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缘生几度相思劫 作者:孤凤扬紫 穷家篇 楔子   二十年前长安城 除夕夜,   那一夜即将要过去时,夜空中白雪突然降临,如撒盐般厚重的落下不多久就下了有膝盖深。夹杂着冰雹砸的每个屋顶乒乓作响,寒意直逼人的骨子里。长安城人人都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冷意,连家中守岁的都早早上了炕歇息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从这千万间房屋之一中传了出来,一女子的尖叫的声音刚发出半声响便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般再没了声音。   “你再叫,我便杀光这王府上下,包括所有喘气的活物。”房间暗影处一男子声冷冷响起,双手掌心外翻,仔细一看竟隐隐有白光闪现,只这么一会便消失了。   房间里均结了一成厚厚的冰霜,连那琉璃光都结冻其中,透过冰成隐隐折射出七彩色来,从房间的摆设看来应是女子的卧房。   “你到底要怎样?”地上传来一声黯哑的娇叱声,声音里极力压抑着愤怒。随后她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靠在了梳妆台前,一手不自觉的护住腹部。房间里桌椅倒地,梳妆台上赫然印着几道抓痕,想是之前应有一番争斗。   女子青黛娥眉,倾城绝色,那如烟如水的双眸里此刻满是绝望的挣扎。   “圣女,这些年你可让我好找。族长,一心等着你回去。”男子淡漠说道,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时他的身后走出三个蒙面的男子来,明明是酷寒无比的房间,他们却个个身穿短衣,全无一丝俱冷的意思,肩膀处皆刻有“冰”字半隐于袖口下。   “莫要提它,今天就算是拼上一死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女子听到族长两字时,眼里忽的露出了恐惧和厌恶,顿时拱起身子,双手五指伸开,一副拼命的样子。   “哦?那我告诉你那胆小如鼠的夫君你的真实身份,怎么样?看他知道后还敢不敢与你行那所谓的白头偕老。”男子冷笑,一脸不屑。   “不要。”女子惊呼,下一瞬间身子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缓缓的瘫倒在地上。她可以想象出整个王府内部已经被全部冻结的样子,包括她最心爱的夫君。   半晌,发出一丝惨淡的笑声:“跟你们回去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哥哥!”   “你若当我是你哥哥,当年你就不该……”男子听得哥哥两字时,浑身一怔,慢慢的从暗影里走了出来。一道暗紫色的刀疤从头顶处一直斜着延伸到下巴处,极是恐怖。“你可知,纳兰,她死了……”   如是这般,他还是回头挥手遣退了那三个下人。只在男子回头的那会功夫,女子反手探入到梳妆台下,迅速的挥舞了几下。   待男子转回头,她早已恢复之前泪眼婆娑的样子。   “哥哥,嫂嫂她……因为我吗?”女子有些愣住,满眼的不可置信,同时眼底涌起深深的恐惧。   “你明明知道他的手段,你却抛下我们不顾,偏生族长对你一人死心。因为你,族里这两年死了多少人。你,该回去了……”男子缓缓道出,一字一句如雷电般直击女子的心脏。   半晌,女子不甘的点头,随即掩面而哭泣不成声。   “这场因你而起的杀戮终于可以停止了。”男子轻呼一口气,眼里满是疲惫与对这个世道的绝望。   “哥哥,可现在我还不能回去。我……你要当舅舅了,哥哥!”女子话一出,男子不禁倒抽一口气,看着女子满眼恳求的目光,半晌道出一句更令女子绝望的话来:   “这孩子留不得。”   “哥哥……”   “你心里清楚,他若出生在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会死。”男子说完脸上浮起了一丝忧虑。看她如今的神情似乎当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下了烙印一事,毕竟,那时候她还太小。此烙印便是防止她会背叛族长,这一烙印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但是对那孩子却……   也许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这样的“也许”两字他在心里悄悄地抹去了……   “他出生后,求哥哥带他远离人世,只此一生,我只能有这一个孩儿,求哥哥成全。”女子匍匐跪地,泣声恳求。   “好吧。我认识一隐士僧人,待孩子出生可交于他。但这王府你万万不能待下去了,这次来便是他探得的行踪。”男子考虑半天,终是不忍。女子便跪地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十年期间,唐朝偏远地区发生多人以及牲畜莫名失踪死亡案件,死者皆为肩膀处被咬失血,浑身则冰霜冻结。待查证后,民间便流传出人间有妖鬼横行。家家求道,户户拜佛。一时道法,佛法盛行不衰。   许是这些佛道真的起了作用的缘故,那十年后竟再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师兄,我们为何又要搬家?”一羊肠小道上,一十岁孩童开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师父是云游僧人啊,师兄以前解释过了。”师兄随即解释,眼底里一抹忧虑滑过。   “师父为何从不让我叫他师父?”孩童问道,这是他心底里深深的结。   “师兄不是说了,那只是个称呼,你心里有师父,师父心里同样有你。”师兄再次耐心的解释道。偏生这简单的两句问话,他回答完后额头上便沁出了汗珠……   孩童撇撇嘴,抬眼看着师兄脸上的汗水,每次这么问都这么回答,一撒谎就流汗……   二十年后   阴曹地府内。   “你们两个混蛋!”一声咆哮声响彻幽冥地府,震得四处鬼魂惊慌失措,掩耳而逃。   “大人,大人,我们错了。”地上跪着两个身穿西装的奇异怪人,一个白如秋霜,一个黑如焦炭。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一脸气愤的时尚现代女子,与一脸茫然惊慌害怕的古代女子。   “一天内竟然勾了两个阳寿都还未尽的女子来,你们这是要本大人将你丢进油锅里炸上千百回,才会长记性吗?啊!”阎王说完怒瞪着地上的黑白无常。   看他们穿成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现代衣服有什么好,紧巴巴的贴身上,这古代衣服才是穿的舒服又贴心呢。   “阎王,既然搞错了,那快把我上官清放回去。”时尚女子不悦开口,见阎王看了过来,冷冷瞪了他一眼。   上官清面上不满,心里却泛起了焦急。一来到这阴曹地府,前几世种种回忆瞬间涌来。梦中佛前那一跪,她知道佛祖定是答应了自己的恳求。只是却不知,到底将自己所求的何时才会兑现。   阎王头一缩,连忙又翻开了生死簿,看了两下嘴里碎碎念起来:“你那尸体早被黑白无常两人踢飞那车,起了火烧的不成人样了……”随后又看了一眼另一个被错带进来的女子,看着看着竟哭了起来。   半天,台下四人才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话:“这女子,太……可怜了……前世被人……害死……野外……幸得有人埋葬……今世……又要受天煞折磨……受尽世人排挤……”   那古代女子闻言悲从中来,黯然泪下,跪地求道:“请大人就让我阳寿到今天为止吧。小女子在世时确实活的生不如死……”   下一刻,叫上官清的女子突然大叫道:“大人,我愿意与她交换,让她去享受我的生活,我代替她去走一趟。”   “为何?”阎王合上阴阳簿,不解问道。   “我只想问一句,她的前世是不是被一个男子埋葬在一颗无忧树下?”上官清的声音有丝颤抖。   阎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纠正了一下:“这女子的轮回里是有这么一回。”意思不言而喻。   “我只求大人成全。”上官清说完竟生生的跪了下来,之前的大小姐脾气不复存在。   “这,你认为如何?”阎王问那古代女子,女子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随后对上官清细声说道:“我是个不祥之人,日子清苦到不算什么,难受的却是自己出生便是个祸根……”   “我不怕,你只要答应就好。”上官清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眼里满是期待的欣喜。   “也好,这女子几世受苦,也该享享福了。这事情是你们互相同意,可与本大人没关系。”阎王考虑了半天才勉强同意,撇清自己的责任后便命令黑白无常将她们带回人间,只是都互调了回人间的位置。   黑白无常临走时,阎王单独叫了他们言语一番。两人领命而去……   “你说大人为何突然叫我们封住那上官清女子的前几世的记忆,却又偏偏留下今世的回忆。”白无常不解   “你真想知道?”黑无常见白无常当真不懂,一脸小得意。   白无常点点头,睁大的双眼示意他快点说。   “这上官清女子的本尊是颗无忧花树,那古代女子几世以前曾被葬在她树下。说起来两人还是有点渊源的。只是不知这死去女子的身上到底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想想也不算全留,这阴曹地府里的一切记忆不就是都抹去了。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她们都送回去,好销了我们的渎职之罪……”   青鸾翠山处,一处不起眼的小小寺庙隐于其中。庙院中一方石桌上端放的一碗清水,水面上倒映着光蓝的天,白云全无,水面一角映出红的绿的碎影。   清水外的世界,一棵无忧树红花正盛,绚烂美丽。一僧人手持佛珠闭目眼神端坐其阴凉下。突然碗里的水面上一束光的倒影滑过,僧人似有感应立马睁眼抬头望向天空,那一束黑白流光只留一尾星光留于僧人脑海中。   僧人平静无波的眼光中瞬间绽放出一丝光彩,手上佛珠大动。半晌,僧人抚掌而笑:“真是趣事,天生异象,却是阎王心软。灵根痴缠惹牵绊,万般皆由因果堪。奈何前世今生乱,错混姻缘天命判!   僧人身后的无忧叶突然变得翠绿欲滴,红色的花在风中雀跃摇动,对着那流光失去的方向似乎在摇摇挥手……    第一章 父母   上官清是在一股浓浓的中药苦味中呛醒了过来。沉重的眼皮微微睁开了几下,眼前的景色如罩了一层白纱,模糊看不清楚,直直觉得不是自己华丽丽的房间。   伸手一摸身边的床,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待睁开眼看清房间里的摆设时,晕乎乎的脑袋立马清醒了不少。   现下自己躺着的是一块板床,下面用泥土块当床腿,上官清脚这么往床边一放就靠到了地上。   床边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面上坑坑洼洼,桌腿更是残缺不堪。放佛一不小心就会断了一样。放着三条凳子,其中两条竟只有三条腿。墙壁上挂着一张已经分不清景色的图样来。门后零散的放着一些上官清初步认为是下地干活用的工具。   上官清偏了一下头就看见里面还有一间,从门里只看见一张简陋的小床,上面的棉被是被洗的发白的蓝色样子。   自己身着粗布灰色上衣,中裤。裤脚都是破烂碎布,粗略看了一下全身不下七八个补丁。两手摊开瘦如鸡爪,满是老茧。自己这是?上官清心里一咯噔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官清的心海处砰砰作响,脑袋里如万千只蜜蜂嗡嗡狂叫。上官清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眼睛,苍白的面容又添上了一分愁苦。她腾的从床上站起来,就要出门。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脑子瞬时发懵,又软软的坐了下来。   脑子里顿时闪现出自己开车飞驰在内环高架上的情景,突然迎面一辆大卡车失控斜冲了过来。自己为了避开大卡车一个打盘却不小心冲出了护栏……而后……   而后自己再度醒来就变成这样——穿越了。   这时,眼前滑过一个暗影,抬头便见到一位梳着古式发髻,满脸病气,一身补丁的中年妇女端着药走了进来。   妇女见上官清醒了,眼里满是欣喜。将药小心的放在桌上后便反身握着上官清的手,欣慰的说道:“醒了孩子。”   上官清一愣,对方满是血丝眼里盛满着真切的关心。刚欲说话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上官清抽回手双手抵着脑袋,无力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刚一说完立马被自己孩童般略带沙哑的声音给镇住了。   “莫不是脑袋烧糊涂了?敢这么跟你母亲说话。”上官清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事,肩膀处就被狠狠推了一下,上官清立马被推倒在床,脑袋更是晕乎的很。   上官清一脸怒气的看着一进门就推自己的中年男子。自己这样问话怎么就不敬了,这人摆明是没事找茬的。   “方哥,你这是做什么。孩子生病好不容易好转了点,你轻点!”中年妇女见状急忙站起来将方哥推开,满是心疼的看着上官清。   “秋惠,我看她脑袋烧糊涂了,敢对你这么不敬。”方哥怒气冲冲叫道,一嘴的酒气。秋惠用手不停的抚顺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无奈心疼。   上官清抬头看着说话的两人。那个一直维护自己的秋惠,身高一米六没到,脸色泛着病态的白色,一身灰绿色粗布上衣长裤早已洗的发旧不堪。   方哥看起来倒比秋惠年轻许多,黝黑的脸庞平凡的五官一嘴的酒气,身材削瘦中气倒是足的很。瞧他对瞪眼怒吼的样子,令上官清心里产生了一丝厌恶。   “看什么看?自己的家莫非都不认识了?”方哥见上官清一脸阴沉全不是平日那般胆怯的神情,抬头四处张望,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心里不由打起了小鼓:这副模样,怎么和那些失忆的人这般相似。   上官清此刻哪里还有心情与他攀那口舌之争,双手紧紧捂住脸庞,手后是一双通红通红的桃花眼,一滴泪悄然滑出……   仅仅是昨日,相恋三年的他竟被自己发现与身边最好的好友双双背叛自己。也是昨日,自己那总裁父亲通知自己要与更大的商业世家长子联姻,也仅仅是昨日,自己为了挽回他的心,喝了许多酒,本以为鼓起的勇气能有一个答案。   如今,这个答案,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堂堂总裁大人家千金小姐,骄傲如她,高贵如她,亦不能避过那些凄虐悲凉的情权背叛。   或许,也好。再也不用担心哪天会一不小心见到他们两个恩爱时,自己会愤怒成狂。更不用成为父亲手下的牺牲品……   “我在与你说话,你如今却学会不理人了。”方哥见上官清捂住脸庞,低头不语,将自己如空气般漠视,怒从心中来。说完就要上去打她,秋惠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上官清听方哥这样说,双手从脸庞上拿下,依然默默不语。方哥和秋惠见她那分明哭过的眼睛时,皆一愣,两人心里泛起了不同程度的心疼。   “方哥,春雀这几天发烧刚好,大病初愈可能脾气坏了点。”秋惠想了一下说道,虽然心里也吃惊女儿今天这样子和以前的大不同,但见方哥要打女儿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解释道。   方哥低头见秋惠一脸心疼的病态样子,再看看一旁的春雀,便把扬起的手放下了。   随即对着秋惠说道:“你快去床上躺着,等下你的药煎好了后,我给你端过去。”声音极其温柔,听得上官清一愣一愣的。这男人对自己和对秋惠态度竟是天壤之别。   “不用了,马上就好了。喝完我今天陪你下地干活去,让雀儿再休息一天,好吗?”秋惠摇摇头,笑着的脸上又添了一分恳求。   方哥的脸色也随着秋惠的话转了几转,最后心疼的看着秋惠点了点头。   “这药都快凉了,来,将它喝下。这些天你一直发烧未醒,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秋惠坐到春雀身旁,将桌上的药了端了过来,欲要喂春雀喝下。   春雀本能的避了避:“我自己来。”随后自己伸手接了过来。心下不由想到那个真正的春雀一定是因为这场发烧而去世了,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些同情。鼻子刚闻到那味道,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拿去。”头顶上方哥声音传来,春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夹子,与一颗干瘪的红枣。   “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你记得带饭给我们。”声音继续传来。待春雀抬眼时,只看见两人一抹背影消失在了门转口。   上官清手里端着药,那颗蜜枣被秋惠已经事先放进了药里,在水面上轻轻浮动着,脑子里还回响着方哥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做饭!开玩笑,自己从小到大十指就没沾过阳春水,就差没让佣人喂自己吃了。”上官清心里想道,随即忍不住翻了两个大白眼也不知道给谁看。   上官清喝完药,起身离床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外,待看到外面的景色,郁闷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些许缓解。   旭日初上,眼前是一座人口并不密集的村庄,房屋零零散散这边一家,那边一家。到处都是群树环绕,大片大片的草地或者是耕地覆盖着村庄里外。   出门便是条羊肠小道,四周种着些瓜果蔬菜。空气中弥漫着晨雾的清凉和青草花儿的清香,耳边各种鸟儿莺声啼啭,路边鸡犬相闻,好不恬静。   不多时,路上开始有了行人,三三两两扛着工具,相互交谈,空气中不时有笑声传来。只这么一看,脑海里便不由得浮出“世外桃源,民风淳朴”八个大字来。   唯有一声声无奈的叹息,与这美丽的景色极不协调。   “这样看,这里确实是个落后的乡下了。怎么会穿越的这么惨。”上官清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一脸无可奈何的失望,忍不住跺脚低声吼道。   对于穿越,冷静过来的上官清心里依然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她想起自己那些个朋友整天抱着手机电脑看那些小说的书迷,满眼都是红心泡泡,自己曾经还嗤笑不已。   穿越有什么好,时代落后,科技不发达。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飞机没有,LV什么都没有。就算做了千金小姐,公主也难以有自己那般自由。   可惜没想到别人天天梦想的穿越却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是公主不是小姐而是个穷家小乞丐!   上官清无力的靠在门边,回想着刚才两人说的文绉绉的话。   那个秋惠是自己的妈,那个方哥又是谁?老爸,后爸?还是秋惠的老相好。   那方哥刚才好像叫自己春雀,想到这里,上官清心中再度升起了一股无力感,这名字,实在是土的很。   上官清看着门外的景色脑子里突然又转到了另一层。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但如果这副身体容颜姣好,自己心里便也算有点安慰了。连忙跑进屋子里找镜子。秋惠睡的房间除了一个简单的衣橱,两个箱子,一个床,一个放着一把梳子的梳妆台便没有其他了,更没有镜子。   “哎,如今该怎么办?”上官清再次靠在了墙上,也没了找镜子的心情。头疼的自言自语道“还能回去吗?”    第二章 做饭   上官清的脸色忽的变得难看无比,双手捂着胃部慢慢的蹲了下来,肚子里仿佛被放进了搅拌器,想吐偏又觉得很饿。   上官清咬了咬牙,这副身体一定是有胃病的,看这家贫穷的莫非连饭都吃不上?随即自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尝试到饿肚子的滋味。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以前自己躲之不及的营养餐,现在想想该是美味。   这边想着便慢慢起身往房内走去,在两个房间转了一圈,便抬脚出了门往旁边的一个灰矮房间走去。   目光所及处便是那只有在书里才见过的土锅土灶,一方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的餐具,这里就是厨房了。   上官清抬眼看了下桌子上放的一个馒头,随后又在厨房里四处寻找了起来。   “牙刷呢,牙膏呢!”上官清寻了半天终于认命的放弃了:“难道他们不刷牙就吃饭的吗?”她也明白这里是没有现代那种牙刷牙膏的,但却也没发现一丝类似于牙刷一类的物品。   上官清望了眼桌上的馒头,无奈的摸了下自己那可怜的胃。看到门边的水缸想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水缸里暗暗的水面上映着一张披头散发泛白的小脸,大大的桃花眼,略挺的小鼻梁,一张没有血色的小小嘴唇。眼睛下方点着数十颗雀斑。瘦瘦弱弱,看起来十来岁的模样。   “老天对自己还真是不薄,家贫也就算了,连样貌都给的这么不客气。”上官清自嘲的说了一句,伸出手将水缸里的水搅乱,水面上的小女孩模样霎时变得支离破碎。   其实除了那雀斑,春雀的模样算不错的了。只是上官清的前世长得太完美了,对美的事物已经高到别人不能忍受的程度。   半晌,上官清的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以前的自己可绝对是标准的极品美女呢,谁不羡慕她,家世又好,样貌又好,如今,全颠覆了。   在水缸里用瓜瓢舀了半瓢水,拿水当牙膏漱起口来。吐了一次觉得不干净,连着将半瓢水都当漱口水用了才作罢。   上官清拿起桌上的馒头,一摸,硬的!   “这么硬怎么吃?”上官清看着手里硬馒头,眉头皱了起来。看到桌上有茶壶,用手摸了下温度,随即摇摇头。没热水泡不开馒头。   上官清将馒头重新放回碗里,出了厨房走到菜园子里。走到黄瓜处,摘了两根黄瓜,回到厨房。用水清洗了下,勉强当了早餐吃掉。   “这中午的饭该怎么办?要是不做好,那个方哥又要打人了。”上官清吃着第二根黄瓜,心里虽不满,脑子却冷静的思考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上官清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米缸有米,可这该放多少水,该怎么生火她是一定主意都没有。有面,不是现成的面条她一样不会烧。   上官清看看这个摇摇头,看看那个摇摇头。自己好歹是总裁千金怎么沦落到做饭的地步,心里那股强压下去的委屈又泛滥了出来。随后想到方哥那凶狠的表情又气馁的坐到了凳子上,一抬眼看见了桌上放的硬馒头。   “这不就是现成的。”上官清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来:“就一个,也不够吃啊。”   上官清说完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里墙角落摆放着一张竹编的碗橱,上面灰黑灰黑的。两扇厨门紧紧关着,之前上官清嫌脏一直也没打开看看。   上官清起身走到碗橱前,将橱门慢慢打开,抬眼看着里面的东西。   这时里面嗖的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飞速的蹿了出来,一头撞到了上官清的脸上。   “啊!!!”上官清立马松开橱门尖声惊叫。闭着眼双手胡乱飞舞。   那小东西许是受惊吓不轻,从上官清身上几个跳跃就窜到了地上,往另一个墙角飞奔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上官清的面前。   那东西从上官清身上窜下一落地,她立马睁开了眼睛,顾不得土墙脏,迅速靠在上面,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那东西消失在自己面前。   “该死的老鼠……”上官清闭了下眼,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同时心里还庆幸着这不是猫,否则她真的要崩溃了。对于猫她有很恐怖的记忆。   上官清靠在墙上靠了一会儿一直到确定那老鼠不再出来,才转身看碗橱里的东西。   碗橱里有一盘小菜,黑乎乎的,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四周散落的一些黑色,想必是老鼠扒出来的。   还有一些馒头,上官清抬眼看了下里面,伸出手迅速的拿出了一个馒头,往后一退。生怕再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又拿了两个出来。   上官清从旁边那了一个菜篮子,将三个馒头连同桌上的那个放在一起,重新装了一个盘子。又从地里摘了三根黄瓜,洗干净放在篮子里。心想馒头配黄瓜,这顿午饭应该能过关了。   “雀儿,雀儿……”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孩子呼唤的声音。上官清坐在厨房里听见也没出去,不是她故意不出去,而是她根本没想起来叫的就是自己。   “我叫你呢,你怎么不应我?”这时门口突然一个大大的黑影罩了进来。   上官清抬头一愣,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头顶扎着两个小羊角,用粉色布带绑着。一脸的肥肉,就听见她嘴巴一张一合,不见眼睛在哪里。穿着一件粉色布裙,手里正拎着一个篮子。   “呃,我在发呆,没听见。”上官清说道。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叫春雀。想起这名字,不由得无声苦笑。(从这里开始都叫春雀了)   “摸摸头,嗯,不烧了。”小胖子走进来就伸出手探着上官清的脑袋,自顾自说着。上官清本能的将头偏了一下,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密接触,即使是女的。   “雀儿,今天就给叔叔婶婶吃这个啊。”小胖子似乎没注意春雀的不自在,抬眼就看见了桌上篮子里的馒头黄瓜。   春雀没吭声。   小胖子随手将篮子放在桌上,跑到敞开的碗橱那里看了一下,将那盘黑乎乎的小菜端了出来放在春雀的篮子里。随后又将桌上的水壶也放了进去,又拿了三个大碗依次放进了篮子。   春雀抬眼看着小胖子自顾忙活,瞄了下她篮子里的事物。两大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两碟小菜,一碟西红柿炒蛋,一碟青椒炒肉,虽然那肉只有几块。一壶茶,还有两根黄瓜。看起来确实丰盛多了。   “好了。”小胖子将东西都放好,拎起篮子放在春雀的腿上。随后说道:“我们走吧。”   说完拎着自己的篮子几步就出了门外,春雀正愁自己不知道送饭的路见状连忙拎着篮子跟了出去。   好重!春雀没走多久就一头大汗,两手仿佛拎着千斤东西,心里叫苦着,抬眼看着走在自己旁边一脸轻松说话的小胖子,咬了咬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白羽哥哥来看你了没?”小胖子东扯西扯半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哥哥来看我干什么?”春雀早就听得不耐烦也没细想,头也没抬,吃力的拎着手里的篮子说道。   “你脑子没烧坏吧。”小胖子吃惊道,停住了脚步。   春雀见她不走了,于是将篮子放在地上,歇口气。   春雀听这话面色不悦,不过这时才认真听了小胖子说的话。心思回转了一下说道:“或许来了我不知道吧,这几日我一直昏迷着呢。”   抬眼看着一望无垠的田地,骨子里的公主脾气不自然的出来了。换了以前,谁敢这么问自己,纵是闺蜜也不会随便开这个玩笑。谁叫自己性格坏呢!再说她自己连眼前的这小胖子是谁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白羽是谁。或许是和这身体的主人很要好的朋友吧。   小胖子抬眼仔细盯着春雀,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看了几圈。脸上一会茫然一会又肯定,想了半天,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甚至带着一点娇羞:“雀儿,你和白羽哥哥吵架了?还是分手了?那……那我……可不可以……”   小胖子说完脸上一片酡红,情窦初开的情怀令她这张肉脸好看了许多。   春雀一愣,思绪顿时清醒。分手?这白羽难道是自己的男朋友?    第三章 挨打    春雀见小胖子一脸发情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生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前世他和她背叛自己的事情来,心里立马被扯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谁说我们吵架了。我们好得很。不用你操心。”春雀拎起地上的篮子,就往前面走。开玩笑,就算自己见了那白羽,若不喜欢也是自己当面踹了他。让自己拱手让人,真当我上官清……春雀是好捏的软柿子了。   “你……”小胖子发情的脸立刻飞来一片乌云,拎起篮子蹭蹭蹭的走到春雀旁边。伸出肥大的小胖手对着春雀的右胳膊就狠狠拧了下去,春雀一吃痛手上的篮子应声落地。   “你干什么,你疯了。”春雀推开一脸凶狠的小胖子,用左手捂着被拧痛的地方,怒叫道。奈何大病初愈的春雀那点力气放在小胖子身上就如放进了棉花里,小胖子丝毫未受影响。   “哼,春雀,我告诉你。我妞儿平日是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才叫上你一起给家里人送送饭。你看看这村里谁愿意理你啊。你抢了我们的白羽哥哥,今儿还敢对我这么说话。看我不拧你……让你知道我妞儿的厉害。”胖妞儿说完又扑向春雀,抬手就要拧春雀,碰着哪拧哪。   春雀极力反抗,躲闪,奈何自己身小力弱。脸上身上很快就被胖妞儿拧的青一块红一块,春雀浑身痛的直抽冷气。   “哼,以后不许缠着白羽哥哥。”胖妞儿喘着气凶巴巴的冲着浑身是伤的春雀嚷道。胖妞儿打了半天,肥肉脸上一头汗。随后狠狠瞪了春雀一眼,拎起篮子得意的走了。   春雀心里气急,奈何自己打又打不过,逞口舌威风只会让自己被打得更惨。想到自己前世种种风光日子,都是自己欺负人,哪有别人碰自己一根汗毛的可能。想到这里眼睫忽闪忽闪,春雀双手紧握硬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边眼见着胖妞儿走远,咬咬牙拎起篮子慢慢的跟在后面走了过去。没了她春雀不知道自己家的田地在哪里。   胖妞儿知道春雀跟在后面,想到春雀平日那懦弱胆小的模样,又想到刚刚欺负春雀,春雀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自己刚才那番话这春雀一定不敢再和白羽哥哥来往了。   想到这里小胖子心里越发得意起来,仿佛心目中的白羽哥哥立马就能转奔到自己怀里来。   田埂上来往都是过来送饭的孩子,大人。很多小女孩见春雀脸上的伤都幸灾乐祸的笑着,有的大人一脸疑惑,有的大人一脸心疼。   “是不是胖妞儿又欺负你了。”春雀低着头走路,身后响起了一声关心的女孩声音。   春雀闻声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位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大小的女童,脸庞略黑,单眼皮小挺鼻,小小的嘴巴,倒是清秀的很,此刻却满脸都是关心和怒气。春雀看着她的眼睛,本不想搭理陌生人,待反应过来时嘴巴却说了声“是”   女童看春雀点头,脸上怒气更上了一层,抓起田埂上的烂泥土。越过春雀就跑向了胖妞儿,嘴里叫着:“胖妞儿。”   胖妞儿见后面有人叫自己,便转过身去。一转头,正前方嗖的飞过一块烂泥土糊在了脸上。   “啊!!”胖妞儿心一慌,篮子应声落地,篮子里的小菜撒的到处都是。那壶里的水顺着倾倒的壶嘴“咕咚咕咚”的开心的往田里流去。   女童趁胖妞儿挥手抹掉脸上泥的这一会功夫,连抓着几块泥往她身上糊去。胖妞儿刚新穿的粉色裙子一会儿就脏的不行了。   女童张开满是污泥的双手,嘴里哈哈大笑道:“让你欺负春雀,活该。”   春雀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女孩子这般作弄胖妞儿,若是以前她一定很鄙夷这些人的粗俗,没素质。可今天她突然觉得很解气,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一身的拧伤都不觉得疼了。   胖妞儿一听声音,往地上一坐,再也顾不得脏了。扯着嗓子就哭喊道:“呜呜呜……父亲,桃花欺负我,春雀也打我呜呜呜呜……”   桃花拍拍手,一脸不屑的看着坐地耍赖的胖妞儿。一脸得意的转身看着春雀,突然脸色变得害怕起来,冲着春雀叫道:“快跑……”   春雀没明白桃花这句话的意思,刚想问。突然身体被拎了起来放在身后来人的膝盖上。   春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屁股上就啪啪啪的被狠狠打了四五下。   春雀身体痛,心里更觉得羞愤不堪,自己都这么大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屁股。   “我看你真是脑子烧坏,烧傻了。你竟然敢打妞儿,啊!”春雀一听这吼声就知道是方哥。   春雀咬咬牙一个挺身,双手反转用力推了一下方哥,趁方哥稳住自己身体的片刻迅速的离开了方哥身边。   “你打人之前难道不该问问是怎么回事吗?”春雀边说边卷起了袖子,之后一只手指着脸上。方哥这时才注意到春雀脸上膀子上大大小小的淤痕,瞳孔一缩,泛起了心疼。   春雀心里直庆幸以前的自己被爷爷压着去学了点防身术,免了再一次被方哥挨打,并没注意方哥眼里的情绪。   “叔叔,叔叔。胖妞儿说谎,你不能这么打雀儿。”桃花急忙跑过来拉着方哥的手,急急说道。   “方大同。”田埂上响起一声满是怒气的男子叫声。   春雀抬起头见一肥头大耳的壮汉男子正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还有方哥。男子身后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胖妞儿。   “徐保长……我已经教训过我家丫头了……”方哥一看来人,连忙将春雀护在身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胆怯。   “哼。你看看我家妞儿的衣服,啊!还有今天的饭菜都因为你家丫头洒掉了。”徐保长一脸横肉,唾沫满天飞。   春雀心里犯嘀咕,这方哥刚才还将自己往死里打,现在这会怎么好像又护着自己了。再一看桃花,人已经没影了。   心里不禁叫苦,这孩子跑的倒快,扔下这烂摊子,这徐大保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事赖在自己头上了,今天这顿打看来是逃不了。   春雀从方哥身后偏头瞄了下徐保长,见他那副粗壮有力的肥胖身体,心里顿时一咯噔却不惧他,脑中计算着自己那防身术到时候能躲过他几次挨打。   “这衣服是桃花弄的呀,徐保长应该去找乡长不是?”方哥咽了咽口水,看着徐保长两眼怒瞪过来,立马低下头说到:“这饭菜,我们赔。”   说完一把拎过春雀手里的篮子,怒瞪了一下她。转头又一脸歉意的看着徐保长,将篮子递了过去。   “哼,你这是饭是菜吗?给猪吃的吧你!”徐保长也没接篮子,将硬馒头和一根黄瓜拿出来,四处摆摆看了一下一脸不屑。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没几个笑得出来,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原来洒了自己的菜就是看上它了,倒是挺配你。”春雀冷笑出声,自己并无错,方哥为何这样低声下气。   “春雀!”   “你说什么!”方哥和徐保长声音同时炸雷般响起。四周一片哄笑声。   “都不去吃饭干活了是吧。”田埂上响起了一声老持沉重的声音。    第四章 白羽   众人闻声自动让开一条道,有的则站在了满是淤泥的田地里。   田埂上依次走过来四人,最前面一位是穿着一身黑青色长衫的老人,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徐保长,徐保长脸色立马变了一变。   后面是一位穿着一身灰蓝色上衣长裤的中年男子,面色略黑,剑眉星目,厚唇紧抿。一副成熟男子的风味,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定是位俊公子。   他一走出来就引起了四周妇女的窃窃私语。   第三位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眉眼和第二位的男子极为相似。肤质白皙更胜俊朗丰姿。琥珀色的瞳仁里反射出点点星光,白色丝带将长发随意扎起。桃花这时正拉着他的手,一脸快乐的朝春雀挤了挤眼睛。   春雀不明桃花眼里的意味,回眸看着白衣少年,这一望两人目光便对上了。少年冲着春雀轻轻一笑,眼里的光亮了起来,满是心疼。   春雀的心突然痛了一下,那样的目光与背叛她的他如此相像,曾经的他也……想到这里春雀正经了脸色连忙将头偏了过去。   “王乡长,白里正……”徐保长一脸小媳妇的委屈滑稽模样对着走在最前面的两位男子说道,与刚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还将胖妞儿推到他们前面,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桃花的不对。桃花快过来跟你徐叔叔还有胖妞儿道歉。”乡长转过头冲桃花说道。桃花白了白眼,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就当没听见。   “桃花人小不懂事。都是因为方大同的女儿背后挑唆桃花,你看我家妞儿的衣服,饭菜也撒了。”徐保长说到最后横肉又抖动起来,一脸气愤。   正目不转睛盯着白羽看的胖妞儿被徐保长暗里推了一下,立马会意过来,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怎么桃花是乡长的女儿,徐保长就挑着人欺负了。我没挑唆桃花,饭菜也赔你们了。”春雀见徐保长和胖妞儿今天铁了心要诬陷自己,心里一阵冷笑。“请问徐保长,我这一身胖妞拧的伤该怎么算?”她知这时候是澄清自己清白的好时机,看得出来这些人一定是桃花拉过来的。   徐保长以及众人没想到平日胆小懦弱的春雀会跳出来辩解,见她一脸怒气,说话直接挑出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心里更是惊讶不已。   “我就是因为胖妞欺负春雀,气不过才小小惩罚了一下胖妞。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了……”桃花见春雀敢言,也跟着跳出来指责胖妞。   “白里正,这事你怎么看?”王乡长瞪了一眼桃花,却问身旁的中年男子。   “羽儿,你说呢?”百里正反而问了身边的白衣少年。   “孩儿觉得,这本就是三个孩子之间的玩耍小事,王大伯与徐叔叔等人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雀儿这一身伤……”白羽抬眼看着春雀,满眼心疼。   “既然是小孩子之间的嬉闹玩耍,互有所伤在所难免。”白里正打断白羽要说下去的话。抬眼瞄了下春雀一脸的青红,心里也有些叹息。   “徐保长,你有何意见?”王乡长听完点了点头,沉声问着徐保长。看着徐保长,眉头不自然的皱了起来,堆起的皱纹缝能夹住一只苍蝇。   “我都听乡长,里正的。没意见。”徐保长低下头一脸不甘愿的说道。低头看着自己女儿正一脸花痴模样看着白羽,心里又气又疼。   “嗯,如此甚好。”王乡长说完点点头就抽身离开了。临走时瞪了一眼桃花,桃花吐了下舌头。朝胖妞儿做了个不屑的鬼脸跟着乡长离开了。   白里正遣散开人群,见徐保长还不肯走便说道:“羽儿,妞儿的衣服脏了。你陪她回去一趟,省得迷路了。”   胖妞儿一听喜不自禁,几个扭捏小碎步走到白羽身边,一脸娇羞状。白羽听完这话面部差点抽筋,这父亲就不能找个更好点的理由……   “真不知道这一身肥肉,刚才那淑女的小碎步她是怎么练出来的。”春雀好笑想道。却见白羽正看向自己这边,面色有些晦暗,眼里的星光暗淡了不少。   “那我家妞儿就麻烦白羽了。我这就回去干活了。”徐保长笑眯眯说道。   冲着胖妞儿挤挤眼,拎着春雀家的篮子就回了田里。   “父亲……你……”白羽沉着一张脸看了看白里正,又看了看春雀。满是无奈,自己闻风过来是帮春雀的,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白里正假意咳嗽了两声,抬眼看着春雀和方哥,还有不知何时赶过来的秋惠。叹叹气说道:“你就是罪魁祸首。”说完自己先离开了。   白羽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好像明白了几分。看向春雀的眼神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温柔与无奈。   白羽,白羽。春雀抬眼望过去,便生生落进了那琥珀色瞳光围织的心疼里,还没见到人就惹了一身伤,还赔上了一顿午饭。见方哥那样子,等下少不得还得挨一顿打。   罪魁祸首,他老爸说的真没错。春雀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当作看不见白羽眼里的心疼。   “雀儿,你们回田里等着,我回去弄饭。”秋惠温柔的说道,打断了春雀的思绪。   春雀听到这里先是一阵高兴,因为不用自己做饭了。随后想到自己要和方哥单独相处一起,骨子里突然怚得慌。   “婶婶,不用跑了。一会我带饭给你们。要不让雀儿跟我们一道回去,休息一下。前两天一直发烧,今天刚好点又一身伤……”白羽这时说道   “不要,白羽哥哥。白叔叔只是说让你送我一个人回去的。”胖妞儿立马反对叫道。拉着白羽就要走,说完还瞪了一眼春雀,春雀白了白眼没理她。   “不用了,我回去做饭很快的。谢谢羽儿关心。”秋惠笑笑拒绝道。   “不用了白羽,你快走吧。”对着徐保长乡长等人一脸卑微的方哥,此刻满脸阴郁,不客气的说道。说完拎着春雀立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喂,喂。我自己有腿,你别拎着我……”春雀被方哥一手拎起,脚不沾地的走着。像个小鸡仔一样,春雀很不好受,不满抗议道。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屁股,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当成东西一样。春雀一路挣扎,奈何那点防身术却再没起到作用。   “闭嘴,臭丫头。”方哥头也不抬的警告道。   方哥脸上聚集起来的狠厉令春雀忍住胃部的不适,生生的将想爆粗口的话给吞了下去。   白羽被胖妞儿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春雀,脸上神色变了几变。   “白羽哥哥……”胖妞儿放慢脚步,想跟白羽走在一起。奈何自己太胖,田埂太不宽,试了自己都不成功,还差点掉进田地里。   “嗯?”白羽沉着一张脸,漫不经心的答道。   “妞儿知道你今天回村,特意穿了一条新裙子想给白羽哥哥看。”胖妞儿两手扯着自己身上的脏不拉叽的裙子,一脸委屈样说道:“春雀真是太坏了,都把我裙子弄脏了。”   白羽听到胖妞儿诉苦,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一个小不点的春雀背影,心里再度心疼起来。   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胖妞儿往村里方向狂奔起来。   胖妞儿见白羽突然拉着自己的手,心里就如吃了娘做的锅底锅巴加蜜,嘎崩嘎崩脆甜。满脸欣喜,一脸酡红,抖动着一身肥肉努力的跟上白羽的飞奔节奏。    第五章 耕田   当春雀被方哥拎到自家田地时,不禁傻眼了。此刻的她或许宁愿选择回去做饭……   缺少耕牛的地区,普遍使用“踏犁”。踏犁形如匙,长六尺许。末施横木一尺余,此两手所捉处也。犁柄之中,于其左边施短柄焉,此左县所踏处也。犁柄之中,于其左边施短柄焉,此左脚所踏处……踏犁五日,可当牛犁一日,又不若犁之深于土。 故现在也有农村方言“犁地”之说。   而这村里如今便是属于这情况,家家基本用犁耕地。显有水牛出现,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徐保长家用的正是水牛,长鞭一挥,水牛就吭哧吭哧的走了起来。徐保长站在踏犁板上,好不威风得瑟。   春雀哪里认识这东西,四处看了一眼没有脑海中那些电视里曾见过的耕地工具,眼睛便落在了方哥正在摆弄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春雀好奇问道。也没注意到方哥打从进自家田地就没再多训一句刚才的事情。   “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了?”方哥听春雀这么问,脸上先是一怒,随后眼里便现出了一丝担忧。见春雀认真的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下来。”方哥朝春雀招招手,口气缓和了些。   春雀依言一脚踏进了泥地里。就听方哥叫道:“脱鞋啊。”   春雀哦了一声,缩回脚,将满是泥的鞋子和另一只带补丁的鞋子脱下,放在了田埂边。站在那里,左右不定。   “干嘛呢,快下来。”方哥又开始暴叫。   “光脚啊!”春雀皱眉道,眼光落到方哥那一双站在水田里满是污泥的脚。脚动了动,身子却没动。   方哥立马瞪大双眼,怒视着春雀。春雀眼睛一闭,颤颤的将脚伸进了烂泥土里。   自己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如今看这泛着黄的烂泥土,真心不愿意光着脚下去……   春雀拎起裤腿小心的走在田地里,抬起一脚就是烂烂的腻滑的泥土。春雀的皮肤冒出了一堆的鸡皮疙瘩,走得更慢了。还好,没走几步就到了方哥身边。   方哥将绳索套在自己身上,身子朝前双手反拉着踏犁的扶柄。一使劲蹭蹭的走出了几步,觉得这踏犁轻的很。   心下疑惑掉头一看,心里火气又上来了:“你怎么不站上来?傻啦。”   春雀本来还在看着这踏犁的模样,闻得方哥叫了起来,顾不得反嘴还击,连忙走过去。见这工具最下端有一站板便站了上去,双手握住上方一木条,示意方哥可以继续了。   方哥摇摇头,继续拉起踏犁耕地。   春雀站在后面,方哥在前头拉着。一趟下来倒也没费多大功夫。   “你太轻了,得再拉两遍。”方哥伸手用布擦了擦汗,摇摇头说道。   “哦。”春雀哦了一声,又站了上去。   这时远处徐保长扯着嗓子叫道:“方大同,我看让你家春雀拉着你犁地,这地会快一点。”说完大家哄笑起来。   方哥没吭声,拉着春雀继续犁地。   “跟你说听见没有。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徐保长见方哥没搭理自己,立马再度扯着嗓子几百万高分贝的怒吼起来。   方哥停住脚步,半天低着头没吭声。春雀看着他,心里担心方哥不会真的要自己犁地吧。   果不其然,方哥将绳索放下,示意春雀到前面来。   “开玩笑。我怎么拉得动你。”春雀低叫道,眼里是隐忍的怒意。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软骨头的,偏偏对自己凶的很。见方哥瞪自己,连忙说:“要不歇会,等秋惠……妈来了再干活。怎么样?”   “秋惠是你娘,她的名字也是你直接叫的?”方哥的双眼不知何时有些泛红,他没听清春雀后面的妈字。过去就将春雀一把扯了下来,推到前面,自己站了上去。   “SHIT!”春雀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声。这一句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春雀不甘心的将绳索套在了自己这副瘦弱的身体上,抬眼看着徐保长威风凛凛的挥赶着水牛。又看了看自己这样子,徐保长这么大个人竟然拿牲口来羞辱自己。更可恨的是这方大同还屈辱的答应了。   他一定是自己后爸。如果是老相好不会对自己这么差劲,亲身父亲更不会了。春雀在心里将方哥的身份确认了一下。   方哥见春雀半天没动,厉声催促。春雀这才学着刚才方哥的样子,反手拉住后面横木,使劲前进了起来。可惜没拉动……   “再用点力。”方哥催促道,心里叹息了一声。一只脚悄悄离开站板放进了泥土里。   春雀咬紧牙,双手使劲握住横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拉动着踏犁。   踏犁就在这田地里慢悠悠颤巍巍的耕地了起来。   春雀拼尽全力走了一小半的路程,肩膀因为粗绳勒的钻心的疼。脸上的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往下流,身体里越发的虚弱无力。   本来春雀就生病刚好,早上又没吃饭。这身体里可是千金大小姐的灵魂,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没过一会儿春雀两腿一软撑不住就跪在了泥土地里,眼见着自己要倒下去,春雀顾不得嫌泥土脏伸出手撑在了泥土里,好让自己不会变成个泥人。   “雀儿,雀儿……”田埂上响起了一声惊呼声。   春雀抬头一看原来白羽,他不是陪着胖妞儿,怎么来这里了?   白羽几个跳跃便到了春雀身边,俯下身连忙将春雀扶了起来。见春雀脸上泛着恐怖的苍白,心里刺痛的很,双眼竟隐隐红了起来。   “脏,别碰。”春雀见他要来扶自己,本能的躲避了一下。白羽伸出双手不由她再次躲闪,将春雀从泥土里拉了起来。   这一次春雀没再躲闪,借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自己的沾着泥土的手不由得抓住白羽的手臂,一离开便是五指清晰的泥印。因为白羽进来的急,他的衣服从裤脚到上身满是斑斑点点的泥土。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我扶你去田边休息下。”白羽不在意的摇摇头,低头扶着春雀离开了水田。   春雀抬头看着几乎半抱着自己的白羽,他的眼里满盛着小心翼翼,仿若抱着个易碎的珍品,紧抿的双唇依然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心里一时有些恍然。   白羽将春雀扶好坐下,到后面的小河流里用双手捧了点水走了过来。   春雀看着白羽手里的水,微微晃动,里面是两张摇晃的模糊的碎影,不由得一愣。   “快喝,水快没了。”白羽柔声催促道。   春雀早已口干舌燥,闻言便低下头对着白羽一边的手喝了起来。   柔软无力的唇靠着一双白皙健康的手,春雀明显能感觉那双手忽的轻微颤抖了一下。春雀的心里忽的生出了一丝趣意,闭上满是笑意的眼,凑了过去……   这几口水清凉了一个人,脸红了一个人。   “你好好歇息,我来帮方叔。”白羽的脸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从怀中掏出两个包子塞给春雀。自己脱了鞋子撩起裤脚就往田里走去。   春雀看着白羽一脸红色,莫名觉得有趣。又听他帮自己干活,本想避开的心里便有了些许感动。   她知道这都是托那离去的春雀的福,但是还是被白羽的温柔体贴感染了。拿起包子便咬了一口,好香还有肉,包子外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汗味……   春雀看着白羽和方哥忙碌的身影,只不过换成了白羽站在上面,方哥在前面拉着。一抬头便看见秋惠拎着篮子走了过来,春雀不由的将另一只包子塞进了怀里……    第六章 找保护   秋惠招呼方哥上来吃饭,随手将一碗米饭放到了春雀的手上,自己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篮子里还放着一碟腌菜,还有一叠黄瓜炒青椒。一壶水,一大碗米饭一双筷子。   “这怎么吃?”春雀用筷子拨弄了几下黄瓜,嘴里不满道,随即又后悔自己说了这话。果然……   “吃不下就别吃,哪里来那么多小姐毛病。”方哥走过来一屁股坐下不满说道。   春雀抬起头看了一下方哥,又见白羽抬眼正看着自己便低下头刨起米饭来。   用完饭,秋惠示意春雀回去,自己则帮着方哥一起下田犁地。   “雀儿……”回家的路上,沉默了半天的白羽忍不住开口叫道。   “嗯?”春雀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身体好点了没?”白羽跟着春雀进了家门,心疼问道。   “恩。”春雀回道,低头看着别处,回来路上自始至终都没看白羽一眼。   要不是因为白羽,今天自己也不会受那死胖妞欺负,结果还挨了一顿方哥打。更多的是……雀儿想起他心底里那根针便又扎了自己一下。   “雀儿。”白羽低低的叫了一声,从今天见面起春雀就一直没给好脸色给自己看过,心想一定是因为刚才自己送胖妞儿回去,故而心情不好。想到这里心里越发愧疚起来。   “你回去吧,我很累,想休息。”春雀站在门口伸手指着外面,下逐客令。前世上官清的公主脾气再次露了出来。她不会给如此性格相像的人第二次机会来伤害自己!   白羽脸色瞬时变得有些发白,他抬眼看着春雀满脸的青红,满眼的心疼不舍。   春雀抬眼看着白羽,这一看,心再次漏了一拍。指着外面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雀儿……对不起……”白羽见春雀面色突然缓和,心里一冲动就上前把春雀抱在了怀里。   春雀愣住了,眼前少年略微滚烫的体温,沉而有力的呼吸令自己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一时间竟忘记刚才还要远离白羽的想法,更忘记了要推开白羽。   许是性格太像,许是之前还爱着,心里竟生出了重影……   白羽抱着柔弱的春雀,此刻早已满脸通红。天知道刚才他脑子一热就想紧紧抱住春雀,这一想便就做了。   更令白羽惊喜的是,春雀也没有反抗,这便是不怪自己了对吗?白羽在心里高兴的想道。少年的懵懂羞涩的爱恋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那个白羽。”春雀就这样被白羽抱着,两人也不说话。半天春雀忍不住了,轻声叫道。   “嗯?雀儿。”白羽柔声答应着,贪恋着春雀一头青丝的幽香味道,不肯放开。   “你打算抱着我到什么时候?”意识自己又分神了的春雀皱着眉,心下不喜。   “……”白羽再度满脸通红,呐呐的松开了春雀,往后退了两步。   “呵呵……”春雀见白羽好看的脸庞上满是羞涩,不禁想起田埂上喝水时他的一张红脸,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和他还是有不同的……   “呵呵……”白羽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也跟着傻笑起来。今天是雀儿第一次对自己展颜欢笑,虽然自己不明白是何原因。但见着她笑,自己竟会比她更欢喜。白羽心里傻傻想道。   “我想问问我们是什么关系?”笑了半天心情大好的春雀一开口再度令白羽的脸红了起来。随即一愣,自己怎么问这么直白的问题。但是话已出口,春雀不由得双手抱胸,将脸偏向一处,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穿越过来这倒霉的穷家,倒霉的一天糟糕的心情似乎都因为白羽这人,也因为他而变得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了。   “我们……我们……”白羽突然扭捏起来,这让他怎么好说。春雀怎么这么直接了,以前不这样的呀。见到自己,躲都来不及……   “我听胖妞儿说我们好像男女朋友关系?”春雀咬了下嘴唇,豁出去问道。   春雀见这白羽对自己挺好的,应该差不离。如果不是,还是趁早远离他好。自己也不必多担心什么,想到胖妞儿和方哥打人的样子,春雀心里又气又不服。   “男女朋友?”白羽不解道。   “就是情侣关系,谈恋爱……”春雀话还没说完,白羽的脸又红了。   这白羽实在是太害羞了,怎么搞的自己像个男人,他成了女人一样。春雀头疼的想道。   “我一直这么希望。太好了……雀儿你终于……”白羽半天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口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春雀没吭声,心里详细的分析了一下白羽这句话的意思。   白羽这句话无非两种意思,一是以前的春雀不喜欢他,白羽是单相思。   第二个意思便是春雀对他有情,可看看胖妞儿今天对自己的举动,春雀说不定是怕受挨打不敢承认自己对白羽的喜欢。   春雀抬眼看着眼前的白羽,剑眉星目,挺鼻俊唇,一身白衣显得温柔倜傥。再加上之前在田埂上对自己那么好,春雀越发肯定是后者的猜想。   “既然我们是那种关系,那你以后可要保护我。懂没?”春雀心里盘算了半天后说道。   田埂上那个白里正是他的父亲,虽然她不清楚里正比徐保长官大多少,但是只要能压得住他,胖妞儿便不敢随意欺负自己。也不知为何自己对白羽说话也总是理直气壮,颇有点胖妞儿欺负自己时候的那种霸道。只不过对象换成白羽。难道是因为白羽爱脸红感觉好……掌控?!春雀心里好笑的想道。   “这是自然,我一直在保护你。只是……”白羽一脸正经的答道,说道只是又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春雀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更多的是好奇。   “只是你知道的,我要跟着师傅学武,几天才回来一趟,回来也待不了两天……”白羽无奈的说道,看着春雀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那你可以带我……”春雀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这怎么听都像是急着跟人家私奔,想到这里春雀立马住了嘴。   这日子虽然很苦她受不了,但倒贴私奔春雀对着一个还不熟悉的白羽还做不到。目前她的想法更多的是希望找一个硬件一点的靠山而已,这是商业法则,却是哪里都适用。   “雀儿……我何尝不想日日见……你。可是师傅他住在长安城里非一般人所能接近得了。我……”白羽听到春雀这句话心里开心得要命,可事实却非他所能掌控。   白羽又何尝不想将春雀带在身边,没过几天回来就见她身上总是带伤,心里心疼不已更忧思不堪。可师傅不是寻常人家,他真的做不了这主。   “长安城?”春雀抓住这三字问道,自动忽略掉白羽的复杂心情。   白羽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不是都告诉她了。自己师傅在长安城内……   “现在是什么朝代?”春雀继续问道   “大唐贞观……雀儿……”白羽答道,一脸疑惑与不解,这雀儿是怎么了?   “哪个皇帝?李世民?武则天?”春雀继续问道。唐朝的皇帝她就知道这两个,虽然她对历史并不精通,但还是很八卦的问了一下。   “嘘……你怎么能直呼皇上的名讳。不过武则天是谁?”白羽连忙伸手捂住春雀的嘴唇,被春雀一手打开。   白羽脸上红了红,岔开话题问道。   春雀心想白羽不认识武则天,那就是李世民了。不对啊,虽然自己对历史不是无比熟识,可也记得李世民所治理的唐朝很繁荣的,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穿到了……春雀不再想下去了,自己都承认自己倒霉了还有什么好想的了。总是自怨自艾不是她的性格。   “雀儿,你怎么连皇上是谁都不记得了?”白羽担心的问道,莫非是发烧的缘故?回头想想今天胖妞路上和自己说的关于雀儿的那些话,以及现在春雀的奇怪问话。他不禁担心起来。   “嗯,我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春雀摆摆手说道,本来就不认识你们……   “难道真的是跟发烧有关。”白羽脸色一变,拉着春雀的手就要出门。   “干嘛?”   “带你去找大夫。”   “……”    第七章 收夜香(上)    从那天白羽要拉着春雀去看大夫,被春雀一把推出去关在门外后,一连几天便再也没见到白羽的身影。   当天晚上因为没做饭还被方哥又打骂了一顿,春雀心里又气又恨又怕。   春雀因总是不改口叫方哥父亲,叫秋惠为娘,这件事被方哥这几日不知道打了几次。不过方哥貌似也不是很在意春雀叫自己什么,只是看着秋惠暗地里伤心掉泪了好几次 也是心疼无奈的很。   对于陌生父母,春雀骨子里的本能排斥着实令她吃了好几次苦。   春雀白天天没亮就被拉起来去田地里干活,回来累的人都站不起来。   此时正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喝着稀饭就着馒头腌菜,一连几日如此令她那挑剔的胃不得不接受现实,接受这难以下咽的饭菜。   春雀看着这饭菜不由得想起了白羽,想起了早已被自己偷偷消灭掉的包子。   “快点吃,两口稀饭要喝到天亮啊。”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不满。   春雀一缩头立马加快速度,将碗里的稀饭三两口喝光,放下碗就要走。   她不想洗碗,这几天被她摔碎了好几个碗,第一次被方哥打得很惨,现在屁股上的鞭条印还在。若不是后来秋惠一直在旁边教自己洗碗,隐瞒后面碎掉的碗还不知道自己被打得多惨。   现在想想秋惠对自己真是不错,半夜热醒经常一睁眼就看见她拿着破扇子在给自己扇凉驱蚊……   想到睡觉,春雀身子便僵硬了。那双破板床令她睡的好痛苦,她好想念她的席梦思大床。若不是白天太累,沾床就睡着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来的。许是天天如此劳累,竟也没觉得没电脑手机逛街的日子会多么难受。看来自己以前的日子确实太好过了。春雀自嘲的想道。   “去哪?”方哥见春雀抬脚就要溜,喝道。   “我,我去上茅厕。”春雀一脚跨在门外,想了一下说道。   “懒人屎尿多,快去,一会我们要出去。”方哥摇摇头说道   “啊?去哪里?干什么?”春雀连忙问道,不会这么晚还要去田地里吧……   “你和你父亲去城里。”秋惠轻声说道,示意春雀快去解决去。   是后爸。春雀在心里将秋惠的话改了一下,想到要去城里,心里不禁隐隐期待起来。   整天对着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她的审美眼光早就受不了了。这里除了桃花和白羽能看点,其他人真不能提。不要怪如今她只瞧世人皮囊,因为谈诗论道她不会,洗衣做饭还在学,唯一能打发快要迟钝的脑袋便是那件事了。   春雀走出厨房转到后面用几根木头简易搭起来的茅厕,再度叹了一口气,不禁想到自己第一天上茅厕的抓狂心情。   那天推走白羽后,她便想解决一下大的,在房子四周转了几圈才最终悲哀的相信这眼前几乎遮不住人的木头搭建的是茅厕。   春雀还没走进去,茅厕里的恶臭味就扑面而来。   春雀开始没注意一下子全吸了进去,脸色顿时变得痛苦万分。立马捂住鼻子一个反胃,差点吐出来。   春雀一只手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在她看来这比进鬼屋还要痛苦恐怖。   茅厕里挖出的一个大坑,上面用两块木板铺在坑上,坑边口许多黄色的东西正慢慢蠕动着,走过之处后面就拖过一条长长的尿渍。一角落里放着几块木片,仔细一看木片一头斑斑点点的沾着大便。   春雀看完脸色都变了,“啊”的尖叫一声跑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又捂着鼻子不甘心的走进去,脱下裤子颤颤巍巍的蹲了下来。   因为正是夏季,茅坑内绿头苍蝇特多,春雀一手忙着捂鼻子一手还要和粘过来的绿头苍蝇做斗争,眼睛还要盯着附近那呕心的蛆虫防止它们爬过来。   春雀这一大号便在呕心,嫌恶,痛苦与不甘中解决完了。   春雀解决完才发现没有厕纸,抬头在茅厕内四处寻找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木片上。   “SHIT,我要疯了。天,让我晕过去吧。”春雀捂着鼻子,脸已经变得扭曲,她在心里咒骂老天,咒骂坑爹的古代茅厕半天后,将手颤抖的伸向了沾着大便的木片……   春雀从茅厕出来后又回头看了眼茅厕,摇摇头将第一次上茅厕的痛苦经历甩掉。一抬眼就看见一辆装着五个大粪桶的驴车站在院子里。   “快点,这么慢,拖拖拉拉的。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啊。”方哥从车前面探出头来催促道。   我以前当然是大小姐,而且是堂堂总裁的女儿。春雀听方哥呵斥,心里腹诽道,嘴上却没敢吱声,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春雀抬眼看着车上臭烘烘的粪桶,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城里收夜香啊。前几日这驴车被张大叔借走了今日才还回来。”秋惠站在春雀身后解释说道。   这几日秋惠也发觉春雀性格变了许多,自从发烧病好后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不会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富家大小姐呢。   “夜香?”春雀转过身看着秋惠,一脸没反应过来。她本能的是想到了夜香花,但看着这眼前的架势……   “粪便啦,如此罗嗦。”方哥不耐烦道。   “什么?去收别人那个什么的粪便!”春雀往秋惠旁边一跳,对着方哥大叫道,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去。   开玩笑,让自己去给人家提粪便,打死也不去。   “你再说一遍?你以前哪次不是跟我一起去的。”方哥听春雀满脸嫌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赶驴鞭就要抽过来。   “我去吧,我去吧。谁去都一样。”秋惠将春雀护在身后,急忙说道。心下再度诧然,平日春雀最喜的便是和方哥进城收夜香了,因为她命的特殊,除了去田里干活,平日几乎都不让她出门。也只有这时才能从她脸上见到最开心的笑容。   “不行,你身体不好在家好好躺着。要不是因为这小妮子……”方哥话说了一半一下子住了嘴,低头对着躲在后面的春雀说道:“你娘身体不好,你快点出来跟我走。”   “既然她想去,那岂不是很好。我不要去。”春雀摆摆手说道,穿过来这么多天,言语慢慢的融了进来。   “看来今天不打你一顿,你是不知道好歹了是吧。”方哥满脸怒气,将秋惠轻轻推开,一把将春雀扯了过来,挥起驴鞭就要打。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放开我。”春雀抬眼看见那条赶驴鞭,顿时没了脾气,之前心里想的打死也不去的那句话早已忘掉九霄云外去了。终归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在这陌生的唐朝也就他们最亲了。她不能不听话。   秋惠见春雀答应了,心里连忙松了一口气,还好雀儿答应的快,否则这鞭子落在身上,岂不是要皮开肉绽。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疼。   方哥松开春雀,瞪了她一眼。以前这春雀还挺懂事,自己也没那么多暴脾气。自打发烧过后,做事迟钝,说话更是尊卑不分,动不动就一副很累的样子,跟个千金大小姐一样,令自己更是火上加火。其实刚才那一鞭他又何尝想挥下去……   “问你一个事,但你不许打人。”半路上春雀坐在方哥旁边,弱弱的说了一句话。   “说。”方哥不耐烦道,不是叫喂就是什么都不叫,这丫头……   “你是不是我后爸……”   “嗯?”   “就是继父,养父。”   “你说什么?我是你亲生父亲。”方哥怒吼道。   “…………”    第八章 收夜香(下)   一路虽然两人无话,可春雀却在心里将这个暴力的无良父亲狠狠赌咒了一番,随即耷拉着脑袋,再也没了欣赏路边风景的心情。   看来亲生父亲这个身份比后爸还令春雀难以接受。   驴车走到城门口停了一下,守门的士兵抬头见是他们,笑道:   “方大同,几日没见你带春雀进城收夜香了。”   Shit,看你这么高兴你去收好了。 春雀在心里骂了士兵一句。后无力的想道貌似自从来到唐朝,自己越来越喜欢骂人了。如今她才发现当你无处发泄的时候骂人也是件很痛快的事情,暗里明理骂都可以。春雀心里怪怪的想道,随即又叹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鄙视自己。当然她这一声叹息谁也没注意到。   “恩恩,孩子前几日不舒服……”方哥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直到士兵听得不耐烦挥手示意他们进城。   方哥便拉着一张老实谄媚的笑脸,一挥赶驴鞭,驴子便张开蹄子得得得的进城了。   驴车在城里兜兜转转的走着,尽挑一些羊肠小道。   方哥每到一户人家小门后,就上去敲敲门,过一会儿就有妇人或者丫鬟或者小厮出来,再过一会便抬了好几桶粪便出来,方哥就将这些粪便倒入自己的粪桶中。   这一路方哥倒也没叫春雀去给人家提尿壶尿桶什么的,春雀两鼻子里塞着木草,饶是这样还是被这臭气熏天的夜香给熏得吐了好几次。   此刻春雀无力的靠在车背上,再也顾不得后面随时会漾出来的夜香会沾到自己身上,静静欣赏着长安城内的风光,心情随着这热闹的万火灯光好了许多。   长安城,长安城……   万户千门皆寂寂, 月中清露点朝衣。   长安大道连狭斜, 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 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 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 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 碧树银台万种色。   复道交窗作合欢, 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 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 陌上相逢讵相识?   ……   这一路走来,长安城城内灯火通明,哪里都有丝竹曼妙声轻轻响起。路上人头攒动,集市,酒楼处到处都是大红灯笼挂起,这副情景就都跟过节似的。   春雀是没那个好命可以尽兴看完长安城夜景,因为方哥都是挑小道走家家户户的后门。春雀也只能从小道中略微看到外面的热闹场景,以及传过来的好听的丝竹声。   马车停在了一户府邸后面,后门处一个中年肥胖厨娘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正站在那里闲聊,见马车过来便停止了说话。   “方大同,你这几天死哪去了。再不来,我王府的夜香就转给别人收了。”中年厨娘两手一掐腰,横眉冷声道。   方哥连忙下车点头哈腰赔不是,和另一个小厮抬着路边的一个大粪桶往自己车上粪桶里倒。   春雀抬眼看了下,足足三个大粪桶。   这家人还能真能排……春雀好笑的想道。   “呦,这不是犯天煞的春雀么。怎么,你脑子烧好了?”厨娘斜眼看着坐在车上不动的春雀,本来就眉毛就没几根,还愣是斜眼往上挑眉,显得很滑稽。   犯天煞……春雀听到这三字眉头不由的皱了下,待听得后面一句话时,面色立即沉了下来。这妇人说话怎么那么讨厌。心里虽不悦,但却并未开口反驳。   正在抬第二桶的方哥听到厨娘前面那句话,身子一顿,脸色变了变随后又继续干自己的活来。   “哎,你个臭丫头,我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啊。”厨娘不满叫道,这春雀平日见到自己一脸怯色,任自己嘲笑打骂。看着她一脸委屈害怕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   今天怎么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不屑样子,厨娘顿时不高兴起来。   春雀将头抬高,看着这王府的外墙,继续无视厨娘的叫嚣。   王府外墙高一米多,是用红砖砌成,一米之处皆用兰花状玉石类镂空出来,均匀排列,极是端正贵气。   春雀头偏了偏也没看到这围墙的转弯口,由此可以想象这王府占地面积该有多大。   当然这在春雀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纯粹当作古物欣赏。   春雀正抬头百无聊奈的看着这堵围墙,突然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用劲之大,春雀一个不稳连忙用手扶住前面的把手,差点掉下来。   春雀捂着后脑勺,一脸气愤的转过头,见厨娘正得意的看着自己。   春雀怒从中来,霍的从马车上站起来,甩起手就给了厨娘一巴掌。   “你有病吧,凭什么打我。”春雀打完冷声叫道,眉眼间皆是冷怒,颇有些气势。   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谁都敢捏敢打。方哥是自己父亲也就算了,你算老几?春雀心里气急了,但也只是说了前面那一句。她虽气愤却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了,毕竟还有个不善待自己的父亲在后面。   厨娘捂着被打得左脸,一脸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这中间沉寂了十几秒。   或许是因为春雀站在马车上比较高,再加上春雀横眉怒对着自己,这一刻春雀怎么看都像是盛气凌人的千金小姐。   一向欺软怕硬的厨娘一时被打蒙的缓不过神来,眼前浮现了另一张令她不寒而栗的脸来。   方哥和小厮同时愣住,两人脸上泛起了不同程度的幸灾乐祸。   春雀后又突然想到如果今天自己得罪了这厨娘,以后说不定就不用再跟着方哥出来干这臭烘烘的活了。想到这里心一时摇摆不定,不知该如何才会对自己是最好的。   “反了,反了。你个天煞星竟然敢欺负我,反了反了……”半天反应过来的厨娘,脸上挂不住。说完就伸出手去想把春雀拉下来。   春雀这几日过的憋屈,心里早就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春雀见那厨娘想把自己拉下去,便躲了开来。那厨娘见够不到春雀,自己就想爬上马车去教训她。   春雀等的就是厨娘爬上马车,等她低着头往上爬时,春雀抬起一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厨娘一个乌龟反倒地,咚的一声踹到了地上。   “我是何命数,还轮不到你来说。只不过,现在倒是你比我倒霉的多。”春雀见厨娘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解气的说道。   方哥和小厮见事情闹大了,连忙一个去扶厨娘,一个去训斥春雀。那小厮,春雀见得真切,嘴角里分明极力掩着笑意。   “你怎么这么胡闹,快去赔不是。”方哥走过来拉下脸训斥道,那眼里分明也有着一丝痛快的笑意。   春雀哼了一声,表示叫自己道歉想都别想。   “方大同,天煞星。好,好,你们等着。今儿你们父女合伙欺负老娘,以后季府的夜香你们是别想了。哼……”厨娘被小厮搀扶了起来,跺着脚气急叫道。   “这……”方哥脸色一暗,连忙想辩解。   “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臭大粪,熏死你们王府。你就跟这玩意一样臭不可闻,臭气虚天,臭名远扬,臭……”春雀鼻子里插着木草打断方哥的话,冲着厨娘叫道。   这种说话的样子挺像个豁出去骂街的泼孩。   厨娘,小厮,方哥三人皆是一愣,三人脸上再度浮起不一样的表情。   这小厮明显眼睛一亮,眼里竟有丝丝崇拜。   “哈哈哈哈……青彧,你们王府还有人看不上呢,如此多……臭啊。哈哈哈……”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爽朗愉悦的声音。   春雀一脸怒气转头一看,身后几米处不知何时站着两位男子。   一个一身紫色长衣手拿一副丝质扇子,脸庞削瘦,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看着他嘴角还未合拢便知刚才那话是从他口中而出。   一个一身黑色丝质长衣,双手靠在背后,一身覆盖着黑夜的剪影,唯独一双星目讳莫如深,深邃的墨眸如卓亮的极品黑钻石散发着拒人之千里以外的冰冷星光望着春雀。对朋友的打趣当作没听见。春雀浑身不自觉的轻微颤栗,心在一瞬间有如掉入了冰湖的颤抖感觉。   “二公子,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厨娘一见是自家主子和主子的朋友,急赶几步拉着那黑衣主人,嚎啕大哭起来。   方哥脸色一下子变得发白,狠狠瞪了一眼春雀。   “给我回去。”半晌王青彧冷冷的丢了四个字出来,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第九章 找茬    自那日王府收夜香风波后,方哥不仅没打春雀,反而照常晚饭一过带着春雀进城收夜香,这让春雀心里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这王府也没有真如那厨娘所说不让方哥收夜香了,只是每每过去还要受厨娘白眼,但却也没敢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   估计她是怕春雀一发疯在做出什么更令她想不到丢自己老脸的事来。   春雀后来才知道这厨娘原来是徐保长的姐姐,而王府则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大户人家。   王府大老爷的弟弟是朝廷使节王玄策,据说是个大功臣一人灭了整个印度,皇帝一高兴还授了他散朝大夫。   当然这些听在春雀耳朵里跟没听见一样,她唯一记住的就是这王老爷和这个外交官弟弟情同手足,兄弟情深。   王老爷好多的外贸业务都有王玄策暗里明理的帮助,两家更是比邻而居,而且听说那堵墙其实都不存在,等于说就是一个家。   有那么好嘛!春雀听完方哥这难得来八卦别人家家事的讨论,心里不相信道。   前世的上官清自小就在父亲和叔叔的唇枪舌战中长大,长大后自然也发现这钱权两字当真是可以让人六亲不认,互相算计不惜伤害。   那时认清局势的上官清也自然学会运用手中的家事背景让自己在这有生之年活的自在,活的霸道,活的随心所欲,只是这随心所欲满足自己但是却并不放纵。她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追求,即使那些想法在那些与自己一样的富家女中看起来多么可笑。   此刻春雀一家三口正坐在门外大树下的草地上,随意聊着天。   这是自春雀来到唐朝以来过得最轻松最舒服的一天了。   ‘准确的说是半天。’当头顶上一个巨大的阴影盖在了头上,春雀看清来人一脸的怒气便心里叹气的更正了刚才的想法。   “妞儿娘,你这是?”开口的是秋惠,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长得五大三粗,膀粗腰圆的女子,一脸怒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忐忑不已。   “我这才回家探亲几天,啊!你家春雀胆子长了不少,前面欺负我家妞儿弄脏她的新裙子,前几日还打了我的姐姐。今儿我是来找你说理来了。”那妞儿娘嘴上说着讨说法,趁两个大人一没注意一把将春雀抓了过来。   “胖妞的事情我想你心知肚明,至于你的姐姐,那也是她犯错在先。怎么我们没去找你们理论,你倒是巴巴的找上门来了?”春雀双手反手一剪,一个蹬腿就从妞儿娘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站在草地上,冷声解释道。妞儿娘说话避重就轻,尽挑着自己不对的地方来说,来的意图显而易见,自然更不会相信她仅仅是来说理这么简单。   这还是女人吗,这么大力气,刚才拎自己跟拎小鸡崽似的,想想他们一家子,真是物以类聚啊。   “不……不管怎么样,你们如今毫无损失,可怜我姐姐现在腰还痛着呢。”妞儿娘见春雀反驳犀利,一时不由语塞,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来。   秋惠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将春雀护在身后,嘴里还讨饶说道:“前几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后来白羽不是买了一身新衣服给妞儿了么。那晚雀儿身体不好,难免冲撞了点大姐,但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打大人呢,打也打不过啊。”   方哥也跟着秋惠后面点头,走过将秋惠和春雀护在身后。春雀见状忽的有些鼻酸,他们对自己的关怀如此真切。这不就是以前的上官清内心里最渴求的么。   白羽买衣服赔妞儿?正独自唏嘘感慨的春雀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愣,这算是在为自己给人家赔不是吗……那一日说要保护自己,他当真了。   “哼,那是人家白羽喜欢我家妞儿,自愿买的。跟你们有何干系?我家大姐本来体质就弱,谁知道你们父女两当时使得什么坏心眼让她一个老人家倒在地上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这天煞星不可。”妞儿娘一说完就推开方哥和秋惠,趁春雀分神又抓了过来,随即就往屋后走去。   春雀见她那么一说,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肥胖浑圆的身体来。这样的体质也叫弱?   方哥和秋惠见她往屋后走,先是不解,随后两人均一脸煞白,急急跟了过去。   “你是非不分,一个大人竟欺负我一个生病的孩子,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放我下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春雀怒斥道,身体被妞儿娘单手拎着一晃一晃,眼睛不禁有些发花。一路挣扎,奈何这次妞儿娘心中有了戒备,力气也大了许多,春雀这次没逃的开来。   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春雀这般叫嚷如撒泼的无良孩子只会助长妞儿娘心中的火气。   “我让你对我不客气。”只听话一说完,春雀的屁股就被噼里啪啦的狠狠打了几个巴掌,春雀一吃痛立马闭了嘴。   妞儿娘最初也蒙住了,这几日不见春雀,脾性变了许多。平日见她说话怯弱,更是自己女儿无聊时的戏弄玩偶,如今眉眼间无惧无畏,言语更是清明犀利,哪里还有一丝以前的可怜模样。莫非生了一场大病,人就不一样了?   妞儿娘心中略略浮过一丝不安,因那厨娘是自己丈夫的姐姐,托人带话让丈夫修理修理春雀一家,偏生丈夫不愿出面于是自己便找了这借口过来。   但是见春雀刚才那般警告冷喝,又想到脑子烧坏的人不能跟寻常人相比,一向欺软怕硬的妞儿娘走路也慢了下来。   随即又一想自己若是被个孩子吓住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想到这里拎起春雀屁股就打了几下,给自己助威也是给春雀警告。   一般收夜香的人家都会挖几个大坑来暂时存放下多余来不及处理的夜香,干脆就叫粪坑吧。   妞儿娘来到屋后,离茅厕几米远的地方便站住了,春雀这时脸也不好看起来,因为她似乎猜出了妞儿娘惩罚自己的手段。   “妞儿娘,春雀还只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个小孩计较,好吗?”秋惠哀求道,声音了夹杂着隐忍的愤怒。   “当年这天煞星出世的时候,那云游道人就劝你们不要将她带来人世。你看看你们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啧啧……她平日祸害你们就算了,如今都祸害到我大姐和女儿身上了,我不给她点厉害尝尝,这天煞气以后指不定还祸害谁呢。”妞儿娘说完就一脚踢开粪坑上的木板,霎时一股令人作呕的变态臭味扑了上来。   春雀虽然捂着鼻子但仍是被这味道熏得胃里上下翻腾,肠子打结,一脸痛苦的看着秋惠。   “这粪坑里的夜香都是日积月累而成,臭气熏天,这孩子一旦进去几天也洗不掉身上的臭味,你让她出去岂不是遭人笑话。”秋惠看着春雀痛苦的表情,放佛利刃般扎在自己的心上,孩子,你放心,娘今天定不会让你进这粪坑。   “那不是更好,省得出去祸害人了。”妞儿娘撇撇嘴不屑道,说完就不管不顾的要将春雀丢下去。   “等一下。”方哥和秋惠的声音同时响起。   秋惠一愣,转过头看着一脸铁青的方哥,心里复杂莫名。   “秋惠你不是说过那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方哥看着秋惠,想了会才想起秋惠说过的那句话。   秋惠点点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方哥,下一瞬间感动浮上脸庞。   “雀儿这身体犯天煞,我让她出去乱跑便是做父亲的过错,今天这粪坑我来跳。”方哥说完就欲跳下去。   秋惠一把拦住方哥,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当初是我一意孤行要留下雀儿,但我从未后悔。今天该是我跳。”说完将方哥往外一推,自己跳了进去。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软弱,两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女的吗。为何要跳进去,多臭,真笨你们’春雀心里这般想着,眼泪却早已无声的流了下来。心中放佛有道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慢慢的打了开来。    第十章 天煞春雀(上)   “妞儿娘,你胡闹够了没有。”一声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妞儿娘一听声音,脸色一白,手本能的松了开来,春雀就被啪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春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抹了把眼泪也没看来人是谁,和方哥一起拽着木棍将秋惠拉了上来。   桃花站在旁边也是面脸气愤,看着努力拉着木棍往上爬的秋惠婶婶,心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刚才她就见妞儿娘一脸怒气的往春雀家走心知不妙,火急火燎的跑回家找自己的乡长爷爷,哪知他听完只是闭上了眼不搭理自己。   桃花无法只好又去白羽的父亲白叔叔里正,两人虽然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但还是未能阻止这令人又气又痛的一幕发生。   被拉上来的秋惠身上满是呕心的粪便,绿的黄的黑的,往地上一站身上那黄白色的蛆虫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春雀只这么一看,胃里一阵翻腾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只是为何心里好难过,好笨的——娘!   方哥对着白里正点了点头也不打招呼,扶着一脸死灰的秋惠回房间清洗换衣。   “我只是想警告下这天煞,哪里知道秋惠掉了进去。”妞儿娘嗫嚅道   掉进去!你可以再无耻不要脸一点吗!   “妞儿娘,你今天做的太过分了。”白里正一身白衣一脸铁青的说道,这要让自己的儿子白羽回来听到这事,自己的耳朵可又要受罪了。   “是这天煞祸害我家人再先,我只是说了几句,哪里过分了。”妞儿娘胸一挺,眼睛一瞪,泼娘们脾气上来了。   “你,你心知肚明。”白里正气结道。他平日处理村里大小事情游刃有余,但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娘们他真的是束手无策。   “你给我听着,若我真的是天煞命。”春雀擦了擦嘴角吐出的残液,两眼恶狠狠的盯着妞儿娘,停顿了一下继续冷笑道:“我咒你明日出门遭横祸,全家脚底生疮头上长脓,全家不能见人。Shit!”这是她所能想到最恶毒的话了,此刻希望自己真的是这命,谁害我家人必不让她好过!   妞儿娘听春雀这么一说,见她一脸恐怖的白,眼睛里满是拼命般的狠辣,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吹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加上春雀后面加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她更以为是念咒语。   只听妞儿娘发出一声惊天猪嚎,甩开两蹄子,哦不,是两肥腿飞也似的离开了春雀的身旁。   “shit.”春雀看着迅速消失的妞儿娘,心里再度骂了一声。   想来这几天春雀如此骂真是比前世上官清一生还多……   原来这肥女人是真怕自己这天煞星啊,早知道早点说出来吓吓她了,不然秋惠也不会替自己跳进粪坑。   想到秋惠,春雀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愧疚,愧疚里夹杂着感动,感动里夹杂着温馨,层层叠叠,叠叠盖盖……   “雀儿,你没事吧。”桃花见春雀半晌不说话,伸出手在春雀眼前晃了晃,不会被吓傻了吧。   “嗯?我没事。”春雀被桃花的手一晃拉回了思绪,淡淡答道。   这桃花上次帮了自己,却给自己惹了这么大一灾难在这里。不知是该谢她还是恨她。   春雀抬眼看着正站在一边的白里正,不期然的想到了白羽。   “那是人家白羽喜欢我家妞儿,自愿买的……”这话里又有几分真假?   此刻若是他在,又会怎么做。   前世的上官清勾勾手指头自会有一长龙人排队要保护自己,讨好自己,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遭遇这种惨境。   看来万事都别指望他人,靠天靠地靠父母,最后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   风起,四周的白杨树哗哗作响,是叹息,是赞同……   “去看看你娘吧。”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春雀再一抬头那英俊的白影已经走远。   谢谢。春雀在心里说道,随后转身对着桃花说道:“今天谢谢你。”   虽然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不过人衰不出门坏事也会跟过来,看得出你真心帮你,冲这一点我该说声谢谢。春雀在心里添了一句。   “我还是来晚了。”桃花懊悔的说道:“我当时看见妞儿娘来你这立马就去找了爷爷。都怪爷爷,年纪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说了几遍他都跟没听见似的,我只好去找白叔叔,时间就给耽搁了。”   春雀没吭声,这几天她也知道了这什么徐保长,乡长和里正这三个职位的大小。   一句话概括就是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乡。   看完之后你一定会拍案怒吼:这小小的保长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没办法这就是世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对平头百姓。   而春雀早已深谙此中道理,这和地球某个人口极多的国家政权一样。对于乡长的那装聋作哑更是明了于心,不是他听不见而是懒得管。   想到这里春雀不禁叹了口气,前世自己好歹也算是呼风唤雨额,想要什么要什么,如果自己高兴身后大可奴仆成群,提鞋的提包的提裙子的……如今却落得个被人提着,还是被提着要扔进粪坑里!   春雀就那样站在粪坑旁,心思神回九转,一会现在一会前世。竟也忘记了这身后那臭气熏天的作呕味道。   桃花看着春雀的小脸,脸上如浮云变幻般,一会黑一会白,一会晴一会阴,心里虽好奇但却感觉到春雀不似从前,不敢打扰静静的陪在一旁。   半晌这艳阳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电闪雷鸣。   春雀和桃花均被这雨给淋了一身,两人一愣,春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桃花拉着春雀的手赶紧跑到房屋里,没有了木板遮掩的粪坑咕噜噜的喝起了雨水,似乎也想要洗刷掉这粪坑里的臭气。   谁都忘记了,粪坑的前身只是一方干净的毫无规则土壤,自从被化成了形状,便被决定了以后的命运。   可如今粪坑毕竟是粪坑,早已不复当年,除非将里面让发臭的东西都清除掉,而且以后也不会在流入进来,或许可以准确的说一定,就不会再臭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神秀)    第十一章 天煞春雀(下)   房中,洗过澡的秋惠和春雀还有方哥正坐一张长凳上,六只眼呆呆的看着这泼墨般的大雨。   “秋惠娘,我真恨自己才这么小,不然今天就不会被那胖女人欺负。”   “唉,你该叫徐婶婶,而且你今年及笄,我的雀儿都可以嫁人了。”   “?那是多少岁?’春雀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十五。”这孩子脑子烧坏的不行……   “秋惠娘,为何他们都叫我天煞。”春雀心想原来自己都十五了,之前看自己这副瘦弱身体还以为只有十来岁……   “……”一声叹气声,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总也挥之不去……   “你说吧,我想知道。”   “嗯。”   “秋惠……’方哥叫道,表示不同意   “其实也不是秘密,方哥,这孩子自从发烧过后虽然记不得事情但脾气变了很多,我觉得就算她知道也不会难过,雀儿你说呢。”   “恩恩,快说,我不难过。”我又不是真的春雀,瞎难过什么。   “我说吧。’方哥无奈道。   “……”春雀抬眼望着外面的雨,心间忽然生出了一丝胆怯。她自打来到这里后从来也没问过以前的春雀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她不好奇,而是从这么多的观察中心里隐隐得知这身体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她不问,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不幸。   只听方哥重重的叹息了声,双眼望着门外的大雨,面色异常痛苦,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痛心的往事。   “在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有一个云游道士路过我们家,他对着你娘的肚子说你是天煞星来犯,只要你出生方圆五里以内凡出门者不论人畜都会死。家人会因为你或暴毙而亡或终生顽疾缠生。不怕你恨我,我那时确实劝你娘打掉你。但你娘死也不肯,我只好带着她躲到山里去,直到你出生。”   “我出生后怎么样?”春雀闻言,心一沉,难道预言成真?   “你出生的时候正好有几位樵夫到树林里砍柴,结果他们就真的离奇死掉了。大夫查不出什么任何原因。树林中死了成千上万的鸟雀,因你是春季出生。故而起名春雀。因这山上环境太差,你娘生你时出血不止,而我又没有产婆经验,你娘足足生了两天两夜。看着这满床的血我……”方哥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那晚的经历如今想起来还是后怕的很。   春雀此刻百感交集,沮丧的是真的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等着自己,她惊讶的是秋惠生了两天两夜而且方哥竟然亲自帮秋惠接生!   “本来家里还有你的爷爷奶奶,可我们一回到家便发现他们已经死去,而且体温尚在。”这说话的是秋惠,话一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些年你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很多大夫说是因为那日难产大血崩留下的后遗症。”方哥缓缓说道,他没说自己身体也早已虚弱不堪,他没说出这家徒四壁是因为到处带着秋惠寻医问药,带着春雀找寻克制她身上的天煞气的人。   这中间经过多少波折,被骗被抢再花钱吃药……如今这个家便这样了。   一直默默不吭声的春雀这次终于都懂了,不信命不信神的她如今也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双手紧紧握着,心突然觉得好沉重。   一屋沉默,春雀望着门外不见停歇的大雨,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过……   我不难过,这该死的眼泪!春雀闻着这屋里淡淡的臭味倔强想道。   第二天一早就听跑过来的桃花说妞儿娘病了,还说胡话说什么不要,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好好的怎么生病了?”春雀问道,经过昨晚一家三口的聊天,春雀心里隐隐的相信了自己这不祥的身子,心里却在想不会真的被自己给赌咒的吧。   “大夫说是风邪侵体,大概是昨天被雨淋的。”桃花想了下说道。   “肉这么多,没想到禁不住这点雨淋。”春雀笑道,心里莫名的放了心。   “可是……”桃花说到这里抬眼小心的看了下春雀,咽了下口水。   “嗯?”春雀奇怪的看着桃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胖妞儿头顶生疮了,徐保长两脚底一直在流脓,连地都下不了。”桃花一说完,春雀就石化般愣在当场。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瓷碗碎地的声音,春雀转头一看见秋惠一脸苍白,满眼的忧虑,手里的药碗脱手碎地也不知道。   “怎么了?没伤着吧?”屋内正休息的方哥听见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见是秋惠的药碗碎了急急走过去,查看秋惠的手有没有伤到。   这方哥先不说对自己怎么样,对秋惠确是真情实意。‘患难见真情。‘春雀感慨的想到,脑子里不期然的就蹦出那五个字来。   “方哥你去看看吧,徐保长如今下不了地,妞儿那么小,没人照顾生病的妞儿娘。”秋惠低声对方哥说道,抬眼迅速的瞄了下春雀。   果然,春雀不同意的声音传来:“秋惠娘,你是不是认为他们是被我诅咒的。就算是那岂不是更好,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平日里也没少欺负我们。”   “就是,婶婶,他们一家平日在乡里作威作福的,如今这样,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称好呢。”桃花也跟在春雀后面,力挺春雀。   “我去吧。你自己小心着点,你别捡,我来就行。”方哥将蹲下捡碎碗的秋惠的手轻轻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捡起碎片来。   春雀和桃花说的话恍若根本没听见一样。   “方父……”春雀再次出生阻止,经过昨日那事,春雀对方哥的称呼渐渐的发生了改变。   “好了,我只想给你和你娘一个安稳的生活,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方哥捡好碎片,放开秋惠的手就走了出去。   ‘我不懂!这身体里的灵魂可是二十八岁,什么没见过。   就是没见过方父你这么懦弱,秋惠娘这么善良的人罢了!’   春雀看着被方哥随手扔在外面大树下的碎碗,心里无奈的想道。   “雀儿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桃花看着出身的春雀,犹豫道   雀儿正要开口说懒得去,只听秋惠在后急急说到:“雀儿不准去。”   话里既是忧心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制态度。   春雀嗯了一声,本来自己也不想去。   他们一家子都下不了地才好,爱病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平日里也没少在村里作威作福,这番病了,还不知道多少人暗里高兴呢。   “好吧,那我去看看。”桃花见春雀不去,说完就转身离开。   桃花走到门口,转过身对春雀说道:“雀儿你放心,我去看着他们一家子,若是他们对方叔叔不好,我立马去找白叔叔。”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桃花……对自己真好!   春雀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一股暖流划过,可不知脑子怎么的就想到了前世自己的男友和那个曾经是无话不谈无心不交的她。   春雀又想起那日田埂上桃花和白羽牵着手的情景   一颗刚刚滚烫起来的心瞬时冰冷了下去。    第十二章 真相   事实真相?你要问徐保长一家生病的事实真相吗?   好吧,菜菜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们……   话说妞儿娘被春雀给吓得屁股尿流的跑回家,刚跑了一半就遇到天雷轰鸣,暴雨如注,妞儿娘一抬头,一道闪电就劈了过来。   妞儿娘惊的话都说不过来就昏了过去,而闪电则劈在了她旁边的一颗小树苗,树苗只可恨自己没化精,不然非要好好嘲笑这胆小如鼠色厉内荏的妞儿娘。   所以准确的说妞儿娘是在半天后被一出来小解的村民看见后,又叫了几个人给抬回去的。为什么不用抱或者背呢?   因为太重!   胖妞儿则是因为太懒,一年也懒得洗个澡,洗个头什么的。这在冬天也就算了,可如今是酷热难当能将人肉烤的滋滋响的夏天啊,胖妞儿便倒霉的头顶长脓了。   所谓有其女必有其父啊。徐保长也是懒散之人,一到夏天就赤着脚,本来脚底就有疮窝,只是一直没复发,自己又不想着根治,跟着连日贪隔壁村王二狗家的喜酒,很倒霉的脚底生疮了。   自然因果,人为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说这是都赶巧遇上了,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人过极则返报应其身?   这雨说来奇怪昨夜下了一个晚上,打方哥一出门没多久又下了起来,不过还好是毛毛细雨。   若静下心来放开眼界看着一片如云如雾笼盖的村庄,配合着淡淡细雨,丝丝温情,那种爽心爽肺爽口的感觉直觉要入了禅道……   可是……   “秋惠娘,我受不了了……呕……呕……”屋后传来一声痛苦干呕的声音。   “那你去休息下。”一声极是疲惫的声音响起。   于是……   春雀将手中的粪瓢一扔,几个大步远离粪坑两米远站在,扯开鼻子上绑着的布条,转过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春雀呼吸了几口又重新在鼻子上绑上布条,走过去拿起地上的粪瓢继续刚才的事情。   秋惠看着春雀这般,怜爱的摇了摇头。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干起活来。   因这一夜的暴雨,这被忘记盖木板的粪坑此刻早已喝饱了雨水,涨了上来,极度兴奋的粪便随着雨水四处尽量的向外延伸,跟着兴风作浪的还有那慢慢蠕动的蛆虫。   秋惠没办只好打开一个空的粪坑,将这满出来的粪便用粪瓢一点点的舀进那里面去,否则都溢出来等太阳一处更加臭不可闻,也浪费了这大好的种田肥料。   这可是方哥一家一家收过来的,秋惠想到这里干的更加卖力了。   春雀一百万个一千万个本来打死也不愿意来干这活,但是当她上茅厕时看见秋惠一个人鼻子帮着布条,一瓢一瓢的舀着得时候。。   那本该回屋躲清闲的脚就不受控制的走了过来。   于是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拿着粪瓢与漂浮出来的粪便奋斗的场景,时不时的上空中出现干呕的声音……   正当春雀第N次干呕的时候,直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手中粪瓢跟着一空,怀中多了一个包袱。   春雀直觉的是想到方哥回来了,当这个念头响起的一瞬间立马又打破,方哥回来只会抢下秋惠手里的粪瓢,那这人是?   春雀抬起头来,那人刚好对着自己一笑,多么心疼的笑,春雀的心莫名一颤,鼻子便酸了。   还是那身白色,还是温柔的样子,那样英俊的脸庞。   春雀掐指一算,这一离开竟已经大半个月了。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这个人自己记得那么清楚了?   春雀一愣一愣的的看着白羽卷起袖口,裤脚,拿着粪瓢极快的替这些浮游散荡的粪便挪了一个可以安歇,不用漂泊的地方。   白羽,你会是我可以安歇,躲风挡雨的粪坑吗?   呸呸呸……春雀想到这里忍不住呸了几口,真是的天天对着这些东西,脑子都变的迟钝了!   有了白羽的加入,很快原来的粪坑就消了一半下去。   秋惠担心还会下雨,木板毕竟挡不住所有的雨水,既然都做了,干脆多舀点出去。   等下雨的时候,就不至于在干这令人作呕的无奈事情了。   “羽儿,一个月都还没到,怎么提前回来了?”此刻三人洗净手坐在屋里,秋惠笑笑问道。   白羽这孩子人体贴又细心,如果他和雀儿能共结连理……   想到这里,秋惠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   “王二公子今日要来看看田地耕作,我便找了个借口跟他一起回来了,晚些时候还得回去。”白羽话是对着秋惠说,人却看着春雀。   白羽收到桃花给自己的信,信中字迹歪歪斜斜,多是圈圈叉叉,但是白羽还是看出了信中桃花跟自己说的事情。   白羽心急如焚,但是师傅规矩严格又加上一个很难缠的大小姐,白羽几次找借口回来都被拒绝了。   今天若不是刚好听见王二公子要过来查看水田,借着自己与他平日还算不错的交情,让他跟师傅说要自己随身保护一天。   否则还是要等到月底才能回来。   秋惠自是不知道白羽这趟回来这么曲折,不过却也隐隐猜出了是为谁回来。   秋惠看了眼桌上的包袱,说道:“你还没回家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若没事就早些回去吧。”   “我,我就是来看看婶婶和雀儿。等下我直接去田头找二公子了。”白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雀儿,脸倏地红了。   春雀心里竟怪怪的想笑,这白羽为何每次看见自己就脸红,想自己没胸没屁股的,一点都不够女人,应该不会是受自己诱惑。   不过自己也没诱惑他啊!   “雀儿,这包袱里是给我你买的新衣服,还有鞋子。回头你穿穿看喜不喜欢。我,我走了……”白羽说完就顶着一脸红虾子跑了出去。   雀儿打开桌上的包袱,包袱里有一件碧绿色的长裙,袖口领口都绣着多多或开或将要开放的白莲。   衣服下一双白色的绣花小鞋静静躺着。   就这样看着,刚才心里还想拒绝的想法便一下子没了。   雀儿望着眼前的衣服静静的沐浴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恍若一种岁月静好,长世恬和的感觉,心头又喜又酸。大大的桃花眼里忽闪着另一种韵味。    第十三章 愿违   春雀很虔诚的洗脸,洗手。   当春雀将一身破烂补丁衣服脱下换上这新衣服时,连一脸苍白的秋惠脸上都露出了惊喜赞叹的表情,因这眼前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巨大转变。   秋惠病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温馨的血色。   眼前洗尽了小脸的人儿,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仿若灵动得轻薄蝉翼。睫毛系是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凝眸微转,明明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孩童,为何秋惠却能从这眼中看出魅惑人心的轻颤?   小小的挺鼻,小小的泛白的樱唇,就连眼下那数十颗小小的雀斑配着这一套白鞋,绿裙,都让看的人忍不住心颤又怜爱。   秋惠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句来。   因着春雀平日总是在地里干活,一天到晚就算洗十遍脸,这村里尘土一扬又是脏兮兮的。   这让一向爱干净的春雀一度抓狂不已。   但是村里的小孩甚至很多大人谁不都这样呢?   比如刷牙,只是用清水还有手指来揩着牙齿。后来春雀一再喊受不了口臭,方哥这才找了柳枝将其一端咬成刷状,弄了点药蘸着,春雀这才作罢。   时间一长春雀终于也认命了,认命的将一天洗十遍的脸变成七遍,四遍,两遍……   认命的知道这里更加没有美容场所,护理你的头发。只能隔三岔五的拿着硬硬的皂角洗头发……   这一身棉质的绿色长裙,春雀穿的极是舒服,手抚摸着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白莲,心里不禁感慨:   这白莲里的花瓣,片片都是自己对前世的盼望。   上官清那四排大衣柜里的各色名牌衣服,如今已经落满寂寞的灰尘了吧。   春雀从秋惠欣喜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效果不错,心情大好。   春雀跑到厨房的水缸旁,带着丝丝紧张探出头往水面看去。   水缸里模糊的印着一张略微黝黑,清爽又带着点点诱惑的小脸,领口处朵朵盛开的白莲衬得整个人越发的灵秀起来。   春雀望着水里的倒影,刚才的粪坑想法再次浮在了脑海里。   “雀儿,你也去田埂上看看吧。”秋惠的声音柔柔响起。   春雀愣愣的看着静止的倒影微微有些出神,半晌低低应了声“好”   白羽,没想到吧,我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君赠我衣,当妆搏君悦。怎么样也该去和你说声谢谢的。   春雀随后走到房屋小心翼翼的脱下干净的白鞋换上平日穿的旧的灰色的布鞋。   虽然跟新裙子很不搭调,但这雨天的泥路会脏了新鞋,春雀舍不得。   当春雀走到田地附近时,那里已经左一层右一层的人山围了起来。   春雀本想打道回府,后想到来时的初衷,便鼓起勇气利用瘦小的身体在人缝里穿梭起来。   当春雀站到前面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不远处田埂上正依次站着五个人:一个一身丝质黑衣男子,白羽,乡长,白里正以及因忍着满脚生疮脸色变紫的徐保长。后面四人尽皆与那男子保持了一段距离。   后面四人正低头仔细听着为首男子说着什么,春雀听不见,更何况身后一群人正在极其小声又热烈的讨论着。   “听说二公子这次来是给我们买水牛来了。”村汉甲说道   “真的啊,那以后岂不是就可以向徐保长那样耕地了。”乙说道,身后是一群啧啧声和陶醉声。   “话说这二公子长得真是英伟不凡,就是为人太冷漠。你看他来半天了,也没说几句话。”甲继续说道。   “你们粗汉子懂啥,那叫魅力,我要是天天能这么看上一眼呀,就心满意足了。”一花痴女丙说道。   “你小心王二狗知道打断你的腿。”大家哄笑道。   “咦?这谁家孩子,长得真标志?”眼尖的村汉甲说道。   众人这才注意站在自己面前的水灵灵的春雀。   “这不是春雀嘛。”一女的惊呼道,她就是刚才犯花痴的王二狗家的媳妇。   春雀闻声转过头,见这女的浑身黝黑,虽不必妞儿娘长得粗三粗四的,但一看就是力气不小的人。   这村里除了秋惠像个女人,其它怎么长得都跟大力水桶似的。春雀这般想头不自觉的摇了摇。   二狗媳妇心想没注意这丫头长得还真不错,眼睛瞅着她这一身衣服,见春雀不搭理自己,心里立马不好过起来。   “春雀,都听说你脑子烧过后,脾气见长了。如今看来这话倒是真的了。”二狗媳妇扯着她那说不上尖细又说不上浑圆的嗓子大声起来。   这一声成功的将田埂上五个男人都吸引了过来。   二狗媳妇见二公子头转了过来,心里立马心花怒放,黝黑的脸上露出一般人想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的红晕。   所有的女人都会娇羞,一旦娇羞就会隐藏起缺点来。   比如刚才二狗媳妇明明是想要教训春雀没礼貌的,因这二公子的一转头,霎时心里只有粉红泡泡,刚才那想法早已九霄云外洗云澡去了。   春雀见白羽脸转过来,扯开笑脸,朝白羽挥了挥手。   白羽见春雀穿着自己送的新衣服过来看自己,心里更是喜不自禁,一张俊脸微微泛起了红,也朝春雀挥了挥手。   “好了,过段时间就派人将水牛过来,这速度到时候切记可不要再慢下来了。”二公子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绿裙挥手的女子,对乡长几人淡漠说道。   “是,是,有了水牛,大家干起活也会得心用手,事半功倍。二公子时时想着我们这些村民,我代表村民感激不尽。”乡长弓着身子一张老脸笑的皱纹都快要掉下来了。   “嗯。”二公子皱了皱眉头,还是一脸淡漠。   二公子见事情已经讲完便抬腿往来的路上走去。   田埂的一头,那些拥挤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的往前推搡想多见见二公子的风采,有的想让开让二公子离开。   春雀也看了眼那二公子,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那双冰冷的眼令春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怎么自己有眼熟的感觉?   春雀这般想着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踱步而来,一身黑衣在这炙热的下午中尤为突出。偏偏看不出他俊朗的脸上有一丝汗水,倒令春雀的心泛起了好奇。   春雀本来站在最前面其实是没什么事的,但是那二狗媳妇以及那几个想看热闹的忍不住往前走。   就在二公子走到春雀面前,春雀还在偏着头朝二公子身后的白羽笑着的时候。   悲剧发生了   二狗媳妇那庞大的身躯再加上身后人的推搡,一不小心或者说故意也好,反正碰到了春雀。   春雀被这几次大力的推搡,很悲催的往水田里倒地。   春雀一声惊呼,双手想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二公子,   随便抓着什么都好,手,腰,衣角,裤子,腰带都可以啊。   春雀两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临倒下前她看见一双冷漠的双眸,以及双眸身后心慌的叫声。   “为什么不拉我一把!岂有此理,我跟你没完。”一头栽进水田里的春雀怒吼道,就那样狗啃泥一般狼狈不堪。   明明自己就在他的眼前,明明伸把手就能免自己跌入泥田,偏偏……   春雀刚才还如三月般温暖愉悦的心情瞬时跌入了雪谷里,随带着还有周围瞬降下来的空气……   一身泥泞的春雀看着被弄脏的裙子,看了眼跑到自己身边的白羽,随后更加恨恨的瞪了一眼田埂上的二公子。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冷冷倒抽一口气。    第十四章 逼走   “雀儿……”白羽急叫道,可是已经太晚了,春雀这逆天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带着冷冷的怪异的安静。   “好。“二公子斜眼看了下浑身是泥的春雀,点了下头就走了。   众人再度石化,个个张大能吞得下恐龙蛋的嘴巴定定的看着走远的二公子以及一脸忧色的乡长。   “还想穿来给你看看的,没想到弄脏了。”春雀顺口说道,用满是泥的手擦着身上的裙子,心里又气又有些心疼。   “你没事就好,裙子洗了就干净了。”白羽一听春雀这句话心里甜得跟蜜一样。   白羽心想原来刚才春雀是心疼裙子被弄脏才和二公子起冲突,想到春雀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个叫幸福的感觉胀的他从血液里到毛孔通体舒畅。   白羽拉着春雀走上田埂,此时大家都已经各自散了回去,有的比如二狗媳妇那种的便跑到乡长家去,想再多看几眼二公子。   “那二公子是什么人啊?真没素质。”春雀抬眼看了下白羽,声音竟小了很多。   她刚才在田里一副泼妇的样子定是吓坏白羽了,心里也后悔起来,自己平日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碰见他自己竟气成这样,回头想想他一个陌生人凭什么拉自己一把呢,自己就怎么把气撒到他身上了,还骂的那么难听。白羽估计……想到这里春雀又抬眼瞄了下白羽,见白羽神色正常心里稍微放了点心。   “他叫王青彧,是长安城王府的公子。我们这无花村所有的田地均是他管理的。哦。对了。你们平日收夜香去的王府便是他家。”白羽解释道。   白羽心想着雀儿说的没素质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就是没教养的意思。   春雀一愣,去收夜香的王府,二公子……   春雀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看着王子彧为什么觉得眼熟了,因为收夜香和厨娘起争执那晚那个冷冷的二公子就是今天的他!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春雀愤愤道。默默的收回了刚才自己心里泛起的后悔。   此刻春雀心里对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子王子彧愤慨不已,尤其是那狗仗人势的厨娘。   即使前世的自己以及家里人对下员管理是很严格的,家里也好,公司也好。放纵他们等于就是自掘坟墓。如今这王青彧当真是和那些吊儿郎当闲吃混喝的二代草包少爷那一类没两样。亏得人长这么帅,真是可惜这张脸。春雀心里孩子气般的腹诽道。   “二公子就是性格冷漠了点,不熟悉的人和事他从来不管。以前我也不懂,像他那样有钱人家的公子,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帮很多人。可他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我也很有道理。”白羽缓缓说道,低头却看见春雀一张小脸时而皱着小鼻子嘟着嘴,时而翻着白眼吐小舌头,这么可爱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觉心生喜爱,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什么话啊?”春雀闷闷说道,眼睛看着前方也没注意白羽说话的口气。   她可不认为这种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他说有时候不帮,是为了让他们更深的记住自己是如何跌倒,防止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白羽敛了笑容,认真说道。他虽然觉得这样很残忍,但是却非常有道理。   事实就是这样无奈,人活一世不能都指望着别人,指望着别人拉你一把,指望别人施舍你钱财饱餐几顿。   那么之后呢,你也许会记住今日的困境努力奋斗,你更加也许会终日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虚度时日。   那么不帮,虽然看起来没有道德甚至有的严重会很残忍,起码会很可能多一个因为多一分的耻辱而拼命崛起的人来。   春雀站在路旁一瞬不瞬的看着白羽,白羽被她盯着不好意思起来。   “雀儿,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白羽脸红道。   “你等下又要走了吗?”春雀平静的问道,心底处涌起的是她都说不清楚的不舍。为何,穿越了,还要让自己再遇到一个同样性格的人。   “嗯,二公子的马车就在前面。我现在就得走了。”白羽说道,心里更加不舍。   春雀早就看见那停在几百米远的马车,前头两匹黑色高头大马比主人更加趾高气扬的昂头挺立着。   (马儿哭诉:我们不站着难道还跪着?菜菜不带你这么损我们的。)   “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啊?”春雀奇怪问道,眼睛紧紧盯着那辆马车,风吹过轻轻撩起车窗帘,露出一点黑色的影像来,春雀心一咯噔,连忙将目光转到了白羽的身上。   “我师傅是王二老爷啊,就是二公子的小叔。”白羽解释道,他也从桃花和父亲的嘴里断断续续的了解到发烧后病愈的春雀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哦。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春雀低着头问道,内心一片迷惘,自己为何要问,她觉得自己快要迷失在这性格重叠的迷城中了。   “很快,月底就回来了,每个月底我都可以回来一次。”白羽抬眼看着远处的马车上的车夫正在朝自己招手,催促自己过去。   “哦。”春雀答道,明明想说些什么的,却呐呐的说不出口。   “等下次回来,我再给你买一条。不要心疼,雀儿。你喜欢我就开心了。”白羽红着脸说道,迅速的握了下春雀的手又触电般的松开。   白羽说完就跑了,留下五味繁杂的春雀静静看着他离去。   当春雀看着马车走远,心里再度腹诽了一顿王青彧后便闷闷的回到屋里时,就见到一屋子黑压压的人。   乡长坐在最上方,旁边依次左右分开是百里正,徐保长,牛二娘,二狗媳妇以及一堆看热闹的人。   桃花和妞儿这些孩子都不在,看来是挺严重的事情。   春雀见方哥和秋惠跪在地上满脸哀求,秋惠更是满脸泪水。   方哥见春雀回来,立马跑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春雀,将春雀拎到乡长面前。   “跪下。”方哥怒吼道。   “为何?我犯什么错了?”春雀皱眉不悦,望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泛起了疑惑。   自己这双膝盖打出生除了小时候被爷爷骗过一次红包跪地,就再也没跪过别人。   “你个天煞,前几天作祟在我们一家身上也就算了,你今天还去招惹王二公子, 你是想让我们全村跟着你遭殃倒霉吗?”妞儿娘扯着嗓子叫道,胖胖的额头上还绑着白布条,看来烧还没全退。   “那王青……二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何来的担忧?”春雀站在中间,皱眉道。原来是为了田地里自己说了那么一句气话。   “哼。”乡长拍了一下本就破烂不堪的桌子,桌子伴随着乡长那一股怒气颤抖起来。   “你小小年纪不懂。但是方大同和秋惠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这村里的水田可基本都是王府的,若今天因为这件事而惹恼了王府,那他们都会因为你们而受连累。若不是季村正一家这几个月都回娘家省亲,我当真懒得管。”   “乡长您不觉得有些过于担心了,我一个弱女子既没骂他又没力气打他,而且他明明可以拉我一把,却冷眼看着我掉下水田。您看我这一身泥。我……”春雀冷静辩解道。   “住口.”方哥喝断道。   “乡长,我觉得王二公子为人虽然冷了点,但也不至于因为春雀的一句话而收掉村里的水田。毕竟我们就住这里,对他们而言最为省钱省力了。“白里正缓缓说道。   白里正看着春雀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拒不跪,眼里露出了丝丝赞赏。   这孩子,倒是挺有骨气的。   春雀心想白羽那么温柔善良,白羽的父亲也是个正直的小官,又想到徐保长一家。   真是应了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只会打洞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要收了我们这田,我们岂不是要等着活活饿死。不行,一定要让乡长给我们一个说法。”妞儿娘不服气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听了妞儿娘均是一片符合。   这是生存大计,饶是他们平日多看不惯妞儿娘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这时候也只能同意她的话。   况且这春雀命带天煞,以前除了下田半步门也不出,大家也就没想多少。没成想这妞儿娘一家只是和她接触一下,一家子真的就应了春雀的毒咒。   指不定哪天这倒霉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就如身边有个定时炸弹一样,无法安枕啊……   生命第一,生命第一,活命第一……   “唉,方大同你们夫妻二人自从有了这春雀便家破人亡,你们两人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忍心这般对待你们。可村民几百口都还靠王府的水田生活。你也知道王老爷的弟弟如今朝中正是最红,我们得罪不起啊。”乡长叹口气说道。   春雀心想原来重点在这里。   方哥和秋惠一脸死灰,都低下头等着乡长的宣判,他们之前求也求了跪也跪了,知道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   “我看你们还是连夜搬走吧。村里没你们,那王府过来想兴师问罪也没个源头了。”乡长此话一出,众人皆奇异般的沉默了。    第十五章 吐血    这个决定算不算残忍,从此以后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看这一家生病的生病,体弱的体弱,还有个天煞星在,这种日子怎么过下去?   “这个意思就是要赶我们走了”春雀怒目一瞪,冷笑道。挺直的背脊浑身油然散发而出一股睥睨冷傲的气势,为何那般弱小的身躯,众人却觉得有股压不过气来的感觉。只听再度冷声传来一句:“若叫我天煞星踏出这门一步,今天你们这些人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秋惠娘一身是病,自己又什么都不会,没了这个破家遮风挡雨,岂不是死路一条。春雀豁出去了,不是说自己天煞星么,吓死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   乡长一听春雀这话,脸上又气又有点害怕,毕竟徐保长一家的例子在那里。   众人正不知该怎么办好时,只听秋惠“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随即就晕了过去。   “秋惠……”方哥一把将要倒在地上的秋惠抱到自己怀里。   春雀见秋惠嘴角,胸前以及地上满是鲜血,直觉眼前发黑,头一阵发晕,自己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白里正一个箭步跨到秋惠方哥面前,从方哥怀里接过秋惠,对着方哥叫道,脸上满是担心。   人群里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将春雀抱了起来,看着怀中轻飘飘的孩子,又抬头看了一眼晕过去的秋惠,叹息的摇了摇头。   “你放我下来,秋惠……娘,怎么样了?”春雀头晕晕的,无力的推着抱自己的男子。   不是穿越了么,怎么晕血这个毛病还会有!春雀无力的想着,想到秋惠刚才吐血,心里又是急又是怕见血。   二狗媳妇麻利的将秋惠背在身上,放到了里屋床上。又弄了盆水将她嘴边以及胸前的血迹都擦了擦。   二狗媳妇见秋惠脸色泛白的厉害,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心里顿时害怕起来。抬起头看着站在屋子里的众人,大家见她这般神色,心里也顿时没底了。   乡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皱皱眉,咳嗽了两声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众人见乡长走了,连忙也跟着都走了,一时间房间只剩下白里正和两腿还打着颤的春雀,还有刚才抱着春雀的中年男子。   男子见春雀挣扎不断,只好放下她。   春雀走到床边,秋惠的嘴边已经血迹,只剩下胸前那点。   这一看头又开始晕了,春雀使劲摇摇头,伸出手去握秋惠的手。   春雀的心一凉,这明明是夏天,为何自己握着的仿佛是寒冬里的霜冰那么冻人心肺!   “秋惠娘,娘!”春雀再也顾不得晕血,两手攀上秋惠的肩膀摇着她,激动的叫道。   娘,娘,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这里便再没疼我的人了。春雀心里大喊道,心底里涌起满满的情绪有害怕,有舍不得,有绝望……   “雀儿,你别晃你娘,她只是晕过去了。”春雀身后一中年男子连忙将春雀拉开,急急说道。   “徐大瓜,你看好秋惠母子,我去去就来。”白里正朝男子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方哥就拉着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夫急急的跑了进来。   大夫想必是被他一路拉着跑过来,刚一进门口就一只手锤着胸口,一只手不停的锤着后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王大夫,大夫……”方哥走到秋惠床边,见大夫还在那大喘气,急忙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大夫白眼说道,一脸怨气的走了进来,当看见床上的秋惠时,脸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大夫伸出手在秋惠手上探了探脉,随后又翻了翻眼皮,拿出一个药瓶子对着秋惠的鼻子那里晃了两个,就收起来等着。   “怎么样?”春雀小声问道。   “一炷香之内若醒的过来,便无大碍。”半晌大夫闷闷说道。   “那醒不过来呢?”方哥问道,心突突突的沉了下去……   “终究会醒过来的,只是那之后只怕是药石无灵,华佗在世也难救了。”大夫说完就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春雀气急道:“她只是吐了口血晕过去而已,你要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来吓我们吗?你们这些医生就会挑重的说,不就是要钱吗?你说要多少。只要你救她,价格随便你开。”   前世的那些医生哪个不是逮着一点毛病就开个一长条的单子让你去检验这个检验那个。前世的上官清生病时每次被检验烦了,干脆都是直接开贵宾全身检查,省的被指派去那个科这个科的。结果出来还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如今秋惠只是吐血,竟然咒人死,这个医生比那些人更可恶。春雀心里又气又慌乱。   “你说老夫胡说?”大夫双眼圆瞪着春雀,见春雀一脸又怒又哀,心想她也只不过是太过伤心不愿接受事实罢了。自己何必跟个孩子置气。   大夫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说道:“方大同,你应该知道自从秋惠产子血崩之后日子就一直虚,其实这些年你的身体也不好,以后少喝酒。”   方哥点点头说道:“这些年也多亏王大夫一直开药帮着秋惠调理身子,如今还求王大夫能救秋惠一命……”说到这里方哥喉咙发酸便说不下去了。   “老夫若是能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生死由命,秋惠能撑到如今,已然是个奇迹。方大同你和春雀要看开才是。”王大夫说完又叹了口气。   春雀这时才知道这秋惠的病一直都是这大夫看的,如今看来秋惠当真……当真是命不久矣!   而他说方哥也身体不好,为何相处这么久自己一直没发现。   如今春雀这才觉得自己对他们当真是关心太少,天天总是在想着如何少做事,如何少挨骂,如何多吃点好的……   春雀喉咙干涩涩的,不时的抽动着发酸的鼻子,抑制眼泪流下来。   白里正去而复返,再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白里正直接将钱袋子交到王大夫手上,说道:“先按着这里的银子能开几副就几副吧。”   “里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钱你拿回去吧。”方哥一张脸突然不自在起来,嘴巴动了动,两手搓了搓,身子却没动。   “等你有了再还我就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白里正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秋惠,眼里满是隐忍的心疼,说完头也不抬的就大步急急离开了。   “你们谁跟我去拿药?”王大夫用手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头略略摇了摇,问春雀和方哥两人。   “我去。”春雀急忙说道。   春雀说完看了看方哥,方哥点了点头。   “嗯,那走吧。”王大夫说完又看了看秋惠,见秋惠仍是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眉头间一片担忧。    第十六章 想法   王大夫的医馆就在村子的尽头,春雀跟着王大夫回去取药时也问了一下方哥的身体。   原来这些年方哥为了救治秋惠的病一直省吃俭用,除了家里租的这亩水田平日便是四处打零工赚钱。   方哥唯一的喜好就是喝酒,可喝酒更伤身,如此恶性循环,他的身体其实也早已被掏空。王大夫一直劝他戒酒,少接些活,但是收效甚微。   秋惠重病,方哥也是外强中干,这个家……春雀怀里抱着药慢慢的往回走,脑海里总是来回翻腾的这句话。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若是能回去多好,秋惠这个病一定能治好了。春雀无奈的想道。   春雀抬起头望着夜空里的无数繁星,虽没有什么月光但因为有了无数颗星星的微弱光芒的汇聚,这条路竟也不觉得黑。   春雀忽然想起上海的夜空,她很久没抬头看过了,就算看印象中也从未见过一颗星星。   春雀想起来前世的上官清走到哪里都是太阳,月亮。如今自己成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星星,而且深陷困境。   “娘和方父就如这太阳月亮,如今都有病在身,该是你这颗星星发挥力量的时候了”半晌春雀自言自语道,说完就抱着药撒开脚丫子往家里奔去。   春雀还没到家就听见秋惠屋子里的咳嗽声,心里不由一喜,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娘,你醒了?”春雀将药放在床边看着正半靠在床边的秋惠,嘴巴一张开,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陪着你娘,我去熬药。”方哥也是一脸又喜又哀,见春雀过来,就拿起药包出去熬药了。   喜的是秋惠终于醒过来了,哀的是……足足两个时辰秋惠才醒来。   “娘没事,雀儿不哭,不哭,吓坏了吧。”秋惠见春雀哭了,连忙伸手将春雀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我没哭,外面那风沙迷了眼睛。”春雀听秋惠这么说这才知道自己哭了,连忙伸出手在脸上胡乱擦起来,嘴里倔强说道。   “嗯嗯,雀儿没哭,没哭……咳咳……”秋惠见春雀不承认,心里满是怜爱,也顺着春雀的话展颜笑着说了下去,刚说了一半就又开始咳起来。   秋惠一只手捂着嘴巴,瘦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再也使不上力气软软的躺回了床上,脸上再度一片灰白,无力摊开的手心里赫然有着一小片鲜血。   春雀一惊,急忙起身找了毛巾将秋惠手里的血擦干净,见秋惠闭上眼睛再也没力气跟自己说笑,心里仿佛被灌入了真气,快要窒息般难受。   那跑得满头大汗的脸上满是紧张,她伸出手颤颤的伸到秋惠的鼻下,那淡淡呼出的热气令春雀心里突的松了下来。   春雀抬脚走到门外看着方哥正满脸大汗的扇着小火炉熬药,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刚才娘吐血了。”   果然方哥一听春雀说这话,脸上一惊就要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她已经没事了,休息了。”春雀急忙说道,方哥听完这话白了一眼春雀,仍是一脸担心的蹲下继续熬药。   “家里还有多少钱?我看今天都是白里正掏钱付的药诊费。“春雀蹲在门口,双手覆在膝盖上,将头搁在上面,闷闷问道。   “嗯,这些不用你操心。”方哥扇着火炉的手停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扇了起来,闷闷说道。   “有什么赚钱的活是我能干的?”春雀道,心里却不由的后悔前世没好好读书,在美国读书的那几年,尽和他泡在咖啡馆,或者闲逛在大大小小的街上了。能有多少好光阴,偏偏懵懂不惜时。   “嗯?”方哥一脸惊讶的看着春雀。心想这春雀自从发烧之后什么都不会,一身大小姐的懒病,想想以前他担心春雀出门会给人招祸,也从没让她出去做些女子能做的碎活来。   方哥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脸上犹豫起来,扇着火炉的手也慢了下来。   “有吗?”春雀见方哥独自沉思,开口叫道。   “嗯?赚钱不是没有办法。”方哥嗯了一声抽回了思绪,想了一下说道。   “你说,什么办法?能赚多少?”春雀一听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上午家里不是有位徐大瓜叔叔,就在你去抓药的时候,他允诺给我们一车寒瓜后日去集市上卖。到时候只要将寒瓜的瓜子钱给他就行,剩下的钱就都是我们的了。”方哥慢慢说道。   “那能赚多少钱。”春雀摇摇头说道,虽然不知道方哥说的寒瓜是什么但是一车瓜钱肯定不够秋惠看病,她还想带秋惠找更好的大夫呢。“还有更快更多的赚钱方法吗?”   “有啊。”方哥白了一眼春雀说道。   “什么办法?”   “把你嫁了。”方哥闷闷说道。   “啊?”春雀一脸暴汗,还是不要了吧,自己刚穿越过来,还没意中人呢。脑海中谁的一身白衣的身影却忽的晃了一下……   他一定也是知道自己这不详身世的,只是,为何还对自己这么好……   “不过,这方圆十里是没人敢娶你的。”方哥摇摇头说道。   春雀知道方哥说的自己天生带天煞星的不幸事情。   “还有其他办法吗?”春雀岔开话题继续问道,心里却方哥这一句话刺痛了一下。   “有。”方哥抬眼看了下春雀,见春雀跟个小大人一样,心里竟隐隐生出了点父亲难得的逗弄心情。   “说。”春雀皱眉道,这方哥真墨迹。   “把你卖了。”方哥沉着脸吓唬春雀,眼里的笑意早已掩盖不住……   “啊?”果然看到一脸惊愕的春雀。   “呵呵呵……我逗你的。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你娘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方哥拿扇子轻轻敲了下春雀的小脑袋,笑笑说道。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春雀抬头望着方哥认真说道。   方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春雀,继续扇着小火炉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才害死了之前的家人,又害的秋惠娘重病,害的这个家……”春雀心里突然堵得慌,她本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这种时候也知不该说这沉重的话题。可心里就是觉得憋屈,为那死去的春雀,为如今的自己。   “够了。”方哥阴着脸喝断春雀的话,春雀立马闭嘴双眼不服的看着方哥。   “你是我女儿,为父怎么会讨厌你。”方哥看着一脸郁闷又不服的春雀,心里叹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在春雀面前自称为父……   若是以前的春雀心里不知道要多开心,因为这十五年来方大同第一次从心里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了。   春雀看着火炉里跳跃的红色活跃,火星不时的飘出来没一会就消失了。   方哥见春雀不说话,自己一时也没了话说。刚才两人之间短暂的苦中作乐再次变成了平日惯常的沉默。   方哥见药熬的差不多,两手拿着厚厚的抹布捧着药盅就要起身往厨房去找碗。   这时只听身下传来一句话,令方哥呆愣在场,随即一股热流从眼眶里瞬间流下……   “方父,若实在没办法,你就把我……卖了吧。给娘治病!” 戒指(上)   自打春雀说了那句话后方哥就没再理她,搞的春雀心里颇为郁闷。   要知道春雀是鼓起多么大的勇气和放下骄傲的公主自尊才说了这句话。时至今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还好他没答应,不然以后把自己卖给别人家当丫环,或者做苦力什么的,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春雀在床上翻了个身庆幸道。   这时里屋再度传来了秋惠的咳嗽声,声声压抑,极是克制,一听就知道是怕房间外的春雀知道。   春雀听着里屋的声音,心里叹息了声,眼睛呆呆的看着上方破旧的横梁,默默的收回了自己刚才那所谓的庆幸想法。   春雀再一次在浓浓的苦药中醒来,睁开眼便是微雨的清晨中方哥蹲在门口煽火熬药的样子,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令春雀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春雀立即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正低头咳嗽的秋惠闻声抬头望了过来,温和的笑了笑,许是被病痛折腾了一夜,那笑容在春雀眼里看来竟是如此憔悴!   这时身边一个人影晃过,带着苦药的味道走过,春雀刚回神就看见方哥正端着药,半扶着秋惠,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喂秋惠喝药。许是药苦,许是药烫,秋惠娘不由得秀眉一皱,方哥连忙将药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几吹,又试尝了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干瘪瘪的红枣放了进去又重新喂秋惠喝药。   窗外细雨蒙蒙万物沐浴其中恬静祥和。窗内两人相视无话,秋惠娘靠的如此安心,喝的那般安静。方哥的脸上盛满温柔,眼里竟是那快挤出水般得宠溺……   春雀一步步的毫无声音的退出房间直到站在门外,泛红的眼睛却一刻舍不得离开那上演的无声的温情。   人一辈子求什么?不正是他们这般相濡以沫,相视不必言语,因为情至深而心有灵犀。   谁,才是那个与我相濡以沫的良人……   “他们真是鹣鲽情深。”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温柔的感慨,打断了春雀那繁乱的思绪。   “你怎么来了?”春雀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正在擦汗的白羽,略有些惊讶。记得他说过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如今月底到了?   白羽扬了扬手中的油包纸,轻声说道:“今日城中新开了家包子铺,想着你爱吃便买了几个来。还没吃早饭吧,还热着呢。”说完塞到春雀手中,示意她快点吃。   春雀的手透过那油包纸分明能感觉到温温的热度,长安城离这里不近啊,他是如何将包子保温到现在的?现在刚天亮不久,那他岂不是天未亮就一路赶了过来,就为了给自己送包子吃。她不由得看了眼白羽的胸膛,眼光落到白羽的手背上,那手背上的一道血痕瞬时刺痛了她的眼。   春雀的手突的有些发抖,她不期然的想到了上官清的自己,那夜下的瓢泼大雨,他为了买到自己爱吃的蛋糕,足足跑了**家店,结果蛋糕买回来了,他却因为途中赶路急而发生了场车祸,躺了医院一个多星期……   他们太像了,都这么温柔,都这么体贴。前世自己美丽,前世自己有钱,他喜欢自己,极尽可能的对自己好。她的自信便是从那而来,虽然那时的更加相信他们之间的那个叫爱情直到被背叛。可如今呢……   如今今世的自己瘦弱矮小,穷困潦倒,还身负天煞克命,还有个毫无希望的家庭。为何还能遇到如此相似的他。这,现在的这个是爱情吗?   “雀儿?哪里不舒服?”白羽望着眼前脸色变幻不定的春雀,担忧的问道。   “没事。”春雀冷声答道,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立马恍然,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态度似乎冷了点于是抬头淡淡笑了笑:“谢谢。”   “没事就好。”白羽见春雀这般疏离一时有些无措。   这些年春雀无事不出门,自己也难以得见一面,更不知她喜好是什么。田埂上他看见春雀将剩下的一只包子悄悄藏了怀里,虽心里不喜她的做法但却记住了她爱吃的东西。其实哪里有什么新开的包子铺,他只是太过想念她,趁着他那上朝师傅没回来偷偷趁夜溜了出来,等到时辰一到他得立马赶回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门外是散不去的清晨浓雾,扯不断的蒙蒙细雨。两人一个低头看着手中的油包纸,一个傻傻看着低头的人,两人静默而立。发丝间,衣服上均淡淡的蒙上了一层雨烟,恍若一幅朦胧而又清晰的水墨画。安静,出尘。   “白羽你怎么来了?”方哥的一声惊讶打破了门外两人的尴尬。   “我……”白羽一时愣住,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眼光落到了春雀的身上。他是来给眼前的人送爱吃的东西,竟意外见不到自己一路上想象了半天的那副欣喜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方父,我有事和白羽说,晚点回来。”春雀转身看着方哥说道,末了加了一句:“可以吗?”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含义,也带着特有的商量语气。   本能要一口拒绝的方哥听到后面三个字不禁一愣,本还想说不行等会要下地干活一类的话,到了嘴边却说成了“好。”待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远,手中多了一个还有温度的油包纸。   方哥不禁觉得郁闷,这孩子大了如今是越来越不受管教了。慢慢的打开油包纸,眼里顿时满是喜色,连忙转身进了秋惠的屋里。   许是下雨的缘故,路上行人不多。白羽跟在春雀后面走了许久,眼见回去的时辰临近也未见春雀再说半个字,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雀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羽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头跑出来的春雀此刻正漫无目的的在小路上走着,听白羽这么一问,随即停止脚步,背对着白羽看着清晨的皑皑白雾闷闷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本是想带白羽离开方哥的视线同时心里也想排空掉刚才关于前世他的记忆。至于带到哪里,她没想过。她在这里,身心,无处安放!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你的无花洞呢?”白羽笑道。   “无花洞?”春雀转身反问,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   白羽定定的看着春雀,见她当真是记不得,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悲伤。他朝春雀伸出素白的手,脸上尽是温柔的笑容:“你忘记了的,我帮你一一找回来,尤其是有我的地方。”    戒指(下)   无花洞在山半腰,其实并不大,也不深,刚好够躲风挡雨。   春雀跟在白羽后面慢慢的爬上了一座不远处的山,足下遍地都是盛开的繁华,还有许多的星星草,拂过脚裸处,露水带着细雨便沾了上去,通体清凉。   当春雀和白羽站在这洞前时,雨刚停,太阳便迫不及待的露了出来,万缕阳光尽皆跳进树叶上的露珠里,灿烂的折射出七彩光芒。晨雾如潮水般迅速的退去不带一丝留恋。整个树林一片清明,寂静无声,露水滚落泥地溅起厚重的泥泞灰尘,发出低沉的闷声,却清晰可闻。   “这里真安静。”春雀轻声说道,抬眼环顾四周放佛怕打破了这份独有的宁静。随后眼光落到了身前的一处洞,洞门口还挂了一张破布,应是当做门帘遮雨的。   白羽笑了笑,自己率先挑了布走了进去。春雀一愣,随即跟了进去。   洞里虽不大但容纳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却绰绰有余,洞里还有几本残旧的书,许是空气潮湿的缘故边角都发了霉。还有一些半干的稻草,一些枯萎了的花草。洞壁上挂着许多小玩意。   “这里你许久没来了。”白羽有些感慨,伸手随意摆弄着一个猫脸面具和猫型的风筝。   “这些都是你买的。”春雀抬头说道。手却并不碰它们,因为这些属于它们真正的主人。   “原来你并没全忘记。”白羽欣喜的说道,琥珀色的眼里折射出点点亮光。   春雀苦笑,这只是她推测出来的。春雀家里这么穷,哪里有闲钱买这些。原来以前的春雀喜欢猫的,可惜如今的春雀却是最怕猫的。   春雀走过去俯身将书捡了起来,随意翻了翻,原来是三字经。   “雀儿,这书里的内容可还背的上?”白羽柔声问道,双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翻书的春雀。   春雀闻言将书合上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却不答话。她懂的何止是这点三字经,她知道的东西白羽定是从未了解过的。可问她背的上三字经否,她却只能说上书里开头那几句。   “雀儿很聪明的,那时我们见面鲜少。有次我在树下看书,你问我能否借给你看看。那时我欣喜的很,因为那是你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也是那一次你带我来这里,央我教你认字。这三字经你字不大认识,但是几乎都会背了。”白羽拿起书,抬眼看着不吭声的春雀。   春雀心里苦笑,如今的自己字倒是全认识,却背不上几句。她不敢随意说话,看的出来这里是春雀的秘密地方,甚而可能这里只有她和白羽。她如今全然不记得,一旦说,便是错。   白羽似是洞穿了春雀的心理般也不催春雀回答,站起来走到枯萎的花草边说道:“第二次来我摘了些花给你,想着你会喜欢。没想到被你说了一顿,那是你第一次冲我发火,生气的样子竟是如此可爱。你说,万物皆有灵性,花草本就性命极短,如今摘下来那便是提早断了他们的性命。说我太残忍。那日我可是好半天的求饶呢。后来我才知道雀儿的这番话是在庙里的一位得道住持那里听来的。”   春雀听的突然有些气短,原来……以前的春雀如此善良!低头看着手里刚才顺手折过来的一根绿草,顿时觉得有些烫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两只手摆弄着草,无意识的动着。   “这里你第一次冲我哭。”白羽指着那堆半干的稻草自顾说道,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日我并未约你,自己独自而来,却见你抱着书本靠墙而眠。我便又重新下山寻了这些过来给你当床。那日你哭,我以为我又做错了事。后来我才明白,你为何从不出门,为何寡言少语,为何会抱着我哭……”   越说到最后春雀越觉得白羽的不对劲,语气越到最后越低越温柔,每一个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带着满满的回忆,每一个第一次都如此的有意义,抱着他哭……这个平日这么羞涩红脸的白羽竟然说出了这话。他,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春雀此刻心乱如麻,脸上极力保持着镇静。   “这是什么?”白羽突的坐在春雀的身边,手指着她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许是话说多了,声音竟有些暗哑。   春雀闻言先是看了一眼白羽,他眼里某种跳动的情愫令春雀连忙低下头来,待看到手里的东西不禁一愣。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便是绿草制作而成。   白羽将绿草圆形套在大拇指头上,指尖滑过春雀的手心,春雀直觉发烫,一股电流滑过心间。   “是戒指。”春雀答道,待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这话。   “戒指?”白羽疑惑道:“有何用途?”   春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老实说道:“成亲时戴在双手的手上,情义见证。”心思却早已飘远,那年云南丽江处,他用一个草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自己便决定要追随他一生。如今……   白羽听到这里,眼里释放出异样的光芒。他看了看春雀,又看了看那戒指,随即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白羽低头在左右看了会,伸出手去摘石缝里的一朵含着露珠紫色的小花,去掉叶子只留一点点梗和花,将它插入到绿草戒指的环扣缝隙中。   光秃秃的戒指因这小小的一朵花的点缀瞬时好看了许多。   “这样是不是好看很多?雀儿喜欢吗?雀儿愿意……戴吗?”白羽将戒指放在手心中捧到春雀面前,如献宝般。   那眼里流动的七彩情愫以及脸上的溺死人的笑容霎时刺痛了春雀的眼睛,连着心都跟着颤抖起来。这一刻连呼吸都要停止了般,只剩下脑海中紊乱的思绪飘扬:   之前自己还在苦苦寻找着那个和自己相濡以沫的人,之前还在区别着白羽和那个人的不一样之处。   朋友说过,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法便是迅速的投入到下一场恋爱。   那么,   可以幸福吗?    第十七章 卖瓜   翌日一早方哥将早饭和药做好,趁着秋惠还没醒,两人早早的吃了早饭往徐大瓜家里而去。   春雀临走时又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安静摆放的枕头,那枕头的下面如今有了一样尤为珍贵的东西。   当两人走到徐大瓜家时,天已微亮。院子里已经摆放着两辆装满寒瓜的驴车,徐大瓜正将地上的最后几个寒瓜放到其中一辆车子里去。   春雀一看这圆圆滚滚花花绿绿的寒瓜,心下宛然一笑,原来是西瓜。   “徐叔叔早。”春雀主动打起招呼,对于好人她心怀感激。说完就抬脚往院子里走,徐大瓜脸色先是一喜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方哥见状连忙将春雀一把拎在栅栏外。   “大瓜兄,都让你一个人忙活了……”方哥示意春雀站在外面,自己进去帮着徐大瓜套绳,一脸歉意。   春雀瞬时明了刚才徐大瓜脸上的古怪表情,心里掠过一丝小小的不爽,但看着这满车的肥肥大大绿绿的寒瓜,连忙扯着一丝笑脸看着两人忙活……   方哥和徐大瓜两人一人赶着一辆西瓜往长安城里走去,若想寒瓜卖得快,自然是长安城,只是实在是有点远,当三人到达城里,太阳已经爬的老高老高。   两辆瓜车停在了西市一处菜场旁,菜市场外面摆放着很多卖零碎东西的小摊子。   附近的店门早已大开坐等客人上门。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极是热闹。   “雀儿,寒瓜很重,你秤不动。这样,基本瓜都差不多,你就都卖10个铜板一个,小一点的就便宜点卖,太大的就卖贵一点。机灵点,知道吗?”徐大瓜低头对春雀说道,抬起眼无奈的看了眼不说话的方哥。   “好的。”春雀连忙点头,心想这样也好,记起来也方便。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十个铜板到底是多还是少,但看着这一车的瓜都卖完应该也不错了。   “若是有监市来,你一定要叫我。”徐大瓜说完就拉着自己的瓜车往前面走去,在离春雀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春雀不解的看着方哥,方哥解释道:“我们这没有交份子钱,监市看见之后会驱赶我们,有的蛮横点的甚至会收缴这瓜车。”   春雀心想这怎么听都有点像中国的城管,于是点了点头。   方哥不由想到时候监市真的来了,春雀怎么来得及逃跑。若他们故意刁难,损了一车寒瓜是小,春雀一个女子万一被……方哥想到这里便说道:“还是我来卖吧,你回去照顾你娘。”   “我行的,你不想我又打翻那药罐子吧。岂不是给娘的病更加添乱。”春雀一听急忙挥手赶着方哥,找了个令方哥坚决会走的理由。   果不其然方哥听她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会便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么会功夫徐大瓜那边已经卖出去一个瓜了,春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家大多都是看看,问了问价格就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就在春雀想办法卖瓜的时候,一个中年模样的女子手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对着一群挂敲敲打打了半天问道   “怎么卖?”   “十个铜板一个。”春雀看着女子手摸的那个瓜扯开笑脸说道。开门做生意,笑脸迎人,这点她明了。   “论个卖的?便宜点。”女子惊讶了一下随即讨价道。   “这已经很便宜了。”春雀心里鄙视了下,脸上却是苦相。   “九个铜板怎么样?”女子继续问道,手停在了最初看的一个瓜上,心里颇为满意。   “不行,父亲说了十个铜板一点都不贵,卖九个铜板就亏了。”春雀摇摇头不答应。   “那你父亲怎么不自己来卖啊?现在天气这么热,寒瓜放不住的。我想你到现在还没卖出去一个吧。九个铜板,开门红呀。”女子说道。   “我娘生病了,他得在家照顾。因为这瓜太重我称不动,所以叫我直接这样卖。”春雀说道,自古不幸的遭遇最容易博人同情,这也是各大商家公司所必打的一张牌。   春雀这话说完果然就看到女子一脸的同情,也不再还价,掏了十个铜板抱了个寒瓜就走了。   YES!春雀看着手里的铜板心里欢呼雀跃着,小心翼翼的将第一个瓜卖来的铜板放在了腰间的一个小布袋里。   这是给秋惠治病的钱,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赚的第一份钱!   令春雀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过来也是二话不说各自挑了一个或者两个的瓜,同样没还价给了铜板就走了。   “谢谢。”春雀满眼感激对那女子说道,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春雀心里确实被感动到了,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带着目的的话却引来了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助,感动的同时心里莫名的有着一丝惭愧。   这是弱者和弱者相扶相助的世界,当你受伤时,困顿时,帮你的永远都是那些和自己一样弱势的群体。   “唉,孩子,我们也只能帮你这么多。”女子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些铜板塞到了春雀的怀里,在春雀出言阻止前拉着孩子离开了。   春雀看不见女子的脸,却看见了那小男孩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离开了。   春雀的大拇指不自觉的抚弄着手里的铜板,她深知自己卖瓜拿钱天经地义。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了些感慨,一时却又摸不清那思绪是何。   正当春雀兀自发愣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又有人过来挑西瓜,被换回思绪的春雀连忙扯着一张笑脸,务必使自己笑到最甜。   但是依然有还价的人在,可春雀却不再说起家里那些事情,只是和气坚持价格,虽然交易时间长了点,可春雀心里却好过了很多。   自然也是有不买账的,春雀实在熬不过对方的口水战,只好降低价格卖了。   半天过去,春雀车里的寒瓜竟卖的比徐大瓜那边还要快。   春雀用手掂了掂腰间的钱袋子,那鼓鼓重重的感觉令满头大汗的春雀笑的更是开心。   这时只听谁大声喊了一句:“大家快跑,监市来了!” 第十八章 徐大瓜之死   就这么一句话,就见所有的摊贩子个个一脸惊慌失措,迅速的收拾着散落在外的东西,有的动作快的已经挑起担子飞奔了出去。   春雀看大家这么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将钱袋从腰上拿下放进了怀里贴身收好。   徐大瓜这时拉着驴车过来,催促春雀坐上自己的马车,他两手拉着两车的驴绳,焦急的吆喝着驴子走起来。   “停下,停下,卖寒瓜的。叫你们,听见没有。”身后响起了一声极是不满的怒斥声。   这一声话还没结束时,春雀就看见徐大瓜满是焦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头上的汗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春雀往后一看,见五名身穿白衣服,胸前衣服上绣着一个“监”字,手拿佩刀的差役正看着自己和徐大瓜。   更准确的说是看着这两辆车上的寒瓜,那眼里露出的贪婪和兴奋如看着**的美女般遮也遮不住。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瞬时变得冷冷清清,四周围着看好戏的路人。   “官爷……”徐大瓜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脸讨好的看着眼前的五人,随即头又低了下去。   “呦,这不是徐大瓜嘛。我说徐大瓜,这么多天你逃了多少份子钱?平日你一个人卖也就算了,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还带着同伙来。啊!”为首的一人说到最后眼睛一蹬,这一声啊,官威十足。   春雀抬眼看了一下说话的人,一双斗鸡小眼,长着倒瓢子型的脸正冷着看着徐大瓜,随后又看着自己。   春雀见他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   “官爷,这孩子家里母亲得了重病,急需钱看病,我这是不得已才带着她出来。这……这大热天的,几位官爷拿些寒瓜去解解暑,消消气消消气……”徐大瓜边说边拿寒瓜作势就要送到他们面前。   “徐大瓜,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嗯?”小眼官爷摆摆手拒绝,一脸义正言辞。随后就听到人群里低低不齐的嗤鼻声传来,小眼官爷狠狠瞪了一下人群,人群立马噤声。   “小的知道官爷们正直守法,廉洁似青天。这只是小的一点心意,再说这瓜放着不卖也是坏了,还请官爷们赏赏脸帮着解决一下。”徐大瓜捧着西瓜仍然站在他们身边,讨好说道。   “这么说,我们若是不收,反倒是我们当差的不替你着想了。”小眼官爷点了点头,听徐大瓜这么一说很是满意。   徐大瓜一听他这么说,心下一喜,那口气刚松了半口就被小眼下面说的一句话给硬生生的又抬了上来。   “来人,把这两车寒瓜都拉回府衙去。衙里的大人和兄弟们正渴得很,我们勉为其难帮着解决下。”   小眼说完一挥手,后面四人立马喜笑颜开的走了过来,将一脸哭丧的徐大瓜给推到一边,其中一个上去将春雀拉了下来,看到春雀容貌时,眼睛亮了一下。   “头儿,刚才徐大瓜说这女子母亲病重,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将这女子带回府衙去,好好盘问一番如何?看徐大瓜有没有骗我们。”那差役说完一脸怪笑的看着春雀。   “嗯。”小眼官爷抬眼仔细看了下春雀,立马点头答应。   “官爷,官爷,这万万不可啊。”徐大瓜一听,连忙跑到小眼官爷面前乞求道:“小的说的千真万确,不然官爷可以跟我们回去看看就可。这……这带到府衙去实在是不妥啊。”   徐大瓜此刻心急如焚,这寒瓜没了地里多的是,可这春雀要是被带到府衙被这些人给……徐大瓜不敢想下去了。   “本大爷说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了。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小眼一脸怒气的说道,抬脚就踹向徐大瓜的肚子,徐大瓜躲闪不及被狠狠踹到了地上。   “徐叔……”春雀见徐大瓜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急忙跑过去想扶起徐大瓜。   “这瓜都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带我去府衙干什么?他哪里说错了,要看他是否说谎亲自去我家那验证一番不就知晓了。”春雀不悦的说道,额头上的颗颗晶莹汗珠在阳光的折射下竟亮的让看的人群有些觉得刺眼。   自古民不与官斗,春雀想到了这点这才一直隐忍着自己的爆脾气,如今见徐大瓜被踹倒在地再也忍不住了。   “呦,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烈的啊。嗯嗯,这样的女子大爷我最喜欢。”小眼见春雀语出不满,不仅不怒反而更加高兴。   小眼官爷说完就走过去伸出手想拉春雀的小手,徐大瓜见状连忙将春雀护在身后,低着头也不敢看小眼,却坚决挡在那小眼官爷前面。   “徐大瓜,今天你是要跟我顽抗到底了是吧?如此冥顽不宁。啊!来人给我打。”小眼瞪大他那双眼睛,这一瞪,两眼珠立马挤到了一起,甚是可笑。   可春雀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被小眼官爷拉到一边,其他四名差役听他招呼立马拳脚如雨点般砸到了徐大瓜的身上,中间夹杂着徐大瓜的连连讨饶声。   “你放开我,你不就是一个监市吗?凭什么滥用职权打人?”春雀的胳膊被小眼官爷紧紧握着,春雀使劲挣扎怒吼道。   “呦,你心疼徐大瓜啦?啧啧,我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看得上那么大年纪的男人?不如跟了大爷我,吃香喝辣还能把你养的胖胖的。哈哈哈……”小眼官爷伸出手捏了一下春雀的小脸蛋,心里得意的不行。   “Shit。”春雀骂完,瘦弱的身体傲然挺直,冷声道:“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话一说完只见那双眼珠再度往中间聚拢过来,小眼官爷那双瓢子脸早被春雀这句话气的变了形,他将春雀往徐大瓜方向一推,随即恶狠狠说道:“兄弟们,给我将这两人往死里打。”   只听四声齐刷刷的带着极度兴奋的答应声一响起,春雀身上立马被踹了好几脚。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徐大瓜见状急忙将春雀护在身下,小眼官爷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解下腰间的佩刀,握着刀壳对着徐大瓜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敲。   春雀只听徐大瓜闷哼了一声,春雀刚一抬头,徐大瓜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全喷在了春雀的脸上。   春雀眼睛一闭,立马闻到一股血腥味,头一阵发晕。突然身上一重,徐大瓜整个人趴在了春雀身上,头无力的垂在春雀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集市上,瞬间安静了。 第十九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春雀头晕的不行,她用袖子使劲的擦自己那张满是鲜血的脸,这时才发现四周诡异般得安静,只有那无数咚咚咚的心跳声沉闷响起……   “徐叔,徐叔叔?”春雀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徐大瓜。   徐大瓜后脑勺正突突突的往外流着鲜血,鲜血顺着脑袋流到了春雀的肩膀上,衣服瞬间被染红一片。   只这么一小会,春雀脸上衣服上都是鲜血,乍一看就像血人无比惊悚。   “这人会不会死了?”人群里不知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仅仅这一句犹如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浪,四周顿时一片抽气声。   五位监市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小眼官爷闷声不吭,握着刀柄的手略略颤抖起来。   春雀听到这句话也慌了,她顾不得头晕腿软的使劲将徐大瓜半扶了起来。   春雀掐了掐徐大瓜的人中,又拍了拍他的脸,奈何徐大瓜就如沉睡了一般怎么样也不醒,后脑勺的血因为春雀这一折腾,流的更凶了。   “去叫大夫,叫大夫,请你们帮帮忙去叫个大夫过来。”春雀抱着徐大瓜,冲着人群乞求道,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小眼官爷一瞧这形势不对,朝四人使了使眼色,提脚就要溜走。   她一抬头见那五个监市想溜,气急吼道:“怎么现在你们打死人了就要溜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本事你们连我***死了,否则我非告你们不可。”   “这徐大瓜是蛮贩,在长安城西市滋扰各个店家生意,在别人门口私设摊位还从不交份子钱。今天我只是对他略施小惩,还有你,今天我都没追究你。你胆子真是大了啊,竟然还要告我们。你殊不知我们就是官,何处去告。”小眼官爷不悦的说道。   “人都快被你们打死了,你竟然还有脸说是小惩罚。你一个小小监市凭什么私自打人,草芥人命?你是官怎么了?府衙不理我告他上头,上头不理我告到皇上面前去。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治不了你们的地方!”春雀一只手捂住徐大瓜流血的地方,一只手指着天上。   人群中间那一脸的鲜血,一双蕴含着激愤悲伤的桃花眼的女子此刻背脊挺直,说话铿锵掷地,天地也为之失色。这一副瘦弱的身体里该蕴藏着多么强大的气势令众人心里竟不由得相信她真的能做得到。   一个小城管都敢这么嚣张,这唐朝的官僚制度到底有多腐败。这是人命啊,不都说人命大于天?   春雀真的愤怒了,同时心里升起了一股底层平民才有的悲哀,极是无力无助……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打死他了。”小眼见春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心里也胆怯了,随即眼珠子一转开始狡辩起来:“我们只是依照律法小惩了一下,至于他怎么会这样你应该问徐大瓜,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哼,睁眼说瞎话,谁都看见你拿刀柄敲徐叔叔的后脑,如今这血怎么样也止不住,你们不想办法救人还在这推脱责任。”春雀冷笑道。将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里,那真切的疼痛令晕血状况稍微好转了点。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嗯?”小眼官爷斜眼看了四周,放大嗓音问道。   他身后四位差役直直摇头说没看见,四周人群更是不敢吭声。   “你……”春雀气结。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小眼官爷对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又开始得瑟起来。   “还有……”小眼官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春雀,说道:“快把徐大瓜给抬走,留下清扫地面的钱,这么多血等下清洗地面都要费上很多水。晦气!”   小眼官爷说完就招呼着其余四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春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却无能为力,深深的看了他们几眼,将他们的模样死死刻在脑海里。有生之年,定要你们受到惩罚不论是何方式!   春雀将徐大瓜护在怀里,那身体正在慢慢冷却。春雀就那样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半天未有动静。   “还是快带他去找大夫吧,不然这样子撑不了多久。”人群里谁好心的说了一句。   春雀冷然,望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徐大瓜,眼泪早已因这一句话潸然泪下:“我若是背的动还会求你们去找大夫?”自己有个晕血的毛病早已没了力气。   这时人群后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叫声:“让开让开,欧阳大夫来了,快让开。”   四周听到这句话再次炸开了锅,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很多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春雀依稀听到欧阳大夫一来,此人必有救之类的话。春雀抬起头急切的看着从人群中急急走过来的一个人。   春雀看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者,一身青白色长衣,满头白发,只见他步履平稳,双目有神,乍一看还真不像六十岁的老人。   “欧阳大夫……”春雀见他走过来看见徐大瓜时就立马皱了眉头,便担忧的开口叫了声,欧阳大夫伸手制止,仔细检查着徐大瓜的伤势。   春雀见状立马闭了嘴。   “唉,老夫来得太迟了。”半晌欧阳大夫重重的叹息了声,脸上满是遗憾。   “什么意思?”春雀下意识的将徐大瓜往怀里搂了搂,一脸紧张问道。   “你没感觉吗?这人断气有一会了。”欧阳大夫摇摇头说道:“刚才我见你抱着还以为还活着,没想到……”   “不可能,徐叔叔不可能死的。还有体温啊,我明明感觉到还热的啊。”春雀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方父和娘要是知道了的话,尤其是娘……她还生着重病,还有徐叔叔的家人……春雀不敢想下去了。什么时候她竟也变得如此伤感了,只是见过两面,只不过他好心让自己拿着他的瓜赚钱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份好心,人死了……春雀此刻有种要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唉,天气这么热,那是你的体温一直在温着他。赶紧抬回去吧,人已死,老夫没有回天还命能力,节哀孩子。”欧阳大夫见春雀哭得这么伤心,满脸不忍。   “这两辆寒瓜是你们的吧?这是银子,这些我都买了。”头上传来一声淡淡的男子声音。   话一说完春雀手里就多了两锭银子,春雀抬起头眼前一双没有多余感情的星目正看着自己,眼里露出些许细碎的亮光。好看的鬓角落下几缕长发,随着风轻轻拂动,一身黑衣如常贴身。俊朗如斯,冷漠如斯。   在这极是炎热的夏日春雀看着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热气……   “是你!”春雀颔首平静道,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恼怒。为何这人命关天的情况下他还能这般淡漠。   春雀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日冷眼看着自己掉进水田里的王青彧。   第一时间想将手里的银子扔出去又同一时间的将银子迅速的放进了徐大瓜腰间的满是血的钱袋子里。   春雀这一电光火石的想法以及超旋风的速度全被他洞穿看在眼里,本毫无波动的眼睛里一丝淡淡的玩味一闪而过……   这女子……为何每次见到她她都这么倒霉!    第二十章 被吊(上)   欧阳大夫见自己救人无望便和一道来的王二公子两人再度离开了。   王二公子前脚一走就有几位小厮拉了一辆车过来,将春雀和徐大瓜卖的寒瓜尽数都搬到车上随后也离开了。   终于有好心人帮着春雀将徐大瓜的尸体抬上了驴车,春雀委婉的说了自己不会驾驴车后,便有两位男子自告奋勇来帮她驾驶驴车回村庄不提。   当春雀带着徐大瓜的尸体一进村就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徐大瓜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徐大瓜的老父母当场就晕了过去,立即被人抬到了房间里休息。徐大瓜的妻子因为伤心更是几度晕厥了过去。   这徐大瓜原来也不叫这名字,只是因为常年靠种寒瓜养家糊口,时间长了村里人都叫起了这外号。   徐大瓜一家总共有七口,老人两个,孩子三个,全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妻子平日就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得空也去做些浆洗的碎活贴补家用。   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也还算过的安稳,吃的饱穿得暖便是最好了。   如今徐大瓜这顶梁柱一死,这一家的天立马塌了,以后的日子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徐大瓜的妻子望着徐大瓜满头鲜血再也睁不开眼睛看自己一眼,心头凄凉绝望闭着眼就要朝驴车上撞想随着徐大瓜一起去了。   “冬儿娘!”闻讯赶来的方哥正好看见徐大瓜的妻子要往驴车上撞,大叫一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将她一把拦下。   “他死了,这个家就毁了。呜呜呜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不活了……”冬儿娘闭着眼使劲推搡着方哥,求死之心坚决。   “冬儿娘,你别这样。你若去了这一家老老小小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你可要看开点……”说话的是二狗媳妇,见冬儿娘哭的如此凄惨,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春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哥任冬儿娘在自己怀里哭闹,转过头对着春雀怒喝道。   “还能怎么回事,这天煞克死徐大瓜了。”妞儿娘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脸悲哀,可眼里的幸灾乐祸显露无疑。   春雀看着眼前悲愤欲绝的徐大瓜家人,喉咙堵塞的很。见方哥一脸怒气的问着自己,只觉手脚冰凉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来。那样的情景她亲身经历一次便够了,哪里还想再说。   随车而来的两男子见状便上前说了集市里发生的那一幕,这时刚好乡长和白里正也赶了过来,二人听完他们这一番解释,两人脸上均不好看。   尤其是乡长,脸色阴沉的看着春雀,眼里的嫌恶显露无疑。   方哥听他们这么一说,脸上依然严肃,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西市的监市这几年来越发的不近人情,如今竟然活生生的将人打死。唉。这长安城……”白里正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脸的落寞。   “哼,徐大瓜从来不交份子钱,这事情我都有所耳闻。监市官爷秉公执法也没什么错。”乡长不同意道,见冬儿娘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慌随即又加了一句:“平日徐大瓜去西市卖瓜也没出什么事,唯独今日出去却可怜的丢了命。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了春雀。方哥的脸色瞬时变得发白,抬眼瞄了下白里正,随即低下了头。   “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清楚自己的年岁多少。”白里正看了对面飘过来的目光,想了一下说道。   “是她。”这时冬儿娘刷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春雀,神情激动,那早已散乱的头发盖在脸上,显得尤为恐怖。   “我……”春雀本想解释,可如今她宁愿冬儿娘骂上她几句。   “是你,你这个天煞,出生就克死别人,还没到家就克死你爷爷奶奶,更是缠的你娘一生病重,前几天刚害完徐保长一家,今天竟然克死我丈夫。”冬儿娘一把将徐大瓜的尸体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你要害就来害我啊,来害我啊,害我啊,害我……”冬儿娘说道最后竟抱着徐大瓜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句句的求死,令在场之人都感受到了冬儿娘对徐大瓜的深情,大家无不感动又心痛。二狗媳妇听后更是哭得没个人型。   春雀此刻心如刀绞,她跟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春雀看着泣不成声冬儿娘,眼前闪过白天徐大瓜护着自己的那一幕,饶是她一脸极力保持冷静眼泪却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心声。。   是她的错吗?若是以前她定不承认反而会嘲讽一番,可如今看到冬儿娘这般为何她竟生生的感觉到真是因为自己天煞命而害死了徐大瓜。   “乡长,我看还是连夜将他们一家都赶出去得了,这春雀在村里一天,谁知道下个死的人会是谁。”妞儿娘吊着嗓子尖叫道。   “来人,将春雀捆绑吊到村中万省树三天,以慰徐大瓜亡灵。”乡长白了一眼妞儿娘,伸手一挥威严下令道。   话一说完就有一名大汉拿了一拇指粗的绳子过来欲要绑了春雀。   “不可。”白里正和方哥同时叫道,冬儿娘只管抱住徐大瓜哭泣,对外界的事置若罔闻、   “白里正,今天不绑了这春雀,难以安抚冬儿娘一家,而且此事一出整个村里如今人心惶惶。你是觉得立马让方大同一家连夜搬家还是我现在的决定好点?”乡长不悦道。   白里正听他这么一说只能二选一,便无奈的闭住了嘴。   “万省树不遮风不遮雨,这三天不能吃喝,春雀自小体弱多病哪里吃得消这惩罚。我是她父亲,孩子有错自然是父亲之大过。乡长你罚我吧,三日不行就六日……”方哥见白里正帮上不忙,自己急忙说道,一脸恳求的看着乡长。   “方哥……”春雀看着方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行,把你绑了,秋惠谁照顾?我可不想村里再多一个死人。”乡长冷眼说道,头偏了偏示意将春雀捆绑起来。   “谁敢捆我雀儿!”栅栏外响起一声急喝,这一句刚完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春雀一听这声音,鼻子再度发酸起来,转过身就要去扶秋惠,被汉子一把拦下。   “秋惠,你怎么出来了?”方哥急忙走过去将秋惠扶了进来,一脸担忧。   “冬儿娘,这些年承蒙徐大哥以及你们一家照顾,我们的日子才算过的安稳。如今徐大瓜不幸枉死,这里不管有没有我家雀儿的原因我秋惠都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徐大哥一家的事便是我们一家的事。这几亩寒瓜以后都由方哥去卖,卖的钱尽数都给你们。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且事事以你们为先,如何?”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一家照顾你们了,如今还想让那天煞慢慢克死我们一家吗?当初乡长就不该心软让你们回来。否则我丈夫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冬儿娘抬起头恨恨说道。   “冬儿娘,雀儿不是天煞。徐大哥就如我亲兄长一般,如今他走了,我理应跪上几跪。”秋惠也不理冬儿娘的话,推开方哥就对着驴车里的徐大瓜跪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被吊(下)    “秋惠……”方哥和白里正三人声音同时响起。   “娘……”春雀的一声娘被淹没在他们两的声音里,秋惠没听见,谁也没注意到。   春雀只觉喉咙发酸的难受,没想到平日柔弱温和的秋惠竟然也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徐大哥,秋惠来看你了。我不知今日集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走了,雀儿却被你护的安好,仅此一点秋惠就知道徐大哥对雀儿的疼爱。徐大哥的大恩大德秋惠一辈子也报恩不尽,来世做牛做马一定继续报答。”秋惠说完就对着地面咚咚咚的嗑了好几个响头。   若不是方哥过去拉起她,还不知道要嗑到什么时候。   秋惠的额头上一片血红,刚一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一阵发黑,身子晃了几下才站稳。   冬儿娘沉默了,她不是没听懂秋惠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看在徐大瓜疼爱雀儿的份上开口替雀儿求情,不要绑上万省树罢了。   冬儿娘抬眼看着怀里满是鲜血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徐大瓜,心里一疼眼泪又落了下来。   冬儿娘伸出手在徐大瓜的脸上慢慢的将血迹擦干,嘴里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说着什么,一会哭一会又笑,看的众人心里忐忑不已。   春雀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为了自己身心俱疲体力透支的秋惠,又看了看几近痴癫的冬儿娘。半晌,平静的开口道:“将我绑了吧。”   她不是要认罪,更不是要赎罪。她没错无罪,哪里还有赎罪一说。只是这么做,对谁都好,顺应着自己的心,让自己心里也好过一点罢了。   秋惠听春雀这么一说身子一软就要倒下,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两手捂着嘴巴一个劲的摇头。   方哥干脆将秋惠半抱在怀里,也是一脸心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做。”乡长瞪了一眼发愣的汉子,喝道。   那人将春雀的上半身绑的跟粽子一样,还狗血的打了一个蝴蝶死结,绑好后就直接将春雀拎到村中的万省树那里。   万省树其实是棵好几百年的大树,树身极是粗壮,几人围抱才成圈。   按理说这样的大树应该枝繁叶茂,鸟窝杂堆才是。可怪就怪在这万省树的树叶稀稀拉拉尽显枯色,这么多年来也没见长多少,甚至一个鸟窝都没有。   夏天不绿叶,冬天不落叶。大树不遮风和雨,警醒世人要自重。   