觉得青龙说得对。   自己的外孙有多聪明,景阳也清楚,那孩子简直是智者近妖。冷静下来,再细想,觉得青龙说得对,可再想想,又觉得不对,“焱儿那么聪明,他可能也会想到我们知道他的心思,然后追去南边。你说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偏生就走东方?”   玄武再次点头,觉得王妃也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乎,老管家就迷茫了,看看青龙大人,再看看王妃娘娘,“那到底是追哪边?”   景阳公主咬牙,拍腿命令道:“两边都追!”   于是乎,玄武带人往东边追,朱雀带人往南边追。   看着手持银枪身穿铠甲的王府侍卫们往东南而去,这时,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缓缓从王府后巷的暗道里走出。   看着消失在街头的侍卫队,金环姑娘泪流满面:呜呜呜~少爷在这儿呢,你们跑什么跑!   烨焱冷睨她一眼,见她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晚娘脸,危险的眯起眼,“在去边关的路上,你要是敢背着我留记号传书信什么的,你就别回来了。”   说完,命她背着包袱,转身就离开王府暗巷。   金环恋恋不舍的看眼巍峨辉煌的雷霆王府,一步三回头:呜呜呜~这回少爷是真的要走了,你们赶紧出来将他抓回去吧,呜呜呜~在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烨焱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回身,凛厉的刀子眼射向她,阴森森的道:“还不走?要本少爷打断你的腿吗!”   娇躯轻颤,赶忙抱着包袱,小媳妇儿似的小跑两步紧跟在少爷身后。眼眶一红,顿时内牛满面:老天爷,信女金环,诚心诚意的恳求您赶紧将这妖孽收走吧!   烨焱带着金环,确实去了东市,也确实买了一辆马车,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王府的侍卫盘查离开之后。烨焱坐上马车,金环赶马,刚走了两个时辰,天空突然飘起雪来。长长的官道只有一辆马车和一辆简陋的牛车在路上行驶。   金环被逼着换了一身男装,与同样换了身破旧棉袄的烨焱上了牛车。鞭子一扬,老牛拖走木板车缓缓前进。简陋的牛车哪有马车舒服,迎面的风雪刮在脸上,冻得金环的小脸紫红一片。   “少爷,我们为何要跟那祖孙两人换车啊?”金环姑娘十分不解,心里颇有怨念。马车多舒服啊,不仅有暖被,还有火炉,外面即便是下暴风雪,里面也温暖如春。可这破烂的牛车,什么都没有,连个唯一遮挡风雪的木板也在半路掉了。呜呜,她可爱漂亮的小脸蛋儿哦~遭大罪咯!   烨焱如观音座下的小童子,身上披着取暖的棉被,稳稳的盘坐在木板上。见金环提问,鄙视的冷哼一声,沉默半响,然后再答:“当他们从东南两路都寻不到我们的踪迹时,以青龙的机警睿智,定会猜出本少爷当时其实并未离开。况且,青龙朱雀他们手底下的人个个了得,寻一个女子一个孩子的踪迹是轻而易举的事,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知道我们去东市买了马车往这方向走了,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侍卫寻着马车的痕迹追上去。”   金环心惊胆战的赶着牛车与马车背道而驰,听着少爷的话,内心希望的火焰越来越黯淡无光。牛车每前进一步,她的心就痛一分:呜呜呜~她这是离安稳美好的日子越来越远了吗?离战乱纷飞的场面越来越近了吗?呜呜~不要啊~!   王府中,景阳激动的站起身,紧紧盯着回来报信的侍卫,“怎么样?找到焱儿了吗?”   “回王妃,青龙大人,没有找到少爷。等属下带人赶去的时候,马车里是一对穿着少爷和金环丫头衣服的祖孙二人。听祖孙二人说,少爷用马车跟他们交换了牛车,然后就离开了。”   景阳绝望的跌坐回椅子上,哽咽的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花舞在一旁也跟着哭哭啼啼,看着外面飘起的鹅毛大雪,担心不已,“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少爷找到住的地方没有?眼看天都快黑了,别露宿街头才好啊……”   这么一说,景阳还不得哭死。   “呜呜呜,焱儿啊,我的焱儿的,你快回来啊——你这是存心要把你外祖母气死哦——呜呜,造孽啊——”   云谥赶紧安慰,“主子,您别担心,焱少爷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奴婢去焱少爷房里瞧了,那条三花毒蛇不在,想必是焱少爷带出去防身了,而且他身边还有金环丫头伺候,又带了那么多银子,不会吃苦的。”   这么一安慰,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了。青龙沉思一番,建议道:“王妃,少爷此番乔装便无人知道他的身份,不会有大危险。为了少爷的安全,需得尽快将寻他的侍卫都调回来,不然被心怀不轨之人知道了王府的这番动静,从而查出少爷的身份和踪迹,那少爷就真的危险了。”   景阳伤心的抹抹眼泪,不同意道:“那焱儿就找了吗?不行,焱儿一个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保护他的侍卫,万一遇到抢劫的或是拐卖小孩的坏人怎么办……”   “王妃,您放心,三花蛇剧毒无比,且速度惊人,只要它攻其不备,就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都不是它的对手。”青龙继续劝解道,“而且,属下会另派人暗中寻找少爷,一定不会让少爷出事。”   “那、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将焱儿平安无事的带回王府,如果他要有个什么闪失,本宫唯你是问!”见他再三保证,再加上她也确实无计可施,景阳便点头由着他去了。   当日夜晚,朱雀和玄武就秘密护送着陶楠骏和秘密武器启程前往边关。临走时,朱雀还是放心不下少爷,眉峰高耸,频频回头。   玄武安慰道:“别担心,青龙派出心月狐和亢金龙二人亲自去寻,应该能寻到。对了,到了边关别将少爷的事告诉主子,免得主子分心。”   “恩。”朱雀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走吧!驾——”   ……   玉门关外,资阳城中,主帅府。   以墨阔步行龙,步履虽急促且不慌乱,走进殿中,将披风取下随手交给迎来伺候的下人,坐上主位,望了白虎一眼,淡声问道:“可查到齐云沧此人了?”   白虎点头,“齐云沧乃齐海堂弟,也是齐云克的同胞兄弟,此次来,怕是想要为两位兄长报仇。”   乍然听到齐海这个名字,以墨一愣,转念才想起,那齐海便是多年秘密接近她父王夺得忘川十万兵权的蜀国奸细,后来被她杀死在玉门关的峡谷中,将计就计的接收了十万兵权,最后秘密训练成令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阴兵’铁骑。   齐海本名叫齐云海,与齐云克、齐云沧同是蜀国振国大将军齐镇国之之,齐家在蜀国也是满门忠烈,世代为将。如今云云克与齐云海同时死在呈以墨手里,齐家怎能不报这血海深仇!为报家仇国恨,齐家上奏蜀国君主,派遣二十万大军前来助耶鲁洪攻打忘川,夺雷霆王头颅,以雪前耻!   以墨接过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拭着双手,冷笑,“好!来得好!本王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正好将他齐家一网打尽!”   张月鹿殷勤的接过她擦手的帕子,“主子,青龙大人传来消息,东西已经出城了,再有五日便可抵达玉门关。五日后,齐云沧的二十万大军也会跟耶鲁洪回合,我们可是要早作准备,以防他们提前行动?”   “不慌!耶鲁洪与齐家向来面和心不合,两方在兵权上争斗数年,谁也不愿落了下风。而耶鲁洪此番损兵折将数万,他心知如果没有齐家的二十万援军,单独与我们交战,只会损失更重,所以,在齐云沧的援军未到之前,他定不会提前行动。”以墨招手,命下人摆饭,然后招呼白虎和张月鹿两人坐下,又问,“云凌志的伤势如何?”   提到云凌志,张月鹿就一脸怪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还好。”   还好个屁!   无比悲惨的云小爷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跳起脚来跟他没玩没了。还好?好个屁!把你的pi眼儿给人插一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还好’二字!?   哎哟~   以无比撩人的姿势瘫软在床上的云小爷痛苦的呻吟着。他撅嘴屁股,趴着身子,满目盈盈泪光,浑身散发着像是花楼的处儿被刚开了苞的**妖娆风韵。   云小爷嘴里咬着手帕,心里将送他入火坑的呈以墨和张月鹿给骂了千百遍。想着那晚的惊痛,顿觉pi眼儿更是火辣辣的疼!   “呜呜呜~混蛋呈以墨,你还我的清白来!”云小爷哽咽着声音朝屋外哭喊。   听到喊声,张月鹿偷偷从门缝里挤进来,惊慌的举起双手往下压,“祖宗,您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好似生怕被人听到,说完后又紧张的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经过。   云小爷见他进来,顿时哭得更凶,扭着帕子无理取闹,“凭什么要我小声点啊,她呈以墨敢做就要敢当,做了就不要怕小爷我到处说。嘤嘤嘤~小爷我的屁股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云小爷!   您的节操呢!?   您的底线呢!?   被一个男人上了,你不该羞愧欲死吗?或是恨不得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统统给杀人灭口,乃至自己也绝口不提的当着没发生过吗?   可为何你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呢!   原因无他,只因云小爷想要利用此事让自己升升官发发财,可素,吝啬到近乎刻薄的墨大王却不如他愿。   嘤嘤嘤……云小爷内心的忧伤你不懂。   云小爷就想,清白已经没了,菊花已经开了,再伤心再痛苦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利用他这‘破败’的身躯来给自己换点有价值的东西。   呜呜呜~他遭这么大的罪,就给他一个副统领当当又怎么了!   可是墨大王死活不干。   “嘤嘤嘤……诅咒她生儿子没pi眼儿。”云小爷怨毒的咒诅着。   张月鹿高兴了,心道:哈!还好她家主子已经把儿子生了。不仅有pi眼儿,还有小**呢。   当然,张月鹿肯定是不会将‘真相’告诉他滴。轻咳一声,毒舌的反击道,“总比你有了pi眼儿被男人插好!”   “你、”云小爷瞠目,大怒!   “你个断子绝孙的,就知道往小爷心口上戳刀子!小爷我是干你娘了,还是插你妹了,你要这么对我!”   张月鹿说完后也很不好意思,略带歉意的看他一眼,可又觉得他莫名其妙。刚才他自个儿还大声嚷嚷呢,他不过就说了一句,怎么就发怒起来了?   云小爷这奇葩,你妹谁也不懂他的心。这件事,只有他能说,可别人不能说。他说,是拿这事当乐趣;别人说,是拿这件事来侮辱他!   “嘤嘤嘤……你们一个个的都往小爷心口上撒盐,还不给小爷补偿。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作势就要往床头柜上撞。   张月鹿赶紧出手拉住他,一阵好劝,“凌志啊,不是主子不答应你,而是答应不得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到军营中不过两年,却已经是正六品的营千总了。想你被封为营千总那会儿,军中有好些兄弟说你闲话呢,说你心术不正靠美色勾引主子才升官的。这回主子要是应了你的要求封你做了副统领,他们肯定会对你怀恨在心。你想啊,人家在军营出生入死几十年,都还是个不入流的百夫长啊千夫长啊什么的,可你一来,不到三年就升了副统领,那些人肯定会嫉妒。他们一嫉妒一怀恨,到了战场上,肯定会给你使绊子,结果可想而知。轻者,落得一身伤。重者,死无全尸!”   听完,云小爷心惊胆战,可还是有点不甘心,“那你一入军营就被封为副将,他们又怎么没记恨报复你啊?”   张月鹿轻蔑且高傲的睨他一眼,“我能在敌军中来去自如,你能?我能在敌营中穿梭如风,你能?我能将悄无声息的从耶鲁洪的身子下将你拖出来,你能?”   云小爷:“……”   好吧,云小爷终于在张月鹿半忽悠半糊弄的情况下打消了势要成为副统领的念头。   瘪瘪嘴,最后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道,“那好,我不当副统领了,你让呈以墨进来看看我。”   “好嘞!”   他的任务圆满完成,然后光荣的退场。   以墨其实一直都等在外面,没办法,对那小子心中有愧啊。在呈以墨看来,生命都没有尊严可贵,别说是这么轻贱的玩弄了,谁要是敢强逼着让她下跪弯腰,她宁愿拼死一战,也不愿受人欺辱。   咳咳,呈以墨内疚了半天,却一点都不懂云小爷的心。云小爷是脑回路异常的奇葩,在他看来,这是小事,不就是被男人插了一下嘛,没事,pi眼儿收缩功能强大,要不了几天就能紧俏如初,宛如‘处女’一般。不过云小爷聪明啊,看出了墨大王内心的愧疚,于是就逮着这份愧疚尽情的给自己谋福利。   见呈以墨进来,云小爷顿时娇弱得如病入膏肓的林妹妹,朦胧着眼,伸出手,可怜巴巴的王着她,“以墨~我疼~我不止屁股疼,心也疼,肝也疼。我一个堂堂七尺的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竟然被一个无耻的男人压在身下玩弄,你说我还有什么面目回雷霆成去见养育我的父母,疼爱我的祖母,以及深爱我的未婚妻骄阳啊~呜呜呜,你别管我了,你让我死了算了,我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以墨坐在张月鹿先前坐过的软凳上,挺直的背脊宛如出鞘的利刀,锋锐,冷寂,凛厉!看着云凌志痛哭流涕,她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邃得如晚上的夜空,深沉得不露丝毫心思。   云凌志举着绣帕擦擦眼泪,悄悄看她一眼,见她这幅摸样,心里直打鼓:难道演得太过了?被她识破了?!不管了,一定要狠狠敲她一笔,不然他pi眼儿就白痛了。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清白毁了,我没脸见人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以墨压抑着青筋暴跳之感,冷声出口:“你要怎么样?直说!”   云凌志瞬间收敛哭声,迫切直言,“我要十万两的精神损失费**补偿费和心灵医药费!”   呈以墨的目光猛然紧缩,眼底凶光毕露,沉寂半响,最后咬牙切齿:“好!”   “哎呀,爽快!”云小爷得了十万两的补偿费,心情美妙极了,挥舞着小手绢,逐客道,“云某累了,想要休息,请王爷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云某把门关上。”   被云凌志狠敲了一笔的墨大王心情十分不美妙,墨大王心情不好,遭殃的肯定是蜀国那群乌龟王八蛋!   吼吼——小子们,赶紧洗干净脖子排着队挨个挨个等着承受墨大王的滔天怒火吧!   这次墨大王不把你蜀国给打得地儿朝天,就誓不为人!   第三十一章 兄弟相遇   黑龙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三局两胜,以墨等人赢了,两百万银子不差一个子儿,全给她送来,而文财等人也毫无阻拦的过了虚无山。   “呈姑娘,这次多亏您了。”文财笑得好不作假,脸上尽是感激之情。   以墨很大气的挥挥手,“不用感谢,记得给十万两银子就是。”   文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肉疼得恨不得挖了身上的肉来代替那十万两白银。勉强扯起笑脸,“一定,一定……”   “呈姑娘,那个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在下没带在身上,不知呈姑娘能否跟在下去一趟悦明的文氏客栈?如果呈姑娘不方便的话,您稍等一天,在下去给您取来也行。”   “方便,我们要去麓山,正好顺路。”拿钱的事再不方便也很方便。   “怎么,呈姑娘你们要去麓山?”说到麓山文财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以墨霍然勒住马儿,看着他,“你知道麓山?”   “麓山就在我们落生的边境处,在下是知道一点。听说那里是异族苗人住的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入,但凡进去的人都逃不过死的下场,反正……你们小心些吧。”因为民间传那是不祥之地,所以文财不愿过多提及。   以墨蹙了蹙眉,并未说话。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悦明小镇的文氏客栈。   文财还未到门口,客栈的老板就笑脸迎了出来,早已在此候着。   文财下马,老板鞍前马后的伺候,“东家。您终于回来了,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您先换身衣服再吃些酒菜,走了大半天的路,怕是累坏了吧。”   文财虽然爱财,可为人和善,对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礼,含笑的点头,“麻烦杨叔了。杨叔,我这有三位朋友,麻烦你给他们开三间上房,让下人好生照顾着,别怠慢了。”   “是是,三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米子,去给三位贵客牵马!”   好吃好住,还不用交钱,以墨自然不会拒绝。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二,跟着进了客栈。   文财刚一踏进客栈,就听到一道莹莹清脆声,“三哥!”   只见从楼上奔下来一位绿衣女子,女子俏生生的,漂亮的瓜子小脸,肌肤莹白如玉,一头乌发挽成妇人髻,眉宇间既有着娇气傲然又有妇人风韵。   张月鹿看着她,挑了挑眉,他记得,这是文家四小姐,文宝,当初主子去文家马场买马,这文四小姐心高气傲的想要驯服那匹野性难驯的乌雅,结果差点被乌雅所伤,要不是朱雀大人出手相救,她早就是蹄下亡魂了。不过这小姐骄纵,朱雀大人救了她,她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恶言指责朱雀大人多管闲事。想着这蛮不讲理的文四小姐,张月鹿就觉得脑门儿疼。   “三哥,你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文四小姐如今温柔多了,一年前嫁着人妇,怕婆家不喜,早就收敛了那骄纵蛮横的性子。   她的话刚问完,就听楼上又传来一道清越却急切担忧的喊声,“四姐,你慢点,别跑,小心肚子。”   随着声音,男子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男子一袭洁白儒衫衬得修长的身形挺拔坚韧得如松山青竹,黑曜石般清澈无波的眸子中充满宁静祥和,又似悲天悯人的光彩。一身儒雅温润,给人安详信赖的安全感。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为他绝世的身影渡上层淡淡的金光,下一刻好似就要飞升成佛,想要留住他,却又害怕亵渎了他。   文喏虽没有太子的妖魅俊美,没有七皇子的帅气张扬,没有粱耀祖的才华横溢,可他却拥有这世上最美好最纯洁的心。就因为他的纯洁让以墨待他不同。   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可以墨却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认出他。   文喏走到文宝身边,关切的看着她的肚子,“四姐,你如今怀有身孕,怎能剧烈跑动呢!要是伤了孩子怎么办?”文喏板着脸训斥她,可眼里的关怀担心真真切切毫不掩饰。   文财嗔怪的戳着胞妹的额头,斥道,“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要是伤了孩子,你就等着哭吧。还好有五弟在身边管着你。”   文宝朝文喏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文宝怕又被这个啰嗦的弟弟教训,忙转移话题,“咦?三哥,你身后的几人是谁?”其中两人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文财还未开口,一旁的文喏就激动了,结结巴巴的开口,“呈、呈呈姑娘。”说完,就红着俊颜低垂着头,活活一副小媳妇儿样子。   文财和文宝大惊失色,看五弟这样子……   文财好奇,“五弟,你跟呈姑娘认识?”   文喏不好意思的道,“呈、呈姑娘是娘亲给我定下的未婚、未婚妻子。”白玉的脸颊如同抹了胭脂,瑰丽的色泽让人为人神魂颠倒啊。   “未婚妻子?!”文财和文宝同时惊呼!   文宝顿时想起以墨是谁了,几年前来她们家买马的那个,她手下还嘲笑过她呢。为此,文宝对以墨很是不满意,眼神肆掠的上下打量以墨,见她虽然琼姿花貌气质非凡,可一脸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女子的温柔,哪配得上她家五弟啊。颇为嫌弃的道,“这样的未婚妻子,也不知道大娘是怎么想的。”   文喏听出四姐话里的嫌弃,急忙维护着以墨,“四姐,你别、别这么说,呈、呈姑娘……很好的。”听到四姐的话,文喏也不知怎么,心里很不舒服,想也不想的开口为她说话。   以墨可没空见他羞怯又结巴的样子,越过文家兄妹上楼了,“你们谈,我先失陪了。”   临走时,难得的打了声招呼,这还是看在未婚夫文喏的面子上。   文喏忙跟了上去,“呈姑娘,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叫厨房准备些吃的……走了一天的路,你肯定也累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你洗漱一番……”   文财瞠目结舌的看着殷勤得过分的五弟,期期艾艾道,“他他、他……”有异性没人性啊,他这个哥哥也赶了一天的路,怎么没见他关心一下啊。   文宝更是**裸的嫉妒,低骂一声,“妖精!”在‘妖精’没来之前,五弟可是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如今妖精一来,连她这个做姐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文宝醋意大发,一跺脚,娇嗔道,“三哥,你看五弟嘛。”   文财耸耸肩,“我有啥办法。”   以墨在房间里打坐,今日与黑龙一战,她虽然胜了,可胜得也艰辛,丹田空空如也,恐怕要一个月之久才能恢复到以前的顶峰状态。黑龙进入后天之境已经好几年,且战斗经验也丰富,而她进入后天之境才不过两年,相对来说要弱上许多,要不是《返璞归真》的功法霸道,她今日还真赢不了黑龙。   这时,文喏端着饭菜进来,“呈姑娘,吃饭了。”   以墨缓缓睁开眼,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他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好,然后端了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   文喏温柔笑道,“饿了吧?快吃吧,都是客栈的招牌菜,很好吃的。”难得一回说话没结巴。   以墨端起饭,秀气的扒了两口,然后看他一眼,“你吃了?”   “没有。”文喏摇头,给她盛碗汤在她手边,“你先吃,等你吃饭了我再下去吃。”   以墨喝了口汤,暖了暖胃,见桌上这么多菜,一个人怎么吃得完?拧起眉头,道:“一起吃吧。”   闻言,文喏的心肝噗通噗通的直跳,他红着脸笑了笑,这一笑好似百花齐放,迷人耀眼得连仙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随后不好意似的从食盒里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碗筷,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老实而安静的吃着。   他垂着头,拘谨羞涩得像个小媳妇,微微翘起的嘴角证明他此时此刻很开心很满足,如果他此时抬头,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像极了‘心计’得逞的小狐狸。   看着他的碗筷,以墨嘴角不自觉的抽抽,连碗筷都早已准备好了,哪还用得着她说啊。   “呈姑、”文喏突然改口,唤道,“以墨,你吃这个吧,这个很好吃的。”文喏贴心的给以墨加了块肉。   “恩。”以墨并未拒绝,甚至还回了句,“你也吃。”   文喏脸上的笑容更胜,心里好似吃了蜜糖,甜甜的,软软的,那美妙的滋味是他今生从未有过的。他又垂下头,默默的吃着,心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   无疑,文喏是喜欢以墨的,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就落入了心间,后来得知她是与自己定亲的未婚妻子,他更是将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眸给牢牢的刻在心头。回家之后,他时常将那方绣有牡丹的锦帕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然后在心里勾勒出她的轮廓,五年之后,再次相遇,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   五年来,他时常勾勒的轮廓远远不如眼前之人的精致俏丽,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那抹倩影瞬间就刻入了心间。   二年后,相思泛滥成灾,再次相遇,浓浓的感情控制不住的宣泄而去。他想要接近她——即便是就这么在一张桌子上简单的吃着饭,他亦心满意足!   吃完饭,文喏收拾碗筷出去了,出门是嘴角含笑,面如红霞。看得文宝手指直颤,义愤填膺的对文财说道,“三哥,你看他!他眼里哪还有我们啊,就这么从我们身边走过,他都没看到!哎呀,妖精!妖精!把五弟的魂儿都给勾跑了——”   文喏走后,以墨招来张月鹿和陶楠骏,吩咐道,“你们先到麓山去打探打探,一切小心行事。”   “是。”   以墨没了功力,不便去麓山,可采硝石一事又刻不容缓,不得已就让张月鹿带着陶楠骏先去麓山打探一番,等她恢复了功力再去助两人一臂之力。   见两人走了,以墨又开始打坐。她必须得尽快恢复功力才行。   ……   黑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山间微风轻抚,茂密的树叶唰唰作响。山路间马儿疾奔的马蹄声哒哒的响彻在整个山林。茂密的树叶中,鼠子请示着身旁百无聊赖的二当家,“二当家,这两只肥羊,我们要不要劫啊?”万一又是个后天之境的变态高手,他俩儿就不用活了——这运气也太背了!   黑豹虎目一瞪,“劫!怎么不劫!我黑龙寨才刚损失了二百万两银子,如果新银子不入库,弟兄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那,万一……”   “没有万一。”黑豹抖了抖肥肉,拿起斧子下山,一股子坚韧狠戾破体而出,“不成功便成仁!”   山下路间的两匹宝马一前一后,只听后面那人尖细着公鸭嗓子,翘着标准的兰花指,“爷,夜深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如就在林中过一晚再走吧。”   然后就听前面那邪魅俊美男子道,“玄铁骑可追上去了?”   “追上了。七伤带着三万玄铁骑埋伏在麓山脚下,李堰那群乱党还未发现。只等爷一声令下,就杀他们片甲不留!”   一个‘片甲不留’吓得黑豹和鼠子俱是浑身哆嗦,我的妈妈呀~这两人竟是官府的人,还是带兵剿灭叛党的头头。哎哟~我的妈妈呀~赶紧逃啊!   两个没用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来,结果灰头土脸的逃了回去。   “哥哥,不好了,不好了——”黑豹连滚带爬的冲进他哥哥的房间。军师习宴正在给黑龙包扎伤口呢,被黑豹一声粗吼,吓得手一抖,疼得黑龙呲牙咧嘴,顿时扯着嗓子吼他弟弟,“大呼小叫什么呢!不好好在山下守夜,跑回来做什么!”   “哥哥,山下来了两个官府的人,说是要去麓山剿灭叛党。”黑豹一口气说完,末了又加上一句,“还说玄铁骑已经围在麓山脚下了,只等那人一口命令,就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什么!”黑龙大惊,“玄铁骑?那不是当朝太子的人马吗!”   习宴面色凝重道,“听说前几日有人入侵皇宫行刺皇上欲图造反,事败之后,为首的叛党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看来是那首领逃了出来,还逃到了麓山。”   “不!”黑龙肃脸说道,“那麓山本就是叛党的大本营所在。”   黑豹惊呼,“哥哥,你糊涂了!麓山不是一直都是苗人的地盘吗?!”   “苗族几年前发生内乱,怕是那时候他们趁虚而入的。”   习宴分析道,“苗人擅使毒,那帮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赶走苗族霸占麓山,很有可能是与苗族达成了什么协议,共居麓山。”   “不管如何,苗族绝对不能受到牵连。”黑龙见伤口包扎好了,胡乱穿上一件衣服。来到案前,执笔,奋笔疾书!   “大当家说得对,苗族的存在能震慑住喇嘛峰那帮悍匪。如果苗族因此被灭了,那帮悍匪可就猖獗了。到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们黑龙寨!”   黑龙将写好的纸条装入小尾指大小的信筒内,然后交给黑豹,“将它绑在黑鹰的脚上,给苗族的人送去。”   “啊?哦。”黑豹傻乎乎的下去了。   如墨的夜色中,一只黑鹰在山顶上盘旋之后,悄无声息的飞向了西边。   茂密的榕树下,太子爷和靴公公都不曾察觉。   太子爷轻身跃上榕树枝干,慵懒的轻靠在主干上,一脚微曲的踩在枝干上,一脚自然垂下,懒散的姿态有着说不尽的洒脱和邪魅。   即便是山郊野外,也丝毫不损他的高贵雅致。太子爷拿出一个龙形玉佩,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玉佩边缘,凉薄的唇微微勾起,狭长而妖媚的凤眸氤氲着无限柔情。   小靴子公公抬头见爷又在瞧那块廉价得他看都不看一眼的玉佩,不由瘪瘪嘴,真是入魔了。表小姐又冷又没情趣还心狠手辣,哪比得上蔡家三小姐温柔娴淑婉约可人啊!   “爷,等过了这座虚无山前面便是悦明小镇了,我们要不要在悦明小镇上歇歇脚啊?”   “不用,直接去麓山。”太子爷想早日灭了那帮逆贼好早日回京见他家墨墨。也不知道墨儿有没有想他,哎~反正他是想她得紧,想得心都疼了。太子爷又开始摸玉佩了,也不知道墨儿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也不知道她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也不知道她……   “靴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太子爷突然道。   小靴子公公:“……”   ……   悦明小镇的文氏客栈内,文喏将以墨伺候得那叫一个‘好’,恨不得把洗脚水都给她端床边,然后殷勤得连脚都一块儿洗了。   早上,文喏端着早饭正要给以墨送去,半路上却被三哥四姐拦住了。   文宝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弟弟,你是文家嫡亲少爷,不是干粗活的下人,这些事让小二送不久得了,你干嘛要亲自去啊。”   “四姐,二姐说男人就应该多疼媳妇,这样夫、夫妻生活才会和睦。”文喏红着脸说道。   文宝瞪眼,“二姐那蠢货,自个儿都是个拧不清楚的,还来教你!看把你这呆子教得,以后铁定是妻管严。不行,你不能丢我们文家的脸,从现在起就要树立起做丈夫的威严来。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往南她不敢往北,如果她不听,拧起拳头就揍她,要揍得她听话为止。”   文财觉得妹妹说得甚是,同意的点点头。可转念一想,说道:“可是!那呈姑娘可是个后天高手,要是打起来,五弟肯定吃亏!”   “什么?!”文宝的惊呼声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后天高手——!”   文三公子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别嚷嚷得全承天朝毒知道了。”   文喏倒是镇定自若,眼中没有丝毫惊讶,他喜欢的是呈以墨这个人,而不是武林高手的这个身份。即便是她变成人见人厌的丑八怪,他依然喜欢她!   “四姐,我喜欢以墨,我要尽我所能,全心全意的对她好,我是不会打她的。”文喏说完这番话,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这是他第一次鼓足勇气的说喜欢一个人,只觉心跳得好快……   文宝看着弟弟转身而去的身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好像看到弟弟的前方是无尽的深渊与黑暗,如果他执意往前的话,最后的结果便是粉身碎骨!   “三哥,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五弟会……”死!当文宝脑子里跳出这个字时,她自己都惊呆了。   文财不以为然的说道,“哎,你别杞人忧天了,不会怎么样的。赶紧去吃饭,别饿着我的小外甥。”   以墨吃了饭就出门了,去镇上的成衣店置办些换洗的衣物。文喏自告奋勇的说要带路,于是两人就一同去。   悦明镇不大,往来的人又少,自然比不上其他地方豪华,就那么几家看得上眼的商铺,转来转去,最后两人进了一个叫裳来轩的成衣店。   巧了!   太子爷和小靴子公公此时也正往这边而来。   太子爷本来不打算在悦明镇歇脚,可天有不测风云,小靴子公公骑马时不小心摔进水坑里了(这当然是黑龙寨那帮人为了拖住两位官爷的脚步,设的陷阱),他手里拿着包袱行礼呢,里面全是太子爷的衣物,如今全湿了,连件欢喜的衣裳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入这小镇添置几件换洗的衣裳。   太子爷一进就被镇上的老大妈瞪圆着眼睛直溜溜的看,心道:这小伙子好俊俏哦!   靴公公随顺拉着一位大妈,塞给她几个铜板,笑着问道:“这位大娘,你可知这镇上最好的成衣店是哪家?”   大妈拿着手里的铜板,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我们镇上最好的成衣店就是裳来轩了,就在前面,左拐右手边第二家便是。”   “谢谢大娘了。”   然后小靴子就和太子爷依照那大娘所指左拐来到裳来轩,太子爷远远的第一眼就看见店里的心肝儿了,他的墨儿啊!   欣喜,激动,兴奋……太子爷的心情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正要开口喊他家墨儿,可眸中流光一转,当看到墨儿身边的那个男人时,笑魇如花的脸瞬间阴沉青黑下来!   “以墨,你看这件怎么样?”   “太花了。”   “这件呢?”   “太艳了。”   “那这件呢……”   太子爷远远望着那全神投入、谈笑风生的两人,眼里瞬间凝聚阴郁恐怖的风暴。冷酷狠戾的双眸渲染出来的气息,犹如困兽一般充满了狰狞!   ------题外话------   下一章太子爷要干嘛呢?——\(^o^)/~   第三十二章 兄弟相处   冬日的夜晚寒冷如冰,灰暗的天空中,大雪夹着呼啸的北风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将生风岭的小镇粉妆玉砌成银白的世界。   二毛哆嗦着身子将被风吹开的窗子紧紧关上,然后又吩咐店小二多加了两个火炉子,“对了,麻烦你再给我哥哥加个火炉,她身子骨弱,怕冷。”   “好嘞,您稍等,小的一会儿就把火炉给您拿来。”店小二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少爷’不是原版的那位少爷。   待店小二多增加两个火炉,屋里立马就变得暖和起来,吃饱喝足后又运动了一下(咳咳,跟他哥哥打架),如今一暖和,就叫人昏昏欲睡。   二毛瞧瞧那高床暖被,偷偷看屏风后面一眼,然后迈出小粗腿慢慢往床边移去,见屏风后面的人没发现,勾起得意的笑脸,走到床边,一下扑进厚厚的暖被中,用小脸蛋噌噌,柔软温和的触感让他发出类似喵咪的满足呻吟。   有钱真好,不仅可以吃好吃的,还能睡这么暖和的被子。想他昨晚可是在水桥下的窑洞里蹲了一宿,那里寒风阵阵潮湿阴冷,最是寒苦难耐。想到那个和他一起躲进窑洞的小乞丐在第二天早上已经冻成冰条没气了,他就一阵后怕。因为他知道,那小乞丐是被冻死了。他还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死了就是躺在那儿再也不能动了,然后埋进土里。   想当初村子里的二叔祖就是死了,妹妹问爹爹什么叫死了,爹爹跟她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就叫死了。当初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表示:骗人!他可是亲眼看着二叔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被他们抬进木盒子里,再然后埋进土里,就埋在二叔祖家里的那片空地上。   二毛满意的哼哼,用细嫩的肌肤轻轻摩挲着顺滑的面料,心想:今晚要是能睡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害怕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像那个小乞丐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二毛很聪明,知道要满足这个愿望就必须讨好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于是,二毛恋恋不舍的离开暖被,滑下床,拿起桌上的毛巾走向屏风后面,嘴角一弯,扬起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小哥哥,我帮您搓背吧~”   “搓背?”烨焱少爷表示,没听说过搓背是什么玩意儿?   二毛小盆友很积极,小跑两步上去,趴在木桶边缘,拿出毛巾,很卖力的给他搓背。偏着脑袋,甜甜一笑,“怎么样?舒服吧~我洗澡的时候可喜欢让我娘给我这么挫了~”装可爱扮乖巧还时不时的卖萌,这就是二毛打算用来对付烨焱少爷的手段,恩~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讨他开心,然后让他留下来,在找到娘之前就跟着他骗吃骗喝了!   烨焱少爷开始还不习惯,因为没人给他搓背,不是不受重视,而是不敢。少爷洗澡,王府里一堆奴婢伺候,没人有胆子敢用力的给少爷搓背,万一搓红了搓伤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不过二毛对搓背很有一手,因为他经常给他爹爹搓背,然后烨焱少爷就被伺候舒坦了~   “好了,擦水,穿衣。”烨焱少爷从木桶里走出来,张开双臂等着‘下人’伺候。   “好嘞。”二毛乖巧的应声,赶紧用毛巾给他擦干净水渍,然后笨拙的给少爷穿衣服。二毛小盆友虽然没学过伺候人的活儿,可他见过母亲给他和妹妹洗澡穿衣,照样画葫芦总会吧。   烨焱穿好衣服,见二毛忙出了一脸汗,指了指木桶旁边的水盆,“那里还有点水,把自己洗干净了,不然就不准上我的床。”说完,骄傲的昂起脑袋走出屏风。   二毛双目一睁,欣喜流露于表,他……这是要留下他的意思?!   想着床上的暖被,二毛喜滋滋的脱下衣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听到屏风后隐隐传出的水声,烨焱少爷的冰块面竟然奇迹般的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扣扣!”这时,金环敲门,“少爷?您睡了吗?”   烨焱垂头打理着衣襟,头也没抬,“进来。”   金环轻轻推门进来,恭敬的行礼,战战兢兢的道:“少爷,您就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着吧~”呜呜呜~肯定是下午要求少爷多订一间房惹少爷不高兴了,所以晚上都不让她在身边伺候。呜呜~她要是不亲自守着少爷,万一出了事,王妃娘娘肯定回扒皮抽筋的。   金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呜呜呜~少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让奴婢守在您身边伺候吧。”正在她在屋里打理葵水的时候,店小二敲门进来,说是她‘弟弟’吩咐给她送两个火炉来,让她暖身。   这一举动,并不让金环感恩戴德,反而觉得心惊胆战。因为她只考虑到葵水来了不便与少爷共处一室,并未考虑到这不是在王府没有其他姐妹换岗,少爷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奴婢,如果她不贴身伺候少爷,那少爷万事都只有自己动手。   身为奴才让主子自己动手做事,那这个奴才就该乱棍打死!   金环浑身一颤,打个激灵,也顾不得什么葵水不葵水的,赶紧来少爷房里跪地请罪。呜呜~她真是罪该万死!   “呜呜,少爷,奴婢知道错了,求您惩罚奴婢吧。”   烨焱又伸手理了理没系好的腰带,还是头也没抬,“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金环以后少爷还在生气,并没褪去,而是伤心的磕求,“少爷,呜呜呜,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   “出去!”怎么弄也弄不好的腰带终于惹怒烨焱少爷了,少爷沉脸怒喝。心情本就躁动的少爷,听她在耳边哭哭啼啼,更是烦躁不已。   金环姑娘顿时止声,然后苍白着脸色面如死灰的出去了。可并没有回房,而是恪守奴婢本分的站在门外给少爷守夜。   二毛洗完澡出来,知道小哥哥答应他今晚床上后,就一直保持着欣悦的心情,出来一看到那华丽暖和的被子,再也压抑不住激动,欣喜若狂的扑上去,舒服的噌噌,“好暖和哦~”   烨焱见他这小懒猫般的动作,勾了勾嘴角,下一刻又恢复了面无表起,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将干净的毛巾扔给他,命令道:“过来,给我擦头发。”   “好嘞。”二毛在他身后跪坐着,拿起毛巾动作还是很笨拙的给他擦着头发。   二毛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问,“小哥哥,您要去哪儿?是回家吗?”   “不。”烨焱的目光闪了闪,“去找我娘。”   二毛瘪瘪嘴,心道:真有缘,他也是去找娘。   为了增进感情,为骗吃骗喝打下坚实的基础,二毛继续‘关心’问道:“您娘不在家吗?您为什么要出来找娘?难道您也被您娘抛弃了?”   听到‘抛弃’二字,烨焱的面色一沉,冷声否定,“不是。”不过他心思缜密的听出了话中‘也’字的意思,回头看着那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你是被你娘抛弃的?所以才无家可归?所以才去包子铺偷包子吃?”   兴奋激动的心情渐渐低落,神采飞扬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二毛心里有些伤心:对,他就是被娘抛弃了,他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了她好久,可是她都没来,一气之下他就跑了出来。心里愤愤的想:哼,既然娘不要他了他也不要娘了!   “没有。我有娘,可是我娘对我不好,于是我就离家出走了。”二毛随口说着谎话,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没娘要的小孩。   烨焱:“你娘是谁?是做什么的?她为什么对你不好?”   二毛谎话连篇:“我娘叫蒋春华,我们家有很多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可是家里穷,吃不了饭养不起那么多孩子。而且我娘好赌,家里没银子给她赌钱,她就想着把我卖给人贩子换银子,我不干,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   “是吗?那你娘真坏。”烨焱淡淡回应。遗传了墨大王心狠冷血性格的烨焱少爷丝毫不同情二毛小盆友的‘可怜’遭遇。   烨焱本来还怀疑二毛可能会是他流落在外的弟弟或是哥哥,因为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可当听到二毛说她有娘的时候,烨焱就不怀疑了。再说,青龙朱雀他们也没说他在外面还有兄弟,如果有的话,他们一定会告诉他的。   恩~烨焱少爷感叹:这个世界真神奇,两个无亲无故的人竟然可以长得这样相似。   擦完头发二毛也累了,打着哈欠耸拉着眼皮,自觉的爬进被窝里睡觉。可没一会儿就被烨焱少爷给拧出来了,“睡觉前把衣服脱了。”   二毛累得不想动,含糊的应一声,“恩~”然后小脑袋一歪,软绵绵的小身子无力的倒在棉被上。顷刻间就发出微微鼻鼾声。   “……”看着毫无规矩的胡乱倒在床上的二毛,烨焱少爷脸色阴沉沉滴。举起手,想一巴掌拍醒他,然后喝叱:没规矩!   可不是,王府里的规矩多,尊贵的贵公子哪能出现这么不雅观的睡姿。二毛小盆友的流氓睡姿让烨焱少爷很是不能容忍!   可手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然后将他的身姿给掰正了,又亲自伺候他脱了衣服,盖上棉被。一切妥当之后,烨焱少爷才脱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下。   烨焱少爷从未两个人一起睡过,睡得不是很踏实。况且二毛小盆友还是个连睡觉都不老实的家伙,特别喜欢半夜掀被子。终于,在二毛第三次掀被子后,烨焱少爷再也忍不住,伸出胳膊将不老实的二毛给狠狠压在怀里,最后……一夜好眠!   ------题外话------   哎哎~苦逼啊!身体不舒服……女人嘛,不解释了!╮(╯▽╰)╭   第三十三章 福禄原战役   狂风呼啸,风雪连绵,整个玉门关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次日,风雪骤停,沉闷的号角声却在下一刻响彻天际,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吼叫声:“杀啊——”   “冲啊——”   二十万蜀军在蜀国大帅耶鲁洪的带领下终于与忘川将士在玉门关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蜀国的二十万大军集结成阵,如一支硕大的利剑朝着忘川大军冲来,前锋凶悍勇猛,两翼护军一攻一守,攻防得当。   战车之上,以墨身穿银色铠甲,手持殷红长枪,凛然傲立间散发着桀骜的强势与嗜血的阴狠!   北风呼啸,战车上的‘墨’字军旗被吹得鼓鼓作响,寒风刮来,带着刺骨的冰霜,刮得将士的脸生疼生疼。   云小爷虽然在军营中历练了三年,可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寒风刮来,忍不住眯眯眼,侧着身子,想要用袍子遮挡一下,可在下一瞬间,当拿到凛冽锐利的视线射来时,他立马挺直背脊,挺胸抬头,一副威武不屈的悍将摸样。   渍~不行,为了副统领的位置他一定要挺住!   看着蜀军的‘翼尖’大阵猛烈如虎,以墨微微眯起眼,令旗一出,命令道:“白虎,你带八万铁骑主攻敌军前锋,冲乱他们的大阵。张月鹿,你带一万铁骑和三万步兵攻左翼,曹庆,你带一万铁骑三万步兵攻右翼。云凌志,你带四万步兵冲进敌军后方,阻止敌军首尾相顾!”   “末将领命!”四人齐声应道。   号令一出,十万铁骑与十万步兵以凶猛阵势杀入敌阵,瞬间将蜀军引以为傲的攻防大阵给打乱。蜀国的‘翼尖’大阵易攻易防,大开大阖间杀敌万千,这阵法不仅杀伐强劲还牢不可破,可就是一致命的弱点:阵法一旦被敌军冲乱,不能左右相互,首尾相顾,那么便如一盘散沙,毫无杀伤力可言。   “大帅,大阵乱了!”蜀军一名军师大惊。   耶鲁洪也是面色铁青,看着被冲乱了大阵如老鼠抱头四处逃窜的士兵,愤怒之下一掌拍碎了座下的虎皮大椅,“混账东西!”   看着凶猛如虎狼的铁骑,蜀国军师骇然,“大帅,他们的铁骑实在太厉害了!”   另一个军师失望的摇头喟叹,他早就劝过大帅不能用‘翼尖’大阵,铁骑本就是翼尖大阵的克星,而且敌军的铁骑还是从未见过的凶悍勇猛,击溃打乱阵法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军师目光复杂又羡慕的望着敌军的铁骑部队,只是他未想到敌军的铁骑会厉害至此,只一个照面便见翼尖大阵给冲毁了,让蜀军完全不能发挥大阵的优势。   “姚军师,你可有办法?”耶鲁洪咬牙看向这个曾劝他不用‘翼尖’大阵攻敌的军师。那会儿骄傲自大的耶鲁洪哪会听他劝说,况且他也不认为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翼尖’大阵会败给忘川的小小铁骑。如今……耶鲁洪再次咬牙,后悔晚矣!   姚军师见目光投向战场,敌军的铁骑实在太厉害,被破了大阵如一盘散沙的蜀军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仍由铁骑宰割的份儿。收回目光,姚军师躬身回禀,“大帅,对方的铁骑实在太厉害,如今只有提前后面的计划,将忘川的将士都引福禄原。”   另一个军师也连忙附和,“是啊大帅,福禄原的地形能牵制他们的铁骑,我们再与齐将军的二十万人马联手,定能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   耶鲁洪抬眼看向雷霆王所在的战车方向,距离隔得太远,别说是看清楚那女人的脸了,就是身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一无所知,可那个女人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他耶鲁洪为帅多年,还从来没败得这么惨烈过,不仅失了十万大军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哼!千万别让他抓到那个女人,不然抽筋扒皮都难解心头之恨!   咬了咬牙,最终也顾不得脸面问题,挥旗下令,“撤退!”   “呜呜呜……”   号角声响,蜀军收兵撤退。   看着弃械而逃的蜀军,跟在呈以墨身边观战的城中官员们欣喜出声,“王爷,蜀军伤亡惨重,落败逃跑,我们可举兵乘胜追击以将蜀军全部歼灭。”   “王爷,不可,穷寇莫追。蜀军诡计多端,下官担心此事有诈!”   以墨极目看向驾马往北边逃去的耶鲁大军,马蹄如雷,扬起的霜雪沙尘如海浪翻涌,将一方天空都笼罩上浓重的阴霾,几个呼吸见,败逃的蜀军就消失在沙尘霜雪中。以墨微微勾起嘴角,举旗发令,“全力追击,一个不留!”   她当然知道此事有诈,不仅有诈还有埋伏陷阱等着她呢。   哼!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过后,二十万大军全速追杀,十万铁骑一马当先,嗜血的杀意直冲云霄,北风呼啸,肆意怒卷,席卷而起的杀伐凛厉直冲往北逃窜的蜀军。   呈以墨此次是铁了心要拿蜀国立威,她让打一场不仅让蜀国闻风丧胆的战役更要打一场让承天国那些对忘川虎视眈眈的人都心惊胆战的战役,谁敢窥觊忘川,蜀国便是他们的下场!   蜀军败将逃到福禄原,呈以墨等人带人追至福禄原边境,正要进去,却被曹庆拦住。   曹庆禀告道,“主帅,福禄原的地势特殊,不利于铁骑突击,而耶鲁洪往这边逃来,想来是知道这点,如果我们冒然追击,恐怕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不错,耶鲁洪从鲁城一个商人得到了福禄原的地图,知道福禄原是一片东西狭长的低洼地带,南北两面均为林带所夹,北临山脉,南为江河,加上林带的夹持,成为一个天然的关隘。如果忘川军队想要将天幕一网打尽,势必会经过这个关隘。而福禄原的地形极具迷惑性,因为如果从忘川大军的方向观察,福禄原一带在西进路线上的地势上比较平坦,适合铁骑部队突击行动,但一旦到达福禄原的东岸,铁骑就会受到地形的胁迫不得不集中在狭长的地域里冲击,而在这里,他们早就埋伏好了人手,只等铁骑过来,保证能将那些该死的铁骑给杀得落花流水!   “恩。”以墨点头,不过一个命令却让在场的人都摸不清头脑,只见她命令白虎带着二十万大军将福禄原包围起来。   “记住,一个不留!但凡有人逃出来,都给本王杀无赦!”阴沉的语声带着浓烈的杀气。   曹庆疑惑不解的挑眉,实在不明白主帅下这命令的意图。蜀军逃进福禄原不出,铁骑碍于地势不敢进去。下令包围,难道是想要与蜀军在此死磕?!比谁的耐力更好?   在给白虎下令前,以墨就派了张月鹿进福禄原打探消息,一刻钟的时间,张月鹿就回来了。   张月鹿单膝跪地禀报,“主子,齐云沧的二十万大军已经与耶鲁洪在福禄原汇合了。”   听到张月鹿的禀报,以曹庆为首的官员将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竟然还有援军!?   “王爷,蜀军的援军已到,我军与敌军的实力悬殊,还是撤吧。”有文官建议道。   胆小的官员们惨白着脸纷纷附和,“是啊王爷,您的安危要紧,趁着蜀军还没打过来,我们撤吧。”   “主帅,耶鲁洪虽然败逃,可他手里至少还有十五万兵马可战,如今加上齐云沧的二十万援军,足足有三十五万人马。我军只有二十万将士,虽然铁骑厉害,可到底不能以一敌十,为今最好的办法是退守玉门关,然后再从长计议。”曹庆也提议撤军。他不是怕死,如果死亡能让蜀军节节败退,如果死亡能将蜀军赶出忘川,他肯定是第一个拔剑自刎的人,且毫不犹豫。而今以二十万将士对敌三十五万人马,这是以卵击石,毫无意义的牺牲并不能让忘川强盛。所以他赞成撤军!   呈以墨冷沉着脸不发一语,身后的武将和文官都紧张的盯着她,等着她下令做决定。   以墨抿了抿唇,并未回头,冷冽的视线穿过茫茫白雾,准确的扑捉道隐藏在关隘中的蜀军身影,眼底迸射出嗜血的凶光,舔了舔唇,冷笑一声,“本王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可更加不会放过令本王心情不疼快之人。蜀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达到本王所能容忍的底线。今天,本王就给蜀国一个血的代价!好让他蜀国知道,本王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挑衅之人!”   说罢,朝张月鹿挥下手。   张月鹿会意,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噌’的一声锐响,天边开出一朵妖治艳红的血花。   在数十万人惊愕的目光中,紧随着,轰然一声爆裂声响——   刹那间,天动地摇!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还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络绎不绝的爆炸声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期间,有不少浑身血迹斑斑的蜀军逃出,却被围守在福禄原外的铁骑一一猎杀!   那些谏言撤退的官员们惊恐的呆望着硝烟四起的福禄原,那一脸的震惊如同见鬼一般。就连曹庆也绷不住肃穆沉稳的表情,瞠目结舌的看着被夷为平地的关隘。   不到半天的时间,福禄原上的尸骨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福禄原一役,天下震惊!   蜀国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题外话------   ╮(╯▽╰)╭~身体还是不舒服啊~女人啊~你的名字就叫‘麻烦’~特别是这几天,哎~真麻烦~   第三十四章 太子子嗣   章节名:第三十四章 太子子嗣   冬日的夜晚阴冷暗沉,奢华威严的东宫不似边城那般寒风呼啸景色萧条,即便是在严寒的冬天,东宫中也花团锦簇辉煌流光。   太子的寝宫更是雕梁画栋琉璃飞盏,奢华的寝殿中,凌空舒展的仙鹤雕像上点着灯盏,淡淡的光线照亮着整个寝殿,虽然有些黯淡,却不刺眼。镶嵌着羊脂白玉的地板上有大片妖艳掐丝鎏金的五彩海棠绽放着,在晕黄的光线下虽没有白日的妖艳夺目却也别有一番诱人风味。   寝殿内室纱幔垂地,朦朦胧胧的视线遮住内室的光景。两个俏丽的粉衣宫女垂首立于纱幔两边,身旁摆放着的两盆已经开了花的香龙血树,红木雕刻的花盆金漆描画,映衬得连两个伺候人的卑贱奴婢都高贵尊荣几分。   纱幔内,龙床上,接着昏黄的光线依稀能看清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宛如精雕细琢的雕塑,狂野不拘又邪魅性感。紧蹙的眉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急躁与暴戾,完全不似平常人在睡梦时的安稳舒畅。   自从太子爷受伤失忆后就睡得很不安稳,这事东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往日太子下榻的寝宫从不安排人守夜,可自那以后,每夜都会安排两个安分的宫女在寝殿内值守。   “恩……站住……”   守夜的两个宫女听到太子爷的呓语,对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香炉旁,将有助于睡眠的安然香点进香炉中。看她们轻车熟路的摸样便知这事做过不知一两次。   果然,点上安然香后,太子殿下睡得安稳些了,可没一会儿,英俊的眉头又浅浅蹙起。   睡梦中的李宸煜感觉很不好,好像身置一处密室,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瞧不见,天地间寂静得好似只剩他一人,那种孤单空虚寂寞纷沓而来……呼吸不由变得急促,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看到一个女人,一个没有脸的女人。他睁大着眼紧紧盯着那一处,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女人……片刻之后那个女人果然来了,同样还是看不清脸,就连轮廓都是模糊的。他紧紧看着她,右手按在胸口,这里一如既往的跳动得很快很快。他知道,他又再做梦,三年来重复不停的做着同样的梦。   “你到底是谁?”   李宸煜压下心头那不知是甜蜜是激动还是怨恨的情绪,双眼死死盯着那女人,想要从她模糊的脸上瞧出一点熟悉的轮廓出来。   如同往常一样,那个女人不说话也不走近他,看他一眼后又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间,他心口突然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准走!我不准你走!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脸……”他也顾不得痛,吃力的朝她跑去,想要留住她。可是她的动作更快,他每上前跑一步,她就离他更远一分。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害怕、惶恐、心悸,就好像这次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她转身离开时的洒脱和毫不犹豫让他心痛,更让他怨恨,恨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他都这样苦苦哀求了。可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他的怨恨心疼化成了浓浓的绝望与无助……“你回来,你别走……你快、回来,墨儿,你回来”   “墨儿!”   李宸煜瞬间惊醒!   守夜的宫女也被他的喊声给惊住,两人都是聪明人,听到太子殿下在睡梦中喊墨良娣的名字,一人便悄悄退出了太子寝宫疾步前往良娣的住处,一人撩开帘幔进内殿伺候。   “殿下,您醒了?”宫女见太子殿下要起身下榻,忙跪身在榻前,为其穿上靴子。   李宸煜揉了揉胸口,俊眉紧蹙,睡梦中那股彷徨和绝望还未褪去,心头更是蒙上层浓浓的阴霾,让他的心情郁闷低落到极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三年来每夜都会做同一个梦,梦中的绝望与心疼还那么真实,特别是每当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时,那种伤痛与绝望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样。原本以为等他习惯了,习惯了梦中那个女人无情的离开他就不会那么痛了,甚至到最后看着她离去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种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痛苦,最近这半年更是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李宸煜倚靠在榻上,手无力的搭在支起的腿上,绝美的脸庞有种迷茫颓废之美,不似平日里那种狠辣酷戾,却仍然让人有种心惊胆战的害怕。   李宸煜让宫婢将窗户推开,冷冽的寒风瞬间席卷入内,这股冷风好似将他心头的阴霾都吹散了,可又觉得他的心情更沉重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潋滟的眼波闪过一丝迷茫,这里……好像是空的!   抚摸心口的动作顿住,脑中浮现出梦中那张没有脸的女人,原本空荡荡的胸口瞬间被绝望无助还有怨恨所填满……他的心不是空了而是碎了!   怎么碎的?他却忘了。   “主子,要起身了吗?上早朝的时间到了?”靴公公不知何时躬身来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伺候。   “恩。起了。”眼底的迷茫瞬间被冷酷所取代。   靴公公上前一步,为殿下更衣。面上虽一如既往的恭顺老实,心里却忍不住叹息。刚才进殿时,主子的异样他看得一清二楚。原以为主子是真的忘了表小姐,而表小姐也未来找主子,两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嫁娶两不相干。却没想到主子的爱如此执着,即便是失忆了都还……   “太子殿下,良娣求见。”殿外传来宫女的禀报声。   李宸煜不悦的挑眉,还未出声。墨染就在宫女的簇拥下进殿,此时的她比三年前更加娇艳美丽了,眉黛如画,娇颜如花,细腻如脂的肌肤衬得红唇妖艳如桃,嫩粉长裙逶迤拖地,手挽云罗翠软纱,婀娜的身姿在奢华的寝殿摇曳出旖旎温情的风情。   “臣妾参见殿下。”声音如同人一样娇媚软呢,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魅惑男人的引诱。今日她穿的是霓裳舞衣,粉嫩的薄沙根本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子,在她俯身行礼时,胸前的美好更是呼之欲出,要是普通男人看到她这幅骚浪劲儿,哪还站得住。   见着这样的墨染,靴公公也是微微蹙眉,心道:这女人不仅骄纵跋扈还愚蠢之极,为了引诱殿下,连妓子勾引恩客的手段都使上来了!   李宸煜伸展着双臂,靴公公不敢耽误,忙收敛心思,领着婢子为主子穿衣袍束腰带。   见殿下看都没看她一眼,墨染委屈的轻咬着下唇,泫然欲泣的摸样更是娇怜万分,“殿下~”   “何事?”李宸煜未抬头,声音却冷厉了三分。   “殿下,听婢子说您昨夜睡得不安稳,臣妾担心您的身子,便来看看您~”墨染上前,分外贴体的为太子殿下整理着衣襟。葱白玉指轻轻勾起绣着龙纹的对襟,微微仰头看向太子殿下,媚眼如丝,气吐如兰,“殿下~”   李宸煜捉住欲缠上他身体的手臂,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眼中既没喜欢也无厌恶,“无碍。”平静的两个字下满溢杀气,眸光一转,从墨染脸上移开,落在那个传话的宫女身上,眼底杀气翻涌,“多嘴!”   不用太子吩咐,靴公公便知道该怎么做。招来两个侍卫,对其做了‘杀’的动作,侍卫会意,拖着面无血色的婢子出了寝宫。   在场的女婢皆是脸色一白,先前与那宫女一起守夜的宫婢更是吓得惨无人色,然后跪在地上请罪。   墨染娇躯一颤,心中有恐惧之意蔓延,也不敢再放肆,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   李宸煜看她一眼,“墨儿……”两个字一出,只觉心中那点不满顿时化为虚无,声音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早朝快开始了,你先回去。时间还早,天气也冷,回去再休息会儿。”   听到如此贴体关心的话语,墨染心花怒放,巧笑嫣然的施礼,乖巧顺从道,“殿下,您也要保重身体。臣妾就先告退了。”临走之际还吩咐道,“靴公公,麻烦你多照顾着殿下。”   靴公公:“良娣您放心,照顾殿下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墨染又带着侍婢出了太子寝宫,路上,墨染想起那个给她报信的宫女,心头一凉,有些惊慌的对身边伺候她的引淑说道,“引淑,太子肯定知道是我买通那个守夜的婢女传信的,他杀了那个婢女,可见心中很愤怒,你说我会不会因此失去太子的宠爱啊?”她现在的一切全是太子给的。因为太子对她宠爱有加,所以无人敢对她不敬,就连高高在上的三品大官员见到她都陪着笑脸讨好,更别提宫里这些欺软怕硬的贱婢们了。如果她失了太子的宠爱,下场肯定很凄惨。   “不!我不要失宠。引淑,快想想办法。”   引淑倒是有些脑子,安抚着她,道:“良娣,别慌。以太子殿下对您的情意,您不可能失宠的。您想想,都三年了,这东宫一直都只有您一个女人……”这时有两个宫女迎面走来,引淑故意提高了声音,“就连在睡梦中,太子殿下都在唤您的名字,可见殿下对您是用情至深……”   两个宫女听了此话,有些惊愕,旋即更加尊敬的行礼,“奴婢拜见良娣,良娣吉祥。”   墨染知道引淑的意思,轻咳一声,隐去脸上惊慌,高傲点头,“免礼。”   “引淑见过两位姑姑。”引淑福身给两个管事姑姑见礼,同时悄悄给两人塞了一些银钱,别有深意的道,“这是我们良娣的一点心意,请两位姑姑笑纳。”   两人对视一眼,都了然于心,笑了笑点头收了银子,然后给墨染行礼,“谢谢良娣,奴婢们告退。”   两个管事姑姑走远了,自然也带走了‘殿下对墨良娣用情至深连在睡梦中都在唤墨良娣名字’的话。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在宫里传遍了。听到这话的女子们对墨染是又嫉妒又羡慕,恨不得以身替之。而东宫里的奴才们对墨良娣更是加倍的讨好,良娣出门踏青,簇拥在身边的奴才那是一团一团的,甚至还有东宫侍卫贴身保护,仪仗堪比太子正妃,那份宠溺殊荣,京都的女人无人能及!   东宫里有不少想要讨好墨良娣的奴才,自然会将这件事讲给她听,以讨她的欢心。   “良娣,她们都说这承天国啊除了皇后娘娘,就属您最尊荣了。”   “要奴婢说啊,就连皇后娘娘都不及咱们的良娣。”有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谄媚笑道,“咱们良娣可是太子殿下放在心尖儿的女人,饮水三千,只取一瓢!”意思是,皇后娘娘都还要和其他女人争宠呢,可他们的良娣却是太子殿下的唯一。   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独宠一人,非极爱深爱而不能!   墨染听到这话,本就高傲的心膨胀到了极致,掩嘴娇笑,“好好,这话本宫听着喜欢,引淑,赏。”   两个奴才自是跪地感谢一番,“谢良娣赏赐。”   两个奴才下去了,不一会儿坤仪宫来人,说是皇后娘娘传召。   墨染吩咐引淑给她收拾易容,然后随着皇后娘娘派来的姑姑去了坤仪宫。   坤仪宫中,燕皇后高坐凤椅中,一身凤冠霞帔彰显出她的高雅雍容,虽已年过四十,可面容依旧美丽风华,那份风韵犹存的成熟风韵再加上那身尊贵荣华,更是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墨染在她面前,显得更加轻浮卑贱。   “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墨染规规矩矩的行礼,心里有些胆怯。   燕惋惜见她这身轻浮妖媚的装扮,不悦的蹙了蹙眉,“免礼。赐坐。”   “谢皇后娘娘。”墨染老实的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偷偷的看了眼上位的皇后,见到她那身尊贵耀眼的凤冠霞帔,心里很是羡慕。心想,要是穿在她身上肯定会更加漂亮尊贵。   燕惋惜在宫里勾心斗角多年,自然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不由冷哼一声,简直是痴心妄想!   “霁姑姑,传连太医来。”燕惋惜睨了墨染一眼,冷声吩咐。   “是。”   连老太医早早就被坤仪宫的人接来了,此刻正在隔壁的偏殿等候,听到宫人禀报,皇后娘娘有请。连忙放下茶杯背上药箱,颤颤巍巍的拖着年迈的老身子跟着宫人进殿。   “老臣参见皇……”   “老太医,免礼。”见他晃悠着身子要跪下,燕惋惜赶紧出声阻止,怕他这一跪就起不来了,“老太医,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连老太医抬起笑成菊花的老脸,一边捋着白须,一边走到墨染面前,“墨良娣,请您将右手伸出来。”   “啊?哦!”墨染一头雾水,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叫来太医给她诊脉。   连老太医翘了翘手指,枯枝般的手指在白玉手腕上颤了颤,然后收了手朝燕皇后摇了摇头。   燕惋惜明显很是失望,挥手让霁姑姑带他下去,“让老太医白走一趟了。”   “臣告退。”   墨染见皇后娘娘盯着她肚子瞧了几眼,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   “你回去吧,明儿本宫派两个人到你身边,你好生照看着。”燕惋惜先开了口,端起手边的茶杯,优雅的浅抿了一口,漫然道,“太子至今未有血脉,对于一国储君来说,可不是好事。”   燕惋惜显然是急了,虽说这一代的皇室子嗣都稀薄,三皇子李宸雪只有一子一女,四皇子有两子,五皇子也只有一子两女,可再稀薄也都有子嗣,只有身为储君的太子却连一点消息都未传出,朝中私下都在议论是不是太子不能生。这个谣言对太子的地位十分不利。   燕惋惜当然知道不是她儿子不能生,不然呈家那丫头当初怎么怀上的。想到这儿,燕惋惜不由叹息出声,听探子说,当初呈家丫头回来的时候不是大着肚子身边也没孩子,想来是流掉了……   如今燕惋惜有些后悔,后悔当初的阻扰,如果孩子还在……哎,都过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况且,做都做了,后悔还有何用,为今之计是赶紧让东宫的女人怀上子嗣,那么谣言就会不攻而破。   墨染自然是听懂了她说的派两个人到身边是何意,不由脸色一白,心头慌乱的想,皇后娘娘特意派到东宫的女人不管是样貌还是勾引人的技巧都定是极好,万一真的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那自己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   墨染轻咬着唇,泪光盈盈的委屈道,“娘娘,不是贱妾不……是太子殿下他、他……”显然有些顾忌说不出口,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娘娘,贱妾一个人也怀不上孩子啊,贱妾到现在都、都都还是完璧之身。”墨染越说越委屈,最后嘤嘤的啼哭起来。从那婢女的传话,她深信太子殿下是爱她的,不然殿下不可能在睡梦中都还叫她的名字,甚至偌大一个东宫后院都只有她一个女人。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也不碰她。她都自甘下贱的去学青楼妓子的狐媚之术了,可太子殿下还是……嘤嘤,怀不上孩子,她有什么办法!   听到‘完璧之身’四个字,燕惋惜愕然震惊,震惊过后却是深深的无奈,这无奈中更有种心灰意冷之感。她那傻儿子,是在为呈家丫头守身如玉呢!   墨染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坤仪宫,燕惋惜颓然的倚靠在凤椅中,无奈的低声喃喃,“煜儿,真的要非她不可吗……”   “霁姑姑,忘川可有消息传来。”燕惋惜轻声问。   “回娘娘,雷霆王爷一举灭了蜀国四十万大军,大胜。皇上正欲下旨招王爷入京,相信不久王爷便会到京城。”   燕惋惜叹息:“哎~看来是瞒不住了,本宫也不管了,由他们去吧……”   ……“什么!竟然跑了!?”   云小爷得知耶鲁洪和齐云沧竟然在这么多人的炮轰下逃脱了,气得连连跳脚,“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让耶鲁洪那个龟孙子逃了!”   于是,云小爷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比熟练的抱住呈以墨的大腿哭嚎,“嗷嗷嗷王爷,您要给凌志做主啊~耶鲁洪那乌龟王八蛋窥觊凌志的美貌,强占凌志的身子,侵犯凌志的清白……嘤嘤嘤~要是不将他抽筋扒皮拆骨,凌志无颜面见生我的母亲,养我的父亲,疼我的姥姥,爱我的未婚妻可爱小骄阳啊……”   呈以墨:“……”   张月鹿偷偷抹汗,见朱雀和玄武一脸惊愕的表情,再看云凌志抱着主子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终是忍不住伸手盖住眼睛,不忍直视啊~   曹庆出列,打断云小爷惨不忍睹的嚎哭声,“王爷,耶鲁洪与齐云沧不仅武功高强,且擅于调兵遣将,如果两人逃回蜀国卷土重来,必是我忘川的心头大患。”   朱雀和玄武两人双双跪地请罪,“是属下疏忽大意,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以墨冷声开口,烦躁的将云凌志一脚踹开,不耐烦的低叱一声,“滚开。”   云小爷见她脸色异常难看,很识趣的没死缠烂打,乖乖滚到墙角去画圈圈诅咒耶鲁洪那乌龟王八蛋生儿子没pi眼儿!   呈以墨冷峻着脸庞坐在主位太师椅中,看向白虎,“可有查到二人的踪迹?”   “还没有,不过那耶鲁洪身受重伤,属下已经吩咐了玉门关内外大小所有医馆,但凡见到可疑人物,他们会立即禀报。”   以墨沉默不语,面容沉凝得可怕。耶鲁洪与齐云沧既然能在重伤之下逃脱,说明二人不仅武功高强还意志坚韧,两人都不简单,只怕已经猜到了白虎的动作,为了不被发现,肯定不会去医馆就医。想要抓到这两人,怕是不易。   两人逃回蜀国便是放虎归山!蓦然间,心头杀气翻涌。以墨眯了眯眼,眼底寒气四溢,“白虎!明日沙场点兵二十万,攻打蜀国!”此次势要将蜀国赶尽杀绝!   在场几位文官吓得立即跪伏在地,文官不是武将,求的安稳平乐,见主子要攻打蜀国,下意识的出口阻拦,“王爷,请您三思啊。我们忘川虽然富足,可年年争战已经让国库空虚且百姓也……”   “住口!”厉喝声在众人头顶上响起,“本王心意已决,谁敢再多言一句,降职三级罚禄半年!”   “……”跪地死谏的言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哎~打吧打吧,有这么一个彪悍凶煞的王爷,打败仗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打败仗,花点银子也没什么,况且还能灭灭蜀国嚣张的气焰。这般一想,众位文官的心里也就踏实舒坦了。   ~(>_<)~倒霉催滴,坐车回家的时候电脑被偷了,昨天才买回来一本新的。 =""="" 姑娘们,别嫌少啊,偶正伤心着勒,="">_<,>   第三十五章 暗杀   雷霆王带兵二十万强攻蜀国,一举拿下蜀国十一座城池,打得蜀国君王夜夜噩梦难眠,日日以泪洗面。敌军还未到便跪地求饶、割地求和。   “草!蜀浅渊真他妈太窝囊了!老子就说那窝囊废成不了事,那些老不死的还非要拥他为帝,贪生怕死的龟孙子,老子回去一定要将那些老不死的都宰了……”听闻消息的耶鲁洪气得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凳子,骂骂咧咧的扬言要回去废了蜀浅渊那个窝囊帝。   “你小声点,这是忘川的地盘,外面的追兵还未走远。”齐云沧盘腿坐在炕上,一脸的不耐。   “他妈的……嘶~”耶鲁洪还要叫骂却不想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忍住痛,反手一抹,抹了一把血,“奶奶的,伤口又裂开了!”   耶鲁洪与齐云沧虽没被炸死,可身上也受了不少伤。齐云沧倒好,见势不对就倒地装死,顺便又往自己身上拉了两句尸体当肉盾,所以伤得不重,只手臂上受了点皮肉伤。耶鲁洪不如他幸运,整个背被炸得血肉模糊,养了半个月才见好。   “你!过来。给本大帅换药。”耶鲁洪狰狞着脸指向缩在角落一脸畏惧惊怕的绿衣姑娘。   两人从福禄原逃出来,为了躲避追兵便在资阳城境内的一处偏僻的农户家中落了脚。咳咳,当然,这户农家自然不可能欢欢喜喜的接待两个异国强盗。   农户家中本有五口人,王氏夫妻二人以及子女三人。农户家本是二子一女,两人一来,齐云沧二话不说举倒便杀了这家的大子,只剩四口人如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抱成一团缩在角落。   听到耶鲁洪的招呼,王小花吓得双腿哆嗦得不行,“我、我我……”   “大、大爷,让让小的给您换药吧。”王老爹心疼女儿,也顾忌女儿的名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能给一个大男人上药,要是传出去,谁还来上门提亲。   耶鲁洪将手中的大刀往桌上一拍,一脚踹开过来的王老爹,横眉怒眼的吼道,“老子要你一个老不死的上药?你这粗糙的贱蹄子有小姑娘的滑嫩?滚开,别惹爷生气,不然爷宰了你那小儿子。”   王老爹真怕他会动手杀了小儿子,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小儿子身边,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小、小花,去给大爷上药,大爷是好人,没事,你别怕。”   好人?   王老爹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是,爹……”小花吓得两条腿直打颤,害怕的一点点的往耶鲁洪身边移,见他的衣衫都被血红染湿了,更是吓得缩手缩脚,半天都没跨出两步。耶鲁洪终是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王老爹扔去,“磨磨蹭蹭的,快点!数三声要是再不给爷换药,你老子弟弟都别想活命。”   “呜嗷……”五岁的王小儿被杯子砸中脑袋,痛得哭出声,王老爹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惊怕的望了两个恶神一眼,就怕两人心情不舒畅,一刀宰了小儿子。   王小花十分害怕,可也担心爹和弟弟的性命,不敢再躲,忙走过去给他上药。   齐云沧看了耶鲁洪一眼,并未说话,盘腿坐在炕上闭目养神。他们如过街老鼠一样的东躲西藏为的就是取呈以墨那贱人的狗命!呈以墨那贱人不仅害死了他两个哥哥,还让他损失了二十万大军,如今又累得他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归,如果不杀了她,难解他心头之恨。   “扣扣……扣”   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耶鲁洪停止叫骂,看了齐云沧一眼。齐云沧缓缓睁开眼睛,“是齐家的暗卫。”随后起身去开门。   耶鲁洪放松警惕,背上的伤痛得他嘴角直抽搐,本想看看美人放松放松心情转移一下注意力,谁知这个王小花长得奇丑无比,皮肤粗糙黝黑,满脸红疹还夹着无数雀斑,看着都令人倒胃口。哼哼两声,“用这么大的力,想死啊?”骂咧一声后就趴在桌上闭目想他的美人儿,像谁?   那日梅花园的云美人呗!   渍渍~那样极品的美人儿,世间少有啊。耶鲁洪想起那日的紧致**来,便觉得身上的某处坚硬如铁。舔了舔嘴角,回味无穷啊。可惜了,那样的美人只尝了一回就没了。   耶鲁洪仔细回味……突然一愣,那美人是怎么没了的?被他杀了?可尸体呢?不对不对,他没有杀她,那晚上黑灯瞎火的,他搂着美人摸摸亲亲然后就上了,在他最舒服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空就好像升天了似的,等他醒过来就是第二天,身边的美人早已不知去向。   耶鲁洪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仔细回想……他还清楚的记得亲搂美人的感觉,肌肤不似以往女子的顺滑,腰肢不比女子的柔软,就连那地方……耶鲁洪蓦然睁大双眼,“男人!”   “他奶奶的竟然是个男人!”耶鲁洪顿时想明白了,他说对方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他有二十万的援军要经过福禄原且还早早就在福禄原埋伏着,原来是那个贱男人告的密。   “他奶奶的狗杂种。要是让老子再遇到他,老子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耶鲁洪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那个男扮女装的贱人,他早就带着四十万大军冲进玉门关,杀个片甲不留了。   “你又在吼什么。”齐云沧送走了暗卫,进屋便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不满的拧眉。   “那个贱……”声音一顿,耶鲁洪突然改口,“没什么。”要是说了因为他贪恋美色而致使消息泄露才导致四十万大军惨死的话,齐云沧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死他。   “没事就少说话。刚才下人传来消息,已经探出呈以墨的行踪了,我已经吩咐他们做好了准备,明日就动手。”齐云沧又坐回原位,说完话就盘腿闭目调息,为明日一战养精蓄锐。   上完药,耶鲁洪将衣衫穿好,拿起桌上的大刀,在手中掂量两下,看了眼害怕得缩抱成一团的一家四口,“你们都过来。”   王老爹抱着老婆儿子,看到从大刀上折射出的寒芒,吓得头皮发麻,颤抖着声音开口,“大、大爷,您有、有何吩咐?”戒备的看着大刀,离得远远的,不敢近身。   耶鲁洪眼角一挑,显得不耐烦,粗声吼道,“叫你们过来就给老子赶紧滚过来,叽叽喳喳的说什么!”   王老爹怕惹怒了他,不敢再多嘴,搂着儿子老婆上前,“大……”一个字刚出口,就见凶刀被举起,眼中寒光一闪,紧随着脖子一凉,然后好似听到有水声咕噜咕噜的从脖子上冒出,最后便没了知觉。   “啊啊——”王婆子被喷了满脸的血,见丈夫气绝倒下,吓得失声尖叫。   耶鲁洪反手又是一刀,刺耳的尖叫声骤然停歇。   耶鲁洪一口气将王家四口全杀光了,从王小花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又将王家大儿的尸体从地窖中拖出来扔到那四具尸体旁,“老子善心大发,让你们团聚团聚……你们说说,是你们王爷心善还是爷心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爷心地好,你们死了,爷还能留你们全尸并让你们一家同穴而眠,看看爷的那四十万大军,别说是全尸了就是连一截断掌都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手指头,全成了肉酱……”   ……   资阳城,霜华客栈。   以墨脱下身上的狐裘,将双手浸于水中,简单的清洗两下,接过云凌志递上来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手,看向进门的朱雀,“可是有情况?”   朱雀恭声禀道,“主子,属下在客栈周围发现了几个来路不明的人,他们虽然都换了衣装,不过不难看出是蜀国人士。”   以墨将毛巾扔给云凌志,冷笑一声,“看来老鼠要出洞了。”   云凌志殷勤的给她倒上茶水,“王爷,那两只老鼠藏得深,要不是您以身涉陷的引他们出来,只怕他们要在咱们忘川躲闪十年八载。”   “两人既然能成为一国战将,自然是有几分本事。”以墨轻哼出声,她派人找了半个月都没消息,不得已想出了引蛇出洞的办法。   “所以说,王爷,只要他们一现身,您可得全力以赴啊,那两只臭老鼠狡猾得很,如果再让他们逃了,再想找出来怕是不容易了。”其实云小爷想的是,齐云沧跑了不要紧,只要抓住耶鲁洪就行。他与耶鲁洪……不死不休!   奶奶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菊花不能插!   呈以墨饱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他们逃了第二次。”   冬日的天色短,不一会儿就是黄昏落日。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橘黄色的光芒落在城门上,显得如此斑驳凄凉。城门两边的守城兵手持长枪目光犀利如刃,挺直的背脊似一柄出鞘的宝刀,周身散发着铁血煞气。这些守城卫不想其他地方的城卫兵散漫松散,普通的老百姓看一眼便心生胆怯。   “小哥哥,这就是资阳城吗?”   城门不远处,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满眼期待又兴奋的盯着城门。   第三十六章 遇险   两个糟心的破孩子,毫不费摧毁之力的甩掉了金环姑娘,结伴来了资阳城。   两人毕竟都是小孩子,一路上遇到的坏人层出不穷,有见两人穿得华贵欲骗钱财的,有见两人长得好看想掳了卖给人贩子的,也有见两人无父无母想骗回家自己养着的……咳咳,不管是要干什么的,最后都被两个破孩子给整惨了。   一路‘打打杀杀’硬是将七八天的路程给走了半个月不止。   “小哥哥,您真的不管金环姐姐了吗?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而且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会有很多男人想要欺负她。我娘、婶婶说了,女孩子的清白比性命重要,她要是没了清白肯定会自寻短见。哎~可怜的金环姐姐遇人不淑啊~要不是没良心的少主子强行带她出府,她也不会遭这份大罪。她还这么年轻,都还没挽发及笄,还没嫁人生子,还没孝顺公婆伺候父母……”二毛眨巴眨巴眼睛,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的从进城门那会儿开始到现在在街上转悠了两三圈都还没停止。   烨焱黑着脸,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嘎吱嘎吱脆直响,深吸几口气后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挥拳将他给揍一顿,怒吼,“闭嘴!”   二毛又眨眨眼,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泪水,委屈又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继续唠叨:“不让我说话你说就是了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话,你不说我还以你喜欢听我说话,所以我就一路不停的说话了……”   “……”呈烨焱只觉神经错乱,无比痛苦。咬了咬牙,随手扔给他一袋银子,“我们兵分两路,你拿着钱去前面的无极客栈订房间,我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再买些穿的衣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大有离开之后再也不会来的架势。   如果是平时,二毛肯定不会放他这样离开,要知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可现在嘛……二毛掂量了下荷包里的银子,勾起嘴角笑得格外灿烂,只要有银两在身,即便是他跑了,他也不会在饿肚子睡大街。   二毛收起钱袋,高高兴兴的进了无极客栈,踮起脚尖与柜台后拨算盘算账的掌柜说话,“掌柜的,麻烦你给我一间上房。”   掌柜的停手,看眼还不到柜台高的小孩子,又抬头瞧瞧门口,“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掌柜的语气不太好,要不是看这孩子穿着锦衣华袍像是有钱的富贵人家,他早就赶他出去了。这么点儿小的孩子一个人来住客栈?拿他寻开心的吧。   “我爹爹要去隔壁县衙办事,不方便带着我,就让我在你家客栈住一晚,说明天一早就来接我。掌柜的,这是银子,顺便麻烦你送些饭菜到屋里。”二毛一脸的纯洁乖巧样儿,漂亮的小脸笑眯眯的十分讨喜。   掌柜的一听他说‘去隔壁县衙办事’,猜测他爹爹不是官老爷就是捕快大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牵扯到衙门,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说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掌柜的赶紧卑躬屈膝的陪着笑脸,讨好的笑容近乎谄媚,“小公子,恕老朽招待不周,快里面请里面请。”然后抬头,收敛笑容扬声喊道,“狗娃,你过来带小公子去天字一号房。老马,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好菜,动作快些,别饿着小公子。”一番吩咐之后又垂头卑躬屈膝的谄笑着将银子还给他,“小公子能来小的客栈是小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又岂能收您银子。”   二毛也不客气,毫无压力的将银子收回,扬起别有深意的笑脸,“让掌柜的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额上析出冷汗,掌柜的将背脊压得更弯。这漂亮的一塌糊涂的笑脸明明该是赏心悦目,可他怎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二毛不经意流露出的贵气让掌柜的更坚信他父亲是衙门中的官老爷,说不定还是个大官。   二毛才不管你什么大官小官的,他只在乎兜里那白花花的银子。小手紧紧按着装银子的荷包,心里美滋滋的回忆着,那天给小哥哥买桂花糕剩下一吊钱,买梨剩下半吊钱,去茶楼喝茶少给了小二的两吊前,今天住客栈多出来的二两银子……掰着指头仔细算算,总共加起来竟然有五两之多!   发财了!发财了!   一想着有五两银子的家财,就兴奋得找不着北。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小哥哥回来,是告诉他住店用了三两银子好还是四两银子好呢?   烨焱自然不知道他那个便宜弟弟正在盘算怎样坑他的银子,转过一个小巷正要去邻街那间茶坊,却在转角处突然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蓦然一撞,好似撞上了不周仙山,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狠狠跌坐在地。   烨焱撑着手臂坐在地上,紧咬着唇,惨白着脸,几缕发丝贴在脸颊显然有几分狼狈。此时他不仅屁股疼得厉害就连脑袋也受到震荡阵阵的刺痛。从未受过如此对待的烨焱顿时恼怒,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呵斥,一道厉喝声便在他头顶炸开!   “滚犊子的,走路不长眼,竟敢往你爷爷身上撞!”   耶鲁洪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这小子一撞,扯动了背后的伤口,痛得冷汗淋漓,呲牙咧嘴的狰狞着脸色叫骂,“他妈的小杂种,要死别躺在路上挡爷爷的路,快给老子滚开!”伸脚欲将他踢开,却被齐云沧拦住。   齐云沧冷硬着脸,面色不愉,“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坏了大事。”   耶鲁洪不情不愿收回脚,心头不烦闷的‘呸’了一声,“狗娘养的贱东西”骂咧着就要走,却在抬脚之间视线触及到那小子阴鸷的目光,不由一怔。   目光中的阴冷狠戾让耶鲁洪瞬间心生胆怯,可胆怯过后便是恼怒!他堂堂蜀国战将岂会怕一个毛都没张齐的毛孩子?!   愤怒之下,耶鲁洪心生杀念,目光一凛,迅捷出手,夹着浑厚内力的一掌直袭烨焱的天灵盖,“小畜生!找死!”   手掌落下的瞬间,一道碧色闪电腾空飞出。三花蛇幽瞳微闪,带着凛然的杀气朝耶鲁洪的手腕咬去。   耶鲁洪为人虽然鲁莽,武功却是不俗,再加上先前因为大意被烨焱撞上所以有了警惕之心,见碧色的毒蛇飞出,心头一震,迅速收回手掌。齐云沧与耶鲁洪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也瞬间出手,磅礴的内力席卷而出,直将三花蛇击落。   耶鲁洪虽然收手,不过烨焱还是被他的掌力波及,小小的身子被罡风刮起砸落到墙角,一声闷哼之后就昏迷过去。   “刚才那条毒蛇……”耶鲁洪心有余悸,他虽然不认得是什么蛇,可想想也知道定是剧毒无比。看着被一掌震晕过去的小子,眼中暴怒的杀意更浓,“这小杂种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看老子不杀了他为民除害。”   “够了!”齐云沧冷沉着脸喝止,“他被你的掌力震伤,即便不死也残。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不值得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大事。走!”   耶鲁洪冷哼一声,最后听了齐云沧之言,拂袖离去。   齐云沧的暗卫都埋伏在霜华客栈外,当齐云沧与耶鲁洪两人到来,自有下属向两人禀报情况。   “将军,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齐云沧点了点头,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不过还是谨慎的开口问道,“可打探清楚了,她身边确实只带有十个护卫?”   “恩,属下打探清楚了,加上她身边的贴身女婢总共才十人。”   耶鲁洪大喜,“好啊!老天爷开眼,这可是刺杀的大好机会。”虎目狰狞,眼中杀意滂湃,“那贱女人若是乖乖待在军营或是府衙,老子或许还拿她没办法。可谁叫她不老实,偏要出来晃荡,且还带这么少的护卫,不是明白的要招老子来杀她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她故意引我们出来好一网打尽……”齐云沧猜测。   “将军放心,属下可以肯定,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援军也没有埋伏。她身边确确实实只有那几个护卫。”   齐云沧心有不安,有些犹豫,“以雷霆王斩杀我四十万大军的手段和智慧,应该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为难……”   “有什么好犹豫的。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别说是十人就是千军万马,老子也能将她的首级取来挂在我军军旗上以祭我军亡灵。”耶鲁洪虚空挥刀一斩,像是呈以墨的人头就在眼前,挥刀下去便头颅落地。   齐云沧受够了他的傲慢自大,嗤声嘲讽道:“可就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毁了你我的四十万大军。”   被人当众揭伤疤,这滋味很不好受。耶鲁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反唇相讥,“依老子看,你是被那个女人吓破了胆,什么顾忌不顾忌的,根本是怕那女人像杀你两个哥哥一样将你也杀了,所以才不敢出手。”   提到死去的两个哥哥,齐云沧瞬间失去理智,怒红着眼,下令道:“杀!”   第三十七章 逃跑   章节名:第三十七章 逃跑   “杀!”   杀令一出,凛厉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将整个客栈围住,瞬间,无数道黑影飞身闯入。   早就磨刀赫赫向牛羊的玄武大人双目赤红,双眼冒着凶光,凶残的舔了舔嘴角,然后身形一闪,落入刺客阵营中,举着宝剑大杀四方!   齐云沧带来的刺客很多,至少有百八十来人,一半的刺客齐出,硬是将玄武九人给拖住。耶鲁洪擦拭着刀刃,眼底杀气四射,“齐将军,你要是怕就在此等着,老子这就去将那死婆娘的头颅砍来祭旗!”说罢,庞大的身躯如一只老鹰,矫捷而轻盈的跃上客栈的二楼,直接朝呈以墨住的房间杀去。   耶鲁洪的频频挑衅终于惹怒了齐云沧。齐云沧比耶鲁洪多两个心眼儿,凡是都谨慎行事,可在耶鲁洪看来就是胆小怕事畏首畏尾。被耶鲁洪这么一激,原本压下的恼怒瞬间暴起,将最后一点理智击溃。他扭曲着脸,狰狞着眼,咬牙低吼,“杀!全都给我杀,一个都不放过。”   另外隐匿在暗处以防计划失败方便逃跑的刺客们听到他的命令,毫不犹豫的齐齐出动。齐云沧也一个闪身追着耶鲁洪而去。   耶鲁洪停在一间房门外,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齐云沧,“是这间房?”   “恩。”   齐云沧点头,耶鲁洪很是张狂,毫无顾忌的一脚踹开房门。不过是两个任人宰割的女人,有何顾忌的。   耶鲁洪身体强壮,力气自然不少,雕花镂空木门承受不住强劲霸道的力道瞬间崩碎,屋里的情况落入耶鲁洪眼中,令他瞬间愕然。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害怕得抱着一团被吓得瑟瑟发抖,反而还风轻云淡的坐在桌边喝茶看书,就连那个红衣丫鬟也镇定的站在桌边添茶伺候。   耶鲁洪用刀指着坐着的女人,浑身煞气暴涨,“你就是忘川的雷霆王呈以墨?”   以墨伸手翻过一页书,连头也未抬,“在下正是。”   耶鲁洪见她这般轻视,怒意更盛,喝骂一声,“你这个狗娘养的臭婊子!”大刀一挥,整个人如离弦的利箭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威煞戾气直逼呈以墨的命门。   浑厚的内力席卷而起的罡风刮得地上的木削四方射飞,刀刃未到两道木削化着的戾芒率先而至,快到极致的速度引得空气都发出轻微的震响!   朱雀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强劲的内力聚于手掌,手中的水壶霎时飞出,迎着两块木削撞去。轰然一声,水壶炸开,壶中的水喷射而出,耶鲁洪虽早有防备却仍然不可避免的洒了满脸。   一招便破了气势,耶鲁洪怒红了眼,看向朱雀的视线犀利如箭,咬牙切齿的道,“看来你的情报有误。”这话显然是对齐云沧说的。   齐云沧看向朱雀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慎重,他们打探来的消息上只说雷霆王手下的两员大将白虎和张月鹿二人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在他们看来,呈以墨不过是比普通女人聪明了些,可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女人,不是他们歧视女人,而是在某些方面女人没有男人那股狠劲儿没有男人的坚韧与魄力,想要成为一军之帅一方之主是万万不可能。而呈以墨能为之,十之八九只是个傀儡,做决定的必是她手下的心腹大将白虎。他们也听过白虎的威名,白虎骁勇善战,从带兵出战至今,每场战役都大胜从无败绩,这样出类拔萃雄心勃勃的年轻男人岂会甘心窝在一个妇人手底下做事!所以他们就愈加相信呈以墨只是个傀儡,本想杀了她给白虎等人迎头一击以雪全军覆没的耻辱,可没想到她身边竟然还另有龙虎潜伏!   朱雀浑身气势一凛,看向嘴里不干不净的耶鲁洪,杀气乍现,“找死!”   “耶鲁洪你去杀雷霆王,我来对付这女人!”齐云沧怕再耽搁下去事情有变,便飞身上前缠住朱雀。   耶鲁洪怒瞪齐云沧一眼,颇有些不满。相比起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他更愿意杀那个身手矫健的红衣女子。不一会儿的时间便见齐云沧与那女子打得难舍难分,耶鲁洪收起不满的心思,他虽然鲁莽可事情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举刀走近呈以墨。   外面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可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手中的书,揭过一页,看两眼,然后再抿茶润喉。生死置于眼前,还能这么镇定淡然,不得不说,就凭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气魄就比一般的女人强太多。耶鲁洪油然生出一股钦佩来,如果不是敌对,就凭这绝色的容貌以及超然的气魄,他肯定会将她纳入后宫好好疼爱,不过……可惜了。   眼中杀机一闪,手起刀落   哧!   骤然间,发出兵器相击的激越声响。   玄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以墨身前,挡住耶鲁洪的刀,湛渊宝剑折射出凛厉的寒芒,戾芒如毒蛇的蛇信一吞一吐,“蠢货,就你还不配我家主子出手!”   接二连三的被人打断,耶鲁洪气急,脸上呈铁青色,“哪来的狗杂种,滚开!”轮起九环大刀就朝玄武的脖子砍去,撕裂的破空响声刺得耳朵发麻。   玄武神色一肃,手腕一转,宝剑递出,挡住他凶猛的攻势。   耶鲁洪武功高强在蜀国有‘第一武士’之称,在全胜时期,即便是呈以墨与之对上,想要彻底将他打败也要全力以赴才行。如今虽然受伤,可到底是蜀国的第一武士,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玄武对上,还是要花一番大力气。   对于齐云沧与耶鲁洪在福禄原逃脱,朱雀和玄武心中本来就有愧,后来又因为迟迟寻不到两人的踪迹最后还累得主子亲自现身才引出两人,玄武二人更是愧疚万分。如今齐云沧两人已现身,万不能再打搅主子。于是玄武给朱雀使了眼色,引着耶鲁洪二人打出了房间,还主子一个清静之地。   齐云沧夺身飞出客栈,见院中满地的尸首,目露惊骇。   一个黑衣刺客见齐云沧的身影,咬牙逼退缠上来的敌人,退到齐云沧身边急道:“少爷,对方太强了,我们的人死伤很多。”   不用他说齐云沧也知道了,看这满地的尸首,全是他齐家的暗卫。令齐云沧震惊的是,对方只有十人,除去与他和耶鲁洪纠缠的两人不过才八人,区区八人竟将他齐家几十个暗卫给杀得毫无反手之力!   齐家的暗卫虽不如齐云沧强悍,可武功也不弱,竟然只一个照面就输得如此凄惨。齐云沧终于醒悟,不是对方骄傲自大的没有防备出门只带区区十人,而是这区区十人能抵过千军万马!   “撤!”齐云沧冷静的下着命令,如果再不撤,只怕会如同那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是。”   暗卫听到命令,撤得毫不犹豫。   耶鲁洪却是大怒,一脚踹开杀过来的玄武,怒声大吼,“齐云沧,你个缩头乌龟!撤什么撤,我们这么多人来杀一个女人,不仅没杀成,还被打得如丧家犬一样的逃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耶鲁洪都没脸做人了!不准撤!给我杀,就是拼死也要杀了那个女人拉她做垫背的!”   “想撤?谁也不准走!”玄武厉喝一声,宝剑在手中轻颤,震出的颤音宛如龙吟。巨大的剑芒朝着耶鲁洪破空斩去。   耶鲁洪大惊,惊慌之中忙旋身闪躲,可到底是慢了一步,锐利的剑芒刺透手臂,顷刻间血染了袖子,伤口深可见骨。   齐云沧见此,举剑逼退朱雀和玄武,拉着受伤的耶鲁洪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瞬间便逃出了院子!   ……   二毛饱吃了一顿,然后又舒舒服服的洗了澡,之后就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一边数着银子一边等小哥哥回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眼见天色都快黑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在被窝里蠕动两下,露出可爱的小脑袋,望了望依旧没有动静的房门,二毛心中有些忐忑,“小哥哥不会是像丢下金环姐姐一样丢下我,独自走了吧?”   “不行不行,我得出去找找。”二毛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床,急冲冲的往外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趴到床上钻进被窝好一阵摸索,直到摸到那坨鼓鼓的荷包他才放松的展眉露出笑脸。漂亮的小脸蛋这么展颜露笑连天边的云彩晚霞都失了颜色,凤眸弯弯似月牙,清亮的眼眸蓄满笑意,漫然流转间璀璨若珠,华光乍露。   二毛将银子贴身放好,然后哼着小曲儿踏出客栈。如果小哥哥真的走了,那身上这些银子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如果丢了,他也活不成了。   “小呀嘛小儿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哎哟!你是谁啊?你抓我干什么?快放开我!”二毛一边走一边唱着小曲,还一心三用的一边寻着他的小哥哥。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个野人来。   二毛被人拧着脖子后的衣襟提了起来,他双腿在空中踢蹬,惊声尖叫,“坏蛋!快放开我,坏蛋,为什么抓我……”   二毛尖叫不停,只听那野人也是诧异的惊呼,“齐云沧,这死孩子怎么还活蹦乱跳的,你不是说被我的内力伤到不死也残吗?!”   ()更新不给力~顶着锅盖来求姑娘们原谅……   第三十八章 追击   耶鲁洪与齐云沧刚逃出敌人的追捕就遇到了在街上逍遥自在的二毛。   当耶鲁洪看清他的摸样,惊得眼睛都凸出来了,连躲后面的追兵都顾不得,又惊又怒的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拧起来。   别说耶鲁洪震惊不已就是齐云沧也难以置信,耶鲁洪虽然及时收掌,可他内力浑厚,泄露的掌力足以震碎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的心脉,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他明明见那孩子重伤昏迷,没道理只几个时辰他又活蹦乱跳了啊?   “两个大坏蛋!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二毛撒泼似的大吼大叫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   见有人朝他们看来,齐云沧脸色一沉,低喝,“走!”   耶鲁洪:“这臭小子怎么办?”   “带走!”虽说带着个小孩子走很不方便,可这孩子接触过他们,知道他们的踪迹,如果就这么放了,肯定会是大患。   闻言,耶鲁洪脱下披风将孩子一裹,然后往肩上一扛,飞身遁走。   ……   客栈内。   朱雀和玄武面色愧疚的跪在地上请罪,“主子,属下等人无能,让他们逃了。”   以墨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沉凝的目光凛然锐利,带着如严冬冰寒的冷厉,“无能?本王手下不养无能无用之人!”扬手将书扔在桌上,发出的闷声轰响夹着雷霆之怒!   轰然响声似是砸在朱雀玄武二人心头,胸口突然一阵钝痛。二人脸色变得苍白,身躯轻颤,战战兢兢的再次请罪道,“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可知错在哪儿?”   