故而有了万省树一名,万省树最粗的一个枝桠上常年绑着一根勾绳用来惩罚村庄里做错事却又没触及到律法之人。   众人也跟着到了万省树下,桃花正拦在汉子面前,汉子将她轻轻往旁边一推,自己站到一方石墩上,抬手就将春雀身后的蝴蝶结挂在钩子上。   汉子这么一松手,春雀立马感觉浑身一紧,身子在半空中飘荡了几下随后停住了。   “雀儿,雀儿……呜呜呜呜……”春雀低头一看,桃花哭得满脸泪水正看着自己。   “方大同,秋惠,村规你们也清楚,包括这里所有人,都听着三天不准给天煞春雀吃喝。三天过后,再做商议。”乡长略略抬眼看了一下众人,随后将眼光落在了哭的稀里哗啦的桃花身上,眼里一丝心疼一闪而过。   只不过他心疼的是自己的孙女,心想等三天过后还是早早撵了他们一家走,全村庄都安心,桃花以后也不会如此伤心了。   乡长想到这里就生拉硬拽的将桃花脱离了此地。徐保长一家一脸幸灾乐祸的离开了,众人看了一会儿各自也都摇摇头回家,只剩下白里正和秋惠还有方哥。   “雀儿,你感觉怎么样?疼吗?”秋惠望着一声不吭的春雀,连说话都带着丝丝颤抖。   春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疼,只是说了只会让秋惠更加难过而已。   “如今是夏季,夜晚倒也不会冻着雀儿。大家都在这也于事无补,秋惠身体不好早些回去歇息吧。”白里正抬头说道。   “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雀儿说说。”秋惠走到刚才汉子站的石墩旁,慢慢的坐了下来。   秋惠一坐下就靠在了树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今天这一折腾仿佛费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胸口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令她几次都差点要晕厥过去。   “我晚点来找你。”方哥抬头看了看春雀,随后对秋惠说道。   白里正怔怔的看着极度疲惫的秋惠,心底里有个地方如针扎般疼痛。白里正深深的闭了下眼睛,随即转身就欲离开。   “今天谢谢你了。”方哥对着转身要走的白里正,闷闷的说了一句。   白里正一愣,望着前方浓墨的黑夜,点了点头也没转身就离开了。   春雀看着白里正和方哥走远,只感觉这绳子绑的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一张发白的小脸渐渐的有些发紫。   春雀调整呼吸,小口小口的呼吸着,让自己感觉身体轻点从而减轻点痛苦。   “雀儿是不是很难受?”半晌秋惠轻轻的说了一句,仍然闭着眼,看得出来秋惠真的很累了。   “还好,你快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也不迟啊。”春雀再度调整了下呼吸,尽量用轻松的语调回答着。   “我知道很难受,还很疼。娘曾经也这样被吊过。”秋惠淡淡说道,放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春雀一愣,低头看着就坐在自己下方的秋惠。夜晚的风很轻,春雀只看的见秋惠脸庞边的碎发微微拂动,一身青蓝短袖素裙柔和贴帖伏在秋惠的身上。浑身油然散发出恬静,温婉的气质来。   原来,从这个方向看,秋惠她这么美丽。春雀低头看着下方,嘴角露出了一丝作为女儿才有的笑意。   “因为云游道士一句话,当年乡长就赶过为娘。可这里是你父亲的家,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于是乡长就将为娘绑在这万省树下三天,其实应该说是两天。因为第三天为娘就昏了过去,你白叔叔救了为娘,也救了在肚子里的你。”   “他们也太迷信了,那道士随口胡说,他们就狠心绑了一个孕妇三天!”春雀冷声道,身体一激动就在半空中慢慢无规则的摆动了起来。   “但是娘还是把你生下来了,为娘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是个正常孩子,为娘一定要给她一个正常的生活。你既然来到我的怀里,定是为娘前世广积的善缘,为娘不忍心也不会抛弃你。”秋惠睁开眼看着上方的春雀,此刻眼里一片清明。   这一番话如振奋人心的乐谱声声扣动着春雀的心弦,又如春日里那懒懒的春风吹暖了春雀那小小的心脏。   春雀有点哽咽,她知道秋惠这么说是要自己不要灰心,不要害怕。只要撑过这三天便是海清天明,更是希望自己为了她而坚持下去。   可是三天之后真的就没事了吗?当年秋惠只不过也就是怀着自己,一切未有事情发生。可如今这村里死的死伤的伤……   三天后自己这一家三口真的还能安稳的在这地方生活下去吗?    第二十二章 吊第一天    秋惠说完这话扶着大树颤颤的站了起来,随即一步也不回头的离开了万省树。   春雀看着秋惠的离开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眼睛闭了闭,眼泪却流了出来。心疼自己,更多的是心疼秋惠。   “自从来到这个破唐朝,这眼泪流的比前世二十几年都要多。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多愁善感了。”春雀自我嘲笑道。随后甩了甩头,想将眼泪甩出去。   “若白羽知道自己如今这样子,他会怎么做。”春雀低低问着自己,脑海里不期然的回到了昨日无花洞那一幕……   “雀儿,你愿意戴吗?”白羽再次问道,声音里有着忐忑有着期待。   “你为何不问我怎么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春雀岔开话题问道。   “如今在我面前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刚才问的问题。愿意吗?”白羽再次认真道,心却开始慢慢动摇。   春雀认真的看了过去,阳光正好,斜斜射了进来,均匀到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大好的豆蔻年华,就该是舔尝懵懂情愫的时光。白羽手中的草戒指,就那样静静躺着在阳光下晕出淡淡的光芒,和主人一样殷殷期待。   半晌,春雀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点了点头。虽未开口说,可这笑,这轻轻的颔首便令白羽兴奋的跳了起来,一个跳跃脑袋便撞到了洞顶。痛得很却忍不住一直咧嘴傻笑。   “白羽,你不能负我。否则,我是连恨都不愿意将你想起。”春雀站起看着白羽的眼睛认真说道,语气里是决绝,更是威胁。   “我定不负你。”白羽咧嘴笑道,竖手朝天,一字一字说的缓慢而又慎重……   白羽,你千万不要负我。你不知道我要接纳一个伤害过自己的如此性格相像的人是要做出多么大的勇气。你对我好,我便也会从一而终……   春雀抬眼看着夜空的繁星,数着星星,任思绪胡乱的飘飞。最后竟也奇迹般的睡着了。   春雀是在一片嗤笑声中醒来。   春雀略略张开眼看到眼前几人时,随即撇了撇嘴又闭上了眼。   “啧啧啧……二狗媳妇你看这个小天煞昨晚睡得很香啊。”妞儿娘啧啧说道。   “像这种没心没肺专门害人的东西怎么可能睡的不好,搞不准梦里还在想着去祸害谁呢。”二狗媳妇愤愤说道。   “嘘,你声音可小点。小心她听见了一不高兴你们一家就惨了,尤其是二狗。”妞儿娘假意嘘了一下,一脸冷笑。   二狗媳妇听妞儿娘这么一说真的被吓住了,立马闭了嘴。   春雀听妞儿娘这么说心里一疼,她想到了死去的徐大瓜。   妞儿娘见自己两人这么大声春雀也不睁开眼睛,心里不喜,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几颗石子就往春雀身上扔去。   春雀耳边只听什么东西嗖的飞过,右脸颊立马被划破,春雀一吃痛便张开了眼睛。   “妞儿娘你……”二狗媳妇看着春雀的脸惊呼道,被妞儿娘眼神制止。   春雀感觉右脸颊火辣辣的疼,似有什么东西正从脸上流下来,春雀冷冷瞪了两人一眼,妞儿娘和二狗媳妇见状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还真是皮贱啊,不打你不睁眼。”妞儿娘定了定心神继续嘲讽道。   “怎么?是不是你们一家想我了?这次不让你们一家生疮长脓,身上长点其他东西怎么样?”春雀斜视着妞儿娘,口气凉凉说道。   随着春雀开口说话,一滴血顺着春雀抖动的脸颊瞬间滑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了石墩上。   春雀见状真的怒了,自己如今被绑不给吃喝已经很倒霉了,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落井下石拿石子打花自己的脸,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当真认为我被绑了就咒不到你们家了是吧?啊?”春雀怒吼道,竟然敢弄花她的脸,若是去不了疤以后该如何见白羽。   妞儿娘本来听到春雀前面一句话心里就胆怯了,春雀这么一瞪一吼加上脸上那道血疤更是狰狞恐怖。   妞儿娘开始后悔没听丈夫不要招惹春雀的话还怂恿二狗媳妇跟自己过来一起刺激春雀。看着身边一脸害怕的二狗媳妇,心里更是怵得很。   这时候一缕阳光斜斜的射了过来,照在春雀的眼睛上,春雀觉得刺眼便眯了下眼睛将头偏了偏。   等春雀适应阳光转过头时,那妞儿娘和二狗媳妇早已悄无声息的撒开腿跑到几百米以外了。   切,两个胆小鬼!春雀心里鄙视了一番,随后抬眼看着身边来来往往起床干活的人,看得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雀儿,雀儿……”大树后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叫声,声音又小 又紧张。   春雀睁开眼就看见桃花躲在大树后,桃花见春雀看见了自己十分高兴。   唉,她爷爷一门心思想赶走自己一家,桃花却这么关心自己,几次三番帮忙解围。想到这里春雀对着桃花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桃花看见笑着的春雀,眼睛一眨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雀儿,我已经托人带口信给白羽哥哥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你的。”桃花四处张望了下,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春雀无言,心里有些小感动。这个桃花简直就是白羽的密探,自己大小事她都会告诉白羽。   想到白羽,春雀心里一暖,仿佛这捆绑自己的粗绳也没那么难受了。   “白羽哥哥临走时叮嘱我,村里谁欺负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会回来保护你的。雀儿那上面是不是很疼,呜呜呜呜……”桃花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只是尽量压低声音,怕别人听见。   “真的吗?他这么跟你说的?”春雀听桃花这么说,此刻心里感动满溢。原来是他有交代,时时刻刻在担心自己。心里突然很想马上看见他,即使不能救自己,就看看也好……   桃花点了点头,抬眼看了远处,一脸惊慌的说道:“我先走了,雀儿你一定要坚持住。”说完不等春雀答应就跑开了。   春雀顺着桃花刚才看的方向,不远处乡长正和白里正走了过来。春雀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桃花刚才的举动,心里再度叹息了一声。   乡长和白里正走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春雀有没有昏迷过去,毕竟还是个孩子又这么瘦弱。   乡长又说了一些义正言辞的官话见春雀不搭理自己随即一脸不高兴的拉着白里正离开了。   白里正看了看脸色还算好的春雀,心里便也放心下来。   “春雀,春雀?”春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秋惠,一低头就看见秋惠坐在了昨晚的石墩上,姿势一模一样仿佛未离开过一般。   打刚才乡长来她就闭了眼睛也没注意到秋惠什么时候来了。   “这里这么热,你身体不好快回去休息吧。”春雀急忙说道。   “你的脸怎么了?”秋惠看着春雀右脸颊的血疤,忧心问道。   “夜里脸上痒,我就靠着大树蹭了几下。对了,帮我看看这伤疤深不深长不长?”春雀胡乱编了个理由,随即关心的问着自己的脸毁容的程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秋惠摇摇头无奈道,她认真的看了看随即说道:“就一点点,过两天就好。”   “哦,那就好。”春雀呼出了一口气,随即一脸笑意的看着下面的秋惠。   世人唾弃我又如何?我本就不为世人而活。世间谁真心对我好,我必穷尽所能护一世安乐。   秋惠,白羽……以后你们是我在这唐朝最重要的人。   “什么事这么开心?”秋惠好奇道。   “没什么。”   “雀儿……”   “娘。”   “哎……雀儿?你刚才是……”秋惠的声音里有丝惊喜。   “你好漂亮。”   “……这孩子。”   好久没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秋惠,虽然只是被自己女儿这么随口一夸,病态发白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了一丝红晕。    第二十三章 吻汗    直至旭日初升到繁星满空,春雀一天滴水未尽,颗粒未尽,直被太阳晒的头昏脑涨,全身乏力。   这万省树不仅不遮风不遮雨,更是连这毒辣的太阳一丝也不愿替春雀遮一下。   秋惠在方哥和春雀的左哄右哄软磨硬泡之下才回了家里,就是这样还来了三趟。   后来春雀才知道其余时间秋惠也没回家都是帮着冬儿娘料理徐大瓜的后事,这中间受尽冬儿娘一家的打骂以及邻里的冷嘲热讽却是春雀不知道的。   当第二天来临,饿了一天的春雀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幸好妞儿娘自昨日被自己一吓也没敢再来挑衅自己,否则春雀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力气骂人。   春雀一会睁开眼睛看看脚底下的石墩,随后又闭上了眼睛。过几分钟又睁开眼睛看看,如此反复半天竟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临睡前心里不安的想到:秋惠娘早上怎么没来?白羽……为何还不来?   昨天收到口信的白羽一整天都在正陪着师傅和他女儿逛长安城,直到晚上回来才收到了春雀被罚捆绑万省树的消息。   白羽心急如焚连夜就跟师傅请了假出来,奈何时间太晚城门已关,白羽在城门口守了一夜,清早城门一开他立马火速赶了回来。   当白羽赶到万省树前就看见树中吊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正在昏睡的春雀耷拉的脑袋垂了下来,在白羽眼来看来就如快死了一般。   白羽担心了一夜,夜不能安眠。此刻泛着血丝的双眼见到如此情景更是骇人的很,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不要往坏处想,不要往坏处想……   “雀儿……雀儿……”春雀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声颤栗的呼唤声。   春雀眉头皱了皱,眼睛还没张开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雀儿,雀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我是白羽,我回来了。”白羽见春雀有了反应,心里狂喜。   我的春雀哪里这么容易死去,自己刚才在胡乱想什么呢。白羽抹了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水,心里鄙视自己道。   春雀睁开眼睛下方正站着自己从昨晚就开始想念的人,可是见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自己这么狼狈,他看见了会不会嫌弃自己。她刚才心里的欢喜瞬间又变成了不安。   “雀儿,你说说话。是我,我是白羽。”狂喜了一会的白羽见春雀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   白羽的眼睛落在春雀脸上的一点血疤,瞬间脸色沉了下去。   “是不是很难看?”春雀见白羽脸色难看,张开发干的嘴唇笑笑。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原来他还是在意的。   “雀儿,你受苦了。”半晌白羽沙哑的说了一句,双眼通红,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春雀一愣,看着如此深情的白羽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可笑。白羽是真心爱自己啊,什么时候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   因为太欢喜,因为太喜欢。   是从戒指开始?是从那套新衣服?还是从白羽帮自己清理粪坑,还是从第一次见面给自己包子开始?   “白羽……”春雀轻声开口,声音沙哑。   “雀儿……”白羽站在石墩上,想离自己心爱的人儿离得更近。   “我好渴。”春雀空咽了下早已发干的喉咙,望着白羽白皙的脸庞说道。   “哦哦,我这就去给你端水。你等着。”白羽听春雀这么一说也忘记了万省树的规矩,说完就要跳下石头去找水。   “白羽。”春雀费劲叫道:“乡长规定不能喝水。”   白羽一愣,凡绑万省树者三天不给吃喝。他怎么忘了这个规矩。   白羽抬头看着上方一脸发白极是虚弱的春雀,心如刀绞。   “管他什么规矩,雀儿渴了就一定要喝水。”白羽坚定的看着春雀,说完就抬脚去找水。   “白羽……”春雀带着哭腔叫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只因为爱了就义无返顾了吗?可你连我犯的什么错误都没问,就这样为我着想破坏村规,你可知道这值不值得?   “雀儿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认为错了。对的便是对的,错了也是对的。”白羽抬起头看着上方哭着的春雀,内心一片温柔。   “白羽。”春雀哭出了声,她心里好压抑,徐大瓜的死她心里其实遗憾又自责:“徐大瓜昨日被监市打死了,他是因为护着我才被打死了……你应该知道我身带天煞,你对我好只会让你以后多遭劫难,还会影响到你家人……”   春雀说不下去了,时至今日倔强的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承认并相信了这荒诞的传言。   “若是这样,那就让我像方叔叔陪着秋惠婶婶一样陪着你一起经历磨难,至于家里人我早就想好远离他们了。我父亲也已同意我的想法,他还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白羽重新站回石墩上,轻轻的擦拭着春雀的眼泪,温柔的说道。   “白羽……”春雀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哭。很久以后春雀回想起来才明了那日是自己在白羽面前最为脆弱最真情流露的一次,自此便从未那般放肆哭过。   “雀儿,不哭。我虽没有能力改变乡长的决定,但这两天我定日日夜夜守着你。等三天一到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你上次不是说……想……想和我一起……我们可有不负之约。”白羽说到这里脸红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把话都说完了。   春雀看着脸红的白羽,正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射在白羽的脸上,一处阳光一处阴影,白羽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细细的汗珠,不知为何春雀心里竟有了丝丝躁动。   “白羽……”   “嗯?哦,雀儿渴了我这就去找水。”白羽惭愧道,光顾着说了刚才雀儿就喊渴自己给忘了。   “你头抬起来。”春雀吩咐道。   白羽不解,听春雀的话将头抬了起来,春雀使劲低着头想靠近白羽的脸庞。   长长的发丝扫过白羽的脸庞,白羽的心一颤一颤的脸又红了起来。   白羽踮起脚尖,春雀这下一下子就够到了,春雀伸出舌头舔起了白羽额头上的汗珠。   如果要喜欢,那就从这浓浓的汗味开始吧。   “雀儿……”白羽一惊,心里本想遵守着礼仪赶紧离开可身体却诚实的做出了期待的反应。白羽两手紧紧护住春雀防止她摇晃,额头上一片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笼罩下来。   白羽的心化了,脑海中只觉“砰”的一声,万千烟花便灿然绚放。昂然挺立的身体只为了额头间那一抹柔唇不会那么吃力,也让自己,让自己能够更久一点的体念这温存……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第二十四章 温情    远处三张脸三个不同表情,乡长一脸气急的瞪着身边悠闲自在的白里正,随后一脸忐忑的看着身边看不出表情的黑衣男子。   “二公子,这,这……他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乡长使劲擦着额头上的汗,除了擦汗他不知道这手该往哪里放。   今天二公子突然到村里说要买些徐大瓜种植的寒瓜,乡长本意是为了讨好他便将春雀犯事被罚万省树三天一时告诉了他。   本以为二公子听见那日对自己不敬的春雀被罚应该很高兴才是,没想到自己说完半天也没见二公子露出半点高兴的表情最后还要求去看看春雀。   乡长心想富家公子心思难猜,说不定心里早乐翻天了,不然怎么会急着去看看倒霉的春雀呢。   本来乡长心里还挺乐滋滋的,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刚才白羽和春雀有伤风化的一幕……   确实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两人挺像正在亲吻的情侣。   王青彧抬眼看着被半吊空中的春雀正被白羽双手固定住,两人正忘情相吻,眼里一丝意味不明的滑光闪过。   “那徐大瓜被监市下手过重致死,这错放在一个孩子身上未免有些不妥。乡长,你觉得呢?”半晌王青彧淡淡说道,眼睛依然看着已经分开了的两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春雀身上,只是春雀是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春雀脸上的神色。   那日自己本欲请欧阳大夫到府中给生病的老爷子治诊,没想到刚出医馆就遇到一人讲诉西市菜市场那边监市打死人,欧阳大夫二话没说就拉着自己往那边赶去。   世态炎凉,这世间从来就不对等。哪天不死人,哪天没冤屈?自己若不是担心欧阳大夫为医治个陌生人而耽误时间自己,那天也是不会跟着去的。   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那满脸鲜血正义正言辞和监市争论的竟然是她!王青彧想到这里看着那树上吊着的人儿,眼神深了深。   她如今终于幸福了。王青彧想道,随后一愣自己怎么会去想一个不相关的人的想法。   看来最近太闲了……   乡长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丫头犯天煞,不绑足三天难以让村民安心啊。”   “我只是这么一说,乡长不必理会我这一外人的意见。”王青彧又看了一眼春雀的背影,仍是那副淡漠的语气。说完淡淡的瞟了一眼乡长就转身离开了。   乡长瞬时感觉头顶上传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脸上的汗水流的更快了。心里叫苦:你若是外人一个,这村里上上下下岂不是都没活路了。随即又骂道:“这王八村正还不回来……”   乡长说完又紧张的抬头看着走出去老远的王青彧,深怕他听见自己爆粗言毁了自己苦心建立的良好形象……   乡长恨恨的瞪了一眼春雀,转身也要离去。只听身边传来一凉凉的声音:“乡长,这春雀还要不要绑足三天了?”   “罢了罢了,看在二公子的面上今天到日落时就结束了。还有管管白羽,成何体统。哼!”乡长一脸不满的冲白里正喝道,袖子一甩气哄哄的走了。   白里正一愣,随后看了看还在兀自聊天的两孩子,嘴角扯起一丝笑意也转身悠悠的离开了。   春雀将白羽额头上的汗珠尽数吸走,这才瑶瑶身体示意白羽放开自己的脸。许是太费力气的缘故,春雀连连呼出了三大口气才作罢。   白羽不由的看上春雀的樱唇,这一看眼睛便如生了根,此刻他面容晕红,俊逸柔姿,那般美所有的文字描述都显得苍白。   “呵呵……”春雀看着另一番俊美风韵的白羽,眼里的欢喜又多了一分。   前世自己即使也是有前世的男友吻过,可为何仅仅是舔了他的汗珠,自己便甜蜜又欢喜。春雀心里傻傻的想到,脸上不由得傻笑连连。   白羽手臂已经酸到不行,但仍然捧着春雀的脸蛋舍不得放开。   白羽看着笑如夏花的春雀,也跟着呵呵呵的傻笑起来,满心满眼的幸福。   “白羽……”半晌笑够了的春雀低低叫道。   “雀儿……”白羽也回叫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再度傻笑起来。   “白羽我好累。”春雀苦着一张脸示意白羽松开手。   白羽一听立马收回自己的双手,浑身早已僵硬的不行。   春雀随着白羽这一松手便在半空中摆动了起来,白羽见状稍微活动了下身体就跳下石墩站到春雀身下,身子微微一挺春雀就实打实的坐在了白羽的肩膀上。   “白羽你……”春雀一惊就挣扎着要离开白羽的肩膀,眼睛红了起来。心里却再次感动的想哭。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原来竟是这般见不得别人关心自己。   “别动,这样你就不会累了。”白羽笑笑说道,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让春雀坐的更安稳。   “可是你不累吗?”春雀问道。   “不累。”白羽头抬起起来看了一眼上方的春雀,脸上漾起大大的叫春雀放心的笑容。   “白羽,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春雀抽了抽鼻子问道,虽然她知道白羽会怎么说,但还是想再问问再听听。   “因为我想对雀儿好。”白羽柔声答道。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春雀继续问道。   “因为我想保护雀儿。”白羽答道。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春雀加重语气问道   “……雀儿?”白羽脸上渗出了点点汗水,对春雀这问话有点无语。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春雀晃动下身体示意白羽回答,有些耍赖的味道。   “因为,因为白羽喜欢雀儿。”半晌白羽鼓足勇气回答,脸上再度红了起来。他听头顶传来撒娇般得声音,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日春雀掉入泥田中走在路上时露出的俏皮可爱的一幕。这么一想,眼里便是止不住的满足笑意。   “呵呵……”春雀不再问了,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所以想保护你……   白羽听着头上传来的开心笑声,满是汗水的脸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天意让我遇见你   在你最无助的时刻   其实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羽化成人   生在无花村庄   与你为邻   这一生   温柔呵护   恋恋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呼吸   是我等待的热情   当你低头的粲然一笑   当彼此初吻相结   亲爱的   那是真的   那定是佛呵气而来的长生缘    第二十五章 重病    日头刚落乡长就派那昨晚捆绑春雀的呆汉子来给春雀松绑,自己连面也没照。   被捆了两天两夜的春雀全身红紫,双腿因为悬挂显得无比浮肿,一放下来体力不支软软的倒在了白羽的怀里。   “乡长良心发现了?竟然提前把我放了。”春雀嘲讽的问呆汉子,她虽饿的全身无力头晕眼花但还是想知道个中缘由。   “不知道良心发没发现。”呆汉子愣愣的说道,缓慢的收拢着散落的长绳。   “呵呵……”春雀和白羽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因为呆汉子这一句傻话身体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我看见王二公子下午和乡长还有白里正来看你们了。”呆汉子随后说道。   春雀和白羽一愣,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茫然。   “难道是二公子出面说情?乡长这才放了你。”白羽推测说道,可心里却不大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   二公子一向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春雀之前还对他多有冒犯,不多吊两天都算不错了。   可除了二公子说情,还有谁能让乡长提前结束这万省树的惩罚?   春雀也直觉他没那么好心,却在想着他们三人为何不叫自己和白羽。   春雀抬眼看着汉子手里的绳索,突然浑身一激灵,郁闷的想道:‘莫非是在自己舔白羽汗珠的时候……’   “我背你回去,你现在需要吃的和喝的。”白羽柔声说道,说完就低下身双手反握着春雀的小手,示意她上来。   春雀会心一笑,整个人趴在白羽的背上,脸靠在白羽的肩膀上。白羽很瘦但后背却很宽,很舒心,春雀第一次有了心满意足的感觉。   “真舒服”春雀满足的说道   “你真轻。”同一时间白羽心疼的声音响起。   白羽一愣,用头轻轻蹭了蹭窝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嘴角咧了开来,张开腿往春雀家走去。   白羽走的很慢很稳,二人都静静的不说话,春雀心里早已饿的发慌却希望这条路能够长点,再长点……   春雀和白羽刚到院子里就听见了秋惠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春雀心一沉急急从白羽身上下来,踉跄的往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秋惠咳的嘴边床边都是血,床下的盆里都是秋惠呕吐出来的和着血的污秽物,旁边站着一人不是方哥却是白里正。   春雀心里又痛又晕,她将眼睛望向别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令头晕的大脑清醒点。急急叫道:“秋惠娘,你怎么样了?方哥呢?”   “没事,咳咳……你们都出去,都出去……咳咳咳……”秋惠伸手挥赶着白里正春雀几人,双手拿着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布使劲捂着嘴,一脸坚决。   白羽扶着春雀出了门,白里正随后也跟着出来。   “爹,秋惠婶婶怎么样了?”白羽担忧问道。   “你去厨房弄点吃的给雀儿。”白里正闷闷说道,一脸沉重的支开了白羽。   春雀听着房间里拼命克制的咳嗽声,想到秋惠那盆里的鲜血头又开始晕了。   春雀靠着门柱软软的坐了下来:“白叔,娘到底怎么了?”   “你娘……”白里正沉默了一会,无限哀伤的说道:“就这几天了。”   春雀一听,浑身一怔,瞬时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心里某处憋的生疼生疼。   “方父呢?”春雀沙哑的问道,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隐忍着眼里的东西流出。   “他应该还在徐大瓜家帮忙,我刚好路过听见你娘的咳嗽声才进来看看的。”白里正说到这里眼神闪了闪,看着坐在门边的春雀,慢慢说道。   “怎么样让秋惠娘病能根治?是不是要请个好大夫?”春雀问道,内心一片死灰,就算要请,哪里来钱请?   “如果有个好大夫来医治你娘,你娘或许还有希望。”白里正说到这里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这个好大夫,一个“好”字便是倾尽家财也是难遇一位啊!   “需要多少银两?”春雀继续问道   “雀儿,那需要很多银两,还不一定能找到根治你娘的人。”白里正摇摇头说道。   春雀竖耳听着房间里渐渐弱下去的咳嗽声,心也跟着跳一下停一下。春雀觉得自己快要难过死了,若是在自己的前世,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多少医生都不是难题。   若自己能带着秋惠回前世就好了。春雀不由的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或者自己能带着黄金白银回到这里,有了钱秋惠的病就不愁没好大夫医治了。   可自己怎么样才能带着秋惠回到前世?春雀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思绪也如这般毫无头绪,无处停泊。   突然春雀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心一紧,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白里正看着一声不吭兀自沉思的春雀,转头看了一眼里屋,只看见放着污秽物盆的一角,低低的叹了口气。   “雀儿,给你做了点面,趁热吃。”白羽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面走了过来。   “你先在这里,等我叫来你方叔后你再回去。”白里正对着白羽说道,见白羽点头便抬脚往徐大瓜家方向而去。   “端给娘吃。”春雀头也不抬的说道,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   “你先吃,锅里还有我这就去再盛一碗。”白羽将面端到春雀眼前,低声催促。   不知为何刚才还饿的发晕的春雀如今却一口也吃不下,她怔怔的看着碗里连点油腥味都没有的面条,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我不是叫你端给娘吃吗,这么啰嗦。我自己会去盛的。”春雀板起脸不悦的说道。说完便扶着墙边站了起来,自己往厨房走去。   白羽心下一愣见春雀站起来连忙腾出一只手想去扶她,春雀一脸不满的打掉白羽的手,自顾自的离开了。   白羽愣愣的看着春雀离开的背影,脸上先是一副有点受伤的表情随后又立马染上了万分的心疼,叹了口气就端着面汤去了秋惠房里。   走进厨房的春雀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看着锅里清清汤汤热热的白面,刚才蛮横无理的样子瞬时不见,一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六章 寻死    方哥收到消息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见秋惠已经睡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白羽发觉自打自己做完面后春雀就一直冷着一张脸对自己,心里只当春雀看见秋惠婶婶生病心里不好过也没多想什么。   “雀儿,你不要多想,秋惠婶婶一定会没事的。”白羽见方哥回来了,自己得离开了,临走时安慰春雀道。   春雀坐在床边看着秋惠,头也没抬,也没出声。   “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白羽柔声说道,心里一股哀伤淡淡划过。   “不用来了,我明天会很忙。”春雀垂下眼帘,淡漠说道。   “那好吧,你多注意身体,这两天没吃没喝的少干点重活。我明天回师傅那里了。”白羽闷闷说道,说完就抬脚离开了。   半天没动的春雀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朝门外遥遥的望去,一只手捂着早已心疼发胀的胸口,满脸是决绝的冷静与不舍……   翌日天才微微亮,春雀就已经起来梳洗,准确的说她这一夜睡睡醒醒不知道多少次……   春雀咬了几口发硬的馒头,站在院子里看着秋惠和方哥睡觉的房间,随即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身后一声困倦的声音响起,吓了春雀一跳。   “睡不着出去走走。”春雀看着一脸倦容的方哥轻声说道,怕吵醒秋惠。   “别走太远,天亮后你请王大夫过来替你娘再看看。”方哥打了一个呵欠说道。   “哦。“春雀应了一声,随即又立马说道:“我可能会忘记,天亮王大夫没过来的话你自己再去请一下。”   “这么点事都记不住。”方哥不悦道,看了眼春雀闷闷说道:“绑了两天都没吃饭,中午时候我做点好吃的,让你娘和你补补身子。”   春雀听到这话鼻子突的发酸,半晌点点头却是话也说不出来。   “别去那水田和河边。”方哥想了一下嘱咐道,说完便想关上门再睡个回笼觉。   “方父。”春雀叫道   “嗯?”方哥皱眉不悦。这孩子,叫自己一声父亲就如此不愿?   春雀看着眉头微皱略方有不悦的方哥,颔首一笑,她知方哥心里在恼什么。她转过身看着前方的小路轻声嘱咐道:“好好照顾娘,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   春雀说完就跑了出去,留下方哥独自在那回味春雀说的那一番话。   当春雀站在长安城东市的某宽阔街道上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老高。   春雀紧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马车辆,嘴里嘀嘀咕咕,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惹得旁人直觉的如一个疯子般。   “记得自己当时是因为车祸才穿越到唐代,如果自己今天一样死在车马下,会不会穿越回去?”春雀自言自语,想到这里,浑身又轻轻颤抖起来。   如果不能回去,那便是真的死了。   如果不试试,那秋惠就真的无救了。   秋惠对自己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要拿生命去拼搏一下?   是的,她一定是娘的前世,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享受那没来得及的母亲的疼爱。如今一切才开始,怎么能草草结束!   春雀一路打听知道这东市来往的都是豪门贵胄,万一,万一自己真的死了,还能得到点赔偿费给秋惠当当医药费。   看来这里也是分富人区和平民区的,自古天下贫富分化意识倒是都一致的。春雀破边打量不时飞过来的马车,一边胡乱想道。   一个白衣少年朝春雀眼前走过,春雀下意识的想躲起来。待看清那人不是自己想的人时,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隐隐作痛。   白羽,还说要嫁你,如今却是食言了。   白羽,不要怪我昨晚对你冷言冷语,是想你多记着我的坏,若万一我不在了你便可早些忘记我……   白羽,若我还能回来,定盖个百丈华楼。将你金屋藏娇,我也不再踏出楼门一步。   白羽,那日无花洞里还有一句话没跟你说,那戒指是一对的,若不死,我定也为你戴上另一只。从此不负!   一辆高大阔气的马车急速行驶过来,前头两匹通体黑亮的大马正展开雄健的身躯春雀这边飞奔而来。   春雀紧张的望着正前方的华丽马车,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鲜血慢慢的涌了出来。就是他了!双眼一闭低呼一声冲着马车就撞了过去。   人群里立马四处响起惊呼声,正在着急赶路的车夫突然见一个人直直的冲了过来,心里惊慌不已,急忙勒住缰绳勒令停马。   饶是这样一心寻死的春雀因为冲的过急离的过近,还是被受惊的马儿一蹄子踢飞几米远。   春雀直觉胸口被重物碾压过一般,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令春雀不自然的拱起了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受伤的胸口,嘴角突突突的正无意识的往外流鲜血。   “想死不死远点,误了我家公子的正事,拿你几条破命都不够赔的。”车夫见倒在地上的春雀还能睁着眼,刚才还害怕的很如今却又气的不行。   “怎么回事?”车里传来一声不满的声音,随即有听见起身走动的声音   “回二公子,有个小乞丐想寻死竟然挑您的晦气,被小的骂了。”车夫见二公子出来,连忙俯身说着。   “死了没?”二公子问道,抬眼看着几米处还在挣扎的人,突然眉头一皱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走了过去。   春雀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痛的全身上下没跟骨头都感觉错了位般,那般清晰的刺痛刺激的她想昏都昏不过去。   连死都不给个痛快的……   “你要寻死?”头上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声。   春雀感觉一个黑影罩在了自己身上,她吃力的抬起头看向上方来人,一双满是惊诧的琥珀色深眸正望着自己。   “王青彧,真是冤家路窄……”春雀此刻竟笑了起来。自己已经一个快死的人,她还有什么是好计较的呢。春雀望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再次笑了笑慢慢的合上了眼头颓然倒地。   春雀看到来人时便明了自己撞的却是他坐的车,其实她若是事先知道,自己是断断不会去做的。   不是怕死不了,而是怕就算死了万一穿越不回去,依着王青彧这种生性凉薄的自私性格怕是一个子也不会掏出来。   万里无云的天空上一轮红日瞬间爆发出极热极热的强光直直覆盖在这一片街道上,王青彧望着朝自己扯起一脸笑意,满嘴带血的女子,伸出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呼吸瞬间有些凌乱,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夏日的阳光真是刺眼……   王青彧,真是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冤家……    第二十七章 无望了    春雀睁开了眼睛,随即又闭上,然后睁开,再度闭上……重复多次后终于一脸挫败的睁开眼,这次许久没再合上。   春雀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四周古朴的古式家具,最终悲哀的承认自己没死成,更别说穿越回去了……   “你醒了?”门口站着一个白发的老人,见她醒了便抬头问了一下。   春雀闻声便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插满了银针,抬头看着兀自忙碌的老人,随即惊讶道:“欧阳大夫?我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人将你送了过来。”欧阳大夫停下手中正在舂的草药,缓缓说道。随即心里鄙视了一下那人,做好事还不让自己说。   随后一想毕竟这女子是被他马蹄踢晕,他也不算是做好事了。   “哦。”春雀呆呆的应了一声,随即不确定的问道:“是王青彧吗?”   欧阳大夫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留下银子?”春雀脸色犹豫了下继续问道。   欧阳大夫一愣,不知春雀心中在想什么,略略想了一下问道:“留如何,没留又如何?”   “留了的话大夫你直接把银子给我吧,我不看了。”春雀急忙说道。   “要是没留呢?”欧阳大夫眉头一皱问道。原来这女子嗜钱如命。   “没留?”春雀呐呐道,心想这个小气鬼竟然没留银子,自己哪里有钱看病啊。随即心一横冷声说道:“我可没钱给你,你要钱就去找他。”   “哦。”欧阳大夫脸上微微泛起了笑意,原来这孩子是担心这个。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这个你放心,等你身上伤势都好了以后老夫自会找他结算。”   春雀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满身的银针不禁苦笑道:“能不能把这些针拔了,我还得回家。”   “不行,你胸口有淤血且浑身因被绳索所勒多出淤青红肿,老夫给你施两天银针才可保你不落后遗之症。”欧阳大夫不同意道。   “两天?”春雀讶然,心想若是按照之前计划穿越回去也就罢了,如今自己没死就应该立马回家。否则秋惠和方哥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想到秋惠,春雀的心一沉。   “嗯。起码两天。”欧阳大夫点头说道。   春雀看着满身的银针,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半天话也没觉得浑身有多少疼痛感,看着正在认真舂药的欧阳大夫,心下一动问道:   “欧阳大夫,你看病贵不贵?”   “不便宜。”欧阳大夫答道。   “那我这两天内所有的看病的草药,诊治是不是都算他的。”   “嗯。”欧阳大夫想了一下答道,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却说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我有个请求想请你答应。”春雀说道。   “嗯?”欧阳大夫抬眼奇怪的望着春雀,这孩子想说什么?   “我有个家人生的病比我还重,我想将这两天的治疗换成我家人。只是她不能走这么远的路程来你这个医馆,所以……所以还得请你去一趟我家里。“   春雀躺在床上,转脸看着欧阳大夫说道,声音轻轻一脸诚恳。   欧阳大夫舂药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满是思考,心底里却掀起了巨涛骇浪。这孩子自己都快不行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家人。这份孝心当真是令人十分感动。   “好吧,老夫就陪你走一趟。只是今天这银针得施完才行,否则前功尽弃,你性命难保。”半晌欧阳大夫答应了春雀的请求。   娘有救了。春雀嘴里道谢了下,心里着实开心了不少。今天不管多荒唐,总还算有了点效果。   施完银针后,欧阳大夫又拿出捣烂成泥的草药尽数抹在春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又调了一味药让春雀喝下。   期间春雀断断续续的跟欧阳大夫讲述了秋惠娘生病的状况。   一切做好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在春雀的连连催促中欧阳大夫这才背着药箱和春雀离开了医馆往村里而去。   “娘,娘,我回来了。”春雀推开栅门院子里边走边高兴的叫道。   “雀儿,咳咳咳……是雀儿吗?咳咳咳……”里屋里传来一阵阵虚弱而又急切的呼唤声。   欧阳大夫一听这声音连忙几个大踏 步的走了进去,里屋秋惠一个人正费尽的扶着床边想要坐起来,抬眼焦急的往外看着。   “秋惠娘,是我,是我。”春雀一眼就看见床边盆里刚呕吐出来的带血的污秽物,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秋惠身边,心疼说道。   “你跑哪里去了?我和你父亲都担心一天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位是?”秋惠看春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心里便放下了心。一抬头就发现一个背着药箱的老人正看着自己呕出来的东西,尴尬问道。   “哦,他是欧阳大夫,医术很好。我请他过来给你看看。”春雀连忙介绍道。   “雀儿,为娘不用大夫看了,你请欧阳大夫回去吧。“秋惠一脸感动,原来自己的女儿出去一天是找大夫给自己看病了。   可是家里哪里还有钱,这些天药钱也都是白里正垫付的。   欧阳大夫自己搬来一张凳子,将秋惠的手拉了过来自己一只手就搭上去把了脉,一脸沉思。   秋惠动也不敢动,春雀满怀希望却又很紧张的看着欧阳大夫,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欧阳大夫的脸色转为阴沉,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春雀看这一动作心立马沉了下去。   欧阳大夫示意秋惠躺下,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包,将银针尽数对着烛火消毒后都扎在了秋惠的腰还有脑袋附近。   方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插着银针的秋惠,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时辰后   “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来我医馆取药。”欧阳大夫将银针一一取下放进包里,对春雀说道。   “我可以去,欧阳大夫。”方哥这时走进来看了眼熟睡的秋惠,对着欧阳大夫低声说道。   “你认识我?”欧阳大夫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五年前,我曾带着秋惠去求您医治,那时候您就说她。。她活不过年末。”方哥低低说道。   欧阳大夫皱眉细细想了一下,随后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没想到她竟然支撑到了现在。真是奇迹啊。”欧阳大夫看着床上的人儿感慨的说道。   “如今我还是想听欧阳大夫说一句,她……还能活多久?”那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有着固执有着不安的希望。   “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欧阳大夫摇了摇头遗憾说道。    第二十八章 真实    春雀怔怔的看着床上正安然入睡的秋惠娘,她已经想不起来上次秋惠娘不带着咳嗽声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春雀低眼忘了下床边那盆,随后走过去撇开头俯下身伸出双手摸索到盆的边缘,将盆端了出去。   随后将盆里的污秽物倒了出去用清水冲了几遍随后又放回到秋惠娘的床边,自己就坐在秋惠娘的脚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秋惠娘,思绪却早已飘远……   春雀闲暇时总是怀念前世的奢华生活,名牌衣服,昂贵的包包,成群的佣人,精致的菜肴美酒甚至在秋惠生病时怀念到了VIP贵宾医房……   可自己却总是想不起来前世老爸的样貌,而在自己很小时妈妈就早已离开了人世。相聚太少,相聚便是吵。   可最近自己却发现怀念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一睁眼就是干活,就是忙着填饱肚子,忙着为娘的病担心……   春雀不由得想到了徐大保一家的野蛮无良,乡长的势利,徐大瓜之死以及王青彧这种有钱人的淡漠孤僻。想起王青彧,眼前便浮现出他那双浩瀚墨深的眼睛,临“死”前没想到最后见到的人竟会是他。想到这里春雀不禁摇了摇头,想将他甩出脑海……   她前世很爱钱,因为这是她一出生就有的,理所当然。   可如今她却对它又爱又恨,为了这个没生命的东西她天天跟着方哥起早贪黑,白天去地里干活夜晚还要挨家挨户的收夜香。   为了什么?   为了它,因为它能给秋惠娘治病,因为它能填饱肚子!   春雀想到这里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秋惠,自言自语说道:   “娘,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女儿真正的春雀早已不在人世了。但你放心,我一样是你的女儿。”   “娘,这几个月真的很谢谢你,我从小就没有了妈妈,是你让我感觉到一个母亲的疼爱。我说的可能太肉麻,可我却没机会跟自己的妈妈说过一次。一次都没有……”   “娘,我觉得方父真的很爱你。爱到因为你而留下了春雀的生命,可从此却过上了多灾不幸的生活。可他依然还爱着你。”   “娘,夜里别再起来给我扇凉了,你身体不好。”   “娘,其实我已经会煮饭了,只是因为你惯着我所以我才一直偷懒撒谎说不会。”   “娘,今天我去集市上撞马车以为死了便能回去了,当初自己也是出了车祸才穿越了过来。”   “娘……”   “你说什么?”门口一声极力克制压低的怒气声突兀的响起,将自顾言语的春雀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门口方哥正拎着药包,满脸怒气又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春雀。   春雀瞬间石化……   已是半夜了……两人坐在门口,方哥手里的药包早已滚落在一边。   “春雀真的已经……”方哥不知从哪里搬出几个酒瓶子,春雀慢慢述说着真实的事情,方哥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喝着。   “嗯。那次发烧后。”春雀眯着眼打了一个呵欠,胸口那里闷闷作疼,全身疲乏的很。   方哥听后一脸悲怆,拎起酒坛子对着嘴巴就猛的灌了下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酒淋个湿透,春雀再次抽动鼻子闻了闻,咽了咽口水。   “以前的你会喝酒?”方哥看春雀一脸馋的不行的样子,惊讶问道。   “嗯,会一点。”春雀点点头,心里突然想将如今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距离拉得远一点。   方哥说完就开了一个新的酒坛子顺手递给了春雀,春雀接过立马学着方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酒倒是醇厚的很,入口香甜到喉咙却又辣的很,春雀喝完却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你不该瞒着我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万一……谁替你收尸?我们这离长安城要半天距离,那种事真若发生了的话……”方哥说道这里再次喝了一口酒。   他不敢想象几天以后找到春雀那腐烂的尸体,自己会怎么样,秋惠会再度发生什么事情。   春雀不在意的笑了笑,她若回得去必然就能有办法再回得来,那么自不必说。若真的死了也回不去,她更希望的是就这么从秋惠他们眼中消失。在这里,她就是秋惠和方哥的负担。那日如果真死去,她依然放心,因为方哥定会编个很好的理由让秋惠活下来,而且他们也不用再被村民驱逐了。都说人最怕死,她自己却不明白为何自己将生死看的这么淡,也不知道原来的那个春雀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信念活了下来。   “你若真的去了,我定会想办法让你娘安心的活下来。可你却忘记了,你也是我的孩子。”方哥拿起一酒坛递到春雀面前,眼里竟是深深的悲哀。   春雀无言,难道自己刚才的想法都写到了脸上?竟被他一一看透。   随即想到自己若是死了那王青彧就算想赔银子也找不到人啊。   随后又想那王青彧应该对自己有点印象的吧?自己万一死了先不说赔银子的事他会不会好心的让人把自己的尸体抬回这里呢?   春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竟然无聊到去揣测自己死后王青彧的反应种种。   喝多了酒的方哥上下打量着春雀,心里既悲哀又惆怅,想想这段时间春雀逆天的脾气跟以前判若两人,平平生活种种越细想下去心里越发慌……   这跟她所说的那种有钱人家小姐生活很像却又乖张的很。   “可有伤着哪里?”方哥转头打量着春雀问道。   “胸口有点,不过欧阳大夫施针过了,已无大碍。”春雀笑答。   “你今日为何突然承认你不是我女儿了?”方哥闷闷问道。   “你还记得上回我问你把我卖了值多少钱的事吗?”春雀看着寂静无声的夜晚,平静的说道。   “这事你不要担心,我和秋惠都不会这么做的.”方哥摆摆手说道,虽然她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可她却占据着春雀的身体,那便还是自己的女儿。   可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儿,他方大同也万万不会做出卖人换钱的事来!   “可我正是这么打算的。”春雀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什么?”方哥愣住了。   “那欧阳大夫的医治费用不便宜,你也不能一直依靠白叔的接济。卖了我就有钱了。”春雀淡淡的说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复杂心情,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竟然求卖!   “你既然不是我们的女儿,秋惠的病自是不用你操心。”方哥沉下脸色说道,   “可我不想欠你们人情,尤其是娘的。”春雀打断了方哥的话,继续说道:“我上官清前世从来不欠人什么,这一世也一样!”   说到最后一脸不容置疑的坚决,那浑然天成的傲娇气势从春雀弱小的身体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方哥看着眼前容貌依旧却再也不是自己女儿的春雀,心里不由的唏嘘起来。   “对你好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方哥还是不同意道   “可我不是,不是那便不是了。你们对我的好对我来说就是个人情。”   “唉,秋惠若是知道你不是真的春雀,她恐怕会伤心欲绝。”方哥担心说道   “秋惠永远是我的娘。这个秘密也只有你知道了。”春雀认真说道   “嗯?那我呢?”方哥抬眼问道   “方哥啰。”春雀回眸,俏皮一笑,霎时夜空里的繁星全落进了她那大大的桃花眼里……   “你……”方哥抬手就想敲春雀的脑袋,手到之处又垂下来轻轻拍了拍春雀的肩膀,脸色一暗,随后拿起身边的药包去熬药了。   说出事实也好,这样会不会就少了许多愧疚,嗯?方父……    第二十九章 无奈    春雀从两人结束话题后就爬那板床上睡了,一觉睡到欧阳大夫来才醒。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多谢欧阳大夫施针。”里屋秋惠淡淡笑道。   “嗯,今日再施一次,以后都按着老夫的药方调理身体即可。”欧阳大夫点点头道,随即整理药箱就出了院子。   院外大树下春雀正在那里等候,见欧阳大夫走了出来便坐在了草地上。   欧阳大夫也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伸出手替春雀把了把脉说道:“你的药老夫也给你带来了,记得熬了喝掉。”   “欧阳大夫……”春雀动容,随后却煞风景的说道:“我可没钱给啊。”   “你这孩子。”欧阳大夫无奈的说道,心里却越发喜欢春雀的直爽性子。   “我开玩笑的。”春雀笑道:“娘的病如今该怎么治?”   “只能用补药慢慢调理,五年前她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如今当真是油尽灯枯,跟阎王多抢一天是一天了。”欧阳大夫也不怕春雀伤心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   春雀点点头随后慢慢的低下了头,从那天村里的王大夫诊治后她就已经开始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了。   只是能活一天便是一天的希望不是吗?   只要能让秋惠多在这人世一天,与方哥多依存一日,便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想到这里春雀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又开始多愁善感,情绪泛滥了?   春雀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图画,秋惠教自己重新做家务,瞒着方哥将碎碗扔掉,半夜里秋惠挥着破扇给自己驱蚊扇凉,秋惠替自己跳入粪坑,秋惠为自己跪在冬儿娘面前,秋惠在大树下为自己打气……   “欧阳大夫。”半晌春雀低低叫道。   “嗯?”欧阳大夫正欲起身离开,见春雀叫自己便停了下来。   “你在长安城应该有认识很多大户人家吧?”春雀抬头问道。   “嗯,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谁家缺丫环什么的,我想去。”春雀一脸诚恳的问道。   “这个老夫还真不清楚。”欧阳大夫摇摇头,自己只是个看病的大夫,别人怎么会连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也跟自己说。   “你觉得王青彧府上缺不缺?我记得他好像是富家公子。”春雀再度问道,心想自己认识唯一有钱的就是他了,只是不知他缺不缺下人。   “这个你得问问他了。”欧阳大夫说道,随后心里想到了一事脸上突的挂满了奇怪的笑容,看着草地上正在思考的春雀,心下一动开口道:“老夫可以帮你问问。”   “真的?”春雀刚才还在想找别的门路,听欧阳大夫答应满是欢喜。   “嗯。”欧阳大夫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戏谑,点点头道。   “那你问问他我直接签那个卖身契,他最多能出多少银子。”春雀最关心的还是这点。   “你要卖入王府?”欧阳大夫惊讶道。   “这样不是来钱最快最多嘛。不然,你诊费便宜点?”春雀玩笑道,直接忽略掉心中的不快,她前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整日逛街的败家女,身无长物哪里会赚钱。   若是有别的方法谁愿意把自己卖给别人当丫环。虽说这里日子过得清苦,但是好歹自在。   欧阳大夫此刻却笑不出来了,心里感动满溢,看着春雀认真的说道:“老夫帮你问问,只是这卖身契已签就终生为奴,你可要想清楚啊。”   春雀点了点头望着脚边绿油油的青草没吭声,她自有主张。   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随后影子一晃,阳光直直射在了自己的脸上。春雀知道欧阳大夫已经离开了。   里屋里传来了一声声轻微的咳嗽声,春雀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正在门外熬夜的方哥就站起来走了进去。   “娘,好点没?”春雀径直走到秋惠的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秋惠的后背问道。   “雀儿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钱请大夫?这欧阳大夫给病人诊治可不便宜。”秋惠推开春雀的手,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花钱,那日徐叔叔在街上受伤时就是欧阳大夫来诊治的,我见他心肠很好,于是便去求了一求,没想他竟同意了。真的没花钱。”春雀连忙编着瞎话说道。   “几年没见,欧阳大夫如今更是菩萨心肠对我们这些无力看病的人这般善待。雀儿你遇到好人了。”秋惠相信了春雀的话,心里也满是高兴。   “恩恩。”春雀跟着点头,心里又酸又高兴。   “欧阳大夫说只要跟着他的药方调理身体,你的身体会逐渐好起来的。”春雀的手无意识的一下一下轻抚着秋惠的后背,慢慢说道。   “真的吗?”秋惠病态的脸上露出惊喜,仿若寒夜里的星光,虽然点点零碎却依然夺目。   春雀笑着点了点头,内心仿佛破了的屋檐无处躲雨。   “欧阳大夫不可能所有的药都不收钱的,买药的钱哪里来的?”秋惠突然沉下脸问道,两眼紧盯着春雀。   “这两天都没收,不过以后肯定是会收钱的。欧阳大夫毕竟是以治病卖药为生。”春雀淡淡说道。   “药来了。”方哥端着药走了进来,对着秋惠柔声说道:“小心点,有点烫。你只管安心吃药,其他的事有我和春雀在。不要多想,知道吗?”   春雀抬头看了眼方哥,见方哥也正看着自己将头往外偏了偏,春雀立马明了起身就要出去。   “雀儿,你去哪?”秋惠急忙问道。   “我去喝药呀,欧阳大夫见我浑身都是捆绑的勒痕也给我开了药方。”春雀笑笑说道。欧阳大夫确实是好人不是吗!   “方哥,没想到五年后还能遇到欧阳大夫,真是大好人,菩萨心肠……”春雀抬脚出了里屋,身后是秋惠絮絮叨叨满是谢意的话。   春雀端着药碗站在门口,抬眼望着头顶上的烈日,眼睛一酸慢慢的合上了眼。欧阳大夫的医馆内   “怎么样?”欧阳大夫呷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王青彧。   “你知道的,我身边不需要丫环伺候。”王青彧一脸淡漠。   “这么多年你身边除了一个小厮来喜就不让别人贴身伺候,如今是该破破例了。”欧阳大夫说道。   “哦?我觉得很好,为何要破例?”王青彧抬眼问道。   “因为那个丫头。”   “嗯?”   “试试看吧。”   “无谓增加一条无辜的人命。”   “听我一次。”   “…………”    第三十章 讨价还价    翌日长安城外一处绿水茵茵的树林下,马车旁。   一个黑衣贴身的男子正端坐一树荫下看着湖面,已经保持那个姿势两个时辰了。   身后一米远同样保持坐姿的女子也同样看着湖面,只是一双眼波澜不惊,一双眼几次要合了睡过去……   春雀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湖水,心想王青彧一早派人来叫自己来到这里,却什么话也不说,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不需要丫环。”半晌王青彧淡淡开口道。   “你府里不缺吗?”春雀不死心问道,随即心里升起了丝丝火气,既然不需要干嘛让自己在这里干坐几小时。这家伙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脾气来。   “那不是我的事。”仍是那副淡漠的语气。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春雀气冲冲的说道,说完就爬起来拍拍衣服就要离开。   王青彧不置可否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的春雀心里火气更盛。   春雀看着极靠近湖边的王青彧,一个大胆恶搞的念头突的冒了出来。春雀蹑手蹑脚的走到王青彧的后面,伸出双手对着王青彧的后背就是一个猛推。   哈哈哈,让你那日不拉我一把害我掉进水田里出糗,让你今天耍我让我干等两个时辰,推你进湖里喂鱼……   春雀一脸得意的想道,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贴在王青彧的后背上,他,纹丝未动!   春雀双手触碰处只感觉一丝丝清凉之意传来,顺着肩膀慢慢的传到自己全身,只这么一会身上的焦躁热气瞬间全无。   春雀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舒爽双手竟忘记了挪开。   青草湖边,一男子端坐,一女子双膝微曲,双手覆于男子后背,怎么看都有点像武侠小说里救人输送内力的场景。   “还不拿开?想死吗?”王青彧冷着脸警告道。   春雀撇了撇嘴收回了手,不就是碰了下你的后背嘛,这么凶干什么。   王青彧慢慢的转过了身,后背有两处带着热度长久不散,看着一脸不悦的春雀,正用手往脖子上来回摸着。   “你在干什么?”王青彧问道。   “手凉快,凉凉脖子。”春雀白了一眼王青彧,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   此话一出,王青彧愣住了,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了有了一丝表情,只是这表情春雀却有点看不懂,惊讶?高兴?还是疑惑?   “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王青彧再度开口,恢复了先前的淡漠。   这回轮到春雀傻了,这意思是愿意收自己当丫环了?   那该要多少呢?自己可是被终身买断,可是一个丫环的身份应该要多少合适?春雀皱眉想道,这唐朝流通的是黄金白银,要金还是要银?   “一两黄金。”半晌春雀开口道,一脸的不确定,小心的看了眼王青彧。随即心想自己才叫一两黄金好像亏了,毕竟前世黄金兑换人民币也才两万块钱左右。人贩子卖人也不止这个价……   一丝低不可闻的笑声从春雀头顶上传来,春雀一抬头就看见王青彧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你凭什么认为你值一两黄金?”王青彧满眼的兴味,说话都带了一丝笑意。   春雀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心里有些忐忑。看王青彧像看笑话看着自己,不悦道:“那你说多少?”   “四两白银。”王青彧淡淡说道,又恢复了之前的口气。   “这也太少了。”春雀在心里立即估算了价钱,立马不同意道。   “长安城凡是买的丫环都是这个价钱。”王青彧解释道。   “再多点,我可以多干点活。”春雀不由得往王青彧方向踏了一步,讨价说道。   “府里多的是会干活的下人,我没有理由多花银子买一个还生着病的下人回去。”王青彧直接拒绝了。   “八两银子怎么样?”春雀又向前踏了一步。   “四两。”   “七两好不好?”春雀的脚尖挨到了王青彧那双黑色鞋子,抬起头望着上方的人。   “……”王青彧望着快贴到自己身上浑然未决不妥的春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六两,好不好?我会捶背,会洗衣服……”春雀睁大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尽量放柔语气低低求道,脑袋里搜索着自己会的且能派上用场的优点。   春雀看着半天不吭声的王青彧,只是望着自己一双星目里看不到任何表情。   这铁公鸡!春雀心里恨恨想道,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眼睛却泄露了她心里的想法。   王青彧望着眼前的人儿,他从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忽的王青彧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意。   “好。”王青彧同意了。   春雀一愣,郁闷的脸上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许是春雀真开心的缘故,笑起来竟让人心中生出了甜。春雀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了王青彧的双臂,连连说着感谢。   王青彧再度感觉到双臂两处传来的热度,身子几不可闻的略略颤抖了一下,眼里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一闪而过……   “明日你带着家人来我府上,签了契约后银子便可以给你。”王青彧看着眼前还在拽着自己臂膀的春雀,恢复了一脸平静,淡淡说道。   “哦,我自己一个人去签不行吗?”春雀听到这话心立马冷了一小半,慢慢的松开了王青彧的双臂。   她不想方哥亲手签那卖身契,无疑这事会让他的良心会受到不安。   “随你。”王青彧看着突然一脸变阴的春雀,本来心里说不行的话到了嘴边却拐弯了。   “嗯,那谢谢你。”春雀点点头道谢道。   “嗯。明日到府先找一个叫来喜的,早上必须到,否则便是四两银子。”王青彧抛下这句话就离开往马车边走去。   ‘不就是早上去嘛,有必要拿银子来提醒我。铁公鸡!’春雀瞪了一眼王青彧的背影,心里腹诽道。   “我不喜欢迟到人。这跟铁公鸡没关系。”王青彧突然转身说道,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春雀,上了马车离开了。   留下瞬间石化身后满是冷风扫枯叶的春雀,一个人凌乱中……待到那马车走远,春雀忽的抬起手狠狠敲了几下脑袋,懊恼道:   “你这次出糗出大了,这古代哪里有一两黄金的丫鬟。那王青彧在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你。春雀啊春雀,枉你平日也算是个聪明的人,怎今日……”   一个人在原地诋毁了自己半天最后跺跺脚转身也离开了。   春雀家里   “雀儿,为娘舍不得你去。”里屋秋惠抱着春雀,一脸的舍不得。心里却自责不已,都是自己这病拖累了雀儿啊。   “娘,我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不仅可以赚钱,而且我虽然是个丫环,可那王府吃穿肯定比现在还好,我去了也不吃亏啊。”春雀连连安慰道。   自己离开这里,秋惠和方哥应该就不会被赶出去了吧。春雀如是想道。   方哥坐在里屋的门边上,闷声不吭,一脸阴郁。   “今年本该为你找个好人家的,白羽那孩子其实很不错。如今为娘这身病却把你给拖累了。”秋惠将心理话一说,眼泪流了下来。   春雀一愣,白羽,自从那日一别又是好几天没看见了。不知他还有没有生自己的气,想到这里春雀心里一紧,满是惆怅!    第二卷 王府篇 第三十一章 初入   翌日天才微微发亮春雀就已经带上个小包袱坐上方哥赶的驴车往长安城王府赶去。   “都说不用你亲自去了……”春雀无奈道,不然看到卖身契心里不是很难受,将这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昨夜秋惠对你说的嘱咐话我就不重复了,王府是大户人家,你在家里撒泼闲野惯了,到了那里脾气收敛一点。无事不要到处乱走动,你身上……”方哥长鞭“啪”的一声甩在驴身上,说到最后竟闭了嘴。   “嗯。”春雀知道他要说自己天煞命的意思,不由得抱了抱怀中的小包袱,这里是一些自己平日穿的衣服当然还有白羽上次送的裙子,都是秋惠昨夜强撑身体爬起来给自己整理的。   “当真只是临时去王府照顾二公子?”耳边再度响起了秋惠昨夜的疑问。   “嗯,真的。”   “那平日是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二公子没说,得空了我就回来。”   “雀儿,那二公子为何找上你?是不是上次你得罪他,他这是……”   “二公子听说我到处找活干,也知道秋惠娘你身体欠佳,所以菩萨心肠叫了我去伺候他。”都是一群好人,都被菩萨了……   “没想到这王二公子平日见着冷冰冰的,却也是外冷内热的大善人。”   “嗯”   “雀儿……”   “嗯?”   “到了王府一定要听王二公子的话,干活勤快点,不要睡懒觉了。听到吗?“   “嗯。”   “王二公子上头还有老爷,老夫人,大公子王青文,王夫人。平日见着都要行礼,别忘记了。”   “哦。”   “雀儿……”   “在。”   “在那受到委屈记得一定要告诉为娘,觉得太吃苦了就立马回来。出去做下人总是低人一等。我们家虽穷,可你是为娘和你父亲的唯一,心头明珠。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人穷志不穷,做事但求一个心安理得就好。“   …………   驴车在路上突然颠簸了一下,春雀抬眼看着城门口,这才拉回了思绪,脑海里回荡着昨晚秋惠对自己的碎碎念,心里满是惆怅和温馨。   春雀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人各神色,漫不经心者有,一脸喜色者有,大多还是行色匆匆者。   自己算是哪类人?毫无心情写照者……   驴车一路往东市而行,转到一处小巷后门停下,春雀望着这高高的见过一面的围墙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方哥听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浑身一怔,口气里带着再也掩盖不住的自责。   “都说叫你不要来,扯我意志力后腿。”春雀听方哥这么一说,立马直起身子声音略略放大说道。   “虽然你说你不是我们女儿,可我没办法不当你是春雀。”方哥转身看着春雀说道。   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签了这卖身契从此成为下人,与人为奴。方哥的心如今满是挣扎!   “方父,你很烦诶。都说了不是,我只是想自己日子好过点,顺便还你们人情而已。你真婆妈!”春雀摆摆手看着一脸自责的方哥,脸色一沉硬起口气说道。   春雀说完就自行跳下车,走到那扇小门前咚咚咚的敲起了门。   方哥被春雀这么一呛,闷闷的闭住了嘴,可心里却一丝怪责春雀的意思都没有。   没过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探出一个五十左右瘦骨嶙峋的老头脑袋来,不悦道:“干什么?”   “我找来喜。”春雀答道。   “是王二公子叫我们来的。”方哥连忙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老头一听方哥这话,连忙打开了门,示意两人进来。   只见进门不久就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香味里有着淡淡的桂花味,莲子味,肉香味……四处绿树环绕,走廊四横交错,穿着花花绿绿的丫环小厮手里正端着一盆盆的精致早点错落有致的往各个走廊上走去。   春雀走了一会才知道这里是后厨的地方,春雀边走边看随后心里算了一下。   光这一个厨房就占地将近一百个平方,要方哥两个的家了。加上绿地面积,春雀那学经济金融管理的脑袋开始运转了起来,这长安城好歹也是皇帝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啊。   厨房就这么大,那前面住的地方可想而知……   春雀算了半天,得出最后的结论   这么富有的王府,可怜自己身价才卖了六两。   开门的老头示意二人在一走廊下等候,自己则慢悠悠的去找了来喜。   丫鬟们经过春雀身边都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有的露以微笑有的冷眼飘过……   方哥将春雀拉到走廊边上,贴到一边,小心的看着忙碌的下人们。   “你们怎么进来了?”走廊后一声怒气声响起。   春雀转身一看,前面一点空地上,正站着一个拿着锅铲全身肥肉一脸怒气的厨娘。   春雀看清来人时,脸色一冷,自己怎么忘记了这厨娘也在王府中。   话说这厨娘正是徐大保的姐姐,那晚收夜香时想欺负春雀却被春雀一脚给踹到地上,还好死不死的给王青彧看见了。   外面人欺负自己,自己主子当没看见一样,自己的老脸被府里上下足足嘲笑了一个月,若不是有人最后出面惩罚了几个不像话的丫环,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嘲笑到什么时候。   自己托人带话给徐大保,没想到春雀没收拾成,徐大保一家倒是病的病,吓得吓,如今自己对这春雀又怕又怒,恨上心头了。   “雀儿这丫头从今天起就是王二公子的下人了,大家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以后还请徐大姐多多关照。”方哥连忙讨好说道。   “什么?”徐厨娘满脸惊讶,心思却转了一百八十个大弯。随即一脸冷笑道:“我说方大同你撒谎也不事先调查调查清楚,王二公子的下人?笑死人了,哈哈哈……”   这时走廊边渐渐聚集了闲下来的下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方哥,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一大清早的香味全让她给熏臭了。”春雀白了一眼徐厨娘,凉凉说道。   “你说什么臭丫头!”徐厨娘老脸一白,恼羞成怒道:“你以为王府是你们这些收夜香的随便进来的?还不赶紧滚出去!”   春雀脸色一冷,横眉一挑,跨出走廊就要过去教训徐厨娘。   Shit!那晚踹的力气小了点,这老女人还没长记性!对付恶人你就要比她更恶,她才会怕你。这是那无良父亲从小教的……   “徐婶子,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呢?”春雀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嘻哈笑声。 第三十二章 主仆二变三   春雀转身一看,身后正站着一位梳着两个包子头一身青灰色衣服的小厮,十三四岁,一双鱼泡眼正满带笑意的看着徐厨娘。   那小厮见春雀看自己,随即也朝春雀笑了笑,眼里光彩绽放。   春雀一愣,心想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来喜,你这时候不去陪你主子用早饭,来这里干什么?”徐厨娘将叉腰的双手放下,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这不我家公子刚招了个丫环进来,我在大门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不成想两人在这里。”来喜笑嘻嘻说道,徐厨娘的脸色再度晴转阴了起来。   “那请小哥带路,别耽误了公子吃早饭。“方哥在一旁小声催促着,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来喜,你说的可是真?”徐厨娘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啊!我说你们正门不走,走这后门干什么?是不是挡着我们王府第一大厨徐婶子的路了,赶紧走赶紧走。公子都等急了,他可最不喜欢迟到的人!”来喜沉下脸训斥着春雀二人,随即又一脸笑意的朝着徐厨娘点了点头,带着两人离开了。   春雀看了一眼来喜,这男子说话看似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几句话就将事情解决了,看来自己以后可要多跟他学学啊……随即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徐厨娘转身就跟着来喜走了。   徐厨娘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双手交叉于胸口,脸上一丝冷笑浮现……   出了这后厨地,眼前便又是一番景象。   空地处百花争艳,芍药,月季,牡丹……花儿身后便是节林第次的绿树环抱。十步一亭百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鹅卵石铺道,中间繁花点点,绿草盎然,光看着心里便有了舒爽凉意。   大大小小的水池中难以计数的观赏鱼都蹭凉积聚假山阴影之后,那水中更有一处喷泉似的水流,不时的往外吞吐池水……   春雀跟着来喜在府中三转四转,这眼前的花花草草奇山怪石看多了也觉得眼倦了,见还没到地方便问道:“还要走多久?”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来喜转过头笑眯眯说道。   这人真爱笑。春雀心想道。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一张冷冰冰的脸来。   “你们怎么不走正门,我在那里等了一早上。”来喜问道。   方哥听到这里脸上一红,自己平日都是走那小门收夜香的,还真是没想到正门。   唉,人在尘埃处生活的久了,早已忘记抬头看那一缕偶尔透过来的阳光了。习惯,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春雀抬头瞄了一眼方哥,心里竟莫名有了一点感慨。   来喜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春雀,脸上笑意再次露了出来。   春雀不由得回以一笑,换了谁若是一个人总是对你笑脸盈盈,心情当时不论如何总会愉快一点。   春雀跟着来喜从一处双连假山处拐了个弯,眼前一座红墙琉璃瓦的两层小楼屋顶出现在眼前,外面用白墙围了起来。   门上挂了一无字匾额,春雀好奇的看了两眼这时来喜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公子,公子,春雀来了。”来喜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春雀和方哥也走进了院子,院子里除了几颗高大的树,一方石桌直直的放在院子中间,受着太阳的只考。   偌大的院子显得空荡荡的,因为没有什么遮阴的东西显得这里更加的炎热,与外面遍布繁花,繁阴满地的景色完全两样。   春雀方哥二人站在门外,看着来喜进了屋子,自己则等候着王青彧的召唤。   没过一会儿,来喜就走了出来,冲着二人甩甩头示意两人进去。   春雀跟着方哥进了门,王青彧正搁了筷子拿丝巾擦手,仍是那一身黑色。来喜则收拾着桌上的饭菜。   春雀随意看了下客厅,一如外面的院子空荡简洁,除了几张桌椅,墙壁上挂了几幅山水画便再无其他。一点绿意都没有。   王青彧抬起头看了一眼方哥,随后眼光落到了春雀身上,仍是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没迟到吧?”春雀闷闷道,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玩沉默。   “嗯。”王青彧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时收拾好饭菜的来喜又拿了两张纸和一支笔和砚过来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站在了离王青彧一米远的地方。   “这是卖身契,你们签字画押就可以领了银子了。”王青彧跟春雀二人说道,身子动也没动。   “哦。”春雀听他这么一说便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卖身契看了起来。   唐朝基本都是用楷书是正式字体,日常生活中是行书比较多。春雀看了下倒也觉得好认,拿起来就念了出来:   “我春雀今年十五身家清白,素无遇犯。只为家况清贫留身王府中充当丫环,身价银六两。自今日起暂为二公子王青彧内侍丫环,从此每日伺候公子穿衣叠被等等听凭使唤从头做起,立此为据为凭。”   王青彧听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了一眼来喜,来喜陡然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过,连忙低下了头,却一脸贼笑。   “内侍?”春雀轻声问道,听的怎么怪怪的?   “就是负责公子的日常生活。”来喜连忙解释道。   “哦。”春雀点了点头。拿起笔就在下方空白处写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认得出来。   方哥一脸阴沉的走过去摁了一个大拇指红印上去,表示自己同意将女儿卖入王府为奴。   “真没想到你还认识字。”来喜将两张春雀签好字的卖身契放到了王青彧面前,随后惊讶的说道,眼里崇拜更加。   方哥心里叹了口气,此刻他才真的承认春雀确实不是自己的女儿。真正的春雀哪里识得半个字,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钱去读书!   春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是海归研究生,虽然没正经学什么。春雀没说话,因为她看见王青彧此刻也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   王青彧拿起笔在空白处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笔风飘逸清淡,明明是黑色的墨迹,却让人看过有种每个字要飘飞的感觉。   来喜见王青彧写完名字,便拿出六两银子给了春雀,春雀随手就放到了方哥手里。   方哥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平日不要在院子里随意走动,有什么事你找来喜就行。”王青彧说完拿了一张卖身契站起来就往里屋走去,进去后随后关上了门。   留下一脸愕然不知所以的春雀,愣愣的看着那一身黑色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家主子就这样,话不多,话不多,哈哈……咳咳……“来喜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自己干笑了两声见对面两人没反应,便假意咳了一下结束自己这话题。   “以后春雀就劳烦小哥你多加照顾了。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多提醒着点别惹恼了二公子和府里其他人。”方哥恳求道。   “那是自然,以后春雀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前就我和公子两人,当真是无聊。如今多了一个,来喜我不知道多高兴了。这主仆终于二变三了。哈哈……”来喜一脸开心的乐道,早上听公子说有新人来,却万万没想到是她。   “都出去。”里屋蓦的传来一声冷冷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   来喜脸色一僵,弓着身子拿了桌上另一张卖身契就领着春雀二人出了门去。    第三十三章 欠一次    方哥抬头看了下日头,心想出来时间太晚了,秋惠该着急了。   方哥低头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春雀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来喜,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心中更有千言万语要说,嘴巴动了动却先叹了口气:“我走了。”   “嗯,记得先去欧阳大夫那里抓了药回去。”春雀点了点头,将卖身契贴身收好。   方哥听到这话脸色一暗,点了点头,觉得怀中的这点银子明明很轻却有种重的令他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感觉。   “去吧去吧,春雀有我护着,没事没事。”来喜笑嘻嘻保证道。   方哥感激的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什么对春雀说道:“那白羽在隔壁王二老爷的府中,等你自己安顿好了去见见。多个人多个照应。”方哥说完便转身就离开了。   春雀愣愣的看着方哥离开,心里五味繁杂。自己卖身为奴,方哥心里终究是不好过的。   可如今有了银子既可以暂时的拖住秋惠娘的病,说不定秋惠娘和方哥也不用搬家了,自己也可以和白羽有了更多时间的见面。   算来算去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春雀站在原地,蓦地浑身却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生出,心如灌进了风,鼓胀的难受。   “春雀,人都走远了……”来喜见春雀半天不动,心想定是舍不得自己的父亲,但是还有正事要办,不得不开口提醒了下。   “嗯。”春雀抽了抽莫名发酸的鼻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带你去见见大公子和大总管,给你安排个住宿。”来喜笑道。   “哦。”春雀拎着抬了抬肩上的包袱,便走边答应道。   “其实每房的丫环都是和主子住在一个院里的,因为我们主子不喜人打扰,所以我和你一样都是和别的下人住在一起。”来喜说道。   “哦。他可真古怪。”春雀淡淡笑道,突然想起那日被他的马踢伤,最后昏迷时仿佛见到一只手伸过来欲要扶住自己。如今看来,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自家主子的坏话,那可是要掌嘴的。”来喜急忙小声说道。   春雀一愣,这算坏话吗?这在前世最多算评价吧。   “今儿是月底,回头我等你找到睡觉地方后就去领月银。”来喜见春雀不吭声便又换了个话题。   “月银?”春雀听到银这个字,眼睛一亮。   “是啊,领取公子每月的月银,和我的。”来喜见春雀来了兴趣,立马笑眯眯说道。   “那我是多少?”春雀不解道。   “啊……你,你没有啊。”来喜说道。   “为什么?”春雀叫道。凭什么都是下人,你有钱拿我没钱拿……   “因为你是买进来的,我不是。”来喜解释道。   “这事全府都知道了?”春雀眼珠子转了一下问道。   “除了今天屋里的四人,其他人还不知道。”来喜说道,心里添了一句:等下见了大总管总要说的啊,那时候不就全都知道了。   “你先去拿你的银子,这事你先别说。不准说啊。”春雀将包袱往来喜身上一扔,掉头就往回跑,边跑边还再次提醒了一下来喜。   来喜呆愣着看着一溜烟就跑掉了的春雀,看着她要去的方向,心里明明觉得哪里有不妥,可脑子却愣是没转过弯来。   春雀一口气跑回王青彧的住处,见里屋的门仍然关着想也没想的就推了门进去。   当春雀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房间里有股压抑沉闷的气息直直的压了过来,春雀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房间全部都是黑色,黑色的床,黑色的被子,通体漆黑的墙壁,漆黑的桌子,漆黑的衣橱……   这个设计的实在是太差了点。春雀看完房间随后心里评价了下,同时感觉房间里有股阴嗖嗖的冷气围拢了过来。   这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的春雀顿时又觉得凉快惬意的很。   窗户前王青彧一身黑衣正手捧着一本书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令他先是一愣,随后满是不悦道:“出去。”   “我有话想跟你说。”被拉回思绪的春雀急忙说道。   “出去。”王青彧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春雀先是一愣,心里莫名生气,退出房门随后大力的将门轰的一声带了起来。   王青彧被这大力关门的声音倒是弄的一愣,抬起头望了望房间,随即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这丫头脾气还真是大,真不知买了她是对是错。   春雀气鼓鼓的靠在门边也不离开,心想:自己又没欠你钱,冷着一张包公脸给谁看啊。   想到钱,春雀的气焰便消了一半。   这时只听门吱呀的一声响,春雀连忙抬头身边一个黑影慢慢闪了出来。   “找我什么事?”声音淡漠   “我,我……”春雀突然有点说不出口。自己刚才是哪里来的勇气 竟然敢使性子对未来的主子发飙。   “说。”声音不耐。   “我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府里其他人我是被你买来的。”春雀的声音低了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和我父亲都骗秋惠娘说你是好心收留我在这里打工,不是卖身为奴。”春雀看着离自己一米远的王青彧解释道,这确实是实话。   “打工?来喜那样的?”王青彧不解   “对对,就是和来喜一样的工作性质。”春雀连忙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啊。   “那是事实,府里大总管是要记录的。”王青彧说道,这有关到府里每个月对府里下人的月银支取,当然他没说出这点,也没必要说。   “就当我求你。”春雀咬咬牙说道。   王青彧低眼看着只到自己胸膛的春雀,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恳求,眼下星星点点的雀斑仿佛都因她的一句话而跳跃起来。   “给个理由。”王青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春雀沉默了,她不想拿秋惠娘的病来博取王青彧的同情,那么如今该拿什么理由来让他答应自己这个无礼的要求呢。   “理由真的有,只是如今我真的不便说。但是公子你今日答应我的要求,我便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半晌春雀答道。   王青彧好看的眉毛不自觉的扬了扬,心里直觉好笑:“你如今人都是我的了,我真想不出我有别的什么需要你去做的。”   “这不还有几十年要过下去吗,日后总有你用得到我的地方。”春雀不赞同道。心想我只是签卖身契卖了自己的劳动力,仅此而已。   还是有几十年要过下去吗?王青彧怔怔想道,脸上再度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答应你了。”   “真的吗?”春雀大喜叫道,双手不自觉的覆上王青彧的右臂:“那公子需要什么要我做的?”   “如今没有,先欠着。”王青彧看着一脸兴奋的春雀,眉眼间一丝忧愁悄然的散了开来,淡淡说道。   “那……”春雀咽了咽口水,犹豫道。   “嗯?”   “我是否能和来喜一样,每个月领月银?”春雀声音突地变得低不可闻。不知为何一碰到他那淡漠如水的目光,自己那志气便短了一截。   “…………”    第三十四章 八卦    院子外来喜正守在门外,眉眼间掩不住的焦急担心,两只耳朵直直竖起来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没过一会儿只见屋里传来一声“为什么”三字的愤怒的娇叱声,随后就没了声音。   再过一会儿就听见屋子里有推门关门的声音,随后脚步往外慢慢挪动的沙沙声……   来喜见状连忙将门推开一个小缝,见里面走出的人时,压低声音急急叫道:“春雀,春雀……”   春雀正一脸怒气加郁闷的往外走,恍然间听见有什么人在叫着自己,抬眼望着门外,见一只眼睛半只嘴巴正看着自己,吓了一大跳。   来喜见状连忙把门打开半扇,朝春雀招手示意她过来。   春雀一看原来是来喜,松了一口气随即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你银子领过来了?”春雀闷闷问道,脸色恢复了平静。   “你进到公子屋里了?”来喜一脸紧张。   “嗯。”春雀点了点头,随后想自己只是踏进了一步就被轰出来了,应该不算进吧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进没进啊?”来喜着急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他那黑漆麻乌的破房间请我进我还不进呢。”春雀自嘲道。   “你进去啦?”来喜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春雀,那样子活像见了鬼一样。   “没有,一脚刚踏进去就被他撵出来了。”春雀见来喜这般,突然想笑。   只是一个设计很差劲的房间而已,来喜何必露出这种神情。   “哦哦。”来喜咽了咽口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即陷入了沉思。   “还愣着干什么啊,带我去住的地方看看。”春雀催促道。   “公子同意帮你隐瞒了?”被春雀打断了思绪的来喜抬手示意春雀跟自己走,随后又问道。   “嗯。”春雀听来喜问这个,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却毫无欣喜之情。   “看你怎么不高兴?”来喜不解。   “哎,不说了,没什么。”春雀呼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心里自我安慰道‘好歹这个卖身契的秘密是守住了,秋惠娘是肯定不会知道了。至于这月银那王青彧要自己收走,就当赏给他好了。那个铁公鸡,小气鬼自私鬼……’   春雀这般自我安慰半天后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听着来喜一路介绍府里的情况,倒也是了解了个差不多。   这王府王老爷是个富甲一方的有钱人只有一亲弟弟王玄策就住在隔壁。原配夫人不知所踪,有一妾室施氏。王老爷膝下两子,长子王青文,次子王青彧。大公子王青文有三位夫人,其中除了正主其他都是门房的丫环后来收了进去。至今还未有子嗣。王青彧和大公子年岁相差无几,还不成婚配。每有媒婆上门也都是当即推掉,久而久之二公子的婚事竟成了市井闲谈的茶话。府中大小事务基本都由王青文掌管,王老爷已经基本不问世事。   府上经营绸缎,茶叶兼顾酒业,威海内外客户漫天。   大总管福生,跟着王老爷几十余载,为人倒也随和,只要下人之间不犯太过严重的错误,基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是来喜最喜欢的人之一。   “那二公子平日喜好什么?”春雀想了下问道,既然做丫环要有做丫环的样子。   “公子平日不大出门,一般都在房间中看书。若一定要说出个什么喜好来,便是他有一个朋友来时,两人会抚琴品箫一番。”来喜想了一下说道。   “那公子是品箫还是抚琴?”春雀来了兴趣,没想到他会这些。   “平日见他都是抚琴。”来喜歪了下脑袋答道。   “那老夫人去哪里了?”听完来喜的回答,春雀抓住失踪的人一事问道。   “不清楚。我也是五年前才过来跟着二公子的。这事也只有二公子才知道。“来喜摇摇头说道。   “这个和他有什么关系?”春雀不禁皱眉,声音也小了许多。   来喜听春雀这么问,抬眼小心的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后,靠近春雀耳边小声说道:“听说当年老夫人走的时候是因为有喜离开的,而如今的二公子便是当年老夫人生下的孩子。”   “二公子是老夫人所生,那老夫人人呢?”春雀惊讶道。来喜不说的话春雀自然的认为二公子是施氏生的庶子,没想到施氏却比老夫人生在了前头。但是那老夫人为何不跟着一起回来?当年怀着孕呢为何无故失踪?   春雀疑问重重,看着来喜也是一脸茫然心知他也就是知道这么多。想了想随后又问了一句:“那二公子是什么时候认祖归宗的?”   “十五岁时,就是五年前。他一进王府我就伺候了他这么久。”来喜想也没想的就答道。   “哦。”春雀直觉这里一定是有问题,如此说王青彧十五年前应该是从未回来过,但又想想这似乎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如今她该做的是要照顾好王青彧,还有,想办法赚钱给秋惠娘治病。   “你以后在老爷夫人公子面前不要称呼我啊我的,我们是下人要称呼奴婢。我们公子可能不在意,可这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少不了要遭训斥,回头还丢了公子的脸。”   来喜和春雀两人这边聊着就走到了大总管休息的房间,来喜想到早上春雀一直在公子面前叫“我”啊“我”的,赶紧提醒了下。   “嗯。”春雀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抓狂:做上官清时候,自己的仆人也没自称奴婢的,这一叫自己便彻底成奴才了。随后一想,人都卖了,还纠结个称呼,显得自己又有些可笑了。再说她可没打算一辈子做丫环,心里便坦然了。   “其实我们府还没什么事情,最有趣的就是隔壁王二老爷家了。”来喜这人真是够呱噪的,离大总管都只有几米远了还不忘笑嘻嘻的说上几句。   “哦?怎么有趣?”春雀一听王二老爷家几字立马停住了脚,白羽就在隔壁……   “王二老爷好武成痴,天天拉着一个叫白羽的小子练武,还苛刻的叫人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那小子倒也谦顺,还真的就答应了他。”来喜说到这里捂着嘴笑了起来,边笑还不忘记瞄着大总管房间的大门,生怕声音大了被听见遭训斥。   春雀听到这里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她的白羽何止谦顺,还帅气,温柔……   “而那王二老爷的千金小姐王青姣倒是天天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的,天天缠着王二老爷,也嚷着要学武,经常马步扎的几天起不了床。”说到这里来喜一脸的幸灾乐祸。   “那倒是挺可怜的。”春雀没注意来喜的表情,还沉浸在前面来喜说白羽的话里,听到这里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可怜什么啊,我们大老爷和那王二老爷兄弟情深,两家虽是比邻而居,可连道墙都没有。那大小姐平日仗着我们大老爷和自己父亲的宠爱,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横加管束,肆意谩骂……”来喜说着说着一脸气愤,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嘘……来喜你早上还叫我不要在主子背后说人坏话的诶。”春雀竖起一手指头放在嘴边做噤声状,一脸戏谑的小声说道。   来喜立马闭了嘴,脸上尴尬的红了起来,眼里却依然愤愤不平,看来那千金小姐平日也没少折磨他。   进府前她就知道王府里两位老爷的兄弟情深,却不想王二老爷的千金小姐如此性格,看来白羽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免不了也会受苦了。春雀心疼的想道。    第三十五章 毫无选择    来喜咂吧咂巴了几下嘴心想自己今日话确实也多了点,随即又换上平日的嘻哈笑脸领着春雀去拍了大总管的门。   “进来。”门里传来一声略微浑浊的声音。   春雀和来喜应声推门而入,一抬头看见正前方桌子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脸红润的中年男子,对面坐着一个同样满身肥胖带着围裙的中年女子正一脸冷笑看着春雀。   “徐婶子也在这啊,是不是来找福伯喝茶聊天?”来喜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妙。   “嗯。”徐厨娘从几近朝天的鼻孔里嗯了一声。   “什么事?来喜.”福总管问道,眼睛扫了一下春雀随即落到来喜的身上。   “她叫春雀,是二公子从外找过来的短工,叫我带给大总管看一下,给安排个住宿。您知道的,公子那从来都是一个人住的。”来喜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福总管听了没吱声,看着眼前瘦瘦弱弱一脸乖巧的春雀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福总管的余光注意到徐厨娘正看着自己,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便问春雀:“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长安城外无花村方大同的女儿。”春雀答道,有了刚才来喜的提醒,她回答倒是令福总管微微有些满意。   “既然你是二公子亲自招来的人,想必是错不了。你初来乍到月银二十个铜板,以后日子久了再涨。听清楚了吗?”福总管说道。   “听清楚了。”春雀干脆答道,脸上无悲无喜,心里却觉得肉痛的很。   “如今府里下人房只有后厨那边还有位置,回头你就随着徐厨娘去看看吧。等日后其他地方腾空了再给你调。”福总管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春雀听到这话倏的抬起头来,满眼里都是徐厨娘的无声冷笑和得意……   “那后厨睡的地方离我们公子住处太远了,平日要吩咐春雀什么的,这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福伯,要不让春雀和清扫的下人暂时挤一挤……”来喜急忙上前说道。   “要不是看在她和我家弟弟是同一个村的份上还有公子的面,就她一个天煞星老娘我还不愿意收留她呢。她还没吱声,你个来喜倒是先不乐意了。怎么,这会功夫就看上这丫头了?”徐厨娘一手大力的拍了下桌子,眉眼一瞪满是不悦。   “徐婶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这是纯粹为我家公子着想。这些年你看他身边除了我什么时候主动要人过来伺候,如今从外面带了个人过来却要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睡觉。这平日有个什么要紧事叫春雀去办,耽误了公子的大事谁担当的起。”来喜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徐厨娘,一脸义正言辞。   春雀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禁有些动容,厨房走廊那一幕,来喜一定是看见了。他这是怕自己和徐厨娘一起住会受欺负,故而搬出公子来护着自己了。   福总管和徐厨娘听了皆是一愣,看着来喜的眼神便深了几分。   两人皆是同一个念头:这来喜平日嘻嘻哈哈见谁都是一副乐呼呼的样,平日见着自己(徐厨娘)更是如见着亲娘般亲和,骂他几句从来没急过脸。如今却为了一个丫环,胆子大到拿起了公子来当挡箭牌了。   “来喜你拿公子来说事,我无话可说。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丫头命带天煞,二公子肯定还不知情。她一出生就克死家人,还祸害邻里。前几日长安城里有个瓜农死了你知道的吧?”徐厨娘见福总管不吭声,心里气的很,眼珠子一转一计上来,缓和了语气说道。   来喜点了点头,一脸疑惑。   “那人叫徐大瓜和这丫头一个村的,这徐大瓜卖了这么多年寒瓜都没出事,偏偏那天带上这天煞一起,就离奇死了。如今这王府谁不知道这丫头不详谁愿意跟她一起住啊。你如果觉得嫌我那里远,那我就收起自己这份好心,你们自己解决去吧。”徐厨娘说完就轻拍了下桌子起身就要走。   “等等,徐婶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来喜疑问道,一脸踟蹰。   “你看我像是说那种空口白话的人吗?”徐厨娘白了一眼说道。   来喜仍是不相信转头眼神询问这福总管,福总管脸色犹豫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来喜不说话了,站在原地,脸上除了惊讶便再也没别的表情。   春雀看着来喜突然僵直的后背,知他这般便是相信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无奈。   “这府里的消息可够灵通的,难道我没进来就已经出名了?还是我刚来的这一早上,就有人亟不可待的说了这消息出去?”春雀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古代尤其信鬼神之说,动不动就说谁不详谁命硬会克命。这徐厨娘定是把自己这一身世在自己进府后早早的传了出去,自己这样的人别人还不惟恐避之不及,谁会愿意让自己住进去。   春雀自然之道这谣言是徐厨娘散播出去的,明面上又来做好人收留自己,她可不会那么单纯的认为她这是良心发现,看在什么同村和公子面上,这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折磨自己……   自己当初只想进府赚点银子,秋惠娘的病终究是根治不了的,等秋惠娘……之后她就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如今刚一进门就有人要欺负自己,如果现在软下去了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过的更加艰难。   想到这里春雀颔首冷声说道:“福总管,这事情真真假假以后自会给奴婢一个清白。奴婢如今先住后厨那里,等别的地方有了位置还请福总管想着奴婢,毕竟后厨确实很远,替公子办事多有不便。”   福总管和徐厨娘听了皆是一愣,都没想到春雀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不然碍着二公子的面来喜说的那番话,他确实也不能过于强求。   徐厨娘一脸得意,抬眼看着一副豁出去的春雀,眉毛一挑眼里满是挑衅。   春雀也不甘示弱,下巴一昂,面容微笑淡淡,桃花眼里却满是冷意……   两人四目相对,福总管和来喜恍惚中听到了空气里有噼里啪啦的闪电声……   只是持续了一会儿春雀便再度恢复一脸平静的神色,心底下却在直摇头,想自己前世也好歹是总裁女儿,如今却为了一个睡觉地方要跟一个明显等着对付自己的恶厨生活一起,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给你当丫环,却是个住处都要被被折磨的地方。哎,还是那句话凡事只能靠自己。   “春雀……”来喜叫道,满脸焦急,他从平日徐厨娘的为人似乎已经能想到春雀以后的悲惨生活。   可春雀如果真的天煞星,他不能不为公子和自己着想,心里万般纠结矛盾。   就在来喜沉浸在自己蚕茧般的心思里出不来时,春雀已经拿着包袱跟徐厨娘往后厨休息地方而去。   既然你已经不相信我,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的。春雀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来喜,心里默默想道。    第三十六章 跪地    春雀抱着一点没重量的包袱跟在徐厨娘往后厨住的地方走去,这一路过来身边无不是躲之不及的眼光,和悉悉索索的言语声……   Shit,这老女人跟徐大保一家可恶,可恶!春雀脸上毫无表情,心里愤愤的很。   徐厨娘心里的那叫一个痛快啊,走路都轻快起来,嘴里不自觉的哼着小调,一脸得意。   看老娘以后怎么好好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徐厨娘心里冷笑道。   “徐婶子,徐婶子……”身后传来几声带着女子的连叫声,随后就是咚咚咚的跑过来的脚步声。   春雀和徐厨娘听到声音,都转身往回看。   春雀看着穿着一身粉色裙子的女子正大步的跑了过来,许是跑的急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待走近春雀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平平无奇,只是那一脸的雀斑令春雀瞳孔一缩,随即一脸郁闷的偏了头去。   徐厨娘一看来人,眉头微微皱了皱,淡淡道:“翠花,这大热天的你跑的那么急做什么,有事吗?”   “徐婶子,大公子回来了,他要见春雀。刚才来喜说春雀跟你走了,她人呢?”翠花边说边四处张望,随后眼光落到了抱着包袱的春雀身上。   “大公子有说为何要见她?”徐厨娘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公子只说二公子招来的人他要看看,其余没说。”翠花老实的答道。   “哦,本来我是要带春雀去住的地方看看,如今我便陪着她一道去见见大公子吧,回头这丫头找不着回来的地方了。”徐厨娘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   翠花犹豫了一下,心想大公子只说要见春雀,也没说要见徐婶子啊。后来一想这徐婶子说的话也是有道理,大公子也没说不让别人跟着春雀去啊。   翠花的小脑袋前后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答道:“好。”   一旁的春雀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是过过场,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徐厨娘一直跟着确实省了自己寻后厨路的时间。   翠花说完就转身回去复命,刚走到一半的春雀便又跟着翠花和徐厨娘往大公子那边而去。   翠花走到一处大厅,示意徐厨娘和春雀两人站在门外稍稍等候,自己就先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儿换了一个塌鼻小厮走了出来。   徐厨娘见到这个小厮,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塌鼻小厮眼光在春雀身上略略停了一下,随后看着徐厨娘淡淡说道:“大公子有交代,徐婶子在门外等着就好,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春雀,你自己进去吧。”   塌鼻小厮说完便转身自行先进去了,春雀立即跟了进去,留下一脸尴尬的徐厨娘独自寻了一个树荫地方闷闷等候。   春雀一进门就被厅中的正前方墙上挂的东西给吸引住了,一副纯金打造的鹿头覆盖了小半个墙面,栩栩如生,绿宝石做眼,张开的嘴里还含着一颗极品夜明珠,白玉打造的牙齿颗颗清晰了然,甚至头上的皮毛都一条条极细密的刻画了出来。鹿角向两处傲然伸展,金澄橙黄亮亮的,美丽又金贵。   春雀不期然的想到了前世自己那老爸也很喜欢用纯金打造东西,家里有很多金象,金佛,金虎,只是都没有这个大,更加没有这么漂亮……   如果能在这王府内部赚取银两,那娘以后的药费就更加不用愁了。   鹿头下方正端坐着一个一身水蓝色长衣的男子,明净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此刻看不出一点心思;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威严。   春雀看着这一头的金光闪闪不由的想起了秋惠,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忽然觉得衣角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春雀转过头见翠花正拉着自己的衣角,头一直往前方偏着。   春雀顺着翠花的眼光望向前方,这才注意到鹿头下方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男子,男子一脸平静,不温不怒。   春雀不禁一愣,这唐朝的男子自己见到的要么是无花村徐大保那般的不堪入目,要么就是精雕细琢般俊朗,比如白羽,比如王青彧,比如眼前的这个。   “奴婢春雀见过大公子。”春雀晃了晃心神,直直的站在那里,说道。   “春雀,见到大公子怎么不跪下,没规矩。”塌鼻小厮不悦的呵斥道。   春雀脸色立马暗了下来,自己长到现在除了小时候被老爷子骗过一次红包跪地后就再也没弯下过这膝盖。如今却要跪一个陌生人,这让春雀那自尊心情何以堪。   塌鼻小厮见春雀闷不吭声,也不跪下,心里更气,走过去绕到春雀的后面。   翠花好像知道塌鼻小厮要干什么,偏过头去,一脸不忍。   春雀直觉右膝盖后关节处猛的被人踹了一脚,一吃痛身子便本能的往前倾,踉跄了几下,愣是没跪下。春雀转过头一脸怒气的看着塌鼻小厮,忍着不让自己那暴脾气不发作。   “真是不懂规矩的下人,这样还不跪下。”塌鼻小厮却是比春雀更加气急,一说话口水也跟着喷了出来,春雀见状连忙转过头,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的大公子。   “你为何不跪?”大公子好奇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一个父母生的,女子也是一样。”春雀抬眼望过去,不惧不颤,平静答道。虽然她也知道古代封建尊卑有别,自己一个做下人的理应当跪,可心里有道坎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逼着自己去反抗一番。   “女子膝下有黄金?嗯,有点意思。”大公子认真的思考了下,随即点点头。   春雀心下一喜,看来这大公子也是认同自己的话,说不定这跪以后就免了......正当春雀兀自略喜的时候,上方传来一句凉凉声   “可这是下人的规矩,规矩是不能改的。所以,你还是要跪。”   塌鼻小厮一听这话,脸上一阵冷笑,这回他两手抓着春雀,不等春雀反应过来,使足力气对着春雀两膝盖踢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摁,春雀被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春雀膝盖处那个痛啊,心里不断赌咒这对无良主仆。   大公子见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二公子从外面招来的短工?”大公子终于开始了正题   春雀点了点头,一脸写着不出所料的愤然和无奈。   “那你平日做些什么?”大公子无视掉春雀的表情,继续问道。   “内侍。”春雀想了一下没好气的答道。   大公子脸上一丝诧异滑过,眼里精光一闪,抬起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七章 间谍    春雀这一句“内侍”说过,大厅里便突的安静了下来,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春雀好奇的抬起头大公子一脸沉思,翠花则是一脸惊讶,双眼圆瞪,嘴巴大张着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塌鼻小厮的眼睛则是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荡,春雀嫌恶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着大公子。   “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回去了。”春雀跪在地上,刚才被塌鼻小厮那么用力踹,双膝隐隐犯疼,这会连胸口都疼了起来,那次马蹄子当很是踢的不轻啊。   “公子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先说话。没规矩。”塌鼻小厮呵斥道。   “听闻你命带天煞,你家二公子知道吗?”大公子淡淡开口问道,不悦的看了一眼塌鼻小厮,塌鼻小厮见状惶恐的低下了头。   春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若是知道可就有趣了。”大公子说到这里低低的笑了一声,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怪异,令听的人背后有点发毛。   春雀听到那低低的嗤笑声便抬起了头,看见了一张满是有好戏看的神情的脸。   “你家里母亲重病?他知道?”大公子继续问道。   春雀点了点头,然后心想自己没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又摇了摇头。   “他为何招你过来伺候他?”大公子问道。   “这,奴婢不清楚。”春雀眼神闪了闪,答道。大公子尽皆看在眼里。   “我这上头的金鹿好看吗?”大公子指了指他身后墙壁上的金鹿头,问道。   春雀闻言,心里升起一丝不悦,都是金的能不好看嘛,但是他问自己这个干什么。半晌点了点头。   “喜欢?”大公子问道,眼里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这丫头一进门就盯着金鹿头看,可他看得出春雀眼里除了一开始露出的贪婪之后便只是剩下评价的眼光,不惊不讶,一副从容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令他颇为好奇。   “公子这话问是何意?”春雀颔首平静问道,心里泛起了一丝警觉,自己刚才一进门因为光顾着看金鹿而没有事先行礼,他不会要借机惩罚自己吧。   “公子问你便答,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塌鼻小厮斥道。   春雀眉头深深皱起,犹豫的点了点头。随即道:“世间谁不爱金银钱财,只是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只是单单觉得这金鹿制造精美,定是上乘之物故而多看了两眼。请公子勿要责怪。”   大公子一听这话好奇的心里随即变成了不屑,就是一爱钱的下人,可能自己刚才看错了。略一思量心里便有了十成把握。   “嗯,只要你听话,来日方长你会有的。听话吗?”大公子声音放柔问道。   春雀闻言,背脊挺直,冷静答道:“恕奴婢愚钝,不懂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抬头望了望塌鼻小厮,塌鼻小厮见状便示意翠花跟自己出去,随后将门反手带上。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春雀和大公子,大公子离开太师椅慢慢走到春雀身边,蹲下静静的看着跪着的春雀。   春雀抬头看着眼前一双浩瀚如海的双星,他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睛里仿佛有一层一层的漩涡,春雀感觉自己掉了进去,被漩涡慢慢的卷了进去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以后所有关于王青彧房间内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告诉我。听话。”春雀耳边响起了一声魅惑的声音,鼻间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花香。   春雀不自觉的皱眉,想从那漩涡中挣扎出来,可意识大脑全然不听使唤。一点残留的意识告诉自己的本能,凭什么要自己听话,凭什么.....   “喜欢金子吗?金子可以给你娘治病。听话,就给你金子.....”耳边再度响起了魅惑声。   金子?有钱就能给娘治病了。春雀闻言立马点了点头,同时那股花香立马冲进了鼻子里,在脑海里肆意奔走,逐渐蔓延至全身。   “要听话,听我王青文的话。”   春雀双眼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双眼睛,点了点头。   “所有关于王青彧房间内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告诉我,听话。”耳边的声音里有着丝丝笑意。   春雀清澈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灰红,机械的点头,嘴里说着:“金子,听话。”   “好,乖。来,跟我走……”王青文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春雀,春雀便站了起来跟在王青文身后,两人一同往大厅后一书房间走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徐厨娘见塌鼻小厮和翠花出来了,连忙起身锤了锤发酸的老腰,扯了一张笑脸迎了过去。   “大公子还没问完话?”徐厨娘见春雀没跟着出来,伸长脖子透过窗户往里看着,里面模模糊糊哪里看得清什么。   “这二公子平日从不让人随身伺候,这一下多了一个不祥的人在身边,大公子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问清楚的。这也是对二公子的关心。这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这将近正午了,徐婶子你也该回你的厨房了。”塌鼻小厮斜着眼淡淡说道。   “我这就走,这就走。”徐厨娘脸色微微一暗,心下不悦,自己好歹也是王府几十年的老人了,这府中上下谁不对自己有几分尊敬。   偏这塌鼻子的旺财见到自己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眼朝天的鬼模样。   后又想到这大公子已经知道春雀带克,这春雀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说不定当天就会被赶出府去,心里这么一想又好过了不少。   徐厨娘边想边转身往后厨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见翠花还站在旺财身边,两人正窃窃私语。   徐厨娘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烧火。没眼力见的丫头。”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脸色发窘的翠花,得意的走了。   翠花嘴巴撇了撇,一副委屈模样,泛红的双眼瞪了一下旺财,立马跟了过去。   旺财心里那个又心疼又气啊,啐了口痰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你个徐胖子,知道翠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还敢这么对她。老子逮着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你。”   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厅门被从里打开,随后就见着春雀走了出来,腰间处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什么。   旺财一见那鼓起来的地方,立马想到了什么随即眉宇间满是不解,见春雀出来自顾走了,便抬脚进了大厅。   “爷,刚才我见那春雀腰间鼓鼓的,是不是您给她银两了?”旺财抬头看着半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王青文,低声问道。   王青文的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寥寥几笔,抬头处赫然写着“契约”两字。   “嗯。”椅子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声音里满是疲惫。   “那么爷您的道术终于成功了?”旺财激动的问道。心下不由想起前几次暗里施在府里下人身上,总是不出半个时辰就失了效,心里暗暗打鼓。   “今晚便可知晓……”王青文的眼睛倏地睁开,原本漆墨般的珠子变成了诡异的红,塌鼻小厮见状心下一怵立马低下了头,全身微微发抖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破计(上)    出了厅门的春雀抱着包袱一路往王青彧房间走去,直直走到一半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要去哪里?”春雀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随意的靠在一棵树上,一脸茫然。   ‘要去找徐厨娘,安排睡觉地方。’一个声音说道。   ‘要去找王青彧,.....’另一个声音从脑子里传了过来。   “我到底是要去哪里?”春雀不禁哀嚎道,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包袱放在一边,自己挨着大树慢慢的滑坐了下来。   突然觉得腰间硌得慌,春雀低头看了下,便伸出手往腰里掏去,两锭金灿灿黄亮亮的金子展现在春雀眼前。   “是金子。”春雀眼睛星光闪现,随即陷入了沉思:“自己的怀里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多了金子?”   春雀闭上眼,集中思绪努力回想,记忆中除了跟着徐厨娘去厨房路上,随后半路回头,然后便是人已在大树下。这中间一段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里忽的觉得凉飕飕的,不免生出一丝紧张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失去记忆了……春雀靠在树上兀自沉思,目光不由得落到手里的金子。   春雀将金子放入鼻下,轻轻一闻,一股淡淡的花香便传了过来。这是上官家族识别真假黄金的特有方式,虽然她后来意识到这样做实在是有伤大雅,但是遇到金子还是会习惯性的去闻一下。   春雀一愣,这金子是真不假,怎么还有花香味,难道自己无意中捡了哪个女子的?想到这里又用力的嗅了一下,那股花香便幽幽的飘进了春雀的鼻子里。   “晚上进到王青彧房间,所有一切都要告诉我,听话。”春雀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句话,春雀缓慢的将金子放回腰里,再抬起头时双眼已经无神,起身往王青彧房间走去。   话说来喜从福总管房间出来后便立马回到王青彧身边,告诉春雀是个不祥之人一事,也将徐厨娘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王青彧。   王青彧听后毫无表态,等来喜一说完就起身继续回房间看书了。来喜看着一脸平静毫不惊讶也毫不担心的主子,心下也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这时的来喜倒是后悔自己刚才不信任春雀了,想到这里就转身要出门想去看看春雀住的地方安排的怎么了。   来喜刚走出院子,就听见门“吱呀”的一声,随后春雀低头走了进来。   “春雀,你回来了。”来喜呐呐叫道,脸上有着一丝愧疚。   “嗯。”春雀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就从来喜身边走过。   “春雀,那徐婶子安排你住下了吗?没刁难你吧?”来喜见春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想定是还气着自己刚才信了那徐婶子的胡话,说话的语气越发的放柔了起来。   “嗯。”春雀点了点头,一脚就要跨进房间里,被来喜一把拉住。   “春雀你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轻易相信她的话。“来喜拉住春雀衣服一角,并没有注意到春雀的不对劲,抱歉道。   正午的太阳直直的晒了过来,一路走过来的春雀本来就是满头大汗,两个人站在门边竟得不到一点遮阴,春雀直觉的要被晒昏了,昏昏的脑袋此刻却清醒了许多。   “来喜?你拉着我干什么?”春雀靠在门边,转过头就看见一脸愧疚的来喜正拉着自己,皱眉问道。   “啊?我……”来喜见春雀不悦,连忙松开了手,不好意思起来,心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都热死了,有房间不进去,拉着我站在外面。”春雀满脸无奈,摇摇头看着来喜的眼神像是这家伙脑子有问题的一般,说完就抬脚进了房间。   来喜听春雀这么一说,神情一滞,摸了摸鼻子一脸不解的也跟了进去房间。   春雀进去就找了凳子坐下,不知为何竟觉得脑袋好沉,好累,这边想着还未和来喜说上第二句话便趴着桌子睡着了。   来喜伸长脖子上下四处打量着春雀心想这春雀怎么说睡就睡了,再说也不能睡这里啊,马上就要用午饭了,公子若是看见……   刚想到这里,只听里屋门开的声音,一身黑衣的王青彧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春雀,春雀她初来乍到,可能太累了……”来喜看见王青彧吓了一跳,见王青彧微微皱起的眉看着趴在桌上还打着小呼噜的春雀,心里忐忑不已。   “春雀,春雀,起来啦,春雀……”来喜急忙推着春雀,焦急的叫道。   奈何桌上的春雀跟睡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把她放到二楼去睡。”王青彧抬眼看了一下门外正端着饭菜的丫环,对来喜吩咐道。   “诶。”来喜听王青彧这么一说,连忙背起春雀,转身往二楼走去。   “进来吧。”王青彧坐下来对外淡淡说道。   端菜的丫环听他吩咐,急忙走了进来,将菜一一端到桌上,又低着头一脸惶恐的退了下去。   王青彧看着那丫环的脸色,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夹起筷子用了午饭。   春雀这一睡真是昏天暗地,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满头乱发胡乱盖在脸上,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横躺在一处悬崖边,浑身流着鲜血,这鲜血刚流出不久就立马结成红色的血冰,可鲜血依然止不住的往外流,血冰就一层一层的结了起来。最后竟神奇的将他整个身体冰冻了起来。   那样妖异刺目的血冰,春雀的神情已经疯狂,使劲拍打着已经被血冰困住的人,双手使劲挖着血冰,两手早已血迹斑斑。明明一个劲的在疯狂呐喊,明明喊的已经声嘶力竭,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春雀很着急她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自己在喊着什么,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几近窒息,那种毁天灭地的悲怆令春雀自己都快要跟着形神俱灭……   一只猫从二楼的窗户里窜了进来,因为跑的太急反而一头撞上就在春雀旁边的一个书柜,有一本书没放好便哗啦一声从书柜里掉了下来,随后咚的一声砸到了桌上的一个小花瓶,小花瓶应声倒地,发出刺耳的碎地声。   床上的春雀,被这一刺耳声音倏的惊醒。梦境还没退,春雀的眼里满是悲伤,枕边早已被眼泪打湿,春雀一只手紧紧的压住自己的胸口,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这猫真是烦人,又打碎了一只花瓶。”门口传来一声不满又无奈的声音,随即听见说话的人走了进来。   春雀听这话便转了头,身子使劲往里缩了缩,床头的轻纱随着吹进来的轻风随意舞动。   春雀透过这轻纱见地上的青花瓷碎的支离破碎,静静的躺在地上,她仿佛听见青花瓷在哀诉着自己不能选择的命运,生命的逝去,终究被当做垃圾一般被人遗忘。   春雀闭上了眼睛,心口里那种无与伦比的悲怆感再度袭来。   “春雀,你,你哭了?”耳边响起刚才那人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惊讶,还有满满的愧疚。    第三十九章 破计(中)    春雀一愣,睁开了眼睛。我哭了吗?恍若进去一个身不由己的漩涡中般,那是沙漠,那是大海,自己的眼泪早已不是眼泪,掉落这两个浩瀚无比的地方中,恍若是件可笑的事情般。   想着自己刚才梦里竟然想挖开血冰救出那人,真如这眼泪掉入沙漠,掉入大海,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力。但---   那人到底是谁?   她自己为何生出一股若救了不他,便与他一起赴死的决然心态.....   “春雀,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啊,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该相信那徐厨娘的话……”耳边响起了碎碎念。   “来喜,我没生你的气。”春雀头疼的说道,随即坐了起来,无奈的看了一眼正在拾碎片的来喜。   “真的?那你……”来喜高兴的叫道,随即用拿着碎片的手指了指春雀还在泛红的双眼,嘴巴努了努那枕头上两道沾湿的痕迹。   “我,我,我也不知为何流泪。”春雀转头看着枕头,低喃自语。想起那个梦,身体顿时仿若被扔进了寒冰冻天的冷湖里,刺骨冰心。   “春雀?你没事吧?“来喜见春雀突然黯然神伤,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若再多问,我可真生你气了。”春雀恍然,佯怒道,脸上扯起了一丝笑意。   “好啦,好啦,我不问了。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来喜嘿嘿笑道。   春雀摇了摇头,坐在床边抬眼在房间里看了起来。   通体雪白的墙壁,竖着六排大大的书柜,每一个书柜里都装满了书,环绕着春雀这张床排列。床对面书架上悬挂了一幅王青彧的画像。   窗户旁紧靠着一张紫檀木书桌,书桌上放着两座笔架,一些宣纸,干净整齐。春雀的眼光落到了那张靠着书桌的椅子上,通体黑色,一丝夕阳的余光柔柔的照在了它上面,椅子上反射出淡淡的金黄色,不知道为何,春雀看在眼里,心却鼓胀的不舒服的很。   春雀的床前放着一张古琴,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黑纱,轻风一吹,黑纱丝丝微动,仿若被吹皱的湖面,层层涟漪。又如妙龄女子踮着脚尖在巍然不动的古琴上面,轻盈跳舞,曼妙身姿极是美丽。这一静一动在春雀看来却是房间里最好看的景色了。   “这是哪里?”看了半天的春雀终于回了脑子。   “二楼啊。中午你一进去就趴在桌子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公子吩咐将你带上来休息。这里平日也没人来,当然一般人也不让进来。”来喜将收拾好的碎片拿在手里,站起来说道。   “为什么?”春雀偏头看着来喜问道。   “因为我家公子不喜热闹,也不大跟人来往。谁家公子后面不是奴仆成群,就我们家公子身后就你和我。久而久之,我们这里便清净了。”来喜说道。   “哦,这也没什么不好。你上回说公子不是还有个朋友的吗?“春雀伸了个懒腰说道。这王青彧清冷的个性这点还是不错的,她自己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是呀,想来华公子也是许久没来了。“来喜点头应道,随即漫不经心道:“说起华公子,你和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呢。”   “一面之缘?”春雀愣住,脑海里却怎么也想起来有个姓华的男子来。   “那夜后门处,你与你父亲来收夜香,徐厨娘刁难你,你可一点没示弱,狠狠教训了她一顿。我当时只想为你拍手叫好呢。后来公子和华公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所以说起来你们算是有一面之缘的。”来喜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想必是想到那夜春雀发威的样子。   “原来那小厮就是你。”春雀恍然,自己当时光顾着对付徐厨娘,一时也没注意到别人。至于说到那华公子,春雀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点印象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那徐厨娘平日也没少欺负你吧。”春雀看着收拾碎片的来喜问道。   “我还好,身边有公子护着。那些不得势的总会受些气的,谁让她颇受大公子和王二老爷的千金女儿重用呢。”来喜撇撇嘴,一脸不屑,口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   春雀闻言默然,自古以来得势的小人最不能得罪。   “走吧,你这一觉就是从午饭睡到晚饭时间。要不是公子脾气好,你刚进门就这样没规矩早挨了打了。别赖着了,下去一起伺候公子用饭了。”来喜边说边出了门。   ‘睡了一个下午?我可真能睡的。’春雀自嘲想道,现下也明了这来喜为何打从自己进府就一副跟自己很是熟稔的模样了,却没注意到来喜说到王青彧的优点这一句话。   当春雀慢吞吞的走下楼时,王青彧已经在用饭了,来喜拿着勺子正舀汤放到一旁空着的碗里,等温了让王青彧喝。抬头见春雀下来,眼睛眨了眨示意她跟公子先赔礼再说。   “公子,我,奴婢……睡过头了。”春雀走过去站在王青彧一米远处,原来光看着,自己就气短了。好像打进府,自己就一直给他添麻烦,哪里像一个做丫鬟。   来喜一听这话看着春雀一脸被你打败了的神情。   “嗯,以后不可再犯。”王青彧瞥了一眼春雀,淡淡的说道。   “哦.”春雀点点头。   “来喜,这府里的规矩要多教教春雀,免得冲撞了其他人。”王青彧说完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好的,公子。这汤是不是不合胃口?”来喜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王青彧的想法。   王青彧看着这一桌清淡可口的饭菜,心里苦笑了一下,纵是山珍海味到了自己这里也就是一碗白水罢了,随即摇了摇头。   春雀一天没吃饭,看着这一桌精致菜肴肚子早就饿得底朝天,叽里咕噜的响了半天,一边在那猛咽口水心想这是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看到的最有卖相的菜了,那味道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王青彧耳边不时的传来咕噜声,眼里一丝笑意浮出,抬眼看了一下春雀,一脸的云淡风轻起身回了房间,再度关上。   春雀等王青彧一走,连忙扑了上来,拿起筷子就猛夹小菜往嘴里塞,其实前世的她吃饭还是相当优雅的,可如今当真是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来喜看春雀这饿虎扑食的样子,倒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想想她也定是饿坏了。这一顿话来喜几乎没吃几口,都傻愣愣的看着春雀吃了。   “春雀,你慢点。”来喜说道,看着浑身运动起来的春雀不禁笑了起来,这春雀除了那雀斑之外倒也长得不错,来喜边想着边打量起春雀来,眼光慢慢的落到了春雀鼓鼓的腰间。   “春雀,你腰间藏的什么好东西?”来喜一脸好奇的说道,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春雀的腰。   “嗯?”春雀嘴巴里满塞着饭菜,嘴巴里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顺着来喜的手指往腰间看去。   本来没什么感觉,听来喜这一说,顿时觉得腰间硌得慌。   春雀放下筷子,伸手往腰间一掏,四只眼睛陡然睁大,只只亮光四射,来喜比春雀还要激动。   “你,你怎么会有黄金?还都是十两的。”来喜压低声音激动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谁把黄金丢了放了我怀里的?”春雀眼睛微眯,嘴上开口玩笑道,心里却泛起了沉思。春雀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关于这金子的记忆,奈何除了感觉熟悉外脑海里再无其他痕迹。。。   “给我摸一摸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呢?”来喜的口气里有着丝丝颤抖,满眼恳求。   春雀看着眼前伸出的手,想也没想,便将其中一锭金子放在来喜的手上。来喜拿着黄金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来喜你……“春雀急忙叫道   “是真的,是真的……”来喜高兴叫道,随后将黄金依依不舍的还给了春雀。   “你笨啊,还用咬。”春雀白了一眼来喜,害自己虚惊一场,还以为来喜要吞金呢。   春雀说完一脸得意朝来喜扬了扬眉,再度展开上官家族辨金姿势,闭上眼睛一个深呼吸,解释说道:“这样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了,这里还有股花香呢。”   “可能是个女子丢的,难道是二老夫人?”来喜用手托着腮帮子,望着门外一脸沉思。   那股花香急速的冲进春雀的鼻子里,迅速的蔓延全身,刚刚还一脸享受的春雀立马低下了头看不见什么表情,机械的将金子都塞进了怀里。    第四十章 破计(下)    来喜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这府里除了二老夫人便是大夫人了,大夫人回娘家小住了,二老夫人平日经常出来走动,她丢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二老夫人生性节省,平日身边也不会带这么多的金子啊。   要么就是隔壁王二老爷千金王语嫣前几日过来弄丢了银子?想想又不大可能,这么大两锭金子怎么谁都没看见偏生让春雀好命捡了去。   想了半天没结果的来喜,一转头就见春雀低头坐在那里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将这饭菜收拾了,你回头打盆水给公子,进去出来后就立马出来。知道吗?”来喜见着被春雀扫的一桌狼藉的饭菜,不禁再度摇了摇头。   “嗯。”春雀嗯了一声,头依然低着。   “这春雀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来喜小声嘀咕了一句,收拾好饭菜就端出门了。   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动的春雀,此刻慢慢的抬起了头,毫无表情的脸上刻着空洞的双眼。她起身看着王青彧关紧的房间,随即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过去。   “打水给我。”王青彧瞥了一眼打开自己房门,双手空空的春雀,吩咐道。   春雀慢慢走了进去,贴着门,抬起头巡视起房间来,对王青彧的话置若罔闻。   半靠在床边的王青彧见春雀一点动静也没有,眉头皱了皱便抬起头望过去,随即心一沉,整个人立马坐直,看着春雀眼里满是警备。   “春雀?”王青彧望着春雀,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嗯。”春雀嗯了一声,眼睛却依然看着王青彧的房间。   “你看着我。”王青彧脸色一沉,喝道。   春雀依言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王青彧。   只这么一会功夫,春雀放大的瞳孔里,小小的眼珠子隐隐的泛了红,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春雀看着王青彧,慢慢的走了过去。   王青彧看着走过来的春雀,双手微微握紧,一脸戒备,但身子却微丝未动。   春雀呆呆的走过去,双脚踩上鞋塌,慢慢的靠近王青彧,低头仍是那般直直的看着王青彧的眼睛。   四周墙壁的黑色如稠密的浓浆突地往下流,汇聚一起又变成一股发亮的影烟,渐渐的往春雀和王青彧这个方向涌来。、   王青彧床上的黑色正脱离床板床柱顺着春雀的脚往她身体里涌平日发黑的墙壁衣橱等露出了府里大致相同的白墙。   春雀觉得身体被两种势力拉扯,一冰一热,占据着她的血管,她的大脑,她的心脏。春雀站在冰火之间痛苦挣扎,却仍然逃不出那蚕茧般的捆绑。   坐在床边的王青彧,看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春雀正低头看着自己,从春雀鼻子呼出的热气温温吞吞的弗在他的脸上,随即结成肉眼难见的冰霜掉落了下去。   “春雀,契约是什么?”王青彧冷脸望着春雀,大手覆在春雀的脖子处。   “嗯。”春雀仍是那般,脖间一片冰凉,但听完王青彧这句话时却微微顿了下身子,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却隐现出一丝痛苦,一丝挣扎。   “告诉我,契约是什么?”王青彧看着几近贴着自己的脸的春雀,阴沉喝道。   “热。”春雀低低的说了一声,睁大的双眼里此刻不在是空洞无神,那本是泛红的双瞳里,如今有一只有着白色的冷,另一只如跳动的火焰。   王青彧看着春雀的眼里的诡异状况,凝神一看,那白色的冷的眼睛反射出的东西令他浑身一怔,掐着春雀脖子的手不由得松了下来,此刻心思复杂万千。   就在王青彧手松开春雀脖子的这一瞬间,春雀倏的闭上眼睛,冰火霎然消失,略一低头吻住了王青彧的唇。   春雀整个人贴在王青彧的怀里,双手攀上王青彧的双肩,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脚勾搂着王青彧的腰,这姿势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春雀泛白的樱唇急切的吻着王青彧冰冷的嘴唇。好像这样还不够似的,春雀伸出舌头在王青彧的牙齿处来回温舔着。   那半天不张开的牙齿令春雀急需寻求凉意的残留意识微微泛起了急,春雀眉头一皱,对着王青彧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吃痛的嘴唇立马张了开来。春雀嘤咛一声,柔舌长驱直入舔弄着王青彧的舌头,贪婪的吸取着那异样的冰凉,却……兴奋刺激不已。   唔....好凉快,好舒服,这什么东西这么软?春雀瞬时觉得浑身冰火交杂的痛苦没有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奇异的舒服凉爽。在她残留的意识里催促着她紧紧的贴着令她舒服的东西。   正在想着另一件事的王青彧看见春雀闭上眼睛,那冰火瞬时不见,随即唇边一片火热。眉头一皱本欲推开春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春雀双手双脚的黏住。   那样的热度是他二十来年从未感受到的温度,唇边带着急切需求的柔软令王青彧的心顿时颤栗起来,心底处泛起令他也解释不清楚的莫名悸动。   王青彧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唇里的柔舍一个劲的想冲破自己的牙齿进去,他很想张开,满地汇聚的黑色却在提醒着他此事的诡异。   王青彧顿时冷静了下来,他伸出手想将春雀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拿开,手碰到处一片炙热,若不是自己身穿着特制的黑衣,恐怕皮肤要被春雀散发的热度给烤焦了。   这时王青彧突的一阵吃痛,嘴角顿时流出丝丝血迹,那令自己意乱神迷的柔舌趁着自己张开嘴的空隙伸了进去。   那小小的舌头带着一声极具诱惑的**,极尽方法的挑逗着自己毫无味觉的舌头,所碰之处皆是一碰火热。它带着自己的舌头,带着自己的意识,带着自己的灵魂一起跳跃,一起共舞,一起相拥亲吻……   王青彧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双手紧紧抱着春雀的腰,翻转一身,将春雀压在了下面。闭上眼热烈的回应着春雀的挑逗,双手不自觉的在春雀身上抚摸了起来。   春雀仿佛感应了到上方来人的热情回应,嘴唇紧紧吸住他的冷唇,狠狠的吻了起来,双舌交舞,一冰一热,令一颗孤绝世间的冷心和另一颗被世间所抛弃的心不期然的结合在了一起……   这时春雀的柔舌里散发出诡异的花香,不同于上次淡淡,这次满是浓墨扑鼻,渐渐的往王青彧身体里涌过去……   黑色亮影急速的聚集最后竟诡异的凝聚成了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小黑人,小黑人摇摇头看着已经失去了心智的主人,随即凝神整个人冲进了春雀的身体里。   同一时间感觉到身体里有异样感觉的王青彧,立马张开双眼,满眼的情欲如退潮的海水迅速退去。他立即离开满脸潮红的春雀的樱唇,单手一扬手中一股白色冰气乍现,对着春雀的脑袋就狠狠的劈了下去……   正在一处点着星火微灯的密室中,一双猩红的双目正专注的看着半空中悬浮着契约纸,纸张逐渐颤抖起来,其中透出浓墨的异香。猩红的双目里透露出无可抑制的狂喜,但仅仅持续了几秒,就听“嗤”的一声,纸张突然自然了起来。   自然的纸张仿佛失去了依托,从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掉了下来了。啃噬纸张的火焰将一张气愤异常扭曲的面孔一闪一闪的映照了出来,随即无力的垂落到地上渐渐燃烧殆尽……   又失败了,该死的。 王青文看着地上已经烧为灰烬的废纸喃喃道。满脸阴鸷,满眼不甘!    第四十一章 到底哪里不对劲   恋恋一世浮华,惶惶万歌泻舞。纤纤曼陀雀女,许我春秋青灯。   红墙窗启窗棂大开,房间里满是肆意涌进来的月光,将床边站着的男子身影极致拉长,伸展,有一半的阴影都覆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身上。   女子脸亦是一半在烛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半明半暗。长长的睫毛不安的闪动着,潮红的脸还未褪尽,额头上却渗出了一丝刺眼的血渍。如是死了一般安静诡异……   男子一眼讳莫如深,一双黑如宝石的眼睛此刻正看着从她怀里滚落出来的两锭黄金,凝结成霜的眉毛微微向一起聚拢。一头墨发如今已经根根成了细细的冰条。借着这月光,男子浑身正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淡淡的白色雾气一样的东西。   房间里本就是少得可怜的家具如今件件都蒙上了一层白白的冰霜,四周早已变白的墙壁轻手触摸清凉感觉飒飒传来,随即手中一片湿润,却是融化了的冰……   这时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随即传来一人声音:“公子,小的是来喜。”   “什么事?”三字一出,亮影倏的从女子身上顿现出来,随即浓烟化了开来,一眨眼工夫墙壁,桌椅全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小的想问春雀她打水给你了没有?”来喜站在门外一脸焦急,不过语气却依然恭敬,来喜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话说将残羹饭菜端回后厨的来喜,再返回的途中眼尖的发现一树丛后大树边有一个被人遗忘的包袱,来喜四处望了望便走了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这一看便觉得有些眼熟,脑海里突的想起了春雀早上的包袱。聪明的脑袋立马觉得不对劲,便赶紧跑了回来。   来喜走进房中没见春雀人影,见公子王青彧房门紧闭,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敲了门,脑子里事先已经想好了说辞。   王青彧没回答来喜的话,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春雀,眼光落到了她那紧抿的樱唇上,不期然的想到了之前那激情一幕,泛着淡淡冰霜寒气的俊脸微微漾上了一丝红晕。   他的初吻,就这么,这么没了……   王青彧的眼光从春雀的樱唇看起,一点点的往上挪,甚至包括数的清的雀斑他都一一看了个仔细,最后目光落到了春雀额头上的血渍。   王青彧的眼里泛起了一丝爱怜,他伸手往腰里掏了掏,随即皱了下眉。四指摁住衣袖伸向春雀的额头,轻轻擦去那一点血迹。   黑色衣袖轻轻拂过,血迹便附在了衣袖处,春雀额头白皙无暇,放佛刚才那血渍是别人的,不小心掉到了她的额头上而已。   只听“嗤”的一声,王青彧连忙抬起袖子,这一看眼里惊讶满溢。原本沾着血迹处的衣袖竟烧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血迹则已经不见了。   “当真是古怪。这丫头不仅能靠的了我身,她的血竟然能毁了我的黑空衣。”王青彧自言自语道,说完不禁又多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这一看,心再次跳动的剧烈起来。   “公子?”门外再度响起来喜的叫唤声,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疑虑。   “嗯,你下去歇着吧。”王青彧起身淡淡说道,说完自顾走到衣橱处,这时墙壁上的黑色迅速的流动了一下。王青彧打开衣橱便从里面取了一套一模一样的黑衣服。   “哦,那公子早点休息。小的下去了。”来喜说完脸上忧虑更甚,看了眼手里的包袱,脑袋转了几转抬脚出了门。   王青彧凝神静听待来喜走出去之后,便缓缓解开身上的衣服,黑色衣服一落地就瞬间化作黑色烟影融入到了墙壁之中。   月色中一副白的不像话的纤细躯体站立在衣橱边,身上毫无一丝赘肉,瘦却并无孱弱感觉。随着黑空衣一离身,身上立即升腾出比刚才还明显肉眼可见的萧冷气雾仿若香炉上淡淡环绕升起的袅烟。   淡淡的月光柔柔的照在他身上,所碰之处霎时变成一片片亮晶晶的石化的光片悉嗦嗦的散落在他脚下,虔诚的拜服,一如仰望生长在昆山最极寒之地最洁白的雪莲。   王青彧低头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月片,眼里露出丝丝叹息便穿起裤子来。抬头的一刻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床边露出一脚的人儿,随即动作便停了下来。   王青彧拿着衣服光着上身慢慢往床边的走了过去,双脚踏过月光之处一路月片掉落逶迤跟随,一头墨发早已结冰不动,随着他走路的节奏发出轻微的冰丝碰撞声。   王青彧低头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的春雀,满脸的潮红已经褪尽此刻正睡得安详。看到这里王青彧的眼里现出一丝挣扎,一丝犹豫一丝渴望.....   ‘若自己这样做,她还能接近得了,那她……她就是....’   ‘或许只是中了引魂术恰巧不怕我的寒气罢了。若是自己现在这般碰她,她一旦经受不住便就是一条人命。’   王青彧泛着寒气的俊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底却早已思绪潮涌,复杂不已。   ‘算了,自己不是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吗?无谓去让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有失去生命的可能。’最终理智战胜了王青彧那试探的欲望。   王青彧垂下眼帘,鼻息里发出连他自己也未听见的叹息。王青彧坐到床边,拿起臂弯里的衣服穿了起来。   床上的人儿这时轻轻咯咯一笑,一只手轻轻抬起随即往外一番搁在了王青彧的腿上,王青彧穿衣服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   王青彧转头一看春雀依然闭着眼,一脸快乐,定是做了什么让她开心的美梦。王青彧忽然瞥见春雀嘴角流出一丝亮晶晶的晶莹液体,嘴角不自觉扯上一丝笑意。   腿上不一会就传来一点热度,顺着王青彧的大腿慢慢的延伸到他腰上,心上最后温温的感觉漫步全身.....这样生平渴望却一直未得所求的温暖,如今,却如此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这女子……到底是谁?   “为什么只有她的温度自己能感觉得到?到底哪里不对劲?”王青彧喃喃自语,手却一刻不停的穿起了衣服。   “白羽,白羽,包子好吃,还要.....呵呵”床上春雀再次发出一句呓语,还乐得笑出了声。   黑空衣瞬时上身,满地月片霎时不见,窗外的月色隐隐暗了许多。 第四十二章 梦   春雀做了一个极长极美的梦可惜梦却在最后一刻被惊醒了,准确的说是吓醒了.   梦里秋惠娘病好了,自己在恶惩了徐厨娘后随即潇洒的离开了王府。   梦里白羽跟自己求婚了,白羽不知从哪里赚了很多钱回来,白羽带她去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盖了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房子,两人日日相见,日日相伴……   自从自己来到唐朝后吃到的第一口有肉的便是包子了,所以春雀也不自觉的爱上了有着肉馅的包子。白羽很会做包子,日日换着花样做给自己吃,有时是兔子模样,有时是小猪模样……   梦里在一棵长得枝繁叶绿的大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碎碎点点的洒了下来。她梦见自己和白羽在相拥接吻,明明都是闭着眼睛的可春雀却能看得见一脸酡红的白羽和满脸幸福的自己……   两片柔唇亲密的结合在一起,仿若天生便是一对,前世便已注定。贝齿中淡淡溢出的唾液彼此急不可耐的吞下,那是两人之间最甜美的甘泉。   两股柔舌颤抖的相拥交舞,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彼此耳中听得清晰异常。哦,春雀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丝凉意进入春雀的口中,春雀的舌头如着了迷一般死死缠住进来带着凉意的舌头,对方一双大手探入了春雀胸前的柔软。   春雀小腹中隐忍的**瞬间被点燃,双手不自觉的插入对方泼墨的长发中,指尖顿感冰凉,梦里的春雀轻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啊!!”一声恐怖的惊呼尖叫声从二楼传来,正在楼下摆放早饭的来喜一听脸上先是一愣随后一喜放下筷子噔噔噔的爬上了二楼。   “春雀,你在这里啊,害我昨晚一顿好找……”来喜推开二楼的门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脸的高兴待看到春雀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床上的春雀正死死抱着一层薄被,双眼惊恐而又气愤的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王青彧侧着脸一身黑衣正站在大树下,凝神看着手里的书。   虽然只是半张脸,但那俊朗清晰的轮廓刻画的十分清晰,清冷淡漠的神情跃然纸上。   “没什么。”半晌春雀的嘴巴终于动了动,说完还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画中的人儿。春雀松开手里的被子就起身下了床。   “你昨晚怎么睡这里了?”来喜疑惑道。   “啊?”春雀被问的一头雾水,想起自己昨天下午才在二楼睡了半天醒了便下去吃了晚饭,然后....然后..做梦....再醒来又是这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春雀愣愣的反问来喜。随即心一沉,不对劲,为何这种失去记忆的感觉好像不止一次。   “昨晚吃完饭我叫你端水给公子后,你就上了二楼睡觉了?”来喜问道   “端什么水?我有端吗?”春雀眉头皱皱,努力回想。   “什么?你昨晚没端水给公子洗脚吗?”来喜眼睛睁大说话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起来。   “我应该端了,一时没想起来”春雀心思转了一下答道,心里却在使劲想着昨晚晚饭后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放佛被挖空了一般,脑袋里除了一丝残留的凉意便再无其他。   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春雀生平第一次有种仿佛被人暗算却无处寻谋主的挫败不安感觉。   “你跟我说实话,徐厨娘那里有没有给你安排住处?”来喜心想公子平日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很多事也都是自己亲手做。想必昨晚那春雀吃了饭后徐厨娘那边不给地方睡又爬上二楼睡觉了。   所以昨晚自己问起春雀端水一事时,公子也并未说什么定是自己端水洗了脚休息去了。   “我还没到后厨呢就被大公子给叫过去了。”春雀随口回答,随即一愣,脑海里隐隐有了一幅图像,房间里有头金鹿,还有个帅气的男子,他就是大公子?   为何自己之前一点印象都没有,却脱口说出大公子这人?   春雀越往回想越不得解,直到想到脑袋都疼了也未再有别的记忆出现,心里直觉自己失忆与这大公子可能有关系,暗暗记下下楼不提。   什么?来喜听了一愣,心里一咯噔连忙跟在春雀后面急急的下了楼。   楼下王青彧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一脚悬挂在两块楼梯板正欲走下最后一块楼梯板的春雀。   两人目光相遇,皆是一愣。随即王青彧从春雀的眼里看出一丝恼怒还有一丝别的尴尬意味……   那平日淡漠出尘的星目如今却令春雀有了一丝错觉,她仿若从中看见了相同的尴尬神色,有着一瞬间的头晕头痛,春雀甩了甩头,再一看时,对方眼里已经清明无物。   ‘她不可能对昨晚事有记忆,可为何看着自己的眼神竟似在生气?’王青彧好看的眉头扬了扬,脸上波澜不惊,头略略一转往饭桌上走去。   春雀突然觉得自己很搞笑,只是一个梦而已,梦本来就是没有章法没有条理的。所以自己在和白羽甜蜜接吻的时候再一睁眼白羽却变成了王青彧,那也只能怪梦做的荒诞无聊了。   ‘梦也被破坏了,连记忆都莫名其妙没了。’春雀懊恼想道。   “还不去洗漱下,一大早的难道让公子闻着你的口臭啊。”一旁走下楼的来喜看着春雀催促道。   “哦。”春雀闻言便抬眼看见王青彧门边一角放着一架古铜盆架,上面一个铜盆里正放着水。   春雀走过去,看着上面摆放的丝巾,丝巾一角绣着用银线雪山模样。   春雀犹豫了下随后又往身上摸了摸,见自己没有带手帕一类的东西后便随手拿起上面的丝巾放进水里打算洗脸。   “春雀,那是公子用的!”身后响起一声急切的怪异叫声,放佛被踩了尾巴的狗。   春雀拿着丝巾正要往脸上擦,听着一声怒吼,手一抖丝巾啪的一声掉下,半挂在脸盆边上。   春雀一脸无辜的转过头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来喜,丝巾的主人仍是保持着背对春雀的姿势,优雅的喝着稀粥。   “公子,春雀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公子不要生气。”来喜瞪了一眼春雀,呐呐的跟王青彧求情,心里忐忑不已。   “嗯,回头你多教教。”王青彧放下碗筷,他吃得很少,也吃得很快。   “是,是。春雀还不过来谢谢公子。”来喜朝春雀挥手示意她过来。   春雀也是一脸暴汗,真是脑子要坏掉了,这种低级错误竟然会是我春雀犯的。   “奴婢谢过公子。”春雀站到来喜旁边,低头谢道。放佛这是她来到王府做得或者应该是说说的这话最像一个奴婢的样子了。   “嗯,以后注意点。”王青彧淡漠说道,站起身吩咐来喜:“记得给我换条新的。”   春雀听到这里,眼里一丝尴尬滑过,却仍低着头。   王青彧看了一眼乖巧低头的春雀,黑钻石般的瞳仁里星光一闪而逝,随即掠过她身边回了房间。    第四十三章 答应你的    “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来喜看着王青彧走进房间光上门,怨怨的对春雀说道。   春雀回以一笑,她也知道来喜刚才那般怒斥自己也是为了堵住王青彧的嘴,随后骂完在求情,只是没想到他倒真的没有追究。   但是,但是,我有那么脏嘛。更何况我还没碰到脸呢。这家伙有洁癖,肯定的。 春雀心里腹诽道。   随即心里又感慨不已,前世的自己本也连一根针都不愿让外人碰触的。只是如今,物非人非了。   “等下我带你去福总管那里领些东西,还有你的包袱被我找到了。明明昨天就没去后厨那,非骗我说去了……”来喜收拾着说上的饭菜,嘴里絮絮叨叨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春雀一转头便看见自己的包袱正在一个椅子一角上,听着来喜的话心里更是疑惑不已,不过也没说什么,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问旁人岂不是令自己思维更加混乱?   只是有一点,昨天定是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有一大片的记忆丢失了。春雀笃定的想着。   来喜收拾好饭菜后,春雀就拿起包袱跟着来喜出了院子。   一打开院门,门口站着一人,一身白衣胜雪,目光温和。来喜和春雀看了皆是一愣,随后只听一声惊喜声传来:   “你怎么来了?”   “我早上才收到消息说你来府里了,所以我立马过来看看你。”   “这不是白羽嘛,你们认识啊?哦,你们是一个村的。”来喜看见春雀一脸欣喜,心口泛起了潮,脸上却一脸笑意的打着招呼。   “来喜,你先去吧,回头我们后厨见。”春雀催促着来喜道。   “干嘛,小情人来了嫌我碍眼了啊。得,我这就走。”来喜酸溜溜的说道,见春雀也不否认,看白羽听后竟有些红脸明显自己说对了,来喜嘴里嘀嘀咕咕一脸郁闷的离开了。   “白羽。”春雀笑道,昨晚刚梦见他,今儿一早没想到就看见了。糟糕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你啊,来府里也不去找我。若不是父亲托人带口信给我,我都不知道你也来府里了。”白羽假意责怪道。   “对不起嘛,我也想等安顿好了就去找你的。”春雀双手握住白羽的手,来回摆动撒娇道。   自从上日故意激他离开到如今已经好多天了,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思念他。是真的爱上了么?呵……   “嘶……”一丝冷抽声从白羽嘴中传出,脸上痛苦一闪而过,白皙的额头上顿时沁出点点汗珠。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春雀见状松开了白羽的手,抬眼观察着白羽的脸庞,急忙问道。   “没有,别瞎想。天气太热了,我们去找个阴凉的地方说说话。”白羽微笑道,右手轻轻拉起春雀的小手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哦,好。”春雀点点头笑道,跟白羽并肩走了过去   白羽满眼温柔低头看着身边快乐得春雀,左手悄悄放到后腰,颤颤的张开,左手心处一道从大拇指延伸到小拇指的长长的刺目伤痕正往外流出丝丝鲜血。   “在这里可还习惯?二公子对你可好?没想到方叔竟然让你出来了。”白羽等春雀一坐下就关心问道,说到最后一句白羽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   “嗯,还行。就是那徐厨娘惹人烦。”春雀笑笑说道:“可有说娘身体怎么样了?”说完看着白羽,虽一脸平静,但眼里的担心还是泄露了出来。   “父亲没提,但是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放心雀儿。”白羽安慰道。   春雀心里明白白羽说的是自己天煞一事,但如今最好的事情便是很方便的能见到白羽,听白羽这么一说秋惠娘的病觉得也有道理,想到这里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春雀随后将自己和徐厨娘之间的事情诉苦般告诉了白羽,只是自己将失忆一事瞒了下来,这事她要自己寻个明白,也不想白羽无谓担心。徐厨娘那是小事拿来说说也只是为了给两人之间找点话题而已。   白羽看着眼前狂吐苦水的春雀,除了心疼就是心疼,其实他说那句话还有一层意思。不过他知道春雀没听得出来。   “徐婶子本是一有名酒楼的大厨,后来被王老爷重金挖了过来。自此就一直在这府里待了下来,也算是府中老人了。为人平日是嚣张了点,但还是有值得尊敬的地方的。如今不像在家里,春雀了解我说的意思吗?”白羽说话温温柔柔,如三月的暖暖的春风拂过春雀的心房。   这助长他人气焰短自己志气的话要是别人听了,春雀定是不屑加不耻。可这话从白羽嘴里说出去后她便连一点火星气也没有。   春雀也清楚自己一个高端自由生活惯了的现代人去适应如今的生活,还需要一些时日。但是任自己如何去适应,也必不会是个任人欺压,任人谩骂的软柿子,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狗改不了……   春雀脸上展颜笑着,思绪早已神游在外。这时一片黑影从眼前掠过,春雀一愣,白羽一张大大的笑脸印在眼里,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小包袱。   ”哪里来的包袱,里面是什么?”春雀好奇问道   “我过来找你时放在凉亭这里的,你打开看看。”白羽温柔问道。   春雀点点头好奇的打开包袱,一套粉色的襦裙服展现在两人面前。   “哇,好漂亮啊。怎么想起给我买衣服了。”春雀惊喜叫道,站起来双手将裙子展开,满眼赞叹。   这是一件半臂短襦配长裙,短襦一色粉,边口绣着点点碎花长裙绣着百雀登枝,只只形态不一,栩栩如生。长裙腰间处各有两段乳白色腰带,上面绣着点点繁花,是用来扎蝴蝶结的。   春雀双手拿着襦裙放身上比了比,随后贴在身上,快乐的转了一圈。   柔软的裙贴着春雀柔弱的身体轻轻转了起来,恍若花中轻舞的蝴蝶,又如掉落花海里的精灵,懵懂又单纯,简单又至美,这样的美令白羽的心有点迷醉了。   “上次你裙子脏了不就答应你再给你买一件的。”白羽笑道。   “怎么样?要不我回去穿好再给你看看。”春雀笑道,满心满眼的开心。那次他那么一说,自己也就当他哄哄自己那么一听罢了,没想到白羽是如此记住了。   “这样就很美了。”白羽温柔道,他的雀儿长大了……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很丑。”春雀绷紧脸假意不相信道,心里莫名欢愉。   “真的。”白羽连忙点头真诚的说道。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春雀快崩不住了,眼里满是捉弄白羽的戏谑。   “雀儿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就算老了掉了牙依然最美。如果你不美了那就是这衣服的不对。”白羽说完就要起身想从春雀手里拿回衣服。   “别,别,我逗你的。”春雀见白羽认真了,连忙将衣服护在身后,心里感动的很“我在你眼里竟这么好?”   “当然,一直都是最好的。”白羽站在春雀面前,认真说道,双眼里清澈有神,春雀宛然,那琥珀色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倒影。   “可我犯天煞呢,你不怕我害了你。”春雀低下头闷闷说道,本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因为这句话有了沉闷压抑的感觉。   “我只信我们的不负之约,我只信我喜欢你便足够了。你,信我吗?”白羽一字一句的说道,眉眼重浓浓的情意,无比坚定看的春雀莫名一颤。   白羽你可知,我有多么贪恋你的温柔,你的一言一句,对我而言都是将过去的阴影推倒,重新洗牌,再次幸福,欢喜!   “信,这天下人我只信你。”春雀宛然一笑,踮起脚尖闭上眼,送上了自己的樱唇,以及一颗火热滚烫的心。   就让昨晚做的梦真的实现吧!!    第四十四章 王青姣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苍老的怒气从凉亭外传来,打断了正在热吻的两人。   白羽和春雀尽皆满面通红,春雀是因为情动,白羽则是因为激动加害羞……   这关天化日之下自己怎么就……白羽暗恼的想道,看着眼前两人心底里泛起极大的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心爱的春雀。   凉亭外一女子一身大红色的慢束罗裙,胸前露在外面的媚胸如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紧紧挨在一起,呼之欲出。   头上一束青云髻高高竖起,发髻里斜插这几支金灿灿的步摇。一张瓜子脸肤色胜雪,吹弹可破。狭长的丹凤眼怒视着凉亭里的两人,眼角和眉梢都染上妩媚的骄傲和怒气。俊挺的俏鼻随着激动的心跳一抽一抽着,紧抿的双唇无不一一昭示她此刻心里的愤怒。如小葱一般白嫩的左手五指紧紧握起,右手手上正抓着一个药瓶。   高傲不可一世,自负自信自恋……这是春雀看到她时心里的评价,隐隐觉得这女子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浑身自然散发出来的气质令春雀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熟悉感,却无从说出。   女子身旁站着一个五十左右瘦骨嶙峋的妇女,一双小眼此刻满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白羽和春雀,刚才那话就是从她嘴里吐出。   “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两个竟然做出此等龌龊之事,我们去告诉大公子去,快不扒了他们一层皮。”妇女张嘴说道,声音沙哑像乌鸦叫般。   “她是谁?”女子抬起抓住药瓶的右手指着春雀,眼睛却望着白羽,冷冷道。   “她叫春雀,雀儿这是我师傅的女儿王青姣小姐。”白羽低下头跟春雀说道,用手碰了碰春雀的小手,示意她安心。春雀抬头朝白羽笑了笑。   这一幕落在王青姣眼里,气得她直想上去抽春雀一耳光,但是千金小姐的矜持令她生生的压下了那股冲动。   “奴婢春雀见过王青姣小姐。”春雀和白羽一起走出凉亭,春雀对着王语嫣微微施礼,却没跪下。一脸从容,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王青姣长的真心不错,即使此刻这么愤怒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可她愤怒什么?因为看见自己和白羽大白天亲吻了?想到这里,春雀心不由一沉,希望自己多虑了。   春雀施完礼刚抬起头,只听“啪”的一声,自己就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上如伤口撒了盐般作疼。下一刻春雀就被人拉到了身后,春雀捂着脸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怜爱愤怒的星眸。   “青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白羽看着身后人儿忍着眼泪不吭声,心里疼坏了。   “你明知故问。她是你什么人?你们刚才在做些什么?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王青姣凤眼一瞪,好听的莺啼脆声中满是愤怒和伤心。终究是没忍住。   “就算我们在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管,这里不是你家。你凭什么打我?”春雀一手捂着脸从白羽身后走出来,一时气愤竟忘记了自己的丫环身份。   “哼,可笑。本小姐在我伯伯府上管教一个没脸没皮大白天勾当人的小贱货,有谁敢说个不字?”王青姣白了一眼春雀,眼里满是冷冷的不屑。   “白羽公子,不是老奴说你。小姐担心你伤势,一早就拿了药去找你。不想你不在府里待着,却跑出来做出这等令小姐伤心,让老爷蒙羞的事情。唉.....”妇女假意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白羽听了这一番话眼光不由得落在了王青姣手里的药瓶,眼里一丝复杂神色闪过。   春雀听到这里,手不由的从脸上拿下,她之前想的没错,这王青姣喜欢白羽,见到自己和白羽相吻,醋意大发。   村里有会捏人的胖妞,如今到了这里又碰上一个有钱小姐,都是情敌,都是劲敌.....   没想到白羽这么抢手,是啊,如此俊朗又温柔体贴的男子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可白羽却喜欢自己,他的心在自己这里,而自己的心却不知何时也已经交给了他.....   老天对自己还是不薄的,让她受尽世人冷眼,世人排挤却给了一个万分完美的爱人!   想到这里春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王青姣骂自己的那些话也不计较了。这么一笑,又扯到被打肿的脸,手连忙捂了上去。   “你笑什么?”王青姣斜眼问道。   眼前的春雀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一身灰色短襦布裤,那略显苍白的脸上雀斑明显不已,在王青姣眼里不过是一个丑丫环罢了。但是刚才两人事情被她们撞见,这春雀不旦不慌张,反倒一脸从容淡定,处变不惊,却也着实令她心下诧异不已。   王青姣跟着自己的父亲平日官场,应酬什么也会偶尔去去,算是见过世面的女子。   王青姣望着一脸笃定的春雀,盛夏日头正浓,阳光直剌剌的射到四人身上,眼前的人抬眼看着自己,不知为何王青姣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气质,这种熟悉她似乎无处可寻,却明明存在,王青姣的心里感到丝丝不安,却也激发了自己高傲的斗志。   王青彧的房间处,靠着窗前一书桌旁的身影微微动了动,随即书桌前人影便没了。   “刚才小姐不是问奴婢和白羽是什么关系?”春雀不答反问道。   “你们是什么关系?”王青姣问道,双眼微眯的看着春雀,眼里尽是叫她说话小心着点的威胁。   “奴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春雀手离开脸庞,露出红肿了的半边脸,双手搭在白羽的肩膀上,傲然说道。这是一种**裸的挑战,明显的占有。   “什么?”一声惊讶响起,身旁是一冷冷的抽气声   “雀儿。”一声惊讶响起,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喜。   刚站在院门外的人影听到这话脚步一滞,抬起眼看着不远处肿着半边脸快笑抽了的春雀。这般表情,让人一时分不清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白羽。”王青姣清傲的脸庞抖的沉了下来,抓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的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说完紧紧的盯着白羽的脸,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她知道,白羽不会撒谎!   果然,诚如她所料。   ”雀儿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白羽诚实的答道,手同时拉着一脸错愕的春雀的小手,望着她一脸幸福的说道:“但是她是我白羽一生最想娶的女子。”   王青姣刚扯上笑意的脸瞬时变成了冷笑,扬起手中的药瓶对着对面狠狠摔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药瓶里的药粉对着一地飞扬的碎片四处散了开去,在地面上扬起一层淡淡的烟灰....   “既然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那便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吴妈,叫福总管过来,这春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犯淫归,府归处置!”清声脆脆,满是狠意。   “青姣小姐你说错了,我们情投意合哪里来的淫规可犯?”白羽冷道。心下无奈这大小姐又开始胡闹了。   “本小姐说她犯了便就是犯了。吴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王青姣喝道,一旁的吴妈连忙佝偻着身体撒开小碎步去通风报信了。   “你....要罚就一起罚。”白羽气结,拉着春雀的手不自觉的更加紧了。“好,成全你。”半晌王青姣冷道。白皙的胸脯因为激动气愤的心情一扑一扑的颤动着,双眼微微眯了眯,眼里一丝心疼闪过。   春雀抬头看着一脸冰霜的白羽,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刚才莫名升起来的斗志霎时全无。   自己怎么又忘记了,春雀啊你是个下人,如今要连累白羽了..... 第四十五章 碰面    “青姣小妹……”   王语嫣闻声转过头,院门处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二哥。”王青姣换上了一副笑脸,亲昵的叫道。   王青彧点了点头,便走了过来,离着众人一米处站定。   春雀其实早已看见他在门口,只是知道凉薄如他,怎么可能会为一个下人开口求情,没想到他,他却还是开口了。   只是却不知是不是为自己和白羽求情....春雀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抬眼看了下王青彧随即低下了头,如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二公子,雀儿是您的丫环,今天是我白羽不对,大公子若要罚便罚我一个。还请公子您在大公子面前给雀儿求求情,免她被责罚。”白羽这时才看见王青彧,见他走了过来,连忙恳求道。   王青姣听到这话,脸色更暗了。   “为了什么事?”王青彧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那红肿了半边脸的春雀身上。   “这不知廉耻的丫环是二哥的?”王青姣惊讶道:“二哥你什么时候招了个丫环在身边了呀?”   “前几日。这丫环怎么不知廉耻了?”王青彧淡淡道。   “她刚刚就在你院门外的这凉亭里勾引白羽,两人大白天的还……还……做羞耻之事。”王青姣说到两人亲吻时,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随后更多的是愤怒。   春雀听到这里再度轻轻叹了一口气,这轻微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王青彧的耳朵里。王青彧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暗。   “想必是青姣小妹看错了。再说他们两本就是情意相投,稍微做出点比平常人越格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王青彧说道。   “二哥思想好开放,竟然能容得此等女子在眼皮底下做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若是人人这般,那府里还有规矩可言?以后岂不是婴孩满地跑了。”王青姣不同意道。   春雀闻言不禁苦笑,亲个嘴而已怎么能扯到怀孕生孩子。抬头见白羽一脸羞红,心下诧然,不会白羽也这么想吧……   “青姣妹子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白羽是你府里的人,你带回去自行处置。这春雀是我的下人,我带回去自按照府归处置。”王青彧点头说道。   “依妹妹看还是等大哥来了再定夺吧。”王青姣想了一下说道。   “嗯,也好。今天这事情,白羽和春雀两人二十大板是少不了了。”王青彧也不争,点头同意道。   春雀愕然,这主子怎么这么快就放弃自己了。   “这么多!”王青姣惊讶道,看着白羽,眼里犹豫起来。   “小妹你认为呢?”王青彧抬眼看着春雀,对方眼里满是愤怒和委屈,心下不禁宛然。   王青姣彻底犹豫了,大哥做事一向严谨,对于犯错的下人从来都是严格府归处置。这二十大板要是打在白羽的身上,岂不是半个月都爬不起来。想到这里她恨恨的看了一眼不做声的春雀,心想这次饶了你。正欲开口同意王青彧的话,没想到白羽说的一句话却令她再度火冒三丈。   “是我勾.....对春雀有冒犯之心,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错。要打就打我一人。”白羽将春雀护在身后,坚决说道。   春雀顿时愣住,心里不由叫苦,这笨蛋怎么没听出来王青彧是以退为进让王青姣自动放弃告状的呢。头却不自觉的靠在白羽的后背,双手揽住白羽的腰,知他护自己心切,笨却笨的可爱……   正午的阳光如此炽热,王青姣一张被气歪的脸此刻沁满了汗珠,怒瞪着满是失望的丹凤眼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人。   王青彧轻微的摇了摇头,心底里突的觉得寒气更加重了,直直警告自己该回去了,却半步都未动。   “小姐小姐.....”吴妈乌鸦般的声音打破了这段难堪的沉默。   春雀感觉有一束阴冷的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瞬间透过自己的身体,春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转过头去寻那令她浑身不舒服的来源,双手不自觉的从白羽腰间收回。   吴妈身子一偏,一个一身青衣的俊美男子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双星目从春雀身上扫过随即看着阳光下的王青彧和王青姣,嘴角扯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是他,脑海里残留一点记忆的大公子。刚才那股阴冷的冷意也是从他身上而来。春雀看着王青文脸上虽一脸平静,心中早已警铃大作。   王青文路过王青彧的身旁,脸上挂满温和的笑意,眉眼里却全无一丝表情,那样空洞的眼神中突然一抹红瞳闪过,随即隐逝。青衣滑过王青彧的身旁,站在了他的前面。   王青彧抬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身青衣,浑身寒气陡然加重,连忙退后几步走到一处阴凉树下,这才稳定了心神。   “春雀,你昨晚跑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你在后厨住宿地方睡觉?”男子身后一声浑浊的声音响起。   春雀头偏了偏,原来是福总管。   春雀闻言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王青彧,抬头看了下四周,这来喜哪里去了,关键时刻,找个会圆谎的人都找不到.....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福总管不耐烦道,这丫头刚进府没两天,一下子得罪两个最难缠的女人,这以后府里看来是难清静了。   “奴婢……奴婢……”春雀听这么一声呵斥,便开了口,心里却在搜索着可以搪塞过去的借口。   “依老奴看这丫头昨晚说不定就去哪个小厮房勾搭人去了。”吴妈阴阳怪气的说道。   “吴妈请自重,口下留德。”白羽气道。   “奴婢昨晚迷了路,找不到后厨的路。后来就在院中大树下眯了一晚。”春雀白了一眼吴妈,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   “府里这么多人,来喜也知道后厨路,你为何不问他?”吴妈不等福总管发话抢问道。   “因为昨晚小的歇息的早,早上一开门就看见春雀靠着大树睡觉呢。”身后一男子声音急急响起,众人转身一看,满头大汗的来喜边说边走了过来,朝春雀扯了扯嘴角,随后朝众人一一行礼。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大哥,你来这半天怎么也不吭声。这春雀该如何处置?”王青姣不耐烦道,心里有了一个小算盘。   “刚才事情吴妈已经跟我说了,自然是府归处置。”王青文望着王青姣淡淡笑道,眼里满是对这个妹妹的疼爱。   “那该怎么处置?”王青姣急忙问道。   “按府归,下人未有明媒之约,白日行秽人耳目之事各打二十大板,扣三个月月银。”福总管上前一步俯身答道。   “白羽是我府里的客人,小妹觉得白羽应该归我父亲处置,大哥你觉得呢?”王青姣一听真的要二十大板,再也顾不得生白羽的气了。   “嗯,妹妹说的有道理。那白羽你带回去,让叔叔好生教导。这春雀,福伯你领下去按府归处置吧。”王青文颔首同意了王语嫣的话。   “等等....”王青彧和白羽的声音乍然同时响起。    第四十六章 这惩罚?    王青文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青彧,那一眼意味深长,嘴角升起了一丝弧度。   来喜只觉得身边的主子浑身散发的凉意令他心里有些担心,抬眼看了看,嘴巴动了两下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   “大公子,此事今天是我白羽的错。春雀那二十大板我领了。”白羽说道,眼睛却望着刚才和自己一起喊等等,如今却不说话的王青彧。   “春雀你说是谁的错?”王青文有点犯难,看着身边一脸心疼又气急的王青姣,结果直接将问题问到春雀头上。   “男欢女爱如果是错,那这世间岂非人人都在犯错。”半晌,春雀一脸平静的回答,仿佛再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她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众人都看着春雀,一时无言,树上的知了狂命的疯叫,只这么一会儿大家都汗流浃背,望着面色沉容的春雀,忽的大家心理没了一丝烦躁。   这些人中除了他--王青彧,全无一丝汗水,反而身上寒意越发的加重。   白羽一脸紧张,汗水顺着俊美的轮廓一点点流下,他虽心里欢喜,但这话如今实在不是说的时候,碰了碰春雀,示意春雀别再说话。   “雀儿,这区区二十大板我一个习武之人绝对没问题,你勿要赌气说话。”白羽低下头低低说道。   春雀听到这里却叹了一口气,嘴上没说话心里却五味繁杂:‘若是以前自己定是不屑与别人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虽然自己如今是卑微的下人,若将此事推到白羽身上,自己哪里还配得上他。以后还在众人面前哪里还有脸了。秋惠娘也说过人穷志不能穷。’   想到这里春雀心中豁然,颔首望着白羽回以一笑,这边淡淡说道:“这事……”   王青彧看到春雀一脸豁出去的神情心里立马明了,眼里一丝复杂闪过,提高声音截断了春雀的话:“这事是我开的玩笑。”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愣住,春雀立马转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哦?二弟,你此话何意?”王青文转过身,问道。   “大哥,你觉得呢?”王青彧随意的往身边的树上靠过去,淡淡问道,却看也不看王青文一眼。   “此事跟二哥绝对没关系……”王青姣上前一步解释道   “小妹……”王青文斜眼看过去,打断了王青姣的话。   “大哥。这事……”王青姣顾不得王青文脸上的不高兴,再度出声道。   “你觉得你二哥像是打诳语的人吗?”王青文挥挥手,示意王青姣不要再说下去。   他不想听事实是怎么样,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倒着实令他意外,更令他……窃喜!   “大公子,此事确实和二公子没关系。”白羽也上前解释,虽说他不明白一向对事事不关心的二公子今日为何帮自己和春雀解围,但他白羽堂堂一个大男人断做不出让二公子背黑锅的事情来。   一旁的春雀心里忽的有些欢喜起来,他还是来帮自己开脱了,这下好了,她和白羽都没事了。他们都是主子,兄弟之间明面上说责两句便无大碍了。   可惜王青姣想看我挨板子,得做梦去了! 春雀想到这里,心里欢喜更甚。自己却没细想,只是他开口说了几句话而已,竟为何如此雀跃。   “既然大家都替你辩解,那你说说这句玩笑,是何意?”王青文凉凉说道。   “我与春雀,白羽三人闲来无事打赌,结果春雀白羽皆输了,于是我便兴趣来了罚他们面亲,刚好被青姣小妹看见了,由此闹出了误会。”王青彧平静说道,一脸认真,就连王青姣都差点相信了。   “二哥,当时你可并不在场。”王青姣气急道。这丫环有什么好,值得二哥为她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我觉得口渴回去喝水,刚好和你错开了。”王青彧答道。   “你……”王青姣气结,心里却宁愿相信他现在说的话。   “二弟,你们打的什么赌?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王青文讽道,心里对王青彧说的这番话自是不相信。   “大哥,你觉得呢?”王青彧又重复了刚才的话,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身青衣,一双眼讳莫如深。   “福伯,你读府规。”王青文不再问下去,抬手示意福伯道。   福伯一脸犯难,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王青彧,随即答道:“如是情况,正值夏季,二公子……二公子……在自家院中于正午暴晒日下两个时辰。”   春雀听到这里暗自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晒太阳……   “犯下人者,打十大板,扣月银一个月。”福伯继续念道。   春雀刚松下去的小脸立马又皱了起来,自然也料到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却没想到还要打十大板。   “二弟领罚,午后自会执行。”王青彧听完便离开靠着的大树,淡淡说道。随即抬眼看了一脸苦相的春雀,转身一步一步的慢慢回了院子。   来喜见状连忙跟在王青彧身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春雀,摇摇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雀看着那一身黑衣背影,心蓦地有些发凉:刚才,为何自己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真是奇了怪了,这冷面二公子竟然也有护着下人的一天。”吴妈站在王青姣身后,小声嘀咕着。   “吴妈!”王青姣低声呵斥道,一脸寒霜。吴妈闻言浑身轻颤,连忙低下了头。   “小妹,今日这事便就这样吧。这里太热了,跟大哥回去让人给你端来冰丝燕窝解解暑气。”王青文温和笑道,未了加了一句:“白羽公子也去。”   “谢大哥好意,只是看看时辰父亲散朝也快回来了。我还要去接他,白羽也得回去练武了。晚些时候再来跟大哥喝茶聊天,可好?”王青姣展颜道,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挑,莺啼脆脆没了那股凶怒,倒也好听的很。   “嗯,那如此你们便回去吧。我们两家无墙隔,小妹可随时随地踏林而来。”王青文看着眼前一张笑颜如花的脸,只觉得一片花亮,那呼之欲出的酥胸令他呼吸一滞。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青姣你……是哥哥的。   王青文看着一片艳红渐渐的从眼前消失,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眼里纵是狂烈隐忍的欲望。   “雀儿,是我没用,到最后你还是……”白羽的口气里满是自责。身后是吴妈左一句右一句的催促离开。   “你做的很好了。我这里明白。”春雀安慰笑道,双手交叉俯贴在自己的胸口,安抚白羽,心里却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十大板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是吧?    第四十七章    王青彧的院子里摆上了一条长凳子,春雀正趴在上面。来喜的手里拿着一条责杖一脸为难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春雀,咽了咽口水,握着责杖的手动了动,半晌也没下的了手。   院子里,福伯一个劲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王青文等已经回了前头住处小憩。院门口站着闻风而来的各房的下人,徐厨娘也在里面。   “快点,打完还要回去跟大公子禀报呢。”福伯一旁催促着。   院外的徐厨娘心里急等着看好戏,见来喜久久不动手二公子又不在院子里,壮着胆子走了进来。   “来喜,你是不是心疼了。要不,婶子我来替你。早点打完也好让福总管回去交差。这大热天,哪个主子心里不躁,可别再连累了别人。”徐厨娘探到来喜身边,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丝丝嘲弄的意味。   “来喜,你快点。”福伯再次催促道。   “来吧,来喜。”凳子上传来一声闷闷声,是春雀的声音。   来喜看了一眼徐厨娘,咬了咬牙,说道:“你且忍忍,十大板很快过去。”   春雀点了点头,咬住衣领一角,双手抱住板凳,眼睛还未闭上,屁股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板子。   春雀顿时感觉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浑身紧绷,猛抽一口冷气,死死咬住那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衣角。   一旁的徐厨娘心里那个乐呵,看来喜第二棒又犹豫了,连忙眼神催促着。来喜咬了咬牙,闭上眼挥动棒子快速的打了剩下的九棒。   春雀直觉的屁股快要开花了,连绵传递过来的疼痛令她直想晕过去才好。忍了半天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掉了下来,春雀的脑海里除了痛再无其他。   “春雀,春雀……”来喜扔下棒子跑过去将春雀慢慢扶了起来。   此时的春雀才真正的感激起了那个帮自己免去了十大板的主子王青彧,如果再加十大板,春雀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晕过去。   春雀在来喜的搀扶下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朝他摇摇头,一张小脸硬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来喜这么一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好了,春雀,看在二公子的面上你今日就下去好生歇着吧。明日记得要过来伺候二公子。”福伯见春雀站起来,沉声吩咐道。   “是,福总管。”春雀点头称是,抬起头却看见福伯身后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的王青彧,对着他露出个笑脸,谢道:   “奴婢谢过公子。”   福伯和徐厨娘这才注意到王青彧站在身后,连忙转身低着头等着王青彧发话。   许是日头太烈,春雀一身素衣早已湿透半边。许是板子太重,春雀的脸上满是疼痛的泪水,这盈盈一笑,仿若淤泥中傲然而开的莲花一瞬间令王青彧有些恍神。   “下去歇着吧。”半晌王青彧淡淡应道,后背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春雀朝王青彧认真的行了个礼,一起身忍不住“嘶”了一声,手不自觉的想去摸屁股,伸向了一半又返了回来。   “回二公子,春雀是住在后厨地方,老生恳求带她回去歇着。来喜还要照顾您,这来回也颇费时候。”徐厨娘走过来对着王青彧,低眉顺眼的说道。   “嗯,有劳徐婶子。”王青彧点头同意。   “不敢,不敢。”徐厨娘一听这话,嘴巴忍不住上扬。随即走到春雀身边换过来喜,将春雀慢慢的搀扶了出去。   春雀斜眼看着满脸正经眼睛却飘忽不定的徐厨娘,心里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戒。   ‘我如今被打成这样,最高兴就是她了。会这么好心来扶我回去?打死我我都不信。’春雀面容无波,让她感激徐厨娘她是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却也没了心思揣测徐厨娘的意图。   来喜担忧的看着被徐厨娘搀扶出去的春雀,直至两人转出院门口消失不见。   院子里就剩下王青彧,福总管和来喜,还有那树上不知在哪里栖息狂吠的知了。王青彧没吭声,余下的两人皆大气也不敢出。   ‘大公子丢了这么个苦差事给我,如今这二公子也不说话,自己总不能要求他兑现刚才说的话吧。’福总管心里这般想,额头上的汗珠便流的凶了起来。   “福伯。”王青彧终于开了口。   “老奴在。“福总管连忙点头应和。   “你觉得我站在院里什么位置好?”王青彧低头看着福总管问道。   福总管被这么一问愣住了,脸上的汗珠流的更加凶了起来,嘴里嗫嚅着:“这,这……”眼睛却不敢往这院子里多瞄一眼。   “那便院中吧。”王青彧清淡开口,说完就抬脚走到了院中,站定,接受两个时辰的日晒惩罚。   “之前二位主子只说院子里,那便哪里皆可。老奴觉得那大树下的路貌似平坦点,公子您要不移步到那里?”福总管眼睛滴溜转了转,随即脑袋灵光一闪,急忙说道。   王青彧抬头看了看院子廖剩无几的大树,摇了摇头说道:“就院中吧,福伯可放心回去复命。”   福总管闻言一滞,脸上泛起了为难,脚步小小的挪动了几下后又停住了。   “福伯,我家二公子的为人您还信不过?这大热天的您要是不想走,小的去给您搬把椅子坐在这门口有阴凉的地方,要不再沏壶茶给您?等我家公子站满两个时辰您再回去。”来喜站在旁边凉凉的说道,一脸愠色。   “来喜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能信不过公子吗?”福总管面带不悦说道,抬眼却瞄着王青彧。   王青彧站在烈日下,闭着眼睛,恍若没听见他们说话般。   福总管悻悻的看了眼来喜,来喜毫不惧色的回瞪。   “公子,老奴就先回去了。公子受累了。”福总管俯身对着王青彧说道,见王青彧点点头,又直起身子吩咐来喜:   “等公子时辰满了之后你来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和大公子复命。这日头正浓,注意照顾好公子,听见没?”   来喜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点头应是,伸出手送福总管出了门。来喜刚关上院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你也出去,院门外守着。”   “是,公子。”来喜转过头对着背对着自己的王青彧答应道,随即也出了院门。   此刻王青彧淡漠的脸上泛着丝丝寒气,黑色的衣服幻作黑烟在他身上焦躁的流动。浓烈的阳光如地狱罗刹镇压着他体内的异症。王青彧双眼紧闭,脸上疲态尽显痛苦。    第四十八章 被排挤(上)   徐厨娘一出院门口双手立马松开了春雀的臂膀,一脸的幸灾乐祸,一路冷嘲热讽。春雀冷着脸色尽量不搭理她。   “老娘跟你说话,你耳聋啦。”徐厨娘不满道,大手狠狠拍向春雀受伤的臀部。   “嘶……”春雀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徐厨娘这一巴掌再度痛的她眼泪掉了下来。   “徐厨娘你够了没有?这一路上你打了我多少下了?我这般忍着你,别得寸进尺。”春雀冷声道。   “呦,我还以为你被打傻了呢。”徐厨娘见春雀终于说话,不怒反笑。   春雀再度闭嘴,抬眼看着身边路过的小厮丫环,一个个都是怪怪的眼色看着自己,好不郁闷。   ‘不知道白羽怎么样了。那王青姣看来蛮喜欢白羽的,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吧。’想到这里春雀略微放宽了心,可心底里却无端升起了一股醋意。   徐厨娘见春雀又不吭声了,自觉没趣。自顾往后厨休息地方走去。毕竟自己是府里老人了,当着这些后生的面去欺负一个受伤的人实在是有失身份。虽然这身份也只不过是资格老一点的丫环!   春雀慢吞吞的挪着脚步,每动一步身后伤处的疼痛便一阵阵传来。看着这王府装饰百廊千转,绿树丛荫,百花争艳。眼前生机盎然,心里却萧条的很。上辈子何曾招过这种罪,别说挨板子,就连个巴掌也没被人打过。如今来到这落后的唐朝,天天挨饿,顿顿挨打,进到这府才两天……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徐婶子您回来了。”一女声乍然响起打断了春雀这一路的悲凉思绪。   徐厨娘点了点头自顾走了进去,春雀顺着敞开的门望了进去。大门对着是几张四方桌,里面正坐着四五位丫环见徐厨娘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有的倒茶有的拿出扇子替徐厨娘扇凉……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类似大通铺似的床铺,因是夏季上面只铺了一层凉席。一座很长的屏风将床铺和里面隔了开来。春雀点着枕头略略数了一下大概可以睡十五人左右。   “她叫春雀,这段时间和你们挤一挤。其它人呢?”徐厨娘喝了一口茶,微眯着眼,很是享受。   “回徐婶子,她们您还不知道,趁着这会休息撒泼到阴凉地方寻着哪些不着眼的小厮说胡话去了。”一旁扇凉的丫环甲说道。,大家都默契的无视掉靠在门边急着想躺下休息的春雀。   “哼,真是不像话。”徐厨娘冷哼了一声,不悦道。   “你叫春雀?”端茶侍奉的丫环乙问道,带着浓重的鼻音。   春雀没吭声,点了点头。   “她不就是那个天煞凶星吗?谁碰到她谁倒霉呀。徐婶子您怎么,怎么把她带到我们这来了?”丫环甲恍然,急急问道。   “好像她昨天才来,今天就犯了府中规矩,勾引二小姐的意中人呢。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徐厨娘身后不知哪个丫环又添了一句。这一句引起了大家一致的鄙夷啧啧声。   春雀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告诉自己有伤在身,不要动口舌之争,不要动怒……   “这不要脸的浪蹄子我们可不愿意跟她一起住。徐婶子,您可行行好,免得传出去我们可都被牵连了……”丫环甲见徐厨娘脸上得意尽显,连忙又跟了一句。   “够了!”春雀怒吼道,打断了她的话。终究还是没忍住!   屋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终于吭声了的春雀。   春雀抬头冷笑,如今她是明白了。这徐厨娘压根就没想让自己在这里住下去。但是她以为让这些丫环来嘲讽自己,羞辱自己,自己就会掩面而逃自动离开这里。那么,她就错了,大错特错。   “徐厨娘在公子和福总管面前可是允诺会给我一个睡觉地方。你们现在却要赶我走,岂不是要让徐厨娘担上管理不力,还有欺骗主子的嫌疑?”春雀靠在门边凉凉说道。   这一句话立马让徐厨娘和几个丫鬟脸色不好看了起来。这时陆续的有丫鬟走了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们几人。丫鬟甲乙连忙将这春雀的身世以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屋子里惊讶声,鄙夷声此起彼伏。唯有翠花没吭声。   “咳咳……”徐厨娘清了清嗓子,见效果可以了,满意的看了眼丫鬟甲乙。提高嗓门说道:“春雀,你就睡最里边一张床吧。”   徐厨娘话刚一说完,立马就有一声音不同意道:“不行不行,徐婶子那里边那张床冬梅睡了的呀。冬梅,你说是不是?”   人群里有一声音跟着响起:“哦,是的。”   “那我睡小花的床就好。”春雀冷笑道,好整以暇的等着下面的反对声。   果然,丫鬟甲叫道:“那小花的床是在我的边上,我睡姿不好,常会踢到人。你现在有伤在身,要是半夜误伤了你,我怎么跟二公子交代。”   “你怕误伤我?呵呵……”春雀不禁掩嘴而笑,半靠在门边,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这么善解人意,那把你的床让给我睡,你和别人挤一挤怎么样?”   “这,这怎么行。”丫环甲脸色尴尬道。   “她每日及早就要去厨房监管,怎么能跟别人挤。”徐厨娘出声道,将春雀这句话给挡了回去。丫鬟甲一脸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那你说我该睡哪里?”春雀偏头冷声问道,脸上的苍白和额头上的汗无不昭示着她此刻正在隐忍疼痛。她如今很需要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这个嘛……”徐厨娘慢吞吞道。眼睛却不停的瞄着一个地方。   丫环甲顺着徐厨娘的眼光看了过去,脸上一阵冷笑,凉凉道:“去睡屏风后,那里地方宽敞,你这天煞星离我们越远,我们便越安全。”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视,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春雀。   春雀转头看着床铺尽头静静摆放的屏风,屏面上全满刺绣着绿意青竹,一点都看不清屏风后面是什么样子。   “春雀……”一声细弱的声音响起,春雀循声望过去,见满脸雀斑的翠花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咬着嘴唇对自己轻轻摇头。   春雀直起身慢慢往屏风走去,绕过屏风后见到里面样子怒火再次升了上来。   “徐厨娘,你的意思是叫我睡在你们的马桶旁边?!”    第四十九章 被排挤(下)    屏风后除了一扇紧闭的窗户便是摆放的几只低矮的木桶,虽然大白天桶里是干干净净的,但里面传出来的淡淡尿骚味还是让春雀一眼就认出了它们的用途。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大家赶紧生火做饭,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时辰白白哀主子们的责骂。”丫环甲直接忽视掉春雀的怒叫,挥起扇子吩咐众人。   徐厨娘眉眼一挑,一脸嚣张,一副老娘就是要你睡马桶边的意思。在众人左拥右护下飘飘然的出了门往厨房方向走去。   春雀的肺快要被气炸了,拿起离自己身边最近的枕头用力的扔到地上,这一番用劲,臀部上的伤口立马被撕扯开了。   又气又痛的春雀,此刻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却再也没力气扔东西,靠着墙一脸颓然的盯着头顶的房梁。   “春雀,你那里是不是很痛?“身旁一声音响起,带着丝忐忑害怕更多的是关心。   春雀闭上眼睛,直接忽视掉那抹关心,她此刻已经分不清这些人是真的要关心自己,还是又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来跳。   “靠门边第一张就是我的床,这会功夫大家都去做饭了,没人会来。你躺我那休息一会吧。”翠花说完就想去扶春雀,春雀避过伸过来的手,却没再说话。   翠花见春雀不愿意搭理自己,鼻子抽了抽,眼泪快要掉了下来。低下头转身往门外走。   “谢谢。”春雀对着翠花的背影说道。   翠花一愣,转过身展颜笑道:“我也看不惯徐厨娘,平日我多受她们欺负。刚才我心里好生难过,以为你把我和她们看作了一类人。”   “一类人不一类人,要分那么清楚做什么。都是下人罢了。”春雀苦笑道。   “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啊。若是做了福伯那般,就是受人尊敬的下人,那是下人中的上上人。”翠花走过去将春雀扶了过来,笑着说道,眉眼间皆是羡慕。   “那样日子过的舒坦了,银两也会多起来,是吗?”春雀低低自喃,一脸恍然。累了半天的身子一靠近床铺顿时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翠花说的这一番话她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忽的眼前一只握着两个瓶子的小手出现在春雀视线里。翠花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一个是来喜托我送来的,二公子身体不适他得随身照顾来不了。另一个是白公子托来的。我不时药性,但是应该都是止血止痛的,要不我替你擦在伤口上?”   “白羽可好?”春雀一听到白羽两字,抬起头急忙问道。   “不知。”翠花淡然答道,一点都不像白天看到的那般懦弱胆小。   春雀愣住了,偏过头定定的看着一脸雀斑的翠花,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不习惯陌生人碰自己,即使是个女子。   翠花脸色黯然,面上染起稍许不悦,眼光落到春雀那渗出丝丝血迹的臀部又不由的摇了摇头。将两个瓶子放在春雀枕头旁起身就离开了房间。   ‘富贵人家身娇肉贵,身体不适一定是中暑了。却不知白羽现下境况怎么样了……’   春雀转头看这眼前的白底青花瓶子,伸手将白羽给的那个瓶子握在手中。鼻子抽了抽,泛红的眼睛一闭就这样趴着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炸雷般尖叫声响起:“起来,你起来。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春雀直觉耳膜要被喊破了,双手不自觉的捂住耳朵想继续睡。她实在好困,因为只有睡着了才不会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下一刻意识还没回笼,身体立马就被离开了床铺,春雀这才混混沌沌的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叫道: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窗外夜色已黑,初月皎洁。房间里尽是结束厨房工作回来的丫环,黑压压的站了一地。人群中翠花捂着嘴,一脸担忧的看着春雀。春雀的四肢被四个力气大的丫环用力抬起正在往屏风后面走去。   “好不要脸的浪蹄子,给你睡的地方还跑到我们床上来。翠花,她睡脏了你的床,你想怎么处置她?”丫环甲高声叫道。   春雀扭曲着身体极力挣扎,四个丫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楞是让春雀横在半空中下不来。   “我,其实是我……”翠花站在人群中,想辩解。   “翠花。”春雀大叫一声,极快的摇了下头,制止翠花说下去。“睡便睡了,你想怎么样?”   “哼,徐婶子不在,我们哪里敢拿你怎么样。你们几个将她抬到屏风后面去,眼不见心不烦。”丫环甲冷哼道。   “不用,我自己会走。”春雀叫道,四个丫环看向丫环甲,丫鬟甲点了点头。她们随即放开了春雀。   春雀恨恨的瞪了一眼一脸张扬的丫鬟甲,眼光落到翠花身上,嘴角微微扯了扯。眼睛无意中的往门外瞟了一眼,门角一处衣裙随风飘飞,春雀冷笑着慢慢走向了屏风后面。   “等等……”翠花叫住了春雀,用力扯出自己床上的凉席抱在怀里冲春雀笑道:“夜凉,铺在地上。”   “不用你假好心。”春雀转也未转身子冷声道,翠花脸色一凉,低下了头惹来一阵哄笑声。春雀的双手轻微颤了颤,低眼双眸挪步离开。   “我说翠花,你一片好心可让狗给叼走了呢。”丫环乙嗤笑道。   翠花默不吭声将凉席重新铺在床上,眉眼间一片清明毫无一丝责怪春雀的神色。   春雀走到屏风后靠着窗户站立,窗外暗影重重,隐匿丛中的百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混着夜的清凉随着春雀将窗户打开便涌了进来。不远处有一凉亭,四周的走廊在这夜色中也是若隐若现。   屏风外皆是丫鬟们嬉笑怒骂声,随后是讨好徐厨娘的声音,一阵叮叮当当盆扣相撞后便是大家都上床休息悉悉索索声,随后便安静了。   春雀望着墙角边摆放的几只马桶,仿佛只只都活了般在嘲笑着自己,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再次冒了上来,却无力发泄。   ‘只此一生我便要如此落魄过下去吗?’春雀的心里疯狂呐喊道,‘这样的鬼日子如何过的下去,老天你将我穿越过来便是叫我受尽世人冷眼,你现在定是在嘲弄我吧。我偏不让你如意,偏不!’十指紧紧拳握,掐进肉里,鲜血流出也不知。   春雀盯着夜空中的初月,怒目圆瞪,绷紧的崩溃脸色如拉满的弓弦,一行清泪无声的流出。脑海里蓦地出现了秋惠娘吐血晕厥的样子,白羽含情脉脉温和一笑的样子,刚才的想法便如空气中的泡泡“啪”的一声幻化无形。   “唉。”一声轻微的叹气声细细响起。春雀闻言转身,翠花站在屏风旁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正看了过来。   春雀看着她,不言不语,眼里的疑问显露无疑,,肚子却很诚实的抗议了起来。   翠花轻声笑了笑,走过去将馒头塞到春雀手中,压低声音细细说道:“别看这时候大家都睡了,夜里可都陆续会过来用的。这地上凉,今夜你要过的苦了。”说完抬手指了指马桶,意思不言而喻。   翠花说完便转身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她似乎知晓春雀的性子也不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你为何要帮我?刚才在他们面前我还呵斥了你。”春雀闷声道,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白馒头。   “我知。为何要帮你?呵呵……都是苦命人罢了。”翠花说完便撸起右臂上的长袖,借着点点月光,春雀看见了那碧藕般的瘦弱手臂上纵是一道道伤痕!   翠花放下长袖头也没转的离开了,剩下一脸同情的春雀伫立原地,手里是翠花硬塞过来的馒头。   ‘你自己都是个可怜人,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春雀自嘲,心里蓦地升起了一丝怒气 ,甩起脚就想踢翻眼下的马桶,抬起的脚扬起在半空又停住了。   抬头看看窗外一处,又低头看了看马桶,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    第五十章 驱逐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当春雀从晨曦中醒来时鬓发微湿,想是夜里露水所致。趴着的姿势早已僵硬,耳边嗡嗡声响起,春雀抬起右手下意识的重复夜里无数次的挥赶的动作,随后无力的垂下,转个头想继续睡觉。困极了的双眼微微掀开了一条缝,下一瞬间陡然睁大,睡意全无。   春雀的正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男子,目光矍铄,身形削瘦,一身金丝笼绣的青衣衬得整个人富贵无比却丝毫不腻味。   “你是谁?”春雀讶然叫道,随即想起身,奈何僵硬腿脚早已发麻。   “老夫府里没地方给你住?你睡这凉亭里?”男子不愠不怒,淡然问道。这一份味道让春雀有种见到王青彧的感觉。   天色微白,四周景色依稀可见。突然凉亭里多了一个老人,让春雀好不自在。   “奴婢见过老爷。”春雀自嘲的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她已然从他的话中猜到了他的身份,慢慢的从石板上爬起来欲要下地行礼。   说了又如何,自己只是个不详的下人罢了,她可不相信一府之主的这位会为自己抱不平。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依赖任何人。   “免了。”王老爷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春雀也没想跪地行礼,见他摆手微微屈膝下便站了起来。抬眼瞄着后厨的休息地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夫很想知道你家二公子为何带你回府,还对你百般维护。”王老爷开门见山说道。   ‘百般维护?还算不上吧。’春雀在心里说道,想了一下答道:“公子宅心仁厚见我身世凄苦,我又是去求的他。公子心生不忍便带了奴婢回来。”春雀说的轻声慢慢,尽量咬文嚼字的去说。这可是王府最大的头头,可不能再得罪了。   “哦?可老夫怎么听说你身世不祥呢?”王老爷不置可否,又问了一个问题。   春雀垂眸低头,左手拉住右手,静默不语。   “老夫给你点银子,你离开府里吧。”王老爷说道。   春雀讶然,心里的不服不由的冒了出来,连带着说话都带着不悦:“怎么能劳驾老爷亲自过来说呢。要奴婢走,谁一句话都可以。”   “老夫是希望你亲自跟彧儿提出离开。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爷沉声道。   春雀一听不禁苦笑,自己如何离开,跟王青彧签的是卖身契,只是府里上下都不知道罢了。   王老爷见春雀兀自笑不答话,心里升起了不悦:“价钱你说,一切好商量。”   春雀一听这话头立马抬起来,目光泛泛有神。王老爷一见春雀这副神色,一声冷哼自鼻腔发出:“可要掂掂自己斤两,勿要漫天要价。”   “回老爷,奴婢不走。您也说了公子对奴婢百般维护,奴婢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春雀低头答道,一脸平静。   王老爷一愣,刚才自己明明看见春雀眼里的激动,贪婪。只是一瞬间又化身成了有情有义的护主的人。王老爷直觉的这丫头心思深不可测,先不说她这害人的天煞会克到彧儿的性命,单就这份心机委实留不得。   王老爷思及此,脸色一沉,用力一拍石桌冷硬道:“不识好歹,老夫命你今早就离开王府,否则……”   春雀冷笑,一脸无惧,否则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很惨的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父亲!”一声淡淡男子声从亭外传来,王老爷面色突然尴尬起来。   静听王老爷下文的春雀闻声一怔,转过身头也没敢抬:“奴婢见过公子。”   春雀刚叫完一双黑色的鞋子就映入了眼帘,伴随着的是那如旧的黑衣。   “父亲,天还未亮,怎么起来了?”王青彧问道,话里毫无波动,跟听不出关心之意。   “为父老了,老人总是睡不长的。”王老爷闷闷答道,刚才的怒色瞬时不见语气到是有着孩子气。   ‘我看你们两都挺早的,睡不着觉都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春雀依旧低着头,心思却活动开了。   凉亭里半天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气氛怪异非常。随后一声轻微的叮声响起,春雀抬眼瞄去,是一个绯色的盒子,精雕细刻很是金贵的样子。   “你这是何意?”王老爷的声音里有了不满更多的是隐忍的伤心。   “这是父亲昨日派人送来的清风玉露膏,我如今已无大碍,特来归还父亲。谢谢父亲馈赠。”王青彧答道,也不坐下。   “你要当着下人的面这么做?叫老夫……”王老爷脸色发白,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舍不得说出。   “她叫春雀,孩儿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她母亲重病,求得我带她入府谋点银钱救助母亲。此等亲孝母亲之人,孩儿没理由不收下。你说呢?”王青彧说到最后反问王老爷。   王老爷面色暗沉,眼睛黯然无光,苍老的脸上隐隐有着愧疚,不知王青彧说的什么话刺中了他的心房。站起身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凉亭,只剩下王青彧和春雀两人还有那绯色的盒子。   春雀自是不了解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只是讶然王青彧得知自己卖身入府为奴的真相。更加觉得他们两人之间说话客套有礼,明明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   “你的伤可好些了?”半晌头顶处传来淡淡声音,春雀心神一凛点了点头。   凉亭内再次陷入沉默,春雀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下来的王青彧,正闭眼靠在亭柱上。如此,便大胆的仔细望了过去,俊逸淡漠的脸上满是苍白疲惫,墨色长发有些凌乱,亭柱沾露惹得墨发根根结湿,颓废的垂下,有着孤绝尘世的荒凉。   昨日听翠花说他身体不适,如今看来更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烈日怎么晒下怎么会如此严重。想到他这样自己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底里蓦地生出了一股心疼。随即心思又转到了刚才他和王老爷两人的对话,这父子两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令的淡漠的他会有这般神情。   “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春雀忍不住打破了这个沉默,脚步不自觉的往前面挪了几步。却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   “嗯。”淡淡声传来,似乎累的不愿意多说一句。   “若很累,奴婢扶你回去休息。”春雀俯下身轻声说道,似是怕扰了王青彧。   王青彧闻言睁开眼,一张苍白点着数十个雀斑的小脸映在眼前,清澈的桃花眼里盛满着小心翼翼,有着心疼,有着同情……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随着露水的清凉进入鼻中,这一刻浑身的疲惫顿时消减许多。   “你进府不就是为钱,为何他叫你开价离开我身边,你却没答应?”王青彧问道,平静的脸井水无波,星目浩瀚如宇,此刻却闪出点点星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是公子的下人,公子不开口,奴婢便不会走。”春雀说完直起身,目光清澈混若无物。若是之前刚才与王老爷那番是阳奉阴违,此一瞬间,惶惶然中莫名有了甘心为奴,只为他奴的想法。   王青彧白纸一张的脸就这样看着春雀,半晌,终于泛起了褶皱……    第五十一章 暗火    “啾啾,啾啾……”树中突然响起鸟儿轻快的鸣叫声,突的一抹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亭柱斜射过来,碎影打在两人的脸上,王青彧苍白的脸上忽的有了生气。   那一抹淡淡的笑伴随着眼里钻石般的亮光闪耀了起来,王青彧俊朗的面庞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春雀就那样静静注视着他,忽的心头一暖,不禁脱口而出:“这样的你,真温暖。”   王青彧瞬时楞住,随即眼里泛起了更深的笑意,抬起素白长净的手伸向春雀。   手伸向的地方,皆是阳光,也不知是阳光被他醉进了手心里,还是手被阳光暖暖包围。   春雀迷惘了,心里蓦地升起了一丝迷惘,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向了那片阳光中。迷惘的同时竟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雀儿……”亭外一声音乍然响起,带着明显的刻意提高的音量。   刷的一下,眼前光芒迅速退却,春雀眼前是已经天亮的绿意景色和停滞在半空中的一只手。亭外,一身白衣的白羽正看着亭里两人。   春雀迅速的收回手,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下凉亭,待走到白羽面前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面色如常,唯有眼里有着一丝慌乱和愧疚。   “惦记着你的伤势,睡不着。”白羽温柔答道,一如以往。仿佛刚才凉亭那一幕他根本没看见。   “谢谢你的药,一夜休息后已无大碍。”春雀也不自觉的放柔声音回道,许是这样才会稍微减轻点自己心中的无措感。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种被白羽当场捉奸的感觉……   “雀儿,什么时候你与我这么生分了。”白羽柔声淡淡,心忽然一痛。伸出手欲要抚摸春雀低着的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春雀心一紧,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原来,温柔如他,敏感如他。   “二公子,昨日多谢你为我和春雀解围。在下感激不尽。”白羽微微俯身答谢。   王青彧早已站了起来,微微靠在亭柱上,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春雀,随即淡淡回应道:“不客气,她是我的下人,王府的规矩我们都清楚。”   王府素来不娇养主人,若是下人犯事太过严重,作为主子那是一样要受罚的。王青彧这么一说,春雀不明白,若单单从这表面一句话来说白羽心里却是透亮的很。   “站累了吧,先回凉亭里歇会。”白羽低头柔声道,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春雀低低的嗯了一声,低着头跟着白羽慢慢走回了亭子里。自始自终未抬头看一眼凉亭里的王青彧,而自始至终白羽未伸过一次手来扶一下自己。   王青彧见他们二人进来,眼神深了身,抬脚便要走出凉亭,回去歇息。这一夜,他被疼痛折腾了一宿,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身子刚好了点却要跑到这厨房偏远地方来。难道就是看他们二人恩爱的吗……   春雀忽的觉得鼻子发酸,又有些委屈。自己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白羽虽句句关心,但却连碰都不愿碰自己一下,摆明还是生气了。   “雀儿,你伤势未好怎么一清早在这凉亭里?若是再受了风寒,如何是好?”白羽担心问道。见春雀不坐下,自己也陪着站着,看着王青彧正欲离去的背影眉头极快的皱了下。   “我也不想。”春雀听白羽这么一问,不禁自嘲一笑,心中顿时无限委屈再也憋不住:“厨房无处可睡,自己这么一个不详身世谁不害怕。”说完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离去的那身黑衣背影,连自己都没感觉到。   王青彧走出几步的身子顿时停住,抬眼望着园中的繁花满景,并未吭声。   白羽的脸上泛起了浓浓的心疼,春雀的那一瞥他看在了眼里。他忽的朝王青彧的方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压低声音恳求道:“二公子,白羽有个不情之请。”   “白羽,你这是要做什么?”春雀低声惊呼,欲要拉白羽起来,白羽如磐石般动也不动。   王青彧转身低首望着白羽,不语。   半晌,白羽的声音才响起:“白羽恳请二公子将雀儿带在身边,世人多信鬼神,雀儿的身世为她带来了诸多不幸。白羽恳求……”   “她是我的丫环,带在身边是应当的。”王青彧打断了白羽的话,脸上毫无波澜,钻石般的黑瞳里碎出点点星光,声音不自觉的柔了许多。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白羽头抬了抬,随即又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到底也没说出来。   春雀微微皱了眉,白羽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刚才不是还在生气自己差点和王青彧牵手,这会怎么倒要跟他求情善待自己。   “嗯,可以。”王青彧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羽,那一眼,意味深长。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羽抬头迎上那样的目光,从眼神到脸上均是坚决。直至王青彧消失不见,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春雀忽然觉得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懵懂的意识到眼前的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意识。   “白羽,你们到底再说些什么?”半晌,春雀伸手在白羽眼前晃了晃,直觉白羽今天与往日大不同。   “晚些时候你便知道了。”白羽抬头笑道,随即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似乎拍一次觉得不干净,又连续拍了好几次。   春雀见状便伸出手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掸了掸,一抬头便落进白羽满眼的温柔笑意里,脸上是羞涩的晕红。   春雀心忽的跟着欢愉了起来,这样笑着的白羽才是正常的,心里便想找些轻松的话题。   “白羽,你以后可有很想做的事情”   “有,有两件。”   “是什么?”   “第一自然是兑现与你的承诺。”   “呵呵……第二呢?”   “第二……”白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眼望向远处,那里是王青彧居住的地方。   ‘你就对我这么信任?春雀可是个不错的女子呢。’王青彧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羽。   ‘我信雀儿,我们有不负之约。’白羽眼神坚决。   “白羽?”春雀的声音再次传来。   “哦,第二是考个状元,兑现第一呀。”白羽收回思绪,低头看着春雀笑答。    第五十二章 回楼    当春雀望着那曾经糊里糊涂睡过两次的床,床上自己的包袱静静躺着,这才明了凉亭里王青彧和白羽两人的谈话。   原来,白羽求他将自己收留身边,便是这样的意思。   她该起身离开的,主子住在楼下,一个下人却住在他的楼上。这样的待遇岂不是更加遭人非议。   可,想到后厨那污浊之地,她又退怯了。微微叹息,这是白羽为自己求来的,不该拂了他的良苦用心。那么以后除了必要出去的理由,她将尽量不踏出这楼门一步。   那他呢,当听到自己那一句话时可有想过带自己来这里。或,给自己换个好一点的地方安住。   “春雀,你伤可好了点?”来喜一进门就看见靠在床边,兀自发呆的春雀。大大的桃花眼里有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嗯,谢谢你的药。”春雀颔首淡然笑道。白羽和他的药,她都还没用。   “那是公子给的,以前我也被罚过,倒是用过一次管用的很。”来喜笑道。身后跟了两个小厮过来,三人将房间里古琴,书桌一一抬到了外间房,又放了些衣橱,梳妆台一类的进来。偌大的房间,除了几排大书柜没动,其余能搬的都搬了出去,显得更加空旷。   梳妆台年岁看起来有些久远,通体暗红,看不出什么树木制作。桌面上有好几道刻痕,但那面铜镜倒是一点磨损都没有。春雀望过去,一张晕黄的小脸清晰的映了出来。   忽的铜镜里一张画像闪过,春雀连忙回头,来喜正将王青彧的画像拿出去。他笑起来比这画像里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春雀心思回转,目光就那样随着画像的移动而移动,直至画像出了房门不见。   期间来喜不断的絮叨了起来:“你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挨了板子却住到公子身边来了。以后我可就轻松罗,嘻嘻……”   “二公子听闻你昨夜被厨房那些人刁难,报了大公子,她们皆被扣了一个月的饷银呢。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二公子……”这些尽是对春雀有利的话,不知是在与春雀说,还是故意说给那两个小厮听。   春雀静静的听着来喜嘻哈絮叨,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一切忙活好,两位小厮也未多言语就离开复命去了。   “昨日你确实莽撞了,大白天的……”来喜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脸上有些尴尬,随即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昨日你为何不说在二楼睡了,还好我赶到的及时,不然谁帮你圆谎。”   “我若老实说了,岂不是让他们给自己多添了一条勾引公子的罪名。”春雀苦笑。   来喜倒是没多大惊讶,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抬眼望着独自苦笑摇头的春雀,脸色忽然正经了许多。不知为何,仅仅一夜未见,眼前的春雀他似乎变得与前几日的人儿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我从福总管那里替你领来了平日的生活所需用品,放在了你后边的衣橱里。公子这几日身体不好,你无事不要去打扰他休息。”来喜说道。   “嗯,谢谢。”春雀点头感谢,听到公子身体不好这句话时候,心不由一紧,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来喜不由摇了摇头,原来还觉得她脾性不错,说话也直爽,却没想到这般没情义,公子因为她而受罚中暑。如今她听到自己这么说竟然问也不问一句,脸上更是一丝愧色全无。   “你身体也未痊愈,好生歇着吧。”来喜面上染起了些许不悦,说完便抬脚欲要离开。   “白羽可还在下面?”春雀见来喜要走,急忙问道。   白羽送自己过来,在一楼碰见了王青彧,过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他上来,不知人还在不在……   “我上来前他还是在的,许是过了这么久应是离开了。”来喜扁嘴回答,就知道问白羽。   春雀闻言便急步走向房门口,末了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如果下去白羽离开了,自己见到王青彧岂不是又要卑躬屈膝的去感谢。   才不去,如今我住这里,全是白羽的功劳。 春雀想到这里嘴角一撇,转身又回了房间走到窗前站定,那脸上忽而出现的赌气神色令一旁的来喜看的丈二摸不着头脑。   春雀推开窗户,向外眺望,惊喜的看见一抹白色正站在院外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春雀挥了挥手,扯开笑脸,心里却有些发酸,他这是站在那里多久了?为何不上来,昨天那一幕,他是害怕了,还是顾及到自己的清誉了。   白羽同样回以一笑,琥珀色的瞳仁里星光大盛,耀眼的如暗夜里的明月。他与王青彧闲聊了没几句就离开了。只是心里还想着能见上春雀一面,故而一直站在院外傻傻等待着。   他不知道春雀会不会下楼,不知道她会不会打开那扇窗户看见自己,可是就这么站着,等着,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他的心便会安定了。   ………………………………因为师父说的对…………………………………   昨夜王二老爷府里,习武空地上。   “白羽你可知错。”王二老爷的厉声响起。   “徒儿不清楚哪里错了。”白羽倔强的声音响起,他与春雀一样,他们白天的那般举动皆是情动而至,何错之有。   “哼,继续扎马步三个时辰。”声音飘远。再远处他恍若听见了王青姣哭泣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呵斥,白羽的耳边瞬时安静了。   三个时辰后,夜已至深。   “你可知错。”暗影里,师父的声音再度响起。   “徒儿……不知。”白羽的身体已然在打颤,一身白衣早已被汗水打湿,却依然固执己见。   “你!唉……”王二老爷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长明灯下慢慢显出一个人影来,微微有些富态,脸上纵是对这个徒弟的无奈。   “师父这些年一直教你习武,却从未干涉过你的私事,就连姣儿对你的情意老夫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师父如今只想说一句,若真心,便多为她设想。”   “我处处在为雀儿设想,师父说我不真心?”白羽不服。   “还不够。”   “还不够?”   “对!” 第五十三章 暗情    厅中七彩流线结织的软榻上正斜躺着一副修长的躯体,身上的黑衣慵懒的半垂了下来,胸膛上正盖着一本书,手却垂到了下方。轮廓分明的脸上,眉微微皱起,闭起的眼睛下睫毛微微闪动,似乎连梦中都睡的不安稳。玉簪束起的墨发微微有些散乱,看样子是看着书的时候睡着的。   春雀就那样站在楼梯处静静的看了半天,来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她这几天都还没洗澡,浑身早已发臭。本想下楼找来喜问洗澡的地方,没想到下楼就看见他正躺那里睡觉。春雀不由的轻叹一声,便想转身回楼上。   这时软榻上人轻轻动了一下,书“哗”的一下从胸膛上掉了下来。胸前露出的一片白皙一下子落进了春雀的眼里,心忽的一跳,瞬时脸红了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还是个现代人呢,什么样的没见过,脸红做什么。春雀反笑自己,这边想着人已经踮起脚尖轻轻走了过去。   楼梯到软榻的距离也就是十几步,春雀却如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越近自己的呼吸便压的越低直至屏住,生怕将他吵醒,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脸上有着一丝慌乱。   只是去把书捡起来而已,怎么感觉自己像做贼。真是没出息。春雀暗暗骂自己,随即又感觉到好笑,抿着的嘴唇极力压抑着笑意。   想想自己该是多心了,凉亭里那一幕,他伸手或许只是要自己拉他起来,应该不是喜欢自己。可这样一个理由,春雀却说服不了自己当时的感觉。   别想了,他与你的关系只是那一纸契约,而等秋惠娘病逝,你便会想方法解除那契约,这期间他只是你的主子。更何况你身边已经有白羽了,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你喜欢的是他,以后嫁的也只会是他……春雀每走一步便对自己说一句,每走一步心里便敞亮了不少。   地上的书本正面朝上,印着四海言。春雀拿起来本想放到旁边矮桌上,顺手翻了一下,这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速的翻阅了几章,因臀部的伤未好,只好半蹲在书桌旁看了起来,可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看书的人认真,软榻上的人似乎也一直在沉睡。墙上的阳光碎影从中间慢慢移到了一角落,直至余光消失……   春雀直看得眼睛发酸,她放下书本不由得撑开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心满意足。   “看完了?”身后蓦地响起一声音,里面有着浓浓的探究。   春雀一听这声音,心下一滞,反射性的想站起来行礼,奈何双腿早已发麻,不仅没站起来反而整个身子直冲向地方。   “啊……”就在春雀悲催的认为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整个人落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瞬时凉意传来。   王青彧微微俯身一手托住了春雀的手,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顺势一带,春雀跌入了他的胸膛,双膝跪着地。两人这样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春雀心下尴尬,急忙抬头,鼻尖滑过一片光滑,嘴唇随后贴了上去,目光所及处是刚才看见的胸膛。那一双桃花眼不安的往上移动,头上一束墨发轻轻盖在自己的脸上,而他,正注视着自己,眼眸里一丝流光闪动,俊朗的脸上正挂着若有如无的笑意,   这一刻,春雀的脑海里忽有万千烟花灿然绽放,心却惶惶然不知遗落何处……   下一刻……   “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春雀双手挥舞在两人的中间,脸上早已红潮满晕,语气里满是无措的尴尬。   “这四海言,你看得懂?”王青彧颔首望向桌上的书,双手仍抱着春雀的腰。他是个睡觉极轻的人,当春雀下楼时就已经醒来。奈何她不动,他亦不想动。可时间久了,这身体便僵麻了,忍不住稍稍动了一下,书本却滑落了下来。   令他暗暗欣喜的是,她竟过来了。她踮起脚尖走路的样子,她屏住呼吸的样子,他凝神便可探知的一清二楚。   他以为她捡完书本会立即离开,然而她却停了下来,自己便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这样纤细瘦弱的身体却半蹲的在看书,定是那里受伤的缘故。微微一偏头便看见半张侧脸。苍白无血的脸上此刻精神奕奕,嘴角浅浅的笑意一直未消失过。这样的满足,令他不由得想起那夜他们亲吻后,她也是这样的神情。   这样看着她,时时刻刻警惕的心便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或者就这样抱着她,这一辈子自己的那些遗憾便都没有了。王青彧低眼看着怀中满脸慌乱尴尬的人儿,不由得想起那一抹柔唇碰到自己的身体时心里瞬间涌起的颤栗。那脸上涌起的红晕连她的唇都跟着有了血色,王青彧看着那一张一合的樱唇在眼前晃动,手里是浑若无骨的人儿,心底里忽的躁动起来……   “哦,这里我几乎都看得懂。”春雀闻言,转身拿过书本,一抬头便对上王青彧的双眼,那眼里聚集的情欲令春雀心头一怔。   “你如何会懂?”王青彧问道,语气里是平日难得一见的温柔。   春雀不答,拿着书身子顺势站起,腰间的手顿了顿松了开来,双方再次相视时,眼里均一片清明。   “回公子,奴婢只是瞧着这蛮文写的样子有趣,故而多看了几眼。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哪里会懂。”春雀低头答道,目光落进手中的书,随即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将书放到了桌上,退后站定。   春雀脸上保持镇定,心里却后悔不已。自己刚才刚说了看得懂,现在又说不懂,这王青彧定是不相信的。但是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懂这书里的英语呢,如此只能不解释,不解释不如就说不懂。   想到这里春雀抬起头冲王青彧扯了张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   王青彧见春雀那般样子,不由低低一笑。刚才说看得懂的定是真的,如今这样搪塞自己,定是不愿意相告罢了。只是若换了旁人,他是连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偏偏是她,她的出身他是知道的,竟然能看得懂这么晦涩的蛮文,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你当真不懂?”半晌,王青彧淡淡开口,眼里一丝狡黠滑过。   春雀闻言浑身一怔,心里不禁叫苦,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现在可如何是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子,想着如何回答,也没看到王青彧眼里的神情。   “嗯?”王青彧再度发声,加重了鼻音,眼里的笑意已经藏不住。   “奴婢,奴婢不懂。”半晌,春雀摇头回答。   “好吧。”两字传出,春雀双眼极快的眨了下,心里一块石头刚落到半空又被王青彧下一句话给生生的提到了心窝口。   “今晚伺候我沐浴……” 第五十四章 最不尽职的丫环    春雀已经站着发愣半个时辰了。此刻她正看着冒着热气的浴桶,屏风旁边好整以暇的王青彧,他也不催她,嘴角那淡淡的笑意一直没消失过。   “再发呆,这水可就凉了。快过来,帮我脱衣服。”王青彧靠在屏风旁,提醒道。说完伸开了双手,一副等着被伺候的模样。   “啊……”春雀晃了晃神,听他提醒,不由得再次吞了吞口水,脚步慢吞吞的挪了过去,随即给自己打气:怕什么,不就是脱衣搓背洗澡么,有个这么帅的男子白白给你看了,春雀你可是赚到了。赚到了……   想到这里,春雀不仅没放松下来,一张小脸却皱的更紧了。待走到王青彧跟前,一双手便抬起来欲要解开他的衣服。   “你闭上眼睛,如何解衣服?”头顶上传来一声凉凉声,春雀闻言连忙睁开眼睛,低头去解王青彧的腰带。   腰带一解开,王青彧的黑衣松了开来,露出白皙宽阔的胸膛。春雀低着头,眼角却仿佛看见了一片光滑,这般头越发的低了。虽对面的身体阵阵凉意传来,奈何春雀脸上作烧,楞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王青彧低头看着眼前尴尬娇羞的春雀,他见春雀手里拿着自己的腰带没了下一步的举动,眼里的笑意更盛,同时又染了一层柔情。   “这四海言,你懂多少?”   “奴婢……奴婢……”春雀一愣,没想到他还在纠缠这个问题,一抬头眼里便是那一大片裸露在外的胸膛,不由呼吸一滞,忘记了回答。   “想好了回答。”王青彧俯下身,极近的贴着春雀娇小的脸庞,钻石般的黑色瞳仁里忽然闪碎着耀眼星光。他看见了春雀眼中的他,也唯有他的倒影。   春雀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张脸,本能的想躲,下一刻后脑勺被稳稳的扣住。王青彧鼻息间的吐息温温热热的打在了春雀的脸上,眼上,睫毛上,痒,痒到了心底。春雀忽然觉得口渴,身体没了力气。   “回公子,奴婢,懂点。”半晌,春雀吐出了几字,这声音柔弱无力,似乎是从骨子里发出,大大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眼前俊朗风姿的男子。   青彧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出一股热猎火灼灼而烧,与身体的寒冰症拼力相博。   下一瞬间,春雀只闻耳边一声低呼,直觉腰间一紧,眼前一黑,唇间便一片火热。   春雀的身体欢呼雀跃的配合着,双手攀上他的腰间,脑海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这到底是谁勾引了谁……   身体里冰火两重天,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热烈。王青彧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没有黑空衣遮盖的胸膛渐渐溢出淡淡白色的冰霜雾气。   一股冷意慢慢包围全身,春雀混沌的思绪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她睁开眼看着正在浑然忘我亲吻自己的王青彧,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下一刻,拼尽全力推开王青彧,心中思绪五味繁杂,此刻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白羽温柔的笑脸,自己这是干了什么,怎么情不自禁的与他……心里满是后悔。   刹然离开柔唇的王青彧,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屏风,这一撞迷离的神智立时变得清明。一时房间陷入异常的安静,两人各自站立,沉默不语。   昏暗的房间内,“你可知你是最不尽职的丫环……”一声黯哑的声音淡淡响起,无悲无喜,仔细听声音里却包含着一丝宠溺。随后穿衣服的悉索声传来。   春雀闻言眉头一拧,冷声道:“公子这话何意?奴婢是白羽未过门的妻子,在这里只是个打杂的下人,可不包括别的事情。”这样子说与其说是讲给王青彧听,更像是提醒自己的身份。   王青彧一听,系腰带的动作一滞。她说的这般冷淡,这般义正言辞,仿若刚才两人之间的那股亲密,全是水中花睡中梦……   随后低头继续完成穿衣服的动作,抬脚走出了屏风几步后停住,王青彧的声音再度传来,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赌气:“你许是忘记了,是签了卖身契,别说打杂,但凡我若是想要你,你也一样得给。只是你,从开始我就未曾将你同那些丫环看待。我亦知你心系在那白羽身上,以后不碰你就是了,那也是看在白羽的面上。”   说完一掀衣服走了出去,春雀听完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心里气急不已,什么叫看在白羽的面上,搞的今天这事是自己勾引的他一样。看他快要走出房门,连忙喊道:“公子,你是要走?”   王青彧听她叫自己,微怒的脸上不由微微一喜,却也没转身,鼻腔中嗯了一声。   “公子,你不是要沐浴?”春雀白了白眼,虽不情愿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这么半天,水几乎都凉了。   “我从来不在房里洗澡,那是给你准备的。”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反身关上了门。   春雀一愣,抬眼环顾着房间四面黑色的墙壁,心田上一丝温馨滑过。随即看到窗棂上停留的巨大暗影,心中既苦又甜。   他下午定是闻见自己身上的怪味了,所以才故意说自己要沐浴。站在外面是给自己把风吧,毕竟一个丫环在主子房间里洗澡,传出去又该闹出多大的风波。   他难道是担心自己踏出这楼门,又会在府里被什么人欺负,于是想了这么一个方法。   如他所说,自己确实个最不尽职的丫环,哪有一个丫环总让主子操心的……   想到这里,春雀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解开身上早已脏兮兮的衣服,伸出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还有些热度,幸亏是夏天倒也不怕着凉。   “这水凉不凉,不然我吩咐来喜重新烧了热水送过来。你身上有伤,要不我……”春雀心里刚这么一想,门外淡淡声便传了过来。想必他之前也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插曲出现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这水如今也刚刚好。”春雀本能抓紧衣服紧张答道,虽然听得出刚才他的那番话是故意说出气自己,可他说的也没错自己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人,他想要自己真的没资格拒绝。唉,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刚才还那般义正言辞,这回怎么想龌蹉了。我只是说找那翠花帮你清洗罢了。”话毕,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   春雀闻言气结,却没想到他竟认识只是在后厨烧火的翠花,难道是翠花向他说了自己被徐厨娘等人刁难的事情?那自己睡马桶的事情他一定是知道了,虽然自己并没睡,但是一想到他知道,自尊心不由得更加不好受起来。   春雀一脸气馁,伸出手慢慢解开了衣服,露出白如雪的肤色……   只是在他的房间里洗澡,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种被偷窥了的感觉……   门外的人听见房间里水流响动的声音,靠在了墙上,慢慢的闭上了眼,嘴角的那抹浅浅的弧度再次升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自那日过后,春雀除了出门去找翠花一起去府里下人公用的浴室洗澡外,几乎没再出过门。   本来她最初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有次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衣服没了,若不是恰巧遇见翠花进来,许是那一天她都要待在那小小的一方洗澡间了。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府里,因为这不详的身世谁都不喜。连那王大老爷暗里都要撵着自己走,更别说那些下人了。倒是那当家的大公子除了那日责罚过自己一次之外,从未见他开口撵人,若是有,想必也是被他给挡回去了吧。   可是旁人也就罢了,怎么白羽这些日子也不见来了。每有来都是当着王青彧的面问上几句关于伤势的话,随后坐不上半盏茶功夫又匆匆离去了,每次走的时候都是神色匆匆,一脸疲惫,好像这里有是毒蛇猛兽一样,自己连些私话都说不上。   想到这里,春雀摇扇的手不由的停了,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忧伤。   “怎么停了?”王青彧手里拿着《四海言》,正看到一半,转身便看见了那娇小脸上的神情。   他自己的特殊体质根本用不着这扇凉,只是不这样,他该如何光明正大的与她单独相处。   这二十年来,也因为自己的体质,谨遵着师兄的教诲。他避开女色,亦不懂也不会也不想去讨她们的欢喜。只是如今,他却时时刻刻想看到眼前的人儿,虽然她的心里住的是旁人。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近的了自己身的人!   因为她是如此奇怪的女子,孝顺至极,聪颖至极偏又傲娇迷糊的很。试问这晦涩难懂的《四海言》天下又有几人能明了,偏偏她几乎都能解释的明白,而且听起来极有道理,那般浑然天成的自信,生生有种你不信她便是你的损失的感觉。   偏偏这样,自己越发深深的喜欢而不可自拔。   偏偏这样,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旁人,而自己却依然得去喜欢……   “哦。”春雀闻言,手上的摇扇再次懒懒的扇了起来,脸上的郁郁寡欢遮也遮不住。   “怎么?不乐意?”王青彧转过身子,抬眼注视着眼前明显心情不佳的春雀。   “回公子,怎么会呢。奴婢已经够清闲的了,若不再给公子扇扇凉,那真的是一点都不尽职了。”春雀边说边使足力气卖力扇了起来。   做他的丫环,确实很清闲,每日除了端端洗脸水,帮他穿穿鞋之外便是扇凉陪他在房间看书了。其余的事情还是由来喜做,故而这几日来喜见自己总是耷拉着一张脸,春雀也只好当做看不见。   又不是自己不愿意做,是这主子只安排了这么点活给自己。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衣服都自己穿了,为何这鞋子偏偏是要让她来穿……真是个怪人。   “在想什么,问你话呢。”王青彧见春雀又神游天外,不由的拿书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啊?公子问什么?”春雀一怔,目光落到了王青彧手里的书上,他正指着其中一行英文里的某个单词,随即探过头去。青丝便顺着身体的倾斜散垂了下来,那发间的淡淡幽香令王青彧心神一滞。   这《四海言》里记载这除唐朝以外与其有来往的国家语言,也许是这些国家这个时期语言体系发展的不完整的缘故,让这个通晓几国语言的春雀很多也是看的一头雾水。   就如王青彧现在正在看的英文,里面好多拼法都是与现在不一样的,而且非常难读,偏生这四海言里的注解也是有一段没一段的,也不知道他似乎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这个奴婢真不懂。”春雀认真的想了半天,贝齿轻轻咬住嘴唇一角,那一片血色顿无。这是她以前对自己该能解决却最后发现不能解决事情的习惯性动作。   “不懂便算了,小心咬伤嘴唇。”王青彧见她那般,心下不舍,边说边伸出手欲要抚平那唇,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春雀见状连忙直起身避了开来,偏开脸继续扇起了扇子,眼里一丝慌乱滑过。那伸出的手蓦地停在了半空,最后反手摸向了自己的墨发,清咳了两声,意欲化解刚才的尴尬。   这时门咚咚咚的响起,来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白羽公子来拜访了。”   春雀挥扇的手再次停住,脸转向了门处,身子却未动。   “他来了,你怎么不去见见他?”王青彧淡淡开口,脸上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他是来找公子您的。”春雀转过头低了下去,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每次来都是找他,白羽,你是不是怕了这府里上下的口舌而心生了退意,那王青姣也一定是喜欢你的紧,你们……   “你想我出去见他吗?我若不出去,你可就见不着你的心上人了。”王青彧的口气里有着一丝探究,脸上挂着笑,可笑意未达眼底。   “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能替公子做主。”春雀低首垂眼答道。   “今天就让你做主,你说我出不出去?”王青彧靠在书桌上,好整以暇,却没了看书的心情。   春雀沉默了,继续低着头,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心却一点点的着急起来。   门外白羽坐在椅子上,眼睛一会望着王青彧的房门,一会不时的瞄下二楼的楼梯心里想着平日佳人飞奔下楼的欣喜模样,喝进嘴里的茶不由得变得分外甘甜。   只是许久过去,王青彧未出来,春雀也不见下楼来。莫非这时不在房内。可这么半天没回来,不会在府里又被谁欺负了……   想到这里,白羽放下茶杯对站在门口的来喜说道:“许是公子正在午睡,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起身就想离去。   来喜闻言,脸上也泛起了困惑,出去时明明见公子在房间看书来着,难道这回功夫已经睡着了?那春雀还待在房间干嘛。   来喜这边想着便欲出言送白羽出门,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响,里面走出两人来。   白羽本是忧虑的脸上随即一愣,抬出去的脚慢慢的收了回来,竟忘记了先行礼。   “夏日困乏,不想看了这么会书竟睡着了。辛苦你了,给我扇了半天的凉。”王青彧顺势打了一个呵欠,偏着身子看向白羽,这后半句语气忽的放柔,却明显是对春雀说的。   春雀抬眼极快的瞄了下神色不自在的白羽,拿着扇子的手此刻只想对着王青彧的脑袋敲几下,他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白羽听的,好让他误会。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前几分钟在卧房里的两人对话。   “公子,奴婢觉得,白羽与公子平日素有来往,今日却避而不见,有失公子风雅。还是移步去见上一面甚为妥当。“春雀听着外面白羽要走的声音,心里着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哦?这么说也很有道理。那,雀儿,你这可是在关心我罗?”淡淡声响起,声音里有着一丝戏谑。   “奴婢关心主子,那是应尽的本分。”春雀答道,对他忽然改口的昵称,心头不由一跳。   “嗯,那以后就好好尽本分,多多关心你家主子我……” 第五十六章 弱势    房间内两位帅气男子刚刚坐下,院外便响起了呼唤声,来喜一听声音连忙弯身掀起帘子出去。   不多时,来喜带了一个塌鼻小厮过来。春雀抬眼一看,脑海里某个影响忽的闪现了一下,这一下极快,春雀无法捕捉到,只是看见他时心里便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二公子好,白羽公子好。”旺财进门就俯身行礼,恭敬开口。   “嗯。来我这里,可是大哥有事吩咐?”王青彧靠在椅背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唯独眼里的寒意旁人却未看见。   站在他身后的春雀不自觉的浑身轻颤,不知哪里来的寒冷……   “回二公子,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好像是生意上出了点事情,大公子此刻着急的很,欲请二公子移步过去一趟,共同商议。”旺财越说身子越往下低,头也不抬。   素来二公子不愿踏进前院一步,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去……   “好,你且去,我随后就来。”半晌,王青彧颔首答应。   “是,小的退下了。”旺财抬起头应道,一脸喜色的躬身下去了。   “不好意思,白公子,我这里有点事情得去下前院,你可自行随意。”王青彧望向白羽,而白羽此刻正怔怔的望了过来,只是这目光分明是自己身后的春雀。   王青彧的眸色深了深,他很想回头看看她的神色。但是,忍住了。   春雀见白羽未答话,连忙使了眼色过去。回过神来的白羽连忙站起身行礼,一脸歉意,却也没说出要走的意思。   王青彧淡漠的脸上微微有些阴暗,临走时转身吩咐道:“雀儿,代我好好招呼白公子,切不可怠慢人家。”说完一掀衣,抬脚跨了出去,来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厅里就剩下了白羽和春雀,春雀看着王青彧位置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微微有些发愣。   “二公子待你不错。”半晌,白羽呐呐的开口,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笑意,可话里是春雀听不出的醋意。   “嗯。活不多,挺清闲的。”春雀低低点头,习惯性的摇起了手中的扇子。好不容易有了独自相处的机会,自己应该高兴坏了才是,如今真正实现了,可心里怎么堵得慌……   “你……”白羽上前一步,伸手想拉过春雀的手,慢慢诉说这几日的相思,这几日自己如何多想念她,因为担心见面太多再度引起府里上下的不满给她带来伤害,自己疯狂念书,日夜练武……   “今日不忙吗?”春雀开口打断了白羽的话,面色正常,将扇子抵住略有些急促的胸口,尽量保持语气正常,心里的委屈疑问早已泛滥成海……   白羽的手刚刚伸出一丝弧度,听得眼前人儿这么一问又默默的收了回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沉默了一会,再次柔声开口道:“不忙,你的伤可好些了没?”   “好多了。谢白公子关心。”春雀依言答道,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每次来只会问这个……   “雀儿……”白羽见春雀一下子客套起来,本来担忧的脸上瞬时染起了笑意。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语气宠溺:“这几日忙着看书冷落你了,雀儿可是生气了?”   春雀听他这么一说,再也绷不住冷静的脸色,低头不语,脸上的落寞委屈尽数落在了白羽的眼里。   白羽心疼,心亦丝丝欢喜……垂下的双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欲要抱住眼前的人儿……   这时只听外面叮当脆响,伴随着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春雀刚一抬头,迎面一身明绿色罗衣裙的明艳女子走了进来。   白羽见到来人时,身子迅速的往旁边椅子上一退,拿起桌上的茶水对着春雀说道:“给我续点茶水……”   春雀一愣,抬眼看过去,见白羽面色清淡,哪里还有一丝刚才温柔绻缱的模样。心下忽的生出了不喜,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依言续了进去。   “二哥不在房内吗?”女子走过来莺声脆脆,说完就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春雀闻言一怔,立马转身,这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挑衅的眼。   “奴婢见过青姣小姐。公子刚出门去了前院。”春雀放下茶壶,俯身行礼。自己因为白羽说话打岔也没细看是谁,但这一声音,却是让她日夜不会忘记。   是她,让自己和白羽在府里丢尽了脸,自己生生受了那十大板……   是她,是自己目前最为有力的情敌,这些日子白羽不常来,定与她有关系。   王青姣垂眼望着眼前低头半俯身的春雀,鼻腔里闷闷发出一声冷哼,随后起身走到白羽身旁,端起他身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青姣小姐你……”白羽郝然,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怎么,平日我也没少用你的杯子喝水,怎么今日到不乐意了?”王青姣面色一冷,假意嗔道。口气里尽是霸道的撒娇。   白羽不满的收回手,脸上尽是无奈。   春雀就那样半俯身在原地,王青姣好像忘记了她一样,只管拉着白羽在房间内左看看又看看,时间久了,春雀的脸上沁出丝丝汗珠,腰间越发的酸了起来。   “羽,我渴了,想喝水。”心不在焉看了半天的王青姣,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着白羽撒娇道。   “桌上有水,就在你身旁,你自己倒吧。”白羽眉头皱起,淡淡说道,眼睛却迅速瞄了下低头还在行礼的春雀。   王青彧眉眼一瞪,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时春雀兀自直起腰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推到了王青姣的面前。   “我叫你起来了吗?”王青姣不悦道,看了眼茶水,手动都未动。   “白公子是我家主子客人,哪里有让客人给客人倒水的道理,岂不是显得奴婢不懂事。”春雀倒完水退到一边,冷静说道。随后又添了一句:“小姐过来,奴婢行礼是本分,如今本分已尽,奴婢该去做下面的事情了。“   说完,一脸平静的看着王青姣,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狡黠。   “下面的事情?什么事情?”果然,王青姣不解问道。   “下面的事情”春雀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笑说道:“就是给青姣小姐添茶续水啊。不然公子回来若是知道奴婢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岂不是要责罚奴婢了。”   “你……”王青姣气结,敢情自己是被她给绕进去了。随即双脚一剁,朝白羽轻轻晃扭着身子,委屈道:“羽,你如今该高兴了。我被她倒给耍了一顿。”   这一番窈窕身姿轻摇,眉目间轻挑含嗔,微微嘟起的小嘴,是个男子这般看了也会心生不舍,心神荡漾……   “时日不短了,我们回去吧。”半晌,白羽叹了一口气,对王青姣说道。口气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春雀闻言,身体忽的紧绷了起来,心莫名一痛。   王青姣早已展颜,掩嘴而笑。虽然白羽没有当面护着自己,却也没有护着那春雀。这样说,起码自己还是有一半机会的,这样想,心里欢愉了许多。   “你这么一说,肚子都觉得饿了呢。今日我们出去吃吧,昨夜,那新开的酒楼里的饭菜着实不错。我看你吃了许多,今日我们再去一回……”王青姣拉着白羽的手,连白羽和春雀道别的机会都不给。边说边往外走,那故意放大的声音,生怕会落了一个字不掉进春雀的耳朵里。   春雀的双手不由的渐渐握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随即抬头俯身大声说道:“奴婢恭送青姣小姐,白公子。”   刚走到门外的两人,面色一怔,白羽的心咚的一声沉到了那无边无尽的海底里,无处可佬……   王青姣转身便看到一张一脸平静,淡笑如莲的脸。   我说过,我不会给别人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如果一定要伤害,那么,那个伤害的人一定是我! 第五十七章 琴情   春雀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放大的暗影渐渐的变小,变小,直至再也不见……   虽然心里早已能想象到王青姣会缠着他,可当听到他们出去逛街吃饭话语时,心里依然触痛的很。厅中仿若还回荡着王青姣临走时的话语,和白羽那温柔的声音:   “你这么一说,肚子都觉得饿了呢。今日我们出去吃吧,昨夜,那新开的酒楼里的饭菜着实不错。我看你吃了许多,今日我们再去一回……”   “时日不短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白羽,你可知,当你那么自然对王青姣说出 ‘我们’一词时,我的心里是何感想。   那是本已快要冷透的躯体又被人投入到烈焰火炉中炙烤,你可知道,那‘我们’一词,在我眼里便是一体的……   “啊!”春雀捂住耳朵,倾尽全力叫出了声,无力的蹲下身子,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春雀扶起,耳边传来一声关心的焦急声:   “雀儿,你怎么了?”   那股透心的凉意令混沌的春雀有了些许清醒,她抬眼望去,嘴角扯起一丝难看的笑意:“公子,你回来了?”   “嗯。”王青彧心头忽的一痛,眼前勉力强笑的春雀,她的眼里分明泪光闪闪,这一番泪中带笑,着实惹人怜爱。   “公子,晚饭可用了?”春雀不露痕迹的从王青彧手中挣脱出来,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流了眼泪,伸出手擦了擦。   “在大哥那里用了回来,府里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故而回来的晚了。”王青彧放柔语气答道,自己本不用解释的,只是她问自己便想仔细的回答,虽然他心里清楚春雀也只是例行问事而已。   “哦。”春雀笑笑,抬眼看了门外,竟早已泼黑如墨,想来这个时候厨房那边早已关了门。看来,今晚得要饿肚子了。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心情吃。   春雀心里刚这么一想,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食盒,春雀一时愣住不由的抬起了头。   “饿了吧。”王青彧淡淡笑道,眉眼间尽是些得意的温柔,朝春雀伸出手,眼里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春雀的右手五指紧张的搓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半晌,春雀俯身答谢道:“谢公子,这食盒还是交给奴婢好了。”说完走过去接过食盒,独自上了楼。   王青彧望着拿着食盒快速上楼的春雀,眼里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春雀回到房间,将食盒放到桌上,随即抚摸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跟这么个性格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帅哥公子住一起,自己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到这里,春雀面色一暗,脑海里又浮出白羽和王青姣对话的一幕来……   外间房门“吱呀”一声响,春雀凝神一听,却再没别的动静。因外面没有点灯也看不清楚,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由想起那日有猫闯了进来,春雀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慢慢走到房门口,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一声悠扬的琴声忽的响起,随后连绵不绝的传了过来。在静静的夜空中,一会儿如缕缕花香,拂过人心;一会儿似涓涓小溪,流过心田;一会儿如阵阵轻风,抚慰灵魂;一会儿如丝丝细雨,诉说真情。   春雀不由的听的痴了,转身拿起了桌上的食盒随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过去。   琴声后一身黑衣的王青彧端坐其后,洞开的窗棂,洒进来一地的月光,照在他的后背上,在古琴上投射出大大的剪影。   春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光想便知道他此刻该是多么的出尘,认真。自己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小菜一一端出放在不远的桌子上。   这菜明显都是新做的,菜色精致,还有着温热,应该是刚做了不久。春雀颔首望着弹琴的人,目光专注,似乎根本不知道身旁有人。春雀静静的坐在一旁边听这琴声,边吃起了饭。   一时房里是融融的月色,肆意柔和的琴声与飘着淡淡香味的饭菜,和谐的的形成了一副温馨的画面。   终于,琴音绝,那饭菜前的人儿还在一脸享受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你当真好意思,我这么卖力弹琴,你却在那里用起了晚饭。”王青彧不由苦笑。   “公子有所不知,这食色,性也,今日又幸逢遇上公子的飘渺梵音,这身心都愉悦。公子又有了一个听琴的人,我们彼此都开心了压。”春雀放下筷子,展颜笑道。   或许是这饭菜填饱了饥饿的肚子,或许是这安逸的琴音抚平心中的阴郁,此刻心中一片清明。   “哦?那我肚子也饿了怎么办?”王青彧好笑的说道,眉眼间尽是笑意。但见她笑,自己这琴便算是弹成功了。   “呃,这里还有些剩菜,公子不介……”春雀郝然,不是说吃过了,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王青彧随即起身,接下了春雀下面的话:“不介意。”走到春雀对面坐下,拿起春雀吃过的的筷子随意的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春雀不禁愕然,瞪大的双眼满是尴尬,半晌呐呐道:“公子,这是奴婢的筷子……”脑海里王青姣拿着白羽的杯子喝水的一幕瞬间滑出。   “那又如何?”王青彧抬眼问道,双目灼灼。   春雀脸色一冷,霍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声道:“你们王家兄妹都那么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吗?”   王青彧闻言,拿着筷子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望着春雀不语。刚才两人之间的欢乐气氛顿时消失。   “奴婢一时话不择路,公子别生气。”春雀恍然,心知自己刚才是着了心魔了,低下头喃喃说道,但那‘对不起’三字愣是说不出口。   “今日,青姣小妹也来了?”王青彧淡淡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是的,奴婢忘了告诉您。奴婢失职了。”春雀不好意思的说道。   “若我不在白羽在的时候,她来。”王青彧顿了一下说道:“你且去找我,不论我在何地,在做什么。”   “公子……”春雀喉咙有些酸涩,叫了声公子却说不出话来。   “我会告诉她。你是我的……”王青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到最后嘴角挑起了一丝邪恶的戏谑。   果然,春雀的脸红了起来,月光虽暗,可王青彧却分明看的仔仔细细,心里顿时欢愉不已。   “公子……“声音里有着一丝尴尬与不自然的娇羞。   “内侍奴婢”藏不住笑意的声音于此同时响起。   “你……”春雀听到这几个字,随即一愣,涨红的脸立马添了一丝恼怒,心中忽然轻松的同时竟然又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王青彧伸手轻轻摸了下春雀胸前散落的青丝,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房间里的月色忽的颤抖了一下,一如某颗暗夜里因这爽朗笑声而同样受感染欢愉起来的心……    第五十八章 上位(上)    春雀渐渐的发现王青彧有一个奇怪的事情,每隔一日的下午,他就会消失几个时辰。最初是一个下午,后来便是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不带自己更不带来喜。   “你说,公子只身一人会去哪里?”来喜趴在桌上,一脸不解。   “王府家大业大,许是去看铺子了吧。”春雀道提笔在英文的空白下方写上注解,心里却泛起了与来喜同样的好奇心。   “我们这主子从来都是喜欢清闲的人,若是有去,定是会带上我。”来喜摇摇头不赞同道,两手无聊的磨着墨。   “真没想到你竟还会识得如此难懂的东西。有时候真是好奇你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来喜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春雀手里的四海言上,眼里露出惯有的崇拜。   春雀笑笑并未回答,继续低头分析手里的书。其实自己也不是那爱看书的人,只是在这陌生的朝代唯有这本四海言是贯穿自己前世今生最为熟悉的东西,那就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没有注解的英文。   她身无长物,有的便是在美国那几年一嘴熟练的英语,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有用得上的一天。   比如此时:   来喜忽的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随后叫了一声:“大公子,您来了。”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春雀一愣,人还未起身,只觉手中一滑,待反应过来时书已经到了王青文的手中。   “奴婢见过大公子。”春雀俯首行礼,心里掠过一丝不舒服,为何每次见到他,心里总有怪怪的感觉。   “这书里的蛮文你懂?”王青文看着眼里的书,头也不抬的问道,随后不等春雀回答又问了一句:“可会说些?”讳莫如深的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进来时他便一眼望见春雀拿着笔在书上写着什么,却没想到是四海言,书里是她写的密密麻麻的注解。   她一定是懂的,如果还会说点,那就……   “回大公子,奴婢会说一点。”春雀答道,都这么明显了,   王青文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春雀,随后抬头望了望四周。来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公子有事出去了。”   王青文的眉头皱了皱眉,眼里一丝不易觉察的着急滑过,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悦:“可有说何时回来?”   来喜与春雀互视一眼,两人的嘴角皆扯起了苦笑。他们刚才还在讨论自己主子的去处呢。   “回大公子,公子他没说,小的等也不甚清楚。或许过会儿就该回来了。”来喜想了一下答道。   “嗯。”王青文淡漠的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随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跟我走吧。”拿着书的手指向春雀。   春雀愕然,不是来找公子的,怎么这会叫自己跟他走,去哪?   “回头告诉你家公子,今儿借他的丫环用一下,晚些就归还。”王青文对来喜说完,将书扔到桌上,抬脚就出了门。春雀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春雀跟着王青文在府中左转右转,两人一路无话。春雀心里虽有万般疑惑,奈何眼前的也是自己的主子啊,主子不说话,下人哪里有开口问的资格。   这一番胡思乱想,最后两人在一座华丽的院子前停下。   “夫人,爷回来了。”只这么一句,那紧闭着的房门一下子打开,哗啦啦的走出三个穿着明艳的女子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丫环。   “夫君,你不是去找二弟,他人呢?”为首的一女子问道,随后抬起她那白皙的脖颈向后探了探,待看清春雀时,脸上明显一愣。   “你们将她好好置办一番,速度要快,要端庄些。”王青文将春雀推到女子面前,此刻脸上的焦急明显非常。   “奴婢春雀见过三位夫人。”春雀弯腰行礼,心下疑惑更甚。   前面三位女子心里虽有疑惑,但夫君有令手上自是不敢慢了。只听房间里砰砰乓乓,不时有女子拿着衣服一不小心迎头碰撞哀呼的声音传来。   春雀坐在铜镜前,如木偶般被她们摆弄,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奈何春雀体态娇小,胸部平平。她们平日里的穿着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是显得过于宽大。   挑了半天,大夫人从箱底里找出一件未出嫁时穿的裙子来,当大夫人刚一拿出来,春雀眼睛一亮,就是它了。   这是一件颇为明艳的襦裙服,短襦上的衣角,袖口都青线绣着复杂的图案,长裙白色的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色无忧花,如此热烈又很是纯挚。   “大夫人,这件衣服真好看。“春雀由衷说道。   大夫人摆摆手,看着化了精致妆后的美丽春雀,心里越发的不喜。示意丫环将这衣服拿给春雀,让她自己穿好。   待春雀穿好从屏风后走出来,屋里所有的人不由眼睛一亮。眉眼含笑,面若桃花,偏偏又有种弱不禁风惹人怜的心跳感觉。,这样纤细的腰盈盈一握般,硬是生生让人有了一种此女子是画中出来的感觉。   大夫人短暂的惊艳过后心里微微泛起了嫉妒,打眼一瞥其余两人,那脸上的醋意比自己还要明显。   “好了没有?”王青文在外等了半天,耐心消失殆尽,烦躁的走了进来,一抬眼就看见了屋中最为耀眼的清丽女子。   王青文的眼里露出毫不遮掩的赞许,说出的话语不觉柔了几分:”你们做的很好,若是今晚成功了。为夫大大有赏。“   话虽是跟三位夫人说,眼睛却一瞬不瞬的望着站在那里一头雾水的春雀。   王青文的身边响起了女子间的欢喜声,唯独大夫人轻靠桌边,嘴角扯起了一丝旁人未觉察的冷笑。   可怜春雀本还想借着铜镜看下如今的自己 ,下一刻就被王青文拉着急急出了门外上了马车。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盛妆打扮,而且他最初应该是找王青彧的,最后找上了自己。春雀缩在马车一角落,眼睛不时的瞄着靠车假寐的王青文,自打上了车,王青文就没再看自己一眼,更没在多说一句。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春雀终于忍不住了。这样的感觉像是要被卖了,说不定最后还会莫名其妙的替他数钱。   “到了你自会知道,只需记住一句,挑会说的话。”王青文微微睁开了眼,吩咐道。   春雀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疑惑,趁着王青文不注意,从头上拿了一支金簪暗暗藏于袖中。   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凭着自己的防身术以及手里的金簪,逃脱应该不成问题吧。春雀心里暗暗打气道,却不经意的想道:这个时候若是公子在,多好。   可当王青文带着春雀走进了一家极为阔气的酒楼,步入一间雅致的厢房里时,房内传出来的话语令紧绷的春雀顿时放松了下来。   想到之前马车上自己的举动,不禁噗嗤一声低低的笑了出来。 第五十九章 上位(中)    厢房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位洋人,尤其是金发碧眼,肤质白皙的洋女子尤为显眼。   当春雀一踏进房内,那位洋女子就冲了过来,拉着春雀的手一脸兴奋的打量着春雀身上的衣服,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王青文听她一说话,嘴上挂着笑,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当然他这担忧仅仅是怕春雀不能胜任翻译一职,砸了他这桩大买卖。   “斯密斯先生,欢迎。”王青文上前与洋男子握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里一丝别扭滑过。   春雀任她拉着,一脸笑意的听她说完。心下有趣的想到:没想到古代的外国人也是这么热情开放。   王青文见她态度从容,毫无惊慌,扭捏之态。心下称奇的同时也稍稍放了心。   春雀等她问到哪里买的时候,终于开了口说话,一口极其流利的英语令王青文和两位洋人皆是一愣。   “这个小姐,真是厉该。”斯密斯开口却是赞扬了春雀,话说的很慢,也不熟练,还将“害”字咬成了 “该”。爱丽丝却是一点中文都不会。   洋女子对着斯密斯说了一句,春雀听得出来她是在告诉斯密斯自己的名字。而自己也从刚才两人的交谈中得知她叫爱丽丝。   春雀微微俯身,含笑答谢。随后四人落座,各色精致的菜肴便一一端了上来。只这么一看,便知道王青文对眼前两人的重视。酒过三巡,春雀对他们要做的生意也终于清楚了。   原来斯密斯和爱丽丝是第二次来到唐朝,他们上一次偶然发现王府的丝绸做工精美,质量上乘,于是暗里购买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结果自然是大卖。这一次他们便打算大量购买。而自己则是充当他们之间的翻译,将他们所说的话来回说一遍就可。   春雀见酒席中王青文毫无一丝慌乱,虽听不懂自己与他们两人的谈话,但是举止得当,脸上笑意满满,标准的一个笑面生意经。   酒过三巡,春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微微有了些醉意。席中爱丽丝连连夸女儿红好喝,酒中极品,拉着自己硬是喝了两坛,真堪比自己前世的酒量。   爱丽丝已然醉了,整张美丽的脸早已红透,手里拿着一小瓶的女儿红,朝春雀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春雀见状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过来。   “春雀,我怎么觉得你和我差不多,跟这里的女子一点都不一样。”爱丽丝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王青文看了过来,他自然不知爱丽丝再说些什么,却也泛起了好奇心。   “因为我有许多和你一样的朋友啊。”春雀说道,心里却有些感慨,美国的那些朋友如今也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穿越了,估计会开心的冒泡。   “是吗?我也要和你做朋友。来,喝。“爱丽丝那一声喝,几乎是大喊了出来,眼里时满满的快乐,春雀不由的被感染了。   “再喝我就要醉了。”春雀讨饶道,小脸微微皱起,颇为可爱。   爱丽丝不依,拿着瓶子就要灌进去,嘴里嘟囔着大意是不喝酒就是不要和她做朋友一类的话。春雀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如此可爱的爱丽丝,也豁出去了,就让自己醉一回吧,交了个朋友,划算!   春雀接过爱丽丝手里的酒瓶,对着喉咙就欲往下灌。只听厢房“砰”的一声被打开,春雀身还未转只觉手中一凉,酒便没了。下一刻,身子被一双大手揽入了怀里。   带着微微凉意的熟悉的怀抱,只一瞬便明白是谁来了。可是,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是熟悉的怀抱,咳咳……   春雀抬头一看,这一望刚好对上了一双暗的吓人的星目,那里分明有着火气与担心。   他担心什么?这不是都好好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斯密斯先生,爱丽丝小姐,这是我二弟,王青彧。来得晚了,我替他说声抱歉。”王青文连忙上来打了个圆场。爱丽丝眉目园瞪,嘴巴睁大,傻傻的看着王青彧和被抱在怀里的春雀。   王青彧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随后回头问着王青文:“结束了吗?”   王青文见王青彧这么问,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桌上都已经签了字的文书,沉着脸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王青彧带着还在怀里挣扎的春雀就离开了房间。王青文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一丝阴厉闪过。   “别动。”王青彧冷喝道。绷紧的俊脸上阴沉似水,一手狂鞭身下的马,一手将一路上挣扎不断的春雀死死摁在怀里,仿佛这样心才会安。   若是自己没赶得上他们酒宴结束,半路上王青文又给她下引魂术或者对她做别的不利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办?   终究因为自己,她还是被牵扯这危险的漩涡里来了。   春雀眉头紧皱,一张本来通红的小脸此刻满是苍白。听他这么一冷喝,挣扎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奈何胃里翻腾的厉害,春雀又开始挣扎起来。   王青彧无法只好唤马停下,这时才注意春雀的不适,连忙将她抱下了马。春雀一落地连忙扶着身边最近的一棵树,嗷嗷嗷的干呕了起来。   明明想吐的要命,可一下马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真是痛苦的要命。可身体这么难受的春雀,却在此时呵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怎么了,雀儿?”王青彧见她这般,刚才的怒气嗖的一下没了影,语气里担心明显。连忙走过去,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后。   春雀摇摇头,靠着大树微微喘了口气,望着王青彧,半晌,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却越发不可收拾,最后半蹲在地上,将头埋向双膝间,笑的双肩发颤,不可抑制。   不知为何,见眼前的女子明明笑的大声,王青彧却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一个俯身,双手将春雀的脸捧起,刚才还笑靥如花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   王青彧一怔,整颗心颤抖了起来。下一刻他将春雀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正欲问话,却觉腰间一紧,耳边传来带着酒味的低低声:“当了几十年的米虫,如今发现,一个人一旦有所作为竟是会这般欢喜。”   春雀双手抱着王青彧的腰,话一说完,就满足的睡着了,那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断过……   “渴,渴,我要喝水……”春雀觉得心中烧的很,口中更是干渴无比,心中直呼要喝水,忽的嘴里一股清凉顺流而下,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脑中一清醒便睁开了眼。   春雀抬眼望向窗外,天已微亮。随即想翻个身继续睡觉,这一转身便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自己的手好巧不巧的搭在他的腰上。   春雀的脑袋瞬时清醒,一双眼忐忑不安的往上移,待看到对方嘴角那一抹笑意时,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上来了。   “公子,你好像睡错地方了。”春雀冷声说道,边说边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王青彧握着,心一慌,使劲抽了出来。刚一抽出来,又被王青彧大手给握了回去。   王青彧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这一声显得如此惫懒,不羁。随后戏谑说道:“有人可是很舍不得我离开,我这腰都快被那双手被抱断了。”   春雀听完,鼻腔里不由嗤了一声,有这么不经抱嘛。等等,他好想说的是自己。春雀明显感觉自己脸上作烧定是红了,还好房间黑,看不见,春雀心里安慰道。   “雀儿奴婢,你脸红的样子真美。莫不是要勾引我?”春雀刚一想完,耳边蓦地响起了一声,声音黯哑,极具诱惑性。   春雀听完脸色一暗一个起身就要反驳,王青彧大手一览将春雀整个人摁在了怀里,闻着她发间幽幽的清香,用着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低低说道:“别动,我陪了你一夜,该你陪我了。” 第六十章 上位(下)    王青彧大手一览将春雀整个人摁在了怀里,闻着她发间幽幽的清香,用着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低低说道:“别动,我陪了你一夜,该你陪我了。”   春雀闻言不由身子一僵,心里紧张不已,嘴里结巴道:“公子,你不要乱来……”   话未说完就听见耳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吐在自己的耳朵发丝间。春雀身子动了动欲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奈何王青彧搂的紧试了几次也没成功,半天身后的人没再说话,竟是睡着了。   春雀的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眼睛睁大的看着窗外,盼望天早些亮,好早点将他叫起。可又希望天晚点白,以免被人看见自己与他睡在一起。   就这样在盼与不盼的慌措中,脑海里还存有酒意的春雀最后竟又睡着了。   “春雀,春雀……”房门外响起了来喜的声音。   “在。”春雀睡眼惺忪,模糊的应了声,下一刻脑袋瞬间清醒,一脸慌张的欲要推身边的人躲起来。   薄被上拖着一个长长的人影,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春雀低头望了一眼那个深陷进去的枕头,手不自觉的摸了上去,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也能睡着。春雀暗自好笑,眼里滑过一丝留恋连自己都未发觉。   “春雀,你醒了吗?”来喜再次催促道。   春雀应声起床,胡乱洗了把脸开了门,门外是来喜一张笑如三月天的脸。   “春雀,你如今可是出名了。府里上下都知道你的厉害本事。大公子早上还派人送了二十两银子来,是奖赏你昨夜办事得力的哦。你现在可是富人了,前面无缘无故的得了两锭金子,如今又有了这银子,一辈子不愁吃喝了……”一开门,随着耳朵里便都是来喜的声音。   春雀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金子了,来喜莫不是睡傻了。但听到二十两银子,眼睛里不由有些失望,她是有料到王青文会打赏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少。   昨夜,她可是帮他做成了起码几万两黄金的生意呢。   至于这事在府里引起的轰动,她闭上眼便可以想象的出来。一个贫苦人家的天煞星竟然会他国的言语,还助大公子谈成了天大的一笔生意,如今谁还会敢小看她……   春雀撇撇嘴侧过还在自顾喋喋不休的来喜身边兀自下了楼,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楼下爱丽丝的声音传来,连忙快走了几步下楼,自己还未打招呼,爱丽丝就扑了过来。   原来爱丽丝是来找自己出去逛街的,春雀听到这里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回眸求助的望向一脸平静的王青彧,这长安城她自己都没逛过,又如何当好领路人。   “我与你们一起去吧。”王青彧淡淡说道,用的是不太流利的英语。令春雀有一瞬间的错乱,那个昨晚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爱丽丝一阵欢呼,春雀就在整个府中所有下人或羡慕或因嫉妒而不屑的目光被拉出了门。王青彧望着春雀离去的背影,眼神一暖,吩咐来喜中午不回来用饭后也跟了过去。   爱丽丝对什么都好奇,没逛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东西。昨夜喝了许多酒,今早又滴米未进的被拉来逛街,此刻身上挂满了爱丽丝买来的小玩意。回头看看王青彧,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铁青铁青的,看得出来在极力隐忍。   “呵呵……”春雀看他那副臭脸,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王青彧低头望着突然笑出了声的春雀,疑惑不解。   “想不到堂堂二公子,也有被当下人使唤的一天。”春雀说完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极是可爱。   王青彧一愣,本是不悦的脸上此刻竟被春雀这一动作逗的缓和了不少。两人路过一个包子铺,春雀的眼睛不由的盯了过去,她实在是好饿。   王青彧见状,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早饭,心里不禁懊恼,自己真是太粗心了。将身上的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放,拉着春雀坐了下来,示意老板端些包子上来。   “公子,你也还没吃早饭?”春雀实在是走不动了,任王青彧拉着自己坐下,人问着他,眼睛却看着不远处一处首饰摊边的爱丽丝。   “昨晚我就饱了。”一直没吭声的王青彧,一说话就让正在吃着包子的春雀噎的不行。   “咳咳咳……”春雀的脸涨得通红,喉咙的包子上不去,下不来,不由伸出手使劲锤着胸部。   王青彧好笑的伸出手,竖起两指对着春雀的后背轻点了两下。只见春雀喉咙一动,包子顺利的滑了下去。   春雀拿着筷子的手呐呐的停住了,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包子,却没了力气吃。她怕王青彧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自己会再次噎住……   “大公子今早赏了二十两银子给你,我先替你收了。”王青彧抿住笑意,说起了另一件事。说到大公子三字时,春雀明显感觉到他语气里淡淡的冷意。   “那,公子现在就给我吧。”春雀闻言,连忙伸出了手。刚才在府里她还没来得问,路上还一直想着如何开口。   却没想到他先说出了这事,自己自然也不客气了。如今刚好在街上离欧阳大夫的医馆不远,,一来问问娘的病情,二来将银子直接给他,他好继续帮娘看病。   王青彧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她一伸手自己就从怀中掏出了银两放到桌上。春雀接过袋子也不打开数数就放入了腰间,低头继续吃着包子。   “你不数数?”王青彧问道,这么多银两,一个穷苦人家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可春雀却看也不看的直接放入了怀中,他一点都没看到预想中那种欣喜若狂,双眼放光的场景。眼前的女子一脸平静,泰然自若,令他心里一度恍然。   “公子给的,奴婢信得过。”春雀闻言抬头笑笑,前世光花掉的钱都不知是这点银两的多少倍。如今得来的钱只为了替娘续命,除此而外对她毫无意义。   “你可真是个怪女子。”半晌,王青彧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春雀听他这么一说,欲要答话,忽然眼前一香,春雀定睛一看,一个简单粗陋的盒子里铺着一层细细的白粉,那香味便是从这里而来。   春雀直觉这是化妆扑的粉,可心里却不大确定。只听爱丽丝的声音欢快响起:“逛到今天,这是最好的东西了。”说完便抹了一点往脸上擦了擦,爱丽丝本就精致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光彩。   春雀眼里露出一丝羡慕来,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银带,随后又低着头吃起了包子。   唐朝是个开放的国家,四海通商,以后这种类似的事情王青文定还会找上自己,化妆那是必要的。但是如今娘的病最重要,等以后真的需要了再说吧。   王青彧低头看着突然沉默了的春雀,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爱丽丝手中的东西,淡漠的脸上轻轻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六十一章 红伞    王青彧和春雀看着坐在路边,看着直呼喊饿走不动的爱丽丝。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均是一脸如释重负后的疲惫。   三人在昨夜去过的酒楼里用完了午饭后,两人将爱丽丝送回了楼上的客房休息。今天春雀才知道原来这么豪华阔气的酒楼原来也是王府底下的产业。   春雀出了酒楼就想去欧阳大夫的医馆,走了几步,一脸懊恼,转过身望着站在身后闲游散步般的王青彧。   “公子,你累不累?”春雀想了一下问道。按理说陪完爱丽丝自己就应该和他回府了,自己想去欧阳大夫那里,又不知路该怎么走,也不知他愿不愿意陪i自己去。   “何事?”王青彧挑眉问道,此刻他正站在一处阴凉下,大半天的烈日炙烤已经令他身体里的寒冰症有了不适的感觉。   “奴婢想去下欧阳大夫的医馆,不知可否告个假,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春雀望着王青彧答道,阳光有些刺眼,春雀说完眼睛微微眯了眯,心里有些诧异,怎么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一起去吧……”王青彧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春雀连忙打断:   “不用了公子,你告诉我去的路就好。”春雀说道,在心里添了一句:看你脸色这么苍白,还是回去歇息一下……   “我去,是免得待会还要派人去寻找不着回府路的人。”王青彧说完看了一眼春雀,率先迈开了步子走在了前面。   春雀一愣,随后才听懂王青彧嘴里说的那个人是指自己,脸上一阵郝然,跺了跺脚连忙了跟了上去。   欧阳大夫医馆内。   “什么?”屋里响起了春雀惊讶的声音,那小脸上的欢喜与敬佩相当明显。   “是啊,老夫要义诊一年,所以你这银两不用给了。”欧阳大夫摆摆手道,趁着春雀兀自欢喜的时候,抬起眼狠狠的瞪了一下春雀身后闭眼休息的王青彧。   昨天跑过来跟自己问了半天春雀娘的病情,随后走的时候扔了两锭金子过来,还不准自己与秋惠一家道明情况。   却没想到今天春雀就来到了自己的医馆里,自己一时无措下才撒了这么个谎。   义诊一年,自己得损失多少药材。还好,这事也就是针对秋惠一家,其余人也不知道。   欧阳大夫想完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晃神眼前出现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欧阳大夫不由得也跟着扯起了老脸跟着笑了笑。   “听欧阳大夫刚才说来,我娘的病似乎有所好转,对吗?”春雀小心的问道,她一进门就问了娘的情况,却只得了“目前还好”四个字,她心里总是不放心遂再次问了一遍。   欧阳大夫闻言脸色不由暗了下,抬眼却不自觉的看了眼王青彧,却正好看见王青彧也正望了过来,那眼里的意味非常明了。   欧阳大夫假意咳嗽了下,说道:“目前情况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你且放宽心。”   春雀自是没注意欧阳大夫那不 自然的眼神,听他这么说,心顿时放宽了不少。这时想起路上王青彧脸上明显不对劲,于是轻声说了句:“欧阳大夫,烦请给公子把一下脉,许是烈日太毒的缘故,奴婢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说完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王青彧,见他正看了过来,连忙又转过了身去。   欧阳大夫听春雀这么一说,才发现王青彧的不对劲,于是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   王青彧一脸不解的看着走向自己的欧阳大夫,嘴巴动了动:“她跟你说什么?”   “手伸出来。”欧阳大夫白了一眼王青彧,不客气的说道。   只这么一句,他便明白了过来,略微发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手却没有伸出。   “事情若是办完了,该回府了。”王青彧偏头对着春雀说道。说完就起了身往门外走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欧阳大夫干在那吹胡子瞪眼。   春雀闻言背脊一僵,呐呐的转过了身一路小跑的跟了出去。   两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言。春雀抬头看着眼前明显步履有些蹒跚的王青彧,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他这体质怎么这么弱,连太阳都晒不了。   春雀心里想着,眼睛却无意中瞄进旁边巷子口有一截红伞露了出来,心里一喜,开口说道:“公子,请等一下。”说完就跑向了红伞那里。   是一个躲避烈日隐在巷子蹭阴凉的伞摊,摊贩子正在打着瞌睡,忽闻头上传来一句清丽的声音:   “小哥,这个伞多少钱?”   摊贩立马清醒了过来,刚一说了价钱后手里就多了一两银子,脸上瞬时呆住了。呐呐的说自己找不开,再抬头时那一抹倩影早已拿着红伞消失了。   长安城的烈日路上,一把极其显眼鲜艳的红伞下,一名瘦弱的丫环正奋力撑高伞让自己的主子遮阴。   “你不觉得这伞太红了?”王青彧低头看着身边正努力抬高手臂撑伞的春雀,露出一截碧藕般的白臂。王青彧一看心头一滞连忙转过了头,伸出了手从春雀手中接过了伞。   春雀本来是随手拿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伞而已,听王青彧这么一说,也觉得这红伞太过显眼了点。本来一路她还在心疼那一两银子,只是她见小贩那一脸难为的表情就知道找不出剩余的银两来了,心里又担心着王青彧这才肉痛的算了。   那日他为自己晒日中暑,自己如今为他撑伞遮阴,也算是还了这情了。可心里到底是还人情多点还是担心多点,连此刻正在揉着发酸手臂的春雀也未多想。   “那奴婢回去换一把。”春雀说完就伸手欲接过红伞想将它换了,心里盘算着回去多要几把,回头送一把给白羽和翠儿,自己损失也算少点。   王青彧偏了偏身子,嘴角扯了扯,淡淡道:“算了,也挺好。”   春雀一愣,伸出的手不由的停在了半空,下一瞬间手被另一只大手包在了掌心里,一股凉意立即传了过来。春雀浑身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心里一慌连忙将手从中抽了出来。   “既然不换那就算了。”春雀抽回手说道,口气里有些慌乱。   “我有这么明显吗?”蓦地,王青彧忽的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看出了他身体的不对劲?春雀心里冷静无比,却装作一脸不解的望着王青彧。   王青彧似是感应到了春雀的目光,慢慢的低下头望着春雀,钻石般的黑眼睛极快的眨了眨,又说了一句:“以后你若看见了其他什么,切莫害怕。我定不会伤害你。“声音极其认真,极其慎重。   春雀一瞬不瞬的望着王青彧,许是红伞映照的缘故,他苍白的脸上落满了烈日红的亮影,如此好看,偏偏又有些不真实。   春雀不由的看的痴了,手不由的牵住他另一只闲置的冰凉的手。耳边除了两人沉稳的呼吸,与衣服摩擦走动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其它。   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回响:以后你若看见了其他什么,切莫害怕。我定不会伤害你。   到底是何病?竟晒不得这日光? 第六十二章 泛酸    春雀足足陪了爱丽丝和斯密斯在长安城逛了三天,看着他们两满心满意的在船上朝自己挥手拜别。春雀望着眼里闪带泪花的爱丽丝,眼睛不由的红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栏杆,冲着爱丽丝挥起手来,大叫道:   “爱丽丝,下回一定要再来。”   爱丽丝拼命点头,挥动手中的丝帕叫道:“小雀,下回我来参加你和王青彧的婚礼。”话一说完,船晃动了两下,便开动了。   春雀挥动的手如被定住了般停在了半空,身子也是,连带着还有脸上迅速僵化的表情。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王青彧天天陪他们的原因,故而让爱丽丝有了这种错觉。春雀凌乱了……还婚礼!!   “没想到爱丽丝小姐倒是挺善解人意,看懂人心的啊。”身后传来了明显愉悦的口气。   “春雀,你们两说了什么?”王青文见一脸淡漠的王青彧明显心情大好,不免泛起了好奇。   “咳咳……”春雀转身看着一个心情大好的主子,一个一脸好奇的大公子,脸上尴尬再现:“爱丽丝说她很喜欢长安,下回再来。而奴婢就是邀请她下次再来的意思。”   王青文闻言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已恢复如昔的王青彧,心里自是不相信春雀说的话。但是他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彻底确定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却是对他大大有利的。想到这里,他悄无声影的再次瞄了一眼王青彧,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春雀跟在两位公子身后慢慢踱步走出船港,一路上两位俊朗丰姿的公子引得路人频频回首,路边更有娇羞轻笑声传来。春雀走在后面心里觉得别扭的很。好在王青文上了马车后就独自离开了。   经过这些日子,春雀也看出这两位主子之间存在着问题。虽然见面互有招呼,酒桌上也是谈笑有礼,可一旦单独相处了,两人便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春雀忽然觉得这王府里的人个个都跟谜一样,那个二十年前还怀着孕失踪的老夫人,老爷对王青彧似乎有忌讳,王青彧的怪病,王青文那总是给她很阴冷的不舒服感觉,两兄弟之间的不合……   “再想什么?人都走远了。”王青彧的声音乍然响起,声音有着一丝不悦。   春雀闻言茫然,这才发现自己正盯着大公子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抬头看着王青彧,脸色有些阴……   “我只是在想我们怎么回去?”春雀咧了咧嘴,心里却在腹诽:最初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冷酷淡漠的翩翩主子,如今却发现原来是个喜怒无常,好管闲事的人。”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王青彧轻轻咳了两下,望着不远处停留的马车,眼里的哭笑不得明显。   “啊?”春雀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青彧低头望着春雀,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额头上沁着些许汗珠,脸上红扑扑的,桃花眼里的迷茫尽显,显得如此可爱又傻气。王青彧的喉咙忽的有些发干,抬起的手不自觉的想去摸那脸蛋,突然感觉到眼前人躲避了一下。   再回神,手便抚上春雀的额头将那些汗珠尽数拭去。   微微凉意的手贴在额头上,霎时觉得一片清亮,拭去的还有春雀心中莫名升起来的燥热。   许是贪这一分清凉,许是贪这一刻惫懒,春雀的身体竟如生了根般,动了也动不了,动也不想动。   “要是你以后想爱丽丝了,我们便乘船过海去他们的朝国。我们……”王青彧轻声说道,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语声慢慢,也越来越低,春雀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   “公子,你刚才不是问奴婢要什么奖励?”春雀伸出手在王青彧眼前晃了晃,心里对他说的话却并未多想,怎么可能会去国外,她在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嗯,你可想到了?”王青彧点了点头,眼神还有些迷惘,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   “可是,奴婢想知道公子怎么想起奖励奴婢来了。”春雀开口,为的是什么?若是为了自己这次翻译当的成功,那么王青文给的那二十两白银已经是了。   “你先说你想要什么?”王青彧边说边上了马车,随后朝春雀伸出了一只手。自己不仅女色,差点忘记了女子都爱容妆。如今给了春雀一个要的借口,自己也好成了她的心愿,还不会让她觉得别捏。这样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前几日春雀看着爱丽丝手里的粉时,一眼的羡慕与挣扎……   “奴婢希望公子明日能够放奴婢一天假。”春雀边说边伸出手搭上王青彧的手,王青彧闻言,拉春雀上车的动作一滞,春雀一个不留神,踩在马车边缘上的脚滑了出去。   “啊……”春雀惊呼,以为自己脑袋要嗑在马车板上了的同时,只觉腰间一紧,下一刻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为什么要放假?”春雀心中惊慌未定,耳边便传来了一句凉凉的气息,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春雀手忙脚乱的从王青彧怀中挣脱了出来,心里升起了一丝不悦,嘴上不由泛起了倔:“公子只是问奴婢想要什么,可没说还要说原因。”   王青彧一愣,见春雀这么说更加印证了自己刚才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心中的想法。任由春雀离开自己的怀抱,走进了车里。   “你是不是要和白羽幽会?”王青彧走进车里,坐在软榻上问道。   “即便是如此,公子也是清楚奴婢与白羽的关系。奴婢觉得没什么不妥。”春雀不悦道。沉着脸望着小桌上摆放的葡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右手处。心思却因为王青彧的一句话神游了起来。   其实她是想回去看望一下娘和方父,在王府这么久了,她有些想他们了,也该回去看看让他们放放心。   从那日起白羽便没再来过,是自己当日做错了?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王青姣自己故意弄伤自己的脚背,这几日他定是陪着她了吧。那王青姣身出官家,美丽,富有,而且她还是他师父的女儿,白羽……   白羽,莫非我们就这么……散了?   王青彧闻言眼睛深了深,觉得整颗心都快要被醋坛子给泡烂了,酸透了偏偏又没有发泄的地方。   不由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她那里青紫了一片,许是刚才自己怕她摔下去故而力气用了大点。眼里涌起了满满的心疼,转身从软榻旁边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就走了过去。   春雀正揉着手,思绪惆怅,忽见眼底下出现了一个青白色小瓶子。偏了偏头,继续揉着手,当做没看见。   王青彧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微微府了下身双手一撑就将春雀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自己坐在了春雀之前坐的地方,而春雀则被他紧紧摁坐在了腿上。   “你……”春雀气急,脸色羞红。双手双脚乱蹦着想从王青彧怀里挣脱出来。王青彧无法只好松开了她,双手却撰住她的手不放。   “不如此,雀儿奴婢会理我么?”王青彧淡淡说道,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宠溺,眼里一丝戏谑闪过。一只大手将春雀的右手牢牢固定住,另一只手将瓶里的药膏倒出放在手指一端,在春雀右手伤处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奴婢就叫奴婢,为何每次叫都要加上奴婢的名字。”春雀半蹲下来,小声嘟囔道。手伤处传来一阵阵凉意,那手指在皮肤见轻微抚摸的触感,恍若睫毛扫在皮肤上的感觉,令春雀的心不由的一阵阵抑制不住的颤栗。就连说话都软了许多,刚才的怒气早已不见。   王青彧此刻不由得笑了笑,并未回答,认真的抹起了药。   不如此,我便没有了你只属于我的感觉…… 第六十三章 醒 误    春雀忽然有种回到以前上官清公主日子的感觉,如今她已经可以在府里自由活动了,而且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一张谄媚的笑脸来与自己搭讪。心情不能不大好……   这几日想来是她过的最好最太平的舒服日子了,看来王青文当家倒也是个公直的人,自己帮他与英国人达成买卖一事定是全在府里说了。就算不是他说,起码这个消息传遍府里时,他也未有不满,起码是默认了。   ‘原来,光是做这下人中的上人便是这等惬意了。’春雀此刻正往王二老爷府中慢步而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脑海里不由的回想起那夜被徐厨娘一干人等逼迫在马桶边睡觉的凄惨场景,而那句话也正是翠花点醒了自己。   明日刚好也是月底,二公子准了自己的假,想了一下她还是与白羽一同回去的好。许多日子未见,自己这个女朋友实在是做的有些不称职。而且二公子他似乎对自己……春雀甩了甩头,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自己应该警醒点,那王青姣可也是喜欢自己的白羽呢,白羽虽然对自己好,可是个男人谁也架不住天天身边美人磨呀。不能再闹脾气了,该去找找他了。   春雀想到这里脑海中便浮现出白羽扶着王青姣温儒款款的一幕,不由停住了脚步。眼前出现了一排的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风吹过,飒飒作响,也吹灭了春雀心中的郁气。   树后面便是王二老爷的府邸,琉璃红墙瓦隐隐从树叶中显现,而两家之间唯一的一堵墙便是这一排树木。其中在树木中间还开了一道拱门,方便来往。   不少下人都说这样形如虚设,还不如不隔。春雀却觉得不以为然,纵是兄弟情谊再深,那也是成家立业的两家人了。不管中间隔着是墙还是树,那总归是一个形式,希望真如外界所说两位老爷手足情深吧。   春雀走到拱门出,敲了敲,并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何事。这些都是她之前向翠花问路时,她顺口说的。由此就可以看出,两家再亲,有些规矩是永远不能免的。   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春雀一看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梳着双髻头,脸圆乎乎的倒也蛮可爱的。   “我去报与总管,你且稍等。”她说完就撒开腿跑了,连门也没重新关上。   春雀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里面花团锦簇,假山胜水,不时有鸟啼叫传来,想来该是后花园。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个女孩回来。春雀头朝里探了探,犹豫了下还是跨了进去,自己一个人在院中摸索起来。   她心里大概也是有些数,以前听白羽说过平日多半都在习武,习武嘛一般都是在场地宽阔有些什么刀叉剑戟的地方。春雀是凭着这点认知在府里到处去找印象中的地方。   这般三环四转,这王二老爷的府邸虽不如大老爷的豪华阔气,却也是九曲回廊,花园叠翠,地势阔大,这样兜兜转转,春雀终于悲哀的承认自己迷路了。   春雀想往回走,等那丫环回来领路。可一眼望去都是差不多的布置,那里还寻的着回去的路。于是她找了一处石凳坐下,身后只有一处落满了蜘蛛网的房屋便没有了其余遮拦,想来别人也容易发现自己。   只听房内一声“哎呦”响起,随即就是一阵碰撞声,春雀闻声心一惊立马站了起来。   她望着身后略有些破旧的房屋,正心想这屋里怎么会有人?便听见里面再度传了一声:“我的腰好像动不了了。”声音哀怨怜人。   春雀听到这声音,浑身一僵,这说话的不是王青姣又是谁,她是在和说话?春雀轻身走到一处窗户,头略略一抬就望了进去。只这么一望,那屋里那一抹熟悉的白色瞬时刺痛了春雀的眼睛,心里逼着自己不要去看这幅场景,可偏偏眼睛却挪也挪不开,身体定住了般。   房间里视线昏暗,一身火红色的王青姣正压在白羽的身上,背对着春雀。王青姣一头泼墨长发盖住白羽的整张脸,令春雀看不清白羽的表情。可她却明明白白的看见了白羽的手正搭在王青姣的腰处抚摸着,像是在为她减轻疼痛。   忽然王青姣头轻轻抬起,伸手将长发挑了一下,露出了她和白羽的侧脸。明明视线如此昏暗,可春雀却发现自己长了一双夜视眼一般,她看见了王青姣侧脸上的娇羞,泛着红晕的白羽……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刚激吻后的样子,而自己却成了偷窥的人。想到这里春雀忽然露出了丝苦笑,连自己都未发觉。   正当春雀以为两人要站起来的时候,王青姣忽的双手捧住白羽的脸,在白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切的吻了下去。   这一刻,春雀直觉头晕目眩,她本能的想去阻止她们,可身子却软软的倒了下来。   “你在这里呀,害我一顿好找。我没让你进来,你怎么擅自进来了,下回可……”那去报告的丫环终于找到了春雀,数落的话语还未说完就看见猛然抬头一脸泪水的春雀,后面的话给硬生生的吓了回去。   房间里声音传来,春雀抹了把泪水,拉起那丫环就跑了出去。丫环从她破碎的言语中听出了她要回去的意思。   春雀拉着丫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丫环拉着往回处跑去,身后她仿佛听见了有谁和谁说话的声音,春雀眼睛一闭,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白羽为何要和王青姣在破屋里相见,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平日我也没少用你的杯子喝水”   自己才与他认识多久,他一个月才回去一天,那么剩下的日子都是在这王府里,日日与王青姣相见……   “羽,我渴了,想喝水。”   自己在他心里算是什么?一个卑微的可怜人惹起了他心中的怜悯?可那日无花洞中,他的誓言……   “时日不短了,我们回去吧。”   是爱我的吗?是爱我的吧?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我扶着你。”   那日你许我新衣,连夜守城门只为了让我吃上热腾腾的包子。   这日你与她相拥相吻,连她腰疼,都连忙去揉摸着……   “你这么一说,肚子都觉得饿了呢。今日我们出去吃吧,昨夜,那新开的酒楼里的饭菜着实不错。我看你吃了许多,今日我们再去一回……”   可笑自己来的路上还想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多做努力,原来,原来,自己一直是可笑的人。   耳边是忽忽的风声,眼前一片碎影憧憧,春雀的脑海里充斥着自己凌乱的思绪,与那屋中白羽与王青姣的一幕,甚而那日在王青彧厅中白羽与王青姣的对白一一尽数在脑海中打转,如恐怖电影中的绞肉机,里面吐出混着血的眼珠,残臂,断肢,血腥而令人作呕。   春雀混沌望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眼的拱门,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噗”的吐了出来。眼睛迷离涣散,身体摇摇晃晃的却努力的想走出那扇门。   以为那日厅中他们两说的话自己早已忘记了,如今才知道字字如刻在心。   白羽啊白羽,你终是负了我,我终在另一片的温柔里再栽了一次。   思绪残乱,当春雀终于跨出那扇门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后,心彻底的松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昏过去的意识间似乎听见了谁的一声凄悲的惨叫,而自己也似乎没有了倒在地上,或许是有个地方太痛了,倒在地上反而不觉得疼……    第六十四章 心 觞    拱门四周空气恍若冻结了般,就如那高大的树木如今也是枝叶未动,低低的看着拱门内外的冷峻形势。   拱门外王青彧的怀中正抱着昏迷过去的春雀,她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心伤,双手无意识的捂住胸口,似乎连梦中都颇受折磨。   “雀儿,雀儿……”白羽半跪在春雀身旁,焦急而轻声的呼唤着。心里却迷茫春雀为何在此处吐血昏迷。   “这春雀怎么会在这里?二哥你带她来的?”王青姣双手合胸,开口道,眼睛微微眯了下。   丫环闻言连忙泣声说道:“她是来找白公子的,我报与大总管应允后便来此处找她。可她不知何时跑到了后院废屋处。我也是寻了好久才找到,见到她时她便有些神志不清……”丫环话刚说到这里,忽然感觉眼前一道犀利的光打了过来,丫环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铁青的王青彧,再也不敢说下去。   白羽闻言浑身一僵,脸色霎时发白,此刻的他才真正明白刚才废屋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竟是她。   王青彧的身子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双手抱着春雀的力气不由的加大了一分。   他在屋中看着她一脸笑意的踱步而出,虽知道她要去哪里,可脚步还是不由的跟了过去。看着她小心翼翼,左看右看的走进二叔府里,心不悦着却又觉得她那番样子好有趣。   本也想跟着进去,可又不想看见她与白羽卿卿我我的样子,于是便靠在一树边慢慢等她出来。想着她出来时第一眼见到自己,又该是多么惊讶的傻傻表情。   却没想到,等出来的却是让他一瞬间有种心跳都要停止的刺痛。   丫环这么说,那她一定是没见到白羽了,记的刚才白羽和青姣是同时出现,那么,他们两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她给看见了……   王青彧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白羽,白羽一脸悲凄,一声一声呼唤着春雀,那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与害怕。眼睛里满是担心与愧疚。   王青彧看在眼里,脸色不由的更暗了,抬头望着王青姣,眼里愤怒明显。   王青姣正看着哀恸的白羽心里正不舒服,忽然心中一跳,这一回眼便对上了王青彧的眼光,王青姣撇了撇嘴,伸出手摸了摸额头,眼睛望向了别去。   王青彧低低的冷哼了一声,心中一片清明。单腿一起,将春雀拥在怀里站了起来欲走。   “多谢二公子及时相救,还请将雀儿交给我吧。”白羽见王青彧要走,上前一步拦住,白皙的脸上满是悲伤,但语气坚决。   “交给你?”王青彧偏头,眼里满是不屑:“再伤一次?”   只四个字便如雷重击在白羽的心上,白羽不由后退了一步,可手却伸向了春雀:“我与她之间存有误会,待得她醒来,我自会与她讲清楚。”   “哦?若她不信呢?”王青彧挑眉,压着心里的不悦,不想听白羽在说些什么,抬脚就要走。   “怎么会呢?”白羽轻笑,笑的如此难看:“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会不信我。”   王青彧抬出的脚停在了半空中,低着头望着怀中闭眼的人儿,若不是那嘴角胸前的一片已经干涸的血,怎么看都以为是正在他怀里安然沉睡的可人样。   “你可别忘了。”王青彧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小楼,那里绿意鲜无,寂静清廖,却因为住进了一个天煞孤星而忽然显得有了生气。“她是我的奴婢,签了卖身契的内侍奴婢。”   说完便看也不看身后往小楼里走去,那里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婢。   奴婢却住在主子的楼上,当然,也只有她配!   那“签了卖身契的内侍奴婢”短短几个字如炸雷一般在白羽脑中响起,白羽觉得从脚底到头顶丝丝冒着刺痛的冷意。   那日她与他说只是打工赚钱救娘,今日自己却知道如此令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他相信王青彧的话,那么春雀你说过的那些话又置我白羽于何地?   雀儿,莫非你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那无花洞中,你为何笑意嫣然,答应我的请求。还反复提醒我不要负你,不要负你……   “白羽,你不能负我。否则,我是连恨都不愿意将你想起……”   是了,是了。   你不知何故寻死,我亦是最后才知。你有伤不治机会留给你娘,我亦是最后才知。你可知现在村里都在颂扬着你的孝心,而我却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雀儿,我于你而言,是什么?   是了,是了。   你发烧后便不记得我了,却会了很多你本不该懂的东西。这几日你在王府中的风光事宜尽皆落于我耳中,二公子时时陪你左侧,日日与你陪友逛街,那些闲言碎语令我几日不得安眠。   今早我还在想,当初求了他将你护在楼中是对是错。   原来,哪里需要自己多做无用功,你早已是他的人了。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拱门处的白羽忽然狂笑起来,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扑簌而下。眼里时决绝的悲凉,可脑海中那一抹倩影总也挥之不去,如此便越发笑的大声,眼泪也流的凶了起来。   王青姣不明所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白羽拥在怀里,回头冲着跪地的丫环怒斥道:“还傻跪着做甚,赶紧请了大夫来。”   丫环连忙连跪带爬的下去请大夫去了。   “羽,羽,你怎么了。别吓我……”王青姣伸手轻拍白羽的背,小声的说道。   下一刻白羽狠狠将王青姣推开,愤然怒道:“你一定早已知晓她来找我,故意找我到那破屋中。连你的摔倒腰痛还有你,你……”白羽手指着王青姣,因为过于气愤,手指微微颤抖。   “你是说我吻你的事吗。”王青姣不气不恼,走过去双手将白羽指着自己的手合于自己手中。语气真诚而热烈:“对,我承认。徐伯确实告诉我她来找你。我气不过本想派人将她撵走,但派去的人说未发现拱门处有人。我寻思她一定是进来找你了,于是我派人到处寻她,之后的事情你便也知道了。”   “你,你好狠的心。如今她伤成这样你高兴了?”白羽抽出自己的手,冷道。   “我是没想到你会如此伤心。”王青姣脸色一白,有些委屈。那一句“好狠的心”生生的刺痛了她。长这么大,白羽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这般想,眼泪便落了下来。   白羽闻言不由一愣,心中再无想骂她的力气,颓然倒在地上。自己刚一着地,怀中便蹿入了一个娇软的身体。白羽下意识的想推,却闻得怀中泣声传来:   “我吻你,那是我多年以前就有的愿望。从你进府习武那一日,我便喜欢上你了。走路时风声都是你,睡觉时梦里都是你。羽,你喜欢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惶惶然的卑微乞求,哪里还有一丝千金大小姐的傲然贵气。   白羽推着的动作停住了,双手无力的垂下,任怀中的人儿嘤嘤哭哭。他疲惫的闭上了眼。   为何要说出,你说出后,让我以后还怎么装作不知道的坦然去面对你……    第六十五章 眷恋    小楼二楼房间内气氛沉闷异常,大开的窗棂不时灌进来一阵燥热的风,吹的床上纱帐烦躁的摆动。   床内躺着一位女子,胸前的衣服已经让血染透,面色苍白痛苦,双眸紧闭,额头上正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前与头顶处插了几根银针。忽的,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下,随后素白的手指也跟着轻轻动了下。   房间外两处低低的声音响起。   “还好你封住她心脉及时,不然我赶过来就算救好了她也得一两年才好。”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有明显的放松。   “欧阳先生,我发现一件怪事。”一男子声音淡淡传来。   床上的女子倏的睁开眼,凝神细听门外的声音。   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大夫与王青彧,欧阳大夫见他说话这话一脸的迷茫,不觉好奇,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的寒冰气进入她的体内后,她会很自然的抗拒。若不是我功力深厚强制压住她心血外涌,否则这后果……”王青彧靠在椅子上,一脸疲惫。   他将昏过去的春雀一路几乎飞奔抱到二楼房间,然后立即命来喜去找欧阳大夫。这期间昏迷中的春雀又开始大吐血,他情急之下便催动体内的寒气欲暂时冻结她血脉的流动。奈何春雀体内似乎有一把火一般强力抵抗自己的寒气进入。自己尽是耗费了大半内力才抑制了春雀出血。   “这……”欧阳大夫也觉得十分奇怪,手指捋了捋白须也是一脸茫然:“这孩子自从上回被你的马踢伤心处后就一直没有好好治疗。老夫看她还有些旧疾,也不知是怎么落下的。这次郁气怒冲导致新旧症并发故而会一直吐血。若不是你先行施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王青彧闻言睁开了眼睛,偏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脑海里不由浮出春雀在自己怀里没一会儿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的场景,那涌出来的鲜血恍若大片大片的无忧花,摇曳刺眼。   那时他心里忽的生出了害怕的念头,眼底水汽积聚上涌。他前一句支开了来喜,后面就想救她。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他都不管了,即使冒着会有自己不能触碰的危险底线。   现在想来她的血所碰到自己的黑空衣处,黑空衣便会燃烧破洞,当真是怪异的很。只这么一会他已经换掉了好几件。   “老夫听说这孩子是天煞命,那日你跟老夫也说唯独她对你特殊身体不排斥,今日却又抗拒你的寒气。真是太奇怪,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欧阳大夫的声音再次低低传了过来,话里对春雀有了一丝警戒。   王青彧点了点头,刚欲说话忽闻房间里传来一声瓷碗碎地的声音。王青彧连忙起身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房间里。   地上碎掉的碗附近流了一滩水顺着木板缝缓缓的流着,似乎有什么方向,又似乎只是被迫进入了一个安排好的轨道顺流而行。   “我只是想喝水。”春雀还保持着伸手拿碗的姿势,见王青彧一脸掩饰不住的紧张,不由苦笑一声。   王青彧走过去将她慢慢扶回躺在了床上,见她醒来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伸出手不由想抚摸下她的脸庞,忽的见到了下方人儿明显拒绝的意味,伸出的手呐呐的收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欧阳大夫走到春雀床边问道,嘴角挂起浅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王青彧侧身站起让了位置给他。   “刚渴醒,就想起来喝水,没想到还打碎了碗。是欧阳大夫救了奴婢吧,奴婢感激不尽。”春雀小脸皱起,满是不好意思。随后说完还抬头望了望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望着春雀默不作声,眼前女子刚经过生死边缘挣扎,一脸病态,桃花眼里尽是虚弱的疲惫,还有感激之情。   欧阳大夫不由微微吁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春雀身上的银针尽数拔掉。随后说道:“因是上次被马踢伤落下旧疾,休息几日便好。不可再动怒动气,否则老夫可救不了你了。”   春雀闻言不由笑了笑,一脸从容,却未说话。平静苍白的脸上除了那点淡笑再也看不出其他。   欧阳大夫收拾好药箱后又对着春雀吩咐了几句后就率先下了楼。王青彧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已经闭上眼休息的春雀,喉结上下动了两下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春雀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慢慢的睁开了眼,刚一转头就落进了一双暗如星辰的双眸里。   春雀心一滞,脸上再度挂起笑容道:“公子你不下楼去送送欧阳大夫?”   “我们那么熟悉了,不用那些客套。”王青彧说完依旧盯着春雀看。   春雀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将头偏了过去。下一瞬一双大手将她头又给转了过来,这一抬眼又对上了那双眸子。再次偏头,又被转了过来,连续几次后春雀再也无力与他抗争,自己疲惫的闭上眼任他看着。   “你醒了很久了?”耳边传来声音,很是肯定。   “奴婢刚醒。”春雀淡然回答,依旧闭着眼。   耳边半晌没了声音,春雀却没睁开眼,因为她知道他还坐在床边,且一定在望着自己。   头晕脑胀的脑子里都是他们在门外对话。怪不得自己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原来昏迷后还吐了很多血。可他用寒气救自己?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和他晒不得日光有关?   为何唯独自己一人碰的了他,那别人碰他会有什么危险?   自己真的是天煞星吗?这副怪异的身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边想着越发觉得糊涂,头隐隐作疼起来。忽的觉得胸前一凉,春雀立马睁开双眼,双手本能的护上胸部,虚软的声音带着怒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王青彧见她睁眼,因为生气脸上竟有了丝血色,心里掠过一丝心疼,可手下的动作也没停止:“你难道想穿着这血衣睡觉?放心,你这样子你以为我会有什么想法?”   春雀闻言气急,伸出手使出浑身力气欲推开王青彧的手,抬头道:“我自己来。”说完头无力的躺回软枕上,眼泪滴滴的流了下来。   “我叫人过来帮你。”那几滴眼泪恍若刺痛了王青彧的眼,他停住了手,站起身就往外走。语气里有着隐忍的怒气。   为何一碰到她的事情自己就会乱了分寸,散了心魂……走到门口的王青彧不由低低叹了一口气,一脸气馁的又折回房间,望着兀自盯着上方看的春雀,心瞬间软了。   床上的人儿此刻面目涣散,桃花眼里应该是将海水都装了进去吧,那盈盈的泪水流也流不尽,哪里还有刚才强装的从容。   王青彧不由半跪在床前,靠近春雀的脸蛋,不等她躲避双手就轻轻捧住了她的脸蛋。力道很轻,却不容她躲闪。   下一刻唇覆上了春雀的眼角,将她周边的眼泪一一尽数吻去。那般小心翼翼,那样带着凉意的温柔令春雀不由颤栗起来,心中一道电流暖暖的滑过。   对于我这个被人抛弃的奴婢,公子,你这是在怜悯我吗?就算是怜悯那请让我多温暖一会,过了今日我一定做好一个的奴婢本分。   房间寂静无声,唯有床上床下那两人早已紊乱狂乱的心跳声充斥在房间里,砰砰作响,迷惘而又眷恋。    第六十六章 中毒(上)    “雀儿,雀儿……”耳边响起了一声声低低的满是担忧的呼唤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泣意与心疼。   是谁?在叫自己?春雀闭着的眼睛使劲想睁开看看,奈何力不从心。那语气里的真切关心令她心不由一酸。   床头站的是翠花,她看着床上大片血衣的春雀,眼泪早已泪流成河。这府里哪里会有密码,都说春雀仗着自己得势擅自闯入二老爷府欲勾引白羽公子,却不知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而受到惊吓吐血。此刻见她满面愁云,气息不稳,原本不相信的翠花也开始相信了外面的传言。   来的路上她也问了来喜,奈何来喜只说二公子吩咐他带自己来替春雀换衣服,其余一律不知。但从来喜铁青的脸上翠花还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毕竟她心里总是有些疑虑的,她所知道的春雀大胆冷静,到底是何物令她惊吓至此?她不是去找白羽公子的吗,如今怎么会成这样?   翠花看着眼前秀眉紧锁的女子,呼唤了几次都未见她睁眼。心想定是银针刚施过的原因需要休息,不由低低的叹了声,然后转身走到衣橱处,看了一下,拿了一套绣着白莲的绿裙和白色中衣,放到一边桌子旁。   桌子上放着一碟翡翠糕点。   翠花刚放好衣服,一转身就对上一双疲惫笑意的眼,不由吓了一跳,随即眼泪不由的再次流了下来。   “叫了你半天未醒,都不忍再叫你了。”翠花扯了扯嘴角,却是笑的勉强。   “哎呀,耳边呱噪的很,不得不睁眼。哪知道是个哭花了的猫脸,早知道就该继续装睡了。”春雀戏谑道,看翠花那般真情实意,不由抽了抽发酸的鼻子。   说话间抬头朝翠花身后望了望,虽然看得出房间只有自己与翠花两个女子,可房中那一股淡淡的凉意萦绕未决……   只记得他那样小心温柔的舔着自己那眼角的泪水,那一刻如此贪婪眼角附近那一缕湿濡的柔软,自己最后竟……睡着了。   “你……”翠花嗔了她一眼,随后不由噗嗤笑了出来。也不与春雀打趣,走过去欲要替她身上的血衣换下来。   “麻烦你了。”半晌,春雀低低的说了一句,语气真诚。   “也不知你伤在哪,若是碰到伤口处时定要说声。”翠花听春雀这么一客气,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只是没力气动,身上无伤。”春雀在翠花的半扶下轻轻半躺了起来。眼睛无意间看到桌子旁的衣服,不由浑身一僵,连自己都未发觉。   翠花明显感到春雀身体的不对劲,连忙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   春雀一愣,随即视线从裙子移到翠花脸上,淡笑着摇了摇头。   翠花这才放了心,带春雀半躺好,小心翼翼的将她外面的血衣脱了下来。虽是件衣服,也花了不少功夫,待脱完春雀已经满面虚汗。   翠花见春雀胸前只有干透了的血,而并没有伤处心里这才真正放了心。对她说声出去端点热水后就捻了薄被将春雀一丝不挂的身体盖住,随后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又剩下春雀一人,她倏的闭上了双眼,薄薄的眼皮上双眼珠剧烈的来回滚动的痕迹清晰可见。随后她气馁的睁开了眼偏头再次望向那桌上的绿裙。   白羽知道自己在生病吗?随后自嘲,前世身边的人是被什么都不如自己的朋友抢走了,这世是被什么都比自己强的女人抢走了。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这样的男人就是不适合自己的。自己真傻,最初就不该抱着所谓代替的幻想来与一个与前世性格如此相似的人来一场毫无意义的恋爱。   不管怎么样她与他从今以后再无瓜葛,这一次她不会傻等白羽来跟自己说拜拜,这一次她要先踹了他。   只听门吱呀一声,翠花将热水端到春雀床边,许热气太浓的缘故,春雀的眼角竟微微有了湿意。   “你到底是为何吐血的?不是去找白羽公子了吗?”翠花拧了下毛巾将春雀胸前的血迹轻轻擦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只是将那些不好的话都一一隐了去。   “你猜猜?”半晌,春雀抛出了这么一句。   翠花抬头看了眼一脸笑意的春雀,不由抛了两个大白眼过去,声音却有些哽咽:“府里下人们都传你擅自闯了二老爷府中见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故而……”   “他们说的没错。”春雀打断了翠花的话,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想到只这么会功夫府里都知道自己受伤了,不过听起来好像不知道真实情况。其实那样的场景对自己来用“不该看”确实很合适。   “那你见到白羽公子了吗?可跟他说了明日你们一起回去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你是回不去了,可惜了。”翠花惋惜说道。擦完了身转身拿过那套绿裙和中衣来。   “换套吧,如今躺在床上还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春雀摇摇头道。   “那可不是这么说,女子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美丽呀。这几天白羽公子一定会常来的,你呀最好是那种病若梨花,这才更惹人怜呢。”翠花眨了眨眼说道。   春雀闻言不由苦笑,连连摆手。翠花无法只好换了平日的丫环衣服来给春雀换上。   换了干净衣服后的春雀虽然脸色依然白的厉害,却也没最初那么吓人了。   翠花抬眼看了一下桌边的翡翠糕便走了过去,双手捧起,轻声对春雀说道:“这是上好的翡翠糕点,你可一定要都吃光哦。”声音说的很轻,声音有着一丝春雀听不懂的愧疚更似乎是怕什么人听到。   春雀未有多想,望了一眼翠花放在床边的翡翠糕随后感激的点了点头。   翠花见状不由展颜欢笑,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起了身去开门,门外一人走了进来,望着床上的人静默不语。   只这么一股凉凉的气息春雀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是一直站在门外的吗?为了救自己他的身体似乎也受了伤,怎么不去休息呢。来了多久了,翠花怎么也不与自己说下。看来刚才那番小声说话定是怕他听见了。   只是,此刻进来,不知道她会很尴尬吗。为之前那一份贪恋而尴尬。   “二公子,衣服奴婢已经帮春雀换好了。”翠花俯身恭敬答道。   “嗯。“王青彧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却还紧锁在春雀身上。翠花闻声后便将换下的血衣一一收走,临走时看了一眼春雀随后出了门。   被折腾了几近一天的春雀此刻望着床边的翡翠糕有了食欲,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欲往嘴里送。   忽然想到不远处自家那个主子还一直站着没说话,于是假意清咳了下嗓子,将糕点伸向他的方向,平静的说道:“公子,要吃吗?”   王青彧的目光从春雀波澜波的脸上慢慢转移到她手中的糕点。略略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暗,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春雀手中糕点夺了过来仍在了地上。,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翠花。”春雀被他这一粗鲁动作吓了一跳。   “你不准吃这个。”王青彧说完就欲端起床边那一碟翡翠糕出去,脸色极其难看。   下一刻,春雀眼疾手快的抓了几个过来,心里甚是不悦:“公子不喜欢吃也不要糟蹋东西。这是翠花送给奴婢的一点心意,为何不准奴婢吃。”   春雀说完就随后抓起手中两片糕点塞进了嘴里,脸色同样不好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更不清楚为何之前还温柔如水的他此刻会这么粗鲁的扔掉自己好心递给他的东西。   春雀突然双眼圆瞪,双手本能的挥舞起来,只一瞬间身体被一只大手狠狠揽住,撞入胸膛,春雀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错位了。   一声疼还未喊出,下巴便被另一双大手固定住,随后一双冷唇贴了过来。只觉胸中所有剩余的空气都要被那一股力道给吸了出去,连带着嘴巴里那两片还未怎么嚼的糕点。   春雀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星眸,那里没有一丝情欲,有的是无休止的惊慌与害怕。锤着他胸膛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脑子里顿时清醒。   莫非,这糕点有毒?    第六十七章 中毒(下)    夜已深,窗外的月色透过微开的窗棂偷偷的跑了进来。从窗边跑向梳妆台在延伸向一方桌子最后照在了床上一不时抬头侧耳倾听的人儿。   这已经是第一百零一次抬头望向房间门口了,打起十二万分精力竖起耳朵听着下方所有细微的动静。春雀不由得觉得筋疲力尽,脑海中尽数是王青彧吞掉自己口中糕点的情景。   “你……”春雀语结,她很想问是不是这糕点有毒,可心里却又不相信翠花会害自己。   王青彧面色黯然,他本欲将春雀口中的糕点吸出后吐掉才对。谁知心中担忧她会吞下力道不觉用大,结果尽数吞进自己腹中。但是已经不由他想太多,他立即起身端起桌上水杯,让春雀喝下将口中残余的糕渣吐了个干净这才放心的离去。   “该死,他怎么没说一句话就走了。”春雀第一百零二次望向房间,低低的吼了一声。心中忐忑不已,其实她等的不是王青彧而是来喜。   亦是担心王青彧真的会中毒,所以来喜上来送饭的时候她便说自己不能下床伺候公子梳洗,让他守夜。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够的,因为王青彧从来就不用他们连夜随身伺候。   所以她说自己胸口总觉得闷,怕自己夜里出事恳请来喜在楼下厅中委屈一夜。   来喜自然是答应了,虽然她看得出来喜脸上微微有些不悦。想来他是对自己这种怕死念头颇为不屑吧。   按理说楼下若是没事发生的话,来喜自然也是不会上来告诉自己的。可是……春雀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安有扩大了一圈,他临走时眼里那刺骨的冷意自己全瞧进了眼里。   春雀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帐,聚集的精神满满的涣散开来,眼睛总是抑制不住的想合起来,随后努力睁开,却又本能的合起来。   或许自己真是想多了……春雀终于忍不住身体的疲惫合起来眼。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就是青瓷落地破碎的沉闷声。   春雀倏的睁开了眼,脑海里的瞌睡虫早已跑光。她双手扶着床边摇摇的站了起来,往房门走去。春雀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不由用手捏了捏发僵的手强迫自己镇定。   春雀扶着楼梯急急的走下,胸口的疼痛的不时的传了过来。厅中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厅中桌椅板凳完好,亦没有花瓶碎地,来喜也不在厅中。   春雀的呼吸骤然有些急促,她眼睛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趔趔趄趄的急步跑了过去。这时里面传来一声声低吼的声音,春雀闻言加快了步伐。   大门哄的一声被春雀打开,还没看清房间内什么情况,便被一股吸力将自己吸了进去。   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紧紧钳制。春雀抬头一看,眼前的王青彧面上结成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双眸紧闭,面部扭曲似乎是在隐忍极大的痛苦。他的发丝已经冻结成块,平日穿着的黑色衣服忽明忽暗,隐隐露出他白皙的身体来。   而他脚下一团团黑色的亮烟围绕着他打转,每每进去似乎又有什么力量将他们排斥了出来。   春雀确实被吓到了,因为此刻的他像极了电视里中所看过的仙人。腰间阵阵刺骨的冷意透过他的手传了过来,春雀不由冻得牙齿打颤。   如此情况还要多说什么,那糕点真的是有毒。翠花,你为何要害我?   这便是他说的令自己会更害怕的一面吗?但是他也说过不会伤害我……   春雀冻得瑟瑟发抖,现在不是她思考翠花用心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急叫道:“公子,公子,王青彧,王青彧……”   外面刚才还月色皎洁如今却已经下起了雨,伴随着阵阵雷鸣。突然一道闪亮的光打了过来,照的房间刹那雪白。   似乎是收到感应般,那紧闭的星目慢慢的睁开了眼。欣喜刚爬上春雀小脸的同时又瞬间跌了下去,春雀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渊海里。   平日钻石般闪耀的黑色瞳仁里不知何时成了阴暗血色的红瞳,借着这闪电的照耀,刹那间春雀觉得周身血液被冻结了,而他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眼里尽是肆虐的贪婪。   他想吸自己的血。春雀的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下一刻,春雀只觉腰间一松,自己垂然倒地。耳边只闻哄的一声,春雀连忙望了过去。王青彧此刻正用头敲向墙壁,血顺着脸颊发丝流下,只是一会又被冻结住,挂在脸上极为恐怖,平日黑色的墙壁却变成了惨白色。   春雀见他这样,心里又惊又疼,连忙爬起来扑向王青彧。嘴里大叫道:“你是不是想喝血,来,来我的。”   春雀故意大叫引起了王青彧的注意,他忽的停止了撞墙的动作,身体剧烈起伏着,却仍然背对着春雀。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只闻两人紊乱急促的气息与春雀砰砰作响的心跳。春雀看着浑身冒着寒气的王青彧,觉得自己要急疯了。看着忽然安静不动的他,春雀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对着墙的人低低的说了一句:“你快走,快……”声音极力隐忍,双手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腹部,那里立马流出了血,又瞬间冻结。   春雀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堵得慌。刚才他的眼神定是想喝自己的血没错,明明见他神智尽失,怎么现在却又认出了自己。   自己这一夜辗转反侧不就是怕他中毒吗,如今中毒的人此刻就在眼前,自己怎么能走。   不就是喝血吗,你今日救我一命,就当我还你了。不论如何,你不能死!   春雀心想至此,不退反进,略略弯身便探到了王青彧的身前,自己靠着墙壁伸出了手臂放在他的嘴边,说道:“你为我中毒,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声音里带着丝颤抖,却语气坚决。   王青彧倏的睁开了眼,春雀清楚的看到那双瞳一会变成正常的黑色,一会儿又变成悚人的血色。春雀嘴巴紧抿,心知王青彧正在极力抵抗那血瞳的邪侵,不由在心里为他紧张加油。   随着黑色瞳仁出现的越来越少,春雀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她能感觉到王青彧的嘴巴几次都差点咬破自己的肌肤,每一次心中都勇气了不可遏制的害怕颤栗。   如是几次后,春雀却不再害怕了,她望着仍在坚持反抗的王青彧,心处不由一软。放下酸疼的不行的手臂,踮起脚尖凑近王青彧耳边轻声鼓励:   “彧,我知道你尽力了。来吧……”这一声彧叫的如此自然,连她自己也未发觉。   受到诱惑的王青彧再也克制不住,单手将春雀腰揽起紧紧贴着自己,对着熟悉的地方咬了下去。   这边还未说完话的春雀直觉腰间再度被钳制住,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春雀直觉肩膀处一凉随即一股刺痛感传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明明该昏过去的,却异常清醒着。那样一股细细颤栗的感觉遍布全身,带着一股奇异的电流四处流窜。亦同样清晰的感觉到全身血液正嘶嘶的从自己的血管里有条不紊的流向王青彧的身体。   春雀以为自己该害怕的,可身体里却起了微妙反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情愫。   像是冥冥之中等待了许久,等待了几世,只为这一刻能将他救赎。   看来真的是快死了,竟会有这样的错觉。春雀不由自嘲。   此刻的她眼神涣散,垂眸望着眼前正吸着自己血的王青彧。他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脸上寒霜气早已不见,结冰的发丝上正滴着划开的冰水。   春雀心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由低低的笑出了声,慢慢的合上了眼。这一笑声惊动了闭眼吸血的王青彧。他疑惑的睁开了眼,却看到了眼前人儿含笑慢慢闭上眼的一幕。   那一抹浅笑,倾国倾城,如沾了血的白莲,褪了色的无忧花,令天下为之心动黯然。   那一抹笑,刺痛了正望着她的男子,一声响彻云霄的凄悲厉声传来。这一声立马被随之而来的雷鸣声淹没于瓢泼大雨里。   原来,今日叫的如此伤心的声音是他!残留意识中的春雀嘴角的笑意无意识的扩散了开来。    第六十八章 不说(上)    春雀以为自己死了,可她却睁眼了。而且是因为睡够了,身体本能的睁开眼睛……   睁眼便对上一双充满复杂情绪的星目,那样一转不转的盯着自己。有一缕阳光恰好照拂在额前的碎发上,折射出温暖的晕黄。他的双眼里有些血丝,但瞳仁黑色闪耀竟似比这光影还要灼亮,也不知道他这一夜是不是就这么过来的。   他的手正覆在自己光洁的肩膀处,春雀咽了咽口水,动了动并未说话。   他亦不动,就那样定定的看着自己。恢复如昔的俊朗面容,光滑优美如天鹅般的脖颈,还有半裸在丝绸被外的白如雪般的胸膛……   春雀的眼就这样睁着从王青彧额头看起一点点不由自主的往下移动着,直至看到薄被处,脸色突然不自在起来。   他不会是没穿衣服吧……   这般吓人的想法一处,突然眼前一个黑影落下,自己的额头上就落下了一个浅浅轻轻的吻。   这般,春雀便再也憋不住了。她扭了扭身子,发现自己和王青彧睡的不是一个被子,略微松了一口气。本来想问自己竟然没死的话出口却是:“公子,你可好点了?”   话刚一说完 ,身体迅速离开床落入了一个宽大的胸膛里,那微微颤抖的感觉令春雀不由一愣。   “你可知,我差点失去了你。”耳边响起低低的诉语,连话都带着细颤。   “我这不是没死么。”春雀想笑,安慰他。可他那一声细颤令她眼泪却滴了出来,心里鼓胀的很,或许现在才想起来死的后怕,更或许他那样的担心倒令自己觉得鲁莽了。   可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担心而觉得自己鲁莽,她自己又说不上为什么。却没想过后悔两字……   王青彧听闻这话欲将春雀抱得紧了,生怕下一刻怀中的人儿真的就会消失……   十五年前下山时师兄告诉自己除了有渗人心骨的寒冰症之外身体里处还有噬血杀人的魔性,一旦受重伤或者被下毒太深就会在自己毫不知觉的情况下爆发出来。   他问他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怪症。师兄却闭口不提,也不许自己去查。临了却告诉自己父亲的住处。   这后来的五年他用尽一切办法调查自己身体的怪症,暗里看了许多盛世名医,也找了无数精通异数的人。却只得了一个结论:   这寒冰症来自一个叫冰莍族的法术,可那害人的魔性却无从追查,而且自己命丧至不惑那年……   那糕点下毒的人真是用心歹毒,他吃下后只不出一个时辰就开始浑身痉挛,浑身只觉血液倒流回转,若不是这一墙华殇离赠与的黑色奇物一直压抑着自己体内毒素发作,恐怕大白天自己就要魔性发作出去杀人了。   可春雀却是让他第一个真正亲眼看到自己噬血的人,眼前毫无一丝血色带着笑意合眼的春雀,生生让他有了悲怆欲绝的毁灭感。   这样的场景,他以前已经见过了一次。她定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故而笑了。那样安心满足的笑却刺痛的他神经都快要疯了。   “告诉公子一个好消息。”春雀被这么一副光洁的胸膛抱住,直觉快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推了推王青彧的被子,说道,声音沙哑吓了自己一跳。   搁在春雀肩膀处的脑袋微微点了下,却一点要放开春雀的意思都没有。其实他也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疑惑。   “一觉睡醒,奴婢觉得自己心口不疼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春雀说完又用力推了推王青彧,身子往后挪着想离开这窒息人的怀抱。   其实她很想问那糕点到底是什么毒,会让他有这种骇人的行径。但是她心里隐约觉得昨晚的事情应该不单单是糕点的问题,想必问了他也不会说,于是嘴巴动了几次终究也没问出口。   这话一出,王青彧果然有了反应,他的头迅速抬起,眼里露出许多笑意,随即又有些疑惑。忽然他坐了起来,丝绸被子一下子滑到他的腰间处,露出整个上半身出来。   “雀儿,你身体里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青彧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昨夜自己清醒后,随即身体里就有焦灼感传来,像是被猎艳火在体内燃烧一般。偏偏身体里的寒冰气又与它相生抵抗,自己一夜便是在冰火两重天的痛苦挣扎中熬了过来。   而这一墙的黑色奇物似乎也被消耗了法力再也凝聚不成一套完整的衣服给自己遮寒挡热。而他也是仅存着最后一丝残留意识将春雀抱上了床随后再度昏了过去。   再醒来,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了微微有了丝热意,那是这二十来年从来未曾感觉到的来自身体里的温度。这令他十分惊奇,更十分惊喜,也十分疑惑春雀身体的怪异。   为何她明明被自己咬伤后而且吸了不少血后却依然安然无恙,而她的血却带着烈火一般炙热?难道她会会是治愈自己魔性的良人?   春雀见他坐起不由望了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色给震的忘记了合眼。那腰间微微露出的胯骨,毫无疑问的表示她眼前的这位公子是……   天啊!自己昏迷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雀脑袋里一团浆糊,王青彧问的话根本没听进耳朵里。她立刻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衣服,除了肩膀被撕破的那部分不算外,完好。又摸了下自己的裤子,还在。   不由松了一口气,一转眼却又对上了一双满是疑惑探究意味繁杂的星目。   春雀尴尬的笑了笑,偏头对着门后对王青彧摆手说道:“公子,你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男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   心里却在狂叫:王青彧你怎么能不穿衣服躺我床上,我好心救你,你却……   脑袋里狂叫的想法还没结束,就被耳边一句笑意的话彻底冲凉了   “这是我的床。”   下一刻,春雀的身体立刻从床上弹起,嘴上打哈哈道:“是奴婢不对,奴婢糊涂了都。这就起来,起来……” 第六十九章 不说(下)      下一刻,春雀的身体立刻从床上弹起,嘴上打哈哈道:“是奴婢不对,奴婢糊涂了都。这就起来,起来……”   春雀只感觉脸上红红作烧,尴尬无比。这房中的黑色墙壁,黑色桌椅不是他的房间还能是谁的,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   可记得昨夜自己进来时候那墙壁明明变成了白色,怎么……春雀伸长脖子四处看着,一如以往的摆设除了地上碎掉的花瓶和自己身上带着血迹的牙印应正着昨夜事情的真实发生。   这样看着,春雀眼底的疑惑越发的扩散开来,本欲逃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起来去哪里?”王青彧脸上笑意更甚,大手一伸将急于逃走的春雀揽到了自己怀里,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如此两人终于共睡了一床,又共睡了一被。   此刻春雀被搂在怀里动也不敢动,她生怕自己一个挣扎就会碰到某处,被压住的左手好巧不巧的就在王青彧的腰间处,似乎轻轻一动就能摸到他的臀部。   “天已大亮,奴婢该伺候公子梳洗了。”春雀眼睛紧紧盯着王青彧的脸,生怕自己错看了别处。刚才心里的疑惑被这一尴尬冲淡了不少。   “不用了。”王青彧以手支头,淡淡摇头,另一只手将覆盖在春雀脸上散落的长发一一拿开,随后定定的看着,眼底涌起了复杂的情愫。   他该放她离开的,自己是活不了几年的人又能给她什么呢。   可为何看她要走,心会如此不欢,只想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才会心安。   该拿自己办,该拿她怎么办?越发的看不够,越发的不能自制。   春雀倏的眼睛睁大,身体变得有些僵直,因为她感觉到王青彧的身子正一点点的往自己身上压了过来。   脑海里突然幻影重叠,在这张床上,那幻影里闪现出自己正抱着他亲吻……春雀的心忽然漏了一块,那片莫名失去记忆的领地竟渐渐拨开了云雾依稀看到了些画面。