朱雀:“错在急功近利!”为了赢得主子赞赏的目光,迫切的想要抓住耶鲁洪二人戴罪立功便是急功近利。   玄武:“错在不自量力!”耶鲁洪是蜀国的第一武士,武功深不可测,就凭他们两人就想拿下他,自是不自量力。   “错在轻敌!”以为耶鲁洪与齐云沧受了伤他们便可轻而易举的拿下二人便是轻敌。   不管是急功近利还是不自量力的轻敌都是‘两军对垒’的大忌!   以墨看着朱雀玄武,目光深邃沉然。   青龙成熟稳重,白虎冷静沉着,以墨对他二人最放心,所以一些重要的事都是交付给他们二人去办。同为星宿之主的朱雀玄武自是不服,暗中生了比对的心思。这三年来,白虎随主出战,青龙受命辅佐呈以鹄管理忘川,唯有他们兄妹二人最轻松无事。   可这难保不是主子对他们的实力的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所以当收到主子命令在福禄原埋伏敌军的消息时,两人兴奋得都顾不得去寻少爷的踪影,带着陶楠骏等人直奔福禄原,本想好好完成任务以此证明他们也有不输给青龙白虎的实力,没想到却让耶鲁洪与齐云沧逃了。   朱雀和玄武天赋异禀又年少有成,心高气傲自是在所难免,这么大的失误摆在眼前,觉得面上无光的同时又在白虎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极力追查耶鲁洪二人的下落,迫切的想要将二人拿下戴罪立功。谁知就因为两人的骄傲自大急功近利让耶鲁洪等人再次逃脱!   以墨目光一沉,冷硬道:“剩下的事你们不用管,明日启程回忘川,回去好好反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忘川一步!”   “……是。”朱雀和玄武灰溜溜的离开客栈。   两人刚走,一位红衣美人立即现身在客栈门口。美人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唇,绝美的容颜,姣好的身段,走路一摇一摆,举手投足间透着迷人的妩媚风情。   红衣美人摇曳着身姿上了二楼,直奔呈以墨住的天字一号房,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无视屋里人的冷脸,嗲着嘴肉麻的娇媚声,“公子爷~让您久等了~您别生气嘛~奴家这就来服侍您~来来来~公子爷,先让奴家为您宽衣沐浴……”   纤纤玉手伸出,莹白如玉手指根根葱白细嫩,整个小手柔若无骨,让男人瞧去了各种心痒难耐,恨不得将这双漂亮的玉手捧在心口好好珍藏,渍渍~多美丽的一双小手啊!   在玉手碰到衣襟的瞬间,以墨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下。   啪!   白玉素手顿时起了一团红疙瘩。   美人泫然欲泣:“爷~您怎么能这么对奴家~”   以墨抬头,仔细看她。   眼眶微红,眼中水雾氤氲,委屈的轻咬着红唇,弯弯翘翘的睫毛轻颤,宛如蝴蝶展翅振飞,泫然欲泣的表情将美丽的容颜衬得既柔美又娇媚,不得不承认,这样娇柔的美人儿不管是男女老少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以墨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三分歉疚三分恼怒三分烦躁外加一分无力的开口,“云凌志,你……”   咳咳~这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大美人可不就是云小少爷。   云小爷挥舞着手里的小手绢,哽咽着声音柔弱指控,“爷~您真铁石心肠~”翘着兰花指举起小手绢假意擦拭眼角的泪光。他都这么卖力的表演了,她怎么还坐得住?想军营里那些臭男人,只要见他一瘪嘴,他们就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捧到他面前只为博他一笑。呜呜~她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这样的大美人站在她面前她都能无动于衷……   噗——   云小爷已经魔怔了,被墨大王彪悍冷酷的外表糊了眼,完全忘了墨大王的本质是个妹纸,虽然这个妹纸彪悍了些,可她是货真价实的妹纸啊妹纸啊妹纸啊——你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摆出娇柔妩媚样儿,她没嫉妒得一刀劈了你都是你祖上烧高香了,还想指望她对你砰然心动?!   经历过无数次‘惨痛’的教训,以墨渐渐习惯无视其他,“人呢?”   云小爷见她不按剧本走,顿觉无趣,甩开小手绢,扭腰,翘tun,以优雅又风骚的坐姿在以墨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口茶,润润喉,“往魔刀谷方向逃……”   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等他说完,以墨起身就走。实在不想看到他翘着兰花指端着茶杯撅嘴血红的小唇抛着眉眼自以为很妖魅很性感的小口小口的抿茶。   嘶~以墨双手捂脸——眼疼!   ……   魔刀谷。   耶鲁洪与齐云沧刚落脚,就有几个齐家暗卫寻着暗号跟来。   齐云沧警惕的看了两眼来的那条路,“可有暴露行踪?”   “少爷放心,属下们仔细查探过,没有追兵追来。”百八十个暗卫只有五人逃了出来,其他全部丧命。   闻言,耶鲁洪大松口气,抹了把额上的热汗,粗鲁的将扛在肩上的孩子往地上一抛,“TMD,这死小子真重,累死老子了。”   二毛被他点了穴,不能动,只有眼睛能眨能转,“唔唔、唔……”   耶鲁洪揉了揉肩背,背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被汗水打湿,有些刺疼,咧了咧嘴,抽了口凉气,“真tmd疼……喂,你哼什么哼,再哼老子一脚踹死你!”烦恼的看了眼二毛,眼中饱含压抑的怒火。tmd,本以为杀个女人轻而易举,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天色已暗,齐云沧派人观察了魔刀谷的地形,此谷不仅隐蔽还易守难攻,地形对他们极为有利,即便是追兵追来,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所以打算就在魔刀谷过夜。   齐云沧找了一处隐蔽的凹谷命人生火,“齐生,安排人守在谷口,再派人去打些野兔。”   “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要在这鬼地方过夜!?”耶鲁洪大声嚷嚷,“这里还是资阳城的地界,我们这点人又受了伤,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要是追上来我们就只有被杀的份儿。”   “诚如你所说,我们的人都受了伤,况且还刚经历一番恶战,这种疲惫不堪的情况下逃也逃不远,迟早会被追上,如果这时被追上了只有任人宰割。”齐云沧睨他一眼,找地方坐下,然后开始闭目调息,“既然迟早都会被追上,我们何不停下来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耶鲁洪语噎。愤恨的拿二毛出气,解开他的穴道,伸脚踢了踢,“臭小子!”   齐云沧睁开眼,别有深意的看了二毛一眼,然后又闭上眼,“你最好小心些,他身上那条毒蛇不是吃素的。”   耶鲁洪有恃无恐的又踢了二毛两脚,“老子扛着他跑了这么久那条死蛇都没出现,恐怕是被你那一掌打死了。哼!这死小子,竟然在身上养条毒蛇,平时肯定没少害人。”   二毛虽然年纪小,可胜在聪明,从二人三言两语的对话中不难猜出,这两人遇到过小哥哥还生了过节,而且他们一行人还是正在被追杀的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把人命看得比稻草还低贱,杀人就跟砍西瓜一样,一刀一个,还不带眨眼。   所以说,他们是不会看在他是小孩子的份儿上就对他手下留情的放过他。   脱身的唯一办法是自救!   想清楚之后,二毛全身绷紧,进入紧急戒备状态,脑瓜子调动起来,眼珠子也跟着乱转,想啊想,想啊想……叮!   目光突然逞亮。   ------题外话------   首先,祝妹纸们新年快乐!   第三十九章 二毛逃跑计划   想到主意,二毛立马展开四肢翻着肚子闭上眼睛挺尸躺好。   耶鲁洪避嫌似的跳开脚,谨慎的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   二毛睁开一只眼,可怜兮兮的道,“我想……尿尿。”   耶鲁洪一听,更是嫌弃,连退了好几步,“你这死小子!要尿就去尿,躺在地上装死作甚,快去快去!”   二毛心中一喜,翻身就起,可还没迈出步子,就听那个严肃的冷面男人说,“慢着。”   齐云沧看眼二毛,对耶鲁洪说,“这孩子被人掳了,不哭也不闹,看来很是精明。以防万一,不得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对啊!万一跑了怎么办。”耶鲁洪醍醐灌顶的一拍大腿,指着二毛吼道,“不准去,给老子憋着!”   二毛也不反抗,缩着肩埋着脑袋,怯生生的缩在角落,老老实实的蹲着。   耶鲁洪见状,对齐云沧嗤笑道,“看这怂样,哪是精明啊,分明是被吓傻了。嘿,齐云沧,不是老子说你,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对付个女人畏首畏尾的也就算了,现在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怕。哧!出息!”   齐云沧冷漠着脸,“你厉害?不是同样被一个女人追得如抱头逃窜的老鼠只知道往洞里钻。”   “你、”耶鲁洪气得脸都绿了。可他说得也是事实,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只狠狠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可刚转头就看见那臭小子涨红着脸正在解裤头,立即出声大喝,“你干什么?!”   二毛吓得一抖,水眸泪眼汪汪,可怜兮兮,“我、我、想尿尿。”   “尿在这里?想臭死老子啊?去去去,去外面尿去。”耶鲁洪正在跟齐云沧置气,他越是不准,他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哦~”二毛傻愣愣的点头,迈着小腿往外面走。   “等等。来个人,去看着这小子尿尿,别让他跑了。”耶鲁洪虽然鲁莽可也不是没有脑子,虽说对方只是个三岁小儿,可齐云沧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经历过行刺失败之事后,耶鲁洪懂得了,凡是还是谨慎为之才好。   二毛走出山谷,一路上不着痕迹的观察跟在身后监视他的暗卫,心中暗暗盘算,这暗卫虽然受了伤,可人家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小胳膊小腿肯定打不过他。明白了双方实力悬殊,打倒他逃跑之事不可行之后,二毛另寻出路。   找了处极佳的地势,看了看不远处的耶鲁洪,然后解开裤头,畅快淋漓的撒了一泡尿。   寒风一卷,刮着气味直袭耶鲁洪的鼻翼。耶鲁洪吸了吸鼻子,顿时吸了满腔尿骚味,厌恶蹙眉,“死小子,撒尿都不知道跑远点,臭死了!”   二毛背着身,轻微勾唇,露出狡黠的笑意,这泡尿可是专门给他准备的。早说这个地方地势好了,离耶鲁洪不远不近,风儿一吹,气味就四处飘‘香’。二毛收敛眼底的狡黠,摆出委屈胆怯的摸样,回身看着耶鲁洪,“我、我、我肚子疼,还想、拉屎……”   说罢,直接脱了裤子就蹲下,一副闹肚子的迫不及待样儿。   耶鲁洪急得跳脚,“不准拉!不准拉!要拉就走远点,快走远点,你要是敢在这拉,老子一刀砍断你的脖子。”   二毛‘吓得’连忙提起裤子,一路跑出山谷,跑得更远。   大概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二毛才停下,眼泪汪汪的望着像癞皮狗样跟在身后的暗卫,怯生生的问,“这里已经很远了,可不可以就在这里拉粑粑?”双腿夹紧,双手也不自然的垂在身侧,一副实在憋坏了的样子。   暗卫点头,“就在这儿吧,你快点。”   二毛捧着双手眼中闪烁着泪光,感激万分:“哥哥,您真是好人。谢谢你!”   暗卫脸色泛起可疑的红晕,不自然的哼声点头。然后背过身,向前走了两步,想起刚才他撒尿时散发出的那股难闻的骚味,暗卫又向前走远了几步。刚停脚,就听身后噼里啪啦的泻了一地,随之一股异味随风飘来——   呕!   暗卫很不给面子的吐了一地,然后苍白着脸捂着嘴,以极限速度‘嗖’的一声,跑出三百米。可气味恍惚如影随形,依旧臭得天怒人怨。暗卫大哥再次跑远二百米。   二毛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的对那堆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屎扇风,卷着异味的寒风直奔暗卫大哥的所在地。为了让暗卫大哥放心,也为了多争取点逃跑的时间,二毛闷声开口,“黑衣哥哥,我肚子好疼,能不能让我拉久点?”   暗卫大哥很近人情,“你慢慢拉吧。”   “谢谢~”   声音有气无力,果然是肚子闹腾得厉害。暗卫大哥如此想。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暗卫大哥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回头试探的喊了一声,“喂?好了没?”   “……”静默无声。   暗卫大哥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臭,快速冲过去,扒开草丛一看,只剩一坨已经没了热气的屎堆,人已经不见了。   暗卫大哥心中一沉,丢了人,他一个反应是回禀主子。下意识的转身就跑,突然,停顿了步伐。身为暗卫,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主子也许不会杀他,可事后必定不会饶恕他。如果他将此事隐瞒下来,再找回那孩子……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越想越觉得可行,此地山势复杂,对方不过是三岁小儿,逃也逃不远,很容易寻到。   于是暗卫便寻找地上的青草压倒的痕迹寻去……   二毛逃出了暗卫视线能触及的范围后就弃了小心谨慎的动作,撒开脚丫子的疯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这次如果能逃出魔掌,肯定亲自去酬谢客栈老板,要不是他吩咐厨子做的那些别具家乡特色的美味佳肴,他也拉不出能把敌人臭跑的屎来!   二毛使出吃奶劲,蹦跶着萝卜腿,没命的跑啊跑啊跑……突然,一声怒吼遥遥从身后传来,“臭小子,站住!”   二毛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正是那像狗皮膏药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的暗卫大哥。暗卫大哥长胳膊长腿的,跑得很快,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二毛苍白着脸色,焦急万分。看了看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又看了看脚下的斜坡,又回头瞧了瞧盛怒追来的暗卫大哥。心急之下,二毛一咬牙一跺脚,爽快利索的将身上青色短褂脱下,然后盖住脑袋捂住脸,弯腰将脑袋埋进双腿间,瞬间变形轮胎,双脚一蹬,在暗卫大哥目瞪口呆中‘咕噜咕噜’的从斜坡上滚下山!   暗卫大哥站在山坡上,瞠目结舌的呆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带着三分钦佩三分怒意三分不可思议的吐出两个字:“我靠!”   山脚下,追着踪迹寻来的云凌志随意抬头,当看到山腰上滚落之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啊啊啊啊——巨石滚下来啦啦啦——”   砰然一声!   ‘巨石’滚落到脚边,吓得云凌志连忙跳脚让开,还一个劲儿的拍着胸脯,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他逃过被‘巨石’砸晕或是砸死一劫。   “看看看,这就是人品啊~幸好小爷平时有做好事的习惯,烧了高香,得了满天神佛的庇佑,能逢凶化吉。渍渍,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嘿嘿,也不知道后面有那样‘福气’再等着小爷……”   穿着艳丽奢华的女装,梳着复杂漂亮的发髻,插着精致细腻的珠钗,画着娇柔媚力的妆容,却一口一个‘小爷’。以墨虽然觉得恶心可面上依旧很淡定的睨了他一眼,冷然的目光移开,多看他一秒就觉得眼疼得厉害。漫然的视线随意扫视,可当看到滚落下来的‘巨石’‘嘎吱’两声变身成人之后,淡定的表情寸寸龟裂——   云凌志更是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妖怪啦啦啦啦——”   二毛揭开盖住脑袋的短褂,看着眼前由两个变成四个再变成八个且还转个不停的人影,眼睛彻底转成蚊香圈圈,晕的不行。   甩了甩脑袋,想要站起来,可实在晕得厉害,二毛只能四肢趴在地上,吐着舌头踹着粗气,晕得像只死狗。   “啊啊啊,不是妖怪?”云凌志一见那漂亮的小脸蛋,再见那萌得一塌糊涂的可爱动作,心中顿时母爱泛滥,双眼冒着桃心,激动道,“小弟弟,你是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你怎么会跑到这个连兔子都不拉屎的魔刀谷来?怎么会从山上滚下来?还滚得这么帅气有型?这是小盆友玩的新游戏吗?呀呀,太好玩了,你也教教我吧……”   帅气有型?!   新游戏?!   二毛听到这几个字,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一脚踹烂她的脸。nnd,这是哪来的傻逼二货,见过谁玩游戏会玩得生不如死!?   从这高的山上滚下来,保护措施做得再好也不可避免的受些擦伤。二毛不仅觉得身上的肌肤火辣辣的刺疼,胃里也一阵翻腾,最后终是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眼角挂着泪水,小脸憋得通红,可怜的小摸样看着着实令人心酸不已。   云凌志祈求的望向以墨,“爷~我们带他走吧,他一个人在山里会被老虎吃掉的。”   “……”以墨冷酷的迈开腿,毫不犹豫的举步往前走,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是去抓敌军大将,又不是观光旅游,带个孩子在身边,这算什么事!   ------题外话------   第四十章 送剑   云美人揪着小手绢,看眼冷酷无情的主子,又看眼趴在地上难受得直呕吐的孩子,默默掬了把同情泪。(思路客.)对着主子爷的背影一阵腹诽:不仅冷酷无情还没同情心没良心没爱心,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女人的?!   话说,这跟做女人有什么干系!?   咳咳,当然有关系,关系还大着呢。一般的小女子见了这么可爱又这么可怜的小孩子都会同情心泛滥的一边哭一边说要将这孩子抱回家当弟弟一样的好好照顾。可她倒好,不同情也就算了,还当瘟疫似的避着。   云美人越想越气愤,不行!主子没良心,做属下的也不能跟着没良心。泛着泪花的柔弱眼神一转,视线再次落在那孩子身上:渍渍,瞧瞧~这小脸蛋多漂亮,这小身板多可爱,就连眉头都蹙得这么帅气有型,留在山里被野狼叼走了多可惜啊~   云美人原本跟着呈以墨走了两步,随后又折回来,二话不说,弯腰将孩子抱起——   暗卫大哥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小子滚下山后,醒过神来第一时间观察到了山脚下的两人。当看清其中一人便是他们刺杀的雷霆王时,暗卫大惊,再也顾不得那孩子,立即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魔刀谷。   “少爷,耶鲁大帅,不好了,雷霆王带人追来了。”暗卫赶紧通报。   “什么!?”耶鲁洪惊得跳起脚,“这么快?”   齐云沧也睁开眼,站起身,凝眉询问:“来了多少人?”   “属下只看见雷霆王和她的手下两人,暗中还没有没隐藏的其他人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耶鲁洪气乐了,“她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瞧不起我们了?难道说她的那个手下能以一敌十,一个人就能打败我们所有人!?哼,不自量力,只带一个人都敢追来。她来得正好,老子今天就让她葬身在这荒山野岭,做一只孤魂野鬼,以泄老子心头之恨!”   耶鲁洪的话音刚落,一道冷清却满含戾气的声音幽幽传来。   “谁做野鬼还不一定呢。”   山谷口,一道玄色身影凛然傲立,清绝美丽的轮廓渲染出酷戾冷厉,一双黑眸深邃而锐利,清冷迥彻得如钢钉般锋利,落在人身上,恍若钢钉入体,鲜血淋漓!   齐云沧沉下眼,眼底有着抹不开的凝重,难怪刺杀的时候她一直都未正眼瞧过他们,想必是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吧。   “你就是雷霆王呈以墨?”耶鲁洪再次开口问道。语气中隐隐含着激赏,气势内敛时清冷素雅得似仙子,当锋芒毕露时有种掌控天下握人生死的霸气和狠戾,这般气魄的女子,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就是你们要杀的雷霆王呈以墨!”声音冷淡甚至飘渺,可却带着一股不可反抗的威严。   以墨沉然垂眸,慢慢解下腰间的软剑。   耶鲁洪见她一副开打的架势,兴味挑眉,“怎么?不等你的手下出手?想要亲自解决我们?你确定以你一人之力能拿下我们这么多人吗!?”话到最后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戾。被一个女人看轻,那是作为男人的耻辱。   “凭我一人之力足以!”   音落,慑人的煞气破体而出!磅礴的内力席卷着山谷中的沙石盘旋飞舞,转瞬间形成一条凶猛的飞龙,飞龙仰天长吟一声,庞大的身躯一甩,带着逼人的威压咆哮着朝山谷中的耶鲁洪等人撕咬而去!   见此,耶鲁洪与齐云沧脸色大变,心中震惊。好高深的武功修为!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震惊与诧异,他们收集的情报中可没说雷霆王会武功且还是如此高强的武功。   感受到咆哮而来的铁血杀气,耶鲁洪心头一沉,如果他没有受伤,或许还可以与之一战!   呈以墨亲自出手,效果自然不可与朱雀玄武两人相提并论。况且这些都还是受伤残败的‘逃兵’,战局那是一面倒。   当云凌志抱着二毛喘着粗气到达山谷时,就只看到他家主子非常冷酷霸气的将唯一活着的耶鲁洪给一剑穿了心。   “啊啊啊——”乍然一见满地的血腥和尸首,云美人吓得心肝儿跳跳,苍白着脸捂着嘴尖叫,一副受了惊吓的扶风若柳样儿。   真正受了惊吓的二毛听到他的叫声,很不绅士的翻了白眼。来的路上因为被对方抱着走,二毛就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对方的胸部,然后,聪明的二毛就明白了,这位美丽漂亮的阿姨其实是个有异装癖的怪蜀黍。如果不了解他的真正性别,二毛还有可能怜香惜玉的安慰一下,可了解后,他就只觉得好恶心呀~   以墨斜睨了云凌志一眼,那一眼的‘风情’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云美人识趣的闭上嘴,将怀里的小萝卜头放下,狗腿的跑到主子身边,捻出小手绢,殷勤的将主子宝剑上的血迹擦干净,“爷~这个耶鲁洪属下可以鞭尸、剥皮、抽筋、拆骨,外加插菊花不?”   呈以墨:“……”果然最毒美人心!   以墨将剑收好,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离这个变态的妖孽远点,然后点头道,“本王只要他的首级。”   云美人见主子点头,大喜,对着突然现身来收拾尸体的手下交待道:“听到王爷的话没?把脑袋卸下来,尸体送来小爷屋里去。”   抬着耶鲁洪尸体欲走的两个暗卫听到这话,身子一颤,神情颇为古怪。插菊花……尸体送屋里……云大人不会是要奸shi吧?!   云凌志交代完后便跑到一边对着齐云沧的尸体翻过来找过去,摸出一块翡翠玉佩后毫不犹豫的揣进自己的腰包,然后又双眼冒星光的继续翻找,硬是将‘谋财害命’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呈以墨也不阻止,找了一块石头当凳子坐下,然后拿出腰间的水袋,拔出木塞,将水袋中的水往还未擦干净的剑身上浇,干涸的血迹被水一浸,原本黯淡的颜色顿时又鲜活起来,拿起帕子随意的擦拭着……突然,眼前被一片暗影遮挡住。呈以墨抬眸,定眼看着站在她眼前的人。   二毛愣愣的站到她面前,清澈灵动的眸子闪烁着好奇、激动与崇拜。他轻而易举的被那个大个子抓住,怎么逃也逃不掉。对于他来说,那个大个子就是神仙般厉害的人物。而她却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能掌控他生死的神仙。   他定定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它结束了大个子的生命,让他逃脱魔掌。如果他有了这东西,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怕那些坏人了?二毛眨眨眼,乖巧的看着她,轻声问:“这是剑吗?”   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听起来奶声奶气的,让以墨那坚硬冰冷的心一点点融化。   “恩。你想要吗?”以墨冷脸看他,眼神依旧冷漠冰冷,身上甚至带着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煞气以及刚杀完人的血腥杀气。   可不知为何,二毛却不怕她,甚至还因为她与自己说话而感到高兴。嘴角裂开,展现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狠狠点头,“想。”   以墨将剑还鞘,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决定,“拿着吧。”   “恩。”二毛很高兴,伸出双手,欣喜的接过剑。以墨用的是三尺长剑,二毛站直了与剑齐高,他笨拙的将剑抱在怀里,脸上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是如此的璀璨耀眼。   看得云美人直呼,“好可爱的啊,真想自己也生一个!”   “……”呈以墨满头黑线。穿女装就真当自己是女人了?!   云凌志拍了拍裙摆的灰尘,优雅的在二毛身边蹲下,伸手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蛋,好奇的问:“小子,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这荒山野岭来?不怕被老虎吃掉啊?”   “我是被长胡子的大个子抓来的。”二毛很兴奋,小手在剑身上来回抚摸,眼里光芒闪烁。   长胡子的大个子?耶鲁洪!   云美人更好奇,“他为什么抓你?”逃命还带个小孩子?脑子有病啊!   二毛摇摇头,另一只也在剑身上摸来摸去,漫不经心的回道:“不知道。可能是见我长得可爱,就想掳回家养着。”   “掳回家养着?”听这口气难道经常被人骗回家?   云小爷实在好奇得厉害,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撑着腿,手掌撑着精致的下巴,“你家在哪儿啊?你父母是谁啊?”   “家?”二毛从欢乐欣喜的情绪中脱身出来,灿烂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伤,“我没有家,我娘亲不要我了,将我送人了……”   “可怜的孩子。”云美人掬一把同情泪,安慰的拍拍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二毛将悲伤藏在心底,弯着月牙眼,甜甜一笑,“我叫二毛。”   二毛?   呈以墨心头一震,突然想起那日在张家村的戏言。   “咱们老百姓的说法,孩子太小,承受不起富贵的名字,越贱的名儿越好养活。”   “那就叫大毛,二毛……”   以墨的脸色渐渐阴沉,看向二毛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如果她的二毛还活着,怕也是这般大吧……   ------题外话------   ╮(╯▽╰)╭走亲戚,一走就是两天,明天还要吃喜酒……忙啊——   缺的偶以后会补上的,求亲们原谅(⊙o⊙)!   第四十一章 带走二毛   见呈以墨突然阴沉着脸,云凌志觉得莫名其妙。   呈以墨略带悲意的看了二毛一眼,然后起身,朝一众人命令道:“走!”   二毛见她要走,心头慌乱,立马抱着剑,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呈以墨见此,停住脚步,冷看他一眼,并未言语,然后又举步往前走。其他人见了,也训练有素的跟着离开。   二毛人小,步子小,自然跟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走越远。心头一急,迈着小腿急忙跑上去,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云凌志扭着小蛮腰,笑嘻嘻的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戏谑的笑道:“小二毛啊,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就带你走如何?”   二毛心中一喜,抬头,扬起甜甜的笑脸,刚要开口,却听前方传出一道冷酷又威严的喝声,“云凌志,回!”喝声中警告之意流露。   云凌志瘪瘪嘴,看着二毛期盼又纯净的眼神,目露不忍,可最后还是无奈的耸耸肩,低喃一声‘真无情’,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呈以墨和云凌志等人离开山谷快速往山下走去。二毛很倔强,你不让我跟着,我偏要跟着。   他笨拙的抱着长剑,咬着牙,迈着断腿小跑着紧跟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要跟着她,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觉得很喜欢,很亲切,很想和她亲近……   呈以墨等人的速度很快,二毛又是个孩子,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云凌志回头看了身后一眼,见那孩子踉跄着步伐,颠簸着小身子竭力的跟在后面,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是焦急与倔强,心中不忍。看向王爷,本欲开口说情让那孩子跟在身边,可见她脸色阴沉得厉害,心中怕怕啊~拍了拍吓得噗通乱跳的小心肝,老老实实的闭嘴。   呈以墨带着人迅速下山,沿着蜿蜒的山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二毛心中焦急,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走越远,因为他再也跑不动了,双腿似是灌了铅,有千斤重,每往前挪一步,小腿的肌肉就撕裂的痛。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他也明白,如果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肯定是追不上的。看眼他们走的路线,再看眼左边那座布满荆棘的山峰,二毛一咬牙,双手杵着长剑,吃力的迈上荆棘山,一步一步的往山上爬……   “王爷,那孩子没有跟上来。”云凌志惊呼。   蓦然停脚,以墨回头看去,蜿蜒的石子山路空荡荡的。微微蹙眉,心中起了莫名的失落之意。第一眼见到那个孩子,她就觉得很熟悉很亲近……对一个陌生孩子亲近关心,甚至还将自己的佩剑亲手送给了他。这让她感到恐惧!如果这个孩子别有用心,或者说是这个孩子背后之人别有用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当那个孩子说出‘二毛’两个字,心中的猜想就更肯定几分……以她为人处事的原则,必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但她无论如何都对那孩子起不了杀心,所以她才如此果断决绝的避开。   不是她呈以墨猜忌多疑,而是不得不防。蜀国人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拿下忘川,多年交战,虽然都处于下风,可蜀国就好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次发兵,就是要重创蜀国,让他蜀国百年之内都无力再兴起战乱。而此时正是关键时候,所以说,不得不防。   云凌志不明其中原因,只见她脸上浮现一丝犹豫之色,紧接着又被酷戾掩盖。以为她是动了恻隐之心,担心那孩子,心中一喜,脸上却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手指:“王爷,不如我们将那孩子带上吧?这荒山野岭的,他又是个小孩子,肯定会被出来觅食的老虎吃掉~”   云小爷自从被人爆了菊花后,就心灵变态,人格扭曲,人生观价值观世界统统毫无下限,致使所有人都远离他。当然,这不是同志们远离他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老天爷被他‘舍身成仁’的大义所感动,赐他一张乌鸦嘴!   说什么中什么,比佛祖开的金口还管用。   当二毛披荆斩棘的爬上荆棘山时,浑身像是血染,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脸颊被山上的荆棘划得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也划出道道口子,露出里面皮肉翻卷的伤口。二毛却像是不知伤痛,不管不顾的冲上山头,看着山下远处的几个人影,他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那个人。   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心痛、不舍、伤心……纷沓而来。二毛再也坚强不了,扔下剑,坐在山头嚎啕大哭,“呜嗷嗷——”   眼泪口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心头很难受。酸涩,委屈,伤心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化成一块大石堵在心口,闷疼得厉害!   “呜呜啊~”   二毛自小就中气十足,哭声震天。这一哭不仅惊动了山下的呈以墨等人,也引来了出来觅食的老虎大人!   饿得头晕眼花的花斑虎乍然一见山顶的‘香饽饽’,馋得口水直流。   “吼~”   大吼一声,四蹄似的踏着飞云,卷起凛厉的狂风,直奔二毛而去。   云凌志吓得眼睛都凸出来了,“老虎!”其他人也不忍心的闭上眼,那么漂亮乖巧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吼得二毛一愣,回头便见一只老虎凶神恶煞的朝他扑来,脚下一个踉跄的跌坐在地,小脸吓得惨白惨白,“啊啊——”慌乱间,拔出手中的剑,闭着眼刺上去。   嘶~   利剑入肉声在耳边响彻,旋即一股热血喷洒在脸上,然后便是轰然倒地声。   二毛惊诧的睁开眼,老虎垂死挣扎的倒在地上,一柄利剑穿透它的脖子。疑惑不解的轻‘咦’一声,因为他发现他的长剑还握在手中,那射穿老虎脖子的剑又是从哪里来的?!   “站起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二毛猛地回头——她犹如天神,在他危难时刻,骤然降临。   突然,二毛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她冲过去,一双小手死死抱住她的腰,埋头在她怀里痛哭,“呜啊啊——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以墨神色一怔,袖袍下的手悄然紧握,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几番犹豫之后,轻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拳头,弯腰将他抱起。   二毛顺势抱住她的脖子,将哭得红通通的小脸埋进她的颈项间,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听起来哭得特别伤心,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以墨僵硬着神色,伸手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安抚着。然后施展轻功,几个跳跃间便下了山,来到云凌志等人面前。   云凌志见他满身伤痕,又哭得这么伤心,不仅心疼,肝儿也疼,赶紧举起小手绢给他擦满脸的泪水,“哎哟~我可怜的乖宝宝勒,被吓着了吧?没事了,没事了,别怕,老虎已经杀死了,不哭啊~不哭。渍渍~看看这满身伤痕累累的,真是可怜啊。来来来,姐姐抱你啊……”伸手过去接人。   “不!我不要你抱。”二毛很不给面子的将脸扭向一边,小胳膊死死勒住以墨的脖子。   那一脸嫌弃的样儿气得云凌志直跺脚,“死小子,快下来,我们王爷身份尊贵,岂是你这等乡野孩子能亲近的?”快下来,乖乖到小爷怀里来,老老实实的让小爷蹂躏一番,等小爷玩够了,就赏你荣华富贵。嗤~遇到小爷这种大贵人,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不!二毛不语,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心迹……双腿紧紧缠在以墨的腰上,像藤蔓缠绕树干一般。   二毛将身子紧紧依偎在她怀里,脑袋埋在颈窝处,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闻过。可是,是在什么时候闻过呢?他仔细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这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舒适,像是回到母亲的怀抱,让他有种被爱包围的感觉。亲昵的噌了噌,这感觉、真好!   以墨蹙眉,她竟然没有排斥他的亲昵!想起起初的猜测,眉头越蹙越紧,这可不是一种好现象。当断则断,以墨毅然决定与这孩子保持距离。   “下去。”冷厉喝叱。   身子一僵,随即眼中含泪,委屈的摇头,“我不。”   以墨不再说,而是亲自动手拉扯他,欲将他从身上扯下。可手刚碰触到他的身子,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液体从脖颈处滑落。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也刺痛了她的心……推拒的手改为轻抚,敛下眼中的冷意,无奈轻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暂时、就这样吧。   以墨带着二毛直接回了资阳城的王府。王府门口,百官等候,远远见着王爷驾马的身影便开始跪地迎接。   “臣等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背上,以墨怀里的二毛好奇的伸出脑袋偷看,见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心中无比震惊。他人还小,不明白王爷是多大的官。可当看见地上这些人穿的衣服时,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曾经看见有人穿这种衣服坐在衙门里审问犯人,别人都称他县老爷。那县老爷可威风了,惊堂木一拍,说打谁就打谁,说砍谁脑袋就砍谁的脑袋。可如今这些‘县老爷’却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跪趴在地上……二毛满目崇拜的望向呈以墨。   第四十二章 他就是您的儿子   以墨翻身下马,将怀里的小人儿交给迎上来的侍女,“给他清理一下。”吩咐了之后便领着百官进了主事殿商议大事。   云凌志跟在众人身后,路过两个侍女身边时,嫣然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咱们王爷的小贵客,要好生伺候着。”   侍女赶紧福身,忙点头称‘是’。   先有王爷亲自吩咐,后有云将军亲口jiao待,两位侍女哪敢怠慢了二毛,发誓要像伺候祖宗一样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小公子,郎中就在外面等着了。您别跑呀,赶紧过来把衣服穿上,好让郎中进来给您看看身上的伤口。”雅菊手里拿着一件艳红的小棉袄,无奈又焦急的对躲来躲去像躲猫猫的二毛喊道。   二毛躲在大圆柱后,双手抱着柱子,歪着脑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雅菊手里的红棉袄一脸嫌弃,“我不穿,你那个是女孩子穿的,我是男孩子,我不要穿。”   雅菊耸拉着脑袋,无可奈何的站在原地。王府里没有住小孩,哪有小孩子的衣服啊,这件小棉袄还是管家大人的女儿小时候穿过的,因为舍不得扔才留下的。本以为孩子小,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穿的,不会介意,哪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这么聪明啊。   “小祖宗,您就将就一下吧,府里没有男孩子穿的衣服。来来来,就穿一下,穿一下,等郎中给您看了伤口,奴婢就立即出府给您买。”   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哥是有原则有骨气的人,不能因为一件衣裳就折了骨气没了尊严。”更重要的是不能步那人妖姐姐(云凌志)的后尘。   “……”雅菊满头黑线,这跟骨气尊严有什么关系?   “雅菊,好了没?好了就赶紧带小公子出来,别让张郎中久等。”雅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推门进来,见雅菊拿着衣服手足无措的站着,诧异挑眉,“怎么了?”   雅菊都快哭了,“小公子知道这是女孩子穿的衣服,他不穿。”   雅竹看眼她手中的衣服,又看眼躲在柱子后面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小人儿,当即决断道:“小公子不穿就算了,先让他躺床上,用被子捂着,别受凉了。我去请张郎中过来,再让下人出府给小公子买几身衣裳回来。”   “恩恩恩。”雅菊欣喜的直点头,只要不再躲猫猫就好,这么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她真的累惨了呀。   一听可以躺床上,二毛的眼睛亮得像太阳,然后噌噌的小跑几步,跳上床,迅速的钻进被窝。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被窝里轻柔暖和,温暖舒适,二毛满脸欣喜的蹭蹭舒软的被子,顿时感觉幸福得好像要开花儿了似的。   张郎中被请了进来,知道眼前这小孩子是王爷请回来的贵客,也不敢怠慢,认真的给他做了全身检查。   “张郎中,怎么样?小公子身上的伤严重吗?”雅竹问。   “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伤,敷些药,过两天就好了。”张郎中从药箱里拿出药膏递给雅竹,“雅竹姑娘,将这药膏涂在小公子的伤口上,早晚各一次,三天后就结痂了。对了,这几天别上小公子的伤口沾水,还要忌辛辣的食物。”   “麻烦张郎中了。”雅竹将药膏交给雅菊,然后亲自送张郎中出府。   “小公子,来,把手臂伸出来,奴婢给您上药。”雅菊动作轻柔的给他抹药,眼中有心疼,多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呀,怎么就弄得满身伤痕了?   “姐姐,我的剑呢?”二毛倒是满不在乎,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找找,找他的那把三尺长剑。他身上的伤痕看着如蜘蛛网交织似的恐怖,实际不严重,有些只是划破了一点皮,看着殷红殷红的,实际连血都没流。   “什么剑?”雅菊迷惑的看着他,脑中一闪,突然想起来了,“哦,那把剑啊,被雅竹姐收柜子里了。”   “快快快,快拿给我,放我被窝里,我要抱着睡。”   雅菊见他要翻身起来,忙按下他的身子,“别动别动,您躺着就好。奴婢去给您拿。”   雅菊从柜子里拿出长剑,看着剑柄上的复杂花纹,觉得有些眼熟,挠了挠脑袋,好像在哪里见过。   “快给我,快给我。”二毛从她手里抢过剑,开心的抱在怀里,小手来回抚摸剑身,满眼崇拜的低喃,“以后我也要习武练剑,像她……一样杀坏人斩老虎,还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雅菊猛然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这把剑是她们王爷的佩剑!   主事大殿。   以墨端坐在高位,殿下百官寒颤而立。   一个武将出列,恭声禀告,“王爷,白虎将军于昨日午时攻下蜀国鲤城。”   “好!”以墨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然后命人带上耶鲁洪与齐云沧的人头,“李大人?”   “微臣在。”李寺出列。   呈以墨问:“这个时间可是临近蜀帝的寿辰了?”   “回王爷,蜀帝寿诞是元月初五,再过半个月便是。”   “好。秦将军,将这两颗头颅送到蜀帝面前,就说这是本王送给蜀帝的贺寿之礼。”   话音一落,殿中便响起一片恭维声,“王爷英明!”   百官退下后,朱雀和玄武进殿,“主子。”两人满心愧疚的跪在殿中,想起最近的所作所为,便无地自容,他们不配做主子的亲卫!   以墨拿起书案上的折子,翻开细看,并未抬头看殿中的两人,冷声道:“收拾好了?”   朱雀的眼眶微红,“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就回吧。”   “主子,我……”朱雀想提烨焱少爷离家出走的事,却被玄武拦住。   玄武朝她摇了摇头,青龙吩咐过,烨焱少爷的事一定要瞒着主子,不能再让主子忧心。   朱雀犹豫一番,最终还是闭了嘴。   “有事?”以墨放下折子,看向两人。   玄武扬起笑脸,忙道:“没事没事,主子您忙,我和朱雀这就回去。”然后扯着朱雀急冲冲的往外走,在踏出殿门的瞬间,与从左边长廊冲过来的人砰然相撞。   玄武是习武之人,不明物体撞来,本能的运气内力,浑厚的内力透体而出,转瞬便将撞来的人掀飞出去。   “啊啊啊——”二毛张嘴惊叫,身体不由自主的飞起,砰然一声,落入殿外的花丛中。   雅菊吓得脸色都白了,惊慌着跑过去,“小公子,您没事吧?”   呈以墨听到声音,放下折子站起身,疾步走出大殿,“怎么回事?”   当玄武看清对方只是个孩子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懊恼的抓了抓脑袋,自责道:“主子,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个孩子。”说完,满心歉意的看着花丛中。他不担心将对方伤着,出了几分力他自己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伤了那孩子,不过要吃点苦头,这么摔下去,肯定会摔痛的。   “呸呸呸!”二毛吐了满嘴的泥,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脑袋嗡嗡作响,天地左摇右晃,双眼都变成了蚊香圈圈。手臂一动,疼得呲牙咧嘴。又听到那人推脱的话,心里的邪火噌然冒起,什么叫‘不小心’,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小心,走路没长眼睛啊!   二毛这么一气,连带着被耶鲁洪欺辱的怨气也一并爆发了出来,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放屁!什么叫‘不小心’?一句‘不小心’就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没长眼睛啊,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还‘不小心’。我看你就是存心的!你嫉妒哥长得比你帅,嫉妒哥长得比你可爱,嫉妒哥脑袋比你聪明……”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就像吐金豆似的,喋喋不休!   雅菊姑娘满头大汗,怯怯的出声打断他,“小、小公子,您面前的人是奴婢,那、那人在你身后。”   二毛晕乎着脑袋使劲睁眼,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一片人影,狐疑的问,“你身边不是有三、四个人吗?”   雅菊满头黑线,心道,您老眼花,“您眼前只有奴婢一个人。”   扑哧~朱雀满脸笑意,这‘小茶壶’太搞笑了。   听到身后传来嘲笑声,二毛大怒,赫然转身,嚣张的怒吼,“别看哥长得乖巧可爱,就以为哥软弱好欺。你赶紧给哥道歉,不然哥让你知道什么是残暴……”   蓦地,笑意僵在脸上!   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朱雀惊得目瞪口呆。就连玄武也吓傻了,颤抖着手指着他,张了张嘴,却激动得没说出话来,“他、他……”   以墨看眼明显不对劲的两人,朝二毛招手,“过来!”   二毛顿时老实了,收敛嚣张的气焰,规规矩矩的走过去,老老实实的站到她身边。   以墨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手拿去落在他头上的杂草。再次抬头看向玄武二人,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们认识他?”   “他、他……”玄武瞠目结舌,最后一拍大腿,激动的大喊道:“主子,他就是您的儿子,烨焱少爷!”   第四十三章 阴差阳错   “主子,他就是您的儿子,烨焱少爷!”   玄武的话好似晴天霹雳,轰然在以墨的脑海中炸开,脑中一片混沌,啥都想不起来,只留着一串串血淋淋的字迹在脑中飘荡:他就是您的儿子他就是您的儿子他就是您的儿子……   寒风卷起落叶呼啸而过,主事殿外一片沉寂,朱雀和玄武暗中对视一眼,然后战战兢兢地看向主子。二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   雅菊则是惊得目瞪口呆,惊愣之后便是吓得冷汗直流,心道:在众人眼里她们王爷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可现在却爆出有个三岁大的孩子!?看王爷的表情,再看玄武将军一脸懊悔不该说的摸样,很明显,这件事是真的。而且,不仅是千真万确,还十分隐秘。完了完了,她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良久之后,以墨才缓过神来,十分怪异的看了二毛一眼,然后很镇定的招来心惊胆战的雅菊,吩咐道:“带、他回房休息。”   “是。”雅菊苍白着脸带着小公子回房。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拱门后,以墨的眼神骤然冷厉,如两道冰箭折射朱雀玄武,“你们两个给本王进来!”   进殿后,以墨还没开始审问,两人便老老实实的交待得一清二楚。   “主子,您一走就是三年……烨焱少爷很想您,每天都站在王府门口等您回来……后来少爷带着丫鬟金环离家出走……balabalabala”玄武将烨焱怎样出府,怎样逃脱他们的追寻讲得一清二楚,一番言语下来,少不得要将烨焱夸奖一番,什么心思缜密,什么有勇有谋,什么智勇双全之类的,愣是将烨焱夸得聪明绝顶天下无双。   以墨听闻,先是为儿子不知世间险恶独自离家的鲁莽行为感到气愤,再是为儿子要在冰天雪地中挨饿受冻感到担忧,最后为儿子的智勇双全感到骄傲……   另一边,回到房里的二毛心里正忐忑不安。起初他是激动高兴的,因为他也有娘亲了,可这股兴奋还未消散就被一盆冷水浇灭。烨焱少爷!?烨焱……这不是小哥哥的名字吗?再一想,他与小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肯定是把他错认成小哥哥了。怎么办?要告诉他们他不是他们的烨焱少爷吗?   二毛紧张的抠着手指,如果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再一听小哥哥失踪不见了,肯定会胡思乱想的认为我杀了小哥哥然后居心不良的冒名顶替他享受荣华富贵。一怒之下肯定也会杀了我的……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二毛吓得跳了起来。看到门口站的人时,又紧张又害怕,“你、你……”   以墨走进屋,步伐很沉重,一如她的心情。走到桌边坐下,沉默不语的看着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孩子。不知为何,她的心绪很复杂,有欣慰,有高兴,有心痛,有愧疚……欣慰的是他在没有她的陪伴下,依旧成长得如此出色,出色得令她骄傲。心痛的是他不远千里寻母所受的苦难。愧疚的是她没能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教导他,她愧为人母。   “过来~”语声是从未有过的轻缓温柔。   二毛惊怕的后退两步,本能的想要逃跑。可当他抬头,对上她那双清亮深邃的眸子后,便沉溺在那贪恋已久的母爱温情中,再也移不开眼。这样专注又饱含温情的眼神,让他就像回到母亲的怀抱,眷恋,温暖……他不自觉的移动脚步,走到她面前。   以墨伸手,素白纤美的手指落在他小巧精致的脸蛋上,拇指指腹轻轻扫过他的眉眼,划过眼角,抚上略显苍白的脸颊……长大了,脸也张开了,人也更俊秀了。想当初,还在她怀抱里那会儿,鼻子是小巧秀挺的,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秀得像个漂亮的女娃娃。可这会儿,眉毛长浓密了,眼睛也大了,眼角眉梢间隐隐还带着股张扬的邪赁之气,看着有些妖魅之态。   如果烨焱在呈以墨跟前,她肯定能准确的分出谁是大儿,谁是小儿。两人虽然长得一样,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老大沉稳酷戾,满眼冷厉的煞气;老二张扬邪赁,浑身透着嗜血的妖魅。可两人也有共同之处,皆是心狠手辣!   想当初,二毛斩龟,手起刀落,血花四溅。那利索决绝的手段跟老大烨焱如出一辙!   二毛怔怔的看着她,手指在他脸上移动,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指腹透过来的温暖,暖暖的触感让他贪恋,却也将他拉回现实。缓缓敛下眼眸,眼底闪烁着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呢?如果告诉了她……这份让她贪恋的母爱是不是也将随之离去。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在小哥哥生死未卜之时,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欺骗得来的温情。   小哥哥对他这么好,他又怎能忘恩负义!二毛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以墨突然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所有感情只化作了一声低喃,“儿子~”   温暖的怀抱深情的轻唤顿时击溃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舍不得推开这么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拒绝触手可及梦寐以求的感情。缓缓伸出手,紧紧的回抱着她,“娘~”   窗外的风雪停了,阴霾暗沉的天空渐渐明朗,缕缕阳光从云层中洒下,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照耀得如宝石般闪亮耀眼。   虽是阴差阳错,可也算是母子团圆。晚上,以墨让管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母子两人。   二毛乖巧的坐在软凳上,小腿在桌下一晃一晃,脸上还带着笑,可见他心情非常好。   以墨也难得的露出笑脸,将筷子放到他碗上,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夹了一块自己爱吃的辣鸡翅到他碗里,“吃饭。”   “谢谢娘。”扬起甜甜的笑容,小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然后也夹了一块辣鸡翅放她碗里,“娘,你也吃。”   在一旁伺候的雅菊自动化作人墙,装着眼不见耳不听心不明,老老实实的伫立在一边看着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多胆颤,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见没?双腿都在打哆嗦呢!心里的小人儿泪流成河,呜呜~她们王爷真的有儿子,还是这么大一个儿子。呜呜~这可是机密中机密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吃完晚饭,以墨让雅菊带他去休息,她则动身去了主事殿,召集文官武将商议政事。   “小少爷,水已经烧好了,让奴婢伺候您更衣沐浴吧。”雅菊诚惶诚恐的伺候着,呜呜~她真的很怕死的~   “我自己脱。”吃饱喝足后再泡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舒服极了。二毛欢快的将外衣脱掉,正要脱小裤衩的时候,手一顿,看向一脸死了丈夫般哀怨的雅菊,脸红的吼道:“看什么看,女流氓!转过身去,不准看!”   雅菊的目光更加幽怨,弱弱回道:“……是。”   二毛快速的将小裤子脱了,往地上一扔,然后‘噗通’一下跳进木桶里,满足的呻吟一声,爽啊~   “啊!小少爷,您的伤口不能碰……”水~那个‘水’字未出口,就见他整个人都钻进了水里,像条小鱼儿似的,在水里畅快的游来游去。   哗啦一声,二毛钻出水面,抓起浴巾往雅菊脸上一扔,命令道:“过来,给哥擦背。”   雅菊都快哭了,“小、小少爷,张郎中吩咐过伤口不能沾水,您还是赶紧出来吧,奴婢给您上药……”呜呜呜~如果因为沾了水,使得伤口恶化,那管家一定会治她一个伺候不当之罪。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啰嗦!”二毛横她一眼,不耐烦的喝道,“叫你过来就过来。”   “可是您的伤……”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   “……”可您才三岁,连男人都算不上,更别说大丈夫了。   雅菊姑娘最终屈服在少爷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的拿起浴巾给他搓背。   半个时辰后,二毛无聊的捧着水玩儿,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然后看眼雅菊,再看眼门口,再看雅菊……如此重复多次后,他终是忍不住的问出口,“都这么晚了,我娘她怎么还不回来?”   “啊?”雅菊脑子笨,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他娘是谁。想明白后,做恍然大悟状,“哦~是王爷啊。王爷她的寝殿不在这儿,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小少爷,赶紧起来吧,水都快凉了……”   二毛依言站起,雅菊赶紧拿起准备好的毛毯裹上,以免他着凉。   “娘的寝殿在哪里?我要和娘一起睡。”二毛看着她,任由她给自己擦身上的水。   “小少爷,这、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雅菊有些为难。以王爷的性子,定是不喜别人亲近,可少爷又不是普通的别人,他是王爷的亲生儿子。一时间雅菊也摸不透王爷的心思,猜不准带了少爷过去王爷是喜还是不喜。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说完,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面跑。   雅菊大急,“小少爷……”   此时以墨还未就寝,手里拿着从忘川加急送来的折子,提起朱砂笔在折子下方写下批语。雅竹端着热茶进来,不敢出声打扰,将茶杯放在她右手边便乖乖退下。刚走出殿门,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见小少爷风风火火的跑来,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让他小声些,可没想到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推开,直往寝殿内室闯去。   “娘?娘——”一边跑一边大喊。   雅竹脸色煞白,面如死灰的看着惊慌追来的雅菊,心道:完了!   以墨听闻他的声音,放下折子,抬头便见他穿着单薄的亵衣赤脚跑进来。   雅竹跟雅菊齐齐进殿,双双跪地请罪,“奴婢该死!”雅竹在王爷身边贴身伺候,在王爷批折子的时候,让人惊扰了王爷,实在该死。而雅菊在小少爷身边伺候,不仅让小少爷受冻,还让小少爷惊扰了王爷办公,也该死!   如果是以往,这等办事不利的奴才,以墨必定重罚,可今日她们母子团聚,心情大好,自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坏了大好的心情。   “起来吧。”以墨招手让二毛过去,“焱儿,过来。”   “娘~”软糯糯的语声中带着股撒娇的味道。二毛奶声奶气的唤一声,高兴的跑过去。   这声‘娘’叫得以墨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弯腰将他抱起,看着被冻得通红的小脚丫,脸色一怒,厉眼看向雅菊,“怎么伺候的?”   雅菊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哭求道:“王爷恕罪,小少爷他、跑得太快,奴婢、奴婢追赶不上……”   以墨见她手上还抱着没来得及穿上的鞋子和衣服,便信了她,不再追究她的过错。转脸看向二毛,冷脸斥道,“天这么冷,怎么不把衣服鞋子穿上!?”   二毛可不怕她,双手搂着她脖子,笑嘻嘻地,“我想娘了,想快点见到娘亲。”将脑袋放在她怀里蹭蹭,撒娇道,“娘亲,今晚我与你一起睡好不好嘛~”   “好。”以墨抱着他起身往内殿走,雅竹与雅菊连忙跟上。   以墨回头道:“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是。”雅竹雅菊福身退下。   以墨撩开纱帘,走到牙床边,将他放进被窝里,还给他压了压被角,唬脸警告:“老实呆着,不准乱动。”   二毛乖乖躺好,可见娘亲没有脱衣服睡觉的准备,不由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的问:“娘,你不睡吗?”   “时间还早,娘一会儿再睡。”起身往外走,“娘去拿些折子进来,一边批折子一边陪你睡觉。”   “好~”伸出小手无聊的对对手指,就这么笑眯眯的等着。一会儿就见娘拿着折子进来了,他将身子往床铺里面挪动几分,然后赶紧给娘掀开被子,“娘,快,快进来躺着,被子里好暖和。”   以墨笑了笑,将折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脱了衣服躺进去。二毛十分利索的爬进她怀里躺好,再顺便将冰凉的小脚丫放到她暖暖的肚子上取暖。   冰冷的温度贴上,冻得她一个激灵,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既满足又舒坦的小脸。这取暖的动作多么熟悉啊。想当初,冬天最冷的时候,她也喜欢把脚放在阿煜的肚子上取暖……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邪肆俊美的脸庞。以墨只觉心口一痛,随之便是密密麻麻的刺痛在胸口蔓延开去。原以为过了三年,不去想不去念,感情淡化了,伤痛自然便消失了,没想到,这份感情不仅没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化,反而一点点的沉积下来,如雪球越滚越大——   “娘,你怎么了?”   肉呼呼的小手抚上她略显得苍白的脸庞,软糯糯的童声在耳边响起,瞬间将她从痛苦中拉回。   看着怀里的糯米团子,冰冷的心渐渐恢复温暖,伸出手臂将他搂进怀里,“娘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睡吧,娘也不看折子了,娘陪你一起睡。”   屈指一弹,射出一道凛然的劲风,烛火应声而灭,明亮的寝殿渐渐暗沉下来……   资阳城境内,一个偏僻的小镇上,简陋的木屋里,真正的呈烨焱此时重伤昏迷。   第四十四章 蝶儿   寒冬如洌,夜晚,凛冽的寒风肆掠的呼啸,风中夹着冰凉的雪花儿,刮在人的脸上,冷得刺痛。寂静的黑夜中,一个裹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影急冲冲的跑进简陋的院子,紧接着,院内的房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位着素衣的女子,女子带着黑帽捂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哀婉柔美的眼睛,“立哥,你回来了?”   名唤立哥的男子本欲取下斗笠和蓑衣,抖落了身上的雪花才进屋的,没想到房门自动开了,当看到给他开门的女子时,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蝶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都叫你先歇着,别等我了,你就是不听。快快,快进屋躺着,外面天气这么冷,你身子又不好……”   男子也顾不得打理落到身上的霜雪,疾步进屋,反手就将房门关上,将所有风雪都关在门外。   “蝶儿,你的身子刚好,不能久站,听话,快去床上躺着……”说话间男子想要伸手去扶她,可转瞬又缩回了手,连忙后退了两步。他刚从外面回来,周身的气息冰凉如水,挨得太近,会冷着蝶儿的。   蝶儿见他这体贴的动作,眼中流露的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意反而是深深的愧疚与自卑,立哥,请您不要对蝶儿这么好,蝶儿是污秽之人,配不上您……   蝶儿转身去给他倒热茶,低垂着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泪水,轻声询问,“立哥,已经找到荨麻草了吗?”   于立将蓑衣和斗笠取下挂在屋里墙壁上,拍了拍裤腿上沾的风雪,高兴的点头,“恩,找到了。有了这味荨麻草,再加上田宏,应该就能医治那孩子的内伤。”   蝶儿将热茶递给他,也由衷地替那孩子高兴,“只要能医治就好。”   移步到床边,见床上躺着的孩子面无血色气若游丝,蝶儿一阵心疼,目光怜悯,“这么小的孩子,谁这么狠心,竟然下次毒手……”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猪狗不如。”说起,于立就是一阵气愤,那日他进城给蝶儿抓药,路过城中一条小巷子时就发现一个小孩子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好不可怜。   于立是个游医,游医也称‘侠医’,侠者仁也。于立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后来被药王谷收留,曾经在药王身边做药童,因为得罪了大小姐,就被赶出了谷。于立自小就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药王身边学了些本事,于是便在江湖上做起了游医。游医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靠四处采草药卖进药铺得些微薄的收入。而于立心肠仁慈,给穷人看病不仅不收钱还附带送草药,以至于比一般的游医更贫苦。生活拮据的于立不仅不为穷苦潦倒的生活烦恼,反而每天都活得开心精彩。于立常说:能够帮助别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   就是因为他的仁慈心善,三年前就本该死去的蝶儿才能够站在这里伤春悲秋;就是因为他的仁慈心善,三天前就本该死去的烨焱才能够躺在这里安稳的呼吸……   于立给烨焱把脉,拧了拧眉头,“他的伤等不得了,我现在就给他熬药。”屋里有现成的炉子和药罐,他将荨麻草挑出来,洗干净后再扔进药罐里,舀了三碗水,麻利的生火熬药,一边忙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蝶儿,你照顾了他一天,应该很累了,快去歇着吧。”   蝶儿挑了挑灯芯,让油灯更亮些,然后坐在一旁,拿出纳了一半的鞋底,熟练的做着鞋子,“立哥,蝶儿不累,蝶儿帮不上什么忙,就让蝶儿坐在这里陪着你吧。”   于立回头看着蝶儿,烛光中,蝶儿的身影是那么的优美,动作那么的优雅,不由看得痴了。他一直都知道,蝶儿是美丽的,即便她毁了容一张脸疤痕累累……   “蝶儿,你当初为什么会受伤?”   三年了,于立从来没问过蝶儿的事。当初他遇到蝶儿时,她气息奄奄的躺在山脚下,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双腿骨折,手肘都露出血淋淋的白骨,脸也被碎石磨难了。他救她回家,每日汤药不断,在床上生生躺了半年才幽幽转醒,至今他都还记得,她醒来的眼神。那眼神是空洞灰白的,丝毫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他曾一度以为,她是不想活了跳崖自杀。后来不知道怎么,她突然又有了生机,有了活下去的**。她想要活着,这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事。他细心照料着她,直到半年前,她的身子才大好才能下地行走。刚能下地走动,她就提出要到这战火纷飞的边关来。于立心里爱慕她,对她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尽管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到这玉门关来,执意要到这资阳城来……   “我……”一出声,掩映在心底的凄婉悲伤浮现,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滴滴硕大的眼泪砸在地上,像是砸在于立的心坎上,心疼不已,“蝶儿,你别哭、你别哭,我不问了,不问了。”慌张的跑到她面前,见她越哭越厉害,顿时不知所措,懊恼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嘴笨,我不会说话,蝶儿,你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你别哭了,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蝶儿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立哥,我、蝶儿是不洁之人,你不要再对蝶儿这么好。”语声哽咽沙哑,“立哥,你是好人,是世上最好的人,相信老天爷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姑娘,蝶儿、蝶儿配不上你……呜呜呜~”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蝶儿怨,怨老天为何不让她早点遇见他。如果先遇到的是立哥,她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嫁给那个畜生,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呜呜,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她,是她害了她的孩子……   于立情深,无怨无悔的等了她这么多年,不是她一句‘配不上’就能放下的。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便扯开话题,道:“蝶儿,我们不说这些了。药熬好了,你帮忙拿个碗来,先给那孩子喂碗药,稳稳伤势。”   “哦,好~”蝶儿忙放下鞋子,去碗柜里拿了个空碗,给于立递去。   于立让蝶儿将孩子扶起来,把一碗药尽数喂下去,半个时辰后,于立再次给他把脉。   蝶儿站在一旁,紧张的问,“立哥,怎么样?他好些了吗?”   于立沉凝着脸,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蝶儿一脸焦急,“立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于立沉声说道:“病情没有恶化,看来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想要完全康复只靠荨麻草和田宏恐怕还不行。”   “那怎么办?”蝶儿怜悯的望着床上的孩子,“他还这么小,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日?”她身受重伤之时,便是这般躺在床上手不能动口不能言,那感受生不如死。这么小的孩子,要躺一辈子,怎么受得住……   “蝶儿,你先别担心。要治好他,不是没办法。”于立道,“再吃几次荨麻草他就会醒了。不过我的医术有限,只能让他醒来,却没法根治他的内伤。想要完全治好,只有求江湖圣手百草先生出手。”   蝶儿脸上一喜,“那我们快去找百草先生。”   于立看着她的双眼,慢声道:“蝶儿,百草先生住在邵安的香樟林。我们要找百草先生,就必须离开资阳城。”   蝶儿一愣,要离开资阳城吗?眼中有着纠结,沉思许久才问出口,“立哥,外面的仗打完了吗?”   “打完了,两天前,蜀国皇帝递上了降书,昨日白虎将军带兵回营。”于立说着边关所有百姓都知晓的消息。蝶儿甚少出门,对外面的战事自然一无所知。   “是吗?已经胜利了吗?”蝶儿低喃,眼中露出于立甚少见到的欣喜。   “立哥,那你知道、雷霆王爷的消息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好像是怕自己的秘密因为这句问话就暴露了似的。   “昨日下午皇上传来圣旨,让王爷明日一早就带着蜀国降书班师回朝。”于立不知道她为何会问雷霆王爷的消息。不过当说完话后,他明显感觉到蝶儿的情绪渐渐低落。   “她要回去了……”蝶儿敛下眼中的不舍,看向于立,决定道,“立哥,明早我们也走吧。我们去邵安,请百草先生给孩子治病。”   “恩,好,我们去邵安。”   第二日一早,资阳城门外,十万铁骑森然而立,人如龙,枪似虎,龙吟虎啸间席卷而起的是一股铁血的威煞戾气!十万人马静默无声,肃穆而立,这场面实在太恢宏浩大,遥遥一望便让人生出一股渺小胆怯之意。   这时,一队铁骑从城门内纵马而出,为首的人好似太阳一样尊贵耀眼,绝美的脸庞,精致的轮廓,浑身威压的霸气……远远看一眼,就让人打心底的臣服。   “参见王爷!”十万将士齐呼,喊声撼动天地!   她抬眸,黑眸锋芒爆射,宛如一把刚出鞘的利刃,锋利,冰锐,“出发!”冷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远处的小山丘上,蝶儿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哀婉的眼神中有着眷恋和依赖。于立看了蝶儿一眼,自然没错过她深深隐藏在眼底的愧疚与自责。   此时,于立没注意的是,他抱在怀里的孩子也睁开了眼。   烨焱吃力的拉开眼皮,看到的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动了动嘴皮,想要喊出声,可却是有心而无力。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最后终是坚持不住的再次陷入昏迷。   ------题外话------   咳咳咳~菇凉们千万别嫌弃少啊~因为好几天没更,一直找不着状态~   第四十五章 东宫   章节名:第四十五章 东宫   弯月国境内,雪玉山庄中。   山庄恢弘大气却又不失典雅高贵,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花团锦簇,别有一番江南风味。入了山庄后院,便有声声琴音入耳。琴音千变万化又畅然悦耳,清脆时似珍珠落入玉盘,柔绵时似蝶儿绕花般痴痴缠绵,欢快时似百鸟齐鸣,哀婉时似女子低低泣诉般肝肠寸断……   六耳白莲崇花亭内,一清雅俊美男子坐在亭中,修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琴弦上拨弄,阵阵悦耳的琴音便是从他指间泻出。   这时,一位黑衣男子在管家的带领下从九曲游廊中朝莲亭走来,停在莲亭五米之外,单膝跪地的见礼,“属下参见主子。”   琴音戛然而止。男子转身,赫然便是三皇子李宸雪。   李宸雪淡眉轻扫,“萧东卫,来找本皇子有何事?”   萧东卫,从三品御林军参将。李宸雪远离朝堂却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其原因就在萧东卫。萧东卫便是他在朝中的耳目。   “主子,蜀国递了降书,雷霆王大胜。皇上下旨命其班师回朝,众将士论功行赏。”萧东卫担忧道,“主子,那雷霆王如今爵位在身,兵权在握,且三年前本就与太子有婚约,如果皇上旧事重提再给两人赐婚,那太子的势力就……”   “结亲?”李宸雪冷笑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本皇子可不会再像三年前那般心软了……”   “主子,还有一件事。三日前,冯城易之女冯雅死了。她……”萧东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回想起看到冯雅的尸体时,就连他这种见惯生死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生胆怯之意。   李宸雪见他一副惊恐的后怕样,不由轻笑一声,“死状很惨烈吧。”伸手一勾琴弦,铮然一声刺响,悠然说道,“我那大哥的手段,向来如此。在与他作对之前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萧东卫脸色一白,只觉脚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气,化作条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脚腕,攀爬着小腿肚,一路蜿蜒向上。   “怎么,害怕了?”李宸雪凉凉的看他一眼。   眼中的阴毒狠辣惊醒了萧东卫,萧东卫满面惊惧,噗的跪在地上,述尽忠诚,“属下不怕!能为主子卖命,是属下百年修来的福气。”   萧东卫紧张得冷汗直冒,他怎么就忘了,太子霸道乖戾不假,可三皇子也同样阴毒狠辣。其手段一点也不输给太子,如果在其面前流露出一点退缩惧意,那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冯雅的下场好到哪儿去!   嘴角掀起嘲讽的笑,看都懒得看他,淡声吩咐道,“把尸体给冯大人送去,让冯大人好生看看。不管怎么说雅良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俗话说得好,打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萧东卫面上一喜,恭维道:“主子英明!”   萧东卫离开不久,腥杀与薛如雪一起出现在李宸雪的面前。   薛如雪着一袭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衣,逶迤拖地的艳红烟纱裙,红纱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裹得性感诱人。黛眉似山,眼如秋水,满头青丝盘成高髻,风髻雾鬓斜插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凤,高贵又妖娆,与她一贯的清丽冷艳风格迥然不同。   三年前,薛如雪化名‘薛烟’,以为弯月帝献舞贺寿为名被弯月国三太子送入宫,三年过去,她如今已是弯月帝最宠爱的妃子,薛贵妃。   薛如雪毫不客气的在李宸雪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伸手,姿态优雅的碰了碰发鬓,冷声道,“三皇子叫本宫来有何事?”   腥杀垂首站在李宸雪身后,微微抬眸,警告的望向她,眼中杀机闪烁:对主子不敬,找死!   薛如雪只当没看见,兀自垂首喝茶,心中却是在冷笑:她只是与李宸雪合作,弄死呈以墨那贱人,可不是投靠在他手下的奴才,要对他毕恭毕敬!   “三皇子殿下,我们起初就说好了,我帮你们控制弯月帝,你帮我杀呈以墨。如今弯月帝掌控在我的手里,而呈以墨却活得逍遥自在。”薛如雪冷讽,“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   面对她的轻嘲无礼,李宸雪不怒反笑,招来奴婢收走七弦琴,漫然笑道,“贵妃娘娘好大的威势。”虽是在笑,可笑不达眼底,漫然的语声中更是透着刺骨的凉意。   笑脸倏然收敛,眼中戾气爆射,重重的哼了一声,杀气四溢,“竟敢在本皇子面前耍威风!找死!”怒喝间,扬手间手中的茶杯扔出去。   薛如雪不料他突然发怒,猝不及防,被杯子砸中鼻梁,鼻子一阵刺痛,两条鲜红的热血便从鼻孔中流出。惊呼一声,忙扯起丝绢擦拭鼻血,鼻梁传出阵阵恶痛,她又惊又怒。   “你……”赫然抬头,怒目而视,可当她触及那双阴毒狠戾的眼神时,下意识就要出口的喝骂声立即哽咽在喉咙处,滚了几次,最终咽回肚子里,不敢再开口。   多年养尊处优的宫中生活让她忘了在李宸雪手上吃过的苦头,更忘了他对付敌人时六亲不认的狠辣手段。被那杯子一砸,昔日的种种如潮水涌入脑海,让她不敢再放肆。   “殿下息怒。”薛如雪收起倨傲的神色,谦卑的鞠躬,露出伏低做小的姿态。   见她这副卑微摸样,李宸雪哼了一声,怒气渐渐消散,冷声道:“呈以墨大败蜀国,已经受诏回朝。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办完弯月国的事,尽快赶回京城。”   薛如雪一愣,心中怨毒的想,怎么就没让那贱女人死在战场上!她心知呈以墨回到京城就会查玉文沉刺杀呈虔以及呈玉蝶暗害她的事,以那女人的手段,肯定会将她查出来。如果仅凭她一人之力,肯定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唯有躲在李宸雪这张保护伞下才是最好的办法。如此一想,薛如雪顿时收起心中的不满,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为他办事,“还请殿下示下。”   李宸雪撑额沉思半响,良久之后才出声道:“弯月帝七日后病重身亡,临终前,传位于三太子月琅。”   ……   承天国,东宫中。   东宫偏院,两个短褂青衣奴才埋首一堆,满脸惊惶的小声嘀咕,“你说怎么就不见了呢?”   “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笨啊!要偷也偷金银财宝啊,谁会闲着没事儿做的来偷尸体啊?”   “不然怎样?难道还是她自己爬起来跑了不成?”说到这儿,小太监的声音有些颤抖,胡思乱想道,“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   “不会吧……”另一个小太监也害怕的缩缩脖子,胆怯的看看四周。这里是东宫最偏远最破败的院子,院中杂草丛生,屋里蛛网密布,墙壁坑坑洼洼甚至还有裂缝,破旧的屋里没有座椅,只有一张木板床,整个屋子都散发着霉臭的气息,衰败破落之气与整个太子东宫的奢华威严格格不入,很难想象,奢华的太子东宫竟然有这么破败穷酸的地方。   突然,屋里发起一声轰响。两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屋里那张冷硬的木板床踏了。两人对视一眼,继而齐声尖叫起来:“啊啊啊鬼啊!”   两个小太监本就胆小,且这屋里刚死了人,而那尸体还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这会儿又见雅良娣临死前睡的木板床又莫名其妙的塌了,顿时被吓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啊啊鬼啊,有鬼啊!”   两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偏院,一边跑一边喊,惨白着脸色一副失了魂的摸样。   没跑多久就遇到了正要去太子寝宫请安的墨染。   “站住!”墨染端着架子,冷沉着脸,努力的摆出一副威严的摸样,“在东宫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每人打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良娣饶命,良娣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请良娣开恩,请良娣开恩啊……”两个小太监一听要被打板子,立即收了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就他们这小身板,八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残。   跟在墨染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变了脸色,这点小错就要打八十大板……良娣也太狠毒了。   墨染瞥见身后一众奴才都惊惧着脸,不由一阵得意,她就是要这些奴才都敬畏着她,看还有谁敢不将她这个太子良娣放在眼里!想着那雷霆王不久便要入宫觐见,她就一阵害怕,三年前太子殿下与她有婚约在身,虽不知为何耽搁了,可就怕皇上旧事重提,再给两人赐婚,那这东宫哪还有她的地位!   眼中划过一道厉色,她今日就要好好治治这东宫里的奴才,好叫他们知道谁是东宫的女主子,谁是太子爷的心头肉,以免那雷霆王入了东宫,这些狗奴才就见风使舵的前去讨好巴结!   “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给本宫打,狠狠的打!”   “良娣开恩,良娣开恩。”小太监狠狠的磕着脑袋,不一会儿,额头就嗑出血来,“奴才冲撞了良娣,奴才罪该万死,求良娣开恩,饶了奴才们这一会儿吧。”   另一个小太监也哭求道,“良娣饶命啊,奴才们大呼小叫是有原因的,恳请良娣允许奴才将缘由细细禀告。”   “哦?何事?你说。”墨染看着趴在她脚下跪求哭诉的狗奴才,心中油然生出股握人生死的优越感,这感觉……好极了。   “回良娣,三天前,住在偏院的雅良娣突然死了。”   墨染听闻,一愣。这个雅良娣她是知道的,乃是当今大理寺寺卿冯大人的嫡女。外人都以为她死了,就连她也曾以为她早就死了,直到无意中听下人提起。想当初冯雅被封为良娣时,她还是个在浣衣院洗衣服的小宫女呢。后来她被封为良娣时,怕冯雅与她争宠,特意去看了冯雅一眼。如今回想起在偏院看到的场面,都还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太恐怖了!从偏院回去后,她不仅整整吐了一天,还连续做了两个月的噩梦,从此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偏院,平时就连走路也都离那个偏院远远的。   “死了才好。”墨染不愿意提她,一想起就恶心,搓了搓发凉的手背,冷声道,“她那么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解脱!”   小太监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哭道:“可是、雅良娣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又不会走路,怎么会不见了?”墨染不以为然的说,“也许是你们挖了个坑埋了,然后忘了。”   “良娣明鉴。三年前,太子殿下曾吩咐过,雅良娣死后不准下葬土埋,只能天葬。所以奴才们不敢给雅良娣下葬。”两个小太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雅良娣的尸体凭空消失了,就连她临死前躺的木板床也莫名其妙的塌了。奴才们怕是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惊慌失措……”   不准下葬土埋,只能天葬?!   天葬就是将尸体露天放着,任其飞禽走兽食其血肉!   墨染心惊肉跳,那冯雅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生前痛苦得生不如死也就罢了,就连死后竟然也要她不得安生!   突然,墨染心头惶恐不安,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一般。面上的血色尽失,惊慌的摆手道,“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鬼怪!好了,丢了就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说完,也不再去太子寝宫,转身往回走。   回到房中,墨染心惊胆颤,想着冯雅的下场,更是坐立不安。她的贴身丫鬟引淑发觉不对,忙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担忧的问道:“良娣,您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传御医?”   “没、没事。”墨染喝了口热茶,压了压惊,这才好些,不过脸上还是苍白无色。望向引淑,问道,“引淑,你说那冯雅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惹得太子殿下大怒,要那般残忍的对她。你说我要是惹太子殿下生气了,他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脑中浮现出那年在偏院中见到冯雅的画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人便是倾倒京中无数才子的美貌佳人!那张爬满蛆虫的溃烂脸庞丝毫不见往日的风华绝代,而最令她恐惧的是,冯雅还被断了双手双脚,如一根人棍似的,装在一个瓮罐里。瓮罐里装满粪便,里面的蛆虫密密麻麻,无数的蛆虫爬到她的脸上头上,她饿急了,伸出舌头在嘴边一阵风残云卷,卷着几条便高兴的在嘴里咀嚼。从她迷茫混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早就疯了,不然一个正常人哪能这样屈辱卑贱的活那么久……   引淑觉得她是在杞人忧天,不以为然的笑着宽慰道,“良娣,您就放宽心。这三年来,太子殿下对您的感情,不止咱们整个东宫就是全京城的人都有目共睹。您看看,那些皇子贵胃,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说五皇子,美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府里抬,也就咱们太子爷最深情,三年来,这东宫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良娣。民间啊,将您与太子爷的感情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伉俪情深,什么生死相许白头到老,什么饮水三千只取一瓢。哎哟~他们都将您与太子爷的事编成了戏文,整日在戏台上唱呢,将京中未出嫁的女子们羡慕得……”   听她这么一说,墨染挥开心头的阴霾,展颜一笑,心中对自己说道:对,太子爷这么宠爱她,一定不会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   “对了,引淑,听说雷霆王已经进京。她与太子……”墨染紧张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再次给太子爷指婚啊?那雷霆王身份尊贵,要是入东宫,肯定是正妻太子妃位。她是妻,我是妾,以后就是她掌管东宫,我见了她还要卑躬行礼,这东宫以后哪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引淑,你快想想办法。”   “良娣别急。”引淑沉着的安抚道,“先不说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说即便她进了东宫,也不过是当个被架空了权势的太子妃。您仔细想想,要想在东宫立足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太子殿下的宠爱。如果太子殿下不喜,在东宫即便是太子妃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欢,就是洗衣做饭的贱丫头也能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以太子殿下对良娣的宠爱,肯定不会让那雷霆王欺辱了您。那雷霆王如果真如传言般聪慧敏锐,嫁过来后不仅不会为难于您,甚至还会巴结讨好于您,因为只有得了您的喜欢,太子殿下才容得下她。”   墨染觉得引淑说得有理,认同的点头:对!要在东宫立足,靠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宠爱。就是因为太子殿下宠爱于她,她才从一介洗衣奴婢变成人人羡慕的太子良娣。   引淑见她心情好了,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提道:“良娣,今天奴婢打听到,听说太子爷招了堇色去主殿伺候……”   一听闻堇色,墨染的脸色顿时变了。太子殿下素来不喜欢女色近身伺候,却独独对这个堇色例外。堇色从前也是东宫中不起眼的小宫女,不知为何入了太子的眼,被调到太子身边伺候,太子一用就是三年。   比起突然冒出的雷霆王,墨染更忌惮这个堇色!   本该补上昨天的,一共六千,没想到卡文,只码了五千。还有一千明天补上!   明天就是墨大王与太子爷见面的日子了   第四十六章 把心丢了   墨染怕堇色勾引太子,抢了自己的独宠,极不情愿她在太子面前出现。一听堇色又被招去主殿伺候,心中一慌,立即让引淑给她收拾妆容,以最美丽漂亮的姿容去了主殿。   墨染匆匆赶到主殿的时候,只见到堇色一人,并未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不由大松口气。   主殿伺候的宫人见墨染来了,脸色一白,忙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墨良娣。”他们虽是在太子跟前伺候的人,比普通的奴才高人一等,可在这墨良娣面前却是无差别待遇,但凡有丁点怠慢了她,丝毫不看太子的面子,不问青红皂白的便是劈头盖脸的打骂。   墨染高傲的点头,“免礼。”   正在给太子收拾衣物的堇色见了,嘴角泛起冷笑,随意的福身见礼,神色间并不见恭敬,甚至还带着丝轻蔑。转身继续叠着太子的衣物,然后打开衣柜,将贴身衣物放进柜子里。   墨染见她这摸样,勃然大怒,“贱人!你一个小小的宫婢,见了本宫竟然敢不行礼!本宫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太子良娣,太子的宠妾,你这般无视本宫,到底是看不起本宫还是看不起太子殿下?!来人啊,将这个目无尊卑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狠狠的打!”娇美的脸庞因为盛怒而狰狞扭曲。现在只不过是个奴才,也敢恃宠而骄的对她轻视无礼,如果以后真的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封了名分,那岂不是会更不将她放在眼里?!今天她就要她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先后,如今她是主子,她是奴才,她见了她卑躬屈膝是理所当然。以后即便是得了名分,她也是姐姐,怎么也压她一头!   “给本宫打!狠狠的打!”喊了半天却见那些狗奴才们无一人动身,墨染气得跺脚,怒喝道,“狗奴才,还站着做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良娣,这……堇色姑姑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婢,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殿中的奴才们皆是心惊胆战,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堇色丝毫不将墨染的叫嚣放在眼里,脸上除了讥讽冷嘲没有一丝惧意,想要在太子的主殿教训她,做梦吧!?   堇色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柜里的衣物,突然,翻整衣物的手一顿,只见衣柜角落处的衣物下隐藏着一物件,她伸手将那物件拿出来,仔细瞧了瞧,竟是一块玉佩!堇色心中诧异,这三年来,太子的衣物一直都是她打理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她比太子殿下都熟悉,她怎么不记得柜子有这东西了?而且看这劣质的玉质,简陋粗糙的做工,明显不是出自宫中……堇色又是一愣,她突然发现,这个柜子不是太子殿下平时装衣物的柜子。这个柜子装的都是太子殿下三年前穿的旧衣物,靴公公慎重的吩咐过,谁都不能打开这个柜子,违令者,斩!今天墨染来闹,令她失了心,竟然没注意,随手就打开了。   堇色想起靴公公的警告之言,心头一慌,赶紧放下玉佩,趁众人不注意时以最快速度将柜子关上。   旁边的墨染见这些狗奴才不敢动手,气得挽起袖子就朝堇色冲去,扬起巴掌打算亲自动手。巴掌落下间正好瞧见她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慌乱样儿,还慌里慌张的将衣柜关上,好似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面上一喜,狠狠一巴掌将她打开,尖锐着声音叫骂着,有意将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好啊!贱婢,你是不是在太子殿下柜子里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说话间又将柜子打开。   慌乱间,堇色没将玉佩藏好,墨染一眼就看见了。好似怕堇色跟抢她一样,伸手一把将玉佩抓出来,然后一脸‘逮着罪证’的幸灾乐祸样,趾高气扬的指着她喝问道:“好啊!堇色,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宫女竟然与人私通!这就是你私通的罪证。”晃了晃手里的玉佩,“与你私通的人是谁?快老实交代!只要你老实交代清楚,本宫就给你与那男子一条活路,小惩大诫。如若不然,就别怪本宫心狠,将你交到宫中刑罚殿处。”   一听刑罚殿,堇色脸色都白了。刑罚殿是专门处置犯错的宫人,但凡去过刑罚殿的奴才,非死即伤。况且,宫女私通是大罪。只要她以‘私通’之罪被送进刑罚殿,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狠的心肠!堇色愤恨的看向墨染,这女人是想要她死呢。堇色心知再不开口,就要被冠上私通的罪名了,心思一沉,镇定道:“墨良娣真会开玩笑,什么私通什么证据,奴婢一概不知。”   “还敢狡辩?!”墨染怒笑,“那你说这块玉佩是谁的?”   “是太子殿……”   不等堇色说完,她又大声喝道:“你是不是想说是太子殿下的!?哼,太子殿下身份高贵,穿的用的都是宫里的贡品,无一不精致昂贵,又哪会有这种穷酸低廉的玉佩!”   堇色眼中含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愤懑不服的瞪着她,威胁道:“墨良娣胡乱栽赃,在东宫兴风作浪,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后告罪与你吗?”   “贱人!”竟敢拿太子威胁她。墨染气得恨不得抓花她的脸,可看到手中的玉佩,顿时将怒火隐忍了下来,冷笑道,“好,既然你说这玉佩是太子殿下的,那我们就去殿下跟前问个清楚,免得总说本宫栽赃嫁祸于你。”   墨染见她行事慌张,目光闪烁,认定她是做贼心虚,硬要拉她去太子面前对质。   而堇色一听要到太子爷面前说清楚,心生胆怯。靴公公早有吩咐,万万不能打开那个柜子,违者杀无赦!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她不仅打开了柜子,还翻出了柜中的玉佩,不管有没有私通,最后的下场都是一个字:死!   堇色惶恐不已,眼见墨染拿着玉佩大咧咧的走出殿门,心中又急又怒,最后脑中念头一闪,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抢夺她手里的玉佩。   堇色想得倒好,她准备把玉佩抢回来放回柜子里,然后不管墨染怎么闹,她都打死不承认打开了柜子。只要她一口咬定,即便是墨染闹到太子爷面前,最多也治她一个不敬之罪。挨一顿板子,总比丢了性命好。   可她大概忘了,墨染一心想要惩治她,又岂会让她轻易如愿。   墨染一时不查,被堇色抢走了玉佩,下意识的夺身过去抢回来。堇色也不让她如愿,两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   墨染今天穿了身繁杂的宫装,不方便活动,一个照面就被堇色压制住。堇色对她有怨,下手毫不留情,厉害的鹰爪功一出,顿时将墨染给抓了个大花脸,墨染痛得哇哇大叫,“哎哟~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抓本宫。来人,来人啊,快来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拉开。”   殿中的一众奴才都看傻了眼,回过神来后纷纷跑上去准备拉架。   堇色见那些奴才围上来,心中焦急万分,一咬牙,伸脚叫墨染踹开,转身就往内殿跑,准备将玉佩放回去。谁知跑急了,绊到墨染的腿,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可——人虽没事,玉却从手中滑了出去,眼睁睁的看着它从眼前飞过,落在地上,碎了!   清脆的碎响声虽然不大,可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里。瞬间,大殿内寂静无声!   而此时,殿外突然响起侍者的唱声:“太子殿下到——”   李宸煜踏进内殿,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碎着的玉佩,那玉佩他从未见过,却莫名的感到熟悉,熟悉到当心肝儿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舍不得它有丁点损伤。乍然一见满地的碎玉渣滓,只觉触目惊心!不知为何,滔天的怒意蓦地涌上心头。可又在愤怒之时,脑中不停的闪烁出几张画面:热闹的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卖玉佩镯子的小摊贩前,俊美男子与白衣女子比肩而立,女子垂首专心挑选玉佩,男子站在身旁,满目痴情的看着女子,目光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四周的浮华世界都成了点缀,不能挽留他的丝毫注意力,因为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为一个人停留!   李宸煜难受的捂住胸口,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在梦中接触那个女子,可结果还是与梦中一样,那张脸永远都是模糊不清!他急促的呼吸着,努力的回想刚才的画面,极力的想要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最终不管他如何回想,都没有看清。画面虽然消散,可那痴缠深厚的爱意却实实在在的留在了心间,将他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可转念又突然感觉更加的空虚寂寞了。   当视线再此落到那满地的碎玉片上时,心口一阵绞痛,好似美梦也跟着碎了一样,不由怒意更盛,眼中杀机乍起!   暴戾的怒喝声冲刺在整个大殿,“谁摔的?”   凶戾的血煞之气直扑墨染,吓得墨染浑身的皮都在瞬间紧绷,哆嗦着嘴抢先道,“是堇色!”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堇色。虽然只是打碎了一块破玉,可耐不住太子殿下发火啊,她就是一纸人儿,只要太子殿下的怒火一烧,顷刻间便能灰灰湮灭。所以说……赶紧脱身为好。   堇色的脸色惨白惨白,噗通一声对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认错道,“殿下,是墨良娣跟奴婢抢,奴婢才不小心打……”碎。   “来人,拖下去——斩!”   冷酷无情的喝令声吓得堇色魂飞魄散,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墨染一副难以置信,堇色可是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了三年,为了一块破玉,说斩就斩?!向来在太子面前最得宠且连她也要忌惮三分的人,她的命竟然还不如一块破玉重要!   堇色可是领教过太子殿下的喜怒无常,知道太子是真的对她下了杀心,心里害怕极了。她不想死,不想死,脸上尽是疯狂之色,推开前来押解她的侍卫,跪扑到太子脚下,哀声哭求,“殿下,殿下,奴婢是无意的,恳求殿下饶奴婢一次,求殿下饶命!”堇色也是聪明人,知道这几年来太子对她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她这双长得极像平安公主的眉眼,太子失忆忘了平安公主,可却还是潜意识的爱护它的主子,连带她也沾了福气。所以她尽快能的高扬头颅,将这双像极了平安公主的眉眼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他眼前。这是她唯一的活命稻草!   李宸煜阴沉着脸庞,缓缓蹲下身,手指抚上她的眼角,看着这双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眼,眼中厉色让人不寒而栗。   薄唇轻启:“斩下双手,饶她一命。”不可否认,看着那双眼睛他确实心软了,可心软不能掩盖心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堇色最后被砍了双手,然后又被扔到冯雅曾住过的偏院自生自灭去了。堇色有如此下场,墨染理应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两声,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到那样的堇色,她甚至生了同情之心。   墨染同情堇色,小靴子公公却恨死了堇色,恨不得两巴掌扇死她。   看着蹲在地上慢慢捡着碎玉片的太子爷,靴公公只觉心惊肉跳。这块廉价的四爪莽龙玉佩是当初表小姐用一两银子买来送给太子爷的,以前爷宝贝得跟掌国玉玺似的,后来爷失了忆,皇后娘娘吩咐要将东宫中所有关于表小姐的东西都扔了,以免爷触景恢复记忆。他怕爷以后恢复记忆怪罪于他,就没敢扔这块玉佩,偷偷藏了起来。没想到……爷不会因此恢复记忆吧!?   