可这画面春雀心里直觉排斥了……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救了他,可他怎么能强要了自己。那她该如何与白羽交代,虽然与白羽如今闹了别扭,但是白羽才是自己的良人啊。   春雀忽的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可心底惊疑的同时又生出了不悦。她伸出双手抵在王青彧的胸前,双眸清凉,微带着冷意道:“公子,昨日因你奴婢才逃过中毒,可晚上奴婢已报了这恩情。我们应该两清了,奴婢是白羽未过门的妻子,您许是忘记了。”   从听春雀开始说话就未动的上方身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由一僵,刚才还柔融浅笑的脸上风云变幻后便是一脸平静。   王青彧直起身半靠在后墙上,可一只手却抓着春雀的手不放。   春雀见他起身,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手中。   “公子,你抓着奴婢的手了。”春雀提醒道,心里不由气馁,自己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想干什么。   “白羽已经知道你签了卖身契了。”半晌,王青彧淡淡开口。   春雀一怔,嘴上却说道:“那又如何?”   “我没想到你连他都没说。”王青彧再度开口   春雀闻言,头不由偏向了一处,随后说道:“这要瞒当然是全瞒住,否则娘亲那里迟早会知道。”   “在我看来。”王青彧停顿了一下,望着春雀,目光了然:“你们是还没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公子,奴婢听不懂你说的话。”春雀不解道,可心里却被这句话给说痛了,似乎从最初开始白羽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就一直很模糊。是,名分很清楚,可那种感觉却很模糊……   “我还告诉了他,你是我的内侍奴婢。”这几个字,王青彧说的很慢。空气中仿佛有种要冻结的感觉,说完拉着春雀的手力气陡然增大,将兀自发愣的春雀再度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春雀听了眉头不由一皱,他刻意强调的这几个字难道除了贴身伺候他梳洗穿衣还有别的意思?思量未尽,只觉右手一麻,整个身子猝不及防的再次倒回了床上。   春雀一抬头脸顿时红了,因为她抬头的地方正对王青彧某处,还好死不死的似乎碰到了。   虽然是盖着被子,但是这样一番无意为之的姿势,令刚才心里都有不悦的两人脸上顿时都飞上了一抹红晕。房间里刚才还冷意蔓延的气氛霎时变的旖鸾无比。   王青彧头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无意识的清咳了两下,身体里只觉有一股燥热般的电流从小腹处急速窜了出来,抓着春雀的手不由的微微加重了力气。   春雀趴在那里动也不动,浑身如被抽了力气一般,干渴的很,如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只能张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干喘气。   “还不起来……”半晌,沉寂的房间中响起了一声低低的急促声。   下一刻,春雀如被贯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也不知是何时日,阳光大剌剌的从微开的窗棂里照了进来,床上床下是两副均早已红透的脸。   一张因意乱情迷,强忍抑制的而躁红的俊脸。   一张因慌乱尴尬,内心迷恋期望而不自知的羞容。   “公子,那内侍到底是何意?”站在床外足足有一米的春雀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你出去吧,我睡会。无事不可进来打扰。”王青彧不答,随后侧身躺下背对着春雀,赶人之意不容拒绝。   他不说,春雀心里的那种想法越发的肯定了下来,她望了一眼王青彧随后转身出了门。   王青彧听着身后那离去脚步声,直至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那平静的脸上忽的涌现出一丝愧疚出来。   自己是疯了吗,听到她说自己是白羽未过门的妻子时,自己竟会气的用卖身契条约来强迫她。   你忘记了,你是活不长的人,只有白羽才能给她长久的幸……福。   春雀出门并未回楼上而是停在了厅中,面上瞬间有些发白,因为她同样看见了同样面色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羽。   白羽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春雀那一处破碎了衣的肩膀,随即止不住的摇头,惨白的脸上均是无法言喻的绝望。转身就往外走,步伐趔趄迟缓,如一片破败的残叶飘飘摇摇的欲逃开风雨的肆虐追逐。    第七十章 分手    春雀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见白羽步行不稳,身形憔悴,连忙几个急步走了过去欲扶他,却被他一手狠狠甩开,头回都不愿意回一下。   “白羽,你误会了,昨夜……”春雀跟着白羽走到了院中,急忙开口解释,却被白羽摆手阻断。   春雀以为白羽打断自己是要说话,但白羽只是往外走去,只言片语未说一字。春雀看着白羽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心想王青彧此刻正躺在房间一丝不挂的休息,就算拉着白羽进房间也只会越描越黑,还是在外解释比较合适。   站在院门外,春雀看了一眼四处五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拉着白羽的手将他走向不远处凉亭里。   白羽这次却未拒绝,眼睛望着春雀拉着的自己的手,眼里一丝复杂意味闪过。   上次便是在这里他护送了她裙子,她告诉世人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己欢喜万分,而她生生挨了板子。   昨日他虽被王青彧的话深受重击可终究是放心不下吐血昏迷的她,自己整日徘徊在小楼院外,却被来喜冷冷拒绝。   一夜未眠均是担心她的伤势,今日再次来却发现院门未锁,心知于礼不合奈何心中着急她的伤势做了平生第一擅闯他人家门的事来。   可是,如今他宁愿自己不曾来过。   这样,就不会亲眼看见自己的心爱女子衣衫凌乱的从别的男子的房中出来,那脸上未退的潮红与肩膀那里一处深深的压印都在清楚的告诉他,他在担心她,她却在与自己的主子渡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夜晚。   “白羽,王青彧昨夜中毒了,所以我才会在他房里替他解毒。”刚一坐下,春雀就开口解释道。   白羽闻言先是一愣,不由看着春雀,对面的女子眼神坚定,目光清澈,对于自己说的话认真肯定。   半晌,白羽低低的笑了起来,那脸上带着后悔,带着嘲弄,随后伸出手指着春雀肩膀处的牙印,冷声道:“你就是这样替他解毒?这一夜你替他解了几回毒?”话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白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泣血,他的雀儿变了,无花村里那个胆小温和好学只会黏着自己的雀儿早已找不到了。如今在自己眼前的却是连撒谎都不眨眼的陌生女子。   师傅告诉自己还护她不够,于是自己亲自求了王青彧好生善待她,自己为了不让她再落人口风,尽量忍着思念少来。剩下的日子便在思念她中疯狂习武,疯狂读书,只为来年的科举考试,只为许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如今却发现不用了,因为她在进府前就抛弃了他……   春雀一愣,此刻眼前的人哪里还是平日那个温柔体贴言语柔和生怕一个大声都会吓着自己的白羽,他一脸嘲蔑嫌恶的样子令春雀对他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只觉脑袋里一道轰雷响过,脸色一阵发白。   春雀“霍”的一声从石凳上站起,气急道:“白羽,我在你眼里竟是那样的女子?”随后看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肩膀处更是有些血迹渗出,这般样子确实会让白羽不信服。   可又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情况,王青彧昨夜如一个吸血鬼一般,这里定还有别的问题存在,而且自家主子这副骇人的模样是万万不能告诉白羽的。   不是她不相信白羽,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约好。   春雀站在那里一时没了主意,生性聪慧的她却从未想过编个谎言好搪塞一下白羽。   白羽抬眼望着春雀沉思的面容,真是变幻万千,随即低低一笑道:“怎么,没了别的话说?内侍奴婢?”说到最后四字,竟是用吼了出来。   偌大的一个凉亭只剩下春雀一人,阳光毫无遮拦的照了过来,照在了春雀的下半身,本该酷热的,可春雀只觉得有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直蹿到身体里的每个血管里。   春雀慢慢的坐了下来,双手握住合在腿间,指节泛白,只一眼便可知道她两只手握的有多紧。半晌,她慢慢吐出了一句:“你还是不信我?”   白羽沉默,但那眼底的失望与脸上的悲伤足以说明一切。   春雀忽然觉得很累,她抬头望了眼树木,将眼底泪意逼回去:“那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白羽闻言只觉背脊一僵,浑身冷意传来,他蓦的抬起头冷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春雀回头相望,语气是决绝的冷然:“难道我还等着你与王青姣亲自在我眼前相拥亲吻,告诉我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吗?”   “雀儿,这个你听我解释……”白羽听到这个立马想起昨天导致春雀吐血的真正原因,这才想起来的另一个目的。   “听你解释?你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来,是被青姣小姐哄了你去那破屋处,是她设计了那一出让我见到从而误会你是吗?”春雀看着愕然的白羽,看着他即将点头的动作又添了一句:“如果是真的,那青姣小姐亦是放浪形骸无耻的女子了。”   “雀儿你……”白羽将欲点头的动作一滞,不明白雀儿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因为,那日我与你在凉亭里的事情,她便是这么看待的。”春雀冷声道,昨日自己真是气糊涂了,如今细想一个破屋以白羽的为人怎么会和王青姣待那种地方。自己在府里找了那么长时间,她随便派个熟路的小厮就能找到自己,从而再安排那出戏不是没有可能。这种电视剧里放的多了。   可她在白羽面前这般咄咄逼人,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她看出白羽对王青姣关心不假,呵护情真。   她不是真的关心王青姣个人品行问题,其实赌气说的更多些。这番问法,实则是想知道她与王青姣在白羽心中,到底是谁更重要一些。如今她真的已经不自信了,心累的很。   只要他点头,她一定也会将昨夜如何中毒的事情细细与他相说,当然必须略过王青彧要杀了自己的那一节,若说出白羽一定会更加担心。   春雀望着低头不做声的白羽,心里不由阵阵发冷,失望感一层一层的扩大了起来。那日自己被王青姣当众奚落嘲讽,全府都知。   可如今她只是让白羽在自己面前点个头而已,竟生生的等了半天也未有动静。   “既然如此,你不信我,我亦不信你。今日你非亲眼所见就这样在心底已经不信了我,那昨日我可是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好说?”春雀冷声道,眼眶早已泛红。   终究,王青姣的清白比自己更重要,就连私底下对自己点头都难。   “雀儿……”白羽语结,眼底里涌起深深的悲伤,喃喃道:“我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那一句“我信你”三字却始终未说出库。   终是年轻气盛啊,难道互相低下头就这么难?   “雀儿,我们……”白羽再次开了口,一说话却被春雀急急打断。   “当日我说,你负我,我是连恨都不愿将你想起。”春雀只觉喉咙发酸,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今日,你我各不相欠。”   说完,转身就要走。   纵然分手,也请让我先说。   纵然分手,希望给你我一个都不欠对方任何的理由。   “雀儿。”白羽望着春雀的背影说道:“无花洞中的戒指……”口气里满盛着最后的期望,身子却有些瑟瑟发抖。   “那戒指我早扔了。”春雀打断白羽的话,急步往小楼里走去,彼时那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那戒指我早扔了。”   “那戒指我早扔了。”   ………………………………   这一句话,这短短的几个字,如魔咒般紧紧围绕在白羽的身旁。随着那院门关上的声音,白羽直起的身体微微拱了下去,随后又拱了点下去,如垂暮夕阳的老人。   忽然,“咚”的一声,整个人从石凳上倒了下去,脸上一片死灰……    第七十一章 过渡    此番事情一出,春雀再也没了出门的力气。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梳子,半晌终于直起了身子向外望去。   目光掠过院子,院外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凉亭掩于其中忽隐忽现,夜色苍凉,四周寂静,一切如旧。   恍如刚才自己与白羽争执分手的那一幕亦从未发生过。   春雀僵直的身体缓缓的顿了下来,从鼻子里逸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后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来欲回床上躺下,不想右手滑过桌子时,顺手将梳子给带到了地上,春雀还未反应过来脚一动,又将梳子给踢到了梳妆桌底下。   无法,只好弯腰蹲下身低头小步的挪了进去,伸手将梳子捡了起来。春雀不由叹了一口气,觉得脑袋沉重,被里面的繁乱思绪快要折磨疯了。混沌想着便转身回去,轻轻一抬头便撞上了桌肚,头部立马传来了一阵疼痛感。   “真是笨,好好的抬头干嘛。”春雀低声嘟囔,这般骂自己眼睛却无意识的往撞自己脑袋的地方瞟了一眼,低下的头又立马抬了起来再度仔细的看了过去。   靠近抽屉板边缘附近的地方隐隐刻了几个小字,字迹已经模糊看的不大清楚。春雀反手从外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照了过去。   火光微弱,春雀睁大眼睛这才将这几个字认了清楚:“英” “ 冰”“孩”“思”四个字。   春雀从桌底下爬出来,脑海里却将这四个字颠来倒去的组合了一个遍也没理解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这梳妆台的前主人所刻的什么暗示?春雀心里奇怪想到,想到这里不由仔细望着这桌子,除了那几道已经模糊的抓痕外并无其他怪异之处。不禁摇摇头,真是最近怪事多了,连这个几个字自己都会往深处想。   这般摇头身子就转向了不远处的床,随后想到这衣服已破于是有转身走到了衣橱那里,刚站定便觉得右脚底下有什么软东西被自己踩散了。   春雀挪开脚一看,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原来右脚站的地方此刻正躺着一块被自己菜碎了的翡翠糕,那正是昨日翠花送的有毒糕点。她将那糕点一一细细用双手捡起放入了随身带的手帕中包好,随后放在了衣橱不显眼的一角落里。   与白羽分手这事一闹,她都忘记了最初的最初自己从王青彧房中出来时打算找翠花的,她自然不能当面问翠花为何对自己下毒。   但是她很想看看当自己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脸上的是何表情。   这般想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翠花端出糕点时候脸上颇为奇怪的表情,那时候自己并未多在意,现在想来确实很可疑。难道她最初就知道这糕点里有毒,可是之前她担心自己伤势时那般落泪担心却又看不出有虚假在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雀脑子里只觉一团乱麻,烦不胜烦。   为什么翠花要下毒害自己?自己与她并无利害纠葛关系啊,难道她是受人指使?是徐厨娘?   想来府中看自己最不顺眼的就是她了。   可若真的是这样,仅仅是因为自己与她拌了两句口舌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依她行事一贯嚣张的风格,王青文这个聪明的当家人怎么会容她到现在。   那么王青彧呢,他怎么就一眼看出那糕点有毒呢?现在想想那翡翠糕单从外形来看美丽精致,一看就是上好材料所做……   上好材料?春雀眼睛不由一亮,莫非他就是从这颜色中看出不妥来?   可下一刻,春雀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哪里不对,为什么不对……春雀紧紧咬着嘴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双手之间。   明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到头来最糊涂的还是自己。   不想了,春雀睁开眼睛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明日将这糕点拿出去后一切自会有些眉目。这边想着便从衣橱里拿了衣服换好后就出了门。   这一天王青彧未出过房门,来喜更是连人影都未见到,自己好歹是做下人的,不能不管主子的肚子问题。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王青彧的身体是否真的恢复了过来。   春雀慢慢的走下了楼梯,许是一天滴米未进的缘故,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刚走下楼梯一半就看见一个蓝色身影从王青彧房中走了出来,步履很急,似乎未曾注意到楼梯上有人,头也未曾抬一下就走进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太暗,春雀也没看清来人的模样,但确定的是他肯定不会是大公子王青文,不由暗自称奇,素来没见过自家公子有过什么朋友来访,这位又是谁?   这样想着,脚步却慢慢挪下了楼梯,刚一落地,只听门一声响,抬头便对上正从房间中走出来的王青彧。   早上那一幕幕慌乱尴尬的场景倒带一般一一出现在了两人脑海中,春雀不由低下了头,那些情景的一出现她便立即在脑海中迅速挥散……   “公子,饿了吗?奴婢这就去端饭。”春雀对着王青彧微微行礼,说完就走向门外。   “这厨房此刻哪里还有吃的,出去吃吧。”王青彧说完再度看了一眼春雀,抬脚率先出了门。   春雀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伸手揉搓了几下发白的小脸跟了上去。   去的竟是上回第一次与爱丽丝相见的酒楼,一样的厢房,一样的几乎的菜色放在春雀面前,可她却全然没了胃口。   那一夜,他破门而入丢下最大的客户将自己强带了出去,守了一夜喝醉的自己。陪着自己与爱丽丝日日逛在他所不能长待的烈日酷热下的大街上,从而引得爱丽丝误会自己与他的关系。   而白羽……当时,现在正在做什么?   春雀的心空空的,不由望向对面一进门就将自己摁在了椅子上的王青彧,同样正静默看着自己未动一筷。   自己应该多吃点的,这一路来坐在马车里,她忍着未进食而引起的胃部的不适强撑着过来。   可是,坐下来却又什么都吃不下……   “公子不是饿了,怎么不吃?”春雀开口问   “你吃,我便吃。”对面的人淡淡开口。随即又加了一句:“你吃多少,我便吃多少。你觉得你家公子能吃多少?”   春雀楞然,随后慢慢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伸向了那满桌的绝色菜肴。   自己与白羽走到如今的地步,多少有他的关系。她不希望对面的人再对自己有什么关心的举动,甚至包括一个眼神。   王青姣房内   漆黑如墨,连着夜外皎洁的月色硬是一点都透不进来。王青姣坐在床边,怀里躺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怀中男子满面愁容,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   她伸出手极小心的摸着男子的面容,似乎想要抚平那一脸的悲伤,蓄着泪水的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竟是痴了般。   自昨日知道自己设计了春雀一事,他就未再对自己说过只言片语,他一夜不睡,她亦守了一夜。   却没想到刚一睁眼就看见他出了门,心知他定是又去找那春雀了,心里气愤不已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今天知道,她跟过去是跟对了,那凉亭里两人的话语均一字不落的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脑海里这般想着,嘴唇却逸出了轻声慢语,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羽,你不肯当着春雀的面承认,是否心里有姣儿?   定是心里疼惜姣儿我的,可对?否则,临了到春雀要与你断绝关系,你都未曾低头将我推出去。”说到这里王青姣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不由想到白羽刚昏倒的那时,自己一个弱女子竟浑身长了力气硬是将他半抱了回来。   “我知你为谁愁,为谁昏,可现在你在我的怀里,我便满足了,尤其今天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情的……   羽,忘了那春雀。回头,慢慢的看看姣儿,喜欢上然后慢慢爱上姣儿,可好?”   突然怀中的人儿动了一下,王青姣恍若如梦初醒般,知道自己走神了连忙细看白羽,只见怀中人儿双眼紧闭,哪里有醒来的迹象。   王青姣的秀眉上笼上了一层愁云,她私下里请了大夫来医治,大夫来说他夜里会醒,可如今却怎么……想到这里,王青姣摇了摇头不由将怀中人儿再度抱紧了点,却没注意那原本紧握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开来……    第七十二章 疑窦(上)    天还未亮,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一栋小楼中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随后四处望了望便从不远处的一处小门急快的走了出去。   长安城东市中心处,有一家叫回春堂的医馆,是所有医馆中医术最好,药材也最为齐全的,而让它更为世人所知的是他们经常对穷苦人家施舍药材,免费看病。尤其是最近几年非常照顾从外地赶来看病的人,馆里还专门安排了住宿地方,颇得长安城内外百姓的赞颂。   天微微亮,医馆还没有营业,但是医馆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等的多是穷苦困病的人,春雀正排在这一堆人里。   春雀望着天边微微露出的朝日,心里微微泛起了急。她可是偷跑出来的,一路上问了这长安城最好的医馆才来到了这里,不想这里会有这么多人排队。想到这里,春雀不由望了一眼手中的包成一团的手帕,那里是翠花送的有毒翡翠糕。   其实最初是想去找欧阳大夫查一下这糕点里的毒,可心里不知怎么的想起他和王青彧关系匪浅,自己就不大愿意去。既然王青彧不说,那么就自己查吧。   这般胡乱想着,前面以为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突然咳了起来,咳嗽声中带着浓重的痰音,旁边一位十来岁左右的男孩正轻拍着老妇的背,轻声说着什么。   春雀的心一下子难受了起来,不知道娘的病想着到底怎么样了,那日将欧阳大夫的表情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这都天亮了,门怎么还没开。换了平日早就开门了。”人群中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   这时沉寂的队伍忽然热闹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担心。   “最近回春堂开门越来越晚了,是不是不愿意义诊了。”突然谁又说了一句。只这么一句,大家脸上都害怕起来,眼睛都瞄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止不住的担心。   义诊!春雀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随后轻轻拍了拍前面的已经止了咳嗽的老妇,对她说道:“我听说不远处的百草堂也正在义诊呢,一年内都不收诊金,想必现在早已开门了。”   这话声音说的小,但是说者像是无心,听者却个个有意,一下子春雀身边聚集了很多等着开门看病的人。   “你说的可是那欧阳大夫开的百草堂?”说话的却是春雀身后的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   春雀点了点头,还未回头,人群立马散了大半。这一下自己倒是排在了第一个,只剩下几位还坚持原地,脸上挂着半信半疑的神色不时的回头看下春雀。   春雀见状,咧了咧嘴角,这古代人怎么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说的话。不过反正都是义诊,哪里看都是一样的吧。在她看来,穷人是为了图省钱看病,而医生或许是真的有善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气吧。   “既然是义诊,你为何不去?”一道沙哑的冷声打断了春雀的思绪。   春雀闻声望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墙角处靠着一位散发盖脸,浑身破烂不堪的女子,从脏乱的头发中射出两道鄙夷的目光。   “因为我不看病。”春雀望着那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子,平静的说道。这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后面同样对自己有猜疑的病人。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因为她潜意识里也希望他们都去欧阳大夫那里,自己便能早点办完事回去,免了被发现又得挨罚的危险。   女子不再说话,只是望了两眼春雀随后便望着天上。反倒是春雀在等待的无聊中将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这是个很瘦弱的女子,一头青丝早已泼灰成结,许多散乱在脸前,应是许久都没有梳洗过了。脸上虽已青灰扑面,可仅仅那一双冷眸竟生生让人心里有了想回避的感觉。那破烂百洞的衣服上依稀可以辨认出繁杂纹绣的图案来而且是绸缎面料,绝非一般人家所能穿着。   ‘难道是家道中落,沦落成乞丐了?’春雀半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半天女子动也未动,就这样一直看着天空,恍若痴了般,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这与她刚才之前给人的冷冷感觉大为不同。   春雀的视线从女子身上收了回来,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不由更加着急。正当自己犹豫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耳边终于听见了那悦耳的“吱呀”声。   开门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衣的小厮,当春雀抬眼望过去时心头一跳,那白色大衣跟现代的医生穿着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现代的是用扣子系,而这里的衣服是用一条灰色的腰带系住。   ‘难道医生衣服的雏形是在这唐朝里?’春雀好笑的想着,脚却没停留的走了进去。   小厮抬眼望着今天外面排队的人,面上不由一松,眼里微微露出了喜意。这时站在墙边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依然保持靠墙的姿势。   医馆内摆设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常见的药台药柜,还有来来回回走动同样穿着白色大衣的人,都恍若没看见春雀一般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春雀站在里面一时不知道该找谁。   “请问你是看病,还是抓药?”耳边响起了一声音,春雀连忙抬头,原来是刚才开门的小厮。   “看病吧。”春雀答道。   “先交下预诊费。”小厮抬手指向一个角落,那里写着交费处,就如当铺里那般设置。里面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他们前面开了一个四方的口。   春雀不由一愣,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眼熟。   春雀交完钱后就跟着小厮转到了药柜,这才发现这里面还有好几个房间,房间门口墙边都贴着小木牌,上面写着大夫姓名与主治科目。   这下春雀彻底头晕了,她甚而想到这开回春堂的人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穿越而来。因为欧阳大夫的医馆里完全不是这样,也只有他自己一个大夫。   春雀心里揣着疑惑,但仍然寻了一间辨毒的大夫房间走了进去。她敲了敲门,里面一句请进,让她忽然有种回到现代的错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出来的,站在医馆门外还感觉自己头晕晕的。脑海里一直停留她与那大夫谈话的那一幕。   “中毒了?”大夫头也不抬的问道,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工作。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春雀坐下。春雀看到他伸出的手腕处绑着一根红线,下方缀着一块金娃娃。   房间很简单,只有一方桌子,上面有一块木头做的小型书柜,不过是倒置在桌上,里面放着许多病人的资料。与那些放文件用的工具很像。   春雀未说话,只是将手帕摊开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大夫的视线底下。   他停下了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桌上的翡翠糕,随后对春雀说了声等下,就起身拿着糕点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位一身浅蓝衣的男子,男子圆脸小眼,至始至终挂着一副笑容。   “姑娘,这是谁给你的?”男子坐在了大夫做的位置,而大夫则垂手立在一旁。   “这个和糕点没关系吧。”春雀坐直了身体,答道。   男子闻言又笑了笑,随后说道:“这里没毒。”   春雀一愣,脸上的惊讶疑惑均落在了对面男子的眼里,男子小眼微微眯了眯,仍是那副笑意:“姑娘,这是谁给你的?”   他为什么两次问自己这个问题,莫非这里有毒他却不告诉自己?可是,这是为何?春雀心下思量,见窗外天亮大亮,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发现了。于是答道:“既然大夫说没毒,许是我搞错了。”说完就欲拿回手帕和翡翠糕。   男子见状,轻手一挥,东西都落入了他的手中。他见春雀不肯说,脸色不由暗了暗,清了下嗓子说道:“姑娘,这糕里的东西对一般人是没有坏处的,但是对于体质特殊的人可是大有坏处。”   “哦?此话怎讲?”春雀问道,特殊体质,不就讲的是王青彧。那这毒,不是给自己下的?可翠花确实是送给自己吃的啊。春雀脑子有点糊涂了。   “你看这糕颜色翠绿鲜艳,这糕里却都是红色,这都是有人刻意加了某种材料进去。一旦那个人吃进去,他就会中毒。”男子解释道。   但在春雀看来,这样说就跟没说一样。颇有些故弄玄虚的感觉。   “那是什么材料呢?”春雀按耐住不悦,问道。   “那绿色里有绿疆虫,他可以被碾碎和在面里做成糕点,那红便是下毒人的血。二者混在一起,对他想下毒的人有极大的伤害。姑娘,你最好将那人带来与我诊治,否则性命堪忧。”男子说完一脸凝重,满眼都是为病人担忧的神情。   “可否知道绿疆虫是何地方生长?”春雀急忙问道,至于下毒人的血他定是不知道,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不可能查出血型。不然她还可以想办法取的翠花的血来验证一下,但是如今听男子这么一说,潜意识总觉得这下毒的是别人。   “这,请恕我不便相告。而且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知晓的。还是将那病人如今的症状告诉我,最好速速带来,切勿耽误了治疗。或者你直接带着我去……”男子直直催促春雀将病人带来,却一语带过绿疆虫的问题,言语真切,许是太过关心病人的情况,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激动。   他为何不愿如实相告这绿疆虫到底在里面起着什么作用?为什么他一直催自己带王青彧过来?而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真实情况呢?春雀看着眼前颇有些激动的男子,心里不由泛起了戒备。 第七十三章 疑窦(下)    男子见春雀不答,心里有些着急,额头上沁出了些许汗珠。他抬头朝白大衣的男子微微偏了偏头,男子心领神会退出随后将门关上。   一时房间只剩下他和春雀两人,男子再度开口道:“姑娘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春雀抬眼望向他,依旧保持沉默,或许这种时候不答比答更能让事情偏向自己一方。毕竟急着要见病人的是他,而且见他样子还是非常想见的情况。   果然,男子见春雀依然不说话,随即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古代女子中最沉得住气的,我都怀疑中毒的人与你没什么关系。”说完抬手挠了挠脑袋。   春雀闻言不由笑了笑,什么叫他见过的古代女子,说的好像自己是外星来的一样。   正欲开口说话,可下一刻却被他手腕里的一个东西给惊住了。那是圆形的钢表,用的是钢制的表带……   春雀霍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将男子的手拉到自己眼前,对着他的手表问道:“你,你是……”语气里难掩激动,却有些忐忑。   唐朝多有外国人来往,可这手表这个时代有生产出来吗?尤其是钨钢的,而且还刻着RODA……   “怎么,你认识这个?”男子也是一脸惊讶。   春雀点了点头,随后问他:“你从哪里得来的手表?”却因为男子的下一个回答而更加激动。   “这是我随身带的。难道你是?”男子脸上亦是欣喜。   春雀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心潮澎湃。她万万没想到竟然除了自己还有人也穿越到了这里来。而且比自己还早,这,算不算遇上老乡了!   “真没想到,我还会遇到同样的人。你来这里多久了,我已经三年了。”男子高兴的说道。   “我才来几个月。我叫春雀,很高兴认识你。”春雀伸出手,裂开嘴笑道。原来这种最没技术的话却是最能反映如今激动的心情。   男子伸出手与她相握,笑道:“我叫廖淼,是这回春堂的主人。”   “你真厉害,竟然在这里开了一家如此成功的医馆。”春雀衷心敬佩,想到以后自己再不是这个朝代的异类,有了共同语言的人心里更加开心。   “这也是机缘巧合,这回春堂的旧主人救了我,他膝下无子,见我有些医术归天后便将这回春堂交给我打理。我只有尽心尽力才不会辜负我的救命恩人。”廖淼说道,言辞里尽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这让春雀好感大升起,原来心里的戒备早已放了下来。   两人都彼此问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这样愉快的交谈令春雀都忘记了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事情。   “时辰不早了,你若还不回去,被人抓到了可不好。”廖淼好心提醒道。   “哎呀,我得回去了。”这么一说春雀立马恍然,光顾着高兴竟忘了时辰了。   “嗯,对了,你到现在还没说是谁中毒呢。”廖淼见她要走,连忙问道。   “就是我的主子。”春雀听他这么一问,身子一顿,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尽快带他过来让我看看吧,相信我,我是个医生,医者父母心。更何况,我将他治好,你也算了立了功,这样你家主子对你自然会更好。这长安城里,我只你一个穿越来的朋友,也算是我做朋友的一点点帮助吧。”廖淼诚恳的说道,话语里都是对春雀的关心。   “我也是。”春雀点了点头,笑道,心里颇为感动。谁不是呢,这长安城里,她也只有廖淼穿越来的朋友。虽然认识时间这么短,可或许就是这样的特殊让春雀这么快放下戒备信任了廖淼。   “让开,别挡着路。”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音,紧接着身子被人推了一下,春雀一个没留神没稳住身子就向旁边倒了下去。   “啊……”春雀不由惊呼,正当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只觉后背被人一推,另一只手被人一拉,自己又重新站了回来。   “莫不是你被治傻了,半天挡在这门口。”女子声音响起。   春雀闻声回头,原来是刚才靠在墙边的乞丐女子拉住了自己。   “呵呵,谢谢你拉了我一把。”春雀笑谢,一点也不在意她说的话。   女子望着春雀并未答话,随后松开了自己的手。春雀朝她再度笑了笑便转身离开,谁让自己心情好呢今天。   待走到与回春堂相距一段距离后,春雀倏的转过身冷声道: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跟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拉了她一把的乞丐女子。   “我只想问你,你进去后可有看见一个很瘦的穿着白衣的大夫?”半晌,女子开了口。声音有些急,有着隐忍的思念……   “那医馆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衣的人,也几乎没几个不瘦的。你这样问我,如何答得出来?”春雀无奈答道。心下不由好奇,这女子好端端问自己这个干什么?她为何不自己进去找?   女子闻言头低了下去,脏乱的头发散乱的盖在前面,春雀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春雀不由问道:“你为何不自己进去找?”心下不由想到莫非是这女子喜欢上了医馆里的哪位大夫,羞于如今这破落样子,故而只在门外徘徊,刚好自己得她所救免与跌倒,所以便问了一下。   可早上她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倒是真看不出来会是如此羞怯自卑的人呢。   “你以后最好不要去回春堂,那里很危险。”女子抬眸望着春雀,语气清冷。说完不待春雀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开了,消失在了一处小巷中。   刚才还问我里面的大夫,现在又说里面很危险……春雀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怪人!   春雀已经站在王府后的一处侧墙许久了,她将小门微微推开了一点,眼睛瞄着府里不远处来来往往走动的下人,心里不由捏了一把汗。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没人的空档,春雀急忙推开小门急急走了进来,刚转身关了门就听见一声让自己身体浑身发僵的声音来。   “一大清早去哪里了?”男子淡淡的声音飘来……   春雀连忙转身低下头,轻声答道:“回公子,奴婢待在房间闷了,便出去走了走。望公子恕罪。”   王青彧望着低着头的春雀,面上泛起了一丝气恼。他一清早去了她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待在她房中半天也未见本人回来。这府中她定不会随意走动,那么便是外面了。自己待在这离小楼最近的一道后门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   “下回若要出去,告诉我一声。你伤还没好透,回去歇着吧。”王青彧说完转身率先回了小楼。   春雀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松了一口气,抬头见人已经走远,知他已经生了气,只好迈开脚步紧紧跟了上去。   只不过院门外站的一人倒是让王青彧和春雀都楞了一下。   “公子,刚才在前院碰见大老爷了,他便差奴婢过来请公子去前院一趟。”翠花行礼道。   王青彧微微点了下头,侧头看了一眼春雀,待春雀冲他点头后,这才放心的离去。   我知你要我离翠花远点,可我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春雀看着王青彧离去的背影暗想道。   “春雀,你伤可好点?刚才看你们在小门那边走过来,是不是偷偷溜出去玩了呀?”翠花见王青彧走远,一个大步走到了春雀面前,又是关心又是打趣,神色自然的很。   “没有出去,刚好陪公子散步到那里而已。”春雀答道,眼睛却仔细的观察着翠花脸上的神色。   “那你的伤怎么样了?公子可有再找那欧阳大夫给你看?对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晚点我开小灶给你做点送过来。”翠花问道。   春雀闻言淡笑道:“上回的翡翠糕挺不错的,可还有?”   “那个啊……”翠花闻言脸上泛起了难色,说话支吾了起来。   终于要露出马脚了,看你如何演下去。春雀心里冷笑。   “怎么了?莫非很难做?那就算了,我还留了一块。”春雀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不是府里做的,在外买的。是不是很好吃,所以舍不得全吃了?”翠花打趣道,随后脸上又有些不自在。   “哦?是哪里买的?”春雀继续问道。编,你继续编。一个谎言必然是用另一个谎言来包住,那么在这些谎言的对接之间,必然能找出破你谎言的证据来。   “其实,哎呀我就说了吧。”翠花跺了跺脚,这句话让春雀心里忽的紧张起来,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这翡翠糕是旺财给我的。那日他得知你受了重伤,托我将这碟翡翠糕送与你吃。还叫我不要告诉你。”翠花自顾说道,却没注意春雀的异常轻微动作。   “旺财?为何要送给我,还不让你告诉我?”春雀一愣,她知道旺财是翠花的未来的丈夫,但是自己素来与他无交集,为何要对自己下毒?   “你不记得了啊?那日你在大厅里坚决不下跪于大公子,旺财他,他还欺负你来着。后来我也多次责骂他,他知道错了。所以前几日你受伤,他这才托我带了翡翠糕于你。因着想时日久了再与你说起,这样你也不会再怪罪他……”翠花望着身边一脸沉思的春雀,话越说越低,眼里满是愧色。   春雀听翠花这般描述,脑海里却在使劲的想着什么厅中自己不下跪,旺财欺负自己的记忆来,可脑海里总是有大片云雾总也拨不开,明明有些影响却又全然看不清楚。   这事也是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里的吧。那么这与昨日忽然记起某日在王青彧房中与他亲吻一事又有何关联呢?为何之前都没想起来?   “那事我早已忘记了。没想到他还放在心上。”春雀对翠花笑笑,见翠花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又问道:“这翡翠糕看起来很贵重,他是从哪里买的?花了不少银两吧。”   “他哪里有闲钱买这么贵重的翡翠糕,我也是后来听说这糕是大公子赏给他的。不过我问旺财,旺财却说不是。我便也没再问下去。”翠花想了下说道。   王青文?下毒的人会是他吗?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一个下人下毒?而且我前段时间还刚帮了他大忙……莫非正如廖淼所说,下毒人的意图不在我,而是在王青彧身上?可,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他会吃下这些糕呢!春雀的脑子乱了……   前院某处偏僻的大树下   “咦?你没吃下那糕吗?还是你那神出鬼没的朋友又救了你。”一阴柔的声音传来,带着腻腻的笑意。   “她只是个下人,没必要卷到我们中间来。”王青彧淡漠道,望着眼前翘着兰花指正望过来的王青文。看来他还不知道春雀的特殊体质,不然自己是不会明着跳进他设的圈套的。只是换了当时的情况,不管春雀是不是普通人自己都会那么去做的……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她死呢。这以后与蛮人的生意我可还要靠她呢。”王青文轻靠一树上,兰花指优雅的抚着胸前的碎发。   “大哥,你回头吧。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威胁。”王青彧望着眼前男不男女不女的王青文,轻微的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劝眼前这人了。   “兄弟两说这个干嘛。我派人骗了你来,可不是说这些的。”王青文摆了摆手,不愿听。   “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王青彧抬眼望着王青文,眼底涌起了深深的悲哀,随后转身离了开。   王青文也不阻止,自顾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碎发,嘴里低低自语:“怎么能放过她呢,如今她可是你唯一的软肋呢!”    第七十四章 谈话    春雀见自己问的差不多了,心知翠花这是被人当了一回枪使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未来丈夫利用,若是她知道真相后心里不知该作何想法。不管怎么说这旺财的人品绝对是不行的,但是自己现在提醒她小心注意着,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还在计较旺财欺负自己一事,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但翠花对自己一向不薄,府里下人除了来喜便是她对自己最好,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提醒她才是。   想到这里春雀伸出手将翠花的双手拉过来轻轻拍了下,笑道:“你与旺财对我这么上心,我心里感激的很。改天寻个空闲的时间我们一起聚聚可好?”   “这么说你是不生气了?”翠花眼睛不由一亮,脸上满盛着快乐。   春雀望着翠花笑意盎然的脸,跟着笑笑点了点头,双手不由握紧了翠花的手。   两人就站在院门外聊了半天,翠花眼尖看到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王青彧,连忙吐了吐舌头和春雀道别,小跑了回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春雀转头一看,原来是来喜。   “你偷听我们讲话?”春雀白眼,随后说道:“昨天放假了?”所以早早遣退了来喜回家,再加上这几天就是月底,府里的下人都会一天可以回家住,而来喜昨天一天不在,则也是因为王青彧知道自己中毒当晚定会露出嗜血的本性来,所以当夜遣退了来喜。   春雀见来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下不由想到廖淼说的话,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和他说一说,让廖淼再重新诊治一番。   只是,他会听我的吗?可以看得出他这种事情一直隐瞒的很好。也不对,昨晚见到一个穿蓝衣的神秘男子从他房间出来过,这人又是谁?   “我是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所以想开门来着。见你们聊的欢故而就没开门了。”来喜看着兀自沉思的春雀,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春雀抽回思绪,摇了摇头正欲答话,忽然只觉一片阴影罩在了身上,眼前刚才笑嘻嘻的来喜蓦地正经了脸色,微微俯身叫道:“公子回来了。”   春雀一听,微微侧身与来喜站在了一起,低头行礼,一抹黑色长衣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下方。   王青彧淡淡的嗯了一声,低眼望了一下春雀,便自行先进了院里。春雀与来喜两人对视一眼,相继进入。   王青彧几乎从不与大老爷还有王青文等人一起在大厅用饭,故而每次都是来喜端着饭,或者厨房的下人端了饭来。   这一次的午饭依然如故,只是桌上多了两双筷子。   来喜神情激动,拿着筷子的手都因为兴奋的心情而略略颤抖着。春雀坐在一旁,望着细嚼慢咽的王青彧那古井无波的眼神,脑海里都是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却有些酸涩。   “以后,你们两就与我同桌同食。”   “公子,这样不妥吧。我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去前面吃饭还是走得动的。”春雀答道,心却有些感动。其实她不常去下人食堂,每次去碰见徐厨娘等人总会多多少少有不痛快的事情发生,所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只是自从自己帮助王青文解决生意一事后,自己这饭吃的也顺畅多了。   “你想多了,只是觉得一人吃饭无趣,故而叫你们两个相陪。”王青彧淡回。   “是,是。来喜与春雀感激不尽。定好好陪公子吃饭。”耳边是来喜兴高采烈的声音,自己的衣角还被他扯了一下。   春雀不由望了眼来喜,见来喜朝自己摇了摇头,随后便坐了下来。   原来还以为他是惦记着自己的伤不能多走动,又担心自己作为一个下人会落人口舌,故而一并叫上来喜。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春雀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端起碗慢慢的吃了起来。   王青彧不知何时早已放下了筷子,眼睛望着一桌的菜,眼影里却全都是一个小小身影吃饭的模样。平日只觉得这菜无味,如今倒反而尝出了些苦涩涩的味道。   正当大家各怀心思吃着这第一顿主仆同桌的饭时,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三人皆不由而同的往门外望去,倒是来喜眼尖一眼认出了那恨不得飞着进来的人。   “公子,是欧阳大夫。”来喜放下碗筷迎了上去,这时人也刚好进了门,将身上药箱往旁边一方,来喜顺手就接了过来。   “先生,午饭用了吗?”王青彧问道,脸上一丝诧异掠过。   “我哪里还有时间吃饭。哼!”欧阳大夫对着王青彧说,这一声 哼却是对着正对他展颜淡笑的春雀。   春雀明显感觉眼前人对自己不满,准确的说应该是很不高兴。一时也愣住了,实在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古怪老头。   “先生,你这是?”王青彧也明显感觉到欧阳大夫的不悦。   “我是抽了时间过来替她施针的,弄完我还得赶回去。如今医馆里人满为患,哪里还像以前那么清闲。”欧阳大夫说到最后竟有些头疼,随即又瞪了一眼春雀。   “这是好事啊,说明欧阳大夫您医术精湛,声名远扬呀。”春雀笑眯眯的说道,心里却明白了他对自己不满的原因了。定是自己早上对那些等候在回春堂的病人说起他那里如今也在义诊,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去了他那里。可是,按理说这义诊不就是对所有病人开放的吗,怎么照他这口气说来好像事先大家都不清楚似得。   “老夫医术好不好,岂会在意世人评说。那些个沽名钓誉,假借赠药免费给人看病暗里却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败类才会在意这些。”欧阳大夫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道。   这一掌拍下去,震得桌上的碗筷都微微离了桌面。   “您这话是何意?”春雀不由皱眉,他指的是廖淼的回春堂?嘴上不由说道:“您不也是一年义诊,不收费的吗?”   欧阳大夫一听,面色白一阵红一阵,眼睛狠狠瞪了一下春雀,由不悦的看了一下王青彧,随后说了句我不与你不明就里的丫头争辩,自行上了二楼,来喜连忙拿着药箱跟了上去。   “公子,奴婢先上去了。”春雀见欧阳大夫也不理自己只管上楼,不由苦笑,刚欲上去想起王青彧还在身边,便转身行礼说道。   王青彧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上去。看着春雀嘴角的一丝苦笑,好看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房中只剩下上半身施满针的春雀与专心致志写着药单的欧阳大夫。   这欧阳大夫虽然脾性爆裂,古怪,但对病人却是相当用心。春雀望着此刻神情专注判若两人的欧阳大夫,心里油然升起一丝敬佩。   “欧阳大夫,您怎么知道是我引了那些病人去你那的。”春雀好奇道。   “哼。”欧阳大夫哼了一声,随后开口道:“自从三年前老夫这百草堂便从无义诊一事,忽然那天早上来了那么多人,小厮问他们,他们都说是一位长着雀斑的女子告之。那女子除了你还能是谁?”口气平静了很多,也没有了刚才那般大的火气。   “那可奇怪了,你前几日还与我说医馆里正在义诊,所以娘治病的药都不需要银两,怎么今日……”春雀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欧阳大夫的脸上一丝慌张掠过,写单子的笔也停了下来。   “老夫,老夫,这是只针对长安城外的病人。”欧阳大夫半晌说了这一句。   春雀此刻的心忽的有些急促,她隐隐约约间猜到了什么,可心里却又不敢深想。于是也不再问了下去,房间里一阵沉默。   “老夫还没问你,你大清早的拖着个病身子去那地方干什么?不信任老夫的医术?”欧阳大夫写好单子转身望着春雀问道。   “怎么会呢,您看我都能逛到那里了,这足以说明您那施针的功效了。”春雀笑笑道,说的诚恳,当然她也知道欧阳大夫只是拿话激自己说实话罢了。   “你既然不说,老夫也不逼问。只是那个地方你以后最好不要去。”欧阳大夫说完站起身锤了锤腰,一脸疲惫。看来仅仅这一天的病人就让他累得够呛。   “您好像很讨厌那里,春雀实在很不解。长安城人人都赞颂的地方你却似乎憎恨的很,莫非您这是再嫉妒同行?”春雀说到这里冲欧阳大夫俏皮的笑了笑。心想你刚才激我,我何不也试试这一招。   果然。欧阳大夫横眉怒目,差点跳脚。   “老夫会嫉妒他。想当年老夫的百草堂可是这长安城第一号医馆,连皇上老夫都治过。他只是靠着卑劣手段蒙住了世人的眼目罢了。哼。”欧阳大夫一甩袖子,口气里满是对往日的留恋,与对回春堂的不屑。   “如果您是说他对那些没有能力看病的穷人施舍药材,甚而免费诊治,还有那些给外地异客不幸染病的人提供住宿,如果这是卑劣手段的话,恕奴婢斗胆说一句,欧阳大夫您错了。”春雀偏头望着欧阳大夫,眼里清明一片。继续说道:   “比如,一个过惯了富有生活的人忽然变成了一无所有还重病缠身的倒霉鬼,在心中毫无一丝生活希望的时候有人将他治好,又给他提供住宿,等于就是给了他一条活路。那时候,帮助他的人简直就是他心中的精神向导。就算只剩下一条烂命,那也比已经死去的强。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更没有轮回之说。”   春雀这般说着,不由苦笑一声,心中忽然被重击了一下,疼痛不已,不由痛呼一声。正沉浸在春雀话语里的欧阳大夫听到声音这才恍了神过来,抽中袋中的一根银针对着烛火极快的消毒了一下,手起轻落,瞬间就将春雀止了痛。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你可知道物极必反这四个字,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大善心,这里必有别的阴谋……”春雀身体里虽然没了痛楚的感觉,可只觉浑身虚透的很,脑袋浑浑噩噩的,耳边响起了欧阳大夫沉重的声音。合上眼的同时隐约看见一处亮光中一抹黑影向自己跑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分裂    “你回来了,哈哈……”   “我们很想你哦,嘻嘻……”   身边白影重重,大片大片浓重的白雾围绕在春雀身旁,只听得耳边都是欢快愉悦的声音,走到哪都是一片白,走到哪都是叠叠杂杂的嬉笑声。   “你们是谁?谁在跟我说话?出来好吗?“春雀睁大眼睛努力四处望着,她该害怕的才对,可心里莫名觉得温暖,同时似乎被这笑声感染,自己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断过。   忽然,白雾向两边急速的散去,只留下一条小道在春雀面前。忽然从半空中飘来许多金色花朵,一朵两朵三朵,直至越来越多,飘飘洒洒,铺满了整条春雀望不到底的小道。   春雀踩在铺满花朵的小道上,慢慢的往前走,雾越来越淡,小道两旁渐渐出现了许多树,树尽皆一模一样,叶子如羽状般垂挂在柔软的叶柄上,细看宛如一件被雨打湿了的紫色袈裟。所有树上的橙色花蕾都含苞待放,似乎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垂怜,只等伸手触之便粲然绽放。   春雀的心海处一片柔软,内心无比安详,充实。刚才还喧闹不绝的笑声从自己一踏入这无忧树林中便乍然消失,只剩下这微风下飒飒作响的绿叶婆娑。   终于走到了尽头,春雀这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了一处山崖的顶峰。这一片地四眼开阔,毫无一丝杂草,顶峰边口唯有一株同样的无忧树静静而立,所有的树叶却奇异的都伸向崖下,无数的花蕾通体艳红,紧紧相拥。   春雀轻步而至,伸出的手再也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树干,这一刻空气中清晰的响起了欢快的奏乐声,眼前无忧树上的花蕾乍然绽放,朵朵鲜艳欲滴,热情似火。   突然耳边再度响起了最初欢快的呼唤自己的声音,春雀转身回头,所有无忧树上的花蕾全都开放,放眼望去,遍是金橙,耀眼夺目。   “你回来了,我们好想你……”   “你找到你心爱的男子了吗……”   语声如浪潮般一波一波的涌了过来,春雀都来不及一一细听,她心中一急便想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竟被那红色的无忧花树紧紧缠住,耳朵里是截然不同的幽咽声:   “你回头吧,那不是你的轮回,再走下去你真的会有报应的……”   “你是谁,放开我。”春雀使劲挣扎,心里呐喊道,心中忽然同样想哭。   “我就是你啊……”哭泣的声音刚落,开着红花的无忧树将春雀死死勒紧,树枝一根根的扎进春雀的身体里。   春雀惊悚的睁大眼睛,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血正被那些树枝一点点的抽了出去,褐色的树枝里正流淌着自己红色的鲜血,而自己正在慢慢的消瘦,变干……   “啊!”春雀倏的从床上坐起,双手抱住脑袋尖叫了一声,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下一刻身体被揽入了一个怀抱里,后背被人轻轻安抚着。   “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说话的人比做恶梦的人还要紧张。   春雀双手紧紧拉住眼前人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早已因为噩梦还湿透。苍白的脸上一副惊犹未定的彷徨神色。   王青彧只觉手臂处传来阵阵疼痛,春雀的十指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肉里。可他看着眼底下犹处在惊梦中的人儿,眼里一丝心疼闪过。   下一刻,王青彧微微俯身,另一只空出的手将春雀的脑袋扣住,待春雀还未反应过来,带着凉意的唇就贴了过去。   春雀只觉唇边一片冰凉,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了有了丝清醒。待她看清眼前状况时,心中的困窘早已将之前的害怕给覆盖了过去。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春雀头一缩,双手推开了王青彧,退离了他的胸膛。   “清醒了就好。”王青彧任她推开,看着她一脸的愤然,语气淡然。   春雀一时语结,自己刚才定是醒了还陷在噩梦中,所以他才……还以为他是想轻薄自己,看来自己又想多了……春雀想到这里,眼睛不由瞄了眼还坐在床边的王青彧,忽然又觉得有些尴尬,这时才觉得房中很黑,原来这一昏睡便到了晚上。   “公子,这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下去歇着吧。”春雀说完就欲起身,这一动才发现浑身湿漉漉的,看来自己真是吓得不轻。   王青彧也不答话,就那样坐在床边抬眼静静的看着春雀。   春雀闻着身上汗馊馊的衣服,见王青彧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咬了咬嘴唇:“公子,要不您先下去。奴婢换了衣服就下去,这味道回头熏着您可不好。”   “那你觉得现在就没熏着我吗?”半晌,王青彧终于开了金口。   春雀闻言一愣,低着头不说话,可却冲着王青彧方向翻了一个大白眼,可这白眼还没收回来,下巴突然被抬了起来,耳边响起一戏谑的声音:   “翻白眼什么意思?对我不满?”   “没没,奴婢是睡久了,眼睛泛酸的很。”春雀连忙摆手道,心里却在叫苦,这大黑的房间里,他这是什么眼睛啊,这都能看得见。   王青彧看着眼前一张小小的苦着脸,眼里的笑意更甚。不舍的将手从春雀的下巴处移开,连着这下巴都这么柔软……   “这么说你现在精神很好了,正好我也不想睡,想看会书,下去伺候我扇凉。”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望着春雀,又望了望梳妆台,随后朝房门走去。   临了说了一句:“那糕点的事情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我自会解决。”   就知道这事根本瞒不住他,他定是从欧阳大夫口中都知道了。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从噩梦中回不过神来时,是他及时将自己拉了回来。他莫非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倒是让自己很快忘掉噩梦带来的心悸了,再望望这梳妆台上盖着碗保温的饭菜忽然心中一股怪怪的电流滑过,却又立马摇了摇头将这感觉甩开。   春雀,你被伤的还不够彻底吗?难道还要傻傻的再相信一次爱情?更何况,这在封建的朝代里,你一个小小奴婢如何能与他并肩站齐,他可是富甲一方的公子,你的主子。   更何况,他这般对你呵护,是否也是对你有了情意?   莫非,自己爱上他了?好像好久以前就……   春雀想到这里,狂甩脑袋,双手捂住嘴巴,对于这样的想法她连自己都不能接受。   “不对,自己只想着与白羽白头到老的,是白羽负了自己。所以自己才会有刚才的错觉。”春雀喃喃自语,此刻的神情犹如一只落水的孔雀,拖着沉重的尾巴缓慢而行 。   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刚才的想法就越发清晰的在脑海里出现,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早已爱上了自己的主子。而白羽,你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和他说拜拜……   “不对,不对,自己是被负的人,前世亦是,如今更是。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抛弃的可怜人。怎么会是白羽呢,自己怎么会一直想着抛弃白羽呢。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春雀将身边的枕头死死抱住,脑子里因为刚才的噩梦的关系竟隐隐作疼起来。脑海里仿佛有两个黑白小人正在激烈的争吵。   黑:你就承认吧,你心底里从来就没爱上白羽。你与他恋爱,也只不过是为了赌气而已。   白:才不是,白羽为人正直,温柔体贴。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我是女人,当然也会喜欢。   黑:你的前世不也是这样的男人,还不是抛弃了你。你现在恋着白羽,其实那根本不是爱,只是为了向前世证明,甩了你是多么愚蠢的决定。然而从一开始你对待白羽,就像下赌注一样,从未期待赢过。分手的这几天你可有想起他?   白:就算这样,我也会慢慢喜欢上他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你也不能说我爱上了王青彧!   黑:你从第一眼就爱上他了,人家只是没拉你而已,你却狠狠记住了他。   白:我没有……   黑:他那样一个淡漠不爱理闲事的人却将你娘的高昂的医药费全都付了,而你今天明明猜到了,却依然假装不知道。为何你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声谢谢,因为你心里爱他,故而更加要自尊心。   白:我不爱……   黑:他为你而中毒,你担心他毒症发作而夜不能寐。你以为自己是不想欠人恩情,可你明明就是怕他会死,怕你自己会伤心。否则,为何你要豁出自己 的命去救他?还那么心甘情愿。   白:我没有……(语气低不可闻。)   黑:你真是个坏女人,明明你不爱白羽,却当初与他定下不负之约。你明明猜出是王青姣设计,让你误会白羽,而你更加知道她是白羽师傅的女儿,冲着这点情谊依他的善良自是不会当着你面点头承认那些会玷污她清白的话来。可你明明心里都知道,却依然拿着这个话题做借口,要分手!   春雀再也听不下去,狠狠甩甩脑袋,将两个小人丢出脑海。缓缓的靠在了床边,浑身没了一点力气。   她无法不承认,它们两个说的都对,自私凉薄是,懦弱逃避亦是,都是自己。   却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情,她与白羽是真的不可能回去了……   而与王青彧,   自己该怎么办?   你不是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筹划着离府的事情吗?如今你都快要成功了,只等着一种结束的开始信号和一个契机罢了……   如今……   春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毫无节奏,时而浮沉时而急促跳跃。半晌,平息了之后扶着床缓缓站了起来,拿起了桌上的扇子出了房门。   房门合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寂静,那桌上的饭菜一如初始般静静停留在梳妆台上,直至这碟子上盖着的碗再也存不住菜里的一丝热气……    第七十六章 意外    许是真的与那晚被王青彧咬了的关系,春雀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再加上这几日足不出户的休养,连欧阳大夫都有些啧啧称奇。   ”你是不是给她吃什么灵药了?身体恢复如此神速,我这第四次施针看来是用不上了。“欧阳大夫眼望着躺在床上正等着施针的春雀,话却是与门外的人说。   其实不用欧阳大夫说,春雀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一日比一日的好,除了那日做了一次噩梦外,最近睡眠也甚是不错。   想起那晚在他房中摇扇 陪他看书,直直到天色微亮,自己再也抗不住睡意昏然睡去,醒来时却发现在自己床上。   好在没有再做噩梦。   “这些日子有劳欧阳大夫了。春雀不甚感激。”春雀见欧阳大夫起身收拾药箱,连忙起身感谢道。   “嗯。也是你有福,竟好的如此快。换了别人,起码要躺上几个月。只不过这身体里还有些寒气,最好多泡泡热水浴。虽然会很难受,但是从长久来看,忍忍是不为过的。”欧阳大夫头也不抬的回道。   春雀淡淡笑笑,随后又问道:“我娘亲的病怎么样了?”   欧阳大夫闻言一怔,收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随后又继续,将最后银针放进袋子里后,才回道:“还算稳定吧。”   春雀点了点头,心里略略放了心。   欧阳大夫将药箱收拾好背在肩上,走出几步,随后转身看着春雀,说道:“有时间多回去看看。若是你主子不准你告假,你来与老夫说。这点薄面,他还是会给的。”   说完又多看了两眼春雀,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摇了摇头反身推了门走了出去。   春雀怔怔停在原地,欧阳大夫这欲言又止的话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身体大好,是该回去看看娘了。否则她也一定会起疑的。春雀心中思量道,一抬眼就看见王青彧靠在门边在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春雀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慌张,尤其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自从发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后,春雀觉得自己就如一个被曝了光的小贼,避无可避,却依然使劲的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里。   即使此刻她脸上表现的很安静,很淡定……   “公子,奴婢今日想告假,可以吗?”春雀开口说道。他应该会同意的吧,上回若不是为救他,自己早就回去了。   “两日后,放你两天。”王青彧淡淡说道,他自是听到了欧阳大夫与春雀说的所有的话,一进门就看见眼前人儿不安紧张的神色,他哪里能不答应。   两天!春雀心中一喜,大感意外。   “多谢公子。”春雀谢道。晚两天便可以在家多陪娘一天,算起来倒是自己赚了。   但是令她更意外的还在后头。   “公子,大老爷叫您去前院大厅一趟。还有春雀。”来喜站在门口说道,特意加重了春雀二字。   春雀闻言一愣,随后望了望王青彧。王青彧的脸色突的变的严肃起来,身子未动,淡漠问道:   “可有说什么事?”   “是旺财过来通报的,小的问了,但是没说。”来喜连忙答道。   王青彧点了点头,朝春雀招了招手,示意跟自己去。   春雀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半路上,王青彧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是待会有受委屈的地方,莫乱了阵脚。我在。”   春雀闻言,心中一暖,紧跟的脚步停了下后又随即紧紧跟了上去。   当二人到达厅中,脸色变化最快的便是春雀了,而从进门前就一脸淡漠的王青彧此刻更是淡淡然,唯有眼中一丝冷意滑过。   厅中正坐着一位浅蓝衣中等身材,略有些福胖的中年男子,圆圆的脸豆粒般大小的眼睛,此刻正与王大老爷还有王青文谈笑风生。   “奴婢见过大老爷,大公子。”春雀进门行礼道,起身时不由再次看了一眼客椅上的人。   “春雀,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与廖公子是朋友。你若早些说出来,我哪里让你当一个粗使丫鬟。这让廖公子知道,该说我的不是了。”王青文率先说到,语气满是善意的斥责。   “哪里,哪里。我与春雀虽然只是相识几日,虽只寥寥几句,却相聊身患,因而觉得甚为亲切,恍若家人般。这几日因担心她伤势,又见她不去敝人医馆处。故而,特来冒昧拜访。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大老爷与大公子,哦,还有二公子见谅。”廖淼抬手,一脸温和,语气满带谦虚。   王青彧微微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垂下的眼帘谁也看不见他心底的想法。   “哎诶,这你就见外了。回春堂是长安城第一名门医馆,里面的大夫个个都是华佗在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平日也早已想认识廖大夫,却没想到今日倒是春雀帮我们牵了线。春雀,你说,该如何奖赏你。”王青文冲廖淼摆手笑道,最后却问到了春雀身上。   王大老爷亦是一脸笑容,眼睛却时不时的看下低头不语的王青彧。   “谢大公子厚爱,奴婢没什么想要的。”春雀再次行礼答谢,一脸平静。其实准确的说,此刻她心里是有些不悦的。自己与廖淼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虽然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同命人,但是他也不与自己商量一下就冒然来府上找自己。这种行为,春雀接受不了。这时倒有些后悔那日告诉他自己是在何处当下人的事了。   这句话倒令大家一愣,连王大老爷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随即眉头皱了一下,却依然保持沉默。   王青文依然一脸含笑,将春雀又夸了一遍。   廖淼此时看春雀的眼睛不由亮了亮,眉头却微微皱了下。   王青彧自顾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却将众人神色一一尽收脑海,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好了,既然廖公子是来找春雀叙旧的。那春雀,你便代表我领着廖公子在我们王府院子里走走。”王青文站了起来,吩咐道。随后朝廖淼拱手道:   “廖公子,若是医馆不忙,烦请给在下一个薄面,中午留在府里用了饭再走,可好?”   “大公子如此盛情,敝人如果推辞,倒是不是了。那今日就有劳大老爷,还有大公子,二公子 了。”廖淼也不推辞,客气感谢道。   王青文摆手笑笑,随后便出了大厅。   王大老爷路过王青彧面前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王青彧随后望了一眼春雀便慢慢的跟在王大老爷身后而去。   “廖公子,请。”春雀略略行礼,不等廖淼说话自行转身先走了出去。   院子里繁花争艳,姹紫嫣红,满眼的热闹场景,可在春雀眼中全然没了生气。其实进府这么久,自己几乎没在前院活动过。两人几乎一路无话,再加上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待春雀反应过来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王府的哪个地方。   “我这个向导莫非是迷路了?”廖淼见春雀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寻路,不由开口笑道。   春雀回头笑了一下,并未答话。四处走了一下,这里是一处荷花塘,满池的翠绿荷叶,还没到荷花开的季节。   “是不是觉得我太鲁莽了,没经过你同意就进府找你。”廖淼再度开口,口气里有着丝歉意。   “只是觉得你我身份悬殊,你来看我,实在觉得有些惊讶。”春雀望着满塘的摇摇荷叶,平静的说道。虽然大家都是穿越来的,可仅仅也只是一面数言。廖淼太过示好,反而让自己产生了避开心理。   “自你那日给我看过糕点后,我亦发现你有伤在身。那日你走的匆忙,我未来得及给你治疗。这几日你又一次都没来,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这才决定过来找你。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廖淼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谢谢你担心,我好很多了。”春雀伸出手扶了下廖淼的双臂,淡笑道。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你不生气就好。”廖淼笑道,这一笑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寻不到边儿。   春雀觉得他笑的有趣,不觉噗嗤一声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廖淼等春雀笑完,又添了一句。   “是什么?”春雀问道,心里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见你身上有伤,心想你在这王府定是受欺负的多。而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头上却顶着这长安城第一医馆的头衔在身上。这次冒然来拜访,也是为了让这王府的人知道你身后还有这么一个朋友,这样,他们事后在对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必会对你有些顾忌。”廖淼说到这里,一脸温柔。   不得不说春雀听到这里真的有些感动,没想到廖淼心细如尘,竟连这点都能想到。不由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是怎么了,有人关心你,你却怕被利用般。你一个下人还有什么地方让人利用的。她之初的想法以为廖淼又要让自己将中毒的人交给他诊治呢。   “廖淼,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春雀笑道。   那大大的桃花眼里闪烁的星光令廖淼心微微一颤,眼底里一丝挣扎滑过。   “我们是朋友嘛。在这唐朝,只有你我最近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关心的人自然也是我关心的了。”廖淼笑道,随后又说道:“对了,你上回那中毒的朋友如今怎么样了?”语气里满是关心。   “哦,他……”春雀见廖淼随口问起来,刚想回答说他都好了。哪知他字刚出口,就被突然出现的人硬生生打断。   “春雀,你怎么带廖公子逛到这偏僻地方来了。”一淡漠声乍然响起,随即又淡笑道:“廖公子,前厅备好了薄酒饭菜,请廖公子移步前去。”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王青彧嘴角挂着淡笑,可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廖淼也跟着笑了笑,伸手示意王青彧在前带路。   王青彧侧身,伸手,示意廖淼先行。   廖淼依然一脸和气,笑眯眯的抬脚率先在前先走。   春雀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出无声又平常的谦让场景,不知为何,脊背蓦的生出了丝凉意。    第七十七章 遇见    这一桌饭十分丰富,玉盘珍馐,色味俱佳。   这一桌人表情各异,淡漠平静,欢言笑容。   这一顿饭让春雀吃的好不自在,因为廖淼的关系,自己一个下人有幸与这些主子坐在了一起。   可从开始吃饭到结束,王青彧那一脸的毫无表情便是让春雀更加不自在的原因,不过,显然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席间,王青文与廖淼相谈甚欢,言语间对廖淼收留外地病人的事情甚为欣赏,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廖淼谦恭连连,毫无一点名医的清高架子,倒是博得了王大老爷的好感。一向话不多的他也与廖淼聊了许多。   唯独,一旁的王青彧一直保持沉默,连这桌上的饭菜也未多动几块。   也显然,他们三人一旁聊得欢,似乎谁也没注意到王青彧的沉默。   除了春雀。   春雀抬眼迅速的看了一眼王青彧,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里有着不耐。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偷偷看他了。从回来的路上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未对自己说起,甚而都不怎么看自己。   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绝色佳肴,春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她很想将这鱼放到王青彧的碗里,因为全席中他几乎没怎么吃。   原来他是这么不喜欢应酬啊,即使是在自己家里。春雀望着被自己筷子夹着鱼片,心里如是想道,眼角不由又偷偷瞄了一眼王青彧。   忽然感觉到几道目光射在了自己脸上,包括自己偷瞄的王青彧。准确的说目光是在春雀的脸上和筷子上移动。   “是想夹鱼给我吗?”廖淼柔声笑道。他坐在春雀的身旁,而王青彧是在他的旁边。   “啊?”春雀没回神过来,不由望向廖淼。廖淼眼里笑意更甚,头往桌上偏了偏。   春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夹着筷子快伸到了廖淼的碗里,而那片鱼却掉在了自己碗附近。   春雀心一窘,连忙缩回手,将筷子放回了碗上。大家见状皆发出善意的笑声,在一片笑声中,春雀抬头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视线慌乱的飘过王青彧,只见他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的不耐淡了许多。   春雀心莫名一松,心里竟跟着丝丝欢喜。   午饭就在春雀最后这一下不大不小的笑话中结束了。临了,王青文竟亲自将廖淼送到了正门口,因为廖淼是来看自己的,春雀自然也亲自去送。王青彧与王大老爷则各自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廖公子,今日府中饭菜可还满意?”王青文拱手问道,语气里竟有丝紧张。   这让春雀不由多望了两眼王青文,心里一丝疑惑滑过。   “王公子说的哪里话,你看敝人这肚子,哈哈哈……”廖淼望了眼春雀,随即轻拍了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爽朗笑道。   春雀见他那般洒脱动作,不由跟着一笑。这廖淼不仅医术好,医德好,连这脾性都这般体贴又洒脱。自己真是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青文搓了搓了手,笑道,脸上有着一种旁人难以觉察的如释重负。   廖淼见状,眼里一丝意味闪过,说道:“王公子,医馆事忙,敝人先走了。今日盛情款待,甚是感谢。春雀,见你身体复原,我也放心了。无事时多去我那里走动走动,可否?”说到最后竟是询问的语气   春雀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过两日我放假,定会去的。”   廖淼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在王青文的一再邀请下次再来的话语中上了马车走了。   呼……春雀的耳边飘过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呼声,那种如释重负的轻呼,令春雀不由转头看向了发出这声音的人。   王青彧见春雀望向自己,刚淡下去的笑容又扯出了一丝浅笑:“看我做什么?”   “回公子,奴婢可以回去了吗?”春雀摇摇头,随后弯身行礼问道。或许王青文也是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吧,所以当廖淼走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表情和呼声。可是不喜欢那饭桌上又表现出种种对廖淼的尊敬,甚至是崇拜,也不像做假。   如果是装的,只能说他这戏演的太好了。   只是一个医馆的大夫拜访罢了,就算他很有名气也比不上王府的名气压,有必要这么演嘛!   这些疑问春雀自是都闷在了肚子里,她也没兴趣问。对于王青文,她心里有种本能的回避。   王青文点了点头,春雀见状再度施礼随后往小楼中走去。她走的很慢,心里却有些毛毛的,总感觉背后阴阴的,有一对目光在追随着自己的脚步。   走到小路拐弯处,春雀快走几步拐进了廊道里,躲进了旁边的树丛里。春雀拨开树丛向前面的正门望去,王青文还保持着向这边望的姿势,随后又站了一会才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春雀见他离开,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次为刚才奇怪的害怕心理还感到疑惑,按理说她与王青文就见过寥寥数面,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罚打了十大板子,还有一次便是帮他与爱丽丝他们当翻译,这中间虽有见面,也只是偶然府里路上碰见,但是也从未说话,第三次便是这次了。   春雀边想边走,一抬头望着眼前的小楼,却没推开院门,而是围着院子转到了小楼后。   小楼后是一处很大的林地,林子中间有一块不大的池塘,水从墙外河流里进来,池塘上飘着许多的荷叶,与之前早上那偌大的荷叶池塘比起来只能算是个缩影了。   而这百米处便有一扇通往王二老爷府上的拱门,春雀去过一次,当然对她来说,也是最后一次。   “难道是因为他罚了自己十大板的原因?自己才见他就有点怕?”春雀好笑想道,此刻正坐在水边草地上。许是心里装的太多,自己说出了嘴却没感觉到。   “怕谁?”身旁突然响起了一声,春雀被吓了一跳,心里却染上了一层忧伤。   这一身白衣飘然,音声柔和的俊朗男子,除了白羽,还能是谁?   可,这一脸的憔悴却望向自己还努力扯出温柔的笑容,还有那眼里浓浓的血丝,一身淡淡的酒味,这会是白羽?   春雀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眼里水汽上涌,霍的一声站起就要往回走。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连话都不愿说一句?”身后响起白羽的声音,声音沙哑黯淡,带着丝丝颤抖。   春雀闻言脚步不由的停住,刚才就怎么没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无力呢。   “春雀,你真的不一样了。”白羽见春雀停住脚步,却依然背对着自己,他转回头看着水面,低低说了一句。   春雀无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在刚才的地方重新坐了下去。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长安城第一医馆的掌门人,第一大善人廖淼。”白羽自顾说到,却没再望春雀一句。   “你这话是何意?”春雀眉头一皱,白羽口气里的嘲讽她听得出来。   “秋惠婶婶这么多年一直旧疾缠身,为何你不带她去回春堂医治呢?”白羽忽然抬起头望着春雀说道,眼里星光大盛,却咄咄逼人。   “我与他相识不久,并不熟稔。”春雀如言相告,不过白羽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或许换个大夫看看,娘的病情能有新的转机也说不定。   “相识不久,他就上门拜访来看一个下人?在你看来到底相识多久才算久?”白羽问道,口气里带着丝丝嘲弄,这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的白羽影子。   “白羽你……”春雀心里升起了一丝不悦,刚才看见他时心里的愧疚不知觉的淡了许多。   “我与你从小相识的时间在你看来也不算久吧?短到你从未信任过我,甚而会轻易的说结束。”白羽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直至低不可闻。   树林里总是容易起风,带起的破碎的言语一个字不落的都灌进了春雀的耳朵里。   春雀浑身一怔,心一紧,全身都仿若灌进了风一般,处处漏风,心口胀的很。   “白羽……”春雀直觉喉咙里有块石头堵在那里,泛酸的眼睛不由仰望着天空,可说了白羽两字后,下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道歉吗,道歉比不说还要伤人吧。   “为何他还没娶你?”半晌,从白羽的牙齿缝里飘出了几个字,此话一出春雀心一痛,而说话的人似乎浑身颤抖了一下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依然望着眼前的池塘,那眼里的心伤刺痛了春雀的眼睛。   “为何他要娶我?”春雀喃喃低语,眼里一丝迷茫闪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便越发在意他的举动,可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   “你们不是都……”白羽听到这里不由转头望着春雀,看着春雀一脸的彷徨,突然提高了口气问道:“是不是他不想负责任了?我找他去。”说完就站起来欲要找王青彧算账,那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你坐下。”春雀拉住白羽衣服一角急忙说道。心里满是感动,明明自己心里已经遍体鳞伤了,他却依然还在为自己着想。   “原来是在安慰我。”白羽慢慢坐下来,嘴角掩起苦笑。   “我们没有怎么样,他何来的负责。我一直都说你误会我了。”春雀解释道,她应该让白羽继续误会下去才对,这样才能断的彻底。   可,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就算断,也应该明明白白的结束。   “雀儿,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相信你。雀儿,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未变。我会想办法赎回你的卖身契……”白羽一听,脸上满是激动,一双星目闪耀着灿烂星光,拉住春雀的手急急说道。   “白羽。”春雀打断他的话,喉咙里酸涩无比,想说的话在心中来回翻滚了亿万遍。   最终,春雀平息了下心跳,望着白羽充满期待的眼睛,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   “白羽,我们回不去了……”    第七十八章 背后    “白羽,我们回不去了……”   风吹起这满目的树林,绿叶哗哗作响,似乎都在说:“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白羽的身子突然矮了半截,头藏在两膝盖中,恍若快要低到了地面上。   春雀伸出手想拍拍白羽的背,只是出言伤他的正是自己,这样做又有何意义。思及此,春雀缩回手,转头看着湖面,心里同样哀伤不已,却一点都不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到底还是爱上他了。”半晌,白羽抬起头,抽了下鼻子说道,那眼里泛红的厉害,恍若充血了般。   两人自上次分手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今日听说了廖淼的事情实在忍不住跑了过来,没想到一出拱门便看见池塘边日思夜想的佳人身影。   却也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更加难以接受的决定。   春雀没吱声,思绪有些凝乱,若承认对白羽又是一打击,若不承认,岂不是让白羽又有了希望。   其实,白羽是多么好的男人啊,春雀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春雀还是点头了,却不敢看白羽,想必他此刻比刚才还要绝望伤心。   半晌,白羽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往来的方向走去,脚步趔趄不稳。   “好,好……”嘴里喃喃的说着好字,一脸的自我嘲弄与绝然。   春雀见他起身走,不由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紧抿的唇显出一片白,就那样定定的看着白羽离开。   突然,白羽一个不稳,身子下滑。春雀见状急忙起身快走几步将他扶稳,嘴里不由说道:“小心点。”   白羽忽的转过头来望着春雀,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小心?如何小心?以前为了顾及那个人,我活的很小心。今后,再也不用了。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再也不必看他人脸色,再也不必为那个人担惊受怕。我,不知道多开心。”   “白羽,你一定要这样吗?”春雀双手松开,怒道。   这一声怒容,倒是镇住了白羽。他站直身体就那样望着春雀,眼里的不舍明显。   春雀心中一痛,偏过头,大声叫道:“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你何必为了一个背弃你的坏女人如此颓废。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以为她会伤心吗?告诉你,她不会。反而会瞧不起你。瞧不起你,你懂吗?”   春雀用尽力气大声吼道,将自己骂了一遍,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记得最初进府,以为还能与你常常相见。可明明隔着一道拱门,相见难如登天。   若是不进府,便遇不见王青彧。   若是不进府,我或许还是那个在无花村日日盼月底到来能与你见上一面的春雀。   可这世界上没有若是,命运的轮轴不会让你退后一点点。   可白羽啊,我不想后退,爱上他,我真心欢喜。   可我终究负了你,从一开始就是。那就让我坏下去吧,只要你能忘,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没关系。   这一番怒斥,终于让白羽有了丝清醒,听完脸上心疼更甚。   “你莫要这么说自己。既然你已决定,我会好的。”白羽走上前,将春雀轻拥入怀,此刻的他满眼的温柔,话语更是宠溺的不行:“雀儿,以后不许说伤害自己的话来,因为你这么说,我会更心疼。”   春雀一听,双手抱住白羽,哭泣声呜呜呜传来。反倒弄得白羽慌了阵脚,连连轻拍着春雀的背安抚道:“是你不要我了诶。怎么你哭的比我还凶。”   春雀哭的更凶了,却直直摇头,也不说话。直到哭够了,才从白羽的怀里退了出了,抬头看看白羽,正在擦着眼睛,原来他也哭过了。   唉,自己面对白羽,终究做不到狠心二字来。   “你说你要考状元的,别放弃了。”春雀抽了抽鼻子,说道。看白羽又变成之前那一副黯然的神色,立马凶巴巴道:“若是你还是这副样子,那以后别再来见我。若你还想要我这朋友的话。”   说完也不等白羽反应,春雀转身就往小楼方向跑去。   白羽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春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苦笑着往回走。转身时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抬头望向小楼二楼的窗户处,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   二楼的厅间窗户那里正站着一身黑衣的王青彧,此刻他亦一脸淡漠的望着白羽,双手在后相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春雀站在门外,用手拍了拍脸,想让脸色变的自然点。毕竟刚才哭过了,若王青彧问起来,自己又得费一番唇舌。   待觉得差不多了,便掀了门帘进去,一打眼却看见王青彧正站在楼梯口望着自己。   “公子。奴婢回来了。”春雀见状连忙进了门,施礼道。口气带着丝丝高兴,她与白羽的相拥而哭,倒是让白羽恢复了本性。只希望他能尽快调整好心态,重新生活。   “嗯。”王青彧仍是那副淡漠的口气,可仔细听起来,却有些冷意。   “公子可要看书,奴婢去准备扇子。”春雀自是没注意着一声嗯的不对劲,说完就要回楼上拿扇子。   “不用了,你如今是廖公子的朋友,大哥有交代要我善待你。你说,你想要些什么?”王青彧开口道,那口气就真正的像一个准备打赏下人的主子。   春雀这才感觉王青彧的不悦,只是他这样说,自己心里同样不高兴。不由沉下脸回道:“回公子,奴婢之前在大公子面前就已经说了。奴婢没什么想要的。”   “哦?你就不多要几天假,或者要些银两,要么和你心上人去逛街?”王青彧仍是那副淡漠的口气,钻石般闪耀的黑色瞳仁此刻晦暗无比。   这心上人三字一出,不由让春雀心头一跳。她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王青彧,那眼里分明有着不屑。春雀忽然心生委屈,眼睛便犯了酸,随即不由嘲笑自己怎么越发的眼浅了。   于是正了正神色回复道:“公子倒是提醒奴婢了。那就请给奴婢多放几天假吧。”   “你想多少?”头上传来凉凉的声音。   “公子看着办吧。奴婢自是感激。既然公子不需要奴婢扇凉,那奴婢就回楼上了。”春雀说完又一施礼,便欲往楼上走。见王青彧挡在楼梯口,于是侧了身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就这样一步两步三步的走上楼梯,春雀的心越发觉得难受。   从刚才在前院就这样,一言不发,如今说话了却又是这副口气,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爱钱的人?   对,爱钱又怎么了。我进府是为了银两,可别人不知,你还不懂我吗?   如果是因为廖淼,我可以解释。他会是因为廖淼的事情而吃醋吗?想到这里,春雀不由的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回去。   王青彧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姿势,背对着自己。   “公子。”春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廖公子突然来访,奴婢事前真的不知道。”   “嗯。”王青彧头也未转,只嗯了一声。   春雀听他这样,不由皱眉,这又代表什么意思,是早已知道,还是表示毫不在意?春雀只觉得脑袋发疼,让自己不要再去猜想。   可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认识他除了一身黑衣再无其他。本来就不喜言语,表情淡漠的他,因这一身黑衣的缘故,让人更加觉得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可是,前段时间,在没人的时候,他亦露出孩子般的调皮,连捉拿都会笑出声。这几日是怎么了?   唉,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觉。连一个淡淡的回应,自己都会猜上半天。这么累,却偏偏控制不住。   春雀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脚步却舍不得再往上挪一步。却也不愿意再说话,骄傲如她,爱一个人,也不会低到尘埃里去。   “还不上去?”半晌,王青彧乍然出声,倒是吓了春雀一跳。   “哦。”春雀闷闷的回了一句,抬起脚将最后两格走完。   似乎有一声叹息从楼梯口传来,春雀连忙转身,那楼梯下的人已经不见,只耳边传来一句声音:“那廖淼你还是少见为妙,这人心机深不可测,不是你能交的朋友。”   春雀望着门外渐渐变黑的天色,心里泛起了疑惑。欧阳大夫此前也警告过自己,现在是他。难道廖淼真的有问题?   这么想脑海里不由浮出廖淼在那荷塘处说的那些话来,心里一时竟不知道该相信谁。   回春堂夜里   一个黑色身影四处望了下,随后一个跳跃就进了回春堂的后院里。只见他一路往后院最深处走去,随后走进一间房里,自行到一张靠墙的桌旁,双手捧住一个普通的青花瓷轻轻一转。   他不远处的两排大书柜忽然转动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黑的土门出来,向里望去隐隐有些亮光。   他一个闪身进了密道,一路轻车熟路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大书柜自动转回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师傅,徒儿让您久等了。今天府里生意上出了点事情。”男子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略微发胖的男子,一脸惶恐的抱歉道。   “嗯,青文,来看看为师最新的成果。”廖淼大手一挥,指着前面暗暗的一处说道。眼里满是狂虐的得意。   王青文急忙伸长脖子看了过去,欣喜期待的脸上待看清眼前景象时,脸上惊惧顿现,额头上冷汗突突突的冒了出来。   夜,寂静无声,天上的皎月冷眼看着形形**的世人在这人间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荒诞戏剧……    第七十九章 重叠    因为明天要回去看望娘与方父,春雀等王青彧用完早饭后便向他提出了出去一个时辰的请求,王青彧倒是没多问,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春雀随即上了楼取了些银两与等候在院门外的翠花一起上了街采购食物。   “雀儿,昨日那廖公子真的是回春堂的主人吗?”翠花一走到街上就开始拉着春雀兴奋问道。   春雀闻言点了点头,见翠花这般高兴,心里倒觉得怪怪的。   “你说你既懂这蛮人,又认识如此高人,怎么会做了下人?”翠花手挽着春雀的胳膊,满脸的心疼与惋惜。   “都说了,是最近才与廖公子相识,并不是很熟。”春雀不由苦笑,只怪自己对历史不通,否则谁会愿意去做签了卖身契的奴婢。   翠花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春雀在西市的各个摊子上左看右逛,本来她是陪春雀出来买东西的。结果春雀没买什么,她自己倒是花钗头饰买了不少。   “你怎么不买呢?这个头钗挺好看的,你娘戴了一定高兴。”翠花见春雀两手空空,随后拿起摊子上的一只头钗说道。   那支头钗其实做工很粗糙,但是钗头的菊花雕刻的倒还不错。春雀银两带的不多,而且心里早已盘算好买的东西。   不过看着翠花手中的头钗,不由想到娘戴上时高兴的神情,心里便心动了。于是点点头,说道:“确实不错,那便买一支吧。”   “我买,当我孝敬婶婶的。”翠花展颜笑道,随即从腰中掏出铜板欲要付账。   “这怎么行,你一个月才多少。今日又花了许多,我自己付吧。”春雀不由有些感动,却还是伸手拦住了她。   “雀儿,我前日说过你与我是姐妹。你心里可是在笑我?”翠花撅嘴道,面上满是失望。   “这话从何说起?姐妹这事自是真的。”春雀被翠花这么突然一问,一头雾水。   “那我给婶婶买一支头钗,你为何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只是个烧火奴婢?”翠花说道这里,面色黯然,颇有些泫然欲泣之势。   春雀一时语结,原来自己在府中地位越来越高,为自己高兴的翠花心里却担心着被自己排斥。只因为她是府里身份最低微的一个下人。   “其实我刚才是逗你的,你想哪里去了。”春雀眼见着翠花眼泪掉了下来,急忙伸手替她拂去了眼泪。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种感动油然而生。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你休想糊弄我。”翠花撇撇嘴,语气里依然有着一丝委屈。   春雀好笑的摇摇头,转头看见身旁摊子上的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心中一动。她拿起镜子对着翠花的脸照着说道:“镜子呀镜子,你告诉我,我的好姐妹是谁?请在你的镜面里照出来吧。”   翠花一开始被春雀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她这么说不由望向了镜子,半是不懂的眼神里突然一下子回了神来,嗔了一眼春雀,随即掩嘴笑了起来。   这一番掩嘴乐笑,弯弯的双眸里竟是点点快乐的星光,此时春雀觉得翠花亦是一位美人。   “拿着,这是我第一次送人礼物。你可要好生珍藏哦。”春雀见翠花没有了心结,便将铜镜塞到翠花手里,认真说道。   翠花这一听,眼里满是感动,将铜镜如珍宝般贴身收在了怀里。   自然,那支菊花头钗,最好还是翠花付了钱。   如果这样能让她安心,为何不顺着她呢。   春雀见翠花买的差不多了,估算着一个时辰也已花去了大半,便再也顾不得翠花还想到处逛的心情,拉着她便去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怪不得你舍不得买呢,光这布匹补药得需要多少银两啊。但是你买这么多,家里穿得完吗?你不是说家里只有婶婶和叔叔两人吗?我看你买的这些都够六七个人穿了。给我一些,我帮你拿。”翠花望着东西快盖住下巴的春雀说道,随后拿了几匹布自己抱住。   此时,两人正穿过热闹的街市往回走。   春雀陡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朝翠花感激笑笑。这布匹补药这么多,娘他们自然是吃不完的,她其实也在给另一家买的。   想起他们一家,春雀的心就觉得沉得很,总也无法安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春雀听到有谁在叫自己,不由转身回了头。不远处,一身浅蓝衣丝绸的廖淼正大踏步的向这边走来。   “刚才觉得背影像你,试着叫了一下,没想到真是了。”廖淼走到春雀身边笑道,脸上汗水连连,气息微喘,   “你这是?”春雀望着满头大汗的廖淼,不由问道。这医馆在东市,他怎么跑到西市来了,看起来还累得不行,。   一旁的翠花一脸激动,低下的头却时不时抬起偷偷瞄一下廖淼,这小动作看的春雀心里直直想笑,越发觉得翠花有趣可爱。   “哦,这里有个病人怪疾发作,于是便请了我来。”廖淼笑笑解释道,说话间隙抬头不经意的往四处看了看。   “廖大夫妙手回春,定是将那病人治好了对不对?”翠花终于搭上了一句,满脸的崇拜。   廖淼这才注意春雀身边还有一人,听翠花这么说,不由笑道:“姑娘过誉了,还好去的及时,病人已无大碍。”   翠花见廖淼与自己说话,一张脸立马泛红,羞答答的低下了头。春雀在一旁看的有趣,见翠花望向自己,连忙眨了眨眼以示打趣,翠花的脸更红了。   “这么多东西这是府里要用?我叫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吧。”廖淼说道。   “雀儿明日告假回家,这些都是买给家里人的。”翠花急忙插嘴说道。   春雀不由望了两眼翠花,翠花知道自己多嘴了,不由吐了吐舌头。春雀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哦?你家住哪里?明日我派车送你回去。“廖淼一听春雀要回家,体贴说道。   “谢廖公子好意,家住的不远,不用麻烦了。”春雀含笑拒绝。经过昨日相谈,她对廖淼好感确实增加了不少,只是哪里好意思让他这么帮自己,心里总觉得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廖淼脸色微微一暗,见春雀拒绝了也不再多加强求,随后拱手告辞道:“如此就不叨扰两位姑娘了,廖某先告辞了。”   说完见春雀点头后,便冲翠花微微笑了笑,随后转身就急急走了。   “廖大夫真是谦谦公子呢,医术又好,人又体贴……”翠花在一旁冒红心泡泡。   “哎呀,有人春心萌动了呀。可怜那旺财……”春雀话故意说了一半,一脸戏谑的望着翠花,却看到了一张发白的脸,虽然翠花很快恢复了常态,但春雀还是看到了。   “翠花,你和旺财怎么了?”春雀担心问道,刚才的神色分明是在自己说到旺财两字时才有的。   “没事呀,快走吧。晚了回去要挨骂了。”翠花咧嘴笑笑,催促春雀,自己率先走在了前面。独留在春雀一人在原地思考。   她与旺财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想必是吵架了,情侣间常有的事。春雀如是这般想道,可想到旺财也有下毒害自己的嫌疑,心里总对他有几分戒备,甚而印象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但愿一切是我想多了。春雀心想道,动了动发僵的双臂,忽然想到刚才廖淼说叫车送自己回府,后来他就急急走了一点都没记起这事。   看来他也是和自己客套呀,幸好自己没当真。春雀庆幸想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第二声便是闷闷传来。春雀一听这声音急忙转回了身,见此情况不由一愣。   不远处的翠花躺倒在地,身上东西散落了一地。而让她叫不出声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正伸手捂住她的嘴。   春雀急忙走了过去,只听那乞丐声音虚弱连连说道:“别叫,别叫……”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个女乞丐。   女乞丐见春雀过来,先是一愣,随后抓起翠花身边散落的吃食就往嘴里送,边吃还慢慢的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退着。行动极为缓慢,每动一步好像很吃力般。   “翠花,这是怎么回事?”春雀见她往后退,不由多看了两眼,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未多想放下手中东西将翠花扶了起来。   翠花似是受惊吓不轻,任春雀扶着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看着乞丐。   “翠花……”春雀推了下她,翠花这才转了眼珠子看向了春雀。   春雀见翠花回了神,便转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刚拿起一个腰还未直起来,又听见了翠花的尖叫。   “怎么了?”春雀急忙回头,却看见翠花一脸惊恐,伸出的手指头颤颤的指着前方。   刚才还在大口吃东西的女乞丐,此刻满嘴是血,慢慢的爬了过来。抬头望着春雀,一只手慢慢的抬起伸向春雀,随后眼睛一闭手颓然的倒下了。   春雀浑身轻颤,手一松手中的东西又再次掉在了地上。头顶上的大太阳刺得她眼睛发昏,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女乞丐倒下的血色样子与徐大瓜临死的样子渐渐的重叠了在一起。耳边响起了翠花的担心声,还有絮絮叨叨不停的言语,可她只听清了一句话:   “她说有人要杀她……”   这光天化日之下,人命就这么容易被草芥么? 第八十章 救治    百草堂一处后院的某间房里,正放着一座冒着热气盛满草药的药桶,一位一脸泛着恐怖苍白的女子坐在其中。药水及胸部,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仅着里衣,目光所及处皆插满了银针。   透过热水散发的雾气望过去,女子脖子以下部分此刻全部发黑,突然她右臂皮肤处忽然动了一下,仿佛皮肤里层有什么东西急速滑过,是骇人。   同时女子嘴里逸出痛苦的**声,整张脸皱成一团,眼睛动了动,在以为她要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却又再度恢复之前的样子。   春雀和欧阳大夫透过纱帘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子的动作,两人此刻的心情均非常沉重。   欧阳大夫见女子又恢复了常态,口中轻呼一声,随后转身出了房间。春雀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院中,翠花正守着两人买的一堆东西靠在大树上,见春雀和欧阳大夫出来,脸色一紧急忙站了起来望着他们两人。   “如何?”春雀出来关上门后急忙问道。   “老夫并无把握能救活她。”半晌,欧阳大夫摇了摇头,口气里有着少有的沉重。   “欧阳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啊。她好可怜,被歹人下了如此狠毒。”翠花见欧阳大夫摇头,急忙开口恳求道,眼里竟还泛着泪花。   “那可查出了什么毒?”春雀听闻呼吸有些急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会对这个陌生女乞丐这么上心,只是潜意识里她不希望在自己眼前再有人死去了。   徐叔叔,这女子让我所救,是不是你冥冥之中安排的,好让我对你减少一些愧疚?   欧阳大夫伸手捊了捊两寸白胡,面色露出一丝犹豫,不过还是开了口:”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她腰腹部用线缝过的伤痕,老夫后来将你们都赶了出去,其实……”欧阳大夫说到这里又迟疑起来。   “欧阳大夫,她是我们带回来的病人,我们有权知道她的情况。”春雀见欧阳大夫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立马沉下脸道。   “其实老夫在她昏死的时候替她检查了下,发现她少了一个肾。而且应是在那事后被下了毒,准确的说看起来她更像是一个试验品。”欧阳大夫见春雀一脸焦急的表情,心里也不由诧异她对这个陌生女子的担心超乎了他的想象。   翠花闻言,眼里露出惊恐,不由伸出手捂住张大的嘴巴。   春雀亦是震惊不已,心中更是疑惑万千。不由想到半路上这女子突然醒过来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心忽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老夫知道这话说出你们定是觉得难以置信。连老夫都很惊讶,这女子被人取了肾还活着,而且又被下了此种毒,竟然还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欧阳大夫说到这里不由朝房间里望了一眼,眼里有着惊讶与敬佩。   “是啊,她真的是命硬。若是换了别人,被人划了肚子取肾,光这点就难活命了。”翠花开口便是丝丝颤意。   春雀一听,脑中一道闪电滑过,脸色忽的变得有些苍白,身子微微有些摇坠。   “这样取肾的医术,这欧阳大夫没做过?”   她抓住欧阳大夫的手,力气用的如此之大,连欧阳大夫脸上都现出一丝吃痛,可她自己却全然未知。   “拔箭剔骨疗伤这老夫自然不在话下,可在人身体里好端端的取出东西还能活命的。老夫自问没这个能力,而且这整个长安城除了那个人便绝无第二个。可惜老夫也不知道是谁,不然撇开此女子一事,真希望能与他探讨探讨。”欧阳大夫说完就被翠花狠狠剜了一眼。   “此等伤天害理的医术欧阳大夫还是不要学会为好。”翠花闷闷说道。   “刚才欧阳大夫说此种毒,那么你是知道何毒了?那为何还没把握救她?”春雀问道,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在此刻她听来毫无意义。   “她的毒有七八种,均是残毒。因是被人下了一种毒之后又被解毒的缘故。只是这毒混在一起,似乎有新生了毒,老夫一时也无法说清楚。所以老夫将她全身施针,泡入药桶,便是替她排毒。至于她熬不熬得过,只能听天由命了。”欧阳大夫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一副自己已经尽力的神情。   春雀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郑重的向欧阳大夫行了礼,恳求道:“无论如何,请欧阳大夫救救她。春雀,不想她死。”   “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为何如此上心?”欧阳大夫忍不住问道。   “这其中自是有原因,说来欧阳大夫也曾参与其中。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春雀不想再提。还请欧阳大夫见谅。”春雀说道,声音里有着一丝苍凉。   欧阳大夫听到此话虽满腹疑问,却也没再多言,点了点头,随后送了春雀与翠花两人出医馆而去。   “你说,那女子能活过来吗?”路上,翠花忍不住开了口。想来这一路上春雀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将她憋坏了。   “我,也不知道。”春雀听翠花忽然开口,不由眯着眼望了一下头顶高挂的烈日。这样望过去,脑袋里竟有一瞬间的眩晕。   只是出来采买东西,却没想到碰到如此令人心不安的事情,而且还让自己对一个人产生了怀疑。思绪不自觉的转回到了街上那混乱的一幕。   街道上人突然聚拢了过来,个个都看热闹般望着巷口处一个浑身是血躺着一动不动的女乞丐。   翠花一脸惊恐,嘴里早已语无伦次,拉着春雀的手瑟瑟发抖。   此刻春雀也是一脸紧张,她伸出手拍了拍翠花,示意她镇静下来。   春雀一步一步的走向躺在地上的女乞丐,披散的头发尽数在地上,虽然脸依然被头发盖着了许多,但也能看得她出死灰般的面色来。   春雀走到她身旁蹲了下去,伸出手探在她的鼻下,哪还有一丝热气传出。春雀的心不由的跟着凉了。   人群自是看出春雀的神色来,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探探她的脉搏,若还没,那就真的死了。   春雀依言而行,女乞丐手腕处那微薄的脉跳几次都让春雀以为自己是感觉错了。   “翠花,你看好东西。”春雀说完就将女乞丐扶了起来,用力的背在了身上。身上的人体质纤细,春雀以为自己会很吃力的,却没想到她轻如雁羽。   这女子该是吃了多少苦,难道是为了那回春堂里的男子?可这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春雀心里自是同情万分,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很多。   “你等等我。”回过神来的翠花冲已经走出老远的春雀叫道,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跟了上去。   “你带她去哪里?”翠花气喘吁吁的问道,手里的东西可比那女子沉多了。   “去找廖公子,想必他没走多远。”春雀回答道,廖淼医术高超,定是能救醒她。而且这样说不定就可以看到她上回问自己的男子了。   只是,春雀心中不免疑惑。依着自己对廖淼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拒绝女子与自己工作人员相见吧?那,难道是那男子拒绝见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有了廖大夫在,她一定有救。只是我们误了时辰回去,一定会挨骂了。哎呀,不管了救人要紧……”翠花跟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春雀耳边听着翠花的话,紧张的神色不由有些缓解,随后心中一疼,这翠花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善良,若旺财以后再伤害她……   春雀脑海思绪繁杂,突然感觉背上的人动了一下,不由停下脚步。翠花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脸不解。   随后春雀脸色忽的变了一下,又开始迈开了步子,向东市走去。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直至离王府百米距离时,翠花再度开了口:   “春雀,我有一事不解。”   “嗯,你说。“春雀见翠花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的王府不由问道。   “为何你之前说要去找廖大夫,之后却背着那女子找欧阳大夫了?”翠花偏头问道,满脸的疑惑。   春雀不由愣住,随后笑了笑说道:“欧阳大夫正在义诊,我怕银两不够所以去了他那里。”   “你骗我,你与廖大夫的交情,他还会在乎这点银两。我想如果这女子交给廖大夫医治的话一定会救活的。他可是长安城医术最高的人啊。”翠花说到最后语气里有了一丝责怪,许是关心则乱,换了常人自是也无法理解春雀的做法。   春雀闻言却未吭声,那一脸沉默的表情让翠花不由生起了气:“之前路上我总觉得那女子醒了,好像听见她与你说了什么。如今你却什么都不与我说,何曾当我是姐妹。”翠花说完就抬脚率先往王府里走去。   耳边飘过翠花这愤慨的声音,眼角翠花离去的身影飘过,春雀不由僵在了原地,彼时从脑海里亦同时有一道声音打耳边响起:   “求你,切不可去回春堂……”    第八十一章 制恶    春雀看着翠花的身影从小门里消失后,不由叹了一口气,随后动了动已经发僵的双臂也走了进去。   人一脚刚踏进门,只听一极为响亮的“啪”声传了过来。春雀急忙抬头,这一看脸上不由染了一层怒气。   她们正是从离后厨不远的一处小门进去,而此刻翠花正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捂着嘴巴,泫然欲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原本手上抱着的东西更是掉落了一地。   一群奴婢围绕在她身边,中间徐厨娘满脸不悦,一只手正抚着另一只手掌心。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春雀这边瞟来。   春雀沉着脸走了过去,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没事吧?”春雀心疼问道。伸手将翠花捂着脸的手拿来,那右边脸早已红肿半边。   翠花见春雀满眼关心,那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如泄洪般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却是一直在摇头。   “呦,这不是如今府里的红人春雀姑娘嘛。“一堆奴婢中谁怪怪的说了声,随即大家都低头窃窃私语。   徐厨娘站在翠花面前,装作没看见一样眼睛斜睨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翠花。   那一夜她们这些人将自己尽数奚落嘲讽,鄙弃至尿桶旁苟睡。如今自己得势又如何,她们依然鄙夷。   春雀看着翠花半边脸颊已经肿起老高,心里又气又疼,徐厨娘下如此重手里定也有自己的缘故在里面。   可翠花与自己是回来晚了有错再先,就算自己借势还手,逞了这一时痛快。若事后徐厨娘这干人等跑去公子面前哭诉,自己侥幸逃了责罚可翠花定是不能幸免的。   如今她定要想个办法,让她们记住自己也好,翠花也好,都已经不是可随意欺负的人。   想到这里春雀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徐厨娘这是为何,虽然我们回来的迟了,您骂两句便是,何故下这么重的手。”春雀说完还伸手抚上翠花的脸,故意让她红肿的一边露在大家面前。   人群里传出低低的抽气声,看来不少人这才看清楚翠花被打的这么严重。   “这让旺财知道了,估计要心疼了。”不知哪个丫环说了一声,却是幸灾乐祸的口气。   果然   “哼,就她还能大公子身边最得力信任的旺财结为夫妻,做梦吧。现在旺财怀里指不定抱着谁呢。”一凉凉声音响起。此话一出,春雀诧然,不由望向了翠花。   只见翠花低头不语,春雀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春雀姑娘如今风头正盛,就算待外面游玩一天,府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可翠花是我厨房烧火丫头,误了时辰就该挨罚。而且她不烧火,我们就无法做饭,那就会耽误主子们的用食。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罚,翠花如此不懂事,徐婶子略施惩戒那也是应当的。”丫环甲站在徐厨娘后面,尖声说道。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春雀。   春雀见徐厨娘一脸严肃,那眼里的得意止也止不住。心中不由冷笑,冷声道:“还真是春雀见识短了。第一次听说下人也可以惩罚下人的。看看肿的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翠花是被哪位主子给打了。“说完顿了一下,看了眼徐厨娘继续说道:   “也是我们不对,误了时辰就该罚。翠花,你与我自行大公子那里领罪。我想徐厨娘在府里多年,是能揣测出主子们心思的。想来家丑外扬,谁也不愿意。”   徐厨娘眉眼一深,眼里泛起了警惕,嘴上却不解道:“你此话何意?说清楚点。”   春雀脸上泛起了嘲笑,深深望了一眼徐厨娘。下一刻扬起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自己脸狠狠的甩了下去。   本该很响亮的“啪”声却被更高的惊呼声给淹没了,随后人群一片寂静,独剩下徐厨娘惊疑不定发白面容。   春雀只觉得右边脸火辣辣的疼,手掌更是酸麻作疼,微微颤抖。她一手挡住翠花伸出过欲要抚摸自己脸庞的手,咬着牙冷笑说道:   “徐厨娘好大的力气,我们只是误了点时辰回来,竟如此打我们。此事不去大公子那里找个说法,这府里以后哪里还有春雀的立足之地。翠花,请人去将廖公子请来。告诉他,我因为在街上与他闲聊了几句晚了回来,正在挨罚。”   此话一出,徐厨娘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待听后面两句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徐厨娘为人嚣张跋扈了,可是脑子并不笨。春雀这么一说,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被硬生生的栽赃了。   一群丫环自是没想到春雀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自己耳光,随后光明正大的嫁祸给徐厨娘。一时竟都懵了连话都忘记了说。   “春雀,你竟敢污蔑徐婶子。你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在吗?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丫鬟甲最先回过神来,扶着徐厨娘,对着春雀叫道。   大家立马回过神来,同样指责着春雀。   翠花满心感动,却一脸担心,伸手拉了拉春雀的衣角,却被春雀反手按住。   春雀冷眼一一望去,许是对自己力道下的太狠,竟是比翠花的脸肿的还要高。一时开口说话都觉得疼痛不已。   不过这一眼神却让大家都怪怪的闭住了嘴。   “走。”春雀嘴里含糊的吐出一个字,拉着翠花的手就往大公子住处走去。   一个时辰后,小楼二楼春雀房里。右边脸都肿了老高的两位女子互相给对方涂药。   “轻点,轻点……”随后便是一阵阵的嘶嘶抽气声传来。   “你何苦来着,你没看到我叫你不要管我先走吗?”翠花抽噎着说道,她正往坐在对面的春雀脸上抹着药膏。   “轻点。”春雀再度喊痛道。见翠花泛红的眼睛又要掉眼泪,连忙闭住了嘴。   春雀心里不由叫苦:刚才打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觉这么疼,早知道该轻点,只要让王青文看出被打了的样子就好了。现在连擦点药膏拿半张脸都疼的很。   “那旺财是不是做了负你的事?”春雀伸手抹了点药膏往翠花肿的脸上抹去。   “她们胡说,你别信。”翠花淡淡道,抹药的动作略略停了下又继续起来。   “难道你还为早上的事在生我的气?”春雀无奈道。脑海却不期然的想到了王青彧,自己在前院闹了那么大动静时也未见他出来,连来喜人也没看见。回到小楼中,亦是不见人 。他们这是去了哪里?   “怎么会,你为了护我。不惜打伤自己的脸。今天我看到徐厨娘还有平日最爱欺负我的春红都被罚了五大板,心里不知道多开心。这下她们该消停一段时间了。”翠花展颜笑道,眼里的感激万分。   那春红自是从始自终最欺负春雀的丫环甲,自是到如今她才知道名字。   “其实我心里真是怕的很。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自己打了自己。可为何你就那么有信心能让大公子相信呢。”翠花疑惑道。   “他那么聪明,因是不大会信我的。只是我有廖公子在后撑腰,而且以后有些生意还少不了我。他自是睁着眼闭着眼了。我若不这么做,你只能白白挨打。我亦是不甘心的。”春雀解释道。   那王青文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探究神色,她心中自然清楚。   “我是有猜到这点,只是却没想到大公子真的会信了我们。毕竟后厨的丫环都在,她们那般赌咒发誓,大公子最后依然惩罚了徐厨娘和春红。想来真是惊险啊,我当时一颗心蹦蹦的都快要跳出来了。”翠花说到这里用手抚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你不也赌咒发誓说我被她们打的。呵呵。她们都是徐厨娘的人,自是都向着她。所以她们的话在大公子看来是不能全信的。我又那般哭诉,直嚷着请了廖公子来。他亦是怕家丑外扬,自己堂堂一家之主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徒惹人笑话。不然,现在就不是你我二人互相给对方擦药膏了。”春雀轻松笑道。   其实当时她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这种伤己栽赃的方法实在是太不光明。可对付徐厨娘这种人,春雀认为自然是以恶制恶。好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是啊,大公子虽然最后说要请廖公子给你治伤,但连我都听出他不是真心的。还好你聪明拒绝了。”翠花呼了一口气说道。   “你都说了连你都听出来了,我有那么笨嘛。”春雀打趣笑道。   “是,是。春雀是这世上最聪慧也最值得信任的姐妹了。”翠花五指并拢向上,笑着说道,眼泪却流了下来。   春雀见她这般又哭又笑,心中只觉温暖,会心一笑。   “只是,以后这种事切莫再做。我心难安。”翠花擦了擦眼泪,认真说道。   “好。”春雀点头道,这一次目的已经成功达到。想必徐厨娘甚至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将会对自己重新审视一番。起码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了。   两人互相替对方脸上擦好了药膏后。翠花便回去休息了。春雀躺在床上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这次事情多亏借了廖淼的名气才让自己这栽赃顺顺利利的成功了。可那中毒女子生命危在旦夕却还惦记着告诉自己不能去廖淼医馆。   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想,他医馆里有谁再拿人做活试验?   而廖淼知不知道呢?   正当春雀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右脸边一阵凉意滑过。春雀心忽然一颤,呼吸急促起来。   “这样的伎俩你竟然都会。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耳边传来一声阴沉的声音。   春雀心神一凛,全身打了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    第八十二章 勇气    “这样的伎俩你竟然都会。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耳边传来一声阴沉的声音。   春雀心神一凛,全身打了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   “大公子此话何意?奴婢不懂。”春雀起身离床,对着站在床边的王青文施礼道。随后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与王青文拉开了一米距离。   刚才脸颊上传来的淡淡凉意自己还以为是王青彧回来了,却没曾想竟是他。   眼前的王青文,一脸寒霜,眼里的冷厉如刀割般落在春雀身上,春雀只觉得脸上皮肤有种被生生割开的痛苦,心都有些颤抖。   “怎么?要本公子将话挑明了说?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脸是被徐厨娘打的。”王青文说着便迈开步子向春雀走了一步,说到最后竟捻手掩嘴而笑。忽然感到有所不妥,立马放了下来,恢复了阴冷神色。   春雀连忙后退几步,见到王青文那转瞬即逝的动作不由一愣,这是女子才有的动作。这短短几分钟他的性格变了几变倒叫春雀心里更为戒备。   “既然如此,大公子为何还要护着奴婢打了徐厨娘十大板?”春雀镇定问道。只是自己确实想的没错,精明如斯,怎么会轻易相信自己和翠花的话。   “你说呢?你如此聪颖可人。倒叫本公子越来越喜欢你了呢”王青文斜靠在床柱上,斜睨着春雀。   “奴婢……”春雀一脸惊愕,抬头却看见了一抹黑衣飘了过来,心头一跳,立马闭住了嘴。   “大哥,来我这何事?”彼时,王青彧的声音淡漠响起。   “还能来干什么。你刚从外面回来?”王青文说完冲春雀眨了眨眼,一脸很亲和的样子。对王青彧的突然出现更是一点都不吃惊。   ”嗯。我们下去吧。”王青彧说完就率先出了房门,自始至终都没看春雀一眼。   “这次自然也是看在廖大夫的份上。不过,我刚才的话你可是要记在心上。”好了,你就在此处歇着吧,不用下去伺候了。”王青文提高嗓音对春雀说道,满意的看着春雀的目光从门口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随后飘然小楼。   难道今天事情之所以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春雀扯了扯嘴角,甚而觉得这话听起来更像是笑话般。   真喜欢又如何,她已心有所属。   想到那所属的人进门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春雀心中突然有些泛酸。现在这右边脸定还肿着,按理说他一进门就会一眼看到的。   可是,连问都没问一句。王青彧啊王青彧,为何从那日我替你解毒了之后你反而对我越发的冷淡了呢?春雀眼睛酸胀酸胀着,一个人窝在床角兀自发呆最后竟睡着了。   斜阳西沉,葱郁的树梢间恣意染上了暗金的色彩,这是黑夜前的临摹重笔。   “公子,小的将这饭端上去。今日这事她定受惊不已,唉。”来喜一脸愤慨,说完就欲将桌子上特意留出来的两盘菜放在了托盘里,端了一碗米饭进去就要上楼。   “你将这饭菜收拾了,等她自己醒了下来吃吧。”王青彧淡淡道,随后起身回了房间。   来喜闻言望了一眼楼上,只好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将桌上吃过的剩菜一一收拾端出了小楼。   过了没一会,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刚刚回房间的王青彧又走了出来,望着桌上的饭菜眼里纵是心疼。   春雀醒了,那早已腾空泛酸水的胃被房间里淡淡的菜香味给勾了起来。春雀睁开惺忪的双眼,却看见一个黑影正坐在自己床前,身子一缩全身戒备。   下一刻,忽的没了力气,转了个身子继续闭起眼睛装睡,可耳朵却早已竖起听着床边坐着的人一举一动。   “再不起饭菜都凉了。”王青彧见春雀如此,嘴角一抹笑意浅现,口气却依旧如常。   床上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慢慢的转了身过来。今日窗外连点星光都没有,房间里又没点灯,春雀自是看不见王青彧脸上的表情。   “奴婢只是个下人,公子亲自端饭上来,奴婢真是受宠若惊。”春雀起身施礼道,口气压抑,自己却未曾发觉。   王青彧闻言隐去了笑意,半晌点了点头。   春雀见状,便往放着饭菜的地方走去,不用问,她也知道他习惯将饭菜放在梳妆台上。   许是房间太暗,这床与梳妆台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春雀走过去时一不小心膝盖又碰到桌腿菱角上,一阵钻心之痛立马传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白天伤了脸,如今又伤了膝盖。”春雀刚俯身揉着受伤的膝盖,耳边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心疼。   春雀正欲说话,膝盖处便有一双大手轻轻在上面揉了起来,带着他独有的凉意。只如此,便是连心都不觉得痛了,却想哭!   “痛便让它痛了,奴婢只是个下人,这点伤算什么。”春雀撇了撇嘴嘴,眼睛使劲睁大望着头顶的房梁,其实哪里看得见什么,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罢了。   “下人也该好好照顾好自己,否则怎么伺候好主子。难道要让主子天天跟在后面担心吗?”王青彧见春雀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声音有些着急。却没问白天一事原始,想必下午王青文在楼下该是与他全说了。   “公子若是担心奴婢受伤照顾不好你,那请公子休了奴婢吧。府里那么多心灵手巧,细心体贴的女子,还没有天煞克命,定能好好照顾公子。”春雀赌气说道,话都有些口不择言。   王青彧听到这里低低一笑,说道:“休?我未娶你,如何休你?莫非你想嫁我?”说到这里竟笑出了声。   春雀顿觉有些尴尬,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光听声音便知道他此刻是在取笑自己。春雀摸着旁边的凳子坐下,嘴硬说道:“奴婢可没这么想,不过奴婢也不是嫁不出去的人。”   说完朝着黑影望去,或许只有在这样谁也看不见谁的黑夜里,春雀才有这样的勇气大胆的望过去。   好几天没听到这笑声了,虽然很低,虽然感觉是在笑自己,可春雀心竟跟着丝丝欢喜起来。   王青彧笑声戛然而止,眼前的春雀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那眼里的情愫令王青彧心头一跳。   她看不清,可这黑夜对于他王青彧算什么,他依然能见春雀看的清清楚楚甚而包括那缕碎发散乱在她的额前,包括依然红肿的脸颊。   ‘他定是以为自己指嫁的人是白羽,难道这么多天白羽都未来,他就没有发觉点什么吗?’春雀看不清王青彧的神色,见他不说话心中自然想到了这点。   可就算如此,那与他何干?他也从未说过喜欢啊,一切或许只是自己在单相思罢了。   正当春雀胡思乱想,甚觉苦涩的时候,黑夜里,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春雀的身子被一双大手轻拥入怀。   那怀中淡淡的凉意,熟悉的怀抱让春雀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心里明明很想伸手去抱着他的腰,可却没那勇气。   唉,春雀啊,什么时候自信想做就做的你如今在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竟成了一个缩头缩尾的女子。   “如果在白羽和大哥之间选,我希望你还是选白羽。王府里的生活不适合你。”耳边传来的话令春雀身体浑身一僵。   “怎么了?”王青彧明显感觉到春雀身体的异状,问道。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话,这样言不由衷的话说出口心如被针扎般痛苦。   衣服上流淌的液体如滚烫的热水烫着他的衣服,亦滚烫了他那颗挣扎的心。   “白公子那样儒雅的男子奴婢哪里配得上。我们已无关系。至于大公子,不管他是玩笑话还是其他什么的,奴婢只觉福薄,无福承恩。”春雀说完欲离开王青彧的怀抱,却被一双大手摁住,不得动弹。见他此番,心中既喜又酸。   喜的是春雀心里感觉到王青彧对自己该是有意的,如果刚才他的话是试探的话,那么现在自己都解释清楚了。他不放开,该是说明欢喜的吧。   可是,为何你就不能说出来。虽然我从未把自己当下人看,可我毕竟是下人,你喜欢我,说出口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呀。   王青彧听到此话,不由更加搂紧了春雀,心中的欢喜自是盖也盖不住。   他自是知道前段时间凉亭里他们吵架分手一事,可前两日他们不是在小楼后的池塘边见面,那相拥而笑的场景,不就说明他们和好了,自己为此还难受了好几天。   若不是自己是个连命都活不长的人,定不会眼睁睁的让心爱的女子嫁给除了他以外的男子,耳鬓厮磨。   自己该担心的她以后的生活,可心却真实的在高兴。这让王青彧更是矛盾不已。   两人静坐相拥,彼此心思卷涌,似是谁也不愿意放开对方,可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我给你点灯,这饭菜都凉了。”半晌,王青彧声音响起,话语里的温柔令春雀全身温暖无比,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肿的脸又连忙摇了摇头。   “不点灯如何吃饭?”王青彧见春雀这般,不解问道。   “脸难看。”春雀躲在王青彧怀里闷声说道。随后身边再度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这一笑声却鼓起了她下面要说的话的勇气。   “公子,如果以后我嫁不出去了,该怎么办?”春雀抬头伸手抓住王青彧的衣袖,继续问道。她没用奴婢,而是用我,以一个平等的身份鼓起勇气问了过去。   “不会的。你别担心,只是红肿,明日就会全消了。”王青彧以为春雀是担心这个,柔声安慰道。   “可是,我已心有所属。只怕,是嫁不出去了。”春雀抬头睁大眼睛极尽贴着王青彧的脸缓缓说道。眼里意味分明,手上早已紧张出汗,心如擂鼓般咚咚作响,轰的脑袋有些发疼。   如果喜欢我,请告诉我。这样的勇气,下次,我不一定还有……   这一句话,让听的人浑身一怔,眼里星光大盛,可在短暂的光芒闪耀下又迅速的隐了下去。   徒留一室的急促呼吸在房中响起,最后,亦化为冷冷的雾气在空气里淡化无息…… 第八十三章 回家    一声鸡啼,王府里下人又开始了一天各自的工作。   二楼春雀房间,床角落缩着人已经睁了一夜的眼,双眼泛着血丝,一脸颓靡。这一声鸡叫似是叫醒了春雀混沌的脑袋,她从床上站起,却以为四肢早已发僵而顺势倒在了被子上。   春雀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就在以为她要睡去的时候,人又动了下,慢慢的离开床,转身从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换了后,又从衣橱里拎出来个极大的包袱便往房门口走去。   路过梳妆台时,春雀不由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是昨夜他的温柔,如今却一动未动放在原地,早已凉透。   “没想到我竟和一盘菜同命相连。”春雀扯了扯嘴角,却是连一丝笑意都淡不出。   彼时,在脑海里徘徊了一夜的他,又浮现了出来。   “去吃饭吧。”耳边传来了一声如常的声音,而后自己就被推离了怀抱。   这房间这么黑,她却能清晰的看见一身黑衣的他决绝的离开了房间,头也不曾回过一次。   期待的心啊咚的一声沉入了黑暗的深海里,如何还吃得下。   终究,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春雀走在府里路上往大门走去,一路小厮奴婢认识她的都笑眯眯的过来打招呼。她知道自己如今在这府里真的站住了脚,可心情却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门外,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停在门口不远处,马儿正无聊的伸着蹄子打着响鼻。   “春雀。”门外一声笑嘻嘻的叫声让刚走到门口的春雀抬起了头。   “来喜?你这是去哪?”春雀疑惑道,大清早的是他要出去?可这不是他的马车啊。   “送你回家啊。你带着这么多东西要何时才能到。”来喜掸了掸坐垫,招手示意春雀过来。   “谢谢你。”春雀感激道,走了过去又问道:“这马车哪里来的?”   “自然从街上租过来的。公子昨天就吩咐了。哦,车夫一会就来。”来喜见春雀一脸不解,连忙解释道。   不知为何,春雀现在一听到他,即使来喜叫的是公子二字,心头都会一跳,随即一股酸涩而来。   “哦。”春雀回应道:“回头替我谢谢公子。”随后爬上了马车靠在里面闭目休息,一脸疲惫。   来喜自是见到了春雀的黑眼圈和颓靡的精神,心想定还是因为昨日被徐厨娘扇耳光一事没睡好,心惊着。趁着车夫去小解还没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   春雀听得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有些不安,于是睁开了眼问道:   “来喜,想来府中不少人会说我是自己扇自己耳光栽赃徐厨娘的。你就没怀疑过?”   “你的品行我还不知道。”来喜摆摆手说道:“徐厨娘仗着那青姣小姐护着她,有多少下人被她欺负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吞。这次她被打了,不知多少人暗里称手拍快呢。对了,昨夜徐厨娘又被公子罚了五大板,后厨除了翠花所有人都被扣了三个月的月银呢。你不知道,他那脸色当时多吓人……”   来喜还在说,可后边的话春雀却是只言未听见一点,泛着血丝的双眸此刻更是红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闭上眼睛重新靠在了车上,昨夜的一幕又从脑海里浮了出来。   既然他不喜欢我,为何还要下那么重的惩罚?毕竟徐厨娘他们已经被大公子责罚过了。   王青彧,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车子慢慢的动了起来,春雀耳边听着来喜告别的话,眼睛想睁开的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如一团浆糊,最终什么都不愿再想起来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到达村门口已是太阳高照,春雀在车夫的几声叫唤下才醒了过来。家就在村子小路的尽头,想着很快就见到了娘,心中终于有了些高兴,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抬脚走了进去。   路不长,春雀拐了几个小弯就看见自家灰矮房屋,可她却在一家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屋前白绫高挂,屋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门外站着三三两两的村里的人。人群里谁眼尖看见了春雀,叫了一声:   “这不是春雀吗?她怎么回来了。”   大家闻言都望向了院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春雀站在那里脸上现出一丝哀伤,却全然没注意所有人怪异神色。   徐叔叔家,谁,去世了?   从屋里忽然跑出一个人,春雀还没细看来人是谁,自己身体一下被腾空夹在那人的胳肢窝里,离开了这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回来前也不说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口气里有着焦急。   春雀一听鼻子再度酸了起来,心中委屈满腹,回家的喜悦瞬时被冲的一干二净。   他们那是什么表情,莫非这屋里死去的人也要算在刚刚回来的自己头上?   “方父,到家了,你可以放我下来。”春雀闷声说道。   方父依言将春雀放下,抬眼不由仔细看了两眼春雀,见她满脸憔悴,心中甚觉疼惜。想到自己真正的女儿如今想必早已投了胎,而她却还在这受苦,见她脚底下放着那么大一个包袱,于是弯腰将包袱拿在手里,语气有着父亲的慈爱:   “你该让人捎个口信,我也好驾车去接你。一个人拎这么大包袱……”随后突然觉得不对,转头问道:“你被王府赶出来了?”   春雀见方父一脸关心的表情,摇了摇头,随后问道:“徐叔叔家谁归天了?”   “还没,是你徐叔叔的三儿子石头,得了天花。村里谁都素手无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这白绫是刚刚挂起……你怎么出来了。“方父正说着,抬眼就看见门口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扶着墙正泪眼婆娑的望了过来。   春雀正听着方父说徐大瓜家的事,脑海里搜索着关于天花的记忆,忽然方父口气一下子温柔无比,心中温暖无比,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着是谁。   春雀转身望去,靠墙站着的秋惠,如今更是消瘦无比,毫无生气的脸上,两边颧骨高高耸气,眼窝深陷,只是那脸上喜悦的笑容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娘。”春雀眨了眨干涩的眼,咧开嘴笑道,张开双臂走了过去抱住了秋惠。心中早已泪流成河,如今的娘,哪里有欧阳大夫口中说的所谓稳定恢复……   “怎么不进去,让为娘好好看看,怎么瘦了?白羽没好好照顾你吗?”秋惠仔细端详着春雀,眼中尽是对女儿的思念,见春雀憔悴了许多,口气里竟怪起了白羽。   “天气太过炎热,吃的便少了点。娘,你不也瘦了许多。身体可好点?”春雀语带笑意,口气里隐着一丝颤抖。见秋惠提起白羽,眼睛一跳,连忙转移了话题。   “好多了,欧阳大夫前日还来替为娘施了针。对了,你怎么没和白羽一起回来?”秋惠边说边伸长脖子向春雀身后看去。   “哼,前段日子还跑过来跟你娘说要娶了你过门。如今你回来,一个人背着这么大包袱,他倒是没见人影了。”方父见秋惠老提白羽,面色不悦道。   春雀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他说娶自己过门一事是何时说的,为什么自己这个当事人不知道。怪不得,娘一直问白羽,敢情在她心里已经把白羽当成她的女婿了。   这样体贴孝顺的女婿也难怪娘会喜欢,可方父貌似一直不感冒,对白羽一直不冷不热。   春雀心里觉得奇怪,可嘴上也只是笑笑没再多问。   白羽,与她,早已在那荷池边彻底清了关系。   秋惠嗔了一眼方父,随后一脸慈祥的看着春雀,嘴里低喃道:“这才走了两月没到,为娘怎么感觉有两年没见了。”   “娘……”春雀语气有些哽咽,心中觉得温暖无比。   为何爱情,友情,亲情,总是将爱情排在第一,只因为那是自己心中最想追逐的。而亲情,却是在背后永远默默保护你,却也往往最容易被忽视。   “雀儿,你是不是在府里受委屈了?”秋惠这才注意到方父脚边的大包袱,一脸关切。   春雀趴在秋惠怀里摇摇头,委屈,确实觉得受了好大委屈。只是,这委屈,该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这里是给娘和方父买的一些礼物,还有,徐叔叔的家人。”春雀解释道。她知道秋惠定是看见了包袱,才和方父问了一样的问题。   春雀说完扶着秋惠进了门,这一句话又惹来了秋惠的一脸欣慰笑容,后想起了什么问方父道:“石头怎么样了?”   方父听到秋惠问这个,脸上不由暗了下来,回道:“无望了。大家已经将白绫都挂了起来。”   秋惠听到这话,不由黯然神伤,叹了口气坐在了凳子上道:“徐婶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好。这一个多月,连着两位老人相继去了,如今又是石头……”说到这里眼里泛红,鼻子一抽,眼泪流了下来。   春雀听完这话,有几秒钟的石化。不由望了一眼包袱,那里的补品与衣服她都徐叔叔的父母算在了里面,当然包括即将离世的石头。   “石头还有一口气,我们不能放弃……”   同一时间,方父的声音叹息般响起   “春雀,这个时候你真不该回来。”    第八十四章 要救    两人话同出,屋里陷入一片安静,秋惠白惨惨的脸显得更加忧心忡忡,看了一眼方哥,眼神里颇有些责备之意。再望向春雀,一声无奈的叹息缓缓吐出……   春雀坐在原来自己睡的床板上,眉头一皱一皱的,心里就如堵了一口石头,仅仅漏出一点缝隙让自己艰难呼吸空气。   如果早知道,她或许也会选择今天不回来的吧。这些迷信的村人,定是将石头的死又推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难不成徐叔叔家的两位老人去世,也要怪到我头上?”春雀不悦道,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方哥和秋惠两人听到春雀这么说,不由相视一眼,面色一暗,却谁也没说话。   春雀看到他们如此神情,心中更加怅然。随即自嘲笑道:“难不成,这以后村里谁家死了人,都要怪我头上?”   “不会的,雀儿莫要胡思乱想。”秋惠娘眼神慌乱,急忙说道。说完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过去,将春雀轻身拥在怀中,自己眼泪却掉了下来。   春雀见秋惠如此,心中更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从徐叔叔死后一个多月里,他们家连续死人。村民迷信,定是将所有罪过都放到自己这个有天煞命的身上。   “娘别哭,身子要紧。这些天你们定也是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吧。”春雀心疼道,伸手替秋惠眼泪擦掉。   不等他们回话,又说道:“你们之前可有找欧阳大夫来看?”   “石头是昨日突发的天花,当时就派人去请了。可回来的人说从前天他从为娘这里回了医馆后就闭门谢客了。谁也见不着他。”秋惠摇头说道。   春雀点了点头,心里不由猜测这欧阳大夫突然将医馆关了,不知是否和那中毒的女乞丐有关。   不管村里是如何看待她的,可徐叔叔临死都还护着他的这份恩情,她不能不报。这也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如果这次能救回石头,春雀的心也会好过去很多。   如今,她能指望的便只有一人了。   想到这里,春雀便起身说道:   “不管怎么样,石头还没死,就有救活的希望。我在长安城里还认识了一位大夫,我这就去徐叔叔家带石头去找那位大夫。”   “不行,你不能去。石头已经回天乏术,你是救不活的,而你会受到连我和你娘都无为预测的危险。”方哥一把拉住要出门的春雀,急声说道。秋惠却并未阻止,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   他的眼里竟是对女儿的担忧与关心,春雀望过去,心里一股温暖滑过。   原来她不管是谁,都是他和秋惠的女儿。   “我欠徐叔叔的。就算石头只有一口气,我也要试试。你知道的,父亲。“春雀弯角含笑,坚定的走出了门。   这一声淡淡话语,这一声笑柔父亲,让方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也跟着春雀的笑而化了开来,遥远中一句话飘过:   “我上官清前世从来不欠人什么,这一世也一样!”   眼前一抹人影蹒跚而过,方哥瞬间从思绪中回神,他一把拉住欲要跟出门的秋惠说道:“你在家好生歇着,我去保护我们的雀儿。”望向春雀的眼神,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关怀。   这一路进去谁也没有阻拦春雀,大家都站在门外谁也不敢进去。见春雀快要走到自己身边时候一脸恐慌,急忙避开,有如瘟神追赶自己一般。   春雀昂头挺腰抬眼直视,更是将他们都当做了空气般漠视。石头的亲娘徐婶婶半张脸蒙着粗布半靠在门边,散乱的长发跟着头毫无节奏的来回摇晃,嘴里低低呜呜的谁也听不清再说些什么,显得整个人有点痴痴颠颠的。   天花,作为上官清时候她没得过不过却略有耳闻,只知道是种传染病。可在这时代,却是挨不过去这病的多。   饶是春雀心里想象得了天花的样子,但是看到石头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颤栗。胖乎乎的石头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全身大片大片的红疹已经看不出石头原来的皮肤,身上地上皆是呕吐物,摸了下他的身体极为滚烫。   “徐婶婶,徐婶婶……”春雀连续叫了几遍,徐婶婶都毫无反应,仍是那般摇头晃脑模样。   春雀见此也不再与她多说,走过去将石头抱起就往门外走,这时只觉衣裙被狠狠拽住,耳边传来一声厉呼:   “天煞星,你想干什么?”是徐婶婶的声音   “徐婶婶,我在城里认识了一位好大夫,或许可以救石头的命。我这是带石头去找他。“春雀放柔声音解释道。听她这么叫自己,心中自然不好过。可是现在也不是和她置气的时候。   徐婶婶的眼里蹦出一丝亮光,随即又黯了下去,站起来就要从春雀怀中抢石头,嘴里大叫道:“你就是我们家的索命鬼,一个个慢慢都被你克死。如今见石头还剩一口气,你就等不及回来索命了……”   徐婶婶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割般划在春雀心上,可她仍死死抱住石头不放。徐婶婶只是叫的大声,可抢人却没什么力气,想是这两个月家里连连发生悲事,她已经精疲力竭,心力交瘁,这一番做也是拼劲了全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徐婶子,你就相信一次雀儿吧。”方哥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将春雀护在身后。   “我信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家里的人一个个死去,全是因为她。你没听到曾经叫你们不要生下这孽种的道士三日前来说,一人因她而死,全家必都逃不过此劫。哈哈哈……为何老天要如此对我徐家,为什么不是我死,可怜我的孩儿啊。呜呜呜呜……”徐婶婶说完一脸恨意的盯着春雀,双手不死心的朝春雀伸过来,那般模样恨不得噬春雀的肉,喝春雀的血。看的众人同情的同时又觉得不寒而栗。   春雀浑身一激灵,不由望向方哥,见他一脸惨白,心中自是明了。怪不得他们会这么怕自己,原来是那个道士来过。   只因为他一句话,自己未出生,秋惠与方父就备受欺凌,而自己出生后更是孤苦度日。如今又突然冒出来说徐叔叔一家的死都是因为与自己有牵连……   这个道士到底是谁?为何他要如此赌咒自己,让世人皆憎恨。   春雀心中憋闷的很,望了一眼怀中气若游丝的石头,心中越发急起来。想了一下就一下子沉下脸道:“既然你认为我是来索命的,石头早晚都是死。他现在这么痛苦,不如我早点帮他结束。”   人群里有人开始骂了起来,人影攒动,却没人敢上前将石头抢过来,谁都怕被传染,更怕与春雀沾上莫名其妙的死劫。   春雀抱着石头急步走了过去,眼里早已泛红发酸,此刻也是可怕的厉害。身后是方哥一脸苍白的关心,与徐婶婶歇斯底里的厉叫声。   可作为亲娘,她却也没上来阻止。   或许是上苍也想帮一把春雀 ,当春雀抱着石头走到村口的时候,那里正有一辆看起来很不错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正靠在旁边树上打盹。   “车夫大哥,麻烦送我到城里。”春雀边将石头放在车上,边叫道,待拉开车帘却被车里面的装饰给楞了一下。   身后有走路的声音过来,春雀以为是车夫醒了,回头说道:“请尽快……”后面的话因为眼前的来人而忘了说出来。   “我与你一起去。”王青彧的声音柔声响起,眼里是分外的疼惜,说完一个轻跃上了车,与春雀几乎贴身而在。   一缕阳光从王青彧身后照了过来,直直射在春雀的眼睛上,春雀忽然觉得有些刺眼,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眼泪掉了下来。   “走吧,再晚恐怕真是来不及了。”王青彧柔声道,轻轻拭去春雀眼角的泪水,只觉碰到泪水的地方滚烫发热的很,连着心都跟痛了起来。   只是一个早上没见到,最能闷在屋里的他却是半个时辰都呆不住。寻了个理由来了这里,却见到另他揪心的一幕。   这个可以救他免于杀人的女子,却在这里被所有人当做索命鬼憎恨惧怕。他,她要就那人的孩子,可那妇人却毫不领情,他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将她抱走,叫她不要再管这孩子的死活。   可他终究是忍住了,他知道春雀很想救,甚至最后还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只为镇住这群生了魔的无药可救的人而腾出时间来救这个孩子。   他懂,他都懂。   就连昨晚,她说她的心有所属,刹那间,王青彧觉得他的心都沸腾了,脑海中万千烟花灿然绽放。   他爱她,她爱他。   这是世上多么完美的相爱……   可他却不能陪春雀白头偕老,他还有异症,一旦发作还会伤害她。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也很危险的事情还未查明……   他不能让春雀陪着自己日日活在生死危险中,他要远离。   可,   放下不,离开一刻就思念如狂,心痛莫名。   不然,   此刻,亦不会出现在这里。   该怎么办?王青彧望着一脸沉默望着窗外的春雀,双手紧握成拳,眼里尽是剧烈的矛盾挣扎……   “车夫大哥,进了城就去回春堂。尽快……”    第八十五章 石死    “把孩子给我。”咆哮声传来,马车外车夫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挥起马鞭狠狠的甩向狂奔的马儿,意欲早点进城好终止这车内的争执。   “不给。”春雀死死抱住石头,一脸坚决。   车内,春雀将石头护在怀中,缩在马车一角拼命摇头。王青彧稍稍走过来,她就赶紧挪动身子与王青彧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王青彧气结,脸黑如碳,气急道:“这天花是会传染人的。你给我,我自会带他去治疗。你信不过我?”从开始上车他就试图从春雀怀中抢过那个叫石头的病人,奈何春雀竟多生了几万分力气一般,自己若不是怕伤了她早就抢了过来。   此刻,他心急如焚,如果春雀一不小心被这天花传染了,那是必死无疑的啊。   春雀怎会不知道他的意图,心里泛着酸酸的温暖。他这是要做什么,昨天明明都拒绝了,今日为何还要故作这般担心。   是愧疚?堂堂主子需要对一个下人愧疚吗!   自己自然是知道这天花是传染的,所以从刚才上车前她就将王青彧往外推,可他却硬生生的跟了过来。自己为了不让他被传染,抱着石头在这车内都尽量与王青彧离的最远。   这不是他平日做的马车,而让春雀刚才发愣的是这车内的黑色窗帘,黑色桌椅黑色软榻……   马车在道路上疯狂行驶,不管王青彧怎么说春雀就是摇头不放人,最终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彼此干坐着。   春雀将石头紧紧抱在怀中,怀中渐渐低下去的温度令她心生不安。   按理说温度低下去应该算是好事,毕竟石头是在发着高烧。可春雀一直石头耳边轻声呼唤,石头均未有任何反应。春雀抬起头,无助的望着坐在对面的王青彧。   “公子……”春雀开了口,她真的是很不安。   “他还没醒吗?”王青彧见春雀终于肯开口说话,心里不由一喜待见到她那无助求救的目光,心里再度泛起了疼惜,连着说话都柔了起来。   他哪里想对春雀发脾气,只是急之过切,疼之过切,那也是真情的别样流露。   “倒是没刚才那么烧了,可是怎么叫都没反应。”春雀回应道。   王青彧听春雀这么说,不由探出身子伸出手想去摸下石头的身体。   春雀见状,心里一急,抱着石头往车角落一退,只听咚的一声,后脑勺整个撞在车柱上,春雀疼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只这么一晃神,身边黑影欺近。后脑勺一股凉意传来,一只大手轻揉按摩着,春雀立马觉得好了许多。   “还疼吗?”耳边一声低低的叹息,声音温柔无比。   “公子离奴婢远点,若是被传染了,奴婢回王府岂不是死路一条。”春雀垂下脸冷声道。抱着石头不着痕迹的离开王青彧,走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可车内就这么大点地方,再远也就是几步的距离。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赶他他不走,只希望这样能护他最安全。   王青彧眼睛一深,心中一股力量冲了出去。他几步就跨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春雀整个身子抱在怀里,包括一直未有任何反应的石头,夹在他们中间。   下一刻,王青彧身体被春雀狠狠推离,坐在车里毯子上。春雀脸上泛着一丝焦急,往车里另一角落跑去,刚迈出一步,忽然觉得石头动了一下连忙停了下来。   “晚了,我已经碰过了。”王青彧说道。他的手正拉着石头的手臂,墨黑的星目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脸上泛着光华熠熠,春雀分明看到了他在笑。   “你疯了。”春雀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见王青彧手碰的地方皆是石头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红斑处,心瞬间掉进了七尺冰洞里。   “好了,你也累了。我来抱着吧。”王青彧用另一只手将石化的春雀拉了过来,欲将石头接过来,可春雀依然死死不松手。   王青彧眉头一皱,大手一伸将春雀拦腰抱起,自己退回软榻上坐下。   春雀与他对望着,她眨一下眼,王青彧跟着眨一下眼。这一刻时间停止……   春雀深深呼吸,闭了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却清楚感觉到王青彧也正闭着眼。   再睁开眼,春雀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看见,王青彧也正缓缓的睁开眼睛。   “公子……”春雀低声道。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嗯声。   “奴婢不是个聪明的人,公子你这样做,真的让奴婢很糊涂。”春雀说完一脸平静的抬头深深的望着头上的人,心里因为身体突然的被抱紧而再度颤抖了起来。   王青彧,你能否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连死都不怕也要跟着我,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敢接受我的爱意?   王青彧脸上有一瞬间的红晕闪过,快的连一直盯着他的春雀都未曾发觉。   半晌,王青彧的双唇终于微微开启……   “公子,回春堂到了。”   阳光透在窗棂上,从未合严的缝隙中射出一条长长的直线,开始跳到一堵白墙,慢慢的又爬到一方木桌上,最后变了晕黄的颜色终止在床边上一僵直的女子脸上。   阳光的温暖到了女子这里似是走到了尽头,屋子里是浓郁的死亡黑暗气息。   一个胖胖的身影走到春雀身旁,黑影罩在她脸上,将那一抹最后的余温也挡了开来。   “春雀,你节哀。”廖淼的声音沉重的响起,眼睛望着床上,那里正躺着一位胖乎乎的孩子,只见他双目紧闭,浑身的红斑已经变浅,可身体早已冰凉。   那一双桃花眼红肿的厉害,紧紧的盯着床上早已没了呼吸的石头,期望着他会一下子睁开眼睛,或者身体哪里有着轻微的活的气息,十指紧紧相握,泛白的指节清晰可见。   “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另一侧心疼的声音响起,王青彧伸出手将春雀的两只手分了开来握在手中,只觉自己掌心里一片湿润,心里一惊连忙摊开春雀的手,春雀的掌心被她自己的指甲早已挖破正流着血。   下车的时候,王青彧终于从春雀手中抱过了石头,可是一进医馆谁看见了都避之不及。奈何回春堂大夫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碰一下石头。   若不是自己晾出了王府公子的身份,春雀说出自己与廖淼是好友的身份,那些人估计要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可,终究是太迟了。   在车上石头的身体温度就一直在下降,那已经是要离去的症状。廖淼虽立马从外面赶了回来,可依旧救不回这条鲜活的小生命,他和春雀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要救的人。   “都怪我管理不力,让这些没用的下人耽误了诊治石头的最好时机。我非好好惩罚他们一顿不可。”廖淼一脸怒气,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春雀闻言,伸手拉住廖淼的衣袖,平了平情绪说道:“是我们送来的太晚,不关他们的事情。说来还要感谢那位大夫,若不是他出去找你回来,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们怕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本也不是奔着他们而来。   徐叔叔的家人她除了认识徐叔叔和他妻子,谁都没说过话,石头也是第一次认识。有多少感情那是没有的,但是一条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没了,谁心里都很难受。   尤其,她一直想还一个死人的恩情。这么难,这么难……   春雀这么一说,王青彧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有位大夫一看到石头的样子就跑了出去,最初他还以为这大夫胆子小怕被传染第一个跑了出去,后来他带了廖淼回来,这才知道了他的真正意图。   “哦。你说的是吴冷大夫。上回你来医馆见到的也是他,说起来也是因为他,我们才会认识。这次,也因为他,而让我能做到一点朋友能给的帮助。只可惜……”廖淼一脸惋惜,说到这里望了眼床上的石头,眉头极快的皱了下。   王青彧将廖淼的神色尽数收在眼底,一脸波澜不惊,身体却微微靠向了春雀。   “你已经尽力了。想来是我抱歉才对,这天花会传染人,可我却偏偏将人带到你这里……”春雀语气里是后知后觉的抱歉,一脸诚恳。   “你这说的什么话。 为医者就该治天下所有病人。再说,你我什么关系,一个天花而已,以后可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廖某不爱听。”廖淼摆摆手说道,说的极为自然,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和春雀关系有多亲密……   王青彧的脸色再也绷不住,暗了下来。   春雀听他这么说,心里虽觉得不自在,可竟生出了几许温暖。听他这么说自己也不在客套:“如今人已死,我们也该回去了。医馆里可有不用的席子,我该带石头回去了。”   王青彧似是想到什么,脸上显出担忧,刚要说话,却被廖淼先开了口:   “还是将这孩子留在我这里吧。虽然他已死,可是带回去保不准还会传染给他家里人。”   “这怎么行,若是不带石头尸体回去,春雀与他的家人无法交代。”王青彧开口拒绝。   春雀闻言抬头望了一眼王青彧,随后朝廖淼点了点头,也是一脸为难。   “我怎么可能让春雀为难。作为一个大夫,我不能看着这天花会有传染下去的危险。这样,我与你们一起去。石头还是先放这里好了,我有信心说服他们。”廖淼胖手一挥,一脸自信,豆粒大的小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房间里倏地暗了下来,那一抹俏皮跑进来的残阳似乎受惊了般迅速的隐退而去。夜,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春雀忽然觉得脊背生凉,为何这几句明明听起来会让人感动一位慈悲为怀,心系天下百姓的大夫,自己心里会很不安……   春雀身体不由微微向后仰,下意识的与廖淼拉开一道距离,却靠在了一堵坚实的“墙”上。   心,顿时安了。    第八十六章 羽到    灰矮的房子里,一盏昏暗的油灯将门口坐着一位瘦弱女子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暗影里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如雕塑了般,许久未动。   卧房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女子的身影动了动,许久卧房里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她又了恢复原来的姿势。   “春雀,你如此毒害我徐家。我以后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那一声凄厉的崩溃厉叫,那双已经濒临崩溃的通红的双眼里迸发出的冷意,让坐着的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春雀双手捂住脑袋,右脸边五指印清晰可见,心里一片迷茫与愧疚。   自己虽然带着石头的尸体先回了村里,可最终尸体被廖淼带了回去。是啊,谁敢不让他带回去,他的身旁竟有十几位府里衙役。   “廖某是回春堂的主人,由于石头身上的天花,你们都有被传染的可能。大家这几日最好到回春堂让我的大夫诊治,一切诊费都由回春堂承担。”人群里皆是崇拜与感激,唯独徐婶婶一人瘫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石头尸体呜咽哭泣。   “这石头尸体是这传染病的根源,作为大夫我必须带回去火化,不能让你们再有一丝被传染的可能。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来他的骨灰,乡长,里正,徐婶子,你们觉得可好?”   “出来的路上刚好碰见张捕快,我曾经救过他一命。我与他说了这事,他不放心,硬要派些衙役大哥跟着……”   …………   春雀的耳边都是廖淼温温款款的声音,最初村民还有些不满,但是他只是寥寥几句,便将所有人心全部收拢。乡长更是一个劲的马屁拍着,恨不得将老脸都贴上去。   那些带来的衙役倒是没排上用场,可谁又知道呢。或许只是那么往边上一站,廖淼的身份就更多了一层。就算他强制带走石头的尸体,又有谁敢吭声。   民不与医争,民不与官斗,廖淼啊廖淼,你真是聪明啊!   “春雀,你如此毒害我徐家。我以后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一声决绝阴冷的话从春雀耳边响起。   她真的有点后悔了,虽然廖淼这番做法全是为村里人着想,可她就是后悔了。后悔带石头去找廖淼,甚至心里隐隐后悔插手这件事。   徐婶婶恨自己入骨,连最后一面都没与石头见上面,而她的孩子要被陌生人带走火化,乡长却将她锁于房内。直至廖淼带着石头尸体离开,才将她放了出来。   而徐婶子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了春雀一耳光,以及那句让全村人听了都不寒而栗的话。   春雀伸手摸着被打的那半边脸,看着毫无一点星光的夜色,脑海里全是徐婶婶最后的神情。   突然眼前一花,一股温温的热气传来,春雀定睛一看,是两只热乎乎的包子。可春雀却不敢抬头看上去,因为那一双素手,眼角下的白衣,已经告诉了她,这主人是谁。   “吃吧,我都听见有人的肚子在抗议了。”仍是那副温柔的口气,亘古未变。   “月底没到,你怎么回来了?”春雀接过包子,抬眼问道,将头偏向一边,让完好的左脸露在白羽面前。   “你有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快吃吧,凉了。”白羽压低声音说道,自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这已经是夜半,从春雀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门口开始,他就一直在暗夜里陪着。怀中的包子由滚烫渐渐的变温……   春雀闻言,不由抽了抽鼻子,摇了摇头将要掉下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乖乖的将手中的包子吃了下去。   白羽见她如此听话,担心了一夜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见春雀吃完便向她伸出了手,示意两人出去走走。   春雀偏头像卧房看了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心里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两人消失在融融夜色中。   半晌   “方哥,你觉得把白羽叫回来能让雀儿心里好受点吗?”秋惠声担心的响起,略略抬起头望向身边同样睁大的眼没睡的方哥。   “一定会的。你安心睡吧。”方哥转过头安慰道,伸手轻轻拍着秋惠的肩膀。   其实白羽并未带着春雀走多远,他只是不想吵醒卧房里睡觉的人罢了。两人随性散步,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万省树下。白羽不由停住了脚步,看着万省树竟出了神。   “白羽,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对雀儿好。”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保护雀儿。”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雀儿?”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因为白羽喜欢雀儿。”   “呵呵……”   耳边响起铜铃般清脆的笑声,那样大胆爱撒娇的春雀恍若就在昨日……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村里夜里异常安静,路过别人的房屋时有时候还能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呼噜声,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只有在夜里,大家都才会放下一天忙碌的生计酣然大睡。   也只有在夜里,春雀才会觉得这无花村没有平日那么让人嫌恶。   春雀望着万省树,脑海里都是被徐保长等人欺负驱赶的情景,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看来,自己今天真应该好好反省。”春雀拍着树干,轻声说道。这次该是自己做错了,看来这辈子都要欠着徐叔叔的恩情遗憾的过完下辈子……   “你做的没错,勿要自责。换了我也会去救石头,廖大夫此番做法虽有不妥但也是为了村里人着想。谁都没错,雀儿。”白羽轻声说道。那一声雀儿包含着白羽心里万千办情绪。   “可徐婶婶她……”春雀黯然。徐婶婶的这一巴掌,她全无怒意,有的反而是心里好受很多的畅快感。   当所有人都说你是克命的时候,你会油然而生的相信自己就是这种灾星。此刻,春雀就这样认为自己。   “徐婶婶……”白羽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是个可怜人。”   春雀的心痛了一下,确实,徐婶婶好可怜。可她可怜的一切根源是在我身上吗?   如果是,该怎么办?   春雀的思绪乱了,如万省树上稀稀落落的树叶四处飘摆,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你的脸还疼吗?”白羽走到春雀身旁,心疼问道,手抬了抬却还是没伸出去。   春雀见他这般问,也不再躲避,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心情好多了,你回去睡吧。谢谢你,白羽。”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对了,我听说二公子似乎有陪着你一起去给石头看病。只是我回来后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白羽犹豫了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若可以他是既不愿意提起王青彧三字,可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你怎么知道他和一起去回春堂的?”春雀不解道。记得他的马车一直是在村外,白羽是如何得知的?只是白羽这么一问,她便不由想到来喜匆匆来到回春堂对着王青彧耳语了几句,他便将自己托给廖淼急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今天来村里看田地,我爹说的。后来不见他人,我是自己胡乱猜的。雀儿,我……”白羽解释完,眼神忽然热烈了起来,朝春雀迈进了一步。   “白羽,原来你在这里。春雀你也在……”不远处一声莺啼娇声响起,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怒意。   春雀慢慢的远离白羽,心里忽的生出了一丝苍凉,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一脸平静的施礼答道:“青姣小姐,奴婢在。”   彼时,三人皆沉默。   回春堂 地下室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金玉碎地的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是王青文的声音,可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恐惧。   一张简陋的床上,正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孩童,此刻身上通体发黑,依稀可见白天退了色的红斑。不是石头是谁!   “前几日的试验失败了。”廖淼的声音冷冷响起,说完拿起手中的刀朝石头的胸部划了过去。   仔细看,那刀竟和现代手术室里的手术刀极为相像。   “可是师傅,那晚你试验在那个人身上时候,不是成功了吗?这石头前几日被你下了药,后来也好了啊。现在怎么会?”王青文心在颤抖,可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哼,别人都以为石头得的是天花。殊不知我这邙毒症状极为相似,只不过人死后两个时辰会全身发黑慢慢腐烂而已。只是那时候人都被烧了,哪里还会看见此后的变化。定是新研制的药没有彻底化解邙毒,是又复发了。”廖淼冷笑道,手起刀落却是一刻不停歇。   “可那个人却好好的啊。”王青文问道,心中好奇大于恐惧。   “是啊,你说这异世而来的人身体真是够强壮的,竟然能抗得过我的邙毒。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人待的异世是何模样。”廖淼啧啧说道,手在石头身体里捞啊捞,随后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师傅,打算何时对王青彧下手?”王青文问起了亘古不变的话题。   下一刻   “师傅,你……”王青文看到廖淼手中已经发黑的心脏,心中只觉想吐,话也说不出来。   “拿去给那人吃,看看这次效果怎么样。那春雀也是异世之人,两人都暂且先留着。”廖淼说完手抓着石头的心脏头也不抬的离开了地下室。    第八十七章 未寐    万省树下,一袭白衣,一身艳色,一抹浅绿,三人三角而站,皆沉默许久。唯有那凉夜的风吹过发丝,搅乱各自繁乱的心……   “青姣小姐,夜半深凉,您和白羽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春雀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与白羽坦荡荡,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但是她对王青姣素来也无好感,白羽此番与王青姣一起回家,个中意味不能不让人猜想。   但是,   只希望白羽以后能有他爱的良人为伴,幸福一生!   “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回。”白羽出声,带着丝丝冷意。这话自是对着王青姣而说。   “你不回去,我如何睡得着。我也是睡了一半又做了噩梦这才醒了过来。”王青姣语气低柔,一手抵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   “又做噩梦了?可有吓着?”白羽见王青姣言语神色非假,不由走了过去。   “是不是嫌我烦了,每次睡觉都让你在身旁守着。可偏是你在身旁,我就能安心睡着。这些天委实累坏你了。”王青姣见白羽走过来,语气越发温柔,小女人模样惹人疼爱。   “你睡得着,师傅也安心。再说,这几天我倒觉得日子过的快了许多……”白羽话说到一半不由望向了春雀,王青姣则顺势半靠在了白羽的怀里。   只这么简单几句话,春雀便了解了王青姣在这里的原因。只是这噩梦是真是假,也只有她心里一人知晓。   这样的一个噩梦缘由,让痴心的人可以日夜望着心爱之人甜蜜入睡,让心伤的人可以暂时忘却伤情之痛,身体累了心才无暇顾及……   若王青姣是有此安排,那么她真的很聪明,也很爱白羽。   那,   是不是,   自己就该放心了。   因为,不管自己将白羽伤的怎么深,他的身边总有一个会替他疗伤的佳人!   想到这里,春雀忽然对王青姣有了一丝感激,虽然此刻王青姣眼里投射过来的挑衅意味十足,但是她全然不觉得生气。   “羽,这里越发的凉了。我们走吧。”王青姣拉了拉白羽的衣角,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说完朝春雀偏了偏头,脸色瞬时变冷。   春雀自然会意,顺着王青姣的意思说道:“青姣小姐,白羽公子,奴婢家离得远,先走了。两位还请早些歇息。”   春雀话刚说完,白羽立马不同意道:“这么黑,我送你回去。”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姣儿,反正你也睡不着了,不如就当散步吧。”   王青姣一愣,望着白羽,那虽是征求的口气,可眼里的意味不容拒绝。奈何谁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在白羽面前自己就没了骨气。   “好……”一声不情愿的低低声从王青姣嘴里无力的吐出,却同时被春雀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春雀一口回绝,望着黑不隆冬的前方,喉咙不由咽了下口水。不等白羽再开口,自己就低头跑了回去。   白羽怔怔的看着春雀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泼墨的夜色中,心中一抹苦涩浮出:雀儿,如今你连让我护你一段路,你都不肯了么?   王青姣靠在白羽怀里,见白羽未躲避,又见春雀识趣。一脸喜意,灿若桃花,忽的觉得这凉风吹到身上竟是如此舒服惬意……   春雀一路狂奔到家门口,待见到房里传出的微弱的灯光,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这大半夜,不怕,那是假的!   春雀侧耳倾听着卧室里的动静,随后轻手轻脚的爬上了以前睡的板床。床板僵硬硌得慌,春雀不由想到了二楼里自己睡的那张舒服的软床。一时有些睡不着,睁大眼睛无意识的向上看着。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春雀思及此,伸手拍了一下脑袋,一脸自己是白痴的表情。   这个时候还能干什么,他肯定早就睡着了。   自己今天一天没跟后面扇凉,也不知道他热不热   笨蛋啊你,他那体质还需要一把破扇子?   “睡觉,睡觉……”春雀烦躁的自言自语,一脸挫败,在心里鄙视自己,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眠。   突然,卧房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紧跟着方哥焦急的声音响起。春雀心一沉,一个转身就下了床奔进了虚掩着门的卧室。   “娘……”春雀惊呼,头又开始晕了起来,心慌无比。   床上,秋惠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方哥怀里,人已陷入昏迷。满嘴鲜血,胸前瞬间被血渍染透。那鲜血顺着床边往地面上缓慢的流下,响起低沉的滴滴声。   而平日装污秽物的盆就在床脚不远处,里面亦是血迹斑斑,一眼就可以看出病人时常吐血……   “躲什么?你扶着你娘,我去找王大夫。”方哥见春雀摇摇欲坠,脸偏向一处,口气都冷了起来。   “找他有什么用,我去找欧阳大夫。”春雀见方哥一脸冷峻,以为他是担心秋惠身体,也未多想。   “欧阳大夫闭馆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何见得到他。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方哥说到最后,满眼怀疑。   心上忽然被人狠狠捶了一击,春雀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她睁大眼睛望着面前方哥,只觉如此陌生,不可置信。   半晌,春雀开口,只觉喉咙干干的,连说话都有些苦涩:“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虽然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可我说过秋惠永远是我的娘。我如今在府里当下人又是为了谁?”春雀还想说下去,可见秋惠脸色越发苍白,心知现在不是和方哥争吵的时候,扶着门就要出去。   “我也想相信你,可你刚才那番作态,不就是嫌恶你娘吗?”方哥说话软了下去,望着扶着门削瘦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想错了。   春雀闻言不由停住了脚步,心中更觉苦涩,望着门外深沉的夜色回道:“我晕血。”说完在方哥的愕然愧疚目光中消失了。   “砰砰砰……”百草堂门外,一声声大力的敲门声响起,如此,已经响了好久。连着隔壁沉睡的百姓都有些被吵醒了,开着窗户出来咆哮骂人。   可敲门的人依旧使出最大的力气,对外界置若罔闻。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看欧阳大夫是将下人都潜回了家。”温柔的声音响起,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那该怎么办?”春雀停住了手,声音有丝颤抖,将手放下五指松开,连着那颤抖的语气里还有微微颤抖的手。   五指关节处,早已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只能硬闯了。”白羽抬眼望着百草堂的高墙,此刻他已经站到了侧墙去。   春雀点了点头,只要能救娘,翻墙这点事算的了什么。   “不要怕,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就会找到欧阳大夫。”白羽朝春雀伸出手,鼓励说道。温润如玉的目光让春雀紧张的心安定了下来。   夏日夜去的快,此刻,天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春雀望了眼高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交给了白羽。   春雀只觉身子一下子腾空,耳边呼的一声,再睁开眼,她与白羽已经稳稳落地站在了百草堂的后院里。   “只是进是进来了,可这后院房间如此繁多,这样找下去恐怕是要耗上一些时间了。”白羽抬眼看着后院密密匝匝的房间,心里不由焦急,只担心秋惠婶婶的身体扛不住。   “我知道他在哪里,你跟我来。”春雀来不及跟白羽解释,率先往一处方向跑去。   当日欧阳大夫将那女子安排在了一处极为偏僻的房间里,她当时和翠花出来时欧阳大夫没有引路,两人还差点迷了路。   可如今那迷宫般的房间所在地,在春雀脑海里异常清晰起来,白羽跟着她三拐两拐,就在他实在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到了。”   白羽顺着春雀的目光望了过去,偏角处一间普通的房屋的窗户上正透着晕黄的灯光。   白羽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只觉眼前一花,春雀已经奔跑了过去,两手将门打开冲了进去。   白羽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可人刚走到门口,就见春雀和欧阳大夫走了出来,准确的说欧阳大夫是被春雀拖了出来。   “哎呀,这女子正在危急关头,老夫不能丢下不管……”欧阳大夫一脸气急,转头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白羽,下面的话竟咽了下去。   “你若不救我娘,她今晚必死无疑。你走不走?”春雀咆哮道,眼泪竟流了出来。   里面的人是她当日救回来,当日她恳求欧阳大夫尽最大努力救活那女子。   城外是她的亲人,在这陌生的唐朝里,秋惠是唯一永远给她温暖的娘。   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可现在,为了娘,春雀必须冒着那女子会丢了性命的危险。   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亦是杀人凶手。   春雀想到这里眼泪流的更凶了,手却一刻不停的将欧阳大夫往外拖……   白羽心疼安抚的话在春雀耳边连连响起,可春雀一个字都没听得进去。   “唉,你停一下,老夫陪你去就是了。对了,这位看的眼熟?他是?”欧阳大夫见春雀一脸坚决,一脸无奈。   “他是白羽。“春雀见欧阳大夫问,答道,可脚下的步履一刻未停。   她怕,自己停下来。会,更加愧疚。   “哦。他是你什么人?”欧阳大夫竟还在这端口问起了毫无关系的问题。   春雀闻言,脚步不由停了下来,拉着欧阳大夫的手也放了开来。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此话一出,白羽脸上失望沮丧的表情明显。   “我最信任他。”春雀加了一句,回转的是白羽脸上淡淡的笑意。   是啊,如果不是信任,春雀亦不会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刚刚躺下的白羽,两人共乘一马狂奔而来。   而王青姣那暗沉如墨的心情,春雀已经顾及不上了。   “既然如此,我跟你回去,让他在此替我守着。你记住,若这女子睁眼了,你一定要立马将她抱出药桶,服下这颗药丸给她。切记,在我回来以前你千万不能睡。”欧阳大夫边说边将一颗褐色的药丸放到了白羽手中,自己大步的往医馆里走去。   春雀抬眼迅速望了一眼白羽,随即急急跟了上去。   身后白羽拍着胸脯的动作正做了一半,望着春雀消失的背影,眼里流转着深深的宠溺。    第八十八章 天惊    春雀闭目靠在大树上,看似在睡觉,实则微微闪动的睫毛无疑泄露了主人醒着的状态。   这一夜,又是没睡。   别人告假回家,都是享受天伦之乐,躲在母亲怀中撒娇偷懒。唯独她回来,白天救人,晚上依然在救人……   耳边传来方哥连连感激的声音,随后便是王大夫的声音,接着是百里正,欧阳大夫……   只这些寥寥数语,春雀紧绷的心霎时松弛了下来,此刻她觉得头昏昏欲坠,胀疼的厉害。   忽然,头上一片阴影罩了下来,春雀慢慢睁开了眼睛,满眼的血丝异常吓人。   “你娘已无事,你且放心吧。哎呦……”欧阳大夫说道,随后伸手拼命锤着腰,一脸痛苦。   “欧阳大夫辛苦了。”春雀由衷感谢道。   “你下回若叫辆马车而不是一匹发疯的马,老夫倒是不觉得会多辛苦,这老腰差点被这马给癫折了。回去一定要给老夫找个马车,不然,下次不来了。”欧阳大夫说完又使劲捶了几下,这才作罢。   春雀闻言不由笑了笑,对欧阳大夫孩子般责备的话全没放在心上。   那时天色虽也微亮,可街上行人稀少她哪里有时间去寻马车给欧阳大夫。自己更是不知道身体哪里来的勇气与魄力将白羽骑的马给赶了回来。   现在若是让她再骑一次,她定是没有这份勇气了。   “欧阳大夫,告诉我,我娘的病到底能不能根治?”春雀抬头问道,本想站起来的,可是因为一路狂奔,现在浑身就如散了架一般痛苦。   “唉,听天命尽人事吧。”欧阳大夫听春雀问及此,正了正神色,一脸惋惜。   春雀心中一凉,她其实一早就知道,可当欧阳大夫前几次给了好消息后心中依然升起了希望。   如今……春雀重新靠回树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彼时   “白羽呢,为何就你回来了?白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春雀你……“耳边厉声响起,春雀眼还未睁开,只觉脸边一道凉风扑来。   王青姣一脸气愤担忧,扬起的手在即将打到春雀脸的时候被欧阳大夫伸手拦了下来。   “那白羽在老夫医馆,替我照看病人。青姣小姐你大可放心。”欧阳大夫沉声道。   “你怎么派遣他替你看病人,万一过了病气到白羽身上,那可怎么办?”王青姣凤眼一瞪,不悦道。   “那老夫与你一同回去,你亲眼看到便放心了。”欧阳大夫倒是一点不在意,含笑说道。   “那我去找马车。”春雀见状,便想起来。   “不用了,我堂堂王府千金,会连马车都没有吗?你家里人生个病,白叔叔来照看你娘也就算了,还拉着白羽奔波了一夜。你该清楚你的身份,你与白羽现在已无关系,而白羽更是不该回来。”王青姣怒道,手几次想扬起来,但看见白里正等人也在终是忍了下去。   这最后一句话让方哥和白里正两人脸上同时一愣,这句已无关系是分手的意思吗?   白里正不由想到了昨晚春雀跑到他家里,眼泪婆娑的说了秋惠昏死一事,自己立马就去村头将王大夫先找了过去。   而白羽不顾青姣小姐的阻拦则和春雀往长安城里去请欧阳大夫,幸亏自己与守城的人颇为熟稔,否则他们两如何进得了城。   白羽亦在他和秋惠面前表露出欲娶春雀的意思,可如今,两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分手了?着实让人不解。   可昨晚两人亲密样子,哪里看的出一丝分手的味道!   白里正想到这里不由望了一眼身边的方哥,见方哥正看着自己,两人再次一愣,随后皆摇了摇头。   看来,作为两位孩子的大人皆不知情啊。   春雀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她无话可说,若是换了平日她定早就拿话顶了回去。   可,王青姣说的全是事实。   自己凭什么大半夜的将白羽拉出去与自己一起劳累奔波,若不是他,自己连城门都进不去,但她与他早已没有关系。   最后还将白羽一个人丢在了医馆里,而若不是王青姣过来寻白羽,自己都忘记白羽还在长安城里陪着一个陌生的病人。   “青姣小姐,时日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白羽可是一夜未睡呢。”欧阳大夫开口道,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春雀,眼里一丝心疼滑过。   “什么?你竟然让他陪着病人,还不让他睡觉。欧阳大夫你……”王青姣美艳的脸蛋上早已气的扭曲,心里心疼白羽的不行。   却也没再废话,转身就走,临了走到院子外忽然转身说道:“春雀,你如今已是签了卖身契的内侍奴婢,就该好好伺候我二哥。白羽与你在一起,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如今你们已然分手,你更该自律。白叔叔,青姣先行一步了。“   王青姣说完朝白里正微微施礼便再也未多说一句离开了。欧阳大夫紧随其后而去。   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白里正的脸色瞬间一白,看向春雀的眼神隐隐多了几分失望。   方哥担心的望了一眼卧房,见里面没有动静,心这才松了下来。   “雀儿……”白里正走到春雀身旁,半蹲。   “嗯,白叔叔。”春雀低低应了一声:“她说的都是真的。抱歉,给您和白羽添麻烦了。”   “白叔叔和白羽从来也不怕过这麻烦。白叔叔只是想问一句,白羽知道这事吗?”白里正伸手轻抚着春雀的秀发,身前瘦弱娇小的春雀,白里正心里一阵疼惜哪里会舍得怪责。   村里人谁都以为春雀只是去王府里当短工,原来……   春雀点了点头,却一直未抬头。   依稀记起,从她来到唐朝,家里但凡出了麻烦事,不管是徐保长一家刁难也好,娘生病没钱也好,白叔叔都是第一个伸手帮助支援的人。   对她亦从未像那些村民惶恐避之,那种言语之间的疼爱常常让春雀很感动。   所以对于白里正,春雀不仅对他是长辈上的敬重,更多了一分依赖。她与白羽分手,她只是觉得难过。   可面对白里正,心里竟生出了愧疚。   头上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春雀心里一紧,一股无言的惆怅感像发酿了的酒迅速的蔓延开来。   “白羽那孩子心性醇厚,却没想到他竟对你说出分手一事。雀儿你放心……”白里正还在好言劝着春雀。   春雀见此心头更是难受,低头说道:“不是白羽,是我。我与他提出了分手。”   都是我不对,白叔叔,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我竟还喜欢上了别人,那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主子!   “可惜了。”惋惜声淡出,春雀只觉眼前一亮,阳光直直射在自己身上,白里正已经直起了身站到了一边。   “可惜什么?”一声淡漠的声音响起,春雀一听急忙抬起了头,满脸愕然。   院外一袭如常的黑衣贴在一位俊美男子身上,容色冷厉,那修长挺拔的身姿所带来的冷漠令在场的人皆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让这活跃的日光都黯然失色。   “二公子,昨日突然离开,乡长可是担心了一夜。如今见你安然在此,我也放心。”白里正开口,一脸的不卑不亢。   “雀儿,怎一夜未见,你如此憔悴?”王青彧俯身将春雀轻轻拉起,刚才阴沉的面容此刻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对白里正刚才的话就如空气般在脑海里过滤无息。   而他与春雀亲密的举动,令白里正和方哥又是一脸愕然。   “公子你,没事吧?”春雀心中惊讶不比他们二人少一分一毫,说话都变得小心起来?   “我除了担心你,还能有什么事。你没告诉他们吗?”王青彧将春雀轻拥入怀,嘴角宠溺的笑意染上,令他好看的容颜更增添几分魅惑。   “说,说什么?”春雀何时见过他这般模样,竟忘记在两人此举的不合时宜,一时有些痴了。心中只觉跳的厉害,却一脸迷惘。   “春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和你娘?”方哥此时再也按耐不住,心里一个想法闪过,仅仅这一念间,就让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我没有。”春雀摇头,想从王青彧怀中脱离,奈何那双大手就如长在自己身上一样,自己怎么样也挣脱不了。   “那是你告诉你娘他们了?”问话的却是王青彧,说完还空出一只手替春雀整理散乱了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   春雀快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和突如其来的温柔给搞懵了,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糊涂:“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王青彧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手却仍轻柔抚摸着春雀的三千发丝,随后一字一字缓缓道出:“你将是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春雀和方哥皆倒抽了一口冷气。方哥眼里欣喜若狂,连忙转身进了屋里去沏茶倒水。   屋外只剩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春雀与笑意融融的王青彧,白里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第八十九章 定情(上)   星目薄唇描终生,初闻惊愕溢满思。却看方父面万千,漫卷粗袖喜泪极。   脑海中万道霞光绚烂射出,胸中那股激动久久难以平易。心中只觉天地奇花遍地,喜悦的绿意无限延伸,耳边百鸟鸣啾,溪声潺潺好不舒畅。睁开眼却又是白雾一片,混混沌沌看不清楚……   热,好热……这是哪里?春雀直觉身上热热酥酥的,脸庞上还有液体正缓缓滴下,不是自己的汗水还能是什么!春雀心中一阵难受,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水池,碧波粼粼,清澈见底,水中的鹅暖石安静的躺在池底,映出五彩斑斓色彩。   水面中映出一方酡红的娇容,瘦弱的肩骨,胜雪的皮肤与这绿水映衬显得如此动人,微微挺翘的山峰一半在水中,一半在空气,惹人无限遐想,伸长的玉腿则无意识的被水流轻轻抚摸,欲要随流飘荡……   水面突然晃动了两下,突然映出一个俊美无双的面容出来,那眼里的惊艳,连着这湖水都轻轻颤动了两下……   荡起的热气轻拂脸庞,水中人儿的汗滴,又流下了一颗。   “啊!!!”空谷中响起了一声毛悚般的厉叫,震得林中鸟儿受惊振翅而飞……   春雀睁大眼睛望着地面上的人,满眼不解与惊恐,两手护住胸部,水下的腿不自觉的夹紧。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春雀抬头四处望了一下,却发现这池边毫无遮挡物,衣服却在对面的一处石头上,而自己的双手却被绳索一类的给拴住了,仅仅只能达到护住胸部的位置。   而眼前的王青彧,却正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   春雀咽了咽口水,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醒。记得他说完那句话后,方父端了水,邀他进屋,而自己却因为身体不支昏了过去……   再醒来,却在这水池里。而且看起来还是个隐藏在树林里的露天温泉……   “你还看!转过身去。”春雀见王青彧还看,不再细想,瞪眼怒叫道。   “哦。”王青彧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那笑,魅惑的春雀心头直跳。却依言转过了身。   春雀见状,连忙想手臂上的绳索解开,这才发现连大腿上也各有一根,手上的好不容易解开,可腿抬了几次,身体就会往下滑都不成功。   “我怎么会在这里?”春雀问道,因为尴尬不悦连尊卑都忘记了。   “当时你突然昏倒了,我将你就醒可你一直昏昏沉睡着。我无法,与你父亲商谈了一些事情以后,就将你带到灵泉谷。欧阳大夫说过你需要有热水驱除体力寒气,否则你不会这么容易昏倒。我将你四肢固定住就是怕你会睡醒了挣扎。”王青彧解释道。   “那我可以醒了再泡嘛。对了我走的时候我娘可有醒?”春雀心中颇有些感动,嘴上却假装不悦道。   春雀实在很想一头扎进水里,低头弯腰漂亮的解绳,顺便游到池中心去这样起码王青彧会看不见自己这一丝不挂的身体。   可,她不会游戏,更没勇气扎进水里。   “是欧阳大夫这么要求的。说人在沉睡中心神身体最为放松,加上这灵泉热水对你驱除寒气更加有益。你娘未醒,我已经留下银两,你不用为此担心。以后我们可以常回去……”王青彧的声音传来,双手背握,好不自在,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好心情,林中竟还传来了动物的兴奋叫声……   “等一下,那,那是什么声音?”春雀没好气的说道,还在和剩下一条腿上的绳索做斗争,下一刻,却因为那叫声,浑身僵直,脸白了一白。   “好像是猫声,这林里,野猫很多……”王青彧话才说了一半,野猫就一下子蹿了出来,而且一出就是四五只,朝着温泉方向直冲而来。   “啊!!咕噜噜……”林中再次响起一阵惊悚的尖叫,下一瞬只听见谁闷进水里,水中气泡发出的声音。   王青彧连忙转过身,见到眼前此景,心中一颤,顿时慌了,想也没想的整个人就都跳了下去。   那野猫直扑春雀而来,春雀心中惊慌不已,顾不得自己不会水整个身子沉进水里。得了自由的一只腿顿时没了方向,将春雀直拉入水底。   春雀在水中拼命挣扎,可却不敢浮出水面,温温的热水像疯了一般从春雀的鼻子里汹涌而进。心中瞬间鼓胀无比,那种欲死的窒息像黑白无常的索命钩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无法喘息。   脑海中画面闪过万千,却都是他的忽冷忽热,那一夜自己舍命救他,那一夜他拒绝自己的爱意,这一日他说自己是他的妻子……突然,一些陌生的画面冒了出来。   春雀心中一惊,霍的睁开眼,身边一副宽大的身躯贴近,只觉腰间一紧刹那间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春雀趴着池边猛吐池水,吐的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不狼狈。   而王青彧一脸紧张的正给她拍着背,另一只手却在春雀大腿间游动……替她将另一只绳索解开。   好半天,春雀终于将腹中积水吐了个精光,这一下只觉身体被抽光了力气,也不顾自己还没穿衣服就软软的往王青彧怀里躺去,双腿更是站不稳。   王青彧见状,索性将春雀拦腰抱起,自己坐在水中一方石墩上,两人皆半没于水中。   怀中光滑可人的赤 裸女子,又是心中心仪之人,心里怎不可能欲 火焚身,可看到春雀一脸煞白的容颜,那一抹火顿时熄灭无光。   “可好点了?我真是该死,应该替你解了这绳索。”王青彧轻蹭了下春雀的额头,愧疚说道。   “你为何不告诉我这林中有猫。”春雀睁开眼,蜷缩在王青彧怀里。却一眼看见水池中那五只猫在池中闲游,无比自在畅意,春雀的心抖了一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冷?”王青彧看见春雀皮肤上的明显变化,连忙腾出一只手在春雀胳膊上揉搓起来,这光滑的皮肤真是……诱人!   “我,我想上去……”春雀指着这温泉里的猫,连着说话都有些打颤。   此刻,王青彧终于明白了春雀溺水的原因。只见他大喝一声,那五只猫瞬时从水池中仓皇逃离而去,池里终于又剩下了春雀,还有穿着衣服泡澡的王青彧。   春雀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望着这如常的温泉,心里对刚才那一幕的惊恐还心存战栗。   “我不知道你怕猫,其实说起来这温泉是属于他们的。而我们是后来者。”王青彧见春雀脸色好了点,温声解释道,双手将春雀往怀里拢了拢,动作极其温柔。   “公子平日在这里洗澡?那你每隔一天的下午就是……”春雀问道,心下想道如果是这样,这就可以解释他老失踪的原因了。   “以后不准叫公子。”王青彧不悦道,随后点了点头。   “那叫什么?”春雀问道,声音却小了许多。   “叫相公,或者叫彧,那晚你这么叫,为夫很欢喜。”王青彧柔笑道,感觉到怀中人儿明显一颤,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眼里的情欲暴涨了上来。   “奴婢不……”春雀心中既喜又迷茫   “不准叫奴婢。”王青彧打断道。伸手轻抚春雀的后背,根根肋骨透出,心中一丝疼惜泛起,声音淡出略有丝黯哑。   “我,我想问你为何在我父亲面前说那话。明明前夜你……”春雀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慌,那后背轻抚过后的颤栗,让自己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春雀说完不由舔了舔舌头。   “你这个小妖精。”王青彧黯哑闷出,一下瞬间低头狠狠吻住还在伸舌头舔自己的嘴唇的女人。   那柔软含着清香的味道让王青彧心中响起满足的喟叹:你可知这种动作有多么诱惑人,这柔唇日夜思念万千……   “呜……”春雀直觉身体都要软化了,这一番激烈狠吻,直让她再度窒息才作罢。   可这样的窒息,心中却欢喜不已。刚才对猫的恐惧顿时消减了许多。   春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因为情欲而泛起的潮红看起来如此动人。王青彧见此眼眸一深,嘴里淡出一声低吟,再次低首亲吻了上去。   这一次吻着春雀的脸庞,慢慢的顺着脖子而下,那悉悉索索轻轻揉揉雨点式的吻令春雀既舒服心颤又觉得**。终于春雀忍不住笑出了声,双手拍着王青彧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别动。”王青彧沙哑道,头埋在春雀的脖子处,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春雀双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潮红更甚,臀部下方坚挺的的异物隔着裤子顶着自己的私密处,若没有这一层布,恐怕……   她作为一个新世界的人思想自然亦非保守的人,对于亲吻相拥在爱人面前自己一向甚是欢喜。若不是前世的前男友坚决让自己守身如玉到结婚那一晚,恐怕他们早已经云雨天成。   如今新生重获,眼前亦是自己深爱的男子,看着他隐忍的痛苦,春雀心里早已泛潮如海。只是……   “彧,你为何在我父亲面前说那话?”春雀忍下心中的颤栗再次问道。她必须要弄明白,是真的爱,还是只是为了给自己解围。   王青彧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春雀,眼里的爱意四海无边:“知你心中有我,欢喜无比。其实,我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连为夫都不知道是从时候开始。拒绝你,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心中比你还要痛苦。可现在不会了,一切都改变了。所以我想娶你,因为为夫能爱了。”   我想娶你……这四个字好俗却让人好心动。可能爱了,又是什么意思?春雀心中自是不解,可前面的那一段话早已溺的她幸福无比,激动无比。   原来,他真的是爱自己的。   心中只觉有万籁天歌甜蜜响起,每一首都那么幸福,每一首听的人都忍不住想笑,想哭……   春雀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脸上漾起只有恋人才有的甜笑,一双素手伸进王青彧的里衣,轻吐罗言:   “彧,我想要……”    第九十章 定情(下)   春雀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脸上漾起只有恋人才有的甜笑,一双素手伸进王青彧的里衣,轻吐罗言:   “彧,我想要……”   这一声欢爱呢喃,让听的人全身热血沸腾,王青彧满眼的情欲早已泛滥成海,嘴里逸出一声低低的吼声,一个转身春雀已经在下,他紧贴着春雀,一手撑在池边,一手搂住春雀的腰。   第一次竟然是在这白日温泉里,以后想起来……倒是不错的回忆。春雀慢慢的闭上眼,嘴角那抹渴求的笑意等待着王青彧身体的到来。   吻,铺天盖地的落下,从脖子一路而下,行至双峰处,更是流连忘返。带着急促的渴求,勾动着春雀心底的欲望。   “嗯……”一声声**从春雀口中逸出,那里带来的奇异感觉令春雀忍不住阵阵低吟,私密处被硬物紧紧顶着,蓄势待发。   两个全心相爱的人,情到深处云雨天成,该是这世界最幸福最美妙的事情了吧。   下午的阳光瞬间变得柔和,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春雀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黄晕,密集长长的睫毛如美丽的蝴蝶上下扑闪,脸上泛起了最幸福娇羞般的渴求。仙子亦不过如此……   池外密林百鸟,齐声共鸣,似乎想要齐力掩盖这下面将会出现的荡人声音……   王青彧竟看的痴了般,眼前那捻着颠倒众生的笑的女子让他心有一瞬间的慌张,眼里情欲顿时退却了不少。他双手一览,将春雀紧紧挼搓进怀里,下巴在春雀脖子处轻轻摩挲。黯哑的声音如旧却参合了不安定的因素:   “雀儿,你以后,会不会离开我?”   春雀倏的睁开眼睛,想转头却被王青彧死死固定住,虽心中奇怪却任然坚定的说道:“不会。我只怕你会不要我。”   “那夜我魔怔发作,若不是你,那夜城里将会死很多人。我,我已经五年没发作了。跟着我,真的不怕吗?”王青彧说道,此话一出,这泉水的温度都感觉下降了几分。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那夜你拒绝了我吧。以后,不可以再丢下我了。我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你不说我很难想得明白。但是你说了,彧,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去掉那魔怔。就算不行,有我在,你不会再出去伤人。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结果。”春雀望着王青彧的湿发,认真回道,心里添了一句:就算死,也要一起。   “你……”春雀直觉脖子一凉一空,王青彧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看着他满脸的感动,春雀朝他甜甜一笑。   “彧,你,爱我吗?”春雀说完此话,心头跳的厉害。这句话很俗吧,可是,真的很想知道,很想从他的嘴里郑重吐出。   “你说呢?”王青彧一脸宠溺,随后点了点头。   “那……”春雀咬了咬嘴唇,将头埋在王青彧怀里迅速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王青彧没听清。   “&*%¥#”春雀又说了一遍。   王青彧眼里星光大盛,情欲暴涨,望着眼前**可人的春雀,半晌合起了眼睛,低首在春雀耳边轻喃:“洞房花烛那夜,定好好要你。”   说完将腰带解开,长衣松散,下一刻春雀被搂入了胸膛,黑衣遮住。王青彧轻身一跃便出了温泉。   春雀的双峰靠着王青彧的胸膛,随着他的走路一颤一颤的抖动,那柔柔的碰触,无意识的挑逗……王青彧眼神不由深了深,感觉到某处又坚挺了起来,急忙加快脚步往树林一处走去。   春雀靠在他怀里,那透出的凉意让春雀刚才尴尬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连着还有下降的心情。   为何自己一听这类似新婚之夜的话,心里会泛起不安,或许是想多了。这古代自然都是成婚洞房时才有那事……春雀想到这里突然想起刚才说的话,恨不得双手捂住脸,找个地缝钻出去:   “彧,我们要不要接着做……”   这样走了一会,王青彧看到地方后,见春雀一直闷在他怀里不出声,生怕她闷着了,膀子碰了下春雀,担心道:“雀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啊?没有。”春雀连忙伸出头,摇头说道,却看见眼前碧影憧憧处几间竹制房屋隐于其中,一方院子里种着春雀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   屋顶上咕咕咕声传来,散落着十几只灰鸽,不一时又有几只从空中飞落下来,加入群鸽中。一派祥和安静的景色。   “这真漂亮。”春雀由衷赞叹道,如果和他不理世事就住这里,是不是如电视剧里所说桃源生活,胜似神仙?   “你喜欢?”王青彧低头浅笑。身子一侧轻轻撞开院门,走了进去。   春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可比你那什么都没有的小楼漂亮许多。”   院中四角种着许多垂柳,皆挖出一方小小水坑,水坑中漂浮着紫色的浮萍,春雀看的很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只一晃眼王青彧已经抱着她走进了屋里。   屋里布置简洁清雅,到处可以看见竹子的痕迹,竹桌竹椅竹橱竹凳,还有些春雀没见过竹制编藤,看着黄色的样子该是枯竹所制……   王青彧将长衣脱下裹住春雀身体放到里屋床上,春雀低头一看不由称奇,这挪到的床竟也是竹子所做。   “这编制的人真是厉害,这竹床该费了许多功夫。集市上买的?”春雀好奇道。   “你觉得这人厉害?”王青彧见春雀一脸佩服的模样,眉毛一挑,露出好看的笑容,眼里竟有些得意。   春雀点点头说道:“当然,这人很厉害,手如此巧。若是能认识,我一定会跟他说我崇拜他。”   “不用去找,你现在就可以说了。”王青彧眉眼含笑,口气竟是得意。   春雀愕然,伸出手上下指了下王青彧,一脸难以置信:“你一个富家公子怎么会这个手艺活?”   王青彧脸色忽然出现一丝黯然,走过去坐下将春雀抱回了怀里,眼睛望着前方随后陷入了一片回忆中:“我是跟师兄学的。”   “师兄?”春雀惊讶,直觉王青彧还有话要说,连忙闭了嘴专心聆听。   王青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小我便是师兄抚养长大,师傅不理尘世,常常闭门不出。我与师兄为了填饱肚子便经常编了这竹具放到山下去换来粮食。这时间长了,也就会了。”   “那段日子你一定过的很辛苦。”春雀心疼道,伸出手抚摸着王青彧的胸膛,满脸疼惜,随后不平道:“你们师傅都不管你们,为何还跟着他?”   “是啊,十五年了。我也想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一直跟着师傅。”王青彧淡淡道,眼里尽是迷茫。   “那你因为不走,是因为你师兄?”春雀瞬间就理清了王青彧不走的原因。   王青彧点点头,不由将春雀搂紧了点,低低说道:“师兄是待我最好的人。以前也是,如今也是。”   “以后还有我,彧。对了你那师兄如今在哪?”春雀靠在王青彧怀里,轻声说道,语气坚定,心里对那从未见面的师兄也满是感激。   “你将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是,以后更是。”王青彧柔声道:“他随师傅云游去了,放心,你们一定会见上面的。”宠溺的话令春雀感动不已。   “彧……”春雀伸手攀上王青彧的脖子,轻起身,长衣滑落,光洁胜雪的皮肤一览无遗,脸上娇羞无限。春雀刚想说些什么,一阵清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春雀立马打了一个冷战。   “我去给你拿衣服。”王青彧的声音沙哑无比,将长衣重新裹住春雀放到了床边,箭也似的奔了出去。   那脸上的潮红,眼里隐忍的情欲看在尴尬无比的春雀眼里,竟如此可爱又魅惑人……   怎么办,彧,越来越爱你了……   “晚上进到王青彧房间,所有一切都要告诉我,听话。”……凉风再度从洞开的窗户里袭来,之前溺水时所出现的陌生画面纷沓而来,春雀的脸色霎时变的发白,长衣再度滑落也不自知。   王青彧从泉池边取回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气,待心中那股躁动的情欲平息后这才返回了竹屋。一进门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春雀,长衣早已滑落在地。   “怎么了雀儿?”王青彧看着春雀不对劲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彧,你为何不告诉我?”春雀抬起头,脸上是少有的浓重和不安。   “告诉你什么?”王青彧不解,却开始动手帮春雀穿衣服,春雀一动不动任他摆布着。   “我来府的第一夜就被人操纵去你房里要对你不利。”春雀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大大的双眸怔怔的看着王青彧。   王青彧穿衣服的动作一滞,望着春雀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你都想起来了?”   “刚刚。”春雀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用什么操纵了我?”   “我只知道你被人下了引魂术,却不知道是谁。你记起是谁了?”   “我,我也不知道……”    第九十一章 浮面   满室华竹筑,雅雅芳华色。 入手清凉处,笔笔皆君刻。   这一室绿竹筑成,清雅芳华,春雀伸手摸着竹床,清亮的舒意丝丝传入心间。穿好衣服的她与王青彧共坐床边,相偎而依,心思各异。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王青彧伸手轻抚春雀的泼墨长发,发誓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主谋是谁,虽然王青文未承认,可春雀刚进府夜里就被下了引魂术。府里除了他懂邪道,还能有谁。   如今春雀已然记起事情经过,那么知道王青文是早晚的事情。只能说王青文的忘忆法术还未到家。以前也是,如今依旧没长进。   “嗯。”春雀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心不由一紧。却仍挂着笑轻快的嗯了一声。   那一夜的画面清晰无比,王青文带她去了一间很小的房间,那房间里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血色道符。她被王青文安置在一角,王青文随后从一抽屉里拿出了两锭贴着道符的金子,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到金子上,血瞬间融入到金子里消失不见。那两锭金子不一会就散发出金红的暗光出来,王青文这才将金子塞到春雀的怀里。   彼时,桌上一张纸飘了起来,王青文一伸手,纸便飘到他的手上。春雀看见自己的鼻子不知何时竟流了血出来。   王青文身影一晃,眼前一张纸飘过,这时的春雀清晰的看到了那上面写着硕大的“契约两字。而王青文那原先如墨的黑瞳早已变成了妖异的血瞳,那张开嘴扯开的笑恍若十八层地狱凶神恶魔带着狂妄肆虐的吞念直直的对着春雀笑……   春雀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再也不想想下去。那晚,若不是彧事先有所防备,恐怕他们都会中了王青文的圈套。   怪不得,几次见到王青文,她都有种不寒而栗的莫名感觉。   可,那契约上写的到底是什么?而王青文操纵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借她杀了彧?   他们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不管如何,自己再也不会让王青文再有机会被利用到再次伤害彧了。   春雀想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靠着王青彧的胸膛安心了不少。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王青彧低低的柔声传来,像林间微拂的轻风,亦如空谷中低低的天籁,春雀觉得好听极了……   春雀笑笑点头,站起身就要走,却发现手还在王青彧的手中。被他握住,力气不大却也无法挣脱,是不想挣脱吧。   两人相视一笑,竹屋华光无限。   春雀走到客厅中,这时才注意一方书桌上凌乱的放着许多信纸一类的东西,不由好奇,走了过去。   两人因是牵手,王青彧也跟着走了过去。   春雀这一看脸上飞过一片云霞,纸上片片都画着自己的模样,有扑扇打瞌睡的,有发呆的憨憨样子,亦有合眼大笑的样子……   “这些……”春雀满眼感动,心中话有千语欲说还休。   “这些都是我的思念。”耳边轻吐情言,春雀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这时一只鸽子从窗户里突的飞了进来,稳稳的落在书桌上,冲着王青彧咕咕直叫。鸽子的小腿上绑着一根细细的竹管。   王青彧面色一喜,急忙松开春雀的手将鸽子放于手中,从竹管里抽出一张小纸条细细阅读起来,寥寥几笔他却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   春雀明显感觉到王青彧脸上的无比喜悦与激动,那微微抖动的肩膀无不显示着他极其愉悦的心情。   这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竟比他们今天互诉爱恋更为重要?   春雀好奇的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望了过去,只见纸条上只写着几个小字:   “人已找到,即日启程。”   “找谁?”春雀忍不住问道,见王青彧心情出奇的好,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是我娘。”王青彧将纸条慢慢合起,眼里的思念满溢。   春雀一愣,她进府那天就听八卦的来喜讲起过大老夫人从怀孕起就失踪一事。她一直以为彧是和大老夫人在一起的,照这纸条看来……   “你和老夫人多少年没见过面了?”春雀忍不住问道。   “从未见过面。不过,快了。”王青彧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大大的笑脸对着春雀说道,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那纸条在斜射进来的暖阳中一明一暗,与王青彧的笑容形成了无比明显的对比。   春雀跟着笑了起来,因为笑着的王青彧真的要比一天到晚拉着一张脸的他更让她高兴。   可,眼泪却流了下来。自从来到这唐朝,是越来越眼浅了。   “怎么哭了雀儿?”王青彧一愣,看着眼前梨花泪中带笑的可人,心里既不解有心疼。   “我是为你高兴。”春雀摇摇头擦了擦眼泪,心里却一阵疼惜。如果按他这么说,那该是一生下来就被老夫人抛弃了,是因为他的魔症吗?   这么多年,他跟着那不负责的师傅,连喂饱肚子都要与他师兄自己想办法解决。该是过的多么辛苦,疲累。   可春雀总觉得这么想老夫人有些牵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怎么会一下子就会噬血杀人呢。那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想到这里,春雀不由问道:“彧,你那魔症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呢?”   王青彧没想到春雀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重伤,邪术入体……我这些年过的清心寡欲算起来已经快十年没有发过了,除了那一晚。”   春雀听他说到那晚中毒事情不由再问道:“你说你自己去查,可有查出什么?廖淼告诉我那翡翠糕里有什么绿疆虫……”   “绿疆虫?廖淼说的?“王青彧打断了春雀说话,脸上忽有一丝奇怪的表情闪过,速度极快连春雀也没注意。继续问道:“他可还有说什么?”   “我问过那是何物,但是他不肯说。只催着我将你速速带给他医治,我见他那般殷切,心里隐约觉得不安。因为你翌日已经康复,所以没有答应他也没告诉你的名字。”春雀娓娓道来,不由想起廖淼带着衙役去将石头的尸体带回自己医馆,心里越发觉得怪异。   在医馆里他就与石头待了很久,后来又带走了石头的尸体,难道他就不怕被传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大善人,所谓物极必反,雀儿,你还是少于他来往为好。”王青彧担心道。脸上是少有的沉重,刚才的喜悦早已不见。   春雀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的王青彧觉得莫名其妙。   “你,你说的话怎么和欧阳大夫一模一样。呵呵……”春雀笑道,那日她与回春堂外等候的病人告诉他们百草堂义诊,欧阳大夫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到现在想起来还令人忍俊不禁。   自然他也知道了春雀去回春堂的事情,故而说了与王青彧极其相似的一句话。现在想想,他们两人还都是有孩子一面的相同处呢。   “是啊,白羽对你真是好。为了你守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一夜。为夫都吃醋了。”王青彧眉眼一挑,口气里尽是醋意。   春雀愕然,口中呐呐道:“这你都知道。”   “你的事我从未漏过一丝一毫。只怪自己昨晚未能陪伴你左右,让白羽钻了空子。“说到最后竟又泛起了醋意,惹得春雀摇头连连,心中却温馨不已。   “你昨日回去如此匆忙,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春雀连忙转移了话题。   “无大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王青彧脸色一暗,再度拉起了春雀的手不等春雀回应就出了竹屋。   他越是这样,府里就越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他不说,自己是不是就顺着他不再问了呢?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他只是不想自己担心罢了。   如此,那就不问了吧。   “这院子里这些花草真漂亮,平日在府里都没见过呢。”好奇的声音响起,意欲打破刚才的沉闷。   “小心不要碰。这些是药草,有些是有毒的。”担心声立马响起。   “你种毒草干嘛?”   “治疗魔症。”   ………………   临回府时,春雀担心秋惠的身体又回了一趟无花村,这一路上春雀就那般安静的靠在王青彧的怀里,谁也不再多说话。   她想让他开心,可说到最后竟又绕到了两人都想避之不谈的话题。如此,不如就紧紧依偎,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世静好,片刻也足以。   春雀见到秋惠娘安然转醒,心中安心不少。虽然秋惠对于春雀昨日还是白羽的未婚妻今日却是富家公子的未婚妻一事惊愕无比,但在春雀的点头默认下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临走时秋惠对这春雀轻声耳语:“雀儿,大户人家是非多。你一定要小心。”   春雀哑然而笑,心里虽不在意却还是对秋惠郑重发誓自己一定小心为上,步步为营。这才在秋惠放心的目光中与王青彧联袂而去。    签约作品同人小说征文   神马情况?!刚还在刷网页喷更新   转眼间,你/你的主角就穿越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中   曾几何时拜读过这个世界创世神的YY大作   不想,此时此刻居然身临其境   再也不用等更新,再也不用喷剧情   可是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中,危机重重,而且惹事不长眼的也不少……   活动时间:2013年11月11日——2013年12月11日   原著可选范围:17K签约作品   1,什么是同人?   定义版:在原创作品中的一些被塑造的虚拟人物在二次创作下,扮演不同的故事。   白话版:fans看原著后,有自己的想法,借用原著的人物和背景,再次进行创作,改下人物命运,发泄个人的各种不情愿。   2,如何参与活动?   ① 重新发新书(请注意,参与活动需要重新发新书,最迟首章发稿期限为2013年12月11日);   ② 选择“同人频道”或者女生网“耽美同人频道”下的“女生同人”类别,在简介中写上“【签约作品《XXX》同人小说】”   3,频道类别错了怎么办?简介忘记写【签约作品《XXX》同人小说】怎么办?   改频道类别:作者后台——作品管理——作品信息管理——修改频道/类别   改简介:作者后台——作品管理——作品信息管理——重新填写简介   活动奖励:   被同人的原著奖励:   一、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数:截至2013年12月11日,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最多的原著奖励千元章一枚+kindle一部;(注:作品数需不小于5)   二、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存活数:截至2013年12月11日,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保持连更最多的原著奖励千元章一枚;(注:作品数不小于5,连更天数不小于1)   三、被同人的原著参与有奖:拥有5本参与活动原著的同人作品,则奖励原著作者10枚标准章,且每增加5本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原著将获得10枚标准章。   四、签约有礼:每签约一本同人作品,奖励原著100枚标准章;   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奖励:   一、发新书有奖: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正文字数过3万字后,奖励10枚标准章;   二、米币双倍: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开书一个月内米币双倍发放;   三、发新书就有推荐:新增同人频道,同人作品字数达2万字后,即可轮流上推;   四、签约有礼:每签约一本同人作品,奖励同人作品100枚标准章+价值30元包月激活码一个;   五、连更有奖: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连续更新30天,奖励价值30元包月激活码一个;(每部作品仅限一次)   注:只有17k签约作品可参加此次“被同人”活动哦~神马?你的作品没签约,快来努力码字到申签标准吧):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17K所有)   17K小说网   2013-11-11 第九十二章 情浓   马车行驶悠然,中间因有了秋惠这一事的岔开,之前竹屋魔症的暗郁情绪一扫而光。此时车内却正开展着问答会,王青彧望着春雀精神焕发的面容,心情大好。   “那竹屋真的除你之外便是我第一次去的吗?”春雀眼睛雪亮,满脸快乐。由不相信刚才王青彧的回答又问了一遍。   “是,那竹屋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三人去。那里只有我和雀儿。”王青彧耐心再次答道。   “那……”   “那温泉确实是天然而成,有次我误落泉中,发现此水不必普通水不受我体内寒冰气影响结冰成块,故而以后我都来此洁身。”王青彧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回答。   “所以竹屋包括里面的东西都是你亲手所做,而那野猫与你熟稔了后还与你共浴一泉?”春雀接着问道。   “嗯。第一次我掉进去那几只野猫便正在池中。”王青彧点头答道。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去呢?那树林人烟稀少,你怎么会去那里?”春雀疑惑道。她跟着王青彧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树林,而马车亦是放在很隐蔽的地方,看得出他不想被别人发现。   “时间太久我都记不清了。你为何那么惧怕猫?”王青彧淡笑道开口第一次问了春雀一个问题。   “我……”春雀见王青彧笑的自然便也不再追问,见他问了这个问题脸色不由一滞,脸上喜悦清减了不少。   “如果想起来很痛苦那就不说。但是你还怕些什么现在告诉我,以后我定不让那些东西再吓着你。”王青彧将春雀轻拥入怀,柔声说道。   春雀心里温馨满溢,抽了抽鼻子撒娇说道:“我怕的很多,怕猫怕蛇怕老鼠怕虫子怕小强,最怕你不要我……”   “傻瓜,这最怕的事情你自然不用担心。可,那小强是什么?”王青彧宠溺的刮了下春雀的鼻子,疑惑问道。   春雀一愣,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蹦出了现代话来,这该怎么说好。春雀想了一下答道:“是村子里的一种虫子,生命力很强,我们都叫它小强。”   “哦。那我可曾见过?”王青彧的问话锲而不舍。   “呃,或许见过吧。它和蟑螂极为相似。”春雀额头直冒黑汗,这小强他怎么可能没见过,之前以为自己只是这么随便一搪塞王青彧就会停止问了,没想到……   明明就是蟑螂,亏得自己竟然能说出“它和蟑螂极为相似”这句话来。   “嗯,那回头让来喜将小楼中来回查看一遍,若有小强一类的虫子让他都灭掉。如何?”王青彧极其认真的答道。   春雀闻言不由呵呵傻笑起来,抬头望着王青彧认真的脸庞,心中那份感动蔓延持续。春雀合起双眸,儿时的记忆倾泻而出:   “那是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日午睡我被人用一只死猫捂住我的脸,我拼命反抗,可是毫无办法。就在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幸好家里这时有人回来,我才得以逃过一劫。那死猫瞪大的双眼直直盯着我,它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流出了血,血流了我一脸,而那人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春雀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脑海中那猫血再次令她脑袋眩晕起来。她以为再次说出会能坦然面对,如今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那年她差点被一个保姆害死,只因为她的丈夫在父亲一座房产的工地上掉下楼而死,她便处心积虑的要杀掉自己为父报仇。若不是父亲那日重要文件落在了家里,司机回来取,她那日必死无疑。   如今,她亦恨不起那可怜的保姆。可她被保姆生生掐死的猫的恐怖血状怕了几十年,晕血也是从那而来。没想到穿越过来依然一如以往,半丝未有改变。   “那人是谁你可还记得清?我定不放过他,竟然对还是孩童的你下如此毒手。”王青彧怒声响起,长手拍着矮桌,桌子四角轰然而碎。   “我也记不清了。好在我现在活得很好就够了。”春雀见次状况心不由一跳,急忙反过来安慰王青彧。   “以后有我在,都不用怕了,不用怕……”王青彧搂紧春雀,低低诉语,那口气似是感同身受春雀的痛苦,眼里纵是对春雀遭遇的疼惜与爱怜。   春雀忽然觉得心中轻松许多,那压抑已久的儿时险恶一幕因为王青彧的这句话瞬时如轻烟般被吹飞的一干二净。   从今以后,自己还怕什么。他什么都为自己考虑周全了,自己只要全心爱他,信他,照顾他。那就是自己一生最重要最幸福的事了。   春雀眼睛眨了眨,泪珠在眼底打着转,趴在王青彧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车内一时无声,那般情浓,不语还休,心灵一点通。   “彧,你要去的地方很远吗?“春雀心中盘桓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白天的疑问道了出来。   他要去哪里和老夫人相认,会带上她吗?   “如果顺利来回要半个月即可。路途遥远,你在府里安心等我回来。”王青彧将春雀拥在怀里,沉思了会说道。   春雀听到此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句话既没告诉她地方,却又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要这么久。我陪你一起去吧。”春雀道,想起府中的王青文,她背脊蓦地生出了一股凉意。   “我也很想。只是,事情并未确定。而且这路上会不太平……”王青彧话说了一半,马车突然一阵晃荡,车外响起了马儿嘶鸣的声音,王青彧和春雀两人差点被摔到了车内木板上。   “怎么回事?”王青彧沉声喝道,低头见春雀安好,心中略微放了心。   “回公子,是百草堂的茯苓,她拦在马车面前,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茯苓?”春雀不解,望着王青彧。   “她是欧阳大夫的孙女,待会你切记不要盯着她看。”王青彧低声嘱咐后见春雀点头便牵着她的手出了马车。   马车停在百草堂不远处,而马车下的茯苓正手脚并用的对着车夫着急的表示些什么,瘦瘦弱弱的身体显得如此弱不禁风,风吹过,衣裙飘起双臂露出白皙的肤色,好不惹人疼惜。见春雀出来,眼睛一亮,笔划的动作更加快了起来。   春雀乍一见茯苓面容,不由倒抽一口气,那张脸可以用面目全非形容都不为过,整张脸像是被硫酸一类的泼过,面上均是坑坑洼洼的泛着红色的血肉,一路延顺到脖子上,有些青筋都依稀可见。右眼皮黏在眼睛上,正很吃力的张开,完好的左眼睛透露出一股水灵,正望着春雀。   茯苓立马意识到自己模样吓到了春雀,急忙低下了头,双手不安的握着。   只觉手被人拉了拉,春雀一愣,立马发觉自己失态了,尴尬的望了一眼满眼担心的王青彧。   他早已事先嘱咐过,可自己还是被吓到了,与此同时,春雀望着眼前低头不动的茯苓,心里既心疼又同情。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左右,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张脸被毁的如此不堪入目。   “茯苓平日素来不见人,如今在此定是欧阳大夫吩咐。百草堂就在前面,我们进去看看吧。”王青彧低头说道,春雀闻言点点头,两人下车的同时不由又看了一眼茯苓。   许是先前初见之下心里不免恐慌,再次望去心中只觉同情满腹,但却不敢与茯苓多说一句话。   从王青彧和春雀下车,茯苓一直低着头,王青彧走过她身旁,伸手在茯苓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茯苓这才低着头走在两人身后。春雀见状,不由转身又看了一眼茯苓。   耳边却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气声,王青彧无奈的说道:“茯苓是聋哑人,你这样老看她,她心里会更难受。”   “什么?聋哑人。”春雀惊讶道,随后低低说道:“为何会这样?”其实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茯苓,心里是在思量着如何开口与她说话,只是却没什么勇气。总觉得不是茯苓吓了她,而是她吓了茯苓。   这时一个身影从百草堂里走出,春雀定睛一看原来是欧阳大夫,见他亦是满脸焦急的伸长脖子望了过来,突然脸色一松大步的走了过来。   “此事晚些与你细说。先看看欧阳大夫找你何事,莫不是那女子醒了?”王青彧低声言语。   “你怎知欧阳大夫是找我的?”春雀不解道,可心里却因为王青彧的话有些激动,又有诸多愧疚。   昨晚,若不是白羽,女子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她春雀必会难安一辈子。   好在,她醒了。   “茯苓告诉我的。”王青彧得意的说道。在春雀怔愣的片刻间,四人已经汇合。   “凝然姑娘要见你。”欧阳大夫望着春雀说道,随后大手示意两人快点进去,脸上焦急之色再度浮出。    第九十三章 凝然(上)    “凝然姑娘要见你。”欧阳大夫望着春雀说道,随后大手示意两人快点进去,脸上焦急之色再度显出。   “她可还跟你说了些什么?”春雀望着欧阳大夫边走边问道。   如今在这医馆里能急着见她的除了那女子还能是谁,只是现在除了知道她叫凝然这个名字外自己一无所知。见面之前还是先从欧阳大夫口中多了解一点为好。   “不肯多说。只说她有家人如今正处在险境中,其余受伤一事闭口不谈,直等着你来才肯开口。”欧阳大夫摇头道。“不过老夫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得出她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子,这里定有故事。春雀,你一定要替我问出她中毒的缘由。”   春雀点点头便和王青彧进了医馆。从始至终,王青彧的左手未离开过春雀的右手,这让紧张的春雀心里安定了不少。心中虽疑惑但见欧阳大夫这么说也并未再多言语。只是听到凝然被救醒,她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茯苓躲在了欧阳大夫身后,这时探出头望着春雀二人。   春雀在进门的一霎那,突然掉回头冲茯苓眨了下眼,咧嘴笑了笑,便在茯苓发愣的目光中踏进了医馆。随后,茯苓僵硬的嘴角扯起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春雀拉着王青彧往那小屋走去,而欧阳大夫则带着茯苓回了房间暂且等候消息。   “你冲茯苓笑什么?”王青彧好奇问道。   “我原先想与她说话,化解之前的尴尬。可是后来你说她是聋哑人,我只想用最善意的方式来让茯苓少一个让她觉得自己吓着人的不安心情。你没看她一直低着头吗,我想定是我的表情让她觉得不安了。“春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说道最后愧疚口气越发的重。   ”原来你之前一直转头看她是想与她说话。我错怪你了。“王青彧倏地站住,将春雀轻拥入怀,心里为春雀的善良感动不已。   春雀轻推了下王青彧,力气微小柔弱。心里亦是为自己的改变而感到些许惊讶。前世嚣张跋扈的影子早已模糊全非,从何时起自己竟不相关的人也会事事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了。   难道是因为站在了最底层,经历生活的辛酸苦辣,连这心性都变得软了?   “雀儿恩人……”一声女子声响打破了两人的拥抱,语气里尴尬与感激意味明显。   春雀闻言连忙从王青彧怀中退出,脸上一丝红晕飘过,心里庆幸还好只是拥抱被看见……   天色已黑,一轮半圆的明月高挂天空,这淡雅的月色下一位女子轻妆峨眉,白衣袭纱身姿妙曼,若不是那娇容盖不住的苍白显出她正大病初愈的虚弱,那便是倾城绝色的女子。   这样的容貌,连王青彧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但也只是如此随后仍旧一脸淡漠。这让刚刚还自卑惊羡的春雀心里好过许多。   凝然的目光从王青彧脸上轻轻扫过随后定在春雀的脸上,随即下跪在地,清声响起:”春雀恩人的救命之恩,凝然感激不尽。请受凝然一跪。“   春雀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拉起,说道:“当日我也只是顺手搭救。你不用行此大礼,也不要一口一口恩人的叫。就叫我春雀可好?”靠近才发现凝然化了淡妆,那细细的柳叶眉画法颇为眼熟,后一想许是自己多心了,翠花在府里怎么可能出的来。   那日在回春堂凝然虽一身破布烂衣,可说话清冷铿然,便知是心性高傲之人。如今竟会下跪于她,感激她能理解,却也令春雀心中稍微有些惊讶。如此那般说顺手搭救便是给凝然少些莫须有的压力。   如果她猜的没错,凝然的性情定也是不愿欠人情的吧。   凝然顺势站起,见春雀这般说也不再推脱微微点头,伸出手示意春雀和自己进门。   春雀知她有话要说,便往屋里走去,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了王青彧的声音:“雀儿……”   春雀闻言转身,看见凝然正伸手拦着王青彧,那意思不言而喻。   “凝然,我忘了介绍。他是……”   “凝然知道。他是王府的二公子王青彧公子。”凝然回身答道,语气有些清冷。   春雀愕然,不由问道:“你们见过?”   王青彧也是一脸疑惑,却和凝然同时都摇了头。   “只是凝然下面要说的话实在不适合王二公子听到,不然会说我有诬告之嫌。”凝然答道。   “凝然,我不知你待会要与我说什么。我只是个王府的奴婢,您能得欧阳大夫所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二公子。所以你真正要感谢的人不是我。我知道你有家人正在险境中,如今能帮你的也只有他。”春雀分析道,这其中自然是有水分,可如果凝然真的有事要自己帮忙,最后自己还不是要依赖王青彧来解决。   这样一说,春雀自觉说的也没错。   凝然听春雀说了这一大堆话,脸上思量许久。随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身子冲王青彧微微施礼:“小女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不必。雀儿是我的妻,我亦是看在她的面上。有话屋里说吧,我倒是很好奇你下面要说的哪句话会让我觉得你有诬告之嫌,诬告的又是何人?”王青彧说完,掠过凝然拉起春雀的手率先进了屋。   “是以后,我们还没成婚。”春雀看着凝然发愣的表情尴尬解释道,下一瞬被王青彧大力拉进了屋里。   凝然见春雀那般解释,不由掩嘴而笑,忐忑了一天的等待心情终于稍稍有了放松。随后也跟着进了屋,见春雀和王青彧坐在桌旁,王青彧正倒水给一脸傻笑的春雀喝。心中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立马泛红了起来,扶着桌子将回忆娓娓道来:   “凝然本是扬州人氏楚姓富裕人家,夫君亦是一名大夫,名叫吴冷。在当地颇有些医术。听说长安城名医遍地,我与夫君还有哥哥结伴而来。没想到刚进长安城,夫君与哥哥双双染了怪疾,又被偷了盘缠,得路人指点便去回春堂求医治。谁知道……”烛影重重,晓风暗动,映着桌旁三人的专注脸庞忽明忽暗……   回春堂密室中   “青文你说什么?楚凝然被她和春雀所救?”暗影中走出廖淼走出,厉声问道。身穿的白衣沾满了鲜血,平摊的双手布满鲜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流。   “是的师傅,如今那凝然正在百草堂,已经苏醒。师傅,您看?”王青文回话间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脚边一动不动的人,那满脸的雀斑不是翠花还能是谁。   “是她说的?”廖淼踢了踢翠花的身体,冷声问道。   “那旺财是她的未来丈夫,前几日与旺财说起路上救了一乞丐女子。弟子知道后对她便多加留心,今日故意放她出街,一路尾随进了百草堂,这才知道那女乞丐就是楚凝然,已被欧阳那老匹夫救活。而且这翠花还给她换了衣服,化了妆,这般模样像是等什么人。”王青文老实道出。   “哼,定是等春雀。她的哥哥和丈夫全在我手里,她又是一个异乡人,若有亲戚早就去投奔了。怪不得那日街上没找到她,而春雀对于我叫车送她回府一再推辞,想必那时候就已经被她们所救。”廖淼冷哼道。随即瞟了一眼王青文问道:“你掳她来此可有让人发现?”   “这翠花回府后与旺财又发生了口角一人赴气出府,我趁无人注意时将她打昏带来。师父放心不可能有人发现,只是现在也不知楚凝然和欧阳老匹夫说出去多少我们的事。王青彧和春雀这个时候若没意外的话应该就会回府。怕就怕……”王青文眉头紧锁,一脸担心。   “楚凝然虽是一介女流,但心思缜密,除非她真的有把握能将我廖淼除掉,否则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真是没想到老夫下了这么重的毒,她却还能跑得出去这地下室,而且那老匹夫竟然能救活她,真是不容小觑。”廖淼摇摇头,分析道。   “是啊,师傅您那几日给她反复下毒又反复解毒,可这最后一味极血毒,非一般人所能熬得过去。可春雀只是我府里的一个丫环,她有何本事?”王青文疑惑道。   “春雀自是没那个能力。可你别忘记了,那日我们说起春雀是异世之人时,她刚好偷偷摸摸进来被我们发现。我想她定是要报救命之恩所以要将事情抖出让春雀堤防我。”廖淼眯起小眼,唯有这样的解释才能得以说明。   “堤防有什么用。师傅您和长安城官员皆有来往,再说一个下人莫名失踪那也是常事,这倒不足为惧。”王青文听到此话,心中放宽不少。   “哼。糊涂。这三年来为师抓了多少异世之人做实验,从他们身上吸取了很多这个朝代没有的高深医术。为此,杀了多少异乡求病的人,从他们身上割了心脏,肾,一切能拿来用的东西。这些死去的人称官府里的悬案,而皇上更是发过诏书要严查,若此事被抖露出去,谁能护得了我。可为师只是想学会这异世的各类精深奥秘手术,从而永远睥睨于医术顶端。”廖淼眼里射出贪婪的目光,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如今我再也不用杀人了。只要这楚凝然的哥哥能带我回他的世界,我只要学个三年五载,天下第一医王就非我莫属了。哈哈哈哈……”廖淼的笑声如被人掐紧了脖子仍在肆虐狂笑的恶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尖笑。   “那楚凝然暗里也不知道几次潜进来过,那如今该怎么办?”王青文听的这笑声寒毛直竖,连忙开口问道。   “在楚幕没说出他如何回去的方法之前,我会继续折磨他。而知道这些事情人都必须得死。”廖淼说完踢了一脚仍在昏迷的翠花:“哼,将她腌了,给吴冷和楚幕做下酒菜……” 第九十四章 凝然(下)   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王青彧在凝然说话的期间将三人的茶水又换了一遍,及至再度凉透……   “你说我大哥与廖淼是师徒关系,且联合起来专门对付异地病患,将他们用作活体试验?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活体试验这四个字听的倒也新鲜。雀儿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王青彧开口问凝然,眼里亦是有着怀疑。而身旁的春雀早已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了颗颗汗珠,王青彧话说了一半感觉到了春雀的不对劲。   “公子不相信,凝然不觉得有所奇怪,但是我想春雀姑娘应该会相信我说的话。”凝然转身望着春雀,两人彼此相望。凝然目光炯炯有着不容春雀退避的意味。   这活体试验医学用词定是廖淼说起被凝然偷听而来,可凝然那眼神为何就那么确定自己就知道呢。春雀心下思量并未在这问题多做停留又问另一个问题:   “这极血毒是何物?廖淼下此毒在你身上是为了想试验什么?”   “那歹人并不是想试验什么,而是想我死。因为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这极血毒我昏迷前听他所说是剧毒,比鹤顶红痛苦万分却又不能立即死去。身体会慢慢腐烂蚀骨而亡。当日我因受不了此毒折磨而昏死过去,廖淼以为我已死故而放松了警惕。我这才有机会拼了全力逃了出来,那日若不是得你所救,我定是被他又会抓回去。”凝然说道,神态平静,这般从容令春雀既心疼又敬佩。   “廖淼在长安城颇有人脉,光凭你一人所说很难将他捉拿归案。更别说王青文了。”王青彧沉思了一会说道,看来他已经相信了凝然说的话。   “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而我的夫君虽然受了魂术被他操纵,暂时无性命之忧可长久以往照此下去,已无相聚之日。我的哥哥被廖淼严加看管,我至今都没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想必早已魂归西天。凝然今天将这些事都说出来,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春雀。”凝然语气清冷无畏,目光落在窗户上似与窗外夜色融为一体……   “为我?”春雀愕然,她有什么好让廖淼惦记着,只是她想不明白廖淼对自己一个下人示好到底是何目的?   “您然不是打诳语的人。但下面的话真的只能对春雀姑娘一人说。”凝然固执道。   春雀无奈的看着一脸不悦的王青彧好声说道:“想必欧阳大夫急等着想知道这毒物的名字,你去告诉他一声吧。”   “嗯。你自己小心。”王青彧拗不过春雀的推搡,嘱咐了便站起身,出门的时候深深的望了一眼凝然,见她神色未有异样,这才出了门寻欧阳大夫而去。   “好了,你说吧。”春雀微微一笑,将凉了的茶倒进窗口的花盆里,回身又继续做下,欲要给自己和凝然续茶。   “我哥哥是异世之人。”凝然轻吐言语,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春雀拿茶壶的手不由抖了抖,抬头怔怔的望着凝然,呼吸瞬间乱了。   “我知道你与哥哥是一类人。而廖淼这几年已经杀了好几位和你们一样的人。我今天将话都告诉你,是想你小心……”凝然沉声说道,口气里的关心全真无假。   “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来的?”春雀将两人的茶杯蓄满水,望着水中漂浮的零星茶叶,有着瞬间的出神。心中寒意无比,只觉背脊生凉。   “从我夫君与哥哥在回春堂下落不明后我就日日跟踪廖淼,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不曾放过,除了我不能随意进出回春堂,我被抓的那晚无意间听见他和王青文说起你的事,我才知道你也是异世而来之人。所以他白天才去王府示好,我最初不甚清楚,但是当我看见你也跟着将他送出门我便什么都知道了。你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凝然解释道。   春雀的眼里露出一股怀疑,心想王青文会邪道那必定也是廖淼所教,廖淼会那么容易被她跟踪在后而无所察觉?   “这跟踪术是我哥哥教我的,他告诉我他待的地方叫中国上海,他自己是个警察。其实我发现他不是我哥哥的时候是在他有一次突然从房里失踪,那一天父亲娘亲都急疯了,可在夜里他又突然回来了,而我就在他的房中亲眼见到了这一幕。”凝然解释道,说起哥哥,她的眼中有着傲然,还有绝对的自豪与崇拜。   当春雀听到楚幕突然消失这一句时心中忽然有丝激动,但那一瞬间的激动却有立即冷却了下来。心中只觉无限悲凉,就算是个警察又能怎么样,谁能扛得住邪道的意念操纵,比如引魂术,自己差点就被王青文当了一回枪使。   “可,廖淼与我说他也是异世之人,难道是假的?”春雀喃喃自语,这低低的声音像是在问凝然,更似在与自己诉说。   凝然点点头,眼里尽是对廖淼的痛恨与鄙视,连着语气都有些激动起来:“我不相信我哥哥会死,一定是被他藏在哪里了。而他到现在都留着哥哥,定是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完怒拍桌子,扬起的青丝映衬着她愤怒的面容,一股巾帼之女风范油然而出。   “嗯。你哥哥一定不会死的。还有吴冷公子,我上回还见过他一面,那次还帮了我大忙。但是我并未看出他有被迷惑的痕迹。”春雀小心说道,不由想起王青彧抱着石头进医馆,只有他一人奔出找了廖淼回来,那眼里的清明神色与常人无异。   春雀见凝然一脸激动,遂将那日情景一一细说道来,之后良久,凝然兀自陷入沉思中不在说话。   烛光中的凝然秀眉紧锁,脸上的神情时而沉重时而舒缓,春雀在一旁看的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哪句话让凝然想到了什么,静待她理出头绪。   可等了半天未果,春雀望望窗外,心知时辰太晚,再不出去彧该担心了。但是见凝然闷声不响语又不忍心打破,见她一个弱女子一人在他乡孤苦无依却依然想尽各种办法救自己夫君和哥哥,这份胆识和气魄着实令春雀心生敬佩。   “凝然,你怎么不回家找人想办法呢?”春雀轻声开口问道。   “这一来一回又要花费多少时日,这中间又会发生多少变故。我担心我再回来时,就算带了人来强进了回春堂,也寻不出他们。如果他们死了,而我不在,不是连替他们收尸安身的人都没有了。”凝然说到最后眼泪流了下来,语气带着压抑的颤抖:   “父亲母亲想必到现在还以为我们三人在长安城过的多么惬意舒服呢。也好,就一直这么想着也好。越晚知道真相便越少些担惊受怕的日子。若是我一直没办法救出他们,等见到哥哥与夫君尸体的那一天,凝然也就可以解脱这苦海了。”说到最后竟然凝然的脸上露出了决绝。   “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春雀连忙安慰道,可她说不出相信她这三字来,因为她心里也很惶然,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些话我都与你说了。之所以避开王二公子,便是不想暴露你的身份。你以后可要多加小心。还有,今日翠花恩人来看过我了。我这身衣服与妆容要感谢翠花恩人呢,不然凝然今天就要惨容残体会见春雀姑娘了。”凝然舒缓了语气,走过去坐到春雀身边说道。   “之前我只觉得这柳叶眉看的极为眼熟,原来翠花真的来过。”春雀听她说起翠花,心里亦轻快了许多。   “只是,今日我随意问起她有没有将我受伤一事与他人说起。见她支支吾吾的神色我心中甚感不安。万一她说出去了又传到了王青文的耳朵里,你们都会有危险。”凝然思虑道,刚刚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紧张的原点。   “是我想的不够周全,待会我回府就告诉她此事不要说出去。你在这里一切也要小心,身子未彻底好之前最好不要出去了。”春雀听凝然这么一说,心中便越发着急,起身边说便往门外走去。   凝然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开门欲送春雀出门,却看见王青彧正站在门口伸出手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见到凝然开门,脸上一丝尴尬闪出,伸出手将春雀拉到自己身边,一脸警惕的看着凝然。   “我们快回去吧。”春雀拉着王青彧的手就往外走,连和欧阳大夫打招呼都忘记了。身后凝然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春雀二人的身影直至入了拐角消失不见……   马车在路上沉闷的响起,春雀几次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王青彧心知定是凝然与她说了什么,她才会如此焦急回府。   但是春雀不说,他亦不会问。就如他不想说的,春雀也不会问一样。   春雀进府就直奔后厨下人的睡房,将一屋子的人惊醒后又在她们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中与王青彧立即退了回来。拉着王青彧往大公子的院落跑去……   “雀儿,这么晚你要找谁?翠……”王青彧任她拉着,忍不住开口问道。   “嘘……”春雀刚欲答话,忽然听到身旁树影后有什么声音发出,急忙伸手制止了王青彧下面的话。   两人身后是一丛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足足有半人身高。春雀拉着王青彧走进去,待见到里面场景时顿时一惊,随后一股怒火冲天而出。   灌木丛中早已被撵出一块空地出来,而占据的这块空地的确实裸身相对的一男一女,其中男子塌鼻的模样让春雀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你告诉我翠花如今在何处?”气急了的怒声响起。   “她白天与斗气,我看她跑出了府。这么晚应该回了睡房……”旺财颤抖的说道。眼睛看着春雀身后的一脸阴冷的王青彧,脸色早已被吓得惨白,而与他苟且云雨的奴婢早已吓昏过去。   春雀听这话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右眼皮一个劲的跳动着,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瞬时涌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说不定只是还在生气着,晚点就会回府了…… 第九十五章 血殇(上)    天色微亮,府里正处于一片安静睡眠中。唯有后厨小门处一抹倩影倚门而立,单手揉着闭着的双眸,另一只手则轻轻捶着腰,一脸疲惫担忧神色。   春雀已经守在这后门足足一夜,望着这寂寥的空巷,但凡有一个活动的影像飘过她心都会一跳随即凝神望去,在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的交错下,迎来了第二天的清晨。   而,翠花一夜未归。   春雀看着东方天空露出的鱼肚白,天色越亮,春雀的心就仿佛掉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渊里,咚咚的往下坠,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春雀睁开眼睛,只觉脑袋一昏,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下一瞬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腰托住,揽入了怀里。   “翠花还没回来?”头顶传来一声温温的低醇语气,同样的担忧。   “嗯。”春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感觉着怀中传来的淡淡凉意,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我们回小楼再说,这里说话不安全。”王青彧说完爱怜的看了一眼春雀,将春雀半扶着回了小楼。   两人一路无语,春雀抬头几次望着王青彧绷紧的脸,心中猜测更加确定,不由着急起来。而跳了大半夜的眼皮虽然停止了,可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扩大了。   春雀跟着王青彧走进他的卧室中,等他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昨夜他们兵分两路,她去后门等翠花,而王青彧则负责在府里打探翠花是否将凝然一事说出去以及王青文最近的可疑行踪。   “旺财和翠花斗气拌嘴,翠花负气出府此事不假。”王青彧说道,随手倒了一杯茶水给春雀,示意她喝下暖暖身子。这一夜都守在外面,虽是夏天但依然会有寒意。   春雀端起杯子一口饮下,随后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此后不久王青文因事出府,直至寅时才回来。最近几日府中亦没有他去过回春堂的记录,若是有想必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王青彧沉思了下继续说道:“而且……”   “什么?”春雀心头一跳,感觉自己的脸部都在抽搐。   “府里几乎都知道你们在街上救了凝然一事。而此事必定已经落到王青文的耳朵里,翠花恐怕……”   这是他不明白的地方,回春堂是名门医馆,就算白天登门拜访,借着这幌子两人相见也不为过。为何都是夜里偷偷摸摸的去,难道是什么事情必须是晚上才能做的?   “不会的,翠花只是个下人。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勾当,或许只是在哪迷了路。我这就去找她。”春雀连忙打断王青彧下面的话,说完就起身欲要出门寻人,可眼泪却流了下来。   “你都等了一夜,或许真是迷路,夜晚无人可问路,白天说不定就回来了。哦,说不定待会她就回来了。雀儿,你歇会可好?她一回来我就让来喜告诉你。”王青彧将春雀拦住,急急说道。   “那我接着去后门等,我非要第一眼看见她才放心。”春雀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而下。滴在王青彧的手上,王青彧只觉颗颗滚烫无比,连着心都仿佛被火焦灼了一般,难受的很。   他没敢告诉春雀,王青文回来时候一身鲜血。他看着王青文在无人的情况下偷偷将血衣烧掉,随后洗了澡才睡。而自己则是趁王青文洗澡的时候欲从那堆灰烬里找出点残破的血衣来,可终究徒劳无功,故而天亮了才返身去找她。   这一夜两人都未睡,她为一个前几日刚刚怄过气姐妹担心,而他却是为她担心了一夜。   “既然如此,不如让来喜守着。我们去街上看看,或许在街上就能碰见她。”王青彧轻叹一口气,不等春雀说话就拉着她出了门。   两人顺着回府的必经之路慢慢往街上走去,晨光微曦,路边的小贩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忙碌,金黄的亮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没过一会儿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颗颗汗珠。   “若翠花真的……你觉得她如今最有可能在哪?”春雀望着人影憧憧的街道,却独独没有翠花的身影,心中虽不愿意却也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这种事被王青文发现,定会急着去邀功。那最有可能也最方便的地方很有可能是那里。”王青彧略一思考就答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尽皆明了。   凝然三番几次潜入进去都未找到她哥哥,回春堂一定是有什么暗道地下室一类的隐秘地方。而翠花很可能就被他们藏到那里去。   春雀一夜未睡,又忧思伤怀。想到这里脚步都有点不听使唤,心中焦急更甚,身子更是虚软无力,可却还硬撑着体力寻找着,身子却慢慢的靠向了身边坚硬的身体。   “你一夜未睡又滴米未进,如此下去还未找到翠花,你便先倒下去了。找人不急在一时,我们去前面馆子里坐一下歇会。”王青彧见春雀脸白的厉害,心疼不已。将春雀靠在怀里,也不管她如何想径直走进了眼前的一处饭馆里。   “客官,吃点……是二公子啊,好久没来了。快请进,请进……”招呼的人待看清进来的人时一脸喜色,连忙笑声招呼。   春雀听闻此声不由抬头望了下,这才发现招呼他们不是店小二模样的打扮,看那样子确实掌柜的无疑。   “有劳福掌柜了。”王青彧点点头,带着春雀往二楼走去,春雀本想就在楼下随便吃点就好了,可却是一点话都插不上。   因为始终保持敦厚的笑容的福掌柜,嘴里却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自您上日一别该有三月了,羽纶兄上回来还有念到公子您呢……”福掌柜边说着就推开了二楼的一间雅房,房间布置清雅,倒挺合王青彧的性子。   “师兄回来了?什么时候?”王青彧语气淡淡,但话语的讶然却是显露无疑。   “该有七八天了。桑梓兄说下次您来的时候让小的给他捎个口信,他好来与你见上一面。”福掌柜躬了躬身,这中间小二的饭菜却跟着端了上来,速度真是惊人。   “嗯。那麻烦福掌柜现在就去通报一声我师兄,就说我来了,急着见他。请他速速赶来。”王青彧颔首沉思了下,说完摆摆手,福掌柜应声退下随手将门也带上了。   桌上摆放着金丝燕窝粥,冰糖脆藕,翡翠晶瓜等数十盘小菜,光看这精致的菜色便令人食指大动,饶是春雀着急出去找人,看这菜色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   “吃吧,小心烫。”王青彧听着那一声声低微又清晰的异响,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春雀真是饿了,点头间就将饭菜吃了许多,抬头却见王青彧正望着自己,筷子几乎未动。   “看来以后我得努力赚钱,否则怎么养活得你?”王青彧轻笑道,望着桌上的满盘狼藉,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满是宠溺。   春雀闻言心中一股暖流滑过,夹起一片脆藕放入王青彧面前的碗里,憔悴的脸庞微微露出了笑意,却不答话自顾埋头苦吃。   房间中偶有碗筷碰撞的清脆铿声传来便再无其他声响,唯有房中传出的淡淡温情冲淡了之前的阴霾郁气。   春雀不时的望着窗外高挂的烈日,又频繁的往紧闭的房门望去,自从一个时辰前彧的师兄羽纶来此,他们就进了隔壁房间待了许久未出。春雀的心越发着急起来,心下思量他们师兄弟多日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还是自己先去找翠花好了。   春雀这般想着,就起身在房间里看了一下,见里间门半掩露出书桌一角。于是走进去提笔在纸上留了几个小字,随后自行出了门。   出了门,春雀未在街上停留直接去了回春堂。此刻回春堂人来人往,任是那一身白衣来往穿梭,这如今情景却生生的刺痛了春雀的眼,春雀凛了凛心神抬脚走了进去。   没人上来招呼她,一个个似乎都将她透视了般。春雀自顾往回春堂后院走去,在抄手游廊上,却看见吴冷正端着一碗白饭,面前是一大盘腌制的白肉,许是刚腌制不久,粗盐珠子夹着血丝随着吴冷的翻动不时的掉出几颗出去。   春雀望着眼前白花花的肉心里一股奇异的感觉冒了出来,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看的便浑身不舒服。   “春雀姑娘,怎么来到后院了,是找廖大夫?”吴冷率先打破沉默,筷子在肉中翻搅了两下,却未下筷。   春雀闻言不由多看了两眼吴冷,相貌平平,身子纤瘦,是那种走在大街上望一眼转头就立马都能忘却的模样。唯有双眼的清明与店里的那些大夫倒有些区别。   春雀见他问自己,正想问他翠花有没有来过,又一想他可能会知道,怔仲间突然吴冷垂下眼夹了一大块肉塞进了嘴里,再也不看春雀一眼。   “你可知廖大夫今日是否在医馆里?”春雀出声问道,见吴冷自顾吃饭不答,不由俯身再次问了一遍,脸都快到了吴冷的肩膀前。   吴冷依旧自顾吃饭,这般呆滞的脸色与刚才清明声朗完全两样,正待春雀满腹疑惑起身的瞬间,耳边飘过一句细若蚊蝇的声音:   “西院角落,朝阳处,小心……”   春雀浑身一僵,可身子却没做停留的直了起来,随后吐了句:“怪人,这白肉有什么好吃的。”一挥衣袖扬长而去,平静的面容下却紧紧捂住一颗早已惊涛骇浪的心……   身后吴冷继续大口的吃着大盘的肉,面容呆滞无神,唯有那双手在一举一动间掩盖着不易觉察的颤抖……    第九十六章 血殇(中)    春雀还是第一次来到回春堂的后院,院中房屋鳞次栉比,游廊千回百转,场院宽阔假山池水绿草茵茵美不胜收。可春雀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吴冷那耳边一语,让春雀觉得这安静的后院布满杀机……   走在游廊中一路往西面而去,兜兜转转半天后春雀终于找到了吴冷所说的地方。可是……   时值正午,春雀的眼前到处都是阳光盖野,绿草遍地,院角落种植几颗高大的槐树,在地上投下大片的碎影。不远处一处假山,四面洞开,假山上被爬山虎密密麻麻的围住,垂下的枝蔓随风飘动。假山前一汪池水,水中绿草飘摇碧绿剔透,水面上泛出油光一样的刺眼光芒,几尾小鱼恣意徜徉其中。一派风和日丽安静祥和的风景。   春雀四处走着,来回走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心中不由想起吴冷呆滞的脸来,开始怀疑吴冷所说的话,心中不觉有些郁闷低头见假山石旁有一石头,光洁平整,于是坐了上去想歇息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自己在院中这么久了既没见到廖淼,甚至连其余的人都没见到,可真是古怪。春雀心下思量,眼睛则无意识的望着眼前的池水,那刺眼的光芒令春雀几次眯起了眼,晃的她睁不开。   “这正午的阳光怎么这么刺眼。”春雀自言道,突然又觉得不对,便站起来往水池走去,波光粼粼处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安静的躺在池底,那刺眼的光亮便是阳光透过它反射出去的原因。   春雀心一颤,从池中捞出那面铜镜,反转其背面,心瞬时跌入谷底。   这是那日她在街上赠给翠花的铜镜,因背面镌刻的简易描红翠花应和着翠花的名字,故而两人看到这铜镜都甚是欢喜。   不要告诉我,这铜镜只是与翠花那一面恰巧一样而已……   下一瞬春雀整个人跳进了池水里,池水漫过她的小腿,鱼儿早已受惊躲了起来。春雀将铜镜紧握手中,俯身在水池中敲敲打打,樱唇紧闭,双眼通红,只要风一吹,泪水便会一不小心流了出来。   垂下的发丝尾稍在水上滑过一圈圈的水晕,随即又被春雀双腿荡开的更大的水晕撞的支离破碎……   半天未果,春雀望着光滑的池壁心中慌乱更甚,抬脚拖着半湿的裙子走出了水池。   “翠花,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春雀将手中的铜镜拿到眼前,喃喃自语,心中鼓胀难受,眼睛一合一闭间,眼泪滚滚而下。   院中唯有风声飘过,动荡了一会的池水又恢复了平静,鱼儿再度从暗处游了出来,一切又是刚才那般场景。   心口处砰砰直跳,惶惶然无处可安放。春雀颓然的坐回到刚才的石头上,身体重重的靠在身后的假山上,似乎是要将所有重要和压抑都依附于凹凸不平的石头上。   脑海中尽是与翠花相识相知的场景,如今她才发现生性凉薄的自己心中早已将翠花纳入生命中重要的人之一。想到翠花有生命危险,心中既急又气自己无用,脑袋砰的一声用力向后撞去,想借身体之痛来减缓心中郁痛。   春雀用的力道很大,这一下撞过去只觉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春雀不由闭起眼以手支头平复一下。冥冥中后脑勺似乎碰到了什么软东西,脑袋还跟着凹进了一下。耳边只觉轰隆作响,仿佛是水流动的声音,春雀心中疑惑不由睁开了眼睛,这一看,面色一喜随即全身戒备了起来。   就在刚才春雀还搜寻过的水池,原先光滑四壁的周围此刻小洞数开,水流争先恐后的往里而行,一块硕大的石板从水池底部横空拉起,露出黝黑的方口出来。   春雀心神一凛,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假山,与脑袋平行的假山位置有一不规则的石头此刻已经凹了进去。   春雀心想看来这个就是机关了,抬头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无人这才走了过去,心中正称奇这石板如何自行立起,突然石板高竖的一角处有极细的光线闪出,春雀定睛一看,伸手在石板边角仔细看了一眼,又在边角横空摸了摸,心中顿时明了。   廖淼是用某种坚硬的银线用银针穿起打入石板边角中,在假山处设置了某种拉伸的机关,春雀不懂那些专业的术语,但也在电视剧电影中看过一些,故而心中如此设定了下。只是现下她没有那精力去花那时间证实自己的猜想。   方口处阶梯蜿蜒而下,春雀张望了一下看阶梯四五格处便转了弯,黑乎乎一片见不到底。心中不由思量如果现在下去万一廖淼就在下面,自己到时候不仅救不了翠花,自己也会有危险。不如回去叫彧和自己一同下去……   春雀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这一来一回又要花费多少时间。自己来此半天彧还没赶过来,定是还没回房间看到我留他的纸条。还是自己先进去吧,再说廖淼半天未出现,说不定不在下面。   若真在……见机行事吧。   想到此春雀定了定心神,将铜镜放在胸口,一脸坚决的踏入了暗道楼梯中。顺着阶梯缓慢走下。待整个身影没进暗道里时,机关再次启动,石板应声落下,四周的水再次从小洞中急速流出,没过一会又恢复了之前的景象。   半晌,一个身影从一处廊柱后走出,望着平静的池水,嘴角边扯起一丝肆虐残忍的笑意。随后他慢慢走到假山旁,熟练的将那活动的石头往里一摁,望着再次启动的石板,眼里血光大盛……   饭馆里   和羽纶师兄聊了半天的王青彧,这才领着羽纶去原先的房间见春雀。打开房门却见空无一人,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瞬时冻结,望着桌上留下的纸条,王青彧面色陡然一暗:“不好,她一个人去找廖淼了。”   “那很危险。都怪我,因不想见生人,这才让师弟你去隔壁房间见我。若是春雀姑娘有个什么闪失,师兄我就罪过了。”羽纶师兄一脸自责,温润的双眸里竟有些红了起来。   “师兄不必自责,彧素来知晓你心性。对了,我担心廖淼武功高强,会邪术。我怕我会应付不过来,恳请师兄将师傅请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先去了。”王青彧颔首作揖,不等羽纶回话拿着纸条就急急出了门。   羽纶张嘴正欲说话,却见王青彧已经没了身影。抬起的手怔怔的放下,眼里浮起一抹苦涩,略有黑的瓜子脸上落寞的神情尽显。   (这段中,文字少点,下张补上) 第九十七章 血殇(下)    阶梯狭窄而短小,春雀贴着墙壁缓步而下,眼睛在适应了暗道里的黑暗之后开始努力的寻找可以看得见的地方,心口处砰砰作响,紧张不已。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春雀此时不仅没放松反而浑身戒备起来,她站在阶梯的最后一张木板上,仔细的听着暗道里的动静,确定没有声响,这才走下阶梯双脚站在了地面上。   地面湿滑的很,春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脚底下仿佛有黏胶一般,抬一下都要稍稍用点力气出去。烛灯悬在墙壁上,滴下的烛泪挂在铜台上一层层厚积,没第一滴烛泪就如一个逝去的亡灵,而他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堆积在一起,无奈又凄凉。   烛光在自己四周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走两步便又是一片黑暗。好在,每隔四五米便有一处烛灯,春雀心中默数着烛灯的数目,计算着暗道的长度,终于在二十盏烛灯后走完了这条大约百米长的小路。前方霍的明亮了许多,可此刻春雀却不敢贸然前进。   小道尽头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场地,可容纳数百人。四周都是宽有半米的白绫垂地挂起,白绫后尽皆是木床,透过重重叠叠的白绫,春雀依稀看得出这些床上似乎躺着些人。   东边一角也是离春雀最近的地方,摆着一张黄布覆盖的两米长的桌子,桌上放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刀具,春雀视线转到此,心中一惊,四处看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春雀走近接着烛光这才发现黄布上都是鲜血,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透着红色,已经发干。春雀拿起其中一把刀具,那刀制作小巧,刀口锋利无比,真正是做手术的必备工具,与现代的手术刀相差无几。   “看来廖淼真的是有在用活人实验的……”春雀喃喃自语,拿着刀沉重中转了身,眼睛无意间瞄到白绫半遮半挡的木床。待看清床上人时,心中顿觉寒气上涌,手一软,刀脱手落到了地上,只听咣当一声,在这洞中显得异常怪异。   离春雀最近的两张床上,一个头颅不知去向,身体腹部早已被拦腰斩断,里面的东西亦空空如也。另一个全身发黑发紫,脸上有着和茯苓类似的毁容惨状,那睁大的眼此刻早已双目无神,可春雀却是从中看出他临死时的痛苦挣扎与极大的怨恨……   春雀一脸惨白,浑身颤抖,手不住的哆嗦,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拖着步子往这床中间走去。心中一道同样颤抖的念想响起:   翠花,会不会也受了他们这种酷刑……   春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望了下后又折回将掉在地上的手术刀拿在了手中。心中粗粗算了下大概有三十多张床,除了最远处有几张是空着其余都有人躺着,错了,都是尸体!   春雀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每张床中间走去,床上的死人死相百怪,身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身体颜色百怪,定是被廖淼下了什么剧毒所致。更甚者被挖出了心脏,徒留一具干尸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廖淼是用什么方法让这尸体停留这么久都没有散发出臭味。   忍住胃中急于想要呕吐的感觉,春雀将这些人几乎看了个遍,唯独没有发现翠花,心中这才略略放了心。这一趟下来脸上早已虚汗无数,身子也有些发虚,不由轻轻靠在了一张床边休息一下。   那张床因躺着人个子极矮,春雀远看就知道不是翠花,故而走近也未在细看。   春雀环顾了下四周,四周墙壁粗糙浅陋,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暗道。也不知道凝然的哥哥楚幕被藏到了哪里,其实若是可能,春雀私下里很希望可以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回去的。   可是春雀知道现下便是找到翠花和他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或许翠花没来过这里。”春雀自我低声安慰道,半天双腿终于有了力气便想起身回去,临转身的时候不由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这一望,整个人如雷电击般定在了那里。   床上躺着一副小小的躯体,全身发黑还泛着脓肿,那微胖的身体被这脓肿撑的更加虚胖,心口处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   “石头……“春雀眼泪簌簌而下,捂着嘴泣声而出,眼里的自责与愧疚溢满了整个暗洞。   原来,这就是他一定要带走石头尸体的真正理由。徐婶婶恨我,是对的,我真是该死……   “啧啧……”洞中响起了一声怪异的笑声,春雀浑身一怔,将手术刀藏于袖中,慢慢的抬起了头。   小道处一身白衣的廖淼正在站在那里,伸着兰花指正自在的理着胸前的散发,见春雀望了过来,轻抿嘴唇笑道:“是不是被吓坏了,雀儿姑娘。”   “你别叫我名字,只会让我呕心。”春雀怒吼道,见廖淼走了过来,脸上不愠不怒,心中更是戒备万分,亦是害怕不已。   谁会不怕,这满洞的奇形怪状的死尸皆出于眼前这个变态之手,谁还敢不怕?   “翠花呢?”春雀见廖淼走来,一步一步往后退,再次出声问道。   “嗯?”廖淼听到此话,脸上显出一丝疑惑停住了脚步认真思考了两下,随即恍然道:“哦,那个和你一起救楚凝然的人吧,死了死了,进了老夫这里,哪有不死的道理。呵呵呵……”尖细的笑声,谈论起死人那般自在怡然的神情,听的春雀冷眼鄙视,身上鸡皮疙瘩尽数冒出。   “楚幕呢?你为何用他们做试验?目的何在?”春雀沉声问道,其实明明心中已经怕的要死,可这么多疑团她不吐不快。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错了,不是他们。”廖淼轻轻摆了摆手,十指指甲不知何时染上了鲜艳滴血般的红蔻,看的人心里直发毛。继续说道:“是你们,包括你……”   说完没等春雀说话一个急身冲了过去,五指成爪就要扣住春雀的肩膀。   春雀大惊,连忙委身向后一退,只听右肩膀细布撕裂的声音,心中暗叹自己避得快,否则骨头非碎了不可。刚一站定,前方略有赞赏的口气传来:   “想不到你竟还会些武功。哦,不对,是防身术吧。你们那的叫法。”   春雀一愣,后一想凝然说过他这几年杀了很多穿越来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现代的东西倒也不奇怪。   “你杀我们到底是想得到什么?我今日难逃一死,不如你说出来好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春雀沉声问道,眼睛警惕的看着廖淼的同时又小心的往四周查看有无可以逃离的地方。   但,除了那条小道别无其他路可走。而此刻廖淼正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唯一出去的逃生之路。   “你倒是会说话。好吧,那老夫就告诉你。这事除了我,你现在可是第三人知道了哦。”廖淼笑道,望着春雀的眼神俨然是在望着一个死人的模样。   春雀明里不作声色的等着廖淼开口,暗里思量,第三人,除了王青文还有谁,难道是楚幕。是了,是楚幕的可能性极大,除非楚幕已死,还有别的穿越的人。   “曾经老夫偶遇一位精通医术的异世人,她告诉老夫,你们现代医术精湛,工具也非常先进。可惜她回不去了,老夫跟她该学的也学了,自然不能让她超过,所以就杀了她。这几年老夫我一直在寻找异世之人,希望可以回到你们的世界去。那些不能为所用的自然留着也无用。想来都杀了四五人了。”廖淼眼光怅远,回忆缓缓道来:   “直到楚幕与吴冷来此求诊,便无意见知道了他能回去的秘密,老夫知道我扬名我朝时代的机会来到了。老夫本想求他带我一起回去,可他拒不答应,说什么会乱了狗屁时空秩序。既然他不答应,老夫便有的是方法让他答应。可惜,到现在老夫尝试了千百种方法,他都未曾开口。老夫回现代的夙愿就那么难实现吗?”廖淼望着春雀身后的石壁,眼里的遗憾怅然明显。   而对于加诸在楚幕身上的痛苦,他则是一点愧疚感觉都没有。   “这些人都是你为了让楚幕开口的试验品?翠花呢,翠花的尸体在哪?“春雀听他说这些话,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眼里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冲着廖淼怒吼道。   一个唐朝又能有几个有幸穿越来的,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朋友不都说大凡穿越过来的都个个好命。为何,为何她听到看到知道的,却,却都被一个落后的古人杀死了……   那般目眦尽裂的神情,恍若地狱的罗刹鬼,看的廖淼有一瞬间的心惊,心中杀机顿现。   “好了,都说完了。如今你该安心的去了。”廖淼说完一脸肃杀,作势就要往春雀这边走过来。   “你这么想去我们的世界,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能不能回?”春雀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希望可以利用他的欲望来推迟时间,等待王青彧的到来。   “哼,老夫早对你了解了一清二楚。撞马寻死就猜测你就是为了回你的世界去吧?可惜,回不去了……”廖淼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口中讥笑,说完双手摊开,跃起的同时一双大掌同时向春雀胸前劈去。   春雀往后一退,手一抖,袖中手术刀便落在手中,挡在胸前,眼睛却还寻着可以逃出去的可能空隙。只听耳边传来一句啧啧尖细笑声:   “廊前吴冷吃的白肉可还见得眼熟,那就是翠花……”   “我跟你拼了。”春雀大脑轰然大开,挥起手中手术刀迎头冲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春雀飞身离地,一口鲜血大口喷出,望着廖淼大腿上自己扎进去的手术刀,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翠花,我尽我所能,给你报仇了。   彧,来世再见……   春雀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入地面,沾满鲜血的双眼沉重的望着向自己悠闲走来的廖淼,慢慢的合上了眼。    第九十八章 混状    廖淼晃动的肥胖的身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脸上有着无比的自信,他知道自己那一掌绝对能要了春雀的命。   倒在地上的春雀此刻早已奄奄一息,气息有进无出,廖淼见此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手欲将春雀的身子提到旁边空着的床上。   这时,“嗖”的一声一道利器破空声直追着廖淼方向而来,廖淼脸色一变,手一缩身体迅速的后退,利器直直擦过廖淼的手背插入了他身后的墙壁里,发出嗡嗡作响的叮咛声……   只觉手背一阵作疼,廖淼低眼一看,手背出一道血痕划了出来,看着没入墙壁的利器,他的眼里涌起了深深的寒意。   出口处多了三个人,一人蒙面,双眸喷火。一身黑衣紧贴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材,手中正拿着飞镖,只等王青彧开口,了结了廖淼的狗命。   最后一个人一身白衣,正焦急的往四处张望,廖淼看到他时,泛着寒意的眼底立即染上了一层怒火。   王青彧双目紧锁在春雀的身上,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儿,那一刻他心中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眼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盘桓流转,他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吴冷,你竟然摆脱了我的引魂术。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廖淼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   “哼,雕虫小技。你以为区区邪道就能操作得了我,若不是为了留在你医馆里找出你谋杀异乡人和楚幕兄的证据,我早就报告了官府了。”吴冷冷声道,手里拿着银针,眼睛却依然在四处搜寻着楚幕的踪迹。   王青彧目不斜视急步走向春雀,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一旁的黑衣人恰是刚才与他聊天的大师兄,此刻他步步紧跟王青彧,一脸警惕的望着廖淼。   廖淼虽面色不善,但也知道现下他一人哪里打得过三个人,而且老窝被发现任自己与官府关系再好,他们也不会护他周全。   如今能逃出去的最佳方法就是利用眼前被他一掌打死的春雀要挟他们。思及此,他一个箭步就朝春雀冲了过去,耳边顿时传来嗖嗖嗖的银器破空声,廖淼一个弯腰大手一抄,春雀的身体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王青彧虽然立即获悉了廖淼的意图,可他毕竟离得远还是晚了一步,看到春雀被廖淼挟持,他生怕师兄羽纶的飞镖伤到春雀,急忙抬手阻止羽纶的再一次发出。   “放了她。”王青彧喝道,双手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极力忍耐的愤怒。   “哼,放了她可以,等我出去了自然会放。你们最好老实点,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廖淼没敢说春雀死了,不然王青彧一定不会现在就放了他。说完廖淼左手对着身后一个墙壁摁了进去。   王青彧听到这里心颤了一颤,随即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静待好时机救下春雀。   只听“哄”的一声响,离他不远处的另一块墙壁自动向两方撤去,随即传来了铁链滑动的声音,一张床慢慢的被传送了出来,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头发散乱,全身黑肿,已看不清面目,全身散发着恶臭。   正当王青彧和羽纶两人相视,暗自定下计划的同时,只听吴冷凄凉的声音传来:“楚幕……”那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怜惜与自责。   “真是没想到你放着医馆外天天为你们风餐露宿忍饥挨饿的娘子不管,却躲在医馆里就为了楚幕。想必楚凝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早已恢复如常,还一心想办法救出你。你刚才在走廊上吃着翠花人肉也是为了做给我看的吧,因为你发现我了。你这般忍辱负重的为了救楚幕,这真让我好奇你脑子在装着什么呢?”廖淼拖着春雀一步一步的走向昏死过去的楚幕身边,他这样说是为了分散对面三人的注意力,不留一个空隙给他们有可趁之机。   王青彧耳里听着廖淼言语,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廖淼,只等他弯腰低头扶楚幕的那一瞬空档,与和自己同样想法的师兄一起出手,救下春雀。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正当两人如此计划的时候,只觉身边一道黑影闪过,偌大的空洞中响起了吴冷凄厉的怒叫声:“你竟然如此对待他,我要杀了你。”   话一出,三根银针瞬间发出,速度又快又急,廖淼自是没想到吴冷手段这么凌厉,撤身的同时将春雀挡在胸前,抵挡银针。   “不要!”空气中再度响起了急叫声,可为时已晚,两根银针瞬间插入了春雀肩膀。   彼时,春雀闭着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忽然,嘴巴闷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自始自终没睁开眼,没再说过一句话。   王青彧再也顾不得其他,脸上杀气顿现,双手摊开对着廖淼寒气如一道墙柱般射了过去,同时整个人飞身而去,整张脸暗沉如墨,恨不得将廖淼捏个粉碎。   廖淼此时也不好过,第三根银针透过春雀的胳肢窝衣袖不偏不倚的扎中了他的胸部,顿时一股窒息感传来,胸部更是有如蚀骨般灼烈般。只觉胸中血气翻涌冲着喉咙就要出来,廖淼急忙调整内息,将那口鲜血强压了下去。一抬头见王青彧寒气逼来,心知现在留着春雀那就必死无疑,一个提气将春雀扔向王青彧方向。   被抛出去的春雀如秋风中飘落的残叶,滑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后便直直的垂坠了下去,掉落过程中,一堆闪亮的碎片从她的怀中掉落了下来。王青彧急忙收回寒气一个飘然转身将春雀揽在了怀里,落地踩在了那一堆碎片上。因是从春雀怀里掉出去的他不由低头看了一下,原来是铜镜坏了,想必是刚才被廖淼一掌震碎的。   怀里的春雀依然没了气息,惨白的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黑色,这是中毒的征兆。王青彧见状,冲着吴冷吼道:“给我解药。”此刻他心中亦恨不得将带他们来寻找春雀的吴冷大卸八块,之前心存的感激荡然无存。   廖淼本想趁着这空档携了楚幕一起逃走,到如今这种危险处境下他心里还依然想揪着楚幕不放,想穿回现代的想法已是成痴成魔。可吴冷哪里肯放过他,正和羽纶两人一手飞镖一手银针的密集而去,只是两人都顾及楚幕,故而下手也迟疑了许多。   不多一会儿,廖淼行动的速度越来越迟缓,他的身上许多地方都中了银针,针进皮肤,毒素立刻发作。   “快给我们解药。”羽纶听到王青彧破碎声音里的绝望,心一颤,不由冷声说道。   “你们帮我救楚幕,我自会救她。一时半会死不了。”吴冷目不转睛的盯着廖淼,但凡他有一点点想靠近楚幕的动静,急忙射针过去。   “哼,你不怕我们杀了你。”羽纶气急败坏道。   “我死了,春雀就救不活了。反正楚幕死了,我也不想活。如今廖淼已中我毒针,我们可以杀了他。你们看着办。”吴冷冷声道。   羽纶无法,转头望着王青彧,却见他正灌输着内力给春雀,一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中没来由的心疼王青彧的内力,便将气撒到了廖淼身上。   “好,我替你杀了他。”羽纶咬牙说道。随即推开吴冷,双脚站定,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突然双手黄光发出,呈现出一派祥和之气。   廖淼见到如此状况,脸色早已惨白,他无力的靠在墙上,双目有着混乱的恐惧:“这是,这是大佛之光。你是佛门中人,竟然杀戮……你!”   “大师兄,不要。”王青彧刚将春雀放到旁边空着的床上,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心中大惊。   王青彧话刚落,一道佛光从羽纶手中发出,佛光看是柔祥,可落到了廖淼身上,廖淼瞬时万分痛苦,靠着墙壁缓缓的倒了下去。之前将毒针压下去的毒性全都涌了出来,随即嘴中流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面色渐渐的染上了一层黑色。   “师兄,若是知道你杀人了,一定会将你逐出师门的。”王青彧的脸上满是担心,眼里既感动又愧疚。   自出生起自己就被人送到了师父手中,可师父等送的人一走,立马命人将他放入木盆里随流飘走。若不是师兄不忍跪在师傅门前六天六夜,求得师傅心软勉强让自己有个安身之处。自己早已葬身那冰冷湖水,这些年师父为了惩罚师兄从不化缘,都是他和师兄编制竹具填饱肚子,同时还要求得饭菜将养师父……   这些师兄和师父自然是不会说出半个字与他听,都是那些曾经还是师父的弟子时闲暇时告诉他的。如今,那些所谓的师兄师弟亦都受不了师父的怪脾气而纷纷离开,现下只有师兄一人还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而如今他又为了他犯了师父的戒规,若是师父知道师兄不仅杀了人还动用了师父不外传的大佛之光。以师傅的性子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了师兄。若是换了旁人,他定会摆平,可偏偏是师父这个让他心底唯一害怕的人。   想到这里王青彧喉咙一阵干涩涩的,一时像孩子般无措难过。   “彧儿放心,廖淼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师父老人家最多也就责罚师兄几句。吴冷,现在可以给解药了吧。”羽纶淡然轻笑,脸上的黑布早已不知掉在何处,露出清秀的鼻子与薄唇来。薄唇勾起一抹笑,笑的那般心甘情愿,无所无畏,只因他看到了王青彧眼中对自己的担忧。   还奢求什么,知他心中有自己,破戒杀人又如何。为了他,杀再多的人他都在所不惜。   话提及吴冷出,又是一片冷暗,与刚才明眸浅笑的样子完全两样。   吴冷此时正抱着楚幕走了过来,对于 羽纶的冷声呵斥眉头都未皱一下,随后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快说。若是耽误了救治雀儿,我定杀了你和楚幕。”王青彧不耐烦道,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中毒生死不明,一个是因为他破戒杀人的重要亲人师兄。王青彧此刻真的很想一掌劈了吴冷,以解心中躁郁之气,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失控。   “杀了廖淼。就算是个死人我都能将她救活。”吴冷挑了挑眉,一脸不在意王青彧的威胁。   “好……”王青彧咬牙道,这廖淼确实该死,为了雀儿和翠花,他也定会杀了他。   王青彧“好”字刚发出半个音,一道黑影急速欺近。众人还未看清是谁,一道黑烟涌了过来,众人急忙屏住呼吸伸手挥散烟雾。待看清眼前情景时,那廖淼哪里还有一丝人影存在。   王青彧面色再度冷了下来,转过去将春雀抱在了怀里,对着吴冷冷喝道:“廖淼已跑,快救雀儿。以后我碰到他定会杀了他以实现今日承诺。”   羽纶听王青彧这么说,手中甲起飞镖对着吴冷,一脸威胁。   吴冷双臂半拥着楚幕,正痴迷的看着他,头也没回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九章 非人(上)    王青彧怀中的春雀全身已经全部泛紫,而吴冷却自顾给楚幕疗伤,他的身上不知道哪里装得下那么多银针,此刻楚幕身上亦是插满了银针,银针过处一股细细的黑色液体从楚幕身上流了出来,不一会楚幕身上就像涂满了黑色的墨汁一样,墨汁正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浸黑了白色的床单……   因为吴冷吩咐两人身上皆有伤不宜搬动,故而现在还留在了阴冷的暗洞里。满洞的尸体个个阴森恐怖,看的人心底毛毛的。   “好了没有。”王青彧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的冷如雪山的冰冻,彻骨无比。   “再等等。”吴冷头也不回的说道,自顾替楚幕疗伤。   羽纶听到此话不由皱了眉,可如今只有他才能救春雀,也只能忍着这人的自私凉薄。   王青彧听及此眉毛不悦的扬了起来,一个箭步走了过去,大手拉住吴冷的白衣领口往上一提,冷喝道:“去给雀儿治病。不然我杀了你。”   “你放我下来,楚幕现在正在退毒,我不能离开。“吴冷回瞪道,一点也不怕王青彧那杀人的目光。   王青彧蓦地不说话了,就那样盯着吴冷看。昏暗暗的暗洞里到处都充斥着楚幕身上那黑色液体的刺鼻味道,令人闻的窒息。   那一双眼里泛出的寒意与冷厉的杀意,只是那么往楚幕身上轻轻一瞟。吴冷立即会意了过来,脸色立刻煞白,嘴里嘟囔着:“放我下来,去治就是了。”   王青彧冷眼将吴冷放了下来,吴冷双脚着地后立马安心了许多,见王青彧还站在楚幕旁边,犹不放心的道:“我都答应你治了,你还站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说他正在退毒吗?”王青彧眉眼一瞪,语出成冰。   “不用你,不用你。那个你来守着。”吴冷抬手指了羽纶,示意他过来。转过望着王青彧,一脸的不放心。   王青彧再也懒得看他一眼,冲羽纶点头示意下,自己就回到了春雀身边。   吴冷对羽纶轻声嘱咐了几句,那般小心翼翼和仔细生怕羽纶听错或听漏了一个字,从而害的楚幕性命不保。这样体贴又细致的吴冷与之前自私寡性的吴冷截然相反。   尤其是那最后的深深一眼,看的羽纶浑身起鸡皮疙瘩,抬手催促他赶紧去给春雀诊治,吴冷这才作罢。   吴冷走到春雀面前,一脸淡漠,抬手翻了翻春雀的眼皮,又搭了搭春雀的脉,不由摇了摇头。王青彧见他摇头,心慌的一跳,紧抿着嘴唇等待着吴冷开口。   他刚刚给春雀把了脉,毫无跳动的迹象,所以王青彧刚才才对吴冷终于有了狂暴的举动。   可就算吴冷摇头,他还是要抱着希望。只因为吴冷说过“就算是个死人他都能救活。”王青彧不是不怀疑,只是他不敢怀疑。   若吴冷真的救不了春雀,他王青彧誓要杀了吴冷,然后就是廖淼!   可是吴冷却并未开口,右手一抬,五指中五根银针出现,接着昏暗的灯光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在王青彧的目光下,手起针落,再抬手时,春雀的胸部四周皆插了银针。   “好了,抱她出去晒太阳吧。”吴冷拍了拍手抬腿就要去看楚幕,却被王青彧一把拦下,疑惑的问道:   “这就好了?毒呢,解了吗?”   “我叫你带她出去晒太阳就是解毒啊。”吴冷白眼道:“廖淼那一掌叫去魂掌,封住她胸部血脉,将血全部倒流回心处,斥爆心部。这样不过一炷香时间她就会爆血而亡。所以她现在算是假死,没有温度没有脉搏。之前我那毒针射中她,毒性入体亦刺激她的心脏有了反应,血也疏通了一些。而我这五根银针也是为了帮她将心内血疏通到各个筋脉处。我可以走了吧。”吴冷说完便再也不看王青彧一眼,亟不可待的回到了楚幕身边。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拖了我大半天。”想明白的王青彧不由怒道,早知道应该就先把春雀抱到外面,先解了毒再说,若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如何是好。   “嗯?你是说毒?若不是我的毒素一直刺激着春雀的血液倒流,她早就没命了。当然也幸亏廖淼那老匹夫劲力不足,让她还有一丝气息……”吴冷这般说着,抬头一看,暗洞里除了自己和楚幕,哪里还有另外三人的身影。   王青彧早已抱着春雀离开了这鬼森森的地方,羽纶也紧随其后。   当三人重新回到了地面,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暖暖的打在了三人的身上,院子里所有的花草假山池水都漾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色,显得如此宁静安好。   王青彧低头望着怀中的春雀,阳光照她的脸上那般柔和恬静,她就那样静静的睡着,脸上如墨的颜色渐渐的退却,没过一会儿,面容渐渐转白,身体也再次回了温度。   羽纶望着王青彧的脸上的表情,由沉重伤心到欢喜放松,心也跟着一点点雀跃起来,望着他怀中紧紧搂着的女子,浑身一凉,刚才的喜悦瞬时灭了一半下去。   他伤心是因为这个叫春雀的女子,他欢喜亦是因为这个叫春雀的女子。   而羽纶你,只能是他的大师兄,只能永远女扮男装的做他永远的大师兄……   先到这里,羽纶浑身清冷,他见王青彧自顾望着怀中的春雀,那眼里的专注深情令他的心痛了起来。   羽纶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着强壮的轻松语气道:“好了,雀儿姑娘成功脱险。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出来太晚 师傅他老人家会担心的。”   “师兄,彧儿后悔让你去找师父了。如今他知道你破戒规……”王青彧听羽纶要走,这才将目光从春雀的身上移到了羽纶的身上。   羽纶望着王青彧眼里的担心,心微微一跳,嘴角的笑意不由的露了出来:“放心,我当时当心你一人敌不过廖淼,所以没有回去找师傅,换了衣服就跟过来了。不然我哪里那么快速度几乎和你同一时间达到廖淼那后院。”   羽纶这话说的没错,她确实没回去找师傅。她知道就算师父知道彧儿有危险他也不会去救。可她破戒规一事,她不能瞒着,回去禀明后该受什么罚她自会领着,但却不能告诉彧儿。   她只想他好好的,受点惩罚又算的了什么!   王青彧听到这话倒是放了心,也没再多留羽纶,与他就在这后院分了别。   羽纶前脚刚走,王青彧怀中一声低呼声传来,春雀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雀儿你醒了。”王青彧一脸喜色,见有树影延伸到了春雀的鬓角,不由挑着一块高地,抱着春雀又站了上去。望着阳光再次照到了春雀的全身,这才放了心。   春雀听着王青彧沉稳的心跳,不假。自己胸口的疼痛,真实。脸上斜阳的拂照,温暖。   这一切的一切表示,自己还活着。春雀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侧身啪在王青彧怀中呜咽道:   “彧,你终于来了。翠花,翠花她死了。”   “我来迟了,雀儿。害你受这么多苦。翠花的事我知道,雀儿,你躺正了,……”王青彧见春雀突然侧身翻过来,连忙伸出手稳住她。见阳光照不到她前身,急忙提醒道。   “她被廖淼那混蛋给**了,他竟然腌了,还给吴冷吃。他,他不是人,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春雀抬起头满脸泪花,也没听清王青彧后面说的话。   此刻春雀脑海中竟是吴冷手中的那盆白肉,她看着吴冷硬生生的吃了下去。此刻她好想吐,更好恨。   她恨廖淼如此无人性的对待翠花,甚至比杀她时还要恨廖淼。可怜吴冷若是知道他吃的人肉,又不知是作何感想。   “雀儿放心,我以后一定杀了他为你报仇。你身体刚好,别再哭了。”王青彧将怀中人儿紧紧搂住,听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疼惜更甚。   “什么!廖淼跑了吗?”春雀抬起头含泪问道,想起廖淼还活着,心里憎恨的同时又泛起了一丝恐慌。   王青彧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带走一个叫楚幕的人?”春雀开口问道,随即又觉得不对:“你是怎么知道那暗道入口的?”   “是我带他们去的。“一男子声音从池水处传来,春雀觉得甚是耳熟不由探出了头去,王青彧一听到这声音脸色就沉了下来。   “吴大夫。”春雀惊愕道。随即想到走廊前也是他告诉了自己地方,那他带着王青彧找过来也不是怪事。这般想着目光落到了吴冷背着的人身上。   “这是……楚幕?”春雀不确定的问道,能让吴冷背出来的应该是楚姑娘的哥哥吧。   吴冷点了点头,将身后的楚幕轻轻慢慢的放在了草地上。经他银针排毒后的楚幕虽然全身浮肿,可面色却好看了许多。浓眉大眼,阔鼻厚唇,长相倒也不错。   ”谢谢吴大夫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带彧来,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春雀抽了抽鼻子感谢道,却听到头上传来的一声重重的不满哼声,不由抬头望了上去。   王青彧却没看春雀,目光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残阳,脸色凝重。   “不用谢。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吴冷摆摆手不客气道。这般淡漠的态度倒是让春雀一愣。不过春雀也没在意继续说道:   “楚姑娘前几日被廖淼下毒,好在被欧阳大夫所救。如今就在百草堂,你们可以……”   “幕!你醒了。”吴冷一声惊喜的叫声打断了春雀下面的话。    第一百章 非人(下)    草地上楚幕的眼睛极快的动了下,随即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中。任吴冷怎么叫唤,未再有任何反应。   “可能是被廖淼试毒太多,一下子还难以醒来。不行,幕,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吴冷双手胡乱的在楚幕身上摸着,一脸的无措与慌乱,那眼里散发的痴狂令春雀浑身不由一颤。   他的样子,怎么好像是对楚幕有那种感觉!之前自己说起他的妻子楚凝儿中毒,吴冷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楚幕只是轻微的有了反应,他就如此欣喜……越想下去春雀的心就突突突的凉了起来。   吴冷自顾将楚幕背起,可怜楚幕一米八的大个子让他不足一米七的个子来背着实够吃力的。这般样子,倒有点像小媳妇背大丈夫。   可吴冷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就连将楚幕背在身上都那么小心谨慎,恍若背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绝世的瑰宝,且他独有。   春雀就那样看着吴冷和楚幕消失在了自己的目光中,她应该再次提醒吴冷,楚凝然的存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话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说出来,心里直直为楚凝然而感到难受。   春雀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身子不知何时被王青彧扳直平躺在他的双臂间,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竟让她有种躺在床上的感觉,除了双脚微微垂下其他无异。   “彧,你这是做什么?”春雀不解道。   “你中了针毒,晒太阳便可以解毒。”王青彧柔声解释道。凌然挺拔的身躯恍若一座最坚硬的大山,阳光投下他的俊美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亦如他的誓言那般长久永远……   “哦,呵呵……这解法倒是有趣。”春雀打呵呵笑道,眼底涌起了一层水汽。这傻瓜可以将她放在地上晒,也是一样可以解毒的啊。就这样抱着,不知道抱了多久了,多累啊。   只是……她记得廖淼只是打了自己一掌,并未下毒针啊,难道是自己昏死后下的?   春雀思及此不由伸手摸了摸胸口,伸手拂过腰处,那里平平的令春雀脸色一变,就要抬头起身。   “雀儿,别动。“王青彧开口道,这么半天抱着他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偏偏怀中人儿还不时的乱动着,这会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的铜镜丢了。那是我送翠花,如今我只有这点念想了。”春雀听到王青彧声音有些吃力,立马不再动了。可说话间眼睛又红了起来。   “那铜镜护了你一命,被廖淼震碎了。你若想要,晚些时候我捡来给你。可好?”王青彧见春雀要哭的样子,知她视翠花如姐妹必是很伤心,说话的语气越发柔的不行。   这样的语气若是羽纶听到了,大概又要心酸了吧。   正当两人说着话的期间,突然涌进来了一大批的官兵,为首的却是白羽和王青姣以及一名御史台邱大人,还有被官兵夹在中间的吴冷,此刻吴冷满脸烦躁却不敢多说些什么。   “二哥,我们接到你的通知立马就赶过来了。你没事吧?“王青姣一撩长裙快步的走了过来,一脸真切的关心。   “嗯。我没事。”王青彧点头回应道,眼里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定是羽纶师兄通知了府里的人,而他们之所能这么快就赶到,全因为二叔是散朝大夫的缘故,这御史台邱大人他曾见过几面,是二叔的官场好友。   春雀自知再这样躺在王青彧怀中有失体统,连忙轻拍了王青彧几下,示意放自己下来。   王青彧会意,待看到春雀自己已能站地时这才委身向邱大人行了礼。   春雀一抬头便看见了白羽正望着自己,那眼里深深的担忧令春雀心头一暖,春雀冲着白羽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彧儿,我接到消息说廖淼残杀异乡人做什么试验?可有此事?”邱大人示意王青彧起身,沉着脸问道。官威自然流露,令人深感压迫。   “回邱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这证据就在这水池底下,吴大夫亦是证人。”王青彧俯身答道。   “那廖淼也在下面?”邱大人继续问道。王青彧和春雀听到此话,脸色均暗了一下,王青彧摇了摇头。   “好吧,吴冷你带路,我们下去看看。彧儿你稍等片刻,老夫还有话要问你。”邱大人说话间,官兵就压着吴冷走了过去。吴冷打开机关后,官兵都随着他走了进去。   “为何要押着吴冷啊?”春雀疑惑道,毕竟吴冷算是证人,就算是因为回春堂大夫的缘故,那也不用押着他啊。   “此前邱大人命他带我们来后院,可他守着一个病人就是不肯。故而邱大人无法这才押了他来。”白羽解释道,话刚说完就听见王青姣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春雀回以白羽一笑,白羽亦是如此,看的王青姣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邱大人和白羽几人留在上面等候消息,不一会儿,暗道里传来了惊呼声,随即有官兵传出让邱大人下来查看的话语。   一切的一切就变得很顺利,那些尸体均被一一抬出了暗洞,在得见天日后又被官兵抬到了春雀也不知道的地方。   回春堂所有堂下大夫小厮均被邱大人押走问话,回春堂从闻名善馆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人闻风丧胆,鄙之唾之的禁地。   一天之间,长安城一个神话变成了丑陋的话题,物是物,人却早已非人。亦不知楚凝然和吴冷还有楚幕,他们三人以后的生活又会是多么纠结……   而廖淼依然不知所踪,连跟着的还有王府里的大公子王青文。   知道廖淼事后被救走的春雀心中自然也是猜到了是谁,所以两人回到府中见王青文不在,心里更是不奇怪。只是大家也都在等待着什么……   长安城外十里长坡坡后的一处废弃草屋里。   廖淼已经在此调息好几天了,只见他周身泛着血雾,血雾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时进时出,像一个厉鬼吞吐着血云一般,看的人心底打颤,毛骨悚然。   而有这种感觉的人正是缩在一角的王青文,只见他的脖子有着好几排的牙印,有的流出的血已经发干伤口结疤,有的更像是被刚刚咬过的痕迹,红色的鲜血正慢慢的溢出来。   忽然廖淼睁开了眼睛,眼里黑色的瞳仁变成了极为妖异的血瞳,他盯着王青文流血的脖子,喉咙动了一下。   王青文见他如此,浑身吓得如抖筛一般,双手捂着脖子惊恐的叫道:“师父,你不能再吸徒儿了。再吸下去,徒儿就真的没命了。”   此刻王青文面白如纸,双目泛着惊惧,倒真真是像要快没命的人。   廖淼听到这话,目光从王青文的脖子移到了他的脸上,半晌,开了口:   “你放心,为师不用再吸你的血了。这几天辛苦了。”声音尖细如针,明明听起来是女人的声音,可有夹杂着一丝低沉。令人听起来浑身不舒服,怪异无比。   王青文听到这话,这才放下了心,连着说话都轻松了点:“师傅 你饿了吗?徒儿带了吃的来。”说完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献宝似的伸出了手,可却不敢上前一步。   廖淼点了下头,双手一吸,油纸就从王青文手中脱离飞向廖淼。廖淼接住后打开自顾吃了起来,一点也没问王青文饿不饿。   王青文望着他买来的酱猪蹄,油鸡腿,不由伸出舌头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肚子早已饿得发昏。   突然廖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王青文连忙扯起谄媚的笑迎了过去,嘴里说道:“师傅慢点吃,若是不够,徒儿再去买。”   廖淼低低嗯了一声,继续吃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忙着练功划掉大佛之光的功力,一直未有进食都是靠着王青文的血拼死度化。如今终于渡过危险期,胃里早已饿得发慌,哪里还管得着王青文吃没吃过。   廖淼低头的瞬间,王青文的脸立马暗了下来,望着廖淼的眼神全是赌咒。脑海里不由转到了暗洞里廖淼求自己救他的一幕。   其实他早已来到暗洞,只是见时机不利廖淼,故而他一直未出面相助。直到最后一刻他见廖淼已然无法保住性命,打算暗中离去的时候。廖淼却发现了他,示意他过来救他逃离。   王青文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可就在他转身打算撤离的时候,廖淼的一句腹语让他再也不顾会被发现的危险,拼了全力在王青彧的眼皮底下救了他出来。   这几日更是忍着切肤之痛被廖淼吸饱了自己的血,他心中恨的牙痒痒的同时却依然对那句话抱着既期待又怀疑的态度。   就在王青文兀自思量的这会功夫,廖淼将食物消灭的一干二净。   王青文看着一脸心满意足的廖淼,再次谄媚的笑道:“师傅,吃的可满意?”   “嗯,不错。”   “师傅,徒弟这几日的血可真的让师傅喝了不少呢。徒儿差点撑不住了,好在师傅吉人自有天相,什么大佛之光,那就是狗屁。”   “嗯,哈哈哈……这几天你确实辛苦了。为师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师傅。徒儿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不知师傅肯不肯告诉徒儿。”   “说。”   “那日你在洞中说可以让徒儿有子嗣延续下来,这话……”   “自然是真。你过来,我告诉你。”廖淼斜睨了一眼王青文,示意他侧耳过来,对着他说了几句话,   王青文的脸色随着这几句话越发的激动了起来,幽深的目光里此刻竟是刺眼的光亮绽放……    第一百零一章 念翠(爆更周加更章节)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眨眼间功夫,回春堂所有伙计大夫全都被下了狱等待审判。因为春雀托王青彧与御史台邱大人求情留下吴冷照顾楚幕一事,再加上吴冷也是受害者,邱大人让他做了一份指正廖淼的罪状后便留下了他。   而王青姣见王青彧并无大碍,也放了心,拉着白羽两人又回了府里。   故而现在整个回春堂就剩下春雀,王青彧,吴冷还有一直昏迷不醒的楚幕。至少站在后院的春雀是这么认为的。   夜已经全黑,本该是繁星满照皎洁夜晚,空中却黑压压的盖上了一层浓重的乌云,显得整座长安城越发的压抑。   “快要下雨了。”王青彧对着眼前一道忙碌的身影说道,眉眼间一片疼惜。   “嗯。”春雀低低应着,声音哽咽酸涩,却仍自顾在一片灌木丛中挖着。   “雀儿,我来帮你吧。”王青彧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再次看到一副纤弱的身体在倔强的摇头:   “在翠花眼里,你是主子。她向来都是极为重视尊卑身份的人,若是她地下有知你碰了她的残体,她会不安心的。”   春雀说完又自顾拿着一根铁棍对着面前一堆土挖了下去,一双桃花眼又肿又红,脸颊边划出两道浅浅的泪痕。清瘦的脸庞满是固执与隐忍的心伤。   或许是出于良心上感谢的心理,他告诉了春雀死去的翠花被埋的大概位置。引得春雀感谢连连,不顾自己还受伤的身体在一堆灌木丛中挖了起来。   可骸骨挖了一堆又一堆,就是没找到翠花的尸体。这让不准他动手帮忙的王青彧既心疼又无奈不已。   王青彧望着泼墨般的天空,间有凉风吹来,掀动他的衣角发出轻微的飒飒摩擦声。随后他望了一眼兀自寻找翠花的春雀,转身往回春堂的前药馆走去。   微风中夹杂着一丝腥气,风灌进丛中,发出一股低低的呜咽声,像是迷路人的无助,如泣如诉……   春雀只觉心中堵胀的慌,酸涩无比。用手背擦了擦干的发疼的眼睛,随即又加快了挖土的速度,两手握着铁棍早已磨破渗出了血。   突然,春雀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双肩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既激动又哀伤,眼睛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就在她挖了有半米的圆坑中,一角粉色的粗布衣露了出来。春雀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那咚咚咚的声音如蛮人打鼓般,震的她心丝丝作疼,更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下一刻,春雀早已扔掉了手中的铁棍,双手在泥土中挖了起来,如疯了一般。不一会,一堆残骸,还有被划烂的衣服全部出现在了春雀的眼前。   土堆里翠花的一颗头颅早已面目全非,枯草般的头发混合着泥土将被划的千疮百孔的脸混乱的盖住,脸上干透的血渍参杂着泥土棕黑的颜色,显得如此悚人无比。她的身体早已被什么利器一类的**无数,发臭的肠子露在肚子外面,分不清哪里是上半身,哪里是下半身。   仅仅是一夜之间,她的身上已经有了细细的蛆虫,正在迟缓的爬动,泥土滚在身上乍一见天日竟都惊慌失措的往翠花的身体里,眼耳口鼻里拱去。   春雀倏的站了起来,扶着一颗旁边的大树就狂呕了起来,眼中鼻里,眼泪鼻涕尽数流了出来。呕吐的间隙夹杂着细细碎碎的言语:   “对不起,翠花。我不是故意想吐的……我,我这就带你回家……廖淼,王青文。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   “雀儿……”耳边响起一声焦急的声音,春雀抬起沉重的头,刚才那一阵呕吐,似是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听的这声音时,心中一松竟靠着树软软的坐了下去。   “翠花,我找到了。”春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池水,苍白的脸上显出平静的神色。随后低低一笑,眼泪又流了下来。   天煞命,克亲克友。当真……连一个相伴的人都不能安然留在自己身边吗?   王青彧走到她身前,蹲下,将手中的凉席放到地上铺开,随后说道:“先用这个带她回去,我已经命人定了棺材,我们将她好好安葬。”   春雀耳边听着王青彧的话,沉默的表情许久未有什么变化,望着泛着幽暗水光的池水,如雕塑了一般。   心里一股不安深深的涌起,王青彧就那样蹲在春雀身旁,定定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眼里泛起的水光,忽然,他有种很遥远的感觉。   “雀儿……”王青彧怔怔开口,那种感觉令他很惶恐。   “嗯?”春雀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很多,再望向王青彧时,眼里一片清明。   “死者已矣,你不要太难过了。回府后,我定让福伯好好善待她的家人。如何?”王青彧说道,话里有着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我还要旺财在翠花坟上跪上三天三夜。”春雀咬牙道。定是翠花发现了旺财负她,所以才会负气出府,从而让王青文有了下手的机会。一个卑微的下人,在外面失踪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好。”春雀话一刚出,王青彧好字紧跟其后。春雀一愣,不由望向他,那双钻石般耀眼的黑色瞳仁闪烁着点点星光,尽是宠溺与怜惜。肆夜的压抑忽的透出了一股新鲜的空气进来……   淡漠如他,温柔如他,心细如他,连翠花的家人也想到了,更连她的心思也猜到。只是,女人心海底针。彧,你能懂我多少?   春雀望了一眼翠花的残骸,心头又是一片心伤。她身子微微动了动,手便被一双大手握住,春雀望了一眼王青彧,借着他的力气又站了起来。   春雀将裙子外层撕下,铺在了凉席上,将翠花的肢体尽数移到了那上面。最后到翠花的头颅时,春雀整个人颤抖的厉害,闭着眼睛,伸出了手……   冰凉的手碰触着翠花还柔软的皮肤的脸,眼角边两行温润的液体迅速的流了下来。那一刻,脑海中和翠花的点点滴滴如倒带的电影一幕幕迅速闪过……   第一次见面时。她小心翼翼怯懦的楚楚可人……   第二次见面时,她不畏后厨众人排斥,明里暗里的雪中送炭……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无数次的见面到最后一次的见面……   “雀儿,我前日说过你与我是姐妹。你心里可是在笑我?”……   “这话从何说起?姐妹这事自是真的。”   “那我给婶婶买一支头钗,你为何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只是个烧火奴婢?”   “其实我刚才是逗你的,你想哪里去了。”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你休想糊弄我。”   “镜子呀镜子,你告诉我,我的好姐妹是谁?请在你的镜面里照出来吧。”   “拿着,这是我第一次送人礼物。你可要好生珍藏哦。”   …………………………   你真的很珍惜这一面铜镜,日日放于怀中。   是不是,站在走廊下看着天空白云苍狗,   看着树叶中阳光的点点碎影时   掏出这份珍藏的情谊,傻傻甜笑……   这一程,翠花。我送你。   来世,求你!   再也不要碰到我这样的姐妹了。   这一章字数不多,可写到最后我很伤心。可能大家读到最后不像古言了,我回头再改改。 晚一点另一张爆更的文文会奉上。 第一百零二章 非情(爆更周加更)    未语成殇,尘忆难启。笑捻流年,烟笼悲息。   后院一片寂静,就连风吹过的草叶摇摆,小鱼滑过池水的波痕,亦是清凉无声,如今才是真正的宁静安详!   春雀将翠花破碎的身体都放到了席上后,泪水早已涌出一波又一波,想必此生以来今日是流的最凶的一次了吧。她将凉席团成一团,抱在怀里,翠花尸体腐烂的恶臭味立马扑鼻而来,可她经过之前见到的那一幕,这点味道又算的了什么。   前头瘦弱的身体步履踉跄,走一步退半步,那纤瘦的背影却挺直向前,半步不曾回头。   王青彧的心再次被震撼了,同时心里染上了一层无奈的薄怒。他一个大步跨到了春雀的面前,将她怀中紧抱的凉席夺到了自己的怀里,佯怒道:   “她已经死了。你这样折磨自己是在做什么?你有没有在乎我的感受?”   自始自终王青彧都默认着春雀的做法,她对翠花的姐妹情谊,对翠花没有及时提醒的愧疚,甚至亲手挖着泥土,让原本受伤流血的十指更添伤痕累累。   可是她也受伤了啊,先不说吴冷的针毒有没有后遗症留下,单单是廖淼的那一掌必然也伤及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可到现在她连歇都没歇一口气就忙着寻找翠花的尸体,现在她还想一个人抱着翠花去哪!   春雀望着突然一空的怀中,有着一瞬间的怔愣。王青彧眼里的怒火与怜惜令她心一阵发酸,他一直都默默陪在一旁,亦知道他不是能言善辩的人,这样做已是很好。   春雀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道:“给我。”声音干哑苦涩,像风干了的老树皮被人剥下的声音,双手伸开,望着王青彧,眼里的坚决令王青彧颇为头疼。   王青彧两手空撑着包裹着翠花尸体的凉席,一如雕塑般立在春雀的面前,四目相对,尽皆沉默。唯有那股无臭味围绕着两人肆意汹涌,冲击着两人皆空腹了一天的肠胃。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走廊处响起了一沉稳苍老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春雀略略抬头,不远处站着一身灰白长衣的老人,手正抚着下巴的银色长须,身上背着是他常用的药箱。   “欧阳大夫……”春雀干涩涩的笑了下。   “嗯。走吧。前面闹哄哄的,那吴冷大夫不让官府封馆呢。”欧阳大夫略略抬了下手说道。   “哦?这是为何?”王青彧抱着凉席率先迈步走向欧阳大夫,春雀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好在王青彧走的慢,自己一时也能跟得上。   “听说是为了楚幕。”欧阳大夫抬眼看了下春雀,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药瓶子,打开塞子,对着手一抖,一颗褐色的光滑的药丸就滑到了手中。随后他递给春雀,示意她吃下。   春雀见状,问也不问一句,拿起就放进了嘴里,只是喉咙像火烧一样,这样用力一吞,喉咙就如被树枝刮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只是一会,胸中一片清亮,一股舒畅漫像四体,浑身精神了许多。   “这是什么药?”倒是王青彧不放心问了一句。   “老夫给的药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治她病的。”欧阳大夫闷声说道,一脸的心事。   王青彧碰了个软钉子回来,倒也没觉得什么不悦,他也早已习惯欧阳大夫阴晴不定的孩童性格了。   春雀还想着从王青彧怀里抢过翠花的尸体,可当她听到欧阳大夫说到吴冷两字时,浑身一怔,侧身从他们二人中间走过,连个招呼都没打。   “你去哪里?”王青彧急忙问道,脚步也跟了上去。   “翠花的身体,还有一部分在外面。”春雀平静的说道,身形一刻未停的向前院走去。   欧阳大夫一头雾水,疑惑的望向王青彧,却只见着了一个背影,两人早已抛下他走了。   春雀半扶着廊柱,往声音最多的地方走去。身后是亦步亦趋的王青彧。   “你知道吴冷在哪里吗?”王青彧再次问道,他听春雀这么一说也想起来春雀在他怀中醒来时有说到吴冷在吃翠花尸体的部分……   “嗯,我想前面声音最大的地方,吴大夫一定就在那。”春雀点点头道,现在吴冷阻止官府查封回春堂,一定是因为楚幕还未醒,或者醒了但是需要回春堂内的药材医治。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在争执,自然最热闹的地方便有吴冷在了。   只是想不通的是官府查封,有人阻止直接赶出去就是了,为何还放任吴冷放肆呢!   春雀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疑虑,只是她心系翠花最后一点身体残肢也未多加细想,王青彧跟在后面却是一脸沉思,想必是和春雀有了同样的疑虑。   没有预想中的人声嘈杂,也没有预想中吴冷和官府的对抗。当春雀和王青彧走到医馆里时,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有些转不过弯来。   所有负责查封的官府衙役都懒散的坐在医馆里平时病人坐的凳子上,一个个百无聊赖的样子。一点翻桌倒椅的迹象都没有,而吴冷更不在这里。   春雀和王青彧突兀的站在医馆里,到让一堆衙役吓目瞪口呆。   “怎么这里还有人?”一个抖着双腿的衙役对坐在旁边的人问道。   “差大哥,请问吴大夫在哪里?”春雀不等他们问自己,先发了问。   “在后面一间厢房里,左转一下就到。”还是刚才说话的衙役,还好心的指了下方向。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春雀问好后道了声谢,转身对王青彧说道。   “一起。”王青彧丢下两字,自顾先往里走去,春雀无奈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衙役指的房间不远,两人走了几十米拐了个弯就到了。房间灯火通明,与其他房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雀走过去就想上去敲门,却被王青彧一手拦住,摇了摇头,眼睛往里瞟了一眼,一脸冷峻。   “你怎么用你吴家的冰针射春雀姑娘呢,若不是她,我早被廖淼毒死了。”房间里传来清冷的声音,声音夹杂着愤怒和失望。   “凝然你糊涂了。那时候我不那么做,那老匹夫就带着楚幕和那半死不活的春雀走了。我还这么救楚幕。”吴冷不屑的声音传出,对于楚凝然指责的话不以为然。   房间里楚凝然一袭白裙飘飘似仙,衬着她生气的精致脸庞,在外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可吴冷只是轻瞥了一眼,随即就看着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楚幕,连着说话都冰冷三分。   春雀听到这话,浑身一怔,抬头望着王青彧冷然的脸庞,未有半分惊讶。怪不得,池水边他那般淡漠对待吴冷,原来原因在这里。   “那春雀姑娘现如今怎么样?我进来到现在都没看到她、。”楚凝然担心道。   “死不了,现在应该在后院找那翠花的尸体。哼,廖淼那老匹夫和王青文也真够变态的,竟然一寸寸的割下,还腌了给我吃。哼,趁着无人注意时我丢给路边野狗了。也不知道楚幕有没有吃,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羞辱他的机会,可恶!”吴冷冷漠的口气说到楚幕这里时蓦地转了口气,一脸心疼气愤。   春雀听到这里,瞳孔倏的睁大,胸口堵塞无比,她张开嘴巴急促的呼吸着。伸出手想推开那扇门,却被王青彧一只大手全握在,凉意传来,春雀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继续听下去。   楚凝然似是听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她脸上纵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你看见翠花被他们带走了?你亲眼看着她被杀你不救?你可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到底何时脱离了引魂术的?你……你……”话到最后竟是被自己种种的猜想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为何要救她?那日你被廖淼抓进来,试毒取肾我都没出手,更何况是一个陌生女子。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脱离引魂术,若不是一直找不到楚幕的被藏之处,我早就离开这破医馆了。”吴冷的话传来,一句句犹如一把利剑插在楚凝然的胸口,更震的春雀和王青彧两人怔愣无比。   “你为何如此绝情对我?在洞房那夜,你说你只此一生与我白头偕老,爱我怜我……”楚凝然的哭泣声传来,抽噎不停。那一夜的山盟海誓,她字字清晰记在脑海中。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不娶你我如何能日日见到楚幕,如何才能够解我相思之苦。我对你好一分,他便对我笑颜多一分,我心里便欢喜百倍……”吴冷温柔的声音传来,站在门外的春雀和王青彧两人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吴冷此刻有多么痴情的看着楚幕。   房内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笑声悲凉:“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几次进医馆找你,你都视而不见。一切的一切我都懂了……”   “可惜我与楚幕终究无缘,我好不容易求了官差大人留了一夜与我们住。今晚我一定想办法让楚幕醒来,否则就算我走了也必将魂追于他。”吴冷极其温柔的声音传来,有着无限的情意。听的人忽然没了怒气。   “我们在这里无权无势的,你如何让他们答应的。”楚凝然听他这么说,心一慌连忙问道。   “我……呵呵,这世间断袖之癖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半晌,吴冷的话淡漠的响起,屋内瞬时陷入一片死静!   春雀听到这里脸上一片黯然,与王青彧相视一眼,带着翠花不完整的尸体静静离去。   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终于一情字,再短的光阴,谁会有悔? 第一百零三章 王父    这几天府里炸开了锅,因为大公子王青文失踪四天了。长安城里到处都贴着他和廖淼的通缉画像,这几天长安城出入更是严格无比。   大老爷这几日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气喘的毛病又复发。欧阳大夫这几天被留在了府里,如此顺便也可以帮春雀调理身体。   那半张的垂暮双目时不时的望一眼坐在他房中暗影里的王青彧,泛着浑浊的眼球眼里透露出丝丝哀求。   王青彧的身体挺得笔直坐在梨花红雕椅上,低眼腰间垂挂的同心结,那是春雀这几日躺在床上无聊时用红绳编织而成,大红色的同心结贴合着他黑色的衣服,甚是惹眼。   一旁的熏炉里一股檀香味淡淡飘出,王青彧的脸庞在香烟袅袅烟雾中显得有些朦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他从椅子上站起,慢慢的走向床边。王大老爷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的亮了一下,胸脯起伏的有些急促。   王青彧望着眼前一脸殷切期望的父亲,他淡漠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丝苦笑:“这些天关于他和廖淼的传闻你想必也听闻了许多。是不是就算他杀了很多人,你也一定要救他?”   自己和母亲失踪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派人寻找过。亦是自己认祖归宗时,也未见他脸上有多大的欣喜,甚至那眼里的忧虑令他至今印象深刻。这几年除了给了他富足的生活,更是从未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   那时候每个夜晚都是他和二娘花前月下的依偎身影,身旁便是大哥和他妻妾的温婉嬉笑,好一派家祥和睦,伉俪情深,其乐融融的景象。唯独他自己,虽然是眼前这人的儿子,却更像是一个过路的孤独客,因贪恋着那温馨氛围下的一点余温,躲在烛光丛影后悄悄看着不想离去。   久而久之,他最初回来的激动忐忑心情慢慢的沉淀了下来,最后又因为王青文种种明里暗里的邪道试探,他心生冷意干脆直接搬到了废弃已久的小楼。   甚至来府里这五年,他也从来没派人寻找母亲,一如既往的过着他清心寡欲的生活,渐渐的将府中生意务交给王青文全权打理。似乎他们父子怕着自己什么,又忌惮着自己,这一切他从未开口问过,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是亲人,这点很珍惜。   这些年他利用手中的有力资源,到处暗派人手,暗里搜罗着府中残留的一些母亲旧时画像四处打探。如今终于有了些可靠的消息,他这魔怔之谜终于有了可以解开的机会。   床上的人听到这话脸色明显一滞,那抹亮起来的碎光立马黯淡了下去。随后王大老爷吃力的抬起头,一脸恳求的哀声道:“不论如何,他是你的大哥,血浓于水的亲人,你一定要救他。”   王青彧平静的望了过去,那傲然的身躯一直挺着,像一块天然的冰雕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父母又该找谁去要回他们的孩儿。”王青彧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可是青文是你大哥,他现在还活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就当为父求你了好吗?”王大老爷吃力的撑起身,伸出手拉住王青彧的衣袖恳求道。   王青彧的心底漫过一道缓缓的河流,顺着血液慢慢的涌上鼻尖,眼里。王青彧稍稍抬起头,他很想问一句,你若是知道我的大哥天天想着如何置他的亲弟弟于死地,你会怎么做?   可他终究没问出口,有些答案他越是想知道可心底里就越抗拒去求得这份答案。   “告诉我,我母亲当年为什么还在怀着身孕的时候离开王府?”王青彧问道,这个问题他最初进府的时候问过他很多次,可他从来不愿回答。   这次,他再开口,也会是最后一次。   大老爷的面色立马显得晦暗无比,他的喉结上下翻动了两下,脸色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   “二十年前,来了一群异族人用邪术将整座王府内冰封。全府所有下人牲畜都被冻结成冰,醒来后你母亲就不见了,而所有人都失去了那夜的记忆。”   “可还记得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有什么明显特征?”王青彧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激动,对于他这段话的纰漏懒得指出。   如果说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为什么他却还能记得是所谓异族人带走了母亲,光这一句他说的话就有了许多疑问。   “只记得他们的臂膀处皆刻有一冰字,而且为首之人面貌骇人,留有一条跨脸的疤痕。为父只记得这些了。”王大老爷说到最后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是一脸疲惫,极度不愿意想起来似得。   “那你可有听到他们说带母亲去哪里?”王大老爷的话刚说完,王青彧的声音紧跟而来。   “没,我也是在快昏过去的那时隐约见到了他们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影响早已模糊。话更是没听到。”王大老爷说到这里,眼神极快的闪了下,被一直盯着他看的王青彧看在了现行。   “这些年你为何不去找母亲?”王青彧淡淡道,说完转移了目光望着窗棂一角中泄露进来的日光,那般拼命想要进来,到底是为何?   “我,我以为她死了……”王大老爷的话低不可闻,声若蚊蝇。   可这字字听在王青彧的耳里,如天空的轰雷般震耳欲聋,令人发聩。   下一刻,王青彧淡漠的眼眸中涌起了一股怒气,冷厉的气息全身散发了起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床上缩头不语的人,转了身就往门外走去。   王大老爷见王青彧要走,想起刚才那事他还未表态,急忙叫道:“彧儿!”   王青彧听到他急急的叫声,停住了脚步,望着距离只有一米的门,身子未转。   “为父这些年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可青文是你大哥,就当为父求你,你一定要救……”王大老爷的眼眶泛起了红,哀求的话语话还未说完,就见王青彧大力的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床边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王大老爷靠在床柱上,一脸哀戚,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   难道,天真要亡我王家,让我后继无人?   自始自终,就连刚才那一番对王青彧的愧疚亦是出于对王青文的救护,直到现在他心里都还未承认王青彧的存在!   王青彧飞一般离开了王大老爷的卧室,最后的那番话让他心里泛起了微微的触动。此刻他站在繁密的树下,前面就是小楼,忽然他嘴角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二楼窗户处,一鹅黄衣裙的倩丽身影双手正捧着书,低首专注的看着。   落叶无声,知了鸣音,王青彧心中的烦躁之气被美景佳人洗涤了许多。彼时,春雀抬起了头,刚好望了过来,那明显一愣的脸上随即漾上了一层柔柔的笑容。   王青彧冰山的脸色立马融了下来,望着春雀,迈开步子就走了过去。身后却响起了来喜的声音:   “公子,官府来人了,说让你去一趟衙门。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迈出的步子戛然而止,他望着正冲着自己挥手的春雀,面上再度笼上了一层阴郁,随即转身跟着来喜走向了前厅。   彼时,正挥着手中书的春雀见到王青彧跟来喜走了,脸上一阵错愕,随即慢慢的将手放下,靠在了窗户上闭起了眼。    第一百零四章 凋落(上)    彼时,正挥着手中书的春雀见到王青彧跟来喜走了,脸上一阵错愕,随即慢慢的将手放下,靠在了窗户上闭起了眼。   这几日她和王青彧都默契的不谈此事,她是在给他时间,虽然王青文罪大恶极但好歹是他的亲哥哥,这几日前院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早已闹得鸡犬不宁,悲泪满天。   而大老爷更是一病不起,二老夫人则整日将自己关在佛堂里,诵经礼佛祈求菩萨庇佑,望自己的一片诚心能洗脱王青文的罪孽。   春雀睁开眼,目光无意的落到了院外的一处灌木丛,那里亦是翠花失踪那晚自己和王青彧将旺财与府中婢女苟合抓了个现行的地方。   四日前他们从回春堂一回府,王青彧就将旺财罚了板子,并吩咐福伯将他拉出去卖了。因王青文不在府里,旺财没了求情的人,待听到春雀说到翠花被害死一事满脸惨白,临了想问出翠花被埋葬的地方,却被春雀一口拒绝。   想到这里,春雀不由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真的想不通,这种绝情寡义的人如何还有脸面问翠花的葬身之地,难道是心怀愧疚?不知道他站在翠花面前就算磕头谢罪,也只会脏了那块方寸之地吗!   那日从回春堂出来,春雀和王青彧没有立即回府。王青彧拉着她直接去了棺材铺,当时就掏出了银两请了铺子里两胆大的小厮将翠花残破的肢体尽可能的按原位拼了起来。   他让春雀在铺子里等着,自己却出了门。再出现时,手里拿了一条崭新的翠色长裙,对襟罗衣,递给春雀:   “他们好了后,你给她盖上。”声音里有着疲惫,更多的是温柔。   翠花被拼接起来的尸体就那样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因为缺失的那一部分已经被吴冷丢弃,所以她现在无法完整,很多破碎的尸肉也都是零乱的放在一起,除了头,双手双脚明显特征外,中间一团泥糊。   新买的衣服自然是不可能穿上的,所以王青彧用“盖”一词,只希望翠花到了阴曹地府,不会赤身裸体被其它阴魂取笑。   春雀双眼早已通红,明明鼻子酸涩的很,可眼睛干涩涩的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她默默接过那一袭罗衣长裙,面色满是动容。   翠花只是个下人,他根本没必要为此鞍前马后的做这么多。可一切她想到的甚至没想到的,王青彧都帮她做到了。   这样一天一夜的折腾,两人话语很少,在来棺材铺的路上,她抱着裹着翠花尸席走不动了,他就默默的接过来。等到春雀自己恢复了力气要求抱着的时候,他亦只是望着她,顺从的将尸席放到了春雀的手中。   这中间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通知了翠花的家人,当她将衣服盖在了翠花身上的不久后。翠花的家人也赶了过来,趴在翠花棺材边上,悲恸大哭,泪流成河,泣不成声。   一直都是她在做,他默默在帮。她累了,他便继续做她想完成的事情。   即使此刻,他满腹纠结,一边是亲人大哥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一边是她的姐妹翠花还有许多枉死在王青文和廖淼手中的病人。   他到底会如何抉择?她心中亦是急想知道,可 每次看到他沉默的神色,张开欲说的话语尽数又都吞回了肚子里。   突的,一片落叶从春雀窗户前飘过,带着半黄不绿的颜色晃悠悠的飘了下来,风一吹又往上胡乱旋转了几下,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   春雀看的有些发呆,心中一股愁绪涌了上来。等这件事结束了,应该回去看看秋惠娘了。此刻真的恨不得立即回去趴在她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翠花死的惨状夜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已经连续几天做噩梦,常常是睁着眼等待窗户糊纸外的天亮。   “春雀,春雀……”来喜欢快的叫声响了起来,打散了春雀的愁绪。   春雀循声望去,来喜正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清瘦峨眉含着淡笑望着二楼的春雀,嘴中却不知与来喜在说些什么。来喜一脸眉飞色舞,那副得意的神情似乎是女子说了什么夸他的话。   “你还不下来。凝儿姑娘来看你了。”来喜冲着春雀使劲挥手,示意她下楼。   春雀见状摇了下头,这来喜也只是第一次见到楚凝然罢了,竟然还叫的这么亲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子自来熟。   其实楚凝然这几天来了好几趟,只不过王青彧事先有吩咐守门的,不准让她进来。春雀自是知道的,只是她也知道楚凝然来会说些什么,既然都能猜到她就更不想见了。   因为看见她,就会想起死去的翠花,还有那令人想抽耳光的吴冷。   但是楚凝然没做错什么,只是自己心里会难受。所以她既然都能想到办法找了进来,她不该不见。   有时候春雀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白净的纱帐会想,如果一切回头倒流,那一日她不救楚凝然,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这世间哪里有如果,如果就算是另外一种结局,自己一定会因为不救楚凝然而心生愧疚。那廖淼也只会晚点找上自己,自己一样会有危险。只不过,翠花就不会死。   算来算去,都要死人。   小厅中楚凝然坐在客椅上,耳边尽是来喜嘻嘻哈哈的话语。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温笑意,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眼睛却一直看着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春雀。   “春雀,你怎么都不说话?”跟楚凝然介绍了半天王府景色的来喜,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茶水胡乱的喝了一通,嘴里含着水含糊的跟春雀说道。   “啊?”春雀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问了一下,耳边立马传来了楚凝然的低低笑声。   楚凝然的笑声很好听,像三月风中的百灵,带着低醇的清然,又如一股清泉滑过你的心中,听的人全身舒畅,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   看着来喜一脸振奋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心情有多愉悦,春雀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概也猜出了来喜刚才说的话。   春雀无奈说道:“从进门一直都是你在对着凝然说话,我和凝然一句话都没插上。我倒是想说,你也得给我机会啊。”美人对他展露笑颜,早已晕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来喜正将第二杯水灌进嘴里,猛一听春雀的话整个让水给呛到了喉咙,趴在桌子猛咳了起来,一张脸被憋得通红通红的。   春雀和楚凝然相视一眼,均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春雀笑着的同时伸出手替来喜拍了拍背,楚凝然见状也走了过来,眼睛望着一脸尴尬无比的来喜,嘴里轻轻的溢出了一句话。   春雀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拍着来喜后背的动作停了下来。   “春雀恩人,我想去翠花恩人的坟上拜上一拜,可好?”    第一百零五章 凋落(中)爆更周加更    芳草薄翠,翠柳蒲团。团簇花今,今年难复。   一座小小的砖坟立在众多黄土洞墓之中甚是惹眼,墓群外的空地间种着许多高大的杨树,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啦啦作响,一股凉意直逼心底。   楚凝然看着石碑镌刻的翠花的名字,身子一顿,跪了下去,在地上重重的嗑了几个响头。   春雀将篮中的供品一一摆在了石碑的前面,王青彧当时给了翠花家人一大笔银两,足足可以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看着翠花父母捧着银两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春雀心底里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哀。   因着翠花尸体的原因,第二日就葬在了这里。他们连夜挖了座土坟,将翠花送了进去。事后春雀自己私自掏了腰包请人又在外面盖了一层砖,不管是前世也好,还是今生也罢。她的潜意识都觉得死去的人一定要比生前更加体面,以此期许下一世轮回投胎比这一世要更好!   其实现代观念里的上官清在穿越之前对于轮回投胎是嗤之以鼻的,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下一世之说。那说各种教徒的说教都是给人以精神寄托罢了。   火化了还好留一堆骨灰起码不会像尸体埋在地下日子久了会被毒虫蚁髅啃食掉。   若是自己以后死了,定是骨灰也不留,全洒进小楼后那一片荷花池塘里……   只盼如今相信轮回投胎的自己,下一世翠花过着衣食无忧的开心日子,下一世的自己不再会有天煞克命傍身。   春雀点了六支香,递与楚凝然三支,在沉沉的思绪中拜了三下,将香插入前面的灰炉里。一转头却发现楚凝然正看着自己,脸上早已泪痕累累。   “拜吧。”春雀开口道,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竟出奇的平静。香烟袅袅,风轻轻一吹,烧着的一头立马火星乍现,随即又隐了下去。   入土为安,入土为安,或许此次和楚凝然来看过翠花这次,以后的以后她都不会再来了。   说到底,她才是罪人不是吗?   “春雀恩人,事情始末我都知道了。你骂我一顿可好?这样我心里的愧疚才能减少几分。”楚凝然拜完将香插了进去,转身对春雀哀声道。   春雀默然,望着眼前石碑空有名字没有画像,实在是看的很不习惯。她心想看来还得再来一次,请彧画下翠花的小象贴在这石碑上。   可又一想,画像是纸做的,哪里经受得住风吹雨晒,过不久便会褪尽颜色,某一日那抹残纸就会消失无踪。若翠花地下有知,岂不是又多了一道伤心事?   还是算了吧……   其实,只不过在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能再来的理由罢了。   春雀想到这里自己竟笑了,摇了摇头,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处滑了下来。   “春雀恩人?”楚凝然被春雀又哭又笑的样子给怔愣住了,随即想到定是因翠花恩人的死想到了什么故而这般惹人疼惜模样。   “叫我春雀吧,上次我就说了恩人恩人的我听不习惯,你叫的也拗口不是?”春雀擦了擦眼泪,淡淡说道。   “让我叫吧,如此我心里的愧疚才会好受一些。春雀恩人,开始吧?”楚凝然说完就低着头一脸心甘情愿的神色。   只是,她说开始什么?这副神色又是为何?春雀一时有些想不通,疑惑的看着她。   楚凝然见春雀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春雀恩人,事情始末我都知道了。你痛骂我一顿可好?这样我才会安心一些。打我也行,我绝不还手。”   春雀看着楚凝然急急说话的口气,说到激动处甚至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定是又游神了所以才没听到她说的话。春雀见状急忙抽出手,摇了摇头站起身就往回走。   “春雀恩……”楚凝然连忙跟着站了起来,话叫了一半被春雀冷然喝断:   “凝然姑娘。哦,不,是吴夫人。你觉得这样做有何意义?打你我手不会疼吗?打了你翠花能复活吗?枉我和翠花一向认为你冷静聪慧,却不想此等愚笨。”说到这里春雀苍白的面容晕起了一层淡淡的血色,那是因为太过激动而产生的反应。   终究她还是怪楚凝然的,如果责罚自己就能让翠花复活,她早把自己打残了。   楚凝然再听到“吴夫人”三字时,早已面色惨白。后面的话她也不知道听进了没有,听进去又如何,没听进又能怎么样,春雀其实更多的是在说给自己听罢了。   这些日子,她常常会不由自主的一个人陷入沉思,甚至和王青彧说话的期间也能走神。望着王青彧担忧的目光,她唯有报以一笑安慰之。   “呵呵……吴夫人,好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楚凝然呵呵笑道,双眸里满盛无尽的悲哀。她眼望着春雀,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那样的神情明显是将春雀看成了别人。   楚凝然一步步往后退去,拼命摇着脑袋,盘着的发髻落下许多散乱的青丝,肆意飘荡在她的脸庞周围,看上去颇有些疯痴作态。身形单薄如蝶影,最后退到了石碑处,身子被石碑抵住这才停住了脚步。   只是过去几夜罢了,常人依旧故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冥冥之中,总有一双大手在改变着所有的命运,或悲或喜,或死或生,只能被动的等着判决去接受。   “凝然,你没事吧?”春雀直觉得楚凝然今天有点怪异,她虽然看着自己,看那眼神里明显是想着别人。还能是谁,定是吴冷,那晚被蒙在骨里的楚凝然知道 了一切真相,一定也受了不小打击。   想到这里,春雀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移步过去将楚凝然扶到一颗树旁坐下。   两人刚坐下,楚凝然的头就靠了过来,那般小心翼翼像是怕春雀的瘦弱肩膀会承受不住她的压力般。   只是这么一个小心的动作,春雀心里就知道楚凝然恢复了正常。若是还当自己是吴冷的话,她一定整个身心都靠了过来,定是知道自己大病未愈,她自己又身心俱疲,所以既想靠又不敢太过用力。   两人坐在树下半天没有说话,都静静 的看着翠花的石碑,偶有蝴蝶来过,浅浅停留后又飘然飞走,给她们留下一时美丽的风景后又恢复如常的平静。   “春雀姑娘,凝然真的心有愧疚。”半晌,楚凝然的声音低低响起,已恢复如常的清冷,但口气里的真诚不容置疑。   “不关你的事。是我,我天煞克命,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春雀平静的说道,望着那不会说话的石碑,心跳处似乎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刺疼的很。   (今天回头看了一下,本来打算让春雀不见楚幕的,可想想不合适,所以这章拖成两张写了,中间也添加了春雀最近很会走神的心里描写。表骂我……) 第一百零六章 凋落(下)爆更周加更   “不关你的事。是我,我天煞克命,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春雀平静的说道,望着那不会说话的石碑,心跳处似乎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刺疼的很。   “若不是为救我,你们也不会被廖淼盯上。没有我,廖淼与你的事情或许不会发生也未可知。而之后更没有翠花姑娘的枉死。”楚凝然说道,她说的很慢,分析出来的话令春雀不由低头看了她一眼。   楚凝然将她之前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看来谁心里都明白。   “未知的事情谁又能预测。死者已矣,这一切就过去吧。”春雀回道,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波澜,让人不知道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还能想什么呢,一切都回不了头。她能做 的能说的就是让眼前满怀愧疚的楚凝然心里会好受一点,不在纠结与此事。   说来真可笑,明明最伤心的那个人,现在却反而要来安慰别人!   春雀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直到楚凝然头离开了她的肩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她,她这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楚凝然刚才一定是又说了什么她又没听进去。   “春雀你中了吴冷的冰针毒,现如今感觉可好了些?他有给你治根的解药吗?”楚凝然自是看出了春雀脸上的一丝尴尬,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话。   “没有。这冰针毒不是晒晒就解毒了吗?”春雀奇怪问道。   楚凝然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放到了春雀的手中,说道:“这冰针毒属于暗夜冷器,是吴家独创。最初确实遇日光而解,可后来被我哥哥改造了一下,里面放了跳舞草进去。所以就有了后续的解药。如果不服解药,练武的人会走火入魔,直至手脚抽搐力竭而亡。”   “哦,那不习武的人就没事了。”春雀点头道,心里却因为楚幕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发明这种毒而不耻。随即又想到了会邪道的廖淼,又开口问了一句:   “那对于那种有歪门邪道的,这冰针毒可有那种效果?”   “不管如何那也是最好服了解药,以绝后患。至于能不能压制邪道术,哥哥没说过。其实哥哥只是觉得习武之人多爱打打杀杀,草芥人命。平民百姓有几个敌得过他们,这些衙门捕快又不尽心。所以他才会加了跳舞草进去。他的解药也是因人而给。”楚凝然似是猜到了春雀想法,这般认真解释道。   说起楚幕,春雀不由开口问道:“对于一个异世而来的人,你不会害怕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想,楚凝然这样睿智脱俗的姑娘怎么会害怕这个。   “会,但更多的是伤心,以及以后对现在哥哥的崇仰。你们异世之人真的是聪明无比,我们唯有望城兴叹。”楚凝然说话言简意赅,一句就囊括了所有的心情经历。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春雀静静的看着石碑,语气淡淡。   看得出楚凝然一句不想提吴冷,而她春雀,更不想提。   “和哥哥回扬州,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楚凝然平静的说道。   春雀听后不由转头看着她,以前的日子?还和吴冷在一起吗?楚凝然看着春雀一脸怔愣的表情,任她心思再如何玲珑剔透也猜不出春雀已经知道吴冷是断袖之癖的事情。   “是和哥哥回去,我与吴冷姻缘已尽。”楚凝然又添了一句,那句吴冷心意哥哥,而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有些伤,只能也只适合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着,等它自己慢慢愈合。   “嗯。”春雀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为楚凝然的这个选择而小小欣慰了一下。   楚凝然见春雀未多问,心中自是不解。可正这样她反而也觉得挺好,保留了她一个女子的颜面。   “回去吧。”春雀突然觉得浑身有了凉意,对楚凝然说了一句,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春雀姑娘,我还有一件事想与你说。”楚凝然站起来的同时开口道。   “说吧。”   “我哥哥想和你见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春雀迈出的步子不由一滞,她望着林荫中的东一座西一座的土墓,坟头上压着黄色的冥纸,在风的呜咽中颤颤而动,每一片都仿佛长了嘴想和春雀急切的诉说着什么……   忽然,脑海里那在房门外听到楚凝然问吴冷如何打发掉官府的驱赶时他说的一句话:”我……呵呵,这世间断袖之癖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下面未说的话谁都懂,定是这一夜是楚幕性命的危急关头,他为了救回楚幕的性命,什么都不顾了。   闭上双眸,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半晌,春雀开口:“我与你哥哥素未相识,见面还是算了吧。”   正当楚凝然再度开口时,不远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楚凝然定睛一看,脸上多了几分欢喜,开口叫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春雀早已看到来人,因见到楚幕当日时他一直是披头散发盖脸,故而从未看清他的真正面容,此刻他一身青衣,削瘦白净的脸庞一双星目灿然有神,如墨长发白玉冠高高束起,走路间一股飘逸恣意的舒畅漫漫而来。   虽然他脸上还有着青红的淤痕,可依然盖不住他绝色倜傥的容貌风姿。   春雀心里叹息一声,怪不得吴冷会爱上,只此容貌想必也让许多闺中少女日夜惦记着的吧。   楚幕眨眼间已经走到春雀面前,伸出手就拉起了春雀的手,准确的说是想和春雀握手,感谢道:“谢谢你救了我和妹妹,真没想到还能碰到一个穿越来的人。”   许是来这封建的朝代太久,手突然被一个男子握在手里,春雀心里有着诸多不自在,她默默抽回手,淡笑道:“我这点本事哪里救得了你,自己不是也差点丢了性命。”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难道是一路跟随而来?”楚凝然再度开口问道,说完越发觉得一定如自己猜想,不安的看了一眼春雀,见她并无什么恼怒的表情,这才心安了。望了一眼楚幕,自己慢慢的退了出去。   “别生气,我只是很想见你一面。所以等不及凝然回复就……”楚幕满含抱歉道。   “没事。你身体可好了点?”春雀摇摇头打断了楚幕絮絮叨叨的话语。   “嗯,这几日辛苦凝然了。日夜守护着我,所以身体一好我就来找你了。”楚幕说着又绕道了春雀身上,春雀不禁感到好笑,找她干什么,他们两只是恰巧一起穿越到唐朝的人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交集可言?说的这么熟络好像两人是情侣一般,想到这里春雀的脑海里满是王青彧的身影,这一想思念满溢,不可抑制。   “凝然确实很辛苦。”春雀说话有些漫不经心。想回府了,也不知道王青彧去了哪里,临走时她因为惦记着来看翠花竟忘记问了。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这唐朝真不好玩。春雀,你救我一命,我一定是要还你恩情的。”楚幕说到这里拉住春雀的臂膀,整张脸靠在了春雀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找到了回现代的方法,我和你一起回去。”   春雀的脸上有着愕然,有着犹豫,脑海中前世的种种优裕富足的生活如走马灯花般一一闪过,原以为都忘记了,却没想到楚幕轻轻的一句话全都跳了出来。   楚幕怕春雀不相信急忙解释道:“我是因为一块玉石而穿越了过来,来唐朝的当日它摔碎了,我命人修过,只有一次它在发光的时候我又成功回去了。廖淼就因为此玉一直对我狂暴施虐,可惜人算不如天命,就在昨夜它又发光了,而且到现在都还亮着。这不就是要告诉我要带你一起回去吗。”   楚幕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翠玉,背着阳光,散发着一层浓郁的绿光,照的上头一张狂喜激动的脸,与一张茫然犹豫的脸。   这就是廖淼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穿越回去的方法,到底是神玉识奸良,能辨善恶……   “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不想回去了,你要回去吗?”春雀的脸上有着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她有爱的人,有着她割舍不放的爱人!   “这破唐朝,我早就不想呆了。那里老婆孩子都还等着我,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吗?”