靴公公战战兢兢的走到太子爷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爷,您……”   李宸煜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捡起最后一片碎玉,下令道:“备马出宫!”刚才脑中闪过的画面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这三年来,他脑中会时不时的闪过一些莫名的记忆,而且,他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每当梦中的女子转身离去时,他的心就会痛得无法呼吸!   狭长潋滟的眸子渐渐深邃,右手缓缓抚上心口处。不知道在何事,他好像……把心给丢了!   ------题外话------   咳咳咳,有一千是补昨天那六千滴~   咳咳咳,本来以为能写到墨大王与太子爷见面滴,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下一章绝对绝对是墨大王与太子爷同台飙技。   咳咳咳,菇凉们就坐等,看太子爷如何打滚耍赖的追媳妇儿吧?!   咳咳咳,当然,伺候儿子的活儿也不能少!   第四十七章 仰慕   太子殿下心血来潮要出宫,小靴子公公十分为难,“爷,皇上传旨让你去金銮殿呢,您……”   小靴子公公很是纠结,今天是雷霆王带着大军进京的日子,皇上会在金銮殿上召见表小姐,然后对一众将领论功行赏。太子殿下去了金銮殿,不可避免的要与表小姐见面,这一见面保不准会受什么刺激,万一这一刺激,就恢复记忆了,皇后娘娘肯定会宰了他的!如果不去,可是忤逆圣言,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靴公公左右权衡之后,最终痛痛快快的给太子爷备马去了。不管如果,他身为爷的贴身奴才,首要的是听爷的吩咐。   太子纵马出宫走的是崇武门,以墨入宫觐见走的东皇门。一进一出,便就此错过。   金銮大殿内,以墨着银色铠甲挺拔着背脊傲然而立,冷硬的盔甲将她的脸庞衬得格外英锐,眉如利剑般张扬,深邃的黑眸中也是锐利光芒闪烁,挺秀的鼻子,淡色的唇,完美的脸型勾勒出冷酷肃杀之色,一身汹涌澎湃的血腥杀气直逼得金銮殿中的一众文臣心惊胆颤。   纷纷收敛打量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再看。面上虽然一副谨行慎言之态,心思却异常活络。三年前,这个平安公主的一身气势本就锐利逼人,三年后,更是令人不敢直视。不过……三年前只是个心狠手辣的闺中女子,不足为道;而现在却是独揽忘川大权,手握十万大军的一方之王!   如果、与之结亲……绝对是比娶皇家公主还划算!   这般一想,众人再次打量傲立在大殿之上的女子,抛却那副冷煞酷戾的外面,不得不说,平安公主长得实在是漂亮,手如葇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双眸清澈……哪个娶到,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咳咳。”龙座之上,乾闽帝清了清嗓子,看着殿中站着的女子,眼神十分复杂,拿起桌上由三公丞相大学士等重臣共同商议三天才敲定的封赏,朗声宣布道:“雷霆王,此次大败蜀国,你功不可没,朕封你为神威将军,赏黄金十万两,赐将军府邸一座……白虎,连升三级,赏黄金千两,赐府邸一座……云凌志,连升三级,赏黄金千两,赐府邸一座。”   众人拜谢:“谢皇上赏赐!”   论功行赏之后,文武百官退出了金銮殿。走在东皇门的路上,百官纷纷围向呈以墨,或谄媚或奉承的笑颜贺喜。   “王爷,恭喜恭喜啊……”   “王爷智勇双全,年轻有为,犬子对王爷仰慕已久,如果王爷有空,还请到下官府上坐坐……”咳咳,这是给他儿子拉皮条的。   “下官的小儿也是久闻王爷的大名,仰慕得很。如果王爷赏脸,还请到下官府上去吃顿便饭,与犬儿……”   有这两个不怕死的开了口,其他也有此意的人再也稳不住了,焦急的抢说道:“王爷,犬子乃是军中九品兰翎长,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王爷,下官之子乃是今年的进士第一名……”   “王爷王爷,下官之子年芳二八,诗词音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得也是倾城倾国之色……”   “下官的儿子温柔可人……”   众官员七嘴八舌的将各自的儿子介绍了个遍,听得呈以墨面色如土,额上青筋暴跳。   云凌志最会察言观色,眼见自己家王爷正处于暴走的边缘状态,而这些官员却没有住嘴的趋势,心道一声不好,立即上前,在王爷爆发之前将众位官员拦住,赔笑道:“各位大人,我们王爷还有军务要处理,不便久留。这样吧,大人们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会一一转告给我们王爷的。”   “哦,好好好,王爷有事,那下官们就不多打扰,剩下的事我们跟云将军说也一样,王爷请慢走,请慢走……”自动让开一条路,放雷霆王离开。   呈以墨一走,他们立马就将云凌志包围。   以墨铁青着脸,带着白虎等人疾步离开,远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争吵声。   “云将军啊,我儿才高八斗玉树临风,配雷霆王爷那是在适合不过了。您一定要向王爷提提我儿啊,我儿叫秦寿……”   “哎呀,云将军,您别听这秦老头胡说,什么才高八斗玉树临风都是骗您的,他那儿子也不辱没他给取的名字,真真滴是个秦寿。云将军啊,要说这帝都最有才华的青年才俊,那是非我儿莫属……”   云凌志哈皮得要死,无比激动的掏出一本册子一支毛笔,在舌尖上沾沾水,然后就在册子上龙飞凤舞,“等等,等等,大人你慢慢说,让我记一下,青年才俊……哎?秦大人,你儿子叫什么啊?哦,记起来了,秦寿(禽兽)是吧,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封苟(疯狗):年芳二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以墨的脚下打了个趔趄,要不是她功夫过硬,肯定会在这东皇门前摔得个狗吃屎!   走出东皇门,以墨翻身上马,冷喝一声:“走!”   以墨毫不停留,纵马踏上神武大街,直回雷霆王府。她刚进京,还没来得及回府,就受召入宫。不得已之下就让张月鹿护送娘和焱儿回王府,张月鹿等人的武功虽然不弱,可她还是不放心。三年来,她思来想去,可以肯定的是,劫持文喏威胁她的人与囚禁她暗中给她喂食堕胎药的人以及蛊惑玉文沉杀害父王的幕后黑手都是同一个人!如此大敌在暗,且又敌我不明,这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彪悍的战马蹄踏如雷,快如闪电,走在神武大街上的百姓惊慌让路,生怕被马蹄踩到落个终身残疾。   靴公公伴着太子殿下来到记忆中那个卖玉佩手镯的小摊贩前。   “公子,要买玉佩吗?您看我这儿的玉佩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特别是这款龙形玉佩,卖得最好了。来,公子,您仔细瞧瞧,看着四爪莽龙雕得多精致,多惟妙惟肖……”摊主积极的介绍,一副拉到大恩客的摸样。   李宸煜出神的看着他手里的四爪莽龙玉,就是这块玉佩,就是这块玉。他激动的伸手去接,却在此时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   井然有序的人群突然躁动,也不知是谁撞在他的后背,害得他踉跄向上了两步。   靴公公赶紧推开那人,紧张问道,“爷,没事吧?”   “没事。”李宸煜伸手拿过摊主手上的玉佩,冷声问:“多少钱?”   “二两银子。”   靴公公给了钱,赶紧护着太子殿下走出人群,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走着走着,李宸煜却突然停了脚步。   “爷,怎……”靴公公抬头,见主子爷出神的望着前方,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立即愣住,马背上女子的背影不正是……表小姐么!   靴公公懊恼得想要咒爹骂娘,真是阴魂不散!紧张的看向主子,“爷,我们回……”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然后……主子不见了!?   以墨驾马过了神武大街,来到人烟稀少的西城郊便加快了速度,一鞭子抽在马身上,双腿夹紧马腹,“驾——”   倏然,一道人影如鹰似鹄的从空中掠过,然后落在马前。   以墨定眼看去,心口一紧。旋即,脸色阴沉到了极致,“让开!”声线冷得刺骨。   李宸煜定定的站在马前,目光紧锁着马背上的人,锐利的视线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寸寸目光带着打量,更隐含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意……这陌生的容貌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可他的内心却感到无比熟悉,熟悉到令他深深的眷恋着。   跟在以墨身后的云凌志像是想到什么,趣味盎然的挑眉,看着拦在马前的男子,笑得十分灿烂,朗声开口:“喂?兄弟,你不会也是仰慕我们王爷的大名,所以前来拦马搭讪的吧?!”云凌志笑意盎然的上下打量,身高还可以,身材还勉强,长相也过得去,恩,如果是给他家王爷暖床的话勉强还行。   打量之后赶紧拿出小册子,准备将美人记录在案,“兄弟,看在你为了搏出位不惜性命拦马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来来来,报上你的性命、性别、年龄、三围以及爱好和特长……”   云美人喋喋不休,可惜却没人理他。李宸煜出神的望着呈以墨,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好似在茫茫人海中终于寻觅到他痴等了千万年的人,明明该是欣喜高兴,可却又在这欣悦的情绪中包含其他……   呈以墨此时却很简单,只是简单的不想再见到他。原以为,再次见到他时,她会大发雷霆的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他们的感情,质问他明明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却在她不在时与别的女人温存缠绵;原以为她甚至会出手杀了他,杀了那个女人,杀了这对令她伤心的狗男女。可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却是如此平静,平静得不起丝毫的怨恨、恼怒。   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是让他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以墨淡漠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鞭子一扬,毫不犹豫的驾马从他身边跑过。   “驾驾——驾!”   李宸煜回首,她无情离去的背影与梦中的背影重合,与掩埋在脑海深处他永远都不愿记起的场景重叠,绝望、惶恐不安的情绪如洪水猛兽蜂拥而至。脸色突然煞白,胸口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撕咬,痛得他生不如死!   噗——   “爷!”当靴公公感到时,看到的就是太子爷吐血倒下的画面,吓得惊呼出声。   第四十八章 二毛发威   “驾驾——驾驾——”   鞭子狠狠抽下,马儿嘶叫一声,奔跑如疾风。   云凌志看得暗暗乍舌,对着身边的白虎一阵挤眉弄眼,“虎哥,王爷是怎么了?刚封了将军,又得了万两黄金,应该是很高兴的啊。怎么摆着脸一副逮着小情人出轨的妒恨样儿?!”   哇靠!云美人,你真相了啊~   白虎抽抽嘴角,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生了一张臭嘴!   “驾!”白虎一夹马腹,纵马跟上,瞬间与云凌志拉开了距离。   王府中,景阳公主抱着俏皮可爱的孙子死不撒手,捏捏他粉嫩的小脸蛋儿,慈爱的笑道:“小孙儿啊,饿不饿?要是饿了,奶奶就让他们摆饭。”   “不饿!”二毛脆生生的应道,“我要等娘回来一起吃。”   小二毛身上穿着白色的锦缎棉袄,脑袋上戴着只毛绒绒的小白帽,脖子上围着白绒绒的貂皮围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衬得小脸蛋也白皙细嫩水润光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啊转啊,再配上他摇头晃脑的动作,呀呀呀~可爱到爆表!   景阳公主双眼直冒红桃心儿,捧着他的小脸蛋儿,狠狠的亲了两口,“啵啵!哎哟~小乖乖,奶奶真是爱死你了。”   景阳公主是真真儿的高兴啊,没想到她这孙子离家出走一趟,回来后竟然变得这么可爱活泼了。爱不释手的捏着他粉嘟嘟的小脸,哎哟,她老早就想摸了,可是以前孙子总是板着脸,只要她一伸手,他立马就用那双能杀死人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那一声不响的瞅着她的摸样像极了女儿,简直是女儿小时候的翻版,这叫她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现在好了哇,看看,现在的孙子多么乖巧可爱了,不仅不冷着脸装深沉,还时不时的摆出各种让人尖叫的卖萌动作,哎哟哟~真是喜欢到心坎儿里去了。   啵!啵!啵!逮着机会,景阳又在他脸上狠亲两口,亲得小二毛‘咯咯’直笑。   别看小二毛笑得非常开心,他心里却无比郁闷。避开老奶奶的视线,笑脸顿时就跨了,万分嫌弃的擦干净脸上的口水,心里一阵腹诽:个老色鬼!当她的目光重新粘上来时,二毛不着痕迹的又扬起大大的笑脸,笑得春光灿烂,“呵呵呵……”   这憨憨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顿时又戳中景阳的萌点,再次凑上嘴,啵啵个不停,“哎哟,乖孙孙啊~你娘进宫怕是要等一会儿才回来,奶奶可不能饿着你。走,奶奶带你吃饭去,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一定要多次点,长得胖胖的壮壮的,这样才可爱……”   景阳高兴的拉着孙子走向饭厅,正欲进门,却听府外隐隐传出吵闹声。招来云谥,问道,“府外是何人在大吵大闹?”   “回主子,是玉家村的玉氏,她来……”   云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玉氏横冲直撞的闯进府,嘴里还大喊大叫道:“老娘儿子是你们小姐的夫婿,是你们王爷的女婿。老娘是你们王爷的亲家,是你们王府的半个主子!老娘进自己的家门,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敢拦,真是没大没小的东西,滚开,让老娘进去,不让老娘砍了你们的脑袋……”   玉氏骂骂咧咧的闯进府,守门的侍卫也知道她是玉蝶小姐的婆婆,所以不敢硬拦。   玉氏一进院子就瞧见了雍容华贵的雷霆王妃,再看自己一身穷酸样,下意识的缩缩脚,有些自卑,可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能穿上这样华贵的锦衣绸缎戴上这样名贵精致的珠钗首饰过着前呼后拥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里便一阵欢腾。   偷偷看了眼雷霆王妃站立的姿势和脸上的神态,心道:这就是上流贵妇的姿态吗?然后仰起头,端着身姿,也学着她的样子。轻咳一声开口,脸上全是责备之意,“亲家虽说是身份尊贵的王妃,可也要懂礼义廉耻。贵客上门,不亲自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让奴才拦在门外不让入府,实在可恨!”   景阳乍然一见玉氏,实在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后,滔天怒意汹涌而出:好啊,这贱妇竟然还敢上门?!要不是她那忘恩负义的儿子,王爷也不会命悬一线的在病床上瘫躺三年!   景阳怒红了眼,双目犀利的刺向玉氏,怒喝道:“来人!将这贱妇扔出去——慢着,打她五十大板,然后绑了送去大理寺,就说她擅闯王府——”   玉氏一愣,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眼见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就要上前来押解她,心中惊惧,惊慌之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吧,看看你可怜的老母亲是怎么被人欺负的。你个短命鬼,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就入土了,留下我孤家寡人的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呜啊……你那媳妇儿也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丢下我一个老寡妇无依无靠的,你可叫我怎么活啊!本以为有个亲家可以投奔,没想到亲家却是狼心狗肺,不仅要打你娘还要把你娘送去官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玉氏平日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又好吃懒做,儿子突然死了,儿媳也不见了,她一个人哪会过日子。将那点积蓄花完,眼看着就要沦落街头当要饭的了。无意间听闻雷霆王打了胜仗回京,顿时眼前一亮,什么东西也不要了,急急忙忙的跑来王府投奔。玉氏想得理所当然,她的儿子娶了雷霆王爷的女儿,她与雷霆王府是亲家关系,如今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了,儿媳也不见了,赡养她伺候她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雷霆王府身上。   玉氏高高兴兴的跑来,脑中各种幻想在王府里穿金戴银、作威作福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的结果。一气之下,张嘴就乱骂:“什么王爷王妃,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狗眼看人低的嫌弃我们穷苦人家,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为王府做牛做马,将什么王爷王妃的当亲爹亲妈一样伺候照顾,可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你亲生娘的,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景阳气得浑身发抖,“泼妇!泼妇!来人,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谁敢!谁敢动手打老娘,老娘就用屎尿泼他。”玉氏本就泼辣,眼见景阳这贱人是铁了心要命人打她,顿时不依不饶的耍起狠来。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狠戾着脸泼辣之极,指着景阳大骂:“你这贱婆娘的心肠也太狠毒了,难怪会早早的死了男人守寡,活该!哼,什么王妃公主的,连老娘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嫁到王府十几年就生了个赔钱货连个儿子都下不出……”   景阳气得脸色发紫。   “你要是敢打老娘,老娘就去官府告你们。告你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老娘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天下百姓都来戳你们的脊梁骨,在你们门前泼粪撒尿,让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宁!”玉氏趾高气扬的叫嚣,一副稳稳拿捏着她们的摸样。   玉氏不笨,知道大户人家都要面子,更何况还是堂堂王府。她心想,为了面子,王府的人不仅不敢打骂她,甚至还会极力的讨好她,所以她更是无畏。   下巴一扬,嚣张至极,“哼,想要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将老娘迎进府当祖宗一样贡着。不然,老娘要你们死了都要被人拔出来鞭尸!”   景阳是气疯了,“你、你……”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这世上哪种人最难对付?!就是玉氏这种毫无廉耻毫无下限的泼妇。   一众侍卫,一干奴才,无一人有勇气敢上前去捉拿她。   玉氏那种人,只要一沾上,是真的会一辈子不得安宁。她会闹得你名誉尽损,闹得你妻离子散,闹得你家破人亡,可你却拿她毫无办法。   就在众人退避三舍时,谁也没注意一个矮小的身影提着水壶从屋里跑出来,冲进人群,然后将壶中滚烫的开水尽数泼在玉氏的脸上。   玉氏猝不及防,被泼个正着,瞬间,王府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   小二毛还不服气,最后举着水壶往她脸上砸。玉氏雪上加霜,被这一砸,顿时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在众人惊愕中,小二毛迅速骑在玉氏身上,搬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往她嘴上砸,“我叫你嘴巴臭,竟敢说我娘是赔钱货!看我不打烂你这张臭嘴!”   “……”众人惊悚,看着他一下下的论起石头狠命的砸,眼里那股嗜血的阴狠与他们王爷如出一辙,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碰!   “你这贱婆娘是吃了大粪吧……”   碰!   “满嘴喷粪,还一股屎臭味。”   碰,碰碰……玉氏开始还尖叫,后来就只剩下无力的呻吟了。   当以墨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慌里慌张的赶回府后看到的就是小二毛大发神威的场面!   第四十九章 面壁思过   啪啪啪——   二毛打得特么的带劲儿,举着石头把泼辣的玉氏往死里砸,打得她进气比出气少都还不罢休。舒悫鹉琻景阳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招呼下人,“快,快去把小少爷拉开。”眼看就要过年了,万一把人打死在院子里,那多不吉利。   “啊?哦哦。”被景阳这么一喊,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去拉小少爷,可刚走两步,就见一道人影突然闪现,化着一片残影在众人眼前掠过。然后……小少爷不见了?!   众人大惊,惊慌之意刚冒出,就被一道冷清的声音压下。   “在干什么?”   以墨将儿子抱在怀里,看了眼气息奄奄的玉氏,眸光一转,视线落在儿子紧紧抓在手中的石头上,土色的鹅卵石上还沾着血,看着触目惊心。   二毛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见到娘亲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瞬间扬起甜甜的笑脸,将‘凶器’一扔,小手搂着娘亲的脖子,撒娇的唤道:“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奶奶,可以吃饭咯~”   “……”景阳瀑汗。看了眼躺在地上满脸血肉模糊的玉氏,又古怪的瞄了瞄笑得一脸灿烂无害的小孙子。无力叹息一声,都这样了他还想着吃饭?到底是没将玉氏放在眼里呢还是没将玉氏放在眼里啊……   以墨的心肠是铁石打造,可不会因为你撒撒娇卖个萌什么滴就心软得当事情没发生过。伸手拉下搂住她脖子的手,将他的小手心扯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粗短的小指头上还沾着血呢,点了点他的指头,“说吧,怎么回事?”她就出去了一趟,他就把人给打得个半死。小小年纪,手段这么狠戾,不好好管教,长大了以后还了得!   一旁的景阳要是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肯定会瞪着眼睛,笑骂: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不是!遗传这东西可神奇了。不仅相貌可以遗传,性格喜好也是可以遗传的。比如:呈以墨喜欢吃辛辣食物,二毛也喜欢吃辛辣食物;呈以墨是肉食动物,无肉不欢。二毛也喜欢吃肉,特别是香喷喷美滋滋的红烧肉;呈以墨性子凶残易怒,二毛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得将狠戾凶残的心藏在可爱呆萌的外表之下。   二毛嘟着小嘴,鼓着包子脸,愤恨的瞪向已经昏死过去的玉氏,“娘亲,是这个贱婆娘不对嘛~她无缘无故的跑进来对着奶奶又打又骂,还骂我是小杂种,就连你她也骂,骂你是赔钱货,诅咒你生儿子没pi眼。骂我们狼心狗肺不是东西,还说要让我们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景阳再次汗颜。心道:她好想只骂没打吧?好想也没骂你是小杂种吧?好想更没诅咒你娘生儿子没pi眼儿吧!   是这个贱婆娘不对嘛~   听到这句,以墨的眉峰就深深拧紧,怒火噌然冒出,根本就没心思听他后面说的是什么,阴沉着脸,冷喝道:“‘贱婆娘’是谁教你的?”   小二毛被她冷脸一吼,眼眶顿时就红了,瘪着嘴,十分委屈,“是那贱、”见娘亲眼神更冷了,识趣的将‘婆娘’二字吞进肚子里,指了指地上的玉氏,哽咽着声音委屈道,“是她骂奶奶的。”   好啊,聪明啊,懂得现学现用。以墨的脸色臭得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冷睨了眼玉氏,挥手命令道:“扔出去喂狗。”然后抱着小二毛转身进屋。   以墨现在的心情非常沉重,她觉得儿子学坏了,不仅出手狠辣,还满嘴脏话,整个像是市井耍横的流氓痞子。她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把儿子教好,想让他成为一个像文喏那样文质彬彬温文有礼且心里充满正气大爱的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长成像他死鬼老爹那样风流成性桀骜不驯的样子!?!   以墨心中愤然,再次看向小二毛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给我去角落站着,面壁思过!”   小二毛砸吧砸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她一眼,见娘亲不为所动,垂头丧气的从她身上滑下,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角落,面对着墙壁,无聊又委屈的抠着手指头。呜呜呜~明明是那个贱婆娘的错,为什么要罚他啊?!   在女儿管教孙子这方面,景阳向来是没有插手的权力,咳咳咳,当然,也没那个胆子敢插手。看了站在角落里眼垂头丧气的小孙子,景阳那叫一个心疼哟~看看孙子,又看看女儿,再看看孙子,再看看女儿,最终无力的叹息一声,对云谥道,“摆饭吧~”   “是。”云谥领着琴棋、书画两位婢女,将饭菜一一摆上桌。桌上的菜式基本是都是以墨喜欢吃的,当然,也是小二毛爱吃的。   景阳心情低落的吃了两口饭,觉得索然无味,看眼沉默不语埋头吃饭的女儿,再看眼桌上那盘无人动筷的红烧肉,接着又瞅瞅可怜的小孙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墨儿啊,罚也罚了,站也站了,就让焱儿过来吃饭吧。孩子小,经不住饿。”   以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头也不抬,“少吃一顿饿不死!”   “……”景阳哑口无言。心道:这不是她亲生的吧!?   小二毛听了,心口酸酸的痛,心想,娘亲不爱他了。呜呜呜~眼眶一红,小肩一耸一耸的,顿时抽搭搭的闷声哭起来。   景阳听到他呜咽的抽泣声,哪还吃得下饭啊。筷子一放,不吃了,双眼狠狠的瞪着吃得很是欢快的女儿,意思很明显:我陪孙子一起饿。你要是有本事,把亲娘一块饿死算了!   以墨停了筷子放下碗,无奈的叹口气,最终妥协在景阳的‘威逼’之下,朝儿子喊道:“过来吧。”   “是~”带着哭腔。   小二毛怯生生的站到呈以墨面前,抬头看她一眼,眼眶红得像只小兔子,白皙的小脸画着两道泪痕,弯弯翘翘的睫毛上还悬挂着两滴小水珠,看起来特别惹人怜。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呈以墨焉有不心软的道理。弯腰将他抱上小凳子坐好,命书画给他摆上碗筷,将那碟红烧肉摆到他面前,“吃吧。”   “恩。”二毛重重点头,一副‘我以后一定老实听话’的乖巧摸样。双手捧着小碗,埋头就一阵狼吞虎咽。   景阳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疼爱的说道,“吃慢点,小心别噎着。来,吃点青菜,别光吃肉。”   “恩,谢谢奶奶。”二毛抬头,甜甜一笑,瞬间乌云退散阳光普照。小二毛秉着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也夹了一筷子肥肉到她碗里,扬起纯洁无害的灿烂笑容,“奶奶你也吃。”   景阳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一个劲儿的点头称赞,“奶奶的小孙子真乖。”抬起筷子正要吃,可看到碗里这油渍渍肥腻腻的两块大肥肉,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欲哭无泪的看着小孙子将他十分讨厌的青菜埋到碗底,心中忍不住腹诽:这小子是存心打击报复的吧?!   可不是!礼尚往来嘛~你给我夹我最讨厌的青菜,我当然给你夹你最讨厌的肥肉咯~   小二毛偷偷看眼娘亲,见她不注意,赶紧将讨厌的青菜埋到碗底,用白花花香喷喷的白米饭堆出一座高高的坟墓,然后喜滋滋的去夹他最爱的红烧肉。   以墨虽然在埋头吃饭,可她全身都长着‘眼睛’,在他筷子碰到红烧肉的前一刻,冷冷开口,“把菜吃了。”   二毛苦着着小脸,悻悻的收回筷子,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挖开‘坟墓’,撬开‘棺材’,扒拉出‘尸体’,然后开始‘鞭尸’。   二毛心里愤恨,为什么娘亲可以把人拖出去喂狗,他却连打骂都不可以?!为什么娘亲可以只吃肉,他却还要吃这么讨厌的青菜?   如果景阳知道他心中的愤愤不平,肯定会哀叹一声告诉他:因为你娘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看着桀骜的孙子臣服在女儿的淫威之下,景阳满目忧伤,心想:十六年前,在女儿暴戾的将人分尸喂狗的时候如果她也拿出这样的魄力来管教她,如今是不是就有个温柔贤惠善良可亲抬头见一个人都能闹得红霞满天飞的内敛女儿呢。呜呜呜~谁像她啊,养个女儿就像养儿子似的!呜呜呜~更可悲的是,人家养的儿子被没她养的女儿高调。看看,当王爷,掌朝堂;做将军,上战场……呜呜呜,这么凶悍的女人,谁敢娶啊!   景阳心力交瘁啊,满心忧愁啊,难道她的女儿注定要孤老一生?!不行,不行,一定要给女儿找个归属,找个依靠。咳咳……景阳又想想,依女儿这霸道强势的脾气,如果对象不找好,今后的日子多半过得也不幸福。况且,男子都是好面子的,谁愿意娶这么一个强势能干的女人回家天天给自己找不痛快?!   景阳仔细想想,女儿地位太高权势太大,有资格娶她的除了皇上就是太子,皇上是她亲舅舅,不可能瑟。太子呢……就跟不可能了!那个负心汉,见一次打他一次,更别说娶她女儿了。   &nbs   p;景阳为难了,地位差官位低的肯定不愿娶她女儿,即便是娶回家也是相敬如‘冰’。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婿入赘!   ------题外话------   这是补昨天的,待会儿还有一更哈~是今天的。   第五十章 说服   寒冬如洌,景色萧条。夜色浓重如墨,空雪色纷飞雪白软毛披风在云谥的陪同下举步朝女儿住的院落走去。   “太妃。”两个着粉色短袄的女婢屈膝行礼。   如今呈以墨登位为王,景阳公主自然荣升为太妃。   景阳在云谥的搀扶下踏上游廊,书画收起做工精细的油纸伞,退后一步。琴棋自然而然的代替她的位置,上前一步站在主子身侧,细心的为她扫去飘落在披风上的雪花。   景阳让两个女婢起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王爷和小少爷可在里面?”   “回太妃,只有王爷在屋里。小少爷去暖房泡温泉了。”   景阳点了点头,“开门。”   “是。”   房门缓缓推开,景阳举步进屋,云谥几人正要跟上,却听她说,“里面在外面守着,不可让人打扰。”   “是。”   景阳走进屋,身后的门徐徐关上,将冬日的寒冷阻隔在外。屋里烧着地龙,暖和得好似百花盛开的春天。她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挂在一旁,然后撩开纱帘走进内室。   内室光洒在雪白的纱幔上,营造出别样的温馨柔软,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雾霭朦胧的轻纱帘幔,锦被绣衾,深闺幽香。只见女儿坐在桌旁,手里一本青皮书册,手旁一盏雕凤烛灯,接着烛光细细研读手黄的烛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丝毫没软化她那一脸的冷酷淡漠。   景阳看得更是心力交瘁啊。身处在这样女性化十足的闺房,就是杀敌无数的铁血将军也都能生出柔软温情,为何她女儿还能保持这样的威势冷酷?!看看,看那背脊挺拔得,就跟一把宝剑似的,锐利,锋锐,阴冷!再看那眼神,简直是把手里的书给当成了情敌,眼底的暴戾不减只增,恨不得将它凌虐千百遍。   如果是个男人,拥有这般威武霸道的气势,绝对是女人眼丈母娘眼可一个女人这么强势,绝对是女人眼人眼敢娶啊!?   “墨儿。”景阳满目忧伤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娘,找我什么事?”以墨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不等她开口复又垂下头,抬手翻了一页书,随意的看了起来。   “那个……”突然间,景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便从太子入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墨儿,这次回京,你见到……太子殿下了?”   娇躯一颤,眼抹景阳看不懂的情绪,低垂着眼帘,神情自然的应声道,“见了。”   景阳向来看不明白女儿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与太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年前,成亲的前两天,太子突然受伤,女儿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场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几个月后,女儿突然带了个孩子回来,说是亲生儿子,她更是一头雾水,然而这事都还没搞清楚,王爷又突然遇刺。她只顾着伤心难过,哪有精力去了解其他,再后来战事不断,就更没时间了。   她虽然不清楚女儿与太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因为两人有过婚约的关系,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有留意太子的事,“墨儿,娘打听过了。如今太子还未立正妃,身边也只有一个良娣。不过他对那个良娣却是极其宠爱,为了她不惜解散东宫所有美人……说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都不为过。”   景阳徐徐讲述着她派下人打听来的消息,丝毫没注意到以墨此时的情绪。   话出口,字字化着刀刃,将以墨刺得遍体鳞伤,心更是千疮百孔血肉淋漓!   “墨儿,三年前你与太子本有婚约……你、如今回来了……”景阳想了想,叹声分析道,“太子未立正妃,良娣又无长子,你如果想要嫁给太子,以你的身份定是太子正妃,只要掌了妃子印信,再生下长子,不管那良娣如何得宠,想必你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   景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说出此话。在她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宠妾灭妻,只要处事公道讲理,便是顶好的丈夫。她虽然对太子如此宠爱一个贱妾心生不喜,可女儿要是死了心非他不嫁,她也只有支持她。   以墨双眸冰冷如刃,绣袍下的素手猛然紧握,手背上暴突的青筋彰显出她此刻心的痛。良久之后,她才渐渐松开拳头,将一切心思都隐藏在平静之下,将手上,淡漠道,“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再往来!”   听她这么一说,景阳大松口气,欣喜之极,急忙赞同道,“对,老死不相往来。”她是打心底的不想女儿嫁给太子,先不说如今太子独宠那良娣不会将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就说后宫机四伏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自古以来,后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怎能放心将女儿嫁去皇室。如今女儿不愿意,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过……墨儿啊,咱们承天国的女儿多是二人,你今年已有十九,如果再不婚配,只怕会被人说闲话。”景阳趁着这个机会将犹豫许久而不敢说的话给说明白了,她怕过了今晚她又没胆量开口。没办法啊~女儿气场太强,她镇不住。   “不用。”冷声否决。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对人动心,动心伤情,情伤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什么不用啊!?”景阳突然拔高声音,“不想成亲?难道你想孤老一生不成?!”   吼完之后,景阳见她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顿觉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心等心平气和后,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誓要掰正她那已经歪到天边去了的世俗观念:“墨儿啊,在这世上,女人与男人不同。男人会武功会打仗会杀敌,那叫英勇果敢,而女人这么做了,那就叫凶残狠辣。男人会治国会断案会为民请命,那叫足智多谋,而女子就是抛头露面伤风化俗。你也不要怨这世道不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而这世道的规矩就是:女子在家生儿育女伺候公婆打理内宅,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这样我们才能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所以说,即便你击退了敌国做到了这世上所有女子都无法做的事,可在众人眼里,你却连普通女子都不如。承天国,向来都是妻凭夫贵,你只有将你的丈夫推上高位,将你的子女养育成龙凤,将你的公婆伺候得妥当,将你的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她们才会认同你羡慕你尊敬你……”   “……”显然,呈以墨是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淡定的拿起那本‘治国策’,细细研读。   “……成亲之后,心灵有了依靠有了寄托,这样就不会感到孤独。丈夫能为你支起一片天,他坚实的臂弯能为你挡住所有风霜,他温暖的怀抱能驱走你所有的阴霾,他……”景阳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喉,然后继续循循善诱道,“再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焱儿考虑啊。”   提到焱儿,以墨一愣,心思从书本上移开,只听她的声音在耳边扩散,“昨日焱儿还问我,问爹爹去哪儿了,说别人都有爹爹和娘亲,为何他只有娘亲没有爹爹。”   景阳又停下来,装作口渴,端起茶杯慢慢喝两口热茶,实际暗的神色,见她终于听进几分。心里的小人儿高兴的做了个胜利的姿势,果然还是要从孙子入手才行啊。   景阳找到了进攻方向,便趁热打铁,以破竹之势直捣黄龙,誓要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墨儿,你有没有想过,焱儿的成长需要一个父亲。严父慈母,父亲是儿子学习的榜样是儿子成长的目标,不管母亲再疼爱他关爱他,如果没有父亲,他的生命依旧不完整,他的人生依旧残缺留有遗憾,你难道忍心让焱儿过这种残缺遗憾的人生?”   残缺遗憾的人生!?   这句话犹如惊雷在以墨心里炸开,让她充分体验到什么是‘字如千斤’,这句话就像是几千斤的巨石突然压在她的胸口,好重好重,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焱儿是她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他不值要为自己而活,他还代替着翼儿的生命承载着翼儿的希望,他不止要活得平安快乐,还要活得精彩耀眼。   承载着她与翼儿希望的孩子怎能让他的人生残缺遗憾!   景阳见她脸色都变了,心把火,再接再砺道:“今天你也看见了,自从焱儿离家出走回来后,他性格就大变。暴戾易怒,痞性十足。再这么下去,以后肯定是非不分,乱杀无辜。什么打家劫舍,什么强抢民女,什么阳奉阴违……如果有个正直善良的父亲做他的好榜样,他肯定……”   “好!”以墨突然抢声道,“我答应给焱儿找个父亲。”   景阳顿时眉开眼笑,“好嘞,明日一早娘就派人去请宋媒婆入府。”   得到想要的结果,景阳喜滋滋的起身,“这么晚了娘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娘走了啊。”转身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回身问道,“那个……墨儿,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是高大威武的将军,还是生?”   呈以墨面无表情的看书:“……随您喜欢。”   景阳:“……”什么叫随她喜欢啊?又不是她选夫。   第五十一章 吐血昏迷   如今不过才戌时,外面的夜色已经浓重得似子夜。凛冽的寒风席卷着片片雪花从微开的窗户细缝中暴涌而入,刮得以墨的脸颊生疼。可这点疼怎及得上心口的疼!   耳边犹似还萦绕着母亲先前之言,他对那女子百般宠爱千般顺从,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脑中不由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场景,他也是那般殷勤,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心中既酸又疼,他是不是也会将那女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给她夹菜盛饭,哄着她喝不喜欢的汤吃不喜欢的菜?他是不是也会满脸温柔的给那女人挽发穿衣描眉化妆?等那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时,他是不是也会担心她睡不安稳半夜起床给那女人揉身捏脚……   现在回想,原来他们也有那么甜蜜温馨的过去,只是那时她从未放在心上,而如今……那时有多甜蜜她就有多心痛!   她已无意看书,缓缓将书放下。伸出右手,细细摩挲着掌心的血痕,月牙形的伤痕血色淋漓,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一如她此刻的心,也是这般血色淋漓的狰狞扭曲着。眼中难免流露出些许女儿家的软弱怨恨之态。   勾唇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凉薄一丝嘲讽,师父说得果然不错,情字一字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再无坚不摧的人也会被情伤得体无完肤。想当初她听到师父这番言论时,嗤之以鼻,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可现在,她终于信了。   师父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明清,你已经以身试了世上十种最毒的毒药,师父很欣慰,你都平安无事的挺过来了。可明清,你知不知道,世上最毒的不是药石之毒,而是情爱之毒,如果你能以身尝试这第十一种毒药,并全身而退,那样你才能真正的百毒不侵!   眼神忽然迷离,下意识的抚摸掌心的伤口,低喃出声:“师父,我能全身而退并且成就百毒不侵之身吗?”   眼神倏然凛厉,只一瞬间,那迷茫之色便被坚毅冷漠取代,这世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只要有心,她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对于呈以墨来说,变了心淡了情的男人已经不值得她再去留恋挽回。   “小少爷,下了雪,路湿地滑,您跑慢点……”门外传来女婢的惊呼声。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见儿子毛毛躁躁的跑进来,跑到一半却又停住脚,站在不远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鼓着包子脸气鼓鼓的盯着她。   以墨怔怔的看了他半响,最后放软声音招手,“过来。”   “哼!”小家伙头一瞥,扭向窗外,生气不理她。他要反抗,反抗她的独裁专政,哼!   以墨蓦然冷沉下脸,声音也变得冷硬冰锐,“你既然喜欢站,那就站到外面去!”   青叶听了,脸色一变,心知她不是说笑的,忙跪地为小少爷求情道,“王爷,外面正下着大雪,夜晚又是极冷,这冰天雪冬的,小少爷肯定受不……”   “出去!”她还没说完就被以墨一声厉喝打住。   青叶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担忧的看了小少爷一眼,乖乖的出去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以墨冷脸无情,“去外面站着,什么时候学乖了什么时候进来!”   “呜哇——”小二毛被她严厉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心里委屈得要死。肯定是娘亲不爱他了,所以才这么狠心的对他。回想起无家可归的那段日子,他蜷缩在街角,夜晚寒风刮来,冷得刺骨难耐。呜呜呜~他不要……   大哭着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怀里痛哭,“嗷嗷嗷——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调皮了,我一定会乖乖的,你不要赶我走……呜呜呜~”   听着他的保证,以墨的心渐渐软化,双手一提,将他抱起,放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不准哭!”   小家伙立即收声,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哽咽着声音,软糯糯怯生生的说,“好,我不哭,我乖乖的听话。娘,我不站到外面去行不行,外面好冷好冷,会把我的手冻裂的,裂开了不止会流恶心的黄水还会很痛……”   为博同情,小心翼翼的举起小手给娘亲看,“手好疼的。”   以墨看着他肿得像包子的红彤彤小手,心更软了。一双小手长满了冻疮,自小锦衣玉食的被人照顾着,怎么可能被冻起冻疮,肯定是出去找她的时候长的。由此可见,他受了多大的苦。   大手将他一双小手包裹住,掌心中传来的冰凉温度,让她有些心疼。单手将小家伙抱起,走向床榻,“好,不站。时间晚了,陪娘亲睡觉吧。”   轻柔的将他放下,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乖,闭眼睡觉。明日先生入府,你要早起,乖乖跟着先生识字读书。”   “好。”小二毛彻底老实了,小手紧紧拽着娘亲的手,乖乖点头,然后依偎在娘亲怀里闭眼睡了。   俩儿母子相依相偎,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而此时的东宫却是一团乱麻。   东宫中,太子殿下吐血昏迷,大批御医束手无策,急得墨染恨不得将这些没用的东西给宰了。   “殿下昏迷了这么久,你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没用的东西!”她也顾不得仪态,气急之下抬脚就踹翻一个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御医,“赶紧想办法,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本宫不治你们的罪,皇上也会诛你们九族!”   其他御医见她这幅嚣张摸样,愤恨不已,他们虽是御医,却也是有官级的朝廷命官,她虽然是太子良娣,却没品级,竟然敢这么打骂他们,实在可恨可恼!这些御医却也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太子的宠妾,他们要是得罪了,只要她在太子耳边吹吹枕边风,别说当御医了,就是当阶下囚都有可能。   “墨良娣,太子并无性命之忧,还请良娣放心。”太医院右院使拱手禀明。   墨染不信,“都吐血了还性命无忧。”一双美目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子殿下,走到龙床边落座,拿出丝绢,轻柔又小心的给他擦着嘴角的血迹。心疼的抚摸着他苍白的俊颜,“都已经吐第五次了,再这么吐下去……”说着便嘤嘤的哭起来,娇弱低泣的摸样真叫人疼到心坎儿里去了。   众位御医纷纷垂首,心头暗道:这般娇柔的绝色美人儿,难怪太子会独宠于她。有了这样漂亮的美人,其他的庸脂俗粉那还看得上眼啊。   “太子淤血积于胸,吐出来就好了。”另外一位御医开口解释。   “好好的,怎么会吐血呢?”   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威仪清冷的喝声。   众人回首,见皇后娘娘在宫人的簇拥下进殿,脸色一变,慌忙跪地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燕惋惜在坤仪宫听到儿子病重的消息,担忧不已,连夜赶来东宫,要一看究竟。越过众人,疾步走到床边,见儿子一脸病容的昏迷不醒,顿时心疼不已。   “小靴子,怎么回事?!”燕惋惜一改雍容贤惠,满脸厉色的怒喝。   喝得小靴子心惊肉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惨白着脸,颤颤巍巍,“娘娘,太子爷、他……”一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摸样。   燕惋惜睨了眼殿中的众人,命令道:“都在殿外等候,不经本宫传召,不准进殿。”   “遵命。”   御医宫女纷纷退出寝殿,只剩一个妆容妖娆的墨染看不出状况的站在原地,“娘娘,太子病重,让妾留下来照顾殿下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大献殷勤。燕惋惜目露厌恶之色,冷声喝道,“什么病重?没听到御医说只是淤血积于胸,只要吐出来就好了吗!再在这儿胡说八道,本宫就将你打入宗人府。滚出去!”   墨染吓得一颤,捏着小手绢一脸委屈的往殿外走。出店门时,还恋恋不舍的望了眼内殿。其实她也好奇今日白天太子殿下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昏迷了呢?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小靴子才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表小姐一走,太子爷就突然吐血晕倒了。奴才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带爷回宫。呜呜呜~娘娘,爷是一路吐着血回宫的,血多得止都止不住……”   他一身白衣差点被太子吐出的血给染成血衣,可见他并不是夸大其词,太子真是一路吐着血回宫的啊。   小靴子担心太子的安危,不敢离开半步,身上的血衣都还没换,燕惋惜看着他身上的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色,心疼不已。   “呕!”   听到呕吐声,燕惋惜惊慌回头,见儿子又在吐血,忙拿起丝帕给他擦拭从嘴角涌出的血水,瞬间便将一张雪白的绢帕给染成深红色。   见儿子深凝着眉头,嘴唇动了动,以为是要醒了。燕惋惜惊喜的唤道,“煜儿?煜儿?你醒醒……煜儿?”   唤了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这摸样倒像是被梦魇纠缠。燕惋惜迟疑着俯下身,靠近他嘴边,侧耳倾听,只听他梦吟低唤,“墨儿,墨儿……不要走,你不要走……”   第五十二章 她是我的命!   “墨儿……墨儿……”   声声呼唤含着令人心灵都为之震撼的深情。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苦苦哀求声彰显着他爱得如此深沉如此执着如此……卑贱!   燕惋惜眼眶微红,看着这样的儿子,她除了心惊胆颤就只剩下千般无奈了。当初听到儿子为了个女人不顾性命的挡剑,她满心震怒,区区女子,何德何能能让她燕惋惜的儿子不顾性命的去营救?!当初看到儿子看那呈以墨的眼神时,她满眼震惊,那般深情痴恋,好似他眼中除了那女子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就连江山美人都成了配村。她震惊之余更是恼怒,区区女子,何德何能能让她燕惋惜的儿子痴心痴情到连江山皇位都不顾。恼怒之下掩盖着深深的恐惧,她怕儿子真的会为了美人放弃江山放弃皇位放弃天下黎民百姓。所以她万般阻扰,意外之下受伤失忆,她便将错就错,掩盖他生命中呈以墨出现过的所有痕迹,让他永远都没有机会恢复记忆。原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那段孽缘,可令她没想到的是……   看着他现在这样,燕惋惜难以置信,这还是她那尊贵的好似天上的太阳一样夺目耀眼的儿子吗?这还是她那桀骜不驯得连九五之尊的皇上都敢反抗的儿子吗?   心疼的摸着儿子的脸颊,疼心疾首的低喃,“她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放弃尊严放弃骄傲放弃一切的低声下气的求她留下?”   “她是我的命……”   低沉黯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燕惋惜见他睁开眼,大喜,“煜儿!你醒了?”   李宸煜并没有回应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响后才开口,“没了她,我也活不了。”   燕惋惜一愣,虽然知道他感情偏激,却没想到他已经对那个女人执着到要同生共死的地步了。只听他又说,“如果命都没了,我还要尊严作甚。”   李宸煜冷冷的看着她,“母后,你知道这三年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燕惋惜僵硬着脸,下意识的低问,“是什么?”   “是、地,狱!”他一字一句的道,“是十八层地狱!”   这十八层地狱却是她这个母亲亲手带给他的。燕惋惜再也受不住他这冰冷的语气冰冷的表情,伤心的低泣起来,“煜儿,你这是在怪为娘吗?”是了。要不是她的凤印,儿子也不会被砸得受伤失忆;要不是她将呈以墨的痕迹都从他生命中抹去,他也许早早就睹物见人的恢复了记忆;要不是她,儿子也不会过三年的生不如死的日子;要不是她……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儿子怨恨她也是应该的。   燕惋惜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面对儿子满含怨恨的指责,她、悔不当初!   为今只有极力促成两人的好事,她才能解开儿子的心结,抵消儿子对她的怨恨。   “煜儿,是娘对不起你。娘这就去见皇上,让皇上给你和她赐婚……”   “不必。”李宸煜别开眼,不想再看她。   燕惋惜知道,他是不信任她,怕她再次从中捣鬼。无奈的叹息一声,命了御医进来给他诊脉,见他身体确实无恙之后,心思忧沉的离开东宫。   燕皇后一走,李宸煜就拖着虚弱的身子欲起身,在旁伺候的小靴子公公见了,忙跪到龙榻前尽心伺候,“爷,奴才扶……”您。   ‘您’字还未出口,就见太子殿下一脚狠踹过来,他不敢躲自然也躲不开,生生受了太子爷一脚。   李宸煜武功高强,即便现在身体虚弱,全力出手岂是他一个阉人能承受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卷出去,重重砸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嘴巴磕到地面,顿时崩断了两颗大门牙,流了满嘴的血。   殿内的御医都离开了,只剩下在寝殿伺候的宫人以及想要在太子面前大献殷勤的墨染。墨染见太子突然发狠,再见小靴子公公满嘴鲜血,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压下心头的惧怕,扯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娇滴滴的媚声道:“殿下,让墨儿留在这服侍您吧。”   “滚!都滚出去!”   回应她的是太子殿下暴戾的怒喝。   被封为良娣以来,太子对她向来都是百依百顺,从来都没有这般冰冷无情的呵斥过她,更何况还是当做这么多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怎么在东宫立足啊!想到这儿顿觉得委屈,娇艳红唇一瘪,美目泪光莹莹,泫然欲泣的娇唤道:“殿~”   还没说完就被小靴子捂住嘴强行拖出大殿。一边拖一边暗骂:这蠢女人,是不要命了吗,太子殿下发怒都敢往前凑!?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大雪整整下了两天两夜才停歇,雪停之后暖洋洋的太阳像驼背的老公公缓慢的从天边爬到正当空。阳光在冬日不像夏日那样灼热刺眼,温和得像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光芒穿透层层白云洒下,如慰藉万物的温床,照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优美至极。   这么美好的天气,在家憋坏了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踏出家门,想要好好玩乐一番。京城的玩乐不外乎就是那么几样,踏青、游湖、看戏、吃茶。这冷的天儿,傻子才会去踏青游湖呢。看戏?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么几样,早就看腻歪了。还是吃茶吧,吃茶好,吃茶闲聊。这闲聊啊……最是有趣。   于是这京城最受文人墨客官家小姐青睐的东来楼今天高朋满座。   文人墨客的聚会自然少不得要卖弄一番文学,只听有个学子举着茶杯高声朗道:“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依稀和气排冬严,已就长日辞长夜。”   顿时,堂中响起一片呼声,“好!”   赢得一片欢好声,那素衣学子眉角不由染上些傲气,朝众人微微施礼,然后落座。他对面一位锦袍公子哥姿态慵懒的倚靠在仆人身上,再看那贵气的公子爷脚边还曲跪着一位美婢正为他捶足。   只见那公子爷优雅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然后悠然念道:“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移榻向阳坐,拥裘仍解带。小奴捶我足,小婢搔我背。自问我为谁,胡然独安泰?安泰良有以,与君论梗概。   心了事未了,饥寒迫于外。事了心未了,念虑煎于内。我今实多幸,事与心和会。内外及中间,了然无一碍。所以日阳中,向君言自在。”   “好。好一个自在!秦少爷真是好文采。”这话不难听出奉承之意。   这位秦少爷的父亲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在吏部当差。吏部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专管官吏任免、考核、升降的。如果能与之交好,让他在他父亲面前美言几句,然后举荐到衙门或是六部当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是可以的。   有些文人还是经不住诱惑,受利益趋势,难免会表现得有些趋炎附势。   “秦公子通儒达智,学生甘拜下风。”起先作诗的男人起身,朝秦公子拱手认输。   见这些平时鼻孔朝天傲气得不得了的仕子文人被他‘随口’的一首打油诗所折服,秦寿洋洋得意的笑起来,大手一挥,爽快至极,“今儿的茶钱本公子包了,见者有份!”说完,搂起跪在脚边的美婢,对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狠狠亲了一口,摸样风流潇洒之极。   这时一位紫衣男子哈哈大笑着走进来,听到颇为熟悉的笑声,秦寿放开美婢,望向门口,“舒然兄,何事这么高兴啊?快上来给兄弟讲讲,也好让兄弟一同乐乐。”   易舒然抬头见熟人倚坐二楼,收敛笑声的应了一声,抬步上楼。秦寿吩咐仆人给他倒茶,易舒然也不客气,欣然坐下。   易舒然刚端着茶杯,秦寿就忍不住的开口问,“快快,快给兄弟讲讲,何事引得舒然兄发笑。”   其他人也目露好奇的睁着眼盯着他看,见他只笑不语,且表情意味深长,便知他这是要卖关子。   果然,易舒然喝着热茶,慢条斯理的开口,“各位可知舒然隔壁住的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问的是何意。有位熟知他的文人朗声道出:“京城最有名的刘媒婆啊。”   “那众位可知刘媒婆今日被谁家请了去?”   秦寿直起身子,好奇的问:“谁家?”   易舒然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饮进,但笑不语的指了指茶杯,等在一旁想要知道下文的文人忙站起身,提起茶壶亲自给他满上,“舒然兄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这刘媒婆到底是被谁家请去了?”   看易舒然一副掌握大消息的摸样,众人的求知欲瞬间被勾起,皆是目光逞亮的盯着他。   易舒然环视了众人一眼,又喝了口茶,然后才颇为神气的一字一句道:“雷、霆、王、府!”   雷霆王府?!   众人哗然:“雷霆王府?不会吧?这刘媒婆去雷霆王府给谁说媒啊……”   易舒然:“谁?现今的雷霆王爷呗!”   此话犹如惊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众人惊愕:“啊?是雷霆王爷!”   “是那个以女子之身当上藩王收复虞获鲁三城打得蜀国屁股尿流的女王爷?!”   忽然间,众人默然。这样的女子……谁娶?谁敢娶?谁愿意娶?!   不可否认,那女子确实有惊世之才,有一般男子而没有的聪慧睿智,如果她是男子,他们肯定真心拥戴。可她是女子,这番作为,太过叛经逆道太过惊世骇俗!   有个胆小的学子,脸色苍白,目光怯弱的说着有关雷霆王在玉门关的留言,“我听说那雷霆王就是个沙场绞肉机!见人杀人,见鬼灭鬼,见神诛神。”   这里多都是文人墨客,整日之乎者也,整天望着太阳叹月光,时不时的还上个花楼喝个花酒然后再伤春悲秋的感叹两声念两首诗以衬高雅脱俗,他们哪亲眼过战场的厮杀体会过战场的残酷。如今听这学子一说,顿时觉得那血腥战场就在眼前,听着便觉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沉寂片刻之后,有人愤愤骂道:“这女子实在不像话,在外抛头露面不说,还凶残狠辣的视人命如草芥。此等女子,合该十九了都还无人问津,合该孤独一生……”   东来楼的老板在一旁听了,不由叹息摇头,颇为鄙视这些文人墨客。这些人啊~半生庸庸碌碌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一个比一个心气高,见不得人家仅以女子之身成就出流传千古的功绩。哧~一群胆小怕事的懦弱小人,只会躲在这儿诋毁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对,这样的女人合该找不到婆家……”   “实在太不像话了!”   “是是是……”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满脸愤恨,不过到底是真的鄙视轻蔑还是嫉妒自卑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住口!你们这群无耻小人,真是太过分了。”   突然一声愤怒的厉喝在众人头顶炸开,众人禁口回头,只见一位弱冠之年的白衣少年怒瞪着他们。   白衣少爷义正言辞的喝叱道:“你们这些肤浅之人懂什么?!人家雷霆王可是忘川百姓心目中的女神,她以雷霆手段夺得王位,避免忘川内战,后又善用人才励精图治,将忘川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的忘川可是比上任雷霆王在世时还要富足繁荣。后来又带领忘川将士苦战敌军,不仅抵住蜀国的侵略,还用了仅仅三年的时间就将蜀国打得落花流水,救忘川百姓于水火,还他们一个安乐生活……你说你们谁有她这样的本事?”   少年嗤笑,“……看你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别说是上阵杀敌了,只怕连武器都拿不起吧。”   刚才愤愤叫嚣的文人们个个都面红耳赤的低垂下头颅,羞愧得要死。   少年的话像是引起共鸣,其他人也纷纷言:“她带领忘川将士苦战三年,救老百姓于苦难……”   “是啊,雷霆王不仅智勇双全还美貌无双……”“对对对,雷霆王何止漂亮,那简直是美若天仙……洛神赋有云: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赞美之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第五十三章 闹剧   太子殿下亲临,众位佳丽都始料不及,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整理衣裙襟带,势必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太子面前,只盼能让他一见倾心,直接封了太子妃才好!   可惜,再美的女人在咱们太子爷眼里都是堆森森白骨,看都不看一眼。。   “太子殿下,大选快开始了。”   太子殿下性子乖戾,后宫的宫妃们敢跟他说话的少之又少,除了何贵妃任淑妃就只有云昭容了。   染云是燕皇后的贴身女婢,还没成为宫妃之前,除了伺候燕皇后就是照顾太子殿下。太子曾经大发脾气,将自己的母乳扔进了蛇窟,后来便没有哪个嬷嬷有胆子近他的身,燕皇后心疼儿子,便将染云调去东宫照顾了太子几年。   染云对太子向来是敬畏参半,但更多的是属于母性的慈爱,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她是真的把太子当自己亲生儿子般疼爱。   染云见对面一个胆小的嫔妃被太子喜怒无常的狠戾给吓得脸色青白,便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寂,“太子殿下,第一轮是由齐修容、碗昭容考验各位佳丽们的琴技,如果您有兴趣不妨留下来看看,如果看中可心的人儿,直接点了便是。”   李宸煜好似听进了染云的话,散漫却又冷锐的视线在殿中佳丽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吟半响,在众位佳丽殷勤期盼的目光中淡淡的吐出一句话,“‘琴棋书画’中先考‘书家媳妇就只擅长这个。   以墨闻言,微微抬头,不着痕迹的瞅了太子爷一眼,略带赞赏。   太子爷接受到他家媳妇赞赏的眼神,顿时酥麻了半个身子,飘飘欲仙鸟~   染云不明所以,琴棋书画是必须考核的项目,先考和后考又有何关系。可太子都亲自开口了,不得不打乱起初的安排,吩咐宫人将琴撤下去,另一批宫人迅速的摆上笔墨纸砚。   ‘书’一项考得简单,可却也最难,字如其人,看其笔下字也能大概了解她这人的性子。   三十二佳丽各显身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纷纷停了笔。   不用两位九嫔娘娘一一查看,自有宫人将佳丽们的字表起,然后供各位贵人观看。   当看碗昭容看到第一幅字的时候,面色顿时古怪,太子爷则是毫不留情面的大笑出声,“哈哈,有谁能告诉本太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哈哈……这是毛毛虫吗?”笑得前仰后合。   在太子爷的带动下,殿中娇笑声此起彼伏,众人都纷纷笑开了嘴。   那位被笑的佳丽面色羞红的站出列,“回、回太子殿下,是、是万福金安。”声音带着哭腔,如若蚊吟。   她不说还好,一说好些女子们都顾不得矜持,轰然大笑了。   那位佳丽脸皮薄,在大殿之上被人如此嘲笑,既委屈又羞愤,骄纵的性子让她想要喝止,可对方不是太子就是皇妃,她没有哪个胆子,屈辱之下,掩住脸哭着跑出去了——   “啊!来人啊——曲小姐跳河了!”   殿外的侍卫轰动起来。   殿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突然的沉寂像是浓雾阴霾压在众人的心头,而此时却听太子殿下散漫的语声在殿中盘旋。   “啊,这姑娘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佳丽们齐齐垂首,只觉一阵阴风从衣襟处灌入,遍体生寒!   大选还要继续,不可能因为一位女子不堪羞辱跳河就停止了。   与那位曲小姐的字相比,蔡家三小姐的字‘飘若游云,矫如惊龙’。碗昭容含笑点头,“笔势委婉含蓄,字体遒美健秀,处处透着平和自然。”   “太小。像蚂蚁!”太子爷随意一句点评让碗昭容婉约得体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忙看了眼蔡雪慧,就怕她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跑去跳河了,可见她依旧浅笑吟吟,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不由大松口气,赶忙招呼着宫人去取下一位佳丽的。   郁香容自幼跟父亲读书写字,一手梅花小楷写得那叫一个端丽秀美,就连以墨看了都是眼前一亮。   太子爷淡淡瞥一眼,砸吧砸吧嘴,“还行!”   碗昭容如释重负,终于挂起灿烂的笑颜,一个劲儿的夸赞,“恩恩,郁小姐这梅花小楷写得真叫一个好,除了当今燕太师,本宫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将梅花小楷写成这般……”   再来下来就是以墨的字了,宫人刚表起,太子爷就夸张的惊呼,“啊!这字好,这字好。体势劲媚,骨力道健,清健遒劲;笔法精妙,笔力挺拔,结体严谨。好好好!这幅甚得本太子的心……”听他如此夸张,以墨满头黑线,站在众位佳丽中间,脸色黑了一半,眼里的冷刀子直直的飘向李宸煜。   知其因由的郁香容忍不住抽抽嘴角,就连染云也控制不住的抹了把额上冷汗。   其他不知情,虽觉太子殿下有些激动,可也能理解,毕竟这平安公主写的字确实不一般,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就连何贵妃看了她这一手字都忍不住道出一声‘好’。   以墨后边紧接着是冯雅,对于冯雅的字,太子爷看都懒得看,冷言道,“太大。”心太大。   被太子爷这么一搅合,只第一坎儿就剔除了十二位佳丽,看着这数字,吓得任淑妃和何贵妃手颤了又颤,要不是染云竭力阻止,太子爷差点一溜儿的全刷下去,恨不得只留以墨一个人才好。   宫中的太子妃大选如场闹剧,宫外却风起云涌。   京中小巷的一处暗宅,男子裹着一件深黑的披风,宽大的披风将他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起来,只可见脚上一双深黑的流云官靴。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四下,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转身进入巷子敲开后门。   后门早有领路的下人等候着,见着来人也不开口询问,在他看见黑袍人打了复杂的手势后才躬了躬身,随后领着黑袍人进了庭院。   庭院景色别致,满池的睡莲此刻含苞待放。池塘旁建有一座精致雅亭,亭子四角飞檐挂有银铃,清风拂过,清脆悦耳的铃响飘荡在荷池上方,别有一番清雅风致。   亭中一男子扶手立于石案前,他背对而立,看不清容貌,可只见背影便觉清艳,一袭雪白锦衣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如瀑的青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束了起来,他微微垂头,发梢散落在肩头,有些凌乱却别有风姿,宽阔的背影挺拔坚韧,好似青松……他面前的石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手下那张宣纸上是绘了一半的《睡莲清风》图。   他一手负在身手,一手执笔,一笔一划,认真而谨慎的勾勒着图的边缘,从笔下的走势以及轮廓来看,他画的好似一位女子,一位站在池边眺望的女子。   黑袍人停在雅亭外三米之处,“三爷。”   “恩,来了。”男子并未回头,依旧专心致志的绘着他手下的图,“宫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三爷,宫里正在为太子选妃。”   “哦?选太子妃?”男子语气微顿,口气带着些玩味,“都有哪些女子参选了?”   “太子妃大选的第一轮过后,只留下了二十位女子。这二十位女子分别是蔡相大人家的三姑娘,蔡雪慧小姐;冯大人家的姑娘冯雅小姐;郁少傅家的闺女郁香容小姐。柯大人之女,柯倩小姐;云泽王之义妹,霓裳公主……雷霆王爷之女,平安公主。玉尚书之女玉青……”   “平安公主?”男子轻笑,他执笔沾了沾墨,“在民间,这平安公主的名誉可不好。”   一旁给男子研磨的青衣小厮也笑着开口,“是啊,奴才昨个儿上书轩给爷买砚台还听了不少传言呢。说那平安公主长得不仅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且还满脸麻子,满嘴黄牙。粗鄙不堪,低俗不显……凶残暴掠,心狠手辣……是个连鬼见了都退避三舍的主儿。哎~这样的人物也能入围,宫里的娘娘们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男子又是一声轻笑,透着温和,“不是宫里的娘娘眼瞎是宫外百姓心瞎,她既然能与蔡家小姐郁家姑娘这等人物并肩,又岂会真长得如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青衣小厮点头,“也对,传言一般都不可信。就如他们说主子您一样……”他这话是若有所指。   “呵呵,是啊,传言是不可尽信。”男子眉眼带着暖笑,温雅亲和,他满意的手笔,兽纹墨绣的衣摆划过一道浮空的痕迹,甚是洒脱。   青衣小厮倾着身子去看男子的画作,当看着画中的女子时,惊得张大了嘴,“主子,您、您……”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画上的女子,难以置信,“她是您您、您喜欢、喜欢的女子吗?”   男子并未回答,不过笑容却愈发温和淡雅,“怎么样?她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青衣小厮蹙眉,“骨子里头着股冷漠强势,不适合做主子您的伴侣。”   “哦?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做我的伴侣?”   “温雅端庄,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清风拂过画作,画面上的女子,赫然便是以墨的摸样。   第五十四章 太子的深情   “墨儿~”声声低唤,饱含的是深情、是思恋、是失而复得的欣悦。   阔别三年,他最终再次将他的墨儿涌入怀中,双臂缓缓收紧,像是要将她融入他的体内,溶进他的骨髓,今后在也不分开。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处,深深吸口气,闻着令他眷恋的熟悉的气息,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墨儿,墨儿~”我的墨儿~   饱含深情的呼唤声差点就令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坍塌,想着他不顾性命的为她挡剑,想着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眼底的柔情渐起,可转念就被冷漠所代替。他也是这样抱着东宫里的那个女人满腔痴恋的呼唤她的名字的吧,他也是用这样的温柔深情来打动那个女人的心的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与那个女人恩恩爱爱,两人双宿双栖……这样不专一的感情,她要来何用?!   幽深锐利的双眸倏然杀机迸射,磅礴浑厚的内力暴涌而出,挥手间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滚!”   李宸煜猝不及防,被她一掌击中,身子如射出的利箭,狠狠从窗户砸了出去。以墨含恨夹怒的出手,丝毫不留情面,拼尽全力的一击,生生将李宸煜打成重伤。   在半空中吐了一口血,顿时便昏迷过去,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毫无生机的砸落在地面。隐匿在暗中的太子暗卫见状,大惊,纷纷现身。   龙一被太子派出去做事,身边就只跟着龙二和龙十五。龙二将太子扶起,凛厉的眸子扫了那厢房一眼,对龙十五命令道,“杀!”敢出手打伤太子,不要命了。   三年前龙二有任务在身,派离了太子身边,自然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他家主子的命根子。他不知道,可龙十五却略有所耳闻啊,支支吾吾的不领命,“那个……这个……”   龙二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不去我去。”将太子交给他,吩咐道,“太子的伤势要紧,你先带太子回宫。”说完,飞身闯入厢房。   “喂?喂——”龙十五焦急又担忧的喊了两声,见阻止不了,也不再管。他的任务是将太子送回宫疗伤,要是因为他的耽误让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让整个暗卫营的人偿命都死不足惜。   龙二对上呈以墨,毫无意外,死状凄惨。面对要取她性命之人,不管是谁的人,她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龙二还是在她心情不爽的时候前来挑衅。   龙十五将太子送回寝宫,唤来小靴子公公照顾,然后又找来偃师给太子殿下诊脉。龙十五也算有点头脑,知道此时不宜惊动御医,宫里人多嘴杂,一惊动御医就会惊动皇上皇后甚至朝中官员,太子吐血昏迷之症才刚好,这会儿又受内伤,很有可能会传出对太子不利的流言蜚语。偃师是太子殿下的军师,多少懂得点岐黄之术,所以他才请偃师前来。   “偃师,爷的伤势如何?”小靴子公公忧心忡忡的问。看向殿下,流露出担忧之色,爷今年一定是犯小人,不然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偃师轻叹口气,“那平安公……”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对,“哎~如今应该称之为王爷了。她出手也太重了……打情骂俏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啊,要是哪天……哎~”   小靴子听到他后面的嘀咕,一脸的古怪,人都半死不活的躺床上了,还叫打情骂俏?!   “十五,今天,可是殿下在雷霆王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惹得雷霆王发怒出手?”偃师如今是看明白了,想要安天下必先安其内,为今最要紧的是助太子收服‘厉王’,只有安定了内宅,殿下才有精力对付其他。   龙十五也不现身,闷闷的回道,“太子殿下刚开口喊了句‘墨儿~’,然后就被王爷一巴掌扇出来了。”   偃师蹙眉,这脾气也忒暴躁了点吧?转念一想,要是没点狠戾手段哪能镇住宗亲夺得王位并打得敌国皇帝哭爹爹告奶奶的求饶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偃师是什么人,是太子的军师太子的幕僚,将太子的利益看得比命重。要是以前,呈以墨这么下重手,偃师肯定第一个当棒打鸳鸯的法海和尚,什么无贤无德、无才无能的胡乱指责一通,定要将她呈以墨贬低得连活在这个世上都觉得愧疚。不过现在嘛~当然是要伏低做小的讨好拉拢了,以一女子之身登上王位不说还将忘川打理得比以前更繁荣昌盛,后又以十万铁骑将蜀国杀得闻风丧胆。这样才德兼备的女子,也只有他们的太子殿下才配得上。雷霆王嫁给太子,不仅能得她一臂助力,还能收获十万精锐的铁骑,有了这些,打败三皇子可谓是轻而易举。   哎~偃师再次叹气,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将那位残暴的王爷给搞定。再次看眼受伤昏迷的太子,忧心忡忡的又一次唉声叹气,看样子……前途堪忧啊~   “偃师,您就别唉声叹气了,爷的伤势如何,您倒是说啊。”小靴子急道。   偃师连连摆手,“无碍无碍,让十一、十二他们过来给殿下输上一宿的真气疗伤便可。”   隐在暗中的十五听得冷汗瀑流,输上一宿的真气?偃师这是要十一他们气竭而亡吗?!想着上次十一他们将偃师绑去南燕的事,脑中顿时浮现‘公报私仇’这几个字。龙十五一脸庆幸,阿弥陀佛,主不曾欺我,这偃师大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咳咳~”虚弱的轻咳声突然响起。   小靴子回头,见之大喜,扑倒在龙榻前喜极而泣,“爷?爷,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呜呜~真是担心死奴才了……”   “墨儿……”太子爷虚弱的睁开眼,只觉胸口处痛得厉害,吸口气就如同针刺。可是这些他都顾不上,环视着屋里众人,想要寻找那抹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墨、墨儿……呢?”   偃师见他起身的动作,赶忙上前阻止,“爷,您重伤在身,不可乱动。”   “重伤?咳咳咳……”摸了摸疼得他呲牙咧嘴的胸口,可不是呢,墨儿一掌将他打成了重伤。   偃师原以为太子殿下会被心爱的女人如此心狠的举动给弄得沮丧落寞一阵,以他这痴情的程度,多半会伤心欲绝到半死不活的地步。可他还是低估了太子爷的道行,非但不见他有丁点的悲伤沮丧,反而还一脸被主子临幸过的幸福甜蜜样儿。   看着太子爷摸着胸口就跟抚摸小情人的神情温柔摸样,偃师愕然,太子爷不会被打坏脑子了吧?!   “爷,要不要……找御医来给您瞧瞧?”偃师小心翼翼的问。   李宸煜轻轻摆手,“不用。”   “那属下唤十一他们前来给您疗内伤吧?”   再次摆手,“不用。”这伤可是墨儿打的。但凡墨儿‘恩赐’的东西,即便是毒药,可对于他来说都是蜜糖。   他的墨儿回来了啊~这感觉就像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美梦,好害怕他突然醒来,美梦就破碎了。这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惶恐害怕,墨儿这一掌,明明确确的告诉他,这不是梦,是真的,他的墨儿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胸口针刺般的锐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偃师何等聪明,看太子殿下的神色也大概猜出几分他的心思,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是的,是太子对呈以墨的爱……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用小靴子公公的话来说,就是变态!   小靴子早在好多年前就看明白了,他尊贵的太子殿下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变态。小时候听太子爷提得最多的就是表小姐,说表小姐不喜欢女红,喜欢骑马射箭,于是太子殿下就整日整夜的关进房里学习穿针引线,学习描花绣叶,还经常看一些内宅勾斗的书,说要弄死那些喜欢表小姐的男子,长大后就经常研究房中之术,说要将表小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她再也不会出去找别的男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太子爷完全没意思到他是女子的天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天’需要去讨好女子、迎合女子吗?不需要。可在太子爷的意识里表小姐就是她的天,他的命!   表小姐没了,他的天就塌了,命也没了。所以他要用尽一切手段的保住他的‘命’。   身为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需要的不是专情而是博爱,而太子爷对表小姐的感情何止区区‘专情’能形容!所以在皇后娘娘有意分开他们二人时,他才毫不犹豫的助其一臂之力。皇后娘娘甚至还想着,趁太子殿下失忆期间,将墨染安排到他身边,来分分殿下对表小姐的感情。三年来,墨染也没让娘娘失望。太子殿下对墨染虽然不像对表小姐那般宠爱到骨子里,可也算是独宠东宫。可没想到,表小姐一回来……哎~一切都打回原形了。   “爷,您这么伤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让十一他们来给您疗伤吧。”小靴子公公见太子殿下蓦然阴沉下的不耐烦脸色,在殿下开口说出‘不用’之前,抢先道,“爷,奴才听说太妃娘娘要给表小姐招婿入赘,您如今伤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厉喝在大殿中炸开,“快滚出来给本太子疗伤!本太子要明天、不,立刻恢复。”   “除了本太子,谁敢入赘呈家的大门。”阴测测的语声夹着滔天杀意!   此话一出,惊得偃师等人目瞪口呆。   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入赘的节奏么?!   题外话-素可?哎哟~是菇凉们要求多虐虐太子爷滴,求情了……话说,偶是虐呢还是不虐呢?!……都还没开虐呢,菇凉们就开始为爷   第五十五章 水性杨花   章节名:第五十五章 水性杨花   “嘎吱”   雕花的镂空木门应声而开,云小爷理了理鬓角,妖娆着身姿一脸餍足的从屋里出来,紧跟随后,一位俊秀的青衣男子煞白着脸也跟着踏出房门。男子眼底青黑,嘴唇发青,脸色发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惨烈摸样。   云小爷回身,笑得分外妩媚娇艳,翘着漂亮的兰花指,暧昧的戳戳男子胸膛,嗲着声线,“死鬼~昨晚上叫得那么大声,害得奴家把持不住差点玩过头了~”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他怀里,引诱般的轻轻摩挲着,“死相~今晚记得再来找奴家啊~”说完,摇曳着身姿转身离开。   男子听到他的话,菊花一紧,浑身一颤,想着昨晚的疯狂与痛苦,他悔不当初,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见色起意了呢!一夜风流,男子痛苦并快乐着,撅着屁股,岔开双腿,艰难的迈着步伐走向小院。   云小爷回头看了眼男子走路的奇怪姿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笑得特贱:“没想到这衣服下竟然包裹着这么一副美妙无双的身子~”   心满意足的云小将军踏着欢快的步伐,哼着轻快的曲子,悠哉悠哉的走进王爷住的院子。   “呀!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有床不睡,跑这地儿来躺着干嘛?”一走进院子就见院中那颗杨梅树下躺着个黑衣人。   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走得越近,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就越浓。他厌恶的捏紧鼻子,用脚踢踢那人的身子,“喂?喂?死了没?没死就吭一声啊……”   那人的一只手臂毫无预警的突然从他身上掉下来,吓得云凌志尖叫的往后退了两步。深呼吸两次,强制压住那股恶心感,定眼看去,只见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一块铁面具,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没断气。   哈!原来不是死人啊,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搞得他还以为诈尸了呢。云凌志倒是不怕了,蹲下身,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人,双腿以不正常的形状扭曲在一起,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掉了,断臂处的伤口血肉模糊,另一只手臂也以不正常的状态被压在身下。显然,四肢都被废了,独留他一口气吊命。这般残忍无道的出事风格,明显是出自王爷之手。   云小爷好奇他面具下的长相,伸手去揭的同时,万分同情的低叹,“哎~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我们王爷了……”   “不是得罪,是迁怒。”   空中倏然传出他人之声,与此同时,云凌志伸出的手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握住。云小爷抬头,与地上男子一样打扮的黑衣面具人落入眼中。   十五幽幽道:“云将军,您要是揭开了他的面具,他连最后一口气都保不住。”暗卫营的暗卫都是太子殿下的影子,如果影子有了面目,那就只有死的下场。   云小爷的奇葩思想,外人是永远都无法理解。如果是他人,见两个来路不明且又着装怪异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王府,肯定大喊着‘刺客’二字然后纵身上去与刺客一决生死,誓死捍卫王爷的生命安全。可云小爷就不,一见到男子黑衣下包裹着的健壮强韧的身子,他的心就噗通噗通的乱跳,双眼迷离,面带桃花,翘着优雅的兰花指一点点缠上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细细摩挲着略带粗糙的肌肤,灼热的温度从他的指尖传到心烦,瞬间带起股股战栗。   媚眼如丝,气吐如兰:“这位小哥怎么知道奴家是云将军?难道~小哥认识奴家?恩~”一个‘恩’字可谓是百转千回千娇百媚。   ‘恩’的十五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见鬼似的赶紧甩开他的手,藏在身后用袖子使劲的摩擦,像是上面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见他嫌弃的摸样,云小爷泪眼朦胧,伤心万分,“小哥怎么这样啊~是你自己主动抓人家手的~”   暗卫营里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十五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令人恶心的伪汉子,一时适应不了,抱起地上的龙二落荒而逃。   “喂喂?小哥,您别走啊……”云小爷恋恋不舍的追着他的身影跑了两步,奈何昨晚玩得太厉害,身子有些虚,眨眼间就被他给跑了。沮丧的回头,见自家王爷沉凝着脸站在窗边,突然想到什么,双眸一亮,‘噌噌噌’的跑过去,谄媚讨好道:“王爷,早啊~昨晚想必睡得很好吧,看这红润的气色,哎呀~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就这气质,就这容貌,那啥京城第一美女与您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屁!”   以墨阴森森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窗户关上。踱步到书案后坐下,静立在旁的毕月乌将手中密函恭恭敬敬的奉上。   毕月乌看了眼窗户,透过窗户缝儿依稀还能看见云凌志正在窗外,隔着花圃跳着脚大声嚷嚷着‘王爷王爷’。   以墨取出信纸,将信封置于桌案上,冷锐的视线扫视着信纸上的内容。毕月乌在她耳边禀告道:“主子,腥风楼的人实在太善于隐藏,为今才寻出三处窝点。其中两处已经被白虎大人剿灭,另一处的人等属下们赶到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以墨看了白虎写的密函,自然清楚的知道他们绞杀腥风楼杀手的全部过程。白虎与张月鹿兵分两路,分别绞杀了腥风楼在无水、深化这两城的据点。剿灭之后,他们一刻也不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去西语城,即便如此,可仍是让他们收到风声给逃了。   毕月乌:“主子,腥风楼在江湖上的势力极大,不止在承天国,就是在弯月国以及蜀国也都有人手耳目。想要将之连根拔起,只凭白虎大人以及白虎七宿,只怕……”   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无论如何,腥风楼必除。”想着三年前的事,体内那股暴戾的煞气瞬间破体而出。如果不是那个化名为‘木子雪’的男子,如果不是腥风楼的杀手步步紧逼,她的翼儿又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战事缠身,她又岂会让他们多活三年!   如今,该是他们为翼儿偿命的时候了!   凛厉的眼眸中暗含惊天杀机,将能调动朱雀玄武两宫星宿的鹰符扔给毕月乌,“传本王令,张月鹿暂代朱雀宫宫主,危月燕暂代玄武宫宫主,十四星宿全部出动,本王要在一个月之后听到腥风楼覆灭的消息。”   毕月乌一怔,瞬即反应过来,原朱雀、玄武两宫大人被主子处罚,勒令留守忘川,不得出忘川一步。他接过鹰符,跪地领命,“属下遵命。”   “下去吧。”以墨腥风楼恨极,原本想要派出四宫星宿全力追杀腥风楼的人,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以青龙为首的青龙七宿镇守在忘川,不可轻动,不然会引起忘川大乱。而朱雀玄武虽是受罚,却也有任务在身。破晓使毒厉害,可不会武功,护不住父王的安危,朱雀和玄武的任务就是在红叶山庄保护父王和破晓。   云凌志对着窗户叫嚣半响都不见有人理他,搞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跺跺脚,转身从石子小径踏上游廊,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却见房门自动开了,“耶?你不是白虎手下的猛将毕月乌吗,不在军营里待着跑王府里干什么?还进王爷的闺房……”   毕月乌都懒得看他,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呀呀呀,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云凌志对着他的背影一阵呲牙咧嘴,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脾气还蛮大。   以墨看到他都觉得头疼,无奈的抹了把脸,“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干什么!大清朝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自从云小爷知道她的母亲与景阳公主是闺中好友,将景阳唤着景姨之后,便常常以兄长自居,对以墨更是管东管西的,“能不能娶到‘王妃’就看今天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惹出什么闲言碎语,看还有哪个良家子会嫁于你!”   “……”她脸色难看的揉揉太阳穴,只觉头疼得更厉害了啊~   云小爷还算知进退,见她脸色阴沉得厉害,就知道她已经到达暴走的边缘,如果将她惹怒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他端正着身子,轻咳两声道,“当然,我还是相信您的,知道您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才迫不得已如此,不过……为了避嫌,以后还是注意点好,毕竟这里是王府,不是军营。要是一不小心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景姨脸上也无光。”   以墨冷声哼道,“本王看谁敢多嘴!”   见她不以为然,云凌志不得不多嘴的提醒道,“还是谨慎点好。要知道现在府里不止有管家下人,还有那些大人送进来的公子少爷……”   “既然如此,那就哪来的送回哪去。本王的府里,不养这些嘴碎之人。”掷地有声的喝声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气势。   闻言,云小爷心头一紧,慌忙阻止道,“别别别……”转念间便扯出个谎言,“送出的礼物被人原封不动的退回去,那叫打送礼之人的脸。要知道咱们承天朝的官员之间都有送妾的风俗,送妾的用意一是为了拉拢关系,二是有事相求,不管如何,礼物都是要收下的,不然就会被其他官员排挤隔离。在官场上最重要的是人脉,如果一个人被其他官员孤立,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所以,即便是当朝太子殿下都不会贸然将送来的‘礼’给退回去。”   紧张的盯着她,“您说、是吧?”   以墨想想,觉得他说得在理。恩恩两声就不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   见她点头,云凌志悄悄抹了把冷汗,大松口气。她要是将那些公子少爷都送走了,他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以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暗自在心中冷笑,当她是傻子好忽悠吗?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今早是从谁的床上趴下来的,在这个王府里,就没有能瞒过她的事。要不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她定要治治他这欺上瞒下以权谋私假公济私的无耻风流毛病!   “叫你查的事,查得怎样了?”以墨倚在太师椅中,缓缓闭眼,似在闭目养神。   云凌志扬起脑袋,颇有几分得意,“有点眉目了。”   进京的这几日,他成天在大街小巷、酒窖茶楼中晃荡,不仅是为了打听京城青年才俊的消息,也肩负了查探玉文沉的消息。   以墨沉凝着脸,当年元朗怒极之下杀死了玉文沉,并没有从玉文沉口中得知任何消息。如今想想,玉文沉此人虽然自尊心强又懦弱自卑,当并不是没有脑子之人,肯定知道刺杀藩王是何等大罪,他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父王。再联想起玉蝶受蛊毒控制杀害她的事,以墨顿觉,玉文沉杀害父王的事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三年前,玉文沉进赌坊赌钱,是被一名叫钱桓的男人蛊惑的。起初玉文沉运气极好,不管是压单还是双,都是他赢,一连几把下来赢了八千两,尝到了甜头后,玉文沉就痴迷上了赌术。后来惊动了赌坊的张老板,张老板一来就压五万两,与玉文臣赌他手上的八千两和他一只手。据那赌坊的小厮回忆说,玉文沉有些胆怯,本欲不赌,那个钱桓就开口诱惑他,被他一说玉文沉就心动了,压上了八千两和一只手……”   毫无疑问,玉文沉输了,不然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玉文沉上门讨钱,被父王羞辱谩骂了一顿。   想起父王以前的恣意潇洒,再看看他如今恶病在床的摸样,她的心绪忽然变得沉重,“如今钱桓何在?”   “我已经打听过了,三年前钱桓举家搬离了京城,如今在什么地方?”耸耸肩,“鬼知道。”   只知道一个名字,没有画像,要在这数以千万计的老百姓中找出来,何其困难。更何况还不知道这‘钱桓’是不是他真的名字。   云小爷拧起眉头,“……我总觉得,是那个钱桓与赌坊的张老板联合起来设计玉文沉的。不然您说起初的时候玉文沉怎么就赌啥赢啥,反而到最后一把,输得连命都快没了?别人都说十赌九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以墨倏然睁开眼,“那就从赌坊的张老板入手。五天之后,本王要知道钱桓的去向!”   “好吧。”云小爷耸拉着脑袋出门,打算亲自去会会那个张老板。脚刚踏出房门,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有禀告,立马收回脚,‘噌噌噌’的往回跑,“王爷,那个、景姨让我转告您一声,她已经回了风昊老王爷的拜帖,让您赶紧打扮打扮,务必要在巳时到来前去风昊王府赴宴。”   “风昊王府?”以墨挑眉,“娘选定了阳历世子?”   云凌志正喝茶呢,被她这么一问,呛得茶水从鼻子里喷出来,“咳咳咳,不、不是,人家阳历世子已经娶世子妃了,是刑部尚书柯河舍之女柯倩。景姨看上的是风昊王府的嫡三子,风月锦。”云凌志见她又是蹙眉,怕她嫌弃风月锦不是嫡长子不能继承爵位,便连连说着他的好话,“风月锦此人生得俊美秀丽,性子也温和有礼,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以秀美的兰花比喻他,说什么‘淡雅清丽’、‘温文儒雅’、‘秀似兰芝’,这样端庄贤惠儒雅大气的男子百年难见一个……”大有她不答应去,他就念叨到天黑为止的架势。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时间到了,本王自会去赴宴。”以墨不耐烦的挥手赶他。   “记住啊~巳时之前!”临出门前,云小爷不忘提醒她一句。   东宫之中,太子爷手撑着脑袋,邪魅且慵懒的斜躺在贵妃榻上,一身银白锦袍将修长而健美的身子衬托得完美至极,就连小靴子公公看了都忍不住眼冒红光,心生爱慕。   “偃师,按理说闹脾气打人的应该是本太子才对吧?”太子爷挑挑俊眉,颇有些哀怨的诉苦道,“三年前,是她丢下本太子去幽会别的男人的。就连本太子威胁她要自杀她都狠下心的看都不看本太子一眼,而且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还把本太子的亲亲宝贝闺女给害死了……怎么说,也应该是她回来求本太子的原谅才是啊,怎么反倒是她恶人先告状,还狠心的打伤本太子!”   见太子爷撅着嘴,似撒娇又似幽怨的摸样,小靴子公公心里那点爱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以下犯上的对着他的背影翻个白眼,幽会?人家表小姐是去救人好不好。再说,当初是谁站在宫门口信誓旦旦的大喊‘呈以墨,你要是敢出京城,我就不要你了’的?怎么,说出去的话当放出去的屁当空气啊?   小靴子公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看您这没出息的样儿   偃师也觉得自家太子太没出息了。轻咳两声,淡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王爷失了孩子,心里肯定难受,所以才迁怒于您。”   闻言,太子爷大怒,“孩子又不是本太子给她弄掉的,凭什么迁怒本太子啊?要恨也该恨那个杀千刀的文喏啊!”愤怒之后难免觉得委屈。   对于太子爷来说,孩子就是个屁,可有可无。没了他也不伤心,只要他的墨儿平安无事的回到他身边,他什么都愿意舍弃。   这时,龙一回来了,将从龙图阁拿出的密函交到太子手上,“殿下,黄胜大人说,这密函上记载了平安公主这三年来的所有消息。”   李宸煜起身,一把推开正要上前去接密函的靴公公,亲自夺过密函,打开。   看完之后,浑身煞气暴涨,强烈的杀气如滔天巨浪在殿中翻滚,赤红的双眸带着如狼似虎的凶戾,“好一个腥风楼。好一个腥风楼!”前一句还带着咬牙切齿的阴狠,后一句便是含怒厉喝!   捏住信纸的手青筋暴突,愤怒得身子都压抑不住的颤抖。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墨儿,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墨儿,他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墨儿,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   怎么敢!?!   “杀!整个暗卫营全体出动,本太子要血洗腥风楼。”狭长的眼眸不再风情万种不再邪魅妖娆,有的是骇人的冷厉,有的惊涛骇浪的杀意,有的是嗜血拆骨的残暴,“但凡跟腥风楼有一缕关系的都杀!全杀!一个不留!”   看着太子殿下残厉得要吃人的摸样,靴公公骇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他与七伤见死不救,瞒着太子将重伤的平安公主扔到孤山中不管不顾,这事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与七伤恐怕都难逃一死!不,这事绝对不能被殿下知道,绝对不能。   偃师蹙了蹙眉,倒是也没说什么。龙一自然领了太子的命令,下去血洗腥风楼去了。   “等等,把那个叫玉蝶的也给本太子找出来。”要不是她捅了墨儿一刀,墨儿又怎么会落到那个叫‘木子雪’的手里。他的墨儿在腥风楼的手里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全拜呈玉蝶所赐。   偃师看到信函上记录的那个叫‘呈烨焱’的小孩子,心头一跳,大胆的猜道,“殿下,您说这个呈烨焱会不会就是您和王爷的孩子?”   李宸煜肯定的否决道,“不可能,这上面说呈烨焱是养在墨儿名下的养子。再说,出生的时间也不对,墨儿离开的时候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她是两个月后回京城的,回来时身边就带着这个孩子,那时她怀孕才五个月,五个月的胎儿发育都还不完全,早产下来也是死,哪还活得这么健康。”   