楚幕仍然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看来他真的很想带着春雀一起走。   “我与你并无深交,你为何会对我如此上心?”春雀皱着眉问道,声音有些厉色:“你走了,楚凝然怎么办?楚幕的家人怎么办?还有吴冷,吴冷为了你付出许多,甚至是……你这条命早就不是你的了。”   春雀的声音越说越打,激动的脸上有着愤怒,看着楚幕怔愣的脸色,突然心情又平复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笑,自己怎么为吴冷抱不平了。可能楚幕一来这里就想着要离开,自始自终没提到为他付出巨大代价的吴冷,他这般自私凉薄比吴冷更加可恶。   楚凝然听到春雀突然大起来的声音,不由担忧的望了过来。下一刻又被远处一身穿黑衣的人给吓了一跳。   春雀说完一抬头就看见王青彧正在在远处,远远的看了过来。她心中一动,一股暖流蔓延全身,丢下还在发呆的楚幕和正走过来的楚凝然跑向了王青彧身边。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何必苦争春,珍惜当下时。 第一百零七章 情醋    车回府的路上,王青彧将春雀紧紧搂在怀里,不言一语,将头搁在春雀的脖颈间,一脸疲惫。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春雀轻声问道,见王青彧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动了下身子,想让他的头靠的更舒服点。   “来喜说你与楚凝然出去了,我想定是来了这里。放心不下你的身子所以就过来了。”王青彧说道,随后又加了一句:“那楚幕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如此激动?”   “哦,没说什么。”春雀闷闷说道。   说话间抬起了头半个身子靠在了软榻上,大手一带将坐着的春雀顺势揽到了怀里,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车内忽然静了下来,头上一股温温的气息喷在了头顶发丝间,耳中尽是他沉稳的呼吸声,那滚滚的车轱辘声早已在脑海红腾空远去……   身子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软了下来,春雀刚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星子般闪烁的星目,下一刻王青彧的唇就贴了上来,吻的急促而热烈,全然不似平日那般温柔小心。   他将春雀的身子慢慢的扳了过来,一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入春雀的罗衣里,攀上春雀的双峰,大手挼搓着,动作及其粗鲁,手中散发的凉意令春雀脑海中的情欲冷降了许多。   春雀双手使劲的推着王青彧的身体,可他纹丝未动,依然一只手固定着春雀的后脑勺,一只手在春雀的光滑的身体上游移着,从双峰粗鲁的往下滑去,掠过小腹处停顿了一下,随即大手春雀的私密处探去。   “嗯……”春雀的口中溢出一声**,耳边响起粗重的喘息,推着王青彧身体的力气不由软了下去,脑中竟是被烦躁的情欲覆盖,迷糊间觉得王青彧今天神情非比寻常。   王青彧的嘴唇恋恋不舍的离开春雀的柔唇,那里因为刚才一番激吻,苍白的唇片上此刻鲜艳欲滴,恍若等待采摘的樱桃,那般娇羞可人。   见此眼神不由深了深,眼里的迷离情欲与复杂的情绪令他在春雀私密处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那源源不绝流出的晶泉弄的他的手湿滑无比。王青彧下腹异处早已坚挺鼓胀难忍,他一个翻身将春雀压在身下,因着隐忍的情欲声音沙哑无比:   “雀儿,我想要你。”   说完不等春雀回答,将她的长裙撩起,长手一挥,黑一落地,上身光洁,下身仅着一条亵裤。   那凸起的异位无不宣告着它的主人此刻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春雀见状心头一跳不由别过脸去。脸上早已燥热不堪,下体被他逗弄的既疼又舒服,长裙撩起顺带着风起吹过,激起皮肤上阵阵凉意。   春雀的脑袋忽的清醒了许多:“你不是说我们成婚时再行夫妻之礼,今日怎么……”   王青彧半跪的身子浑身一怔,脸上同样泛起的潮红如退潮般急速的退去。忽然,他伸手拉着春雀,春雀顺势坐起靠在了他的怀里,被解开了一半的衣服因这姿势滑落了下来,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香肩酥胸,极是诱人。   “我错了。你还有伤在身,我不该一时犯糊涂,我……”王青彧的话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他低头默默的看着春雀,此刻她正伸出手轻抚在他的嘴唇上。   “不说这个了。”春雀轻声说道,眼里一丝愁绪闪过,她的手刚想放下,却被王青彧一把抓住,放在嘴唇间轻轻吻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两人心中共同流淌……   “雀儿,你告诉我一件事,不要瞒我好吗?“王青彧细碎的声音在吻着春雀手间发出。那犹豫挣扎的神色令春雀心忽的有些不安,她点了点头。   “你和楚幕是不是以前认识?”半晌,王青彧才开了口问道,看来问这个问题他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就在刚才。怎么了?”春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由疑惑道。   ”哦,那就好。”王青彧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眼睛看着春雀的发丝,脸上却一片沉思。   春雀见状更加觉得奇怪,不由细细回想起楚幕刚才和她在一起的一言一行,突然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再看向王青彧那阴沉的脸时,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笑什么?”王青彧被春雀的笑声拉回了神,见她一脸戏谑好笑的神情,那眼神明明是在说着他。   “我闻到一股酸透了的味道。”春雀说完,还作势闭上眼睛伸出鼻子在王青彧身上闻了一下,又添了一句:“还是空头老醋。”   “雀儿你……”王青彧挑了挑眉,一脸危险的看着春雀,大手一览,在她的低呼中将她的身子整个人贴在了自己身上,双腿横跨在自己腰部,那呼之欲出的颤胸如一团棉花一样贴在自己胸膛上,惹得王青彧心里痒了起来。   此时春雀动也不敢动,私密处好死不死的正顶着他那根挺拔傲然的异物,有种破衣要长驱直入的刺激感觉。   “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靠那么近。否则我一定吃了你。”王青彧威胁的话在春雀耳边响起,只是那股子的威胁口气惹得春雀越发的想笑,最后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你还笑,你看他拉着你的手,人都快贴到你脸上了,你还一脸浑然未觉的样子。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王青彧见春雀越发笑的厉害,板起的脸不由更加暗沉了下来。双手一用力,那异物隔着衣服就顶进去了一点,春雀立马憋住了笑,一脸尴尬的潮红。   “我和他真没说什么,他一下子走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回我一定注意。”春雀讪讪笑着,看王青彧的脸庞一点缓转迹象都没有,连忙举双手发誓道:   “绝对没有下回。”   王青彧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伸出手替春雀笨拙的整理衣服。手指滑过春雀的酥胸处,王青彧的手爱怜的抚摸了过去,眼里泛起心疼:“雀儿,疼吗?”   春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下去,这才注意那里泛起了青红,定是他刚才太大力气的缘故。可是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车外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马车行驶的速度平缓了许多,想来是进了长安城内。   半天,春雀那快低到胸前的头传来了一声细若蚊蝇的话:“没感觉,挺舒服的……”说完急急的从王青彧怀中离开,欲撩开车窗帘想让车外的景色抵消掉刚才自己说的大胆的话来。   声音低低传来,像轻刷过脸庞的睫毛,惹得人心痒痒的,王青彧小腹处一股燥热迅速的窜了出来。可在春雀碧藕般的手臂伸向车窗帘的时候,眼眸抖的一深,一丝慌乱闪过脸庞,大手一拉用力将春雀拉回到自己怀里。   春雀整颗脑袋硬生生的撞进了王青彧僵直的胸膛,脑袋里有一瞬间的作疼迷糊,她不由伸手揉了下前额,无奈说道:“这么大力,这回是真疼了。”    第一百零八章 未果(上)    当春雀一下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王府正门口贴着一些驱邪的道符,进入大门一路走来皆是忙碌清扫的下人,一脸喜庆。春雀心中蓦地发凉,抬起头一脸不解的望着王青彧,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那暗沉的容颜,墨色的眼瞳里愧疚与自责如跳舞的丝带凌乱流动,喉结上下翻动了两下,最终黯淡的道出:“他回来了。“   春雀听到这话,身体明显僵住了。心底处一股急促的血液直直往喉咙涌,她强自按下,半晌,平静的回复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王青彧开口,侧身从他身边离开,步行迈的缓慢,挺直的背脊令王青彧惭愧更深,脚步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追上去。看着春雀消失在游廊的转角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情绪复杂莫名,停顿了半天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游廊转角处一颗合人抱的槐树出一角长裙随风浮动,春雀看着王青彧往大老爷的卧室方向走去,头又重新靠在了树上,突然胸中再度血气翻涌,这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喷出的鲜血尽数洒在了身前的绿草上,颜色本就是绚烂极致的绿,此时覆上一层凌乱无章的血红,勾勒出幽暗疯狂的阴霾。   春雀望也没望一眼自己喷出的血,一下一下的安静的擦着沾着点点血迹的嘴唇,直到她觉得干净了。双脚迈出走向身旁的走廊,长裙沉重的拂过绿草,点点血渍又像飞飘的蒲公英般尽数沾到了裙角边上。   转过一个角,再转过一个角,眼前的走廊仿佛一道迷宫,怎么走也走不完,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春雀睁大双眼任自己跟着走廊慢慢踱步而行,四周的繁华盛景在她眼前全是一片空白。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无从知道她心里是何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呢,他还是选择了亲人,还是选择了包庇,漠视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还有翠花。   眼前一道黑影晃过,来人还未发声,春雀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春雀站定,将头慢慢仰起,午后的阳光将眼前一身白衣的人照的格外刺眼。   春雀不由眯了眯眼睛,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平静的说道:“白羽,你挡了我的路了。”   “再走下去都要撞墙了。”白羽说道,身子略转了一下,他的身后是一堵残破爬满了地锦的墙壁。原来不知不觉间春雀竟走到了后院废墙这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堵几米的废墙王府没拆掉,而是直接在后面又拓宽了一道新墙与前面的墙的连接了起来。   春雀越过白羽,走向了那堵残墙,满墙的地锦将这堵墙围的水泄不通,恣意盎然的绿色反倒是给这里增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白羽的目光随着春雀而动,眼光从她随意梳着的三千青丝慢慢而下,眼光落到她裙底处,瞳孔倏地收紧,他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这血是怎么回事?雀儿你吐血了?”语气里的担心无比。   “嗯。没事。”春雀淡淡的回道,脸上淡漠无比,伸出手抚摸着地锦的叶子,头回都没回一下。   “雀儿……”白羽心疼无比,几步就站到了春雀的面前,一片黑影落到了春雀的脸上,她脸上的神情令他心一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声温柔的雀儿,令春雀心中微微一动。她终究是冷不下脸来对那个一直呵护过自己的白羽。只是自己心情不好,没必要连累旁人。   想及此,春雀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她问道:”今天府里好热闹,有什么喜事嘛?”她不想问,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   “你随我回小楼休息,我就告诉你。”白羽见春雀终于露了笑脸,心中这才一松,口气越发的温柔。   春雀低低嗯了一声,就和白羽两人离开了废墙。这短短的一段路春雀忽然觉得走得好漫长,好累……   用白羽的话说,王青文是一个被叫吴冷的告发,举报他与廖淼同谋害异乡客,以义诊无偿治病提供住宿,大多针对孤身一人来的异客。而下达捉拿命令的却是长安城内一个小小的衙门捕快长,因为长安城内这几年陆续发生异乡客失踪案件,朝廷中所有官员都非常重视此事。   可王府是何等地位,这么多年为朝廷充盈国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王二老爷又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散朝大夫。故而到最后反而将吴冷收押在牢,但因此通缉王青文和廖淼也同时进行。   吴冷为证明自己清白,又将春雀与王青彧二人说了出来,说他们亦可以作证,并说出王府翠花被王青文**残体的具体过程来,传闻当场审判的官员好几位听后都呕吐不止。   他们今天上午又派人来请了王青彧过去,本来春雀也应该去的,是王青彧不知用了什么借口拦了下来。   再过几个时辰,整个长安城各处的通缉榜中王青文的画像被澈了下来,之后仅仅半个时辰,王青文人就出现在了府里。   而他的理由就是,那日因收到某城分堂的飞鸽传信,因铺子上出了大问题,他一时心急故而没有交代府里福伯,自行离开。就在刚才才回到府中,对于外界发生关于自己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一路白羽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详尽的告诉了春雀,当然这些大多数都是王青姣告诉他的。可春雀只是静静的听着,自始自终未说过只言片语。有着只是让他心底越发发凉不安的淡漠表情,他那害羞怯懦的春雀越来越像这小楼里的主人了。   此刻两人正站在院门外,春雀轻轻的靠在墙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觉得累,走哪就想靠着,看到床就想躺着……   “那吴冷我当日也在回春堂见过,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病人。只是不知道他这些话的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白羽说道,眼睛望着春雀,突然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是真也好,是假也好。都不重要了。”春雀淡淡说道。吴冷一人说话不可信,王青彧过去定是说自己没见过王青文,甚而卑鄙点可以说连吴冷都不认识……想必那什么捕快长就是要了吴冷的人吧。   “我师傅在这事上也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我想此事定还是蹊跷的。只是说什么翠花被王青文给……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雀儿,你说呢?”白羽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白羽……”春雀听到他提到翠花二字,浑身一怔,半晌张开干涩的喉咙干哑说道:“如果是真的呢?”   她说话这话不无意外的看见了白羽眼中的震怒与惊愕,下一瞬白羽低声咆哮道:“他王青文怎么可以如此无耻昧着良心……”   “白羽我很累,我想进去了。你回去吧。”春雀迅速的说道,打断了白羽的话,抬眼间却望了一眼白羽的身后。   离白羽百米处,王青彧一身黑衣正站在那里,树影的碎光在他的身上留上了剪乱了的光影,点点洒在他的脸上,平静又阴郁。    第一百零九章 未果(下)爆更五    春雀回到小楼中就躺在了床上,将自己整个身子埋在被子里,却依然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之前车内两人之间的旖旎温柔此刻在脑海中尽是无限放大的嘲笑……   怪不得在车内时不让她往车窗外看,原来他早就事情的结果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早晚都会知道。   当他踏出这一步,后面的一切一切都会预定好了。翠花的仇报不了了,楚幕定然还有被廖淼抓的危险,而之后更会有无数的人被当做活体试验杀害。   而他和她以后必然还会受到王青文还有那不知所踪的廖淼的毒害,以后的日子危机重重。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能理解他的做饭。可,绝对不能原谅。很矛盾对不对,在道德情感和理智现实的漩涡中,抉择与想法往往都会产生分歧。   春雀的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被子里稀薄的 空气令她有些难以喘息,可却不愿意将头伸出被外,任自己难受着。   下一刻,春雀连被子带人被人腾空抱起,抱在了怀里。春雀心一惊,不知来人是白羽还是王青彧,急忙伸手想掀开被子看。‘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雀儿,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所以我下面你说的话你听着就好。”   声音带着惯有的凉意,此刻却无比温柔小心。   春雀伸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隔着被子背靠着那副曾经熟悉如今却觉得分外陌生的胸膛,眼睛透过被子缝隙,无神的望着所能看见的桌椅一角。   她不想听他一堆的解释,解释只会让事实更加的残酷苍白。可她又想听,因为她需要一个理由来原谅眼前这人。   春雀就在这样矛盾的思想中挣扎的听完了王青彧简短的一句话:   ”雀儿,这次我做错了。但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他再伤你一丝一毫。雀儿,我不会说话。我……”   “吴冷会怎么样?”春雀似是再也不想听下去,这些话不是她想听的。她想听他说他有多么不得已,甚而说不定是他父亲已命相要挟来逼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可她听到是什么,一句我做了,一句我会保护你……   可笑。   她春雀亦从来不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只是她要守护的要保护的人受到伤害,她一定会拼劲全力去报仇。可她错了,自己就是那个祸害的根源,自己也只是个下人,无权无势,命如蝼蚁。就算王青彧对她有情意,亦敌不过王青文是亲人的重要。   如今她只想知道吴冷下场会怎么样,诬告他人,还是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结果可想而知。而且混淆朝廷官员视听,增加办案难度,那些曾满大街张罗着要抓王青文的官员此刻还不是赶紧想着办法来讨好王府。   吴冷的下场只怕会更加凄惨。   “明日午时会被斩首.。”王青彧沉声说道,眼里一丝无奈滑过。他终究是选择了隐瞒,救了王青文。害了一条人命,伤了春雀的心,同时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带来了种种隐患。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归结于亲情二字,他从来都只是个外表冷漠的人,否则他不会在遇见春雀落难时,一次又一次暗里伸手相助,即使那时候两人素不相识。   他不善言语,这么多年除了面对师兄羽纶还有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华殇离外言谈熟络些,平日便是整日闷在府中闲看四书五经,翻阅四海言。纵使他满腹愧疚无奈欲与春雀诉说,却不知如何开头。   这一开头被春雀这么不耐打断,便知又是说错了,心中不免有着惶惶然。可他平静的脸庞下,硬是将这些繁乱的思绪尽数掩盖了下去。   “你可说出楚凝然和楚幕一事了?”春雀再度开口问道,之前听白羽说起吴冷一事,只字未提他们兄妹二人,想必是吴冷刻意隐瞒了下去。   “没有。吴冷未提及此事,故而我也没说。起码这样他们兄妹二人不再受此事滋扰,想必应该都回扬州了。”王青彧解释道。   “滋扰?”春雀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继续道:“吴冷是护住了他们的性命,他是怕你不会帮助他指正王青文。反而会让楚幕兄妹二人落得和他一样所谓诬告他人身首异处的下场。”   廖淼暗中杀人这么多年那些骸骨大多深埋在后院里。而朝廷一直也在追查异乡客失踪一事,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廖淼定是与朝廷官员有勾结。   若单单只是诬告也就罢了,吴冷或许不会死。可翠花一事如此严重,吴冷那般详细诉说,定是知道太多内幕,他们一定担心此事查下去会查到他们的头上,如此更不会让吴冷活下去   想必吴冷也是知道这点的,故而将楚幕兄没隐瞒了起来。若王青彧站在他这一边澄清事实,他便可以生还,还可以报仇,亦不用他们出面指正。反之,则死,那更不能将他们说出来。   春雀不知道自己如何会想的这么透彻,她一向不是很会动脑筋思考的女子。可彼时脑袋却异常清晰明朗。   可越是这样,越让她不能原谅王青彧的此番做法。   王青彧何尝不知春雀这句话的意思,脸上晦暗无比。他将春雀轻轻放到床上,见春雀偏着头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吴冷的尸体我一定会派人暗中安葬,你不要过于伤心。你身体还未痊愈……”   “公子,若没什么事情,还请出去吧。奴婢就不送了。“春雀冷冷说道,眼睛望着纱帐,背脊僵直。   王青彧听到这话,脸色越发的难看。如墨般的瞳仁此刻暗淡无比,他张了张嘴,脸上纵是春雀未曾瞧见的留恋与不舍。   半晌,他再次开口:“我想你有好些日子没回去看你娘了,明天就回去吧。补品一类的我都让来喜给你备好。这些日子,你一定注意身体,还有回小楼后若有事都让来喜去做。平日就尽量别出门……”   王青彧絮絮叨叨的话在春雀房中响起,如琴中低低呜呜的流泻声听得人心里发酸的很。   春雀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可那些话却尽数的灌进了脑海里。就连王青彧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他说这些是做什么?一会叫自己回家,一会又说在小楼别出门……好像要跟自己不见面一样。   明明是他做错了,凭什么还摆出一副他是对的,我才是错的姿态来!   不见就不见,最好以后都别见了。   春雀趴在被子上,脑袋里愤愤想着,眼泪扑簌簌的又流了下来。   窗外的风忽的大了起来,拍着窗棂咔咔作响,像是谁急切的嘈嘈声无奈的诉说留恋。   若春雀知道这是她在王府与王青彧见的最后一面,她亦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一百一十章 漠别(爆六)    翌日一清早,春雀从衣橱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刚走下楼梯几步抬眼就看见厅中圆桌上摆放着几个檀木香的盒子,用一根红布条绑起来,应是便于人携带走。   这应该就是王青彧昨晚说的补品了,春雀走下楼梯望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后,身子掠过桌子径直往门外走去。   没一会,那里间的卧室门被轻轻的打开,一身黑衣的王青彧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一头墨亮的长发闲散的披在他的肩上,白皙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暗色,眼脸下浮起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平日顺直光滑的黑空衣,此刻竟是被人碾压了一般,灰尘仆仆到处都是凌乱的皱褶。   王青彧抬眼静静的注视着门外,春雀瘦弱的背影刚好消失在了院门处,那慢慢合上的院门隐隐露出春雀清秀的面容与穿着的绿色长裙。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翩跹而去……   心处忽然刺痛了一下。王青彧眼里纵是再也隐藏不住的哀伤。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屏风后,地上铺着一凉席,来喜睡的正香,打着轻微的呼声。   睡梦中的来喜忽然觉得心头掠过一阵凉意,脑子一激灵就醒了过来。一抬眼就看见王青彧正站在他面前,面色阴郁。脑海中的瞌睡虫立马跑的精光不胜,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嗫嚅的叫道:“公子……”   “雀儿走得匆忙,把这些东西拿过去给她。还有,你送她回去。”王青彧淡淡道,在来喜起来的那一会功夫,脸上恢复了如常的淡漠。   “可是公子,您今天不是要出远门吗?我现在追出去将这些补品拿给春雀后,还是小的陪您出去吧。一个人在外面,小的不放心啊。”来喜一听王青彧要一个人出远门,立马不放心道。   “你去吧。这段期间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她。若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王青彧说的淡淡,可来喜的背后却生生的听出了冷汗……   “是的公子,小的一定保护好春雀,寸步不离。”来喜点头哈腰道。   自打自己跟了他以来,这几年从未说过这么严重的话来。这一次却是为了春雀,如此看来。王府里该有喜事发生了。   来喜虽然面上生惧,可心里却窃喜的很。对着王青彧一个劲的点头保证,随后抱起桌上的一堆礼品一溜烟的消失在了王青彧的眼中。   后厨的通往外面的小门处,春雀正站在那里,此时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起来,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或有下人过来见到春雀拎着小包袱站在那里发呆,心里虽有疑惑却更多的是惧怕。   府里早有流言传出,翠花的死皆因为春雀的天煞克命所致。   此刻徐厨娘正拿着大勺站在厨房的门后,一张肉脸上满是鄙夷嘲弄的冷笑。   春雀只顾出神的望着端着饭菜来往的下人,他们自顾谈笑,低头窃窃私语,清晨的新鲜空气沾染了饭菜的香味四处飘荡。初晨的旭日像一抹金黄色的蛋黄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出淡淡的黄晕,露出他们朝气的一面。而对于翠花的死,在这里恍若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切她都收进了眼里,依稀着想在里面寻找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满脸雀斑带着怯弱的眼神望着自己 ,却又在最窘迫的时候毫不畏惧的帮助自己的翠花!   可和风依旧,旭日如常,这王府里一切如旧。那没了的人就如这夜晚的露珠白天的消逝,在众人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无从提及……   人命如草芥,世风日下人心冷漠……就像……他的心一样。春雀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的冒出了王青彧的面容出来,他眼里的自责与无奈……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春雀甩了甩头,拼命把王青彧的影像甩出脑海。下一刻伸手推开门极快的迈了出去。   门一推开,春雀看见眼前来人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面色平静了下来。她合上门眼光不经意的落到了他怀中抱着的补品,心里什么就都明白了。他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这些都是公子昨天命我买的,我可是跑了半天的腿。你若是不要,公子的心意和我的苦劳岂不都白费了。拿着,不拿着我可是要生气了。”来喜陈下脸色佯怒道。   说完就将补品放到了车里。自己往车夫旁边车上一做,拍了拍车座示意春雀上来。那一直沉着的脸色仿佛在表示只要春雀敢说个不字,立马就翻脸。   春雀见状不禁摇摇头,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走过去朝来喜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你这是不要吗?我可真翻脸了啊!”来喜虎着脸说道,心里却在叫苦要是这春雀不吃他这一套,真不要这补品,自己待会回去可怎么交差啊。   “你这马车不是要让我坐回去的吗?你坐上去这是为何?”春雀无奈说道。   “公子吩咐让我送你回家。”来喜见春雀默许了补品,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嬉笑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人回去便好,你回去伺候公子吧。”春雀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可是公子有命令,我不敢不从啊……”来喜苦着脸说道。   “你下不下来?那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春雀沉下了脸色说道,说完抬腿就走。   来喜跟在后面急叫了好几声,春雀愣是不理,随后来喜抓狂的拍着大腿叫道:“我服了你了。春雀祖宗,您还是坐着回去吧。否则我下场更惨。”说完灰溜溜的下了车,抬眼间却发现百米树后有一截黑衣随风翻卷,心中立马明了大半。   春雀心里也不想为难来喜,下人难做。见来喜求饶的声音,心中亦是不忍,转了身走过去却还沉着脸,还让来喜死了还跟着一起去的心思。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来喜看着春雀半截身子都进了车里,脑子转了一下再度开了口。   春雀不由一愣,望着车内简单的陈设,心中亦不知作何感想。半晌,她淡淡回到:“我只是一下人。总不过一两天就回来了。”   她其实回家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情。廖淼这些日子一直未被抓捕归案,那天他杀自己未成,定还会想办法和王青文串通一气来暗算自己。就算廖淼现在与王青文不再有来往,但他潜伏在暗处,谁又能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刻突然出现。   且,如今她在王青彧身边自然是安全许多,可秋惠娘和方父呢。万一以此泄恨于他们身上……春雀不敢想下去了,似心中有万只蚂蚁爬过,惊恐彷徨。撩起车帘,急忙催促着车夫挥起马鞭急速前进。   马儿踏起的灰层在后巷中飞飞扬扬了一阵后又沉淀了下来,一身黑衣的男子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远远望着前方,眼眸中满是通红。   “公子,雀儿的马车……走远了。”半天,来喜忍不住说了出来,口气小心翼翼,心中却对王青彧有了一丝同情。   “嗯,回去吧。”王青彧点了下头,再度朝无人的空巷望了一眼,却没回府。来喜见他去的方向倒有点像去王二老爷府里的路线……   别的主子招个奴婢内侍成妾,那就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是祖上积德。偏偏轮到自家主子,对个奴婢春雀痴情如此,却似乎不得其意……   可话又说回来,春雀懂四海言识大体,单就这几点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所能并论……   想来想去,来喜平日精明的脑袋也开始犯迷糊了。情之一字,难!难!难!    第一百一十一张 心意    马车在道路上极快的行驶,车夫在春雀的催促下尽量捡着人烟稀少的小路而走,这一路凭着自己的多年对长安城道路的熟稔经验,终于还算快的出了城门。   马车一到城外,车夫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烈日,这一望,便晃得人眼晃晕晕的。   ”今天城内人可真多,幸亏小人还识得些路,否则今天是难出城了。“车夫擦了把脸上的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车内的春雀说。   听车夫这么一说,春雀立马想起来今天是吴冷被斩首的日子。其实更确切的说她根本没有忘记,只是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罢了。   吴冷也好,楚幕也罢,都是她春雀在唐朝的过客,这一切过后尘归尘土归土,她如今只想平静的生活下去。   此刻春雀正站在自家门前,看着眼前忙碌的工人,与半成的高瓦大房,有着一时的错愕……   没一会儿就有从田里回来的村民发现春雀的身影,急忙奔走相告,不多会春雀就被一群人拥着站在了白里正的家里。   白里正的家如他人一般淡雅舒适,简洁的家具与朴色的山水长画将他的淡泊宁静的意向有意无意的表露了出来。   在一堆人絮絮叨叨中和方父一脸喜气的表情中,她终于理清了思路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自从王青彧在村里宣告春雀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之后,秋惠娘和方父在村里的地位急速上升,连着乡长一天都分时辰段过来坐坐,而其余村民自是不用说了。光看着徐保长一家那舔着的笑脸就知道这些日子她的父母日子过的该有多舒坦。   “这房子是怎么回事?”春雀转头问坐在一旁的方父,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她和方父秋惠娘还有乡长坐着,她心里很不自在。   “那是二公子派人来修葺的。还担心秋惠没个贴心的人伺候着,给你们还派了两个丫鬟过来。可以见得二公子对我们春雀是多么疼爱啊。大家说对吧?”方父还未开腔,乡长就紧巴巴的赶着回答了,说完又发觉自己巴结意味太过明显,又转头问了大家一句。   群人急忙跟着点头称是,许是这几日好事太多,秋惠娘的面容上也有了丝红晕,她听乡长这么说,不由抬眼看了下春雀,见春雀也望了过来,随即笑了笑,转过头,眼里的忧心忡忡硬是隐了下去。   春雀这时真不知该如何自己的心情,她从来没听王青彧说起过,甚至秋惠娘他们在这段期间连封信都没捎给自己。   他一直都寡言的很,心细如发,可为什么自己听的竟一点高兴劲都提不起来呢?   春雀想到此,脸上隐隐暗了许多,头偏了偏,这才发现人群里徐婶婶也站在其中,只不过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春雀不由的想到了石头一事,心中的苦涩便浮了上来。可这道歉的话就算说的再多,也弥补不了她对徐叔叔一家人的愧疚……   这时门外响起了叫声,伴随着狂奔的脚步与粗重的喘息,大家抬头间那人就奔进了屋里。   “好消息,好消息啊……”进来的是徐保长,人冲进房间因为惯性向前冲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春雀正坐在眼跟前,那抖动的肥肉都僵住了,急忙又后退了几步,涎着脸笑着。   “什么好消息,这么慌张。差点撞了雀儿。若是惊着雀儿了,看我怎么罚你。快说。”乡长沉着脸呵斥道,说话间抬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春雀,见她一脸平静,也不再多说什么。   “今天那吴冷不是被砍头了吗?结果怎么着,被人劫走了,那场面是一个混乱啊,就两个人硬是射伤了大批的官服衙役……”徐保长见乡长开口,急忙打开话匣子一脸唾沫横飞。   “这算什么好消息。那吴冷竟然诬告大公子就该死,你脑子是不是长草了……”王乡长一拍桌子,一脸气急败坏。   “乡长你让徐保长说完吧。”春雀淡淡说道,心中的紧张只有她知道。那救吴冷的两人一定是楚幕和楚凝然了,楚幕穿越前是做特警的,可楚凝然一介女子,手无寸铁。四周都是官兵把守……等等,刚才徐保长说射伤?   “你可有看见他们是用什么射伤官兵的?”春雀见徐保长不再说话只好开口问道。   “没看清,许是针一类的吧。那时候就见漫天的闪亮亮的东西飞了进来,随后那些官兵都倒地哀嚎,还有许多站得近的百姓也都被射伤了。”徐保长见春雀问,又开始说了起来。   “哦。”春雀点点头,抬头不由望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心里一会松一会又紧了起来。   “还有更大的好消息,这对徐婶子一家来说是天大的……”徐保长转头看着徐婶子,兴奋道。   “快说……”乡长冷喝道。   “那几个打死徐大瓜的监市全都被革职查办了,那为首的今日也是被斩,就在吴冷待斩之前。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徐保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知怎么,春雀突然看着徐保长,心中厌恶竟淡了几分,听到这个消息鼻子一酸,呼吸一急促,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人群中尽是喊痛快的叫骂声:“这些年我们受尽他们欺负,百般**。不知多少冤魂死在他们刀下。真是太好了,死得好。哈哈……”   就在春雀隐忍眼泪的时候,被这一惊天消息呆滞住了的徐婶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拨开人群走到春雀面前,重重跪下,语调泣不成声:“是我对你不周,那日打你那一巴掌我这就还你。”   说完抬起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去,春雀听到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流下。她急忙起身拉住徐婶婶的手,摇头说道:   “徐婶婶,那事我早已忘却了。徐婶婶不再怪我,我就欣喜万分了。”   徐婶婶,你若是知道石头被廖淼害死,是不是还不会原谅我?算来算去,我还是欠了你们一家……   秋惠娘见她们二人痛哭流涕自己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撑着身子帮春雀将徐婶婶拉了起来,满屋中都是她们三人高兴的哭笑声。   白里正也是一脸感慨高兴,抬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门外。   门外,白羽正痴痴的望着屋内的春雀,眼里有着怜惜与挫败的黯淡。   他早上的想法是不是错了,王青彧什么都替雀儿想到了……   时间跳转初晨微光清露时……   剑飘直走,游龙转凤……银亮的剑在半空中挥舞出一个个漂亮而凌厉的雪花,剑气掠过梨花海棠,卷走了一片的残花绿叶,在空中炫舞出一道别样的风景。合着一身白衣胜雪,温儒俊挺。   白羽拿着的剑略略放松,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飘逸的墨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些许凌乱。白羽抬起手擦了才汗……   突然一支梨花残枝横空劈来,眼看就要点到白羽的胸口。却见白羽脸色一沉,一个运气就退出半米外,彼时长剑架起对着袭击自己的人反攻了过去。   眼前来人一身黑衣萎挂,散乱的长发随意的在胸前肩后垂挂,一双眼讳莫如深,浓墨的看不到眼底。王青彧见白羽挡了自己的攻势,梨花枝一抖,身形一动再次攻击了过去。   白羽转身反攻的同时这才看清眼前来人是谁,眼中一丝诧异闪过,随即眼里染上了浓浓的怒气,也不言语,展尽所能与他拼个高下。   夹杂的剑气与梨花淡淡香味,这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梨花与海棠的美丽交影中时而飞跃时而分离时而贴近激战,两人都拼了全力让人有了一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错觉。   许久,王青彧的梨花枝轻点在白羽的胸口,此刻他的胸口正剧烈起伏着,惹得梨花枝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   “哼。”白羽脸黑如炭,头一撇,抬手用力就将长剑插入了地里,惯力的长剑摇摇欲摆,发出嗡嗡嗡的铮鸣声。   真不知道他哪里好,春雀怎么会就中意于他。自从进了王府跟在他之后,常常陷于危险中,那身体就未痊愈过……雀儿,真傻。白羽想到这里,心处一片柔软,只觉发疼。   自从王青彧在村里宣告春雀是他以后的妻子一事时,他就再也沉不住气了,自然王青彧与他之间的争夺战早已在无声的硝烟中暗暗展开。   王青彧见状没有生气的星目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白羽见状脸色更不好看,那明显是得意。   “我要出趟远门,这些日子雀儿拜托你照顾了。很多事情我都已安排好,只是廖淼还不知所踪,雀儿会有危险。”王青彧扔掉梨花枝,正色说道,脸上是白羽第一次见到的诚恳。   “你为何不带上她?”白羽闻言,口气虽然还硬着,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了丝欢喜期待。   “带上她更危险。”王青彧淡淡的说道,语气平静。低下的眼睑间丝丝不舍浮华流动……   白羽没说话,将剑从地上拔起,拿起旁边的布慢慢的擦拭了起来。银亮的剑映出两张无比帅气却气质截然不同的脸来。   白羽抬起,目光卓然,与王青彧四目相对,空气中忽然觉得怪异的很……   不知哪里的风偷偷跑过,卷起两人都有些脏乱了的衣袖。四周的万千花朵,白红间杂,却突然都凌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不怕我将雀儿再抢回来?”   “她现在是我的妻,我信她……”   风越发的大了起来,卷起练武场上的一层细细的灰尘,霎时迷乱了众人的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事(上)爆七    春雀一直以为经过翠花这事,自己会变得很坚强聪明了。起码在外人面前不再是那个迷糊的样子。   可看到徐婶婶那一跪,抬起手要打脸的一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泪,长久以来对徐叔叔一家的愧疚,连着对王青彧心底的失望借着这一次尽情发泄了出去。   突然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春雀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了过去,眼前一片花影白色,唯有那张始终如一的温柔笑脸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白羽,你怎么也回来了?”春雀擦了擦眼泪说道,这才发现满屋子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光,除了这屋子的主人与自己的家人,便就是徐婶婶了。就连那亦步亦趋的乡长竟也难得的留了空间与她们。   “也是很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巧。”白羽柔声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都是三月的暖风,温儒故旧,暖暖人心。   春雀扯嘴勉强露出点笑容,前段时间不是刚回来过。只不过那一天都被自己给搅和了,还把他丢在百草堂一夜陪着楚凝然……   “对了,娘。不是说有人伺候着你。怎么我没见到?”春雀将秋惠娘扶回到了椅子上,见徐婶婶也止了眼泪坐到了下方的凳子上,心里也豁然许多。   白叔叔的家她以前也来过几次,总共就两三张床,如今白羽也回来了,那就更没地方住了。本来自己还打算回来住几天的,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回来若真的碰到廖淼,亦是死路一条。可就算如此,也比让秋惠娘和方父受到威胁的好。起码,她不用再欠谁了。而且还是唐朝的至亲!   “哦。因为房子还没盖好,我们都是住在你白叔这里。本来就给你白叔添麻烦了,所以我就让秋环先回去了。等房子好了再让她回来。此番真的要好好感谢二公子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秋惠娘慈爱的说道,说到最后突然提及王青彧,到让春雀听得个措不及防。   “他……府里有事。”春雀心思转了下,淡淡笑道。   白羽听春雀这么说倒是楞了一下,心想莫不然雀儿不知他出远门的事情?   春雀说的淡然,脸上的平静让秋惠娘的心里反而显得更加不安,她亦深知如今的女儿越发的将心思深藏,还是等到了无人的时候在问问吧。   “今天真是高兴的日子,徐婶婶你今天就别走了,带上两孩子就在这里吃吧。我下厨。”秋惠娘转头对徐婶婶说道,语气颇为诚恳。   徐婶婶闻言擦了擦眼角还残留的眼泪,说道:“你身子骨一直不好。从大瓜走了以后, 你与大同一直尽心尽力帮我照顾着家人。今日对于我来说是极大的好日子,这顿饭我来做。还有,春雀姑娘……”   说到这里徐婶婶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语气哽咽:“我知你心性纯良,今天那歹人被斩首也是二公子与你的帮助。这份大恩,我徐家一定铭记在心。”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纸条,摊开来给春雀看。   春雀急忙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春雀已为你夫君报仇,静等好消息。”   这样的字体苍劲又带着飘逸,不是他的字体还能是谁。春雀的脑海顿时乱了……   他到底还为自己做了多少事,竟连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乱了,乱了,这颗心彻底被他搅得一塌糊涂……   “其实那日你带石头走,我心里亦是感激你。谁不想自己家的孩子能被救活,只是那廖淼歹人带人连我孩子的尸体都抢走,为人父母,我那日实在是太过伤心……”徐婶婶的话还在继续说着,却被春雀摆手轻轻打断   “徐婶婶,我懂的。你不用多说,我从没怪过你”春雀见徐婶婶又落泪,眼睛不由的红了起来,她收起纸条,换了欢快的语气道:“既然今天是好日子。那就请徐婶婶做顿好吃的,说起来我还从未吃过徐婶婶的手艺呢。现在可是饿了,待会我一定多吃点。”   徐婶婶一听春雀这么说,喜不自禁。秋惠娘见徐婶婶也是真高兴,心下虽觉得不妥但也不在阻拦,看着徐婶婶欢天喜地的离开回去做饭了。   “雀儿,这样岂不是不妥……”秋惠娘抬头对春雀道 。   “若是不让她做,她心里会更不安。娘,虽只是一顿饭,可化解了许多心结。”春雀走过去轻声说道,抬眼间看了一眼白羽,见他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好了,你娘也累了。我扶他进去休息下。”方大同见秋惠脸上露出疲态,连忙说道。   “嗯。那我去帮徐婶婶,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春雀点头应道。   “你?”方父反问道,见春雀一脸呆然的样子,他和秋惠两人相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白里正也忍着笑直摇头。方父笑道:“那你去看看吧。就不知徐婶婶敢不敢要你。”   说完和秋惠两人一直呵呵呵的笑着走进了厢房,留下一头雾水的春雀和同样忍俊不禁的白里正,当然还有一脸同样不解的白羽。   “这个……你们还是去问徐婶吧。哈哈……”白里正含笑道,说完丢下他们两人自顾回屋休息去了。   白羽见状不由挠了挠头,见春雀一脸气馁的样子,安慰道:“我们去帮帮徐婶子,可好?”春雀低低嗯了一声,大家那脸上忍俊不禁的快乐表情实在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徐婶婶的厨房里就传来急急的声音:“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还是和白羽出去纳凉吧。在这样摔下去,今天不用吃饭了。”   没过一会儿,春雀和白羽两人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两人手里均拿着一个大簸箕,里面躺着一堆碗碟的破碎的“尸体”,还有做好的菜……   “就不该让你来帮忙,当初听村里人说你不会洗碗烧菜专会摔碗我还不相信……“徐婶婶碎碎叨叨的声音从厨房炒菜噼里啪啦中传来。   心情大好的她又恢复了平日大大咧咧的个性。   这一顿话听得春雀越发的窘迫,拿起手中的簸箕低着头大快步的走了过去。身后是同样痛苦的忍着要爆笑的白羽,那扭曲的神色看的颇为觉得怪异。   徐婶婶院外的大槐树后,一身如常黑衣的王青彧正站在那里,他看着春雀嗔着羞红的脸正追逐着白羽……讳莫如深的眼眸里慢慢的染上了一层秋色,转身,黑衣卷起一层淡淡的尘风,静然离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事(下)    徐婶婶院外的大槐树后,一身如常黑衣的王青彧正站在那里,他看着春雀嗔着羞红的脸正追逐着白羽……讳莫如深的眼眸里慢慢的染上了一层秋色,转身,黑衣卷起一层淡淡的尘风,静然离去!   春雀见白羽那种表情,心里更加尴尬,佯怒道:“不就是不会洗碗嘛。想笑就笑,小心憋坏了。”说完空出一只手朝白羽假装挥去……   白羽急忙躲闪,见她这么说,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那碎掉的碗碟在簸箕里随着他们奔逐的步伐发出哗啦啦的轻脆碰声。   突然春雀心头一股涩意传出,她蓦地停住了手转头向院外望去。徐婶婶的家在村中央,抬眼望去四处都是房屋还有比邻相接的院落,她家的前面是一条羊肠小道,路边种着许多高大的树木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煞是好看。   “怎么了雀儿?”白羽见春雀脸上突然没了笑意,一直傻傻的盯着外面看。不由开口问道,也跟着向外看了几眼。这时候大家都忙着做午饭,路上一个人影都没。   “没什么。我们去把这个倒了吧。“春雀摇摇头回应道,随即又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待在房中看书,自己刚才怎么会有他就站在外面的错觉……   两人将碎碗倒了之后又去了不远处的田地里,此刻已是金秋十月,早晚已经有了凉意。那稻田中的麦穗依然抽出了包衣,叶子黄绿间杂,倒也颇为好看。   两人各自沉默不语,望着这一望无垠的田地,内心一片安详柔和,各自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均未说话。突然春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闯了祸。第二次见你时,我又闯了祸。似乎每次与你相见,我都挺倒霉的。”   白羽听春雀这么说,立马反应了过来。发烧后的春雀失去了记忆,以前相聚的种种她早已忘却。要说的第一次,就该是那次她被胖妞欺负,结果惹得徐保长欺侮了她全家的事情。第二次便是她穿着自己送她的新衣服不幸掉进了水田里的事情吧。只是那时候她和王青彧两人就如仇人一般,如今……   想到这里白羽温柔 的脸庞上显出了一丝晦暗,落寞的开口:“可惜今时不同往昔,一切再难回头。”   春雀默然,刚才略略欢愉的心情淡了开来。她懂白羽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不由感慨:若是春雀的本尊还在世,或许早已与白羽缔结良缘了吧。与这样温柔细致的男子共度一生,定会幸福一世的。   可她不是春雀,上官清就是上官清永远成不了别的什么。   脑海里不经意的就出现了王青彧的身影,傲然淡漠的脸庞,钻石般闪耀的墨色瞳仁,带着凉意安心的胸膛……   “白羽,白羽……”远处的疾呼声响起,打破了春雀的思绪。两人听见声音均转了身去。   远远的看不清是谁,只见一坨肥肉滚了过来。白羽眼力好看清了来人,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徐叔,什么事这么急?”白羽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口气淡淡。   “青姣……小姐……来了,正在你家里。快去……快去。唉呀妈呀,累死我了。”徐保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连贯。   白羽听到青姣二字时,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他低眼瞥了下春雀,见她脸上并无任何异色,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淡淡的覆上了一层苦涩。   “那我们走吧。”春雀见白羽没说话,于是开口说道。心下不禁宛然,王青姣倒是在意白羽的紧,看来是真喜欢。   “嗯。”白羽嗯了一声,于春雀同步而行。   “羽。”春雀见徐保长远远跟在身后,不由轻声叫了下。见白羽转了头过来,再次说道:“青姣对你很好,以后要善待人家。”说完望着白羽,眼里的希冀与诚恳令白羽心中苦涩大增。   半晌,白羽轻轻的点了下头。   春雀见状心里高兴了许多,正以为白羽放下了与她的心结开始接受王青姣了。   突然白羽开了口:“雀儿叫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说完冲春雀笑了笑,再度看着前方踱步而行。   春雀听到这话,脸立马耷拉了下来。心中暗自摇头,算了,这事还是让王青姣自己努力吧。自己的情感都理不清了,哪里有资格去做媒人……   三人刚走到村口就看见王青姣站在一棵大树下来回走着,一脸不耐烦的焦虑模样。一抬头看见春雀和白羽,高兴的绝色面容染上了一层愠怒。   上回他一夜未归守着一个叫楚凝然的病人,终于看着她渡过了危险期。第二天那女子醒了过来,自己还未说上几句话。王青姣就找了过来,发了好大一顿醋意。而村中她羞辱春雀的事情他事后也知晓,深知她的大小姐脾气一爆发是不会挑地方挑时间的。   白羽担心王青姣再次给春雀难看,急走几步先到了王青姣身边,问道:“你在府中不好好呆着。这大日头的怎么出来了?”口气里有着不悦。   “我还不是担心你,这村里又没什么避暑的,万一你中暑了。那可如何是好?”王青姣见白羽丢下春雀先走了过来,心中这才好过许多。语气娇柔,却自动忽略掉白羽的不高兴。   “那就吃了饭再走吧。”白羽说道,颇有些无奈。见春雀走了过来,急忙来着王青姣两人率先回了屋里。   春雀本也懒得跟王青姣打招呼,还要行礼。说不定还得被她嘲讽几句,所以故意也走得慢,见他们二人离去,心中自是也松了一口气。   因王青姣的突然到来,白里正便在家中单独做了饭菜,白羽自然也留在了家中,还有闻讯而来的王乡长。所以徐婶婶家里便只有春雀一家人以及兴高采烈的桃花。还有……舔着脸来的徐保长一家。   这一顿饭吃的甚是融洽,席间笑话不断。尤其是春雀作为一个平民家的姑娘竟不会洗碗一事被众人调笑了半天,搞的春雀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了出去。   “其实这倒也是好事。”饭毕徐婶婶放下碗筷,笑眯眯的说道。没了心事的她便是说话最爱笑,嗓门也最大。春雀看的却觉得越发的亲切。   “哦,是什么?”秋惠娘好奇问道,众人也都睁大眼睛望着徐婶婶。   “哎,这有什么好猜的。这寓意着那歪门老道说话就是唬弄人的。雀儿嫁入王府那就是王二夫人,那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何须做洗碗的这种下人才干的粗活。”徐婶婶一脸得意,对于自己的分析十分自信。   “徐婶子你可真会搭边。不会洗碗都能说出那么多好兆头。确是好事啊,大家说对不对……”徐保长小眼一转,急忙跟着附和。   席中尽是附和点头的应声,春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应和着,心却如掉进了冰洞里,浑身凉透无比。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听完自己会心惊的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楼(上)    春雀自是不知白羽为何突然回来,她心底有种猜测,可又想想不太可能。可王青姣随之而来,不消说定是为白羽。   众人饭毕,春雀与徐婶婶家人闲聊了几句,如今家里就剩下徐婶婶与两个孩子,那几亩寒瓜也在大家的帮助下一一卖了,换的钱都尽数给了她们孤儿寡母。抛开个别刁民不说,这无花村的风气还是挺淳朴的。   春雀看着徐婶婶送徐保长一家出门,与秋惠娘几人在门外聊着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抬头四处看了一下,抬脚走进了徐婶婶的卧室。   这是上回王青文打赏的那二十两中的纹银,其余她上次回来买补品布匹用了一些,还有就是花在了翠花的砖坟上,如今刚好剩下了十五两。这钱如今是打算给娘和徐婶婶家一人一半的,现如今看这情况,自己家也不必再留了,都给徐婶婶家吧。   她将银两放到了徐婶婶的打着补丁的枕头下,抬眼看了下简陋的房间。房屋里的墙柸已经大多脱落,甚而墙角还有些微的杂草长出,心里不禁有些唏嘘。徐婶婶的家春雀是第一次进来,原以为不管如何有徐叔叔那几亩瓜田撑着也不会难过到什么程度,可现在……   门外响起了陌生男子与徐婶婶几人说话的声音,春雀听到连忙提了心神走出了卧室。   徐婶婶一抬头就见春雀正在卧室门口,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道:“春雀,刚才白里正那边派人来了。说青姣小姐邀你过去一趟。”   王青姣自然不可能是这么客气的,只不过徐婶婶等人不想春雀脸上难堪罢了,毕竟她以后就是未来的二夫人。两边都不能得罪呀。   “嗯好。”春雀笑笑应了一下,抬眼间就看到了秋惠娘正忧心的看着自己。春雀这才想到娘和方父现如今都在白里正在借宿,要是跟自己回去,王青姣给自己难堪的话,让他们看见心里定会更难受,于是对徐婶婶说道:   “徐婶婶,青姣小姐在白叔叔家也不知何时会走,娘她……”   春雀的话还没说完,徐婶婶就立马会意了过来:“你去吧,我与你娘也许久没说体己话了。今儿我正想留下她,还担心你舍不得你娘呢。呵呵……”   “谢谢徐婶婶。娘,方父。那我先去了。晚点来接你们。”春雀对着徐婶婶感谢笑笑,转身又与秋惠 娘和方父说了一句。   “去吧,去吧。”方父笑眯眯说道。   “雀儿,遇事忍让三分。”秋惠娘拉起春雀的手,轻声的嘱咐了一句。春雀望着秋惠娘眼里的忧心,脸色再次血色全无,心头一阵发酸,勉强咧起嘴笑着点了点头。   白里正的家离徐婶婶家稍微有点远,当春雀走到他们家时额头上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春雀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白里正家,拿出方帕擦了擦汗水,再抬头却看见白羽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温柔的淡淡笑意,见春雀看见了他便走了过来。   彼时白羽身后一个明艳的人影晃了一下,春雀不用想就知道那人是谁。   果不其然,白羽还没走出几步,王青姣脆声就响了起来:“天气如此炎热,你出去是做什么?”   趁着她说话与白羽怔愣间,春雀急走了几步到了白羽身旁,对着王青姣施礼道:“奴婢春雀见过青姣小姐。”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进来。”王青姣对白羽说道 ,对春雀的话置若罔闻。   “你不是派人叫了春雀过来,如今人就在这里,找她到底何事?”白羽站在春雀身旁,看着毒日头直直的晒在她的身上,被晒得通红的脸庞上汗珠滴下不断。稍稍挪了下步看着自己的影子尽数盖住了春雀的大部分身体,这才安了心。   王青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她绝美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春雀半晌,哼道:“起来吧。”说完长袖一甩身影隐进了屋里。   “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晚点再过来。若是中了暑气,更伤身体。”白羽将春雀扶了气来,满是心疼。   春雀笑笑摇摇头与白羽两人一同进了屋里。白里正不知去了哪里,屋中只有王青姣一人端坐于主座上,旁边吴妈正斜睨着看了过来,见春雀走了进来,眉眼里尽是不满,冷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了王青姣方向。   “倒是架子越发大了,还得派人去请春雀姑娘,这才姗姗来迟。”吴妈一开口就是怪声怪调,应是跟在王青姣身旁闻得了点字墨,说起来也咬文嚼字的。   “奴婢岂敢。正想着吃完午饭就来给青姣小姐请安,不想青姣小姐派人来了,真是惶恐之至。”春雀冷静说道,心里却有些不耐烦,自己与白羽早已没了关系,她也早已清楚。何故还闲着没事刁难自己。   “我二哥为人宽厚不喜管束下人,可春雀你也太大胆了。我二哥今儿一早刚离开王府,你后脚就私自回了家。你当王府没人没府规了?”王青姣冷声说道。   “回青姣小姐,奴婢回家是二公子应允的。你若是不信,等公子回府后一问便知。”春雀答道。心却不由想着王青姣一大清早出府是为何?印象中他从来没早上出过门的。   “好一口伶牙俐齿。二公子这一出远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就算回来了,素来二公子心软你一求情,他还是会帮着你瞒下此事。你定是都想好了,这才敢大胆私自回家。今日非要惩罚你一顿,长长记性不可。”吴妈连忙上前插嘴叫嚣道。   她嘴里这么说着,可却没有什么动作。毕竟春雀现如今是王府里最红的奴婢,位置不比她低多少。再说现如今府里都传言着春雀很可能与王二公子有染,万一一不小心以后做了妾室一类,再回头找她算账,那她可是有的苦头好吃了。心里几番思量下,嘴里说话的气势也渐渐弱了下去。   春雀听吴妈这么一说,脑海里都闪现着“二公子这一出远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这句话。抬起头眼神颇有些呆滞,只是这在吴妈眼里看起来倒有些眼神威胁的意味,心里不由有些发毛,身子蹑蹑的缩到了王青姣身后。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他几天前就说要即日启程去寻回母亲这句话。只是这几天翠花的死与王青文的回复对她打击太大,光顾着伤心与生气竟把这事忘记了。   他昨天来找自己,定也是想要说的吧。可是自己却将他的话打断,硬生生的拿话伤他推了出去……   春雀的心蓦地揪了起来,脸上一阵黯然。   “此事我可作证。二公子临走时与我曾闲聊几句,他有说起让雀儿告假回家的事情。”白羽见春雀脸色不对,心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帮她澄清此事再说。   突然一声清脆的瓷碗碎地声响起,春雀连忙抬起头,便对上了王青姣一双盛满怒气的脸:   “我道是你为何突然急冲冲回来,起初我还以为是白叔叔身体不适。原来又是为了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楼(下)    突然一声清脆的瓷碗碎地声响起,春雀连忙抬起头,便对上了王青姣一双盛满怒气的脸:   “我道是你为何突然急冲冲回来,起初我还以为是白叔叔身体不适。原来又是为了她!”   “小姐消消气,消消气,白公子想必真的是回家有事,刚好碰上这春雀罢了。我们如今在白公子家做客,也好歹听听白公子的话。白公子,你说呢?”吴妈见王青姣怒不可遏,急忙上前劝道。边说边还拿眼色使向白羽,示意他说些软话。   王青姣听吴妈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这可是她未来公公家。自己一时气愤又使起摔东西的小性子来,好在白叔叔不在,否则岂不是……想到这里面上现出一丝悔色,眼睛不时的看一眼白羽,亦等着他的话。   “我就是……”白羽亦是满面愠色,语气也是不悦。春雀见他那副神色心里立马明了他下面要说什么,急忙抬前一步说道:   “吴妈妈说的是。奴婢是早上就到的村里,而白公子是中午才到。这怎么可能会为了奴婢而来。若是有想必也是二公子临走时有什么话让他嘱咐与我,白公子与奴婢有同村之谊,故特烦跑了一趟。白公子,可是?”春雀说到最后望着白羽,清声说道。   白羽望着春雀面色冷然,心中不由喟叹一声。半晌,在王青姣灼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王青姣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心中虽将信将疑但自己也是无的放矢,若再挑刺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只不过刚才春雀那一句同村之谊,倒是彻底撇清了与白羽的不明不白关系,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可是就这么放过春雀,她心中更有不甘。于是冷哼道:   “到底是什么话非要白羽放下练武这等大事跑来告诉你。”   春雀本想是给王青姣一个台阶下,也预料到王青姣会问。可一时脑子里却也没想到什么说辞。王青姣这么问,她不由望向了白羽。   白羽接受到春雀求救的目光,心中不觉好笑。说话便柔了几分:   “中午你走的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青彧公子只是要我告诉你,你们家的房子在修葺中,你回家会没地方住。只是我光顾着练武耽误了时间,他也没说你一清早就回了家。故而和你相差了半天,只是这话如今说的也没意义了。“   “怎么,春雀就住在楼上,二哥不去说。还绕了个大圈子跑去跟你说,让你再告诉春雀。这话说出去倒是让人觉得有趣了。“王青姣声音有些冷。   “回小姐。实不相瞒,奴婢前几日惹了公子生气,故而他不愿见奴婢。不过二公子宅心仁厚却告诉了白公子,奴婢感激不尽。谢谢白公子。”春雀搪塞道,说完对着白羽轻轻一揖,白羽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也作势扶起了她。   “哼。一个小小的奴婢还敢惹你家主子生气。看来二哥宠你真是不假,越发的胆子大了。没事就回府吧,不然外面的人要说我们王府的下人都生野惯了,主子不在家就立马往自己家里跑。”王青姣冷声道。她这么说心里自然是有计量,她知道白羽对春雀仍有情意,若春雀留在村里,白羽定还会想着办法回来。这里是他的家,她不可能每次都跟过来。   如今只有用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命令春雀回府,就算白羽去小楼见她,自己也好及时赶到。   想来想去,越发觉得春雀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边与二哥暧昧不清,还与白羽藕断丝连。长得这般模样还能有这本事,当真是小瞧她了。想到这里王青姣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眼底射出的鄙夷寒意令春雀忽然觉得全身有些发凉。   白羽听到王青姣这话时脸上再度冷了下来,刚欲说话驳斥王青姣。忽然心思一转,如此让春雀回下楼也好。那廖淼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春雀待在这里廖淼若是找上门暗里寻仇,他不可能随时随地护在身旁。而且春雀若是不在,父亲还会些拳脚功夫保护秋惠婶和方叔,抵挡廖淼虽说毫无把握,但是合集村里人应该也无大险。   但若是在王府里,第一廖淼不可能轻易进来,若是有什么好歹他也能及时赶到。   而且王青彧临走时有说一切他都安排好了,这春雀一家的安全不知他是否有考虑到……   “雀儿,青彧公子还有句话要我带给你。”白羽想到这里心一横,开口道。不管了,春雀留在村里定是极其危险的,那廖淼若是真来看到春雀没在村里说不定也不会为难秋惠婶婶他们。   “是什么?”春雀听到这话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心想白羽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能留下自己待在村里。   “他说一切他已安排好。”白羽说道,说完眼睛忽闪了一下,快的连春雀等人都没看清。   “安排什么?”王青姣疑惑问道。   “所以雀儿你安心回府吧。”白羽自顾低头与春雀说话,眼睛紧盯着春雀略微怔愣的面容,心里蓦地有些不是滋味。   春雀略略低头,耳边听着白羽的话,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那一句“他说一切他已安排好”像一阵阵风吹在她的心头,吹乱了她的思绪……   此刻他的马车不知道正走在何方的路上,她连他要去的东西南北方向都不曾清楚。   可他,已在短短一日之间安排好了一切。他是懂她的,甚而连点点微皱眉头的思虑都猜的一清二楚。   可他,却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这算是什么?施舍?同情?还是爱情……   春雀的思绪如一只小船在泛着涟漪的心湖上悠悠而行,时而喜极时而怒极时而不安……脸上依然一副淡淡的神色,谁也看不清低着头的她眼里变幻的情绪。   “既然如此,春雀待会你就和我们一道回去吧。”王青姣见白羽也不搭理自己,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半晌,春雀慢慢的抬起了头,望着王青姣脸上隐忍的期待淡淡道:“是。”   这一声是轻轻洒洒的荡漾在空气中,转回出一点点的回音,一波波的传了出去。   远方,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宽阔的官道上急速驰骋,马背上一身黑衣肆意飞扬,突然他急拉住缰绳,马蹄儿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回旋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着长安城方向,刚毅淡漠的面容上露出浓浓的留恋。   半晌,再度挥起马鞭,留下一地滚滚烟尘…… 第一百一十六章陷计一    王青姣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春雀一声说是之后,她就立马火急火燎的吩咐春雀速于家人拜别回府。   其实,也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白羽的家虽然在这村里算是中等偏上了,可在她眼里依然是粗陋不堪,更别说纳凉的冰块少得可怜。此刻她心情大好之下早已想回府享受清凉,吃着那冰镇西瓜。   春雀无法只好回头去找秋惠娘和方父,白羽借着要与自己父亲告别也打算和春雀一起出门。转身却发现秋惠婶婶和方父还有自己的父亲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看着他们两。   春雀早已看见,想必刚才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想到这里心头不由一酸,自己终究是个下人,任由王青姣呼来喝去,让秋惠娘看到心里定是疼惜的很。   “娘,这外头日头这么毒,你怎么也不进来。”春雀说话间人已出了门双手扶上秋惠的右臂,两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小的,贱内……见过青姣小姐。”方父和秋惠娘一走进屋里就对王青姣施礼问候。   春雀这一看心中更不是滋味,拉着秋惠娘的手也顿在了半空。自己是下人如此这番也就罢了,可看着自己的父母也要这样低声下气的给王青姣施礼,春雀觉得自己的心有种想暴走的感觉。可她只是这么想着,神色除了有些紧绷看不出别的来。   王青姣就那般倨傲的坐在主位上,直到白里正走了进来,脸色才有了缓和。   春雀与白羽两人说了要走,秋惠娘眼睛立马红了起来。可当着王青姣的面也不敢说挽留的话,暗下以为春雀与王青姣定有不合,不然王青姣不会处处刁难于她。就连回家这一事也利用自己身份强逼着春雀回府。   秋惠也是个心思剔透之人,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根结在白羽身上。心里转了几下,哽咽开口:“雀儿,你这刚来便要走。为娘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回去与姑爷说声谢谢。这房子……”   “什么?姑爷?是谁?春雀姑娘要嫁人了?那可要恭喜了。“吴妈一听这话连忙打岔问道。   “娘……”春雀似乎明白了秋惠的意思,心下一急叫道,却被秋惠伸手暗拦了下来。   “前段日子 ,二公子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我家雀儿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你不知道。对了,该怎么称呼您?”秋惠娘笑眯眯道,许是说话多了活动了血气的缘故,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丝丝红晕。   王青姣听到此话也是一惊,她转过头望着同样是一脸呆滞的吴妈,随后又望着白羽。见白羽面沉如墨,心里蓦地生出许多欢喜,同时又诸多鄙夷。   “哎呦可不敢称呼您啊您的。看着年岁我比您大。托大一点,您叫我吴姐姐就好。还是我攀高了。”吴妈扯着一张老树皮的脸,涎笑道。   “这话我从未听大伯说过,也未听二哥说起。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借着我二哥的好脾气在外胡言乱语。若是我让我知道,我定不饶他。再说了,一个下人,娶回去做个侍妾是可能的。这正室,哼……”王青姣冷然道,她不可能让春雀有一点压倒自己的势头,而且自己这么一说倒越发觉得秋惠说的这话不可信了。   “青姣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与您一同回去吧。”春雀听得有些不耐烦,站在秋惠面前,平静说道。   王青姣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转头与白里正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后就拉着白羽,还有一路沉思的吴妈妈以及保持沉默的春雀一道回了府。   春雀下了马车后便自行从小门回了王府,看着这一路王青姣对白羽的娇声撒娇与平日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不觉好笑,心中的烦闷也淡了许多。   娘亲的意思她懂,是希望借着彧的身份暗里告诫她们不要随意欺负她。可她也知道彧还未来得及在府里说起此事。当王青姣说未听到府里说起这事时,春雀不用看就能想象到秋惠眼里的尴尬与不安与脸上强装的笑意……   想到这里,春雀不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此刻她正走在府中的林荫小道上,抬眼见便能看见百米外的小楼。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脸颊边一道凉风袭来,春雀心一惊急忙退后几步。还未抬头,头顶一声低低的嗤笑声响起。   春雀听到这声音,心立马凉了半截,同时腾的升起了一股怒气。只是她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所以,一切只能忍着。   “奴婢见过大公子。”春雀施礼平静道,同时看清了王青文右手正呈现伸展姿势,看来刚才那一道凉风便是这只手,而看那架势好像是要摸自己的脸。想到这里春雀胃里有点反胃。   王青文看着眼前的春雀,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毫无波澜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他预想中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看来这丫头比刚进府时聪慧多了。   “起来吧。”王青文收回手,搭上了肩膀前散落的碎发,慢慢的挼搓了起来。   春雀闻言站了起来,身旁走过几个丫环,对着王青文施礼后又迅速离开。王青文没叫春雀走,春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虽然她心里是很想立马离开的,如果能在走之前再狠狠揍他一顿,那么春雀不会吝惜自己的力气。   当然,这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真动起手来,她不够王青文一个手指头灭的。   “春雀,你家公子去哪了?“王青文漫不经心的问道,抬眼望着不远处的花草,眼神颇为无聊的样子。   “回公子,奴婢不知。”春雀答道。   “哦?你们关系匪浅,他走没带上你也就罢了,竟然连说都没和你说一声?”王青文不信。   “奴婢只是二公子的一个下人罢了。二公子高兴了便与奴婢说上几句话,怎么会跟奴婢特意说起行踪来呢。奴婢是猜去哪里收账了吧。公子前几日不是也才刚从外面回来,全府上下可都担心坏了。”春雀淡笑回道。   不知何时开始,这火辣辣的阳光竟躲进了飘来的乌云里,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干燥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陷计二    王青文和春雀就那样站在小路上,这是为王青彧的小楼少走些弯路而额外开辟的小路。路上铺着各色鹅暖石,小草从四周疯狂漫长,争先恐后的欲在这一年夏季的末尾绽放出极致灿烂的翠绿。此刻春雀看的分外刺眼,分外颓靡。   “春雀……”王青文淡淡开口,话风出,一股淡淡的腥味飘出。春雀眉头不由皱了皱,他之前说话没有这股子味道的。“那日回春堂地下室你可有看见什么,或者听见别人说了什么?”   “奴婢那日被那廖淼击中昏死,不曾看见什么。若不是二公子及时相救,奴婢这条命早就没了。”春雀清声答道,抬头迅速看了眼王青文,见他脸上明显有股放松的神情,心中冷然,继续说道:   “只是市井传闻都说廖淼被一高人所救,且身形都曾被人看见。想来此人定是吴冷大夫所说的同谋了,却不知怎么牵扯到大公子身上。记得廖淼第一次来府中,大公子与他还是第一次见面。前日府衙来人传唤,奴婢不在府里,否则定是要去衙门说道一番的。”   “哦?你打算去说些什么?”王青文听到这里,挑了挑眉毛,脸上轻风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自是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大公子,您说呢?”春雀抬起头亦是一脸含笑,她见到王青文淡笑的嘴脸慢慢的僵硬了下来,心里更是冷笑不已。嘴上却说道:“奴婢虽人小力微,可能帮到大公子清白的,奴婢一定会去做的。”   “哦。你倒是衷心的很。”王青文淡淡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再度轻松了许多。   “奴婢是王府的下人。做事自然都是为各位主子考虑。”春雀答道,心里却被自己这番话差点要笑死,时至今日她万万没想到高傲如上高清的自己竟然也能说出这番虚与委蛇的话来。   这番想着,春雀的眼睛不由的红了起来,怕王青文发现再度低下了头。   “没想到你这么忠心。若是王府都是你这样的下人,本公子睡着也会笑了。”王青文说完自顾掩嘴笑了起来,突然将头靠近了春雀的脸庞。   春雀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突然而来的面孔令春雀第一反应便是后退,一抬头便看见王青文一脸的冷笑。春雀心头一惊假装害怕道:   “公子,你刚才吓到奴婢了。”   “哼,春雀儿,你越来越没最初进府的可爱了。”王青文啧啧说道,挽起兰花指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方帕,轻轻的擦了擦嘴,惋惜无比的看着春雀。   春雀的心忽然咚咚咚的响的厉害,王青文此刻完全露出真面目在她面前,这便说明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相信!   玩来玩去,结果还是输了。   “奴婢愚钝……”春雀惶恐的说道,身子却紧绷了起来,应付着王庆文下一刻的突然发难。   王青文自是不会现在就杀她灭口,可若是给她下个邪道引魂术什么的,她可是全无招架之力。所以,小心为上。   “你放心,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王青文邪魅的摆了摆手,那轻摇手帕的动作比女人还要妩媚,可看的春雀心里直想吐。   “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告退回去了。”春雀说道,眼里的警惕一刻也不敢放松。   王青文再度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春雀可以走了。   春雀一步步的后退,直至五米左右,王青文凉凉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那是多无趣的事情。他不在这府里的日子,我们两可要好好玩玩呢。”   春雀顿时站住,不远处王青文将手中的丝帕放到自己眼前,闭着眼深深的呼吸了下,随后慢慢的吐出,丝帕在气息的吹拂下飘荡了几下,随后盖在了王青文妖异的脸上。   忽然,他睁开眼望着春雀,透过浅浅白纱丝帕的眼眸里射出两道妖异的血色。   春雀明明想跑的,她恨不得下一步就跨进小楼里,将门狠狠关上,再也不要看见令她害怕又作呕的脸。   可她动不了,身体如被定住了般。   好好玩玩?既然避不开,那就傲然面对。   “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春雀站在那里,脸上浅笑连连,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翠花,你要保佑我。希望凭我一己之力,能为你报仇。   王青文闻言脸上有着一瞬间的怔愣,脸上露出丝丝赞许。   半晌,他吹开脸上的丝帕,仰头大笑道:“好,好。哈哈哈……”那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春雀狠狠吞没……   春雀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屋里,只觉得这一路上脑海里都是王青文肆虐狂意的嘲笑。那笑声似乎在告诉自己不自量力,蚂蚁撼大树可笑般。   “春雀,春雀……”来喜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春雀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有些呆呆的看着来喜。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来喜在春雀眼前来回挥手,担心问道。   正在嗑瓜子的来喜见春雀一进门就两眼呆滞的模样,喊了几遍也未见她有反应,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哦。家中无事所以就回来了。”春雀应道。   来喜见她恢复常色,便放下了心。坐回到桌子旁继续嗑起了瓜子。见春雀还站在那里,不由招手叫她坐过来。   “公子去哪里了?”春雀一坐下来急忙问道。   “不知。你会不知道?”来喜笑眯眯问道,说完还冲春雀眨了眨眼,那种意思不言而喻。   “我真不知道。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春雀忽视掉来喜的打趣,再次问道。心中不由回忆起树林竹屋里他曾说过半个月回来的话。   经历了刚才与王青文的一番口舌对战,春雀此刻心中竟默默期待着王青彧早点回来,这半个月定是自己最难熬的日子,思念也好,险境也好……   可心底里却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原谅他,这一切一切的根源皆在他的一时心软。   春雀看着来喜摇头,身体突然觉得没了力气。站起身想回楼上歇息,突然几只猫从楼梯里冒了出来,冲着春雀的脸就扑了上去。   好在来喜反应灵敏,一个反手将春雀护在了身后,几下就把猫给赶跑了。他的衣服被春雀死死抓住,脖子有些透不过气来。感觉到春雀的身子在抖,不由边转头边好笑道:“只是几只猫而已,你至于吓成这样……”   身后春雀一脸大汗,望着早已远去的猫害怕无比。来喜嘴角的笑意立马淡下去了,下面的话竟也忘了说。 签约作品同人小说征文   神马情况?!刚还在刷网页喷更新   转眼间,你/你的主角就穿越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中   曾几何时拜读过这个世界创世神的YY大作   不想,此时此刻居然身临其境   再也不用等更新,再也不用喷剧情   可是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中,危机重重,而且惹事不长眼的也不少……   活动时间:2013年11月11日——2013年12月11日   原著可选范围:17K签约作品   1,什么是同人?   定义版:在原创作品中的一些被塑造的虚拟人物在二次创作下,扮演不同的故事。   白话版:fans看原著后,有自己的想法,借用原著的人物和背景,再次进行创作,改下人物命运,发泄个人的各种不情愿。   2,如何参与活动?   ① 重新发新书(请注意,参与活动需要重新发新书,最迟首章发稿期限为2013年12月11日);   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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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一抹碧绿色的倩影痴痴的凝望着这一片静谧树林,纤瘦的身体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袖口衣领处的白莲花与荷塘里的遥相呼应。风呼啸而来却在到达窗台时忽的没了气息,温柔的卷起她的衣袖,略散乱的长发,深深的呼吸一口她身上的体香,带着恋恋不舍默默静退无声。   楼梯口一身白衣飘然的少年亦正痴痴的看着那抹美丽的背影。俊美的面容上纵是怜爱与满足。   春雀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冷,双手不自觉的交叉互攀着自己的双臂。突然身后一声怜惜响起:   “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已正入秋,衣服可要多穿点。”   “连下着几天雨,终于放晴了。你身体可好点了?”春雀笑笑转身,光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来了。   白羽亦是一脸笑容,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春雀,春雀笑笑接过,将杯中茶叶轻轻吹开,喝了下去。   茶水的清香暖温,顺着喉咙缓缓而下,所过之处皆感觉温暖无比,春雀身体的寒意驱除了许多。   这几日白羽有空就往小楼跑,但,往往两人也没聊上几句王青姣不久就会出现,惹得白羽心里烦苦之极。   春雀倒也无所谓耳里听着王青姣时而与白羽撒娇,时而撒泼,时而对自己威吓,都一笑置之。   放下茶两人便下了楼坐在了厅中,春雀手里打着同心结,时不时的向门外望去,惹得白羽也跟着望了好几眼。   “你在看什么?莫非今天你有朋友要来?”白羽好奇道。   “朋友倒是没有。常客这几天倒是有。”春雀说完抿嘴一笑,眼里的戏谑不言而喻。   白羽听完脸上浮现出尴尬,见春雀笑的开心,呐呐道:“她闺友今日来作客,今儿怕是你想她也来不了了。”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怪,不由也笑了起来。   春雀抬头笑了笑,继续干起手里的活。双手拿着红线灵活的来回穿梭,不一会儿一个雏形的同心结就形成了。   “这是谁教你的?”白羽喝了口茶好奇道,满脸兴趣。   “怎么?我自己就不能会?”春雀轻白了白羽一眼,笑笑道。   “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就没看你编过这个。挺好看。”白羽信心满满的说道。   春雀闻言编织的动作停了下来,低着头望着手里的红线,半晌,答道:“是翠花。”说完又继续编了起来。   白羽一听脸色不由有些暗了下来,他知道翠花是春雀心里的一块伤疤,不得已谁都不会提。本来想夸这同心结好看逗她开心的,结果弄巧成拙了。   正当两人沉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女声,春雀听到声音便放下红绳走了出去。白羽见春雀起身连忙也跟了过去。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粉色罗衣的丫环,她见春雀白羽走了出来,连忙说道:“白公子,您可让奴婢好找。青姣小姐要见您呢。”   春雀听到这里不由低下头掩嘴而笑。   “她不是有客人在,见我作甚?”白羽没好气道。见春雀闷着笑,心里更加郁闷。   “小姐说今日天气很好,想与婉婉小姐去湖中游船。可能直接就去婉婉小姐住一夜,所以请公子一道前往,也好有个照应。老爷也应允了。”丫环应道。   “青姣的闺友就是婉婉小姐,她的府就在汉城湖附近。”白羽见春雀有些疑惑连忙解释道。心中却有些为难,青姣都抬出师傅来,他不能不去。   “哦,那你快去吧。我也得去吃午饭了。来喜感冒未好,我也要去看看他。”春雀点点头应道,说完冲丫鬟说道:“请代我向青姣小姐问好。”   白羽嘴巴动了两下,眼里一丝忧虑滑过,上次听来喜说了这里无缘无故有野猫闯入吓坏春雀,这些天他白天就光明正大的来,夜里都是守在小楼外,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立马知晓。别说廖淼的影子了,任何野猫的踪迹都没有,如此太过风平浪静,反而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夜里你门窗关好,什么人敲门你都不要开。好吗?”白羽低声嘱咐道。   “来喜这几日都在厅中睡着,昨天感冒了这才回自己房间。没事的,你放心去吧。”春雀笑道,见白羽一脸担忧,心中一丝暖流滑过,连忙又点了点头。   她并不知道白羽夜里都守在外面,所以白羽老是一副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的模样她只当白羽身体不舒服,故而有了开头的问话。   白羽看春雀点点头这才放心和丫环一同离去。而春雀则也出了门往厨房走去,这几日本来都是来喜端了饭菜一同吃,她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对于王青文那日的话语,她时时刻刻记在心上,也时时刻刻堤防着。   可能是因为厅中寒气太重的缘故,来喜病倒了。所以今天她不得不出门,不管怎么说饭是要吃的,说不定没人给来喜端饭,春雀心想不如先去厨房端了饭与来喜一起吃。   这般想着春雀抬眼间就看到了厨房的一面白墙,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春雀去的有些迟,只拿了些剩饭剩菜,她将一些菜合拢到几个碟子里,盛了两碗饭就端了出来。   来喜的房间是与打杂清扫的小厮住在一起的,到他那里就必须经过后厨丫环的睡房,说实话春雀一万个不想看见她们,更怕触景伤情。   此时阳光正好,干完活的下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闲聊嬉笑,有的则趁着这功夫浣洗衣服,打扫房间。蓦地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端着饭走过来的人顿时吸引了她们的目光,待看清来人时,众人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春雀端着饭目不斜视,望着这几百米长的小道,走完再拐个弯便可以到了来喜的住处。   空气中突的响起了衣服翻甩的噗啦噗啦声,大片的水珠子从衣服中甩出,春雀的脸上顿时感觉凉飕飕的,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离她两米远处,丫鬟甲春红正使劲抖着手中的一件长裙,她身旁的晾衣架上正挂着一件半臂短襦配长裙,短襦一色粉,边口绣着点点碎花长裙绣着百雀登枝,只只形态不一,栩栩如生。此刻正往下滴着水,水珠在阳光中闪耀出刺眼的光芒。   她手里的长裙腰间处各有两段乳白色腰带,上面绣着点点繁花,是用来扎蝴蝶结的。正湿哒哒的黏在一起,长裙左下角出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油渍,显得十分突兀。   春雀眼睛突然热了起来,这衣服便是白羽以前送她的,那日被罚了十大板之后再回凉亭里找,便不见了。事后问了白羽,他也不说不知道。她以为这裙子她是再也见不到了,还惋惜了好久。   可现在却出现在她不愿看见的地方,还被她最讨厌的春红给穿成了如此脏兮兮的样子,春雀心里生出了火气。   “哎呦,真是对不住。这力气一不小心用了大点,春雀姑娘可别见怪。”春红嘴里说着抱歉,随即翻了个大白眼,一脸的不以为然。   春雀一脸平静,双眸冷然,淡淡道:“春红姑娘这是哪里话。只是几滴水珠子而已。这说明一件好事啊。”   “什么好事?”一旁有人好奇插嘴道。   “王府的饭菜养人呀。否则春红姑娘哪里来的力气能将这衣服里的水甩出两米远呢。”春雀笑道。说完大家哄的一声跟了笑了起来,春红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春红姑娘,这衣服真漂亮。”春雀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长裙,微微笑道。   春红见她说起这个,面色倨傲,炫耀道:“这是徐婶婶送我的,好料子。非一般人家姑娘所能穿得上的。”   春雀脸上挂着笑,心里火气更甚,她抬眼看了下四周,徐厨娘不在里面。如此就说得通了,这衣服定是她趁乱中偷偷拿走,最后又送给了春红。可看春红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这衣服是她的。   “徐婶婶对你真是不薄呢。”春雀冷笑道,看着春红一脸挑衅,下一句缓缓吐出:“送了这别人穿过的衣服给你。”   “你胡说。”春红大叫道,将裙子护在怀里,湿着的裙子在她身上晕出一大片的水色,她却浑然未觉。   “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捡我不要的。”春雀继续说道,看着春红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心里痛快极了。   “呸,这衣服若是你的,我便是跳了井洗净我身子也是不要穿的。你这个浪骚蹄子,谁不知道你勾引二公子,早已爬了他的床。二公子此次出府定也是不想看见你这副鬼样,你这个天煞,谁和你走得近谁就死。翠花……”春红抱着衣服破口大骂,越说越不像话。   众人都有些听不下去,出声阻止着春红,本来就是一件衣服的事情。见春雀说话虽然暗里讥讽,可春红反应也太大了……   春雀端着盘子慢慢的走回小路上,对于春红的怒骂充耳不闻。可当春红说到天煞,再说到翠花二字时,春雀心忽然刺痛不已,她冷然转过身来,眼里尽是恣意的愤怒:   “既然你不相信这衣服是我的。待会我就找来人证,你就等着跳井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计四    上午还明媚晴朗,下午时候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王青彧房中,此刻春雀正蜷缩在一把梨花纹龙雕椅里,望着大开的窗棂外的雨景,发呆已久。   大雨就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漫地卷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就像披上了银纱,模模糊糊。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打在屋顶,溅起一朵朵水花,就像一层薄烟;又“噼里啪啦”的,奏起交响曲来,真是烟雨蒙蒙,整座院子安静的笼罩在茫茫大雨之中……   风吹过,成直线泼落的大雨瞬间弯了凌乱,雨丝飞进屋里,打在春雀的衣服发丝上,许是太久,春雀的衣服微微有了潮意。泼墨般的三千长发尽数散开,懒懒的披在肩膀上,上面沾着点点晶莹透亮的雨珠。白皙胜雪的面容上微张的毛孔细细茸毛上尽敷上了一层浅浅的雨意,张大的双眼此刻带着点点倦意数多迷茫。   整个房间除了窗外的哗哗雨声再无其他,显得寂静,清廖。   一声叹息从一张樱唇里轻轻逸出,吐出的呼吸有一股淡淡的白色飘出窗外瞬间隐匿于风雨中无形。   春雀稍稍动了下脑袋,随后又百无聊赖的躺回了椅子中,中午的那一幕又钻回了脑海中。   当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全场寂静无声,四周那无数复杂的目光齐齐投射在自己和春红身上,而春红脸上的怒气更甚,半晌咬牙点了头。   看着她点头,春雀忽然想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何必为一件衣服和她置气,更多是因为她是曾经欺负自己和翠花的人吧。所以她没再多说什么端着凉透了的饭菜直接去找了来喜,见来喜身体好了许多自己就直接回了小楼,之后……傻傻的看着随后而来的大雨直到天黑。   所谓的什么人证,春雀早已扔到脑后了。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让春红当众难堪,若白羽当时在场,她一定就那么做了。   可现在,她只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桌上放着的纸笔早已被打湿,春雀直起身抬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王青彧一向爱干净,他的桌上甚少有凌乱的时候。只是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便是四海言,还有一些早已被打湿的白纸。   待春雀将这些一一整理后,目光落及到最后一张纸上时,目光有着瞬间的凝结,心海处砰砰作响,拿起那张纸,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两下,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这是春雀签的卖身契 ,王青彧不在的这几天她也曾趁着来喜不在的时候进来到处找过,却没想到他就这样放在了桌上,几张白纸的下面。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走那晚他拿出来看,忘记收回去了不成?”春雀喃喃自语 ,伸手将卖身契放在了四海言里,突然心里一动她急忙抽出又看了两眼,折叠了一下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身体里有股血液热了起来,心跳的比刚才还要大了,春雀的脸上漾着得意的调皮笑容,这次终于明白了小贼得手时候的激动心情。   突然门哗啦一声被打了开来,春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待看清来人时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这么几秒间,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到处找你,原来在这。”来喜的鼻音有些重,感冒还未好的缘故。他探着身子说道,眼睛四处打量着王青彧的房间,脚却未抬进来。   “嗯,见公子桌上有些乱就收拾了一下。”春雀平复了下情绪说道,见来喜不进来,满眼疑惑。   “每次进来我心里都怵得慌,浑身冰冷的很。所以……”来喜呐呐道,看出了春雀眼底的疑惑。   春雀哦了一声,心想或许自己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待在里面不觉有什么不舒服,不然上次他怎么会说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能抑制他嗜血的人呢。   这世间的灵异怪事是有的,不然为何有王青彧此等嗜血魔怔后又出现了能抑制他出去杀人的春雀女子来呢。   所以,他与自己的相遇是必然的,至于以后……终归是美好的吧。在自己一番有趣而又期待的乱想中春雀走出了王青彧的房间。   “今天你在后厨与春红打赌一事,全府都知道了。”来喜等春雀一出门,就急忙说道。   “哦。”春雀淡淡应道,王府里从来都不缺散发消息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那你下午去我那,怎么没和我说起。你的人证呢?那衣服我曾见过几次,唯独没有你穿过的印象。你可有信心赢她?”来喜担心道。   “那衣服是白羽送我的。我还未穿过,就在上次被打了十大板那次丢在了凉亭里。我也只是随便一说激激她罢了。”春雀答道,对于来喜的担忧报以感激一笑。翻开桌上倒扣的两个杯子,给来喜和自己倒上了热热的茶水。   “那此事你如何解决?”来喜见她这么说不由也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情景,依稀中似乎又看见这件衣服的影子,却又不大记得请。   “还能怎么办?莫非真让她跳井?”春雀好笑道,这事自然就这么算了,最多让府里多说自己几句罢了。只要春红下面不再说什么过分的话落进她的耳朵里。   至于其他人,她甚少出门,暗里说什么她也听不到,那就当不知道。没必要让无关痛痒的人徒惹自己不快。   “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喜点头同意,抬头望了下自己刚关起来的房门,声音不由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人在外也没个人照应。”   春雀闻言身体不由一僵,突然觉得袖口里的东西滚烫无比伴随着是那颗因为思念而刺痛的心……   “你为何不跟公子一起去呢?”春雀轻声问道,端起了杯子,只看着却不喝。   “还不是因为你。公子临走时特意吩咐叫我守着你。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放心为何不带着你一起出去呢。一路游山玩水,还能卿卿我我……”来喜说着说这没正经了,听得春雀脸上满是尴尬。   “够了啊,来喜。这话也就是你说,换了别人我便不客气了。”春雀喝下杯中的茶,白眼道。   “嘿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来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见春雀杯中已空,拎起茶壶重新续了进去。   春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看着杯中墨绿的茶叶在水中翻卷打转,四处碰壁直至最后慢慢的与水交融,安静漂浮。   她的心一下子空虚无比,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将身体里一股热热的液体逼涌到了眼眶里。彧,你可到了你要去的地方?可见到了你的母亲?   门外细雨无声,来喜看着春雀自顾发呆,不由摇了摇头走到屏风后摊开了一张凉席,在上面铺了一层细细的薄被,躺下睡去不提。   春雀静静的看着来喜这些动作,心里蓦地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暖意。心里想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的话到了嘴边翻滚了几变也没说出口,她知道就算说了来喜也不会听她的。   春雀深深的望了眼王青彧的房门,随后回了二楼休息。   这一夜太平无事,唯有窗外的滂沱大雨渐渐的息了气势,连绵成若有若无的细雨缠绵到天明。   天微亮,厨房里出入的都是睡眼惺忪一脸困意的丫环下人。突然一声惊悚厉叫声响彻整个王府,瞬间所有下人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顺着声音的来源齐齐望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陷计五    天微亮,厨房里出入的都是睡眼惺忪一脸困意的丫环下人。突然一声惊悚厉叫声响彻整个王府,瞬间所有下人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顺着声音的来源齐齐望了过去……   小楼中春雀忽的一声坐起,睁着眼茫然的往门外望去,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咚咚咚急步声传了上来,只听门哗的一声被大力打开,来喜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了过来:   “春雀,你快点起来。府里出大事了。”   来喜的话刚说完眼前的门立马被打开,胡乱穿好衣服的春雀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里面,一脸疑惑,心里蓦地有些不安。   “春红……她溺井了。”来喜一字一句的说道,喉咙里咽口水的声音春雀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脸上的惊恐,想必此刻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厨房那口大水井旁已经围上了许多人。春红已经被捞起来放到了一边用白布盖着,唯有穿着黑色粗布的平底绣鞋还露在外面,一行细细的流水从春红身下流出,顺着地势蜿蜒而下,融合在漫天的细雨中。   当春雀和来喜赶到时,王青文以及他的家眷还有福伯早已来到,他身旁的小厮如今叫小李子,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的精瘦模样,光看看便让人心里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主子,还是请夫人们回去吧。这死人晦气啊若是冤死的还有阴魂之气,若是缠到了夫人们,那可是危险的事情。”小李子尖声尖细,让人不由怀疑是个太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是啊。相公,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了。我看到这个,浑身便不舒服……”王青文里的一个侍妾急忙说道,说完还抬眼小心的看了一下众人,见大家都是强壮的镇定,心里更加害怕。   王青文头抬都没抬,就那样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沉思的面容看不出任何一丝别的表情。   直到春雀出现时,他的嘴角一丝极快的笑意闪过,冷冷的带着阴森的恨厉。春雀走到他面前行礼时,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冷到心都揪了起来,后背仿佛有根筋扯住了一般。   “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春红。我可怜的春红啊,年纪轻轻就被这祸害给克死了啊。”说话的徐厨娘正站在春红尸体旁,嚎啕大哭,那脸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双手指着春雀,哀声连连。   “徐婶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若是让二公子回来知道你又在乱嚼舌根,到时候可不是谁都能求情就可以的了。”来喜挡在春雀面前,冷声喝道。   徐厨娘的脸有着一瞬间的白,抬眼迅速瞥了下王青文,见他没什么反应,指着春雀的手不由讪讪的放了下来。想来那次被王青彧罚打板子扣银子的事情还历历在心,见来喜搬出二公子来心里立马胆怯了一半。   春雀缓缓的走向春红身边,盖着的白布已经被雨水打了半湿,贴在春红的身上依稀映出了她身体的轮廓,脸上鼻子挺着白布尤为突出。春雀蹲下身子,将手伸向盖着春红头部的白布,她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极力平复着自己复杂的心情。   而对于徐厨娘的叫嚣自始至终都未看她一眼。   “人都被你害死了,还有好看的?”说话的是大夫人,声音冷然。说完看了眼王青文,见他神情淡淡,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大夫人,春雀昨晚一夜都在小楼中,半步未出。此事小的来喜可以作证。”身后传来来喜的声音。   春雀未答话,将白布撩起,露出春红一头来,随即周围响起了阵阵抽气声,窃窃私语骤然响起。   应是被泡了一夜水的缘故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雨,春红的脸浮肿了许多,皮肤死灰般的白色,双眼紧闭,一边脸有着几道轻微的刮痕,脖子上清晰一片也没有任何春雀预想中的那些。   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溺井,或者是被人从后面推进井中也未可知。春雀将白布高高撩起,除了刚才有点害怕外,现在再看下去倒是镇定了许多。   她要找出任何春雀被他杀的蛛丝马迹,而这个主谋很可能就是王青文。他不是要跟自己好好玩吗,她自是不相信春红好好的自己会跳进井里……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来到现在的王青文,终于开了口问道。   这第一个答话的自然是徐厨娘,她立马上前答道:“奴婢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睡觉的时候春红还躺在自己床上的,夜里什么时候出去的大家一点都未察觉。清早又忙着给主子们做早饭,也就没注意春红的去向。要不是秋香去井里提水发现了春红,恐怕……呜呜呜呜。大公子您可要为春红做主啊。她死的好冤啊。”   “如何冤了?”王青文问道,此刻大家多数都回到了走廊里,独独剩下春雀还有来喜陪着春红尸体在雨中站着。   “昨日春雀不知何故来到我们睡房处故意对春红找茬,两人争论间春雀口出咒语,便是让春红溺井这话来。春红定是受了春雀的毒咒,迷糊中溺井而亡。否则半夜她出门我们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徐厨娘斩钉截铁的说道。   “春雀,你如何看待这事?”王青文听完却问起了正在沉思中的春雀。   来喜见春雀没有反应,急忙推了推她。小声的重复了下王青文刚才说的话,春雀听后站了起来,望着走廊里黑压压的一堆人,王青文站在其中尤为惹人注目。   “回公子。奴婢昨夜哪里都没走。奴婢是冤枉的。”春雀平静的说道,心里却知道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王青文今天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杀人还用出门?翠花因为和你走得近,结果落得尸首都没有。你就是个祸害精。”徐厨娘厉声叫道,插着腰,随着激动的说话胸前两座肉球晃动的厉害,惹得王青文都不由低眼看了几次。   “昨天你和春红可有争论?可有说出让春红溺井的话来?”王青文问道,眼里一抹得意的笑滑过,春雀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   何必要装腔作势,直接寻了这个理由想怎么对付自己直说了不是更好。她一个下人又有什么权利和你一个主子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说那句要与她好好玩玩……   “我们只不过闲聊几句而已。而且那话最先说的是春红自己。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有听到。”春雀还是做了解释。   “将这话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春雀你也说的出这话来。莫非春红自己半夜闲着没事去这井边闲逛,再一个不小心掉了进去?春雀你还是招认了,省的一会受皮肉之苦。”开口的是福伯,春红与徐厨娘素日没少巴结奉承他,日久也是有了些情谊。如今见春红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雨中,脑子里早已全信了徐厨娘的话。   “福伯您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春红她半夜出去做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我来喜就在二楼厅中睡着,从未见她下楼一步。春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半夜还能飞檐走壁不成。”来喜立马抗议道。此刻他护在春雀面前,一副谁敢动春雀一根手指头就会让谁好看的拼命架势。   春雀眼睛有些发酸,虽然心里明白来喜这般护着自己是以为王青彧下的命令,可心里还是感动不已。   她轻挪了一下步子,站到了来喜身旁,抬眼直视着王青文,清冷道:   “公子,所谓邪道流言不可信。公子定也是不信的,对吗?”   王青文没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春雀。唐朝虽盛行佛道传教,可对于邪道害人蛊惑一类是严厉制止的,所谓传言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私心里明白就好的事。   春雀拿这话堵他的嘴,无非就是她有不在场的人证,还有廖淼一事的暗示。   可,他是谁,王青文啊。   “福伯,你如何看待这事?”王青文双手相握于袖中,望着头顶的阴沉连绵的雨天淡淡道。   “哼,春雀,你休要狡辩。你看这是什么?”福伯对王青文施礼后,迈出一步站到众人前面,将手伸开,众人急忙都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走廊外,春雀和来喜两人看清福伯手里的东西时,脸色不由一变。   福伯的手中赫然躺着一个没有完成的同心结,随着他摊开的动作,红穗半掉了出来,在风中瑟瑟飘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陷计六之殇离现    福伯的手中赫然躺着一个没有完成的同心结,随着他摊开的动作,红穗半掉了出来,在风中瑟瑟飘动……   这东西府里会做的人不多,这是翠花私下告诉她的。当时她那副得意的神情还让春雀暗里取消了好多天。这同心结亦是翠花私底下没人的时候偷偷教给她……   而福伯手中拿着的正是她昨日编织了一半的同心结,因为和春红吵了一架的缘故她也没注意同心结不见了。   如今,看来。   这一切,再多解释也没用。   王青文,早已算计好了。   “春雀,这东西可是你的?”王青文问道,一脸肃杀,可眼里隐忍的笑意看的春雀直想上去抽他一巴掌。   为了陷害她,竟然杀了一个人。春红何其无辜,却成了他和她之间争斗的殉葬品……此刻春雀骨子满是怒火与彻骨的凉意。   “这东西……我们,没见过。”来喜摆手道,眼里的慌乱遮也遮不住。   “来喜,本公子看在你是我二弟多年伺候的份上,一直让你替春雀辩解。如今物证在,府里指正春雀杀人的言语更是多不胜数。你若还不思悔改助纣为虐,可别怪本公子不顾及你家主子的情面了。”王青文冷声开口道,对于来喜的一再袒护他心里早已不耐烦。   “来人啊,将来喜带回小楼中。无事不可出门。”大夫人高声吩咐道,随即就有两个人出来将来喜生拉硬拽的托离了现场。   春雀看着来喜一脸的无奈与焦急,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离去。   “这样就判奴婢杀人,未免草率了些。这同心结是奴婢的,可有人偷走再栽赃嫁祸给我也未可知。谁亲眼见到奴婢杀人了?我亦有来喜人证。还请大公子明案公平,公正判断。”春雀冷声道,双眼毫不畏惧的迎向了王青文的目光。   “好,说的好。”走廊远处忽的响起了两声清脆的啪啪拍掌声,一声洪亮的男子声音随之而来。   众人不由闻声望了过去,王青文听到这声音时脸色忽的浮现起一丝红晕,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春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对要来的男子有了些好奇。是谁会竟然会让王青文露出这种……这种娇羞的表情来。   他渐渐的走近了,春雀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依稀中空气里似乎听见谁了咽口水,甚至口水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春雀不由转了头张大眼睛也望了过去,这一看心忽的跳的厉害。   好英俊的男子!他估计十七岁左右。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笑意盎然,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 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妖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梨花细雨不经意的缭绕在他身上以及周围,不时的落在他的发簪上,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众人不由的看得痴了,随着他走过来的节奏跟着慢慢的转头,直到他的身影覆在了春雀的眼前,放大的迷人的笑容令春雀有着一瞬间的怔愣。   唐朝的男人都这么好看?白羽是,彧是,王青文亦是,就连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更是一副要颠倒众生的气势。   春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副笑眯眯的男子,他的笑似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春雀不解的同时心情莫名的跟着好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殇离。”王青文开口道,声音有些冷又有些压抑的温柔。他冲他几位夫人挥挥手,大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叫殇离的男子,一脸平静的领着那几个一脸早已花痴的侍妾下去不提。   “来看看你。”殇离转身冲王青文笑笑,王青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里立马漾起了欣喜,脸却绷着没有言语。   “看来你府里出大事了。”殇离再次说道,他的声音很清亮,与他似男非女的绝色面容倒颇有些不搭,更显男子气概。   说完掠过春雀径直走到了春红尸体身边,将白布掀开,伸手就要去摸春红的头。   王青文见状,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冷声道:“殇离,这是我府里的事。已经解决好了。”   “哦?解决了?青文你怎么做的,我想听听。”殇离转身再度笑道,蓝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来,看的王青文的眼睛立马热了起来。   “此前福总管在春红身上发现一个没有完成的同心结,而此物正是杀人者春雀所有。且她已经承认了。”王青文心里本不想说,可看着殇离的眼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殇离这边听着王青文诉说,那里手也没闲着。一会将春红的头抬起仔细看了下她脖子后面,一会又抬起春红的手指看了看,待王青文一句话说完他这才站了起来。   “哦?同心结,第一次听说。青文给我看看,我想看。”殇离走到了春雀身旁对着王青文笑道,朝他伸出了手。   殇离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指节清晰。摊开的五指恍若弹钢琴的手,闲意淡淡,偏偏让人又不能拒绝,应是不忍拒绝他想要的东西。   福伯看着王青文,见王青文点了点头,这才犹豫的将同心结递到了殇离的手上。   殇离拿在手里把玩一下,眼里露出欢喜,冲春雀道:“这是你编的?我很喜欢,回头也给我编一个。”   春雀抬头望了望他,虽然最初她觉得此人印象不错,可看得出他和王青文走得很近,心里早已冷了几分。见他突然跟自己说话,也不想搭理,刚才的那种惊艳心情早已不复存在。   人再好看有什么用,与狡诈之徒狼狈为奸,同样是浪费了这天生的好皮囊罢了。   王青文的目光痴痴的落在殇离的一笑一言上,随即发现众人都是这番神情,心生不悦,抬手挥挥,冷声道:   “都不用干活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做鸟兽散般迅速离开。   殇离见春雀冷着脸不说话,心里笑意更甚。随手将那同心结塞入了春雀手中说道:“你若是嫌麻烦,就将这个编好送我。可好?”   春雀先是一愣,本能的抓住手中的所谓的罪证,突然觉得不对劲,用手又抚摸了几下,突然笑了起来,心中畅快无比:   “这同心结如此干燥,莫非福伯这么会功夫都捂干了?还是时间太仓促忘记扔井里一起被溺水了?”   说完将手中同心结高高举起,那干燥的同心结除了打湿了点雨水外大红大红的艳色在众人眼中分外刺眼,也瞬间映照了福伯一脸惨白的面容。   “青文,这里面是不是什么误会?我看那尸体脖子处明显被人重击过,看来还是相当大的臂力或者掌力从背后偷袭而至。春雀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文质纤纤,想来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的。而那尸体脸上的刮痕,我想可能是杀人者将她抛入井中时,她的脸蹭到了井壁所致。”华殇离仍是那一副笑眯眯的口气。可王青文听他此番说法,脸早已气结成冰。   “至于这同心结,春雀姑娘。我觉得挺好看,青文你就送给我吧。”殇离说完还冲王青文眨了一下眼,口气里甚至有着点点撒娇的口气,听得王青文那张冰山一样的脸瞬间融化了许多。   可春雀听的却浑身不舒服,虽然殇离轻而易举的替她解了围,可心里怎么也感激不起来……   真是怪事。自己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啊。春雀在心里有些鄙弃自己刚才的想法。   “嗯,此事还需要重新审查。春雀,福伯他亦不是有心要针对于你。想必你自己的东西掉到了这附近恰巧被福伯捡到,又遇到这种事。是谁都会想到一起。福伯,你说是吗?”王青文开口道,面色有些冷然。   “是是。小的其实是在离厨房不远的草丛里捡到的,昨天又发生春雀与春红争执赌咒一事,故而一时糊涂这才误导了公子的判断。小的真该死。还请春雀姑娘莫要见怪。”福伯弯腰连连赔着不是,脸上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落下。   “既然没奴婢什么事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了。还请公子一定要抓出杀害春红的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公子,您说呢?”春雀微微施礼,眼里一片清明,望着王青文,亦是毫无畏惧。王青文没说话,脸色冷的可怕。   殇离听春雀这么说,不由低低笑了起来,结果惹来春雀两个大白眼,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越发大声起来。   整座王府都是他清亮的笑声,穿过静静而立的树木,惊起水池里的沉睡鱼儿,一抹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斜射而出,在草叶尖上停留的晶莹颤抖的滚落了下来,碰碎的瞬间折射出七彩光芒。   雨后的空气里都是清新干净的味道,春雀深深的呼吸了下,心情酣畅至极。   只是,这殇离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陷计七    小楼客厅中,一芳华绝代的妖媚男子正痴痴的看着一位清丽秀气的女子,只不过看此女子面色晦暗,盈盈的桃花眼里满是隐忍的不悦与不耐。   “看清楚了吗?”春雀淡淡问道,脸上虽平静无波,可心中早已气炸。从刚才厨房回来到小楼,他不顾王青文邀请一路跟自己而来。除了问了几遍王青彧的去向后便从坐下就开始盯着自己看,一副看山水画的鉴宝神色。   鉴于他刚才替自己解围,春雀本不想赶人,可看他一脸浑然未觉自己多失态的样子,心里不免火气更甚。   不知道这是古代吗,怎么会有这种放浪的男子这么盯着一个女人看的。   “看清了。”殇离点了点头 ,笑眯眯道。   “那有多少颗?”春雀同样会以一笑,冷笑。   “什么?”殇离没理解春雀的意思,疑惑问道。   “您看的这么老半天,又这么仔细,莫非不是在数我脸上的雀斑?”春雀凉凉说道,说完抬手指着自己眼睛周围的几颗细细的雀斑。   殇离在短暂的沉默中,突然一拍桌子哄得一声大笑了出来。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春雀一跳,见他眼角有液体滑下,心里不觉更是来气。   她明明是想讽刺他的,怎么像是个笑话吗?他竟然将眼泪都笑出来了。而且一旁的来喜竟也傻乎乎的跟着嬉笑个不停。   春雀霍的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楼梯,想回了二楼休息,眼不见为净。   “你就不想知道你这同心结是如何到了福伯手里的吗?”蓦地殇离的声音传来,口气毫无一丝笑意正经无比。   “想知道。殇离公子,莫非你清楚?”说话的是来喜,一脸迫不及待。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定是他趁夜黑到小楼里偷了我的同心结,又忘记将它弄湿了,所以这才露出破绽来。”春雀撇撇嘴说道,脚步却停了下来,潜意识她觉得殇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殇离轻轻摇了摇手指,道:“是有人偷了你的东西,不过不是他。”   春雀一听急忙转身,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问道:“是谁?“   殇离见春雀回身,早已是一脸笑容,开口道:”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现在我们正式互保一下彼此姓名,也算认识了。“   “我叫春雀,你叫殇离。我知道的。快说是谁偷了?”春雀不耐烦道,心里砰砰作响,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就是他。   “错,我叫华殇离。华殇离的华,华殇离的殇,华殇离的……哎,春雀姑娘你别走啊。”华殇离话正说到一半就看见一脸铁青的春雀再度愤然离席,急忙收了自我介绍叫唤春雀停下。   “殇离公子好雅致,奴婢有些累了。让来喜陪您去找大公子吧。奴婢觉得你们两应该是更有话说。”春雀冷然道。   “你说对了。就是他。”殇离拍掌叫道,一脸赞赏,听得来喜和春雀一愣一愣的。   春雀不由望了眼来喜,那眼里的意思明了,见来喜耸了耸肩,一脸也是茫然未知。   ‘你平日见到的殇离公子就是这副模样?’   ‘我也不知道啊,他来了就和公子待在房间里,要么就去二楼弹琴吹箫,甚少见他在我面前说过什么话。’   春雀收回与来喜对视的目光,对于华殇离这一会正经一会嬉闹的状态也只能无视掉:“你如何肯定?”   “昨晚我看见了。”殇离笑道,一脸的不以为然,似乎是在说一件很无关痛痒的事情。甚至包括下面的几句话:   “昨晚他应该是与那春红约好在厨房走廊见面,趁其不备从背后抬掌将春红击昏随后丢进了井中。随后潜入到你这里拿走了你的同心结,只不过后来他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并未回杀春红的地方。直到他被人叫起再次来到事发地,可是那时候聚集的人太多,他无法将同心结放入春红身边。只好随意丢在附近,又引了福伯发现。故而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华殇离说完轻轻敲了敲桌子,将在呆滞中的来喜唤醒了过来,指了指自己喉咙,来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给他的杯子续了茶进去。   “你是故意让他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的吧?”春雀问道,她不笨,尤其是这种时候她的脑袋思路异常清晰。   “没想到春雀姑娘不仅手巧,心性如此聪慧敏捷。难怪小彧儿这么痴情于你。连着我都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呢。”华殇离说到最后又展开了他那张招牌式笑脸,只可惜春雀绷着脸一点账都不买。   “那怎么我和春雀刚到那里时,也没见其他下人说起来。徐厨娘若是见到那同心结……”来喜挠了挠头脑袋,他的不解亦是春雀的疑惑。   “你们家大公子是何人,是王府里最为正直严谨的当家人。他此番让福伯最后才拿出来,一是要给春雀主动承认的机会,二是彰显自己的贤德。不然一个这么显眼的东西掉进了草丛里,其他人怎么可能看不见。他再那么一提示,谁心里便都明白了。只是他压着不让大家说罢了。”殇离解释道。   春雀的耳边响起来喜恍然大悟的哦声,心里冷然。王青文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到自己惊慌失措求饶的一面,他不就是想好好玩玩吗,就偏不让他得逞。   “小雀儿,你想什么呢?”殇离忽的将脑袋探到春雀眼皮子倒下,笑眯眯问道。   “我是在想,你为何这么详细的告诉我们。也不怕大公子杀你灭口。还有,你夜里为何在我们小楼外徘徊?意欲何为?”春雀说到最后一脸寒霜,她从来不知道还有男子守在小楼外,若是他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岂不是……   “我是前几日才收到小彧儿的来信。嘱咐我要保护你。至于也告诉来喜,是希望你们心里都提防着点,还有来喜你那呼噜声也小点,我耳朵真受不了。这几天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外面受那冷风吹,我这几日的皮肤都糟透了。不行,今晚我要睡小彧儿的房间,我得好好补眠。”殇离说到这里抚摸着自己的脸,满是疼惜与懊恼。   春雀与来喜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想吐的冲动。   这个第一眼给人以惊世骇俗,羡煞迷眼的绝色男子华殇离,此刻在春雀和来喜心里完全颠覆了形象。   整个一个伪男嘛。春雀郁闷的想道,不由想起刚才王青文看着华殇离那热烈隐忍的目光,还有华殇离那撒娇的口气……   这华殇离不会对彧也有意思吧。小彧儿,小彧儿……春雀想到这里再次腾的站了起来,断然拒绝道:“不行,你不能睡他的房间。”   “为什么?我就要睡。”   “我说不行,就不行……”   千里之外   某座水城,暖暖的阳光懒懒的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在湖面上折射出令人眯眼的光芒,一艘装饰豪华的游船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压抑的阿嚏声。   “大哥,你没事吧?”一女子的娇娇声响起,一双素手捧着一方丝帕递了过去。   船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声,随后一阵沙哑的妇女声音传来:“彧儿,外面风大小心受了风寒,你们兄妹两快进来。”声音有着浓浓的疼爱与温柔。   “娘,没事。”王青彧接过方帕,淡淡笑道。心里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抬眼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一股惆怅与思念浓浓溢出。   身边的女子清秀可人,痴痴的望着他,眼里的某种情绪热辣滚烫。   是夜,   一派静谧的无花村所有人正笼罩在甜甜的梦乡里,繁星满天的羊肠小道上,突然一道肥胖的黑影急速掠过。   此人轻车熟路的往白里正家方向跃去,三跳两下间稳稳落在白里正家门口。一双小眼精光四射,警惕的四处看了看后,欺身贴在一处窗户旁。用手点破窗纸后,眼睛微微眯了下,抬起手掌,五指间银光闪闪。   正欲挥手射进之时,突然一道纤瘦黑影从房顶后急冲而来,双目凌厉无比,双手挥舞间,几道飞镖射向来人。   几下无声争斗间,肥胖的黑影似是不敌,发出手中最后一道银针,趁其挥挡期间随即撤退隐去。   纤瘦的黑影也不追赶,抬眼看了下屋中,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清丽的姿容来,随即轻吐了一口气,反身一跃消失于屋顶之后。   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后,没一会便继续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秋惠娘和方父正睡酣甜……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陷计八    这一日阳光明媚,晴天万里……   一声忍无可忍的极度咆哮声从一楼房中狂啸而出,震得整座王府颤抖不已。没过一会儿只见小楼的门被哗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迅速蹿出一个一身粗布短衫的男子来。   只见他满脸涂着墨汁,正用双手使劲擦着脸,嘴巴里迅速的转动,不知在说着什么,唯独那双眼睛正喷着火,之后在院中站定,双目死死的盯着房里的人。   不一会儿,一身蓝色的衣影出现,再一会,一个拿着两方丝帕正擦着脸的碧色罗裙女子出现,其中一条白色的丝帕上墨色沾染了大半,正往下滴着水,再看女子,也是一脸怒色,眼角边,额头处亦有墨汁的痕迹……   “殇离公子这几日小的和春雀被你戏弄了够,今天你趁我们午睡,将我们脸全都划花,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来喜一脸气急叫道,那脸上画着乌龟蛤蟆已经纵横交错,看不清具体模样,显得滑稽无比。   春雀恨恨的瞪了一眼兀自笑的欢快的殇离,他的手里还拿着毛笔,墨汁从笔尖缓缓的滴下来,落在青石板上,晕出一圈圈浅浅的黑色水痕。   这几日她和来喜被华殇离捉弄的够呛,一会儿被他带着出去捉什么鱼虾,结果自己滑进了深水里差点被河水呛了个半死。一会儿吆喝来喜去树上给他掏鸟窝,结果来喜掏的是有雏鸟的鸟窝,遭到了鸟娘一顿猛啄,从树上掉下来。春雀一时心急伸手去接他,结果来喜整个身体摔在了春雀身上,当时两人痛的差点没晕过去。可华殇离却在一旁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有大半夜的去厨房做宵夜,被他装鬼吓了个半死。还有……还有的还有……   这个曾经一度令他们两惊艳无比甚至最初救了春雀一次的那种感激心情如今彻底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如下几种对眼前笑的腰的直不起来的男子评价:   “低俗,无聊。”春雀冷声道,说完走出去将干净的那条丝帕递给了来喜,来喜接过急忙擦起了脸。   “小雀儿,来喜生气也就算了。我是见你眉毛淡好意给你画那眉毛。你这话伤到我脆弱的心脏了。”殇离苦着一张脸,双手抚着胸口,惨兮兮道,唯独眼里的浓浓笑意看的来喜和春雀两人只想上去揍他一顿。   当然,只能是想想。他们两是下人……   这时空中滑过一道低沉的声响,随即一只鹰稳稳的落在了华殇离的肩膀上,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无规律的啄了几下后。   春雀被这突如其来的老鹰给吓了一跳,但见它站在华殇离肩上乖顺无比 ,心中亦是多了几分好奇。   素来老鹰难训,虽然前世她也养过狗啊什么的,可如此温顺的老鹰竟是华殇离**出来的,着实令她有些惊讶。   华殇离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下去,冰蓝色的眼眸里一丝异样的情绪滑过。只见他轻轻抚摸着鹰身,俊美无比的脸上满是沉思,随后轻拍了老鹰,看着它腾空而飞,随即抬脚跟了过去……   “你这就走了?“春雀见华殇离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不由叫道。虽然看着他很讨厌,可他和王青文的关系她还没搞清楚,而且说走就走实在是也太没礼貌了。   “嗯?”华殇离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春雀叫他有着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扯开笑脸道:“怎么?这几日是不是玩的太过开心,舍不得我了。小雀儿?”   “我倒是盼着下回不想见呢。”春雀白眼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有点担心的莫名情绪,真是该笑自己了。   “你不是不知道你家公子在哪嘛。我去带回他。很快,可别想念我哦。”华殇离说完冲春雀魅惑般的眨眨眼,那一刻的妩媚绝色令来喜都看得痴了。   春雀听到这话呼吸不由一滞,原来他是要去彧,那,能不能带上她?   忽然院子一道银光闪起,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急速冲向华殇离,空气里一声怒气响起:“华殇离,你几次三番调戏雀儿,今日我白羽定不容你。”   春雀看到白羽手中甩起的长剑直直指向华殇离的胸口,不由惊呼一声,华殇离轻笑一声,一个急转退身,漂亮的回旋,眨眼间就落到了院墙边上。   “小雀儿,看来我情敌不少哦。哈哈哈……不过这样岂不是更有趣。先走了。”华殇离哈哈大笑道,说完白眼了一下白羽,随即又朝春雀抛了下媚眼,在白羽下一波攻势之前,几个飞跃间就离开了王府消失无踪。   “可恶……”白羽见华殇离不仅轻易避开自己的长剑袭击,而且竟无视自己的斥怒依然调戏春雀,怒火中烧,执剑就要冲上去。   春雀见状急忙将他拦下,奈何白羽只盯着华殇离离开的方向未注意春雀挡了过来,长剑一挥,只听“嘶”的一声,随即就是来喜的惊呼声。   春雀抬高的右手,被白羽长剑挥断的半截丝帕正晃悠悠的飘到地上,右手腕处一道细细的血痕赫然印入眼帘,血啪的一声掉落在还在半空里漂浮的丝帕上。随即两滴,三滴……丝帕受着重力加速的下垂,地上还滴着其余的几滴血,混合在泥土里,晦暗有刺眼。   “雀……雀儿……我带你去看医生。不要怕,不要怕。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就没看见你在我面前……”白羽在看清现状时,脸霎时变的发白,刚才盛怒的面容此刻尽是愧疚与慌乱。他从春雀手中拿过剩余的半截丝帕将伤口捂了起来,欲要横抱着春雀出门寻医。   其实刚才那一剑,春雀也被吓出了冷汗。当长剑滑过她的手腕,那瞬间的冰冷让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王青彧的面容来,竟没感觉到什么疼痛。见白羽如此慌张神色,急忙退后一步,不由安慰道:   “我没事,就一点点伤。你看我连晕都没晕。没事没事。”   来喜也是一脸紧张,不过一会儿春雀就不在流血了,也放了心。可白羽不依,执意要带春雀出门找欧阳大夫。春雀看着白羽心疼自责的脸,心里虽觉得没什么大事,可嘴上却还是答应了他。   两人刚一出院子,就看见王青姣正站在门口,一脸淡淡。目光落到白羽拖着春雀受伤的手时,一股怒妒在眼里一闪而逝。   春雀本想行礼问好的,可白羽竟似没看见王青姣一般,拉着春雀就从旁边急急掠了过去。其用力如此之大,春雀感觉手腕比刚才划伤的还要痛上一些。   没一会儿王青姣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但见两人眉眼间略有相似,只见他低着望着王青姣白皙的脖颈,呼吸便有些急促起来。   眼里一丝阴鸷一闪而过,脸上却是疼惜连着口气都是爱怜不已:“妹妹,你看他们如此藕断丝连。哥哥我真替你心疼。你对白羽亦是痴情一片,若不是有这春雀在,你们早就佳偶天成了。”   “大哥,你别说了。”王青姣一脸忧伤,双眼里泛着隐忍的泪花。   “前几日大哥与你闲聊的那话,你那日将我骂醒了。那日的话就当哥哥我没说过。你切勿放在心上。”王青文柔柔的话语响起,眼里一丝精光闪过。   王青姣望着白羽早已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明艳的脸上忽明忽暗,狭长的丹凤眼里掠过一丝狠绝。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十指关节清晰可见。   王青文斜眼看着王青姣手中被绞的不成形状的丝帕,嘴里扯起了一丝冷笑,眼里亦是得意无比。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陷计九      “好了,白羽。你放手,你弄痛我了。”春雀忍不住道,抬眼望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可白羽一直绷着脸到现在,显然心情比刚才还糟糕。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愚笨,你看又流血了。”白羽低头看着春雀的手腕,懊恼道。本来就被墨汁染透的丝帕此刻映出鲜血的红色来,黑红白间杂说不出的怪异。   “白羽,你是不是和青姣小姐吵架了?”春雀笑笑问道,今天白羽拉着她的手,王青姣竟然也不言语,而白羽的行径更不像他平日作风。所以她很笃定,亦是很好奇。   “他们家的包子很好吃,我去给你买两个过来。你边吃我们边去欧阳大夫医馆。”白羽见春雀这么问,也不答,抬头望了下不远处的包子铺,岔开了话题。   说完也不等春雀说话,自行离去,只是那转身时那一刻脸上的郁燥烦闷却让春雀看的个明明白白。   心下不由大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平日一向稳重自持的白羽会露出此种表情来。   春雀看着白羽离去的身影正兀自出神,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春雀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脸色白的怪异,一头华发的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老人家,请问有何事?”春雀软声问道。见他一身补丁,光着脚站在地面上,心里不免同情,连着说话都软了几分。   老人摇了摇头,将春雀四处打量了下,脸上露出几分赞许,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地府一别,你如今脾性改了这么多。看来结局会有改变也未可知啊。”   老人絮絮叨叨,春雀听的也不大清楚。心想可能是饿了,于是又开口道:“老人家,你等等。一会我朋友就买了吃食过来,分你一些。”   “好好。没想到你现在心性如此善良醇厚。老夫真是没看走眼啊。”老人说到最后两眼大放异彩,那卓然不绝的神色令春雀心忽的跳了一下,莫名酸涩。   “老人家,您认识我?”春雀问道,心想说不定是和春雀的本尊以前认识。这下不由有些忐忑,若是问起以前的事情,她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听我一句,速速离开王府。否则,你将有大难。”华发老人脸色突然严肃道。抬眼望了一下春雀的身后,白羽买好了包子正走了过来,。   “老人家您此话何意?”春雀心一惊急忙问道,突然一个路人横插了进来,从他们中间走过。等春雀偏开身子意欲询问老人时,哪里还有一丝他的身影。   “雀儿,在看什么?”白羽手里拿着油包纸,见春雀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不由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见到有一个老人家在和我说话?”春雀急忙问道。   “没有啊。我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四处寻找什么。刚才有人和你说话吗?说说形貌我帮你找找。”白羽迷茫的摇了摇头,他买好包子走过来就看见春雀一个人站在这里东张西望的。见春雀这么说也跟着抬头四处寻找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个老人家。我们走吧。”春雀说道,摇摇头,将心中莫名怪异思绪甩掉。   这老人面向不似常人那般,面色说实在白的异于常人,只是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她赶紧离开王府,这大难又是什么?还是……   只是一个找不到家的老人风言风语罢了。   春雀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不知为何背后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从刚才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一直到欧阳大夫的医馆门前,那种虚汗淋漓的感觉未有减小。脑海里也几次三番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被藏在衣橱一角里的卖身契。   那天她拿到手后就想撕碎了事,可鬼使神差的最后竟将它留下了。   自然春雀是没有将心里的不安告诉白羽,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春雀亦不愿意让别人费脑筋,尤其是到现在还对自己有情意的白羽。   两人进了医馆,这才发现医馆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看病求医的人。欧阳大夫正忙着满头大汗,见他们二人一同到来,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之后明了春雀的伤势,也表示不严重,帮她换了纱布。   本来也没多大伤口,早就在来的路上已经没了疼痛的感觉。春雀见白羽一脸放心的表情,心中觉得他太过大惊小怪的同时亦是温馨不已。   两人自然也是没走成,被欧阳大夫留了下来照顾来求医问药的病人。眨眼间一天匆匆而过,待关门时,一屋子医馆的人都忙的精疲力竭,连抬脚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今天你们真是来得及时。否则老夫真的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使不上了。”欧阳大夫疲惫的说道,靠在椅子上,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怎么会这么忙?”白羽不解道。春雀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心中却是明了几分。   “自从回春堂被查封后,老夫这里天天就跟那菜市场一样。”欧阳大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偏头问春雀道:“你家公子还没回来?”   春雀淬不及防欧阳大夫问这个问题,怔愣之下点了点头。   “奇怪,粗粗算下也有十来天了。也该回来了。”欧阳大夫喃喃道,却被春雀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莫非欧阳大夫他知道彧去哪。   那要问的话从心口处急冲而出,就在春雀的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算了,既然彧没说,自己还是别问吧。只希望,他一切顺利。   欧阳大夫不再有言语,好半晌大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直到空气中响起了轻微的打鼾声,春雀与白羽不由对视一笑,两人悄悄的退出了医馆。   彼时,王府王青文卧室的暗道里。   “师傅,您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不在,徒儿真挂心您啊。”王青文关心说道。此刻他正跪在地上,望着坐在石板床上闭目养神的廖淼,一脸谄媚。   “挂心我?是惦记着我还没死吧。”廖淼冷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妖异的红瞳里丝光流动,分外悚人。   那日池水暗道下,他分明看见王青文鬼鬼祟祟的躲在小道里不出来,待看见自己身负重伤之时只顾自己逃走。若不是他廖淼一直存着一个关于王青文绵延子嗣的秘密,恐怕那日他早就命丧当场。   所以之后疗伤的那几日,他毫不客气的吸取王青文身上的血。看在他那几日尽心伺候的份上,心里这才消了几分怒气。   “师傅真是误会徒儿了。自从废屋一别亦有数日,徒儿担心师傅未有痊愈,徒儿又不能跟在身边随时随地供师傅取血疗伤。故而真的十分担心。”王青文诚惶诚恐的说道。   “为师只是与你开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起来吧”廖淼见王青文说起这事,面色稍稍有些缓和。   “是,是。是徒儿愚笨。”王青文点头道,再起身时浑身早已湿透。任脸上的汗水恣意流下,也不敢掏出手帕来擦一擦。   廖淼抬眼看了下王青文,眼里露出不屑。随手丢出一块方帕给他,王青文急忙喜滋滋的接过细细擦了起来。   ”为师这次去扬州寻那楚幕,可惜未有结果。“廖淼说道,口气颇有些遗憾。   “那楚幕回了他的异世去了?”王青文的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个想法。   廖淼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一家人全部不知去向。回异世的可能性极大。”   “那,现在师傅打算怎么办?”王青文不解道。   “再想办法吧。本想抓了那春雀家人去威胁于她,没想到那日用大佛之光伤我的人竟然在守护着他们。春雀这里有那华殇离和白羽保护,目前我还不能露面。故而我决定先到你这里,将自己内力全部恢复好了再说。”廖淼说道:   “对了,你的计划实行的怎么样了?”   “先前失败了一次。如今下一个计划正在实行当中,想来这次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王青文俯身认真答道。   廖淼深深的看了眼王青文,随即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陷计十    春雀今日不得不出小楼。   她在府中从晌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到来喜端了饭来。自从上次发生春红溺井一事,春雀越发的不想出门。   自打华殇离走后,这两日都是来喜端了饭菜来两人一同吃了,她除了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外,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本也是乐的自在其中的事情,可听着肚子里一阵大过一阵的咕噜抗议声,她还是决定去厨房寻些吃的。   此刻是下午府中主子下人都休息打眠的时间,这一路过来春雀几乎没看见几个人走动。亭廊安静无声,被风吹落的树叶时不时的从走廊里穿飞而过,落在地上,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春雀抬眼望着四周的景色,心中不由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从夏到秋,她入府已经快三个月了。这短短的九十天她时而觉得匆匆而过,时而觉得度日如年。此刻想起来脑海中竟是那远去未归的黑衣身影……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老夫人相认了没有。春雀在心里惦念道,之初对王青彧的失望淡漠早已在这十来天中慢慢的磨掉,如今只剩下满溢的牵挂与思念。   “你叫雀儿吗?”走廊外响起一声音,莺声款款,份外好听。春雀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由转了头去。   “你可是叫雀儿?”女子见春雀看向自己,再次重复问道。女子丫环打扮,两手正拖着一个方盘,里面有白瓷琉璃盅,不消说里面定是补品一类的滋补物。   “嗯。”春雀嗯了一声,看了丫环几眼后,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相似的影子来。   虽然春雀在王府里有些日子了,可她不常出楼,故而对府里的下人认识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她不认识别人,全府的下人奴婢定都认识她。这不是春雀太过自负,实在是爱丽丝一事让她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如今更有春红之死,与彧的各种传闻……   所以春雀没有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你是谁一类的无意义的话题。   “我叫秋菊,是伺候青姣小姐的奴婢。”秋菊说道,说完脸上显出一丝痛苦,双腿倏的夹紧了一下,一脸难色。   “哦。叫我何事?”春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不由出口问道。   “这是我要端给青姣小姐的补盅,只是,只是我不知怎么的现下肚子疼痛难忍……我,我……”秋菊说到这里,面色显出尴尬的酡红,眼睛不时看下春雀,怯怯懦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春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不知为何痛了一下。那般模样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翠花的神情,内心蓦地起了几分热心。   “我去给你送吧。”春雀淡淡说道,心里一股哀伤悄悄滑过。   “真的吗?谢谢你春雀。青姣小姐的房你可知道?”秋菊面脸惊喜,忽闪的眼睛里有着纯澈的灵光。   春雀看着她的双眸,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接过秋菊手中的方盘,往王青姣的卧房走去。   王青姣素日常爱到王府里走动,王大老爷便特意让人拦了个院子出来,照王青姣的喜好盖了一间房子与她。   春雀曾经路过一次,故而识得路。   但是,若换了平日,她定是千万个不愿给王青姣当奴婢使唤的。向来自己都不是乐善好施,闲的无聊去给自己找不爽的人。都能想象出她端着这补盅进去时,王青姣那一脸鄙夷又张狂的神色。   可是,看着秋菊的那一双眼睛,她就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所以,当春雀站在王青姣的院门口时,她就开始后悔了。   可是来都来了,守门的将门都打开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此刻春雀站在客厅里,四角落摆放着怒放艳丽的鲜花,墙柱四周围绕着大红色的纱曼甚是惹眼,一如王青姣的为人。   此刻客厅空无一人,春雀等了会见刚才去卧房通知王青姣奴婢半天没回,于是就将补盅放到了桌上,又站到了旁边等候。   她本想一走了之的,可王青姣性格暴烈,万一秋菊回来因她被罚,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等下去了。   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咛声,随意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春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一会一袭明艳色的长裙出现在自己眼前。   “奴婢见过青姣小姐。“春雀弯腰施礼。   ”怎么是你送补盅来?秋菊人呢?“王青姣望了一眼春雀,缓缓的坐到了桌子旁。   这时吴妈将补盅倒在了一旁的碗里,王青姣只是看着,却并未伸手去端。   “秋菊她一时内急,刚好奴婢经过。所以奴婢就将这补盅端了过来。”春雀答道,说话间抬了一下头,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端的是血燕。   “嗯。”王青姣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春雀站在她的右侧,看着她脸上似乎有些心事的形态,心下暗想难道白羽和她还没合好?   就在春雀随意猜想的当中,王青姣深深的望了眼碗里的血燕,随即端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眉头皱着不放,直到喝光了碗里的血燕又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此番作态倒是让春雀和吴妈都吃了一惊,这哪里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王青姣行为张狂自负,可一个名门官女的修养和矜持她可是都有的。   这时秋菊也走了进来,秋菊见春雀还在急忙报以感激一笑,随即向王青姣施礼说明情况,王青姣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秋菊一脸惧色急忙闭嘴。   “青姣小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春雀见没自己的事情,便开口说道。虽然王青姣今天神情行为都与平日有些不一样,可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发空,只要不找她麻烦,春雀才懒得去想王青姣发生什么事了。   春雀话刚说完,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耳边一声咣当响起。再抬头时,王青姣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正指着春雀,一脸痛苦。   身边吴妈和秋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吴妈扶住王青姣,看着她嘴角溢出鲜血,急忙扯开嗓子喊救命。   眨眼间屋里便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春雀在短暂的惊慌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望着王青姣面色渐渐发黑,还死命瞪着自己,望着电光火石之间王青文,福伯等就站在了这里。   唯独没有白羽与来喜的身影。   她都懂了,此刻她心里更多担心的是来喜,大半天未见人影,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春雀,你快从实招来。在这盅里下了什么毒?”福总管怒道。此刻王青姣已经昏倒被抬进了卧房,王青文则派人火速找大夫过来。   “我没有下毒。”春雀平静道,连奴婢二字都懒得用了。   这一切太明显了,摆明是有人对王青姣下毒,嫁祸给她。此刻她心里甚至怀疑秋菊就是下毒人之一,之前她表现出的种种神色行为一颦一笑像极了翠花。此刻看来定是有人暗中将自己与翠花的事情告诉她,指使她这么去做,因为那人知道翠花是她的软肋,亦知道她春雀从来不是个乐意助人的性子。   这么熟悉自己脾性的人,到底是谁?   “大公子啊,我家小姐今日在你们府中中毒,你可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啊。否则老爷一会回来知晓此事,定会大发雷霆。那时候,事情可就要大了。”吴妈扯着嗓子尖叫道,那破锣般的乌鸦嗓音震得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春雀,你可有话要说?”王青文问道,看到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春雀身上,眼里得意无比。   “我与青姣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她?而且这盅并非只经我一人之手。为何单单就认为是我下毒?这样的栽赃未免太粗劣了些?”春雀冷笑道,双眸凌厉的望着王青文。   “你与我家小姐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直勾引白公子,见自己相貌品行皆不如我家小姐,你心里恐慌所以恶向胆边生趁我家小姐今日在你府中休息,特来加害。我家小姐昏倒时指的也是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吴妈双手叉腰,厉声叫道。那般神情恨不得将春雀撕咬八块。   是了,是了。这事情谁都知道。没有白羽在当场解释,她春雀只能任人描黑。   “我与白羽一向清白,青姣小姐与白羽的私事我亦从未插手过。大公子,你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还请大公子将今日所有碰过着补盅的人以及厨房一干人等都叫来一一审查。还春雀一个清白。”春雀冷然道,话语里处处拍着王青文的马屁,其实她此番这么做只想拖一时是一时,期待有什么奇迹出现。   “这……”王青文低头考虑了一下,春雀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他没理由拒绝,低头见胳膊不经意的碰了下福伯,福伯立马会意了过来,抬眼望了下吴妈。   “你个小妖精,还查什么。我家小姐说是你就是你。你害的我家小姐中毒昏倒,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吴妈抬眼望了下福伯的瞬间,一股脑的话就随即说了出来,同时拿起桌上的茶壶朝春雀冲了过去。   这些动作都在瞬间完成,待春雀想避开时已然太晚。   只听脑袋上一声脆响,春雀脑海里哄的一声,随即就有几股温温的液体从头皮上滑下,渐渐的盖住了春雀涣散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春雀后退几步靠着柱子缓缓的倒了下来,抬起的手指着王青文的方向,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色腥气,以及谁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亲,等待已久的青楼篇 终于要来了。)    第三卷 青楼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哪里    这是一排幽深狭长的牢房,墙上挂着的烛灯如半瞎了的人残喘老人,幽暗的灯光随着破洞的风忽暗忽亮,映照着每个人心里如死灰般的心情。   一墙之隔,墙外星光满天,牢里腐霉,鲜明讽刺.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被关押人的的心理,恐惧莫名。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谁的凄厉的痛叫声,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只有渗进心扉的黑暗是你永远的伙伴!   春雀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清四周情况的同时耳朵里便传来了一女子哭泣讨饶的声音: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啊!!”   春雀头朝声音的来源转过去,因为干透的血将睫毛粘住的缘故,她睁开的有些费力,而且附近似乎在倒着粪桶,味道臭的令人作呕。   待看清眼前所在位置时,她的脑袋有这一瞬间的怔愣与恐慌。自己的身体腰部以下正没入臭水中,臭水颜色如墨,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从那里散发而出。这是被挖的一个臭槽,每个牢房都有。无人的牢房的臭水槽里则是干净的。   自己双手被两条粗粗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链捆在十字架上,腰间还有一条铁链绑着,好像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春雀最初以为自己是在王府的惩罚室里,古代大户人家私下用刑,私自造牢关押犯了错误的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头顶此刻只觉昏昏沉沉,手腕处生生作疼,泡在臭水里的身体春雀感觉浮肿了一圈,肿胀酸涩。许是刚才昏迷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人一醒,什么痛楚难受的感觉尽皆涌上心头。   “这样还不如继续昏迷,如此什么痛都没感觉了。”春雀自嘲的笑笑。在短暂的害怕之下她已经立即冷静了下来,只要她不死,就一定能坚持到彧的回来。随即不由想到王青姣的毒不知被解了没有。来喜,来喜可还安全。希望白羽能及早发现此中蹊跷,找出来喜……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都是王青文搞的鬼,他可真狠心,为了陷害竟然连王青姣这个妹妹都不顾了。丧心病狂和他师父一样!   春雀在心里咒骂道,如此一想却又更加深深的担心起来喜来,心底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悲哀。   难道,又有一个人因为自己要被无辜害死吗?   正当春雀胡思乱想也没怎么细听远处的情况时,刚才凄惨的叫声一下子变的恨厉传来:   “如烟你个臭**,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啊!”   春雀连忙伸长脖子望了过去,因为她被绑在木柱上不能移动,故而费了好大劲才从一排排空着的牢房木头空缝出看到远处的场景。   原来牢房最里出是一个小空地,四周挂满了刑具,中间还烧着一盆炭火,上面的铁烙正放在火中,烧的通红。有一个女子正被捆在空地中间的凳子上,衣衫尽数被撕扯破碎不堪,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   此时刚才还凄厉喊叫的女子已经没了声音,春雀只看见那个长得浑圆膀粗的虬髯男子正在趴在那女子身上做着云雨之事,不一会儿男人发出浓重的喘气声。女子闭着眼头偏向一边看不到什么表情。   她们身旁站着的女子一身艳红着身,姿态轻挑无比。正手摇着扇子看着他们,不时嘴里发出轻笑声,绕着云雨的两人恣意行走,春雀从一晃一晃的门住缝中看到了她美艳的容貌与得意张狂的神情。   春雀皱眉思考,见此情形不消说,叫的一定是被绑在凳子上的女子了。可有点春雀觉得很奇怪,虽然她在府中不常出门,可王青文的几个妻妾她还是见过的。但从未见过这个女子,而且其无耻行为与王青姣不相上下。   耳边听着板凳剧烈摇晃嘎吱嘎吱磨地声音,春雀不由闭上了眼睛,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被这么一个壮汉给强行云雨是多么惨的一件事情。   半晌,男子发出一声吼声,随即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也没了,春雀知道他是完事了,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悲凉,睁开眼看着头顶破落的木柱发着呆。   “如烟姑娘,她,她死了!”男子粗噶的声音惊慌响起,这一句话同样惊的春雀急急伸了脖子想看个究竟,心里亦是一阵揪心。   那个叫如烟的女子此刻正背对着春雀,春雀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从看到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探在被绑的女子的鼻息间,春雀知道她一定也怕了。   可,   “这会功夫没人,抬出去埋了吧。”如烟的声音淡漠说出。清冷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埋个死猫死狗的事情。说完还拿手帕擦了擦手,那手刚刚碰到了死去女子的皮肤。   “小的是第一次做这事啊。如烟姑娘,若是妈妈知道了,你可一定要给我说好话啊。”虬髯大汉胆战心惊的说道,说完还直接跪在了如烟面前。   “起来吧。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一个丫鬟而已,死了便死了。我若不是看在你平日伺候我周到又甚是喜欢这贱丫头的份上,这回哪有你的好事。快去埋了,妈妈那我自会说去。”如烟不屑道,轻轻摆了摆手帕,一转屁股就往春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准确的说她是打算回自己住处休息。   春雀见她走了过来,第一时间就闭上眼睛头垂在那里装作依旧昏迷着。心里思绪如潮:看这个女人杀人眼都不眨,若是被她看见自己醒着,今晚被埋的第二个人便是自己了。   可这如烟到底是谁,听他们这么半天说话春雀感觉这里不像是王府…………   如烟此刻正站在春雀的牢房外抬眼细细打量着春雀,皱起的秀眉兀自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尘之美。   此刻她心里有些懊悔,刚才光想着怎么折磨那贱蹄子让自己心里痛快,竟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别人刚丢进来的女子。   如烟看着春雀垂着头一动不动,皱紧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下。抬脚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冲着春雀叫道:“喂,我知道你醒了。叫什么名字?”   (正常发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楼    如烟看着春雀垂着头一动不动,皱紧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下。抬脚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冲着春雀叫道:“喂,我知道你醒了。叫什么名字?”   牢房里的春雀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那泛滥的臭水味道冲击的如烟头昏脑涨。她不由拿着手帕捂住鼻子,紧张的神色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如烟姑娘,那我先走了。”虬髯大汉的声音彼时响起,随之又发出惊恐的声音:“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我们的事情……”   “你脑子里就想着这贱蹄子,刚才进来自是没注意到。不过我刚才试探叫了她下,你没听见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必还昏迷着,看来脑袋被敲的挺严重的。”如烟嗡嗡说着,目光落到了虬髯大汉肩膀上的布袋,眼里一股嫌恶之情流出,呵斥道:   “还不快去埋了。天都快亮了,一会被其他人发现了,那就糟了。”   “是是。”虬髯大汉点头如捣蒜般,刚走了两步,咬了咬牙回头说道:“要不,我把牢里的这女的也埋了,省的夜长梦多。”   如烟看着虬髯大汉,一脸惊讶,语气里带了点点笑意:“想不到草包你竟然也有这么狠辣的时候。不过这女的不能死,她可是有来头的。也罢,这贱蹄子死了,我也缺个下人,明天就跟妈妈要了她。若是她中途醒来听到点什么又给说出去了,下次在埋了她。咯咯咯咯……”   如烟捂着鼻子的手帕被她的笑声散发的气流轻轻的吹了起来,一会起一会落,伴随着她刻意压低的清脆笑声在牢房中恣意回响……   虬髯大汉听完此话脸上一阵发白,感觉全身都起了惊惧的鸡皮疙瘩。连着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兀自装昏迷的春雀。   听了这么多,春雀此刻心里依稀明白了点什么。   王青文若真的是将她丢在了心中所猜的那种地方,她出去后一定要将王青文大卸八块!!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关门发出的沉重的吱呀声,等了很久在确定那如烟没有用再次回来试探这一招时,春雀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里可千万别是青楼啊。”春雀无力的**道,头靠在木架上,一脸颓败。似是自己说这句话根本就是废话。   她不聪明,可直觉一向很准!   她动了动手,再发觉根本无法挣脱的情况干脆将力气都花在了腿上。因是站了一夜又泡了一夜的缘故,春雀现在的两条腿早已瑟瑟发抖,那刺鼻的恶臭味春雀已经闻得麻木了,这还要感谢以前在家里时与方父夜夜去每家收夜香的锻炼……   至于那如烟最后的那句话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她则碎碎念般让自己不再想起!   如此在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极度不安痛苦的过程中,春雀迎来了本就没剩下多少时辰就天亮的翌日。   当春雀再第N次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阳光明媚,四周绿木花草繁盛的地方。只不过她躺在冰凉的地上……   春雀的眼睛被一头乱发遮住,她只能看见眼前一堆明晃晃的艳丽衣服与莺莺燕燕的低笑声。于是她伸出手撩开了眼前的乱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自由了……   可春雀一点都笑不出来,眼前这些浓妆艳抹,妖娆无比的一堆女子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她的心里此刻恨不得看见王青文,然后拼死也要将他剁手跺脚!   秋日凉凉,晨间微风吹过,春雀便浑身冻得起鸡皮疙瘩,地上的凉意更是渗进了她的五章六腑。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浑身却一点力气没有。   “你看她好像要爬起来的样子。哎呦如烟,你一清早不是跟妈妈要了这人,还不去扶扶她。不然又一个下人像残枝一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女子说话的声音尖尖细细,一股刻薄嘲讽之意明显。   春雀闻声望了过去,之间此女子丹凤眼高高挑起,一脸的精致美妆衬得一张瓜子脸尤为美丽,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更是在众女子中尤为突出。纤瘦的身体比如烟的姿态更胜一筹。   唐朝果然美女多,尤其是在青楼。春雀不由感慨道,眼睛不觉的多看了几眼。突然觉得脸上两道阴厉的目光射了过来,春雀略略转头便对上了如烟不满的眼神。   刚才那种感觉便是自她眼里而出。   “哼,不是我不愿意扶她。只不过看她一副病态之躯就算扶了也是站不起来的。全身哪里伤到了我也不清楚。你叫春雀是吧?只是砸伤了一下脑袋而已,半夜若是醒了怎么也没叫人?”如烟问道,眼睛紧紧盯着春雀的脸,生怕漏过一丝可疑的表情。   “回如烟姑娘,奴婢一夜都在昏迷中,未曾醒过。至于这脑袋的伤或许不严重,可奴婢本就是有旧疾之人,昏迷一夜也不足为怪。”春雀答道。如烟这么问,她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看着自己的话一说出口如烟那眼里明显如释重负的神色,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我们都是忙碌了一夜的人,大清早莫非就要待在受冻吗?妈妈,我累了想先回去了。”如烟轻摇扇子款款而道,露出疲累的姿态来。看了一夜的春情,又折磨死了一个奴婢,如今完全放了心的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个美容觉。   众人听得尽皆掩嘴作呕吐状,包括春雀。当然这动作都只是放在心里,脸上个个笑着点头。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问她。”正中处一道黯哑的声音响起,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称是,相继离去。   千里处   一间雅致的厢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瓷器碎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极为刺耳响亮。   床上一男子腾的坐起来,黑色如常的衣服紧贴身上,他望着不远处碎了一起的花瓶,心口处突然刺痛无比。   望着泼墨般的夜色,他伸手轻轻的捂住胸口,皱紧的眉头久久未曾松开,直至望着晨曦降临,初日升起。   他一脸凝重的从床上起来,伸手拍了拍,一张妖魅无比的蓝衣男子飘然而至,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情望着他。   “我们该启程回去了。殇离”他说道。   “你这所谓的母亲该怎么办?小彧儿?”殇离一听这话拿手迅速抹了把手,嬉笑道。   王青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冰寒无比!   (话说明天双十二,我要不要再埋头更一章 ,有福利给辛苦的作者么弱弱的问)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秘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问她。”正中处一道黯哑的声音响起,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称是,相继离去。   此女子五官倒也精致,与别的女子不同的事,她只着了淡淡的妆。只是由于岁数大了的缘故,眼角以及额头的皱纹便是岁月老去美人迟暮的见证。   轻靠在椅子上,一身月白色长裙贴在身上,两团如白面馒头般的酥胸差点就全蹦了出来,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虽然是坐在椅子上,可那纤细傲然的身材足可以说明她平时有多注意保持身材……   在春雀抬头仔细看着她的这点时间内,众女子尽皆打着呵欠扭着臀一招一摇的回了自己的住处。此刻院子里只剩下春雀和那位女子。   “你可知我这是哪里?”女子抬眼望了一眼春雀,慵懒问道。   春雀挣扎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为何被送这里来?”女子继续问道,抬眼望着头顶的天空,眼神有着片刻的出神。   “不知。还请相告。“春雀淡淡道,不知为何她看着这女子,心里会发憷。可春雀知道不管什么情况下,她都不能再如当初那般鲁莽行事,率性叫骂。此刻她是阶下囚,先搞清楚这里的情况再做打算吧。   “那我告诉你。春雀。你是被王府的人送过来的,还给了我银两。”女子说道,轻轻笑了起来。   “给你银两?”春雀有些不明白,不是应该她给王府的人钱的吗……   “是呀。送来的人叫我好好折磨你,让你今天醒了就接客。所以我不仅赚了一个人,还又收了钱。真是满利润的买卖啊。”女子说到最后,笑意淡了下去,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   此话一出春雀心里一阵发凉,眼前这人不消说就是老鸨了,可她为什么把这些话都说出来给自己听呢?是为了告诉自己昨晚自己被下入臭水牢一夜也只是为了做给王府的人看的?   莫非,她本意不是如此?春雀心忽然跳的厉害,紧紧盯着她的脸说道:   “你此番告诉我,是何意?”   “我这么说你都听不懂?怪不得傻傻的会被人给陷害栽赃了。”女子摇摇头,却从未正眼看过春雀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陷害的?”春雀冷静问道,眼前这老鸨子知道的如此多,她心里反而更没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如今,春雀眼前一团迷雾,可老鸨子面前倒是如诸葛亮般一切早已知晓,实在是叫春雀背脊发凉。   “我自然是知晓才会这么说。”老鸨子说道,说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兀自笑了起来:   “他们王府就没别的手段了么。每次都是这样陷害手无寸铁的下人,真是无聊的把戏。”   说完转头看着一脸惊疑的春雀,笑容便慢慢淡了下来:“只是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好在有人自动揽了这活,你以后好自为之。”   春雀听到这里心想她说的便是如烟要自己做下人一事了,想起昨夜牢中的事情她很想告诉老鸨子,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变成了另一句话:   “我不要接客。可不可以?”   “就你这样也就那不长眼的二公子看得上。我的姑娘个个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美艳人儿。”老鸨子不屑说道,说完又笑了起来。   她那么说自己该高兴才是,可就连自己和彧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说的那么笃定。春雀的心里泛起了戒备,看着她只是说了声谢谢。   “春雀这名字不能用了。难得我今天有闲情,给你想一个。”老鸨子低头皱眉思考了下,眼睛飘到了不远处的几株柳树时楞了一下,随后说道:“蒲柳吧。回头我告诉如烟。”   说完站起身就要准备离去,突然转过头冲着春雀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春雀不想她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答道:“老鸨子。”   “老鸨子?哈哈哈……对,对我是老鸨子……哈哈哈……”老鸨子听着春雀的回答,低头大笑,甚而笑的越发大声激烈,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黯哑的声音因为笑的太过用力,显得更加晦暗,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嘲讽与悲凉。春雀的心忽的如一捆干柴在烈火燃烧中被一盆冷水浇透,湿冷无比。眼里蓦地泛起了红,眼睛一眨眼泪掉了下来。   她开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可老鸨子越发这样笑下去,春雀的心里就越发的难受,心里竟莫名有点同情她,如此就不争气的掉了眼泪下来。   “你哭什么?莫不是我笑的不好听?”老鸨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春雀面前,说话间蹲下了身子,掩去了笑意淡漠问道。   “没,很好听。我这是笑哭了。”春雀摇摇头,想伸手擦眼泪却没了力气。突然眼前一晃,一双手伸了过来,只是那双手上像是被铁烙杂乱的烫过一样,露出灰黑暗红的颜色,与手腕处露出的白皙肤质天壤之别。   靠近看了才知道,老鸨子才的脸上还有一道淡淡长长的疤痕,从右眼角到右耳朵处。春雀刚才离得远故而并没注意到。   不论古代也好,现代也好,女子都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容貌,手还可以藏藏,可这脸却是无法遮掩的。想来老鸨子年轻时候定是遭过什么大难,故而才有手残脸毁的惨状。   “以后要叫妈妈,我不喜欢听老鸨子。”老鸨子的声音淡淡,抬起的手很认真的擦着春雀脸上的眼泪,突然她手伸到春雀后脑勺,大力一扯春雀的长发,冷声叫道:“这是对你不识规矩的小小惩罚。”   春雀直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刺痛钻心而过。她大口的呼吸了下在减轻疼痛的同时急忙轻点了下头。   老鸨子这才松开了手,满意的看了一眼春雀,声音再次慵懒的发出:“回头我找大夫来给你治伤。”说完轻轻站起,迈步离开。   春雀见她转身离开,连忙伸手揉着后脑勺被拉扯的地方。耳边还回荡着老鸨子的最后那句给她看病的话,可心里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刚才对老鸨子那一点点的同情早已灰飞烟尽。   这个对自己的事情似乎什么都知晓的老鸨子,性格却十分乖张,短短这么会功夫,便在春雀面前演尽了世间女子各种形态……   如此阴晴不定的神秘女人,春雀你又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秋蝉    这是一间两人住的下房,虽然比不上小楼的精致典雅,可也算得上简单舒服。两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幽静。   这间下房是离青楼女子他们休息的院子最远的一间,紧靠着后院的围墙,平时甚少人来。久而久之成了间废屋,直到春雀的到来。   还有,秋蝉。   春雀望着此刻正坐在自己床边认真缝衣服的秋蝉,她的眼睛很漂亮,水灵灵的,未说话眼睛就先笑了起来,一张圆扑扑的脸好像夏日里的苹果很想让人上去咬上一口。那嘴角边的酒窝只要一张嘴就露了出来,甚是可爱。   自打她被人抬进了这间没人住的房里,除了一天来一次的大夫外便是经常来的秋蝉了。   每到吃饭时间她必到,平日闲着的时候她也常常跑来,看春雀睡醒便与她闲话家常。   其实除了打杂清扫的下人与厨房 的下人会住这里外,像秋蝉这样跟在青楼小姐身边的都是与她们主子住在一起的。   开始春雀见到她来总是装睡不搭理她,以为时间久了秋蝉觉得没意思甚至生气了也就不会再来了。   从来不会有一个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而且她不想再有朋友。   可秋蝉似乎从来都不知道春雀的想法,一如既往的每天端饭菜过来,一如既往的与春雀闲聊,虽然更多的时候都是秋蝉一个人在说。   “你今天伤好了很多哦。