偃师点头,觉得太子说得在理。   此时知道墨儿所受的苦,太子爷觉得他十万有必要去安慰一下墨儿受伤的心灵,像是找着理由,迫不及待的就往宫外走。在他踏出宫门往雷霆王府方向去的时刻,十五的声音幽幽传来,“殿下,王爷去风昊王府赴宴了。”   “……”李宸煜怒红了眼:“……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五十六章 太子失控   今日是阳历世子妃风柯氏的生辰,风柯氏是初嫁妇,且又不是大寿,一般过法是叫厨房准备些丰富的菜式,然后请上几个与之姣好的闺友,简简单单的热闹一番便可。   柯倩性子冷傲,与之姣好的闺友不多,所以她只请了已为三皇子妃的蔡雪慧,还待字闺中的若生郡主以及郁家小姐香容。   柯倩吩咐下人在梅园摆了瓜果糕点,邀请三人一同欣赏这满园的傲骨寒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黄金樽。”赞美的轻吟声入耳,自有一番舒然通畅之感。   郁香容素爱寒梅,最喜那皑皑白雪中艳红似火的颜色,远远看着,好似一团烈火,一团用生命燃烧着的烈火,它用它的生命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女子少有不爱梅的,蔡雪慧自然也不例外,见那枝头的花骨朵儿实在俏皮可爱,忍不住的伸手折下一枝,稍微靠近些,那股幽幽暗香就直窜鼻翼,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柯倩看着她手里的梅枝,低低喃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蔡雪慧神色一愣,脸上舒心的笑意缓缓收敛,眼底略有悲意流转。   郁香容轻声念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首诗是前朝一位宋姓的女词人所著。看似赞美梅花的美丽孤傲、清绝独立,实则是诉说她的不易。   枝干横斜错落,似愁似病,北风如果能够理解道梅花的心意,就请不要再摧残她了。   见柯倩眉宇间的哀婉之色,郁香容轻声问道,“‘逆风’可是阳历世子?”   柯倩幽叹不语,可她们都明白,除了阳历世子还能有谁。   蔡雪慧兴致尽失的将折下的梅花置于桌上,“我听说世子爷前几日纳了一房新夫人……”   提到那新夫人,柯倩的脸色就愈加难看。郁香容微微一叹,心中也有些悲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双宿双栖,哪个女人受得住?!可、这也是命。   柯倩深吸一口气,撇开心中的酸涩,看向蔡雪慧,关心的问道,“你呢?你在三皇子府过得好吗?”   眼底的悲意再次浮现,苦笑一声,“什么好不好的,还是那样呗。主子都不在,那些女人想要争宠都找不到对象,跟一群打进冷宫的女人没想什么两样。”   蔡雪慧嘴上虽不在意,可心里的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三年了,她的夫婿一走就是三年。成亲三年都还是处子之身,从古到今,怕是只有她这一例吧。   成亲那一夜,他掀开她的红盖头便匆匆走了,只怕她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吧?   郁香容拧眉,觉得三皇子如此行为实在令人不喜,即便是再喜欢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也不能将一个新婚妻子丢在家中孤寡三年啊,不由追问道,“难道三皇子就没有书信传于你?”   “书信自是有。”想到信中的内容,蔡雪慧脸上的苦意更浓,“除了吩咐管家请感业寺的高僧来府中镇宅祈福,便再无其他……”信中对她只字未提,也不知是他忘了府中还有她这么一位妻子,还是真心不愿提起她?   “这三皇子也太过分了!”李若生愤愤不平道。   “什么过分不过分的,这都是命。”三年的时间,她被磨平了棱角,磨碎了傲骨,浑身上下都透着悲凉哀婉之意。蔡雪慧黯然的摸着不如以前光滑细嫩的脸颊,一个女人能等得起几个三年……   李若生见柯倩一脸惆怅,蔡雪慧满目凄婉,不由打了个寒颤,心生恐惧道,“嫁人好恐怖啊,我决定了,我一辈子都不嫁。”   闻言,蔡雪慧郁香容两人皆是好笑的摇头,一副她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摸样。   柯倩更是调笑着,伸出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哟~今儿又说不嫁了?前几日是谁嚷嚷着‘非君不嫁’的?”   “谁、谁……说了。我,那……”李若生羞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最后一跺脚,转移话题道,“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见府里的下人都忙来忙去的,十分热闹,看来王府的人还是挺重视你的生辰的,你也别自哀自怨了,这男人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至少他还愿意花点心思在你身上,顾及你的感受不宠妾灭妻,你就知足吧……”她摇头晃脑的将她家娘亲常挂在嘴边的话给背出来,想要宽慰宽慰这两个深闺怨妇。   柯倩好笑的看她一眼,提起茶壶给三人倒上热茶,解释道,“他们哪是重视我啊,是重视贵客呢。”   蔡雪慧倒也听到点风声,“可是风昊老王爷亲自请的贵客?”   不等柯倩应话,李若生就惊呼出声,“谁这么大的面子啊,要老王爷亲自请?”   郁香容也好奇的看向柯倩,以风昊老王爷的身份和地位,能让他亲自拜请的人除了当今皇上就是当今太子。皇上自是不会随意出宫来王府赴宴,那么也就是,“是太子殿下?”   柯倩摇摇头,神色有些古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远远瞧见自那边水榭凉亭中有一对璧人并肩走出。   真真是极其登对的璧人。走在右边的男子貌若潘安,一身纯白锦袍将之衬托得异常清俊秀美,如大海般幽蓝清亮的眼眸干净得不染纤尘,鼻若悬梁,唇似涂丹,肤如凝脂;如瀑的青丝洒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将耳鬓两边的秀发束在脑后,微风吹拂,发丝飞扬,美丽出尘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走在他身边的女子不仅没被他耀眼的光华掩盖,反倒是他的一身荣华将女子衬得更加高不可攀贵不可言!   相貌倒是其次,就那身威严高贵的气势,望之便令人生畏!   郁香容等人注意到她的走神,纷纷回首,顺着着她的视线看去,见之,也是一愣。   女子一身纯黑的衣袍,走动间,袍角绣的繁花隐隐浮动,衬托出来的全是深沉大气。纯黑的发丝束起,柔润的下颚勾勒出优美的弧度,举手投足间不是寻常女子的娇弱与婉约,而是那种干净利落与高雅尊贵,眼神顾盼间流露出的深邃睿智,足以让满朝文武的官员都为之折服。   蔡雪慧眼神复杂的望着那极致尊贵的女子,心中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她从小就很出色,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比其他女子学得快学得好,不管是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声‘聪慧睿智’。她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凡,甚至还会帮助父亲出谋划策的处理朝中一些小事,父亲虽然嘴上说女子不能干政,可她知道他心里是骄傲的,骄傲他的女儿有不输给男子的聪慧睿智,她也以此隐隐为傲。可当这个叫‘呈以墨’的女子出现后,她所有的光环所有的荣耀都变得那么稀疏平常。   她突然从一个高高在上人人敬仰变成只能仰慕别人的存在,这种落差,让她沮丧让她不甘却又让她无可奈何。   如今,她们更是不可相提并论。她的战场在深闺内院,争的是男子那颗小小的心。而她的战场是在风云朝堂,争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滔天权柄。   李若生倒是简单,心里满满的全是崇拜之情,双手捧腮,眼冒金星,做花痴状,“噢~好帅啊,她要是男的就好了,要是男的本郡主铁定非她不嫁!”   郁香容等人愕然,随即失笑的摇头,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柯倩神色怅然的忆着往昔,“想当初,我们几人一同在娇兰殿选妃,那时……”   蔡雪慧听得目光迷离,显然也是陷入回忆。是啊,当初娇兰殿选妃,她们都还是站在同一位置上的人,如今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如此地步了。   郁香容见不远处的两人相视而笑,突然想起昨日传出的谣言,“如今雷霆王府招婿入赘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雷霆王爷受邀到风昊王府,又与风三公子相谈甚欢,看来风昊王府与雷霆王府好事将近啊。”   “什么!招婿入赘?!”头一次听到这么劲爆消息的李若生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郁香容。   郁香容见柯倩与蔡雪慧也是满目震惊的看着她,诧异的挑挑眉,“怎么?你们还不知道?”   “这几日,我都快被新进府的曲氏给气死了,哪还有精力去打听其他事。”说到那贱人,柯倩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摸样。   蔡雪慧放下杯子,端坐着身子,即便心里急切好奇,面上也永远是一副淡雅的轻笑,“香容,快给我们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昨日雷霆王府的太妃请了媒婆入府,要招婿入赘。消息一传出,许多达官贵人都往雷霆王府送了帖子……更有甚者,直接往王府里送美男子……”   “啊!那雷霆王爷收没有?”李若生听得异常兴奋,连连尖叫着让郁香容给她仔细讲讲,要一字不漏的全说清楚了。   “收了,还收了十几个呢,且都是家世清白的官家子弟。花楼的那些小倌见了,也动了心思……”   蔡雪慧等人听得瞠目结舌,只觉太过惊世骇俗,难以置信!   李若生满心向往之色,神志不清的低喃,“这可是养面首啊,还养得这么光明正大……”迷离的眼眸中突然爆射出精锐坚定的光芒,握爪,咬牙,勃勃奋发的下定决心道,“我一定要向雷霆王府学习!”   此话一出,吓得郁香容三人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柯倩赶紧伸手拍拍她的脸,像是要将她拍醒一般,“郡主,你要冷静点啊……”   李若生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孩,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远处那对璧人,羡慕又兴奋的道,“风三公子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儒雅大度,他要是做了‘雷霆王妃’,一定能让那些公子少爷和睦相处,将王府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柯倩&蔡雪慧&郁香容:“……”   李若生捧脸,做花痴状:“……啊~风三公子真是越看越贤良淑德,隐隐有母仪天下之风……”   柯倩&蔡雪慧&郁香容:“……”   “……一个贤惠端庄,一个威武霸气,真真是般配极、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暴戾的一巴掌给扇晕过去了。   黑衣人突然出现,吓得柯倩等人花容失色,张嘴就要喊‘有刺客啊’,可嘴巴还没张开,就见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剑,银白的剑身折射出刺目的寒光,骇得她们赶紧闭上嘴。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踢了昏过去的若生郡主一脚,咬牙切齿中满溢怒气,“般配个屁!什么狗屁an神啊,没看那小白脸长得一副弱不禁风样儿吗,活像是病入膏肓要落气似的……”   听到这声音,郁香容心生疑惑,蹙起秀眉,这……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黑衣人愤懑的又狠踢了李若生两脚,跟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怕他下手太狠,弄出人命,赶紧上前拦住,“爷,爷,高抬贵脚,高抬贵脚……万一弄出动静被表小姐听到了,那就不好办了。”   黑衣人立即停脚,然后鬼鬼祟祟的趴到梅园门口偷听去了。   郁香容看眼那个出声阻止的男子,声音尖细,有些刺耳,眉头蹙得更深,再细细看了这人的身形,脑中念头一闪,犹如醍醐灌顶,惊疑出声:“靴、靴公公?”   小靴子身子一顿,见被认出来了,也不好意思再藏着,将遮住面目的面纱拿下,讪讪的对三位小姐行礼道,“奴才拜见三皇子妃,见过世子妃,见过郁小姐。”   柯倩见他是太子的贴身内侍,立即反应过来,指着毫无形象的趴在梅园门口偷听的男子,瞠目结舌:“他、他、他……”   小靴子公公吓得赶紧啪打下她的手指,“哎哟~世子妃,这可是大不敬。”   好了,不用问了,那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了。   蔡雪慧倒是冷静,垂目看了眼抵住脖子的剑,“靴公公,我们三人都是弱智女流之辈,经不住惊吓……”   靴公公倒是会做人,赔笑着挥手,让十五等人将利器收起来,“三位姑奶奶,您们可别出声,要是惊动了对面的王爷,就是奴才也得以死谢罪。”   三人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亭子里。柯倩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这会儿心口都还噗通噗通的直跳呢。蔡雪慧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李若生,担忧问道,“郡主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昏过去了。”靴公公嘿嘿的讪笑。然后命十五将人扛起来送回北郡王府。这会儿是没事,可如果再继续留在这儿,那就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事。   靴公公幽幽叹息一声,颇有些同情,你说这郡主什么不好说,偏说表小姐跟风家少爷般配;你说她什么时候不好说,偏在太子爷来的时候说!   这不是找死吗。   见他安排好,柯倩也就安心了。若生郡主是她请来给她庆生的,要是在风昊王府出个好歹,让她怎么向北郡王交待。   喝了杯热茶,压下心中的惊慌后,三人又对太子殿下奇异而古怪的行为感到好奇,柯倩与蔡雪慧面面相觑,眼底满是狐疑。相对于蔡雪慧的纯粹好奇,柯倩想得更为深沉,在未嫁入王府之前,她曾听爹爹提起过,说皇上对三位藩王一直都存有处之而后快的心思。如今太子殿下突然来访且着装如此怪异,难道是皇上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对风昊王府起了杀心,所以命殿下微服私访,先来府里查探消息,然后再做安排?!   郁香容是太子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对太子十分了解,见他如此犯二的行为,心中猜测八成是与雷霆王有关。想起东宫中那个墨染良娣,再看看太子如今这样,郁香容神色黯然的低喃,“心,明明那么小,为何能同时装下两个人……”太子殿下如是,郭霆义……亦如是。   “……”小靴子自然也听说了郁家小姐与郭大人还有赵家小姐三人的纠葛,知道她是误会了太子殿下,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道清楚的。   靴公公虽然在与三位小姐打交道,可注意力多半在太子爷身上,因为临出门前偃师一而再再而三的交待,一定要将太子爷看好了。   靴公公欲哭无泪,爷是主子,他是奴才,爷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岂是他一个奴才管得住的!   可是,管不得也要管住啊,不然会出人命的。正想着要不要说出来让郁小姐想想办法,可还没开口就感觉一股骇人的杀气突然翻腾而起,靴公公哪还管其他,尖叫一声,扑向太子,死死抱住他的腰身,急切道:“殿下,殿下,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啊。偃师说了,如果您这会儿冲出去坏了表小姐的好事,表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您的。您一定要冷静啊,冷静啊……咱们要智取啊,智取啊!”   太子爷气得双目赤红,死死瞪着风月锦,一副要扑上去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摸样,“本太子冷静不了了!也不想冷静了!那个杀千刀的小白脸,竟然敢摸墨儿的手!作死的,老子要剁了他的贱蹄子!老子要砍了他的脑袋!要将他满门抄斩!要将诛他九族!”   闻言,柯倩吓得脸色惨白惨白,她也在九族之内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哭求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该死的东西,滚开,要在再拦着本太子,本太子连你一起杀。”太子爷怒喝。   靴公公狠狠闭眼,视死如归的死抱着太子爷的腰不放,“殿下,偃师说得不错。咱们不光要在武力上镇压对方,还要在气质、内涵、智慧、体魄上成压倒式的碾压对方,这样表小姐才看得到您的好,才会对您死心塌地……”   太子爷大手一挥,眼中戾气翻涌,“好!那本太子就先在武力上镇压他!”   从牙缝中挤出的狠戾杀气,喷得靴公公毛骨悚然。双手更是死死抱住,丝毫不松,凄惨的哭嚎道,“殿下,咱们还是先从内涵上压倒他吧。十五打听过了,说表小姐喜欢文质彬彬的男人……”   梅园的吵闹声,自然惊动了水榭莲亭内的呈以墨和风月锦。不一会儿,两人就出现在梅园的门口。   风月锦一见梅园中的太子殿下,慌忙跪下身行礼,“草民风月锦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墨冷冷的睨他一眼,便将视线转向雅亭,直将他看成空气当他不存在。   李宸煜见她这样,心中一痛,伤痛之中又有些怨恨。幽怨瞅她一眼,明明是她抛弃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的,如今回来了,他也原谅她了,可她为何还要这样,要这样狠心的对他,甚至还要抛弃他令‘娶’他人?   靴公公见太子爷平静下来了,赶紧停住以下犯上的冒犯之举,跪在殿下脚边请罪的同时,还不忘小声提醒着他,“殿下,气度,气度,一定要拿出您的气度来~表小姐喜欢温文有礼的男子啊~”   温文有礼?   李宸煜将视线落在风月锦身上,墨儿喜欢这样的男子?   “抬起头来!”低沉冷厉的声音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   风月锦身躯一震,心里有些古怪,可还是依言抬起头。直视龙颜是大罪,太子是未来的皇上,他自然不敢直视,只得抬头脑袋,低垂着眼眸,做出恭敬顺从的卑微姿态。   看清风月锦的容貌,李宸煜眼中突然爆射出骇人的杀机,藏在绣袍下的手,屈指一弹,一股凛然的气劲透体而出,直袭风月锦扬起的脖颈而去!   以墨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要当众杀了风月锦,眼睛微眯,也是瞬间出手,霸道的真气绕指而出,与那道满含煞气的气劲撞在一起——   风月锦只感觉一股微风拂面,然后便听到太子殿下威厉的喝声在梅园响起,“所有人都退下!本太子与雷霆王有要事相商。”   “是!”   太子下令,没人敢违背,以靴公公为首,纷纷退出梅园。在所有人都退出梅园的那一刻,园中的梅树在刹那间应声而倒。   轰然响声下伴随着的是漫天扬起的花瓣雨。无数花瓣飘飞在空中,宛若一场红色的大雪飘落,若柳絮随风的柔情,若暗香入梦的轻影。花雨中,两人对目而立。   她的眼神极冷,冷得他犹如坠落寒潭,冰冷刺骨。一双他爱极了的深邃眼眸如今却像是尖锐的钢钉,视线落在他身上宛如钢钉入体,疼得他站都站不稳。   李宸煜凄凉的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像是亲手抓住出轨的妻子一般,沉痛中带着指责,他愤怒的咆哮:“为什么要拦我?!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肯定是喜欢他!墨儿,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见着这样的他,以墨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可瞬间又被伤痛所取代。报复了又如何?逝去的感情不会因为报复了就回来,发生过的事不会因为后悔就不存在。   听到她将他撇得一干二净的话,李宸煜大怒,“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是你的男人,我是你孩子的爹,凭什么不关我的事了!”   提到‘孩子’二字,以墨的脸色蓦然阴沉,压抑在心口的那股戾气翻涌如浪,声音严寒如铁冷厉似刃,“你不再是我的男人,也不再是我孩子的爹。从此以后,你与我,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说罢,转身就走,再次给他留下一道绝然无情的背影。   可刚走没几步,就被冲上来的人影抱个满怀。   李宸煜死死抱住她,“墨儿,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了。墨儿~求求你了,不要再抛下我……”近乎哀求的语声在她耳边回荡。   以墨一愣,他是太子,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如今为了爱情却变得如此卑微。他放下一切身段,放弃一切尊严,只为让她留下,那她该留下吗?留下与那个叫墨染的女子共侍一夫?   就在以墨愣神间,李宸煜扑身将她压倒在铺满了梅花花瓣的地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想着他用亲吻过别的女人的唇亲吻在她脸上,她就觉得恶心。回过神来,竭力反抗着他,“放开!”   “不!我不放!打死我,我也不放。”言语间很是激动,眼中更是带着要同归于尽的疯狂之色,“我们明明说好一辈子都不放开的,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要跟我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不,我不要,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   他压在她身上,拼命的撕扯着她的衣服,疯狂的亲吻着她的唇——   ------题外话------   啊啊啊——有三千是昨天的哈!实在抱歉啊……昨天又断更了!,>_<,>   第五十七章 墨染的心思   东宫。   靴公公恪尽职守的坚守在太子寝宫外,担任着不让任何人进殿打扰的重任。   当他看着妖娆妩媚的墨良娣摇曳着身姿朝他款款走来之时,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知死活呢,一个劲儿的往殿下面前凑?!   “奴才给墨良娣请安。”虽说不是殿下的心头好,可到底也是皇后娘娘亲封的良娣,该行的礼,还是要做到位的。   墨染高傲的扬起头颅,柔美的下颚轻点,睥睨了他一眼,“殿下可在寝宫?”   “回良娣,在。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墨染从他身边越过,往寝殿内走去。   靴公公大惊,顾不得尊卑,连忙伸手拦住她,“良娣,殿下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   墨染瞪眼,“本宫是闲杂人等吗?本宫是太子殿下的良娣,是太子殿下的枕边人。你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敢拦住本宫,快滚快!”以前她会顾忌这阉狗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对他礼让三分,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她见太子之后,什么礼让都成了狗屁。一个卑贱的阉狗竟然爬到主子头上了,不给他几分颜色看看,她还配当太子的良娣吗!   靴公公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即便是朝中大臣见了,都对他和颜悦色,如今却被一个贱婢出身的良娣指着鼻子骂狗奴才。眉眼唰的一沉,冷声道,“良娣,殿下有令,谁都不准进,违令者斩!如果你硬要进去,奴才也不拦你。”说罢,侧身让出道来。   墨染丝毫没将那个‘斩’字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以太子殿下对她的宠爱,怎么会因为擅闯一次寝宫就将她杀了呢。得意的冷哼一声,昂首阔步的从他身边走过。想要假借太子之令来吓唬本宫,让本宫知难而退?哼,门儿都没有,今天本宫一定要见到太子殿下。   在她踏进殿门的瞬间,靴公公眼神一凛,厉喝出声,“来人!太子有令,墨良娣擅闯寝宫,拖下去,斩!”   “是。”   两个带刀侍卫倏然冒出,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墨染就往外拖。   见此架势,墨染终于明白靴公公不是吓唬她的了,瞬间花容失色的尖叫道,“快放开本宫,本宫是太子的良娣,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些以下犯上,快放开本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进去就是了,不进去了……”两个侍卫如若未闻,以强硬的姿态架着她就往宫门外拖。墨染被吓破了胆,又哭又叫,“救命啊!引淑,引淑,快救救我……靴公公,靴公公,我再也不敢了,快叫他们放开我……”   引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脑袋一片空白,醒过神来,煞白着小脸跪在靴公公脚边,苦苦哀求道,“公公,公公,您放了良娣吧,良娣不进去了不进去了。公公,良娣是皇后娘娘亲封的良娣,如果出了什么事,您也不好跟娘娘交待不是……”   靴公公看了引淑一眼,沉思半响后,挥手让两个侍卫退下。随后扬起毛骨悚然的笑容,阴阳怪气的对吓得瘫坐在地的墨染道,“良娣,不是奴才以下犯上,而是殿下有言在先。殿下有令,奴才也只是听令行事。良娣,您要知道,在这东宫,殿下就是天,忤逆天的下场,可不是死那么简单……另外,奴才也得提醒良娣一句,殿下宠您时,您便是天边的凤凰,殿下无视您时,您便只能是落水的鸡。想必良娣也是见过雅良娣的吧~”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笑得妖里妖气的离开了。   提起冯雅,墨染吓得浑身都在颤栗。   见靴公公等人走远,引淑小心翼翼的扶着墨染起身,“良娣,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   墨染双腿发软,将全身重力都压在引淑身上。引淑扶着她,两人跌跌撞撞的回了院子。   “良娣,您先坐下歇歇,奴婢去给您倒杯热茶。”   “引淑,本宫乃是太子殿下的良娣。堂堂太子良娣竟然被一个阉人如此欺负!你说这是为什么?!”墨染逃过一劫,等惶恐的情绪退下后便是恼羞成怒。她乃太子的良娣,等太子日后登基,以殿下对她的宠爱,肯定会封她为妃,甚至为后。想她堂堂未来一国之母,竟要看一条阉狗的脸色过日子,实在可恨!   引淑将茶杯递到她手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良娣,女子虽以夫家为尊,可娘家的势力也是极为重要。在大家族中,女子娘家势力的强弱就决定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这个规矩在皇室中尤为突出。您看如今的燕皇后,何贵妃,她们娘家的势力在朝中哪个不是独霸一方的大官?再看从前的任淑妃,任家官拜相位时,任淑妃是人人羡慕的宠妃,任家满门抄斩后,任淑妃也随之失了宠,成为冷宫中的一员。再说那最得皇上喜爱的云昭容娘娘,不管那昭容娘娘如何得皇上欢喜,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昭容,因为她只是婢女出身,没有强势的娘家傍身……所以,只要良娣有个实力强势的娘家,不止靴公公不敢看轻了您,就连太子殿下也会更喜欢您。”   墨染倍感无奈,沮丧道,“引淑,你也知道,本宫是婢女出身,娘家也只有个不争气的哥哥。何来实力强大的娘家撑腰啊。”   引淑胸有成竹的道,“良娣,奴婢听说雷霆王府的太妃正在为雷霆王招婿,您何不让本家少爷去试试?”   墨染大惊,“你的意思是让我哥哥去做雷霆王府的上门女婿?!”   引淑点头,“只要本家少爷成了雷霆王爷的夫婿,那么雷霆王爷就是您的嫂嫂,雷霆王府就是您最强势的后盾。有了雷霆王府撑腰,别说是靴公公,就是皇后娘娘都要对您另眼相看!”   墨染有些犹豫,不解的问道,“那雷霆王爷不是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吗?怎么会做出招婿入赘这么荒唐的事?”   “良娣,越是尊贵的女子就越注重名声。雷霆王爷虽然位尊,可以女子身份来说,她的清誉名声已经尽毁。”言语间可闻浓重的轻蔑鄙弃,“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仅成天抛头露面,还上战场睡军营,与许多男子拉拉扯扯牵连不清;未出嫁却收有义子,谁知道她是与哪个野男人苟合生下的孽种……这样的女子还妄想嫁与太子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到她这么一说,墨染大松口气,心中高兴的想,毁得好啊,毁得妙啊,这样就没有人跟她争太子殿下了。   “良娣,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如今只好委屈本家少爷了。”   仔细想想,墨染觉得引淑的办法甚好,点了点头,可转念又有些担忧,“引淑,哥哥他一事无成,这、雷霆王府看得上他吗?”   引淑对她的担忧不以为然,嗤声道,“良娣,如今雷霆王爷已是残花败柳,本家少爷愿意娶她,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要知道京城内的贵家公子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会愿意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所以说,是本家少爷受委屈了……”   墨染摆了摆手,“哥哥受这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等本宫日后得了权势,就给他安排几房美妾,好好补偿他便是。对了,引淑,去给哥哥准备一身好看的衣裳,明日本宫亲自陪哥哥去雷霆王府走一趟,务必要将这门亲事给定下。”   引淑眉开眼笑:“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还有,明日去的时候,将殿下赏赐给本宫的珊瑚树也带上,当是本宫的见面礼。本宫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良娣,亲自上王府拜见怎能寒酸……”   哎哟喂~太子殿下要是知道这两个鬼东西打的鬼主意,还不气得把她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之后再油炸油炸之后再鞭尸……不弄得你祖宗十八代全都魂飞魄散,他就不姓李!   咳咳咳,当然了,太子爷现在正在昏迷当中,想要将这两个鬼东西给灭得连头发丝儿都不剩还必须得先保住命。   偃师摇头叹息,“哎~爷这回比上次伤得还重,需得找五个大内高手不眠不休的输一宿的真气才能治愈。”偃师掰着指头,点兵点将,“老五,老七,十三,十四,十……”五。   “偃师,属下必须贴身保护主子,让黄胜大人前来替属下吧。”十五冷汗涔涔的抢先道。开玩笑,上次十一他们被偃师整得到现在都还没回过气来,他可不敢老老实实的听偃师的吩咐,抱着能躲则躲的心态找了个替死鬼。   偃师一脸深沉的深思半响,在十五希翼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靴公公见十五怀着对偃师的感激兴奋的去召唤替死鬼了,不由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这就是偃师啊,他将你卖了你都还会觉得他是为你好的偃师啊。   “靴公公~”声音千回百转的拖得老长。   靴公公心肝儿一颤,诚惶诚恐的躬身回道,“偃师,有何吩咐?”   “不是让你看着殿下吗,怎么又弄得一身伤回来?”偃师蹙眉,三天两头的重伤,就是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靴公公甚是委屈,就殿下这脾气,他看得住才怪。再说了,不是他不偏袒爷,而是爷本来就该打……你说,对表小姐那种出得朝堂上得战场还一出手就杀百人且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强得没边儿的人用霸王硬上弓这招,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嘛~   表小姐将他打成重伤,也不算冤枉他。   见靴公公一脸怪异加委屈,偃师也无话可说,摆手叹息,“罢了罢了。哎~只盼下次王爷出手轻点才好啊~”   靴公公在心里嘀咕:难啊~   以今天的形势来看,表小姐对风家三少爷颇有好感,而太子爷……咳咳咳,以太子爷的脾气,即便不杀风三少也会让他断手断脚的做一辈子轮椅。而表小姐,肯定是会护着三少。于是天雷勾动地火,不炸得京城人仰马翻,就对不起‘残暴’二字!   在最后关头,以墨一掌劈晕了李宸煜,整理好衣衫出了梅园,告别了风月锦与风昊老王爷就匆匆回了王府。回到王府中,她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大吼一声,命人取来长剑,飞身进入后院的竹林,将四周的竹子当成李宸煜,一剑挥下,顿时给砍成七八段。浑身煞气就跟惊涛骇浪般一波一波往外扩散,吓得王府中的人个个脸色发白,双股发颤。   新来的公子少爷们不明所以,听到后院竹林传出震耳欲聋的轰然响动,纷纷跑出房门,好奇的四下张望。   “怎么回事?”   “哪来的响声……”   “是后院的竹林!快看,好多竹子倒了。”一位白衣少爷远远瞧见竹子成片成片的倒下,不由脸色煞白的猜测道,“会不会是野兽闯进去了?这么大的响动,怕是不止一头野兽……”   闻言,众人俱是惊慌失措,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对付得了凶残暴戾的野兽!   “侍卫?侍卫?来人……”有人苍白着脸,惊慌的大喊。   这时老管家呈立出来维持次序,安抚道,“各位公子,请稍安勿躁。竹林里的不是什么野兽,我们王爷在练剑。莫要害怕,莫要害怕。”   听他一解释,众位公子齐齐大松口气,还以为是野兽呢,真是吓死人了。   惊慌过后,便是好奇。有向往江湖侠客的少爷兴奋的提议道,“听说王爷武功高强,身手不凡,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   还没等众位公子回应,老管家就脸色大变的慌忙阻止,“千万别去,千万别去啊!各位公子,老奴劝您们还是赶紧回屋吧,回去将房门锁好,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老管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众位公子面面相觑,有人不解的问:“这是为何啊?”   老管家谨慎的看看四周,见没有其他‘外人’,便小声说道,“我们王爷脾气不好。每当她生气发怒的时候就会到后山练剑……如果公子们要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比那些树木竹子坚硬,老奴也就不拦您们。”   公子们侧目,见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后山的竹林已经被毁了大半,齐齐打了个寒颤,纷纷对老管家作揖道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屋,锁门,关窗,不到明天天亮,他们是死活都不开门的。   要知道,这雷霆王可不止是脾气不好,而是非常凶狠残暴。听说,动不动就要将人五马分尸;听说,她最喜欢将人扒皮拆骨;听说,到半夜的时候,她魔性大发,甚至还会吃人肉喝人血呢……   ------题外话------   稍后还有一更哈——   第五十八章 遇文喏   章节名:第五十八章 遇文喏(二更)   今日,王府迎来一位娇客。   娇客一身妖艳的霞红长袭纱裙逶迤垂地,外套也是艳红的锦缎小袄,边角缝制着火红的狐狸毛,真真是一个热情似火的绝色美人啊。美人画着精致妩媚的梅花妆,一头长发用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坠月髻,发髻下插着一排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得妩媚雍容。   面似芙蓉,眉如柳絮。这样的大美人,连景阳见之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心中暗道:太子真是好福气。   墨染给引淑打了个眼色,吩咐引淑将礼物送上,见景阳公主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接过锦盒,便笑颜如花的道,“姑姑,侄媳妇儿不请自来,望姑姑莫怪才好。”   “姑姑?”景阳挑眉。   侄媳妇儿?云谥在一旁听得冷笑连连,这个女人好不要脸。不过是个贱妾,也敢自提身份的在主子面前称侄媳妇,真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不知姑姑近来身体可好?”墨染关心问道。   因为女儿的事,景阳对这个良娣不怎么喜欢,面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大热情,喝口茶,淡声道,“有劳良娣挂心,本宫身体向来不错。”   “不错就好,不错就好。”看出她的不喜,墨染只得尴尬的嘿笑两声。暗中咬牙道,要不是为了得到雷霆王府的权力支持,她才不会来此用热脸贴这个老东西的冷屁股呢!想她自成为太子的宠妾以来,到哪儿不是热情招待,何时受过这种冷待?!   “姑姑,侄媳妇听说您正在为以墨表妹招夫婿,不知姑姑可有看中的男子?”墨染像是寻常家庭中亲戚坐在一起拉家常般随意的开口。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景阳见她笑脸相迎,也不好一直紧绷着脸一副别人欠她银子的摸样,放软着语气,和颜悦色道,“倒是有几位看中的男子,不过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他们各自的缘分。”   “是啊,姻缘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缘分。如果将没有缘分的人强硬凑到一块儿,哪还有幸福可言……”墨染嘴甜,投其所好的说着一些景阳爱听的话,“……这女子啊,不管如何强势,最后还是要找个疼爱自己的丈夫生几个可爱乖巧的孩子认认真真的过日子。姑姑,您说侄媳妇说得是不是?”   景阳深有同感的点头,“可不是嘛~地位高了,身上的责任就大,担子也重。轻轻松松的,快快乐乐的,岂不逍遥自在……”   景阳整日呆在王府,想要找个跟她说话的人实在是难,如今墨染上门,且她说的话又都合她的心意,顿时欣喜的拉着她说个不停。   说话间,墨染给坐在她身旁昏昏欲睡的哥哥使了个眼色。   男子知道正事来了,暗中狠掐把大腿,振奋了一下精神,理理衣襟,走到堂中规规矩矩的对高位上的妇人作揖拜道,“草民拜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墨染对景阳笑道,“姑姑,这位是侄媳妇的兄长,名唤墨钱。侄媳妇也是苦命之人,自小无父无母,乃是兄长一手拉扯大。兄长心好却命薄,如今三十又五,却依旧孤身一人。”说着便嘤嘤哭诉起来,伤心至极的摸样,“并非是我兄长为人不好,而是、哎~都是侄媳妇连累了兄长……侄媳妇以前身子不好,体弱多病,常年药石不断,兄长还扬言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医好侄媳妇,这话一传出……哎,还有哪家小姐愿意嫁于他啊。说来说去,都是侄媳妇害了兄长啊~”拾起手绢擦了擦眼泪,转而欣慰的笑道,“幸好、幸好遇到太子殿下,殿下对侄媳妇宠爱有加。知道兄长为了我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便对侄媳妇说了以墨表妹的事,说如果兄长他能与以墨表妹成事,那就是皆大欢喜、亲上加亲……”   以墨浑然不知此刻府中迎来了两个厚颜无耻之人。她心情不好,早早就出门来到城西的苏克大街闲逛。苏克大街附近住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街道不似神武大街繁华,却有着神武大街所没有的朴实亲近。   街上多数都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张张笑脸纯真自然,不是她见惯的谄媚讨好。从身边走过的人中偶尔有几人愁眉苦脸,有的是埋怨家中婆娘太过霸道,有的是烦恼地中的庄稼收成不好,有的是恼怒身边童子不尽心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晕染了上好的宣纸……听着耳边的叫卖声,调笑声,埋怨声,以墨的心情渐渐平静。   走过小巷,转过街头,来到一家苏记面馆。面馆有些年头,虽然简陋却很是洁净。以墨走进面馆,撩开衣袍,就在馆内的一条长木凳上坐下。   本来极是热闹喧哗的面馆瞬间安静下来。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上位者的气势,即便是坐在简陋的草棚里,也会觉得她贵不可言,下意识的在其面前露出卑微姿态,弯下了那挺得笔直的背脊。   有人大着胆子偷偷打量,一身华贵的衣袍虽不知是什么布料做成,却知比起街头那最贵的云锦都要滑腻柔软,一身深沉威严的气势带着几分军武煞气,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   见女子淡淡的朝偷偷打量她的男子扫去,那男子便吓得苍白着脸色急忙结账离开。   “老板,来碗羊肉面。”   以墨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越祥和的声音,“你这几日火气旺,羊肉燥热,还是吃素吧。”   娇躯一震,波澜不惊的脸庞浮现一抹震惊之色。以墨赫然回首   恍然间,两人好似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次初遇,双目相对。   他的那双眼依旧清澈得不染纤尘,气质天成,宛如璞玉,清濯隽美。   看着他身上的沙弥僧服,以墨的神色恍然,记得他以前最喜欢穿白色,纯白的锦绣华服将他衬得如仙人般清丽脱俗,如今脱去一身繁华,剩下的便是那空灵到极致清秀到极致的祥和气质。即便是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僧服穿在他身上,竟也如此风华无限!   文喏咧嘴一笑,那灿烂的笑容扫去她心头所有阴霾,忽然觉得外面的天空都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苏施主,麻烦您给她上一碗素面,不要辣椒,多加点米醋。”说完就在以墨的对面坐下。   苏锦好呆愣在场,直到苏父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看到已经遁入空门的文喏,她瞬间便红了眼眶,紧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文喏哥哥……”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明清。”文喏双手合十的对苏锦好说道。   听到‘明清’二字,以墨身子又是一颤,明清,明清……这是她在感业寺出家的法号。   “明清?文喏哥哥,你不是……”苏锦好执意的叫着他俗世中的名号,正要说什么,却被苏父扬声唤走,“锦好,快给客人上面。”   苏锦好一走,以墨就开口问道,“师父他还好吗?”   文喏:“好。”   “怎么突然下山来了?”   “三皇子殿下派人请寺里的僧人去府中镇宅祈福,所以我就来了。”文喏提起茶壶给她倒茶,脸上是恬淡幸福的笑容。他永远都不会对她说,他是因为想见见她,想看她过得好不好才央求师父让他下山来的。   “对了,师父让我给你带了一本‘清心咒’。”文喏将佛经交给她,见她不以为然的将佛经扔在一旁,不由正色提道,“师父说你杀孽太重,每日需得念上三遍清心咒,这样才能防止心魔入侵。师父还说,让你十年之内不得上战场杀敌,战场上的血腥很容易让你走火入魔……”   话还没说完,苏锦好就端着两碗素面上来,一碗给了以墨,“客官请慢用。”一碗给了文喏,“文喏哥哥,你好久都没尝过我爹爹做的素面了,锦好给你端了一碗,加了你最喜欢的朝天椒,快趁热吃吧。”   “谢谢女施主。”文喏摆出一副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样子,慈悲祥和且淡漠疏离。   “不客气……呜呜。”苏锦好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着跑进屋。   苏父见此,摇头叹息一声,见面馆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就在门口关上歇业的牌子,转身进了内屋去安慰女儿。   苏锦好见父亲进来,伤心的扑到父亲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爹、爹,女儿,女儿等了他三、三年……他怎么、怎么可以……”   苏父轻拍着女儿的背,无声安慰着。   哭了许久之后,苏锦好终于想通了,擦干眼泪,对苏父道,“爹爹,明日你就去跟宋媒婆说吧,就说女儿答应黄家的提亲……”   “好。好。想通就好,想通就好。”苏父激动得喜极而泣。   苏锦好见老父这样,顿觉愧疚,这几年父亲为了她的婚事都愁白了一头青丝,她却兀自沉溺在幻想等待中将父亲的担忧视若无睹。想着她自幼丧母,父亲当爹做母的将她拉扯大,她却为了那些泡沫幻影苦了父亲三年……实乃不孝!   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悔痛的哭道,“爹爹,女儿不孝,累您担忧了!”   “父亲不怪你,父亲不怪你。”苏父与女儿抱着一团。   屋里正上演着父女情深骨肉情亲的画面,外面却是一阵狂风暴雨。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来形容都不为过啊。   现在的太子爷就是一颗移动的核导弹,走哪儿就将哪儿炸得人仰马翻。   “你个死秃驴!不好好呆在庙里,跑京城来做什么?!”太子爷指着文喏咬牙切齿的大骂。   如今的太子爷是典型的妒夫,但凡靠近呈以墨三尺内的男性都是他攻击的对象。   要不是小靴子公公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脚,不然他非提着杀猪刀冲过去一刀砍了那贱男人的脑袋不可!   什么玩意儿啊!?   都成六根清净的和尚了,还跑来勾引他媳妇儿!   惹毛了他,他就下旨将他满门抄斩,免得走了个弟弟又来个哥哥,杀完了好以绝后患。   “小僧自有要事要办。”文喏无视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光秃秃的脑袋像是顶着满头佛光,满目悲天悯人的看着太子爷,活脱脱的将太子爷搞得就像乞丐一样造列(zhaonie四川话:可怜的意思)。   躲在一旁想要找机会夺回自己的杀猪刀的杀猪匠见此,也怜悯的看向太子爷,心道:穿得人摸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疯子。哎~算了,那把杀猪刀就当送他好了。   话说,杀猪匠最是无辜倒霉了。他好端端的在苏记面馆前卖猪肉,又没招谁惹谁,突然见这锦衣华服男子怒气腾腾的冲过来,一脚踹翻了他的猪肉铺不说,还夺了他手里的杀猪刀。要不是看他身手不凡,身边又跟着那么多奴仆,他非得抓他到官府去理论不可。   太子爷杀气腾腾,挥舞着手里的杀猪刀,大声怒吼道,“你办事就办事,来找墨儿干什么?!和尚不是要戒女色的吗?这孤男寡女的……”   “李宸煜!”   以墨倏然厉喝出声。   “……”太子爷戛然止声,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又哀怨的瞅她一眼,不怕死的小声嘀咕一句,“本来就是嘛~昨天和那个姓风的花前月下,今天又和这个姓文的喝茶谈天……”   轰然一声响,以墨面前那张八仙桌瞬间四分五裂的碎得不成样子。   靴公公害怕的咽咽口水,赶紧扯扯殿下的裤脚,示意他别说了,不然表小姐又要开始家暴。   太子爷识趣的闭嘴,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被打晕过去,绝对绝对不能给这对狗男女……啊呸!是狗男美女独处的机会。   以墨理了理衣摆,起身,对文喏道,“办完事就来王府找我吧。”说完,转身离开,看都没看太子爷一眼。   太子爷也顾不得伤心,赶紧追上去,“墨儿~等等我啊~”追到一半又折回来,身形一闪,瞬间便至文喏眼前,幽暗的眼神翻涌着鬼魅般慑人的杀意。   “本太子当初说过,只要你敢踏足京城半步,就杀无赦。”阴沉冰冷的话带着铿锵杀伐的威震煞气,浓重的杀意都快凝聚成实质,不用怀疑,他是真的要出手杀他。   文喏淡淡看他一眼,气定神闲道,“你的禁令是对当初的文喏下的,如今小僧已是明清。”   “好!看在墨儿的面子上,我饶过你这一次。如果要是让本太子发现你还存有一点痴心妄想的心思,那就别怪本太子辣手无情。”   留下一句警告的话,李宸煜拂袖而去。   下章就开始惩治墨染了哈真真是让菇凉们久等了!~\()/~   第五十九章 墨钱之死   王府中,景阳跟墨染相谈甚欢。墨染本是婢女出身,讨人欢心别有一套本事,讲起幽默的笑话来将景阳逗得开怀大笑。   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墨钱不感兴趣,一双贼眉鼠眼滴溜溜的在来往的美婢身上转,当看到那个奉茶的小婢退下后,眼中邪光一闪,也找了个借口告退。   他一路尾随着那小婢越过长廊,穿过假山,来到花园。见这里人烟稀少,心中邪念一起,便大着胆子伸手拦住她,“妹妹~这是要到哪里去?”淫秽的目光在小婢身上扫视,凹凸有致的身段,俏丽却清秀的脸庞,眼角眉梢还带着一股稚嫩气儿,看样子只有十三四岁,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此玲珑剔透,真真是个妙人儿啊~   小婢见他一脸邪笑,目光更是肆掠的在她胸口徘徊,脸色一白,哆嗦着身子害怕道,“奴、奴婢,奴婢要去、去膳房。”   墨钱最喜欢玩儿带着稚气的雏儿,听着她们在他身下尖叫哭泣,他就异常兴奋。小婢这般畏畏缩缩的反应实实在在的取悦了他,见她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的摸样,体内的**瞬间高涨。倾身靠近她,轻佻的往她脖子上吹了口冷气,伸手抚上吓得直哆嗦的红唇,猥琐的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小嘴,叫起来肯定**酥骨……”说着便将人往假山后面拖。   女婢吓得花容失色,张嘴就要尖叫,“救……唔唔唔~”   墨钱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就她拖到假山后的花丛中,仗着自己身材高大身强力壮,欺身将她压倒在地。随后抽搐藏在短靴里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恶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出声,我就一刀划了你的脖子。”   见她虽然吓得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却也是死死的咬住嘴皮不敢张嘴,便放下心。粗糙的大掌在女子身上一通乱摸,掐着水色嫩白的肌肤狠狠揉捏了两把,嘴也猴急的凑上女子白嫩的肌肤,一边粗鲁的扯着女子的衣裳,一边露出满口黄牙恶心笑道,“本公子可是当今太子爷的大舅子,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待会儿你要是把本公子伺候爽了,本公子就向太妃娘娘讨要了你去,从此跟着本公子在太子东宫吃香喝辣,好不逍遥快活……”   女子绝望的闭上眼,盈盈泪水从眼角哗啦啦的往下流。   不一会儿,假山后就传出男子喘着粗气的低吼声与女子痛苦的低泣声……   畅快淋漓之后,墨钱心满意足的从女子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整理好衣物,打扮的人摸狗颜后见女子还一副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墨钱心里顿时不痛快了,脸上戾气浮现,伸腿往女子身上狠踹一脚,谩骂道:“快点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捞起扯坏了的衣裙扔她身上,“把衣服穿好。万一有人路过看见了,还以为是本公子把你怎样了呢。自个儿整理干净了就滚,别想赖着本公子。就你这样的货色,送给本公子,本公子都不要。哼,跟条死鱼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搞得本公子都兴致缺缺……”   墨钱这贱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毁了人家女子的清白,却还要将人给贬得一文不值。他骂骂咧咧的走出假山,正要出院子,脚步却是一顿。   只见从远处长廊中走来一位貌若天仙的绝色美人,那弯弯似新月的柳眉,那清波流盼的双眸,那颜比花娇的脸蛋,那水嫩细腻的肌肤……就是他那美艳无双的妹妹都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墨钱看痴了眼,见那美人疾步从长廊走过,转角处出现两位端茶倒水的女婢。女婢见着长廊上的美人,忙诚惶诚恐的屈膝行礼,拜道,“王爷。”   墨钱一愣,这就是雷霆王爷?!怔愣过后便是欣喜若狂,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这么一个天仙大美人竟然是他媳妇,想想就觉得体内那股**随时都会破体而出,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与她颠鸾倒凤的**一番。他兴奋之余又觉得难以置信,这美人可是有爵位在身,不仅有权还有钱,他要是娶她做了媳妇,不仅美人在怀,权势金钱也都会随之而来。等成亲以后,还可以叫她把王爷之位让给他,过一把当王爷的瘾。哈哈哈——想想他墨钱有一天也能当上王爷,让那些瞧不起他的贱人跪在他脚下给他舔脚趾头,心中就一阵痛快!   见她下了长廊,沿着石子小路朝他走来。墨钱激动又紧张的整理一番衣袍,扬起自以为谦和有礼的微笑,温文有礼的躬身敬道,“在下墨钱,见过雷霆王爷。”   “恩。”以墨淡漠的点头,只当他是后院里被送来的公子中的一员,面无表情的从他身旁越过,直往内院而去。   墨钱见她就这样走了,心中有些不甘,转身就追,“王……”   他刚抬脚就见一道人影从假山后扑出来,扑跪在雷霆王面前。   被墨钱玷污的女婢小青光着身子不着寸缕的扑跪在以墨面前,“王爷,求您为奴婢做主。”绝望,愤怒,憎恨等情绪在娇弱的脸庞上交织出视死如归的决绝,一双杏眸如狼似虎的盯着墨钱,“前一刻,此人在这花园的假山后奸污奴婢。奴婢的清白已回,已无脸面活在世上。只求王爷为奴婢讨个公道,王爷的大恩,奴婢只有来世再报。”说完,一头撞向假山。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响,像是骨裂之声。瞬间,鲜红的血喷了墨钱满脸,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女婢的身体缓缓软到在地,微微抽搐两下便气绝身亡。   女子死后,双目瞪大如铜铃,布满血丝的眼满含恨意,即便是死了,却依旧执着的瞪着墨钱,死不瞑目!   墨钱吓得踉跄的后退一步,脚跟绊着石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万分狼狈。   “啊啊啊——”惊叫声是墨染发出的。景阳和墨染携手出现在花园门口,两人本是来花园赏花,没想到却见这女子赤身**的自杀的一幕。   景阳也是吓得一脸苍白之色,扶着云姑姑的手,疾步向以墨走来,蹙眉问道,“墨儿,这女子是怎么回事?”说话间看了云姑姑一眼。   云姑姑心领神会的点头,拿过书画手上的披风,走到女子尸体旁,用披风将**的尸体盖住。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她们这些活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住她最后的尊严。   以墨也被这女子的刚烈镇住了,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小姑娘竟然会是这么刚烈坚毅的性子。对这女子不由起了敬意,同时也异常愤怒,凛厉的视线射向满脸惊恐状的墨钱,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王府行凶!来人,将这畜生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命其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一听要被斩首,墨钱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压下心头的惊惶,急忙喝阻道,“王爷,且慢。”他自报家门的希望她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能对他网开一面,“王爷,在下是太子殿下的爱妾墨良娣的兄长。”   说出太子殿下的名字,墨钱心头那点惶恐顿时烟消云散,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的大舅子,不过是玩死了个贱婢,谁敢砍他脑袋。再说,也不是他亲手弄死的,是她自己想不开要自杀,与他何干。这么想着,墨钱更是底气十足,嘿嘿笑道,“听说王爷与太子殿下是表亲,而在下是太子殿下的大舅子,如此算来,在下唤王爷一声表妹也不为过。表妹啊,是这个贱婢自己想不开一头撞死在假山上,与表兄没有任何关系。”   “表妹?!”以墨阴沉着脸,目光堪比利剑,咬牙切齿,“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表妹。来人,给本王脱下去,斩立决!”   两个侍卫上前,一把将墨钱抓住,狠狠的往外拖。墨钱没想到她竟然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心中又惊又惧,害怕之下也顾不得丢不丢面子,对着妹妹就是一阵哭嚎,“染儿,染儿,快救救哥哥啊——快救救哥哥——”   墨染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亲哥哥被人砍了脑袋,踏出一步,拂袖怒喝道,“本宫在此,谁敢对本宫哥哥无礼!”   以墨回头,目光凛然的看着浓妆艳抹的女子,阴森森地道,“你是什么东西!”就连皇后都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她一个贱妾也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你!”墨染气得脸色铁青,“好你个呈以墨。本宫可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良娣,你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回去一定要让太子殿下治你的大不敬之罪。”说完甩袖离开,“哥哥,我们走。本宫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砍太子爷大舅子的脑袋!”   不得不说,墨染好大的威势。一口一个‘本宫’,一口一个‘大舅子’,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尊贵无双的太子妃娘娘。   听到她那句‘本宫可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良娣’,以墨心中的杀念就制不住的往外翻涌,绣袍下的双手紧紧握住,竭力的压制住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杀意。   墨钱见那女人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以为是被妹妹的话给镇住了,顿时洋洋得意的挥开架住他的两个侍卫,跑到妹妹身边,倨傲的一扬脑袋,得意道,“妹妹,我们走。”   两人刚踏出一步,被就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拦住,一副‘没有王爷下令,就不得放他们离开’的表情。   墨染气得浑身发抖,狰狞着脸,指着以墨就要开口喝骂,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从府外传来。   “墨儿~等等我啊……墨儿……”转眼便见太子殿下盛装出现在王府。   见到太子爷,墨染立即收敛骄纵的气势,泪眼婆娑着,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样儿,“殿下~”娇滴滴的唤一声,然后开始诉苦,“殿下,这雷霆王实在太过分了,为了个贱婢竟然要当众将墨儿的哥哥斩杀。殿下,你一定要给墨儿做主啊~”   突然见到满院子的人,太子爷先是一愣,再见到院中的墨染时,又是一愣,“你怎么在这里?”诧异的呼声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惊慌。太子爷心虚的看向以墨,当看到墨儿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时,恍然有大难临头之感。   墨染转念一想,呈以墨与殿下是表亲,如果执意让殿下为她出头治呈以墨的罪的话,可能会让殿下为难。万一惹得殿下不高兴反而降罪于她,那就得不偿失了。不由扬起娇媚的笑脸,以退为进道,“殿下,您快帮忙劝劝以墨表妹,让表妹别生哥哥的气。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也是哥哥与表妹的缘分不是~”墨染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注意到太子爷那蓦然阴沉的脸色,转头对以墨笑道,“以墨表妹,哥哥对您倾慕已久,一直嚷嚷着卿您不娶,那份痴情就是我见了都感动不已。今日我们来贵府就是向贵府提亲,希望能促成您与哥哥的好事。表妹与太子是表亲,如今又与哥哥成起好事,可谓是亲上加……呃!”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一直大手扼住脖子,将所有的话连同呼吸都堵在了喉咙口,卡得她比死还难受。   墨染脸色紫红,双目暴突,拼命的拍打掐住她脖子的手臂。惊慌抬眼,对上一双似要吃人的厉眸。   墨染难以置信的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太、太子,你……”   李宸煜浑身煞气暴涨,宛如魔神转世,深黑的眼眸如夜幕下的海洋,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惊涛骇浪,“倾慕已久?!非卿不娶?!你哥哥是什么东西,也配娶我的墨儿!?”他靠近她耳边,阴测测的低声呢喃。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快放手啊……她是您的良娣,是您是宠妾,您快放手啊,她快被您掐死了……”墨钱跪趴在李宸煜的脚边,抱住太子的腿使劲的哭嚎。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疯了?还掐住他妹妹的脖子一副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样子。   李宸煜微眯起眼,眼底杀气暴涌。抬脚将墨钱踹翻在地,不等他爬起来,将磅礴的内力灌注于腿,朝着他的胸口狠狠砸下。   只听咔嚓两声,墨钱的胸腔直接凹陷下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喷出一口血便气绝身亡。   墨染趁着太子踢向她哥哥的时候,挣脱出魔爪。她的喉咙就像被捏碎了一样,吸口气就觉得疼痛难当,抬手想要去摸脖子上的掐痕,可手抬到一半就见哥哥被太子一脚踹得吐血,“哥哥——”   凄厉的惊叫一声,扑到哥哥身上,入眼的便是胸前那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随之令人作恶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再看那血肉模糊的场面,恶心感终是盖过悲伤,也顾不得查看哥哥的死活,倒在一旁就疯狂的呕吐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王府的丫鬟小厮失声尖叫。就连铁骨铮铮的侍卫大哥们也忍不住别过头,不敢仔细看。景阳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直打哆嗦的双腿软得像面条站都站不稳。   以墨疾步走到她身边,将她发软的身子扶住,然后命琴棋、书画两位侍婢搀扶着她回房休息。   太子爷发起狠来,可不会考虑会不会因为场面太血腥而吓着无辜者之类的,反正是怎么舒坦怎么来,怎么解气怎么下手。   解决了这个想要娶她家墨儿的杂碎,就该轮到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了!看着瘫软在地的女人,嘴角忽然裂开邪赁的笑,这几天一直忙着与墨儿破镜重圆,竟然将她都给忘了。这贱女人如果识趣,就该趁着他还没想起她来的时候,自动的收拾起包袱乖乖走人,而不是不知死活的跑到墨儿面前来蹦跶,以求给他拉仇恨值。   如今被他撞见,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引淑瞧见太子爷眼中绯红的杀意,顿觉心惊胆寒。双手死死扣住掌心,希望用刺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她不能慌,必须得想办法保住墨良娣。她与墨良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墨良娣死了她必定也活不成。眼见太子那只手就要掐上墨染的脖子,惊慌之下,她也顾不得其他,惊声喊道,“殿下!良娣她怀了您的骨肉,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良娣一命吧!”   ------题外话------   啊——失算啊!下一章才轮得到墨染来着——这章先收拾渣男!~\(≧▽≦)/~   第六十章 以墨的决定   “殿下!良娣她怀了您的骨肉,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良娣一命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反应精彩万分。先不说太子如何,就看这良娣吧。   墨染直接愣在当场,大张着嘴,惊愕万分。一愣之后,连忙看向引淑,急切问道,“引淑,我什么时候……”那迫切的样子倒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喜。   “良娣,几日前您突然昏倒,秦御医来给您诊脉,说是有几分像喜脉,只是时日尚短,他还不能确定。叫奴婢不用给您说,免得您空欢喜一场,说等半个月后他再来给您确诊。不过经奴婢这几天观察,良娣您确实是怀了身孕,不管是饮食习惯还是作息时间都跟往日大不相同……”   引淑的话宛如晴天惊雷,轰隆隆的在以墨的脑海中炸开。脚下一个踉跄,有着头晕目眩之感!   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此时她也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李宸煜,见他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惊住了,愕然的站在那里,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摸样。瞬间,胸口像是被人插了把利剑,血淋淋的,刺啦啦的疼。疼得她忍不住的留下一滴眼泪来,怔怔的看着低落在手背上的泪水,自嘲的笑了笑,师父说的没错,在爱情面前,即便是她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这回太子爷是真的错愕了,墨儿是在哭吗?刚才那个是眼泪吧?墨儿是真的在哭啊——哈哈哈……想到这里,太子爷放声大笑,谁说墨儿不爱他了,谁说他这些年都是一厢情愿了!看,那眼泪就是墨儿爱他的证明!   听到他兴奋畅然的大笑声,以墨转身离去。狠狠闭了闭眼,这回是真的该死心了……   太子爷大笑之后,对赶来的靴公公招手,吩咐道,“将这女人关起来,好生看着,别让她死了。”   “是。”不用太子爷吩咐,靴公公自是会好好将墨良娣保护起来。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爷的第一个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龙长子龙长女。靴公公欣喜得差点跪在地上给老天爷磕头了,老天爷开眼了啊,太子爷终于有后了。   以墨浑浑噩噩的走出王府,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去何方?只知道不停的往前走,希望前面的这条路是通往一个没有忧伤没有烦恼的地方。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文喏着一身沙弥僧服,站在小巷的出口默默的注视着她。她苍白着脸色,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知觉的一路往前,空洞的双眸不再是神采熠熠,灰蒙蒙的眼珠子像是布满死气。眼底明明是惊痛,可她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文喏的心一阵阵的绞痛,任由两行清泪从眼窝沿着脸颊顺流而下……她不会哭,那就让他带她哭好了。   他深深的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份执着的痴恋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她心痛,他的心比她更痛。他在心里默默的向佛祖祈求,祈求佛祖不要为难于她,祈求佛祖不要在她前进的道路上布满荆棘,祈求佛祖还她一片光明宁静的天空,让那些烦恼忧愁哀伤通通都远离她……如果佛祖应允,弟子明清愿减寿十年。   当看到那个令他羡慕又嫉妒的男子从王府里出来,追着倩影而去时,他黯然转身离开。佛祖也许是真的听到他的祈求了吧~勾了勾嘴角,露出如莲花般纯洁灿烂的笑容。只要她一切安好,他的天空便永远都是晴天!   她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累了,停下脚步,当看到满山遍野的枯枝桃树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已是京城郊外的千元桃花庄。当年她来这里时,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着,映得半边天空都霞光无限,美不胜收。如今白雪皑皑,枯枝遍野,破败寥落的景象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伸手折下一截枯枝,百感交集的看着干瘪的芽孢处,等寒冬过去,春风袭来,这干瘪枯涸的芽孢就会重新容光焕发,开出最娇艳美丽的花骨朵儿,严格说来,她们是不同的。她的心已死,即便是用甘泉玉露来浇灌,它也不会再活过来。   李宸煜一路尾随在她身后,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便停,无论她去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会无怨无悔的跟着她陪着她。见她停在树下,眉宇间的凄凉惆怅浓得像滴在水中的血化都化不开,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欣喜激动瞬间被惶恐掩盖,疾步走过去,伸出双臂,紧紧将她搂住,闻着熟悉的气息,语声带着轻颤,“墨儿,怎么了?”   没听到她的回话,他也不急,双臂将她的腰身紧紧圈住,压着她的娇躯紧紧贴上他,直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他的心才稍稍安稳些。用脸颊亲昵的摩挲着她耳廓后白嫩的肌肤,嘴唇若即若离的轻啄着粉嫩精巧的耳垂,轻声解释道,“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对着别的女人都硬不起来,就是给我下春药都没有……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碰、呃?,绝对没有和她上床。”话出口的时候,太子爷心虚的顿了顿,然后赶紧改口。他是真的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和墨染上床。不过搂搂抱抱啥的,还是有的。毕竟这三年他都将墨染当成是他的墨儿,平时楼楼小肩,摸摸小手肯定是有的,不过他可以发誓,绝对是仅限于摸摸小手楼楼小蛮腰之类的,连个嘴儿都没亲个。   “墨儿~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忘了……当年,你骑当年,你骑着马死活要出宫去救文喏那个小白脸,我怕你一去不复返,气急了就想以死威胁你,哪知被母后知道了。她气急之下扔出封印砸到我脑袋,然后就把我砸失忆了……”说道此处,太子爷又做怨妇状的埋怨起来,“说起来还是怪你,要不是你抛下我去找那个小白脸,我也不会气得失常……太医说了,我是选择性的失忆,大脑受伤后出现自我意识的保护,然后潜意识的将我心中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事和有关的人给抹去……”   对于他的喃喃之语,以墨如若未闻,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桃木枯枝上,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曾有丝毫变化。面上虽平静无波,可他心里是怎样一片惊涛骇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失忆了吗?那年那日那晚,她回到皇城,看到的洞房花烛,也是因为失忆了所以才……是吗?她该相信他吗?   以墨在犹豫,在迟疑,受过伤的人总是会更加小心翼翼。只凭他的只言片语,她就该相信他吗?万一这又是一个甜言蜜语的陷阱怎么办?   李宸煜扶住她的双肩,转过她的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饱含深情,温柔得似能溢出水来,“墨儿,记忆没了,可感情还在,爱你已经成了本能,这份爱已经深入骨髓融入灵魂,即便是轮回转世,它依旧陪着我。想要我不爱,那就只有敲碎我的骨头,打散我的魂魄。”他垂下头,虔诚而珍惜的吻上她的唇,轻吻如蜻蜓点水,却带着他对她的所有感情,“墨儿,我这么爱你,你忍心要抛下我吗?墨儿,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以墨缓缓闭上眼,压下心中那股悸动,平复心中一道道波澜。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轻声回道,“晚了。”没有丝毫赌气成分。   是啊,晚了。虽然这一切都是误会,可情是真的,殇也是真的,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不会因为一句误会就变得完好如初。爱过痛过之后,她对爱情已经存了敬畏之心,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它’有任何瓜葛了。   以墨推开他的手,满脸疲惫,“我累了,不仅身体累了,就连心也累了。”   在她推开他的瞬间,李宸煜就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慌,从未有过的惶恐。颤抖着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想要抱住她,却又怕惊了她,怕她说出他这辈子最害怕听的话,“墨儿,怎么会累?心怎么会累呢?不会的,不会的。你只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不想原谅我,放心,我一定会证明的,我一定会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我一定会证明我是真的没碰过那个女人,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知道,你听见那贱婢说墨染怀孕了,你伤心得都哭了,我都看见了……墨儿,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气伤心了,所以才感觉到累。墨儿,我送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就不会累了。走走走,我们回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一副‘这一切都是场噩梦,等醒来就雨过天晴’的摸样。   他一意孤行且又死皮赖脸的样子,看得以墨咬牙切齿,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我自己走。”   ------题外话------   ╮(╯▽╰)╭,失言了啊~请允许我让那墨染姑娘再蹦跶一晚上吧,明日一早我就来替天行道!~\(≧▽≦)/~   第六十一章 墨染   “墨良娣,这是奴才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熬的百年人参乌鸡汤,喝了不仅对您的身子好,对肚子里的小主子也好。”靴公公几殷勤咯,什么安胎药啊~什么大补汤啊~但凡对胎儿好的都往墨染面前送,恨不得她一口全吃下去,明天就生出个水嫩嫩的胖娃娃来。   一听‘孩子’,墨染就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继而又惊又怒,愤恨之下将桌上的乌鸡汤老鸭汤王八汤通通都扫到地上,顿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   “滚出去!通通都给本宫滚出去——”   “哎哟~良娣息怒,良娣息怒。您这样会动了胎气……好好好,您好好休息,奴才们这就出去。”靴公公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万万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别说是滚出去了,就是要他拿刀自裁他也得照着不是。   “慢着!引淑呢?去给本宫把引淑找来。”墨染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抵住脖子威胁着他,“本宫要立刻见到引淑。”   “是是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找引淑。”靴公公怕她真敢自尽,一刻也不滞留,立马派人去地牢将引淑带来。   引淑浑身伤痕累累,显然被折磨得够呛。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地牢里提出来,然后像破布似的扔进屋,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这是哪儿,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墨染一见引淑,狰狞着脸扑上去,抬手就是狠狠两巴掌给她,“贱人!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本宫,你将本宫害得好苦!”   引淑顶着满身伤痕,凄惨的跪在墨染脚边,“良娣,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怎么会是奴婢害了你呢。”   墨染抬脚将她踹翻在地,指着她悔痛道,“要不是你说什么要有有个强势的娘家撑腰,本宫也不会带着哥哥去雷霆王府提亲。如果不去,哥哥他也不会枉死;如果不去,本宫也不会被太子厌弃冷落至此……”   引淑爬起身,双手抱住墨染的脚,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良娣,您放心,太子爷不会将您怎么样的?您肚子里可是怀着太子爷的孩子……”   提到‘孩子’,墨染的脸色又是一阵狰狞扭曲,像是踩着痛处,失声尖叫,“什么孩子?!本宫哪来的孩——唔唔~”   墨染的嘴被引淑死死捂住。这会儿引淑也顾不得尊卑,无论墨染怎么扯拉她的手臂,她都使劲按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开口。紧张的看眼紧闭的大门,侧耳倾听半响,直到确实没听到有可疑人物在门外走动,她才缓缓舒口气,然后在墨染耳边小声道,“良娣,奴婢知道您现在还没怀上孩子。不过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只要最近这段日子,您在太子殿下身上多下点功夫,将这事弄假成真了,那您不仅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的当上太子妃……他们找御医来给您诊脉的时候,您也不必惊慌。今日奴婢说话的时候也留了几分心思,只说时日尚短看不真确。那些御医即便没诊出喜脉,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也会说时日尚短,不能确认。所以说,良娣,为了您与奴婢的小命,没怀孕的消息打死也不能传出去。只要您答应不再乱喊乱叫,奴婢就放开您?”   墨染不止嘴巴被捂住了,鼻子也被捂住了,出不来气,脸色涨得通红一片,听到引淑提的条件,毫不犹豫的点头。要是再不通气,非得被捂死不可!   引淑利索的放开她,趁她没缓和过来,赶紧跪在地上请罪,“良娣,奴婢得罪了。”   墨染拍打着胸口,大张着嘴,拼命大口大口呼吸着。今日她被李宸煜掐住脖子,差点窒息而死,这会儿又被引淑捂住口鼻,也差点窒息而死,不由害怕了这种窒息死亡的感觉。   墨染忌惮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引淑一眼,见她此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再想起她刚才捂住她的口鼻差点害她气绝的事,恨意袭上心头,瞥了眼身后桌案上的花瓶,眼底的狠光一闪而过。在她没发觉之时,抄起桌上的花瓶,狠狠往她脑袋上砸去。   引淑跪扑在地上请罪,只感觉一阵突然阴影笼罩在她头上,惊愕抬头之际,就见巨物落下。   ‘砰’然一声,瓶碎,脑开花!   见引淑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脑门上一个大血窟窿,清秀的小脸也被血糊得看不出五官。戾气顿消,惧意爬上心头,墨染吓得尖叫一声,不要命的往门口冲去。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开门,开门!救命啊,死人了——”墨染使劲的拍打着门框,害怕至极。   下一刻,门开了。   墨染都顾不得去看给她开门的是谁,埋头就往外跑。   李宸煜见她疯疯癫癫的埋头乱撞,还迎面往他怀里撞,抬起脚,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一脚踹回去。   “爷~”靴公公惊呼,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良娣还怀着身孕呢——”   李宸煜阴森森的看他,“怀个屁!老子碰都没碰她,她上哪儿怀去?”   “……”靴公公愕然了,觉得难以置信,要知道这墨良娣可是在太子爷的寝宫留过宿的,而且还不止一回。你说这血气方刚又孤男寡女的,没发生点什么,真是说不过去。   突然间,靴公公像是想到什么,看向太子爷的表情顿时古怪。该不会是太子爷怕表小姐知道了吃醋,所以就死活不承认了吧?!   见他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摸样,太子爷气乐了。他的信誉真他的信誉真的就低到连狗都嫌弃的地步了?一个两个都不信他?!   太子爷深吸口气,压下那股冲天而起的怒火。不行!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他就太冤了他~   太子爷想想就觉得委屈,无比怨恨的瞪着被他一脚踹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的女人。要不是她,墨儿也不会和他置气,要闹得跟他一刀两断。关键的是,他跟这女人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去,找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来。”李宸煜吩咐宫人,然后又命人将墨染抓住,别让她跟疯子似的乱跑乱叫。   见引淑死在屋里,靴公公吓了一大跳。太子爷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踢了踢还有余温的尸体,回头瞥眼明显吓得浑身都在打颤的墨染,邪肆的笑笑,“将尸体搬过去,就放她边上。哦,对了,给尸体换一身红衣再穿一双红绣鞋,本太子听说,死后这样穿能养厉鬼。渍~看她瞪大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肯定很想报仇,本太子就成全她。”   墨染吓得白眼一翻,没差点昏过去。可一想着身边还躺着个尸体且还死不瞑目的瞪着她看,便再也不敢晕。拼命睁大着双眼,满目惊恐的盯着引淑的尸体,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化身为厉鬼来找自己索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李宸煜只是想出出气,并不像真的将她吓死了,他还要留着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好了,把尸体拖下去。”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就一具尸体就让她精神崩溃了。   引淑的尸体一离开视线,墨染的精神就平稳下来了。意识回笼,见太子殿下如天上的谪仙般站在那里,脸上扬起的笑容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瞬间,死亡的恐惧又笼罩在心头。她跪在地上,求求哀求,“殿下!殿下!求求您放过贱妾吧,贱妾再也不敢了,贱妾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贱妾吧……呜呜呜,贱妾再也不敢了。”   李宸煜撩开衣袍,悠然而坐,接过靴公公递上来的茶盅,两指捻起茶盖拨了拨杯中的茶叶,吹了口气,却没急着喝,淡声反问道,“不敢什么了?”   “……”墨染一愣,动了动嘴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殿下突然发火,掐住她的脖子一副要吃她的摸样。那时殿下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她因为太害怕,根本就没听清楚。如今想想,应该是与雷霆王的亲事有关。   “你不知道?那就让本太子亲自给你说说……”李宸煜见她一脸茫然样,就放下茶盅,一副要促膝长谈的兴致勃勃摸样,“话说,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本太子外出历练,与太傅大人路过忘川,然后窜出一群黑衣人,他们一手握着凶刀,一手持着利箭,誓要将本太子置于死地……在危难关头,墨儿挺身而出,将本太子救于刀下……balabalabala。”太子爷巨细无遗的说着他与以墨相亲相爱的过程。   墨染听得震惊无比,从太子殿下的话中,她知道了太子殿下对呈以墨是何等至死不渝,也知道了呈以墨对太子殿下是何等的深情厚谊。   满大殿的人只有墨染一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其他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特别是小靴子公公,白眼是一个接一个的翻。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太子爷也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且每每还把表小姐讲得对他情深无悔非他不可的样子,可实际上呢?!   哎~靴公公摇头叹息,他也清楚太子爷的心思,单纯的显摆。换句话说,就是恨不得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宣布给全世界知道。   “所以呢……为了本太子以后的幸福,你一定要向墨儿解释清楚啊。这件事如果办好了,本太子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见老嬷嬷带到,李宸煜挥手,“将老嬷嬷与她都带到雷霆王爷面前,吩咐老嬷嬷当着王爷的面给她检查仔细了。”突然想起什么,他又看向墨染,问道,“没与别的男人乱搞吧?还是处子之身吧?”   “……恩?是。”墨染愣愣点头,欲言又止,“殿下,那个、如果事情办好了……贱妾可不可以、不、不死啊?”   太子爷瞠目:“难道你想死得不痛快?!”   墨染:“……”想起冯雅,墨染觉得还是痛快些去死吧。   ------题外话------   肚子疼啊——,>_<>   第六十二章 捉jian   腹黑太子残暴妃,第六十二章捉jian   这几日气温回暖,春回大地,明媚舒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耀着整个大地,大地就像是从冬寒里苏醒复活过来,枯枝旧木上茁壮的抽出了嫩芽,嫩绿,清晰,一派生机勃勃。ai悫鹉琻   如此春光明媚,正是男女幽会的最佳之日。于是乎,风三公子一纸拜帖入府,雷霆王爷便不见踪影。   龙十五急得抓心挠肺,想想就觉得懊悔不已,怎能为了一串臭豆腐就忽略了太子殿下吩咐的重任呢,怎能因为王爷是一介女子就忽略了她那身诡异又高深的武功呢。看吧,一个打眼就不见了踪影,这叫他怎么跟太子殿下交待?!   懊恼的抓了一把头发,看眼茫茫无边无际的天空,再看眼身后威严耸立的王府红墙,惊疑不定,犹豫不决,最后折断身侧的一丫树枝,将树枝握在手中,对着满天神佛拜了三拜,暗道一句:佛祖保佑!   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一片一片的扯着树叶,“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随着那个‘去’字,最后一片树叶随风飘落。   十五狠狠闭眼,无奈的抹了把脸,最后视死如归的翻身进了王府,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正在寻欢作乐的云凌志云小爷。   云小爷一见着来人,双眼瞬间冒着璀璨星光,垂涎又爱慕的盯着对方的胸肌猛瞧,笑得妖娆而妩媚,“来了~”   十五虎躯一颤,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在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下生生弯了背脊折了傲骨,目光闪烁,语声支吾,“那个、那个……王、王爷去哪儿?”   “想知道?”云美人妩媚娇笑一声,挥手将其他男子赶了出去,踩着优雅的步子,扭着柔软的水蛇腰,走到十五跟前,妖魅得跟着惑人的妖精似的,柔软的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柔若无骨的小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抚上他的胸膛,引诱般的画着小圈圈,一会儿用小尾指扣扣,一会儿用指甲挠挠,引得十五心慌意乱心猿意马,差点就要把持不住的扑上去将她拆骨入腹。   看着他明明是男儿身却生了一副女儿相,一瞥一笑的妩媚风情就是被废了的墨良娣都不及他十分之一。压下心头的悸动,狠狠闭下眼,心头直叹:妖孽啊~   云小爷勾唇含笑,媚眼斜斜上挑,“只要你乖乖陪奴家一晚,奴家不仅告诉你王爷的去向,还告诉你王爷偏偏看中风三公子的原由……”   ——十五献身的分割线——   太子东宫。   东宫中迎来一位贵客。此客可谓是贵不堪言啊,太子殿下亲自迎接不说,还同吃同住同寝,一刻都舍不得让他离身。   受太子殿下如此恩待,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因为太子殿下性子阴晴不定的关系,往日宫里的美婢们都不喜在墨玉殿中走动。可自从来了这位贵客后,美婢们纷纷奔走在墨玉殿前,个个玉面飞霞的偷偷打量这位贵客,然后私下言论。   “那位公子生的可真俊啊~”碧衣美婢满心钦慕的叹道。   “是啊,长这么大除了太子殿下,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语气甚是激动。   “可惜~这么俊美的公子竟然是个和尚……实在可惜啦~”惋惜之极。   有胆大的美婢嗤声道,“和尚怎么了?只要殿下同意,我就愿意跟着大师去……”   同意!同意!殿下是一百个一千个同意。   只要那和尚点头,别说是你们这些蠢奴贱婢,就是皇宫后院的三千佳丽,你们殿下也会毫不犹豫的从皇上手里讨来送给那和尚,只求那和尚别缠着他家墨儿才好啊!   自文喏在三皇子府上祈完福诵完经,就被太子爷连拖带拽的拉进了东宫,表面是与大师探讨佛法专研佛经,实则是明目张胆的将文喏囚禁在东宫,哪儿都不准去。   太子爷可是将那日以墨临走前的那句‘办完事就来府上找我’给深深印在脑海,捻起一颗棋子,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想要去找墨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李宸煜在棋盘一隅落下黑子,“你什么时候回去?”问得咬牙切齿。劲敌啊劲敌,噩梦啊噩梦。文喏就是他李宸煜这辈子的噩梦。如果不是他,他与墨儿早就琴瑟和鸣成双成对;如果不是他,他与墨儿的孩子都能满地跑的打酱油了;如果不是他……哎~肯定是上辈子杀了他家老母、玷污了他家媳妇、贱卖了他家女儿,所以这辈子才这   么苦苦纠缠于他,就连在梦里也不放过他。   太子爷的目光渐渐迷离,回想起昨晚上做的噩梦,脸色立即又阴沉几分。   梦里,他与墨儿那叫一个恩爱缠绵啊,对了,还有个长得像包子样的乖萌女孩,小女孩的摸样与墨儿小时候极像,特别是那小嘴巴,粉嘟嘟。不过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却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墨儿在院里舞剑,他在亭中弹琴助兴,女孩捧着圆圆的包子脸一脸崇拜的望着她,那场景那气氛,幸福得就跟吉祥三宝似的,羡煞旁人也。   不一会儿,包子脸的女孩不甘寂寞,拽着墨儿的衣摆央求她教她骑马,墨儿畅笑一声,抱着女孩翻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狠狠落下,马儿抬蹄嘶叫,然后撒开蹄子奔跑。他站在小山丘上,耳边回荡着孩童银铃般的欢笑声,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只听女孩扬起天使般的笑脸,奶声奶气的大喊道:“爹爹~”。他正要张嘴回应,另一道声音却抢先响起,他惊得凝眸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含笑而立,男子寸毛不生的脑袋上顶着几个戒疤,浑身还闪耀着佛光,不是文喏那龟孙子是谁!他惊愕的侧目,再次看那女孩,女孩的相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六分像文喏,四分像墨儿,哪有他的一分影子。惊恐、错愕如排山倒海袭来,绝望之际又见墨儿洋溢着喜庆笑容的纵马奔向文喏,嘴里还大声唤道:“相公~”。   那声‘相公’犹如九天玄雷,劈得他心肝抽抽的疼,同时也将他给劈醒了。醒来后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直愣愣的在床上坐了半宿,噩梦缠身,哪还敢再睡。   即便是现在想起,他都仍是心有余悸。   想着那梦,再看看眼前的文喏,心中的杀念如野兽困笼欲出。目光森然,语气阴沉:“如果不是怕墨儿伤心,这会儿你的坟头就该长草了。”   “我知道。”文喏淡声应道。一枚白子夹着圆润泛着光泽的指腹间,观了观棋局,最后在一空白处落下棋子。   棋盘上黑白交错。观棋知人,黑子杀伐凛厉,如一条冲天而起的巨龙,张狂霸道,桀骜不驯。白子温润祥和,如冬日的一缕阳光,光辉璀璨,温暖人心。   文喏抬眸,看着他,嘴角勾起温暖淡然的轻笑,平心静气的说道,“太子殿下在怕什么?怕我将以墨抢走吗?”   “哼!笑话。本太子会怕你?你要是能抢走还会心死如灯灭的遁入空门!?”太子爷冷笑,心里打死也不承认他是真的怕,嘴巴更是像涂了毒,一句话就将文喏打击得脸色苍白如纸。   文喏敛下心中的苦涩,“太子殿下既然无惧,又何须如此容不下小僧。”   李宸煜凉凉的抛下一句:“看到你,本太子眼疼!”何止眼疼,心疼,肝疼,肺也疼,反正全身上下都疼。   “既然如此,殿下将我接到东宫,不是明摆着找不疼快吗。”   “……”李宸煜黑脸,心中怒气翻腾,五指一握,捻在指尖的黑色棋子顿时化成粉末。   靴公公见此,心头一紧,怕太子殿下在盛怒下会一刀将文喏宰了,于是赶紧端上茶杯,过去为其顺毛,“爷,别生气,别生气,来~喝杯热茶。”然后转移话题道,“十五回来了,在殿外等着求见爷呢,爷要见吗?”   李宸煜一愣,十五不是在王府‘保护’墨儿,这个时辰回来,难道是墨儿有事?这番猜想后,哪还有精力跟文喏置气啊,急声道,“快叫他进来。”   十五进殿,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太子爷一心扑在他家墨儿身上,自然没有发现。   “爷,表小姐被风三公子邀去了君子楼……”   此话一出,太子爷彻底火了。   将眼前的矮桌当成风月锦,一脚踏得粉碎,“好一个风月锦!好一个风月锦!”眼中戾气激射,浑身杀气暴涨。   太子爷气疯了,自从那天与墨儿说明白后,墨儿就不愿见他,即便是见了也当他不存在,一副铁了心的要跟他闹掰、不相往来的样子。而且,以他对墨儿的了解,绝逼的不是拿乔装样子,是正儿八经的想找个好男人过日子!墨儿眼中的好男人是什么样子滴?看文喏这龟孙子就知道了。他千方百计的拖住文喏,将文喏‘请’到东宫,以为这样就能断了墨儿的念头,却忘了风昊王府里还有个翻版的文贱人!   一听‘君子楼’,李宸煜脑中就冒出各种‘生米煮成熟饭’‘霸王硬上弓’之类滴。       ;他绝逼的不是担心那个风贱人对墨儿动手动脚,而是担心他家墨儿把持不住对那个风贱人硬上弓,要知道他当初就被墨儿的积极主动毁的清白!   “走!”   太子爷既恼怒又幽怨,大手一挥,捉奸去!   ---   第六十三章 太子pk风月锦   君子楼。   与东来楼相比,君子楼的装饰更清雅别致,这份清雅中还带着难以不可言喻的雍容尊华。东来楼是文人士子的天地,不管身份如何,只要有几分真才实学皆可入东来楼。而君子楼却不同,这里只有京城贵胄王孙贵族们才有资格进入。   既然接待的都是王孙公子们,君子楼里的东西自然全是顶级的奢华,就连端茶倒水的姑娘都个个美艳不凡。   以墨和风月锦刚一下马车,就见一位婀娜多姿的美艳女子笑脸迎来,“拜见王爷,见过风三公子。”女子着白色儒裙,外罩着淡粉短袄,短袄的衣襟处缝着雪白的兔儿毛,将细嫩的肌肤映衬得光滑若腻。   “王爷,三公子,里面请。”语声轻柔,举止优雅,轻笑间透着清雅淡丽。这般气质仪容,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   听到女子的称呼,以墨微微蹙眉,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名声已经大到谁见了都能认出来的地步。这女子能一眼认出风月锦不奇怪,毕竟看风月锦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想来应该来着君子楼不止一次,可自己却确确实实的是第一次来。那这女子又是如何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   风月锦心思细腻,她瞬间表现出的狐疑没逃过他的眼,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便上前一步低声耳语道,“王爷,这君子楼的人有些本事,当初月锦第一次来时也是吓了一跳。”风月锦确实吓了一跳,他都还没报上姓名,前来引领的下人就将他的身份道出,且连他的喜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公子谬赞,什么本事不本事的,我们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用心而已。”女子淡雅柔和的轻笑,“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同行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如果不多下点功夫,多了解了解客人的喜欢,怎能留得住您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呢。”   “抱琴姑娘说得极是。”风月锦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欣赏,“想要在一个行业中做到顶尖,必是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行。想必抱琴姑娘是做了十二分的努力,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将君子楼打理得如此出色。”   “听三公子的意思,这君子楼是姑娘的产业?”以墨若有所思的问。   抱琴含笑垂首点头,“如果王爷喜欢这里,还请王爷常来照顾妾身生意才好。”引着二人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温情阁。抱琴推开门,引着二人入内,“王爷,这是三公子常来的温情阁,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妾身给您换一间。”   以墨进屋,随意打量一番,屋子的构建与东来楼大不相同,首先屋中陈设的物件要比东楼来的更精致奢华,不管是那山水画屏,还是熏香鼎炉,亦或是挂帘座椅,都要极好的物件。而最大的不同是整个屋子分了里外两间,由一个扇形的镂空拱门隔开,踏入里间,视野突然开阔,也清楚的看清这君子楼的构建。君子楼呈圆形将中央一个大舞台包围着,坐在里间能将舞台上的情景尽收眼底。此刻,舞台上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好些舞者已经退场。   以墨点头,“不用麻烦,就这间了。”   “王爷满意就好。”俯首间一缕青丝划过脸颊,她伸手捋到耳后,不自觉的带走几分妩媚风情,“王爷和三公子先坐,妾身去给您们沏壶茶来。”抱琴对她福了福身,又朝风月锦点了点头,然后下去了。   一个是手握重权的藩王,一个是藩王嫡孙,抱琴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沏上一壶好茶端来,“王爷,三公子,这是从武夷国购买的新茶。两位尝尝味道如何。”   风月锦此人好风雅,对茶道也略有研究,一听是武夷国购买的新茶就迫不及待的端起茶盅品茗起来。对着茶杯深吸口气,眼中诧异流露,“竟有股浓郁的鲜花香!”满含期待又欣喜的浅抿一口,茶水如甘泉划过喉头,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甘馨可口,回味无穷。抱琴姑娘,这茶叫什么名字?”   “岩茶。”   风月锦眼前一亮,“竟是武夷岩茶。”   抱琴也有些意外,“三公子听说过武夷岩茶?”   “岩茶是武夷国颇为有名的茶,是属于半发酵茶,其主要品种有‘水仙’、‘乌龙’、‘肉桂’等,这种茶品质独特,未经窨花,茶汤却有浓郁的鲜花香,饮时甘馨可口,清香甜爽,甚得女子的钟爱。”说着便给以墨添上一杯,十分贴体的给她奉上,面带三分浅笑,清雅又温和,“尝尝,比起龙井和铁观音,这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以墨接过茶杯,暗自点头,对风月锦甚是满意,不仅性格谦和,脾气温柔,就连学识也非常渊博。比起那谁,实在强太多了!   “啊啊啊!看那贱人笑得那淫荡样儿,太特么的招人恨了。”君子楼的另一个房间,隔着一条长廊偷窥的太子爷抓狂了,“不就是递杯茶么,笑个屁啊笑,还笑得那么、那么……死贱人!不行,那死贱人太无耻了,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墨儿,万一墨儿把持不住的妥协了怎么办?!老子忍不住了,老子不管了,老子要先宰了那贱人再说!”   眼见太子爷浑身戾气噌噌的暴涨犹如一头发狂的公牛起身就往外冲,靴公公吓得赶紧扑到在地,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让他出门,“爷,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冷静啊,冷静啊,您一定要冷静啊!”   “冷静个屁!”太子爷瞠目欲裂,“你看那不要脸的贱人,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明显是想要占墨儿的便宜……”   靴公公:“……”就表小姐那爆表的武力值,谁敢去吃她的豆腐啊!   ……   “如何?”风月锦期待的看着她。   “不错,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以墨放下茶杯,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淡,丝毫不露喜恶。   “能得王爷一句‘不错’,实乃我君子楼之荣。”眼角斜斜上挑,抱琴姑娘笑得几分妖娆,素手提起精致玉质小茶壶,恭敬的为她添满茶水,然后退守在一旁,一副不打算出去要贴身伺候的摸样。   风月锦一愣,有些惊异,要知道这君子楼的抱琴老板可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即便是当今王爵中地位最尊贵的泞王来了也不见她亲自伺候,今儿怎么……?   以墨端起茶杯,撩起珠帘,走到里间,目光落在那华丽巨大的舞台上,却淡声对抱琴道,“老板娘自便吧,本王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抱琴脸上有一瞬间出现尴尬之色,不自然的将耳鬓的秀发捋到耳后,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妾身就告退了。”   抱琴退下后,屋里就剩风月锦和以墨两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太子爷气得脸都绿了。   靴公公赶紧给他抚胸顺气,“爷息怒,爷息怒。这光天化日的,风公子不敢对表小姐怎样的。”   “谁说的?禽兽行‘凶’,是不分黑夜和白天的。”太子爷反驳。   “……”靴公公汗个:这说的是您自己吧。   纯纯的文喏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观那风施主言行端正,性子谦和,不像是会行凶之人,李施主无需担忧呈施主的安危。”   李宸煜:“……”   靴公公:“……”   文喏此话一出,满室寂静。这时,楼中突然扬起一阵悦耳动听的渺渺仙音,只见那华丽的舞台上,身着霓裳舞衣的美丽女子妖娆而出,女子身子轻盈如燕,她随着音乐而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是那么优雅那么美丽,好似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妖艳,迷人,舞得让人惊心动魄。   风月锦也渐渐看得入了迷,这样美妙的舞姿,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自觉的低喃出女子的背景来历,“起舞的女子是丽香楼的头牌姑娘,在去年童思河上的花魁大赛上一舞惊人,便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魁首,因为她舞技出神入化,跳起舞来美得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从而有了‘蝶仙’的美誉。”   既然能得‘蝶仙’这样高的美赞,跳起舞来自然非同凡响。以墨也看得有些失神,跳舞的女子虽堕落风尘,可她的神情却是清冷孤高,犹如雪山顶上纯洁无暇的白莲花,清绝秀美;又犹如在厚厚的积雪下依然挺拔傲立的青松,不折不饶。傲然清贵的气质,美艳不俗的容貌,再加上出神入化的舞技……一舞倾城都不为过!   风月锦看得入迷,将茶盅放在案上时,一不小心将其打翻了,而此时以墨恰好又将手放于桌上,溢出的茶水溅了她一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风月锦顿时惊慌失措,忙拿出丝帕,握着以墨的手帮她擦拭水渍。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风月锦惊愕回头,还没看清楚踹门的是谁,就见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然后……他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太子爷浑身煞气萦绕,眼底杀气翻涌,犀利的眼神冷厉的气压让整个屋子的气氛徒然冷了下去。“你找死!”   被那冷冽的目光锁定,风月锦骇然失色,再加上被踢中的腹部犹如刀割般的绞痛,脑袋一空,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阿弥陀佛~”心肠好得堪比如来佛的文喏和尚赶紧跑过去,将他扶坐到椅子上,然后一声不响的为其渡真气疗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于他这种假慈悲,太子爷很是鄙视,不屑的嗤了一声,然后十分狗腿的挪到以墨身边,抬起她那只湿漉漉的手,心疼的擦擦,“墨儿,没有没被烫到啊?疼不疼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手都红了啊,真是心疼死我了啊。”   以墨本来还想教训他,不管怎么说风月锦也是她未来夫婿人选,莫名其妙的被他打伤,身为未来媳妇的她肯定要为风月锦找回场子和面子。可被他一连串的‘啊啊啊’给弄得眼睛都成了蚊香圈圈。很是无力啊~   风月锦昏得快,醒得也快,主要功劳在于文喏小和尚玩命似的给他输真气,导致他醒来后面色红润气色好,堪比吃了十全大补丸!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醒过来的风月锦第一时间跪到太子殿下面前见礼。开玩笑,这可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储君殿下。听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朝廷三品大员也能毫不犹豫的推出去炮烙车裂!   太子爷脸色一肃,心中的嫉妒愤恨如浪翻滚,正打算抬脚踩死他。靴公公眼疾手快的拦住,在他耳边低语,“爷,十五说了,表小姐想找个文质彬彬温文儒雅谦和有礼的好丈夫,最讨厌那种无理取闹逞凶斗狠霸道又无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男人……”   靴公公心中感叹,文质彬彬温文儒雅谦和有礼这些他家爷是一样没有,无理取闹逞凶斗狠霸道凶残之流滴他家爷可一样不落。   经靴公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太子爷不得不重视他家墨儿的喜好。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中的杀念,肃穆着脸庞,各种高贵冷艳睥睨风月锦:“免礼。”   风月锦虽然很有骨气,可到底是一介书生,在听说过太子殿下的种种凶残劣迹后,哪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他面前回话,在接受到太子殿下的一个犀利眼神后,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瞬间一副病入膏肓的摸样。   就在他快要软到在地的时刻,一道天籁之音从背后响起,“阿弥陀佛。施主的身子刚好,不易久站,让小僧扶你到一旁坐下吧。”   风月锦大松口气,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文喏身上,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有劳大师了。”   “施主不必客气。”   坐下后,心中还是有些胆颤,看看手边那杯武夷岩茶,想要喝杯热茶压压惊,可考虑到屋里还坐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太子殿下,立即将视线移开,恭敬而仰慕的看向他,略带疑问的开口:“太子殿下刚才……”   咳,问得十分委婉。   太子爷捏了捏嗓子,觉得有些干燥,很自然的端起他家墨儿喝过的茶杯,喝两口润喉之后,浑不在意道,“哦,刚才是本太子不小心看错了,还以为有人非礼以墨表妹。”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第六十四章 太子完胜!   听到这话,风月锦先是一愣,而后释然。仔细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妥。男女授受不亲,就连盯着女子多看几眼都是过错,更何况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呢。虽说自己是无心之失,可在外人眼里到底是轻浮之举,这要是传出去,女子哪还有清白可言,要是换个教养严肃的家族,未婚先毁名誉,还不得拉去浸猪笼沉塘以示清白!?   只给他一脚都是便宜他了!   想明白后,风月锦擦擦额上的虚汗,先是感激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然后满脸愧疚的对以墨道:“王爷,刚才是月锦太鲁莽了,差点就毁了您的清誉。不过王爷放心,月锦会对您负起责任来的。明日月锦就让家父去王府下聘,然后选个吉利的日子,风风光光的迎娶您过门。”   以墨蹙眉,觉得这门婚事有些仓促,毕竟她与风月锦才接触过两次。不过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风月锦此人确实是‘王妃’的最佳人选,性子豁达谦和不说,还博学多才,这样的人来教导焱儿,她很是放心。于是点头答应这门亲事,不过,“家母有言在先,本王不得出嫁只能招婿,这事令祖父也知晓,想必他也不会反对,所以只有委屈风公子了。明日本王就安排人去风昊王府下聘。”   风月锦颇有些纠结,这事他自然也从祖父口中听过,对于入赘的想法,他虽然不像其他男子那样反感,可到底也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说得对,祖父不仅不反对还会大力支持,他这点不自在肯定会被祖父强势打压,如果因为这点不自在就做无谓的反抗,弄得最后大家都下不来台,还不如早早就妥协,“……那好吧,回去月锦就跟祖父说一声,让府里早做准备。”   文喏&靴公公&太子爷:“……”   李宸煜简直是目瞪口呆了,这门亲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达成了?!然后明天他家墨儿就成别人的未婚妻了?!然后再过几天或是几个月他家墨儿就成别人的准媳妇了!?   “不行!”怒喝掷地有声!   呃?风月锦睁着略带迷茫的小眼,不解的看向他。   恩~以墨微微眯眼,冷锐的眼神十分危险的投向他。   被媳妇儿犀利的小眼神看得心惊肉跳的太子爷赶紧收敛张扬跋扈、蛮不讲理的性子,脑子灵活的一转,忽悠道,“成亲乃是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风月锦:“这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该不草率了吧?   “怎么不草率了?!”太子爷拍桌,怒气腾腾,“成亲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两个人一成亲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捧起以墨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墨儿啊,你可得考虑清楚,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要是嫁错人了怎么办……”   风月锦不做他想,毕竟两人是表亲。再加上他还听说太子殿下小的时候曾在忘川的雷霆王府住过一段时间,想来两人之间的兄妹感情特别深厚。所以做哥哥的担心妹妹嫁错人婚后的日子过得不幸福,这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此处,风月锦赶紧开口保证,“太子殿下放心,月锦一定会给王爷幸福的。”这可不是随口说说,在母亲的安排下,在他第一次与通房丫头行完男女之事后,他便在脑海中默默勾勒未来的人生。他虽不是有大抱负之人却也是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就想着凭自己的学识阅历考个修撰史书的清闲小官,然后娶个温柔贤惠善良的妻子,生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顺便再给通房丫头一个名分,从此一家五口过上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好日子。不过、现在要入赘……虽然现实跟理想有些区别,可也不妨碍他积极努力的向着理想而奋斗。   听了风月锦的保证,太子殿下的脸色黑如锅底,在以墨甩开他的爪子之前率先自觉的放开她柔软的小手,瞪向风月锦:“幸福?在你谈幸福之前,你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墨儿的喜好?”   风月锦大囧:“这个、等成亲之后,相处久了,自然就……”   “连墨儿的喜好都不清楚还谈什么幸福。”见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太子爷顿时找回优越感,显摆似的一一讲道,“你知道墨儿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吗?你知道墨儿喜欢吃麻辣的红烧肉不喜欢吃清淡的水煮肉吗?你知道墨儿喜欢看民间杂谈不喜欢读佛经吗?你知道墨儿看书的时候喜欢嗑瓜子吗?还是青城牌五香瓜子儿?你知道墨儿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着左边睡吗?你知道墨儿穿衣服的时候喜欢先伸左手穿裤子的时候先抬右腿吗?你知道墨儿洗澡的时候……”   “够了。”以墨清喝一声,然后眼疾手快的抄起糕点盘子里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表哥,喝茶。”又将茶杯塞进他手里,反正就是不让他的嘴有空闲说话。   默默的汗颜一个,他再说下去,怕是连她屁股上有颗小红痣都会说出来。   “阿弥陀佛。”文喏念句佛号,然后继续默声。他以心目中万能的佛祖发誓,李宸煜绝对是故意的。   “……”风月锦紧张的擦擦额上冷汗,他只是单纯可不是单蠢,如果这样都还察觉不出太子殿下和雷霆王爷有奸情,那他也白活这二十年了。想起这几日的举动,心惊胆颤的同时也难以置信,他、他、他……他是在和太子殿下抢媳妇、没错吧?!   身子一软,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人抽去,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姣好秀美的脸庞更是吓得一阵青一阵白。   太子爷很满意自己造成的结果,举着茶杯,微微一笑,倾国又倾城,“风公子没事吧?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没事……没事。”风月锦面露惶恐,而后又扯出牵强的笑容,畏惧的目光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敢看太子爷,最后将视线落在外面的舞台上,此刻舞曲刚好落幕,为了转移注意力舒缓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他随口说道,“不愧是蝶仙,果真如他们所说,一舞倾城……”   太子爷垂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举止优雅的喝着茶,随意的瞥了眼正从舞台上退下的美丽女子,而后对靴公公吩咐道,“去将那位蝶仙姑娘请来。”   闻言,以墨怔愣,视线不由自主的扫向已经走下舞台的妖娆女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脸上依旧冷淡得没有丝毫表情。   文喏看向她,眼中的复杂和绵绵情意让不小心留意到他的风月锦为之一愣。风月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哀叹:这事太复杂了,竟连和尚都牵扯进来了。   靴公公直接对君子楼的老板娘表明身份,蝶仙再不愿意也得收拾妥当打扮漂亮了跟着他去面见当今太子殿下。   “妾身蝶仙拜见太子殿下。”女子进门,盈盈福身参拜。   屋内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聚在女子身上。   蝶仙本就生的天生丽质,再经过精心打扮,更是出落得美艳动人。精致的容颜,漂亮的五官,双眸清澈水润又不失明媚妖娆,一袭淡粉色的荷叶流仙裙逶迤垂地,裙摆上绣着几朵繁花,花间的蝴蝶翩翩起舞。真的好似蝴蝶仙子般,美丽轻饶。   在众人打量蝶仙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屋里的人。清媚的视线扫过他人最后定定的落在李宸煜的身上,原本高傲得不削一顾的表情顿时被惊艳所取代。   没错,确实是惊艳。   但凡第一眼看见李宸煜的人都会觉得惊艳!   俊美绝伦的脸庞,深邃深沉的黑眸,邪魅又娟狂的气质,姣好飞外表很容易让人忽视他凶残狠戾的手段。特别是女人见了,就跟饿狗见着肉包子般,移不开眼。   就连向来自命不凡清高冷傲的蝶仙也不例外,满目痴迷的偷偷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这般俊美无双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姑娘免礼。靴公公,给蝶仙姑娘看茶。”李宸煜表现得特别和煦儒雅,就连笑意都带着三分春风拂面的温暖。   “谢太子殿下。”蝶仙羞涩微笑,莲步轻移,走到空位上坐下后,优雅的抬起素手轻抚了下耳边秀发,姿势和神态都是无与伦比的优美雅致。脸上虽然带着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是分外懊恼。十分的后悔自己在来之前没有精心细致的打扮,只草草的收拾了仪容就过来了。她应该穿那件华丽雍容的金色流仙裙,应该戴她最喜欢的蝴蝶首饰,应该画最漂亮的金蝶美妆……紧张的捏了捏衣摆,怎么办?她现在这么普通,尊贵的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喜欢她。   就在蝶仙懊悔紧张到快要哭了的时候,李宸煜开口道,“蝶仙姑娘的舞跳得真好。”语气中带着不言而喻的赞美和欣赏。   以墨身躯绷紧,袖袍下的双手猛然紧握,胸口酸酸涩涩的,胀得令人难受。   被太子殿下夸赞,蝶仙姑娘欣喜若狂,赫然抬头,眼中闪烁出的激动欣喜一览无余,下一刻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大胆露骨了,学着教养良好的闺秀样,娇怯羞涩低头,柔声细语道,“如果殿下喜欢,妾身愿只为殿下一人而舞。”   婊子终究是婊子,再怎么装得像大家闺秀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狐媚骚气!   这绝对是以墨的心声。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怒火冲天、怒不可止,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将那无时无刻不勾引男人的贱女人给扇到天边去!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宽大厚实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掌心温暖而干燥,暖暖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她的手背上,那气息钻进她的体内,好似一股暖流将她郁结在心的闷气给顺通,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李宸煜捏捏墨儿的手,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僵硬,松了口气,然后看向蝶仙姑娘,甚是不解风情的说道,“本太子不是很喜欢……”   骗鬼呢!以墨给他一个白眼,要是不喜欢还能特意把人叫进来?   为表示清白,太子爷赶紧撇清关系,“咳咳,本太子确实不喜欢。不过风三公子倒是挺喜欢的,叫姑娘来,也是见风三公子对姑娘有几分爱慕之心,本太子只是想成人之美罢了。”   呃?!风月锦再次呆愣,迷茫的看向好心肠的文喏和尚求解释,他什么时候对蝶仙姑娘有爱慕之心了?   文喏轻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风施主赞美这位女施主一舞倾城来着……”   风月锦泪奔,这也叫爱慕?   太子爷无视风月锦的奔丧表情,积极而热情的给两人保媒主婚,“既然风三公子与蝶仙姑娘情投意合,那本太子就替你们二人做主了。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你们就把婚事给办了。”   “啊?!”   两个当事人顿时目瞪口呆了。   文喏、以墨:“……”   靴公公捂脸,跪了。爷~您太强悍了~   第六十五章 痴男怨女   太子爷亲自下旨,下聘、过彩礼、成亲整个过程全程陪同,在别人眼里,这是多大的荣耀啊。G可在风月锦看来,郁闷得二两小血都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了,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自风月锦身上看到希望后,太子爷就热衷于给人家配对赐婚,不到三天的时间,京城里所有未婚青年才俊都有了归属,就连东城庙街口那个单身乞丐都给配了一个缺胳膊缺腿的哑巴新娘。   成天面对这样一个残缺婆娘,乞丐小伙儿日日内流满面,呜呜呜~他要抗议,乞丐也是有尊严的,他最喜欢街口王员外家的二小姐身边的翠花小丫鬟的,怎么能随便给他配这么个婆娘!   由此可见,太子爷闹这一出,得造成多少痴男怨女啊。   所以说,最近这几日,京城上空都被乌云笼罩,浓厚的怨念形成一束光柱直逼天外九霄,就是西天佛祖云游路过此处都得心惊胆颤的绕路而行,由此可见,就连佛祖都拯救不了你们啊!   东宫中,太子殿下不被外物所扰,依旧兴致勃勃的翻着小册子圈圈点点,婚配了的画个圈圈,有两个老婆的画两个圈圈,“吏部尚书的公子有了,镇南王的孙子有了,骁骑校尉……”   隐身在暗处的十五冷汗涔涔,太子爷每在小册子上画一笔,他的小心肝儿就颤抖一下,要知道,这小册子可是他从云凌志那儿偷偷摸来的,用完之后还得还回去。   对于这本小册子,太子爷是满意得不得了,京城所有青年才俊一个不落,而且每个才俊的信息都十分到位。太子爷看到兴味盎然处还时不时的发出声音点评两句,“这人的名字怎么叫秦寿啊,秦寿,禽兽,他爹肯定跟他有仇,不然怎么给他取了这么坑爹的名字……啊,这个更过分,封苟,疯狗?靴子,给爷拿个苹果来……”   “是,爷。”小靴子公公把又大又红的苹果递上。   太子爷嘣吱咬一大口,将册子交给靴子公公拿着,用眼神示意他翻页。   小靴子公公最会伺候太子爷了,跪在爷的脚边,双手捧着小册子,将它举到合适的位置,让爷看得更舒服。   “恩,秦太医的公子配了陈家小姐,古侍郎娶了林御史的闺女……咦?”太子爷收敛起漫不经心,颇为惊讶的看着郭霆义的名字,“竟然将这小子给忘了。”   靴公公偷偷瞄了眼,得知是郭霆义郭大人后,顿觉头昏脑胀,小心翼翼的开口,“爷,这郭大人是表小姐的亲信,表小姐应该不会……”看上他吧?   太子爷瞪他,“郭霆义年轻不?”   靴公公点头:“年轻。”二十岁出头,在年过半百的一干朝臣之中简直是太年轻了。   太子爷嗤笑,“有为不?”   再次点头:“有为。”不仅是正四品兵部侍郎还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殿前宠臣。   太子殿下冷笑,“那你说看不看得上?”   靴公公擦擦冷汗,连连点头。要知道这郭大人可是除太子殿下以外最受大家闺秀们喜爱的黄金单身汉了。   太子爷装模作样的哀声感叹,“郭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天本太子就替郭大人做主,给郭大人选一贤妻,好尽快延续他郭家血脉……选谁好呢?”找出燕皇后给他选妃的册子,翻了几页,上面的人都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刚刚及笄的刘家小姐,“就这刘家小姐吧,相貌端正,性子温和……”   “爷。”靴公公鼓起勇气打断他,“奴才听说香容小姐挺喜欢郭大人的。”   “香容?”太子爷想了想,提笔将郭霆义和郁香容的名字写上,“香容就香容吧。”只要不是他家墨儿,谁都行。   “可是……”靴公公苦脸,“奴才还听说赵太保的孙女飞雁小姐也倾心于郭大人。”   “这有什么难的。”太子爷浑不在意,大手一挥,将赵飞雁的名字也写上,“两个多好的姑娘啊,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靴公公哭了,“爷,这两位都是才艺双绝心高气傲的贵家小姐,肯定谁也不愿意为妾的。”一个是三朝元老赵太保最宠爱的孙女,一个是太子太傅郁大人最疼爱的闺女。身份皆是不俗,才貌旗鼓相当,谁愿意做小一辈子矮人一截啊!   “这好办,同时进门,同为正妻不就得了。”太子爷将谕令搬下,命靴公公去监督执行。   靴公公退下,太子爷拿着小册子又开始寻找‘漏洞’,“呀,宋家公子竟然不能人道,真是太惨了……嗬,这不是黄胜嘛,渍渍~没想到这黄胜表面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暗地里竟然在青楼包了个老相好……咦?就连本太子的信息都有啊。”   太子爷趣味盎然的浏览,什么玉树临风啦,英俊潇洒啦,俊美无双啦,一表人才啦,全是用来赞美他的词儿。看到这些太子爷经不住的高兴起来,可看到后面时,完美的笑容僵住,“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本太子什么时候成花心大萝卜了?什么叫‘姬妾成群’?那些都是别人送来的好不好,再说本太子可是连她们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这全是污蔑!污蔑!还有,什么叫‘身体亏损的厉害,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啊啊啊,这里,这里,铁杵磨成针?!放他妈的狗屁——”   十五虎躯一颤,真想冲上去将册子抢回来,可素他不敢啊。想着家里那磨人的小妖精,十五只得默默内牛满面。   眼见自己家主子暴躁得要迁怒那本小册子,十五立即冲出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爷,别撕啊,这小册子属下还得还回去啊。”   太子爷气得眼睛都发绿了,一脚踹开他,怒骂道,“都是些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污蔑本太子!本太子不仅要撕书,还要撕人。去,把那个叫什么什么的给本太子抓来。”铁杵磨成针?!他妈的见过手腕粗的‘针’吗!   十五被吓惨了,抱着太子爷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爷,爷,您要冷静啊,冷静啊。那人有雷霆王太妃罩着,就是表小姐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况且,您要是把他抓来,我们就得不到表小姐的最新消息了……”呜呜,云凌志有表小姐罩着,最后肯定万事大吉。可他没人罩着啊,这事要是捅破了,还不得被那小妖精给搞死在床上?!   “呜呜,不要啊……”   太子爷见十五哭得凄惨,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深吸两口气,压下高涨的怒火,妥协道,“好吧。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册子得改。”   十五感激涕零,连连点头,“恩,改。”您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太子爷提起朱砂笔,将那些贬低污蔑的话全糊了,然后在后面写了一排排的赞美语句:当今太子李宸煜有“常流不息,能滋养一切生物”的德行,有“浩大无尽”的道义,有“万物就此洗涤洁净,又好像善于变化”的圆滑,有“流向几百丈山涧毫无畏惧”的勇气,有……此人堪称男人之中的典范,不仅足智多谋、才华横溢,还洁身自好、感情专一……   “爷,属下有事禀报。”   正当太子殿下满意收笔之时,龙一蓦然出现。   李宸煜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何事?”   “龙十九死了。死前,他从司空锺同手里拿出了一幅画卷。”龙一将画卷呈上。   如今靴公公不在,只得十五代替靴公公的位置,接过画卷,将画卷在书案上展开。李宸煜扫了一眼,凝眉吩咐十五道,“去把偃师叫来。”   十五领命出去,不过他运气好,刚出殿门就遇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偃师。   偃师进殿,李宸煜也不多说,只道,“看看这幅画。”   “这是前朝黎公的烟雨图,不管是意境还是画功都极为出色……”偃师渍叹有声的道。   龙一黑着脸提醒他,“偃师,这副画是龙十九死前从司空锺同手里拿出来的。”   闻言,偃师惊声问道,“龙十九死了?”   “恩,因为拿这幅画而暴露了身份,被司空锺同派出的追兵射杀在青铜镇。”   偃师蹙眉,再次看向那幅画时眼中多了一份慎重,龙十九是太子殿下派到西北大将司空锺同身边的探子,而司空锺同则是镇国大将军何纵的左膀右臂,手里掌握着西北边境的四十万大军,“司空锺同是武将出身,对于文人墨客那套十分厌恶,听七伤言,曾有个文人想要投奔他送了他一方那文人十分珍惜的古砚,却被他以为是那文人在羞辱他没文化,气得让人打了那文人五十军棍。”   “由此可见,这幅烟雨图必有玄机。不然早被那嫉文如仇的司空锺同拿去烧了。”   可偃师围着烟雨图饶了三圈,看了四遍,硬是没看出图上的玄机在何处。   偃师拿起画卷,让龙一拿了盏烛台来,靠近些,仔细看个清楚,“这画确实是黎公的烟雨图啊,上面题的诗词也稀疏平常,不像是什么藏头露……”   “等等。”李宸煜突然出声,“龙一,你举着蜡烛站到画卷后面去。”   “是。”龙一移到画卷后面,烛光透过画卷留下一团阴影。   看着那团阴影,偃师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夹层。”夹层里面藏了东西,那地方自然比其他地方厚实,光线透不过画纸就留下了一团阴影。   十五接过画卷,小心翼翼的将表面那层画纸掀开,顿时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东西——是一张薄纸。   李宸煜伸手欲拿,偃师抢先一步,“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微臣来吧。”   偃师拿过那张纸,粗略一扫,瞬间脸色大变,“爷!这是私造兵器的单据!”   此话一出,十五顿感大殿内的温度霎时阴冷几分。龙一的脸色也不太好,要知道承天国的律令是严禁私造兵器的,因为有贵族圈养私兵的条律,朝廷为了防止贵族造反闹事,将兵器控制得非常严格,即便是私造五千人马用的兵器都是杀头大罪。而能令偃师都为之变色的,肯定不会是小数目。   李宸煜将视线落在那张单据上,四个醒目的大字落入眼中,若有所思的低喃,“神兵山庄……”   偃师沉吟道,“神兵山庄乃是江湖门派,以铸造兵器为名。司空锺同常年驻守在西北边境,与神兵山庄理应不熟。这神兵山庄为何会冒着满门抄斩的大风险为司空锺同办事?”   李宸煜冷笑一声,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谁说是为司空锺同办事。”他走到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却不急着喝,指腹细细摩挲着杯沿,眼中冷芒迸射,“别忘了,本太子可是有个喜好游山玩水向往江湖洒脱的好弟弟。”   经太子这一提点,偃师犹如醍醐灌顶,司空锺同是镇国大将军的左膀右臂,而镇国大将军又是三皇子的亲娘舅,“如此看来,私造兵器的不是司空锺同而是三皇子。”   这话出口就连偃师自己都为之一愣。三皇子为何要冒着杀头大罪私造兵器?除了逼供夺位还能做什么!   “爷,此事是否要隐瞒着皇上?”如此大事就连偃师也失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不。”李宸煜摇手否道,目光沉然,“偃师,准备折子,明日早朝本太子要在金銮大殿上亲自上呈圣上。”   偃师迟疑,猜不透他是做何打算,可也不敢违抗太子命令,只得应声,“是。”   这时出去宣太子谕令的靴公公慌里慌张的赶回来,同时带回了七伤的口讯,“爷,不好了。七伤将军传来消息说,西北大将司空锺同坠马死了。”   偃师一愣,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   “自断一臂。镇国大将军的手段还是一如以往的果断狠绝。”偃师对太子道,“爷,如今司空锺同已死,死无对证,我们……”   李宸煜放下茶杯,对于司空锺同的死并不意外,“七伤传回来的消息是通过特殊渠道,即便是西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也要比我们晚两个时辰。原本是想等明日早朝再报,看来是不行了。”起身转入内殿,冷清的声音传出,“靴子,更衣,本太子要入宫面圣。”——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太子爷的谕令一个连着一个的下来,将雷霆王府弄得人仰马翻,将景阳公主打得措手不及。   “什么!?就连秦家公子也赐了婚?”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景阳公主哪还顾得了仪态啊,紧握着双手,焦急的在屋中来回走动,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摇得哗啦啦的直响,听得她心里更是烦躁,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安排小厮再去打听打听任家公子的情况。   小厮嘚啵嘚啵的跑出去,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太太、太妃,任家公子都与新娘入洞房了!”   景阳失魂落魄得就跟自个儿丈夫跟别人的女人入洞房似的,病怏怏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样儿。   云谥怕她气坏了身子,给她倒杯热茶,安抚道,“主子别急。依奴才之见,那些任公子、秦公子的身份都太低,如果入赘到我们王府怕是会委屈了我们王爷。”   云谥心思缜密,为人谨慎,说出此话必是有别的更好的人选。景阳深知她的本事,顿时眼前一亮,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云姑姑可是有好人选?快跟本宫说说,是哪家公子?”   “主子可还记得岭南侯爷的孙子?”   “你说的是浅灰?”景阳公主凝眉,“浅灰是不错,不仅文武双全又体贴孝顺,不过,他的年纪……好像比墨儿小吧……”   身为奴才,云谥不敢多说,行与不行得看主子看不看得明白。如今京城的青年才俊都被太子赐婚,剩下的不是歪东裂枣就是青草嫩芽,唯一合适一点的就是岭南侯的孙子。   景阳沉思半响,最后拍手决定道,“好,就浅灰了。年纪小就小点吧,总比没有好。”然后对着小厮吩咐,“去打听打听岭南侯府的情况。”   “好嘞。”小厮擦擦汗水,又接着跑腿,不过还没出门就被景阳叫住。   “等等,甭打听了,直接叫上媒婆去侯府下聘。”景阳这是被太子爷给整怕了呀~   云谥挑了挑眉,觉得自家主子有些杞人忧天,浅灰少爷都还没到成婚的年龄,太子爷又怎会给他下旨赐婚。   咳咳,云姑姑喂,不是你家主子杞人忧天,而是太子殿下太不按常理出牌。   不一会儿小厮满脸惊慌的回来了,“太妃,太妃,不好了!哎哟——”进门的时候绊着门槛,摔了个狗吃屎,半天没爬起来。   景阳着急听结果,也坐不住了,冲到他身边,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趴着看他,焦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那浅灰是死了还是残了?”   小厮扭曲着脸,痛苦道,“没,是娶媳妇了……”   “啊?!”这回连云谥都难以置信了,拔高声音惊呼道,“浅灰少爷才九岁!”   小厮内流满面:“太子殿下赐给了他一个童养媳……”   景阳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沉默半响后,捂住脸痛哭流涕,呜呜呜~她就是想嫁个女儿,怎么就这么难啊——   以墨办完公事回府,见府上哭乱成一团糟,眉头紧锁,问着跟在她身后的云凌志,“发生什么事了?”   云凌志虽然没有在场亲眼所见,可也听到些风声,再加上察言观色,顿时猜出个大概。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事关您的婚事。”   提到‘婚事’二字,以墨再也无话可说,悄悄的来,偷偷的回,她可不想被已经想女婿想疯魔的娘给逮着了。   以墨回到院子,雅竹带着一众女婢小厮立在门口恭迎,“王爷。”   以墨将披风取下交给雅竹,与云凌志进屋,“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云凌志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喝了口,觉得有些浓,不喜的放下,瘪瘪嘴,“赌坊的老板全都交待了,确实是他与那个叫钱桓的男子合谋诈骗了玉文沉,那老板也是收钱办事,此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俏皮的眨眨眼,一身的妖娆风情,“不过他知道钱桓的去处,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顺藤摸瓜的找着幕后黑手。”   “事情要……”以墨正要说话,抬眼间,却瞥见窗外天空中盘旋着一只暗金色苍鹰,微微拧眉,青龙给她传信的信鹰?起身走到窗边,两指放于唇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响。   信号发出,苍鹰长吟一声,而后朝着她俯冲下来,稳稳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上。   以墨取下信筒,将苍鹰交给雅竹让她抱下去喂食。云凌志将脑袋凑过去,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信纸,“倚楼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以墨也不避着他,打开信纸,上面是西北大将司空锺同坠马身亡的消息。   云凌志惊得瞠目:“咦?马背上的常胜将军竟然坠马身亡?这笑话可闹大了啊!”打仗的将军被马给踩死了,就好比被自己的武器给抹了脖子一样新奇,“又不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坠马身亡?哼,笑死人了,说出去谁信啊!反正我是不信……”   以墨冷睨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抬手招来隐在暗处的毕月乌,“去把宁有书给本王带来。”   “是。”毕月乌躬身行了一礼,闪身便消失在屋里。云凌志看得暗暗称奇。   宁有书依旧是大理寺寺正,不过这三年他也不是白混的,如今他在大理寺中的势力已然不可小觑。   毕月乌的速度很快,两盏茶的时间就把宁有书带来了。   “主子。”宁有书共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声‘主子’叫得云凌志如惊了魂儿,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宁有书的名声虽然没有当朝最年轻有为的殿前宠臣郭霆义郭大人响亮,可他也是略有耳闻,听说是继大理寺寺正冯城易之后又一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的官员,不仅才思敏捷,且断案如神,颇有运筹帷幄之才,这样的官员以后注定前途无量。   没想到他竟是本王的人。   仔细想想,云凌志幡然醒悟。也是,像宁有书这样德才兼备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许多人都因为没有遇到伯乐而被埋没,可宁有书却偏偏得了机会,因为一次协助破案就得了冯城易的赏识入朝为官。这背后如果没有王爷的推波助澜,他打死也不信。   “恩,坐。”以墨点头示意他坐下再谈,而后将倚楼送来的消息交给他。   宁有书看后,心中有了谱,试探着开口,“难道主子是想让郭大人拿下西北大将之职?”   以墨肃穆着脸,沉吟道,“司空锺同之死必不是偶然,不管是别人要削弱何纵的势力还是他自己舍去一臂而保全身,我们都要将那四十万大军握在手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郭大人?哪个郭大人?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云凌志淡定不了了,跳着脚,指着以墨尖叫,“啊!您到底在朝中安排了多少眼线?如今还想掌控朝廷的军队?你要干什么?造反吗?逼宫吗?夺位吗?”说道逼宫夺位,云小爷双眼‘噌’的闪亮起来,激动不已的道,“我们造反吧,逼宫吧。女人当皇帝,千古第一人啊,我们一定会名垂青史的!啊啊啊,没想到我云凌志也有名垂青史的一天,啊,想想都兴奋呀……”   宁有书:“……”   以墨给他一个白眼:“疯了吧?”   云小爷给她抛个眉眼,“请原谅我,我是太激动了。”兴奋的看看以墨,又看看宁有书,眨巴眨巴眼睛,“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策划怎么谋反吗?是先杀皇帝还是先宰太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绑皇后,皇后既是皇帝的媳妇又是太子他娘,抓住一个牵制两个,皇帝和太子都握住了还怕朝中那些老不死的?!”讲的是眉飞色舞。   以墨终于是忍不住了,抬脚将他踢飞。而后袖袍一卷,磅礴的内力席卷起的劲风‘啪啪’两声见窗户和门都给关严实了。   捣乱的走了,两人也终于能说正事了。   以墨坐在书案后,提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开口道,“以你之见,玉锏和冯城易谁更适合做那个举荐之人。”   宁有书沉思半响,回道,“玉大人更适合些。”   “为何?”以墨诧异的挑眉,原以为他会说冯城易。   第六十六章 波涛暗涌   “主子,当年玉锏虽然因为任颧禾之事受到些牵连被降了官级,可他在朝中的势力仍不可小视。此人忠厚守信,又左右逢源,在官场中人缘极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任颧禾一案,他才受牵连最少……”说到此处,宁有书突然想起,当年主子扳倒任颧禾,玉锏也出了一臂之力,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保全自身,嘿嘿干笑两声,笑道,“……当然,这也少不得主子您的功劳。”   宁有书见她埋头写着什么,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一眼,无趣的摸摸鼻尖,接着说道,“属下认为玉大人适合的原因,是因为冯城易大人最近几天有些怪异。”   “怪异?有何怪异之处?”以墨停笔。   宁有书凝眉深思,“说不上来,反正他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时常走神。听衙门里打杂的小厮说,有天他三更起夜的时候路过后院,远远瞧见冯大人在院中烧纸点香,好像是在祭拜什么人?”   挑挑眉,以墨浑不在意的说道,“也许这几天正巧是他哪个亲人的忌日。”   “也许吧。”宁有书低喃。他并有没告诉她,在看出冯城易的异样时他就暗中调查了一番,冯城易的父母健在,姐妹兄弟也在世,死去的祖父祖母的忌日却并不是这几天。而且,有谁拜祭死人会在半夜?!   以墨将写好的信纸装进信封,用蜡油封好之后交给宁有书,“以冯城易的状态来看,确实不适合。就把信交给玉锏吧。”   “是。”   两个时辰后,西北大将身亡的消息传至京城,犹如在平静无波的湖中撇下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刹那间,整个京城波涛暗涌。   不得志的仕子文人最喜欢聚到一起讨论时事,以展示自己的渊博学识。消息刚到,戏馆茶楼就聚满了儒衫学子,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论。   其中以东来楼最为突出,学子们各自聚在一团,悄悄说着各种小道消息。   “听说那司空将军是喝高了,然后才坠马身亡的……”   “倒是可惜了,司空将军是难得的猛将……”   “……也不知道谁能拿下西北大将之职?”   “在下以为,这西北大将之职非郭霆义郭大人莫属。听说郭大人不仅熟读兵法,还武艺高强,且又是兵部左侍郎……”   “我看还是北郡王世子更有胜算,李世子身为兵部右侍郎,又是上一届的武状元……”   有人推崇李川盛,自然就有人贬低,“李世子不过是承蒙祖荫才有如今的成就,比起郭大人来,李世子少了几分魄力……”   “依在下看,这西北大将之职最后肯定会落于司空将军之子司空帅才之手,俗话说子承父业,况且司空帅才在军中也小有威信……”   东来楼外仅有一墙之隔的小巷中,一辆低调却仍不掩其奢华的马车不知何故停在原地。马车中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垂目静坐,听着楼中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他摸出袖中那精致小巧的鼻烟壶细细把玩,拇指摩挲着壶身,垂目若有所思。半响之后,利落的将鼻烟壶收起,沉声吩咐着车外赶车的小厮,“去北郡王府。”   “是,老爷。”小厮驾马走出小巷,直奔北郡王府而去。   北郡王府中,北郡王李圣柩正在小院里打太极,一招一式都慢到极点,大开大阖间看似绵绵无力却又有海纳百川之象。   此时李川盛从游廊上疾步走来,身上还穿着官府,看样子是从兵部匆匆忙忙赶回来的。   伺候在一旁的管家见他,忙躬身行礼,“世子爷。”   “恩。”李川盛点头,越过他来到父亲身侧,面带急色,“父王,西北大将司空锺同死了。”   李圣柩面色不变,恍若未闻,手上的太极姿势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柔美。见他如此,李川盛像是找到主心骨,急迫的心情渐渐平稳,冷静道,“父王,我们可是要做些准备?”   “怎么,想做西北大将?”声音浑厚低沉,煞是好听。李圣柩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不过却不显老态,刚毅的脸庞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俊美,身姿挺拔如雅竹青松,眼角微不可察的皱纹饱含了时间沉淀下的无限魅力,清澈闪亮的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好一个清雅聪慧的儒将形象。   “是的,父王。”李川盛诚然回道。他是武将,自然希望自己能手握兵权上阵杀敌,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将军。   “有上进心是好事。”即便是夸奖之言,李圣柩的语气也是平淡无奇。他依旧打着太极,连看也没看儿子一眼,风轻云淡道,“不过你的上进心却用错了方向。西北大将之职不该落在你身上也不会落在你身上。”   闻言,李川盛的心凉了半截,有些接受不了的问他,“父王,为何?”   “咱们的皇上生性多疑,就连三位承袭数代的藩王他都容不下,又怎会容得下手握兵权的宗室。”李圣柩见儿子一副深受打击的摸样,轻笑着摇头,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一套太极打完,停下动作,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颈项间的汗液,“想当年助皇上夺位的东敬侯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可如今也只能躲在忘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起缩头乌龟。”   李圣柩一边说叨一边往院中的凉亭走去,“放眼整个朝堂,宗室势弱如鼠,外戚猛烈如虎。你真以为是宗室的人无才无德担不起大任?”   李川盛幡然醒悟,这一切都是皇上打压的结果。宗室势大会乱皇权,可外戚势大最多是乱朝纲。   这时府中小厮来报,“王爷,蔡大人在府外求见。”   李川盛怔愣,“哪个蔡大人?”   “回世子爷,是督察御史蔡开休大人。”   李川盛恍然,三年前督察御史**因为任颧禾一案受到牵连被罢免了官职,顶替上来的便是那位蔡开休。蔡开休毫无背景,却一路高升至一品御史,这让李川盛觉得不可思议。   李圣柩端起茶盅,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开口提了件无关紧要的事,“听说蔡开休的女儿甚得皇上的喜爱,前段时间因为怀了龙种被封了贤妃?”   李川盛不知父亲为何会提此事,却也老实点头,“是的。”   见儿子显然没明白其中深意,李圣柩无奈的叹息一声,再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干脆点明道,“蔡开休是当今皇上扶持的另一个任颧禾。太子殿下与三皇子就好比两只老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那么剩下的那头猛虎就直接威胁到他的皇权。而他又不能直接除去这个威胁,所以他只能扶持另一股势力去牵制两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毕竟谁也不想去做那‘鹬’和‘蚌’,谁都想当得利的渔翁。这样谁都不会轻易出手。”   “不过这个蔡开休却不如任颧禾沉得住气。”李圣柩见不得那些走狗,所以言语间少不得要轻蔑一番。   李川盛猜测道,“父王的意思是,他来拜见您是想表明支持孩儿做西北大将?”不待他父亲回话,他便轻嘲冷讽,“如此看来,这个蔡开休确实不如任颧禾精明,至少任颧禾不会干这等蠢事。”   蔡开休等在府外,等了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都不见有人出来迎接,等得赶车的小厮都面目不悦的抱怨,“老爷,这北郡王府的人太没规矩了。”   蔡开休虽然没说什么,可眼底的阴沉说明了他此刻的不愉。虽然恼怒北郡王府的怠慢,可他也不能意气用事的一走了之。他要在京城站稳脚,就必须拉拢这些贵族宗亲。虽是贤妃之父未来皇子之祖,可到底是势单力薄,想要得这些宗亲的支持,低声下气在所难免。   不一会儿,王府的管家笑脸迎了出来。蔡开休撩开车帘,扬起笑脸正要开口,那管家抢先一步道,“蔡大人,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王爷不再府上,还请您改日再来。”   和煦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藏在袖中的手五指紧握,半响之后他才开口,“没事,既然王爷不在,那本官改日再来。”   放下车帘,沉声道,“回府。”   “是。”马车悠悠驶远,走远之后,蔡开休终是压不住怒火爆发了,狰狞着脸摔了精致的鼻烟壶,咬牙恨道,“好你个李圣柩!真是欺人太甚。”自他当上督察御史以来,还从来没人敢给他吃闭门羹!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郁青峰收回目光,万分钦佩的看向对面始终都一脸风轻云淡的燕太师,“太师果真神机妙算。”   燕文书含笑不语,捻起白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看似漫不经心,像是随手之笔,实则不然。如果你因此而掉以轻心,到最后必会输得倾家荡产。   “以太师之见,这西北将军之职最后会花落谁家?”郁青峰问。   “方正以为?”燕文书不答反问。   郁青峰思索片刻,谨慎回道,“从刚才来看,想必北郡王府是放弃争夺了,如今最有可能的兵部左侍郎郭霆义与司空锺同之子司空帅才。司空帅才虽比不上他父亲,可也是将帅之才,且他又是西北军营出身,在军营中颇有威望,再加上镇国大将军定是不希望四十万的兵权从他指缝中流走……郭霆义势单力薄,想要取胜,实在太难。”   势单力薄?燕文书摇头轻笑,“方正,你莫不是忘了今日太子下的那道谕令?有你和赵太保给他做后盾,他还会势单力薄?况且……”笑容忽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呈家那丫头回京了吧。”   “……”提到‘呈家’,郁青峰顿时觉得,西北大将非郭霆义莫属了!   第六十七章 节操呢?   金銮大殿上,乾闽帝肃穆着脸庞,表情带有几分悲痛,颇为惋惜的叹道,“司空将军有勇有谋,实乃我朝难得的良将,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殿下的一干朝臣纷纷垂头哀叹,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皆是一副死了老父亲般的痛苦摸样。笑话,主子爷都悲痛惋惜了,如果你再一副幸灾乐祸嬉皮笑脸的表情,日后肯定给你小鞋穿。   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更是潸然泪下痛哭流涕,他们这些没本事的想要在朝堂上立足,首要的是要讨主子欢心。怎么讨主子欢心呢?简单,喜主子所喜,恶主子所恶,说通俗点,主子笑的时候你要哈哈大笑,主子哭的时候你要痛哭流涕内流满面。   “嘤嘤嘤~司空将军真是太不幸了~”蔡开休别的能力不行,讨乾闽帝欢喜可是杠杠滴。见皇上一脸沉痛,他立马‘嘤嘤’哭出声聊表心意。   以郁青峰为首的古板臣子们纷纷蹙眉,赵老太保更是斜眼鄙视了蔡开休,都这把年纪了还敢嘤嘤嘤?   卖萌可耻!   乾闽帝接过苏牧递上来的锦帕,装模作样的擦擦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然后咳了咳嗓子,正声道,“朕虽然是痛惜司空将军的离去,可也不能因此误了大事。西北大将一职悬空,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对于西北大将的人选,众位爱卿可有想法?”   “皇上,臣以为司空将军之子司空帅才可当此大任。臣听说司空帅才不仅武艺高强,且行军布阵之手段也不输于他的老父司空将军。”   说话的是支持三皇子一派的大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附议,乾闽帝的脸色渐渐阴沉,习惯性的摩挲着左手的大拇玉扳指,看了眼燕文书却开口问着右相蔡庆,“蔡爱卿可有想法?”   蔡庆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却听耳边一道宏亮的声音率先传开,“回皇上,臣以为秦老将军之子秦泰参将最为合适。秦参将继承了其父之风,英勇好战,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相信有秦参将镇守,西北边境那些宵小之国定不敢犯我承天领土。”说话的是蔡开休。   说完这番话,蔡开休还得意的看了蔡庆一眼。蔡爱卿,蔡爱卿,两人都姓蔡,凭什么说皇上叫的就是你了?   蔡开休在北郡王府吃了闭门羹,损了面子,自然不会举荐李川盛为西北大将。思绪一转,顿时打起了老秦家的主意。要知道这老秦家虽比不上北郡王府尊贵,可在京城的地位也不可小觑,老秦家世代为将,秦老将军的八个儿子更是有七个死在了战场上,秦家满门忠烈,就是皇上见了秦老将军也得礼让三分。   蔡开休以为他举荐了秦泰当上西北大将,秦家满门上下定会对他感激涕零。殊不知,他话一出口,秦老将军就满目狰狞的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拆骨入腹。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老子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你都还不放过?!非要弄得我老秦家绝了后你才开心是吧!   浓浓的杀气顿时在金銮大殿上蔓延开,吓得一干文臣双股颤颤冷汗涔涔。乾闽帝怕老将军一时忍不住真扑上去将蔡开休给抹了脖子,赶紧表态否定道,“秦参将身负训练御林军的重要工作,不适合继任西北大将。”   “对对对,秦参将不适合,非常不适合……”有眼色的文臣也紧跟着出声附和,也别管什么继任不继任的了,还是先安抚住这头炸毛的老狮子再说。   “皇上,臣以为兵部左侍郎郭霆义郭大人最为合适。”玉锏出列,一脸慎重的举荐道,“郭大人熟读兵书善用兵法,且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乃是西北大将的不二人选。”   玉阶下,立于众人之首的太子殿下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   赵太保跟着附议,“皇上,老臣也认为郭霆义合适。”未来准孙女婿,怎么也得提携提携。   出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三皇子一党顿时慌乱,急声道,“皇上,子承父业,司空帅才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何纵的心腹也急忙表态,“是啊,皇上,司空帅才本是西北军营出身,只有他为西北大将才能令众将士心悦臣服。”   乾闽帝面呈思索状,犹是无法取舍。   李宸煜见状,给郁青峰使了个眼色。郁青峰知其意,却是犹豫不决,他不想举荐郭霆义,一是不想让人说他徇私,一是郭霆义成为他女婿已成事实,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想女儿才嫁人就守寡。犹豫不定的看向燕太师。   燕文书双手抱臂,脑袋一点一点,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在金銮大殿上打起瞌睡来。   郁青峰满头黑线,迫于太子殿下的压力,只得出列,扬声道,“皇上,臣也以为郭霆义郭大人最为合适。”   此话一出,大殿上瞬间沉寂无声。百官面面相觑,要知道郁青峰虽只是个二品内阁学士,可他另一个身份却让人不得不敬——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向来是太子殿下的代言人,毫无疑问,他的话就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郭霆义即将成为郁青峰的女婿,那日后就是太子一脉,如果郭霆义掌握了西北的四十万大军,那今后还有谁敢与太子针锋?!   三皇子一派的臣子赶紧发言,“皇上,郭大人从未上过战场,怎能统领千军万马。臣等以为还是司空帅才更胜。”   “臣附议。”   “臣附议……”   蔡开休不甘寂寞,“皇上,秦参将有勇有谋有经验……”   乾闽帝瞠目,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蔡开休,还敢提秦泰!不要命了吧?   眼见秦老将军又要暴走,乾闽帝顿时不再犹豫,赶紧定夺,“就郭霆义吧。”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王爷,圣旨已经下来了,郭大人为西北大将,即日赴西北上任。”云凌志兴致缺缺的向以墨禀告消息。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一点都不刺激。   “……”以墨懒得理他,眼都不抬,继续批改着从忘川加急送来的奏折。   云美人哀叹一声,软绵绵的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上的杯子,“好无聊哦~”   以墨提起朱砂笔写上几个字,忍不住呛声,“后院那么多公子少爷陪你玩,你会无聊?”口吻颇觉神奇。   咳咳,短短几天的时间,云小爷将后院的公子少爷给挨个挨个的玩了遍,用他的话说,都是些残花败柳了,且又没情趣,新鲜感一过,就如臭了的腌萝卜般不值钱,还满地都是。他哪有兴趣陪他们玩闹啊~   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顿时精力十足,噌噌的跑到以墨身边,谄媚笑道,“王爷,要不您把那个宁有书送我玩玩吧?”虽然不是那种妖娆惊艳型,可也清丽脱俗,细腰窄臀长腿,玩起来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以墨的手一抖,一滴朱砂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淡淡的血红往四周晕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此提议不可行,云小爷失落的瘪瘪嘴,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座位上,又软绵绵的倒在桌子上继续玩他的杯子。   “娘——”奶声奶气的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小二毛嘚啵嘚啵的跑进来。   哦,忘说了,二毛去私塾读书了。以墨原本是请先生到府里来教他,谁知道这小子皮得很,又精灵古怪爱捉弄人,将教书的先生给折腾得第二天都不敢进王府了,无奈之下,只好将他送去私塾,还是管吃管住的封闭式教育的那种私塾,去五天,回来休息两天。今天正好是他放学回家的日子。   小二毛刚从私塾读书回来,身上还穿着童装版的学子长衫,脑袋上顶着个包包头,身上斜挎着个绣着大荷花的小袋子,里面装了本三字经。这身装扮,再配上他那张白嫩可爱的包子小脸,简直是萌死个人咯!   云小爷看得双眼直冒爱心泡泡,心里那个痒痒啊,真想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娘~”二毛看到以墨,开心得不得了,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甜甜的唤一声,而后撒开蹄子的朝她跑去。   跑过云凌志身边,云小爷一时手贱,长臂一捞,就将小包子给半路劫胡了。   抱进怀里,趣味盎然的捏捏白嫩嫩的包子脸,“哎哟,小不点,有没有想云叔叔啊?几天不见,云叔叔可想死你了,来来来,亲一个啊~”   云小爷嘟起嘴,还没亲上呢,就见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而来,紧接着怀里一空。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人呢?   正在他疑惑间,怒喝声蓦然在头顶炸开,“滚!”   抬脚,毫不犹豫的将他踹飞。   重物落地,尘烟四起。   “咳咳、咳!您发什么疯呢?哎哟,疼死我了……”云凌志扭曲着脸趴在地上,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跟移了位似的,疼得他忍不住呻吟。   以墨紧紧搂着儿子跟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冷脸鄙视,“你的节操都喂狗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呻吟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顿觉蛋疼得厉害。      第六十八章 罚站,面壁   以墨无视云凌志吃了大便样儿的苦逼表情,转身将儿子放到书案上,认真的看着他。脑子里回想着那本叫‘育儿成龙’的书,书里说,身为一个伟大的母亲,想要将儿子教育成人中龙凤,就要无时无刻不关心他的学习成长以及生活琐碎。以墨咳咳嗓子,首先询问儿子的学业,“这几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二毛翻出书袋里的书,笑吟吟的回她,“三字经。”   “娘,我给你背三字经吧,我已经会背了,先生都夸我聪明呢。”小二毛双手背在身后,小脑袋一摇一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娘,怎么样,孩儿厉不厉害?”   “恩。”以墨满意点头,见他得到认可后骄傲的扬起脑袋,立即借机教育,“切忌骄傲自满,骄兵必败明白吗?”   “明白。”脆生生回道。‘骄兵必败’这四个字先生今天才刚讲过,还是对婿初那小子讲的。因为今天先生要求他与婿初比赛背诵三字经。婿初背了一半就背不出了,但他还是非常得意,因为整个学堂就他背的最快最多还最聪明。可是等自己背完后,婿初就得意不起来了,先生也用‘骄兵必败’四个字教育他。   问完学业上的,以墨开始问他的生活交友情况,“在学校可有交到好……咦?你的脸怎么了?嘴角这儿怎么青了一块?”突然发现他脸上不止嘴角有淤青,一边脸颊还红红的,捧着儿子的脸端详片刻后,冷沉下脸,结论道,“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见娘亲脸色不好,小二毛心里怕怕的,下意识出口,“没有。”   “还敢说谎!?”厉喝声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愤怒。以墨是真的生气了,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上学打架不说,还说谎死不承认!跟街头的市井流浪有什么区别!如果现在不好好管教,以后岂不是翻了天了他?!   “出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屋。”说完之后,她万分恼怒的拂袖离开。   小二毛心里委屈,红着一双兔子眼,眼睁睁的看着娘离开,却倔强的不发一语。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是婿初先动手打人的……   “喂?哎……怎么……”云凌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片迷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突然就闹崩了呢?   看着那只红眼小兔子,渍渍,那表情,多委屈啊~云小爷踱步过去,伸手将他从书案上抱下来,见他眼泪跟掉金豆似的一颗颗的往下落,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别、别别哭啊,要是不想面壁就不……”哑然止声,‘不去’二字他还真不敢出口,举手无措的想要给他擦擦眼泪,“别哭了,哭还不是要罚站面壁,还不如留点力气……”手刚伸到二毛面前就被二毛挥手挡开。   小二毛赌气般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外往走。   “这熊孩子……”云小爷没好气的嘟囔一声,也懒得去管他了。出门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见那倒霉孩子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面壁,双手垂在身侧,低着脑袋,地上脚边还有两滴水渍,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云凌志无奈的摇头,这倔脾气还真跟他娘一个样儿!   以墨愤愤然的出了院子,刚走没两步,就见毕月乌面带欣喜的疾步朝她走来。   “主子,破晓大人传来消息,已经找到给王爷解毒的药方了。”   以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毕月乌口中的‘王爷’是指她的父王。阴郁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轻快的喜悦之感,“三年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破晓三年如一日的用药配药试毒,今天终于找到破解之法了。真是太好了!   “不过破晓大人说缺了一味石鑫草,所以现在还没办法配出解药。”   “石鑫草吗?在何处?本王亲自去寻。”如今有了希望,即便面前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崎岖山路,她也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寻到那石鑫草。   “听破晓大人说,野生的石鑫草极难存活,又因毒性极强,少有人敢种植。破晓大人还说,石鑫草虽然毒性强难以存活,不过药用价值很高,且这种药草只在湿润温暖的邵安南部才能存活,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毒圣手百草先生就住在邵安的香樟林。所以破晓大人猜测,百草先生可能会有石鑫草。”   “备马,去邵安。”以墨也顾不得其他,匆忙的向管家吩咐了一声,就疾步出府,驾马与毕月乌前往邵安。   很显然,她忘了家里还有个正面壁思过的倔强小儿子。   王爷住的院子,除了王爷钦点的雅竹雅菊两姐妹,就连管家都不敢随意进。而今天,雅竹雅菊两姐妹正好回家探亲,所以直到晚上,都没人发现站在墙角面壁思过的小二毛呢。   昏暗广幕的天空下,高大威严的红墙旁,那道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冷寂。   夜晚,晚膳的时间到,云姑姑吩咐下人摆膳。景阳公主在琴棋、书画两位侍婢的陪同下来到餐桌,见大厅中空无一人,不由一愣,看向伺候在一旁的呈立,“管家,王爷呢?”   “回太妃的话,王爷出门办事去了。”管家恭恭敬敬的回道。   “何时走的?”景阳在主位坐下,随意问道。她算是看清楚了,自家女儿与别家闺女不同,那些娇滴滴柔弱弱的女子哪撑得起这么大一份家业。哎~要不是女儿以雷霆手段夺了王位,她怕是早被宗室那些豺狼虎豹的叔伯们给吃得一干二净了。   云谥给她摆上碗筷,轻声说道,“主子,王爷是下午申时出的府。”   “恩。焱儿呢?焱儿怎么没出来吃饭?”景阳满目慈祥的笑意,“今天是他休沐回家的日子,也不知道我宝贝孙子是胖了还是瘦了?书画,去叫雅菊把焱儿带过来。”   老管家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猛拍大腿惊呼,“遭了!雅竹和雅菊不在府上,两姐妹回乡探亲去了。”   景阳顿时慌乱,“哪谁在照顾焱儿?”   “没有王爷的吩咐,下人都不敢进院子。”老管家哭丧着脸。他竟然忘了今天是小少爷回家的日子。   这下还得了,景阳急忙起身,还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碗筷。   “主子小心。”云姑姑惊呼。   “没事没事。”景阳哪还顾得了这些,急忙忙的往外走,直奔女儿住的小院。穿过亭台楼阁,远远瞧见那院子竟是一片黑灯瞎火,吓得景阳都快哭了,“赶紧去,赶紧进去看看……”   “是是。”老管家带着人,提着灯笼,直往院子内闯。推开小少爷住的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吓得老管家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这么昏过去了!?   顿时,王府的下人手忙脚乱,“管家?管家?”   “太妃,太妃,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不在屋里,小少爷不见了!”   景阳听孙儿不见踪影,想着那孙子离家出走的前科,顿时眼前一抹黑,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步老管家后尘了,还是云谥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急声道,“主子,找小少爷要紧啊。如果耽误了时间,万一出什么事……”   一听,景阳哪还敢晕啊,赶紧吩咐侍卫下人四处去找,“找不到人就都别回来。啊?对了,云谥,让人去给守城卫打声招呼,给城门尉也报个信儿,让衙门的捕快也帮忙找找……”   “啊!主子。”正在景阳说话间,琴棋突然惊喊出声,“小少爷在那儿呢!”   呃?!   景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小一个人影倔强且孤单的站在墙角,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酸。景阳走过去,激动的抱着他,“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呀,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奶奶还以为你丢了呢?真是吓死人了!”   小二毛:“……”   半天都没得到小孙子的回应,景阳觉得不对劲儿,低着头去看他的脸,包子小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不止眼眶红通通的,鼻尖也绯红绯红的。眼眶里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明明哭得很伤心,却倔强的咬住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了?被你娘罚站了?”景阳接过云谥递上来的锦帕,细心的给他擦着小花脸。见他这幅委屈又伤心的小摸样,景阳心疼死了,“是不是你又调皮捣蛋惹你娘生气了?”   小二毛咬着唇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倔强得像头闹别扭的小毛驴儿。   “好了,别哭了,走,跟奶奶吃饭去,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景阳伸手拉他,却没拉动。   小二毛偷偷环视了周围的人群,没看见他想见的人影,失落的复又垂下头,轻声拒绝道,“我不想吃,奶奶,您自己去吃吧。”   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娘说不经过她的同意不准走的……”   景阳觉得好笑,“你娘她出门办事,至少也得十来天才回来,难道你要在这儿站十多天啊?”   一听,小二毛更伤心了。转身对着墙壁,低着脑袋,小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任谁来劝都不听!   ------题外话------   那啥,有些菇凉觉得小二毛不厚道,╮(╯▽╰)╭,毕竟是小孩子嘛~新奇的事物新奇的环境吸引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暂时忘了大毛的事,以后他会想起的……小二毛虽然调皮捣蛋了点,可毕竟不是个缺心眼儿的人!~\(≧▽≦)/~   第六十九章 大毛出现   当以墨和毕月乌连夜赶到邵安的香樟林时,却意外的扑了空。   百草先生的家就在香樟林旁,那里依山傍水,很是幽静,只要越过一座独木桥,便是百草先生的药草庐小院,小院前围了一圈篱笆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草药,一条铺满碎石子的小路在满园的药草中蜿蜒从篱笆门通向屋舍。   毕月乌拦住一位刚从香樟林砍柴出来的樵夫,“大哥,你可知这草庐的主人去哪儿了?”   “你问的是百草先生吧。”樵夫朴实热情,“你们是来找百草先生治病的吧?哎,可不巧了,几日前来了一对夫妻,他们的孩子得了重病,来找百草先生给孩子治病。谁料那孩子的病不简单,要用的药连百草先生都没有,听说只有那神什么兵的山庄才有,百草先生心软,瞧那孩子可怜,就带着那对夫妻去找那什么大庄主的讨药去了,恐怕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说完樵夫就走了,他还要赶回家给老母亲熬药呢。临走前还不忘唠叨两声,“百草先生可是个大好人,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看病都不收诊金……”   “主子。”毕月乌看向以墨。   以墨望了望小河对面的草庐,再看独木桥前的石碑,‘百草居’三个大字下面还写着一行小楷,“非是主人引,不过独木桥。”   毕月乌也看到了,因为身边有个用毒高手的原因,他多少还是有些眼力见,知道那满院的花花草草看起来不如表面上那么可爱无害,且多是带有剧毒,还是触之即死的那种。   以墨眯了眯眼,“走。”率先踏上独木桥。她从小就用百毒虫泡药澡,虽不说是百毒不侵,可一般的毒也难不倒她。   抹了抹虚汗,毕月乌万分庆幸,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的早早从破晓大人那儿求了几粒解毒的白灵丹。不敢耽误,紧跟着主子身后踏上独木桥。   两人入了药园,目标很明确,就是找石鑫草。石鑫草虽是难以存活,却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草药,不一会儿就被以墨寻到。   再三确认是石鑫草无误,以墨毫不客气的动手就拔,一株不够,还厚脸皮的连续拔了十几株才停。   看着不一会就空了一大片的药圆,毕月乌心虚的提议,“主子,要不要丢下点银两什么的?”怎么说主子也是堂堂雷霆王,‘偷草药’的名声要是被传出去,哪还有脸在朝堂上立足啊!   “……”以墨的眼角抽抽,在毕月乌看不见的地方给了他一个白眼儿,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一两银子,对着窗户细缝儿,用气劲将银两射进去。正转身欲走,突然,一道冰冷的银光在眼角余光处乍起。灼眼光芒消散的刹那,一道白光从窗户缝儿飞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朝以墨的面门射来。   以墨反应极快,猛然抬手间,两指迸射出一束剑芒,冷锐的戾芒直击那道白光。两无相撞,白光消散,被斩成两段的银色虫蛹落地。   看着地上的虫蛹,呈以墨的目光骤冷,咬牙吐出两个字,“蛊毒!”   毕月乌蓦然一惊,他家主子可是与蛊毒有着不可调节的深仇大恨!   “主子,莫非这百草先生就是当年那个……”毕月乌猜测。   “他是与不是,要查证后才知晓。”以墨随便捡了个小罐子,用筷子将死成两截的蛊虫夹进罐子里存好。而后将罐子与石鑫草一并交给毕月乌,“将草药与蛊虫一并带去忘川交给破晓。”   毕月乌将东西放进包袱中贴身放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主子不去忘川吗?”   “恩,本王去一趟神兵山庄。”   ……   神兵山庄   山庄内院的地下暗室中,大庄主孙弘庚亲自斟茶接待至京城而来的贵客,“萧大人,请喝茶。”   萧东卫也不客气,端起茶盅喝了两口,面色不喜不怒的道,“孙庄主,本官此次来是提醒庄主要多加小心。庄主私自打造兵器的消息已经走漏,主子担心朝廷会派人暗中查证。最近这段时间还望孙庄主谨慎行事。”   听闻消息,孙弘庚惊愕,慌乱之余又勃然大怒,一时竟不顾身份的质问道,“当初本庄主与三皇子合作之时,三皇子就向本庄主保证过,此事绝对不会走漏风声,也绝对不会惹上麻烦。如今你却告诉本庄主朝廷已经派人前来查探了?!”拂袖怒哼,“当初三皇子的保证是在放屁吗!”   孙弘庚虽然狂傲自大,可也有自知之明。他神兵山庄虽然在江湖很有地位,可也还没强大到能与朝廷作对的地步。当初他与三皇子合作,只是为财,而且三皇子也一再保证事情不会败露,可如今呢!?   听他嘴里说不干不净的话,萧东卫的脸色蓦然阴沉,将茶盅重重的放于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厉声喝道:“孙庄主!小心祸从口出!”   孙弘庚恶狠狠的看他一眼,气愤不平的坐下,他虽然气恼,可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别说是与朝廷的皇帝作对了,就是那个三皇子他都斗不过,他也最多就是发发牢骚,还真没到要去找那个三皇子拼命的地步。   “那你们说现在要怎么办?那批兵器都快要铸造完成了,难道要全部倒进炉子里融了毁尸灭迹?!”别说他们舍不得,就是他也下不去手。那批兵器值好几千万两银子呢!   萧东卫讽刺的看他一眼,嘲讽他的胆小怕事,“别说是可能来人,就是人到了眼前,也不可能逼得三殿下将已经成了的兵器给再倒进炉子里去!”   “那要怎么办?”孙弘庚没好气的道。   “转走。”萧东卫气定神闲道,“将已经锻造好的兵器全部运出神兵山庄,有多少运多少。”   孙弘庚挑眉,“运到哪儿?”   “生风岭。只要你们将兵器运到生风岭,就有人接应你们。交接完后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   孙弘庚哼了一声,应道,“行,本庄主立即命人收拾,后天下去就把东西运出去。”   ……   等萧东卫从密道出去,孙弘庚才理了理衣襟从暗室中出来,等在外面的管家见了,忙躬身行礼,“庄主。”   孙弘庚点头问道,“百草先生在何处?”   管家应道,“正在西厢房给那孩子诊脉。”   “那娃子可醒了?”   “多亏庄主给的药,那孩子已经醒了。”管家恭维道。   “带路,本庄主亲自去看看。”孙弘庚看的自然不是一个毫无干系的孩子,他意在鼎鼎大名的百草先生。世人皆知,香樟林的百草先生与药王谷的药王是出自同门,两人的医术不相上下。不过江湖传言说两人因为性格不合互不待见。相比起无利不起早的药王来说,他更愿意结交这个菩萨心肠的药百草。   西厢房内,药百草给烨焱诊完脉,写了张固本培元的药方,吩咐于立去煎药。   玉蝶给他倒茶,恭敬的双手奉上,“先生,喝茶。”   药百草接过茶杯还没喝呢,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先生,那孩子的身子可是已经全完好了?”   药百草点点头又摇摇头,“差不多,不过身子还很虚弱且又伤了根本,得用好药养上三年五载才行啊。”   药百草口中的好药可不是一般的补药,这些‘好药’中随便一样千年人参就得好几千两银子,更何况还得养三年五载,即便是一般的贾商之家都养不起,更何况是玉蝶和于立这两人一个深闺娇女一个无业游医了。   玉蝶面露难色,怜惜的看了眼刚醒过来都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又昏睡过去的孩子,羞愧道,“先生,还有、有别的办法吗?您也知道我和立哥没、没那么多银子……”   药百草摇摇头,叹息一声,“别无他法,只能如此。”见她眼中流露着愧疚,不由出言安慰,“蝶儿,你不必愧疚。要知道你与这孩子也是无亲无故,如果不是立儿与你捡了他,给他稳定伤势,甚至不远千里的带他到我这儿来求医,或许他早就死了。”   “师叔,药来了。”这时,于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屋。   于立是药王的药童,算是记名弟子,所以唤药百草一声师叔也不为过。   “蝶儿,去唤醒他,药要趁热吃。”药百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吩咐着。   床上的烨焱双目紧闭,面色蜡黄且苍白,眼底泛着青黑,一张小脸丝毫不见往日的灵秀俊美,死气沉沉的如同病入膏肓,看着着实可怜。   “孩子?醒来,吃药了。”玉蝶一手端着碗,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小脸。掌心下全是膈人的骨头,想着刚捡到他的那日,虽然脸色苍白得厉害,可还能看见可爱的婴儿肥,皮肤也水嫩细腻得惹人疼爱。可现在,瘦得皮包骨头,全身上下都没二两肉,看了就叫人心酸不已。   情绪一上来,玉蝶的眼眶立即就红了,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涩压下,又拍了拍他,轻声唤道,“孩子?孩子?醒醒……”   “恩?”小烨焱嘤咛一声,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动荡,他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时才看清眼前之人的面目,张了张嘴,努力了半天才说出话,“……你、是、谁?”话音一出,他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终于醒了。”玉蝶欣喜,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的扶起他,于立见状忙放了一床软软的棉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   烨焱虚弱的靠坐着,先是冷静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然后才将视线投向屋中的三人,“这是哪里?你们是谁?”声音中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沉着。   药百草和于立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的身份只怕不简单!   一个普通的孩子,醒来之后身处不熟悉的环境面对不认识的人不可能这么淡定。而且,一个普通的孩子哪有那么冷漠锐利的眼神,即便他此时羸弱得不堪一击,可给人的感觉却像草原的雄鹰一样锐利危险!   “这里是神兵山庄。在资阳城的时候你受了重伤,正好立哥从那个小巷路过,就把你带了回来。不过你伤得太重,立哥治不好,就带你来找百草先生,先生说只有神兵山庄才有治你的伤的草药,所以我们就到神兵山庄来了……来,先喝药吧,先生说药要趁热喝……”玉蝶蒙着面纱,虽然看不见她的笑容,可那双充满笑意的明亮眼睛显示着她此刻心情极好。   烨焱比二毛更敏锐,也更通人性,在玉蝶说话间,他也暗自打量屋中的三人,三人眼中的欣喜高兴不是作假的,发自内心的善意让他瞧瞧松口气,暗自放下戒备,由衷的点头谢道,“谢谢你们救了我的性命。”   于立笑笑,“不用谢,在你受伤的时候能被我们遇到,这也是一种缘分。对了,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刚放下的戒备心瞬间又起,烨焱没说话,只低头喝着碗里的药。   于立回望了药百草一眼,药百草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的戒备心真重,于是开口道,“是这样的,你伤得太重,伤了根本。想要彻底康复起来,须得用上等好药静养个三五年。如果你家里条件好,这自然不成问题。如果……”   后面的话药百草虽然没有明说,可以烨焱的聪慧自然明白,如果不好好修养,这体弱羸弱之症恐怕会跟随他一辈子。心中思量一番,认清孰轻孰重之后,坦言道,“我是雷霆王之子,呈烨焱。”   反应最激烈的是玉蝶!手腕一颤,药碗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崩碎声,惊得其他三人齐齐将目光聚向她。   于立更是担心的问道,“蝶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没事,是手、手滑了。”玉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她慌乱蹲下身去捡碎瓷片,捡完后又匆匆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孙弘庚。   “孙庄主,您有事吗?”玉蝶轻声打着招呼。   孙弘庚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脸上一抹惊慌一闪而过,随后镇定的笑道,“没、没事,本庄主就是过来看看。”   玉蝶心里装着心事,自然没发现他的不自然,颔首招呼了一声就心不在焉的走了。   孙弘庚见她走远,笑容徐徐收敛,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屋里的小孩,给身后的管家打了个手势,没有惊动屋里的几人,与管家悄悄退出了西厢院子。   出了院子,管家迫不及待的开口,“庄主,他……”   孙弘庚抬手止住他的话,谨慎的四下看了眼,压低声线,“回书房再说。”   “是是是。”   管家跟着孙弘庚匆匆回到书房,刚一关上门就憋不住,张嘴就说,“庄主,那个孩子竟是雷霆王的儿子!”   孙弘庚沉着脸,“只是那孩子一面之词,不足为证。你将这事告诉三皇子,让他查证查证再说。”   “好。奴才这就去办。”管家说完,开门欲出。哪知一打开房门,就见月姬贴耳在门上偷听。   月姬也没想到房门会突然打开,惊慌之时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孙弘庚眼色一厉,扬手间,浑厚的内力暴涌而出。月姬顿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着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转眼间,纤美的脖子就被孙弘庚的大掌扼住。   五指渐渐收拢,冷锐的眼眸杀气四溢,孙弘庚阴测测的道,“听到什么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月姬满目惊骇,涨红着脸,拼命摇头,“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庄主,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刚到管家就开门了……”   孙弘庚松开手,他不是信月姬而是相信自己,如果月姬早就在门外,那他早就发现了。   月姬摸了摸脖子,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惊骇不已,眼中却是一片茫然。她是真的刚到。她从下人那里听说府里来了个蒙面女子,且颇得庄主照顾,她本想去看看,走到半路上远远就瞧见庄主和管家两人鬼鬼索索的,好奇之下她就做出了偷听的举动。要是知道会因此而差点送命,她打死都不来。   孙弘庚扬手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滚!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呆着,要是因为你坏了我的事,仔细你这条贱命!”   经历过刚才的事,月姬哪敢忤逆他,爬起来就往外跑。跑回屋后立即将房门紧闭,彻彻底底的做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来。   ------题外话------   咳咳,让菇凉们失望了,这章大毛还没和亲妈见面,他们要见面呢,还有点小波折呢……再次提醒,这卷名叫‘生子风波’重在那个‘风波’二字上,咳咳咳~想要母子三儿团圆,困难重重,波折不断……~\(≧▽≦)/~   第七十章 太子爷   神兵山庄坐落在邵安城与生风岭之间的罗雀镇,罗雀镇上来往的多是熟面孔的江湖人士,且镇上半数以上的客店商家都是神兵山庄的产业。所以但凡有面生的陌生人来罗雀镇,都会被路过的行人多看两眼。   以墨牵着胭脂马走在街上,当路过的第五十个人都回头看她时,她终是忍不住蹙起眉头。她知道自己长得确实引人注目了点,可还没自恋认为人人见了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地步。   “姑娘,你要住店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以墨警觉回头,只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离她不到一臂的距离。   以墨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是掀起惊天骇浪!自她的武功进入后天顶峰之境以来,就从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近她身。不!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那就是她的师父,武林的泰山北斗,玄空大师。   以墨心头骇然,眼前这个白须鹤发佝偻驼背,且一只脚就要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会是武境已达先天的大能者吗?!   “姑娘?老头子我问你话呢,你要住店吗?”   青衫老者伸手拍拍她的肩,唤她回神。   这漫不经心的动作看在呈以墨眼里却是震惊不已,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躲不开他伸过来的手!   压下心头的震撼,以墨沉脸弹了弹老者拍过的地方,像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冷声回道,“不用。”   老者笑了笑,丝毫没在意她那十分不礼貌的动作,老态龙钟的道,“你骗我这个老头子呢,从你一进这罗雀镇老头子就注意你了,一路进来,你左看右找,没有停足证明你还没找到你要找的东西,而这一路上除了住宿的客栈其他都全了。”说着伸手指了指挂在马背上的包袱,“又带着行李,肯定是在找客栈。”   以墨不动声色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再找人?”   老者轻笑,“老头子我年纪是大,可还没到头晕眼花的地步。你看的是人还是街边的房屋建筑,老头子我瞧得清楚。”   他负手往小巷里走,示意以墨牵马跟上,“来老头子家住吧,老头子家大人少,而且价钱也比客栈收得便宜,最主要的是,老头子家的店小二最勤快哦。不管是倒夜壶还是倒洗脚水,只要喊一声,他都随叫随到哦。”说话间回头朝以墨眨眨眼,暧昧道,“如果你感到空虚寂寞冷的时候,他还可以调情解闷暖床哦~陪吃陪喝陪睡都不加钱哦……”   “……”一群黑乌鸦‘嘎嘎嘎’的从呈以墨头顶上飞过,留下一串ing   下意识的停住脚,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家不会是……开妓院的吧?!   “快天黑了,赶紧跟上,老头子我还要赶回家吃晚饭呢!”   以墨跟着青衣老者转过小巷,走过偏僻的街道,来到一处半新不旧的大宅,宅子门前摆着两座辟邪的石狮,看着倒觉有几分气派。   老者推开门,引着以墨进宅院,“哎,人老了,儿女又不在身边,一个人住着寂寞啊~”   以墨没理他,见院子左边有个马棚,自觉的将胭脂马牵到马棚里拴好。   “来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老者朝她招手,显得十分热情。   以墨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一路默然的跟着他来到厢房。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进去看看吧,缺了什么你就跟我说,老头子叫人去买。”   以墨推开门,简单的看了下,收拾得挺干净的,点点头,勉强还算可以。   “满意就好。”老者笑笑,那笑容在以墨看来觉得有点意味深长。   “你收拾一下吧,我去看厨房做好饭没,做好了,我就叫人给你送过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麻烦你送些……”以墨回头,本想让他叫人送点水过来洗漱一番,可身后哪还有人影。   带着警惕之心,转身将包袱放于桌上,面色格外凝重。从他言语中不难得知,他是奔着她来的,不然也不会在她一进镇就暗中盯着她。可是为何?她正着手查当年蛊毒的真相,他就莫名其妙的出现,难道是与当年的事有关吗?   仔细思虑一番,以墨又觉得不可能,这老者的武功已到顶峰造极之境,如果他想杀自己,可谓是轻而易举,何必要麻烦的弄出蛊毒迷惑心智这一手?如果他跟当年的蛊毒一案没有关联,又为何要故意接近自己,难道真只是简单的想额外赚点银子养家糊口!?   以墨也不是那种在一个问题上死磕到底的人,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要他怀有目的,以后可定会露出马脚,到底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理了理袖口,见上好的印花锦缎面料上沾几滴污渍,心中顿感厌弃,还是先换身衣服吧。起身将房门关好,拿出干净的衣裙,举步往内室而去。从这屋子的装饰来看,应该是女子闺房,屋里不仅摆着镶嵌彩贝的精致梳妆台,旁边还有一架七弦琴,精心串挂起的彩贝珠帘,一座仙女踏着七彩流云的屏风挡在牙床前。   以墨随手将衣裙挂在屏风上,一边解着腰上的锦带脱掉外袍,一边越过屏风向内走去。   “墨儿~”低沉性感的男声听起来格外荡漾。   声音入耳,娇躯一震,停脚,住手,赫然抬头!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中,太子爷以手撑颚,妖魅横卧,随意散漫的动作看起来性感至极。一件薄薄的亵衣穿着身上,胸口处还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腰上肌理分明的腹肌更是若隐若现,勾得人忍不住的将视线往他身下瞄。一双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眸子嵌在完美俊逸的脸上,眼角微微上扬,波光潋滟中尽显妖魅姿态,薄薄的唇,色淡如水,艳红的舌尖在嘴边舔了舔,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在这儿!”以墨浑身颤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以冷漠来掩盖被他勾得有几分荡漾的心。   “首先申明,我没有跟踪你哦~”李宸煜撑起手臂起身,风情无限的撩了撩额前发丝,无时无刻都不忘记勾引人,“我是领了皇命来此办事的。”   起身下床,走过去,伸手从身后搂住这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下巴搁她香肩上,闻着熟悉的香气,深邃黑眸柔情似水,“墨儿,茫茫人海中,这样也能遇到,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屁个缘分!   躲在墙角下偷听的十五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对天翻个白眼,爷真是越来越会睁眼说瞎话了!   “小子!饭做好了?”一只布满皱纹的干枯老手拍在十五肩头。   十五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就对上一张满脸老菊花的残脸,结巴开口,“没、没、没有。”   “那还不快去做!”   十五惊慌起身,连连躬身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等他再抬起头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十五虚脱的倚靠在墙壁上,抬手抹把冷汗,这老黄大人整日神出鬼没的,他每次出现都害得自己以为是在闹鬼!   “那个老头是你安排的?”以墨推开环在她腰间的贼手,没看他,低头继续解锦带换衣服。   “当然……”语气一顿,太子爷顿时想起自个儿刚才还说缘分来着,这会儿点头承认不是明白着说自己刚才说谎吗,话音一转,机灵道,“当然不是。”   信他才有鬼呢。“他是什么身份?”   太子爷殷勤的帮媳妇脱衣服,这活儿他是顺手拈来,脱得那叫一个流畅。俊颜上的笑容春光灿烂,“他是我师父,名叫黄岐,是现任龙图阁的阁主,负责收集江湖上的所有消息。”   以墨做了三年王爷,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她也是被人伺候惯了,出门在外没人在身边伺候她还有些不习惯,如今赶着来个人伺候她,她也乐意当甩手掌柜,闲适的舒展双臂,由着他伺候。   听他说起黄岐,以墨就想起江湖上的一个传言。练武之人分三境,一是普通花拳绣腿的凡人之境,二是步入高手之列的后天之境,三是素有宗师之称的先天之境,先天之后是什么无人知晓,因为从古至今谁都没超出先天之境。   练武一途,困难重重,能进入后天之境的人不少却也不多,当今武林都不足百人。而能进先天之境的更是凤毛麟角,整个天下都不超过两个巴掌之数,她见过的也就只有她的师父玄空大师以及文喏的师父两人。她曾经也听师父说皇室有两位先天之境的客卿,一位在皇宫保护皇帝的安全,一位位及阁主,掌天下消息。看来这个黄岐就是师父所说的两位先天之境的皇室客卿之一了。   以墨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李宸煜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扒光,趁她愣神间,一把抱住娇美的身子,埋首,含住她那娇艳红唇,长舌入侵,攻城掠池,霸道的勾起她的舌头共舞。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又移开唇,侧头将湿润而狂热的吻纷纷落在颈项间,胸腹前,墨儿的身体他曾经那么熟悉,熟悉到他清楚的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颗痣,在那个位置,就是闭着眼睛他都能准确的触摸到。   再次将心爱的女人拥入怀里,他心头的野兽不停吼叫,只知道:拥有她,占有她,让她生生世世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啪——!   耳光清脆响亮。   以干脆利落的姿态,瞬间打散他心中的温情旖旎。   ------题外话------   快要毕业了,家里人催着找工作,╮(╯▽╰)╭!太忙了,一边要急着找工作,一边还得更文,本来还打算开新坑的……真是没办法了,更得少,菇凉们也别嫌弃啊!~\(≧▽≦)/~   第七十一章 忘了吧   以墨一巴掌打在李宸煜脸上,那是相当滴响亮。   打得李宸煜瞬间怔愣,捂住脸傻乎乎的问,“墨儿,干嘛呢?”   “我是你的谁?”语气冷漠,面容阴沉。   看得太子爷心肝儿都颤抖两下,小心翼翼的回道,“媳、媳妇儿啊。”   以墨冷眼睥睨他,“我们何时成的亲?”   “……”太子爷哑然一瞬,而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还没……”说这话时,小眼神儿那叫一个幽怨。心道:三年前要不是你移情别恋喜新厌旧抛夫弃子,我俩儿早成亲了,福气好的,恐怕连闺女都能满地跑了。   “既然我们没成亲,没关系,那你在做什么!”看向他的眼睛里正飘着冷刀子。   太子爷自知理亏,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伺候老佛爷将衣服穿上,途中双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好,不敢乱摸乱碰。只有色迷迷的小眼神儿不老实,在以墨看不到的地方,乱瞟乱看,特别是看到薄衫下那若隐若现的雪白柔软小白兔时,更是垂涎的狠狠咽了两次口水。   “好了,你出去吧。”等穿好衣服,以墨理了理衣襟,厌烦的挥手赶人。   太子爷那叫一个伤心啊,他家媳妇儿太会过河拆桥了。压下心头的失落,重新振作的笑道,“客官,小的是这家店的店小二,有事您吩咐一声就好,不用客气。”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以墨也不客气,张嘴就命令道,“去烧桶洗澡水送来。”那老头儿可是收了她一百两银子的住宿费,要是再客气,岂不亏大了。   “好嘞!”   烧热水干什么?脱光光然后洗白白……   想想太子爷就觉得浑身燥热,兴奋异常的跑去厨房亲自加水生火烧热。   正在切菜做饭的十五见了,吓得手一抖,刀落下去差点砍到脚背,赶紧跑过去,诚惶诚恐的接过太子殿下手中的活儿,“爷,烧热水呢?属下来吧……”   太子爷脸色阴沉的将他推开,“这是给我家媳妇儿烧的洗澡水,怎么?你想来?”   十五一怔,突然想起龙一悄悄对他说的话,说‘太子爷只要没见到表小姐那就是冷静沉着运筹帷幄的主儿,只要一遇到表小姐就各种凶残狠戾外加脑残霸道。看到什么事你都不要惊讶慌乱,即便是看到爷给表小姐倒夜壶你都不要抢着来,搞不好爷会认为你对表小姐有意思,然后对你各种凶残狠戾。   有了龙一的忠告,十五很快就放弃帮忙的念头,讪笑着退到一边,“没。爷您忙,属下先去做饭。”   “恩。”太子爷很满意他的识趣,笑着摆手,“去吧。记得多炒几个荤菜菜,特别是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再弄个飘香麻辣鱼。墨儿喜欢吃。”   十五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太子爷烧好热水,连带大木桶一起搬到以墨屋里,“客官,热水来了。”   以墨开门,见他真像店小二似的在肩上搭了块白浴巾,头上戴着顶……呃?绿帽子?!   怪异的看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   太子爷将木桶放到屏风后,殷勤的凑到以墨身边,“客官,热水好了,赶紧洗吧,不然等会儿水就冷了。”   以墨点头,往屏风后走。   他笑眯眯的跟上,“客官,让小的给你搓澡擦身吧,然后再按摩按摩身体,促进血液循环,减轻疲劳促进睡眠……”   以墨一听,有些心动,她虽然功力深厚,可连续几天几夜的赶路身体也吃不消,身上虽说不上酸痛不堪可也疲劳不已。稍微犹豫一下,最后点头应允。要知道,经过长途跋涉的疲劳之后,最幸福的莫过于身边有人伺候,什么都不用动手。况且他们两人连床都上了,孩子都有了,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着实有些矫情。   所以以墨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欣然同意他的提议。   脱了衣服躺在热水中,双手搭在木桶边缘,脑袋枕在舒软的枕垫上,顿觉舒服不已。   太子爷又端了盆热水进来,“客官,小的先给您洗头吧。”说着,不等她回应,就上前将那头及腰的乌黑秀发放开,动作轻柔的放入水中。   顺滑的青丝从五指间撩过,淡淡的馨香在水中散开,李宸煜看着她舒服的闭上眼,也没错过她嘴角舒心的笑意,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幸福不已。   忍不住弯下腰,在她水润迷人的嘴唇上落下一吻,轻轻碰触过后瞬即离开。不是他不想深入,不想与她缠绵,而是怕他深吻之后,她又要与他怒目相视,针锋相对。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美好时刻!   以墨微微蹙眉,没有睁开眼,对于他的无奈流氓性子倍感无力,就算说了他下次还是照做不误,她还不省点力气,懒得理他就是。   洗完头,用干燥的毛巾把水渍擦干净,而后用内力一蒸,湿漉漉的头发顿时清晰飘逸起来。李宸煜拿来发带和玉梳,心灵手巧的给她扎了个漂亮的马尾辫。   “客官,头发已经洗好了,让小的给您按摩身体吧。”伸出爪子按在白嫩圆润的肩膀上,用专门学来的手法轻轻揉捏,沙哑着声音低声说道,“客官,舒服吧……”   说话间,他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就怕鼻血突然流出来,滴到媳妇白净的脸上。这画面简直太香艳了,害得他下面都支起高高的小帐篷了!   要知道这澡盆里的水可是清澈见底,一眼看去,丰腴挺翘处水嫩迷人,细腻柔软的腰肢勾魂夺魄,修长笔直的美腿惹火撩人,大腿根儿处的若隐若现,更是引得他想要一探其中的幽暗神秘。啊——要人命啊!   李宸煜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控制不住的靠近她,情不自禁的含住精致小巧的耳垂,手也不老实越过肩膀,伸向下方,沙哑着声音,“墨儿,我们回去成亲好不好。这次再也不离开我了,好不好……”   以墨蓦然睁开眼,眼底本有怒意闪过,可听清他低喃的话语时,怒意又被愧疚所取代。严格说来,这事也是她引起的,是她在成亲前抛下他离开,是她先毁了两人的婚约,是她间接害得他失忆苦痛三年……也许他们两人是真的没有缘分吧,不然也不会一再二再而三的错过。   以墨有缓缓闭上眼,掩盖住即将从心底涌出的情绪,决绝道,“忘了吧。”忘了这段令人心痛的感情。说她逃避也好,说她怯弱也好,今生她是真的再也没有勇气接受爱情了。师父说得对,爱情就是毒,她能以身尝试十种剧毒,却越不过这第十一种毒。她不想死在它的剧毒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它。   虎躯一震,波光潋滟的水眸中有悲意流转,他瞬间没了心思。老实的收回手,认真的给她按摩肩膀,两人都静默无声,直到洗完澡,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洗去一身疲劳之后,以墨精神了许多。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当她说完那句话后,李宸煜就再没出现过,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不管是送饭还是送水都是黄岐亲自动手。   黄岐端着饭进来,老态龙钟的身体就连走路都是一步一颤,搞得就像下一刻就要倒地气绝似的。   “哎呀~现在那些小伙子啊,真是太不靠谱了,明明说好洗衣做饭任劳任怨的,可你看,这才半天呢,就跑得没影儿了。