我说你得快点好起来,我今天看见如烟发脾气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得伺候她了。”秋蝉低头缝着衣服,自顾说道。   春雀听到这里不由睁开了眼睛,偏头望着窗外不语。她在小屋里养伤已经五六天了,其实早已好得差不多。只是她还有秋蝉一直暗里求着大夫不要说出去,只为了能多拖几天去伺候如烟。为此秋蝉还费了些银两,真不懂她这般为自己是图的什么。   如烟一次都没来过,似乎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即将要伺候她的丫环。妈妈倒是来过两次,每次来都只是说了句早点好吧四个字,就飘然离开。这几日便再未来过,春雀一开始也担心大夫不会答应,如今就算大夫继续瞒着,自己被秋蝉养的日渐红润的面容也是挨不过去了。   “嗯。回头跟妈妈说声我身体好了,晚点去叩谢。”春雀回道,转头望着秋蝉手里的衣服,那是件藕合色的长衫,是秋蝉的,此刻她正打算该瘦点给自己穿。   “要不再拖两天?我还有些银两。”秋蝉见春雀突然出声,急忙停下手中活计问道。   “秋蝉。你家主子应该有话要你告诉我?”春雀转头冷然问道。望着秋蝉霎时变白的脸,她的双眸冷厉无比。   这几天听秋蝉一直在说着青楼里的事情。她也大致了解了一下,青楼名字叫春风楼,头牌便是如烟。而仅仅在她之下的女子叫飘红,而秋蝉则是伺候飘红的奴婢。   通过秋蝉的刻意提点,春雀才知道那日开口让如烟扶自己起来的美艳女子便是飘红。   如烟年龄二十有八,按理说年老迟暮,这容颜定是不能与飘红这十几岁的娇媚艳容相比。   且两人琴棋书画各类才艺均不相上下,唯独一点,飘红自始至终都未赢过如烟。   那便是如烟的房中术!   几乎所有花了大价钱的男子与如烟***爱过后,便成了她永久的入幕之宾。自然也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轻易的就能得到如烟,她的身价是整个长安城里数得上名次的。   可越是这样,越有更多的人趋之若鹜。如此越发稳定了如烟头牌的宝座,奈何飘红使劲万千方法,也无法全窥如烟那神秘的房中术。   而飘红希望自己做的,无非就是做她的眼线,帮助她学到如烟的房中术,从而将如烟踩下脚底,自己做头牌。   如此细想,自己那么容易的就让大夫答应隐瞒自己病好一事,不一定就是秋蝉的银两原因,说不定后面就有飘红的帮助。甚而秋蝉的银两说不定都是飘红给的。   “我……蒲柳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秋蝉害怕的说道,身子不由在床边退挪了两下。   春雀一听蒲柳两字,心里凉的很。她知道从今以后不再有春雀,只有蒲柳了……   但,起码比让她用春雀本名出现在青楼的名单里心里要好受的多。   看得出秋蝉是真害怕,心想秋蝉也只不过是受主子命令罢了,而这些日子若是没有她来看自己,端饭过来。自己身体没好就该饿死了。   想到这里,春雀舒缓了口气说道:“你说吧。”   秋蝉见春雀面色缓和,脸上忽的涌起了一股歉意。沉默了会说道:“我家小姐希望能与你交好,去看如烟……的……”秋蝉说到这里脸竟红了起来,两眼水汪汪的似要掉出眼泪来。   “房中术吧。”春雀淡淡道,不是反问而只是在替秋蝉说完最后的几个字。   “我家小姐说,如烟害死了很多下人。她想为她们报仇,但是如烟一直占着头牌,妈妈知道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我家小姐她得了头牌,如烟就再没机会害人了。“秋蝉睁大眼睛说道,那眼里全是对飘红的崇拜。   春雀听完这话不由冷笑,青楼女子多半凉薄自私,谁不是为着一己私欲互相勾心斗角,尔弥我诈。飘红的这番话只不过是她想上头牌的借口罢了,也就秋蝉会这么相信。   如此想想,看着眼前一脸单纯坚决的秋蝉,春雀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同时心里也有些惋惜,她和她怎么都会沦落到青楼……   也不知道彧回来了没有,若是知道自己不在府中,若是知道自己进了青楼。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春雀的心海思念如潮,突然在一下刻急速退去。   王青文他们应该不会让彧还有白羽知道我被卖入哪家青楼。而自己在这里还未出这小屋的门便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时刻盯着这里。   不管如何,多一个盟友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好。虽然只是互相利用,可她也要尽可能给自己争取最大的自由空间。而且从秋蝉有次问起自己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被卖到这里时,春雀才知道关于自己是王府丫环一事整座青楼无人知晓。   只能说王青文的保密措施做到了极致,除了妈妈,无人知晓。   春雀想到这里,暗暗给自己鼓了劲。她刚一转头,一件衣服放到了自己下方。旁边是秋蝉笑脸盈盈的脸。   “我答应飘红小姐的意见。只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想小姐一定都会答应的。”屋子里是秋蝉快乐的笑声。   “第一,想办法让我继续住这里。第二,近期内尽快安排我出去一趟。”   (下一章开始,春雀就改成了蒲柳。或许大家看了这么久都不习惯,结束青楼篇就还会恢复原名的。”   推荐一部文文(情动三国) 因为一块破石头,跌落在三国时代,被迫成了周瑜的小丫鬟!几经波折,情起情落,伤痕累累,她和他已不复当初,她还会甘心成为他的小丫鬟吗? 第一百三十章 寺庙(上)    蒲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出去,而且这一去还挺远竟是长安城郊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寺庙。   此刻蒲柳正和如烟两人拾阶而上,望着头顶高峰处寺庙露出的丁点屋角,心里直想打退堂鼓,不由怪起飘红的多言。   那日秋蝉将话带给了飘红,她随后起身便去给妈妈请安,再回来的路上秋蝉就带来一好一坏的消息。   “单独住她无能为力。但是出趟门没问题。”   本来如烟这次出门拜佛上香是不打算带上蒲柳的,可飘红不知怎么就来了,三言两语道出,此刻蒲柳就大喘着气留着一头汗,后背上的伤隐隐作痛,揪的她整个神经都痛苦的很。   此刻她正在半山腰处与同样累趴下的如烟歇息着。   飘红临走时的眼神无疑再说:我帮你了。记得你答应我的……   蒲柳看了眼一旁休息的如烟,不由有些头疼。这几日她也尝试着在如烟与男子欢爱的时候寻着些理由进去,可没到床前就被如烟给呵斥了回去。   如烟的房中布满了层层纱曼,颜色各不相同,你一进去根本就看不见床上两人的情形。   自然她也试着偷偷进去,可没走几步,就有铜铃声响起。为此惊扰了如烟与客人的好事,她还被妈妈的龟爪狠狠抽了几耳光。   与那几耳光相比,如烟的惩罚则令春雀不寒而栗。   第一次被她发现一次,自己就被如烟拖入牢房,被她用皮鞭抽的后背皮开肉绽。如此如烟还是不解恨,每一道裂开的血肉处都被她狠狠揉进了盐巴。   那刺骨钻心的疼痛就如千万条蝗虫在吸食你的血,无数只蜜蜂在伤口上拼命蛰,耳边响着如烟得意狂肆的笑声。春雀直想自己立马昏了过去……   此刻望着四周的葱郁树木,美好景色,春雀只消一低头看到如烟,便会想起那日的情景来,好在第二次被发现被妈妈罚了几耳光,如烟也就作罢了。   之后几次虽然没成功,可好在也全身而退。如烟虽然怀疑,但也没再实际做些什么去折磨蒲柳。   “那飘红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几次三番都进我房间,搅我好事。”就在蒲柳回想前两日的事情时,如烟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奴婢就进过两次。也向你说了原因。”蒲柳反应得快,解释道。   “什么解释。第一次什么来着?前面客人的钱包落在了房间里。第二次你猫着腰进来被我抓了个正着,你就说你的耳坠掉了又怕耽误我与客人行事,所以未敢打扰。哼,可笑。也就妈妈信。”如烟冷笑道,一脸鄙夷。   “这是事实。我不是也在小姐房中找到了另外一只耳坠了。”春雀淡淡道。她知道如烟此刻突然说起来,定还是有下文。   果然,如烟再次开口,声音缓和了许多:   “我不管你之前的什么托辞。我只想警告你蒲柳,你是我的奴婢。我的房中术她们这些贱蹄子几年前偷不走,以后的几年更是不可能看到。你可别为了点小小利就让自己处于难堪境地。”   “是的小姐。奴婢谨记在心。”蒲柳点头应道。   “我也看出你也是不怕死的。我不会那些虚头巴脑刻意笼络的人,更何况你是我的奴婢。就该对我忠诚。那秋蝉以后你们就别来往了。若你不是对我有异心,你以为我会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去折腾你?”如烟说到最后拿眼白了一下蒲柳,说完自顾站了起来继续往上爬去。   如烟的这一番威吓与间接的示好,让蒲柳的脑子瞬间的清醒。如烟那句她的下人就该忠诚她,那么背叛她的呢?是不是就如那夜牢房被生生折磨死的残枝姑娘?   其实蒲柳心中早已想到了这一层,她不是没怕过,只是青楼里的人她一个都不熟识就算熟识了她也不会信任,就如秋蝉。所以她为了能出去一趟尽可能的留出口信给白羽他们,这才冒着危险答应了飘红。   不管如何,只要能出青楼。像如烟所说的,死她都不怕了。那一夜的鞭盐她咬破了嘴唇亦未喊出一句……在这青楼,只要有人看中了这里的女子,妈妈说的话那也是不管用的。想起昨日被一个大酒肚的客人调戏,蒲柳胃里就想吐。   为了彧,她必须完整的出去。   蒲柳望着已经离自己几米远的如烟,她的身影成熟妩媚,透着一股天然形成的女子韵味。今日穿着的一身浅绿色长裙,应和着四周的苍翠浓绿,一股清冷气息散发而出,同时也散发出孤寂清廖的萧瑟感觉。   “小姐,这里这么偏僻,为何你要选这里上香?”蒲柳问道,急走了几步跟了上去。不知为何刚才那种萧瑟感令蒲柳心中好不舒服。她怎么会对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如烟有那种感觉呢……   “我可不喜欢话多的下人。”如烟停下了脚步,不悦道。抬头望了下前面,在蒲柳以为自讨没趣的时候,又抛了一句出来:“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出现在那些香火繁盛的寺庙。可我又不喜欢以纱遮面,好像自己见不得人似的。这里甚好,”   说完淡淡的瞟了一眼春雀,重新迈起了步子。   蒲柳没说话,如烟的这番话听的她心里蓦地有些难受,想来如烟还是厌恶自己青楼女子身份的,否则不会有这么纠结的一说。可这样也不能抹灭掉她杀人的事实。   这一次两人再没停下,均提着一口气走到了峰顶。峰顶处一座不起眼小小的寺庙坐立在平坦的空地上,四周白雾缭绕,颇有种仙境的感觉。   只可惜,看着那门上生锈无比的铜扣与四周土墙剥落的凄凉景象,估计这寺庙里面亦是好不到哪里去。   蒲柳只觉心跳的厉害,双腿打着颤的坐到了门边,看着如烟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靠在自己身旁坐下歇口气。   只听门“吱呀”一声响,春雀和如烟眼前便出现了一双芒鞋,里面是干净的白色足衣。两人四只眼睛均随着和尚一身的浅蓝色僧衣向上移动,目光落到他那双温和如玉的眸光里便都定住了。   “如烟施主,主持知道你今天回来。已经派我在此守候多时了。”声音款款而笑,听着无比舒服。   见如烟半晌未有反应,蒲柳的目光从和尚身上落到了如烟的脸上,心里不由一动。她分明从如烟脸上看到了隐忍的激动与眼里痴痴的思念。   推荐一部文文(情动三国) 因为一块破石头,跌落在三国时代,被迫成了周瑜的小丫鬟!几经波折,情起情落,伤痕累累,她和他已不复当初,她还会甘心成为他的小丫鬟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寺庙(下)    “如烟施主,主持知道你今天回来。已经派我在此守候多时了。”声音款款而笑,听着无比舒服。   见如烟半晌未有反应,蒲柳的目光从和尚身上落到了如烟的脸上,心里不由一动。她分明从如烟脸上看到了隐忍的激动与眼里痴痴的思念。   看到和尚脸上些许的尴尬,蒲柳假意咳嗽了声肩膀轻轻推了如烟。如烟这才恍若梦醒,低着头也不说话就进了门。   蒲柳和和尚同时进去,看着如烟自顾快步的进了百米之处佛殿,旁边早有和尚递了烧好的香给她。   百米长的大石板一路铺向佛殿,中间两边放着两架佛龛,里面都是早已湮灭的残香,佛龛一尘不染,亦如现在蒲柳正在走的石板上。东南西角都种着青松,唯有北向种着一颗垂柳,下方摆放着一座鱼缸。而不远处种着一颗无忧树,旁边放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蒲柳只是这么四下一看心里便生出了好感,虽然这里香火不旺但看得出寺庙的和尚都很勤劳,在这么一尘不染的寺庙里烧香拜佛,心也觉得灵净了许多。也不枉她几乎爬断了腿才来到了这里。   抱着想看看佛殿的心里,蒲柳不由加快了脚步。这时和尚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拦在了蒲柳的面前,温笑道:   “女施主,住持有请。请移步跟我到后院。”   和尚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墨色的瞳仁在静谧的寺庙里闪出点点亮光,一如彧的眼睛。   只不过彧的眼睛很多时候都是淡漠的,可他给人的感觉温暖祥和,像女人的眼睛。   “我?”蒲柳望着和尚的眼睛,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这住持这么神通广大,竟然知道她也会跟来。蒲柳心中泛起了好奇。   和尚淡笑着点点头,望着蒲柳怔愣的神色,眼里一丝莫名的意味滑过。见蒲柳未有拒绝,便抬手引着她往后院走去。   趁着这会功夫,蒲柳顺便了解下和尚的名字叫羽纶,是这里的大师兄。而如烟则是这里的常客,可以算是大香主了。   至于那个主持为何会知道蒲柳也会来,羽纶只是笑而不答。   后院不大,院中一颗开的正好的无忧花树下正坐着一位穿着素蓝的老人,此刻他背对着春雀,望着身前的棋盘,一个人正在专心的下棋。   羽纶一脸虔诚的站在不远处,蒲柳见状亦是不敢出声,眼睛却被几米外的一大片无忧花树给吸引了。   此刻已是十月初秋,无忧树上开着大片大片的无忧花,串串相连,金黄美丽。   “施主,切不可过于沉溺眼前景象。”蒲柳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醇厚的声音,蒲柳不由转过头来,眼前是一张尤为严肃的脸,双眼却看着蒲柳刚才在看的无忧花。   而羽纶则不知何时抽身离去。   “主持此话何意?这好看的东西若不趁早看,等它凋零了还有什么看头?”蒲柳笑笑问道。她知道佛家出口必都是有玄机的,可她却不是有慧根的人。   “你看不见它自然就看不见它盛极美丽,衰极颓败。心亦不会被牵挂,超脱世俗,做回你自己。”主持说道,伸手引蒲柳往棋盘那边相坐。   “我自己便是喜欢这美丽的花,好看的人呀。”蒲柳说道。她坐到主持的对面,看着他自顾下棋。   “佛法有言,起见生心,分别执著便有情尘烦恼、扰攘、若以利根勇猛身心直下,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施主,来此人世已是强行改变天意命运。听老衲一言,速速归去。”主持手执白棋,啪的一声放在一堆黑棋的中间。   可惜蒲柳不懂这围棋形势,一说不出个使然来。但却因为主持的短短的几句话说的莫名心跳不已,心头一阵紧张。   “主持大师,你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蒲柳思考了一下问道。主持那句话不就是点名她不是唐朝的人吗,可什么强行改变天意,这话似乎说的不对。她是出了车祸所以穿越而来,并非自己刻意而来。   “看到,看不到。你已然存在。如今,你听老衲一言,与过去划开,恢复本我去生活。也不枉你来唐朝走了这么一遭。”主持说道。   “您是要我和已经认识的那些人都不要再联系是吗?可我现在身陷困境,比以前的日子更为艰难。“蒲柳皱眉说道,为什么要和之前认识的人都断绝关系,这么说不也要和彧分开吗?   她做不到。   “只要之后没有来往。你如今的逆境自然会慢慢走向顺境。女施主,老衲今日言尽于此,告退了。”主持说完放下了棋子,兀自转身离去。   一片无忧叶子从蒲柳的头顶飘然而下,在空中打转了几下最后落到了棋盘上。那叶子已经半是泛黄,另一半的绿意已是绿到极致,透出一股烟黑。   蒲柳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了很多人,秋惠娘的慈爱,方父的无奈,白羽的笑,翠花的怯懦,王青姣的霸道,王青文的狠辣,凝然的痴情……最后竟慢慢的融合起来,变成了一张无比清晰的脸,墨色的瞳仁闪耀着黑夜里最灿烂的星光,淡漠的表情,那一身神秘的黑衣……   自他离开,夜夜梦见。只是从不与人说,亦无人可说。   自他离开的第二天,便已经原谅了他此前的作为。只盼他心想事成,速速归来。   自他离开,相思是饭,相盼是水,埋首自抱的孤独亦是长夜漫漫的陪伴。   “叶子,主持叫我一个人孤独的在青楼活下去忘掉彧。你觉得我做得到吗?”蒲柳呆呆的望着那片无忧叶,闷声开口。   “做得到。”蒲柳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郑重无比。   “怎么做?”蒲柳未反应过来,看着叶子急忙问道,心里却揪心的很,她不想做得到啊。   “喜欢我好了。嘻嘻嘻嘻嘻……”嬉笑的声音哗然响起,随即一抹蓝色的身影飘到了蒲柳的眼前。   蒲柳这才知道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个男子,一抬头见到眼前人时,脸色 一沉道:“华殇离,你真无聊。”   下一刻,似是想起什么。蒲柳只觉心海处砰砰作响,一脸激动的伸出手拉住华殇离的手,急切问道:   “他回来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渡    下一刻,似是想起什么。蒲柳只觉心海处砰砰作响,一脸激动的伸出手拉住华殇离的手,急切问道:   “他回来了吗?”   华殇离俏皮的眨了眨两下眼睛,嘴角扯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小雀儿,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却是我第一个与你相见。”   华殇离的话听在蒲柳的耳朵里如触电一般,她松开华殇离的手,面上有些晦暗,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他这话的意思彧一定是回来了。   忧的是,彧万一知道自己已身在青楼人,会不会嫌弃……   “去找他吧。想必此刻他已经在你的房间等候半天了。”华殇离的声音缓缓传来,口气竟不似刚才:“我真的不该去找他。以至于让你落到如此地步,小雀儿,我真是混账。”   蒲柳听完殇离的话,脸上一丝惨白飘过。她以为自己与华殇离在这里只是偶遇,现在想想这里荒山僻野谁没事会花半天功夫爬到这山顶来。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蒲柳低了低头,露出一丝苦笑。风吹过,无忧树飘落下大片大片的树叶。从蒲柳的身后滑过,显出一派萧条凄凉的景象,与树上的热闹艳丽形成了极其明显的对比。   “不知。小彧儿回来后发现你人不见了,已然心知不妙。问了来喜之后就去找了王青文。之后,我便来到了这里。本是为别的事情,却不想碰到了你。”华殇离认真的说道,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耳边一字一句尽数都铭记在脑海里,蒲柳的心一紧一紧的。忽听到来喜二字时,心中莫名一松,似是这么多天一直挂心的事情终于顺着自己所想的前进一点了。   蒲柳本想问他来此何事,一抬眼就看见如烟和羽纶走了过来。心中虽不愿,但还是走了过去,站到了如烟身后抬头看着华殇离。此刻她归心似箭,恨不得下一步就回了春风楼。不过如烟闲情淡淡,倒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蒲柳虽心里着急,但面上却未露出任何焦躁表情。她知道若是打扰了如烟的好兴致,回去定没有好事,她不想带着伤站在彧的面前。   不知何时,华殇离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脸,只可惜如烟也只是淡淡一笑回之,随后便挂在了羽纶的身上。   这让蒲柳心中不觉好笑,原来,不吃殇离那一套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今日的如烟亦和平日两样 ,低头温温而语,含笑恬淡,唯有那一身的风尘无法遮盖以外,算起来真的是倾城美色,配羽纶倒是不错。   只可惜,他是个和尚。只可惜,如烟是青楼女子。更可惜的是,蒲柳观察了半天忽然发现如烟原来是单相思……   羽纶一直保持着温儒的笑意,无论殇离的笑话多好听,如烟的棋艺有多好,他都神情平平,眉眼间更是看不到任何情字的成分。只是在蒲柳自己说话的空档,他才会侧头望着,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   这让蒲柳很尴尬,因为如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在这场在蒲柳看来极度无意义的闲聊终于在一个小和尚的到来中结束了。因为春风楼派人来接如烟回去……   当如烟看到妈妈派来的小厮就站在门口时,眼睛极快的瞥了下正前往接待的羽纶,急忙快一步走过去,挡在了羽纶面前。如烟三言两语将小厮打发了下去,不知和羽纶说了些什么,就自顾下了山。   蒲柳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华殇离在她身后大喊了几句,可蒲柳走得急亦未听清楚,此刻心里对于那小厮感激的很!   这一趟路程就在蒲柳时不时的掀帘观望与如烟一直暗沉的脸色中到达了春风楼。   “到底是什么客人,妈妈还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找我。”下了车,一直未说话的如烟开口就是呵斥,刚才寺庙里温柔可人的如烟不复存在。   残阳斜沉的破落晕线拉着三人的身影长长的,投射在台阶上随着它的幅度一一折一折的。   “听说是王府里的二公子。指明就要见如烟小姐你,等了许久了。当场就放了五个大黄金定子……”小厮急忙扯起媚脸笑道。   “你说的王府,可是王玄文老爷的府邸?”如烟听到小厮说起王府二字时,眼睛一亮,小厮后面的话她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小厮点了点头,蒲柳心头一跳,眼睛不由往门方向看了两眼。心知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忍不住。   “真是没想到……”如烟的脸上此刻浮起一丝蒲柳看不懂的神色,她望着街道上熙攘的人群,陷入了沉思。但仅仅是一会儿,兀自掩嘴笑了起来,随后瞟了一眼蒲柳,闷闷说道:“不可能的终究不可能。不如抓住现下的。”   说完再不看一眼蒲柳,扭着她袅绕的身姿妩媚的走进了春风楼。   蒲柳的心头掠过一抹不安,望了眼一头雾水的小厮,便跟了进去。   天色离黑还有段时间,可所有的姑娘个个都已经浓妆艳衣,慵懒的或靠在柱子旁,或与鬼爪调笑,或自顾磕着瓜子,见到如烟进来时,个个脸上一脸嫉妒羡慕。倒是飘红,一脸笑意,迎了上来。   “姐姐,你何时与他有了来往。我们这些姐妹可是一点不知,今日他在你房间足足等了你大半日呢。好一个痴情的王二公子,看来姐姐要享福了。”飘红笑道,一脸的情真意切,看的蒲柳心中直想笑。   “他倒是对我有几分情意。今日这般亦是我试探他的心意罢了。看来做的还不错。我去见见他,姐妹们慢聊。”如烟说道,神情倨傲,在众人更加羡慕嫉妒的目光,得意的离去。   虽然如烟这话说的是给飘红和其他人听的,可蒲柳听在耳里,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低着头经过飘红身边时,突然被她拦了一下,蒲柳不由抬起头来。   “蒲柳啊,看你一头大汗,还不去擦擦。不然让客人见了像是什么样子。”飘红笑脸盈盈的说道,口气里有着一丝怪责。   说话的这么眨眼间功夫,蒲柳只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下意识的握紧,看着一脸笑意的飘红,那眼里的冷然一览无遗。   今天队友的比赛文(邪动凌霄) 满目的惨烈,心底的血腥疯狂仿佛也被唤醒。   当生命已经贱如草芥,在眼前逝去,谁还能保持清醒。   (凤愿) 他杀了她的父母,让她伤痛欲绝,却又想拥她入怀,做他的皇后。   他们痴痴缠缠,伤心一世,却发现,其实一切都是阴谋。   (封魔史)吟一曲安魂,看一眼万年。是为爱痴狂,痴痴等候。   我想说我是校园四队,请为我加油。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四张 成长(上)    蒲柳的心忽的紧张起来,她看着如烟扭摆着身子进了房间,摊开手心,望着一张小小的纸条。这便是刚才飘红趁人不注意时塞过来的东西。   算了,她给我的准没好事。一会再看也不迟。蒲柳如是想道,此刻她思念如焚恨不得立马看见王青彧。   蒲柳将纸条放入了袖口中,站在门口不自觉的伸手整了整衣服与头发,听着房间里如烟的笑声与那熟悉的语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紧张的手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门慢慢推开,房间里两人同时转了身望过来。   一扇华丽的门,一身黑衣如常的绝美男子,一位身着粉色丫环装的清冷佳人,不一样的气质,同样的思念。   门里门外,两人就那样对视相望,久久不语。   这一刻时光停留,落日的残阳不知从哪里偷得了一抹空隙竟将余光洒了进来,照在蒲柳身上,发丝脸庞见均浮现出浅浅淡黄的温暖光晕来。   淡漠的刚毅脸庞早已柔成了一汪柔水,身上的黑衣似乎显得有些宽大,挂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太合宜。   蒲柳定定的望着他,彧现在的每一处她都想融进脑海里。   不见,思念。见了,才知思念已如毒药蚀骨。光看着却越发想了。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蓦地鼻子一酸,眼睛一红。蒲柳本想笑的,在王府的那晚她埋在被子里不愿见他,这一别,她进了青楼。身份更加卑下。   她想笑,想让他安心,可使劲咧了咧嘴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不由低下了头,更怕他看见自己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刚才还深沉晦暗的眼睛在看见门外的人时瞬间迸发出光彩来,如钻石般闪亮的黑色瞳仁将目光紧紧缩在蒲柳的身上,从她的脸上看到发丝,落及脖颈,一寸寸的往下看,相思成瘾,这些天他日夜赶路,只为了早点回府见到她。却没想到……   王青彧待见到她手上的伤疤时,瞳孔不由一缩,眼里尽是心疼与莫名的怒火。他上前走了过去,正要伸手拉起蒲柳受伤的手来看。只听背后如烟的声音响起:   “蒲柳,去给我和公子端酒来。公子等了我半日,奴家该罚酒才是。”   蒲柳抬起头,望着眼前一脸心疼不语的王青彧,目光不舍的收回,对着脸上温温笑意,眼里纵是寒霜的如烟点头道:“是。”   王青彧看了一眼蒲柳,自己坐回了桌旁。随即淡漠说道:“一个下人端的酒本公子怎么会喜欢喝。”   蒲柳一只脚刚迈了进来,听完王青彧的话不由浑身一怔,抬头看了一眼他。   “那奴家去取酒来,公子意下如何?”如烟媚笑道。   “甚好。快去快回,我等着。”王青彧点头道,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看的如烟有些失神。   “那奴家这就去取。”如烟略带羞涩道,看了一眼身后的蒲柳说道:“还有些小菜,你来端。”   蒲柳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和如烟一起出门,就听王青彧的声音再次传来:   “在这等了一天,有些累。借你的丫环给我捶捶背。如何?”   如烟听完这话稍稍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她是新来的,很多规矩手艺都没学。而且公子金贵之躯,此事又是奴家的不对。怎么能让一个下人来做。我速速去取了酒就来伺候公子。保证公子满意,可好?”   王青彧未有答话,淡漠的表情上渐渐的笼了一层寒霜,抬眼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不语。   蒲柳低着头突然感觉头顶上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不消说就知道是如烟的暗示。   心里不禁叫苦,定是刚才彧向自己走过来让如烟看出点了端倪。所以才几次三番的要把自己这个第三者赶出去。   可蒲柳不想走,她也知道王青彧那番说也为了支走如烟,给彼此单独说话的机会。   就在两方僵持之间,门外响起了飘红的笑声:“如烟姐姐,外面有位大人来了,如今正在妈妈房中。妈妈叫你下去一趟。”   如烟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冷声道:“告诉妈妈,我今天谁也不见。”   “这位大人我们可不能得罪。你跟里面的公子求求情,见上一面就上来。否则,今天这春风楼可是要被掀了。”飘红的声音继续传来。   如烟一听这话,心里似是知道来者是谁,脸上露出一丝惊惧,抬眼望着王青彧,却没说话。   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就算 那个大人把春风楼都拆了也无所谓。   “去看看吧。早点上来。”王青彧淡淡开口,垂眼间一丝笑意滑过。   “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这叫奴家好为欢喜。我下去打发走那人,今夜定好好伺候公子。”如烟眼里星光点点,娇羞感动,妩媚的脸上更添了一种魅惑。这几分神态恰到好处。若是其他男子看见了,定早已两眼泛光,蠢蠢欲动。   可,王青彧只是点了点头,一脸淡淡。   如烟似是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调回了神色冲王青彧妩媚一笑,转身开了门,门外飘红依然站着,见如烟开了门连忙正了身子,一脸笑容。   “走吧。有劳妹妹特来相告。“如烟说道,声音低低有些冷。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到替姐姐担心着呢,不过看来里面的公子善解人意,姐姐真有福气。妹妹都嫉妒了。”飘红笑眯眯慢慢说道,说话间望了一眼王青彧,随即将目光落到了蒲柳身上,眼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蒲柳看着飘红那怪异的眼神,心知她暗示的是纸条里的事情。可她光顾着想早点看点彧,哪里知道纸条里的意思。见飘红的眼光不时的飘过来,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   如烟虽不喜飘红,可她这番话还是说到了心里,脸色不由缓和了下来,看着飘红一脸更甚的笑容,心里莫名泛起了一股焦躁。   “客人不是还在妈妈房里等着吗,走吧。”如烟冷道,刚才那半分的得意早已全无。   飘红笑着点了点头,自动站到如烟身后,伸出手温顺的请如烟先走。   如烟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她满意的看了眼飘红,声音却对着蒲柳:“蒲柳,机灵点,别粗手粗脚的惹公子生气。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小姐。”蒲柳急忙应道,心里激动不已。    第一百三十五章 蜕变(中)    轻轻浅浅浅浅轻轻,暮暮朝朝朝朝暮暮。寻寻觅觅觅觅寻寻,苦苦清清清清苦苦。   时间一点点消失着,房间里一点点的暗了下来。王青彧望着蒲柳的目光充满了诸多情绪,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又心怀歉疚的女子,此刻去正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雀……”王青彧终是不忍这难得的单独相处时间就在两人的无言中浪费了,可嘴中刚逸出了一个字,就被蒲柳的哽咽的声音打断:   “彧,你瘦了。”说完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太过思念雀儿,夜不能寐,食不安寝……”王青彧的话低沉而出,眷恋无比。   “公子,天色黑了。奴婢这就去点灯。”蒲柳心中既喜且酸,心中虽是很想听他难得一说的情话,可嘴上却生生将他打断。   说完低着头走向王青彧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台格里去拿火折子。   王青彧不语,看着蒲柳走到了自己的身旁,突然大手一伸将她整个身子揽入了怀里。   蒲柳心一慌,不由张嘴惊呼,下一刻,一个黑影俯身而下,一张冰凉的俊唇覆上了她的柔唇,那双大手沉而有力,将自己的腰部搂的紧紧的。一条灵舌在蒲柳的贝齿处来回轻扫了一下,随即探入到了更深处。   蒲柳口中逸出一声嘤咛,双手攀上王青彧的脖子,亦是将这一个多月的思念尽数释放在唇舌间,与王青彧共舞交融……   半晌,王青彧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蒲柳的樱唇,如今娇红的唇色要比刚才那白兮兮的好看许多。见此,王青彧腹中一热,不由再次低下头吻了下去,只是要比刚才温柔许多。唇在蒲柳的唇片上上下轻啄,蒲柳抬眼定定的望着离自己只有眨眼距离的王青彧,长长的睫毛刷过王青彧的面庞,如此几下,王青彧不忍**,最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蒲柳沙哑问道,双眸眨了眨,眼泪却落了下来。   “雀儿的睫毛,好看。”王青彧温柔道,抬手轻柔的将蒲柳眼角边的泪水擦去。   “第一次听人夸睫毛的。”蒲柳撇了撇嘴,眼里的笑意温温流动。   “雀儿什么都好看。”王青彧低声说道,神情认真无比。将蒲柳整个身子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她跑了般。   只是这短短的几个字,蒲柳整颗心都融化了,所有此前的不安与害怕尽皆消散。   彼时,一股酸涩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刚刚停止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蒲柳伸手握拳往王青彧胸口打去,嘴里气叫道: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不是说好就半个月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虽然蒲柳说话很大火气,可打下去的力气却是用的极小。打伤了王青彧,她亦是舍不得。   “对不起。若我早点回来,也不会让你陷入此等污秽之地。雀儿,我错了。”王青彧一脸自责,心疼更甚。   蒲柳趴在王青彧怀中呜呜呜的哭了会,自知自己不该责怪他,刚才只是一时委屈。如今见王青彧自责无比,心中一暖,急忙擦干了眼泪,又岔开了话题:   “可有找到老夫人?”   王青彧一听这话,面色不由暗了下来,脸上一股落寞,随即摇了摇头。   “天下相似这人很多,不管如何,这一趟带着希望去,总是开心了些日子。以后一定会找到的。我相信老夫人她也日日夜夜惦念着你。彧,你觉得是不是?”蒲柳安慰道,双手揽住王青彧的腰,靠在他怀里。   “嗯。雀儿说的是。句句中我心怀。”王青彧柔声道。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蒲柳面色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盘桓已久的话。她想知道彧是用什么方法从王青文嘴中找出了自己的下落。   “他毕竟是我大哥。我的人在哪里,他不得不说。”王青彧说道,声音里几分冷,眼里一丝厉疾闪过,随即又抹上了一层自责与无奈。   “哦。”蒲柳点了点头,听到那“我的人”三字时,心头一跳,莫名欢喜。   说完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蒲柳的耳边回响着王青彧砰砰的沉稳心跳声,一时觉得安心无比。   因为没有点灯的缘故,房间里早已漆黑一片,那说快去快回的如烟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回来。   这倒是称了王青彧和蒲柳的心意。   其实王青彧完全可以直接越过如烟点名找蒲柳的,青楼里,就算是奴婢只要有人要,谁都可以成为以后所谓的某某“小姐”称呼。   他知道现如今蒲柳只是下人,依着她的性子若是自己直接点了她,倒有将她视作青楼女子般看待的嫌疑。   故而,他宁愿花费点功夫,保住她骨子里的自尊……   “王青姣的毒不是我下的。”正当王青彧兀自沉思的时候,怀中蒲柳闷闷出声。   “我信你。”王青彧柔声答道。   这三字,再次令蒲柳心中一暖,她抽了抽鼻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中了什么毒?如今可好点了?”   蒲柳本还想问白羽状况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很好。”王青彧说道,声音有些冷。蒲柳一听不由抬起了头便看见了王青彧一脸的寒霜,心中不觉疑惑,素来彧都自会称呼王青姣为青姣小妹的,为何今天只是说“她”,而且神色这么凝重……   “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蒲柳担忧问道。   “没有。”王青彧极快的回道,随即觉得有些不妥,不由舒缓了脸色说道:“你想多了。还有白羽这些日子都在他的家里,并未回府。我们几人都不在你身边,这才让他钻了空子。以后不会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待在你身边。”   “嗯。”蒲柳点头笑了笑,再次靠回王青彧的怀里,心里却涌起了莫名的不安。   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彧一定是有事瞒着她。好端端的白羽为什么回无花村那么多天,是巧合还是被刻意安排了?莫不是家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而蒲柳上方的王青彧此刻面色亦是好看不到哪里去,望着低头不语的蒲柳,脸上纵是慢慢的愧疚与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的声音,正昏昏欲睡的蒲柳脑海一惊,忽的从王青彧怀中抽出了身。王青彧忽觉怀中一空,不由睁开了眼,眼里血丝满布略有惺忪之态。   下一刻,门被大力推开,门外站着一个袅绕的身影,房门一敞开,外面明亮的灯光与男男女女调笑高叫的声音还有那丝竹管乐声尽数涌了进来。   “蒲柳,房里怎么不点灯?”   王二老爷府内王青姣闺房中。   “为什么她还不醒?”一声中气十足 的怒吼声在房中响起,王二老爷怒目瞪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   他的身后床上,王青姣正处于昏迷中,露出的右臂手腕处绑着几道白布,露出点点血迹。   “老爷切莫动怒,气坏了身子。小姐要是醒来后知道定会更加忧心的。”吴妈嚎着安慰道。   “你们谁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羽呢?怎么老夫出去半个月今天一回来我女儿就成这样了?啊?”王二老爷怒不可遏,转身望着王青姣惨白的面容,眼里心疼无比。   “回老爷,白公子家里出了事回去好多天了。这半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有日小姐在大老爷府中休息,饿了想吃血燕,结果那二公子身边的奴婢春雀歹毒心肠,在里面下了毒药,好在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得大夫及时诊治这才没让那贱人得逞。于是大公子便将春雀发外卖到了青楼以作惩罚.”吴妈妈跪着上前一步,哭道:   “谁知就在今儿早上,二公子回府见那春雀没了身影,便问大公子要人。还嚷着要将春雀赎身回来。小姐刚好在旁,自然是不同意的。两人争执间,老爷您也知道小姐性情刚烈,她哪里能让害她之人一起同住府中,那岂不是日夜都要提心吊胆。于是小姐拿起了奴婢手中正在削苹果的刀子,割了自己的手腕。奴婢真是吓傻了,小姐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王二老爷此刻听到这里,脸色早已气的铁青,他一拍桌子大怒道:“一个小的奴婢竟然敢毒害我女儿。他王青彧脑子里进水了?给我把他叫来。算了,老夫亲自去质问一番。你们都给我看着小姐,若是今天她醒不过来,看老夫如何惩罚你们。还有派人将白羽叫回来,快!”   王二老爷冷然喝道,随后就在众人低头应声称是中大甩衣袖急急出了门往王大老爷府中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蜕变(下)    “蒲柳,房里怎么不点灯?”   门口说话的是如烟。话刚说完,就见蒲柳轻轻一吹,手中的火折子就亮了起来,她从后柜台走了过来,说道:   “一直点着的,就是刚刚不小心灭了。奴婢刚拿了火折子过来。”说话间将蜡烛点上,明灯一一亮起。   门外如烟手里正端着一壶酒与几碟小菜,亮光打在她的脸上,尽是妩媚的笑意。她缓缓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后就对着王青彧欠身道:“公子,让您久等了。奴家真是该死。”   “起来吧。”王青彧淡淡道。如烟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不仅给了他和蒲柳相处的机会,还让自己得以歇息一下。殊不知他没日没夜的跨马长奔,将本来要半个月回来的日子硬是缩短到十天,回府后便又来到了青楼。   他,在见到蒲柳并无大碍的那一刻,浑身紧绷的神经这才尽数放松了下来。随之一股疲惫的困意汹涌而来,是以这一个时辰他睡的极为安稳。   如烟见状便起了身,抬眼望着王青彧脸上的神情,见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楼下的大人是朝中三品大官,她根本不能得罪。奈何他色之性情,竟然在妈妈的房中就要与她交合,竟然还叫了飘红一起伺候。   好在他行事后直接又去了飘红的房间,如烟这才得空可以出来。这令如烟大为光火,青楼女子卑贱之躯,唯有从良才是最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如烟不由又望了一眼王青彧,心里暗暗作喜。抬眼望了一下桌上的酒,眼里一丝精光光过,再转头已然恢复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   “公子,等了这么久定是饿了。   如烟这么一说,王青彧还真觉得自己饿了,他点了点头便坐到了桌子上。如烟见状心中更喜,急忙跟了上去,为王青彧斟酒。   按理说青楼女子与客人应酬,下人应该自动离开,守在门外。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如烟竟然留下了蒲柳,并让她随身伺候。   蒲柳心中意外的同时又疑惑不已,随之心里又泛起了一股酸涩。她开口道:“奴婢还是出去等着听后吩咐吧。”   让她亲眼看着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调笑,虽然是逢场作戏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   王青彧虽从不涉及烟花之地,可这里的一二规则他还是略有所知的。见蒲柳这么说 ,心里一阵刺痛,抬眼望了一下桌上的酒,俊眸极快的眯了下,在如烟开口前先开了口:“刚才本公子被你的好手艺按摩的舒服的睡了一觉,准你留下。”   说完抬手指了下如烟身旁的空位,示意蒲柳坐下。命令的语气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富家子弟的高贵气质油然而生。   如烟虽心里不喜但面上却未露出不满表情,端起酒杯,语气娇弱妩媚:   “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王青彧未说话低眼看了一下杯中的酒,眉头极快的皱了一下,淡淡说道:“你回来的这么迟,害我好等。该自罚三杯才是。”   如烟娇媚的脸上一丝尴尬极快闪过,她不由低头望了一眼杯中的酒,随后点头笑笑,一饮而尽。蒲柳在一旁接连续了两杯,如烟这时咬了咬牙,依续饮完。   “公子,该你了。”如烟放下酒杯,捻起丝帕轻轻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滴,媚笑道。   王青彧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他端起酒杯伸到了如烟面前,语气虽冷淡却多了几分温度:“这杯,让本公子喂你喝。”   蒲柳望着王青彧那温柔的模样,浑身不由一怔,不明他此番做法是何意思,却有一股酸涩莫名涌上心头。   如烟不想王青彧亲自端着杯子递到了自己面前,望着他俊美的面容那温温的笑意,一时竟有些恍惚。如烟端起了杯子,媚然一笑:   “倒是第一次见公子笑。此番神态倒有些像我的一个朋友。”   “哦?是吗?”王青彧见她端过酒杯,边问边随后又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上酒。   如烟笑笑点了点头,再次喝光杯子里的酒,酒起的那一瞬间蒲柳分明看见了她脸上的落寞与挣扎,杯子离唇,再过恢复此前的妩媚笑容。   “那就让我荣幸与你朋友有相像之处,再请你喝一杯。”王青彧淡笑道,笑容越发的大,让蒲柳直觉有地方不对劲。   如烟此刻终于清醒,心里忽然忐忑不已。她心想莫非王青彧知道这酒水有问题,但想想不对啊,这都是她亲自操作的。或许自己想多了,他只是想灌醉自己,哪个男人不都这么想的。   但这酒她是不能再喝了,否则很快就会出问题。如烟心思转了几下,伸手婉拒,刚想开口说话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令如烟的脸色一沉的声音传来:   “姐姐,大人他醒来了。说要见你。”说话的正是下午来的飘红。   “跟妈妈说,我这里有客人。今晚哪也不去。”如烟冷道,忽然觉得口干的很,心下暗道不好。   “好姐姐,你就去一下吧。妈妈都被大人给打了耳光。”飘红的声音很急,有着哭腔,看来不像作假。   “去看看吧。”王青彧放下酒杯,说道,一脸和气的表情。   如烟见状,心头不由凉了半截,她知道这一去,她的计划彻底泡汤了。不去,她如何能不去。若是王青彧强留她,她还有些借口。   偏生如此善解人意,却坏了她全盘计划。   如烟此刻只觉腹中燥热的厉害,她虽心里不甘可还是与王青彧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随了飘红急急离去。   蒲柳见如烟一走,刚才心中一直积聚的郁闷之气尽数吐了出来。她望了一眼桌上的酒,趁着王青彧起身关门的时候,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雀儿,这酒不能喝。”王青彧关好门一转身就看见蒲柳抓着酒瓶子往下灌,心里一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抢下了她手中的酒。   “为什么不能喝,莫非有毒药不成?那你是想害死如烟吗?”蒲柳冷喝道,明知自己这番话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心里乱糟糟的,说话便也没了章法。   “没有毒药。”王青彧伸手想摸她的脸,却被蒲柳偏头避开。   “那你喝。”蒲柳撇了撇嘴道。   “你确定?不后悔?”王青彧好笑道。   “你喝不喝?还是我也得学如烟那般,你刚才那笑丑死了。”蒲柳白眼道,小女子心态尽显。   王青彧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酒瓶,将剩下的酒尽数喝了下去,他放下酒瓶,将蒲柳一把揽在怀里,温柔无限:“我的雀儿这是吃醋了。”   说话间,酒气带着他特有的凉意扑向蒲柳的面颊,蒲柳不由眨了眨眼睛,耳边听着他低笑的呢喃,心头早已化成了一汪柔水。   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的很,头也有点晕乎乎。心下不由暗想:莫非,刚才喝的太猛,有些醉了?   “这是什么酒,这么烈。”蒲柳伸手摁着太阳穴,有些无力。   “合欢酒。”王青彧轻声说道,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搂着蒲柳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蒲柳惊愕道,看着王青彧眼里的情欲如翻腾的江河,心里一颤。   “你没给我机会。”王青彧无奈道,随即咬了咬嘴唇,眼神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可蒲柳却不行了,王青彧话一说完,她只觉得浑身似火烧般难受,闻着王青彧身上独有的味道,小腹中一股火热迅速蹿起。   “彧我好难受。我想要。”蒲柳的眼神此刻迷离无比,张大的桃花眼里尽是无尽的渴求与求爱,她伸手在王青彧衣服上胡乱的拉着,双脚轻抬,嘴唇便贴了上去。   王青彧此刻却如一尊石像般立在那里,他运气内力强压着合欢酒的效力,可却被蒲柳的迷人诱惑的娇媚神态引得小腹火热乱蹿。   忽然他心中一动,心想或许这么做,以后若是顺利,那么他就有办法将那件事情顺利的完成!   于是他屏息内力,被突然释放的情欲如泻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他将蒲柳拦腰抱起,在她的红唇上狠狠轻了一口,声音沙哑晦暗:   “雀儿,今日这事 ,是为以后的顺利。切勿怪我。”   那怀中的人儿此刻早已双眼迷离,一脸酡红,见王青彧离了她的唇,嘴里嘤咛了一声,张开红唇热情的吻了回去。   这一夜,如烟没有回来。   这一夜,房中轻纱曼曼,荡人心骨的**低吼持续回响。床上放下的纱帐里一夜旖旎无限。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羽悲    蒲柳完全没想到这第一个破门而入的不是一夜未归的如烟,而是许久未见的白羽。   这一夜极尽缠绵,许是这合欢酒的药性太过强烈,两人中间来来回回不知要了多少次,均是欢爱至极,索求至极,   故而连白羽就那样站在了房中,蒲柳一无所知,酣睡甜梦。王青彧却在第一时间醒了过来,头转向外面,隔着层层纱曼他看不清外面的人,眼里一丝厉色闪过。   地上的男女的衣服散落了一地,那一件黑衣盖在了女子的亵衣上面,生生的刺痛了白羽的眼,此刻他怒不可遏,低吼道:   “王青彧,昨夜府里一团乱,你竟然还在这里有心情度春宵。”   白羽说话的期间王青彧已从床上起来,他低眼看了下兀自沉睡的蒲柳,红肿的嘴唇边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目光从蒲柳的脸慢慢的往下移动,从脖子到锁骨,再带被子半遮的酥胸,裸露的地方尽是他覆下的吻痕。   这***爱无度,他与她,似是水与火,寒冰与烈焰,不可交融,却又疯痴了一般迷恋着对方的身体,这一份情意越发的浓厚。   思及此,王青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伸出手覆上蒲柳的红唇,眼里的爱怜无限……   下一刻,他轻身掀被而出,露出一副令无人女子脸红心跳的光滑酮体,他抬眼望着层层纱曼外的那白衣身影,眉头不由皱了一下,随即捡起地上的衣服大手一滑瞬间上身。随后又将地上蒲柳的衣服一一捡起,轻放在了床边,这才走了出来。   白羽见他出来,强压心中的怒火,率先出了门,站在门口。此刻清晨初晓,所有人一夜颓靡欢度后都在与客人沉沉的睡着,可春风楼外的巷道里王府里派来的几名家丁均被人打昏,现在还在那躺着。   王青彧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抬脚出了门。   “告诉我,雀儿如今人在何处?”白羽急问道。   王青彧闻言不由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羽,见他眼四周的黑眼圈浓重,一脸心急担忧的神色,心下便知他还被蒙在鼓里。喉咙动了一下却问道:“青姣小妹伤势如何?”   “她前一个时辰刚刚苏醒,已无大碍。你告诉我,雀儿到底在哪里?”白羽再次开口问道,声音提高了很多。   王青彧心里思量了下,若是告诉白羽此刻躺在床上的正是雀儿,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正思量间,房间里蓦地传出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彧,你在和谁说话?”   下一刻王青彧的脸色暗了一下,再抬头就见白羽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那瞪大的双眼里不可置信的望着王青彧。   王青彧神情坦然,默默的点了下头。   房间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身,随后便听见了脚步的声音,王青彧心知她要是看见白羽站在这里,定会羞愧无比。伸手轻拍了惊愕住的白羽,示意他快点离开。   可是此刻的白羽,思维早已涣散无比,他知道王青彧的意思,可脚却半分挪动不了。   蒲柳急着起床的原因不是因为外和彧说话的人,而是因为这是如烟的床,若是让她回来看见自己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她床上,不用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的下场……   想到这里蒲柳急急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见王青彧还站在门外,心里不由一松,低着头走了过去。   眼角一处白衣随风翻卷,蒲柳的心一沉,不安的抬起头来,眼前一双悲戚莫名的悲恸星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那平日温儒的含笑少年,此刻如风中残卷的枯叶,萧瑟寂寥。   蒲柳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无比:“白羽……”   “雀儿,你……怎么……会在青楼里?”白羽问道,嗓音颤抖。蒲柳脖子间鲜红的吻痕如一道利剑将他的心刺的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白羽的话如雷击一般震的蒲柳身体有些发抖,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没明白吗?正当蒲柳心中失望之时,忽然腰间一紧,身子便靠进了一副宽阔的胸膛里,头上传来了淡漠的声音:   “你该回去问问青姣小妹。还有你来此,到底是为何事?”   王青彧的这句话令白羽不由哑然,那日他在楼中与华殇离斗武失败后自觉无颜面再见蒲柳,翌日家中传话父亲突然一病不起,他便急忙赶回了家中,这一照顾便一直到了昨日师傅派人来传话,方知府中出了大事。   他衣不解带的守着青姣直至清晨,她这才转醒了过来。自是期间也询问了个中缘由,当然他根本不相信春雀会做出下毒一事来。可问了许多人只是说春雀被赶出王府,不知去向。   而另一方王大老爷派出来寻王青彧回去的家丁均一夜未归,故而王二老爷无法告诉了白羽那王青彧的去处,所以白羽这才火凤火燎的赶了过来。   但是王二老爷并未告诉他,王青彧来此的缘由 ,他根本不知道春雀被卖到了青楼。两座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在瞒着他,或者说是不敢告知于他。   他本打算完成师傅的命令后就四处寻找春雀,可,现在,不用了。   “师傅他老人家,在你府上等了一天。”白羽开口,晦暗的声音此刻在极力压抑着心底泛起的种种潮波,如一个溺水的人无望的挣扎。   他终究是输了,如今一点希望全无……   蒲柳看着白羽破碎的神情,心里一颤,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事情会发生,却没想到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   可她,不后悔。蒲柳抬起双眸,坚定的看着白羽,紧紧的贴在王青彧身旁,看着白羽的瞳仁越发的散乱,直至一汪狂啸的凄悲如海水覆盖住他那双温儒的星目,蒲柳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嗯,我这就去回去。雀儿,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先。”王青彧说完转身从身后的楼梯走了下去,看来王二老爷的话他很在意。   白羽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蒲柳,阳光打在他身上,蓦地生出几许悲凉。蒲柳动了动喉咙,想开口打破这份沉静。   之间白羽忽的转身,大踏步的往前方楼梯走去,转身的那一刻,高挂的太阳突然从白羽的脸上反射出一抹刺眼的亮光,折射在蒲柳的眼里。蒲柳使劲睁大双眼,心头只觉抱憾。呼吸顿时一顿,眼泪倏然而下。   她,还是再一次伤害了白羽。他,一定是哭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后 计(一)    蒲柳并没有回如烟房间,王青彧下楼后就没再回来,而是妈妈缓步而来,手里正拿着几锭黄金,看着蒲柳,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之后,整个春风楼就炸开了锅,都传着那个不起眼的丑丫环攀上了长安城首富家的王二公子,而妈妈则让蒲柳住进了人人羡慕的回春院,其身份不言而喻。   离春院,独僻的一间院子,一间院子三个下人两位奴婢,跟随伺候,其排场甚而比得上一般正经人家的闺秀。   如烟虽是头牌,也就是两个下人,一个奴婢罢了,却没有自己的院子。春风楼不比其他的怡红院那么出名,故而回春院是每个春风楼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那就是身份的象征,从此不用倚门卖笑 ,陪酒春宵,甚而更为重要的是那是从良的预兆。   蒲柳知道这些亦是从秋蝉的口中得知,可她待在这安静的离春院 ,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白羽临走时的那一抹寥落的背影终究还是影响到自己了。   算了,不想了。自己早就和他说明白了,时间长了便会慢慢忘掉自己的。蒲柳靠在床上,安慰想道。   在蒲柳乱想间一杯茶端到了面前,她不由抬头头,是莆秀,派过来的奴婢之一,长相平凡,一副邻家大姐的温和模样。   蒲柳淡淡笑了下接过茶水喝下,随后与莆秀闲聊了几句便躺了下来。   ***度,她几乎没睡多久,双腿处异样的痛楚时刻提醒着她昨夜过的有多疯狂。   若不是昨夜合欢酒的原因让自己没感到有多痛楚,只是现在全都反应了出来。此刻看到那五个下人认真的忙碌打扫,身心甚是疲累,靠着床柱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泛着泪花的圆乎乎的脸,见自己醒来,她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眼泪也被全都挤了出来。   “秋蝉,怎么哭了?”蒲柳开口问道。   “为你高兴啊。有了王二公子,你再也不用和飘红小姐谈条件了,也不会在受到如烟小姐的折磨。”秋蝉擦了擦眼泪,开心道。   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她真的对秋蝉有了很大的改观,她就是一个单纯快乐的女孩。那次她被如烟盐鞭,秋蝉守在她身旁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不想哭的她都不由哭了出来,哭的她那颗防备的心完全松懈了下来。   所以蒲柳知道,秋蝉是真的为自己高兴。   “男子多薄情,何况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下人。你可别为我高兴的太早。”蒲柳假装哀怨道,眼里的笑意明显。   秋蝉倒是当真听了,她一屁股坐在床边,一脸自信道:“蒲柳你多虑了。我跟你说,王府这几年大公子娶了几房均一无所出,这王二公子我听楼里诸多小姐下人说过,这人虽然为人淡漠,行事低调。这么多年从未涉及烟花之地,而他一来却与你有了缘分。而且,你看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是他安排的,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从这里风风光光的出去。若是再有了孩子,那就万无一失了。”   蒲柳耳边听得秋蝉说的话,心不觉渐渐的冷了下来。她没想到秋蝉会想到这么多,甚而说到了孩子。   如孩子知道他的娘是青楼女子,那是什么样的神情。呵,在这封建的朝代,他会抬不起头来吧 。虽然自己是被冤枉的,可那时候他会听吗?   蒲柳忽然觉得受了秋蝉的影响想的太多了,只是一次而已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有呢。她抬头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今日怎么不急着回去伺候飘红小姐呢?”   秋蝉听到这话,刚才还喜欢的脸顿时暗了下来,她砸吧了两下嘴说道:   “以后我就来伺候你了。”随后又高兴的看着蒲柳。   “怎么了?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了?”蒲柳惊讶道,之前房间里的五个人可没有秋蝉啊,这一定是她睡了一觉后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呀。我就是下午打翻了茶水,飘红小姐大为震怒,到妈妈那说了一下,随后妈妈就将我直接派给了你。不过我觉得挺好的呀,我觉得和小姐你在一起我更开心。”秋蝉高兴道,一点毫不在意。   春风楼里,闲着没事的小姐们经常捡着茬儿找下人麻烦,以折磨为乐,此事早已见怪不怪。而秋蝉,她觉得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亦是正常。   “不要叫我小姐,就叫我蒲柳。听得习惯。”蒲柳说道,心里对这个小姐称呼极为别扭,不喜。   她与王青彧是两情相悦,别人自是不知道。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她听不到亦不管,可在自己这一方院子里,她要自己过的舒坦。   “是,蒲柳。“秋蝉笑嘻嘻道,也不与蒲柳客套:“我想求你一件事,可好?”   “说来听听。”蒲柳笑道,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到忙的。   “若你嫁出去时,可否能跟妈妈求了带我一起出去。我一定跟在你身后,尽心伺候照顾。还有我,我自己有点私存的银两,赎身应该够了。不会让你破费”秋蝉说道,一脸小心翼翼的哀求。   蒲柳此番一听,心里不知为何竟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温暖。半晌,就在秋蝉即将失望的时候,她低头的瞬间看见了蒲柳一脸笑容的轻轻点了点头。   随之,房间里响起了秋蝉脆亮喜悦的欢呼声,阵阵明朗的笑声如秋日暖暖的阳光,照射到蒲柳的心里都跟着欢欣,温暖气来。   “吵什么。没大没小。”门外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下一刻秋蝉立马噤声,一脸寒惮。蒲柳被秋蝉的身影挡着看不见门口的人,但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   她连忙从床上起来,略略弯腰道:“青妈妈来了。”这是她后来才知道清风楼的老板姓青,而妈妈则是这楼的老板。   青妈妈低低嗯了一声,蒲柳抬头时看见青妈妈手里正端着一碗药,碗里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秋蝉在看到那碗药时,脸色立马白了。   “你出去。”青妈妈对秋蝉冷冷道,厉觉的神情令秋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担心的望了一眼蒲柳后走了出去。   蒲柳虽不知道这碗里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从秋蝉的眼里大概猜到了何物。   她望着青妈妈不语,等着对方开口说话。这个从初次见面就让蒲柳甚觉神秘甚至有着深深忌惮的青妈妈,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这碗药,我放这里。你喝不喝,随你的意。”青妈妈平静开口,说出话却让蒲柳神色一怔。   她望着桌上的药,心下纠结不已。喝,她不愿意。不喝,万一真的有了,那以后的孩子真的会如自己想那般,为有一个曾经是青楼的娘而……   “青妈妈您觉得我该不该喝呢?” 第一次她没了主意。   “都说一夜之间便可翻天混地。此话绝不是闲人胡言乱诌。”青妈妈左手轻抚着右手,淡淡道,说出的话令蒲柳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与她要问她喝不喝药一事有何关联?   青妈妈说完站了起来,她轻轻的捏了自己的小蛮腰,一脸神情淡淡,随后从嘴里逸出一句:“说来有趣,你与那王青彧情投意合,你下毒一事亦是受人陷害,为何他不直接拿钱赎了你的身。莫非,在这青楼寻欢更刺激?”   语气淡淡,像是自言自语,更像在说着一件与蒲柳毫无关系的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计(二)    青妈妈说完捏腰的同时转头清冷的望了一眼蒲柳,看着她一脸沉思的表情,眼里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冬日寒风狂野中的冷冽,不含一丝温度,偏生有一种可怜的神情夹杂其中。   蒲柳怔怔的站在原处,望着桌上还在冒着微微热气的汤药,心里有股彷徨无助,更甚一种莫名的恐慌。   从昨晚两人相见一直到今天早上,彧只字未提赎自己出去一事,而蒲柳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原以为昨夜那事发生后,早上他会直接带自己离开春风楼。至于去哪,或回王府,或回那深山的那处竹屋,她都无所谓。   可,他没有。   早上青妈妈手中的那几锭黄金,足足可以将自己一个丫环身价买了多少个。可他却重金将自己安置在这座院子里,他心中到底在思虑何事?   不会的,不会的,定是有什么事情羁绊了他,故而他这才没有带自己离开这里。   可又有什么事情和赎自己离开这烟花之地更重要呢?   还是,他这是嫌弃自己了?他说过,等洞房花烛之夜,才会与自己完成男女之事。昨夜他明明知道这是合欢酒,却将剩下的也尽数喝光。   而且,也并未带自己去解酒……   他,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难道,真当自己是青楼女子了……   蒲柳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她不由趴在了桌上,脑袋里两个小人激烈争吵,两边太阳穴处隐隐作疼。可却没了要揉一揉的力气。   青妈妈一走,站在院子里的秋蝉便立马跑了进来。一抬头就看见蒲柳趴在桌子上,双目紧闭,一脸忧色。   秋蝉以为蒲柳是因为青妈妈让她喝药防止生孕一时而忧愁,她走上前想了一下小声道:“若你不想喝这红花汤,我偷偷去将它倒掉。楼中其他小姐也有意外有喜的,这汤药不是百分之百管用。到时候你就可以拿话搪塞妈妈,反正你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妈妈不会太为难你。”   说完看着蒲柳,等着她的意思。   蒲柳没说话,她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睛却望着门外,不远处一株垂柳靠着墙边,许多柳枝都伸出了墙外,迎着风肆意飘摇……   “你说,我能出的去吗?”蒲柳怔怔开口,双目有些无神。   “当然能啊。谁待在这里就是要出去的预兆。”秋蝉自信说道。   蒲柳听到秋蝉这句话,不安的心里略微有了些安慰,彧一定是有什么事缠住了他,否则他不会将自己安排在这里。如今所有春风楼的人都知道,他会娶了蒲柳进入王府。   “嗯,我有些头疼。去睡会。晚饭就不用叫我了。”蒲柳说道,起身时目光不由落到了汤药上,眉头立马皱了下,随即掠过桌子向房间走去。   秋蝉自是知道蒲柳心结未解,忽然想起一事开心道:“明日是春风楼一年一度头牌争夺大赛,蒲柳,明日有的热闹看了。”   “嗯。”蒲柳点点头,心中哪里有想看热闹的心情,对于秋蝉的话也未放在心上,回了房间休息不提。   秋蝉将蒲柳神色尽数看在眼里,等蒲柳走后,她端起汤药,站在门口偷偷的四处看了一眼。随即快速的走到不远处的水池里,将药尽数都倒了进去。   蒲柳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中间做了几次噩梦,睡睡醒醒中只觉浑身湿漉漉的,出了一身恶汗。   天色早已全黑,蒲柳再次醒来,整个人浑身只觉惫懒都很,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床顶,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门吱呀一声轻响,蒲柳以为是秋蝉来了,正觉口干,于是轻叫道:“是秋蝉吗,帮我倒杯水来。”   来人忽然没了声音,正当蒲柳觉得奇怪正准备自己起身的时候,一杯水端到了她的面前。   蒲柳接过水,目光也自然落到了来人的面前。   来人脸若寒霜,身形婀娜,尤其是那一双倨傲恨厉的双眸令蒲柳不用点灯就知道端水的是何人。   下一刻蒲柳心里一紧,正要张口惊呼,只觉一个黑影带着风声沉闷而来。后脑勺一阵疼痛传来,随后便没有了知觉。   王府   抄手游廊上一个飘逸的黑衣正急速走过,翻飞的衣袖在夜空中响起了轻微的摩擦声,一双灿若星眸的双目此刻盛满了期待与思念。   这一天没见雀儿,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昨夜想必她累坏了……王青彧心中想道,疲惫的脸上浮现出温溺的眷恋。   “哥哥,这么晚是要去哪里?”一声娇弱的女声乍然响起,声音低低温柔,似是怕吓着了正在往门外走的王青彧。   王青彧一听声音,急忙刹住了脚步。转身望去,十五将近,这几天的月色越发的明亮,不远处,一张娇弱可人的清秀脸上,一双盈盈如水般的双眸正看着自己,那一身素白色罗衣长裙在夜色中静静而立,说不出的恬然舒适。   “星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王青彧开口道。   “许是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又担心着哥哥白天的事情,所以睡不着出来走走。不想竟在这里碰见哥哥。”星然甜甜笑道,脸上犹豫了下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去找她?”   “星然……”王青彧叫道,声音略有不满。他不喜欢别人不叫雀儿的名字,更不喜欢用她字,总是不尊重多一些。更何况这话还是从自己这个一直温柔善解人意的妹妹口中说出。虽然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哥哥,我知你性情善良。明知道我娘不是你要找的人,可她去世后我前几天来投奔你,你还是收留了我。今日在府中你力排一切,让干爹认了我这个女儿。星然我无比感激。可那春雀若真的天煞克命,那么以后对于哥哥,亦是危险。我在这世上只有哥哥你一个亲人了。”星然说到这里,眼角两庞泪水莹然而下,滴落在脚边的草地中,借着月光折射出点点光亮,甚是惹人怜爱。   “我说了她是无辜的。”王青彧见星然泫然欲泣,心知她对自己依赖甚重,又刚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想起星然的娘,王青彧的心中不由升起许多温暖。虽然最后证明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亲生母亲,而那时她已大限将至,可那几日他完完全全感受到了一个母亲所给与的慈爱与温暖,而星然的体贴乖巧,更是令他对于兄弟姐妹间情谊失望心情重拾了几分信心。   只是没想到他前脚刚走,星然的娘就因病长辞,而星然则亦是在处理完一切事宜后就来投奔了自己。所以他不能置之不理。   且她这番说话句句都是为自己着想,想到这里王青彧不由缓和了脸色:   “我送你回房休息。一会我就回小楼休息。”   今天一天,他先是力排众议替春雀洗清冤白,甚是不惜与自己敬重的叔叔怒目相对。后是又让星然入住王府,正式成为王府的干女儿,从此有个归宿之地。   可这也是有代价的,他的春雀不可能立即回府。   罢了罢了,反正这也是他早已预料的事情。   王青彧心里喟叹一声,一股无力与自责油然而生。看了眼满眼欢喜的星然,心里这才略微好过了些。    第一百四十章 后计(三)    蒲柳被一盆冷水泼了个激灵醒,随即后脑勺的疼痛感阵阵传来,她轻轻甩了甩头,睁开了眼。   狭长幽暗的小道,四周是牢房,每间牢房里都有着一个臭水槽。如此熟悉的场景,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了凳子上,除了腿能活动。身旁站着两名壮汉,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强奸残枝致死的草包。   蒲柳不觉哑然一笑,心里却凄凉无比。这是报应吗,残枝一事她闷在心底没有告发如烟,今天却被如烟以残枝当日同样的情形重复同现。   如烟坐在一旁凳子上,斜眼见蒲柳醒来,于是便走了过来,右手中不知握着什么,对着蒲柳的脸大力一甩。   蒲柳见如烟此番动作,脸下意识的避开,只感觉脸边什么东西滑过,随即飘飘然的落到了地上。蒲柳不由低头一看,是张摊开的纸条。   蒲柳这才想起飘红昨天下午塞给她一张纸条,可惜她一直没时间看,今天早就将飘红纸条一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一定是早上穿衣服时,纸条落在了她的房间,故而被她发现。   此刻看着那纸条上面的寥寥字数,心突突的沉了下去,看来今天要受如烟百般酷刑折磨了。   “取代如烟。”如烟阴厉叫道:“这就是你们昨晚的计谋?啊?”说完抬起手对着蒲柳的脸狠狠的抽了下去。   空气中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啪声,声音刺耳响亮,在狭窄的空间中一层一层回响。草包看如烟此刻如厉鬼般的神情,心里不由泛起了寒颤,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吭。   蒲柳立马觉得右边脸肿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更是眼冒金星嘴里一股腥甜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将血水尽数吞进肚子里,愣是不发出一声。   “呦,倒是挺能忍的。”如烟似是打累了,说话都带着些喘息。她挥挥手,另一个大汉连忙将凳子放到了如烟的身后,如烟斜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纸条之事我不清楚。昨晚若不是你的合欢酒,我与公子也不会有事。”蒲柳撇头对着如烟,因着脸肿的缘故,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张开的同时,嘴角边鲜血流了出来。   “哼。你以为我信吗?你前脚搬到了离春院,飘红后脚就将她的心腹秋蝉派给了你。若不是你们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做。”如烟冷笑道。   蒲柳一时无言,秋蝉告诉她是因为犯了点小错误被飘红遗弃,可照如烟这么说,怎么感觉飘红或者秋蝉有种要将自己推入火坑的阴谋。   如烟见蒲柳不说话,自是当她默认了。心里更是怒火中烧,她拍了拍手,一旁大汉连忙捧过来一个盘子,上面用白布盖着。   如烟将白布往空中一撩,盘里霎时冷光闪闪,蒲柳转头看去,脸色不由凝重无比。   “如烟,你想干什么?”   “哼。待会做了你就知道。”如烟轻手捻起一只银针,说话间对着蒲柳大腿内侧狠狠扎了下去,然后又迅速的抽出。一脸得意的看着蒲柳。   蒲柳被扎的大腿迅速的颤抖了一下,脸上冷汗尽数沁出。她厉声道:“如烟,你可别太过分了。你明知我是二公子的人,若是他知道我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妈妈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   “哼,我很快连这头牌都保不住了。我还怕什么妈妈,公子。通通都是狗屁。”如烟冷哼道。一脸的绝望,眼里满是对蒲柳的恨怒。说完间又对着蒲柳的大腿内侧狠狠扎了一根。   蒲柳浑身颤抖了一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感到刺痛的同时又对如烟的第一句话而感到震惊。她心想莫非是如烟怕自己抢了她的头牌故而如此愤恨自己。想到这里她不由说道:   “放心我不会与你争抢头牌。从今以后我只待在离春远,半步不出。还有飘红给我的纸条,我真的没有看。就算看了,我也根本没有想代替你的心思。也代替不了。”   蒲柳此话说的认真,只希望自己的真话能唤醒如烟一丝的理智,也好让自己不再受这银针之苦。   “哼。你就算想也没那本事。你如今有了二公子自然是不用应酬其他客人。而飘红,哼,她已借你达成她所愿。”如烟说完又对着蒲柳猛扎了几下,这一次直接将针扎入了蒲柳的大腿内部。   蒲柳浑身瑟瑟发抖,那刺入筋骨血脉的刺厉感觉仿佛有种被人生生扒皮的感觉,心中亦是恐惧不已。腿间一股温润的液体缓缓流下,染红了污黑的凳子。   越是疼痛噬骨的时候,蒲柳的脑袋便越发的清晰。如烟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她心里将飘红的计谋了解的透亮。   “昨天的什么大人是不是飘红的客人?”蒲柳咬牙问道,因为痛牙齿都在打颤。   “哼,你倒是聪明。一点就透。倒也不算,那季大人贪恋飘红貌美,又忘不了我的伺候。我与那贱人一起伺候他是常有的事情 ,只不过床上之事便是我与他两人之间。昨晚我药性发作,哪里还顾得及飘红在旁。而且,昨晚的药性本没有那么重,定是那小贱人暗里加重了药量。”如烟说到这里一脸愤恨,咬牙切齿。   说完又将两根银针扎进蒲柳另一侧的大腿里。   蒲柳闷哼一声,眼泪早已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如烟说的话亦是她心中所想,或是因为有心事分散掉这两针痛苦的缘故,又或是有了刚才几针的刺痛承受,对于这两针她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捱过。说白了也只是在原来的痛楚上在增加了一倍罢了……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和王府公子春宵一度,就可以从良?而且看如烟与秋蝉的神情如此自信满满,难道就真的因为王府常年没有子嗣的缘故?   “过了明日,如烟便不再是如烟。”半晌,如烟低低的发出一声,语气无比凄凉。 与刚才厉鬼索命般的神情完全两样。   蒲柳没吭声,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如烟都不会相信,而且如烟没一次说话完自己的大腿就会遭罪。所以她决定闭嘴,这种时候逞强还嘴只会自掘坟墓,只能等着如烟自己放了她。   “王府的事情想必你知晓许多。我如今在告诉你一件事。”如烟再度开口,声音似是平静了许多。   可不知为何,这平静淡淡的口气在蒲柳听来,心里莫名的不安,可耳朵却忍不住竖起认真听了起来。   “王府大公子的娘,当年可是这春风楼里的头牌姑娘。且王大老爷这么多年一直对她恩宠有加。所以为什么她能风风光光的进了王府,享福一生。我就不能嫁进去,只要我怀了王青彧的种,王府只会捧着我嫁进去。”如烟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嫁了进去。   蒲柳愕然,她在府中几个月,连二老夫人面都没见上一回,只听说二老夫人一心向佛,素日都待在府里的佛房中念经。   而就连一向八卦无所不谈的来喜也从未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只能说,二老夫人是青楼女子的事情,在府中几乎鲜为人知,若如烟这句话是真的,由此可见这消息被封锁的有多么死,春风楼这里一定都打点措施过。   而且二老夫人年纪很大了,与如烟亦不是一个同阶段的时候……   蒲柳不由转头疑惑的望着如烟,如烟见她神情就知蒲柳心里想了什么。   她轻摇了一下手,草包与那名壮汉便走了过来,两人将蒲柳的裙子撩起来,撑开。白皙的大腿内侧鲜血还在往外汩汩流着,在腿上划出一道道刺眼的血道。   “你要干什么?”蒲柳一脸惨白,大叫道,浑身再次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心里羞愤恐慌不已。   此刻两个大汉都盯着蒲柳的大腿还有私密处,两眼泛着淫 荡的绿色,蒲柳怒吼道:”把你们的脏手给我拿开,拿开……“她拼命甩动两腿,可却丝毫未动半分,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蒲柳感觉那扎进肉里的银针又往里深了几分,剧痛无比。   如烟冷笑两声,她长手往里一探,蒲柳的亵裤就被她脱到了膝盖处,抬手间多了一根银针。   “当年,我便是她的贴身丫鬟。亦是被她遗弃的人。这些手法可都是她教我的呢。”说完厉声狂笑,手指扬起处,发出一抹冰冷的银光,对着蒲柳的私密处扎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后计上(四)   夜空中蓦地出现了许多乌云 ,将本还有点星光月色的大地瞬间笼黑,星星褪去了群色,皎月则早已不知去向。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滴落在房屋,树叶上,睡眠中的长安城都笼罩在细细的雨声里。   春风楼里,一个粗壮的黑影扛着一个人快速的奔跑着,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纤瘦的人,两人跑到一处院子前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就见黑影将身上人放到了门口。   只见后面的人随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袋子放到他的手中,低低耳语了几句,只见那黑影点了点头,往来的方向急急离去。而另一人在确定黑影走了后再次的望了门边的人,随后往楼里走去。   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靠在门边的人,一脸苍白,长发飘散贴在点点雀斑的脸上,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素白色的长裙上晕出大朵大朵暗红的血色,在雨水冲刷下淡化出不成规则的血花。   如此过了许久,她的睫毛忽然颤抖了几下,冻僵的双手一点点的动了起来。发白的面容此刻尽是平静,唯有眼皮底下的活动的瞳仁显示她此刻是醒着的状态。   是的,蒲柳一直是装昏的。在如烟将银针插入到自己私密处后,那种噬骨饮血的剧痛真的差点要让她昏过去,于此她怕如烟会再放针,她干脆借着那一针假装晕了过去。   果然,如烟见她昏了过去,便没了折磨的兴趣。   之后的之后她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院门口,而那个壮汉,如烟刚才则给了他银两,离开长安城,还有那个叫草包的壮汉。   蒲柳睁开眼,轻轻动了下身子,下体处揪心的刺痛感便立马传来,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银针在往里面移动时那一点点缓慢而又剧痛的速度。   她咬紧牙关,伸出手使劲全身的力气猛推着大门,只听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响,露出一条缝来。   还好秋蝉没有上门栓,否则今天想必是要冻死在外面了。秋蝉庆幸道,庆幸的同时对于秋蝉今天一整晚的没有出现心底里引起了深深的怀疑。   难道,如烟说的是真的。秋蝉是飘红的心腹,那今晚的事情……   蒲柳想到这里心里寒意又多了几分,她手颤抖的扶着墙,一点点的站了起来。每挪动下腰部腿部,蒲柳就觉得浑身疼痛不已。大腿内侧的银针仿佛是活了一般,不断的在移动 ,而下体的疼痛已是用语言难以形容。   只这么一个简单动作,蒲柳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那么久,她靠在墙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与这寒夜里的雨水夹杂在一起,衣服早已湿透。   她扶着门,抬脚欲要进去,忽然下体一阵剧痛传来,此刻她早已没了力气,心中一揪,整个身子一软对着门直直的摔了进去。此刻蒲柳终因体力不支真的昏了过去。   正在酣睡的秋蝉忽觉心头一窒,蓦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捂着自己突然狂起的心跳,眼睛不由望向窗外。   “刚才还是小雨,怎么一觉睡醒竟下的如此凶急。”秋蝉喃喃自语,身子挪了挪,忽然觉得身边有人,不由一低头一看原来是莆秀。   这才想起,莆秀晚间说要做双鞋给蒲柳,让自己一块参谋下花样。两人中间喝了点小酒,没想到自己竟醉了。身边的莆秀呼吸均匀,看来正睡的香。   “光顾着自己,也不知道蒲柳晚饭可吃了。”秋蝉自言自语道,抬头再次望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微微有了亮色。   想了想,心里不知是哪里来的担心。还是蹑手蹑脚的起了床,穿好衣服便出了下人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后计下(四)    床上的莆秀忽然睁开了眼,抬眼望了一下窗外,随即再度闭上了眼。   就在离蒲柳房间几米远处,秋蝉抬眼无意的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院门,那里正躺着一位素白色长裙的女子,因是背对着秋蝉,她也不知是谁。那女子也不知是躺了多久,大雨溅起的泥土将她的衣服混的脏乱不堪。   秋蝉心头有些紧张甚至不安起来,她犹豫了下走了过去,慢慢的转到了女子的面前,下一瞬秋蝉的眼睛陡然变大,脸上满是惊恐:   “蒲柳,蒲柳。快醒醒,快醒醒……快来人啊,小姐昏倒了。快来人……”秋蝉拼命摇着蒲柳,扯起的嗓子带着凌乱的哭腔。   不一会儿,下人房的灯尽数亮了起来。   最先跑出来的两个下人见是自家小姐昏倒在外,一时也慌了神。还是哭老半天的秋蝉,命令他们赶紧将蒲柳抬进房里,而其余的人则去烧水,熬汤,离春院里一时乱个不停。   唯有一人,静静的看着其他人没头苍蝇的乱忙,她一人躲在门后,房间的灯也是暗着的。   没过一会儿院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趁着昏暗的清晨偷偷的溜出了离春院。   蒲柳只觉耳边嘈杂的很,一会是低低的呼唤声,一会是呜呜的抽泣声,中间还夹杂着别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头被人小心的抬起,嘴巴处一股烫烫的液体被灌了进来,蒲柳僵透的身体忽然有了丝暖意,她吃力的张开了眼睛。   抬眼便对上一张哭得不成人样的脸,见到自己醒来时那眼里迸发的惊喜令蒲柳的混沌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她手不自觉的摸下了身下的床褥,舒适暖和,心立马安定了下来。看来她昏倒在院子里被人发现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蒲柳,你终于醒了。吓死秋蝉了。呜呜呜……”秋蝉见蒲柳不说话,心里不觉又有些担心,说话间又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昨晚和莆秀贪吃了几杯酒,结果就醉了。若我没喝那酒,守着你,定不会让你无缘无故的昏倒在院外……”   若是换在平日,蒲柳的心早就被哭成了一躺暖水,说不定还要倒过来安慰秋蝉。可如今,有了昨夜如烟的一席话,她的心里只有烦躁。   “死不了。”蒲柳冷声说道,抬眼望着已经大亮的窗外,不愿看一眼秋蝉。   秋蝉不想蒲柳态度如此转变,一时竟有些怔愣,那挂在眼角的泪水还在流淌,心忽的空了。   “小姐,奴婢们已经备好了浴桶。对于驱除体内寒气有益……”秋蝉嗫嚅道。蒲柳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如今,忽然又对自己这样,她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不用了。你出去吧。”蒲柳淡漠道,她哪里还能洗的了澡,这一动下体的疼痛就会蔓延全身。该找谁拔出这里的银针呢……   想到这里蒲柳心中更加烦躁,她抬眼望着正欲转身离开的秋蝉,那一脸的落寞与担忧,真真切切。   蒲柳的心不觉烦躁更甚,她开口叫住了秋蝉。   “你可认识些女大夫?”   秋蝉见蒲柳忽然问自己,神色也不似之前冷厉,心中不觉一暖,眼泪又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脑子里却在认真的搜索着可能认识的女大夫。   半晌,就在蒲柳即将失望的时候,秋蝉忽然低声说道:“青妈妈会医术。”   “青妈妈?”蒲柳有些惊讶。这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蒲柳眉头紧皱,不由在脑海里也开始搜索起来。   “嗯。小姐你可是伤到了哪里?奴婢刚才看了下未见到什么伤痕啊。”秋蝉忍不住再次关心道。   “去请百草堂的茯苓来。跟欧阳大夫说,春雀有请。”蒲柳说道,临了又加了一句:“不要盯着茯苓看,也不要和欧阳大夫说我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茯苓(一)    秋蝉这次没敢再问什么,领了吩咐就急急走了出去。   蒲柳等秋蝉走后,转头望了望浴桶里冒出的水汽氤氲,慢慢的直起了身,忍着银针所带带来的刺痛,慢慢的撩开裙子,用手摸了过去。如烟下针手法极其诡异,银针尽数插入大腿内侧下方皮层附近,有两根针甚至可以透过肉眼清晰可见。   如此也好,古代医学技术这么落后,估计茯苓来也只能用刀。这样浅显的位置,自己也能少受点苦楚。这般想着蒲柳再次躺回了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昏昏的睡了过去。   心里有着心事,睡觉也极为清浅,所以当门被推开的时候,蒲柳就睁开了眼。那眼里泛着的红血丝,令秋蝉看了,心里更是自责不已。   蒲柳抬头出门回来的秋蝉额头上红肿了一片。心下正疑惑间目光不由落到了她身旁背着药箱的纤瘦女子,丝帕遮面脸庞,留海将额头遮了个严严实实,见蒲柳醒了便靠近了床边。   “茯苓,是你吗?“蒲柳问道,更像是问候语。自她与茯苓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已有数月,如今她几乎将整张脸都遮掩了起来,怕的是她那张毁容的脸吓到了世人。   出这趟门,应是动了多大的决心。蒲柳心里不免有些感动,自己仅仅与她有一面之缘,倒比这天天跟在身边的人反而要真情的多。   “是的姐姐。姐姐可伤着哪里了?”茯苓轻声说道,呼出的热气吹佛着脸上的白纱颤颤拂动。   “我饿了。”蒲柳不答茯苓,转头对着秋蝉说道;”还有今天不是楼里比赛吗,让院里的下人都去吧。“   秋蝉闻言一愣,随即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露出了点笑容转身下去忙准备饭菜不提。   待秋蝉走后,茯苓就关上门了。再转身时,脸上的纱布已经拿下,露出骇人的面容来。   “姐姐怎么知道我会医术的?”茯苓走上前好奇问道。   “我猜的。我想你常年跟在欧阳大夫身边,应该会耳濡目染些。”蒲柳回道,其实那日见过茯苓之时,她曾向彧问过一些茯苓的事情。除了知道她的娘亲无故失踪外,更是得知茯苓在欧阳大夫身边,学得了一手精湛的医术。只是因为容貌太过悚人的缘故,世人不得为知罢了。   茯苓唯有一只水灵的眼睛露出笑意,随后问道:“姐姐支开秋蝉,是否有难言之隐?”   蒲柳不想茯苓心思如此聪慧,点了点头,脸色犹豫了下随后抬手撩开污脏的白裙,两条还沾着血迹的长腿伸了出来。   “姐姐你这是?”茯苓倏的睁大双眼,走了过去。   蒲柳简单的将腿内五根银针大概位置与茯苓说了一下,见茯苓脸色越发的沉重,心一横再度说道:“不瞒你说,最痛的一根在这里。”说完指了指自己的私密处,脸上满是尴尬。   茯苓脸上有着怔愣,这让蒲柳忽然有点后悔找她。毕竟她只是未经世事的闺中女子,自己这番模样如今展现在她面前,多少有些怪异。   茯苓在短暂的怔愣之下便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她思考了会说道:   “姐姐要取出腿内的针,会有些疼。”却没问这银针是如何**进体内,蒲柳心里不禁更对茯苓多了几分感激。   蒲柳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子坦然,她将长裙尽数撩起,眼神坚定的看着茯苓。   茯苓也不多说废话,她点上蜡烛,边打开药箱边说道:“秋蝉姐姐来此之时并未说明姐姐是何症状,故而茯苓只带了些常用的药材。麻沸散也没有带来,待会只能让姐姐忍着痛了。”   说完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放到投射到屋内的阳光中,边口照耀出刺眼的光芒。茯苓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后将刀放在蜡烛上细细的消起了毒。   蒲柳见状,头皮不由发麻,她这意思是要用刀划开皮肉,生生取出那几根针?可现下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   茯苓消毒完手术刀,抬眼望着蒲柳,四目相对,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紧张。   “来吧,姐姐信你。”蒲柳冲茯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将枕头一角塞到嘴里,冲着茯苓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茯苓(二)    茯苓倒是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她放了些药管里捣烂好的草药在身边后,又拿了一块白布铺在蒲柳双腿之间,随后拿起湿布将银针位置周围的血迹轻轻擦去。   细细的看了会后抬眼冲蒲柳一笑,就在蒲柳回以一笑互慰的时候,茯苓手起刀落对着其中一根银针的位置迅速的划了下去,一阵冰凉的刺痛涌上蒲柳心头的同时,只觉伤口处一凉,血液流出但却有一股舒适的感觉传来。   蒲柳睁开眼低头一看,茯苓空着的另一只手正在她腿上轻轻抹着草药。腿间的白布上正放着一根沾满血的银针。   就在蒲柳震惊茯苓手法娴熟的同时,在蒲柳右腿上的三根银针尽数被她快速取出。这一划一取一抹甚至是连喝一杯茶的时间都没到,快准狠,三字在这里用在茯苓身上,极其精准。   茯苓抽完三根,未有停歇,她伸手指了指蒲柳的左腿内侧,眼神示意位置。其实如烟扎针的位置很好找,刺痛的位置与私密处仅相差一寸左右。   蒲柳点了点头,茯苓见状认真的看了下位置,重复刚才的擦拭动作。房间里除了不时噼啪作响的蜡烛火苗声,安静无比。就连去张罗饭的秋蝉这么久也没回来。   此时两人额头上均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远处回春楼正传来悦耳的丝竹声,不时传来或高亢或清嘹的歌声……传到房间里便剩下了几许呜咽,嘈杂噪音。   几个眨眼间,白布上便有了第五根银针,沾满血的银针随意躺放,交叉处一副诡异的画面,似乎在无声诉说着昨夜这大腿主人的惨景。   这几根银针一处,蒲柳和茯苓两人尽皆呼出了一口气。随后茯苓难为情的看了一眼蒲柳道:“姐姐……这里……“   蒲柳心知茯苓这话的意思,她原本只想着找一个女大夫取出银针,只是想来想去也只有茯苓,她自己对着一个未经世事的姑娘何尝不是羞情的很。可一想到这根银针待在身体里,她的心里就泛起了一层恐慌,不由问道:   “茯苓,是不是觉得太难为情?你可有认识的别的女大夫?”   茯苓摇了摇头,说道:“难为情是有,而且这里我取不出来。”   “为什么?”蒲柳惊讶道,刚才茯苓那熟练的手法早已令自己信服,怎么私密处里的银针会取不出来呢?   “姐姐,我这取针的手法是爷爷私下传授,且只是针对外侧皮肤。至于这里面的,我没试过,也无法得知银针所在位置,所以……”茯苓说道这里脸上泛起了一丝抱歉,水灵般的眼睛上泛起了一层氤氲。   “茯苓不哭。你帮我取出其他银针,我浑身痛楚已减轻大半。今日你做的极好,我没找错人。”蒲柳见茯苓要哭,摁下心底的失望急忙开口柔声安慰道。   “可是,这针在那里面,动一下便刺痛全身。以后姐姐可怎么办啊?我将那五根针取出又有何用,都抵不上那一根针的厉害。”茯苓说到这里依然哭了起来,一脸自责。羸弱的身体趴在床边瑟瑟抖着,与刚才冷静干练的模样完全两样。   蒲柳听到这里,眼睛不由泛起了红,她伸手轻抚着茯苓的后背,好言安慰道。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想哭的人啊,可看茯苓这么自责难过她心里温暖无比。   正当两人对于体内银针茫然无措的时候,就听外面秋蝉的声音响起:   “妈妈什么时候来了,小姐正在里面午睡……哎,妈妈……”   随后就听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随即门被推了开来。   蒲柳和茯苓两人均一愣,抬头往门外看去。门口涌进来大片的阳光,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你那里面的针,妈妈我会取。”青妈妈走进来,对蒲柳说道,眼睛却望着茯苓,颤亮的双眸里一种莫名的情绪翻潮暗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茯苓(三)    “你那里面的针,妈妈我会取。”青妈妈走进来,对蒲柳说道,眼睛却望着茯苓,颤亮的双眸里一种莫名的情绪翻潮暗涌。   “真的?”茯苓眼睛一亮,高兴问道,连面纱都忘记了遮。青妈妈闻言不由望了茯苓一眼,眼里波澜不惊,对于茯苓的丑陋面容毫不在意,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妈妈,你何时来的?”蒲柳问道,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你现在是关心我何时来?还是关心我能不能取出你这针?”青妈妈淡淡说道,目光从茯苓身上转移到了蒲柳脸上。   蒲柳听到这话,不由闭住了嘴,当然是取针重要。   “那……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茯苓在一旁连忙说道,心下里觉得叫妈妈很别扭,又不知该叫什么,故而用那一字带过称呼。   青妈妈也不介意,她坐到茯苓刚才坐的地方,目光不由落到了白布上的银针,她转头诧异的看着茯苓,问道:“这些都是你取出来的?”   说话间秋蝉走了进来,看她脸上沾着的灰尘与凌乱的头发就知刚才摔到地上的便是她了。   蒲柳冲她摇了摇头,秋蝉这才满腹委屈的又退了出去。看来秋蝉也是知道蒲柳吃饭是假,支开她是真。蒲柳对于秋蝉的聪明,心里更是冷了几分。   茯苓点了点头,心里担心蒲柳姐姐这体内的银针待的越久对她伤害越大,便小声催促道:“还请……快点开始。我担心姐姐身体。”   “你倒是对她上心的很。也没见当事者跟我说声谢谢。”青妈妈说完白眼了一下蒲柳,伸手将蒲柳的亵裤脱了下来。   亵裤脱下带起的一丝凉风引得蒲柳浑身不自觉抖索了一下,随即连忙镇定了下来,她知道其实是心里在哆嗦。也不知道青妈妈突然来访是为何事,而且看她前面那一句话像是刚站到门外不久。   茯苓见状,一脸羞红急忙转开了身,青妈妈此刻一脸凝重,蒲柳的私密处附近早已让干透的血渍盖住,女子的YIN毛都被凝固了起来。   “会疼。忍着点。”青妈妈说道,说话间就用手直接将那些粘起来的YIN毛尽数拉开,露出私密处口来。   只这么会功夫,蒲柳全身出了一趟冷汗,她撑着床的双臂瑟瑟发抖,青妈妈下手很粗鲁,这被拉开的疼痛不亚于银针刺入身体的感觉。   “请你轻一点,好吗?”茯苓泪眼对青妈妈求道,半跪在床上扶着蒲柳,希望能帮她分担点力气。   “不这样,疼痛会更持久。“青妈妈抬眼看了下茯苓,那张被毁容的连上此刻泪光连连,好不惹人同情,青妈妈说话不觉得软了几分。   青妈妈这么一说,茯苓和蒲柳心里便懂了几分,如果她动作轻柔,只会增加疼痛的时间,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下面才是真的痛。不行就喊出来。”青妈妈白眼了一下蒲柳随后说道:“何故给别人做嫁衣,这不报应就来了。”   说完不等蒲柳反应过来,两只手指头就硬生生的伸进了蒲柳的私密处,脸朝着窗外,眉头紧皱。   私密处突然被异物闯入,蒲柳浑身一僵,那两根手指头的闯入令她好难受,而且还在里面到处乱顶着。因为内部动荡的原因,银针的刺痛感又传了过来。   突然她浑身一抖,嘴唇丝丝咬住枕头,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嗯,找到了。”青妈妈说道,眉眼里露出一丝欣喜。她的两根手指头此刻顶着一根细细的硬物,为了以防正确,她还轻轻的碰触了一下。   蒲柳双手死死拽住床单,脸上,手上汗珠大颗大颗的滑过,她不由愤怒叫道:   “青妈妈,你还碰什么,还不赶紧拿出来。”   “确认一下,免得抓错东西了。”青妈妈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说完看了一眼满脸哀求的茯苓,随即静下心,两根只手头夹住银针并拢其中,慢慢的抽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茯苓(四)    蒲柳此刻眼前仿佛在投放出一幅巨大清晰的画像,那根银针在私密道里青妈妈的手指头一点点的从肉里挪出,随即一点点的并拢在两根手指头中间,然后慢慢慢慢的抽了出来……   这一只需要几个简单动作的过程,在房间里似乎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种刺痛的狂啸感,一拨又一波的向蒲柳的脑神经袭来。蒲柳的胸口如潮般急速的起伏,瞪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青妈妈,只希望她快点结束这漫长的痛苦。   “好了。”青妈妈的手离开蒲柳的私密处,也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嫌恶似的将银针从手中抖落到了白布上。   当手指从蒲柳私密处离开的那一瞬间,眼前放大的影像也跟着消失了。蒲柳身心一松,双手便再没了力气。疲惫的闭上了眼,整个人都靠在了茯苓的身上。   “谢谢妈妈。”蒲柳疲惫的说道,睁开眼,感激。   “若谢我,就把这丫头借给我一会。我有事问她。”青妈妈也不客气,一说话就惊了床上的两人。   “不行,茯苓她素日不见生人,如此来见我已然让她十分为难……”蒲柳一口回绝。   “没事姐姐。我也正想向妈……妈……请教这个问题。”茯苓红着脸轻声打断蒲柳的话,抬眼望了一下白布的那根银针,意思不言而喻。   “茯苓,你今日已然救了我。此番恩情我难以回报。你不用怕我为难的。”蒲柳心下以为茯苓是怕自己难做人,所以才勉为其难答应青妈妈的要求,不由感动道。   “什么不见生人。这不是已经见了,还叫什么生人了。”青妈妈不悦道。   “是呀,姐姐。我去去就来,你经此折腾也累了,先我走的时候再来与你说声,姐姐好生歇着。”茯苓说完倒是率先下床整理药箱,等着青妈妈出门。那番善解人意的话听得蒲柳心里好生温暖。   青妈妈不再说话,抬眼望了一下蒲柳,丢下一句好生休息就自顾先出了门。   茯苓冲蒲柳甜甜一笑,拉上面纱就打算出门。蒲柳心下还是担心不由叫道:   “茯苓,若是她问的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大可不要回答。姐姐我在这里谁都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一直不问姐姐这伤是何人所为。但我知道青彧哥哥若是知晓此事,定是伤心无比。茯苓虽然年纪小,但不笨。刚才那妈妈的一句话我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所以姐姐在没出去之前,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茯苓转过身认真的对蒲柳说道。   “想必此事青彧哥哥还不知道。放心,我是不会说的。”   蒲柳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如此心思剔透善解人意的茯苓,老天为何让她遭受那么严重的毁容……   “嗯,我知道。”蒲柳喉咙哽咽,她还能说什么,唯有感激与信任!   茯苓再度笑了笑,水灵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条缝,露出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才有的活泼开朗。背起药箱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   “姐姐或许对秋蝉姐姐有了些什么误会。今日若不是她在爷爷面前嗑了几百个头,爷爷是不会告诉我你来找我一事。她,对姐姐的衷心,茯苓我都看了好感动。”茯苓这次说完便在没回头,急急的出了门。   茯苓的最后几句话忽然让春雀的眼泪落了下来,心中似乎有几缕阳光柔和的照了进来,处处柔软无比。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彧来(上)爆一    王府王二公子一掷千金独宠春风楼头牌如烟身边奴婢蒲柳的事情,如散播的瘟疫一般快速传遍整个长安城角落。   王二公子二十年来身边从未出现过女子,媒婆更是踏破了王府的大门。就在大家私下都以为他有龙阳之好时候,却爆出了如此惊人消息。   一时间,茶楼作坊,市井闲谈均纷纷热闹的猜测着此中种种过程。   此刻正在新房子里享受着下人伺候的秋惠与方父,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尤其是方父,一脸堪忧的表情,他为现在舒适生活会消失而感到担心,也为王府里春雀如今的处境感到焦急。   而秋惠娘看着妞儿娘那一脸吐沫横飞述说的时候,心头郁火迅速冲上脑门,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直直喷到雪白的墙壁上,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意识混沌前泣声呢喃:“我的雀儿啊……”   离春院   茯苓前脚刚走,秋蝉后脚就跑了进来。她望着床上的几根针,泪珠大颗大颗的从脸庞上滑落,双手死死捂住张大的嘴巴,不让声音哭出来。   “已经没事了。”蒲柳笑笑安慰道,朝秋蝉招了招手 ,秋蝉便走了过来。   蒲柳望着秋蝉额头上的红肿,已然破了一大块,心里犯起了一股潮湿的温暖。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问道:“这里还疼吗?”   秋蝉闻言一愣,随即将手捂住额头,连连摇头。   蒲柳见她这傻傻的动作,睫毛忽闪两下,眼泪落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嗔道:“为何这么傻?”   秋蝉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她忐忑了一个下午,如今见蒲柳又如往昔般对待自己,心知定是茯苓跟她说了什么。心里一时悲喜交杂,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蒲柳见状,不由呆愣住。急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好生安慰道。从秋蝉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听出了一份衷心。想着昨晚自己的房间就被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的带走自己,问题定是出在那几个下人中间。   只是她此刻需要好好的休息,疲惫困倦的大脑容不得她再多做思考。于是在秋蝉的帮忙下 ,简单清洗了下身子,换了衣服便沉沉睡去不提。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等蒲柳再睁开眼,已是到了未时黄昏时分。   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昏暗,蒲柳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梦见了秋惠娘吐血的情景,自己批命想跑过去,奈何脚底如生了根一般,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惠娘在自己面前昏死过去……   蒲柳心里打了个冷颤,立马醒来。这一醒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她不由动了动身,这才发觉身边似乎还躺了一个人。心里一惊,急忙转过头。   一张被放大的侧脸就那样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旁,那浓墨的剑眉,闭合的星目,俊挺的鼻梁,永远带着凉意的嘴唇……而自己的头正枕着他的臂膀。   蒲柳就这样看着 ,眼睛一眨不眨,从每一根眉毛到她脸上细细的毛孔,恨不得都一一都收进眼底珍藏。   只是这么看着,心里便安静了下来,刚才那噩梦带来的不安惊慌早已消散无踪,心底里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欢喜。   她睡不著了,浑身的酸痛感一阵阵传来。于是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想起来站一会。   “不睡了?”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黯哑的声音,蒲柳一听声音急忙转过头,一双灿烂如星光的双眸正温柔的望着自己。   蒲柳心内一颤,忽又觉得委屈。但是她并没有表露出来,不知为何她心里竟分外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骨子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明白却揣着糊涂的悲凉与不安。   “何时来的?”蒲柳脸上浮起笑容,轻声问道。   “来了许久,见你睡的不安稳。于是便没想吵醒你,没想到抱着你自己也睡着了。”王青彧柔声答道。说到这里两人均皆相视一笑。   从昨天早上走到今天下午,已有十几个时辰未相见,蒲柳看着他,一时竟舍不得挪开眼。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彧来(下)爆二   从昨天早上离开后一直到今天下午,已有十几个时辰未相见,蒲柳看着他,一时竟舍不得挪开眼。   “再看,我就要熟了。”王青彧低低笑道,惹起蒲柳脸上飞来一片霞红。   蒲柳低头浅笑,随即只觉身前黑影一晃,自己就落入了到王青彧的怀里。闻着他体内散发的凉意,心,莫名安了不少。   一双大手搭上了自己的腰,随即轻轻柔柔的按摩了起来。蒲柳靠在王青彧怀中,舒服的闭上了眼。   “前夜累坏你了。”王青彧轻声说道,语气里那溺死人的情意令蒲柳睁开了眼睛。   前夜的情景她因喝了合欢药酒的缘故,记不清多少。可昨夜到今天她的遭遇,却历历在心。一想到体内的银针,那种噬骨喝血的剧痛仿佛还在蒲柳身上蔓延,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紧紧的贴在王青彧的怀里。   “雀儿……“王青彧的双手感觉蒲柳身子的不对劲,他低下头却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孔,心里立马担忧的很。   “没事。那一夜我很欢喜。只是有些乏了。”蒲柳连忙扯起笑容回道。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昨夜的遭遇,他不替自己赎身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他是爱自己的,所以更不能让彧担心。   “看你脸色如此苍白。我以为伤到哪里了。”王青彧见蒲柳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心里虽有疑惑但也没想多少。说完低头覆上蒲柳的唇,轻轻的啄了下便离开,然后再度用心的按摩着蒲柳的身体。   “我想出去走走。”蒲柳见王青彧的双手渐渐的按摩到双腿那里,心里一惊,连忙胡乱说了一句话。   王青彧见状便停住了手,看着 蒲柳略微凌乱的神情,目光不由落到了蒲柳的腿上,随后说道:“好。”   蒲柳低着头便从床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其实银针拔了,痛楚感也随之减少了许多。可是这心里被折磨一个的疼痛阴影时刻笼罩着蒲柳,连着下床她都有些小心翼翼,但尽量保持脸上平静的神色不让王青彧看出点端倪来。   “我抱你出去。如今外面夕阳落日,景色正好。”王青彧说完就将蒲柳拦腰抱起,眼里柔情万分看的蒲柳一时有些痴呆了。   刚才蒲柳下床强忍的痛意的那一幕王青彧看在眼里,聪明如他怎么看不出蒲柳今天的怪异,心中疼惜万分,自责不已。   心下想道定是那晚自己太过鲁莽让她受伤了,她这般强装着不让自己知道为此担心自责。   那,他就装不知道吧。   说完望着蒲柳,两人均再次相视而笑,从双方眼里流露出的真情自然流露。   天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   太阳的周围最红,红得那样迷人。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天空中飘浮着柔和的、透明的、清亮的、潮乎乎的空气。   四周的树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晕红色,镀着一点点金色甚是好看。正门前不远处的池水里几尾鱼儿欢畅的游着,水面上均晕出一层淡黄淡红的颜色来……   许是眼前风光太好,许是身边陪伴的人是自己一生钟爱痴情守护的人,蒲柳在这一刻竟忽然有了种满足的感觉。   唯希望,此番浮光掠影,相视而笑,他眼底那一抹柔情,便足以替她抹去半世苍凉……   突然一声干涩的“呀”声响起,蒲柳心头一跳不由闻声望了过去,一只乌鸦从树中飞了出去。   “这几天府里有些忙,我或许不能日日陪你左右。”王青彧的声音响起,带着感慨,又有些飘忽。   “哦。注意身体。”蒲柳浅笑应道,忽然觉得四周的景色黯然无光,连着身体都冷了好几分。   “但我每天定来看你。”王青彧保证道。   “嗯。”蒲柳再次浅笑应道。   夜渐渐的暗了下来,热闹了一天的春风楼争夺头牌大赛在最后的欢呼声中也拉下了帷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承错(一)爆三   苓一直也没来过,蒲柳心想或许她和青妈妈聊完后就直接回医馆了。   王青彧没有留下过夜,陪蒲柳吃了顿晚饭后就匆匆离开了。这让蒲柳心里泛起了疑惑,以前在小楼里从来没见他对府里的事情上心过,怎么现在……   蒲柳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手中的丝帕,一脸落寞的神色。躲在不远处的秋蝉已经默默的观察了半天,见此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蒲柳,今天外面很热闹。我说给你听听如何?”秋蝉走过去,兴奋说道,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蒲柳。   蒲柳抬头望着那张带着小心翼翼期待的眼神,心里虽没有兴致,但还是点了头。   “今天要属最精彩的便是飘红小姐和如烟小姐正头牌一事了,飘红小姐在琴棋书画上都胜过了如烟,剩下的就是那房内一事。”秋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吸引了蒲柳的兴趣,连忙压下心里的害羞又说了起来:   “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同时被她们二人伺候的客人都投了飘红小姐一票。所以……”飘红说到这里满脸开心:   “今年的头牌是飘红小姐。她已经搬到了如烟小姐的房间了,离我们相距不远。”   “哦。”蒲柳淡淡的应了下,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应该说这事她没有感觉到一点值得高兴的地方。   如此倒是可以证明如烟昨晚说的那些话,这是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飘红定是知道如烟的计划,所以她使计找来了好色的季大人,几次三番的让如烟离开,表面是让自己实行所谓取代如烟的计划,实则是让如烟乱了分寸,早早对彧下药,而她不知钻到了如烟的什么空档,加重了合欢酒的药性。   于是那晚如烟被合欢酒给支配,极尽所能展示自己的床上功夫,与季大人尽情云雨,以释放掉体内的合欢药。   而,飘红,则学到了不敢说全部起码大半的如烟不外传的房中术。   自己呢,傻傻的被人当了一回枪使,落得个满身伤。   原以为很快就能离开这春风楼的心情,因为彧今天的说那句话彻底被浇灭了。蒲柳忽然有种茫然无期的无措感与沮丧。   “蒲柳,你怎么了?”秋蝉见蒲柳一点高兴的迹象都没有,心下不由忐忑起来,难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莫非蒲柳也想做头牌,只是昨晚被人暗害导致今日才不能出席?   “飘红小姐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蒲柳淡淡问道。   “她是个很正直的小姐,对我们从来不苛刻,不像如烟,她身边的丫环动不动就去向不明。一定都被她害死了。”秋蝉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脸上夹着气愤与恐慌。   “我怎么记得你来我这里,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就惹到飘红生气了啊。”蒲柳反问道,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秋蝉。   秋蝉的脸色忽然现出了一丝尴尬的晕红,她也不再隐瞒:“飘红小姐说她没有从良之日,说你不日就能走出春风楼。她希望我跟着你能过上好日子,于是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青妈妈答应把我派到了你的身边来。”   蒲柳很认真的看这秋蝉,见她双目清澈此番说话不像作假,心里便信了几分。只见秋蝉继续说道:“飘红小姐对她的身边人都很好。你看莆秀也曾是伺候过她,昨儿我才知道她也被派过来伺候你。昨晚若不是高兴与她多喝了几杯酒,我也就不会醉了过去,也不会让蒲柳你被人……”   秋蝉说到这里高兴的神情渐渐的淡了下去,随即满脸自责的望着蒲柳,双眸上染起了一层水汽。   蒲柳听到这里,心一惊。那个让她感觉像邻家姐姐温厚的莆秀,竟然也是飘红身边的人。   秋蝉醉酒?如烟进入房间将自己掳走,这会是飘红又一次猜到如烟计划而送的顺水人情吗?   如果是,莆秀断不能留。如果是,那么飘红的心计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晚我昏倒之后,可有见到莆秀在忙些什么?”蒲柳压低声音看着秋蝉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承错(二)爆四    秋蝉见蒲柳一脸凝重,心不由突突突的沉了下去。皱起眉头仔细的回想着莆秀的身影,半晌,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时就光顾着担心你的身体,未曾注意到她的动静。但是那晚她与我一起睡的,我的房间一直未有亮灯,或许因为醉酒的缘故睡的死没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吧。我请来茯苓后,她早已和下人们去看热闹了。”   “其他下人呢?为何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蒲柳皱眉问道。   秋蝉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她咽了下口水低声说道:“那晚莆秀热了好几壶酒,说夜凉,故而给大家都分了酒……”   正当秋蝉与蒲柳两人低头私语的时候,蒲柳的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好奇的男子声音:“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秋蝉不想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大叫一声,差点摔倒在地。抬头见来人模样时,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殇离,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蒲柳没好气的问道,一只手还扶着秋蝉,说完转头望着秋蝉,见她一副花痴模样,心下不觉无奈。   就知道华殇离这张女见女爱,男见男羡的脸,一出现就会惹乱子。   “你们主仆两在说什么悄悄话,不会是在说谁的坏话吧。”华殇离邪魅的一笑,惹得秋蝉红心连连,但殇离的这句话仿佛戳中秋蝉的短处,她连忙摆手道:   “我们没有说谁的坏话,没有说。“那般慌乱的神色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蒲柳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心知殇离若是再问几次,刚才两人的话秋蝉指不定就傻乎乎的被套了出去。   “秋蝉,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蒲柳无奈道,示意秋蝉快走。   自觉差点上了华殇离美男计的秋蝉心里正后悔自己刚才过激的举动,见蒲柳让自己回屋,急忙对华殇离和蒲柳两人弯了弯腰行礼,低着头快速的跑回了屋里。   “这秋蝉,倒是有趣的很。”华殇离见秋蝉走后,嬉笑道。   “你若没什么事,我也要回屋休息了。”蒲柳淡淡道,不知为何见到他这张魅惑人心的脸,蒲柳打心眼里就反感。许是华殇离与王青文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是蒲柳心底的阴影。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声谢谢。”华殇离说道,对于蒲柳的驱逐令自当没听见。   “对你说谢谢?这谢谢从何说起?”蒲柳好笑问道。   “前夜你与小彧儿可是心想事成了。可怜我在春风楼外为你们幸福的美好生活守了一夜啊,还费了力气收拾了王府里寻来的几个家丁。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华殇离嘻嘻笑道。   蒲柳闻言不由愕然,那天王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连夜派人出来寻找王青彧回府。   所以白羽出现在青楼里,其实不是为寻找自己而来,而是寻彧才赶了过来。那么说,前天自己若是不出现,白羽还不知道自己被卖入了青楼……   若那晚,寻来的小厮没有被殇离打昏,然后彧回了府里,那么也没有后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那么,如烟的房中术被飘红用计剽窃一事也不会发生……   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蒲柳的脚底泛起了寒意,一直延伸到全身。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华殇离,随即不言一语掠过他的身旁,往屋里走去。   她其实怪不着殇离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心底里就是自私的将这件事全部归结成华殇离的错,于此心底才能好受些。   以至于她连狠话都没有说出口就想结束他们之间的谈话。   “你不想知道为何府里一夜派了那么多人去寻小彧儿回去吗?”华殇离的话在蒲柳身后低沉响起,如此认真的口气蒲柳还是第一次听见。   蒲柳蓦地停住了脚步,她抬眼望着半开的房门。因着夜色黑暗,脸上是谁也看不清楚的神色。    第一百五十章 承错(三)爆五    “你不想知道为何府里一夜派了那么多人去寻小彧儿回去吗?”华殇离的话在蒲柳身后低沉响起,如此认真的口气蒲柳还是第一次听见。   蒲柳蓦地停住了脚步,她抬眼望着半开的房门。因着夜色黑暗,脸上是谁也看不清楚的神色。   华殇离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蒲柳,身影羸弱,清光冷冷,整个身子被月色洗涤的寂静清廖,却又倔强固执。心,忽然痛了一下。   半晌,只听蒲柳低声喟叹一声,华殇离总是很能找到她的软肋,一旦听到有关彧的任何事情,她就忍不住想听。   更何况,这消息亦是她心中疑问。   “外面天凉,屋里秋蝉备了好茶。”蒲柳淡淡回道,说完自顾先回了房间。   秋蝉果然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厅中。待见到蒲柳走进来,急忙点了灯,沏好了茶,看来蒲柳在外面说的话她已经听到了。   秋蝉那一脸关切的神色,令蒲柳心中一暖。   华殇离笑眯眯的抬脚跨了进来,四处好奇的张望了一番后这才做了下来,这番姿态倒有点像上蹦下跳的猴子,看的秋蝉连连掩嘴嗤笑不已。   “秋蝉,去睡吧。有事我再叫你。”蒲柳说道,抬头冲秋蝉淡淡笑了笑。   秋蝉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华殇离翻了个大白眼,在华殇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去了。   “这秋蝉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临走还送了个秋波给我。”华殇离嘻嘻笑道。   “你平日就这么曲解别人对你的看法的?”蒲柳不由也翻了个白眼。   “那不然如何,莫非天天对着一群正儿八经,喝杯茶都要半天功夫的女子调笑?那岂不是要闷死我。我还就喜欢小雀儿你这样的,秋蝉姑娘那样的,小猫一样。哈哈哈哈……”华殇离哈哈大笑,半眯的蓝色星眸忽然绽放出七色光彩流动,一如电视剧里类似神仙法术般,令蒲柳一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的眼睛?”蒲柳心中惊讶,嘴上不由问了出来。   华殇离一听急忙睁开了眼,敛了笑容问道:“我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太迷人?”说完邪魅的冲蒲柳一笑,甚是诱人。   “有眼屎。”蒲柳没好气的说道,那种七色光彩只是瞬间迸发而出,再一看华殇离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蒲柳心想估计是自己眼花了,见华殇离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由故意说了一句。   华殇离一听倒是当真了,急忙低头伸手抠着眼睛,还责怪蒲柳:   “你不早说,刚才怪不得秋蝉姑娘会瞪我。哎呀,我殇离一世风流英俊倜傥潇洒……全被这眼屎给……哪里有?”华殇离嘴里嘀咕了半天,才发现眼里根本没有,不由抬头一脸疑惑的问着蒲柳。   蒲柳见他一副认真迷茫的神情,心中不觉好笑,可脸上却仍绷着道:“我看见了,刚才被你揉掉了。”   “哦,那就好。那你再看看。”华殇离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脸靠近了蒲柳。   “没有了。”蒲柳连忙说道。   “不是那个,你再看看。”华殇离继续靠近,两人只差一手指头之隔,彼此的呼吸温温热热的打在对方的脸上,互相的睫毛都能感应到彼此眨眼的速度。   那张放大的蓝色的瞳仁就那样认真的看着自己,里面就像广阔的蓝色海洋,而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其中,一如漂泊的孤舟,寻不到归去的踪程……   “看什么?”蒲柳淡淡应道,心中一丝莫名的哀伤划过,说不清,道不明。   “看我是不是一如往昔帅气无比,风流倜傥……哎呦,这么用力推我干嘛。”哈哈哈……华殇离一张笑脸陡然放大,话说到一半就被醒悟过来的蒲柳狠狠推开,她脸上的不悦有些冷: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若是这些无聊的事,我要去睡了。”可恶,自己竟然被他给耍了。   华殇离笑够了,这才坐回了原位,他乖乖的喝了一杯水,颇有些委屈:“明明刚才是你先耍我的,我只是将计就计嘛。好了,告诉你就是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么一说倒是蒲柳欺负人成分的多了。   蒲柳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尴尬。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若是低头了,这华殇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开始说正题。   “快说。”蒲柳不耐说道,心里却偷偷的乐了起来。   华殇离闻言嬉笑的神色渐渐的淡了下来,脸上的神情认真无比,兀自沉思。他给自己慢吞吞的又续了一杯茶,喝的却是那般急。   蒲柳静静的看着他这一举一动,刚才欢愉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随之紧张之情而来……   莫非,府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殇离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惊的蒲柳心里一跳一跳的,他头低低的看着手中的杯子,忽然仰起来,抚掌大笑道:   “其实没什么事,我是闲来无聊找你闲谈消磨时光。没想到我一进门就赶我走……”   “华殇离……”蒲柳一听这话,拍桌怒吼道。整个人快要被华殇离这一惊一乍的表情给差点弄崩溃了,该死的从进门就耍我。不过心里却莫名轻松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承错(四)爆六   漫夜长长,清酒伴身。恋忆惶惶,青思斩翁。   王二老爷府中练武场地上   长长的台阶上突然传来咕噜咕噜清脆滚路的声音,黑色的酒坛从台阶上滚下来一路往平坦的场地上滚去,最后停止在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前,绣花鞋的主人艳绿色长裙,窈窕身材,略微发白的娇容,一双丹凤眼正痴痴的望着台阶上的那一抹白影。   台阶上一袭白衣懒散的靠在柱子上,一条腿直直躺在地上,另一条腿懒懒支起来,四周歪歪斜斜的横躺着十数个酒坛。散乱的长发盖住了他半张脸,微微露出刚蓄了青碴胡子的白皙下巴。突然他俯身,拎酒,仰头,灌下,动作迟缓而猛烈……   王青姣已经站在场地上痴等一个多时辰了,从她来,白羽就一直在喝酒,一坛接一坛。就连他最心爱的剑也都随意丢在地上,视而不见,一如视而不见自己……   见白羽一点没有停止喝酒的意思,王青姣心里一痛,急急走了上去,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愤怒的扔在地上。   “咣当”一声,酒坛尽碎,酒水顺着破碎的坛迅速的流了出来,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波折流动。   白羽低眼看着流出去的酒水,心里早已碎成一片。他低低一笑:“你们这是要去哪?嗯?找她吗……”说完再次笑了起来,抬手不经意间碰了下眼睛。   暗夜里,肿胀通红的星目映在王青姣的眼里,分外醒目,刺心三分痛 。   “羽,还有我,我一直在啊。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王青姣半蹲在白羽身旁,望着他一脸的憔悴与哀伤,心亦是碎成了片片。   白羽转头望着王青姣,随即转过头去。不是她,不是她……心里忽有一股愤怒迸发而来,再转头,他冷声问道:   “为何将她卖入青楼?为什么,为什么?”   “我爱你。”王青姣冷静答道,望着白羽眼里明显嫌恶的表情,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痛起来,她握紧双手,强忍着眼里的泪意。   “哼,爱我。白某消受不起。你为了不让二公子替她洗清冤白,带回王府。割腕自杀不说,还逼迫你父亲联合你伯父一起逼压他。卑鄙!”白羽不屑道。   “是我对不住二哥,利用他的亲情之念让他两处为难。可我不后悔……”王青姣待听到白羽提到王青彧时,脸上愧疚之情明显,可说到了最后竟又是固执自己最初的意见,听得白羽更是失望不已,心灰意冷。   “如何才放过她?”白羽闭上眼睛,冷冷问道。心早已在见到春雀那一刻化成了烟灰,可就连这最后的烟末粉灰还是飘向了春雀的身边……   这淡淡的几个字,王青姣听在耳里,心忽的激动起来。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腹中来来回回想了许久的一堆温言款语最后涌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   “终此一生我只要爱你,羽!”   白羽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涌起的自责如汹涌湍急的潮水冲击他的五脏六腑快要爆炸开来,直直要窒息了过去。心中亦是悲凉无比,原来……自己才是害雀儿的罪魁祸首。   白羽忽的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王青姣,眼里的刺骨冰冷令王青姣从头到脚都僵透无比……   场地上的夜风忽的大了起来,卷起一股潮湿的酒味渲染了整个暗夜的星辰……   夜,更凉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佛珠(上)爆七    屋外雨声淋漓,风卷着残叶肆虐飘摇,撞击着窗棂,咔咔作响……蒲柳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睡醒几次,终于在焦灼的半梦半醒间等来了第二日的清晨。   当秋蝉端了梳洗的水进来,抬头见到蒲柳那大大的黑眼圈时被吓了一跳。心想定是昨夜华殇离与蒲柳说了什么,才引得她夜不能安寐,以至于今天气色如此糟糕。   于是,此刻。   蒲柳脸上挂着面纱正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颇有些无奈的望着秋蝉。   “昨夜下了一天的雨,今日大放晴。街上十分热闹,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秋蝉见蒲柳满脸不情愿,连忙堆起笑脸说道。   蒲柳无奈的点了点头,不想来都被秋蝉这份善意给拉出来了。她总不能拂了秋蝉的一份良苦用心,还好腿内经此一夜休息,伤口复合的很快。也不知道茯苓给她抹的什么药,这么神奇。   至于,私密处的……疼痛倒是还没腿部这么的清楚。所以蒲柳只要走路轻慢点,倒也无碍。   “我们先去吃早饭,待会去前面的月老庙逛逛,今天好多人去哦,刚才我看了好热闹了。听说今天求的姻缘最准了。”秋蝉兴奋的说道,说话间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对面刚出笼的包子铺上。   月老庙三字,倒是引起了蒲柳的一点兴趣。突然想到万一彧要是去了看见自己不在屋里,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便再没了逛街的兴趣,想拔腿就走,转头却发现秋蝉已经拿了包子走了过来。   “秋蝉,我……”蒲柳张开嘴刚要说想回去,手中忽然一暖,秋蝉将包子塞了过来,秋蝉似是没听到蒲柳说话,一脸兴奋的说道:   “蒲柳,我刚才看前面铺子上有些发簪不错,我们吃完一起看看好不好?”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蒲柳,两只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的蒲柳不忍拒绝。   “我就在这等你吧,你先去看。”蒲柳笑道,示意秋蝉一个人去。   秋蝉见蒲柳一副兴致阑珊的样子,抬眼望了望卖发簪的摊子,眼里想去的很,可脸上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去了。”说完闷闷的啃了一口包子。   “那边人太多,我不想过去。你帮我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也替我买几支。去吧。”蒲柳知秋蝉是不放心丢下她一人,急忙催促道。   秋蝉见状,便高兴的应了一声 ,嘴里啃着包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蒲柳见她那般高兴,不要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就看见对面包子铺前围了一堆人。   就听里面谁的声音高声喧哗,甚是愤怒:“好你个秃驴和尚,吃我的包子竟然不给钱,你找打是吧?”   一声低沉慈悲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是化缘了的包子,为何要用这铜臭之物?”   “谁给你化缘了。你走过来就伸了手,我以为你是买包子的。还嫌银两臭,你倒是拿出来啊。”   人群沸腾起来,均跟着包子铺的小二后面起哄。   蒲柳觉得这和尚的声音颇有些耳熟,抬眼望了望秋蝉,见她挑的正欢,犹豫了一下于是走了过去。   “老衲身无长物,唯有这皮囊之躯。还请施主勿要责怪。”和尚说完低头又说了句阿弥陀佛。   “那今日就让你这老秃驴的皮囊来抵我的包子。”小二见要钱无望,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桌子底下的擀面杖就要对这和尚直直挥打过去。   和尚见了,不避也不闪,和善的笑了一声,捻起手中的佛珠,慢慢的合上了眼。   四周人群谁都屏住呼吸等着那擀面杖落到老和尚的头上,看着头破血流的一幕。蒲柳挤进人群便看见了这凉薄的一幕,她心里一惊急忙喝道:   “住手。不就是这点包子钱么,何必伤人性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佛珠(下)爆八    店小二何尝想伤人性命吃官司,只是以为自己这番气势汹汹,老和尚定会吓得屁股尿流掏出钱来。看老和尚一副泰然自若等着挨打的神情,手就已经先软了。正恨着人群里没有人阻止自己,蒲柳的一句话恍若救星般,他急忙住了手,可嘴上仍就不满:   “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姑娘莫非要替这老秃驴付了?”   蒲柳闻言不由望了一眼和尚,正是那日寺庙里的主持。只是和尚自顾闭眼念佛,仿佛这事情已经跟他无关一般,不由心里暗笑,感觉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她自然得管了。但是见小二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蒲柳又不想掏钱了。   “吃了你几个包子啊?”蒲柳皱眉问道,手里包子的热气正透过纱布传到手心中,很是暖和。   “一个。”小二打量了下蒲柳 ,急忙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嗤笑连连,鄙视的眼神全都飞了过来。   “就一个,你就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蒲柳冷下脸呵斥道,见小二也是一脸尴尬的样子,心里一乐,将手中包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店小二不明所以,茫然的望着蒲柳。   “吃你一个,还你一个。”蒲柳挑了挑眉说道:“刚在你这买的。”   店小二没成想蒲柳是这么替和尚还钱的,心里感觉被耍了一般,气急叫道:“这卖出去的包子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吃了我的就得还钱。”   “我又没吃,为何不能还你?这不摆明着讹钱,以后还谁还敢来你这里买包子。就还你一个,爱要不要。除非……”蒲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店小二急忙问道,以为她是没辙要给钱了。   “要不然就等这位和尚站在你这里消化完了,你等着接着好了。”蒲柳眨了眨眼,无比正经的说道。住持在一旁听着,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下来,抬眼望向蒲柳,眼里丝丝笑意流动。   店小二一脸茫然,没大能听懂蒲柳话里的意思。忽然人群里谁听懂了,哄的一声大笑起来,随即似乎听懂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店小二也……终于懂了。   “晦气,这话也是你一个女子说的。包子拿来,赶紧走,赶紧走。”店小二跳着脚叫道,从蒲柳手中接过一个包子,急急挥手撵她和和尚两人走开。   蒲柳的面容上亦是露出淡淡笑容,现下也不多做停留,自顾回到了原地。   “女施主。”身旁响起了主持的声音,蒲柳一脸平静的回头,对于主持跟过来,她一点也不意外。   佛家最信什么有缘无缘一类的相遇,这次她替他解围,跟过来道谢什么的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   “女施主,近日不要出门,或有大灾发生。”住持一开口便是令蒲柳沉脸的话。   “有劳住持关心,蒲柳谢过了。”蒲柳淡淡应道,本想将手中最后的一个包子也给他了,现下听到这不喜的话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这是老衲随身带了几十年的佛珠,现赠与你。或保平安,只是凡人之劫数,皆是自己所造的孽。还望施主多多保重。”住持说完从手上褪下一串佛珠,递给了蒲柳。   蒲柳面色诧然,见住持神色凝重,不由想起了上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心里犹豫间,手却伸了过去。一串珠子静静的躺在包子旁边,一黑一白,极是显眼。   住持将佛珠给了蒲柳,说了身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转了过来,对着蒲柳说道:“施主,这包子可否赠与老衲。这皮囊之躯还在抗议。”   蒲柳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包子给了住持,将佛珠串在手中,一股温热的感觉传递到皮肤上,这佛珠里还有这住持的体温。   住持接过包子,也不吃。   半晌,喟然一声:“多年未化缘,今日方知人世也不同往时……”说完再也不看蒲柳一眼,将包子收在袖中,一路念佛而去。   秋蝉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蒲柳见日头越发的高了,无法只好抬脚去催了秋蝉回去。   蒲柳望着秋蝉的背影站在发簪铺在旁还在起劲的挑着里面的东西,脸上不觉好笑,什么东西能挑这么半天,她小心的避开来往的人群慢慢的走了过去。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立马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身黑色如常的黑空衣,一张惹得街上女子频频侧面的俊美面容,此刻正低头浅笑的望着身旁半米处那一脸笑颜如花,乖巧温顺的美丽女子……   两人就这样的从蒲柳的眼前走过,均未侧面。滑过,一条细细的红线拉住了两人的手腕,刺痛了蒲柳的眼!   蒲柳的眼前突然有着一瞬间的黑,四周的太阳都黯淡了下去。那嘈杂的人群声忽的全都遁没了,唯独留下眼前两人走路的脚步声与他们四目相对会心一笑的面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吵(上)爆九    蒲柳的眼睛干涩涩的,她死死的张大双眼望着打自己面前走过的人,日日夜夜梦里都熟悉无比的气味,走近浓,走远淡……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王青彧低头看着眼前一脸兴致盎然的星然,见她满脸好奇欣喜东张四望,心里亦感到了一些高兴。只是两人手腕间的红线,令他再次皱了眉头。   “这里人不多,取了它吧。”王青彧说道。   “不嘛,哥哥。我对这长安城又不熟,万一丢了可怎么办。你不让我挨着你走……”星然见王青彧要解开红线,立即垮下脸委屈说道。   “好吧,好吧。”王青彧最受不了星然这副惹人怜的样子,心便软了下来。脑海里忽的冒出春雀的面容来,若是此刻与他牵着红线的是人她,该多好。   想到这里,嘴角漾起一丝温柔的笑容,被正看着他的星然全然捕捉在眼里,一时竟看的有些痴呆了。   她的哥哥,甚少笑。但笑了,便是全天下最动人最好看的笑!   蒲柳离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之间一颦一笑的神情却尽数落在了脑海里。此刻她不知该作何感想,唯有紧紧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闲逛,渐渐到了人群越来越多的地方,抬头一看竟是月老庙。   “哥哥,我们进去看看吧。里面好热闹的样子。”星然雀跃说道,待见到月老二字时,早已怦然心动。   “嗯,好。”王青彧破天荒同意道,他也想求个好签逗春雀开心。   星然见他同意,脸上笑容更甚,心里忽如小鹿乱撞,低着头快速的进了寺庙,王青彧自是不知她为何这般女子娇羞作态,见红线欲有拉断之势,急忙跟了进去。   可这样的情景,在蒲柳眼里看来,却如情侣间的低喃私语,打情骂俏……   蒲柳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却没了进去一窥究竟的勇气。   另一头,好不容易讨价还价买到满意发簪的秋蝉,兴高采烈的一转头就发现蒲柳消失了。顿时吓的花容失色,顿时在人群中找了起来。   或是蒲柳带着面纱与人群有些不同 ,秋蝉很快就从几个人的指引中来到了月老庙。远远就看见蒲柳一人站在门口,被进进出出的人推推搡搡,她既不进去,也不出来……   秋蝉见到人时,心里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急忙跑了过去叫道:“小姐,小姐。”   蒲柳怔怔的转过头,望着眼前正向自己跑过来的一抹暖色的身影,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滴在面纱上,晕出不规则的湿痕。   “小姐,蒲柳,你怎么了?”秋蝉走近才发现蒲柳的不对劲,急忙担心问道。   “回去,我想回去。”蒲柳摇头说道,拉着秋蝉就要回去。   秋蝉觉得不对劲,蒲柳越这么说,越觉得这月老庙里有什么。心想是不是遭人调戏了,想到这里她停住脚步拉住蒲柳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浪荡子对你轻薄了?就在月老庙里是不是?是谁,我这就去找他去。“   “没有,我就是累了。回去吧。”蒲柳淡淡回道。   秋蝉见蒲柳越是反应平淡,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心中火气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她一把甩开蒲柳,嘴里嚷嚷道:   “一定有事。我这进去把那人抓出来。真当我家小姐好欺负的。”说完自顾抬脚跑了进去,蒲柳待明白她意思时,想拦也晚了。   想到秋蝉一会要是见到彧和其他女子在求姻缘的场景,她心里冰凉无比,浑身就止不住的哆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争吵(下)爆十    想到秋蝉一会要是见到彧和其他女子在求姻缘的场景,她心里冰凉无比,浑身就止不住的哆嗦。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爱情危机,她潜意识竟然是想躲开,当做没看见……   可,现在由不得她了。万一彧对秋蝉动手,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想到这里,蒲柳只觉头皮发毛,踟蹰了几下还是进去了。   月老庙里很热闹,蒲柳走进去只看到到处都是人,都是成双成对,或结伴而来的人,手中都拿着红色的小帖子,或红布条等。她在人群中搜寻了半天,唯独没有发现秋蝉的身影,无法只好继续往里走去。   大殿没人,月老树附近也没人……蒲柳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越走越远,越走环境越幽静,最后竟来到了月老庙的后院。   “秋蝉,秋蝉……”蒲柳小声叫道,生怕惊动了庙里的人,更怕……碰见彧。   应是不想见吧,不想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一幕。   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蒲柳忽然有点紧张起来,心想难道秋蝉没找到彧,又回去找自己了?   想到这里,蒲柳不再停留,转身就想往回走。念头刚起,身形未同,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下一瞬跌入了宽阔的胸膛里。   蒲柳欲要惊叫的声音待感觉到那特有的熟悉的味道时,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抬头,一双灿如星子的双眸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冷毅的脸庞上早已柔化成水,均只为见到了胸怀里的女子。   蒲柳何曾不是心跳不止,只是,他眼里的情可是真?这笑,可是真?   “放我下来。”蒲柳冷冷说道。   “不放。”王青彧浅笑道,将蒲柳抱的更紧了点。刚才他和星然正在求签,就见秋蝉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见到相貌猥琐点的男子就上去臭骂一通,他这才知道他刚刚还思念的雀儿今天也出门了。   自然从秋蝉的口气里,他也听出了点别的味道来。   “公子,你今日好性情。只可惜奴家身体不适,不能陪您玩了。”蒲柳冷然道,身体还在王青彧怀里拼命挣扎,可萧条的内心早已下起了阴暗的雨。   “你身体不舒服吗?可是昨夜大雨没盖好被子冻着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王青彧担心说道,说完就抱着蒲柳往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没病,我好得很。我活的比谁都好。我一个青楼女子,五六个下人伺候,比谁都过得好。放我下来。”蒲柳最后那几个字竟是用吼了出来。   王青彧一愣,没再说什么,顺从的放开了蒲柳。   蒲柳一得自由,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回走,似是一刻也不想看见王青彧。   “雀儿,你误会了。我与星然只是兄妹关系。”王青彧追上去,解释道。   “哦?奴婢待在府中几个月,第一次听说公子还有个叫星然的妹妹……莫不是公子刚认的干妹妹吧。兄妹关系两手还系着红线,兄妹关系一起进月老庙?”蒲柳刚开始说话还凉风淡淡,说到最后竟怒吼起来,眼睛通红通红,硬是忍着没掉下眼泪。   她不要哭,不能哭。倔强如她,谁想先抛弃自己,她必先抛弃那人。   为何,就算你想骗我,也该好好编造一番不是?   妹妹……多可笑的字眼。   “雀儿,你要信我。我从未骗过你。”王青彧说道,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口气。   “公子,您贵人事忙,记性会乱。奴家叫蒲柳,青楼女子,倚门卖笑只认识男人。不认识叫春雀的。”蒲柳傲然仰起头回应道,挺直的身躯在阳光的投射下浮出一道长长的直影,刚好延伸到王青彧的脚下。   王青彧抬头定定的望着她,随后目光慢慢的落到了她的身后,那里星然与秋蝉正站在一株树后均一脸担忧的正望了过来。   算账:一千贵宾一更,总计10991张,十张爆更完毕。这可都是我比赛的存稿啊!!大家今天看的尽兴吗?明天更多,只想明天比赛求个顶!求顶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到上    女子抬起的双脚在地面上撩起一层淡淡的烟尘,一袭长裙决然的从黑衣主人身旁昂然走过,眼光掠过站在树旁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面前,清明的眼里更显一丝冷然。   长裙飘飞,青丝曼舞,一如从未来过一般,这月老庙的良好姻缘,红艳艳的喜布都与孤傲的她无关。   王青彧同样面色冷然,看着眼前素丽的倩影一空,阳光投射出一片刺眼的亮色,似乎刚才鼻息间呼出的温热气息还在空气中慢慢流淌,甚至拂过他的脸庞。   他就那样安静的望着蒲柳刚才站的地方,脸上无悲无喜,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星然只听耳边低低传来一声“小姐”,不用抬头就知道秋蝉已追随蒲柳而去。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抹急速消失的背影,心里慢慢的浮起了一股自信:   那个春雀长得也不过尔尔……   蒲柳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走回离春院的,路上器乐管里谁正低低吹着哀伤沉缓的笙,呜呜咽咽,似断还连……   男人不过如此,什么爱一辈子,守护一辈子。都喜欢貌美的女子罢了……   秋蝉跟在后面,望着蒲柳刚才还傲然清冷的神情,在走出月老庙那一刻瞬间让人感觉到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心里无限心疼,眼睛眨了眨,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心头只觉鼓胀难受的很,脑海里不由回到自己闯进月老庙撞见二公子和那星然姑娘的情景。   两人虔诚拜服,同磕同起,两人手边的红线无比刺眼……   她只是个下人,而且还是个青楼女子的下人。虽然心中气愤难受无比,但她还是走过去温驯的行礼问好。   秋蝉明明感觉二公子看到自己时候,那满脸欣喜的神色,抬头往自己身后四处望着,那样的神情不是在寻找蒲柳还能是在找谁?   于是自己道出了心中猜想的实情,二公子听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告诉自己不要出月老庙,蒲柳自会进来,到时候他会和蒲柳解释清楚。   她也以为……二公子会好好解释……其实回头想想,他堂堂首富王府二公子又怎么会和我们这种青楼女子解释呢。兄妹关系,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人的手用红线牵着……   青楼一夜恩宠,钱帛相赠,已是两厢平等交易。多奢求的,多给自己凭添几分烦恼罢了……   主仆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回到了春风楼。离春院是单独的院子,从春风楼的后巷就可以直达进去。   当蒲柳低着头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住了路。   “你可是春雀姑娘?”   蒲柳在他说话的空隙间早已抬起了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精瘦黝黑的十来岁男孩,一身土灰色粗布长衣,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正看着自己。   秋蝉见他正大喇喇的看着蒲柳,气不打一处来,挡在蒲柳面前,气哄哄道:   “哪里来的毛头野小子,我家小姐本家也是你叫的。我看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哼!”   秋蝉说完还重重的哼了一下,那龇牙怒目的样子挺像愤怒的小鸟。这若是换在平日,蒲柳早就忍不住笑了。   可,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是谁?找我何事?”蒲柳淡漠问道,其实对于别人一下子叫出她的本家名,心里也有点不悦。只是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不想计较什么。   “我叫猴子……”猴子说着白眼了一下秋蝉,一副不屑搭理她的神情:“您的一位朋友托我带个东西给你。”   猴子那番神情看的秋蝉大为光火,若不是蒲柳问猴子话,只怕自己这回已经卷起袖子“上阵”火揍猴子了。   “朋友?是何东西?”蒲柳皱眉问道,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翠花的面容来。貌似在这个唐朝,除了翠花,她,再没有其他朋友。   “嗯。只是这个东西只能给你一人看。”猴子点着他的小脑袋严肃说道,说完抬眼白了一下秋蝉,臭烘烘道:   “我大老远从扬州来这一趟,好歹也请我进去喝杯茶,歇歇脚啊。就让我站在这门外,莫不欺负我是孩童不成?”   “切,什么重要东西还要给我家小姐一人看。我看是你看我家小姐好说话,过来混吃混喝的吧。看你这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秋蝉反击道。还想进门,没门!   “请进。”蒲柳说道,打断了秋蝉的话。随即在猴子一脸得意和秋蝉无比无奈的神色中先进了门。   扬州……莫非是楚凝然?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玉到(下)    三人进屋,秋蝉虽然不再多说些什么,可看她一副气呼呼的神色就知道此刻她是多么心不甘情不愿的给猴子倒茶沏水。   蒲柳自是不知道秋蝉心里正在气的是何事,见她这般,便将她打发了下去。猴子既然要求只与她单独说,秋蝉在场也不合适。   此刻猴子正站在蒲柳的房中,眼睛四处上下张望着,极为好奇。   蒲柳也不说话,任猴子看着,对于猴子所说的什么礼物,她并没有多大在意。   “原来这里的房间也就是这样的,和普通人家也没什么两样嘛。”半晌,猴子说道,脸上明显看出了淡淡的失望。   蒲柳一听,不由问道:“那你觉得青楼女子的房间该是什么样子?”   猴子听蒲柳这么一问,想也没想的说道:“应该是很不一样的,让我们这些男子看了就想……总之不是这样的。”猴子说着脸上露出一片红晕来,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蒲柳还是听懂了猴子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想说觉得青楼女子的房间应该比较开放,旖旎诱惑那一类的罢了。离春院本就与其他青楼女子房间有别,再加上蒲柳自己喜欢淡雅素净的装饰,所以看起来与一般闺中并无多大区别。   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同,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在春风楼里没有多少日子,平日就待在如烟房中,除了她那里的装饰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外,其余别人的房间她还真不知道。   到底还是孩子,刚才在院门外还一副大人口吻般,这会就露出孩子本性来了。   想到这里,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蒲柳淡淡一笑:“是哪位朋友托你带的什么礼物?”   听蒲柳这么一问,猴子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见他伸长脖子往门外,窗户四周警惕的看几眼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小心翼翼的伸到了蒲柳的面前。   这是一块极好的丝绸滑布,四角软软的交叠在一起,隐隐透着一股绿光。与猴子身上的粗布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蒲柳不由望了一眼猴子,见他这般神情庄重肃穆,心里不由也跟着好奇了起来。她轻轻掀开绸布,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翠玉,一层浓郁的绿光自翠玉本身发出,将两人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晕晕的绿光。   当见到这翠玉第一眼起,蒲柳就知道猴子所说的朋友是谁。只是,楚幕将派猴子大老远的将翠玉送来给自己,意欲为何?   “你是他什么人?”蒲柳用绸布将翠玉重新遮了起来,那层绿光便淡了下去。她也不去接,潜意识里并不想要这翠玉。   “楚大哥哥是猴子的恩人。没有他,猴子一家人早已死于扬州的瘟疫里了。”猴子认真说道,提起楚幕二字,脸上尽是崇拜。   “楚公子在扬州可好?为何叫你送这玉给我.”蒲柳问道,心里不由想起徐保长说起吴冷在法场被人劫走一事,亦不知楚幕,楚凝然还有吴冷三人日后的生活该会如何发展下去……   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自己的感情事如今都理不清了,还想着他们三人的。心底里蓦地生出了一股悲凉的烦躁。   猴子听蒲柳这么问,不由朝蒲柳靠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楚大哥为防廖淼老贼迫害,已经带着全家人回了异世。临走时特意吩咐我将此玉带给你,而且还嘱咐了玉发光之时送到你手上。其实我已经在这长安城数月了,只等这玉发光。”   猴子说完,将玉连着绸布塞到了蒲柳的手里。望着怔怔发愣的蒲柳,认真说道:“楚大哥临走时托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蒲柳脱口问道,对于楚幕带着楚凝然他们回现代这一事,真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回头想想,廖淼一直逍遥法外,对楚幕回现代的方法肯定会穷追不舍,楚幕这样做倒是死了廖淼的心,又保全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楚大哥说,这里不属于小姐你,待的久了只有害处,而且还会伤害身边重要的人。”猴子眼睛一眨不眨,对于楚幕的交代他一个字都没忘记。   蒲柳耳边听着猴子说的话,手中翠玉隔着绸布传来了阵阵凉意。低头望着晕晕淡出的绿光,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彧和那星然姑娘手系红线的一幕,心头一股酸怅感漫漫袭来……   此刻这玉的到来,是暗示着自己该离开的意思吗?   窗户外的大树上一只通体墨黑的乌鸦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房里两人的动作。待见到蒲柳手中翠玉时,眼珠子蓦地变成了血红色,随即扑棱扑棱两下飞了出去。   (求顶文,求顶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计起(一)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一方书桌上,一张四方的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这八个大字,饶是秋蝉识得点字,却楞是没大看明白蒲柳写的什么。   自猴子在蒲柳房中半日才出去后,秋蝉就一直陪着蒲柳待在了房中。   “这,写的是什么?”秋蝉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睛却望着自己端进来的饭菜,早已凉透。   “写的是女子如蒲苇如同丝一样坚韧,而男子如磐石则不会自己挪动。”蒲柳低低解释道。   她本可以不解释,可秋蝉一问她就说了出来。原来,她是这么强烈的想找人诉说自己的苦闷。   只是,倔强的逼着自己埋头舔尝自己身上的血淋淋的伤痕……   “哦。小姐叫蒲柳,岂不是比蒲苇更加厉害.”秋蝉见蒲柳开口,急忙讨了好话说道。   “此话何意?”蒲柳不解,问道。   “小姐若是想知道,先答应秋蝉将这饭吃了。”秋蝉卖起了关子。   “那便不说吧。”蒲柳不买账,又缩回到了椅子里。对于秋蝉一会叫自己小姐,一会叫自己名字的叫法,她也懒得问其原因。   秋蝉有些汗颜,没想到蒲柳一点都不上当。正沮丧准备说出答案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来拜访,秋蝉便走了出去。   蒲柳从怀中拿出了翠玉,望着它发出的盈盈绿光,心里烦躁莫名。打开抽屉将玉随手放了进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佛珠后,将它也褪了下来一起放了进去。   一会儿就听院外秋蝉高兴的声音响起,随即声音传来:“小姐,飘红小姐来了。”   蒲柳一听是飘红,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去了大厅。她转身的瞬间,那装着翠玉和佛珠的抽屉,突然迸射出极其耀眼的黄光出来,黄中夹着绿色,极是好看。   此刻,飘红正站在厅中与秋蝉闲聊,见蒲柳走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我的好妹妹,如今你可是这春风楼里最红最自在的人了。”飘红笑脸盈盈,弯起的双眸如春日里暖阳的绽放,看得人十分温暖,若再看她一脸红润,精神奕奕的姿态,便知她也是喜事连连。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这春风楼最无用之人了。倒是姐姐,得了头牌。恕妹妹这两日身体抱恙,未前去道贺。姐姐,可不要怪责妹妹。”蒲柳淡淡笑道,应对从容。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这春风楼里如烟的酷刑不可怕,反倒是飘红的口蜜腹剑才是最要堤防的。   只希望,他们两井水不犯河水,终结于如烟那一事,从此不再有交集。   “妹妹身体不好。那更该是姐姐来看你了。秋蝉如今是你的人了,也不去我那里走动了。否则姐姐我若是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早就来看你了。也是我这几天太忙,其实说来妹妹搬到这里时,我就该来看望了。”飘红一脸自责,惹得秋蝉倒是感动不已。   “已无大碍,有劳姐姐挂心了。姐姐今日怎么偷得空闲过来了?”蒲柳淡淡笑道。对于飘红的话,这里几分真情假意,她懒得去猜想。   自问,她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硬的交情,有的只是利用。   “姐姐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飘红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来,放到了桌上。   秋蝉好奇的神头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书名时,一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桌上静静躺着一本房中术,放在蒲柳面前,蒲柳不明所以抬眼望着飘红。   “不瞒你说,那日如烟自食恶果喝了合欢药。她与季大人欢好之时我就在旁边。这里都是如烟那一夜的记录,不过这几日我融合了点新的想法与她的结合在一起,连夜写了出来。想着好事要与妹妹一同分享,就拿了过来。”飘红说道,言辞恳求,令蒲柳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这不好吧。这是姐姐的心血。再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拿你的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我不能要。”蒲柳拒绝。她可不想让王青彧知道自己还学这房中术……   他,现在也不需要自己了……   飘红见蒲柳拒绝,也不在意,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抬头笑道:“其实妹妹不必推辞。我让下人连夜誊抄了数本,如今春风楼里每个姑娘都人手一本。你就安心拿着吧。”   此话一出,蒲柳和秋蝉皆愕然。   “飘红小姐,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怎么就白白便宜了他们那些人?”秋蝉抱不平道,当然她说的那些人不包括蒲柳。   “春风楼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青妈妈又不上心。为了能让姐妹们多招揽几个客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我们都是青楼女子,都有容颜老去的时候,不趁着年轻多存点银子,以后拿什么活下去。都是可怜人罢了。”飘红感慨说道,说完眼里泪光连连,惹得秋蝉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蒲柳没想到飘红会有这样的胸襟,心里不禁鄙夷自己刚才的小人想法。她将本子收起,望着飘红此刻亦是多了几分知己感觉。飘红这一番话,更是触到了她自己心里的痛处。   退一万步实际的想想,若彧不要她了,以后是不是也要过着如自己所说那般倚门卖笑接客的日子……   想到这里,蒲柳浑身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却没想到要回现代……   “妹妹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了?”飘红眼尖发现了蒲柳脸色的不对劲。   “没有,许是忘了吃午饭。这会觉得饿了。”蒲柳敛了神色回笑道。   “怎么,二公子不在。妹妹便茶不思饭不想了?”飘红掩嘴取笑道。   蒲柳闻言,未再有什么言语,只回以一笑置之。   秋蝉听蒲柳这话,心知她心情好了许多,便麻利的将饭菜重新热好,飘红则添了几杯水酒与蒲柳边吃边聊,直至夜幕降临飘红这才姗姗离去。   蒲柳觉得自己越发的不能喝了,只是几坛子酒而已她竟有种困得睁不开眼的感觉。   朦胧中似乎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蒲柳使劲张大双眼望了过去,越看越觉得像彧……   忽然,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开口却骂着自己:“莫非进了青楼,越发的贱皮子了。想他做什么,他现在定是抱着美人,沉迷温柔乡。哪里还想得起我……彧,我好想你。呜呜呜呜……”说完又哭了起来,两手锤着被子,两脚胡乱蹬着床,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身影贴到了蒲柳的身旁,将她轻轻的揽入了到了怀里,极其小心的呵护着,亦如千年瑰宝,万年白玉……低头望着她已经酣睡的面容,那脸颊上还挂着的未干的泪痕。   王青彧低声呢喃了一声,俯首吻了上去。   王府王青文房中密道内   廖淼臂膀上正停靠着一只通体全黑的乌鸦,与白天停留在蒲柳外面的那只一模一样。   此刻只见它正亲昵的用头蹭着廖淼的衣服,半眯的眼睛里露出丝丝血光来。廖淼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一脸疼爱。   站在一角的王青文脸上堆着笑,眼里尽是隐忍的嫌恶。心里不悦道:自从这老匹夫从扬州回来,就带了和他一样骇人的畜生回来。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前两天晚上这乌鸦将自己膀子啄破,血被它吸取了好多。偏生自己不能反抗,任由它予取予求。   “青文,美儿可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呢。”廖淼笑道,心情极好。廖淼口中的美儿便是指的这乌鸦。   王青文闻言急忙抬头看了过去,从这美儿回来在它手上轻轻啄了几下后,廖淼眼里的狂喜就一直未曾消减过,这也大大引起王青文的好奇心。这畜生动不动就几天不见,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此前我一直让它暗中注视着春雀,原本就是想监视着王青彧与那华殇离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美儿竟给我带来了意外之喜。”廖淼说到这里,脸上肆虐的笑容更甚:   “老夫又可以有了回到异世的机会了。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晨渡   翌日阳光普照,天气甚好。   蒲柳睁开眼觉得两边太阳穴肿胀作疼,喉咙干渴的很,心知是昨天与飘红饮酒过多的缘故。一声难受的低吟声自口出发出,抬起手便想揉揉太阳穴,手刚伸起,便有一双温凉的大手贴近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蒲柳立马睁开了眼,看也不看身边来人是谁,就要起身。   其实不用看,这日夜痴缠的味道,她太过熟悉……   下一刻,刚离床的身体就被那双大手给生生揽了下来。蒲柳头重重的躺回枕头上,只觉眼前一黑,王青彧的身体压了上来。   “你下来。”蒲柳低声冷道。   “昨夜喝酒了?我给你揉揉太阳穴,会好过点。”王青彧轻声说道。说完将蒲柳胡乱扑打的双手压在胸前,两手再度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蒲柳被他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心里又犯倔不肯说。只好任他按摩,你还别说他倒是有些手法,这么一会,蒲柳难受的感觉确实消减了许多。   “我好多了。你下来。”蒲柳淡淡道,疏离有礼。   王青彧两手半撑在蒲柳头两边,静静的望着下方满脸疲态的蒲柳。蒲柳却偏着头望着他胳膊与身体空间的窗户外的阳光,披散的长发许多落在了蒲柳的脸上,轻拂摩挲,蒲柳觉得痒,不由打了个喷嚏。   “冷了?”王青彧低低问道,声音有些沙哑。望着蒲柳的神色有了些热度。   蒲柳没吭声,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王青彧见状抬起一只手将蒲柳的手轻轻握于手中。   蒲柳反抗抽出,王青彧便加重了力气。   “公子,您最近不是很忙?若没别的事情,奴家要接着睡了。”蒲柳淡淡道,心却难受的很。   为何他不解释,这个星然到底是谁?这几天很忙,哼,陪那星然逛街便是要忙的事情吧。月老庙,好地方……   “有事。”王青彧说道,眼里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蒲柳抬头望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心里竟有点小紧张,更多的是期待。是不是要解释了?   “我想要你。”王青彧低低说道,说完俯身亲了上去,在蒲柳愕然的空隙中,舌头已经探入了蒲柳温软的唇内。王青彧下体的异物早已坚硬挺拔,顶着蒲柳的私密处时刻蓄势待发。   蒲柳脑袋有着一瞬间的沉溺,那唇里舌舞交缠的美好,嘴角边逸出的**,耳边粗重的喘息声,令蒲柳一下子陷入了情 YU之中,可心里一股羞愤同时迸发出来。   此刻他不应该是好好解释叫星然的女子吗?为何只想着与自己……更可恶的是为何自己的身体如此的有反应。   “你放开我。”蒲柳撇开头与王青彧的嘴唇分开,冷声道,伸开手使劲推着王青彧的胸膛。却发现他早已褪去了上衣,健康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极是诱人。   蒲柳见状,不由咽了咽口水,小腹处一股燥热窜起……   “叫我如何放开你。一日不见相思入骨。雀儿,你我早已心血相溶,化为一人生。今日,从了我可好?”王青彧趴在蒲柳的耳边沙哑低喃,字字如妖迷的咒语冲击着蒲柳的心房大脑。   蒲柳的手软了下来,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原来情根早已深种,仅仅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自己缴械投降了……   王青彧低低**一声,俯首伸出舌头将蒲柳掉下的眼泪尽数温温细细的舔去,舌头滑过蒲柳的樱唇,再次探入了进去。   蒲柳闭上眼用力回应着,双手却再次挥起拳头狠狠砸在王青彧的肩膀上。王青彧闷哼一声,大力吻着蒲柳的樱唇,一手探入蒲柳的亵衣里攀上高峰轻柔抚摸,下体隔着衣物轻轻顶着蒲柳的私密处。房间里的温度瞬时高了起来。   突然王青彧大手一拉,只听嗤啦一声响,蒲柳的轻薄的睡衣被尽数扯裂,露出白皙如雪的光洁酮体。王青彧轻轻抬头,无比专注的望着蒲柳的身体,眼里尽是赞美与爱怜。   “不要看了。”蒲柳双手捂脸,颇有些不好意思。   王青彧低首温凉的唇贴在蒲柳的皮肤上,散落的长发轻撩**,惹得蒲柳阵阵颤栗,她轻咬红唇,心里如小猫抓一般。   “雀儿,我想要你。”王青彧黯哑道,说话间一只手在蒲柳的下方轻轻摩挲着,也不进去。几番拨弄之下,蒲柳只觉身体里似有淙淙流水源源不绝倾泻而出,心里燥欲的很,如干涸的鱼儿只盼着雨水的临幸。   蒲柳闻言不由夹紧双腿,却被王青彧双手轻轻分开,脸上不由阵阵臊红,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跟随着王青彧。脑袋里满涨的情欲被王青彧的含唇逗弄引得要爆炸开来。   “我的雀儿真美。笑时如花,就连昨天生气时看着的都欢喜的紧。”王青彧沙哑低沉道,自己的亵裤不知何时早已褪下。抬眼见到蒲柳突然沉下的脸色,嘴角浮起一道宠溺的笑容,腰身一挺,狠狠的插了进去。   一提到昨天二字,蒲柳的脑袋忽的清醒了许多,这如同一盆冷水将一丛烈火浇灭般,蒲柳忽觉一股羞辱涌上心头。她使劲扭动身体想要踹走王青彧,奈何他力大无比,蒲柳的腿未动分毫,正当蒲柳冷声阻止的时候下一刻一个异物忽的闯入了身体里……   蒲柳挥动的双手就那样的停止在了半空,身体里自发的响起一声满足的喟叹,每个细胞都在雀跃渴求,充实的感觉蔓延了所有神经。   那里还痛着,却在渴望更多刚才的感觉……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脚踏两只船,卑鄙,无耻……”蒲柳红着一张脸低吼道,双手再度紧握成拳拼命的砸在王青彧的身上,以此掩盖心里急切的情欲。   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羞辱吗?   王青彧低低叹息一声,脸上柔情无限。他将蒲柳整个身体狠狠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香肩处,拼命挥动身体,听着蒲柳难以抑制的**,心内激荡无比。任蒲柳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越发的猛烈进攻,双方给各自带去的身体疼痛与急切的索求压的床剧烈的晃动起来……   许久房间里忽的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和大声满足的**,随后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床上一片凌乱,空气里弥漫着YIN 糜的味道。王青彧光滑的身体上此刻到处是抓痕,咬痕,而躺在下面的酮体则一副累到不行的样子。两人均是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雀儿……”王青彧温柔笑道,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落到了蒲柳的脸上。   蒲柳闭着眼,将两条早已泛酸的腿慢慢的放了下来,刚才云雨之时没什么感觉,此刻私密处里火辣辣的疼,却依然被它堵得严严实实……   她脸上刻意保持着平静,心里却犹自享受不已。见王青彧叫她,不由睁开了眼。   “今天为夫可伺候周到了?”王青彧见蒲柳睁开眼,低声笑道。   蒲柳闻言一愣,随即不由皱起了眉。今日此番作态怎么一点都不像彧平日的为人……   王青彧此时已经转着身子伸手不知在凌乱的被窝里寻找着什么,突然他脸上笑容再现,抬手间手里便多了一本书。   蒲柳的脑袋有着瞬间的空白和窘迫,只听王青彧的声音在耳边欢喜响起:   “昨晚我可是花了一整晚看了这书……”   房中术三字赫然印入蒲柳的眼帘,蒲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突然,联想到彧今早说的这些旖旎的话与这些动作,忽的捂脸羞窘的叫了一声,随即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窗外阳光陡然强烈了许多,千万缕光线亟不可待的欲涌进窗棂里,偷窥一室春光……   彼时:   “你那计划成功了没有?”廖淼不耐的声音响起。在密道里回荡出浅浅的回声,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早就过腻了。如今又知道蒲柳身边有翠玉一事,对于王青文计谋生子迟迟不成功一事显得越发的烦躁起来。   “回师傅,几日前青姣小妹已经和白羽表明意思了。只是白羽当时并未点头,所以春雀现在还不能杀。”王青文耐心解释道。他怎么看不出廖淼心里的想法,若是现在让他杀了春雀,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说你直接将王青姣迷昏后再办事不就成了。何必这么麻烦。”廖淼很是不解。   “前几日青姣小妹割腕自杀逼迫王青彧不准带春雀回楼一事,师傅您也是知道的。我父亲亦是将青姣小妹视为掌上明珠,我若是贸然行动,若以后事情不慎败露,徒儿便是连伺候师傅的地方都没有了。而且,徒儿希望这孩子能顺利的出生……”王青文说道,说起王青姣,说起孩子,一脸激动。   其实王青文也想过让王青姣嫁给旁人,只是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立马打消了。王青姣对白羽的痴情,一般人无法撼动。   “好了,那看来白羽对那春雀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廖淼不耐烦的打断道。   “白羽对春雀情根深种,在王青彧还没想到办法带出春雀之前,徒儿一定会让他答应的。”王青文信心满满,看来他心中又有了计策。   “嗯。听你说王青彧最近对府里生意上的事情很上心,而且你那老头子竟然开始交了铺子到他手上打理。你可要小心着点。”廖淼说完就闭眼挥手示意王青文离开,脑海里迅速转动,突然一道闪光滑过,嘴角一丝得意的笑迅速滑过。   王青文一听这话,面沉如墨,眼里一丝阴鸷滑过,抬头对着廖淼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暗道。   想和我分家产,那只有死!    第一百六十章 计起(二)    王青彧将被子撩起自己也躺了进去,伸手将蒲柳揽到了身边,手里抚摸着蒲柳光滑翘挺的酥胸,一会儿下面又挺了起来。   但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雀儿,可还记得我去寻找我生母的事情?”王青彧低声说道。   靠在他怀里还藏着脸的蒲柳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心知他这次是真的要解释了。心想莫非这星然与他寻找生母有关?   “虽然她不是我的生母,可我在她们家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心中一时贪恋,故而回来的晚了。而且她当时已经病入膏肓,我本想守到她归天再回来,可心中又放不下你,于是与殇离这才赶路回府。而星然……”王青彧轻声诉说,下巴在蒲柳的头发上来回摩挲,神情认真而悲伤。   或只有在蒲柳面前,王青彧才敢卸下所有防备,尽情展示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星然是她的女儿,来投奔你是吗?”蒲柳轻声接了下去,心中忽然敞亮了不少。所以昨日他说星然是他的妹妹,没有骗她……   “嗯。星然在那里没有亲人,她去世后便来找我了。我也想留下她。”王青彧沉声说道,蒲柳在他怀里轻轻的点了头后,不由问道:   “所以你这几日说忙,便是照顾星然了?”   蒲柳话刚说完,她就明显感觉到王青彧的抚摸自己的手停了下来,她不由抬起头便看见一张泛着寒霜冷漠沉思的脸,心下不由诧然,隐隐有了丝不安。   半晌,王青彧淡淡的回了句:“嗯。”明显的敷衍……   蒲柳见王青彧不想说,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她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什么事都憋着不说。或许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也好想为他分担一点啊。   只是蒲柳并未再追问下去,她一直保持的一个宗旨“他不说,她亦不问。”   头顶上传来一声若无若有的长长的呼气声,随即只见眼前一黑,王青彧的身子又压了上来,他一脸情欲的望着蒲柳,宠溺道:   “雀儿,我又想了。”   蒲柳心里顿时一阵乱跳,可下腹疼痛还未消除,她连忙双手推着王青彧的胸膛说道:“不行,我累了。下次,下次……”   王青彧听完,狡黠一笑,腰一挺,那坚硬如铁的异物就紧紧的顶着蒲柳的私密处。蒲柳身子陡然僵直,双腿紧紧夹住,体内那股流水却又涌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前戏,王青彧长驱直入,在蒲柳的体内任意驰骋,舞动的身体再次汗水连连……   下体的疼痛与刺激一波一波的震荡着蒲柳的感官,她终是忍不住痛苦叫了一声,惊的王青彧连忙停止了动作。   “雀儿,我是不是伤到你了?”王青彧停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脸心疼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蒲柳正要答话,就听秋蝉的声音响起:   “小姐,你该起来吃药了。”嗓音打着颤,像是鼓了莫大的勇气。   “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王青彧一听秋蝉的话,脸色一沉,眼里尽是关心。说话间他离开了蒲柳的身体,蒲柳的疼痛感顿时消减了许多,心中不由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默默感谢秋蝉这话的及时,否则依着自己的性子就算痛死也要忍着不能让彧失望……   “没什么,昨夜受了点风寒。”蒲柳回以一笑,随后冲着门外说道:“我一会就出去喝,你先放在外面吧。”   “不行,药要趁热喝。我去给你端来。”王青彧不同意道,说完就起身,光滑的被子从他身上哗然落下,蒲柳的目光不由落到他的那还在硬挺着下方,脸一红急忙撇向了别处。   忽然想到自己这伤根本没药,刚才定是秋蝉听到了动静,怕自己体内伤口加重故意才说的话。想到这里她急忙起身拉住王青彧,这一动下体又痛了下来,蒲柳脸上满是痛苦,想掩盖已是来不及了。   “雀儿,你若再不告诉我实话,我可就去问秋蝉了。”王青彧佯怒道,伸手将蒲柳搂在了怀里,动作极其轻柔,生怕触痛了她身上哪里的伤。   “还不是前几日落下的,还没好。”蒲柳编了一个谎,告诉王青彧自己下体的疼痛,却将这事推到了上回两人第一次上。   她怕他骗自己,可自己先却骗了他。