连端个饭都要我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亲自来……”黄老头喋喋不休的抱怨。   以墨听得嘴角直抽搐,这人怎么连点高手风范都没有,像个犯话唠的糟老头子。真难以相信他竟然会与她那仙风道骨的师父齐名!   “哎呀,你别嫌老头子我啰嗦。这女孩子就要勤快些才好找婆家,你看有哪个婆婆喜欢睡到日上三竿律,不做早饭也就算了还懒得连饭都不端,非要别人送到嘴边才肯定吃儿媳妇!”这老头子强悍了,连指桑骂槐都省了,直接说她懒得令人发指!   “……”以墨的脸色顿时漆黑如墨,要是别人敢这么说她,她非一刀砍了他脖子,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不可。   黄岐艺高胆大,丝毫不惧她满腔怒意,将饭菜往桌上一放,“吃吧,等吃完了就自个儿把碗筷端到厨房洗了。”   以墨冷漠的瞅着他,咬牙切齿道:“我交了一百两的住宿费。就这待客的态度?”   “哎呀,还好意思提一百两,那一百两我都是给的友情价,本想着你是我徒儿的媳妇儿,算半个自家人,哪知道……”黄岐凉飕飕的回看她一眼,颇有为他徒儿打抱不平的意思。   “我要吃饭了,请你出去。”以墨懒得跟他磨叽,再说她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跟这种老滑头讲道理,只会气得头顶冒烟。   黄岐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他还不忘提醒,“吃完后一定要记得洗碗啊,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可没功夫给你洗碗……哎,说来也是你自作自受,本来有个任劳任怨的店小二,别说是洗碗了,你就是叫他洗衣做饭他也会乐活得跟在吃美味大餐似的。哪知道你不领情,非要赶他走才满意,现在好了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他唠叨着走远了。   以墨看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双手一用力,将瓷碗生生掰成两半,碗里的早餐哗啦啦的落了满地。   第七十二章 文喏的心   后院中,消失了一晚的太子爷此时正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衣服呢。   洗谁的?当然是他家媳妇儿的。   这屋里没有女婢,唯一会干活儿的就只有十五,难道要一个男人给他媳妇洗贴身的内衣内裤?不行!太亲密了。怎能让其他男人见到他媳妇那绣着可爱鸳鸯的大红肚兜呢!   所以万能的太子爷就亲自上阵。   拧起湿漉漉的衣服按在搓衣板上就开始搓啊搓啊搓。   “别搓了,衣服都给你搓烂了。”黄老头不知何时飘荡太子爷身后,他将‘来无影去无踪’几个字的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太子爷愤愤的将戳破的肚兜儿给扔盆里,回头看他,“饭送去了?”   “送了。”黄老头又开始喋喋不休,“哎,两人都还年轻,俗话说,年轻气盛,脾气大点也没什么,吵闹两句就过去了。人家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把她拉床上狠狠‘收拾’一番啥事都好说。可最忌讳的就是你们这种闹冷战闹分房闹隔离的。哎,小煜啊,你别嫌师父啰嗦,师父是过来人,像你们这种情况最容易感情破裂了。你想想啊,你在这里躲着不见她,不是摆明了给别人机会吗。她这会儿正伤心,要是半路冒出个知心暖人美少年,少年再随便说两句关心爱护喜欢她的话,等~准立马变心!”   闻言,太子爷目光闪烁,面露担忧,“应、应该不会吧……”偃师说,墨儿是因为习惯了他是追随,深知他无怨无悔的深厚感情,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挥霍他对她的爱。只要他表现出心死想要放弃的架势,然后再离开她的视线,弄出一副并不是非她不可的表情,这样墨儿就会有危机感,从而正视对他的感情,然后幡然醒悟的投入他的怀抱。   他可还等着墨儿投怀送抱呢。要是因为此事,让墨儿投入了他人的怀抱,那他还不得呕死!   “不行!”太子爷激动的赫然起身,一副要投入他家媳妇怀抱的架势。   十五不知从何方奔出来,抱住太子爷的大腿不让走,“爷,这才一晚上呢,您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太子爷气得一脚踹开他,怒吼道,“爷的媳妇儿跑了你赔啊!?”   十五坚持不懈的再次抱住大腿,“爷,您现在去表小姐也不会理您。偃师说得对,您就应该避一避,试探试探表小姐的真心。说不定再过两天,表小姐就发现此生非您不可,然后迫切的想要与您重归于好。”   太子爷停止挣扎,显然有些心动。   十五再接再砺:“爷,您看偃师在姑娘面前,那都是无往不利。这是为啥?还不是因为偃师深知女儿心,懂得如何把握时机……”   黄岐见爱徒在暗卫的循循善诱下毅然放弃追妻的念头,不由摇头叹息:他这是有多蠢啊。他家那媳妇儿显然跟别的姑娘不是一个型号儿的。要是真听信偃师之言,只会在追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愤怒之下没了早餐,以墨也拉不下脸让那死老头再送一份来,只有自己出去吃了。   揣上银子出门,吃早饭的同时正好也可以打探一番药百草的消息。   人来人往的酒楼中,文喏如参禅般静坐,即便是身处在这样繁华浮躁的闹市中,他也有如一朵开在佛前的白莲,安静、纯洁、良善。但凡走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放慢脚步,不想扰了他的清幽。   文财走进酒楼,走上二楼,见他坐在二楼的窗户边,走过去安然坐下。   文喏收回视线,淡然的笑容比盛开在荷池的莲花还美丽,“三哥,来了。”   “恩。”文财点头应一声,看了眼他刚才看的地方,只见一位玄衣女子推门而出,女子面似芙蓉,眉若远黛,精致的面容娇美得如春天里开得正艳的杜鹃花,可她又不似普通女子那样柔然娇弱,一身凛然锐利的气势恍若九天之上展翅飞翔的苍鹰,桀骜洒脱又凶戾霸道。此人不是呈以墨又会是谁。   文财闭了闭眼,眼底的悲哀清晰可见,那个女人就是他五弟今生的劫难。   “小诺,你这是何苦呢?”文财语重心长的叹息一声。既然已经抛却凡尘,皈依佛门,何必还死守着那份无望的感情。   “小诺,忘了吧,放过自己吧。”以后潇潇洒洒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就好。   文财为他担忧,他总有预感,如果他再这样执着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文喏笑了笑,“人的一生总要留下点值得珍藏的东西才好,如果我忘了,那我前半生就活得没有丝毫的意义。”   文财有些气恼,他很想提着他衣襟面红耳赤的质问他:没有丝毫意义?那我们这些关心你的兄弟姐妹算什么!为你哭瞎了眼的母亲算什么!为你一夜白了头的父亲又算什么!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再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添一刀,他不希望他的弟弟在爱情上一败涂地后又在亲情上伤心愧疚。   文财坦然道,“小诺,你应该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你,你即便是无怨无悔的等她一辈子,她也不会成为你的。难道你真要这样过一辈子,最后怀着不甘、悔恨、痛苦的死去吗?”   “不会不甘,没有悔恨。三哥,你知道吗,心底深处,我是感谢以墨的,因为是她让我有了爱。”文喏转过身,看着已经走远的熟悉背影,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一厢情愿的爱人,嘴角勾起绚烂耀眼的笑容,即便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他也觉得幸福,“爱情会让生命绽放得更加绚烂,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你不会明白,它就好比一把双刃刀,给了我痛苦的同时,也会让你感觉生活的美好。爱一个人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我会因看到她而欣喜不已,我会因她一个微笑而激动不已,我会因与她的偶遇而兴奋不已;每天早晨起来,我会期待,我会欣喜,因为她一定会等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见,哪怕是见最后一面……”“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了,那么我的世界也灰暗绝望了……所以说我不会不甘,不会后悔。”   他的话震动了文财的心,文财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渴求的想要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下场即便是灰灰湮灭也在所不惜。不过……爱情就像鬼,听到的人多,遇见的人少。   文财都被文喏说动了心,哪还能再劝他什么,只得看着他连连叹气。这都算什么事啊,明明是来劝他回头是岸的,却……哎,这档子事他也不管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文财病怏怏的趴在桌上,恹恹无力的问道:“难道你就这么一直躲在暗处,她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吗?”   文喏摇摇头,“不,我要回感业寺了,来此只是想在临走前见她一面而已。”   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文财连忙跟上,“这就走了?你不是要见她一面吗?不去道个别吗?”   文喏笑着摇头,“我已经见到了。”他要求的不多,只是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以墨来到一家包子铺,用宽大的袖袍抚了抚长条板凳上的油渍,安然坐下,“老板,来四个肉包子,一面牛肉面,多放点辣椒。”   包子铺的老板从未接待过这么尊贵精致的客人,时刻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还是他身边的老伴推了他一把柴回过神来,赶忙从蒸笼子里拿出四个肉最多皮最薄卖相又最好的肉包子出来,端到女客官面前,笑容中不自觉的带着点卑微之色,“客官,包子来了,您慢用。”   也不等以墨说话,他一溜儿就跑了,面对贵人的压力很大啊。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厨房,煮了碗他这辈子最大一碗的牛肉面。   当以墨端到牛肉面时,惊讶的挑挑眉,这碗牛肉面不仅面多,肉也多,她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牛肉的牛肉面。这样买面,不会亏本吧?!   哎哎,这种事,他亏本,她受益啊。呈以墨有点龟毛,有点吝啬,还有点爱占小便宜,所以,她当即决定以后每天都来这儿吃牛肉面,真是太合算了。   她这个决定,顿时让包子铺的老板泪流满面。以至于日后每当包子铺的老板看到她踩着轻快的步伐扬着欢愉的笑容来到他铺子时,都会泪奔着哀嚎:老天爷,求您开开眼,将这无耻无情无理取闹的小姑娘给收走吧。   忒不要脸了!   以墨吃完牛肉面后,心里美滋滋的,叫来老板,“老板,多少钱。”   老板还不能预知日后悲惨的下场,这会儿笑得像个慈祥的弥勒佛,“客官,五个铜板。”   以墨顿觉,真便宜。爽快的给了他五个铜板。   老板下意识说,“客官,欢迎下次再来。”   以墨点头,然后走出铺子,正转身欲走,却不知为何,像是有所感触,回首间便见到那抹清丽秀气的身影。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文喏也赫然抬头,刹那间,双目相对。   裂开嘴角,扬起一片百花盛开般灿烂笑容,这一刻,文喏是幸福的,虽然不能天长地久的长相厮守,可能有一刻的心心相印也是心满意足。   一生,爱过,足矣!   第七十三章 醉酒遇知己   “爷,孙弘庚的管家已经带着兵器出庄了。”厨房里,十五习惯性的谨慎的四周看看,而后才向太子爷禀报。   李宸煜正在给她媳妇儿做桂花糕,闻言,手一顿,神色一凛,问道,“走的是哪条道?”   “西北方的官道。”   “西北方?是通向生风岭的路?”李宸煜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三年前墨儿出事的时候就在生风岭。他虽然吩咐了龙一调查当年的事,可龙一怎么也没查出墨儿在生风岭失踪的那一个月是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从龙一调查上来的消息来看,呈玉蝶忽然出现在张家村,并趁墨儿疏于防备之时暗杀她并害她没了孩子,一个月后墨儿就出现在神兵山庄,是被山庄里一个回家探亲的丫鬟所救。当时墨儿晕倒在路边,且浑身伤痕累累……李宸煜猛然握紧双手,浑身戾气暴涨,眼中杀意盎然。墨儿所受的苦,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让龙一占时不要行动,盯紧那个管家。孙弘庚能这么快就转移兵器,应该是有朝中的人给他通风报信,既然如此,想必他要到达的目的地也有接应他的人。等他们接头,我们再出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宸煜有种感觉,那个生风岭将是解开一切秘密的地方,摸了摸十五用来切菜的菜刀,眼底杀气澎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是。”十五领命,正准备去给龙一传太子殿下的命令,可刚走两步路就被太子爷给叫回去了。   李宸煜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犹豫一瞬又期期艾艾的问,“那个、那个……”   十五见他的神情,了然大悟,“爷是想问表小姐吧?”   “恩,她、她有没有、有没有……”想问又不好意思。   “爷是想问表小姐有没有问起您吧?”   太子爷赶紧点头,希翼又期待的望着他,“对对对,那她问了吗?”   “没。”十五摇头,诚恳得李宸煜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子爷顿觉自己的心哇凉哇凉的,潋滟双眸瞬间黯淡失色,失落的垂头,满目忧伤的低喃,“怎么能不问问呢,我都失踪这么久了,她怎么能不问问呢……难道她真的对我没感情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压都压不住。顿时,李宸煜觉得自己心都死了,失魂落魄的走出厨房。还躲在这里干什么,反正墨儿又不在乎他,躲不躲都一样。   十五见爷这样子,非常担心,小心翼翼的跟在爷身后,“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宸煜忧伤的抬头望天,深沉缓慢道,“爷要去一个没有悲伤痛快的地方~”   嗬!   十五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没有悲伤痛快的地方?西方极乐世界!?   呀!爷这是要寻死的节奏么?   半个时辰后,当十五坐到酒馆内,看着太子殿下举杯自饮时,他终于平复胆颤心惊的心情,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李宸煜心情不好,来到酒馆坐下后,就闷声不响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半盏茶的时间就喝完一壶,半个时辰后双眼开始迷离,脸颊开始飞着绯红的彩霞,嘴里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的心好痛啊!”他突然大吼一声,瞬间吸引了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十五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当木头人,脑袋低垂到胸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变身老鼠挖个地洞钻进去,真丢人啊~   “兄台,原来你也是为情所困啊。”   听到声音,十五回头,见一个二十好几的素衣男子拿着酒壶朝他们走来,仔细看,那男子脚步有些轻浮,步履有些蹒跚,双眼有些迷离,显然也有些喝高了。   男子走到李宸煜身边坐下,哥俩好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颇有感同身受的安慰之意。而后双眼迷离的望着前方,像是在与李宸煜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兄台,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无理取闹啊。”说完,豪爽的仰头闷灌了两口酒。   那样子分明是借酒消愁。   可不是借酒消愁嘛,太子爷也跟着狠狠灌了两口酒,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股浓浓的酒气,“可不是,女人真是铁石心肠。”   素衣男子像是找个知音,激动的直点头,“对,就是小肚鸡肠。这女人的心眼儿比绣花针的针孔都小,而且还蛮不讲理。我不就是去喝了几次花酒么,一回家就对我不依不饶。再说我和那翠花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早没往来了,她还老拿她来说事儿。还有那个梨花,那都是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她也要整天挂在嘴上说个没完没了……”   太子爷也激动得直点头,“对对对,就是就是。我家那婆娘也是个不省心的,你说她都给我怀过孩子了,怎么还整天想着要离开我。难道我对她不好吗?我对她都掏心掏肺了都,她还想怎么样啊,难道非要我把命交待到她手上她才肯往前踏一步么……”   素衣男子:“你说哪个男人在外面没点应酬,没一两个红颜知己?只要我还爱护她,照顾她,没把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家让她烦心,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嘛~还非要跟我闹得人尽皆知才罢休呢……这女人啊,真是太不懂事了。”   “对对对。”太子爷附和着直点头。   十五捂脸,都快给这祖宗跪了:爷,您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吗,就一个劲儿的直点头?!   这俩儿酒疯子说的话南辕北辙,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可只看两人相处的场面却觉得奇异的和谐。   素衣男子喝口酒,摇头晃脑的拍着太子爷的肩膀,“兄台啊,我们真是有缘啊。”男子显然已经喝得分不清哪个是东哪是西了,张嘴就洋洋洒洒的说,“兄台啊,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爱你媳妇儿,真不想跟你媳妇儿分,你就得装孙子,就得认怂,啥事甭管对非对错,你得先认错,认错的态度还得诚恳,不能让你媳妇儿看出一点虚假。还有你不得三心二意,有她在的时候,你不能跟别人的女人谈情说爱,眉来眼去。要是不小心和哪个小妾肌肤接触了,你别管应不应该,先给你媳妇儿坦白,然后各种跪搓板儿、各种哭诉求原谅,这样才能保证家里的长治久安。”   “对对对。”   然后太子爷就在这‘对’的回应中歇菜了。双腿一软,直接滑到桌子底下,抱着桌腿角就开始打呼噜。   十五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将他给捞出来,然后拜了两拜,念叨一句:“属下得罪了。”说完就将太子爷往肩上一放,扛着就回家了。   以墨自然不知道‘借酒消愁’这一幕,她刚走出包子铺,就见到文喏。   在看见文喏的瞬间,她不惊奇也不诧异,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只要她回头,就总会看见那抹淡然清冽的身影。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在下一刻毅然的转身离开。因为她给不了他要的,既然给不了,又何必给人无望的期待!   她决然离开的身影掩映在文喏眼眸深处,那小小的影子渐行渐远。文喏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我就知道她会这样。”   文财没有他这样的开阔的胸怀,没有他这样的淡然的心性,见呈以墨如此绝情,心中只有愤怒,只有不甘。很想冲上去为自己的弟弟讨个公道,很想大声的质问她,小诺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太子了!?她明明与小诺有婚约在先,却因她的移情别恋,说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还害得小诺痛不欲生,甚至出家为僧!   “小诺,她这样对你,你还笑。”文财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小诺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三哥,你不会明白的。”   直到他死的时候,文财都还记得这句话。那时他坐在他的坟头,看着那块血染出来的墓碑,回味着这句话,心里黯然道:对,他是真的不明白,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一个人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苟且偷生。   以墨往神兵山庄的方向而去,她此番来的目的是为了药百草,既然药百草躲在神兵山庄不出,那她主动进山庄又有何妨。   不过没走多久,就听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小姐姐?”   以墨回头,见一个身穿桃粉色的女子满脸笑容的朝她跑来,她还是如三年前一样开朗活泼,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个可爱的小酒窝,原本飘扬的长发已经盘起美丽的妇人髻,神采熠熠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满足和幸福。   待女子跑近,以墨笑了笑,心情极好,“小桃。”   此人正是当初救了以墨和烨焱性命的神兵山庄二庄主身边的丫鬟小桃。   “小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小桃见到她很高兴,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又笑又跳,“真是太好了,小桃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小姐姐,你当初不辞而别,可让小桃伤心了好久。”   ------题外话------   新坑,菇凉们收藏一下啦~   《帝王霸爱之修仙记》   “你知道怎样修炼成仙吗?”   “知道。洪荒大能得功德成圣,上古妖魔夺气运成神,现在只要挨过天打雷劈五雷轰地而不死就得道成仙了!不过这都是骗人的,作为新时代的杰出科学家,马列唯物主义的信仰者,飘飘红旗下的三好青年,怎么可以迷信!”   于是乎,当最杰出的科学家外兼最厉害的古武传承者穿越到神秘又神奇的修真世界,心头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靠!一头老黄牛会讲人话?!这不科学——   当叶芝晓彪悍生猛的名声响彻整个九重天界!   她一脸慈悲的道:“仙界应该是个充满爱与和平的地方,所有人渣败类都应该进行人道毁灭!”   众人内流满面:老天,请来一道神雷劈死这无耻无情无理取闹的混蛋吧!   第七十四章 进山庄   “小姐姐,跟我回山庄坐坐吧,那个、”小桃羞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前几天我跟阿弘哥成亲了,你跟我回山庄,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舒悫鹉琻”   小桃这是真把她当姐姐呢,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么说。   对于小桃,以墨是感激的,要不是她,她们母子也不会平安无事的回到忘川。而且那时她身体不好,身负重伤,烨焱大多是她在帮忙照顾。   以墨欣然点头,“好。”然后她去珠宝轩买了一对龙凤镯送给小桃当作新婚贺礼。   小桃带以墨走后门进了山庄,不过如今小桃已经不住在当年的小院子了。阿弘与小桃成了亲,二庄主孙谨旭体谅二人,就让他们搬进了稍微宽敞一点的院子。这座小院离二庄主住的主院不远,也方便夫妻二人伺候主子。   能再次与以墨相遇,小桃很高兴,一回到家就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小桃看了阿弘一眼,阿弘会意,起身给呈以墨倒酒,客气的说道,“呈夫人,来,我们夫妻二人敬您一杯。当初我和小桃成亲的时候,小桃一直很遗憾你没有在场见证我们两人的婚礼,没能亲自来喝我们的喜酒。小桃对您这个姐姐可是很重视的,结婚的第二天她还跟我说,如果能再见到您,就一定要请您喝一杯我们的喜酒,她说这样她的一生才算圆满。”   小桃和以墨虽然相处不久,可只要入了眼上了心,就算只相处一天也感觉像是相识了大半辈子。   以墨举起酒杯,对着二人真诚的祝福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小桃瞬间红了脸,娇羞的望了阿弘一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声音如若蚊吟,“谢谢。”   以墨见她这样会心的笑笑,而后拿出刚买的龙凤镯放到她面前,“这是你们成亲的贺礼,看看喜不喜欢。”   小桃当她是自家亲姐姐,也不推迟,爽快的收下,“谢谢小姐姐。对了,小姐姐,你一个人来的吗,小烨焱呢?那小子三岁了吧,肯定会乱跑乱跳了,当年我给他换尿布穿衣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呢,转眼就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以墨浅酌一口酒,目光略显深沉。   阿弘见她神情有些深不可测,微微挑眉,他可不像小桃这么单纯,认为全世界都是好人。当年他就觉得此女子不简单,如今见着,他更是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虽然对方刻意收敛气势,可举手投足间隐隐所展现出的尊贵威严,让人不敢生出忤逆之心,还有那目光转然间所流露出的铁血煞气,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阿弘又给她添杯酒,不着痕迹的探问道,“呈夫人来此是有事要办吗?若有需要之处,夫人尽管开口,只要我阿弘能办到,阿弘一定义不容辞。”   以墨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沉然道,“是有件小事想要请教百草先生。”   一听是找药百草,不是为神兵山庄而来,阿弘就悄然松了口气,要知道神兵山庄此刻正是多事之秋,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庄毁人亡的下场!   “真是巧了,百草先生正在我们二爷院子里给月姬夫人看病呢。”阿弘欣然道,“如果夫人有急事找百草先生的话,我这就带您过去。如果夫人不急……”这话显然有赶人之意。   以墨放下酒杯,随他心意的点头道,“劳烦你带路吧。”   小桃见她起身要走,有些慌乱,“小姐姐,饭都还没吃饭呢,你……”   阿弘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着,“小桃,呈夫人有急事要找百草先生,饭以后再吃,你先将桌子收拾一下,我和呈夫人去去就来。”   说完就与以墨出了院子,往二庄主孙谨旭的主院而去。路上,阿弘对以墨赔礼道歉,“夫人,实在对不住。最近山庄出了点事,您在山庄待久了恐怕对您不利,待会儿去寻了百草先生,您就直接出山庄回去吧。等事情过了,阿弘亲自上门给您赔礼道歉。”   以墨看她一眼,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因为她在进山庄时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监视神兵山庄。再看阿弘现在这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想来出的还不是小事。   主院的厢房内,孙管家压低着声音向孙谨旭禀报着,“二爷,大爷帮三皇子私造兵器的事朝廷已经察觉了。”   孙谨旭阴沉着脸,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哥是要毁了神兵山庄才罢休吗!”   “二爷,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今之计是要在朝廷找到证据之前想办法保住山庄。”孙管家面色凝重的道,“朝廷有明文规定,私造兵器一旦被查出就是灭九族的大……”   孙谨旭忽然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孙管家谨慎的回头,不一会儿就见药百草从耳房出来。孙管家压了压心思,扬起笑脸上前迎道,“百草先生,月姬夫人的病情如何?”   药百草:“夫人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一会儿给夫人开副化瘀补气的药方,喝上两天就好了。不过夫人的身子不易久躺,还是要多下床走动走动。”   孙谨旭真诚的感谢道,“有劳百草先生了。孙管家,带百草先生先去大厅休息,再让厨房准备些好菜好酒,一会儿我陪百草先生喝两杯。”   “是。百草先生请这边走。”孙管家引着药百草出门。   孙谨旭起身,走进耳房的卧室。房内的雕花木床上,一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躺在床上。美人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风情万种,娇俏的琼鼻秀美精致,柔软水润的红唇妖艳如花,真真是个妖艳美丽的勾魂尤物,可她除了这张脸其他地方都体无完肤。   在衣服没有包裹的地方,脖子上、手背上、手腕上条条乌青的鞭痕附在雪白的肌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孙谨旭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满身伤痕,心痛不已。原以为,那份感情已经随着她的背叛消失了,可当看到她浑身伤痕柔弱无依的躺在地上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份感情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藏在了心底深处。毕竟这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孙谨旭忍不住的伸手抚上她的脸庞,“你对我这么无情,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你。”   月姬睁开眼,将他眼中的柔情尽收眼底,心中感动不已。赫然起身,抱住他就痛哭道,“谨,我错了,我不应该离开你。你才是我最爱的男人,你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孙谨旭原本迟疑伸出的手,在听到她这些话后,瞬间毫不犹豫的抱住她,动情呼唤,“月儿。”   月姬是聪明人,昨天她不小心惹怒了孙弘庚,孙弘庚将她往死里打,她那时便知道,孙弘庚对她是一点情意都没了,所以她在孙谨旭对她展露情意时才会毫不犹豫的伸手紧紧抓住他。她以前得罪了那么多人,在失去了孙弘庚的庇护之下如果再失去孙谨旭对她的爱,那她还怎么在这神兵山庄里生活!?   “谨,当初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可是大庄主他……”月姬咬着牙,欲言又止。   孙谨旭岂能不知她的意思,他了解自己的大哥不仅贪财且还好色,当初一定是大哥贪恋月儿的美貌,趁他不在时就对月儿不轨。   月姬哭诉,“谨,当年你去生化城办事,大庄主他见你不在,就闯进房里……呜呜,当时我真的很痛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想一死了之。可大庄主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寻死,就对你下杀手。你回来后我也不敢告诉你,怕坏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谨,我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你就让我死了吧。”   不得不说,月姬确实懂得如何掌控一个男人的心,她动之以情,以退为进,让孙谨旭即便是在理智上想放开她可感情上也放不下她。   她就像长满荆棘的枯藤紧紧缠绕在孙谨旭的心上,任由她缠绕,只会让他时时刻刻都感觉心疼,如果狠心拔出,则会连皮带肉,让整颗心都血肉模糊。   另一边,孙管家引领着药百草来到大厅刚坐下,阿弘就带着以墨进来。   阿弘介绍,“孙管家,这是三年前在我们庄上借住过一段日子的呈夫人,今天夫人来此,是有事情想请教百草先生。”   孙管家看了眼凛然立于厅中的女子,明白阿弘的意思,便对药百草和以墨笑道,“两位有事慢慢谈,我和阿弘就不打扰了。”说完就离开了大厅。   药百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子,与普通女子不同,她身上没有那股娇柔软弱之态,整个人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冷锐,浑身充斥着生硬冷锐的杀气,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会拔剑杀人的犀利感觉。   “不知夫人有何事请教药某。”药百草谨慎开口。   以墨泰然坐着,不徐不疾的喝了杯茶,毫不拐弯抹角的直言问道,“百草先生可懂蛊毒?”   第七十五章 爷,您不要命了   提到‘蛊毒’二字,药百草有瞬间的怔愣,而后神色自然的回道,“蛊毒起源于东海异邦的鱼疆岛,我们中原是叫蛊毒,在海外鱼疆岛则唤蛊虫。在中原人的意识中,蛊毒是邪恶之物,可在鱼疆岛,蛊虫则是良药,有些疾病只有蛊虫可治。”   以墨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深邃的眼眸隐晦莫名,淡声说道,“不知先生的蛊虫术如何?我有个朋友中了蛊毒,有时会神志不清的伤人,先生可有解救的办法?”   药百草脸色一变,心中又惊又怒。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他的师兄药王薛群宏,当年师父临死前将蛊虫之术传与他师兄弟二人,他碍于蛊毒术是害人之物便不屑于学习,而师兄则是学得精通之极,因为这件事他与师兄不知争吵了多少次,甚至还一气之下离开了药王谷。后来他得知蛊术也不一味的害人之物,就看用在谁之手,有的人能用它害人,有的人也能用它救人,因为如此他才开始研究蛊虫,不过他在这方面没有天分,成就始终不及师兄的五分。   药百草心中有了思量,回话时格外的小心谨慎,“夫人的朋友应该是中了迷心蛊,不过夫人不必担心,这种蛊只能在人身上发作一次。依夫人所言,您的朋友应该是发作过了,且无性命之忧。夫人无需找人医治。”   “既然先生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以墨端起茶杯,抿了口清茶,不徐不疾的再次问道,“不知先生可知当今武林中有谁会这种蛊毒之术?”   “应该没有吧,毕竟这是外邦异术,想要学会实在不易。”除了他就只有药王谷的人会蛊毒之术,不是他自己下的蛊,那就是药王谷的人。他虽然脱离了药王谷,可也不能看着药王谷惹上大麻烦。   以墨看了药百草一眼,是真是假心中自有定论,放下茶杯,起身,“谢谢先生为我解惑,今日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说完就往外走。   刚出门就遇上了孙谨旭与月姬两人,孙谨旭扶着虚弱的月姬,满眼柔情,“月儿,百草先生说让你多下床走动,这样才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好,一切都听谨的……”月姬娇柔微笑。   孙谨旭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足得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抬眸,当视线触及那道尊贵绝伦的美丽倩影时,瞬间怔住,满眼的柔情被不可思议所取代,欣喜之情从心底涌出,激动开口,“呈姑……呈夫人。”   恍然间,孙谨旭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朦胧而美丽的夜晚,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她惊艳得好似九天玄女,高贵冷艳得不食人间烟火。被他掩藏在心底某个角落的钦慕情愫如洪水猛兽瞬间席卷整个心房,相比之下,对月儿的爱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非她不可了!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月儿的手,欣喜而期待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呈夫人,你……”   “孙二庄主,打扰了。告辞!”以墨抢先开口,还没等孙谨旭反应过来,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山庄。   在神兵山庄不远处的茶楼中,以墨点了一壶碧螺春,叫了碟桂花糕,悠然而坐。   “主子。”一道黑影闪烁,毕月乌蓦然现身。   以墨提着精致小巧的茶壶,自斟一杯热茶,“破晓可有说什么?”   “破晓大人说,让主子不必担心老王爷的病情,有了石鑫草,老王爷半个月之内即可苏醒。破晓大人还说,属下带回去的蛊与文三公子中的蛊不是一种,不过养蛊的手法却颇有几分相似,两人应该是出自同门。”   “同门?”以墨若有所思的看眼神兵山庄紧闭的大门。   不出片刻,山庄大门缓缓而开,只见一位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的从大门走出,他谨慎的四下看看,见没人监视,立即启程往药王谷而去。   药王谷离神兵山庄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到。药王谷的入口出有个药王客栈,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规矩,但凡去药王谷求药的人都会歇在药王客栈,等客栈的管事向谷里的主人通报后,如果药王点头答应入谷,那么老板就会亲自带人入谷,如果药王不答应,就只得悻悻离去。不过,只要你不怕入口的那些毒蛇毒虫毒草,尽管往里硬闯就是。   药百草本是药王谷出来的,自然不怕谷口的毒蛇毒虫,也无需向药王客栈的管事报备,骑着马直闯药王谷。   谷中的弟子自然认得他,不敢向其动手,机灵的弟子赶紧扔下手中的活儿,跑去向药王禀报,“师父,百草师叔回来了。”   “什么?!”薛群宏蹙眉,刚毅的国字脸带着几分威严,听到药百草的名字,眉眼间划过一抹厉色。   弟子见此,胆颤的抖了抖肩,要知道他们师父的脾气不好,手段也狠戾,一有不顺心的,就拿座下的弟子出气,轻者被毒打一顿几天下来床,重者没了性命也是有的。   薛群宏拿起身前的草药闻了闻,不动声色的问,“他回来做什么?”   “弟子不……”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药百草推开了。药百草怒气冲冲的走到薛群宏面前,厉声质问,“师兄,你是不是又用蛊虫害人了!?”   薛群宏挥手让弟子下去,低垂着眸装作在辨认手中的草药,风轻云淡的回应道,“师弟在说什么?为兄怎么听不明白。”   药百草痛心疾首的道,“师兄,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利益熏心,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当初师父常将‘医者仁心’四个字挂在嘴边,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不对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对不对得起养育你教导你传你医术的师父!”   药百草虽然隐居在香樟林,可有关药王谷的传闻他是一清二楚。江湖传言,药王谷的弟子行事心狠手辣,一言不合便要让人毒气攻心血溅当场。最近几年他们更是变本加厉,但凡来药王谷寻医的都要索取高额的报酬,出不起银子的,即便是死在药王谷也不会出手相救!   好好的一个药王谷,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药百草痛心不已。   “师父?”薛群宏冷笑,眼中满是怨怼,“师父何时在乎过我?临死前,他不仅将衣钵传给了你,连药王谷也留给了你,你可见他留给我什么了?在他老人家眼里,怕是只有你一个徒弟。”   “师兄,你怎么会这么想!”药百草觉得难以置信,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薛群宏放下手里的药草,狰狞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机,“师父常说我心狠,不适合学岐黄之术,说你心地善良上进好学定会将他的医术发明广大。可在我看来,你就是懦弱无能!”扭曲着脸,怨恨的瞪向药百草,“我天赋比你好,脑子比你聪明,学东西比你快,那死老头子凭什么就要处处防备着我,事事都惦记着你!”   药百草被他那如狼似虎的阴狠目光看得心中一颤,害怕的后退几步,怔愣半响后才心灰意冷的失望道,“原来你还怨恨着师父怨恨着我,即便是我将药王谷留给你隐居山林也没能抵消你的怨恨,我真是……哎,罢了罢了,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问完我就离开,以后再也不踏进药王谷半步。”   “什么事?”薛群宏背对着他,好似看着他就觉得碍眼似的。双手负在身后,两手交握,食指轻轻扣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你是否在用蛊虫害人?”   “这个问题,本王也想知道!”冷清的喝声乍然响起,惊得屋中两人齐齐回头。   以墨推门而入,浑身煞气萦绕,一股冷厉的威压直逼两人的面门,带着骇人的杀气!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药王谷放肆!”薛群宏肃脸厉喝。   看到进来的人,药百草惊讶到骇然的地步,“呈夫人,你!”   “本王乃忘川雷霆王呈以墨,先生可别记错了。”以墨睨了药百草一眼,冷然道。而后一双厉眸直射薛群宏,“薛群宏,本王问你,可是你给落生文家三子文财、雷霆王府养女呈玉蝶下的迷心蛊?”   以薛群宏如今的江湖地位,谁见了不恭敬相迎,称呼一声‘药王’,何时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大呼小叫了。薛群宏心胸狭窄,顿时起了杀心,眼中厉色一浓,“你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朝廷王爷。来人,将这疯女人乱棍打死!”   一声厉喝令下,守在外面的弟子手持棍棒瞬即涌入,凶神恶煞的将以墨团团围住。   药百草脸色一变,慌忙喊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她是朝廷的王爷,杀了她你想让整个药王谷的人都跟着陪葬吗?!”   薛群宏哼声,嚣张至极,“在我药王谷,别说是王爷就是皇上也得乖乖给我趴着!再说……”冷眼环视一圈屋中的弟子,张狂傲气的哼笑着,“什么王爷,不过是个不知尊卑不知轻重的贱女人罢了,她在我药王谷闹事,我乱棍将她打死也无可厚非!”   “师兄,你、你……”药百草气得浑身发抖,这可是草菅人命啊!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药百草怒吼一声,正要跑去救人,哪知身子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的栽倒在地,胸口一阵刺痛,张嘴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药百草苍白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群宏,“你、你竟然给我,下毒!?”视线落在他手上戴在玉扳指上,他一直都知道他师兄有在玉扳指里藏毒的习惯,没想到,有一天竟会用在他身上。   薛群宏知道他是真的中了毒,便放心了。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厉眸看向被人团团围住却仍旧面色不改的女人,冷笑一声,“给我打!往死里打。”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残影在屋中闪过,随之轰然倒地声络绎不绝。   以墨凛然傲立在一堆尸体之中,满眼凶煞戾气犹如恶魔降临,扬手间便有人头落地。   薛群宏骇然的发现倒在地上的弟子都一个表情,茫然!   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瞠目欲裂,颤抖着手指着她,满目惊骇,“你不是中毒了吗,你怎么还能动武?!”   薛群宏要疯了,他完全不能相信,他最得意最有用的噬功散竟然会失效。要知道他能在武林中肆掠张狂,全赖无色无味的噬功散。但凡有内功护体的人,只要吸入一丁点噬功散就会功力全无内力尽失。   “忘了告诉你,本王百毒不侵。”以墨可没骗他,除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异毒,普通毒药对她都毫无作用。   “你、你想做什么?”薛群宏满脸惊恐的后退,完全没了嚣张的气焰。他将毕生精力都花在了医毒之术上,本身并不会什么武功,比起来,连药百草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的呈以墨。他最大的仰仗被人轻而易举的摧毁,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   “本王只是想问你话而已。”以墨走到木椅前坐下。   “你要问、问什么?”薛群宏彻底老实了。   “你可有向文财和呈玉蝶二人下过迷心蛊?”   薛群宏毅然否决道,“没有,这两人的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过。”   以墨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冽,看不出她是信他的话还是不信他的话,红唇轻启,凉凉的语声再次响起,“除了你和药百草,还有谁会蛊毒之术。”   “薛如雪!我女儿薛如雪。”为了活命,薛群宏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命都快没了,还管女儿的性命作甚!   以墨敛下眼眸,眼中蕴含着滔天杀意,沉寂半响后,在薛群宏惊骇的目光中给毕月乌下了绝杀令,不管是薛群宏还是薛如雪,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沉寂了三年的仇恨,在这霎那全部爆发,“除了药百草,一个不留!”   药王谷的人都只会医毒不会武功,毕月乌有破晓给的百毒丹,杀谷中的人就犹如宰鸡杀牛一样简单,刀起刀落间就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   以墨都血洗了一遍药王谷,太子爷还醉酒未醒,整个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年岁几何。   以墨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黄老头在马棚喂马。黄老头见她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对棚里吃得正哈皮的胭脂马说,“哎,你这马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昨天还和你那匹老伴儿打得火热呢,今天老伴儿不见了,你也不哼一声,照样吃饱喝足,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以墨走远了,没听到他后面说什么,可是她总觉他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一整天李宸煜都没来打扰她,她也没多想,晚上用了晚膳,早早就洗漱过上床睡觉了。   这次太子爷是真的醉了,醉惨了哇。睡到半夜,他醒了,不过酒还没醒,酒气一上头,开始发酒疯了!   从床上翻身而起,衣服也不穿,鞋子也不穿,跑到院子里指着老天爷开始破口大骂:“呈以墨,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喜新厌旧!你抛夫弃子!你没心没肺!你不是人——”   听到他豪气万丈的喝骂声,十五吓得浑身发抖,心惊胆颤的哭丧着脸,就差没给他跪了:爷~您不要命了~连表小姐都敢骂!   坐在屋顶上看月亮的黄老头万分失望的摇头叹息,哎~他这徒弟是没救了,人家都是借酒壮胆。可他借了酒都没能壮胆,要是真有本事,他就该跑到房里,指着呈以墨的鼻子骂!   没一会儿,太子爷就叫骂声就偃旗息鼓了。下一刻,在十五和黄老头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捂脸,嚎啕大哭,“呜呜呜~呈以墨,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始乱终弃……呜呜呜~你偷了我的心,毁了我的清白,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不想负责。嘤嘤~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看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都还‘嘤嘤’上了?!   屋里,呈以墨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五指用力一握,手里的白瓷茶杯瞬间四分五裂。她这会儿是满腔怒火,整个胸腔都好似要炸裂了,深吸两口气,狠狠将滔天怒意给压下,转身上床,打算蒙头就睡。哪知‘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放肆的叫喊声从门外传来,“呈以墨,你给老子开门!快给老子开门,别以为躲在屋里不出来,老子就不知道你在屋里了。快开门!快点开门!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死女人,快给老子开门。让老子进去!老子是你男人,老子……”   十五躲了,躲得远远滴。他怕待会儿会被溅一脸的血,所以很明智的选择远离战场。   他扒在门口,从门缝儿里偷偷的看,见自家爷坚持不懈的对着表小姐的房门又踢又踹,深深的表示:爷,您这是不想活了么~   第七十六章 醉酒闹事   以墨站在门背后,深吸两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多次之后才将心头那股暴虐的煞气给压下!   门外的高喊叫嚣声还在继续:“呈以墨,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给老子开门——”   再次深吸两口气,她伸手将房门打开,俏脸冰冷生硬得似寒铁,眼底却冒着森森怒火!   “你发什么疯!”咬牙切齿的声音压抑着恼怒。舒悫鹉琻   太子爷脑袋昏沉沉的,身子左右摇晃,看人都带重影儿,他伸手指着以墨的鼻子,“你!没良心!”然后打个酒嗝,推开她,大摇大摆的进屋,“你、让开,我要进屋睡觉。”走路时,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一高一低,一摇一晃,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念叨,“你是我的女人,凭什么不让我睡你屋里了……嗝~要不是你在外面勾三搭四,我们早成亲了……那个文喏……嗝~”   呈以墨的脸色顿时铁青,额上都能看到暴跳的青筋,本想一脚将这不要脸的蠢货踹出去,可看到躲在屋外不远处那两颗好奇张望的头颅时,顿时将这念头压下。酒疯子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她要是将他踹出去,指不定一晚上都能听到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一忍再忍之后,以墨最终毅然的决定将房门关上。眼底划过一抹狠戾:负心汉?没良心?喜新厌旧?勾三搭四?!   好!好!   好你个李宸煜!   以墨狠狠咬住后牙槽,冰冷的目光似箭,直射大咧咧的躺到她床上去的李宸煜,“你想干什么?!”   太子爷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然后飞快的将自己拨个精光,以一种很是撩人的姿态横卧在床上,波光潋滟的双眸媚色天成,薄唇轻启,音色沙哑低沉又不失性感,“媳妇儿,我来侍寝咯~”   呈以墨:“!”   太子爷招招手,媚眼如丝,气吐如兰,“媳妇儿,夜深人静,一个人该多空虚寂寞啊,来嘛~让我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寂寞孤独了……”兴致上头,他还当即吟诗出口,“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绿树带风翻翠浪,红花冒雨透芳心。几番枕上联双玉,寸刻闱中当万金。尔我谩言贪此乐,神仙到此也生……唔唔唔~”   呈以墨面红耳赤捂住他的臭嘴,瞠目欲裂的瞪着他:这下流坯子!什么都敢说!   太子爷丝毫不为她满眼凛厉所惧,眼眸弯弯似月牙,潋滟的水眸中全是欣喜的笑意,伸出舌头暧昧的舔舐着她的掌心,趁她失神间,指尖翻飞,瞬间封住她身上的几处大穴,让她不能动武。而后双手抱住她的蛮腰,翻身一挺,就将美人给压在身下。   以蛮横霸道的姿态,扯下捂住他嘴的手,瞬即又钳制住另一只手,而后举过她的头顶,让她彻底动弹不得。   以墨双目圆睁,狠狠瞪他,“放开!”   “到手的媳妇儿,哪有放开的道理!”太子爷兴奋得眉飞色舞,俯下身,薄唇重重的压在她的红唇上,含住,用牙齿轻轻撕咬,直到咬破了皮,直到听到她微微刺痛的抽吸声,他才放开。   放开后,他不仅不起身,反而还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清晰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他一手钳住她的双手,一手搂着她的腰身紧紧贴着她,带着浓浓酒气的呼吸直喷到呈以墨脸上,她甚至都还能感受到他呼吸中的余温。因为他们的脸靠得太近,近得鼻尖都贴在一起了,可他还不满意这样的距离,又凑近几分,两唇相挨,他满含哀怨的声音低低传出,“狠心的女人~”   那可怜巴巴的受伤小眼神儿,跟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模一样,忒幽怨了~搞得呈以墨又是一愣,她都怀疑自个儿真对他始乱终弃了!   忧伤完,他又勾起嘴角开心的笑起来,绝美俊伦的脸庞如百花盛开般璀璨耀眼。看来是真的醉得厉害啊~   太子爷是真的醉了,绝不作假!他痴痴的看着她媳妇儿的俏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唇瓣上溢出的血珠,妖艳的血红再配上他那妖魅的容颜,整个人就跟妖精下凡似的,勾魂夺魄。看得以墨的心肝儿噗通噗通的直跳。   要知道她呈以墨也是个正常女人,被这么一个妖精美男压着勾引着,且还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她不心动都不正常好不好!?   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情动自然没逃过太子爷的眼睛,**瞬间高涨,重重的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撬开贝齿,舌头如攻城略池般的掠夺着她的美好……不知何时,以墨的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彻底陷入意乱情迷之中……   坐在屋顶上的黄老头望月兴叹:“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充沛啊……”   清晨,朝阳升起,天边的云彩汇聚,缕缕金灿灿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透过雕花纸窗,射过轻纱幔帘,洒在深闺牙床。   立于床边的白衣男子尊贵绝伦俊美非凡,逞亮的双眸痴痴盯着床上正在熟睡的女子,眼中尽是深情与痴缠,嘴角微微勾起,灿烂明媚的笑容比清晨神气的朝阳还夺目耀眼,他挺直着背脊,如临风的玉树,清隽秀美,清绝冠艳,比那精心雕刻出的玉人还俊美迷人三分,真真像是天上的谪仙下凡,倾倒众生!   不过再看他脚下,顿觉仙人坠入了凡尘,啥飘渺,啥仙气,啥不食人间烟火的都没了。   因为他脚下跪地那是——搓衣板儿啊!   哎~也数不清这是太子爷第几次跪搓衣板儿了,反正不是人生第一次。   不过,太子爷跪搓衣板跪得很哈皮、跪得很心甘情愿,这说明墨儿心中是有他的、是愿意跟他过日子的。不然墨儿才不会让他跪搓衣板儿呢!   所以,太子爷这次过搓衣板硬是将背脊挺得笔直,就跟沙场点兵、检阅三军似的。   在他火辣辣的注目礼中,床上的美人终于要醒了。美人先是翻个身,然后砸吧砸吧嘴,再蹙了蹙秀眉,还动了动精巧可爱的小鼻子,最后才慢悠悠的睁开眼。   就这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硬是将太子爷迷得不知天南地北,狗腿谄媚的爬过去,在媳妇大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重重的在那娇艳的红唇上偷个香吻,“墨儿,醒了,睡得好不好?”   提到这个好不好的问题,以墨的脸色顿时黑了,昨晚闹得太厉害,一动就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浑身酸疼的厉害。反观罪魁祸首,倒是一副神采熠熠精神抖擞的摸样。   以墨咬牙瞪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伸手推开他的脸,自顾自的穿衣起床。   太子爷幽怨的瞅她一眼,酱是深闺怨妇,“你是不是又想不负责任?是不是又想耍赖死不承认,你看……”动作利索的扯开自己的衣服,将罪状一点点的指给她看,“你看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是你咬出来的,还有背上,这些都是铁铮铮的证据。谁他娘的说你不是我媳妇,我跟他拼命!”   “滚!”以墨见他身上真一块殷红一块青紫的,毫无疑问,肯定是她咬出来的、抓出来的,冷峻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又羞又怒,“再敢胡说八道!?”   太子爷委屈的瘪瘪嘴,本来就是嘛~   见她下榻,赶紧将鞋子给她提过去,精心的伺候她穿好,“媳妇儿,我给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响起敲门声。   十五站在门外恭敬的唤道,“爷,表小姐,属下有要事禀告。”   以墨睨了李宸煜一眼,抬手随意的将头发往脑后一束,整理妥当后,冷声回应着,“进来。”   十五推门而入,面色有些凝重,看眼太子爷,又看眼呈以墨,然后再看眼呈以墨,表**言又止,“爷……龙一、龙一传来……”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太子爷冷颜喝叱。   “爷,龙一传来消息,孙弘庚将兵器运到了生风岭的木府。”   以墨一怔,生风岭?木府?脑中不由想起了三年前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木子雪。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太子爷点头,潋滟的眸子突然变得冷沉阴鸷,脸上煞气浮动,“山庄内的人一个不留!”他心疼的握住以墨的手,当初墨儿受的苦,他要他们加倍尝还。   太子爷心中杀气翻涌,心头极其愤怒,可理智还在。一看墨儿的冷厉的神情,再细细深想,不难猜出,当年墨儿失踪的那一个月肯定跟那山庄有关,且她家墨儿还在那里吃了苦头。   十五一脸难色:“爷,山庄内有人质。”   “谁?”太子爷哼笑着,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语声也显得漫不经心。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谁有那个资格能成为牵制他的人!   十五又看了以墨一眼,低声道:“…   …是雷霆王府的呈烨焱小少爷。”   砰!   以墨砸了手中的骨瓷杯,一股骇人的铁血煞气席卷而出,吓得十五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出来。”语声冰冷如铁。   “主子。”黑影一闪,毕月乌蓦然现身。   “去查查焱儿还在不在王府。”深邃的眼眸如一柄利剑,带着铿锵杀伐的威震煞气。   “是。”   第七十七章 二毛进宫   “女乃女乃亲启:   女乃女乃您好,我不是您的亲子小子呈OO,我叫二毛,是您女儿呈一末半路X来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您,您是那么的X亮,那么的美O,那么的OO人X,我真的很O成为您的亲子小子,可是天XO人,O的永远者是O的,怎么也不会OO成正,XX您女儿她不喜欢我,我也没O在这里的比要,所以我走了,您不要太O年我,我会过得很好会很心父的,因为我要去早我的小哥哥了。女乃女乃在见,XX您这些日子的手六,我永远者不会忘记您的,主远您永远X亮美O心父安扛。   二毛留X”   景阳拿着一张通篇都是错字的信纸,看得头晕眼花,念了三遍都没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她将信纸交给云谥,抬头看眼恭敬的站在一旁的雅菊,“焱儿除了叫你送来这封信还说什么了?”   雅菊摇头,“没了。”   “他还是把自己关到屋里不出来见人吗?”景阳唉声叹气,为她那宝贝金孙儿操碎了心。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倔呢!   哎~这事儿也怪呈以墨,那天她临走前对二毛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屋’,后来因为石鑫草的事就忘了这茬儿。二毛就因为这句话,就在院子里的墙角跟下生生站了两天两夜,谁去劝都没用,谁的话都不听,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才被人给抱进屋。后来他醒了就关上房门玩自闭,谁也不见,话也不说,不哭不闹,连饭也不吃。景阳为了他没少掉眼泪,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蛋儿,更是心疼不已。   见雅菊点头抹泪,景阳也心力交瘁啊,红着眼眶伤心叹道,“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跟她娘一个倔脾气呢……”   云谥一边安抚着主子,一边看着信纸,眉峰紧蹙道,“主子,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焱少爷恐怕、又离家出走了!”   “什么!”景阳大惊。   云谥拼拼凑凑半想半猜最后终于将信的内容准确无误的念了出来。   信里的内容是这样滴:   奶奶亲启:   奶奶您好,我不是您的亲孙子呈烨焱,我叫二毛,是您的女儿呈以墨半路捡来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您,您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解人意,我真的很想成为您的亲孙子,可是天意弄人,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怎么也不会弄假成真。既然您女儿她不喜欢我,我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所以我走了,您不要太想念我,我会过得很好会很幸福的,因为我要去找我的小哥哥了。奶奶再见,谢谢您这些日子的收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祝您永远漂亮美丽幸福安康。   二毛留笔。   所以说,当毕月乌领命回府查探呈烨焱的下落时,人已经不见了。这一巧一合,都不用人猜,什么‘离家出走’都是假的,被人抓去当人质才是真的!   可实际呢?   呈烨焱被人抓走了是真滴!   小二毛留书出走也是真滴!   谁也不会想到这世上会有两个‘呈烨焱’!   而二毛离家后去哪儿了?   渍渍~你们谁都猜不到。   那天二毛从王府里出来,身上穿的是他入王府前穿的那套布料粗糙破旧的小棉袄,景阳命人给他量身缝制的那些华丽衣裳,他一件都没带,钱也没拿,就带走了那柄以墨给他的长剑。他觉得自己在王府骗吃骗喝已经很不对了,临走了怎么还能拿别人家的钱财。   他孑然一身的从王府里出来,望着茫茫人海,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亲娘不要他,把他当破布样的乱扔,恨不得他被野兽叼去吃了才好。他不伤心,因为他已经有了娘亲,有了家人。娘亲虽然不像书中说的那般温柔贤淑,可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高大的,是无所不能的,是无可取代的。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每次她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都感觉好幸福好温暖,就因为贪恋这一丝的温暖而做出了冒充别人家小孩这等不可原谅的错事!如今他坦言告知,卸下心中大石浑身轻松的同时不免也黯然伤神,他贪婪的那丝温暖也从此离他而去了吧……   他没脸再待在王府,他更没勇气面对她失望甚至厌恶的眼神。可是他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再叫她一声‘娘亲’,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冒充她儿子的,他只是、只是……只是好想有个娘。   小二毛抱着剑,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直到累了走不动了,就在街角找了个地儿安家落户。两天下来,饿得面黄肌瘦,脏得蓬头垢面,俨然一副可怜小乞丐样儿。   “二毛?二毛……”   这天,二毛饿得头晕眼花,他昨天就只吃了半个馒头,还是包子铺的老板娘见他可怜施舍给他的,今天滴水未进,他知道自己再这么饿下去肯定会饿死的,可是他已经走不动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只觉眼皮好沉,好像睡觉,晕晕沉沉间听见有人喊他。他虚弱的睁开眼,是隔壁街的小乞丐虎子。   虎子推推二毛,大声喊他,“二毛,二毛,你别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二毛,我们有救了,有吃的了,这位大管家要买我们去他主子家做下人,不仅有饭吃,还有衣服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   二毛饿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嘴皮,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嘴皮就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二毛贪婪的舔舐着嘴皮上的血,只把它当水润喉,他一天一夜都没喝过水了,如今尝着血的味道竟觉如此爽甜可口!   借着这股劲头,二毛开口道了个‘好’字,然后就晕了过去。   虎子口中的大管家朝身后的奴才招了招手,一青衣小厮上前探了探二毛的鼻息,朝大管家禀报道,“安公公,还有气儿。”   安公公翘起兰花指儿,尖细着嗓音命令道,“带走。”   带哪儿去?   皇宫里净身当太监去!   倒霉的小二毛哟,就这么给掳进皇宫去鸟~   这要是真被净了身,先不说呈以墨如何如何,就说这燕皇后,燕惋惜想要孙子都想疯了,要是知道她的亲亲可爱小孙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阉了小身子还不得哭死!?!   二毛被拖进皇宫,命根儿不保;大毛被坏人挟持,性命儿不保。这两兄弟的命运真够多舛的呀!   大毛醒来时,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甫一睁眼,就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木府内院盘旋,可见这一巴掌有多用力。   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充血,嘴角都溢出了血。他却哼都不哼一声,只是那冷酷锐利的眼神愈加阴沉冰锐,恍若一头吃人的野兽,透着骇人的嗜杀之气!   薛如雪被这阴鸷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心生惧意,不由自主的害怕的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瞬间恼怒,她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给吓得落跑后退!   恼羞成怒的薛如雪再次扬起手,眼里带着狠戾,姣好的面容一片狰狞,“小杂种!”   “够了。”腥杀拦住她,冷脸道,“打死了他,坏了大事,主子饶不了你!”   “滚开,本宫的事你还没资格管。”薛如雪愤愤的甩开腥杀。   “本宫?做了三年的娘娘,还真当自个儿是宠妃了?”风杀冷厉着脸嗤笑,“既然想当作威作福的娘娘,那就滚去弯月国,相信弯月皇帝也很愿意‘接受’你。”   薛如雪面露难看之色,她用蛊术迷惑弯月皇帝让位于三太子月琅,月琅登基当日却下令绞杀她,如果不是李宸雪相救,她只怕是死在了弯月国。   风杀见她满脸愤懑怨恨,又是一阵嗤笑,怪只怪她脑子太笨人太蠢。她以为她为月琅太子夺得皇位,就会被弯月国奉为上宾,尊为太妃?做梦吧。月琅太子是何等人物,早在她成功的蛊惑弯月皇时,月琅太子就对她起了杀心,她能蛊惑弯月帝,就难保不会蛊惑月琅。身为上位者岂能留她这么个妖孽在身边!   薛如雪知道,如今自己大势已去,就连她最后的依仗药王谷都被该死的呈以墨给剿灭,为今只有依附三皇子李宸雪才有活命的机会,如果再把三皇子给得罪了,那她就真走上绝路了。   思量一番后,薛如雪收敛怒气,退让道,“好,就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待会儿我一定要当着那贱人的面杀死她儿子,让她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三皇子李宸雪手下的两大悍将腥杀和风杀亲自坐镇木府,在木府内布满重重机关,并挂上呈烨焱这条鱼饵,就等着呈以墨和太子殿下这两条大鱼上钩落网!   另一边,当以墨收到毕月乌的回信,怒不可遏。正在此时,云凌志又带来了消息,“王爷,钱桓找到了,他已经招供,承认是他与赌坊老板合谋暗害玉文沉,不过他说是奉了药王谷大小姐薛如雪之命才如此做的。属下还查到,薛如雪不仅会医术还会蛊毒,六年前因为救了太子殿下一命,被收入东宫做了太子的女人,后来太子殿下为了墨良娣遣散后宫,她离开后就投靠了三皇子李宸雪。”   第七十八章 杀上府   真相大白啊!   以呈以墨低劣的情商在听到云凌志的话时却奇迹般的瞬间明白其中的关键——终于找着她莫名其妙的被人针锋相对的原因了。   以墨瞪向李宸煜,眼里甩着犀利的冷刀子,酱是要用眼神将他凌迟!   太子爷捂住小心肝儿,两眼泛着盈盈泪光的委屈道,“墨儿,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绑架了你那干儿子!”   云小爷瞥向那靠在他家王爷身边说话的男人,可谁想到这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他的一颗心从此沦陷!   顺滑如丝绸般柔顺的如墨青丝,充满神秘又包涵诱人风情的幽深黑瞳,绝美的脸庞让人直感叹天神造物之神奇,深邃俊美的轮廓,优美迷人的线条,如精雕细琢般精致完美。他身姿挺拔俊秀,随意的站在那里如临风的玉树,纯透隽美,当他淡淡的一个眼神扫来,云小爷简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只听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的狂跳——他觉得自己坠入爱河了!   在呈以墨怪异的眼神下,在十五惊悚的目光中,云小爷果断出击了,翘着优美的兰花指,迈着贤淑的小碎步,走到太子爷身边,深情凝视着他,“这位公子,奴家姓云名凌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呈以墨&太子爷&龙十五:“……”   “咳咳、咳,云将军,我家主子乃是当朝皇储,太子殿下。”十五现身挡住他那颇具侵犯之意的炙热视线,语气酸溜溜的道,“云将军,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是谁都可以直视的,请你自重,否则本护卫会以冒犯天颜之罪将你押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处置。”   呈以墨&太子爷:“……”   云小爷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了眼旧爱,又满目痴情的望了眼新欢(太子爷),几番犹豫,最后老实安分下来。要知道他这辈子最恨那种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的无耻之徒,所以他是肯定不会做负心汉的。如今这情形,如果他再如此执着下去,岂不是当众打旧爱的脸给他难堪么,所以云小爷决定暂时放弃,后再徐徐图之。一定要想个既能让太子殿下倾心于他,又不让十五吃醋伤心的两全其美之策!   “原来是太子殿下,臣云凌志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云小爷行礼,目光仍旧有些留恋不舍,不过比刚才火辣露骨的深情隐晦多了。   太子爷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眼里戾芒闪过,心底起了杀念,给以墨递个眼神去:媳妇儿,这恶心的家伙能杀不?   呈以墨瞪他:不能!   太子爷撒娇:媳妇儿~你就让我杀了他嘛,反正他又没啥用,活着也是浪费咱家的口粮!媳妇儿~嗷嗷~媳妇儿,媳妇儿~   呈以墨:就是喊娘也没用!   太子爷:……娘?真重口味儿!   以墨可没时间跟他在这儿‘眉目传情’,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十五,“将这份信交给神兵山庄的婢女小桃,然后让她务必要将信送到二庄主孙谨旭手里。”   十五看了眼太子殿下,见殿下点头,便恭敬的接过表小姐手里的信,领命下去了。   龙十五刚走,生风岭又传来消息,让呈以墨在午时三刻前到达木府,否则呈烨焱的性命难保!   以墨收到消息,哪还沉得住气,立即动身前往生风岭,一刻也不敢滞留,要知道她屠了药王谷,与薛如雪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焱儿落在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薛如雪的身份暴露,让呈以墨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薛如雪倾心李宸煜,当年薛如雪在大婚之时下蛊杀害文财,抓走文喏要挟她,就是为了阻止她与李宸煜大婚。后来又利用玉蝶,给玉蝶下蛊,重伤她并将她困在木府,一切都是为了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木子雪,木子李,也就是三皇子李宸雪,难怪当初她派青龙查探木子雪的消息时,结果却是没有此人的下落,原来用的是化名。   以墨将这一切的原由都归罪到李宸煜身上,如果不是他滥情招惹薛如雪,她也不会被一个疯女人惦记上;如果不是他与李宸雪争夺皇权,焱儿也不会被抓走当人质!   所以,一路上呈以墨就没给太子爷好脸色看过。   “墨儿,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就这么一股热的去救人,不是正好落入敌人的圈套么。”太子爷试图劝说,“我已经命七伤带着玄铁骑过来了,今晚午时就到,要不我们再等几个时辰?”   按李宸煜原来的计划,龙一等人追踪从神兵山庄转移出去的兵器,然后再命七伤领着玄铁骑将老三的人一网打尽并来个人赃俱获,这样即便他李宸雪再能说会道也洗脱不了私造兵器的谋逆之罪,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们会绑架人质!   要挟?!   切~太子爷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个干儿子,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死了就死了。   太子爷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呈以墨很想一巴掌抽死他!   “你要是怕死就回去,我自己去。”以墨紧咬着唇,深邃的眸子迸射着冷厉锋芒。   太子爷蹙眉,肃穆沉声道,“墨儿,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在我眼里,一百个呈烨焱都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重要。我不希望你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   呈以墨:“……”她心里就像是哽着块发酸的石头,酸酸涩涩且又胀痛得难受。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在他眼里却是如此可有可无。她心灰意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她此刻的心寒。深深的看他一眼,翻身上马,义无返顾的纵马往木府而去。   “太……”云凌志看眼太子爷,再看眼跑得快没影儿的主子,最后追着她的身影跑了,“王爷,王爷……你等等我啊!”   午时三刻。   “时间已经到了。”薛如雪将视线从日晷上收回,看着被绑在院中木桩上的呈烨焱,阴测测的冷笑道,“看来是我们高估了你在呈以墨心中的位置。也是,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那双颇具冷艳风情的杏眸此刻满含恨意,她狰狞着脸看着呈烨焱,可动作却是极致的温柔。纤美葱白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眉眼,这双眼眉像极了太子,俊秀隽美,尊贵超然;可这眼里的冷酷锐利却是跟呈以墨一个摸子里刻出来的。夺爱之仇,杀亲之恨……所有的仇恨涌上心头!   颤抖着的食指一用力,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了他的肉里。她恨不得扣掉这双眼珠子,毁掉呈以墨在他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   不管呈烨焱的意志再怎么坚强,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加上身子本来就亏损得厉害,且又滴水未进,很快就精神不济,晕晕欲睡。突如其来的锐痛让他昏沉的意识瞬即清醒过来,双眸凛厉的射向眼前的疯女人。   薛如雪被他如狼似虎的凶戾目光盯得心惊胆颤,害怕的同时心中杀念暴涨,左手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五指渐渐收紧。看着他挣扎难受,她心里痛快之极:“你娘杀了我药王谷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母债子还,天经地义。你今天有此下场,要怪就怪你娘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到了阴曹地府,你……”   在她说话间,一道戾芒破空飞射而出,犹如闪电奔雷,夹着雷霆之势,直射掐住呈烨焱脖子的那只手腕!   利器破肉穿骨的闷响未歇,薛如雪的凄厉惨叫声就响彻天际。   “啊啊——”   守在一旁的腥杀和风杀神魂一震,警惕而戒备的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   不远处,呈以墨提着把长剑,银白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剑尖还悬挂着两滴鲜艳的血珠,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腥杀和风杀面面相觑,眼中皆有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要知道他们在正门外可是布了不少杀手。如今她不惊动任何人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能说守在府门的杀手都已经毙命!要知道那些杀手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在瞬息间被人杀死,可见对方的武功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一直跟在呈以墨身后的云凌志直接被震傻了。傻愣愣的看着这满地的死尸,残骸断肢,血肉淋漓,令人作恶的血腥气味夹着浓浓的死气充斥着整个空间,直叫人触目惊心。   他家王爷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呈以墨确实不正常,此时的她就像被魔鬼附身,杀红了眼。心头血气汹涌的翻腾着、咆哮着、嘶吼着,杀!杀——   那个血淋淋的‘杀’字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逐渐吞噬她的理智。   看着那双满含煞气的赤红眸子,风杀心头一颤,生出几分胆怯之心,挥手命令着隐藏在府中的杀手,“杀……杀了她。”   十几道黑影飞出,杀气腾腾的将呈以墨围住。   腥杀诧异的看眼风杀,“我们的计划是活抓呈以墨,用她来牵制太子,你……”   “前提是我们能活抓她。”风杀看眼杀得陷入疯魔中的呈以墨,咬牙恨道,“这个疯婆子!我们能从她手底下活命就不错了!”   第七十九章 叫声爹来听听   整个局面简直是一面倒,那十几个杀手根本就不是呈以墨的对手。呈以墨简直是杀红了眼,心中的嗜血暴戾像是找着了宣泄口,森冷的杀气笼罩着众人,有种身置地狱的恐惧感。   腥杀和风杀对视一眼,焦急万分,前段时间腥杀楼的杀手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武林高手给屠杀了大半,只剩下这么十几个了,暗中虽然还埋伏着人手,可那些人都不能轻易出动,没办法,只得亲自上了。   两人祭出武器,飞身上去与呈以墨拼个你死我活。   呈以墨如今就像被厉鬼附身,杀得六亲不认,要不是云凌志躲得快,只怕他也成了她的剑下亡魂。云小爷见那两人上去给主子祭剑,高兴得很,有了他们这些死鬼,害怕王爷出不了这口恶气?   在云小爷看来,只要等他家王爷杀痛快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见他家王爷凶残的抡起拳头就往人家胸口使命砸,照着对方脑袋就狠狠的砍,吓得他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被人忽略的薛如雪此刻有了动静,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握住穿透手腕的那支利箭,一咬牙,生生给拔了出来,也不顾鲜血直流的伤口,冲到呈烨焱身边,用箭抵住他的脖子,朝着呈以墨厉声大喝,“住手!不然我杀了这个……”野种!   在空中与风杀打斗的黑影一闪,瞬间来到薛如雪身后,扬手间长剑刺出,利剑从她的肚子上穿过,让那‘野种’二字消弭于空气中。   “焱儿!”以墨被薛如雪用利器威胁儿子的画面给吓‘醒’了,见到儿子眼角上月牙形的指甲血痕,心疼不已。   三年了,这是呈烨焱时隔三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熟悉的音容,熟悉的气息,每每都只是出现在他梦中,乍然显现到他眼前,他除了震惊就是呆愣。以墨见儿子傻愣愣的望着他,内心担忧不已,不会是被疯女人给虐待傻了吧?   “焱儿?焱儿……怎么了?”心疼的捧着他的小脸蛋儿,发现他脸上不仅有指甲印记的血痕还有嫣红的巴掌印,心里又气又怒又心疼,“焱儿,我是娘啊,你怎么不说话?”   “娘——!”小烨焱激动的扑到娘亲怀里,感受着她的关爱心疼担忧,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感人一幕,薛如雪眼里满是怨毒,忍疼往前爬了几步,狠狠按下机关按钮。   只听‘咔嚓’两道齿轮转动的拉锯声响起,呈以墨脚下的坚硬地板在顷刻间变成一个无底巨坑。   以墨反应敏捷,单手抱起儿子,运气轻功欲走,谁知薛如雪早有准备,在她起身的瞬间,扑身上去抱住她的腿,拼命的拽住她,要与她同归于尽。   以墨只觉身子一沉,顿时如脱离枝头的落叶,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王爷——”云凌志惊声叫喊,想要跑过去抓住她,不过有道黑影比他更快。直接飞身跳入大坑中,追随她的身影而去。   殉情!   看到此情景,云凌志第一个念头就是‘殉情’二字。他赶紧摇头,甩开这不靠谱的杂念,伸长着脖子看了看,当他看清飞身下去的人是谁时,顿觉心肝儿拔凉拔凉……他失恋了~   下坠的呈以墨突然感觉有只强健而有力的手臂圈在她腰上,猛然回头,熟悉的俊颜落入眼中,瞬间湿润了眼,冰冷的心像是被温水包裹着,温暖无比。   就在呈以墨愣神间,头顶炸开了一声厉喝,“射箭!”   随着腥杀的喝令,一排排的金色箭矢对着深坑中的几人射去。漫天的箭矢无差别攻击,他们竟连薛如雪的性命都不顾。   李宸煜冷哼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踹开抱住以墨大腿的薛如雪,搂着怀里的母子二人往巨坑的边缘躲。   这个巨坑本来就是为了困住呈以墨而设,他们怕呈以墨跑了,所以把坑挖得又大又深,也正是因为这坑过深,边缘之地便成了死角。   李宸煜用身子筑起一道城墙挡在外面,欲将母子二人保护在他的身体与石壁之间,可在落地的瞬间,却惊见石壁上插满尖刀利刃,锐利的刀口直逼以墨的背心,他脸色猛变,毫不犹豫的抱着她,旋身调换了位置。   扑哧——   利器入肉的撕裂闷响终是被利箭划破虚空的锐响所掩盖。   “焱儿,没事吧?”以墨抱紧怀里的儿子,紧张而担忧的目光扫视了他全身,直到没发现伤口才放松口气。   李宸煜蹙了蹙眉。他的背部撞在石壁上,插入了两柄尖刀,鲜血直流,他哼都没哼一声。可听到他的墨儿这么紧张关心另一个男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对方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墨儿是他一个人的,她的关心、她的担忧、她的感情都只能对他一个人,他忍受不了他的墨儿将关注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锐利含恨的嫉妒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可触及那双几乎是跟他一个摸子里刻出来的眉眼,心头猛然一跳!   这、这……这是他的儿子?!   太子爷直接傻了。就好似一记响雷在他脑中炸开,将整个脑子炸成了浆糊,都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只知道这感觉……有点甜,有点涩,有点酸,还有点苦……   “宸煜……”虚弱的娇唤声将太子爷飘飞的思绪给拉回来。   薛如雪虚弱的靠着石壁,因为知道石壁上有暗器,所以她避开了石壁的尖刀。她虽然没被暗器所伤,可腿上却插着两只金色利箭,再加上被以墨一剑穿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可能在死前再见他一面,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看着他俊美邪魅的容颜,她不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他拉着她的手,叫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于是她衣不解带的在床边守候着他,等着他醒来。那时,整个世界都只她和他,她觉得好幸福好开心,她真的很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只有他与她的世界。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雾水朦胧的杏眸中既有不悔的深情厚谊,也有不得私守的凄苦,“宸煜,即便有如今的下场,我仍然不后悔与你相爱一场,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   她还没说完,太子爷就急忙打断,“你谁啊!”   呈以墨:“……”   呈烨焱:“……”   “……”薛如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满目的深情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在呈以墨以为她要化身恶鬼扑上来撕烂李宸煜这张嘴的时候,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透着几分悲凉,“薛如雪啊薛如雪,你看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用性命爱上的男人!你为了他不惜委身于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你为了他甚至被害得家破人亡,可他呢,连你是谁都不记得!哈哈,呜呜——”笑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你爱他爱得舍弃了一切,可他连你是谁都记不住。最可悲的莫过于此!   听到薛如雪悲凉的笑声,风杀讽刺的掀起嘴角,眼底戾芒闪烁,喝声令下,“放箭!”   金色的箭头在阳光下极其耀眼,一排排箭矢呼啸而来,掀起的劲风刮得人的肌肤生疼。铺天盖地的利箭不仅朝中李宸煜和呈以墨三人射去,就连薛如雪也不放过。李宸煜眯起眼,手疾眼快的抓过薛如雪。   薛如雪的神情一愣,绝望的心情又燃起了希望。他还是舍不得她死……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是不是?   在所有人都以为李宸煜是在出手救薛如雪之时,谁也没料到他手腕突然一转,抓住薛如雪单手将她举起,生生被当着一堵肉墙顶在呈以墨头上,为她顶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瞬间,薛如雪就被射成了马蜂窝,她瞠目欲裂的盯着李宸煜,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鲜血喷出,最后带着满腔惊痛与怨恨断了气,死后,一双血眸仍然不甘心的盯着他——死不瞑目!   这么瞪着他是想激起他心中的愧疚不安么?   别做梦了。   太子爷这人是典型的狼心狗肺,这世上,他眼里除了他家媳妇,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女人了。为了他假宝贝媳妇的安全,他连自己都舍得以身挡刀,更何况还是你一个绑架他儿子谋害他媳妇的罪大恶极之人。   不得不说,太子爷对他家媳妇真是好得没话说,一心只顾他宝贝媳妇的安全,连自己都忘了,一轮箭阵射下来,以墨平安无事,他腿上倒是多了两个血窟窿。   李宸煜吃痛,左腿一软,被抱在怀里的以墨也跟着踉跄了一步,见他大腿中了两箭,眼底幽光划过,抬头望向站在头顶的风杀,嗜血的杀气冲天而起,趁着他们换人手的空挡,呈以墨反手扣住李宸煜的腰,一手搂着呈烨焱,踩着射入石壁的箭矢,身体一跃而起,并在空中划出道长长的弧线。   风杀见此,满脸惊骇,一把抢过身边男子手里的弓弩,搭上羽箭,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利箭划破长空,直射李宸煜的眉心:主子命孙弘庚将兵器运到木府本就为太子设的瓮中捉鳖之局,只要杀死太子,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以墨危险的眯起眼睛,磅礴的真气透体而出,宽大的袖袍宛如钢板,扬手一扫,将呼啸而来的利箭瞬间改了道,羽箭朝着原路返回,夹着雷霆威势,直朝风杀追击而去。   风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利箭射穿了喉咙,气绝倒地。   与此同时,七伤带着五十名玄铁骑率先赶来,与府中的弓箭手杀成一片。   以墨扶着李宸煜坐在一旁,看着他身上的伤,眉头都拧成了一坨,“伤势怎么样?”   背上中了两刀,腿上又插了两箭,血流得有点多,太子爷的脸都苍白了,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赖到媳妇身边,可劲儿的装可怜博取同情,可现在不是时候,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握紧她的手,“没事,别担心。”   李宸雪是铁了心要置李宸煜于死地,在木府安排了近千名的弓箭手。李宸煜没有跟呈以墨一起入府,就是去安排七伤。原本七伤带着三千玄铁器要今晚才到,不得已之下,他令七伤选了五十名顶尖高手全力赶往木府。七伤与龙一等人虽然武功了得,可双拳难敌四手,在近千名弓箭手的围攻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以墨将烨焱交给李宸煜,又命云凌志从旁守护二人,然后提剑杀入敌军。呈以墨就跟杀神临世似的,但凡靠近她身边三尺范围的人都毫无意外的被一剑毙命,有了她的加入,局势瞬间扭转。   半盏茶之后,神兵山庄的二庄主孙谨旭又带着人来支援,毫无疑问,两三个时辰就将三皇子李宸雪的人给屠了个干净,半个活口都没留下。   事后,七伤跪在太子爷面前请罪道:“殿下,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起来吧。”太子爷不耐烦的让他起身。   此时,云小爷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汤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满目哀怨的看着他,“殿下,喝药了。”   那幽怨的目光哀伤的表情,就跟看移情别恋的负心汉似的。   太子爷被他的视线盯得冷汗涔涔,顾不得以墨的警告,抬起没受伤的右腿,一脚将这不男不女的妖人给踹了出去,哧~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真是恶心!   “喂,小子,你哑巴啊?半天都不哼一声。”太子爷慵懒的倚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瞥眼坐在对面闷声不响的呈烨焱。   “……”小烨焱挺直着背脊,冷沉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后撇开视线,颇有几分不屑之意。   “嗬!”被自己儿子鄙视了,太子爷又气又好笑,推开上前来扶他的七伤,走到烨焱小盆友面前,俯下身,伸手揪着他的脸颊,还故意将他嘴巴给揪歪了,态度十分恶劣的说,“我是你老子,尊父重道懂不懂?来,叫声爹听听。”   烨焱小盆友:“……”   第八十章 我不是你儿子   小烨焱愤愤的拍开他的手,冷酷犀利的眼神杀过去,“别碰我!”他最痛恨别人捏他脸蛋了。   因为从小就长着一副可爱的包子脸,再加上他又爱装深沉,冷沉着脸冷冷瞅着别人的时候别说有多乖萌了,景阳每次看到都喜爱得惊声尖叫,对着他的脸又捏又亲,搞得小烨焱每每都厌烦不已。   被他厌烦了,太子爷不气恼,我行我素的踱步到他身边坐下,一手懒散的撑着下颚,直溜溜的盯着他看;一手顽劣的伸出去,一会儿戳戳他水嫩嫩的包子小脸,一会儿拧拧他精巧可爱的小耳朵,心里好奇又兴奋得要死:这是他儿子?这么小的一坨东西竟然是他儿子?!   太子爷像是找着新奇的玩具,玩得爱不释手,宽大的手掌朝着烨焱小盆友的可爱小脸该下去,鼻子、眼睛、嘴巴全给遮住了,他不由出声嘀咕道,“我儿子怎么这么小啊……都还没巴掌大……”   “我不是你儿子!”小烨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狠狠瞪他。   两人的对话,让七伤惊悚了。七伤重新打量这个冷脸坐在殿下屋里的小孩,首先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神韵独超的眉眼,微微上扬的魅色眼角,隽美秀丽的双眉,清澈透亮得似水洗过的双眸,这妩媚又清纯的眉眼跟太子爷一模一样,可他眉宇间透着的不是太子爷的那种邪魅狂肆而是属于表小姐的冷酷锐利。   七伤的心怦怦直跳,像是看到幻想多年的梦中情人一样。要知道他一直希望太子爷能够正经严肃一点,彪悍爷们一点,别整天弄得跟个姑娘似的,一会儿绣花一会儿弹琴,更重要的是还儿女情长,只要表小姐一有点出轨的迹象,他就动不动的要死要活……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行事风格跟性格有关,而人的性格生下来是怎样的那他这辈子也基本定型了,于是七伤抱着这个不为人知的遗憾过了大半辈子。如今烨焱的出现,就圆了他多年的梦,顿觉:这辈子圆满了啊~   “长孙殿下,太子殿下就是您的亲爹,您看,您们长得多像。”七伤赶紧笑着凑上去,那笑容就跟拐骗孩子的人贩子一样,殷勤中透着几分怪异与隐隐的焦急。   他焦急什么?   还不是怕这么精明可爱又聪慧睿智的长孙殿下被雷霆王府给抢走了!   看看,为了抢人,呈烨焱的名字都还没入皇室宗谱呢,他就迫不及待的先叫起‘长孙殿下’了。   烨焱小盆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冷睨七伤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喊人,“祖母说我那禽兽不如的亲爹是个短命鬼,早死了。所以我只有娘,没有爹。”   “放屁!”太子爷怒喝,潋滟双眸怒气腾腾,口不择言的喝骂道,“那老不死的真不是东西,以前……”   “谁是老不死的?”   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   太子爷脸色瞬变,一改先前的冷厉彪悍,扶着腰,作若柳扶风的娇弱状,“哎哟~好疼啊,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七伤赶紧捂着脸遁走,真丢人啊!你说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怕媳妇呢?依他看,女人都是恃宠而骄的生物,所以对女人不能太好,太好了她会得意忘形的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对待女人,该骂就要骂,该打就要打,坚决不能娇惯,否则还不反了天了!?临出门前,七伤还看着太子犹豫不决,考虑着要不要指点指点太子爷重振一下夫纲?可转眼瞧见表小姐那一脸的森冷凶戾,心肝儿颤颤,然后头也不回的抛弃太子爷跑远了。   李宸煜见他家媳妇换去一身血衣,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立马欣喜的贴过去,“墨儿,你来了~”一双桃花眼笑得邪肆妖魅,眼中却带着讨好之意,泛着闪亮的星光,放佛他身后长着条尾巴在毫无节操的摇啊摇啊摇~   以墨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向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的小烨焱。太子爷抹了把虚汗,松口气,看这情况应该是没有生气吧。真怕她因为说了她娘的坏话就又对他不理不睬,要知道她可是有前科的,以前他不过是骂了呈袭一句‘该死的混蛋’,就遭到惨绝人寰的冷暴力对待……   “娘!”小烨焱滑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噌噌的朝他娘跑去。以墨眼中的冷硬瞬间被柔情掩盖,蹲下身,抱住冲过来的儿子。   小烨焱双手缠住她的脖子,小身子紧紧依偎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红扑扑的脸蛋亲昵的噌着她的脖颈,被熟悉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忍不住的湿润了眼眶,可顿时想起,娘亲不喜欢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孩子,仰着头又将即将溢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不过声音却是带着哽咽的哭腔,“娘,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以墨以为他是被薛如雪那个疯女人给吓着了,搂着他的身子,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软言细语着,“没事了,没事了……”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太子爷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红眼睛红鼻子的小萝卜头:那是我媳妇,你手往哪里放?脑袋往哪里噌?!嘴巴往哪里亲!?   太子爷气得脸都黑了,正要冲上去将两个不知廉耻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搂搂抱抱的男女分开,却被七伤抢先一步拦住,“殿下,神兵山庄二庄主孙谨旭求见。”   目光微闪,收敛起散漫气质,沉声开口,“让他进来。”   与孙谨旭一同觐见的还有小桃。   孙谨旭带上小桃,自有他的目的。他是从小桃手里得到雷霆王的传信,也从而得知那个曾在他庄里借住的美丽女子竟是威名赫赫的雷霆王!如今大哥帮三皇子私造兵器的事已经败露,物证认证俱全,容不得他神兵山庄抵赖。私造兵器,预谋造反,乃是诛灭九族之罪。他也不奢望朝廷能因为他的将功补过而对神兵山庄过往不究,只希望能为孙家保住一条血脉延续祖宗基业,免得他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孙家的列祖列宗。而他带上小桃就是希望雷霆王能想着以前山庄收留她们母子的恩情,从而对他们网开一面,从宽处理!   “草民孙谨旭参见太子殿下,拜见雷霆王爷。”如果是往日,以孙谨旭的自尊骄傲,他只会行江湖之礼,作揖躬身便草草了事。可现在他有事相求,为了延续孙家的血脉,他不得不放下一身傲骨,卑躬屈膝的扑伏在权贵的脚下。   小桃也紧张的跟着行礼,“奴、奴婢小桃参、参见太子殿下,拜见雷霆王爷。”   “起来吧。”李宸煜高坐在主位,俊美无双的容颜不见丝毫轻佻邪魅之色,沉凝的黑眸似光华内敛的黑曜石,透体散发着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孙谨旭看一眼便心悸的移开目光,而坐在一旁沉然散漫的喝着茶的母子乍然映入他的眼帘,当看清那三岁小儿的面目时,震惊得犹如晴天霹雳。相似的眉眼,同样尊贵得不容人侵犯的威严气势,任谁见了都不会将他们父子错认!   孙谨旭震惊的同时,也有淡淡的苦涩在心中蔓延开来。无意,他对呈以墨是喜欢的,特别是在月儿回到他身边之后,他脑中就时常出现她的面孔,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再见时的光彩夺目……也许是真的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话,在他没得到月儿之前,他觉得月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不可取代的,可得到月儿之后,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有了隔阂,十分计较月儿曾是他大哥的姬妾这一事实,曾经那么浓烈的感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淡而无味了。而他的骄傲与道德不允许承认自己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所以他努力的压抑着对呈以墨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感情,可越是压抑就越放不下手。而如今……得知事实的真相,他心里除了淡淡的苦涩还有隐忍的愤怒,有种被欺骗的愤怒感!   以墨抬眸,将他脸上隐隐浮动的怒意尽收眼底,神色一凛,冷声道:“孙庄主,本王在信里说得很明白,只要庄主帮助本王诛伏薛如雪一干乱臣贼子,本王就保庄主一脉的性命。庄主如此看着本王,可是对本王的安排有不满之处!”语声含煞带戾。   她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身上还带着浓烈的煞气,心头还未平静的杀意再次翻涌,嗜血杀念如巨网将孙谨旭笼罩。孙谨旭吓得脸色一白,不敢再有其他心思,惊慌回道,“不敢。草民还得感谢王爷给草民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是……”   “只是希望王爷能再帮草民一把,让草民保住孙家的百年基业。此事如果能成,草民和小桃都将对王爷感激不尽。”   惊慌之下孙谨旭也不忘提起小桃。   小桃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缩着肩害怕的站在一旁,头也不敢抬。太子王爷这样的贵人对于她们这些卑微的下人来说太遥远太尊贵,就像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巨人,耀眼得刺目。   “能保住你一条性命就不错了,还想保住基业?当心,贪心不足蛇吞相,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李宸煜微眯着眼,冷淡低沉的语声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第八十一章 病重   淡淡的语声带着骇人的凛然煞气!   孙谨旭浑身一紧,幡然醒悟,顿觉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以为求情服软就能保住山庄的基业?那这世上就不会有抄家灭族之罪了!   孙谨旭神色黯淡的离开了。不过小桃被留下了。   以墨看眼怯生生的站在屋角的小桃,笑了笑,对她招手,“小桃,过来坐。”   小桃害怕的瞄眼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又看看以墨身边的小包子,最终还是抵不过小烨焱那可爱乖萌的长相,缩着肩,踮着脚,慢慢移到以墨身边。然后又犹豫的看眼太子爷,见尊贵威严的殿下没有冷脸,赶忙挨着以墨坐下。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捏小烨焱的包子脸,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的全是激动兴奋,“小姐姐,这就是小烨焱吧,好可爱哦……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年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才小野猫儿那么大点呢,小脸还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想当年他最喜欢把尿撒到我身上了,为此我每天都要换三四身衣裳,有时候甚至还拉臭臭的粑粑到我床上呢,调皮捣蛋得很……”   “……男女授受不亲。”烨焱铁青着脸,不高兴的拍掉她的手。什么拉屎拉尿的,他那时还小,不懂事好不好。置于一碰面就说个没完么,是存心想让他丢脸吗?哼!   “啊,连生气都这么可爱,我真的好喜欢哦!”小烨焱严肃正经的表情踩中小桃的萌点,她欣喜得惊声尖叫。如果烨焱对别人这么冷厉严肃,或许会让对方感到害怕恐惧,可对于一个见过他光着屁股在地上爬啊爬的小桃来说,她只会觉得好乖好萌好可爱哦~   呈烨焱:“……”   见死小子吃瘪,太子爷甭提有多高兴了,克星啊~克星,他兴致勃勃的凑上去,凤眸满含希翼的看着她,笑意盎然道,“既然喜欢,那把他送给你养着如何?”送走了就不怕他整天缠着他媳妇儿了,要知道媳妇儿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分不走!   “啊?”小桃傻眼了。   太子爷生怕她嫌弃,一个劲儿的说呈烨焱的优点,“你别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黑脸摸样,其实很好养活的,只要给他一双筷子一碗饭就能养活,而且白白净净的长得还不赖,你白捡个便宜儿子养多好……”   呈以墨&呈烨焱:“……”   小桃被他热切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害怕的缩回手,期期艾艾,“这、这……不好吧。”   太子爷顿时横眉怒眼的拍桌,“怎么不好了!”   小桃被他盛怒的威严气势吓了一跳,纠结着双眉,欲哭又不敢哭的盯着以墨,委屈的语声带着哭腔,“小姐姐……”呜呜~她不要养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儿子再乖巧再可爱也没自己亲生的好啊。   “李宸煜,你发什么疯!”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透着刺骨的寒意。   太子爷抬头,被两双一大一小的阴鸷眼眸同时怒瞪着,很没骨气的缩起脖子,服软认错,“嘿嘿……墨儿,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焱儿是我亲生儿子,我哪舍得轻易将他送给别人。”是不会‘轻易’送人。以后再送肯定要慎之又慎,最好是送走了就永远都回不来那种,最关键的是还不会被媳妇儿发现!   “娘,他不是我爹对不对?奶奶说,我爹是短命鬼,早八百年前就死了。”小烨焱阴森森的看着他,送要把我送人还想当我亲爹?做梦吧!   以墨当然是以儿子为重,摸摸他的脑袋,点头道,“恩,你奶奶说的对。”   “……”太子爷泪流满面,被媳妇、儿子嫌弃,做人真失败。   “咳、咳。”太子爷瞥眼已经傻掉的小桃,垂首整理两下袖袍,然后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小烨焱,借此转移话题,“焱儿,你那离家出走的坏习惯是怎么回事?半年不到就出走两次,以后还得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呈烨焱瞪他,什么叫两次?明明只有一次好不好。烨焱委屈的望向母亲,想要指控他污蔑。   以墨的脸色也因为李宸煜的话冷沉下来,指腹摩擦着他的发顶,严肃的看着他,“娘也很想知道你为何要离家出走。”难道是因为她罚他面壁思过,不服气?然后就离家出走?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娘。”见娘面色不愉,烨焱慌了,焦急的唤道,“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鲁莽不知轻重……娘,您别生咳咳咳、咳咳……”他突然猛咳起来,咳得脸色涨红发紫。   吓得以墨赶紧给他拍背顺气,担忧的问道,“焱儿,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顺过气来,烨焱的脸色好了许多,原本苍白的面容也爬上一丝血色,比先前虚弱的摸样看着健康不少。   以墨看着他的面色,有些怔愣,她觉得现在的焱儿与在王府的焱儿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烨焱见娘亲沉凝着脸不言不语的看着他,以为她还在为他几个月前的离家出走而生气,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娘亲的袖子,“娘,焱儿真的知道错了。焱儿不该带着金环偷偷溜出府,不然也不会被奸人打伤。不过焱儿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娘身边,还得感谢于大夫与蝶……”   他的话还未说完,十五就满脸惊慌的闯进来,惊声禀报道:“殿下,大事不好!京城传来消息,三皇子逼宫造反了——”   ……   乾龙殿,皇帝寝宫。   “苏公公,下官有事求见皇上,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刑部尚书柯河舍着紫红色仙鹤官服站在乾龙殿外。   苏牧扬了扬手里的拂尘,笑脸迎道,“柯大人,不是老奴不给您通传,而是皇上病得实在厉害,都起不来床。太医说了,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必须得静养。柯大人,算老奴求您了,您就让皇上安静几天,可别再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打扰皇上了。”   “皇上真病了?”柯河舍见他不像是说笑,顿时提起心来,紧张的问着。   苏牧立即冷下脸,“柯大人这是什么话?皇上不是真病了,难道还是装病不成?今天早朝的时候柯大人也在吧,皇上的圣旨都下了,还能是说笑不成?”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柯河舍急忙解释,“下官只是觉得意外,昨天早上皇上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苏牧惆怅道,“别说是昨天早上了,就是昨天晚上皇上都是好好的。哎,皇上的病来得急,今早起床上早朝的时候突然就病倒了,吓得老奴……哎”   柯河舍眼中划过一抹深色,转而苦着脸,为难的举了举手里的折子,“公公,皇上病了不处理朝政,那您看我这折子该怎么处理啊?”   “柯大人真是糊涂啊。”苏牧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今天早朝,皇上的圣旨已经言明,在皇上病重期间,由三皇子殿下主持朝政。柯大人有折子,自然该往三殿下手里送,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奴都明白,怎么聪明的柯大人反而糊涂了呢。”   柯河舍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要知道他折子上的内容可是几日前太子殿下传给他的三皇子私造兵器的证据,就这么送到三皇子手里?证据没了不说,肯定还会落得一个污蔑皇子的杀头之罪!   “好了,老奴要回去伺候皇上了,柯大人请回吧。”苏牧笑吟吟的转身回了乾龙殿。   殿内,乾闽帝虚弱的躺在龙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宇间更是盘绕着股森然黑色。这一‘病倒’,突然间好似苍老了十几岁,两鬓白发如凝霜,眼角皱纹似沟壑,奄奄一息的摸样像是被人抽干了生气,只剩阴沉沉的死气在周身萦绕。   苏牧躬身走进内殿,恍然瞥见皇上如今的颜色,不由一愣,油然生出股物是人非的感觉。遥想当年,皇上以雷霆手段诛杀叛乱藩王,血洗前太子乱党,那时的他是何等凛然威风。可现在,不过是只病猫,早已没了老虎的凶悍凛厉。   小安子踮起脚尖轻声而快速的走到苏牧身边,偷偷瞅了眼病床上的皇上,快速垂下眼帘,在苏牧耳边低语道,“师傅,贵妃娘娘给皇上送药来了。”   苏牧面无表情的带走小安子出了内殿,亲自到殿外去迎接盛装而来的何贵妃。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免礼。”何贵妃仪态雍容的进殿,接过身边嬷嬷手里的药碗,屏退左右,偌大的皇帝寝宫就只剩苏牧和何贵妃两人。   何贵妃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撩开明黄的帘幔往内殿而去,“苏公公,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转?”   苏牧卑躬屈膝的跟在她身后,“回娘娘,皇上的病根日积月累多年,一时怕是难已好转。”   三年前苏牧就开始给乾闽帝下毒药,不,不能称之为毒药,应该说是强身健体的药膳。三年前,在李宸雪离开皇宫去弯月国时,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金銮大殿上给乾闽帝送了一根延年益寿的千年血参。乾闽帝生性多疑,本不打算服食血参,苏牧暗中安排了一出好戏,乾闽帝就改变了主意。从那以后,苏牧每天就为乾闽帝用血参熬上一碗延年益寿的药膳。   李宸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送礼,岂敢在血参上面动手脚。所以千年血参自然是真,乾闽帝连续服食三年,不仅强健了体魄就连年轻时留下的暗疾也好了不少。   却鲜少人知道,连续服食血参超过两年的人只要闻到弯月国皇室所用的龙血香,便会身中剧毒。   何贵妃嫣然一笑,捻起手绢擦了擦额角,闻着手绢上萦绕的龙血香,笑意更浓,“是么?皇上为国事操劳过渡染了重疾,危在旦夕,为了我承天朝着想,皇上还是应该早早立下传位诏书才好,免得皇子们因为皇位之争乱了朝纲。”   原本昏迷不醒的乾闽帝倏然睁眼,凛厉的眼神直射何贵妃,咬牙切齿的开口,“逆臣、贼、子!”   “皇上别动气,您一动气,毒气在体内就行得更快,臣妾怕还没等到您立下诏书就驾崩了,那咱们承天朝……可就要大乱了。”何贵妃优雅的坐下,动作轻柔的用熏了龙血香的绢帕给皇上擦拭着嘴角,笑容温雅雍容,“皇上,为了咱们承天国,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啊。苏公公,去将药给本宫拿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喂药。”   “是。”   坤仪宫内,金雕的凤凰展翅高飞,四周百鸟臣服百花拥戴,威仪雍容的气度艳压群芳,贵气逼人。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只燕皇后独坐在凤座之上,偌大的宫殿寂寥无声,气氛低沉压抑得让人心慌。燕惋惜冷沉着容颜,葱白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杯,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深不可测。   霁姑姑推门进殿,沉凝着脸疾步朝燕皇后走去,“娘娘,小安子回来了。”   手指一顿,燕惋惜放下玉杯,“让他进来!”   得到皇后的应允,小安子急急忙忙的进殿,都顾不得跪地请安,便惶恐的回报道,“主子,皇上的药是何贵妃亲自熬的,除了苏公公,她不让任何人经手。苏公公只怕已经投靠三皇子了……”   闻言,燕惋惜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你可看见皇上了?”   小安子点头,“奴才只瞥了一眼,不敢多看。”   “那皇上的情况如何?”她焦急的问,言语间的担忧清晰可见。   燕惋惜与乾闽帝二十几年的夫妻,没有爱也有情,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总归是离不了。   “皇上、皇上他……”小安子吞吞吐吐不敢开口,看皇上的样子只怕活不了几天,这话怎么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   燕惋惜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样,无力的跌坐在凤椅中。   第八十二章 二毛传信   “娘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皇上的‘病’发作得突然,太师他们恐怕还没听到风声,咱们必须得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送出去,让太师大人早作准备才好。”霁姑姑上前,小声提醒着。   燕惋惜收敛起眼中的惊痛悲凉,压下心中的慌乱,恢复以前的聪慧睿智,仔细思量道,“苏牧是内室大总管,如果真如小安子所说,他投靠了李宸雪,那这宫里怕是到处布满了眼线。只要我们一有动静,就会被他们知晓。递消息出宫这件事需得慎之又慎,不然……”   “娘娘,让奴才去吧,奴才一定会将消息传到太师大人手里。”小安子自动请缨。   “不,你不能去,你是苏牧身边的人,你要是走了,苏牧很快就会怀疑你。”   霁姑姑也连忙出声,“娘娘,那奴婢去吧。”   燕惋惜摇头,“你是我的贴身嬷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不见踪影,他们肯定会起疑心。”   霁姑姑满面焦急,“这送信之人不仅是不会引起怀疑的小人物还得是我们信得过的人……可如今这个时候,局势未定,敌友不明,我们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啊……”   小安子突然想到什么,眼前倏然一亮,欣喜的叫道,“娘娘,奴才有个好人选。”   “谁?”燕惋惜和霁姑姑齐齐看着他。   半个时辰后,小安子偷偷带了个人进入坤仪殿,“娘娘,您看这小子如何?”他从身后拉出个身着太监服的三岁孩子。   那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包子脸又粉嫩软腻,看着十分可爱。暗青色的内侍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很不合身,宽松的裤脚被鞋子踩在脚底下,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可配上那双灵动清亮的大眼睛,别提有多乖萌可爱了。   小安子当初就是看上了他那双黑溜溜的水灵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是聪明还是木讷从眼睛就能看出,小安子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就觉得他是个机灵聪明的娃子。   而燕惋惜第一次见到这孩子,顿时觉得有些惊悚。   霁姑姑也惊讶得瞠目结舌,“娘、娘娘,这、这……这孩子跟您长得、长得真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燕惋惜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孩子的脸,“他跟小煜才长得像,与小煜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摸子里刻出来的。”   小安子推了推身边的孩子,低声道,“快给皇后娘娘请安。”   “……二毛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二毛被小安子推了个趔趄,他不高兴的暗中瞪他一眼,在心里将这死太监的祖宗个十八代都给骂了十八遍,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给贵人娘娘请安。   话说,小二毛为何回到小安子手下做事呢,这故事就说来话长,咱们长话短说。   那天小二毛饿晕过去后,被小安子安排的人给抬进了宫。进宫以后,虎子和其他一起被送进宫的孩子都兴奋不已,因为他们不仅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还吃到从未吃过的美食。他们都为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而高兴,甚至抱着一团雀跃欢呼。只有二毛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拧眉苦思,为了吃饱饭穿好衣而放弃从一生下来就跟自己不离不弃的‘弟弟’,值得吗?   不值得!   所以二毛决定不卖身了,不进宫了,他打算离开。离开前他找到他的好友虎子,并邀请虎子跟他一起走,可是虎子饿怕了,他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种挨饿受冻的日子。二毛尊重虎子的选择,他决定自己一个人走,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有人就先他一步逃跑。不过那人运气不好,被侍卫抓了回来,最后还被乱棍打死。   有了前车之鉴,二毛不敢再轻易提出离开的想法,可他又不想变成太监,于是绞尽脑汁的想出了瞒天过海之计,与虎子两人李代桃僵,生生瞒过了给他净身的老师傅。然后二毛就以假太监的身份在皇宫里安定下来。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积极主动的要求在安公公的手里办事。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谅他小安子再精明也不会想到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藏着个‘漏网之鱼’。   “娘娘,您别看二毛这小子才三、四岁的样子,可比六、七岁的孩子都要机灵懂事。再加上他年纪太小,谁也不会相信您会派一个三岁小孩去送信,所以由他来办这件事,最适合不过。”   到了关键时刻,小安子倒是有几分脑子。   霁姑姑也觉得此法可行。   燕惋惜观察着跪在身前的孩子,见那清澈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便知道这是个机灵聪慧的小子。微微叹息一声,这孩子跟她有缘,第一眼见到她就打心底的喜欢。送信这事儿,乃是九死一生,她舍不得这孩子去送死,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这个孩子能成事。   燕惋惜点头,将写好的信件与贴身的信物长命锁一起交给二毛,并嘱咐他如何安全的送到燕太师手里。   “可记住了?”燕惋惜摸摸他的脑袋,纤美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眉眼,这孩子长得跟小煜实在太像了,第一眼见到时,恍然间有种见到小煜的错觉。   二毛点头,脆生生的回道:“记住了。”   燕惋惜见时间不多,也不再多说,直接吩咐小安子带他出宫。   在临出宫门前,霁姑姑突然出声,“等等。”   二毛抑制住浮上脸庞的兴奋,狐疑回身,正要问她又有什么事的,可还没开口,就见那老妇猛然冲上来,动作迅速的强行的往他嘴里牵制塞了颗药丸,药丸遇水即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进了肚子。   二毛一把推开霁姑姑,愤怒的大吼道,“你给我吃什么了!”   “毒药。”霁姑姑扯了扯被他弄乱的衣袍,面无表情道,“孩子,你别怪嬷嬷狠心,你年纪小,性子浮躁不定,容易被宫外的好东西迷了心,从而忘了自己的使命。嬷嬷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等你将信送到太师大人手里,安全老实的回来,嬷嬷自然给你解药。”   “你……”个老妖婆!二毛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他没有净身,在宫里待着总有一天会暴露,如今有了出宫的机会,他自然欣喜不已,本以为等出了宫逃离了魔掌他就自由了,哪知道这个老妖婆还留这么一手。真是气死他了!   阴鸷嗜血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盯得霁姑姑浑身打颤,恍然间像是看到了盛怒之下的太子殿下。霁姑姑心中一凛,闪烁的目光中溢出几分恐惧,她移开视线,挥了挥手,让小安子赶紧带他出去。   太师府。   “太师,您说下官手里这折子该如何处理啊?难道真要往三皇子手里送?”柯河舍出了皇宫就直奔太师府,求见燕文书讨主意。   布局精巧装饰文雅的太师府书房内,不仅有柯河舍在,还有郁青峰也在。   郁青峰双目凝重道,“太师,下官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皇上的身子向来硬朗,怎么突然就……”   燕文书沉凝着脸庞,抬手止住他的话,瞬间,门外隐隐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郁青峰呼吸一紧,只听燕太师不徐不疾的问道,“谁啊?”   “大人,是属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燕文书给郁青峰使了个眼色,郁青峰会意,疾步走上前去开门。一个身着家丁衣服的普通相貌男子闪身进屋。   男子单膝跪地向燕文书禀报,“大人,东皇门、崇武门以及雀仙门三道宫门都换了守卫把守,属下进不去。不过属下得知,连翘老太医并未进宫为皇上诊脉,给皇上用药的是新进太医院院使林鹊。”   郁青峰脸色一变,“往日皇上有个病疼吐泻的都是宣连翘老太医诊脉……”   “我听说连翘老太医这几日偶感风寒,都病得下不来床,会不会是因此皇上才宣了太医院的院使前去诊脉?”柯河舍知道郁青峰的意思,他是怀疑三皇子挟持皇上逼宫。可这可能吗?要知道三皇子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三皇子真这么做了,不仅要背负欺君谋反之罪,还会背上弑父的大逆不道之罪!   “郁大人,你别杞人忧天了。”柯河舍想想就觉得会天打雷劈。   燕文书冷看他一眼,幽幽开口,“可还记得皇上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柯河舍的脸色瞬间煞白,怎么来的?弑父杀君、屠尽血亲、诛灭藩王……他顿时无话可说。   在柯河舍沉默之际,太师府中的管家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个孩子求见您,说是来给您送信的。”说话时并将那孩子递给他的长命锁呈上前。   燕文书接过长命锁,当看到长命锁背后刻着的‘惋惜’二字,脸色突变,急切道,“快让那孩子进来。”   与此同时,右相蔡庆府上也迎来了不速之客。黄胜裹着一身黑衣,黑布罩头,黑纱蒙面,悄然闯进右相府,直奔相府的书房。   他冷不丁的翻身进房间的时候,蔡庆差点儿没把魂儿给吓飞了!   第八十三章 遗诏   “你、你你……”蔡庆一脸惊恐的瞪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转而大声高喊,“来……”人!   黑衣人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蔡庆是文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打得过浑身蛮力的武夫,只得瞪大着铜铃眼死死盯着他。   黑衣人慌张的四下看看,见没有引来侍卫才松口气,转而看向蔡庆,“蔡大人,您别叫。是我,是我黄胜。”赶紧扯下面纱让他看清楚。   蔡庆一看是黄胜,顿时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给放下,僵硬的身子软下来,扯下捂住他嘴的手臂,不悦的埋怨道,“驸马爷,本官麻烦您以后进府时走正门递拜帖,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本官这条老命都要被您给吓没了。”   黄胜娶了六公主,已经是当朝的六驸马。再加上皇上对黄胜本就疼爱有加,蔡庆就是再不满意,也不敢过多指责。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况且黄胜背后还是立着三尊大佛呢。   黄胜嘿嘿的干笑两声,不好意思道:“蔡大人别生气,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正事,懊恼得直拍脑门,“哎哟!我差点把大事儿给忘了!”   蔡庆坐直身子,理理有些凌乱的发鬓,随意问道,“不知驸马爷来找本官有何‘大’事。”他特意加重了‘大’字的咬音,略带讽刺。朝中谁不知道他黄胜是出了名的办事不靠谱,芝麻绿豆的小事到了他手里都能整成大事。就好比上次,他家养的宠物狗阿黄找不到了,他一纸状书将五皇子给告到了大理寺,非说是五皇子偷走了他家阿黄炖了狗肉吃,可结果呢?却是六公主带着阿黄去西郊别院散步去了。   蔡庆叹口气,这回可千万别是又丢了什么阿猫阿狗的。   黄胜见他气定神闲的,不由焦急吼道,“这回真是大事。龙图阁收到消息,皇上中毒昏迷不醒,被何贵妃挟持在乾龙殿,三皇子欲连同镇国大将军何纵逼宫谋反呢。”   “你说什么?!”蔡庆赫然起身,震惊不已。   “昨日太子那边传出消息,已经人赃并获。我想三皇子也是收到了消息所以才狗急跳墙的想要逼宫夺位。”黄胜解释。   震惊之后便是疑惑,蔡庆满眼狐疑地道,“皇上身边不是有暗卫和黄老的保护吗?以黄老的武功,别说是何贵妃一介妇人了就是武林盟主都不可能在黄老的眼皮子底下挟持皇上!”   “当初太子殿下前往神兵山庄追查私造兵器一事,皇上怕殿下暗中做手脚污蔑三皇子就派了我祖父前去协助调查。”什么协助啊,说白了就是监督。黄胜幸灾乐祸的想,他早就说皇上这疑心病总有一天会害了他,看吧,果不其然。如果他不疑心太子,也就不会让他祖父离开皇宫,祖父不离开皇宫也就不会被那些逆臣贼子给钻了空子!   闻言,蔡庆痛心疾首,“皇上糊涂啊!”   “哈,大逆不道哦~敢骂皇上。”黄胜笑嘻嘻的看着他,一副抓住他小辫子的得意摸样。   蔡庆头疼的看他一眼,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在这儿嬉皮笑脸!   在黄胜潜进蔡府的同时,就有人将消息暗中传递给了云泽王。   “主子,三皇子谋反,而蔡庆又是三皇子的岳父。这黄胜为何会去寻他,他难道就不怕蔡庆跟三皇子是一伙的吗?”抱琴收到温香阁传回来的消息,不解的问道。   云泽王扶着霓裳坐下,温柔的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给捋到耳后,柔然笑道,“你能想到这点,黄胜自然也会这么想。以黄胜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去寻蔡庆。这当中……只怕是受了皇上的意。”   云泽王命伺候在旁的女婢将那套他最喜欢的血玉茶具搬来,用银勺舀了少许嫩绿的茶叶放入杯中,滚烫的热水倒入,朦胧水雾伴着袅袅茶香升起。他用银针拨弄着杯中舒展开的嫩叶,动作轻缓优雅,神情悠闲恬淡,见拨开的茶叶在水中展露一种令人舒畅的通透翠绿,才满意的点头。放下银针,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而后才露出舒适的笑容,开口道,“看来,皇上当初赐婚的时候就防着这一出呢。”   抱琴更是糊涂了,“主子这一说是何意思?”   “蔡庆是三皇子的岳父,如果三皇子登位,蔡庆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无人可及。所以你会想当然的认为蔡庆与三皇子是同伙,即便不是同伙不会鼎立相助可至少不会拖后腿捅篓子。你这么想,那朝中大臣们也会这么想,这么想的人多了,就连何贵妃和三皇子他们自己也会这么想,自然而然,对于蔡庆他们就会疏于防范。”云泽王嗤笑,嘲讽那些人的愚蠢,“可别忘了,蔡庆是乾闽帝亲手提拔的大臣,乾闽帝敢走这步棋自然就有拿捏住蔡庆不让他叛变的手段。”   抱琴恍然大悟,思绪一转,提议道,“主子,我们何不将蔡庆这件事告诉三皇子,以示投诚之意?”   云泽王就泡好的绿茶转手送到霓裳手中,摇头否道,“三皇子是被逼急了才走上这一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是向着他,最后终是成不了大事。”   “那主子的意思是要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么?”抱琴凝眉,看了眼目光呆滞的霓裳。如果不是太子,霓裳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本王不会趟这摊浑水,本王就等着看好戏呢。”嘴角勾起冷厉的笑,“太子虽然厉害,可三皇子也不是善茬,不管最后谁胜,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主子!”温雅阁的雅姿姑娘急匆匆的闯进来,花容失色的惊叫道,“不好了。镇国大将军带着十万人马闯进城了。”   云泽王面露诧异,心思沉重的摩挲着杯沿,盯着血玉茶杯若有所思。   抱琴和雅姿皆是垂头闭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他。   沉寂半响之后,云泽王像是想通什么,忽然露出意味盎然的笑,“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冯城易都能收买。何纵,冯城易,泞王……看来还是小瞧了那三皇子。”   “主子,冯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对皇上忠心耿耿,他怎么会投靠三皇子?”抱琴惊异问道。   “冯城易是人不是神,人总有弱点,只要抓住他的弱点,有什么不可能的。”混迹风花雪月之地的雅姿对人性极其了解,她比抱琴看得更明白,“冯城易不仅掌管大理寺,还担任着城门总尉一职,镇国大将军能轻而易举的带兵入城,不是城门总尉下令大开城门,还有谁敢放他们进城?”   雅姿又道,“镇国将军进城必定会遭到九门提督大人的阻拦,要知道九门提督池赵云可是个认死理的火爆脾气。”   抱琴问:“就连冯城易都能投靠三皇子,为何纵大开方便之门,你怎么就肯定池找云不会也是三皇子的人呢?”   云泽王幽然说道,“池赵云此人性格刚烈,脾气火爆,当年又是跟着乾闽帝一起平叛藩王诛杀皇党,对乾闽帝忠心耿耿,没有十足的把握,三皇子是不敢对他进行拉拢。要知道,如果拉拢不成反而被他告到御前,以乾闽帝对他信任,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会处处防备着三皇子,必要之时恐怕都不会顾忌父子亲情,下令将三子诛杀。”   云泽王等人的猜测一点也没错,池赵云此时正带着步军巡捕营五千人马将何纵堵在神武大街。   “何将军,你未经皇上传召,擅自带兵入城,实乃大罪。本将念你为国效忠多年,并无大错,命你速速退去,不然休怪本将翻脸无情!”池赵云驾马疾奔而至,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若巨雷,看相貌十分的凶神恶煞,属于小孩子看一眼就会啼哭不止的那种人。   池赵云年轻的时候跟着乾闽帝锄奸惩恶,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砍人脑袋,所以脾气很是爆烈。赤红着铜铃眼恶瞪着何纵,大有他敢不带兵退出京城,他便举起手里的三叉戟插断他脖子的架势。   何纵与池赵云虽然没什么交集,可也听说过此人暴躁如雷的威名,不欲与他多说,挥手便让手下将领带兵将他们围住。区区五千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池赵云大怒,三叉戟猛然刺出,扬手便刺穿前来捉拿他的将士的胸膛,凶狠狠的盯着何纵,怒喝道,“何纵!你想造反不成?”   何纵骑在马背上,银灰色盔甲在身,挺直的背脊如一柄枪杆,威风凛凛,“本将军收到消息,太子欲趁皇上病重之际想要篡夺皇位,本将军带兵前来保护皇上,阻拦者,杀无赦!”   “胡说八道。”池赵云大喝,“何纵,谋反是大逆不道之罪,想想二十年前那几个藩王的下场吧。识相的就放下武器投降,念在你为国效忠多年,本将会在皇上面前求情,留你一个全尸。你不要因为一时之念就害了家中无辜的妻儿老母。”   何纵好笑的看着他,“池赵云,你已经是困兽之斗了,还来给本将军求情?真是笑话!”   “何纵,你真以为京城是这么好闯的?你未免太小看我池赵云了!”池赵云抹了把脸上的血,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将士,反手就将背后偷袭的那人给开膛破肚。   不得不说,池赵云确实是一名勇猛的悍将,百来多号人围着,却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何纵看在眼里,杀意更浓,“池赵云,你也太小看我何纵了,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岂敢闯固若金汤的皇城!”   此刻御林军统领萧东卫带人赶来,萧东卫在池赵云惊讶的目光中翻身下马,对着何纵单膝跪地的行礼道,“末将参见将军。”   何纵得意的望向如遭雷劈的池赵云。   “你、萧东卫,你竟然敢……老子打死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池赵云暴跳如雷,赤红的双目如狼似虎,血迹斑斑的脸庞看着着实可怖。   萧东卫吓得后退了两步。而池赵云犹如天神附身,凭着一身蛮力,超凡的武艺,生生杀出条血路,直奔萧东卫而来。   “吃我一枪!”池赵云大吼,擒住三叉戟,飞身朝萧东卫的心窝子杀去。   萧东卫脸色煞白,连忙抽出腰间佩剑去挡。   ‘铿锵’一声锐响,长剑被池赵云的三叉戟给戳成两截,泛着森冷银光的枪尖威势不减丝毫,继续往他胸口处杀来。不将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给刺个透心凉,他池赵云死不瞑目!   森然的死亡之气如黑云罩顶,萧东卫吓破了胆,也顾不得尊严,身子一矮,躲过这劫,转而不要脸的往马肚子下面钻。   池赵云呸了声,骂句‘孬种’后又接着追杀。正待他抡起三叉戟欲刺出之际,哀鸣的钟声突然从皇宫中传出,急促的钟声九长一短,这是皇上驾崩时才能敲响的丧钟!   池赵云惊愕的愣在当场,躲在马腹地下的萧东卫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厉光,捡起那柄断剑,猛然窜起,狠狠朝池赵云的脖子抹去,湿热的血喷了萧东卫满脸。   池赵云连挣扎都没有,当即断气,脸上的表情都还停留在听到丧钟敲响的那一刻。   何纵看都没看池赵云一眼,给萧东卫使了个眼色,带着十万人马直奔皇宫,将进出皇宫的三道宫门围得水泄不通,第一时间将皇宫把持在自己手里。   丧钟一响,不仅皇宫,整个京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挨家挨户即刻褪去艳丽的鲜红,挂上白绸素布,文武百官慌忙换上素白孝服赶往皇宫,跪送皇上最后一程。   乾龙殿内,以皇后为首的众嫔妃、皇子、公主跪了满地,悲戚哀鸣的哭声震得大殿上方的粗壮横梁都抖了三抖。   “呜呜呜……皇上啊……”   “呜呜……”哭声哀婉绵长、肝肠寸断,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当中,假哭者有之,伤心者亦有之。特别是那些被临幸了却没有子嗣的嫔妃,可都是要去皇陵给皇上陪葬的啊~马上就要死了,能不伤心么,呜呜呜~   “呜呜~”还有这乾龙殿的一众奴婢太监,也都是要跟着到地下继续去伺候皇上的啊,你说能不伤心么。   相比那些无儿无女要被拉去陪葬的妃嫔,蔡贤妃倒是幸运许多。她轻手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眼底满是庆幸。她有肚子里这个皇室血脉作为倚靠,只要她老实本分,谁也不会将她怎样。   蔡贤妃不似其父蔡开休那么野心勃勃且又没长脑子,从来都没有要生个儿子然后辅佐他当上皇上的想法。要知道历代的帝位之争都是鲜血铺成,特别是最近百年的帝位之争最为凶险血腥,如二十几年前那次夺嫡,十几位皇子,最后只剩下皇上和泞王两人,可见其中的厉害。她不希望自己成为皇权之争的踏脚石,她只希望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   一下一下的抚着肚子,心里祈祷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我生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吧。   大慈大悲的送子观音娘娘,您一定要保佑我女儿贤妃一举得男啊。   “保佑保佑、保佑……”跪在殿外的蔡开休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一个劲儿的祈求着。皇上一死,他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原本想着以皇上的身体再活过一二十年都没啥问题,再等一二十年,他的外孙小皇子就长大成人了;再等一二十年,他羽翼就丰满了;再等一二十年,他就有和太子太师等人叫板的底气了。到时候他的外孙皇子就有争位夺嫡的机会,如果真坐了那把天下间最尊贵的椅子,那他老蔡家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哇~   可皇上一走,他、他他……这叫他怎么甘心啊!   蔡开休憋屈得整个人都蔫儿,埋怨的瞅了眼乾龙殿,您玩几个月死不行啊?好歹也等我外孙出生再走啊~即便只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往龙椅上一放,哪怕他只会拉屎撒尿喝奶,可满朝文武也无人敢不尊敬的称他一声‘皇上’。可现在……蔡开休泄气的想,难道要他将女儿往龙椅上放,然后指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让文武百官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蔡开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郁闷半天之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想着只要女儿生个皇子,好好培养,等着二十年后再来一次篡位夺权,他还不信他老蔡家就养不出个九五之尊了!   所以蔡开休将一切希望都放到他女儿的肚子上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请两尊神佛回家供着。天天烧高香的求着。   李圣枢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屑的轻哼一声。   此时苏牧捧着明黄的遗诏出来,对着文武百官宣布道,“先皇遗诏——三皇子李宸雪德才兼备,宅心仁厚,且又不乏治国之能……朕考虑再三,终决意传位于三子,望三子秉承朕意志,振兴承天,让我承天国传至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此诏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第八十四章 讨债鬼VS短命鬼   承天四百五十年,乾闽二十七年,初春三日,申时一刻,乾闽帝驾崩。留有遗诏,废太子之位,传位于皇三子李宸雪,于三日后登基即位。   皇后李燕氏听闻陛下驾崩的消息,悲痛不已,于乾闽帝灵前自断秀发,誓于坤仪宫终身不出,为帝守灵。云昭容季美人等妃嫔伤心欲绝,皆自绞殉葬。贤妃本欲追随先帝而去,可念着腹中遗子,终又不得,心灰意冷之下独居后妃宫。   崇德殿中。   “主子您放心,皇后老老实实的在坤仪宫待着,没有丝毫动静。”小安子卑躬屈膝的给三皇子李宸雪端上热茶,脸上尽是谄媚之态。   李宸雪沉凝着脸接过茶杯,面无表情的朝他挥了挥手手,“继续看着,一刻也不能放松,一有动静就来禀报。下去吧。”   “是是。奴才这就去看着。”小安子嘿嘿谄笑两声,转身退下。   何贵妃睨了眼消失在白色纱幔后的小安子,疑心问道,“这狗奴才可信吗?”   李宸雪捻起茶盅盖儿,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浅抿一口后便放下,拿起桌上的丝帕漫不经心的擦着手指,“他是苏牧的人,大概可信吧。”   “什么叫大概可信?”何贵妃突然拔高声音,挑眉道,“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是踏在刀刃上,一不留神,可不是划道口子留几滴血那么简单!”   李宸雪依旧垂着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每根手指,“燕惋惜不过是个女人,她改变不了大局。”   “既然如此,就赏她一条白绫。”何倩怨毒的说道。   想着燕惋惜,何倩眼里的妒恨掩都掩不住。她再是尊贵的贵妃又如何?说白了也还是个妾。在李家宗室祠堂的玉蝶上,只有她燕惋惜的名字;在西山皇陵中,也只有她燕惋惜能与先帝合葬,享受李氏子孙的供奉。   何倩狰狞着眼,伸手抚了抚自己依旧年轻美丽的脸庞,她不甘心,论美貌论才智论背景论手段,她都不输给燕惋惜,可燕惋惜凭什么要一辈子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就连生的儿子地位也比她儿子尊贵!   李宸雪看她一眼,“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说她改变不了大局吗?”   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李宸雪拧起眉头,“有她在手,李宸煜行事总有几分顾虑。放心,等事情平息后,她随便你怎么处置。”   闻言,何倩高涨的怒火瞬息偃旗息鼓,她怎么就忘了还有个李宸煜,如果李宸煜不除,不仅她儿子的皇位坐得不踏实,就连她的太后之位坐得也不安稳。   狠狠的一拍桌子,咬牙恨道,“这李宸煜实在是心头大患,不除不快!”   李宸雪的眼底蓦然迸射出凛然厉光,转而缓缓收起锐利之色,风轻云淡道,“既生瑜何生亮……到最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三日后,新帝登基,为防止有人异心突起,做出弑新君的大逆不道之事,镇国大将军何纵带着十万将士镇守京城,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森严戒备着,只许出不许进。   星空寥寂,残月如钩,惨白的月光如一层神秘的薄纱将整个京城笼罩着。   西山皇陵。   广幕的星空下,一条整洁的大道直通山顶的皇陵,大道两旁尊贵的帝王花开得姹紫嫣红,尽头,沉重的雕花铁门深锁着,里面是历代皇帝葬身之处。漆黑的大铁门前,两列身着银灰铠甲,手持殷红长枪的将士傲然笔直的挺立着。自从昨日乾闽帝送往皇陵下葬,这两列将士就归然不动的守立。   虽说西山是历代皇帝长眠的皇陵,可也有下榻的行宫,每年皇上与大臣祭祖的时候就会在行宫中落脚。   谁也不会想到,自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后就消失不见踪影的太子殿下此刻正隐身于西山行宫。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向山顶,‘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突出。   “吁——”七伤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大铁门前,亮出令牌,喝令道,“开门。”   门前的守卫见了令牌,二话不说的将铁门打开放行。   七伤跳下马车,虽然知道马车里的人隔着帘子看不到,却还是恭敬的躬下身,“七爷,已经到了。里面不准行车,烦请您下车走两步。”   就是乾闽帝在世时到了西山皇陵也是不允许行车的,为了表现对历代皇帝的尊敬,所有人都得步行。   李宸年撩开车帘,疑惑的环视了眼四周的环境,虽是晚上,可借着星光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山皇陵。诧异的挑眉,心里对大哥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三哥派了杀手满世界的找大哥,可谁又能想到大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昨天父皇下葬,大哥不会也在这里吧?”李宸年抬了抬下巴问七伤。   七伤引着他进去,满眼笑意的回道,“主子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待着。”   他的回答虽是在意料之中,可李宸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大哥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昨天父皇下葬的时候不仅满朝文武百官都在,最重要的是三哥和何纵也在,以三哥的敏锐以及手段,要是被他发现有丁点不对,还不得闹翻天?   想想李宸年就觉得心惊胆战,真是、真是太大胆了。   “整个西山皇陵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七爷不必担忧。”七伤毫不避忌的言明道。   李宸年悚然一惊,想着三哥昨日踏进了敌人的地盘却还浑然不知,便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大哥的手段实在高出三哥太多,只怕……   七伤将他引至山顶的登天亭。登天亭是全京城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站在登天亭中,能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   登天亭后就是历代皇室祖先的陵墓,整个陵墓面朝着京城中央那座最巍峨恢弘的帝宫。   “咱们的老祖宗当初建这个陵墓的时候,是想要亲眼看着他的子孙后代是如何将这承天朝一代一代的传延下去,是如何将这承天朝打理得风调雨顺丰腴富饶。却没想到,他看得最多是每代子孙是如何为了皇位而用尽心机耍尽手段的自相残杀。”低沉的噪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如山间泉水般清冽悦耳。   李宸年一愣,随即摆手让七伤下去,举步走进登天亭,与他并肩站立亭中,极目遥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帝宫,沉声道,“是啊,为了那个位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李氏子孙。”   “我就不明白,一把椅子而已,有什么好争的。以为当皇帝就那么容易?别人不说,就我在父皇身上看到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这么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要被人骂成昏君。吃个饭担心狗奴才们下毒,睡个觉要担心枕边的人半夜行凶,还得时不时的防着儿子逼宫篡位,这么活一辈子,也不知道累不累。”李宸年感叹着。   太子爷笑意盎然的看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后的皇陵,“小心父皇从坟墓里跳出来,指着你骂‘不孝子’。”   李宸年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骂就骂吧。反正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李宸煜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在表明他对皇位没有丝毫窥觊的心思。   “大哥让七伤将小弟接来,是有事要让小弟帮忙吗?”这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应该说从一开始李宸煜就没给他选择立场的权力。从七伤将他带至皇陵并毫不犹豫的告诉他皇陵的掌控权时,他便没了选择。   不从则死!   他这两个哥哥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弑父都毫不心慈手软,更别说是杀弟了。只要他有表现出丁点不愿意的意思,他敢保证,他肯定不会活着走出登天亭。   不过相比起三哥,他还是更愿意助大哥一臂之力。要知道大哥虽然心狠手辣,可到底还有那么一点人性,而三哥是完全的为了目标而不择手段。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老李家能生出你这样一个俊才英杰,真是祖宗开眼啊。”太子爷有些欣慰的同时也很满意他的识相。   李宸年忍不住的翻个白眼,面上虽然不屑可心里却很认同他的话。可不是,老李家都是些心狠手辣且又野心勃勃的人。例如表面看着憨厚老实实际阴险狡诈的四哥,例如外表看着温文尔雅内心却是凶残狠辣最后走上弑父逼宫之路的三哥,再例如他们的父皇……能生出他这么个无欲无求的好儿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宸年都禁不住的在心里表扬自己,在一群狼窝里长大竟然没长歪,真是奇迹。   “大哥,小弟别无他求,还是那句话,请您多照顾照顾我娘亲。”李宸年情绪低落道,“你也知道,在这世上我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李宸煜慎重点头,应下了。让七伤送走李宸年后,他直接回了行宫。   西山行宫本就素雅,又因昨日先帝下葬,白绫素布挂满整个院落,凉风一吹,惨白之物就满屋子的飘荡,吓得烨焱都不敢一个人睡。非扒着以墨挨着睡不可,气得太子爷恨不得将他掐死:这倒霉的讨债鬼!   太子爷也不知道打哪儿听到这么一句‘儿女都是讨债鬼’,于是呈烨焱小盆友继‘大毛’之后又多了个小名:讨债鬼。   “讨债鬼,干嘛呢?还不睡?”太子爷悠然回到行宫,推开门就见他那便宜儿子站在小板凳上,踮着脚,抬着手臂,握着毛笔,一本正经的在书案上写字。   “……”小烨焱抬眸,冷冷看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垂头,一笔一划的认真写字。   太子爷最见不得他冷脸装严肃的样子了,每次见着就忍不住的想要逗他。优雅的踱步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写完一个‘呈’字,然后渍叹出声,“渍渍~这字真是丑得够可以的啊~这一撇一捺都像是被狗啃过似的。还有这下面这个王,都写成丰了……看着写都能写错,这智善……令人堪忧啊~”   小烨焱怒火冲天的瞪着他,气得将毛笔往桌上的砚台中一掷,溅起墨汁将刚写的那个‘呈’字给糊了。对于他来说,成人用的毛笔太大太笨重,他用着很吃力,自然写不出好字来。要知道他以前用祖母叫人订做的小号毛笔写字时,可是写得一手连先生都夸赞的好字。   “哟?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太子爷顽劣心起,偷偷伸脚勾了勾他脚下的小板凳。   小烨焱顿觉发生八级地震,小身子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摆,慌乱之中双手死死攀住桌沿,这才堪堪站稳。   “你!”小烨焱气得脸蛋儿通红,脑袋都快要冒烟了。   “我?我怎么了?”太子爷满眼笑意。   “短命鬼!”烨焱可一直记得他祖母说他父亲是个狼心狗肺的短命鬼。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气得李宸煜嘴角直抽搐,心里又忍不住的骂道:个老不死的东西!   “下来。赶紧去洗漱,看你这一身,脏死了。”太子爷黑着脸将他从小板凳上拧下来,见他袖子上全是墨汁嫌弃的推推他。个牙尖嘴利的讨债鬼,一点都没软乎乎的女儿可爱。   小烨焱恹恹的哼一声,弹了弹被他拧过的衣襟,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得不得了。冷着脸往外走,可刚走没两步,就听屋外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   慷慨激昂的惨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似就在耳边。小烨焱与太子爷面面相觑,正打算一起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却见一道人影砸来,木窗不堪负重直接爆裂,那人就像冬瓜样的轱辘轱辘滚进来,正好滚到烨焱的脚边。   烨焱小盆友见他穿着夜行衣,还鬼头鬼脑的,立即给他打上‘坏人’的标签,眼见那人痛苦的呻吟一声就要扶着腰站起来。烨焱二话不说,冷沉着脸,转手抄起桌上的砚台,瞅准了那人的脑门儿,狠狠砸下!   天可怜见的!   那人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声,就直接挺尸昏过去了!   第八十五章 密道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老腰,嘶~笨手笨脚的,不晓得轻点么。”   黄胜一手撑着腰,一手捂着额头,迁怒的瞪着给他冷敷额头的小靴子公公。   靴公公心里几委屈咯,他已经够轻的了,还要怎么轻啊?可对方位高权重,哪能是他这个阉人能反驳的,赶紧赔着笑道歉道,“驸马爷别生气别生气,奴才再轻点就是。啊~您别动,又流血了。”   黄胜立即僵硬着身子不敢再乱动,不过眼珠子却不老实的左右转动,看着坐成一排的一家老小三口,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噌然窜起来,指着中间那个小的怒声直吼,“你小小年纪脾气怎么这么冲动,人都没看清就用砚台砸?万一砸死人怎么办?!”   小烨焱用眼神打量他,锐利的视线停在他全副武装的夜行衣上,冷声哼道,“穿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   黄胜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强词夺理!你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样儿,不知悔改,骄傲自大,骄纵蛮横……哎哟!狗奴才,让你轻点。”   “是是是。”小靴子公公唯唯诺诺点头。心里想着,如果他再敢说他家主子和小主子的坏话,就是冒着杀头大罪也要再给他弄道伤疤。哼!叫您嘴巴不干净。   就算是被人骂,太子爷的心情也是极好,懒散的抱着双臂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黄胜的脑门上顶着碗那么大个青包,上面还有一道狰狞的小口子正往外渗血呢。看他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嘴角乌青,腰间的衣服上还有道刺目的脚印,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以墨怒目以视,骂李宸煜他不管,可骂她儿子就不行。冷冽的眼神和锐利的气压让整个宫殿的气氛徒然冷沉下去,无形的威压将黄胜笼罩。   黄胜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缩起脖子,当起缩头乌龟,可一想到是她娘俩儿动手在先,甚至还给他开了瓢见了血,顿时底气十足,气焰嚣张的对着呈以墨大声嚷嚷,“你你你瞪什么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蛮不讲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踢了我一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瞪起人来了……怎么?还不想承认?我衣服上还有鞋印子呢,把你猪蹄子伸出来对比一下就一清二楚了……嗤~证据确凿,还想抵赖?门儿都没有!”   猪蹄子?!   呈以墨瞬间就火冒三丈了,“放肆!你……”   “别别别,别跟他一般见识。”太子爷见势不对,赶紧拦着她,“他脑子不好使,你就……”   “谁脑子不好使啊?说谁脑子不好使了!”黄胜也火大起来,指着脑门上的伤口对着李宸煜直吼,“这是谁打的?谁打的!我腰是谁踢的?谁踢的!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东西,你就叫这娘俩儿这么对我?”实在忒倒霉了,刚进来就被那冷面女人给一脚踹飞不说,还被一个没书桌高的三岁小娃子用砚台开了瓢,说出去他哪还有脸在京城混啊。   活该!   他以为这西山行宫就跟蔡府后院一样好闯?他以为李宸煜和呈以墨就跟蔡庆一样胆小慎行?乍然见着他只会吓得惊声尖叫?   哧!呈以墨没刚打照面就一剑将他穿个透心凉都算好的了,不过是踹了他一脚,他硬是唧唧歪歪个半天不停。   太子爷受不住的翻个白眼,黄胜要不是他六妹夫,他肯定立马叫人将他拖出去斩了,呸~还得理不饶人了他。   眼见表小姐眼里溢满了杀气,小靴子公公吓得赶紧转移话题,“驸马爷,您刚不是说给我们殿下送东西吗?您送什么东西啊?快拿出来让奴才开开眼见。”   黄胜呆愣,瞬即猛一拍大腿,“对了,蔡庆让我来送东西的……耶?我东西呢?”他浑身上下都掏了个遍也没掏到要找的东西,顿时急了,“那东西可是关系到整个承天朝的生死存亡……”   “是不是在找这个?”以墨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封用印泥封好的信。   黄胜眼前一亮,“怎么到你手里去了?”   以墨不语,将信递给李宸煜。   太子爷接过信封,看了看,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微微挑眉。揭开印泥,取出信封里的东西。是一张绣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图案的丝绢和一块刻有龙纹的令牌。   黄胜好奇的盯着那方绢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不解的问,“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李宸煜好笑的看他一眼,“你送的东西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黄胜翻个白眼,“这东西是蔡庆给我的,我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丝绢上绘的是一条从西山皇陵秘密通向皇宫内院的暗道。”李宸煜将丝绢递给以墨,笑着轻言,“有了这密道倒是省事不少。”   以墨看了眼丝绢,也不避讳有黄胜在场,抬首对外唤道,“张月鹿。”   “主子有何吩咐?”   黄胜只见空中有道黑影闪过,然后便见呈以墨身侧笔挺的立着一个人影,只见呈以墨将丝绢交给他,吩咐两句后黑影一闪,便又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黄胜心头震惊不已,好快的速度!   当他再次看向呈以墨时,眼神中流露着几分钦佩之意,能以一介女儿身成为一方之主的女人不仅自己不简单就连手下的人也个个不凡。   烨焱翻看着那块用黑色生铁打造的令牌,向李宸煜问道,“那这个又是什么?”   李宸煜蹙眉,这令牌只有龙纹没有字样,既不是出入宫门的令牌也不是用来保命的免死金牌。   “这个我知道。”黄胜得意的扬起下巴,“这是调动龙图卫的令牌。”   以墨眯眼:“龙图阁?”   “不错。龙图阁的人除了阁主和副阁主全都叫龙图卫。从承天朝建立之时,便有龙图阁的存在,四百多年了,龙图阁有多少人,除了历代的皇上怕是连阁主都不清楚。”黄胜指着烨焱手里的牌子,“你们可别小看这令牌。龙图卫只认牌子不认人,即便是皇上,没有牌子也照样不服管教。只要你有了这牌子,就是我爷爷他也得乖乖听你的话。”   李宸煜与呈以墨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烨焱手里把玩的令牌。   黄胜离开后不久,张月鹿回来了,他兴奋的向以墨禀报道,“主子,那条密道是通向皇宫内院的冷宫,出口在冷宫院子里的一口枯井内,隐秘得很。也不知道这密道是谁造的,虽然只有一个入口,一个出口,可里面四通八达,岔路众多,如果没有地图引路,恐怕会困死在里面。”   李宸煜将丝绢收好,“有了这密道,明天行事就方便得多。”   明日就是新皇登基的时候,他要是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以墨点头,将烨焱手里的令牌拿过来交给张月鹿,并吩咐道,“拿着令牌让玄武七宿今晚率先从密道进宫安排好一切。”玄武七宿主防御,擅伪装,混入皇宫内部当间谍简直是得心应手。   “让他们谨慎些,李宸雪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李宸煜走到书案后,一边提笔写着信函,一边出声提醒以墨。   张月鹿嘻哈笑道,“李宸雪是不好糊弄,可他手下那些人也不个个都是聪明的主儿。”   李宸煜笑笑,没再说话,专心写起信函。以墨见此,牵着烨焱的手出去了,张月鹿紧跟其后。   “主子,那属下先去了。”张月鹿转身欲走。   “等等。”以墨叫住他,“云凌志和青龙可回到府里了?”   “回主子,已经到了。青龙大人还传来消息,让您放心,他一定会保王府平安无事的。”   以墨还是不放心,“明日行动时,调五千铁骑去王府守着,但凡有人敢在王府闹事,先斩后奏!”   “是。”   “快快快,这边,这边的帘子也要换,换那个最新最红的颜色。明天可是新皇登基的日子,这些用过的桌子椅子帘子都要换,通通全部换掉。”苏牧指使着一众太监奴婢将乾龙殿全都翻了新。   昨日皇上下葬,乾龙殿到处都是素布白帘,但凡颜色鲜艳点儿的物件都搬进库房锁着,整个宫殿看着格外穷酸。而明日新皇登基后就要入住乾龙殿,就拿这样的宫殿给新皇住?不被抄家灭族才怪!   苏牧满面焦急,恨不得这些宫女奴才能多长几只手多长几双脚,“快,动作快,这边,还有那边,全都给咱家撤了。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了没有?”   “搬来了,搬来了,苏公公,这盆八仙过海放哪儿啊?”   “放那儿,对着殿门,对对对,就放那儿,看着喜庆。”苏牧笑吟吟的看着那盆开得姹紫嫣红的八仙过海,当视线无意间落到搬放八仙过海的小太监身上时,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笑道,“现在这宫殿才像个样嘛。”   这时,那个搬放八仙过海的小太监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苏牧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转眼见三皇子李宸雪着一袭锦白素衣进来,他立即撇开小太监匆忙上前,急声禀告道,“三爷,刚才下人来报,说任才人偷偷收拾包袱想要出宫,被我们的人拦住了。”   李宸雪面无表情的拨弄着八仙过海的花骨朵,“她想出宫?是想去给先帝陪葬吗?”轻淡的一句话却满含杀意。   苏牧提议道,“三爷,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如果我们动了任才人,七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何不困住她,用她来牵制七爷,甚至让七爷成为您手中的利刃,来对付李宸煜。”   李宸雪自大,向来觉得妇人影响不了大局,对于此事不愿多理,摆手随他去,“就依你之言。”   “是。”苏牧给那报信的小太监使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办。   第八十六章 泞王   承天四百五十年,初春六日,乾闽帝第三子遵从遗诏即位。登基大典上,先由礼部尚书奏请即皇帝位,各级官员行礼,再随新皇御金銮殿。这时按照典礼的规矩,由宫中司乐奏乐,但由于是在丧气,规定音乐设而不作,只东皇门上鸣钟鼓。   新帝即位后,阶下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后进庆贺的表文。最后颁布诏书,以表新皇乃‘真命天子’。此诏书本因由三师之首的太师捧出,然后交由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于云盘中,再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金銮门,再鸣鞭,至此礼成。   可是在由太师捧出诏书这一环节就停住了。   李宸雪穿着龙袍威严高坐在龙椅上,阴沉的脸庞被明黄的冕旒遮住。苏牧心惊胆战的上前禀报,“皇上,太师府上来下人说,太师大人今早高热不退,卧病在床,来不了……”   李宸雪恨得咬牙切齿,“他以为他不来,朕的即位大殿就办不下去了吗!冯城易,朕命你暂代太师之位,为朕捧来诏书。”   冯城易躬身领命,“遵旨。”   宫内,新皇登基大殿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宫外,泞王正带着五千人马直奔雷霆王府而去。正在此刻,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在京城传开,只见城门方向腾升起一朵蘑菇云,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从空中蔓延而来。   “吁——”泞王猛然勒住缰绳,惊疑的看着城门那方,“怎么回事?”   巨细扇了扇鼻翼,闻着浓烈的火药气息,看着渐渐消散的蘑菇云,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太子和雷霆王只怕是已经进城了。”   “不可能!”泞王惊声叫道,“何纵不是下令紧闭城门了吗?而且他还带着十万将士死守着,李宸煜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下城门!”   “王爷,您忘了?三年前上任雷霆王入狱之时,还是平安公主的呈以墨送了先帝两份大礼。您可还记得第二份大礼?”   怎么会不记得,不止他记得,恐怕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记得呢。不过是弹指间,一座高大的狮子山就被炸成土渣子了。   想着那火药的威力,泞王浑身打了个寒颤,萌生退意,“那婆娘手里不仅有厉害的武器,还有精锐的铁骑兵,我们带这点人去围攻王府,不是送死吗?”他可是见雷霆王府内老弱病残孤苦无依,才敢带着八千人来围攻。如今太子和雷霆王都打进来了,他这点人哪够他们砍啊,还是早早逃命要紧。   巨细伸手拉住转身欲回的泞王,劝解道,“王爷,如今我们与三皇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我们有没有对雷霆王府的人不利,雷霆王和太子都会对付我们。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擒住景阳公主,以她来钳制雷霆王。只要景阳公主在手,即便是她雷霆王有百万铁骑,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泞王绷着脸沉寂半响,最后挥手令下,带人逼近雷霆王府,迅速将王府围困起来。   “活捉李景阳,其他人都给本王杀了。”   “你敢!”景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与泞王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都是亲兄妹,“李泞锏,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哈哈哈……”泞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眼里满是嘲讽讥笑,“李乾闽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杀父弑君,坏事做尽,都没有被天打雷劈,我不就是绑架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遭天打雷劈了?真是笑话。”   景阳盛怒,“你毒害皇上,篡夺皇位……”   “慢着慢着,李景阳,你可得搞清楚,篡夺皇位的可不是我,是你那好侄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报应。二十多年前,他李乾闽杀父夺位,二十几年后,他又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并篡夺皇位,如今又是兄弟相残,哈哈哈,真是报应啊。”见她被打击得脸色惨白如鬼,泞王顿觉大快人心。   “咳咳、咳。”景阳公主被他气得扶着柱子直咳嗽,满脸悲戚的望向泞王,痛心疾首道,“李泞锏,这些年我哥他可没亏待过你,封你为亲王让你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享乐着受人尊敬着。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闻言,泞王脸上的笑容徐徐收敛,满目狰狞道,“待我好?他要是真待我好就不会只给我封号不给我封地!让我在所有宗亲面前抬不起头!让我受尽百官的嘲笑讥讽!让我活得跟孙子一样畏畏缩缩!”   “李景阳,别以为……”   “王爷!”巨细突然打断他的话,睨了眼站在景阳公主身旁的青衣男子,谨慎道,“王爷,他们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我们必须尽快动手,在救兵赶来之前必须抓住李景阳,不然我们性命不保。”   泞王恶狠狠的瞪向李景阳,“好你个贱人!竟然跟我耍心眼儿。”挥手令下,“上,将那娘们儿给本王抓过来。”   一夕间,王府内嘶喊声、惨叫声源源不断。   青龙等人的武功虽高,可双拳难敌四手,护住一个李景阳都很吃力,哪还有功夫去管府里那些丫鬟小厮。   还是以墨有先见之明,早在入城之前就吩咐了张月鹿在入城后不用理会其他,只管带着五千铁骑直奔王府。   在青龙和云凌志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张月鹿带人赶到,以五千对八千,硬是将泞王的人给杀得片甲不留。   泞王不会武功,失去身边的人保护,张月鹿想将他搓圆就搓圆,想将他踩扁就踩扁。飞起一脚将他从马背上踢下,钢刀驾到脖子上,看他还得瑟个什么劲儿!   冰冷的利刃贴着肌肤,吓得泞王双腿直抖索,“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家子嗣,是先帝亲封的亲王,是你们太妃的亲弟弟,你不能杀我。”   张月鹿嘿笑一声,耍赖皮,“什么亲王什么弟弟的,我可没看见。我只看见有贼子在我们王府里喊打喊杀,还想掳走我们太妃。小爷我衷心护主,情急之下提着刀子就冲上去,‘咔嚓’一声将那山贼头子的脑袋给砍落在地。”   泞王惊恐的瞪大双眼,“你、你……”   “我、我什么?赶紧闭着眼睛受死吧!”说完举起刀就往他脖子上砍。   “不!我有先帝赐的免死金牌。你杀了我,雷霆王府也脱不了干系。”泞王急吼道。   张月鹿可不管你金牌不金牌的,举着刀子照样砍。   “等等。”   一辆马车缓缓而至,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来人正是声称‘高热不退、卧病在床’的燕太师。   张月鹿好奇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燕文书。他手里抱着柄金光璀璨的宝剑,隐约瞧见剑鞘上雕着腾飞的金龙。张月鹿见他抱着剑缓步走来,神情肃穆而严厉,就像抱着他爹的灵位似的!   景阳在云凌志的搀扶下迎上去,“太师,您这是……”   燕文书安抚的抬了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越过她朝泞王走去。泞王见了,顿时像见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急切的喊道,“太师,快救救本王!”   燕文书停在离泞王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对张月鹿说道,“泞王是亲王,如果你就此将他杀死,你主子雷霆王会被皇室宗亲关押提审。更何况他还有免死金牌在身,即便是先帝,都无权将他赐死。”   “对对对,我有免死金牌,即便是先帝都不能要我的命,更何况你一个卑贱小卒。”泞王像是找到靠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过看到张月鹿的脸还是有些害怕,秀才最怕遇到兵,更何况还是他这样动不动就提刀子砍人的土匪呢。心惊胆颤的往燕太师身边挪移,这是个讲理的,安全!   可刚踏出一步,眼前一道璀璨金光闪过,紧接着胸口一凉……他垂头看去,只见一柄利剑穿透他的胸膛。耳边盘旋着燕文书低沉缓慢的声音,“不过本官手里有尚方宝剑,这柄尚方宝剑乃是武孝帝所赐,上斩昏君,下杀宵小。”   泞王突然想起,当初李乾闽弑父杀君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柄尚方宝剑。这也是他明目张胆的将皇帝斩杀在龙床之上却还仍能够登位即帝的原因。不管景仁帝再如何残暴不仁,可他到底还是一国之君,即便打着为民除害的理由也不能免除他弑君的大逆不道之罪,可如果手中的杀人利器是尚方宝剑,那一切的罪孽都可以被原谅。因为死在尚方宝剑之下的人都是该杀之人,连皇帝都不例外!   泞王瞪大着眼,死不瞑目!   这一边战乱方休,另一边战事才起。   以墨带着铁骑一路直杀进皇宫,彪悍生猛得厉害,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弑佛,杀得红了眼,煞气腾腾的样子,看着就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七伤看着她,心底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恐惧感,她那样子再杀下去,恐怕得走火入魔!   不过也是因为墨大王的凶悍,直接杀出一条血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在给新帝传授玉玺之前入了宫。   第八十七章 败逃   金銮大殿上,新帝高坐,百官臣服,礼官高声唱合,“请出——玉玺——”   右相蔡庆捧着金龙腾飞的锦盒踏上玉阶,一步一阶的朝着坐在龙椅宝座的李宸雪而去。   只要他将传国玉玺交到李宸雪手上,这个登基大典就算彻彻底底的完成了。   李宸雪迫不及待的接过他手里的锦盒,直到将沉甸甸的锦盒捧在手心,他才彻底安下心来。咧嘴一笑,如今他已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掌握着承天朝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中的大臣,油然生出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超然之感,他挥手朗声道,“改国号为瑞……”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个小太监突然跑进大殿,仓惶惊叫道,“杀进来了,太、太子带着人杀进来了。”   群臣哗然,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怎么……”   “……新帝即位,太子带兵杀进金銮殿……是要造反吗?”   “登基大殿,太师大人也借故称病不来,是不是也知道太子要造反……”   “什么造反!太子是先皇的嫡长子,是最该继承皇位的人……太子殿下前脚一出宫办事,皇上后脚就驾崩还传位于三皇子。传位的时候哪个大臣在场?别是三皇子自导自演篡谋夺位……”   安静的大殿瞬间变成菜市场,严谨的文武百官化身多嘴多舌的买菜阿婆,交头接耳的嘀咕得起劲。   “哟,众位大臣都在啊。”   一道清冽低沉的语声从殿外遥遥传来。   众人回头,见着来人,下意识的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行完礼后,众人又面面相觑,纷纷尴尬的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们怎么就忘了,先帝去世前留了遗诏要废去太子之位,也就是说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太子了。   哎~要怪就怪太子殿下的威势太深入人心,满朝文武的官员见了他就没有不心虚胆颤的,生怕得罪了他,所以见了面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躬身行礼以表臣服之心。   李宸雪脸色阴郁得可怕,宽大的绣袍内,紧握的手背上青筋暴突。须臾间,他缓缓松开手,轻缓着气息,冷静开口,“李宸煜,你不经传召,带兵擅闯金銮殿,罪无可恕。来人,将他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遵旨。”萧东卫带着御林军迅速将人包围起来。   有经验的大臣见状,很是镇定的抱着一团,缩在角落自保。要知道最近几十年皇朝权柄的交替都是在暴风雪雨中完成的,好比先帝夺位登基的时候,几位皇子也闹腾得厉害,最后全死了。而跟着那几位皇子办事的大臣们自然也落得抄家灭门的下场。有了前车之鉴,聪明的大臣们都选择各自为营,在胜负未分之前,谁都不帮!   嘿嘿,他们就缩在角落里等着皇子们闹腾出个结果呢,反正活下来的肯定是未来的主子、天朝的皇帝!   “三哥,大哥是嫡长子,是父皇亲封的储君,这皇位本应由大哥继承。”李宸年至人群中走出,随即又是一大批军队涌入金銮殿,与李宸雪的人对上。   看着为首的单猛单虎两兄弟,李宸雪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李宸年,你也想造反吗?”   “造反?”太子爷冷笑,“你可还不是皇帝,何来造反一说。”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冕旒晃动如铃。狰狞的双目隐掩藏其后,满含恨意的瞪向李宸煜,“朕有传位遗诏,有传国玉玺,乃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玉玺?玉玺在何处,拿出来给本太子瞧瞧?”李宸煜退后一步,坐在小靴子公公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椅子上。他腿上有伤在身,不能久站。   闻言,李宸雪心中大呼不好,慌忙打开锦盒,只见盒子里躺着块用石头雕成的癞蛤蟆。心中大怒,扬手便将锦盒朝蔡庆砸去,大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宸雪见金銮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舅舅现身,想来是被呈以墨的人绊住了脚。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李宸年身上,“小七,虽然朕没有玉玺,可有先皇遗诏在身,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你如今的行为是在逼宫谋反,你可得想清楚,你死了不要紧,难道你要你母亲也跟着身首异处吗!”‘身首异处’几个字透着骇人的狠戾。   李宸年看向大哥,想要从他的神情中辨别他母亲的安危。   太子爷睨了眼站在李宸雪身边的苏牧,沉声道,“苏公公,本太子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回太子殿下,奴才已经安排人安全的护送任娘娘出宫了。”苏牧笑吟吟的看着李宸年,“此时任娘娘怕是已经在七爷府上歇着了。”   李宸雪瞠目欲裂,抬手指着苏牧,脸上的表情凶恶得像是要吃人一般。他从来都没怀疑过苏牧,要知道十年前他就跟苏牧联系上了,再加上三年前他让苏牧给皇上下药,苏牧可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可以说,如果没有苏牧,他也走不到登基即位这一步。   他那么相信苏牧,没想到……“你、你竟然,敢……背、叛、我!”带着满腔恨意的语声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   “三爷,奴才从未背叛过您。”都未臣服,何来背叛?   要知道苏牧可一直都是太子和皇后的人,靠近他不过是玩得的碟中谍这一手。   垂立在玉阶下的小安子震惊不已,突然间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他在苏公公的眼皮地下偷偷给皇后娘娘传递消息却从未被人发现。他就说嘛,以苏公公的心计和手段,怎么会发现不了,原来是这样。他不知不觉的做了苏公公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信鸽多年……这中间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那他岂不就成了苏公公的替死鬼!?转念一想,顿觉背脊发凉。   “好一个从未背叛过。没想到我李宸雪英明一世,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阉人手里。”李宸雪认命的闭上眼,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底的不甘、愤恨、怨怒一闪而过,最终只剩决绝,“我早已没了回头路,李宸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音落,萧东卫领着御林军与单猛等人厮杀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惊叫一声,然后抱头乱窜。   何纵此刻也带人赶到,如猛兽嘶吼一声,拔剑刺向李宸煜。七伤神色一凛,飞身上去将他拦住,两人交战在一起。   何纵在沙场争战多年,武艺非凡,七伤根本不是其对手。李宸煜面色一沉,提出腰间佩剑想要亲自上阵,靴公公赶紧拦住,急声劝道,“爷,您伤势未愈,不可动手啊。”   李宸年见状,叫来单虎上去帮忙。有单虎相助,七伤的压力骤减。两人的武功虽然都很高强,可何纵到底年长几十岁,又是只差一步就进入先天之境的超级高手,即便是两人联手也不是其对手。   “找死!”   何纵戾气暴涨,一剑斩断七伤的右臂,剑锋又转,直指七伤的喉咙。如果不是单虎眼疾手快的在七伤背后推了他一把,恐怕七伤此刻已经命丧当场。   李宸年挥手,让手下将士将何纵团团围住,“乱箭射死!”   可何纵就跟吃了神药一样,简直是无敌了,重重军队都困不住他。他提着长剑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化着道道残影,而后如老鹰扑食直朝太子爷俯冲而去——   不杀太子,他誓不罢休!   浑厚的内力卷起一阵凛然罡风,直将挡在李宸煜身前的靴公公给掀飞,长剑直插胸膛:“去死——”   嗖——   一道金光从天际而来,带着锐不可当的雷霆之势划破虚空。在众目睽睽之下,金光抢先一步穿透何纵的脖子,迫使何纵手里的长剑停在太子胸前三寸之地!   太子爷优雅的伸出手,两指夹着长剑慢慢将它移开,抬眸对上何纵不甘且又难以置信的双目,嫣然笑道,“怎么?是不相信有人比你的剑还要快,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你杀死?”伸出食指摇了摇,“可惜,你不信也不信,铁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   何纵僵硬着脖子,缓缓低头。箭矢穿透他的脖子,金色的箭头露在外面,箭尖上还有一滴鲜红的血液泫然欲滴。阳光下,鲜艳的血红与尊贵的金黄相互辉映,璀璨的色泽灿烂夺目,也正是因为迷上了这样瑰丽绚烂的色彩,他才命人将所有箭矢都渡成金色。没想到,到最后他竟然是死在自己的箭下!   扔下弓箭,以墨从宫墙上飞身而下。她一走进金銮殿,那股铁血杀伐戾气也随之而来。当看见她那身血衣,闻着她身上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儿,再对上她那双足以杀死人的冷厉眸子,某个胆小的文官华丽丽的昏过去。   娘耶~她也太吓人了!   可不是,太吓人了!就连李宸煜乍然见到以墨那双赤红妖异的眸子,也是蓦然一惊。   七伤捂着断臂更是心惊肉跳,这绝对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墨儿。”   对上李宸煜关切的视线,以墨一愣,瞬即,心中的戾气消散许多,眼里红光一闪,赤红的眼眸渐渐恢复如初的黝黑。   她阴沉着脸环视一圈大殿,冷声道,“李宸雪不见了!”   第八十八章 团圆   坤仪宫内,佛祖灵前。燕惋惜褪去华丽雍容的宫装,卸去金光艳丽的珠钗,抹去层层妆容,一袭素衣,一串佛珠,颇有几分抛却凡尘皈依佛门的超脱静然之感。   二毛盘腿坐在供奉佛像的桌案旁,精致的眉眼,小巧可爱的琼鼻,粉嘟嘟的小嘴,活脱脱是个佛祖身边的小童子。   燕惋惜念完一段经文,将手里的佛珠取下放在佛经旁,拍了拍歪着脑袋打鼾的小童子,“小仙童,吃饭了。”   打瞌睡的小仙童瞬间惊醒,双眼放光,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我要吃红烧肉!”   燕惋惜怜爱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轻笑着嗔骂道,“小吃货。”   二毛故着垂涎的舔舔嘴角,双眼一对,扮成贪吃的小老鼠样儿,嗡着声音嘟嘴道,“因为我是属老鼠的啊~”那斗鸡眼儿的嘟嘴摸样实在太搞怪了,逗得燕惋惜哈哈大笑。   霁姑姑领人端着饭菜进来,听到皇后娘娘的笑声,十分欣慰,“娘娘,刚才小安子派人来报,三皇子李宸雪逃了,何纵被雷霆王射死,萧东卫和冯城易等人也已经伏法。”   燕惋惜拉着二毛的手往桌边走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淡雅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宽厚,“这场风雨,总算是过去了……”   门外突然想起女婢阻拦的声音,“何娘娘,皇后娘娘正在歇息,不见外人,您请……”   “滚开!”   下一刻,房门被狠狠推开,何倩带着人闯进屋。   她身边的黑衣侍卫焦急又谨慎的看了眼宫墙外,催促着何倩,“娘娘,时间来不急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何倩伸手挥开黑衣侍卫递过来的手,狠戾的瞪向燕惋惜,“她不死,本宫走得也不甘心。”   为首的黑衣侍卫犹豫的看了眼燕惋惜,最后向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去杀了她。”   “是。”那人拔剑就向燕惋惜刺来。   二毛见状,一个矮身便干净利落的滚进了桌子底下,藏身在明黄的桌布后面,只露出两只水亮清澈的眼睛。大人们的世界他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参与了清扬的幸福空间全文阅读!   太子爷早在燕惋惜的身边安排了暗卫保护,岂是她何倩想杀就能杀的。那人的剑尖还没刺进燕惋惜的胸膛就被突然窜出的两个暗卫拦住。   黑衣侍卫见此,脸色一慌,强行拉着何倩,“我们走!”   “想走?”森冷的语声突然响起,以墨带着弓箭手涌进坤仪殿,厉声喝道,“放箭。”   顷刻间,何倩与那几个黑衣侍卫被乱箭射死。   躲在桌子底下的二毛见到犹如天神降临的以墨,欣喜得无以言表,赶忙从桌底钻出来,高声喊道:“娘!”   “焱儿?”以墨拧眉,看着作太监打扮的儿子,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是在阿煜身边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穿得这么不伦不类……   以墨原本在金銮殿中大杀四方,刚将何纵萧东卫一干乱臣贼子给诛杀完就听下人来报,说何倩带着人直奔坤仪宫欲取皇后性命。以墨心中杀气沸腾,杀得都停不下来,一听此事,将儿子往李宸煜身上一甩,带着弓箭手就直奔坤仪殿。所以说……墨大王,您儿子呈烨焱此刻正跟他爹一块儿呢!   太子爷带着儿子领着众人在以墨走后不久,也直朝着坤仪宫赶来。   “娘!”呈烨焱担心他娘的安慰,快太子爷一步进殿,见他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骄傲的大喊出声。看,这就是他娘,他娘可厉害了!   闻声,以墨赫然回头,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小萝卜头时,直接惊呆了!傻愣愣的回头看看殿内这个,再傻愣愣的转头看看殿门口那个,再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最后直接石化成木头了!   倒是燕惋惜惊奇的呼叫出声,“啊!怎么有两个二毛啊?!”   话音刚落,太子爷踏脚进殿,见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瞬间惊声尖叫,“啊!怎么有两个儿子!?”   ……   太子爷将已经魂游天外的媳妇给扶到一旁坐着,然后命小靴子找来两只小板凳,让两个小萝卜头去上面蹲着。燕惋惜褪去那身雍容端庄的表情之后变得就跟十七八岁的青春美少女一样活泼好奇,不顾形象的蹲在两人面前,视线来回的在大毛二毛身上扫视,“这长得也太像了……这鼻子,这眼睛,这眉毛,都一模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即便是稳重如霁姑姑也经不住的开口,“是啊,真的太像了。”   二毛甜甜一笑,挨着大毛,“我和小哥哥本来就长得像。”   霁姑姑灵光一闪,问道,“二毛,你们会不会是亲兄弟啊?”   二毛丧气的垂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娘,春华姑姑说我娘以前路过生风岭的时候,不小心就把我落在了张家村……”   燕惋惜见他苦着张小脸,心疼不已,赶紧扯开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世上这么大,总有几个长得像的,长得像的两个人不一定就是亲兄弟……来来,站起来让本宫看看,是不是长得一样高?啊,真的是一样高耶,就连头发都一样长,把手伸出来……连小手都一样肉肉的。”   太子爷也被勾得心痒痒的,终是忍不住的挤上去与他娘蹲一堆儿,捏捏二毛的包子脸,又捏捏儿子的包子脸,惊奇道,“连脸蛋也一样软乎乎的。”   “……”呈烨焱满头黑线,冷酷着脸,伸手拍掉脸上的爪子。   “嘶~死小子,下手真重。”太子爷吃痛的缩回手,瞪着他,“我可是你老子,连老子都敢打?小心天打雷劈。”   “你说什么!?”燕惋惜呆愣一瞬,随即跳起脚尖叫。看了儿子一眼,又侧目盯着烨焱,猛然一拍大腿。就凭他这张小脸谁敢说这孩子不是她儿子的儿子,她杀他全家!   她儿子的儿子也就是她孙子!她燕惋惜终于有孙子了——   “哈哈哈……好孙子,我的宝贝乖孙子。”燕惋惜激动得将小烨焱抱个满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还直低喃,“我的乖孙子,乖孙子啊。”她盼孙子都盼疯了,如今终于盼来了,死都值了哇!   “切~”太子爷十分鄙视的看了他娘一眼,没出息!不就是个带把的孙子么,至于哭成这样吗?   以墨终于在燕惋惜那诡异的哭笑声中回过神来,朝站在一旁眼含羡慕之情的二毛招手,“你、过来。”声音都在颤抖。   看着他慢慢向她走来,她紧张得紧紧篡着拳头,双眼瞪得老大。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就连当初听到父王遇害的消息都不曾这么失措。   颤抖着抬起手,用指腹细细摩挲着二毛的脸,轻声问着,“你说的春华姑姑是不是叫蒋春华,她丈夫叫徐大,她还有个弟弟叫蒋成浩?”   二毛欣喜的叫道,“对啊。原来娘也认识春华姑姑啊。”   以墨的心像是尘埃落定,欣喜庆幸都不能表达她现在的情绪,只觉得老天带她不薄,真的带她不薄啊!激动的将二毛搂进怀里,紧紧抱住,红着眼眶低喃,“翼儿,我的翼儿,真的是我的翼儿……”   热泪顺着眼窝划下,脸上却是盛开着灿烂的笑容,又哭又笑,比起燕惋惜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太子爷此刻将‘有了媳妇就嫌弃娘’的名言至理给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娘又哭又笑的他嫌弃得很,可她媳妇又哭又笑的他觉得漂亮极了,赶紧走过去,将媳妇搂在怀里,“墨儿,哭什……”   以墨嫌弃他碍事,一把将他推开,捧着二毛的脸,激动的说道,“我是你娘,是你亲娘,二毛,你的名字叫呈烨翼,翼儿,我是你亲娘啊……”   二毛傻眼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心,很开心,很很很开心,“你真的是我娘?”逞亮的黑眸欣喜的看着以墨,转而又伤心的问道,“你是我娘,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以墨的一阵心刺痛,“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浑身青紫,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后来杀手追来,娘也没办法,就带着你哥哥离开了张家村……”   其他的二毛没听懂,他只知道他娘不是不要他的,只是以为他死了。只要不是故意不要他就好,二毛心里那点失落伤心褪得干干净净,灿烂如花的笑容挂在脸上,扑上去搂着她脖子,甜甜唤道,“娘~”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包括烨焱,这人是他弟弟,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   太子爷傻眼了:这也是他儿子?   燕惋惜喜疯了:这也是她孙子?一下子来两个俏孙子,有种被天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掰开馅饼一看,里面还是香喷喷的龙肉馅!   燕惋惜捂着胸口,高兴得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霁姑姑赶紧上前,搀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燕惋惜满足的看眼烨焱,再看眼二毛,再看眼烨焱,再看眼二毛……身上的太监服?太监服!?太、监……   燕惋惜的瞳孔一阵紧缩,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手指着二毛的‘小二毛’:“孙子、孙子……命、根,命子!”   刚知道自己有两个孙子,紧接着又得知其中一个孙子被阉成了太监!?!   燕惋惜再也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刺激,直接晕过去了。   第八十九章 家宴   等燕惋惜醒过来时,见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二毛,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扑上去抱住二毛嚎啕大哭,“呜呜呜~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天杀的,”这一激动,白眼一翻,眼见着又要晕过去了,吓得二毛赶紧拍拍裤裆里的‘小二毛’,急声说,“没事,没事!还在,小鸟还在呢!”   燕惋惜稳住,眼泪婆娑,满眼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二毛狠狠点头。   燕惋惜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看才相信。二毛双手提着裤子,死死捍卫自己的清白,绯红着小脸,不好意思的扭捏着,“还、还是算了吧,这这、男女授受不亲……”   燕惋惜翻个白眼,一把扯过他,将他按在自己腿上,扯着裤头就往下拉,那动作别提多干净利落了!   小二毛吓得尖叫,“娘,救命——”   以墨走过去,提着二毛的衣襟将他从猥琐女魔头的手里救下来,顺手帮小儿子将裤子给穿好的同时还不忘警告的瞪了眼燕惋惜,说,“他是我儿子。”   小二毛逃脱魔爪,心有余悸的死命抱着他娘的脖子。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了,这猥琐的死老妖婆还扒他裤子,“哼,臭不要脸!”   “……”燕惋惜顿时黑脸,简直都无语了。个丁点儿大的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不?!   燕惋惜叹口气,让霁姑姑扶她到一旁坐着,刚坐下,七伤便带着人急冲冲的进来。   七伤跪在太子爷身边请罪道,“殿下,属下无能,让李宸雪逃了。”   李宸煜心情正好,无所谓的摆摆手,正欲开口,却被燕惋惜抢了先,“七伤,李宸雪不除,后患无穷,你可意识到此次大意的后果?”   李宸煜诧异她的反应,微微蹙眉,他娘向来不插手政事,也从不越矩的问罪他手下的人,今天怎么?   “臣知错。”七伤跪在殿中,被何纵斩断的那只手臂只做了简单的包扎,白色的绷带上还渗着殷红的血迹。   燕惋惜见他面色苍白,心中有些不忍,可最后还是咬牙狠心道,“既然你已知错,且念在你为太子效忠多年的份上,本宫替太子做主,将你连降三级,等你养好伤后就去城门尉报道吧。”   闻言,七伤的脸色瞬间煞白,赫然抬头望向燕惋惜,当看到站在一旁的呈以墨时,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一缩,最后却毫无怨言的妥协道,“谢谢皇后娘娘的不杀之恩。”   李宸煜别有深意的看了七伤和他娘一眼,拇指细细摩挲着袖袍边缘,心里别有一番计较。李宸雪成功逃脱这事怪罪不到七伤身上,更何况,七伤还为这场政变失去一只手臂,不管怎么说,七伤都功不可没。娘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可她却以李宸雪逃脱为借口,将七伤调离他身边……对于他娘的决定,太子爷虽有异议,却也并未多言,默声认同了她的抉择。   太子不明燕惋惜这番重惩七伤的原因,可小靴子公公却是知道。他苍白着脸心惊胆战的站在太子爷身后,当年表小姐和太子爷一起受伤,七伤有意要表小姐的命,做出‘见死不救’的大逆不道之事的时候,他也在场。   如今皇后娘娘承认表小姐的媳妇地位,自然要为表小姐‘报仇’出气。他害怕的想,他当时也在场,虽然不是他下的令,可有同谋之嫌。下一个,皇后娘娘要收拾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小靴子不知道的是,燕惋惜明着给七伤降职,暗地里却是在保护他。当年的事如果被太子爷知道,七伤可就不止是降职受处这么简单!   七伤也是因为明白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服从燕惋惜的决定。   他们在此纠结,以墨却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在她看来七伤与她毫无瓜葛,冷眼旁观也好见死不救也好,她都没有怨恨他的资格。毕竟她从来都不是心善之人,也从不要求其他人也必须有颗乐于助人的心,就好比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何纵斩断七伤一只手臂甚至威胁他的性命,心里也没有一点要出手相救的道理一样。   无关紧要之人,生死与她何干!   墨大王最大的优点就是以己度人,既然她这么想,别人肯定也是这么想,所以七伤当年的见死不救对于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承天四百五十年,初春六日,登基大殿终止,三皇子弑君夺位,事情败露,败逃出宫。泞王造反,死于尚方宝剑之下。何纵胆大妄为,刺杀太子,死于金箭之下。何贵妃谋逆,欲杀害当朝皇后,死于乱箭之下。冯城易萧东卫等乱臣贼子,皆亡于刀下。但凡涉及此事的官员,重者抄家灭族,轻者罢官流放。   右相蔡庆捧出皇上传位于太子的遗诏。同时,蔡庆之女蔡雪慧拿出三皇子李宸雪与何纵密谋毒害皇上的证据,内侍大总管苏牧苏公公出堂作证,刑部尚书柯河舍也拿出三皇子私造兵器预谋造反的物证。人证物证俱在,三皇子李宸雪彻彻底底的坐实了弑君夺位的谋逆大罪,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五日后举行登基大殿。   晚上,皇后在御花园设宴,大宴群臣,庆贺什么?当然是庆贺她得了两个宝贝金孙儿呗!   不过到现场喝喜酒的人不多,今日白天金銮大殿上的杀戮吓得那些文官手脚无力,回到家就开始高烧不退卧病不起,哪还有精力去赴宴啊。所以到场的除了李景阳就只有燕文书,好好一场宫宴最后就变成了家宴。   家宴就家宴吧,反正只要有人分享她的喜悦就行。燕惋惜命人给两个小皇孙赶制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欢欢喜喜的给俩儿宝贝金孙儿换上。   两兄弟穿上衣服走出来,简直闪瞎了众人的钛合金狗眼。   年轻的小宫女双眼冒金星的花痴着,“两位小皇孙好可爱哦~”   拔着门缝偷看的另一个宫女忙点头应道,“恩恩,好粉嫩哦,好像抱在怀里亲亲……不过两人穿得一样,长得也一样,怎么分辨谁是大皇孙谁是小皇孙啊?”   “这是二毛,这是焱儿。”景阳公主惊奇的看着两个小外孙,一眼就分出谁大谁小。   燕太师走过来,看看这个,瞅瞅那个,问,“怎么认出来的?”   景阳慈爱的摸摸二毛的脑袋,“焱儿性子跟他娘一样,二毛的脾气倒有点像太子。”说着便叹口气感叹道,“上次焱儿离家出走,回来后性子变得活泼调皮许多,我一直以为是他出去吃了苦,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燕文书也听女儿燕惋惜说了这两兄弟阴差阳错的事,拍了拍烨焱的肩膀,目光沉然,“也许是缘分吧……‘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啊。”   燕惋惜也感叹出声,不过言语中颇有几分庆幸,“要不是翼儿离家寻母,要不是半路遇到同样离家的焱儿,要不是以墨阴差阳错的将翼儿带回家,也许我们这辈子都与翼儿错过了呢。”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这种种妙不可言的缘分,呈以墨这辈子都会以为她的翼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气氛突然有些压抑,燕惋惜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景阳,你看他们两个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   景阳埋怨的瞅了眼太子爷,她是真心不看好这个女婿。要知道她一心想要女儿招婿入赘,不希望女儿嫁到别人家去。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就再也不是她老呈家的人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嫁了人叫她怎么办啊!   景阳垂头不语,看着两个小外孙那张与太子七八分相似的脸,无力的叹口气,她再不愿意也没办法,连孩子都生了,“……让司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吧。”   早等候在一旁的司天监官吏接收到皇后娘娘使的眼色,赶紧凑上前,装模作样飞翻翻黄历,“五日后是今年难得的黄道吉日,不过那天是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七……”   “好!就五日后了。”太子爷激动得拍案而起。   司天监为难道,“可、太子殿下,那天是您登基为皇的日子,这……”   太子爷豪迈挥手,“登基大殿延后,先办婚事。”娶媳妇要紧。   “可、可是……”司天监都快哭了,求助的望向皇后娘娘。   燕惋惜轻咳一声,正色道,“小煜,登基不是儿戏,怎可说改就改。”   司天监赶紧又说,“太子殿下,十日后就是嫁娶的吉日,您先登基,再立王爷为皇后,这不是喜上加喜么。”   “好,就十日后吧。”景阳也赶紧开口,就怕太子一会儿抽风,非要五日后成亲。呜呜~她可还想多留女儿在家几天,十日就十日吧,总比五日来得长。   于是,墨大王的婚事就这样敲定了。   五日后太子爷登基,十日后墨大王嫁人。   结婚前,男女双方是不允许见面的。所以不顾太子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李景阳铁石心肠的拉着女儿回府了。临走前,将二小也一并打包带走,弄得燕惋惜也跟着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呜呜~孙子全被带走了,我不活了!狠心的李景阳,你好歹也给本宫留一个啊,呜呜呜……   ---   第九十章 册封为后   今晚的夜色有些阴霾,整个夜空漆黑如墨,烨焱和二毛回府后不久就洗洗睡了。   “主子,李宸雪是从东门出逃的,我们的人一路追至邵安便没了他的踪迹,想来一路上都有人在暗中接应他。”毕月乌禀告道。   以墨手一抖,笔下的宣纸撕裂。浓浓的杀气四溢,毕月乌有些心惊,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主子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下去。”挥手让毕月乌退下,随后又摆上一张宣纸,沾了墨汁在宣纸上练字,一幅字未完,宣纸一如既往的破裂,接二连三几张皆是。练字能磨砺心性,平复心绪,可她已动了杀心,不如愿,难以平息。   当太子爷翻窗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宣纸,随手捡起一幅瞧瞧,遒劲有力的字体处处透着锋锐杀气,渍叹出声,“戾气够重的啊。”   以墨放下笔,冷淡的睨他一眼,“你来做什么?”不是说成亲前不可以见面的么?   太子爷像是知道她中所想,呛声说道,“我来看我媳妇儿跑了没。”要知道上次成亲也是弄什么不可见面的把戏,结果被人钻了空子,这次人要是再跑了,他都找不地儿哭了!   以墨翻个白眼,知道他还在怨她三年前离京救人的事。拿过桌上的毛巾,擦拭手指上的墨汁,正要转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她的腰肢,炙热的唇倏然覆盖在她唇上。   “墨儿,这次我们一定能成亲对不对,谁也不能阻拦我们的在一起对不对?”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些轻颤,他一直在恐惧,三年前的事在他心里形成了阴影,是他心中一辈子的痛。他在害怕,他害怕事情会重演,如果这次又出意外又失忆怎么办?那他会不会一辈子都想不起墨儿,就像墨儿从来都未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样,与另外一个女人相爱相亲相守?不!只要想想他便觉得锥心的痛,痛不欲生。如果要他忘记墨儿失去墨儿,他宁愿去死。   以墨心软的摸摸他俊美的脸庞,点头轻声回应,“恩。”   “墨儿,墨宝……”得到回应的太子爷欣喜若狂,声声呼唤中饱含深情,眼中泛起浓烈的**,俯身含住娇嫩的唇瓣,动情的抱起她就往内室的牙床走去。   以墨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臂,“等等……”后面的话被他吞进肚子里。   等?笑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叫他怎么等啊。   太子爷抱着媳妇,一手撩开帘帐,心里美美的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和媳妇试试他这几天研究的新奇姿势,可当他撩开纱帘看到床上那两颗黝黑的小脑袋时,心里的旖旎美好顿时褪得干干净净,“俩儿兔崽子怎么在这儿!”   二毛偏着脑袋嘟着嘴装可爱,“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大毛冷着脸戒备森严的看他,“你抱着我娘想要干什么?!”   靠!太子爷无力的扶额,想要仰天哀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于是太子爷偷腥不成,反而轻举妄动的引起了两只有严重‘护食’癖好的兔崽子的警惕!   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到他们的亲亲娘,做梦吧。   可怜的太子爷,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俩儿兔崽子同心协力的给挤到了床角落,中间隔着一、二、三,第三个才是他家亲亲小媳妇儿。咬着被子幽怨的盯着睡在他和他家墨儿中间的二小,“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们干嘛不回自己房间去睡!”咬牙切齿。   小二毛在王府里的日子一直都是跟着娘睡,所以此时也习惯性的挨着他娘,双手搂着漂亮娘亲的脖子,脑袋枕着美丽娘亲的手臂,闻着亲亲娘亲身上的清香,小脑袋亲昵的在他娘怀里蹭蹭,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太子爷,“我是娘的亲亲小宝贝儿,当然例外啦。”   呕!还亲亲小宝贝儿?   太子爷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打算和这个脑缺小儿子说话,看向成熟稳重的大儿子,“你们这么大了还跟着娘睡,不觉得丢脸吗?”   大毛淡定的扯扯棉被,给弟弟盖好,免得他着凉了,然后白了眼李宸煜,“你也这么大了,跟着我娘睡,不觉得丢脸吗?”   太子爷瞠目:“这是我媳妇儿,我和我媳妇睡觉天经地义!”捋捋袖子,打算一手抓一个把俩儿兔崽子扔出去。   大毛冷静的威胁道,“我记得外祖母说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需要我把外祖母喊进来吗?”   太子爷:“……”嘶~果然是我上辈子欠了他们的——讨债鬼。   短命鬼vs讨债鬼,短命鬼再次完败!   第二天,天未亮,太子爷就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两只睡得十分香甜的兔崽子一眼,越看越觉得糟心,完了,爷这辈子的英明估计要毁在这两只讨债鬼手里了。   以墨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三刻了,命雅菊雅竹两姐妹进来给两兄弟穿衣洗漱,等三人收拾好去大厅时,正好遇上管家正在向景阳禀报府中事务。   “……金环、花舞、小泉等三十二名下人以及曲全州,张大牛等三百二十一名侍卫全都毙命。”   听到金环的死讯,烨焱脚步一顿,脑中依稀还记得她哭泣的脸庞。当初是他将她带出府也是他将她一个人丢在烟柳镇,如果不是府上的侍卫追着踪迹去寻他顺便把她带回府,她也不会死于非命。   景阳心绪低落的叹口气,吩咐着管家,“去账房多支些银子,将他们好好安葬……还有亲人在世的,就支十两银子给在世的亲人。好了,下去吧。”   “是。”老管家给以墨行了礼就冲忙退下了。   打发了管家,景阳赶紧招呼女儿跟两个小外孙坐下,“来来,来奶奶、哎,看我!不能叫奶奶了,该改口叫外婆,焱儿,翼儿,来外婆身边坐。”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早餐,看着这样的场景,景阳笑着笑着又流起泪来,抹着眼泪伤感的对以墨说道,“要是你爹也在,那该多好。”   以墨接过云谥递上来的肉粥,沉声说道:“父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身体太虚一时未醒,经过破晓的精心调理,再过几天就能痊愈醒来。等父王醒了,我就命朱雀和玄武护送父王上京,一家团圆。”说完看了烨焱一眼。焱儿的身子因为重伤受损,到时一定要让破晓好好给他调养,绝对不能落下病根。   闻言,景阳喜极而泣,“好!好!真是太好了。”   王府一派喜庆,东宫却乌云盖顶。   太子爷刚回宫,就听偃师匆匆来报,“爷,兵部尚书有急事求见您。”   “让他进来。”   兵部尚书一见着太子爷就哭得稀里哗啦,“殿下,臣昨日进兵机楼,发现边防布阵图被人偷走了!”   “什么!?”李宸煜赫然起身,满眼怒色。   偃师也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兵机楼有环环相扣的杀阵相护,如果没有钥匙,常人根本就进不去,怎么会被人偷走呢?”   兵部尚书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道出真相,“前日,三皇、哦,叛贼李宸雪从臣手里拿走了钥匙……”   “糊涂!”偃师大怒,“你怎么能将钥匙交给李宸雪呢!”   兵部尚书甚是委屈,要知道在昨日之前,李宸雪可是尊贵无双的皇位继承人,他要钥匙,他能不给吗?他要是早知道李宸雪最后会败逃,他肯定死也不会把钥匙交出去啊!   很明显,是李宸雪进兵机楼拿走了边防布阵图。   “边防布阵图上记录了我朝边关所有城池的军事分布情况,要是被其他国家得到,麻烦就大了。”偃师焦急的看向李宸煜,“殿下,为今之计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追回边防布阵图。”   李宸煜脸色格外凝重,“龙一。”   “属下在。”龙一蓦然现身。   “带上全部龙卫,一定要追回边防布阵图。”   “属下领命。”   时光飞逝,晃眼间便过五日。   承天四百五十年,初春十一日,太子登基,百官朝贺。改年号为墨煜,史称墨煜帝!   金銮大殿上,李宸煜龙袍加身,龙冕戴顶,威武霸气的五爪金龙将俊美邪肆的他衬得贵不可言高不可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臣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雷霆王呈氏以墨,年芳十九,秉性柔佳,贤良端庄,德行温良,蕙质兰心……(以下省略五千字)敬上小心恭顺,驭下宽厚平和,其品貌仪德深得圣心,实能母仪天下,遂,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   钦哉!”   念完之后,所有大臣都面色茫然的面面相觑:这圣旨里那个贤良端庄蕙质兰心是说的那个杀人如麻凶残狠戾的雷霆王?!?   哎哟喂,我的妈妈耶?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众人齐刷刷的鄙视坐在龙椅上笑傻了的皇上,您要封呈家姑娘为后,我们都没意见,可有意见的是您不能颠倒是非黑白欺骗无知大众啊。请问,那彪悍的杀人狂魔跟贤良淑德哪儿沾上边儿了!?   撰写圣旨的中书省大臣心虚的摸摸鼻子,心道:他也是被逼无奈。   在新皇锐利眼神的威胁下,苏牧吊着嗓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喊,“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第一天登基就偷懒,以后几十年还了得!?   “臣有事要……”兵部尚书站出来,刚出声就被新皇犀利的眼神杀死,有气无力的垂丧着脑袋,“……臣、无事可奏。”没办法,他有把柄在新皇手里,不听话都不行。   于是乖乖退下去。   太子爷,哦不,应该是墨煜帝笑容满脸的看着默不作声的文武百官,满意点头,“既然众位爱卿都无事可奏,那就退……”朝!   “报——”   一位风尘仆仆的边关将领冲进殿中,急声大吼,“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   苏牧大惊,快步走下玉阶,接过将士手里的急报,颤抖着双手呈给皇上。   那将领急切的禀报,“弯月国大将李宸雪带着弯月百万大军攻打我朝,我军人少不敌且又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如今弯月大军已经连续攻破我朝五座城池,我军几位副将正死守禹城,情势堪忧啊皇上。”   众臣哗然:“李宸雪?李宸雪竟然投靠了弯月国……”   “……百万大军?弯月国竟然举国之力来犯……”   赵太保是个火爆脾气,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就怒骂出声,“李宸雪那个混帐东西!做出杀父弑君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不知悔改,现在竟然又带兵攻打自己的国家,真是、真是该天打五雷轰!”   燕太师平淡的看他一眼,要是咒骂能让百万大军退去,他第一个站到阵前叫骂。冷静的恭禀道,“皇上,请速速调兵遣将支援禹城。”   “弯月国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举兵犯我承天!”秦战义子秦豁请命道,“皇上,臣愿意领兵出战。”   何纵死后便由秦豁接手了兵权,秦豁手上此刻握有六十万大军,如果此刻派他出战,势必又会养出另一个拥兵自重的‘何纵’来。   李宸煜默然,兵部尚书通晓圣意,出列举荐道,“皇上,西北大将郭霆义将军武艺高强,且又精通兵法,臣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右相蔡庆打断,“郭将军刚接手西北大营,且西北与禹城相隔甚远,不能解燃眉之急,恐怕不妥。”   “那要怎么办?”   赵太保嘀咕,“一个去不得,一个不能去,其他也实在找不出人来了。”要么是有勇无谋,要么是有谋无勇。   燕文书又看他一眼,在旁小声提醒,“怎么找不出来?呈家那姑娘不就是将帅之才吗!”   “对啊。”赵太保眼前一亮,傻愣愣的被燕文书当枪使,站出列,朗声道,“皇上,臣举荐雷霆王。当初雷霆王与蜀国一战,震惊天下,臣相信以雷霆王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宸煜愤怒的抄起龙案上的折子往他身上砸!   老子封后的圣旨刚下,你就敢举荐老子的皇后去打战!?   李宸煜气疯了都,也顾不得此刻是在金銮大殿,指着赵太保就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你还要不要老子成亲了啊啊啊——”   登基后五日便是大婚之日,媳妇去打战了,他和谁拜堂成亲啊?!   赵太保反应过来,见满殿的文武大臣都垂头当聋子当瞎子,他顿时反应过来,妈的,又被燕文书这老东西给暗算了。   这满殿的大臣谁不知道呈以墨是最适合的人选啊,可都不敢开这个口!   第一章 十八万对八十万?   即便是李宸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反对也没用,呈以墨非要出战,李宸雪不死,当年的事不做个了结,她心中的杀念难平。舒悫鹉琻   李宸煜没办法,拿幽怨的眼神瞅了她又瞅,见她冷着面铁石心肠,最后妥协,伤心的搬下旨意,“兵部侍郎秦豁,听旨。”   “臣在。”秦豁跪身殿中。   “朕命你摔六十万大军协助雷霆王前去支援禹城,并将拿下李宸雪的项上人头将弯月国赶出我国边境。”   “……臣遵旨。”秦豁有瞬间的迟疑,眼底闪过一抹暗沉的幽光,而后才应声领旨。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听旨。”   “臣在。”   “朕命你们率领兵部众臣与户部众臣合作协商全全负责粮草之事,不得马虎。如有延迟,皆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于是乎,他家亲亲小媳妇儿就这么抛下他去打仗了!   李宸煜站在城门上,看着军队越行越远,心也跟着跑远了。泪眼婆娑的盯着那凛然伟岸的身影,心里内流满面:呜呜~五日后就是成亲的日子……   看着皇上伤心欲绝,为避免惹火烧身,聪明的大臣们都做出一副不舍、留恋、惋惜、沉痛的表情,只有赵夏那蠢货满脸不屑的嘀咕,“又不是去送死,弄得跟送葬似……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李宸煜给一脚踹倒在地,扑上去,拽着他头发就狠狠的揍。   右相等朝臣赶紧冲上来拉架,一边拉一边喊:“皇上,息怒啊!”   “皇上,手下留情啊……”   “太保大人年纪大了,您要多多体谅啊……”   赵太保被人打了,以他的脾气,对方要不是皇上,就是皇子王爷他也得冲上去跟他干一架找回场子!可对方就是皇上啊,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皇上动手。可就这么偃旗息鼓他有不甘心,眼珠子一转,瞥见站在一旁看戏的燕文书,计上心头,也不顾一张老脸,扑到燕文书面前就开始嚎啕大哭,“太师啊~您可得为本太保做主啊……”   于公,燕太师是一国之师;于私,燕太师是皇上的亲外祖父。   要说当今朝堂能给赵太保做主的人,还非燕文书莫属。   燕太师不负众望,果然为赵太保做主,“皇上,雷霆王爷走之前交待您要好好照顾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个时间,两位皇子该起床了,您也该回宫了。”回宫伺候俩儿祖宗起床!   刚才还霸气侧漏的英明伟大的墨煜帝顿时蔫了。理理被蔡庆弄皱的龙袍,蔫不拉几的踏上龙辇,“回宫~”声音都有气无力。   右相蔡庆望了太师一眼,犹豫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过分?!”赵太保惊声尖叫,指着脸上的伤痕,“看看我脸上的伤,你还觉得过分吗?”   蔡庆:“……”   年轻的官员满头雾水的看着朝中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四十五度角,满目忧伤的仰望天空:不是应该是丈夫在外打仗,抵御外敌,扬我国威;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养育儿女,侍候公婆么?可为什么……有种阴阳颠倒的错觉呢!?   ……不可忽视的分割线……   以墨带着六十万大军与十万铁骑一路往南,直奔禹城。   军队行了七日路程,刚下令安营休整,便接到禹城八百里加急的求救书信。   “将军,弯月大军准备三日后攻城,请将军速去禹城支援。”风尘仆仆的将领面色焦急的递上书信,恨不得这七十万大军能一夜间长出双翅膀来,直接越过大兴岭到达禹城,将弯月国那些杂碎给赶出承天边境。   以墨接过信函,面色凝重的问道,“城中还有几万兵马?敌军还剩多少人?”   “回将军,我军城中还剩不到八万。而敌军人数超过八十万!”八万对八十万,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以墨放下信函,问着身边的白虎,“我军以最快速度前进,多少日能到达禹城?”   “回主子,最少四日。”   张月鹿出声道,“如果只有我们十万铁骑,相信三日内赶到禹城,绰绰有余!”   云凌志白他一眼,“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十万铁骑在三日内是能赶到,可我们的铁骑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败对方八十万大军啊。”   以墨眼神一凛,下令道:“张月鹿,云凌志听令。”   “属下在。”“末将在。”两人单膝跪地。   “你二人随本王带领十万铁骑速去支援禹城。”   “是!”   以墨拿出虎符,“白虎,听令!”   “属下在。”   将虎符交于他手,“你拿着虎符调动六十万大军,一定要在四日内赶往禹城。”   “是。”   以墨打算先率领铁骑赶往禹城,连同城中八万将士一起抵御弯月国的进攻,并拖延时间,等待随后六十万大军的支援。   如今,也唯有此法最为妥当,无人有异。   第二日,天未亮,以墨便带着十万铁琝鉬骑支援禹城。   当以墨到达禹城时,已是两日后的五更天,天边星迹寥落,弯月西沉。城门上,禹城守将田遂萧望眼欲穿,远远瞧见是雷霆王的血红战旗在空中飘飞,喜极而泣,挥手大喊道:“开城门,快开城门!是雷霆王的援兵到了——快随本将一起去城门外迎接王爷!”   “是是是……”救命的菩萨来了,死守禹城的将士无人不喜得潸然落泪。   “王爷,您可算来了!”当以墨带着十万铁骑到的时候,田遂萧激动得只差没扑上去抱大腿痛哭了。   以墨骑在马背上,冷眼睥睨着马下的人,“禹城守将田遂萧?”   “是,是末将,末将就是田遂萧。末将参见雷霆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田遂萧看了眼她身后的铁骑,虽然风尘仆仆满面寒霜,可个个精神抖擞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不由暗暗乍舌,以前都只是听说雷霆王手下那十万铁骑有多厉害多厉害,如今一见,不说别的,就说这定力和毅力都不是寻常将士可比的。   马不停蹄的赶了接近三天的路程,仍然杀伐果决森严如铁,无一人松散懈怠疲惫不堪,只凭这点,就能甩普通将士七八条街,横扫整个蜀国也不是难事。可是……   “王爷,只有、只有十万铁骑,怕是对付不了弯月国的八十万大军……”不是田遂萧对呈以墨没信心,而是实事求是。铁骑再厉害,对上八十万大军,也是螳臂当车。   以墨翻身下马,“本王自有安排。”   “田遂萧,敌军现在正处于何地?”越过众人,以墨带着张月鹿云凌志等人进城。   田遂萧见她浑身透着骇人的煞气,吓得不敢再多言,引着她直奔城主府的书房,速速命人呈上军事作战地图,指着上面的几处,快速讲解道,“王爷,据探子来报,弯月大军以玉州为营。玉州通往我禹城的有三条路。王爷您看,一条是官道,一条是曲折的山路,一条是河流湍急的水路。山路曲折不利于大军前行,水路凶险更不利于大军行走,所以末将猜想敌军一定是走官道……”   纤美的手指在玉州与禹城那条水路上划动,犹如泛着寒光的利刃划在众官员的心间。吓得他们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听闻雷霆王凶残嗜杀,一不如意就喜欢挖人心吃人脑……田遂萧颤抖着身子擦擦额上冷汗。   以墨看着那条接连玉州与禹城的运河,蹙眉问道,“玉州可有大量船只?”   一个矮胖的官员出列,唯唯诺诺回话道,“回王爷,有,玉州通往禹城的商船众多,玉……”   “报——!”   那官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探子慌张来报,“南方三十里外,发现敌军!”   “什么!?”田遂萧大惊,难以置信,“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到?”   有脑子灵光的官员道出真相,“他们走的水路!”   “对,如果是乘船走水路要比走官道早三个时辰到达禹城。”   以墨平心静气的问,“来了多少人?”   “大约三十多万。”   田遂萧惊疑,“难道他们想兵分两路?”   音落,又有一个探子来报,“报——西方四十里外的官道发现三十万敌军。”   张月鹿凝眉,“这才六十万,难道东边的山路还有二十万。”   “报——东边发现敌军来袭。”   云凌志渍叹,“八十万大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进攻,我们只有十八万,情势堪忧哦~”   张月鹿看他一眼,怎么看他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以墨静下心,看着禹城的地图,东边是曲折蜿蜒的山路……从玉州通往禹城要经过石疃镇、荆谥山、风峡谷……指尖落在风峡谷一处。   那个脑子灵光的官员,叶城辉会意的开口道:“王爷,风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强占先机……以王爷手中的十万精锐加上城中的八万将士,定能将二十万敌军给杀得落花流水。”   以墨看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云凌志忍不住开口,“杀了二十万还剩六十万呢。”   田遂萧等热垂头丧气,可不是,不管怎样,人家都有八十万。   “我朝六十万援军已经到达淮水,只要我们能拖住敌军一天,就能反败为胜。”清冷平淡的语声就像甘露润透众人的心田,像是带着一股魔力,不自觉的相信她,依赖她,臣服她!   “张月鹿,你率领五万铁骑往西;本王亲自带五万铁骑往南。云凌志,你带城中五万将士埋伏在风峡谷,剩下的三万将士留守城中。”   “末将领命!”   第二章 战败   云凌志带着四万人马埋伏在风峡谷,风峡谷只有一条能容纳五人并排而过的窄窄甬道,所以易守难攻。只等敌军一到就落下巨石,不仅能砸死砸伤敌军无数,还能阻断通道,让敌军一时间不能通过此道。   相对于以墨和张月鹿,云凌志此次的任务甚是轻松。   远远瞧见敌军,云凌志便压低声音,抬手,“准备。”   看着敌国二十万大军缓缓驶进,埋伏在谷中的将士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眼见敌军就要入谷,便有人想要动手。   “等等!”云凌志低喝,“等他们的先锋部队入谷后再动手。弓箭手也随时准备好!”   一副将紧张道,“将军,这样太冒险了。”   云凌志抿了抿唇,坚持道,“我们手中的羽箭不多,如果离得太远,射不中,损失极大……让兄弟们小心隐藏,只要拖延一天救兵就到。”   马副将点头,咬牙道:“好,听将军的。”   先锋部队一入谷,云凌志就挥手下令,“扔!”   顷刻间,无数巨石从山头滚落至山谷,将毫无防备的敌军给砸得血肉四溅脑花爆绽,痛苦哀嚎声瞬间在风峡谷中响彻。   “有埋伏,前面有埋伏。将军——”慢了一步入谷的牛涛逃过一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于锵身边,哭喊道,“将军,我们中了埋伏,刚入山谷,山上就滚下巨石,其他人全被大石头给砸死了。”   “什么?!”于锵大怒,“他奶奶的。钟诚,李宸雪那厮不是说禹城就只有八万兵马苟延残喘么,怎么还有人埋伏在峡谷?我就说那厮靠不住,特娘的就是居心叵测,想要将我们骗到这里来一网打尽……”   于锵嚷嚷着粗嗓子将李宸雪大骂一通。   钟诚是于锵的军师,听到于锵的喊声,忙策马走到他身旁,理智的说,“李宸雪说的不错,禹城确实只剩八万兵马。”他环视了一眼整个风峡谷,冷静道,“想来他们是想做垂死的挣扎,谷内埋伏的人应该不多。将军,请速速派人将巨石移开,我们好带人杀进峡谷,将他们给全部拿下。”   于锵向来是将军师的话奉如指令,立即点兵三千,“去将前面的巨石移开!”   “是!”   待那三千将士上前移动巨石,云凌志忽然下令,“放箭!”   箭矢如蝗,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呻吟声。   于锵见此,凶恶的眯着眼,振臂高呼:“圆盾阵!”   又是两千将士举着护盾上前,将箭矢阻隔在外。   云凌志给马副将使个眼色,喝令道,“扔。”   又是一阵乱石满天飞,护盾再坚硬也挡不住巨石的轰砸。只一个照面,弯月国就损兵五千,再加上先前的先锋部队,掰着手指头一算,满满的两万。气得于锵直骂娘!   “将军,乱石不多了,将士们手里的羽箭也快要见底了。”马副将禀报道。   云凌志面色一沉,“找!再去多找些石头来,碎石也行。对了,援军的情况如何了?”   “刚接到消息,白虎将军兵分三路,他亲自率二十万人马去支援王爷了,雷副将率二十万大军支援张将军,秦豁秦将军带领着二十大军朝我们这边赶来了,以他们的速度来算,再过四个时辰就能抵达。”   闻言,云凌志不禁大喜,“好,好!让将士们再多支撑四个时辰!”   二十里外的马家屯,原本该急速前进去支援云凌志的秦豁此时却下令原地修整。   秦豁手下的副将吴义付疑惑不解,“将军,我们这是……?”   秦豁看着他,未语。倒是秦豁手下另一个副将,陶古章开口道,“雷霆王不过是区区女子,有何德何能能够统御千军万马,并让我们将军听她号令?”   秦豁目光深沉的看着远处,沉默良久才道,“忘川与蜀国一战,众人都道她是咱们承天朝的无敌战神。可今日,本将就要让众人明白,她呈以墨不过是一介女子,根本就配不上‘战神’二字。”到手的兵权,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夺了,这叫他如何甘心。且还是屈居到一个女人之下!   “对,将军说的对。战场本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岂容她一个女子撒野。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生孩子伺候男人。偏生她呈以墨不甘隐于深闺,要牝鸡司晨颠倒阴阳,成何体统!”   “此次云凌志战败,风峡谷失守,本将军倒要看她如何面对百万大军。”秦豁眼底迸射出怨毒的厉光,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让呈以墨能死在战场,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吴义付欲言又止的看了秦豁一眼,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四个时辰后,于锵带兵攻进风峡谷,云凌志弹尽枪绝。   “将军,怎么办?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云凌志姣好的脸庞上尽是一片狠戾,“秦豁的人走到哪儿了?”   望风的探子绝望的摇头,“将军,根本就没有看到援军的身影。”   众将士神色低迷,面色死灰,五万对上十八万,简直是送死。   马副将握紧手里的钢刀,眼底满是决然之色,豪情壮志的大喊着,“将军,我们跟他们拼了,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云凌志咬了咬牙,狠声道:“好。跟他们拼了。”   马副将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冲啊——杀啊——”   云凌志紧跟其后,虽然一脸同归于尽的狠劲儿,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再坚持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可当他杀得精疲力尽,杀得手脚具软都没看到援军的身影。   马副将一刀砍翻云凌志背后的敌军,对着他大吼,“将军,快走。末将断后,您快走——”   云凌志精神一振,咬牙坚持着,“不,本将军要与你们战到最后,战到一兵一卒,战到援军来为止……”   论武艺,云凌志别说比不上张月鹿了,就连马副将都不及。论军事才干,他赶不上白虎比不过郭霆义。能做到将军这个位置,除了有点小聪明外,全靠以墨的额外提拔,以及他死皮赖脸的讨赏。   以前他觉得做将军挺威风的,所以死活要弄个将军当当。可如今做了将军,领了自己的兵,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自己的面前,除了心痛还有深深的无奈。   长剑刺出,如切西瓜一样砍了敌人的脖子,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却让他的心冷到刺骨的疼。一支利箭破空射来,他再也没力气避开了。利箭穿胸,痛他却是没感觉到,只觉得胸口冰冷得厉害,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双腿一软,缓缓倒地。   在他彻底闭上眼时,依稀看到马副将对着他嘶喊,喊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可还能看到他眼底的惊痛。他是要死了么?或许是要死了吧……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有淡淡的遗憾,浓浓的不舍,可他从不后悔!   他从不后悔跟着呈以墨踏进战场,是她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她让他明白了许多事,也是因为她,他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嘴角勾起浅笑,能遇到她,真好!   ……   “报!将军,云凌志战败,被人射杀。敌军已经越过风峡谷,正往我们这边而来。”探子向秦豁禀报道。   秦豁咧嘴一笑,“好!陶副将,下令让将士们准备。本将一定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让承天朝的百姓知道,只有我秦豁才是真正的战神,只有我秦豁才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是。”   十八万对上五万,虽说不可能败,可于锵也胜得有些凄惨,生生折了三万兵马才将云凌志等人搞定,等彻底越过风峡谷时,就只剩十五万人了。   “一个小小的风峡谷,竟然折了本将五万人马,真是岂有此理!”   可于锵还没抱怨完,又遇上秦豁的二十万大军。顿时吓得拔腿就跑,“撤退!撤退——”如果再碰上几个像云凌志马觑那种不要命的人,他还要不要活了!?   “收兵,撤退!”   “将军鸿威,敌军一看到您就吓得屁股尿流了。”陶古章拍着马屁道。   秦豁心情甚好,畅然大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好!这可是兵道的最高境界!”   “将军乃是我朝当之无愧的战神将军!”陶古章大吼,“战神将军!战神将军!”   身后的二十万大军也齐声呐喊:“战神将军!战神将军——”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整个禹城的天空。   承天朝的援军赶到,弯月大军攻城失败,败逃而去。   以墨刚下战场,便有人前来禀报云凌志的死讯。   “你说什么?!”以墨身后的张月鹿难以置信的惊声叫道。   以墨也蓦然停下脚步,满含煞气的锐利目光直射那人。   报讯的士兵吓得一个哆嗦,害怕得舌头都在打结,“云、云将军,战、战败……”   “主子。”白虎突然出声,命人抬上云凌志的尸体。   以墨冷寒着脸上前,伸手想去掀开那块白布,可犹豫了好几次都未伸出去手。最后掀起白布的一角,入眼的是那张布血迹斑斑的脸,嘴角的浅笑那样明显又那样熟悉,熟悉到令她心疼!   蓦然间,恐怖的杀气如洪水猛兽倾泻而出,心中那股嗜血的杀念压都压不住,黑眸渐渐泛起殷红,诡异得令人心惊胆颤。   张月鹿和白虎对视一眼,心头大惊,耳边却响起她森冷充满煞气的语声,“把秦豁叫来!”   第三章 迎战   主帅营帐中,以墨面无表情的高坐在主将之位,秦豁与他的两个副将受传召入营,“末将参见王爷。”   以墨并未出声,默然接过白虎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指尖的血迹,这血是刚才查看云凌志的尸体沾上的。   张月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一脸傲气的秦豁,“秦将军,听说你今天打了一场好仗啊!”   陶古章满脸皱褶的笑着推崇道,“可不是,我们秦将军鸿威齐天,敌军一见到将军就吓得屁股流尿。我们将军不废一兵一卒就将敌军攻退,实乃奇迹!”   “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啊,秦将军不愧是秦老将军的义子,有老将军当年的雄威。”   “张副将谬赞。”秦豁看了眼一直未言语的呈以墨,口气上虽然谦虚,心里却是高傲。一个女人也敢执掌兵权,真是不知所谓!   “秦豁,你是何时出发何时到达风峡谷的?”以墨喝口热茶,平心静气的问道。   “回王爷,末将卯时出发,酉时到达。”秦豁神态自若的回道。   张月鹿掰着手指算算,“卯时、辰时……申时,酉时,整整七个时辰。秦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从渔山到风峡谷不过三十里路,将军手下带的又都是骑兵,按理说只四个时辰便到,怎么秦将军却迟了整整三个时辰。”   “张副将有所不知,当我带着将士们路过马家屯时,将士们水土不服,疲惫不堪,无奈之下我只有下令让将士们原地休整。”秦豁面露悲戚,情真意切道,“不是我不想赶去救云将军,实在是将士们连续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早已精疲力尽,即便是勉强赶到,又怎能对敌,为了将士们的生死着想,我不得不如此啊!云将军之死,我亦很心疼。”   秦豁痛心疾首的愤言,“不过我不会让云将军白白牺牲的,我一定会为云将军报仇,杀死于锵,将敌军赶出我承天王朝。”   陶古章见状,也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对,杀死于锵,杀死叛贼李宸雪,将弯月国贼子赶出我承天王朝。”   营中其他将领纷纷点头,“对,秦将军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杀死贼子,为云将军报仇。”   看着呈以墨等人阴沉的脸色,秦豁的嘴角勾起冷笑,他既然敢在马家屯停兵休整,就自然有办法应付她的质问。   秦豁带着他的两位副将出了主将营帐。陶古章迫不及待的奉承讨好,“将军高明啊,现在所有将领都站在将军这边,如果她敢以‘延误战事’之罪处置将军,相信所有将士都不会服气。”   秦豁轻蔑了瞥了眼主将营帐,不屑的冷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敢跟本将军作对。真是不自量力!”   陶古章瞧见秦豁眼底的杀机,脑光一闪,谨慎的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偷听,便凑近秦豁耳边,进言道,“将军,战场是个生死莫测的地方,即便是一方主将也有遇难的时候。我们何不找个机会,让她……”脸上浮现狠意,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秦豁目光一凝,陶古章继续道,“主将一死,兵权旁落,到时军中一切事务还不是将军说了算?而且……将军还有可能将她手下的十万铁骑亲兵给首尾己用呢!”   秦豁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喜上眉梢的笑道,“好!就依你之言。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出点半差错。否则,你我都得命丧黄泉。”   “富贵险中求,将军放心,属下省得。”陶古章也是眉开眼笑。   主帅营帐中,秦豁等人一走,张月鹿就气得摔了手里的杯子,“该死的老东西!”   白虎也阴郁着脸,“如今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主子,如果就这么处置了他,对你极其不利。”   以墨自然也明白,不然以她的脾气早在秦豁进账的时候就一剑斩杀了他去,还岂会给他磨叽的机会。   “凡事都有一线生机。想要了结他,总有办法。”以墨提起笔,想要用练字的方法来平息心中的杀气。今日在在场上,有一瞬间,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心中的杀念所控制,完全不能自己,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会变成杀人的工具。   可惜,她的戾气太浓太重,笔尖刚落,宣纸就从中间裂开。又是如此,以墨叹口气,放下笔,对张月鹿道,“将本王的清心咒拿来。”   晚上,以墨捧着清心咒,一夜为睡。   第二日,敌军又来攻城。   于锵领着几十万大军到禹城城门前叫战,“你们承天可有人有胆子与本将军一战?”   以墨登上城门,于锵见了她的身影,狂傲的大喊着,“哈,你们承天朝的男人都死绝了么,要一个女人领兵打战!”   “躲在一个娘们儿背后,真是丢我们大老爷们的脸!”   “兄弟们,等我们攻下禹城,拿下那个女人,本将军就将她赏给你们。也让你们尝尝敌国王爷的滋味……能做王爷的女人,想来床上功夫肯定也不赖!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在城门外响起,惹得承天将士怒不可遏,“太可恶了!王爷,让末将出城杀了那满嘴喷粪的王八蛋……”   张月鹿也是满脸怒容,主动请缨,“主子,让属下出战吧,属下一定割下于锵的人……”   以墨抬手止住他的话,冷硬着脸庞看了秦豁一眼,“秦将军有不战而屈人兵之能,想必秦将军手下的副将也有过人的才能。陶副将,不知你可愿意出城与于锵一战?”   “这……”陶古章看眼秦豁,有些犹豫。要知道于锵可是弯月国出名的英勇悍将,即便是没有带兵之才,也因为凶悍之名而统领几十万人马。   秦豁微不可察的点头。   陶古章无奈之下,只得出城迎战。城门缓缓打开,两列步兵出城开道,陶古章骑在马上,驾马而出,竖起长枪对于锵高声喊道,“本将来与你一战!”   “好!来的好。”于锵狂傲至极,畅声大吼着,“兄弟们,等着,本将这就去将那厮的脑袋割下来,用他的血来祭咱们的军旗,好让那些只会躲在娘们儿背后的软蛋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好!祭旗——祭旗!”   身后五十万将士齐齐发出呐喊声,震得陶古章心惊胆跳,从气势上来说,陶古章就弱了一凑,败,是迟早的事。   于锵见他面色苍白,哄然大笑着冲过去,“小子,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音落,一把巨锤就朝陶古章的脑袋轰过去。   陶古章慌忙闪躲,惹得于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看来这个于锵的凶悍之名也不是虚有其表啊……”看着陶古章惨白着小脸拼命闪躲的模样,张月鹿心情大好。   白虎接话道,“于锵力大无穷,曾被弯月国主授予‘第一勇士’之称。”   “杀一个奸诈小人,绰绰有余!”以墨冷哼一声,她这招叫借刀杀人。   陶古章武艺不精,能做到现在的副将位置,全靠他那张会拍马屁的嘴,如今对上于锵,应付得极其艰难。只与于锵对打了两招,整个手臂便被他的大铁锤震得发麻。   陶古章心生胆怯,勒转着马头欲逃,于锵凛然大喝一声,“哪里逃,拿命来!”   反手解下腰间的大刀,对着陶古章的脖子横扫过去,瞬间,血淋淋的脑袋落地,染红了一片黄沙。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敢跟爷爷对战。”于锵用大刀挑起陶古章的首级,对着城门上方的人耀武扬威的大喊着,“承天的软蛋们,你们就这么点本事?耶?不对啊,本将军昨天杀的那个叫云什么志的家伙就不错啊,有血性,宁死不屈,如此看来你们承天的男儿也应该是武威不屈的呀……哈哈,是不是都和那个叫什么墨的王爷在床上搞得腿软了,才变得这样孬了啊!?哈哈哈……”   “放肆!”白虎阴寒着脸,一掌拍碎了身前的大石。   秦豁见状,眼中精光一闪,一脸担忧道,“王爷,陶副将刚败,我军此刻恐怕正处于低迷之际,如果再任由那于锵满嘴胡言的说下去,恐怕会军心涣散。”   “秦将军说得是,王爷,在这么下去恐怕不用敌军攻打,我方就涣散得溃不成军。”   白虎眼眸一厉,“主子,属下恳请出战。”   “不妥。”秦豁连忙出声阻止道,“想要挽回我军气势,还得王爷亲自出手才行。末将听说王爷武功高强,用兵如神,想必区区一个于锵,是不放在眼里。如果王爷此时能一举拿下于锵的人头,我军定会士气大作,到时乘胜追击,一定能将这些贼子给杀得落花流水!”   以墨缓缓垂目,拇指细细摩挲着袖中的清心咒,眼底却杀气沸腾。没想到秦豁也想借刀杀人!   “好!”冷冽的语气掷地有声。   “不可。万万不可。”田遂萧反对道,“王爷是千金之躯,怎能与一个莽夫逞凶斗狠?!”那于锵可是弯月国的第一勇士,武功深不可测,这王爷可是未来皇后娘娘,要是跟陶古章一眼被宰了首级祭旗,那他们这些人也都不用活了!   以墨看都没看田遂萧一眼,冷声下令道,“点兵一万,秦豁为副将,随本王出城迎敌!”   一万?田遂萧吓得腿软,人家可是有好几十万,这不是去送死么!   第四章 坑爹!   城门打开,以墨领着一万人马出城迎战,秦豁伴在身侧。   城楼上,张月鹿狠狠凝眉对白虎说道,“主子明知秦豁对她不利,怎么还将他带在身边?”   白虎眯着眼,低声道:“秦豁想借于锵的手取主子性命,主子为何不能反借于锵之手取秦豁狗命!?”   “好,来得好。”于锵挥舞着巨锤,将空气震荡得霹雳啪啦的爆响,“刘义,你陪那个老家伙玩玩,本将军来对付这个女人。在战场跟女人打架,本将军还是头一回,这感觉……真他娘的刺激!”   “得令。”名为刘义的副将驾马冲上前,瞬间便于秦豁战在一起。   “小娘们儿,来,爷爷我让你三招。”于锵将巨锤扛在肩头,“赶紧拔剑吧。”   以墨一袭银色铠甲,冷硬的色泽映衬着脸庞愈加阴冷犀利,“想让本王拔剑,你还没有那资格。”   “小娘皮,嘴皮子利索得很呢,本将军倒要看看你的功夫是不是跟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于锵大怒着举着巨锤朝以墨砸去。   以墨目光一凌,手里的马鞭犹如蛟龙,横空飞去,迎上于锵的巨锤。   于锵能被弯月国封为第一勇士,全因他身壮如牛、力大无穷,论起武功来,怕是连张月鹿都能打败他。   以墨不以利刃武器对敌,并非轻敌自傲,而是她最近杀气强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她怕自己一拿上剑就控制不住的将于锵给斩于剑下。她还要利用于锵杀秦豁,怎能让他现在就死了!   于锵的攻势猛烈如虎,不得已之下,以墨只得闪躲防守。可在外人眼里,她的处境危险不已。   田遂萧紧张得冷汗直流,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每每看到那把大锤子在呈以墨脑袋上晃过时,都忍不住瞪大眼睛闭住呼吸!当他又看到她平安躲过致命的一击时,又忍不住大松口气……再这么下去,他非搞成神经衰弱不可!   田遂萧终于忍不住开口,连声音都在颤抖,“白虎将军,这样下去王、王爷……实在太危险了!”   张月鹿看他一眼,双手环胸,神情丝毫不见慌张,甚至还带着田遂萧看不明白的悠闲与幸灾乐祸,“田将军放心,王爷做事向来都有分寸,没事的。”   田遂萧深深拧着眉头,怪异的看着白虎与张月鹿,实在搞不明白他们那来的自信?这可是战场!别以为因为她是王爷别人就会对她手下留情,就是皇上来了,该杀的还是照样的杀!   田遂萧操碎了心,转身吩咐身边的副将做好随时营救的准备,满心担忧的望向城下的战场,这一看,差点没吓得把心脏给跳出来!   只见于锵手里的巨锤瞬息便至王爷的面前,眼见着就要砸到王爷那娇小柔弱的身板儿,谁知秦豁突然挺身而出,挡在王爷的面前。   巨锤落下,直将秦豁砸得头破血流。   “秦将军!?”以墨‘担忧’且焦急的大喊一声。   秦豁瞠目,死死盯住呈以墨,一脸难以置信的缓缓倒下。   呈以墨痛失爱将,满腔悲戚之下蓦然爆发,磅礴浑厚的内力透体而出,手里的马鞭随心而动,瞬间缠上于锵的脖子,用力一搅,生生将于锵的脖子给扭断。   “杀!”于锵一死,以墨便下令攻向敌军。   令声喝下,城门顿开,几十万承天将士蓦然涌出,直朝弯月国将士杀去。   弯月国的将士见自家将军被杀,心中惊骇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见承天将士杀来,顿时方寸大乱,军心涣散下自然损失严重。几个副将心知大势已去,便无心应战,只得下令撤退。以墨心中杀气沸腾,又怎可放过,随手抄起于锵用过的巨锤,灌注内力的横扫而去,顷刻间便见她身边的敌军通通毙命,且死状凄惨,犹如被巨石碾压,简直不堪入目!   弯月国将士见状,心中骇然,纷纷器械逃跑。   以墨赤红着双目,满含戾气的眼眸中透着诡异的兴奋,“杀!一个都不准放过!”   ……   “大人!大人!不好了!”   李宸雪如若未闻,依旧执着笔专心于他的画作,直到画完最后一笔,他才漫然收手。不紧不慢的抬眸看向已经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庄焕,冷声道,“何时惊慌?”   “于将军在与承天雷霆王对战中,被那王爷用鞭子绞死了。我们派出去的大军损失惨重,攻下的几座城池,只怕也保不住了!”庄焕急得大吼。   “是吗?”李宸雪神色不变,连一丝惊讶都没有,风轻云淡得似抛却尘世的方外之人。看得庄焕暗暗焦急,“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先下去。”他挽起袖子,将作好的画小心翼翼的摆放到一边。绣袍上沾有浓浓的墨香,渲染得他是如此的谦和温雅。   见他如此不将战事放在心上,庄焕心生怒意,压抑着怒火,大声喝道,“大人,承天军队士气如虹,主帅又凶猛无比,如果再不想出应对这策,恐怕连我弯月的阳城也保不住。”   李宸雪对庄焕愤怒的眼神视若无睹,重新铺好上等的宣纸,“下去。”   庄焕愤愤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最后在李宸雪冰冷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庄焕出了主帅府,便有几位身穿铠甲的副将迎上来,急切的询问,“庄将军,大人如何说?”   “怎么说?屁都没放一个!”庄焕气得直瞪眼,“于将军说的没错,那小子恐怕是真的不安好心!”   有位上了年纪的副将,痛心疾首道:“当初属下也是这么说,那小子根本就不可信,可是皇上他……哎~于将军死得冤啊!”   也有将士不赞同的反驳,“依我之见,大人不是那种人。当初大人可是拿着承天朝最重要的边陲军事布防图来投靠我们皇上……而且,如果没有大人提供的军事布防图,我们哪能这么快就打败承天军队,并且迅速占领承天几座城池?”   “说不定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呢。他拿着军事布防图假意投诚,引诱我们攻打承天,然后与承天里应外合,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众将士噤若寒蝉。   虽然此话是毫无根据的猜想之言,可却在众人心中埋下了颗怀疑的种子。   ……   另一边的禹城之中,虽然打了胜仗,众将士却高兴不起来,只因军医所言,“秦将军伤得太重,恐怕……”   恐怕什么?   不用他言明,只看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便知道,恐怕是命不久矣。   军医一离开,众将士的脸色都暗沉下来了。   秦豁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脑袋上有个拳头那么大的血窟窿,鲜血止都止不住,流下来糊了半张脸,鲜艳的血红映得他的脸庞惨白得吓人。眼见他就要断气了,却还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呈以墨,落在众将士眼里,自然就理解成他临死都在为王爷的完全而担忧,看得他们又是愧疚又是崇敬。   以墨更是一改往日冷酷淡漠的表情,满脸悲伤的站在秦豁的病床前,感激道,“秦将军,如果不是你舍身为本王裆下于锵那记重锤,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本王了。本王……欠你一条命啊!”语声饱含沉痛,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看,张月鹿不就流泪了。他垂着头,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哭得甚是悲伤。   不过只有离他最近的白虎知道,这小子是笑得抽筋了。   可不是在笑么,张月鹿一见她家主子那一脸悲伤痛失爱将的可惜样儿,就忍不住想笑。人家可是恨不得能一剑把您穿过透心凉,您却在这儿颠倒是非黑白曲折……他现在要是还有一点力气的话,唯一想做的事,肯定是扑上来,掐住您的脖子,要与您同归于尽!   田遂萧这个二货,见张月鹿哭得如此‘悲戚’,他也深受感动,眼泪汪汪的望着秦豁,发自内心的保证道,“秦将军,您就放心去吧。王爷的安全就包在我老田身上,就是我全家都死了,我也不会让王爷掉一根汗毛的。”   “你、”秦豁瞠目欲裂的瞪着田遂萧。   田遂萧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顿时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秦将军放心,我田遂萧对天发誓,如果王爷少一根手指头,我田遂萧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秦豁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顿时就没气儿了。   田遂萧还以为他是听到自己的誓言,放心了,所以才走得这么干脆。走上去,合上他的双目,慎重道,“秦将军,一路走好!”   噗——   张月鹿抱着肚子笑喷了。   他敢发誓!   秦豁绝对是被田遂萧给气死的!   而他家主子更是像演戏演上瘾了,还满脸悲痛的闭了闭眼,缓了缓悲伤的心情才慎重开口道,“秦将军如此大义,本王就不能不仗义!”   “如今,本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秦将军报仇。”   “田将军,点兵六十万,随本王出战!”   自从呈以墨一鞭子绞了于锵的脖子,在军中的威望那是如日中天,田遂萧更是将她的话奉如圣旨,说点兵出战就点兵出战,绝不滞留半分。   第五章 屠城!   天空中乌云层层翻滚,天空下,沙场上,擂鼓震耳欲聋。刀戟交接的脆响声,刀剑入体的撕拉声,以及将士们拼命时的嘶喊声,马蹄践踏时的落地声,种种声响交汇谱写成一曲磅礴恢弘的沙场战歌。   呈以墨手持长枪,骑着汗血宝马,一袭银色的铠甲上血迹斑斑,阴风从耳边呼啸,掀起她的发丝飞扬,宛如天降神邸,无人可将她打败。   只见她手里的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银线,手起枪落下,血色四溅,残肢断臂漫天抛落。但凡她路过的地方都是血溅黄沙,尸横遍野,十分惨烈!   田遂萧被她杀神附身的样子吓得瞠目结舌。白虎和张月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张月鹿一剑挑了扑上来的敌军,挤到身边说道,“主子神情有些不对劲。”   白虎慎重点头,他自然也看到了,“主子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走火入魔的!”   张月鹿看到一个敌将直接器械奔逃,而向来不杀降兵的主子却一枪刺穿那人的脑袋,刹那间,脑浆迸射,“那怎么办?”   此时敌军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纷纷丢下器械四下败逃而去。而呈以墨杀红了眼,双目猩红阴鸷,见人就杀,见人就砍。白虎沉凝着脸,驾马过去,“主……”   可他刚开口,就见一道凛厉的银芒刺来,势如破竹,快若奔雷。   他脸色大骇,慌忙之下闪身欲躲。可惜以墨出手太快,直接一枪刺入他的身体。   “将军——?”   “王爷!”   “主子——”   以墨神色未变,收手抽出长枪,猩红的热血喷了她满脸,血液顺着脸颊滑到嘴角。被殷红的舌头舔掉,深邃冰冷的眸子里满是无情与嗜血!   白虎紧紧捂住腹部的伤口,他刚刚那一躲,虽然没躲开主子的攻击,却避开了要害。伤势看着严重,却要不了命。   张月鹿翻身下马,跑到白虎身边扶住他,目光却是看着一米外的主子,面上镇定,可心里却是炸开了花——完了,真的走火入魔了!   田遂萧领着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匆匆赶来,“白虎将军,您没事吧?”   白虎摇了摇头,田遂萧见状,大松口气,“快快,扶将军躺下……慢点,小心些……快,抬回去,赶紧让军医止血疗伤……”   一番忙碌之后,白虎被抬下了战场。   张月鹿抬脚想要往以墨身边走,可又想到什么,瞬间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隔着老远和以墨对话,“主、主子?”   以墨回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彻底成了血红,渲染出令人骇然的煞气和戾气。看得田遂萧心惊肉跳,害怕的往张月鹿身后躲了躲。   以墨冷冷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已经被攻破的城门,冷声下令道:“进城。”   张月鹿等人进城很顺利,敌军完全被呈以墨的嗜血凶残给吓破了胆,早早就弃械逃跑了。   城中,主帅府。   当呈以墨带军杀到时,李宸雪依然在案前作画,他身着一袭雪白锦袍,袖袍边缘沾着乌黑的墨汁,俊逸的脸庞带着舒心的暖笑,乍然一看,只觉温文尔雅。   推开门,整个房间的地上都铺满了已废的宣纸,张月鹿跟在主子身后踏进书房,弯腰,随手捡起地上一张宣纸,仔细一看,是张未完成的画作。   画上是位女子,女子站在寒梅树下,身着黑色曲裙,衣襟与袖袍间是用金线勾勒出的精致图腾,笔挺的背脊渲染着与生俱来的尊贵荣华。可是女子的脸却是一片模糊,只勾勒出轮廓,却没画眉眼。不过……张月鹿微微蹙眉,那轮廓依稀有些熟悉!   恍然间瞥见他家主子的侧脸,顿时恍然大悟,这画上的女子可不就是他家主子么!   “比我想象中来的快。”李宸雪无奈的放下笔,带着遗憾的道,“我刚有灵感,相信这次一定能画出我满意的画,可惜……已经没时间了。”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以墨,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除了李宸煜,她好像对谁都是这样的表情。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静静的站在寒梅树下,一身凛然的傲骨,让我终身难忘。”   以墨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脑中回想着三年前因他而起的恩恩怨怨,如果不是他派人绑架文喏,要挟她出京,她也不会与阿煜分隔三年之久。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因为救文喏,差点滑胎,最后却承受钢针入脑之苦。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与翼儿分隔三年,承受丧子之痛……眼中杀气冲天而起,“李宸雪,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   “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她也要让他尝尽世间疾苦才行。   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李宸雪欣然一笑,笑容有些苍白无力,“能在临死前听到你唤我的名字,真好。虽然你知道我叫什么,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不叫木子雪,我叫李、宸、雪。”   张月鹿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不由瞪大眼睛,只见他脚边流淌着一滩鲜红的血液。微微倾斜着身子,便能瞧见书案后的一切情景——他端坐在太师椅中,腹部正插着一把雕刻着金龙的匕首!   呈以墨面色怒沉,疾步上前。   李宸雪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他向来高傲,凡事都习惯自己做主,就连生死也不例外!   等呈以墨走到李宸雪面前,他早已气绝,顿时怒气冲天。她都想好了要怎么折磨他,要怎样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后悔当初做的一切!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死了,死得那样安详,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该死!该死——”呈以墨怒红了眼,他凭什么可以死得这样轻松?!   李宸雪一死,她积蓄已久的恨意与杀气没了宣泄发泄的途径,就像一团火堵在胸口,烧得她整个身体都难受。滔天的杀气将理智淹没,她冷冷开口,冰冷的语声就像是来自地狱,令张月鹿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屠城!”   ‘屠城’二字一出,整个阳城便沦为人间地狱!   不管是男女老少,但凡是弯月国人,都被推至城门无情的斩杀。   这天,整个阳城都被一层薄红的血气笼罩;阳城的天空上方,凄厉的惨叫声、哀鸣的哭嚎声,整整三日都久久不歇!城外的黄沙战场,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此事传开,天下震惊!   ……   “皇上!屠城一事,着实骇人听闻……”   “雷霆王行事,手段太过毒辣,实在不配为一国之母……”   “听说,雷霆王连三岁小孩都无情的下令斩杀……”   “岂止,连未满月的婴孩儿都被她下令活活摔死……”   金銮殿中,文武百官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从边关传来的屠城事迹。像是要通过此手段来发泄他们心中对雷霆王的恐惧。   屠城啊~   史上都没出现过这么惨绝人寰的事儿!   却被在他们当政的时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而这屠城的罪魁祸首还是他们将来的皇后,未来的一国之母!   天啦——   一些胆小的官员早在屠城的消息传至京城时,就连夜写好了辞官的折子递到皇上面前。   李宸煜烦躁的揉揉太阳穴,被他们吵得头疼!   “够了!”李宸煜将手里折子摔倒龙案上,摔得‘啪啦’一声响。   金銮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一个个的说,别整得像猪圈里的一窝猪仔似的,嗡叫个不停,乱七八糟的,听得朕头疼!”   猪圈?   猪仔?   臣子们的脸涨成猪肝色:狗、呸,龙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都是什么话!   “皇上,臣等听说雷霆王下令屠城,阳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皇上,雷霆王心狠手辣,连未满月的婴孩、年过古稀的老人都不放过……”   “各位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已经拔擢为大理寺寺卿的宁有书出列道,“王爷对付都是敌国之人,对我承天朝的将士百姓可都是爱护有加。”   有嫉恶如仇的将军也力挺呈以墨,“你们这些文人只会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说这里残忍那里凶狠,也不看看战场是什么地方!想当初弯月国的贼子攻占我国城池的时候,杀了我国多少百姓,欺负了我国多少妇孺!雷霆王爷这么做,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有人反驳:“可是敌国也没有做出屠城这么惨绝人寰的事啊!”   “你!”那位脾气暴躁的将军气得瞪眼,指着老顽固的文臣骂道:“食古不化!”   “朽木不可雕!”老臣子也红了脸。   眼看就要开骂了,李宸煜赶紧出声转移话题,“得了得了,这事以后再说。先说说朕面前这堆折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多官员要告老还项了?!”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李宸煜郁闷得翻个白眼,点名道姓,“蒋江,你多少岁了?这点年纪也告老还乡?”   只见三十而立的蒋江颤抖着身子出列,瑟瑟发抖道,“皇、皇……”   “朕不叫皇皇,好了,别皇上了,赶紧说下文。”结巴得他都焦躁起来了。   “臣、臣,得了重病,大、大夫说说要好好休养。”打死他也不敢说是被未来皇后娘娘的雄伟给吓着了。官老爷是好做,可也要有命做才行啊~   第六章 简直是无敌了!   “听说……屠城啊,死了好多人……”   “可不是,男女老少都死了……城外的尸体堆得比山还高,那红艳艳的血,哗啦啦的流……”   “哎~太残忍了。”   大街小巷,都在暗地里纷纷议论屠城一事。   “阿弥陀佛!”一身着袈裟的清俊小和尚停下脚步,拉着身边一位男子,问道,“施主,请问您们在说什么?”   那男子脸露惊怕之色,连连摆手,“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拂开和尚的手,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清俊小和尚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与大爷一起小声讨论的几个男子。其他人见状,也怕惹祸上身,不等男子开口就纷纷找借口离开。   “啊,我还要去买笔墨呢……”   “俺媳妇儿叫俺回家吃饭了……”   唯有一个穿着麻衣,嘴里叼着烟斗的老大爷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未动。   老大爷拿着烟斗在石阶上敲了敲,敲出满地的黑灰,饱含沧桑的声音在空中传开,“小和尚,别听他们胡说。雷霆王爷屠城,那是为咱们承天朝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想当初那些野蛮鞑子侵略我承天朝的时候,也没少欺负我朝的孤儿寡母……当年,我躲在水缸里,亲眼看到那些狗杂种冲进村子,见人就杀,见钱就抢……马蹄一落下就是一条人命,长刀一挥出必是见血才回鞘……如今,雷霆王爷可算是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了呢!”   文喏震惊的愣在当场,那老大爷后来说什么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见,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血淋淋的两个字——屠城!   ……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了!肯定是走火入魔了!”田遂萧担忧又焦急的在白虎床前不停的来回走动。   张月鹿看得眼花,“田将军,你坐下歇会儿吧,喝口茶,润润喉。”都走一天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田遂萧哪有心情喝茶啊,“你们是不知道走火入魔的可怕。”两条眉毛都拧成毛毛虫了,“越是武功高强的人,疯狂起来就越可怕。”因为没人制服得了啊!   “以王爷的武功,就是武林宗师在她手上都难讨到好处。”田遂萧都担心死了,“万一王爷疯狂到不分敌友见人就杀的地步,那时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啊!”   张月鹿看眼倒霉的白虎,他就是前车之鉴。撑着下巴想想,慎重道,“我有个办法。”   田遂萧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逃。”张月鹿兴致勃勃道,“主子武功本就高强,自她走火入魔后更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只怕只有主子的师父玄空大师才能制服她,如果她要是真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我们首先就是逃得远远的,等她杀痛快了,安静下来了,我们再回来。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样?”   田遂萧扶额,“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白虎却点头,“我觉得可行!”   得到白虎大人的认同,张月鹿兴奋起来,嘻哈着脸拍了拍一脸苦色的田遂萧,“田将军,死道友总比死贫道好吧。”   田遂萧:“……”   “田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将士,田遂萧顿觉头疼,“什么事不好了?”   “有刺客刺杀王爷!”   “什么?!”田遂萧和张月鹿大惊。   就连白虎也翻身从床上起来,冷寒着面庞直奔以墨住的院子。   当三人匆匆赶到时,看到的是满院子的死尸以及满地痛苦哀嚎的倒霉蛋。   张月鹿一脚踏进院门,就见一条黑影倒飞着重重朝她砸来。他急忙跳开,虽然避开了被砸伤的风险,可惜那人的一口热血还是喷了他满脸!   他一边抹脸上的血,一边看着死状凄惨的黑影说着风凉话,“可怜啊~”   田遂萧刚好从他身边越过,听到此话,无语的翻个白眼,若无其事的跨过那黑衣人的尸体,往院子里走了两步。   院子里还处在激烈打斗中,几条黑影负伤坚挺着,怨毒的目光射向他家王爷。   “妖女!你残暴不仁,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肯定会不得好死!”   “老三,别跟她这么多废话,我们一起上,就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割下她的脑袋,用她的血来祭阳城百姓的在天之灵。”   “好!我们上,杀了这个妖女,为我阳城百姓报仇。”   接下来又是一阵激斗。   “王爷小心,来人,放……”声音戛然而止。田遂萧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上的激斗,他家王爷完全逆天了!无敌了!   默默的退后两步,以免伤及无辜。   退后两步刚好站到张月鹿的身边,看着张月鹿慵懒的倚靠到门框悠闲的剔着牙,田遂萧觉得很不厚道,违心的小声开口,“我们要不要上去助王爷一臂之力?要知道王爷虽然厉害,可刺客是弯月国的武林人士,全都武功高……”强。   最后一个字还在喉头未吐出,就见吼得最凶的那个刺客分分钟的时间就被他家凶悍的王爷给一剑削了脑袋,无头尸体就跟离了枝头了落叶一样,无情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又是眨眼的功夫,刺客再次阵亡好几十个……田遂萧麻木的看着那些黑影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往地上落。   好吧,再高强的武林人士遇到凶残的雷霆王爷也都只有喂剑的份儿。   张月鹿耸耸肩,与白虎一同退出院子,对耸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的田遂萧说道,“看吧,这种情况,谁有胆子上去?上去就是送死,又不是不要命了。所以说,只要一看架势不对,你就撒开脚丫子的跑,知道不?担心主子安危什么的,那简直是瞎操心!她一到走火入魔状态,就是开启天下无敌模式,就是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她……”   田遂萧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虚心道,“受教。”   张月鹿傲娇仰头,“客气。”   等杀得差不多了,田遂萧就带着人进院子收拾残局。张月鹿也乐得搭把手,安排人分工合作,一队人捡脑袋,一对人捡断肢。   “耳朵,鼻子,手指头,眼珠子什么的,一个都不要落下。”这些人死得也够惨了,要是连个全尸都没有,那也太凄凉了。   张月鹿难得发一次善心,自然想要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趴在草丛里,辛辛苦苦的给其中一个黑衣人找回一截断指,高高兴兴的跑回他身边,给他拼接好,指着断指数数,“1、2、3、4、5……啊,刚刚好……耶?不对,还有一颗眼珠子呢?”   他四下看看:啊,找到了,原来在那儿。稍稍抬眼,眼珠子旁边还有一双绣着流云勾勒着金线的精致黑靴,靴子的主人自然是他家各种高贵各种冷艳各种霸气的主子!   她冷漠不语的站在那里,挺直着背脊,如一座屹立在天地间永垂不朽的绝崖峭壁,身上散发着的嗜血杀气直叫人心惊肉天。   张月鹿恋恋不舍的看眼她脚边的眼珠子,再回头看眼死不瞑目的黑衣人,纠结万分:要不要过去捡呢?!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悄悄过去,偷偷拿走她脚边的眼珠子。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既然都决定要帮他拼好完整的尸体了,临到最后一步,怎能轻易放弃?   于是,张月鹿躲到以墨背后,闭住呼吸,偷偷的爬过去,想要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捡起眼珠子就回。可就在他伸手去捡的时候,精致的黑靴忽然移动,抬起,放下,噗——眼珠子爆了!   张月鹿看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眼珠子,心里内流满面。尼玛,太坑爹了。   “干什么?”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炸开。   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张月鹿顿时觉得仿佛置身冰窖,严寒刺骨。   缓缓抬头,对上她那双血红含煞的眸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主子,我、我我没干嘛。”老天爷,求求您可千万别让她发狂啊,千万别发狂啊,不然小爷今儿就小命难保了。   “书拿出来!”血眸无情的从他身上掠过。   张月鹿敢发誓,如果他拿不出书,她肯定会一掌拍死他。赶紧从怀里掏出‘清心咒’,颤抖着双手奉上,“主子,给。”   不过没等到她伸手来接,却等到她一剑刺来。张月鹿还以为她是恼怒了自己,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可下一刻却感觉手上一轻,小心翼翼的张开一只眼看看,发现经书已经在她的剑下化成碎片了。   庆幸的拍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可心刚放下没多久,又瞬间提了起来。完了,唯一能让她稍微清醒几分的‘清心咒’也没了!   张月鹿偷偷的仔细的观察主子一番,发现她一身戾气不减反增,显然是还没杀痛快的意思。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小心谨慎的开口道,“主子,弯月国那群贼子实在太不知好歹了,您都放他们一条生路了,他们竟然还敢派杀手来对付您。主子,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时机,将弯月国一举拿下?”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弯月国还剩下四十万大军呢,十万大军杀不痛快,四十万总行吧!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等主子杀痛快了就让她恢复正常吧,呜呜呜~这样忒特么的吓人了!”   第七章 文喏负伤   墨煜一年,四月二十二日,雷霆王带着大军杀入弯月桐城,所过之处皆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庄焕狠狠抹了把脸上的血,如狼似虎的凶狠目光直射马背上的女人,“兄弟们,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临死前还不如跟他们杀个痛快,拖几个垫背的,到了阎罗地狱也好跟于将军有个交代!”   “好!跟他们拼了!杀——”   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弯月国将士顿时像打了鸡血,不要命的往前冲,“杀!杀——”   “我们也不投降了。阳城的百姓被那妖女杀得干干净净,我们要为我们同胞的报仇雪恨,杀了那个妖女。”   “对,那个妖女心狠手辣,肯定还会下令屠城,到最后也是个死。我们还不如拿起武器跟那妖女拼了……”   原本伏跪在地已经投降的桐城百姓在热血爱国者的煽动下突然暴动,不管男女老少,都纷纷怒喊着朝呈以墨杀来。   呈以墨冷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杀机,血眸一厉,浑身煞气暴涨,提剑便飞身冲入人群,杀得畅汗淋漓。   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凭着满腔热血不要命的往呈以墨身边冲。呈以墨自走火入魔后,完全是六亲不认,已经到了冷血冷清的地步,只怕是呈袭景阳夫妇在站她面前,她也毫不犹豫的出手。更何况这些毫不相干的老弱妇孺!   她已经陷入疯狂,触目全是一片猩红,脑海更是被凛然‘杀’字添满,此刻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杀!   杀!   杀!   杀——   她身边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猩红的血都漫过了她的脚踝,身上、手上、脸上更像是血染过一样,恐怖得令人心惊,残忍的令人发指!   “以墨!”   一道饱含悲痛的声音远远传来。   文喏站在城门口,漆黑的眼眸不复以往的清澈欢愉,眼中满是沉痛、震惊、凄凉……手中的佛珠串不知何时被他掐断,一颗颗楠木佛珠掉落在地,滚入血水中,消失不见。   “以墨,住手!”他跑过去,想要阻止她,却被张月鹿一把拦住。   “你不要命了!?”张月鹿大吼,“主子走火入魔的时候六亲不认,你这么过去,简直是找死!”   就在张月鹿阻拦的瞬间,呈以墨一剑穿透了三人的脑袋。那三人中,两人是年过六旬是老夫妻,一个是老人家的儿媳,三人抱成一团,将年满三岁的小孙子护在怀里。   三人一死,三岁小孩孤独无助,惊怕之下放声大哭,“呜哇——娘……呜哇哇,娘亲!”   吵闹的哭喊声让本就疯狂的呈以墨更是烦躁不安,本能的举剑刺向那个令她烦躁的人。   “以墨,不要……”文喏一把甩开张月鹿,想要救下那个可怜的孩子,却在他靠近之际,剑尖忽转,冷厉的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只觉胸口忽然一凉,然后所有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一样!   张月鹿满目惊骇的捂住嘴,眼睁睁的看着文喏在她的剑下缓缓倒下。   呈以墨傻愣愣在站在原地,血红的视线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胸口处猛然间抽疼得厉害。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浓,狂躁的杀意如洪水猛兽在身体内肆掠奔腾:杀,杀,杀,杀……   身影一闪,落入军中,不分敌我,见人就杀,残肢断臂满天飞。   田遂萧吓得双腿一软,满脸骇然的跌坐在地,“怎么办?王、王爷她,她连我们的将士都在杀……”   “赶紧逃啊!”张月鹿粗鲁的将他从地上提起来,随手就往城门外甩。他自己却朝呈以墨那方奔去,目标——文喏!   被主子一剑穿胸,肯定是活不成了。不过他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不低,救不了他的命,救回他的尸体也成啊。   张月鹿避开呈以墨,本想悄悄搬走文喏,哪想他刚碰到文喏的身体,就见他家主子杀个回马枪,利剑直朝他射来,吓得他怪叫一声,“娘哇!”丢下文喏转身就逃。   就在此时,一道明黄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呈以墨背后。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直接将她给劈晕。   “呼~”擦擦额际冷汗,张月鹿大松口气,救星终于到了。   李宸煜双手紧紧抱住晕倒在怀里的人儿,见她浑身是血,紧张又担忧的问着张月鹿,“她没受伤吧?”   张月鹿真想翻个白眼,尼玛,那些血都是人家的好吧。   “……回皇上,没有。”但凡近她身的人都被无情的截肢分解,谁有哪个本事伤她啊。   “没受伤就好。”李宸煜的手臂紧了紧,一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能够以最舒服的姿势靠躺在他的怀里。视线一扫,当触及到满地的死尸,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不由得微蹙俊眉,轻声吩咐着站在身后的龙一,“鸣鼓,收兵!”   ……   所有官员将领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主将营帐外,纷纷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营帐内,众人更是寒蝉若禁,如履薄冰。   床边,靴公公跪在一旁,双手高捧着雕花金盆。盆中,清澈的井水已经变成血红。   李宸煜拿着湿毛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不一会就将毛巾给染得通红,随手扔进盆中。   靴公公见此,赶紧又递上一张洁净的毛巾,然后端着金盆下去,命守在外面的侍者再去换盆干净的水来。   “姚御医,怎么还没醒?”李宸煜紧紧拧着眉头,满目担忧的看着他家媳妇。他只是轻轻的将她劈晕过去,真滴的很轻很轻,按理说,该醒了啊……   正在把脉的姚御医胡子一颤,忙躬身回道,“回禀皇上……”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他。   背后如锋芒针刺,姚御医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愈发小心谨慎,“王爷被心魔压制了心智才会狂性大发,如今王爷昏迷不醒,实则是在与心魔较量。只要王爷战胜了心魔,自然就会醒来,走火入魔一事也会不药而愈。”   张月鹿等人大松口气,田遂萧更是趁皇上不注意,偷偷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李宸煜却不如他们这般轻松,目光深沉道,“如果闯不过心魔这关又会如何?”   “如果闯不过……”姚御医面色凝重几分,就连口气也分外沉重,“就会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妖魔!”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纷纷浮现那日屠城的惨烈场面……脸色瞬间煞白。   李宸煜挥手,“姚御医和张月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臣等告退。”除了姚御医和张月鹿,其他人纷纷退出营帐。   李宸煜一边用毛巾擦拭着以墨手背上的血迹,一边浑不在意的问道,“那人如何了?”   张月鹿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人是谁,直到被他冷厉如刀的视线危险的扫视一遍后才想起他说的‘那人’是文喏,“回禀皇上,军医来报说伤势太重,流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   李宸煜手指一顿,心里有些纠结。站在他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文喏死得越快越好,谁叫他做了和尚都还不老实的怎日窥觊他媳妇儿!可如果墨儿清醒以后知道是她亲手杀了文喏,墨儿心里一定不好受吧。他虽然很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文喏在墨儿心中是有位置的……   他深吸口气,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下定决定道:“姚御医,文喏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如果他死了,你提头来见!”   “臣领旨!”   待两人退下后,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宸煜这才开始动手给她媳妇换下一身血衣,然后用洁净的毛巾一寸一寸的将她身上沾的血给擦拭干净,就连擦手指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了她媳妇儿娇嫩水润的肌肤。   媳妇儿的事他从不假手于人,向来是亲力亲为!   收拾干净就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这时靴公公端了些肉粥进来,“爷,这一路上您都没怎么进食。”   他恹恹摆手,“放那儿吧。”视线舍不得从她苍白的脸庞上移开,伸手抚了抚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媳妇儿这样,他怎么吃得下。   靴公公是个贴心的奴才,主子不吃,他心疼呀,于是站在他身边小声劝道:“爷,您不吃累坏了身体谁来照顾表小姐?再说,表小姐清醒过来,要是看到您这样,她也会心疼……”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凛然杀气蓦然从呈以墨身体内散开,吓得他双腿一抖。   李宸煜也察觉不对,见墨儿脸色泛着黑气,眉宇间杀伐煞气乍现,顿时想起姚雨的话,难道是没能压制住心魔?!   不,不能让她被心魔控制。那样,他即便是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认得他。   只要一想着他的墨儿会对他形同陌路,他的心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墨儿,坚持住。”他俯身将她抱进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担忧的目光饱含深情,“有阿煜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能战胜心魔的……墨儿,阿煜永远都陪在你,你一定不能放弃……”   怀里的以墨像是听到了他的低喃,脸上萦绕的黑气正缓缓消退,可那浑身杀气依然张狂凛然。   靴公公都快吓死了,见爷还毫无防备的搂着她,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表小姐如今这摸样,显然是没压制住心魔,如果她醒来,那就是只懂杀戮只会嗜血的妖怪。而且,看这情形,随时都会醒。爷这么毫无防备的搂着她……不要命了吗!?   ------题外话------   停更了这么久,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八章 缠情   “爷,您快放手吧,表小姐现在这样太危险了!”   李宸煜默然,手臂收紧几分,谁也不能将他与墨儿分开!   见他恍若未闻般无动于衷,靴公公心急如焚,最后只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爷,您就听奴才一次劝吧,求求您了。”   “爷,您不为您自己着想,您也要为承天的江山着想啊……”   “爷,两位小皇子还等着您的照顾呢……”   靴公公哭哭啼啼的吵闹声在安静的营帐中听着尤为刺耳,他每说一句,呈以墨的眉头就紧蹙一分,他每念叨一句,呈以墨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   好吵,好吵,好吵!……沉睡中的呈以墨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哭哭啼啼声不停的在耳边回荡,烦躁的心绪让本就控制不住的杀气更是翻涌如浪。   李宸煜敏锐的察觉到这点,锐利的眼神直射靴公公,低声厉喝,“闭嘴!”   靴公公却不依不饶,跪在地上大有爷不如他意他就哭闹不休的架势,“爷,您这样太危险了,您还是把表小姐放下吧……”   而就在此时,李宸煜怀里的呈以墨忽然睁眼!   一双血眸红得耀眼,而其中迸射出的嗜血杀气看了就让人心惊胆战!   “爷——”靴公公满目惊恐的大叫一声,仓惶的惊叫声惊动了守在帐外龙一等人。   龙一率先冲进了营帐,入眼的便是呈以墨冷酷无情的论起手掌劈向主子!而他家主子却不闪不躲,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死活不松手。   “皇上!?”后面闯进来的张月鹿田遂萧等人也看见了,惊惶大叫。   李宸煜吝啬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双目紧锁以墨的脸,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对上她看陌生人一样冰冷的目光,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痛:“墨儿,我是阿煜啊。墨儿,你看看我……”   ‘啪’的一巴掌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也打断了他的话。   猩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刺疼,可怎么也覆盖不了心里那挖心剔骨的痛。双手紧紧捧着她的脸,仍由她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脸上,四目相对,她眼里是冰冷无情,他眼底却是情意绵绵,“墨儿,墨宝,醒醒,快醒来看看我,看看你的阿煜……”   狂躁中的呈以墨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清明,却瞬间又被嗜血杀气所掩盖。   靴公公吓得脸色惨白,扑过去就想要将这个危险的魔头从主子身边拉开,“爷,小心!”   靴公公侵犯性的动作彻底将呈以墨惹毛了,眼中红光大盛,浑身杀气暴涨!   见状,张月鹿等人骇然,这是完完全全坠入魔障的节奏!?   靴公公扑过去完全是送死的节奏。   呈以墨一爪子伸出来,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单手就见他提了起来。   靴公公痛苦的拍打她的手臂,涨红着脸,鼓着眼珠子对上她猩红的视线,心下毛骨悚然。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而至,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晕晕沉沉间,突然——只听一道渺渺佛音悠远传来。   恍然间,靴公公好似看到了悲天悯人的如来佛。他驾着莲台带着童子忽然出现,身后是万里云霞,配着无边的祥瑞佛光。真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啊,呈以墨这嗜血的大魔头在他面前乖顺就跟小绵羊似的!   “咳咳、咳……”靴公公青紫着脸,弯腰跪在地上不停咳嗽,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文喏苍白着脸颊,虚弱的站在门口,手里持着木鱼,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经。   在渺渺佛音中,呈以墨渐渐褪去一身戾气,缓缓闭上眼,面色祥和的软到在李宸煜怀里,很快就平静的沉睡过去。   呼~   张月鹿大松口气。   田遂萧抹把冷汗。   靴公公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却!   无人注意到文喏的情况。   直到姚御医匆匆跑来,大惊失色的扶着虚弱的文喏,“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啊,又流血了,怎么流了这么多?你不要命了!?”最后一句是气急败坏的小吼。   文喏确实是不要命了,呈以墨那一剑直接穿胸,军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望着他直摇头叹息,还好姚御医医术精湛,用祖传的密方给他止了血。可到底是伤了根本,血虽然止住了,可也得好好休养,如有不慎,那就是神仙亲临也挽不回他的性命。   姚御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拿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儿!   看着他胸前渗出的大片大片血迹,姚御医气得跳脚,颤抖着手指直嚷嚷:“流吧流吧,流死算了,老夫也不管你了!”转身就跪倒李宸煜面前,哭得甚是委屈,“皇上,不是臣医术不精,是他自己不想活命,臣也劝不住啊。”   可千万不能因此割他脑袋啊!   李宸煜抱起以墨,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转身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姚御医,厌烦的摆手,“别哭了,他死了,朕不治你罪就是。”   “皇上英明!”姚御医大喜。   呈以墨彻底安稳下来,文喏就再也坚持不住,手里的木鱼都还敲打着,病弱的身子却缓缓倒下。   还是张月鹿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文公子?您没事吧?”胸前大片大片的血迹,且以肉迹,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我、我没事。你们、你们赶快将以墨送回感业寺,去找、找我师父,玄空大师。”此刻文喏已经虚弱得连一句话都说不顺畅了,不止脸色苍白得吓人,就连唇色也泛着青白。   “好好,我们立马就送主子去找玄空大师。”回头焦急的朝姚雨喊道,“姚御医,快来给文公子看看,他快不行了。”   姚雨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摇头,“他伤得很重,老夫用了家传秘方才止住血。老夫早就吩咐过他,要躺在床上好好静养不可乱动,是他自己不听老夫的劝告……如今,老夫也没办法。”   张月鹿目光一缩,心中悲凉的想: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血流至死吗?!   李宸煜给以墨压被子的动作也是一顿,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放心,不到感业寺,我是不会死的。”文喏笑了笑,轻轻将手搭在张月鹿颤抖的手臂上,柔和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最里面的呈以墨,“从这里到感业寺要三天的路程,以墨心魔太重,这期间她定会控制不住的魔性大发,每当这个时候,只有圣洁祥和的佛经才能安抚她,我一定会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往感业寺的……”低喃声像是承诺又像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对,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将以墨完好无损的送到师父手上!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张月鹿不喜反惊,脑中蹦出四个字来:回光返照!   李宸煜对白虎田遂萧等人吩咐一番,就命龙一准备马车,带着一千铁骑,护送以墨直奔感业寺。   一路上,有李宸煜的守护照顾,有文喏念佛经安抚,以墨总算是安分老实的到达感业寺。   感业寺内,以墨曾经住过的禅房中,呈以墨昏睡不醒的躺在床上,李宸煜亲昵的坐在床边,文喏盘腿坐在床榻边的蒲团上。   张月鹿带人去请玄空大师了,文喏垂头算算时辰,快要到了。   师父,快要到了。   他的死期……也快要到了。   文喏抬头看向李宸煜,弯起嘴角,淡雅的笑容让人赏心悦目,“我可以跟以墨单独说说话吗?”   李宸煜蹙起眉峰,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冷冽的眸子里透着霸道强势。以他的心性,他怎可能会同意他的墨儿跟另一个男人孤身同处!   “算我求你吧……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跟她相处了。”在李宸煜面前,文喏一直都处于弱势,他从不跟他争也不跟他抢,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洒下,映在文喏脸上,却是一层浓浓的死气。李宸煜软下心肠,三天,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李宸煜点了点头,也不避忌文喏,附身亲了亲以墨的嘴唇,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温柔开口,“你要乖乖的,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说完看也不看文喏,起身出了门。   文喏坐在榻上,虚弱的靠在床边,看向呈以墨的目光是如此温柔如此深情。   为了她,他抛却红尘,以身侍佛,他不悔;   为了她,他一剑穿胸,丢了性命,他亦不悔。   他伸出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气息,他满足的笑了。淡淡的笑容好似开在血里的茉莉花,那样刺目,那样苍白。   “能够死在你身边,我心满意足……”   “唯一的遗憾是,临死前没能再看一眼你那双深邃得好似夜晚的星空一样美丽的眼眸……”   “你知道吗,你离开后这件禅房就一直空着,直到我来到这里……每天晚上,我读着你看过的经书,走着你走过的石子小路,看着你看过的风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里处处都有着你的身影……就好像,你和我,生活在一起。”   刺目的血红从他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滴到以墨的手背上,黏稠的血液好似他对她的感情,浓稠得化不开……他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缓缓闭上了眼。   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小施主搭救之恩,文喏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微不足道。”   ……   “以墨,不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以墨,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以墨,这个木簪你戴上肯定好看,来我帮你戴上……”   ……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倚靠在榻边的文喏也渐渐没了生气,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他那满足幸福的笑容中。   “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正好……”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日,我转过所有经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度。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题外话------   文喏死了,呜呜呜~(>_<>   第九章 相依相偎   当张月鹿带着玄空大师进屋看到倒在床榻边的文喏时,心中没有悲哀没有伤感,因为那满足又安详的笑容告诉他,他走得没有遗憾。   玄空看了眼文喏,转而望着屋中那尊金佛,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低喃出声,“阿弥陀佛~他总算是渡过了这道情关归位了……”   李宸煜进屋,听到此话,别有深意的望了眼玄空。而后挥手命龙一将文喏的遗体带出去,对玄空恭声道,“大师,麻烦您……”   玄空抬手止住他的话,踱步上前,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沉睡中的呈以墨,双手合十的道了声‘阿弥陀佛’,随后感叹道:“明清自出生杀孽就重,她三岁的时候,贫僧就将她接到寺中教养,希望能以无边佛法化去她一身杀孽,直到她十五岁及笄出寺……前段时间,贫僧有所感应,算到她有此一遭,吩咐文喏给她送去清心咒并让她三年内不得再造杀孽,以免被心魔滋扰。谁知……哎,该来的始终要来。”   “为今,贫僧只得废去她的武功。而她的心魔需得寺中僧人齐心协力,不眠不休的诵经五天五夜才能消去……阿弥陀佛。”   张月鹿面色微沉,主子将弯月国的百姓屠城,弯月国中的武林人士早已恨她入骨,如果她被废去武功的事情传了出去,肯定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李宸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冷沉着脸朝玄空点头,“麻烦大师了,您动手吧,其他的事朕来解决。”   转而又对张月鹿吩咐道,“你留守此地,不可离开半步。”   “是。”张月鹿领命。   李宸煜出了屋子,招来龙一和龙十五,吩咐道,“将寺中的香客全都赶出去,寺中的僧人也逐一排查,若有不清不白者全部斩杀……等等。”迟疑瞬间,他又改口道,“可疑之人押入大牢关起来便可。”他是想为以墨积德。只要他的墨儿能好起来,他戒杀生又有何难。   “再调一万铁骑把守寺外,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得随意出入。”   “是。”   ……   沉睡中的以墨并不是毫无知觉,她就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被心魔控制的自己冷酷无情的将剑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一张张的惊惶无辜的面孔在她身前倒下,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李宸雪逃跑,她杀意难平,只因大仇不得报,所以决意要带兵攻打弯月国,希望能亲手杀了李宸雪,以平这几年的怨气。可没想到,最后李宸煜会死在他自己手上,丝毫不给她报仇的机会。也因此,让她坠入了魔道,心魔被战场的杀戮和血腥唤醒,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在她还能控制心魔之时。心魔残杀敌军,毫不手软,她心中无愧,自然就没有压制心魔的成长,甚至仍由它的生长,因为她也贪恋那种嗜血与杀戮。可到后来,心魔连妇孺老弱都残杀时,她就慌乱了,可那时,心魔已经强大到连她都控制不住。   看着三岁孩童在自己面前被一剑削了脑袋,她愧疚不已,她的一双麟儿也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年纪;看着九旬老翁为保小孙子性命,毅然撞上她的剑刃时,她自责懊悔……最后,没想到连文喏都丧命于她之手!   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   白驹过隙,转眼已过去五天过去,可以墨却不见转醒的迹象。   李宸煜见此,暗暗焦急,“大师,墨儿为何还没醒来?”   “阿弥陀佛,武功已废,心魔已除,能否醒来,得看她自己意愿。”   “大师的意思是……是她自己不愿醒么?”   “阿弥陀佛。”   看看玄空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宸煜心中微沉,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消瘦且苍白的脸庞,心疼不已。   “墨儿,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你快点醒来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嘴角,附身落下一吻,轻吻恍若鸿毛飘落,却饱含深情,“你难道想抛下我,一个人就这么永远的睡下去吗?”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当初是你不顾我的反对,抛下我们的婚约,离开京城……执意要救文喏。”   “当初也是你不顾我的反对,再次抛下我们的婚事,离开京城……执意要去打战。”   “如今还是你不顾我的反对,又一次的抛下我……”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却等来你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庞铁着她苍白的脸颊轻轻摩挲,低沉的语声带着些哽咽,“墨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一滴泪水从以墨的眼角溢出,慢慢滑入鬓角。长长的睫毛轻颤,她缓缓睁眼,看着窗外斜下山坡的夕阳,眼底是惊痛与悲凉,“……五天前,文喏就坐在我床边,也是这个时辰走的吧。”   许是几天没开口说话,声音透着沙哑。   见她愿意醒来,李宸煜狠狠闭了闭眼,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十字相扣,“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吧。”   他知道,她愧疚,不管是因为被心魔控制还是其他,终归来说,都是她亲手杀了文喏。   文喏就葬在感业寺的佛山顶,李宸煜抱着以墨,一步步的踏上山顶,来到文喏的坟前。   崭新的坟,新得让人揪心的痛,以墨目光一缩,抓着李宸煜的手也跟着一紧。   李宸煜紧紧的抱着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拿出文喏写给她的信,“墨儿,这是他临死前留给你的。”   他本不想拿出来的,可一想,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一封信还能将人抢走不成。于是,太子爷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以墨接过信,软弱无力的靠在文喏的墓碑上,如今她被废去武功,身体很是虚弱,就连拆开信封的动作都十分吃力。   李宸煜坐在她身边,伸长着脖子,想要看看文喏到底给他媳妇儿写什么了,可还没看到,就被他媳妇儿给挡住了。不悦的瘪瘪嘴,哼!小气,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心里不舒服的别开脸,一想着他媳妇儿与文喏之间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心头就控制不住的嫉妒。深吸口气,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可能和你争,你就大肚一点。即便你媳妇儿心里想着他念着他,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大肚一点啦大肚一点……   呸!大肚个屁!   老子的媳妇儿心里只能想着老子,其他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回头,“墨儿,我……墨儿,怎么了?怎么哭了?”他慌乱扯起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文喏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拿来,我看看……”   伸手就去夺她手里的信,以墨却将信藏在身后,止住眼泪,朝他笑了笑,“没什么。”   李宸煜相信她说的‘没什么’,因为他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与自在,而且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上山前,她满怀愧疚,眼中满是沉痛与悲伤;可如今,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因为这封信,让她从对文喏的愧疚中走了出来。   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只要墨儿能放下这件事以后好好生活,他什么都不想去计较。   以墨将信仔细的叠好,然后放在文喏的墓碑旁,捧起一堆黄土洒下,将它掩埋。   李宸煜也不阻止,看着她做完一切,然后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手心的泥土。感觉她手心有些冰凉,关心道,“这山上的温度有些冷,你身子又虚弱,我们还是回去吧。”   以墨摇了摇头,“无碍。”回头看了眼身后孤零零的墓碑,“我们在这里陪陪他吧,他一个人……怪冷清的。”   “好。”李宸煜依着她,伸手将她搂紧怀里,捧着她的双手,哈着气给她暖着,直到她手心不再冰凉了他才放心。   以墨依偎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心口,沉稳的心跳透过胸膛传到她耳里,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身体传到她身上,直蔓延进心里。忽然间,她感觉一股莫名的安然。   看着天边橘红的彩霞,以墨轻声道,“阿煜,我们回去就成亲吧。”   “……啊?”起初李宸煜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真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李宸煜欣喜若狂,“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回……不,我们立刻、马上就回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要成亲,怎能不叫他欢喜得都找不到东南西北!   “恩,等我们陪文喏看完日落就回去。”以墨温顺的应答。   “恩,好。”他激动得手臂都在颤抖,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一刻也不想分开。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刺穿云雾直达山顶,遥目所及处,似有长龙在云雾中翻腾,动作缓慢却巍峨雄壮。广幕的天空一半苍白如雪,一半红艳似火,深邃浩渺,气势恢宏。   天地间,最后一抹余晖将两个纠缠相依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两人交握的手紧紧相扣,放佛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题外话------   相信亲们也感觉到了,这本书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如果还有番外的话,应该就是成亲以及那对双胞胎了。   我知道,这本书写的时间有点长,还经常断更,让很多姑娘们看得都经常火冒三丈,在这里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谢谢亲们陪我走过这一年多的时间,这本书连载期间,我收到过赞美的评论,鼓励的评论,谩骂的评论也有……说实话,有段时间因为亲们不好的评论,我心绪很低落,所以后来我就很少恢复姑娘们的评论了。   写完这本之后,我就不打算开连载了……   相信这本书的结局,有人满意,也有人不满意……满意的姑娘请尽情畅谈,不满意的姑娘们……就不要留言了。哎~我幼小脆弱的心灵受不住打击啊! 【世纪沫】整理!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