只是不想他过于担心,这善意的谎言……他日后若是知道了,不会责怪自己的吧。蒲柳心下这般想着只觉苦涩涩的很。   换了以前的自己,她大可将此事告之于他,让他为自己出口恶气。   只是,在这唐朝经历了种种,如今反而只想让他与自己相处的时光里只有欢乐……   果然,王青彧信了。那晚,蒲柳喝了太多的合欢酒,一夜索求他多次,而自己亦是筋疲力尽。所以蒲柳说痛,他相信无比。   就在蒲柳胡思乱想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三角的红色小包,小包晃过便出现了王青彧温柔笑意的脸:   “这是我昨日在月老庙给你我求的姻缘。极好的兆头,你收着。”   蒲柳听到这里,呆呆的看着王青彧,心里暖暖的却又好想哭……   王府的某个角落里。   一道剑影泛着寒光冲对面的人直直射了过来,白羽挥剑的同时怒吼道:“王青文你个卑鄙小人,我今天非要杀了你。”   王青文一脸不屑,轻松闪身避过。阴鸷道:“青姣小妹是我们的心头宝,为了她开心,别说将春雀卖入青楼,就算杀了她,我也会做。”   白羽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王青文会是这种人。且这种话在自己面前一点都没避讳说出,心中不由怒火更甚,手中的长剑如灵活的蛇招招咬向王青文的要害。   “哼,白费力气。”王青文嗤笑道,静身不动,待白羽长剑即将触及自己心脏之时。忽的迅速移动身体,待白羽反应过来,脖子已被王青文双指掐住要害,只稍那么一用力,白羽便会当场一命呜呼。   白羽一脸委顿,心中凄凉无比。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练了十几年的武功连看似弱不禁风的王青文都打不过,何谈保护春雀。这一刻心中颓靡的生出了死的念头,他慢慢的闭上了眼,只等王青文了结了自己。   “你是小妹的心头肉,我是不会杀你的。”王青文松开双指,退后一米冷冷说道。心下道这白羽千般无用,只此一点好那就是青姣小妹喜欢,又是唯一可以利用的人。   若不是小妹是唯一一个能给他王青文诞下子嗣的女人,想必他这辈子也不会碰女人了。想到这里,王青文的眼前不期然的浮现出华殇离那张妖魅的脸来,心中不觉一暖。   “哼。”白羽默然,是别人手下败将,他无话可说。   “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听说……”王青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说道:“那春雀的家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做了青楼女子。哎呀,听说春雀的娘还是个病秧子,这要是知道了……”   白羽一听,心里一沉。这事情他一直瞒着没有告诉秋惠婶婶他们二人,但王青文此刻话里的意思,怕是要说出去了。   闭着眼睛就能想象到,秋惠婶婶若是知道春雀是青楼女子消息时那悲痛欲绝的神情,说不定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快说。”白羽气急道。心里一点猜不透王青文说这话是想打的什么算盘。   “小妹对你情深似海,我只要你娶她,哄她开心。之后春雀我们定然将她放离青楼,自然这事也不会落到她父母的耳朵里。”王青文凉凉说道。   “哼,就算我不出手。王二公子他也会带走春雀。”白羽冷然道,这句话说出去心里却痛了一下。   “他,哼。那你就慢慢等着吧。就怕春雀父母等不及了。”王青文说完再也不看白羽一眼,双手后握,抬脚就要走。   “慢着。”白羽叫道,满是怒气的脸上忽的涌出了一层无奈悲哀,甚而是深情痴念的神色。他的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王青文竖起耳朵也没听清。   半晌,白羽抬起头,望着王青文,双眸清明一片。   王青文亦是望了过去,随即嘴角扯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轻风掠过四处的树木花草,均颤颤摇晃。一道身影从一处墙后迅速的飘过,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计起(三)    两人起床梳洗后在厅中吃了秋蝉端来的早饭,其实严格起来算是午饭了。   秋蝉打眼瞧着蒲柳脸上淡淡微笑着的表情,就知道昨天她与二公子的误会已然消除,心里更是高兴不已。   王青彧吃完饭没有多做停留,就要离开春风楼。临了蒲柳将他送到门口时,只听他低声说了句话,脸立马红到了耳根处。   “这房中术写的极好,青妈妈倒是有心了……”   “这不是青妈妈写的,是飘红送给我的。”蒲柳低头轻声说道,心里不由欢喜的紧。   他们之间虽然情愫互生,可这种私密的话甚少说过。许是有了肌肤之亲,便连着这样的话说出来听在耳里,红在脸上,却窃喜在心里。   王青彧带着一脸惊讶离开,蒲柳一人靠在门边傻傻站着,那一抹黑色身影早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脸上是谁也看不到的落寞。   秋蝉看王青彧走后,急忙贴到了蒲柳身边,将这两天春风楼的所见所闻急不可耐的全都低声说了出来。   可,蒲柳无心听,秋蝉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字都没进脑子里去。   半晌,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若是彧开口问,为什么她会送你这书……   她会回答,飘红她给每个青楼 女子都送了一本……   彧一定会问:她为何不留着给自己独用,招揽更多客人……   她会说,这曾是如烟的东西……   那么,再问下去,一切的一切她都会慢慢告诉他,包括自己在春风楼这些日子受的苦,受的伤……   但是彧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便亟不可待的迈步而出。一切的一切亦如之初,她站在门口,将所有都继续压在心里,一人承受。   他,不说。她,不问。   她,亦不说。他,亦不问。   蒲柳站在院子里,望着零落树叶间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由伸手遮在了额头间,微微眯了眯眼。   风吹过,只听哗啦哗啦作响,飘落一地残叶。   身后传来轻微咔擦咔擦的声音,一瞬间蒲柳仿佛听到了树叶的心被踩碎的厉叫声。蒲柳心一抖,身子直直的对着房门,依旧保持着最初看阳光的姿势。   “看来我想杀你还是轻而易举的。”身后的声音响起,话虽狠,声音却很平静。   “外面冷,去里面坐吧。如烟。”蒲柳淡淡说道。抬眼间看见秋蝉一脸担忧的神色,蒲柳略略摇了头,先行进了屋子。   这世人甚少有让蒲柳怕的人,面对一个可怜的疯子,蒲柳却怕了起来。   “你也不让人守着你,万一我要是兴起了,再给你来几针,有你可受的。”如烟白眼道,却坐了下来,自顾倒了茶喝。   蒲柳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为什么面对着这个三番五次对自己下毒手的人她还可以冷静说话,甚至并没有多少想报仇的念头。   如烟一身烟笼色长裙贴身,浑圆的酥胸忽隐忽现,身姿不减,风韵犹存。却与她那凌乱的发髻与脸上的累累抓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想到你也有被人欺负的一天。”蒲柳淡淡说道,她不会同情如烟,因为不值得。   “哼,那个贱人将我这些年的心血公之于众,她倒是好了,收买人心。这些贱人以为有了这房中术就能给自己招大金元宝。哈哈哈……”如烟狂笑道,眉眼间尽是冷冷的不屑:   “她一定也给你了。”   “你这伤是她们弄的?”蒲柳问了另一句,如烟的神情自信无比,她不说话亦等于默认。   而如烟亦没有回答蒲柳的问题,很奇怪,她们之间竟有了种可笑的默契。   此刻秋蝉正靠在走廊柱子上,抬眼望着门外端着茶水却不进去的莆秀。只见她头微微偏向房门位置,似乎在侧耳听着什么。   由此,秋蝉脑海里不由想起了前几日蒲柳叫自己注意着莆秀的事情来。见她这般,心里不禁也生了疑。   秋蝉思及此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大手用力一拍莆秀肩膀,笑眯眯道:“莆秀姐,站在门外做什么?”   莆秀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见是秋蝉,温和的笑道:“我刚才见到有客人来,所以沏了茶水来。正好你在,那我就不进去了。”说完将茶水盘子放到了秋蝉的手中,笑笑走开了。   秋蝉同样回以一笑定定的看着莆秀回了自己房间,抬头望了下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下,托起盘子却转身离开了。   这房里的客人便是如烟她刚才就看见了,虽然蒲柳示意自己不要担心,可是她还是暗暗躲在一边,以防些万一。却没想到预料中的事情没发生,却看到了莆秀鬼鬼祟祟的一面。   “哼,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的跟我斗。尽可能的笼络我身边的下人奴婢,就为了偷得我的房中术。如今得到了,却都告诉了小贱人们。没想到她野心如此大,我真是小瞧她了。”如烟冷冷说道,眉眼里有着一股冷傲与恨厉。直至门外没了声响许久,她才重新开了口。   “她这样做一点好处都没有,哪里来的野心。”蒲柳不解道。   如烟白眼了一下蒲柳,说道:“飘红的目的是要吞并整个春风楼。”   “此话何解?”蒲柳更加不解,这不是青妈妈的吗,她一个青楼女子如何翻身做老板?   “青妈妈本是医学世家出生,此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春风楼她为何而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的心一直都不在这里,昨日又认回了亲生女儿,更有关闭春风楼的意思。”如烟说到这里,蒲柳已然愕然。   亲生女儿?会是茯苓吗?蒲柳第一个脑海里就浮现出前日青妈妈见到茯苓时种种奇怪的表情……   “虽然春风楼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可大家在这里生活自在,青妈妈一向也很厚待她们。她们自然不想走,而飘红不知私底下说了些什么,这两日竟要与青妈妈商量,买下春风楼。这就是她笼络人心后的大阴谋。”如烟不屑说道。   蒲柳听到这里倒有些不以为然,谁不想翻身做主人,若是能守住春风楼,还能给底下的姐妹们一个生活安身的地方,飘红这么做没什么错。如烟这样说,颇有些嫉妒的成分在里面。   蒲柳倒是好奇飘红如何拿出那么多钱来买下春风楼。   如烟定定的看着蒲柳,似是知道蒲柳心中的种种想法。她放下茶杯,冷哼道:   “若我猜的没错,她一定是动员了所有小贱人们的私房钱,甚至是那些男人的腰包。当然,最后还会找到你的头上。”   “我?”蒲柳反问,却依稀明白了。   “当然,王府可是长安城首富。你与她姐妹情深,她来找你,你难道会不帮忙?”如烟跟着反问。   蒲柳默然,她会帮忙吗?别人不知,她心里是清楚的。彧虽然是王府堂堂二公子,可手中并没有多少银两。   她在这里,他明知自己是清白的却不能保她出去,足以说明他在府中的地位。   蒲柳也曾无数次的疑惑,彧过的如此,为何不离开王府?离不开富有优越的生活?   可,他没进王府以前不也过的很清苦。   这里,真的有她想不透的答案。   如烟摇了摇头,她站起来,淡淡说道:“飘红这人心计深沉,你离她远着点。我觉得她不止要收了春风楼这么简单。”说完转身就要走。   蒲柳没想到如烟会劝告自己,怔愣间才看见她肩膀上的包袱,急忙问道:   “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春风楼一家妓院。”如烟背对着蒲柳,望着院中地面上的落叶,平静说道。   “是飘红她们赶你走的?青妈妈就不管吗?”蒲柳不知道怎么了,竟为如烟抱不平。这种畸形的心理她鄙弃自己,话却说出了口。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可以从良啊,那寺庙里不是有你喜欢的人吗。出了这青楼,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了……   如烟闻言转过身,平静无波的双眸看着蒲柳。   半晌,开口道:“那日我气疯了,才对你施针毒害。以后,凡事都要留个心眼。我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你都会同情,面对飘红,你下场会更惨。”   说完头一转,急急的离开了离春院。   蒲柳怔怔的看着那一抹倩影消失在远里,心底里那一处空洞虚无越发的扩大起来。   若是能离开这该死的春风楼,什么如烟,什么飘红,她不管有什么诡计自己又何曾去堤防……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计起(四)    琉璃红瓦,庄严府邸,正门牌匾上金亮亮的王府二字,即使在夜色中依然夺人眼球,昭示着富贵无比。   一方黑色的书桌上凌乱的摆着各种账簿,仔细看去上面都分别记录着这几年王府各方面的生意动向。   书桌后宽大的黑色椅子上,一张俊冷无比的脸正闭着眼靠着椅背沉沉睡着,他的手里正拿着账簿,眉头紧锁 ,甚是疲惫。   星然静静的坐在一旁 ,细细的望着沉睡的人。怀里抱着的披风已然被自己的体温捂热,心里生出了许多心疼,更多的是偷偷的窃喜。   这是她第一次靠的如此的近,两人之间仅有一拳之隔。几丝发缕落在他的光洁的额头上,清楚的可以数出根树来。   浓密的眉毛,微微盍动的睫毛,连着鼻息间的微弱抽动她都能感觉得到。如此看着,目光不由落到了他的嘴唇上。泛着点苍白的嘴唇,嘴角微微勾起,不是笑,是他睡着前还在思考低喃的弧度。便是睡着了也是这般好看……   星然望着望着,双眸便火热了起来。嘴唇发干,小腹处一股燥热窜起。她不自觉的舔了舔舌头,身子便慢慢的离开了凳子……   那发白的嘴唇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放大,星然的心紧张的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她不该这么做的对不对?她怎么能想吻自己的彧哥哥……   可,为什么不行。她们不是亲人。她喜欢彧哥哥……   想到这里,星然的脸上泛起了一股红潮,本想闭着的眼睛却死命的睁大,往王青彧的嘴唇上贴了过去。   “好看,好看……哈哈”房门口蓦地响起了一声极响亮的笑声,吓得星然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手中的披风哗然落地,星然急忙想俯身去捡,却看见身边一只手将披风抓在手中。   这一刻,星然感觉自己像偷东西被抓住的贼,脸上因为窘迫泛起的红比之前的还要更甚。   她低着头,走,华殇离堵在门口。不走,一时竟难以面对彧哥哥。   “好玩什么,吵醒我睡觉了。”王青彧冲华殇离淡淡说道,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 ,又对星然淡笑道:   “看着看着竟睡着了。谢谢星然的披风。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今晚哥哥这里有客人,让来喜送你回去。”   “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回去就可。”星然甜笑道,见王青彧脸上并没有异样神色,心想他定是以为自己是给他盖披风,心里不知为何竟又有点失落。   王青彧说话间,来喜就站到了门口,星然见此不好再多做停留,跟着来喜出了房间。   临了,抬眼迅速看了下华殇离,见他一脸诡笑,心头一窒,急忙低头快速的离开了房间回去不提。   华殇离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望着王青彧,自星然走后,他又开始研究了桌上的那堆账本。   王青彧不吭声,他也不说话。一副好心情的就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看着。   半晌,听到王青彧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放下账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口气颇为无奈,甚至还有点鄙夷。   “我是想看你对这些东西何时会失了耐心。”华殇离笑眯眯道,蓝色瞳仁七彩光线霎时露出,甚是迷人。   可惜王青彧连惊艳的兴趣都没有,见华殇离这么说,不由正经了神色,示意他说下去。   “不出你所料,那王青姣被下毒一事确实与春雀无关。而且这一切都是王青文和王青姣两人一手策划。”华殇离说到这里,就见王青彧眉头皱了一下,他停下来等王青彧说话。   “青姣小妹不顾伤害自己身体,也要将雀儿赶出王府。是为了白羽那还好说。他为什么那么热心?”王青彧淡淡道,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肯定是因为你呗。你那么中意小雀儿。他不是一直就和你做对嘛。你伤心了,他不就高兴了。又能帮到他心爱的妹妹,有什么好奇怪的。”华殇离对王青彧的疑惑不以为然。   王青彧听到这里,脸色一沉,却没再说什么。   “昨日探到王青文已然对白羽提出了什么威胁。据探子描述的两人的表情来看,你们王府最近估计要有喜事了。真没想到,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华殇离说话间靠到了书桌上,望着王青彧满眼的敬佩。   “这府里的人到底哪个是你的人?”   王青彧抬眼淡淡的瞥了一眼华殇离,淡淡问道。空静的眼里,无悲无喜。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春雀到最后也能安然出春风楼,脱离妓籍。   这一切因白羽而起的风波,终究白羽会出来收场。他王青彧有这个自信,信白羽的为人,信白羽对春雀的那份衷情。   甚至他都能猜想到春雀大概出楼的日子。青姣小妹必会担心白羽反悔,定会在他们二人洞房后放出春雀,那是最快的日子。或许,还会更晚点……   而他,只需筹措着另外一件事。只等一切就绪,他就会带着春雀离开,踏上寻找生母的路程。   从此,他不会再离开春雀一步!   似是自我安慰般的想法,王青彧的嘴角挂起了一抹自我嘲讽的笑,他抬眼看着一桌的账簿,无比仇恨自己。   说来可笑是不是,他的女人竟然要靠喜欢她的男人来救。他却利用不让春雀回楼的条件让自己的父亲认下星然做干女儿。   而他,只能硬着心肠将她放在烟花之地里,看着她时常落寞的脸却从不多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只能装着不知道。   自己是王府首富二公子又如何?自己是他亲生的儿子都抵不上他对青姣小妹的宠爱。   踏出一步,便是处处条件。   离开这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不离开,更是什么都不是。   有生以来,王青彧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无用之人,心底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与厌烦。   华殇离待在一旁,也没回答王青彧的问题。看着王青彧波澜不惊的脸,却将他眼里的心思看个明明白白。   心里不禁也感慨,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无欲无求,寡言淡漠的王青彧啊。简直就是一个为寻娘亲和心爱女人要痴魔了的疯子。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不由飘过一张面容来,心性一冷,蓝瞳里冰冽无比。   “廖淼,一定就在府中。”王青彧陡然开口,吓了华殇离一跳。   “你这么肯定?那为什么不抓他?”华殇离怀疑道。   “时机未到。”王青彧淡淡说道,望着窗外的皎洁月色,不再多做解释。   华殇离白眼了下老是冷酷酷的王青彧,他不说自己也知道。这廖淼藏在王府里,先不说找官府抓人会连累王府上下所有人,小彧儿之前替王青文作证一事也有包庇嫌疑。   且,现在廖淼被通缉,自身都难保,想必暂时对春雀造不成危害……可虽然自己聪明,这小彧儿也不能懒到连口不想开的程度吧。   思及此,华殇离白眼了下不满道:“或许是你自己瞎猜罢了。”   “这里是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王青彧抬眼看了一下华殇离,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五年又怎么了。我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还是一样看不透你。”华殇离一脸鄙夷道,心下里却对王青彧的话深信不疑。心想虽然明面上不能抓,但暗里还是可以探探王青文将廖淼藏身何处……   “你说得对。”王青彧说话间转了身对着华殇离,定定的看着他,口气却有些冷。   华殇离一愣,敛了神色,不知王青彧此话何意。   “我上回去星然那里,途中去了你说的家乡。那里,根本没有华府,也没有华殇离这人。”王青彧一字一句的说道,太过平静的神色看的人越发的不安: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神秘出现,神秘失踪。一直都帮着我。对我的事情,你了如指掌。我真的很好奇,我噬血症为何你能克制得住?还是,我的娘亲与你有什么关系?”   王青彧说到最后一句话,明显看见华殇离的蓝瞳陡然紧缩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难道,真如自己猜想?他和华殇离会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不然为何他有制止自己杀人的本领 ,定是母亲私下传授于他来救自己的。   可,母亲,为何迟迟不露面?   华殇离干巴巴的扯了下笑脸,却怎么也豪爽的笑不出来。他若是知道王青彧心里此刻的荒诞想法,定会毫无形象的大笑过去。   他的心底里蓦地响起了一个声音,温和而慈爱:   “请小主人出崖时,多多照顾我的孩儿。他叫王青彧……”   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静静的看着大开的窗棂里,两位绝色男子四目对视,却无言的尴尬诡异场景。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计起(五)   春风楼里莺声燕燕,笑语连连,声音飘出大街上老远。自从飘红将所谓的房中术公之于楼中所有人后,春风楼生意大增。   此刻楼里某个僻静的角落,几颗合人抱的大树后一丝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这么晚找我有何事?不知道我房中有客人在吗?”声音悦耳,却颇为不耐。   “飘红小姐,白天如烟去找蒲柳了,两人聊了许久如烟才离开。”树后同样是刻意压低的声音,满是惶恐。   “哦?可听到有说了些什么?”飘红一听这话,好看的双眸不由微微眯了眯,冷然问道。   “奴婢只是听到了几句,就被秋蝉发现给撵走了。奴婢深怕如烟对蒲柳说了什么对您不利的话,所以特来告诉小姐。”莆秀说道,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道厉色,心中不由哆嗦了下。   飘红听到这里,脸上不满尽显,不悦的瞥了眼莆秀,心里却在琢磨着如烟会和蒲柳说些什么,眼睛望着不远处楼里大红灯光,乐竹声清晰的传了过来,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将你听到的几句话说与我听。”飘红冷道。莆秀一听急忙将自己所听到如烟和莆秀的那几句话告诉了飘红。   飘红听完,眉头紧皱,这几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她们二人之间的冷嘲热讽,还有如烟对自己不满话罢了。   只是,蒲柳被如烟那般折磨,竟然还肯见她,真是令飘红感到十分意外。而且两人在房中相聊甚久,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莆秀见飘红半天不吭声,心里惴惴不安,担心她忘记房里的客人,若被怪罪最后又是自己倒霉。整个春风楼的人都当飘红是最好说话和气的人,偏偏她莆秀最清楚飘红的个性,若不是自己有着把柄在她手中,自己是无乱如何也不会帮她做这些勾当。   思及此,莆秀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小姐,时间不早了。您房里的客人想必要等着急了……’   “还不是你,说了这么一条糊涂消息来。发觉你最近是越来越没用了,看来你那点事情是不想我替你保守着了。”飘红低声怒斥道,对于猜不透如烟和蒲柳的话而引起郁躁之气全都撒在了莆秀身上。   “小姐,奴婢自问为你办事尽心尽力。本来蒲柳对奴婢还是有好感的,可自从那晚她被如烟掳走折磨后,奴婢就被她派到了厨房干活……”莆秀低声说道。   “被发现了?”飘红冷声问道,在黑夜里白了一下眼。   “那晚小姐猜准如烟会去找蒲柳的麻烦后,奴婢便在酒中放了**,将下人与自己一起喝酒醉晕睡去。直到翌日清晨才发现蒲柳倒在院子里。奴婢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莆秀解释道,对于蒲柳对自己突然的冷漠,她也颇为不解。   而且如果怀疑到她的话,蒲柳也从未采取过什么措施,责罚打骂没有,甚至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飘红听到这里眼里一丝厉色闪过,她咬牙道:“是秋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等莆秀说话再度开口道:“这几日盯着点,王青彧来了,又逢蒲柳不在的时候速来禀报我。”说完再不理莆秀,一甩手帕,恨恨离去。   不论如烟暗地里和蒲柳说了什么,她都必须要加快计划的速度了,而且还得要稍微改动下或许方能成功。   莆秀听着飘红嘴里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脑袋里更是迷糊不解。就算秋蝉告诉蒲柳自己曾是伺候过飘红小姐的人那又如何呢?   飘红小姐和蒲柳不是相交甚好,姐妹相称的吗?   喧闹了许久的春风楼终于陷入了安静,空间里流动着丝丝YIN糜的味道,大厅里残酒流樽,杯盘狼藉,地上遗落的瓜子残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擦咯擦声。   一个肥胖的黑色身影在大厅里轻走了几步,抬头巡视着二楼的房间,肩膀上一只乌鸦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即低头在他的肩膀上轻啄了几下。   只见他耸了耸肩膀,乌鸦双翅一扑飞离而去。一双小眼半眯了下,纵身提气直接跃上二楼的房顶,往后一处房间里跃了进去。   房间里粉红色的纱帐内正躺着两幅赤身裸体的男女,男子的手正搭在女子的高挺的酥胸上,睡的一脸心满意足。   飘红此刻睡的正沉,因回来的晚了费了一番功夫才灭了这客人的火气,更是施展了百般床上功夫,这才哄得客人满意收场,自己更是累的散了架……   突然身上一凉,惺忪间只觉被子腾空被掀了起来,身上的客人的臂膀粗鲁的从自己身上迅速抽去。飘红心里一惊急忙睁开眼,头未抬,一股重力压了下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在耳边阴阴响起:   “这么几天没见,你都当上头牌了?”   飘红一听这声音,心里的恐惧立马消失全无。她一挺身子,傲挺的双乳使劲蹭了下上头的人,娇滴滴的说道:“廖淼大夫,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莫非外面的通缉令撤销了?”   廖淼这回功夫早已将自己身上脱了精光,大手用力的揉戳着飘红胸前两点,下身一挺,异物就滑进了飘红早已张开的双腿内的私密处,身子疯狂的抽动起来,粗重的说了声:“那些酒囊饭袋能耐我何。我问你,你与那离春院里的女人关系如何?”   飘红张嘴腻腻**的空间偏头望了下地上,可怜那个客人不知被廖淼点了什么穴,正光着身子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呢。心里不禁担忧,这要是一夜过来,他若是生病了,明天自己岂不是又要多了些麻烦。   正想着间忽然听廖淼问了这话,不由有些诧异。廖淼是她多年的入幕之宾,从未在自己面前问过其他女子的事情,甚至自己说起来他也是一副漠不关心毫无兴趣的神色。   说起来,对于廖淼的征服,是飘红心底里的骄傲。   廖淼的性趣来的快,却的也快。没过半刻钟整个人就重重的趴在了飘红的身上,飘红感觉到身体里异物一颤一颤的抖动着,直至最后一刻她才有了些许感觉。脸上一丝鄙夷飘过,待廖淼抬起头她又立马换上一副享受至极的神色。   “你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蒲柳来了?我与她关系尚可,说得上话。”飘红问话间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套被子盖在了地上的客人身上,又拿了丝帕回了床上,轻轻擦拭去廖淼异物附近的糜液。   “你或许还不知道,这王青彧为何独独宠她一人吧?”廖淼擦了把脸上的汗,手抚摸着飘红的后背,眯着眼说道,一脸享受。   “这个,奴家还真不知道。莫非你晓得?”飘红听廖淼这么一说 ,不由起了好奇心。如果喝了合欢酒,王二公子与蒲柳欢好一夜,这说得过去。   第二天就将蒲柳搬到了离春院,倒也符合王府首富的风范。可,   王二公子独宠蒲柳,却是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一度让飘红费解不已。男子都爱美人,蒲柳身子瘦骨嶙峋不说,在这如花美地的春风楼里根本就是狗尾巴草儿一个……   “这蒲柳本名春雀,曾是王青彧的内侍奴婢,两人早在府中时就情意相投。她院子里下人有几个?谁与那春雀最为亲近?”廖淼将飘红揽到自己怀里,说道。   “五个,有个叫秋蝉的是她的心腹。怎么?”飘红窝在廖淼的怀里,对于廖淼这几个问题甚是不解。心里却将廖淼上头的一句话给狠狠消化了一遍。   怪不得,就算那日自己不请来季大人,王二公子也不会和如烟同床。那难道说那日他们二人是故意喝下这合欢酒……   可不对啊,这蒲柳竟然和王二公子情投意合,怎么还入了这青楼,而且迟迟未见王二公子要将蒲柳赎出去的意思。   看来,她得派人好好打探下春雀的事情了。   正当飘红暗暗定下计划的时候,廖淼已经起床穿起了衣服,说道:   “过几天街上有家新酒楼要开业,老板与我熟稔,回头我定了位置,你与她一起去吃。”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飘红,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飘红不再多言,妩媚一笑,点了点头。看着廖淼离开了房间,这才下床费了好大力气将那位早已冻僵,毫无知觉的客人又拖上了床,自顾睡去不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起(六)    翌日,蒲柳坐在房中,没等来飘红,没等来王青彧,却等来了茯苓。   一如以往戴着面纱,只是一进门,那单只水灵的眼里透露出的欢喜,全身洋溢着初秋暖阳的喜悦让蒲柳的心也跟着好了许多。   秋蝉早早摆上了点心就退了下去,她心底里很感激茯苓治好了蒲柳的伤,虽然蒲柳一直未对她说过这银针到底是何人所施。但她自己心底也大概猜着了几分。   只是对于茯苓的恐怖面容,秋蝉看了仍会心惊胆战,所以还是离开为好,以免自己露出怯态倒惹得茯苓伤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蒲柳笑道,对于茯苓进门除了问自己伤势恢复如何就一直傻乎乎的乐呵着,她虽然心里明白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姐姐,我,我心中实在太过欢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茯苓纠结的说道,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其实茯苓的脸早已僵硬全非,是看不出表情的。   只是蒲柳看的认真,却无法形容出茯苓脸上的表情罢了。   “那你来莫非没打算告诉我?哎呀,姐姐我可要伤心了。这么欢喜的事情竟然不与姐姐分享。”蒲柳嗔道,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茯苓一听急忙说道:“我来自然是想告诉姐姐的。在这世上,除了爷爷茯苓没有朋友,姐姐是茯苓唯一的一个朋友。只是……”说到这里茯苓水灵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那我们不说这个了。那日你从我房中与青妈妈出去后,她可有刁难你?”蒲柳问道,换了个方法让茯苓说出她的“欢喜”。   “没有,没有。她很好。”茯苓一听急忙摆手,连连替青妈妈说着好话。抬头却看见蒲柳一脸笑意盎然的神情,手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脸,羞喜道:   “看来姐姐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蒲柳见茯苓这般已然确定心中猜测,却还故作不知。   “姐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半晌,茯苓说道,声若蚊蝇。   蒲柳一听便楞了,没想到茯苓会担心这种问题。因为知道她的娘亲是青楼老鸨,所以连着自己也怕被人瞧不起……   想到这里,蒲柳笑不出来了。如若换了旁人,茯苓还有担心的可能。可她蒲柳凭什么瞧不起茯苓?要是细说起来,自己如今倒是连青妈妈还不如……   这番想着蒲柳心底满是苦涩,却还要收拾了心情安慰茯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世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亲人相认,合家团圆。莫非你觉得她是青楼人,所以你心里……”   “当然没有。当我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时候,我除了欢喜再无其他念头。”茯苓听蒲柳这么说,急忙摆手解释,说话间眼泪流了出来:“自我懂事起,便是这副面容,诸多光阴只能一人围着药草独处。也曾藏藏躲在医馆角落偷偷望着抱着与我一般大小进来的父母,那样焦急关爱的人,是自己便是求都求不来的。这十几年一直都以为等外公百年过后,这世上便只剩下自己一人。想想便会心灰意懒,对这世间毫无留恋。这次若不是因了姐姐这事,说不定我与娘亲从此不会有见面相认的机会。姐姐,茯苓感激不尽!”   茯苓话刚说完,从凳子上委身欲要施礼感谢,蒲柳见状急忙伸手将她扶起,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任茯苓喜极哭泣着。   听着茯苓的这些话,她不期然的想起了彧。彧说过,自出生起他也没见过亲生母亲,偏生知道她还活着却见不了面,他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寻找生母的下落。   现在想来,彧和茯苓两人的情形多么相像啊。只是为何她们的生母不回来与自己的孩子相认呢?青妈妈的春风楼与欧阳大夫的医馆只有两条街之隔,这么多年欧阳大夫不知道青妈妈就在这里吗?   对于医术熟稔的青妈妈而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抛子弃父,甚至丢掉自己的清白,藏匿于青楼之中?   而那位还活着的大老夫人,当年为何还在怀着彧的时候突然离开王府,生下他又不养,更不回来与他相认。   这,她们心中到底有什么事情竟与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孩子相认团聚还要重要的?   这般想着,蒲柳不禁觉得脑袋有些作疼。忽觉怀中一空,抬头看见茯苓已经哭够,正擦着眼泪,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   “姐姐,其实我这次来第一是要感谢你。第二,还想求你一件事。”   “嗯,你说。”蒲柳点点头道,恐怕这回茯苓叫她起来跳舞庆贺,蒲柳也是会做的。   “娘亲她到现在还没和外公相认……”茯苓说到这里抬眼迅速的看了下蒲柳,后面的话呐呐的说不出口。   “青……你娘不肯和欧阳大夫相认?”蒲柳诧异道,女儿都认了,自己的父亲为何不认……   “不是。”茯苓摇摇头,两字一出眼泪又掉了下来:“是外公不和娘亲相认……”   蒲柳闻言一愣,若青妈妈觉得自己是青楼人无颜面见自己的父亲那还说得过去。可欧阳大夫面对着十几年没见的亲生女儿竟然不认!这,蒲柳有点想不通了。   眼前茯苓眼泪越流越凶,她急忙好言劝哄:“茯苓你别太过担心,他们怎么可能不相认呢。想必这里是有些什么误会还没解开,过几日等欧阳大夫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   茯苓连连甩头,哭道:“前几日两人在医馆里不知说了什么,就吵了起来。娘亲事后去过几趟,都被外公赶了出来。我真的怕外公不认娘亲,我……我……好想天天陪着娘亲……”   只是这青楼是烟花之地,就算茯苓肯来,青妈妈也是不愿意她住进来的。   茯苓抽抽搭搭的说着话,蒲柳这么一听就大意猜出了些个中意思。可这事情找她,她又有何办法。想到这里她感觉颇为无奈道:   “茯苓,你刚才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叫我让他们二人和好吗?”   茯苓点了点头,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着蒲柳,无比恳求道:“茯苓没什么朋友,唯有蒲柳姐姐一个。不求别的,帮我出出主意也好。”   蒲柳望着茯苓隐隐期望的眼神,只觉一头乱麻,却生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自己连青妈妈和欧阳大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如何去帮……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计起(七)    无花村后一处山头上,一身白衣正跪在一座坟前,四周芳草萋萋,泛着冷冷的枯草绿意。   “你这是决定好了?羽儿。”白衣身旁站着一位青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此话正由他口中而出,脸上尽是不忍之色。   白羽望着眼前的坟牌,上面刻着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木牌子在风吹日晒下已然露出腐朽的濒临。他心头一痛,点头的同时咧了咧嘴,对着木牌说到:   “娘,孩儿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说完眼睛一红,立马闭上了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那泛起的泪意已经被他逼退了回去。   身旁站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白羽的父亲白里正。对于白羽的这个突然决定,他由最初的惊讶到如今深深的不安。   知儿莫如父,从小就对春雀情根深种的白羽,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要和青姣小姐结婚。   这,太不合常理。   想起青姣小姐那跋扈飞扬的傲慢脾性,白里正不由皱了眉头。   白羽对着坟牌重重的嗑了几个响头,上了三炷香后这才站了起来,一抬头就与白里正的眼光对上了,那眼里的询问不安意味令白羽的心头再次不好过起来。只是有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他必须要瞒住春雀被卖入青楼一事,为了秋惠娘的身体着想,更为了春雀的名节。   且,她与他注定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那么,娶谁,不都一样……   想到这里,白羽让自己尽量显得轻松快活点,对白里正说到:“师傅对亦如亲人看待,我与青姣其实也早已情投意合。如今两人已到嫁娶之时,所以特来相告父亲。还有母亲。”说完转头看了眼坟墓,心头一股凄凉浮了出来。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那青姣小姐对你有意,为父自然看的出来。可你心里想的什么,为父也略知一二……”白里正轻声说道,心里却有些苦涩。似乎这么多年他对白羽的关心甚少,从很小起他就被散朝大夫王玄策看中带入府中习武,一月只能回来住上一天。自己年轻气盛之时忙于管理村里的事情,待厌倦此中勾心斗角欲安身晚年与白羽安静度日时。却发现白羽早已长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抱着自己裤脚哭着叫他留下来陪他玩耍的孩子了。   白羽听到这里,眼睛一红,对着白里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孩儿不孝!”   “你成婚是喜事,何来的不孝。”白里正急忙说道,弯腰欲拉白羽起来。   “孩儿,孩儿是……成婚以后便常住王府了……”白羽说道,声音低哀带着丝丝颤抖,是心中对父亲的愧疚,无颜的诉说。   昨日他已经答应王青姣成婚一事,且与王青文达成共识。却没想到待他如亲人的师傅却叫他入赘王府,望着王青姣闪烁的眼神,他心中便明了一切。   利用了一切诡计得到了他白羽,却又不肯与自己回村里过着清苦的日子。、   入赘!   他当时听了真想拂袖一走了之,可看着一旁王青文,自己只能答应。但,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亲,一辈子傲然活在天地之间,从不阿谀奉承达官贵人。   此刻白羽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到父亲脸上的神情,心中更觉苦涩万分。   白里正虽然正直善良却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白羽此话一出,他拉着白羽起来的动作不由一滞,脸上的错愕久久未能消散。   想他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府邸,亦是清白人家更兼有小小里正官职。若放在平民家中,那也是炙手可热的。   入赘!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接受的了!   白里正低头看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白羽,虽然自己从未诸多管教,可白羽这些年一直对自己孝顺有加,行事风格与自己无二差别。他该懂白家的规矩……   可……   白里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由气道:“你当着你娘亲的面说,你是不是贪图王府的富贵,是不是恋上你师傅的权势?入赘,亏你也敢答应!你这是让我们白家绝后啊!”   白羽一听,知道父亲误会了他。可想来似乎也只有这两种猜想很能解释他入赘这一事。   想到这里他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任自己的父亲责问也不说话,一脸的默然更增加了白里正心中的猜测,白里正怒不可遏,心中痛责万分,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却迟迟舍不得打在白羽的脸上。   白羽见状,伸出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听得头顶上传来的哼声,心中酸哭泛潮,再次往脸上打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对白家,还有对父亲的亏欠……   这时只听远方传来一声惊呼,白里正一听声音急忙转过头去,担心叫道:   “你身体不好,怎么来这里了。”   说完抬脚急急走了过去,将人扶了过来,白羽抬头一看,眼里一丝苦涩飘过,随即扯起了丝笑脸,站了起来。   “秋惠婶,这里风大怎么来这里了?”白羽淡笑问道。   “大老远就听见你父亲扯着嗓门大叫着。有什么好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么对孩子,这要是出去,让人见着该笑话了。”秋惠娘拿眼不满的看着白里正,一脸心疼的望着白羽略微红肿的脸。说话间喘着粗气,一个人爬上山来对于秋惠这样重病的人来说实在是不易。   白里正听到这里,不悦的看了一眼白羽,没再说话。对于秋惠,他无法生气。   “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去吧。”白里正说着就要扶秋惠回去,却被秋惠挥手拒绝,她平息了气息望着白羽道:   “羽儿,雀儿在府中可好?”   白羽一听,心头一跳,脸上的笑差点都挂不住:“挺好的,秋惠婶婶可是想她了?”话说完,心中甚是不安。   秋惠见白羽刚才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她心中忧虑无比,上前一步两手抓住白羽的手臂问道:“羽儿,你跟我说实话。雀儿在府中如今处境如何?为何人人都说王二公子近日痴情于青楼女子?”   说完定定的看着白羽,不由他有一丝作假话语。若不是刚才听说白羽回村,她此刻或许已经驾着马车去了王府,她的雀儿这些日子连个消息都没有,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秋惠婶婶,那都是谣传。谁亲眼看见了。我昨日还与王二公子还有雀儿品茶赏景,两人相处甚好。”白羽淡淡笑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秋惠。   什么时候,他,也会开始撒谎了。且,滴水不漏……   “真的?”秋惠不确定的问道,一脸怀疑的看着白羽。   白羽笑着点了点头,全身却冰凉刺骨。   秋惠这才放了点心,她慢慢的松开白羽,焦虑了几天的紧张心情此刻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身体疲累的很。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时无力竟软软的想瘫倒下来。   白里正察觉秋惠神色不对,急忙两手将她扶住,靠在一棵大树旁慢慢坐了下来。   白羽见秋惠婶这样,心头一阵紧张,还以为自己撒的那谎被她识破,正欲上前解释。只听秋惠婶婶疲惫的声音传来:   “你回府时告诉雀儿,近日我身体不好。让她回来看看我……”   听到这里,白羽浑身一僵,迈出的步子就那样停在了小半空处。耳边同时传来父亲的话语,不悦中带着别人听不出的嘲讽:   “回府后,过好你的日子,明年文武状元何愁……”   此话一出,白羽脑中嗡嗡作响,身体似乎被人投入万丈深渊当中,意识清醒,人却早已粉身碎骨。   刻意封存的记忆中,那温温款款,俏皮的话语空灵传来:   ”白羽,你以后可有很想做的事情”   “有,有两件。”   “是什么?”   “第一自然是兑现与你的承诺。”   “呵呵……第二呢?”   “第二是考个状元,兑现第一呀。”   不负之约,雀儿,到底你还是负了我。   可你已经是维系我心头的一滴血,你安然快乐的活着,我白羽此生只需看着……便足矣!   思及此,白羽只觉心中有股气血冲上喉咙,随即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他急忙调息内力,将这股血气生生的压了下去。   白里正和秋惠面前,那一脸温儒的淡淡笑容一直挂在白羽的脸上,地上萧瑟日光拉长的身影早已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计起(八)    长安城一家装修极其豪华的酒楼某厢房里,传来了低沉摩挲的脚步声,显示着心情极度不安与紧张。   “茯苓,你已经来回走了半个时辰了。坐下来歇会吧。”蒲柳揉着脑袋无奈道,从进门她就一直在窗户口来回踱步,望着窗外的次数不下百余次。   “你说外公会来吗?”茯苓问道,纱布后的脸上满是紧张。   蒲柳不禁想哀嚎,这已经是她第一百零一次问自己了。鉴于体谅茯苓的心情,她耐住性子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能保证欧阳大夫会不会来。她是以茯苓救治自己一事邀欧阳大夫来这酒楼里吃顿饭。   虽然他答应了,可现在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蒲柳心中也有些忐忑。   “可为何外公到现在都还没来?”蒲柳刚想到这里,茯苓就不安的问出了口。   “医馆那么忙,应该是耽误了。再说吃饭时间还没到,不必着急。”蒲柳虽然心中也着急,可嘴上也只能安慰着。   茯苓听蒲柳这么说心知她说的有道理,可头还是忍不住的往外探去,边说道:   “若外公再不来,一会儿娘亲就该来了。你说,万一他们若是碰上,外公和娘亲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诡计啊?”   蒲柳一听诡计二字不觉好笑,只是邀请两人一起吃顿饭嘛,怎么都用上诡计二字了。   虽然,青妈妈是茯苓所请,欧阳大夫是自己所请,两人事先都不知道对方也会来。   可,她和茯苓可以很无辜的说,刚好在这里碰上,所以,所以就凑一桌一起吃了嘛。   这就是她想到的可以让他们二人能见上面的办法。然后再找个借口离开,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聊聊。或许欧阳大夫和青妈妈之间有好的转机。   这个方法貌似有点土,希望能管用……   正当蒲柳自顾遐想的时候,茯苓一声急急的低呼响起:“外公来了,外公来了……”   蒲柳一听身子连忙坐直,刚要说话就听见茯苓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传来:   “姐姐,你快来看看。那正走过来的人是不是娘亲。”   虽然茯苓叫蒲柳过去确认下,但从她的口气中已然认出了青妈妈。蒲柳急急走到窗户前探头顺着茯苓手指的方向望去,几百米处左方青妈妈一身素净白衣正款款走来,而欧阳大夫则相距酒楼右方百米。   照两人走路速度,非碰上不可。   “你待在这里,我先去拦下你娘的路。”蒲柳对茯苓说道,说完就下了楼,寻了个欧阳大夫低头走路的空档,一个闪身没入了人群中往青妈妈方向走去。   青妈妈正想着茯苓怎么会挑那么贵的酒楼要与自己闲聊家常,突然眼前被一个身影拦住,她停住脚步疑惑的抬起头,一张笑眯眯的脸正看着自己。   “蒲柳,这么巧?”青妈妈淡淡道,因知道自己的乖女儿茯苓与蒲柳私交甚深,她说话倒也客气了许多。   其实,对于蒲柳当初的到来,她就一直关注着。因为有着太多相似的处境,本想帮蒲柳一把,暗里送她离开长安城。   奈何世道本就凉薄,男子多无情,有些时候就该吃些苦头方知悔恨所以自己那念头刚冒出就掐灭了。事后倒是证明,那王青彧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情种男子。虽然一直没替蒲柳赎身,但却从没正眼看过青楼里其他女子一眼。   这,倒是和他父亲有点不一样!   想到这里,心头淡淡的掠过一丝凉意,如清风飘过,一闪而逝。   蒲柳望着眼前兀自出神的青妈妈,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见她回神随即笑笑道:“说来还没恭喜青妈妈与茯苓妇女相认,茯苓与我亦是姐妹相称,如今我是不是也该跟着改口了。”说完眨了眨眼,趣味至极。   青妈妈听到这里淡淡笑了笑:“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会耍嘴皮子了。相请不如偶遇,我刚好要去和茯苓吃饭。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蒲柳巴不得她说这话,心想这会功夫想必茯苓和欧阳大夫菜也都点上了。于是笑着点了头,两人就往酒楼走去。   途中蒲柳想起一事,犹豫了下开口问道:“如烟离开春风楼了?”   青妈妈望着眼前的路,小心的避开息壤的人群,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于如烟离开一事,从未放在心上。   “打算收手不做青楼这营生了?”蒲柳再度开口问道。   “如烟告诉你的?”青妈妈开口道,眼睛望着酒楼,还差百米就到了,一会儿就能见到茯苓,心中温馨漫漫。   蒲柳点了点头,见青妈妈一眼都未看自己,不由嗯了声。   “飘红如今正四处筹措银两买下春风楼。我等她消息,期限一到我就会卖给其他商家。”青妈妈说道,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蒲柳,眼中一丝怪异神色飘过,看的蒲柳浑身好不自在,不由疑惑的对望了回去。   “她没找你?”青妈妈疑惑道:“你们关系不是挺好,那晚若不是飘红使计,骗走如烟,你与你那情郎也修不成正果……”   “青妈妈……”蒲柳一听急忙打断道。脸上不禁泛起了尴尬的红,这青妈妈也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说这个。无奈的同时却为她竟然识破飘红的计谋而感到惊讶。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想管,如今我只想卖了青楼与苓儿安生的过完余生。你自己好自为之。”青妈妈说道茯苓,脸上怜爱之情明显,连着对蒲柳说话的语气都柔了几分。   “茯苓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无父无母,如今寻回了母亲,这几日我见她整个人都变了,仿佛脱胎换骨般,天天笑容挂在脸上。对了,茯苓的父亲是谁?”蒲柳感慨的说道,最后一句属于本能问话,却在看见青妈妈瞬间变沉的脸色中立马后悔了……   正当蒲柳心中忐忑青妈妈会对自己一顿冷嘲热讽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久违的熟悉温和男子声:   “雀儿,是你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羽别    离豪华酒楼不远处的茶馆里,一处僻静的角落,一袭白衣,一袭素净的碧绿色长裙正相对而坐,静静相视。   店小二拿着茶壶蹭蹭蹭的走了过来,给两人续茶的同时,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两人。心里不由嘀咕:这都是第三壶茶水了,半天也未见这两人说上一句话。莫非是哑巴?   “近日可好?”   “近日可好?”   店小二正想着间,桌位上两人同时开口说话,惊得他手一抖,茶壶歪到了茶杯旁,滚烫的水差点烫到了离得最近的蒲柳手上。   还好蒲柳反应的快,手迅速的缩回去。看着白羽急的站起来的身子,望了下吓得一愣一愣的店小二,连忙笑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店小二哪敢再多耽搁,急忙点头哈腰的连连说着抱歉,提着茶壶灰溜溜的下去了。   白羽见蒲柳并未烫到,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伸出去的手默默收回转而握着茶杯。   蒲柳悄悄的望着再次不作声的白羽,心里泛起一股怪怪的难以言喻的惆怅感。自那日如烟房外,三人相聚,白羽决然而去的场景时不时的盘旋在脑海中。   也是自那日,她才知道,白羽对自己依然还有着那样的想法。心中感动的同时却也大感无奈。   “青姣小姐最近可好?”蒲柳再次开口说道,王青彧上次中毒自己被王青文栽赃陷害到现在,她一直不知道王青姣身体是否好转。   其实也曾想问王青彧,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何时,王府里的所有人和事都成了他们之间聊天的禁忌。   “她很好。”白羽听普利突然问青姣,脸色不由暗了下。想起春雀因他被王青姣设计陷害才沦落到青楼,如今见蒲柳神色倒是对青姣陷害她一事全然无知。心中五味繁杂:“那日青姣中毒,你被陷害……我正在照顾父亲。直至府中出了重要事情,这才回来……”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未怪过你。白羽,我信你若是知道此事,定不会袖手旁观。”蒲柳认真道。这是一种信任,无从解释。   白羽定定的看着蒲柳,一时不由有些看痴了。心头那滴干涸的血又慢慢的注入了新的鲜花的血液,活了起来。   蒲柳被白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岔开话题道:“你是府中出事了,是何大事?”她很想知道府中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这与王青彧迟迟不带自己离开回春楼是否有些关联。   “没什么大事。如今都解决了。”白羽淡淡笑道。都解决了,待他白羽成婚之时,便是雀儿你脱离苦海之日。   蒲柳哦了一声,白羽不想细说,她也不好开口问。于是便又问起了家中情况。其实她这般东拉西扯的问话,无非是想与白羽多相处些时间罢了,亦说不清那种感觉,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刚从家里回来。”白羽温和开口道,一如以往的温儒,一如以往的温柔。   “白叔叔身体可好?可,有见到我娘?”蒲柳听白羽这么说,急忙问道。她好久都没回去了,心里忽然对白羽下面的话有些紧张。   “见了,身日一如往昔没有多大好转。秋惠婶婶吩咐我告诉你一声,这几日得空回去一趟,她想念你的紧。青楼一时,她有些耳闻,故而担心你。还以为你还在府中,我已经安抚过了。你且放心回去。”白羽淡淡笑道。若不是秋惠婶婶的吩咐,或许他白羽在成婚之前都不打算再与春雀见上一面。   见,怕自己会舍不得。   不见,舍不得,也就舍得了……   “谢谢你。”蒲柳感激道,心里却酸涩无比。所谓王府王二公子独宠青楼女子一事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秋蝉亦早已告知于她。本来她自己也担心此事会传到无花村里,可细想下来谁也不知道那女子就是自己,再说古代人三妻四妾极为正常,以为秋惠她们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她忘记了,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她还未过门,王青彧就独宠青楼女子,父母怎么能不担心,不牵挂……   想到这里,蒲柳只觉心里堵得慌,连着呼吸都有些难受。抬头见白羽正看着自己,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过几日我就回去。你还回去吗?一起吧。”   白羽听到这里,眼前浮现出白里正那张怒不可遏的面容,再次笑笑摇了摇头,说道:“不回去了。明年要参加科举,这些日子会很忙。”   “嗯。我相信明年的武状元一定是白羽你。”蒲柳加油道,看着白羽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白羽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蒲柳,空静的眼神看不出悲喜,温温淡淡,平静的面容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整个茶楼都很安静,只有茶桌上互相的窃窃私语,与喝茶的呼热气声。蒲柳忽然有种很享受的感觉。   宁静的下午,她与白羽不用过多冗长的言语便能化解心结,闲聊家常中亦感觉到了一种似朋友更似亲人的温暖。   等离开了春风楼,从此和彧生活一起,闲暇间与白羽三人烹茶闲话,无事时可以回去看看父母,这样的日子想想就有很多美好。   想到这里蒲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白羽见她笑,眼睛微微一亮,不解的看着她。   “白羽,我忽然想起一词来。很符合我们两的关系。“蒲柳笑眯眯道。   白羽闻言心头一跳,眼中迸射出一丝希冀,口气里都有些不稳定:“是什么词?”   “蓝颜知己。”蒲柳笑道,开心无比。是的,她与白羽那种似朋友更似亲人的感觉不就是现代里所说的蓝颜知己吗。   “哦。呵呵……”白羽头低了下又迅速的抬了起来,脸上淡淡笑道:“不是红颜吗?”   “男子称蓝颜呀。你是我的蓝颜……”蒲柳解释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男子声音戏谑打断:   “这蓝颜不该是我吗?”   蒲柳一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谁来,眉头一皱闻声望了过去。   一张绝魅的脸就那样大喇喇的出现在茶馆中,惊羡了所有人。此刻茶楼一片安静,蒲柳却听到了谁的咽口水的声音以及满茶楼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念想间,华殇离已经飘飘然的坐在蒲柳的旁边,嘴角浮起一丝邪魅的笑道:“小雀儿,蓝颜是什么?”   “你不知道在那瞎咋呼什么。”蒲柳闻言不由气结,不懂还说什么蓝颜应该是他这话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见你对白羽笑的跟朵花一样,想必这蓝颜定是极好听的词。我哪能不算上一份呢。”华殇离嘻嘻笑道,毫无正经形象。   此番一笑,茶楼里顿时响起了叮当叮当瓷杯落地砸碎声,以及那些互相无措说着抱歉撞到你之类的话语。   “还有你,青姣小姐找你都快找疯了。此刻正在府中大发脾气,拿下人出气呢。看来她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啊,看在那些无辜为你受罪的下人份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华殇离转头对着白羽催促道,说道无辜为你受罪的下人时故意咬重了语气,冰蓝色的眼眸里迸射出寒光,与白羽相视,嘴角虽挂着笑意,可眼里警告意味十足。   “白羽,要不你先回去吧。可能青姣小姐有急事找你。”蒲柳说道。她何尝听不华殇离口气不善,伸手推了下华殇离,望着转过头来一脸笑眯眯的华殇离不由白了下眼。   “嗯。那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聊。”白羽对蒲柳回以一笑。   “你以后不是会很忙,还有改日嘛。”华殇离好死不死的又蹦出一句。听得蒲柳直想伸手抽他,白羽这是客套话谁都听得出来,他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嘛。   白羽不再说话冲蒲柳点了点头,就率先离开了茶楼。   蒲柳望着白羽的身影消失在茶楼门口这才转了头来,却差点与华殇离的脸撞上。   “你想干什么?靠我这么近干嘛。”蒲柳气急道,这华殇离总能惹她想发脾气。   “我是想看你还要对着门口望到何时。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华殇离说完又将头伸到了蒲柳刚才的位置,嘴里说着认真,眼里尽是戏谑。   蒲柳闻言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却看见门口一身黑衣惊的众人再度咽口水的男子正站在那里,温柔的看着自己。   “彧。”蒲柳一见,脸上笑容展开,提裙小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计起(九)    你能想象当两位绝世美男走在路上,四周无数咽口水声汇集起来的那令人振聋发聩的声音吗。行人手中或摊贩上的物品就如慢动作般的撒向天空,待他么二人走过,又快动作般的轰然落地,伴随着还有无数口水呱砸落地的声音……   而且悲哀的是你还夹在他们中间,被无数花痴的男男女女用杀人的眼神以及无言的恶毒唇语早已赌咒死上千万遍了……   华殇离头顶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朵花,粉红粉红的,不知是哪位大胆的女子趁人群混乱偷偷插上去的。或许,是哪个力气大的男人也未可知。   只见他露出风迷万千少女万千男子的招牌式笑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早已柔化成水,双目扫过人群,尽皆昏倒一片。   蒲柳最终受不了这种氛围,拉着他们二人急急拦了辆马车,拱了进去。虽然春风楼离这里不远,可她是一步都不想在街上走下去了。   至始至终,王青彧的手稳稳的握住蒲柳,就连她气急败坏的在车里与华殇离争吵也从未撒手过。   “小雀儿,你这是嫉妒。”华殇离白眼道,对于蒲柳叫自己收敛点的话一点没放在心上。慵懒的靠在车内窗户旁,说完还不忘抛个媚眼给那些还痴痴跟着那车的人群。   轰的一声,蒲柳不用看就知道又有谁昏过去了……   蒲柳气结,重重的靠在王青彧身上,听得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不由闷闷说道:“你想笑就笑嘛,何必憋着。伤了身体,外面那些女子可要心疼坏了。”   “我心中眼里只有你一人。”王青彧柔声说道,握住蒲柳的手加重了点力气。   “行了,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可不爱听。”华殇离再度白眼道,随即眼珠子一转换了话题:“小雀儿,那个蓝颜是什么?”   蒲柳听他问这个,心里不由一囧,抬头迅速的瞥了眼王青彧。见他并无异样神色,心想刚才他定是看见自己与白羽在一起,这才没走进来。如今听见这新鲜的蓝颜一词,亦未露出不悦神色。心中不由安定下来,开口却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茶楼?”   华殇离一听这话,脸上泛起一副辛苦无比的神色来。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听出,他们二人去离春院找自己,却被秋蝉告知自己去了酒楼。于是又跟了过来,不想又没见到人。   本来是打算找个茶楼歇脚的,却意外的遇到了自己正与白羽坐在一起。   “你不会是以什么酒楼名义,与白羽暗里幽会茶楼吧?”华殇离说完蹦出了这一句来。   “好了,殇离。玩笑过分了。”蒲柳正要开口反驳,王青彧却先开了口,一个眼神就让华殇离住了嘴。   蒲柳瞪了华殇离一眼,转头对王青彧说道:“那你们去酒楼可有看见茯苓和欧阳大夫她们?”   “嗯,便是茯苓的娘亲告诉我你出去了,故而我们这才离开。”王青彧笑笑道。   “那,那你们进去时,她们情形如何?”蒲柳好奇的问道。   蒲柳话刚完,王青彧就看了一眼华殇离,蒲柳不解不由也跟着看了一眼华殇离,只见他正摸着下巴一脸尴尬的望着窗外。   “并未有什么情形,正在吃饭。”王青彧说道,脸上一丝怪异闪过,看的蒲柳大为不解。心想还是等茯苓来找她时,再问问好了。   因着时日已晚,二人将蒲柳送到离春院门口,并未进去。蒲柳看着王青彧进了马车,看着马车绝尘离去,站在门口许久这才进了院子。   蒲柳一进门就看见莆秀站在走廊正朝这边望过来,对着自己施礼温和问候着。蒲柳点了点头,径直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秋蝉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蒲柳一看到这饭菜时,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和白羽坐了一下午光喝茶了,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秋蝉看着蒲柳毫无形象的吃相,一时竟有些看傻了,心中顿觉有趣,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坐下一起吃?”蒲柳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询问道。秋蝉见状急忙摇了摇头,说自己吃过了。   蒲柳闻言继续扫荡着饭桌上的菜,过了一会儿发现秋蝉还站在那里,不由放下筷子不解的看了过去。   秋蝉见蒲柳吃的差不多了,这才走上前坐在她身旁,说道:“今日王二公子和殇离公子来了。”神情颇为严肃。   蒲柳没说话望着秋蝉等她说下去。   “飘红小姐没过一会儿也来了。”秋蝉闷闷说道。   “哦?然后呢?”蒲柳淡淡问道,心想飘红来院里,刚才在车上彧怎么没对自己说起,就连那么能啰嗦的华殇离也只字未提。   “我告诉他们你与茯苓去了酒楼后王二公子与殇离公子便打算在你房中等候。没过多久,飘红小姐就来了。三人在房中待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就一起出来了。出来后王二公子与殇离就说去酒楼找你,飘红小姐也随后就离开了。”秋蝉细细回忆道。   “怎么让她进我房间了?”蒲柳皱眉问道。   “是莆秀开的门,我闲来无事去相熟的小姐妹那里借红线绣描。待回来时,飘红已经在你房中了。”秋蝉说道,一脸无辜与无奈。   蒲柳听秋蝉说着,脸上倒是平静的很。心想飘红来访大概是如烟所说那般游说自己偷钱助她买下春风楼一事。看到自己不在,估计就想彧直接说起这事。   可也不合情理啊,飘红与彧根本不认识。又如何让彧帮她?   且,彧前脚来,她后脚就跟了过来,时间莫非是赶巧?   可三人待自己房中一炷香时间那么久,到底聊了些什么?   脑海中不由浮现如烟说的那句话来:“飘红这人心计深沉,你离她远着点。我觉得她不止要收了春风楼这么简单。”   “飘红离开时可有说些什么?”蒲柳沉声问道。   “倒是没说什么,但见她与殇离公子倒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秋蝉连忙说道,看蒲柳眉头皱了起来,急忙又添了一句:“王二公子从出门到离开一句话未说,出来也最晚。离开时候是他亲自关上的门,临走还特意吩咐我,除了你房间不要让其他人踏进一步。”   蒲柳听秋蝉说到这里,知道彧意有所指,已经起身走进了房间。推开门,一阵冷风便灌进了房间,书桌上一张白纸随风飘起,在空中轻盈的旋转了几圈后飘到了蒲柳的脚边。   蒲柳与秋蝉均低头望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翠玉与佛珠我已带走,明日前来归还。”   “盯着点莆秀。”蒲柳低眼望着脚边的白纸,沉声对着一旁的秋蝉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记起(十)    夜寂静无声,王府大厅里挂在太师椅上方那全金的巨大鹿头在琉璃灯中熠熠生光,泛着冷冷的金光,将本就空旷清冷的大厅反衬的更加阴森,寂寥。   王青文此时正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阖,一脸疲态。下方他的贴身侍从小李子静静站在一旁,见王青文一副昏昏欲睡之势便轻声开了口:   “主子,时辰不早了,回屋歇息着吧。这几天忙着青姣小姐的喜事,您累坏了。”   王青文略略点了下头,刚才那一闭眼竟睡着了,耳边听小李子的声音不由惺忪的睁开了眼望去。   烛光晕晕,小李子的面容有些模糊,蓝色的长衣裹着一副精瘦的身材,那脸上挂着的笑,让王青文一时竟看晃了眼,心中激荡,话语脱口而出:   “殇离,你来了?”语气极其轻柔,说话间起了身往小李子身边走去。   小李子一听脸色都变了,但脸上挂着笑容动也不敢动。   就在王青文手快要碰到小李子脸的时候,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莫非你有千里眼,大老远就看我来了不成?”   此声一出,王青文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眼前景象清明,小李子一直保持着谦恭的姿势站着,笑着望向自己。   声音消失,一袭蓝色身影飘然而至,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王青文眼前,淡笑如幕,美色芳华。   “你怎么来了?”王青文冷冷说道,挥挥手示意小李子下去。说完转身往太师椅上走去,转身的同时眼里竟是惊喜与思念。   松了一口气的小李子急忙领了命令下去了,在与华殇离错身的那一刻。两人均互相极快的对望了一眼,小李子看着华殇离眼里明显的戏谑,极快的丢了个白眼过去,撇撇嘴委屈的离开了。   王青文坐在上头,自是看不到小李子这电光火石间变化的表情。只看见华殇离如常的招牌笑容,心里砰砰激动着,脸上却挂着寒霜。   华殇离优哉游哉的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也不说话自顾沏了杯茶喝下。   “来找我到底是有何事?”王青文见华殇离不说话,忍不住再次开了口。本想着无事他要回去歇息一类的话,可话到嘴里便转了口风。   眼前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却天天跟着他的死对头一起。   让他气急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武功不如殇离,否则定早已将殇离捆绑囚禁于密室中,此生便可以只陪他一人……   “闲来无事,路过这里见你在,便进来看看。”华殇离低头放下茶杯说道,嘴角笑意挂着,眼里却冰冷无比。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想起来看看我,不去陪我弟弟了?”王青文自嘲道,却因为华殇离这淡淡的一句话感到既高兴又心酸。   “他现在青楼里有红颜知己,府里有可人的小妹妹。哪里还顾得上我啊?以后我估计得多来叨扰你了。”华殇离说完呵呵笑了两下,却没有一点所谓叨扰的谦虚。   “我日日在府中,倒是没见到你怎么露面。这几日忙完青姣小妹的婚事后,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可好?”王青文一听这话,高兴说道。潜意识里觉得华殇离此话十有九假,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邀约。   “哦?出去游玩我最喜欢了,你可有好的地方?”华殇离抬头问道,心想正愁没话题聊,如今倒是有了。   王青文一听,便起身离开了太师椅坐到了华殇离旁边,开始搜刮脑海里好玩的地方一一倒出来与华殇离听。   华殇离脸上挂着好奇“认真”听着,心里却开始在盘算着离开的时间。   彼时,王青文平日歇息外加办公的院子里,一个黑影正在漆黑的房间里四处摸索着,从办公房四处翻翻找找,墙壁上敲敲打打,古董花瓶字画一一掀了之后,在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后便进了卧室。   过了许久,两手空空的从卧室中走了出来,轻轻打开门,四处警惕的看了几眼后随即迅速的走了出去,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边,王青文还在一脸兴致的说着,华殇离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眼里的不耐尽显。   “说了这么多地方,你觉得哪里好点?”王青文似乎是说累了,转身端了杯茶,柔声问着华殇离。   “啊?我觉得近点好。刚才说了那么多,说了后面的我就忘了前面了。”华殇离不好意思道。他是真的没怎么用心在听,抬眼看着正前方的沙漏,便知过了许久,心想那家伙事情该办的差不多了,便想找个借口离开。   “近点的?那我将刚才几点略近的再说一遍与你听。你挑挑?”王青文认真思考道,他说的这些都是远处,以此希望能与殇离单独多相处些日子,因自顾想着这事倒也没注意殇离脸上不对神色。   “我觉得那几个都挺好。这次你做主,挑个地方,改天有空便出去游玩一番。”华殇离一听王青文又要说一遍,立马觉得头大,赶紧笑眯眯拍了马屁。   “真的?”王青文欣喜道,听到后面有空出去游玩一番,心中开心不已。   华殇离自然是敷衍他,但也没点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随即伸了下懒腰故作累状道:“没想到这么晚了,我先回去,改日再聊。”   王青文虽心中不舍,但也不能强留,累着华殇离他更心疼。于是将他送到门外,目送着他离去后这才喜滋滋的回了屋中休息不提。   华殇离离开后便直接去了王青彧的小楼里,一进去就看见王青彧坐在自己房中皱眉沉思,身上的夜行衣还未褪去。   “没找到?”华殇离说道,见小彧儿这副神情就知道了。王青彧刚才便是去王青文的房中寻找藏匿廖淼的暗道,对于他为什么突然急着要找出廖淼,他华殇离不得而知。   而他的任务就是“牺牲”色相拖住王青文回去。   “前几日不是还说先不要抓廖淼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不怕抓出廖淼会连累你王府了?”华殇离好奇道。   王青彧不说话,抬手将左边抽屉打开,刚拉开了一条缝里面黄绿间杂的光芒就涌了出来,看的华殇离不由睁大了眼睛。   一块发着浓郁绿光的翠玉,与一串正闪着金色光芒的佛珠此刻正放在王青彧的手上,华殇离看的新奇不已,可王青彧的脸色凝重无比。   “这翠玉……”华殇离问道,眼中尽是对这块翠玉的喜爱。   “这是廖淼一直要找的东西。”王青彧说道,眼中寒光闪过,连着声音都冷了几分。   那日翠玉坟前,他分明看见楚幕就是拿着这块翠玉对着春雀说着什么。虽然蒲柳事后对于此事只字未提,但从楚幕与楚凝然对这块翠玉无比重视之下便不难得知这与廖淼囚禁他们一事定有关联。   他暗里也一直派人跟踪着楚幕一干人等。直至楚幕一家一夜无故消失,让他大感惊疑之后,不多久,这块翠玉又重新回到了春雀的手中。   这楚幕为何派人将翠玉送给春雀呢?他不知道廖淼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对春雀也有着杀心吗。   而这块翠玉,到底是有何神奇作用?为何廖淼一直对它穷追不舍?   “你从哪里得来的?”华殇离拿起那块翠玉,仔细端详,爱不释手。   “雀儿房间。”王青彧淡淡道,恢复了往日如常的说话口气。下午他们二人刚到房间不久,叫飘红的女子随后进了房间。   王青彧见她来找春雀,并未多言,看着她与殇离调笑闲话,又时不时的寻了自己说话。心中大感不耐便起了想出去寻找春雀的念头。待他们二人率先出门后,他路过春雀梳妆台,目光却被未关紧的抽屉里散发的光芒所吸引了过去。   于是,他打开了抽屉。   于是,这两样东西如今到了这里。   “这样就拿过来不好吧?今日在车上也没见你跟她说起此事。”华殇离抬头说道。   “今日你也见了,她房间谁都能进来。这种东西她随意放在抽屉里,又被人盗走了,岂不是浪费了赠送之人的一片心意。”王青彧说道,这便是他要拿走的想法。   “嗯,她也太粗心了。这一看就是极品翠玉啊。但这和今日你找廖淼有何关系?”华殇离疑惑道,见王青彧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动,低声问道:   “莫非廖淼一直寻找的东西就是它?”   王青彧赞赏的看了一眼华殇离,聪明如他,这便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你拿走这翠玉,亦是为了小雀儿的安全着想啊。”华殇离感慨道,若这玉被廖淼得知,小雀儿的性命堪忧。   王青彧低头看着桌上的佛珠,殇离将翠玉拿走,佛珠的佛光便黯淡了下来,此刻仅剩下周边的一圈黄色光晕,在这夜色中散发出微弱的而又暖人的色彩。   华殇离的头不知何时探了过来,望着那串佛珠半天,心中只觉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见过,于是开口问道:“这佛珠有没有看的眼熟的感觉……”   “是师傅的,从不离身的佛珠。”王青彧淡淡说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深邃的瞳仁里有着深深的疑惑与一丝难以莫名的情绪。    第一百七十章 计起(十一)    这几日王二老爷府上热闹不断,随着府中各处大红喜布,大红灯笼的挂起,来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朝廷官员嫁女儿本就是大事,更何况是招了入赘的。且入赘之人是谁迟迟未透露出来,这便成了继王大老爷府中那多年不近女色的二公子宠幸青楼女子一事后,最大的市井小民之闲聊话题。   而一向兄弟情深的王大老爷更是派出自己的大儿子听候王二老爷吩咐,自己更是在旁倾力相助,务必将这喜事办的风风光光。   就在王府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蒲柳这离春院今天也颇为热闹。先是茯苓一早来看望自己,鉴于昨天自己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她一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二便是来说一下昨日青妈妈与欧阳大夫相处的情形。   蒲柳那时还未起床,听茯苓说了一堆话后便知事情并没有多大进展,好在青妈妈诚悔,欧阳大夫虽仍气着,但好歹没拂袖而去。三人静静的吃完一顿饭,也算是有点成功吧。   其实蒲柳一直想问他们父女二人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让欧阳大夫拒不相认这十几年没见的女儿。   可茯苓不主动说,她也不好问。况且,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只不过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谁没有个难以言说的苦衷?   茯苓走后,她刚起床梳洗了下,外面就涌进来一堆莺莺燕燕,借着以楼里今日生意大增,无暇过来恭喜蒲柳幸得良人相伴,不日出这青楼之喜等等。   说实话这其中有大半人她都不认识的,不过人家笑脸进来做客,她也不能甩手赶人。   于是,此刻她扯着一张笑脸,听着耳边叽叽呱呱你一言我一语的娇声软语,虽然是说来恭喜自己的,可她们大多说着昨夜自己伺候的客人怎么怎么样,听得蒲柳心中无聊至极,不禁心想此刻若是华殇离在,估计要乐坏了。   不对,此刻若是华殇离现身,恐怕乐翻的该是这群女人吧……   正当蒲柳百无聊赖之时,只听谁笑着叫了声飘红姐姐,房间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蒲柳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心下道这正主可终于来了,嘴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揣测着飘红将这整座青楼的人叫来她院子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昨儿你们说要来蒲柳妹妹这里坐上一坐,我当是开玩笑的。今儿起来一看楼都空了,我这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不好意思让各位姐妹久等了。”飘红走进来说道,一脸的抱歉。   “姐姐估计是昨夜与客人相销九度,今儿个身子都软了起不来赖床了吧。咯咯……”一个粉色女子打趣道,说完大家跟着笑了起来,一脸善意。   蒲柳知道,这相销九度是飘红手抄的房中术里的一种,自彧那日说过之后她也曾在无人之时翻过几张,此法极尽魅惑招术,更兼有CHUN药辅助。一夜云雨,欢爱至极,销魂无比,只不过第二日便无力起床,身心疲累。   听她那么大喇喇的说出来,蒲柳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飘红将蒲柳神色看在眼底,不由轻声斥责道:“以后勿要在蒲柳妹妹前说这些没遮没拦的话。她虽与我们同是青楼女子,可到底未经历这些事情……”   飘红还在说教,房间里静静的,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蒲柳尴尬的同时又对飘红的影响力感到惊讶,心想莫非像如烟所说,这房中术真的让飘红收拢了所有人的心?   “姐姐,今日大家难得得空来我这里。千万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致。”蒲柳开口道,飘红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她必须给她个台阶下。   “其实,我们今日来,是要事求妹妹你。”飘红听蒲柳这不计较的话,顺势叹了一口气说道。   蒲柳心里冷笑,借坡倒是爬得快,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   “哦?什么事情还要劳动所有姐妹来我这里?”蒲柳故作不解道。   “想必青妈妈与女儿相认后要卖楼一事,你也知道了。飘红说到这里望了下蒲柳,看着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   “青妈妈虽然寡言少语,但对我们这帮姐妹厚待无比。别的青楼就连在月事中都要服了药继续接客,唯独我们那几日可以好好歇息。别的青楼对于不愿接客的女子酷刑折磨,逼其就范。唯独我们这里,青妈妈向来宽松对待。或许你不知,多少被卖来的女子因为宁死也不愿意接客,青妈妈倒给了银两让她们回去。若这楼卖给了别人,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飘红话刚一说完,就听见人群里有细细哭泣的声音传来,令飘红这几句话更添了几分感伤。   “难道青妈妈是连你们人同这楼一起卖了?”蒲柳问道。心下却对青妈妈的种种做法钦佩不已,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无意干这青楼的营生吧,否则如何解释这些不能赚钱的行为呢。   “青妈妈倒是爽快,说愿意留下的她就卖个好价钱。愿从良的她也不拦着,交了最初的卖身钱就可以离开。”说话的不是飘红,是刚才那粉色女子。   “蒲柳妹妹,说句实话,经过这么多年除了倚门卖笑学的这些能看不能用的手艺外,我们这些人出去便只能活活饿死。这世上又有几个如王二公子般不理俗人指点,娶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回家。”飘红说道,口气甚是哀伤。   “所以呢?”蒲柳淡淡问道,对于飘红说的话很是鄙夷。与其说她们怕世人鄙夷嫁不得好人家,还不如说过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除了没人身自由外和大富人家的小姐生活无二。   人之惰性,一旦衍生便很难消除。   “所以我们以飘红姐姐为首,将每个人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只为将我们生活的春风楼买下来。可,我们还离青妈妈说的银两差些。”粉色女子激动说道,望着蒲柳的神色就像看着金黄金黄的金定子,看着蒲柳浑身好不自在。   “我们今日来便是想请妹妹你帮我们一把。如果这剩余的银两你肯出,那么这春风楼的主人便是你。以后我们为你马首是瞻。”飘红坐到蒲柳旁边,认真说道。神情恳切,一如后面围在飘红身旁盈盈期望着自己的众青楼女子。   蒲柳一时有些怔愣住,飘红说出这些话,没有任何人有歧义。看来私下里她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可,飘红这么劳心劳力的要买下这楼不就是自己要当老板吗?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这倒是让蒲柳有些看不懂飘红了。   “妹妹你不必觉得惊讶。因这剩下的银两是我们中个人来说最大的一笔数目。所谓能者居上,这笔钱若是妹妹出了,这老板是你当这是理所当然的。”飘红看出蒲柳脸上的疑惑,笑笑解释道。   “差多少?”蒲柳问道,虽然无意参与这种事情,但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问出了这话。   飘红听蒲柳这么问,眼里一丝喜色浮现,她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三万,白银。”   此话一出蒲柳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她们筹到现在还差三万两白银,若是兑换成人民币的话,都能够买几座这样的楼了。   “青妈妈要多少银两才卖这楼?”蒲柳不由问道。   “十万。”飘红也不隐瞒直接道出了口。   蒲柳一听这话,心里突然想笑。十万白银,春风楼这座不算很出名的青楼,位置也不明显,明眼人一听这价格就知道青妈妈的意图。   这青妈妈摆明着就是打算直接关了此楼,或许其中更有让她们从良的良苦用意吧。   思及此,蒲柳摇了摇头,一脸抱歉的说道:“这数额太过巨大,我想我是有心无力啊。”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面面相视,最后都看向了飘红。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计起(十二)    蒲柳摇了摇头,一脸抱歉的说道:“这数额太过巨大,我想我是有心无力啊。”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面面相视,最后都看向了飘红。   飘红漂亮的脸庞上极快的闪过一丝不悦,她笑了笑问道:“莫非妹妹除了当这青楼老板外还有其他想法?”   蒲柳看着飘红极力压抑的不快心里竟突突突的想笑,她极力忍住,摇头一本正经道:“这青楼老板我也无意相当,重要的是我根本拿不出这三万两来。我虽有心让各位姐妹安心于此,可也只能望楼兴叹了。”   “妹妹这是说笑了。谁不知王二公子府上是这长安城的首富,莫说三万两白银,就让他一人买下这春风楼,他都不会眨眼一下,妹妹若当真恋着大家姐妹的情谊,与王二公子说上一说又有何妨?”飘红说道,说完轻转了身子。   “对啊对啊,王二公子那日出手阔绰一下子就仍了几个金定子给妈妈,足以说明对你情深意重。你只要那么说上一句,王二公子定会答应的。”飘红身后的莺莺燕燕再度响起,让蒲柳两下为难。   蒲柳静静听着,心中大感可笑。姐妹情谊?她蒲柳之前就是一个如烟奴婢,谁正经看过一眼。就连进了这离春院,她们还是头一次过来。为的不过是看中了她身后的彧的银两,还说着什么姐妹情谊。   除了同为青楼中人,她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蒲柳便没了耐心在听她们叽叽喳喳下去,她慢慢起身淡淡笑道:   “姐姐你也说了王二公子对我有情,而我如今居住在离春院,这个中意思想必各位姐妹都懂。说句俗话,为了以后能顺利嫁入王府,我如今巴结讨好他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开口要这三万两。这事情妹妹真的爱莫能助,各位还请回吧。”   说完侧身站在一旁,不想再多说言语。   众人见蒲柳赶客意思明显,都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飘红也起了身,大家立马露出沮丧的表情,往外走去。   “妹妹意思我懂了。叨扰妹妹这么久,我们也该离开了。”飘红淡淡开口,脸上的失望倒没有那么明显,但说话时已然没了三分热情。   刚才还拥挤无比的客厅顷刻间客人走的干干净净,她们中不满的窃窃私语蒲柳就当没听到。   秋蝉站在门外愣愣的看着松了口气的蒲柳,心中五味繁杂。一脸复杂的看着蒲柳,身子却不进来。   “一会叫人打扫下,这么会功夫地上全都是瓜子。”蒲柳抬眼对着秋蝉说道,看着这满地狼藉颇为无奈。   “小姐,你为何不答应飘红小姐的提议?”秋蝉走了进来,闷声问道。看来刚才她们之间的谈话秋蝉全部都听到了。   秋蝉满是郁闷的语气聋子也能听得出来,蒲柳抬头看着她,心知飘红在她心目中地位颇高,也难怪。如今这春风楼中谁不对飘红尊敬万分。   说实话刚才飘红说让出老板一位话来,蒲柳心中何尝不是既惊讶又有些感动。   只是不知为何,潜意识她总是倾向于如烟这一边。看来自己真是要疯了。   蒲柳想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你觉得谁会花这十万白银买下春风楼?”   说完留下怔愣的秋蝉,让她一个人独自慢慢消化这句话,自己回了房间休息。   秋蝉带着蒲柳丢下的这句话一个人抱着盘子独自坐在院子角落里,望着满地飘落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枯叶怔愣发呆。   忽然身后一声低低的秋蝉响起,声音低咽空洞,秋蝉一听浑身一抖,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她抬头不由转身望了过去,待见到身后来人时。一脸茫然疑惑,口刚张,只见来人手指带起一阵风急速而来点中她的眉心。   院子里寂静无声,一动不动的秋蝉耳边响起的低低碎语如乱跳的符咒一一飞进了她的脑海里。   风吹过,语声消失。手指离开秋蝉的那一刻,她的头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春风楼众女子平日居住的小楼后院,气氛非常沉闷,个个耷拉着脑袋,懒散的坐在走廊上。   “哼,不就是运气好正好入了王二公子的眼了。瞧她那副清高得意样,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脸。”一绿色女子愤然出声,打破了院中的沉默。   “就是,姐姐都将这整个春风楼都让给她了,她不买账。真是气死我了。”粉色女子气急道。   飘红靠在廊柱上,淡淡的瞟了眼众人。眼里尽是不耐,可脸上笑意柔柔。她坐起身,叹了一口气道:“其实王二公子宠幸蒲柳妹妹也不是偶然当初我们谁都不知道她从何处被卖来,青妈妈更是闭口不谈。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只能说我们福薄罢了。”   “她是从哪里被卖来的?”粉色女子急忙问道,众人都围拢了过来。   “蒲柳妹妹曾是王二公子的内侍奴婢,不知犯了何事被府里人给卖这里来了。至于王二公子为何迟迟不讲她赎出去,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想必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飘红轻声说道,脸上都是对蒲柳遭遇的同情。   “这种人姐姐你还同情,一点都不恋着当初你对她的好。哼,肯定是犯了什么大事,这才连王二公子都没包住她。活该!”紫衣女子赌咒道,一脸不屑。   粉色女子倒是从这飘红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她探过头来不确定的问道:“姐姐,你觉得青妈妈刻意隐瞒蒲柳这事,那么蒲柳的家人会不会还不知道她已是青楼女子一事?”   飘红心中一阵冷笑,脸上却茫然无措问道:“这个我如何得知,妹妹此话何意?”   “哼,她不让我们好过,我也不会让她活的多自在。”粉色女子说道,脸上露出狠绝来。   “此事万万不可,我们都是有家人父母的。这种事若她家里人不知道,而我们故意泄露了此事,这不是陷蒲柳妹妹于困境中吗?不行,不行。再说了这三万两数额太大,她没答应我也是能理解的。”飘红善解人意的说道,说到最后一脸落寞,似在喃喃自语:   “只可惜我碰不到像王二公子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否则这春风楼何劳各位姐妹掏出毕生积蓄来……”   “姐姐这话此言差矣。姐姐论相貌远胜那蒲柳千万倍,论脾性论才艺更是我们望尘莫及,诚心跟随。姐姐你既然觉得那王二公子有情有义,那姐妹们就帮你把他抢过来。如何?”粉色女子低声说道,一脸神情激动,水灵的双眸里此刻闪烁着毒蛇般的幽绿光芒。   飘红一脸惊讶莫名,连连摆手说着甚为不妥等等一类的话。惹得众人更加坚定了要帮飘红的信心。   望着众人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飘红自知计谋已成,心中得意不已。自莆秀告诉她如烟见过蒲柳一事后,她就没指望蒲柳会答应此事。   此番她让所有姐妹一起去蒲柳房中,如果她答应出三万那便万事安好。至于这老板一职她也自有其他方法重新拿回来。   不答应,如今大家的情绪便是她实施下一步计划的第一步。她站起来对着众人诚心一拜,再起身时眼中泪花闪现,言辞恳求,动情:   “姐妹们如此情深对待飘红。若真有那一日,我必定倾尽全力买下这春风楼。届时这春风楼里你们人人都是老板。而飘红则与各位姐妹一世相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计起(十三)    就在春风楼众女子商量如何对付蒲柳一事时,蒲柳此刻正坐在房中与王青彧两相对望,两人均一副甜甜蜜蜜,温柔缱绻的神色。   “何时到的?”蒲柳笑笑问道,飘红一干人等前脚刚走,自己回房间床边还没坐热彧就进来了。   这番凑巧,大有他躲避那些女子的感觉。   “来了一会。见你厅中客人甚多就在外巷子里站了会儿。”王青彧柔声道,钻石般闪耀的黑色瞳仁里尽反衬着眼前那双笑颜如花的脸。   蒲柳闻言再度笑了笑,果然如她所料。   王青彧从腰中掏出一个荷包,探手从里拿出了翠玉和佛珠,拿出的时候将它们分开老远的放在桌子上。   翠玉一如以往散发着浓郁的绿光,靠着蒲柳身旁的佛珠油亮亮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所戴之人常年抚摸所致。   “这翠玉我曾经似乎在哪看过,雀儿是如何得到这玉的?”彧问道,眼睛却望着桌上那串没有发光的佛珠。   “蒲柳闻言一愣,经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那日在翠花坟前楚幕拿出过此玉,而那时彧就站在远处。因为她与楚幕太过“亲密”,回来的车上他还发了好大一顿醋。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好笑,当下也不隐瞒道:   “这便是当日楚幕要送我的玉,前两日他差人再度相赠于我。”   “哦?那他,他们现在在扬州可好?”王青彧说到他时停顿了下,又加上了他们二字。   蒲柳将玉拿在手中把玩,沉默了会道:“一切安好。”   王青彧听到这里眼神深了深,他抬眼深深的看了眼蒲柳。他自然知道蒲柳这话是假的,早在半个月前楚幕一家人就在扬州城突然失踪,毫无一丝逃跑迹象。说的悬乎点就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般……   蒲柳这么说,或许,她并不知道楚幕等人早已消失一事……   蒲柳哪里知道王青彧一直派人跟踪着楚幕几人,其实就算彧说出这事又能如何。她是不可能告诉他这翠玉是穿越异世的灵物,只因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异世之人罢了。   “这翠玉我看的着实喜欢,借我观赏几天如何?”王青彧淡淡说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手抚上了蒲柳的手。   “你喜欢吗?送你。”蒲柳心中正觉对彧撒谎有着些许愧疚,见他说喜欢,连忙把玉放到了他的手中。   心想他拿着也好,如此便可彻底断了自己回去的念头了。   王青彧将翠玉重新放回荷包里,心里刚才的一丝不快顿消全无。他只是随口一要,蒲柳就爽快的给了他。   这说明,她并不知道此玉的重要性。看来楚幕并没对她说出多少关于廖淼的事情。   如此也好,知道越少她越安全。   王青彧刚将翠玉放回腰间,一串佛珠就到了眼前。他不明所以抬头望着蒲柳。   蒲柳此刻正捧着佛珠,见他抬头,不由笑道:“你不是说你师兄是佛道中人吗?我一直也没见过他。这佛珠是前几日一住持给我的,我也用不了。你一并拿去,送给你师兄也好。放在我这,毫无用处。”   王青彧低头看着蒲柳手中的佛珠,半晌,喉结上下翻动了下:“你说的那位住持便是我的师傅。”   说完他接过佛珠在蒲柳的愕然中,戴在了蒲柳的左手上。   蒲柳的手纤细瘦小,这串佛珠戴在上面显得很笨重很空旷。王青彧松开蒲柳的手,她的手随意垂下,两人都以为佛珠会顺势掉下来。却没想到就在佛珠要滑下手腕的一瞬间它眨眼间缩小,刚好套在蒲柳的手腕处,甚为贴合。   蒲柳一时竟看的有些惊了,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王青彧。王青彧见此情况,心中喟然一叹,激动不已。   他将蒲柳轻轻揽在怀里,语声宠溺而感慨:“真没想到,这串佛珠的有缘人竟是我家的雀儿。我还愁什么呢……”   蒲柳还沉浸在王青彧前面说的那段话。脑海里有个回音在响:如烟喜欢的人竟然就是彧的师兄……   一室温情漫漫,下午的暖阳慵懒的照在窗前的两人,投射的晕光在两人身上淡出浅浅的黄色光晕。阳光里轻飘的青丝在无声的温情中如俏皮的精灵飞舞浅歌……   王二老爷府上   王青姣的闺房中大红喜布尽数挂起,房中尽是喜事用的摆设。偌大的桌上一套艳红的凤冠霞帔正端放其上,进进出出忙活的下人无不侧目惊羡,但也只敢极快的瞥上一眼便低头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只因此刻房中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说着恭喜讨好的话来。   只听砰的一声,窗户前一个古董花瓶轰然碎地,一旁的下人畏畏缩缩的弓着腰过来收拾。   “小姐,过几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切勿气坏了身子。”吴妈干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还在轻抚着王青姣起伏不定的后背。   王青姣闻言,目光就落在了桌上的喜服上,只觉刺眼无比。心头一痛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哽咽恨声:   “他就这么不想和我成婚?从那无花村回来至今日日都醉酒不醒。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气不打一处来,大手一番,身旁的另一个花瓶应声落地。   吴妈听此脸上既心疼青姣,又气愤白羽。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盼望着他们二人成婚后,白羽便没了其他心思好好对待自家小姐。想到这里,她在王青姣身后暗暗冲那几个下人挥手。   守在旁边的下人看到暗示,再度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收拾残局,王青姣身后正有两个下人手中抱着新的花瓶,轻轻放在刚才碎掉花瓶的原处。   “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突然一声愤怒的厉叫声响起,一群下人连滚带爬的出了王青姣的房间。   待众人刚在外面站定,房间里再度传来噼噼啪啪的玉器碎地声。   远处走廊拐角处,王二老爷眉头紧皱,面沉如墨。望着满府到处洋溢的喜气,眼里是深深的无奈。   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计起(十四)    自从她搬进了离春院,蒲柳忽然发现王青彧特别忙碌。每日待在院里半个时日便会离开,忍不住问他在忙些什么,他只是一笑带过。   这日蒲柳坐在窗前发呆,抬起手腕看着佛珠,研究个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百无聊赖之下便回了床上早早歇息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蒲柳便被房间悉悉索索的响声给弄醒了。自翠花被廖淼**而亡的严重刺激,她常常陷于自我沉思中,好不容易这问题缓解了,睡觉易受惊的毛病就跟踵而至。   没有彧在的夜晚,她常常难以安眠。   蒲柳睁开眼,房中一片漆黑,窗外月色全无,伸手不见五指。心中正奇怪,秋蝉平日都会点一架烛台,今日怎么忘记了。   正想着间,刚才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传来。蒲柳不由侧耳细听,这声音好像是从衣橱附近传来。   莫非有了老鼠?蒲柳心下猜疑道。   刚这么想另外一种沉闷的摩挲声音紧接传来,蒲柳一听心头一跳,整个人立马绷紧,下意识的往床里面靠去。   这房间里有人!   蒲柳靠在床里边,慢慢的缩成一团,一只手拽着被子,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走到梳妆台前。   一个纤细熟悉的暗影出现在蒲柳面前,侧着脸的轮廓模样令蒲柳不由睁大了眼睛。   此刻那个黑影正慢慢的拉开抽屉,伸出手在里面搜索着,然后拿出手关上。接着下一个抽屉,动作沉缓,恍若被控制的木偶般。   蒲柳只觉心跳的厉害,砰砰作响,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来了。尤其当黑影此刻正慢慢的往床边走来,蒲柳手中早已出汗。   只见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弯腰,往枕头下摸索着。未果,开始往爬上床,蒲柳紧闭着眼,心中默数的最好的时机,整个人却在忍不住发抖。   就在黑影碰触到蒲柳被子的那一刻,蒲柳心中大喝一声,整个人腾的站起,双手扬起被子将那人盖住了满怀。伸手用力一推,待黑影躺倒在床挣扎时,她已经跃下床往门外跑去。   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却耗费了蒲柳所有的力气,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房外刚到院子里,暗夜里萧冷的空气立马扑进了她的鼻息里。   她狠狠呼吸了几口,这冷空气令她紧张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刚想开口叫人进房抓贼。   下一刻一男子声音突兀响起:“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声音慵懒带着困意。   蒲柳刚稳定的心情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由大叫一声,就要往下人房间方向跑去。   一个黑影飘飘然落到她的面前,稳住蒲柳,没好气道:“我是殇离,见到鬼了这是。”   蒲柳这才听清了华殇离的声音,她一把抓住华殇离的手臂说道:“我房间里有贼……”   蒲柳话还没说完只觉手中一空,脸上拂过一阵冷风,华殇离整个人早已窜进房中。   因为蒲柳的惊呼,很快下人房间都亮了起来,没一会儿大家都睡眼惺忪的跑了出来。   蒲柳仔细的看着出来的人,平静了下紧张的心情问道:“秋蝉呢?”   众人面面相视,五个人都在,唯独少了秋蝉。   “或许睡的沉了,我这就叫她出来。”说话的是莆秀。   “不用了。”蒲柳沉声道。说完转身跑进了房间,众人不明所以也不敢跟过去,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候。   刚才那熟悉的侧脸身影再加上如今人不在这里,更加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只是秋蝉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她房中行窃呢?   蒲柳刚踏进门就被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这种感觉好熟悉。她抬头望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心再度剧烈跳动了起来,双眸死死睁大的望着:   透过点点亮光,华殇离正与秋蝉盘膝而坐,仿若打坐。殇离双手抵在秋蝉的后背上,白雾自他手中与秋蝉身上缭缭升起。过了半盏茶功夫,殇离这才收了手。   自始至终,秋蝉都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殇离一收手,秋蝉这才慢慢的将头抬了起来。   她望着四周的景象,见自己正坐在地上。一时有些迷茫。转过头看见蒲柳正站在门口,不由疑惑道:   “蒲柳,这么晚为何还不睡?是不是饿了?”   说完就感觉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转头一看不由尖叫了一下。随即觉得不妥立马又捂住嘴,一脸惊恐气愤的看着华殇离。   蒲柳站在门口一言未语,她细细的看着秋蝉的一举一动,还有殇离的举动。忽然间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了。   秋蝉中了当日自己中的迷魂术,而华殇离解术方法与彧形出无二!   “秋蝉,白日你可见过什么人?”蒲柳点起了灯,沉声问道。   秋蝉认真的想了想,只觉头疼欲裂,半晌摇了摇头。   蒲柳也知问不出什么来,便推说自己累了,有事明日再说。秋蝉见状只好先下去不提。   秋蝉一走,殇离抬脚也要走。   ”你不是该跟我解释下,大半夜的你怎么在我院子里?”蒲柳坐在床边,疑惑道。   殇离听她这么问,不由纠结的皱了下俊脸。他收回脚讪讪笑道:   “我说我睡不着爬你房上赏月。你信不信?”   蒲柳听到这里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抬起头望着扯着笑脸的殇离,目光清冷。   王府王青文所做的密道内   “该死,失败了。”廖淼怒道。白日他趁人无人之时用引魂术操控了秋蝉,指望她进入蒲柳房间寻找翠玉。   却没想到,这才不多会功夫就被人化解了。今晚王青彧在府中过夜,不消说定又是华殇离坏了他的好事。   这个华殇离来历不明,这么多年从未找到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到底是什么人竟屡屡破坏他的计划。可恶!   望着脚边焚烧成灰的契约纸张,廖淼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踩上了一脚。   借着脚的重力,纸灰在它四周纷纷扬起,没一会儿又回归原位,一切如初。   廖淼抬头望着四周粗陋的土墙,除了一张冰冷的床与一些简易的生活设施外,再无其他装饰。   这种暗无天日的躲藏日子不知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如今知道那灵物就在春雀房中,他却不能立刻下手,心中烦躁戾气加重。   廖淼面沉如墨,双手合十,心中气愤内息爆出,双手一推,只听哄的一声,对面墙壁被他发出的内力打出了一个圆坑。   外面一个小厮突然从一颗树旁站了起来,只见他提着还没穿好的裤子,一脸惊恐的望着不远处忽然震动发响的祠堂。想了一会,脸上惊骇无比,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回了睡房。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计起(十五)    翌日一早,飘红的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只见那粉色女子手中正拿着一张信纸,娇丽的容颜上此刻满是阴灼的喜色。   “姐姐,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蒲柳家中当真还不知她已是青楼女子一事。如此我们可借着此事狠狠重击她一顿,亦可以借此调虎离山……”   众人听粉衣女子这么说,均点头赞同。   飘红心中窃喜万分,脸上却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那信中提到蒲柳母亲乃病重身体。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女儿被卖入青楼,万一……”   “姐姐好心肠,可那蒲柳可不是这等知恩图报之人。再说了被卖入青楼怎么了,就算她娘知道后也只不过伤心一阵子罢了。无碍无碍,姐姐大可放心。”粉衣女子一脸不以为然。   “那调虎离山这一计又是如何做的?恕姐姐愚钝,还请粉碟妹妹详加告知。”飘红好口气的说道,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的模样。   粉蝶见飘红那么自谦问自己,心中不免得意,眼睛高挑的望了眼众人后压低声音道:   “明日晚间使个法子让蒲柳出门,那时我早已让她的娘亲守在了春风楼外。待二人见面后定会有事发生。想她们清白人家自然不会踏入青楼,定会寻着别的地方甚至回她们自己的家。这时……”粉蝶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望着大家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心中得意无比:   “那时我们再以蒲柳名义捎个口信给二公子,剩下的就得靠飘红姐姐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飘红认真听着,心想粉蝶这主意倒是和她最初的计划相差无几。只要王青彧进得她的门,她就有办法留下他。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粉蝶妹妹,你打算以什么理由请二公子出府呢?或许姐妹还不知道,明晚便是王二老爷千金女儿大喜之日。王二公子恐怕抽不开身吧。要不,换个日子?也不急在一时啊。”   粉蝶是个急性子,一听急忙摇头道:“大喜之日不碍事,我们这些日子也看得明白。二公子对那蒲柳情深无比,届时我们就派人去告知他,蒲柳突生重病急求一见。他,一定会来。”   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反过来劝飘红不要过于担心。飘红心中欢喜,却装作半推半就般答应了。   自华殇离走后,蒲柳一夜未眠,睁大的双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直到天亮后秋蝉端着梳洗的水走了进来。   华殇离说的所谓的睡不着爬到屋顶赏月亮自然是做不得真的。在蒲柳的一再追问下,他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彧夜里不在的日子里,他几乎都守在院子附近。   她不懂,离春院又不是龙潭虎穴或者她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何要这么守着自己?   自然再追问下去,殇离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无法,只好放他离去。   可这个问题却困扰了蒲柳一夜,还有这个引魂术他就见过王青文会,难道秋蝉也是受王青文控制?   她都已经沦为青楼女子了,王青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且昨晚秋蝉的行为看来是在找什么东西。   到底她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秋蝉的幕后主谋所想要的?   直到秋蝉敲门走进来还在想着这些头疼的问题。   “小姐……”秋蝉将水盆放到盆面架上,怯生生道、   “嗯?”蒲柳见秋蝉走进来,不由捏了捏两边的太阳穴。一夜未睡,此刻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身子酸痛得很。   “昨晚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到了你的房间。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还请小姐恕罪。”秋蝉说完头就低了下来。对于昨晚蒲柳跟大致说了下自己的行为,怎么听都像是偷东西的贼一般。   虽然秋蝉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鉴于上一次的教训,这回她早早过来道歉。只期望着蒲柳对自己不要有怪责之意才好。   “你昨天就待在了院子里,哪都没去?可有想起来昨晚是在找什么东西?”蒲柳坐起身再次问了昨日的问题。   秋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举着双手发誓道:“我真的哪也没去,飘红小姐她们走后我就待在了院子里。之后,之后我都记不起来了。哪里还知道来小姐房中找些什么呢。”   秋蝉说到这里一脸沮丧,蒲柳看得出她此话非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相信秋蝉!   这件事情彧和殇离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的,还是等他们来了再问吧。   思及此蒲柳这才注意到秋蝉看着自己时眼里露出的畏惧,心中不觉无奈。她放柔了声音说道:“此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在也没丢些什么。这事你也不要和外人说起,房中下人问起来你就说得了夜游症。知道吗?”   秋蝉见蒲柳未有责怪之意,心中立马轻松起来。她急忙点头保证道:“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的。小姐请放心。”   说完转身用丝巾沾湿了水拧了下递到蒲柳面前。   “我倒是想你说上些,你一点都没印象。就算说,又能说些什么呢。”蒲柳嗔道,说完假意白了下眼:   “一会蒲柳,一会小姐。难道你惹我生气时,叫小姐我便会气消吗?|   秋蝉一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因为蒲柳这句开玩笑的话心中不安全然卸下。张嘴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莆秀的声音响起:   “小姐,门外有客来拜访。”   “是谁?莆秀姐。”秋蝉开口问道。抬头见蒲柳站在窗口正拿着丝帕望了过去,眉眼舒展,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秋蝉探头跟着望过去,只见一身形纤瘦的公子正缓缓走进来。只见他脸若桃花,双眼灵动,望着里面颇有些紧张神色。心中正觉熟悉且好奇来人时,只见蒲柳已经侧身从她身旁掠过,往外走去。   同时,莆秀的声音再次传来:   “然星公子拜访!”   秋蝉一听,呆愣在场。半晌,只见她一拍脑门,随即捂嘴笑了起来。听得外面蒲柳和然星公子的说话声,急忙转身小跑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起(十六)    门外秋高气爽,午后的太阳懒洋洋的照进大开的厅门中,桌旁坐着一位长衣素白的清秀公子,蒲柳将秋蝉刚泡好的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星然妹妹请喝。”蒲柳浅笑道,双眸清明。她望着星然惊讶的面容里带着秋日特有的暖意。星然进门时自己正望着窗外,这般灵秀姿色那日在月老庙就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虽然她刻意着了男儿装,可哪里避得过自己这个异世来的人呢。   只是打进门她除了笑笑便不再说话,这让蒲柳心中着实好奇她来此的目的。她们也就月老庙匆匆互见了一面罢了,此番来定是彧出了什么事情吧。   “蒲柳姐姐怎么知道我是星然?”星然诧异道。说完随即看了自己身上的装束,包括被自己用白布刻意束缚起来的胸部,脸上很是不解。   秋蝉在一旁见星然低着头左看看自己,右看看自己。觉得她甚是可爱,不由掩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星然闻得头顶传来一声笑,不由抬起头来。望着秋蝉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情,心中更觉窘迫。   “哪有男儿生的如此可人好看的。更何况这然星,星然也就是倒过来。这要是猜不出来,我们岂不是太笨了。”秋蝉笑着抢话道。说完看着蒲柳,见蒲柳也是低笑不语。不由再次笑了起来。   星然听秋蝉这么夸自己,心中顿觉羞涩欢喜。又听秋寒说到名字时,也觉得自己太笨了。望着蒲柳但笑不语,不由呐呐道:   “让姐姐笑话了。只是着男儿装容易进出些……”   “你有这想法很好。”蒲柳赞同道。直觉星然心思单纯可爱,如邻家小妹妹般。再说这里可是青楼,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与这烟花之地扯上关系。想到这里蒲柳不由问道:   “星然妹妹来此,可是有事?”   星然听到这话脸色暗淡了一下,她抬眼迅速的望了一眼秋蝉,便闷着头喝了起茶不再说话。   蒲柳见她如此便知道是何意。于是蒲柳开口对秋蝉说道:“秋蝉你先下去歇会,有事我再叫你。”   秋蝉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见蒲柳这么说点头应声着出去了。   “有何事你说吧?”蒲柳问道,低眼见到这么会功夫星然已经喝光了茶,说话间便拿起来茶壶给她续了进去。   星然望着茶水慢慢的注入到自己的杯子中,突然抬起头说道:   “星然是来求姐姐离开彧哥哥的。”刚才还羞涩笑颜的面容此刻尽是严肃恳求。   话刚出,续进茶杯里的水忽然抖了一下,溅到了杯子外面。   “妹妹此话何意?”蒲柳淡淡问道,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风影。放下茶壶,她拿起丝帕将星然茶杯附近溅出来的水轻轻擦去。   “姐姐你该知道彧哥哥虽然外表冷漠但实则他是最重情义之人。或许在府中时你们二人曾经互有情意。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姐姐身为青楼女子,诸多诟病。就算哥哥不嫌弃,这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哥哥?”星然见蒲柳并未生气,索性一鼓作气又说了许多出来。   这是她想了许久的话,她本不是个率性而为,甚至平日连只蝼蚁都不忍伤害。可为了彧哥哥,她必须这么做。   蒲柳抬眼静静的望着脸上由紧张变为愤慨的星然,心里一股怪异感觉油然而生。只是星然说的也没有错,这些话句句都是为彧着想。蒲柳生不起气来:   “星然妹妹刚入府中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也不便与你多说。此事彧心中极为明白。不过星然妹妹处处为彧着想,蒲柳心感甚慰。谢谢。”   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和彧的亲密关系昭示的清清楚楚,又不动声色的将星然的身份位置摆了出来。   想来若是换了以前的蒲柳,她早就跳起来暴怒了。当真是处境磨砺人,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春雀了……   星然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羞愤。蒲柳说的清风淡淡,可句句都戳中了她的痛处。只恨自己未能早点遇到彧哥哥,否则哪里还有她蒲柳的事情。   思及此,她直起身大声说道:“姐姐,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以为彧哥哥哥哥在王府中日子本就难过,你还要给他添麻烦。还有你住在这离春院是觉得彧哥哥是对你还有情意?那你真的就错了。”   “蒲柳不懂星然此话何意?”蒲柳听到这里心忽的跳动了一下,可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我本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儿,何德何能入了王父的眼,做他的女儿。彧哥哥可是拿了条件换了的。”星然说道,脸上有着对蒲柳的不屑,说出了这么多话她早已卸下了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蒲柳眉头皱了皱,抬眼不解的望着星然。   “所谓你毒害青姣姐姐的事情,你真的是清白的。彧哥哥他早已查出来,便借着这个事情让王父认下了我。”星然说完只觉浑身轻松无比,端起茶杯想喝,想起这是蒲柳倒的,又放了下来。   门外的阳光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一股凉意从蒲柳的脚底顺延到全身,冻得心脏几乎不能呼吸。她脸上刻意保持的平静,一如这眼前安静的茶水般。脑海里却如狂风乱卷的残叶混乱不堪。   如果,星然说的是真的。这便能解释他迟迟不给自己赎身,却圈了这个离春院给自己。   在所有人艳羡的眼光后,只是他对自己的亏欠补偿罢了。   星然说的,是真的吗……   蒲柳只觉眼前有着一瞬间的黑,她该闭上眼缓下精神的。可死死睁着的眼睛只是望着眼前的茶杯,连话都蹦不出来一个。   星然不安的打量着蒲柳,蒲柳越安静她就越觉得没底。难道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思及此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闭上眼心里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冷声道:   “看你还不相信。那我再告诉你,彧哥哥明日就要成婚了。”   此话一出,浑如一道闪电直直劈向蒲柳的脑海。她此刻脸上再也保持不住冷静,只觉喉咙干涩涩的,张开嘴正欲说话。   忽然门哄的一声被打开,一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胡说什么?王二公子对我家小姐情深意重。怎么可能会突然成婚!”   蒲柳闻言只觉眼前发黑,脑袋空空,心头一滞。身子倒向桌前轻轻望了眼门外的秋蝉。   此刻她正端着一个装满点心的托盘,气愤不已的望着星然。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计起(十七)    星然是在等蒲柳昏醒后才离开的,那时已尽长安城已是华灯初上,墨色的夜笼盖整个城池。   蒲柳睁眼望着窗台前的烛光,外面的风透过未紧闭的窗户潜了进来,吹的烛火摇摇曳曳,照的蒲柳脸上昏暗不明。   “蒲柳,那星然说的话你千万别当真。我看她就是喜欢二公子,故意跑来说些胡话气你的。二公子怎么可能明天成婚嘛。”秋蝉站在床脚,慢慢的走到蒲柳面前。她的身影盖在了蒲柳的被子上,也遮在了蒲柳的脸上。   “他来过了吗?”蒲柳问道,一开口便被自己干涩涩的声音给愣住了。望着秋蝉纠结的摇了摇头,心中一阵苦涩,头不由偏向了一边。   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是了,星然下午的话不久很好的诠释了这些天自己的疑惑吗?   为何他迟迟不赎身,因为他借着自己被诬陷一事逼王大老爷认下星然做女儿。   为何自从进入离春院他便变得很忙。因为他要成婚了……   这真的如星然所说他只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么做只是对补偿自己罢了。温香软玉,美人在怀。他这是两边都不耽误,呵呵……   他到底是何时对自己淡薄了情意的?   思及此,蒲柳只觉心中被狠狠插了一把刀。该死,为何不干脆就让她在青楼自生自灭,为何还来招惹她!   “蒲柳?”秋蝉站在一旁轻声叫道,见蒲柳紧闭的眼角旁落出两行清泪,只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立马跟着流了出来。   秋蝉擦着眼泪就往外走,边走边愤愤说道:“我这就出去看看是否真如星然所说那般。若真的,我一定对你讨回个公道来。”   蒲柳躺在床上,耳边听着秋蝉愤愤的话语,眼角边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双手紧扣着自己的胸口,心里自当秋蝉说的是生气话,便也懒得开口阻止。   此刻角落处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灯光渐渐的将她素日温厚的脸庞与下人衣服照亮。此人正是莆秀!   她抬眼看着秋蝉出门,眼睛望了下蒲柳房间紧闭的门。脸上犹豫了下随后也溜出了门外往飘红房间走去。   此刻王青彧正和华殇离站在白羽的房中,两人捏着鼻子望着床上打着酒鼾的白羽,房间里刺鼻的酒味令两人都皱了眉。   “他这副样子明日如何做新郎?“话殇离无奈说道。捏着鼻子的缘故,说话都有些尖细起来。   王青彧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只见他横发盖面,白衣早已脏乱不堪。他转身走到了窗户前,将它们尽数打开。房间里的酒味一下子都往外散去,床上的人或许感到了凉意,身子往里缩了缩。   华殇离见状脸上愁苦之意明显,明明这是小彧儿一个人的任务,干嘛要拉上自己一起来啊。   现在看此情况,恐怕是完不成王大老爷交代的所谓让白羽清醒高兴的明日去成婚罗。   在华殇离一个人无聊遐想的同时,王青彧已经坐到了白羽的床前。   只见他轻轻掸了下衣角的灰尘,淡淡道:“雀儿今日念叨到你了。”   床上的鼾声突然停了,下一刻白羽腾的从床上坐起,一个拳头就打在了王青彧的脸上。   白羽双目圆瞪,气愤的胸口此起彼伏,口中的酒气尽数喷到了王青彧的脸上。   “找死你。”华殇离说话间已然一个拳头向白羽挥了过来却被王青彧一手拦下。   王青彧的右边脸上此刻红肿一片,嘴角溢出了丝丝的鲜血。   “你傻啦。”华殇离气急道,却担心的看了一眼王青彧的伤势。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羽。   “我与雀儿是青梅竹马不假,但雀儿心系于你。她就算念叨我了那也只是朋友之谊。你那是什么口气?怀疑雀儿?”白羽怒道。   王青彧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耳边听着白羽的话,心中只觉五味繁杂,   “你明日就打算这番模样与青姣小妹成婚?”王青彧问道,对于白羽的那一拳,他就当没被打过一般。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白羽一甩下摆,身子靠在了墙上,闭上眼睛说道。   华殇离一听又跳了起来,他叫道:“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别不知好歹啊。害的雀儿如今在青楼受苦,你还这副清高模样。谁看得起你?”   此话一出,白羽倏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华殇离。华殇离也不客气同样回以眼神回敬了过去。   王青彧听着白羽瞬间紊乱了的气息,心中喟然一叹。他开口道:   “我王青彧从来不谢他人。今日为了雀儿,我也得好好谢你。”   “我白羽做事,用不着你谢。只是从今以后还望你善待雀儿,她虽然聪慧,可更多时候迷糊的紧。虽然如今的她已经独立了许多,可她唯独希望依靠着你……”白羽说到这里,眼里的柔情转化成一片黯然。   就算明日就要成婚,从今以后他将是别人的夫君。可请在他还是他自己的最后一晚,再次肆无忌惮的去怀念他放不下的人。   从此,关紧,收在心底。   王青彧静静的听着,眼里露出一丝挣扎。华殇离在一旁看着,心中大觉不妙。就在王青彧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急忙说道:   “你还是醒醒酒,明日准备做你的新郎吧。听说雀儿也会来,不然念叨你做什么。”   此话一出,王青彧与白羽均立马转头盯着华殇离。见华殇离一副闲情淡淡的模样,不像有假。   王青彧的眉头皱了皱,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却没说话。   “雀儿知道了?你们告诉她了?”白羽怔愣道,想到春雀明日要看着自己与王青姣成婚,他脑袋空空的。   “就算我不说,这散朝大夫要嫁女儿的事情整个长安城也会知道啊。传到春雀耳中自然不奇怪。你就打算以这副邋遢酒鬼样子让春雀看到吗?她不会起疑?”华殇离说道,眼睛却是看着手中转动的酒杯。   白羽闻言不由双手抹了把脸,他平稳了下心情后平静说道:“你们放心回去吧。明日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完闭上眼睛,脸上浮现了一股苍凉的坚定。   王青彧和华殇离见此两人相视一眼,均默契的离开了房间。   “你刚才是不是想劝白羽放弃和青姣成婚?”刚走不远,华殇离就问起了话。   “雀儿明日要来,你是骗白羽的。”王青彧不回答华殇离的话,淡淡的道出了刚才华殇离的骗局。   昨日春雀都问起白羽成婚一事,今日华殇离都与自己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知道春雀要来。这么说只不过骗白羽打起精神成婚罢了。   是的,他那会开口确实是想阻止白羽成婚。见他如此痛苦,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王青彧,情何以堪!   华殇离不置可否,他的脾性小彧儿知晓。同样,他亦懂小彧儿。   “你要想想你母亲,这些日子你拼命学习你王府生意,不就是为了存下钱财日后好带着春雀一起去寻你母亲。若此刻你放弃了,春雀跟着你吃苦不说。寻你母亲的事情更是遥遥无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华殇离说完一甩衣袖,率先闷闷离开了。   王青彧抬头望着华殇离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痛苦挣扎尽显。握紧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王府面前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附近徘徊,望着门前四处挂着的大红喜布,她心中一片死灰。   可她犹不死心,随手抓住正赶路落过的人问道:“大哥,这王府是不是近日要成婚了?”   路人身上背着包裹,行色匆匆。抬眼瞥了下王府的喜布不耐烦说道:“你不长眼睛啊,这么大的喜布不是成婚难道是办丧事?”   “可王二老爷府上也是喜布长挂……”女子由不死心,眼泪却流了下来。   “那就都要成婚了。傻子……”路人抛下一句话,已然走远。   女子闻言,浑身一顿。缓缓瘫倒在地上,呐呐无助道:“原来星然说的是真的。蒲柳,该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计起(十八)    飘红房间内纱帐曼曼,她正坐在床头闭目沉思。自如烟走后,她除了留下这层层纱帐,其余全部换了。   旁边莆秀低着头,说了半天的嘴唇显得有些干燥。   半晌,飘红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听得千真万确。白日来的公子实则是个女的,见她说起王二公子时的口气极为亲密。原来竟是王二公子认的妹妹。照这么说,王二公子对蒲柳并无情意应该不假。”莆秀见飘红开口,急忙说道。   飘红闻言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王青彧成婚一事肯定是假,至于那叫星然的为何故意这么说,这此中意思明眼人一见便知。   不过倒也好,让蒲柳和他心生误会,对自己倒也是好办事。恐怕王青彧倒现在都还不知道蒲柳对他有了怀疑。   思及此又想到明日粉蝶的计划,不由起身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随后折起来交给莆秀道:“你速速送去王府,亲手交到王大公子的手中。记住,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本人。”神情严肃,令莆秀不敢多言便领着信急急退了下去。   看着莆秀消失在房中,飘红再次躺回了床上,红蔻兰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眼里尽是杀人的血意。   秋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一路上眼前尽晃荡着王府门前的大红布与床上蒲柳隐忍落寞的神情……   可,路再远,也会走到尽头。   秋蝉推了院门进去,抬眼看着蒲柳房中还亮着的灯,心中顿时一痛。她伸出手拍了拍僵掉的脸,硬扯了个笑容出来便抬脚走了进去。   “蒲柳,那星然根本就在说谎。我到那一看王府一点办喜事的迹象都没有。”秋蝉说道,望着蒲柳本是紧闭的眼睛再听到自己这句话时慢慢睁开,心突然酸苦的很。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管了,让蒲柳开心一天是一天。   蒲柳睁开眼转过头定定的望着秋蝉,借着幽暗的烛光她分明看见秋蝉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连装都装的那么让人心疼。   她承认当听到秋蝉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有着一瞬间的轻松与偷偷的欢喜。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挣扎的想起身。秋蝉见状急忙走过来扶着她靠在了床边。   “秋蝉,你跟着我多少日子了?”蒲柳淡淡问道,长长的睫毛阴影盖在眼底下,带出一股晕浓的墨黑。   “一个多月了。”秋蝉回道,看着蒲柳脸上并未露出多少欢喜,心中不禁忐忑,回想着自己刚才哪句话说漏了陷。   “其实想来我对你并未有多好,你为何事事为我着想?“蒲柳问道。曾经秋蝉说指望跟着自己一起脱离妓籍,人各有所需,故而秋蝉对自己忠心她觉得是应该的。如今怕是要泡汤了,为何还这般……   秋蝉耳边听着蒲柳的疑惑,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她。看着久了,眼里浮现出一股温暖的哀伤。眼前幻影出另一个身影来,容颜相似,巧笑言兮,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一我是奴婢,对主子忠心那是应该的。二,一定要说出别的理由来,那也是有的。只不过请小姐放心,就算我们以后在青楼永远没有出去的希望,秋蝉一定也会誓死跟随小姐,不离不弃。小姐累了,秋蝉退下了。”秋蝉发誓般说了一堆话就要行礼退下,却被蒲柳一句话拦住:   “他,明日真的要成婚了。对不对?”   秋蝉闻言,浑身如雷击般,头低着呐呐半天说不出话来。   蒲柳慢慢的闭上眼,只觉得自己可笑。何必呢,明明知道秋蝉说的是假话,偏偏不死心还要问上一句。   秋蝉是想自己安心睡上一夜啊,自己何必非要找罪受!   听着耳边踟蹰半天才离去的脚步声,蒲柳双眼紧闭,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半晌,她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赤着脚在房中低声喊着“殇离,殇离……”   房内无人回应,她又跑到了厅中,如此来回喊了几遍后她最终放弃了。   她缓缓的瘫倒在床旁,三千青丝散乱的覆在她白色是亵衣上,趁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在这冰冷的黑夜中显得更加凄凉,无助。   他不说,她不问。一直不说,所有的事情都不说,她因着信任二字虽心中总觉得不妥却依然直条条的去相信。   却发现,当事情的真相**裸的摊开在你面前时,是多么难以让人接受。   她负了白羽,他狠狠的负了自己。这便是现世报吗?   蒲柳想到这里低低的笑了起来,口中只觉咽下了苦胆,那种苦非语言所能述说,非泪水所能表达……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蒲柳竟早早的起了床,她给自己描了个好看的妆以遮住昨日的苍白面容,秋婵走进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默默的接过蒲柳手中的梳子给她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蒲柳静静的看着黄铜镜里的秋蝉,半晌平静说道:“即日起你回飘红身边吧。”   秋蝉拿着梳子的手一抖,她看着铜镜里的蒲柳,满眼难以置信。   “当初你本是想跟着我脱离这青楼。如今想来是不可能了,还是跟在飘红身边出去的可能性大点。”蒲柳耐心解释道。她已经打算好自己的去处了,只是秋蝉对自己最好,应该先将她安顿好了。   秋蝉闻言,面无表情,她梳着蒲柳下方的长发平静的说道:“除了跟在你身后,我哪都不去。”   “这事由不得你。”蒲柳说道,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秋蝉急忙问道。蒲柳平日很少这般浓重打扮,难道是想不开要去……接客?想到这里心不由一沉急忙挡在了蒲柳的面前。   “去给他贺喜。”蒲柳抬眼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秋蝉,抬手替秋蝉稍稍整理了下衣服,随即掠过她身旁走了出去。   此刻秋蝉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保持平静的蒲柳越发的让她心里觉得不安,心疼!   秋蝉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随即转身跟了上去。   刚踏出门见看见院门口有一小厮正对蒲柳说着什么,只见蒲柳疑惑的点了点头后随即走了出去,而小厮则往反方向离开。   秋蝉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在角落处一直注视着三人举动的莆秀此刻也暗暗跟了过去。   她的朋友一向很少,这回又是谁来拜访自己?听那小厮因为碍着青楼门槛不宜进来,故而叫自己出去。   蒲柳问是谁,小厮只说出去一看便可知晓。   就在蒲柳疑惑间她已经抬脚走进了小巷,头还没抬,身子还未转之时,只听眼前响起一声令她浑身发抖的熟悉声音:   “雀……儿……”声音苍老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哀伤悲凉。   蒲柳猛一抬头,就看见扶着墙的秋惠娘双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四目相对时,蒲柳话还未说出,只见秋惠娘脸色一阵死灰,一口鲜血急急的喷了出来。   “娘!“巷子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凄悲厉叫声。   春风楼观望台处,一大片红红绿绿的衣裙翻动,待见到巷子里一幕均掩嘴得意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计起(十九)   今天长安城格外热闹,从王二老爷府门口摆起的大红地毯直直铺到了长安城外一处大户人家门口。   故而昨夜还在睡梦中的人们现下一个不漏的全都知道散朝大夫要招入赘女婿的事情。   只是这番排场莫非有些太大了点……   王大老爷府中众人也都一一起了早,梳洗用完早饭后就往王二老爷府中走去。   “你那父亲还真是上心了,连你们府上门前都挂起了喜布。”华殇离走在王青彧旁边,抬眼望着门口飘曳的喜布,觉得好笑的很。   王青彧闻言轻瞥了下门外,低眼间便看见了星然低头走路闷闷不语,全不似平日那般笑颜甜甜的模样。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王青彧低头对星然说道。   听到王青彧的声音,星然猛然抬头,见王青彧正关心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滞,眼里一丝慌乱闪过。   “许是昨夜风大有些着凉了,不碍事。哥哥。”星然敛了神色甜甜笑道。   “昨儿下午你去哪了?遍寻你不着。”王青彧问道,星然的不自然表情令他眉头微微一皱。   “闲来无事便到街上逛了下,你们都忙着青姣姐姐的喜事,唯独我最空闲,什么忙都帮不上。”星然说到这里慢慢的低下了头,在外人听来一副落寞的口气。实则她是怕在对着王青彧那样温冷的眼神,她的谎言会暴露出来……   “嗯,下回记得带个下人出去。长安城你不熟,容易迷路……”王青彧说道,怜爱的看着星然。这些天一直忙于生意上和寻找廖淼藏身地方的事情都忽略了星然,等今晚事情办好了,带星然再出去转转。   华殇离走在旁边,百无聊赖的听着他们二人聊天,眼睛却四处转着,当经过王府祠堂前眼神不由深了深,胳膊肘轻轻抵了下王青彧。   王青彧早已看到了祠堂,神色淡淡。两人相视一眼,脑海里均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前几日他们偶然听到下人聊天时,关于这祠堂半夜忽然闹鬼震动的事情来。   所谓鬼神,他们自然不信。而且他们遍寻王府各个角落都找不到廖淼的身影,唯独落了这里。   今晚且等一切落幕之后,一探究竟!   星然望着王青彧和华殇离两人脸上的自然神色,不由暗暗呼出了一口气,见二人走远,急忙跟上。   此刻一身新郎喜服的白羽正站在门口准备上马,他伸着头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着。四处都是陌生好奇的脸,唯独没有春雀的身影,更没有自己父亲的身影。   在媒婆的催促声中他这才跃上马往城外王青姣的外祖母家而去。身后是打算载新娘回府的八抬大轿,十二排的嫁妆与鼓乐随身伴行。   这一路鲜花不断,鼓乐齐鸣,唯独新郎官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温儒的面容被大红喜服映衬着越发出尘,淡漠。   就在长安城都陷入一种喜庆的气氛中时,百草堂医馆某个房间里,蒲柳正一脸焦急的望着正在施针的欧阳大夫。   “小姐,夫人一定会没事的。”秋蝉站在蒲柳身后,低声安慰道。想起小巷那一幕,到现在还心惊不已。   当秋蝉赶到巷子外时,就见到已经吐血昏倒在地的一位妇人,还有蒲柳扶着墙颤颤巍巍的想走过去的那一幕。   事后她才知道蒲柳有晕血之症。   蒲柳点点头,望着秋蝉,脸上满是感激。若不是秋蝉背着秋惠娘来了这里,恐怕以她当时晕血瘫软,哪里救得了秋惠娘。   思及此,心中刺痛万分,更是疑惑秋惠娘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春风楼,而且还知道这条巷子是自己离春院的捷径呢……   望着床上气若游丝,毫无血色的秋惠娘,蒲柳双手不由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那里一鼓一胀,除了疼,还是疼!   许久,欧阳大夫将针一一收回,蒲柳急忙站起来,望着欧阳大夫一脸的神情肃穆,嘴巴张了张,却没敢问出来。   “大夫,夫人如何?何时能醒?”秋蝉看着欧阳大夫收拾银针,急忙问道。   欧阳大夫似是没听到,继续收拾着手中的东西,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时茯苓走了进来,她走到蒲柳身边,好言安慰道:“姐姐,我外公一定会救醒秋惠婶婶的。你切勿担心。”   茯苓话刚落,欧阳大夫啪的一声,大力将所有刚收拾好的银针尽数甩到了地上。他压低声音吼道:   “如何治得好?她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我便是拼上我这条老命也是毫无办法。为何会让她知晓你入青楼一事?为何?”   声声低吼,就如千金铁锤一下一下砸在蒲柳的心上,瞬间被砸的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蒲柳睁大的双眼,死死的看着欧阳大夫,她脸上固执的写着不相信。眼泪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最终在分开滴落到尘埃里。   娘,你真的要舍雀儿离去吗……这世间,便真的再没有人可让自己留恋的了……   “不会的 ,不会的。外公你一定能救活姐姐她娘的。对不对,对不对?”茯苓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在欧阳大夫身上,一直摇头求道。   秋蝉此刻更是哽咽不已,她将蒲柳僵直的身体死命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伸手轻抚着蒲柳的背,可自己却哭的越发大声起来。   “如今可如何是好……王二公子亦薄情寡义移情他人,夫人又……我家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呜……”秋蝉哽咽说道,看着蒲柳已然死灰的面容,心中更加悲疼不已。   “秋蝉姐姐你说什么?彧哥哥心中有了别人?是谁!我定不饶她。”茯苓大叫道,悚人的面容上因为气愤显得更加恐怖。   “是谁你们不知道吗?你们与他一向关系来往密切,难道他今天做新郎,没邀请你们。”秋蝉仰起头讽刺道,刚才对欧阳大夫的敬意瞬间消失无踪。   茯苓一听顿时呆住转身望着欧阳大夫,倒是欧阳大夫理智恢复的最快,他不解道:   “今日是王二老爷千金女儿招入赘女婿之日。怎么成了他的大喜事了,真是荒唐。”   此话一出,秋蝉怔愣的面容上忽的现出了一丝喜色,她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蒲柳但见她只是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欧阳大夫,便转身走到了秋惠娘身边坐下了。   秋蝉望着蒲柳单薄削瘦的身影,再看看床上惨白异常的秋惠夫人,刚才的喜悦一下子无影无踪,眼睛一眨,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而此时,偌大的离春院里空空如也,下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突然蒲柳的房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东西坠地的声响,之后便归于平静。   半晌,一个蒙着脸身形略胖的黑衣男子身影从她的房间迅速走出,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一眼蒲柳的房间,随即离开了院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起上(二十)    春风楼的下午格外安静,飘红的房间内此刻低低的发出阵阵压抑的低吼声之后便再度归于平静,细细听来道有几声粗重的喘息与低低的呢喃声。   飘红从床上坐起来,雪白的酮体妩媚的从床上坐起,抬眼望着床上浑身大汗雀儿毫无一丝喜色的廖淼,心中大感不悦,可她脸上依然挂着可人的娇笑:   “怎么?没找到你要的?”   从昨夜派人送信给他后,今天蒲柳与秋蝉前脚刚离开,她就让莆秀找了借口领着离春院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虽然这廖淼一直不肯说要在蒲柳房中寻什么东西,但见他一脸阴沉的回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扒了自己的衣服就要云雨,便知他一无所获。   廖淼听到飘红的问话已经张开了眼,他盯着床顶的帐幔不说话,心里却在开始盘算着另一项计划。   飘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见到他眼里的黑色瞳仁陡然变成血色妖瞳来。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双手捂住嘴急忙转了身背对着廖淼。   而此刻欧阳大夫的医馆门口站满了人,因为白羽新郎的仪仗队就将走到这边来。   医馆里,秋蝉正劝蒲柳出去看上一看。   “小姐,我们出去看看。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真是是那白羽公子与青姣小姐大喜,我们岂不是错怪王二公子了。”秋蝉望着坐在床边望着秋惠的蒲柳,心中既疼且无奈。   “去看看吧。你与白羽好歹相识一场,朋友情分也该说上几句祝福话。”说话的却是方父,自一大清早就不见了秋惠,他四处寻找未果后便来了城里,却在半路中遇见欧阳大夫派人来找自己的小厮。   随同他一道寻找秋惠的还有今日的新郎父亲白里正,此刻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听着他们说起白羽二字,一脸淡漠。   “白叔叔,今日是白羽成亲,你快去王二老爷府上吧。切勿耽误了新人拜堂的时辰。”蒲柳抬头望着白里正,声音有些干涩。   白羽说他这几日有些忙,原来是要成亲。可为什么都不通知自己一声?还有彧,为何也不说起……   她深深的望着床上的秋惠娘,双眸紧闭,呼吸微弱,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哼,我没那个儿子。”白里正气道,说话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门外。   蒲柳闻言将目光从秋惠的身上收回,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白羽一向是孝顺无比,今日他成婚白里正却不去,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误会。但白羽只有他这么一个父亲,怎么能不去呢。   且,不管他们为何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知道了,她都该去道上恭喜的话。想来白羽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一个青楼女子身份去王府道喜,会惹来众人的侮辱吧。而且王青姣一向视自己为眼中钉,白羽不说,如今想想也是能理解的。   思及此她站起来走向白里正,勉力扯下笑容说道:“叔叔,娘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我们去门口透透气吧。”说完俯身行礼,毕恭毕敬的请白里正起身与自己一同前往。   白里正虽然表面上还气着,可唯一的儿子今日成婚就算不去那王府受人暗下鄙夷,但也是想看看白羽穿上喜服的高兴样子。所以见蒲柳这番虔诚,他不在推辞,两人还有秋蝉便往医馆前门走去。   而此时白羽骑的高头大马已经到了医馆门前,当二人赶过去时,只能望见白羽坚挺的后背,与大红色的衣着,以及打自己眼前喜气洋洋路过的仪仗队伍。   蒲柳与白里正两人相视一眼,均苦笑了一下,又与伸头张望着的秋蝉三人转身回馆。   走在前头的白羽,忽然觉得心酸无比,不知为何他慢慢的转了头来,抬眼望了下四周的人群,眼睛扫过百草堂时,稍稍逗留了下,便再度转身望着前方慢慢前行而去。   这一低头回门,一转头张望,在这铺着红毯的锣鼓喧天中,落下了一抹淡淡的惆怅,终此蒸发在这浮躁的气息中。   三人往秋惠娘房间走去,路上蒲柳屏退了秋蝉,与白里正站在走廊下,静静的看着院中的风景,整个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味道。   欧阳大夫院里没有其他,永远都是草药,就算是地上长的,那若一一问起来也是颗颗都是拿来治病的。   “白叔叔,虽然我不清楚你与白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今天是白羽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日,叔叔如今待在这医馆里,陪着我们这些毫无关系的人。说出其未免让人揣度。”蒲柳沉默了下,最终决定还是劝白里正。   其实刚才见白羽迎亲的方向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在门口又听看热闹的人说了几句后便明白了白里正不愿意去的原因了。   可白羽家中除了白里正再无亲人,大喜之日他又不在,那白羽岂不是会遭人非议。再说了王二老爷可是朝廷中人,白里正不去,这又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白里正一愣,见蒲柳说话那么生疏,心中一股闷气不由生了出来。他不悦道:   “若是嫌老夫碍眼,老夫这就走便是。”   说完一甩衣袖,就要 离开。   “叔叔,白羽为人如何您是最清楚的。他会是那种阿谀奉承,毫无节气的人吗?再说叔叔也是当官的人,白羽今日要娶之人的府上是何背景,叔叔比我清楚。叔叔不去,对方作何感想?他的朝中好友又作何感想?退一万步说,我在府中为奴为婢之时,曾亲眼看到青姣小姐对白羽体贴关怀,呵护备至。这样对白羽痴情的女子也是万中难找其一。我想……”蒲柳说道,却被白里正打断了话:   “你知白羽脾性其一,却不知其二。我那儿是个死脑筋,此生中意一人,就绝不会再移情他人。这其中定有别的什么原因……”白里正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一眼蒲柳,见到她一脸怔愣的神色,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   “罢了,罢了。我那日光顾着生气也没问出些什么,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跟白羽问出个原因出来。”   说完丢下兀自愕然的春雀,独自离去。   这时秋惠娘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惊喜的叫声:“小姐,小姐,夫人醒了。”   春雀一听,急忙收拢了五味繁杂的思绪,急急跑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章计起中(二十)   王二老爷府上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王青彧和华殇离与星然三人本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本想避开应酬招呼。奈何三人容貌皆太出众,又因有心人的指引,此刻身边都围拢着一群官家千金。   若不是有华殇离应对从容,对谁都是一副温柔聊笑的风流倜傥模样,王青彧那副冰山面孔恐怕早就吓退一群人了。   由是如此,王青彧眉头不耐渐显,正当他欲起身离开之时。远远看见来喜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见他身后并无意料中的人,急忙撇开众人走了上去。   来喜见王青彧走了过来,擦了把汗急急说道:“公子,不好了。您刚才吩咐我请雀儿来府中。我到了那离春院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后来我出去打听了下,有见到春雀的下人说今早她在巷子里扶着一个吐血昏迷的妇人离开了。我在猜想那妇人会不会是……”   来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掠过一阵风,再抬头时,眼前飘过一道黑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华殇离公子,正拉着王青彧往回走。   “想必她们现在应该在欧阳大夫医馆内,一切都有欧阳大夫在旁,你大可放心。且你就算着急去看望也得等今晚事情办好了,你不觉得解决完了今晚的事情后,雀儿便才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吗?"华殇离一把拉住急着要走的王青彧,低声提醒道。   星然也注意到了王青彧的不对劲,见他们二人嘀嘀咕咕的,心中忐忑不由走向来喜探明情况。   王青彧闻言怔住,抬头望着斜阳沉落的西方,眼里燥郁不已。那突然吐血的妇人很可能就是雀儿的亲娘,否则依着雀儿晕血的毛病,就算是陌生人吐血昏倒她想救,也会派别人带那人去医馆,自己不大可能亲自跟着的。   想到春雀现在一定是伤心欲绝,茫然无措,若知道白羽成婚一事没告诉她定会埋怨自己。且她娘怎么会突然知道春雀人在青楼一事呢?本就身体不好……   想到这里,王青彧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春雀忧皱眉头无措的模样,心中一疼,甩开华殇离的手后说道:   “我答应白羽,自此再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能再有半点伤心。如今正是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去。”说完就抬脚要走。   星然站在他们身后,王青彧说的话字字不落的落入了她的耳朵里。她心中一紧,脸色早已发白,见王青彧要走,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哥哥,迎亲队伍马上就要进门了。你现在这是要去哪?”星然勉力扯着笑容,问道。   心中却是慌乱想到若哥哥去找那春雀,自己之前的谎言就会不攻而破。落得个被春雀嘲笑不说,若回头哥哥责怪自己起来,那……所以她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他。   “我出去办点事情,一会就回来。”王青彧见星然叫自己,不由转了身回道。   “青文大哥现下忙的不可开交。我们坐在这里躲清闲已是不对,若在这会你又出去,一会父亲找不到你人,那可如何是好。”星然柔声道,走到殇离身边,轻轻碰了下华殇离。   华殇离一时没察觉她什么意思,但是这些话听起来亦是跟自己一个意思,便眯了眯眼在一旁应和着。   王青彧对于星然的这些话倒是不以为然,正欲开口说话,就见星然再度开口道:   “反正我没什么事情,要不然我替哥哥跑一趟可好?”   说话间王青彧抬头见王大老爷走了过来,无法,只好点了点头道:“欧阳大夫你是认识的,你过去就说找一个春雀的女子,若在你帮我问问受伤的妇人情况如何。若不在,你就早点回来。”   星然听此,心中呼出一口气,再王大老爷走到这边前便点头离去不提。   王青彧望着星然急急离去的身影,紧皱的担心眉头久久难以放下。此刻一颗心都挂在了春雀身上。   王大老爷一脸笑意的走过来对众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大家欢呼一声便聚集起来往府门外走去。见此情况王青彧和华殇离两人相视一眼,便都知道是白羽和王青姣要进府了。   二人眼色均暗了暗,一起往前面走去。   大红的喜字贴在正厅墙上,一番三跪九叩后,在媒婆一声送入洞房后,白羽便拉着大红绣球一头的王青姣往后院走去。   待路过王青彧前,他一直低垂的头忽的抬了下,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隐匿而去。   大红的喜服慢慢的从一身黑衣的王青彧身边离去,浑身散发的冰冷与王青彧身上自然散发的有着一瞬间的极为相似。   “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派人去叫春雀了?”华殇离在一旁靠近王青彧耳边低声说道。   王青彧低眼迅速白了下华殇离,对于华殇离的问话,有种很白痴的感觉。   华殇离突然想起来他们到现在和白羽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小彧儿怎么可能有机会告诉他。   瞬间明白了小彧儿眼里的意思后,华殇离邪魅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的红来,却引得一直暗暗注视他的那群少女,只听到房间里忽然响起大片的剧烈心跳声,接着昏倒一片……   礼毕后大家都入了酒席,白羽换了一套月牙白的衣服走了出来。抬眼就看到父亲正与自己的师傅也就是今后的老丈人说话,眼里一酸,心中一股惭愧冒了出来。   他走过去对着白里正深深一跪,本想说些什么,却立马被父亲扶起。   “雀儿让我带几句话给你,恭贺你新婚大喜,与青姣小姐白头偕老。”白里正的声音响起,心里再气,却被白羽的这一跪,立马柔化全无。   “她……”白羽一听到雀儿二字,眼里闪烁着亮光,却在老丈人面前不敢多表露情感。   “你秋惠婶婶身体不适,她正伺候在旁,一时抽不开身。”白里正淡淡道,尽量将事情说的简单点,以免白羽担心。   白羽听完点点头,心想原来他们真的叫了春雀来此,本想着今日还能再见上一面……其实就不该见面了,只是自己心里还惦念着罢了。   过了今日,他们之间便真的再无交集。所谓蓝颜知己,他知道都是春雀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白羽思及此,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对着长辈们一一敬了酒后,就端起酒杯往王青彧这一桌走了过来。   百草堂医馆内,蒲柳与星然正站在走廊外,今晚夜色涂墨,毫无一丝星月亮光。   自星然来此,除了问清自己的娘亲病情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不说,蒲柳更是懒得说。对于星然的撒谎,蒲柳甚至连戳破的兴致都没有。   “我走了。”半晌,受不了这种沉闷压抑气氛的星然,硬着嗓子说了声。   蒲柳抬眼冷冷的看了下星然,不等星然走,自己转身就率先离开。   欧阳大夫说,若今晚娘亲还不醒,就再没醒来的机会……   此刻,天塌下来,她都会守在娘亲身边,等着她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   星然见蒲柳这般冷傲,心中不由来了气。她跺了跺脚叫道:“是我哥哥叫我来的,他这会估计都与人入了洞房了。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星然话说到一半,就见自顾往前走的蒲柳突然折身迅速转了回来,在星然还没觉醒之前,甩起手在她脸上狠狠扬起了一巴掌。   “我与彧,谁都不可能分得开。但是,今晚若是我娘亲死了,所有知道我在青楼陷害我和我娘亲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字字珠玑,咬牙切齿,这一刻的蒲柳就恍如修罗地狱里的嗜血罗刹,带着令众生颤栗仆倒的气势。   星然双目惊恐的望着说完话就离去的蒲柳背影,吓得四肢发抖,浑身冰凉。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计起下(二十)   星然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蒲柳挺直的冷傲身躯慢慢的消失在眼前,走廊里凉风阵阵,带着低低的呜咽无比幽深凄凉。、   半晌,她恍若才从自己的心悸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交叉拼命抚摸着自己早已僵透的双臂,抬眼望了下黑漆漆的四周,心中恐惧更甚,急忙飞也似的离开了医馆。 “小姐,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来……”喜房里,吴妈的声音低低响起,她手中正拿着几块糕点,望着一天没吃东西的王青姣一脸心疼。   大红盖头遮住的王青姣听完急忙摇摇头,说道:“我听闻新娘子成婚当日只能等夫君回房一起用食,我等夫君回来。”   “可……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吴妈妈无奈道。   王青姣双手不由抚摸了下早已饿得发瘪的肚子,她定了定心神,再度摇头。   就在吴妈再度开口劝导的时候,门咚咚的响了两声,随后一女子声音传来:“恭喜青姣小姐大喜,奴婢送温好的喜酒来了。”   吴妈妈一听急忙走过去开了门,门外一长相清秀的奴婢手中正端着一个盛着热水的铜盆,里面正端放着喜酒。   吴妈妈伸手摸了下酒身,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眼间望了眼送酒的下人,眉头一皱问道:“新来的?平日怎么没见过。”青姣自小胃不好,这喜酒吴妈妈是特意吩咐下人去温好了再送来。   “回吴妈妈的话,奴婢是今日刚入府的。”那名女子迅速的瞥了眼吴妈妈,温顺的答道。   吴妈妈点点头接过铜盆转身进了门关上。   王青姣耳边听着喜酒温好了,心中一喜,待听到门关上时,不由问吴妈妈道:“也不知前面宴席如何了,你且去看看,可别让夫君喝多了……”   说到这里声音竟低了下去,不消说也已经满脸羞红。   吴妈妈笑呵呵的应声退下,去前院盯着白羽不提。   而此刻白羽和王青彧两人颇有拼酒比醉的架势,二人你来一句贺喜,他来一句道谢,二人筷子未动,酒已然下肚七分醉。   华殇离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举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   王青文坐在一旁,一脸的笑意融融,脸上的谦恭温和更显王府大公子风范,唯独眼里的得意与竭力掩盖的兴奋在手中轻摆的摇扇间忽隐忽现……   白羽意欲买醉,王青彧何尝不知。明知今晚是白羽的洞房花烛夜,更明知今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可他还是忍不住陪白羽达成意愿。   白羽真的喝醉了,他醉眼迷离的望着身后还有一百来桌的客人,大家都自顾喝酒说笑,推杯换盏,笑语连连,此刻谁还想得起今天的新郎官。以后出门说起来便都是青姣夫人的相公,这世上便再无白羽二字……   思及此,白羽低低哼笑了一声,举起手中杯,脚步酿跄的走到王青彧身旁。趴在他耳边极快的说了句什么,随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再停留往下一桌行酒而去。   王青彧的表情一如以往的淡漠,白羽已经远去,他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平静的望着桌前的酒杯。   “终于走了,照此下去,我还真怕你们今天都喝醉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刚才?”华殇离靠过来,好奇问道。   王青文也看到了白羽对王青彧耳语的那一幕,不由想了下今晚的计划,一一筛漏之后心中还觉不妥,见华殇离问起,不由站起身也走到王青彧身旁想听个究竟。   奈何王青彧根本连头都没偏一下,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饮尽,放下,再度恢复之前的姿势。   王青文眼珠子转了下,心知王青彧不说,他也是套不出话来。不由抬起头往不远处喜房方向望了过去……   这时来喜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靠近王青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后将手中纸条放到了王青彧手中。   王青彧将纸条打开一看,脸色晦暗无比,脸上无比焦虑。   他将纸条一合转身对华殇离说道:“今晚事情时机到了你先去做,我有事先走一步。”   华殇离口中正咀嚼着鸡肉,听着王青彧这句话差点没被气得咽到。奈何他说的快行动更快,华殇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青彧从自己眼前快速消失。   此刻春风楼里飘红以及几个并未接客的姐妹正在蒲柳的房间里,个个面色紧张,伸长脖子不是望向外面。   “怎么还不来?那纸条不会没送到王二公子手上吧。还是被他发现不是蒲柳的字迹。”一女子担心说道。   “不会,我临摹了好多天蒲柳的字迹,不敢说十分像,也有**分。且那纸条里刻意强调生死攸关四字,就算王二公子对蒲柳再没情意,听着这四字也会赶来。”粉蝶自信说道。   飘红坐在床边,一脸沉思的望着桌上的水酒。那里她放了大量的合欢药,只要王青彧喝下,今晚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姐姐今晚就安心待在这房间里,我想那蒲柳和秋蝉此刻定守在医馆不会回来,而这里的下人也都被我们打发出去了。想着王二公子也差不多该来了,我们就先告退了。姐姐,切勿错过良机。”粉蝶说完对着飘红轻身施礼,刚才还自信的脸上如今也满是紧张。   说完低头思考了下,从袖中掏出几根短短的香,将它们一一点燃,放在四周隐蔽的角落里。   “姐姐今晚定不负各位姐妹苦心,事情成了更不会忘记姐们今日的帮助。”飘红脸上堆起感动的笑容,声音凄凄。   对于粉蝶的担忧举动她也明了,其实就算粉蝶不做,她飘红也会等这些人走了只会将春香点起来。   只要王青彧进这门,就算不喝酒届时吸入这春烟,一样会与自己行了那云雨之事。   众姐妹闻言心中个个放宽了心,不再多言一一离去。   就在她们前脚刚离开不久,王青彧便破门而入,这一路他策马赶来,风驰电掣,脚刚踏进头还未抬就担心说道:   “雀儿你……”   王青彧抬头的瞬间,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望着桌前一脸妩媚笑容的飘红,香肩裸露,摇曳生姿,空气里淡淡的奇怪的味道令他脸色瞬间沉如墨黑。   飘红望着王青彧浑身散发的冰冷气质心中颤抖了几下,忽然有种今日做法甚为荒唐的感觉。   可骑虎难下,如今唯有拼力一搏。思及此飘红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   “二公子可是找蒲柳妹妹?她邀了奴家来此后,刚刚如厕去了,应是马上就会回来。”   (啊啊啊 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写文啰嗦的不行啊,我能说我打算是想在二十这里写完高潮的吗……真想抽自己。)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计起 完结上    王府热闹的一天终于在一堆喝的酩酊大醉的众人吆喝中拉下了帷幕。   白羽此刻步履蹒跚,身形摇晃,看的眼前树木庭院皆是双影重叠,若不是吴妈妈暗中吩咐叮嘱下人们小心看着白羽,不然定会醉的不省人事。   他被两名小厮扶着入了洞房,吴妈妈紧随其后,进门就看见白羽一人趴在桌上,一副快要醉睡了的模样。   大喜之日,吴妈妈虽心中不满,可也不敢多话。摇摇头退出了房门将其关上,下去休息不提。   白羽听得房门关上,将头慢慢抬起,桌上摆放着一堆寓意吉祥的瓜果,喜酒,一整屋鲜艳艳的红刺痛了白羽的眼。   他慢慢转身,床边坐的王青姣大红盖头,大红喜服,衬得她双手越发娇嫩雪白……对方似乎感受到了白羽的目光,双手交叉相握不安的动了下。   眼落成殇,依稀间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恍若被他朦胧望穿,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眼四周那零星的几颗雀斑,翘挺的秀鼻,总是苍白没有血色惹人怜的樱唇……   白羽嘴唇微张,心中低低呼唤着雀儿,再转身,眼前的景色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抓起喜酒,将它们尽数灌进了喉咙里,下一刻整个人便软趴趴的靠在了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王青姣侧耳倾听着房内的动静,只听砰的一声,还有酒杯嗑在桌面上的沉闷声,似乎还有别的门开的声响……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揭开盖头的时候,突然房间龙凤烛被吹灭了,随后就听悉悉索索像是脱衣服的声音,王青姣心里忽的又紧张又激动,虽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可毕竟是闺阁女子,想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情 ,脸上羞红一片。   思及此,还盖着大红盖头的王青姣便只觉自己被横抱起来,转眼便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大红布依旧被盖脸上,而自己的衣服却正一件件被急切的褪去…   云雨之时,王青姣无比甜蜜的想道:白羽终于看到我的一片真心,终究是回心转意了……   深夜王大老爷府上的祠堂四周芳草萋萋,阴风阵阵,突然一个黑影从里面迅速蹿出来,双目中幽蓝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恐怖渗人……   黑影低头思考了下,随即轻身上了房顶,几个跳跃就消在了王府里。   而欧阳大夫医馆里,苦守了秋惠一天半夜的蒲柳此刻身心焦虑无比。看着方父和秋蝉靠在椅子上歇息,就连闭着眼睛都是一副愁云笼罩,疲惫的面容,鼻子一酸,怕自己掉下泪来急忙离开了房间出去透透气。   现已是半夜时分,蒲柳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医馆里,显得极为空旷,空气里唯有自己的脚步声沉闷的低低传来,看着这黑布隆冬的前方,蒲柳心中生了几许怯意便打算转身回房间。   突然,一声低低的笑声响起:“蒲柳姑娘寂寞了?一个人出来。”   蒲柳一听浑身突然僵住了,恐惧的同时又生出了许多愤怒,这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廖淼,你还没死!“蒲柳冷声说道,后背慢慢靠在了墙上,抬眼警惕的望着四周,奈何一点廖淼的身影都没搜到。   “你还在,老夫哪里舍得先离开。”廖淼的话刚完,蒲柳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到自己的面前。   “哼,这么想杀我?那岂不是我的荣幸。”蒲柳冷笑道,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将廖淼引到外面,以免危害到秋惠娘他们三人。   廖淼冷哼了一声,大手一抬死死卡住蒲柳的脖子,厉声问道:“说,楚幕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蒲柳只觉喉咙处一股重力压了过来,想咳咳不出来,窒息的很。听廖淼这么一问,脑中警铃大作,冷然瞪着廖淼说道:   “你如何知道楚幕送我东西?”   “哼,你在春风楼的一举一动皆在老夫我的掌控之下。快说,不然老夫就杀了你。”廖淼催促道。   “在我房间里。”蒲柳伸手拍打着廖淼的手,示意他放开。   “你少骗我,你那房间老夫早就找过了。春雀,到今日你还不说实话。看来,那房间里几人的性命你是不想要了。”廖淼诡异笑道:   “我先了结你那病的快死的娘,再来了结你的父亲……”   “不要。”蒲柳惊呼道。发现自己说话太大声,急忙双手捂住了嘴,望着那闪着微弱灯光的房间,见没有动静,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蒲柳心中焦虑不已,这翠玉一定是不能给的,可娘亲三人的性命自然也是最重要的。几番思量间,蒲柳便再次说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意放。我在衣橱下面挖了个暗道 ,东西就藏在那下面。你随我回去去一趟便知。”   廖淼将信将疑的看着蒲柳,百草堂与春风楼虽只隔一条街,可这么会功夫出现什么变故那也是无法预知的。再说若这蒲柳依然是说假话哄着自己离开,那岂不是又被她耍了一次。   思及此,廖淼冷笑道:“让我先来试试你此话是真是假先。”说完空着的那只手紧抵着嘴唇,嘴巴里念着呓语。   蒲柳只感觉一道道的波痕冲击着自己的脑袋,一层层符咒般的晕圈在四周跳跃起伏,突然一道血光从廖淼的眉眼间迸射而出直冲着蒲柳的嘴唇而去。   就在蒲柳毫无招架之力时,她手上的佛珠佛光大盛。强烈的金色光芒带着一股冲击力将那道血光挡了回去,生生的将廖淼逼退。   廖淼心中惊骇不已,望着蒲柳手腕上的发光佛珠,自然想到了那日将自己打伤的林羽纶。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怯意,可哪里会甘心。嘴里冷笑道:   “没想到你身上法宝挺多,竟然能抵挡我的驱魂术。否则你此刻早已说出了那翠玉所藏之处了。”   蒲柳心中也是惊讶无比,但见廖淼只是在那言语并未上前,心中不由对彧的师傅多了几分感激。   自己的命运早已被别人看穿,奈何自己却依然深陷迷雾辨不清方向。   在离春院这边同样上演着一桩阴谋:   “二公子可是找蒲柳妹妹?她邀了奴家来此后,刚刚如厕去了,应是马上就会回来。”   飘红说话间王青彧身子已经站到了房门外,听她这么说,心中半信半疑。只这么会功夫他就察觉今日离春院里颇为不对劲,刚才自己进门到现在连个下人都没见到,而春雀纸条上说的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一度以为是秋惠夫人病重的事情。   可来到这里,未见到人不说,反而是春风楼里的飘红坐在这里。所谓如厕,想必只是骗自己进这布满合欢气味的房间吧。   细细想来,越发觉得此事可疑。   飘红见王青彧连房门都不见,心中忐忑,她思量了一下,上前一步说道:“公子若觉得与奴家共处一室有损尊颜,那奴家这就出去,想来蒲柳妹妹出去也有一会了,我去找找她。”   这一招以退为进,只要王青彧能踏进这房门,剩下的事就好说。   飘红说着就往房门口走,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凉凉的声音:“不必了,我去看看便是。”   说完长袖一甩几个大步就跨出了门外,站在酒桌旁的飘红娇媚的脸上此刻早已一片惨白,眼里一抹粉色漾起,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计起 完结下    既然如此,你还不快滚!”蒲柳冷声呵斥道。心知此话说了也没用,只不过拿来给自己壮胆气罢了。   廖淼啧啧笑了起来,横肉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蒲柳心中警觉无比,深恐他会危害到房间里几人的性命。   偏偏这时,房间里传来了喜气的声音:“夫人,您醒了。小姐,小姐……”秋蝉的喜悦叫声连连传来,接着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蒲柳心中惊恐不安,正欲出声阻止。   可太晚了,廖淼身形如电,就在秋蝉开门的一瞬间,秋蝉只觉胸口衣服被大力扯住,身形腾空飞跃,在睁眼时便看见蒲柳正看着自己,一脸哀伤气氛。   “小姐……放开我,你是何人,为何抓我。”秋蝉小姐二字刚出,忽然感觉到衣服被提起卡在了喉咙处,她拼命挣扎。   “再叫我立马杀了你。”廖淼狠狠威胁秋蝉道,随后不耐的问蒲柳:   “你到底说不说,这丫头的贱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秋蝉惊恐的望着此刻也面色发白的蒲柳,连挣扎都停止了。   不远处微开的房间里传来秋惠虚弱的呼唤声,而黑暗的馆堂内,秋蝉被廖淼单手扣着喉咙,靠在墙上的蒲柳此刻急促的喘着气,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翠玉在彧的手中。”蒲柳说道,心知廖淼会不相信,再次认真说道:“我不会拿秋蝉的性命开玩笑。”   如今还有什么会比秋蝉的性命更重要……   廖淼邪佞一笑,蒲柳这句话仿佛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翠玉宝物不在她手上,今晚便是可以了她的性命,以血他回春堂被毁之欺辱。   思及此他的结目光落到蒲柳抬起的手,命令道:”将你手上的佛珠扔掉。“   蒲柳听此话,心中一沉,犹豫间就听见秋蝉呜咽痛苦的喉咙声,浑身一抖,褪下手中佛珠扔到了廖淼的脚跟前。   这串刚刚帮蒲柳挡住致命一击的佛珠此刻躺在地上,佛光早已消散。   “放了秋蝉。”蒲柳低声冷喝道,双目迥然。看来今晚自己难逃廖淼杀害,可秋蝉是无辜的,她不能也无法再让一个无辜的人因为她而枉死!   廖淼桀桀怪笑,一把推开秋蝉,单手成钩直直的快速抓向蒲柳的喉咙,这般气势非将蒲柳抓破喉咙置死不可。   蒲柳紧紧贴着墙壁,望着对方来势汹汹的气势,此刻心中冷静无比,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整个人猛的下沉意欲从廖淼手中翻滚出去……   就在她低头整个人下沉的那一刻,耳边只听一声凄厉的姐姐叫声。只觉身体被一股力量狠狠冲击到墙壁上,后脑勺被撞得几欲裂开来,只闻气息声就知身体被秋蝉死死挡住。   同一时间,一声喉咙血管被抓破的闷声传出,望着在自己面前直直站立的秋蝉背影,蒲柳本就闷痛的脑海中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秋蝉,秋蝉……”蒲柳从她身后踉跄而出,她一把推开廖淼的手,双手扶住直直下坠的秋蝉,喊的撕心裂肺,此刻早已忘记了房间里的两人。   秋蝉喉咙两侧鲜血正从两个小洞中汩汩流出,她望着眼泪纵横的蒲柳,拼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摇头,一张一合的嘴巴发出闷闷的干涩语声,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慢慢的合上了眼。   “哼,今晚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廖淼将佛珠大脚踢到一旁,五指并拢再度对哭喊着蒲柳插过去。   空气中一道剑气划破声急速传来,一道银光闪过,带着一股杀虐直直冲着廖淼的手指而来。   廖淼心中一警,急忙收手退后转身,一个呼吸来回间,持剑之人依然逼近,招招均是必杀之意。   “哼,是你。今晚人倒是都齐全了,那翠玉快交出来,老夫饶你们二人不死。”廖淼斜眼望着王青彧,眼中尽是不屑。   廖淼话毕,王青彧已经走到了蒲柳身边,他拉了拉蒲柳。不想蒲柳却如生了根般只顾死死抱着死去的秋蝉,连头都不曾抬下。   “翠玉是在我身上,我只怕你有命拿没命享用。”王青彧阴寞道。身上的黑空衣在他身上缓缓流动,手中的长剑染上了一层冰霜。   廖淼也不多言,闭上眼内力调运气息,再睁眼时眼中早已是血瞳邪肆。只见他单手并拢,随即一条拇指粗的血光之气直冲王青彧而来,王青彧急忙倚剑避开他,再转身时却发现蒲柳被廖淼扣在手中。   王青彧大惊正欲出声,廖淼却先开了口:“快点交出来,否则老夫就杀了她。”   “你敢。”王青彧二字愤怒吼出,脸上却现出了犹豫。且不说他的武功不如廖淼,就算是有胜算,他怎么能狠得下心看着雀儿被廖淼所挟持。何况只是一块玉佩罢了,虽然不知廖淼为何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它。   但,什么都没有雀儿的性命重要!   “哼 ,别说杀她一个不费老夫吹灰之力,就算再加上三个王青彧你也不是老夫的对手。莫要垂死挣扎,那翠玉对你们而言也没什么用。”   说话间王青彧已从腰间掏出了翠玉,一团浓墨的绿光在黑暗中极其显眼,映照出廖淼一张喜极若狂的脸 ,只见他张开阴森的牙齿桀桀笑道:“好好,果然在你手里。快点给我。”   “我交玉,你放人。如此才两不相欠。”王青彧冷声道。   廖淼听完点点头,带着蒲柳往前走去。   王青彧也带着翠玉缓缓走过来,他的目光从廖淼脸上扫过随即落到蒲柳的脸上,但见到她眼里死灰一般的眼神里,心不由一沉。   雀儿这是在责怪自己吗?   三人一玉在半米处站定,廖淼厉声威胁道:“敢耍幺蛾子,老夫定杀了你们。”说完放开蒲柳,而自己则急步过去伸长手急切的想拿回来王青彧手中的翠玉。   就在廖淼伸手就快要碰到翠玉的那一瞬间,蒲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过翠玉,望着廖淼由狂喜变为抽搐的脸冷声道:“你在这里杀了这么多人,还妄想到我国度去作威作福吗?休想!”   说话间迅速退后几步,抬手一扬,翠玉被狠狠摔在地上却没有想象中发出那般巨大的声响。只见它刚一触及地面,浓郁的绿光陡然增强,就连着附近不远处的佛珠同样佛光大增,一时间房间黄绿交相辉映,通明无比。   只是眨眼间,绿光霎退,落在地上的翠玉化成了一滩水,渗入到地面中消失无踪。   而没预料到蒲柳会由此一招的廖淼此刻见翠玉消失,一股气血涌上心头,全身血脉愤张,厉声狂怒道:“你们找死,找死!”   话毕,一全身血光尽显,一股狂厉呼啸声几欲刺破耳膜,整座医馆都在声波的震动中颤抖晃动。   一道邪妄的气流将蒲柳冲击倒地,蒲柳只觉心口发闷,急忙偏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抬头的瞬间只见血光将王青彧全身包围,血光里隐隐透着白霜之气,忽然一声惨叫从血光里发出。   蒲柳此刻只觉万念俱灰,无比悲痛,朝血光方向爬去,口中厉声泣道:“彧,不要……”   话未完,房顶上一个人影破梁而入,带着一股决然灭地的白雾气势冲向了正在得意大笑的廖淼。   只听嗤嗤声骤然响起,空气里立马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廖淼全身血脉尽爆,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不起。   白雾散去,蒲柳望着此刻闪着七彩光芒的蓝色幽瞳,他额头上的“冰”字血色闪现,鲜艳无比。   蒲柳口中低低呼唤了声:“殇离,救彧……”终因抵抗不住华殇离的慑人气息波及,昏倒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亲故    本是夜深人静千家万户休眠时,奈何百草堂的惊天动静顿时惊醒了四周无数睡意中的人。   众人纷纷点灯探窗,却在看清眼前情况时均倒抽了一气,眼里惊诧恐慌莫名。   此刻整座百草堂都被一层冰霜覆盖,在淡淡的月光中折射出晶莹的光亮,一如冬日里精致的冰雕。   馆内每一件物品都覆上了冰霜,顺延至馆堂内,冰冻中蒲柳昏倒的姿势一如广寒宫里跳舞不甚跌倒的嫦娥仙子。在华殇离眉眼间那血红色的“冰”字照耀下,铺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华殇离低眼看了下脚下已经血肉模糊的被冻成冰棍的廖淼,幽蓝色的眸光里尽是冷冽不屑,随后他跨脚走到王青彧身旁。   雪晶冰冻中的王青彧眉眼紧皱,面色苍白,嘴唇胸前尽是鲜血,看来刚才廖淼刚才的诡异招术伤的他不清。更奇怪的是身上的衣服此刻如活了般在身体上四处急速游走,意欲突破这层冰缚。   华殇离蹲在王青彧面前,眉眼间尽是无奈,道:“为了救你,我可是费了我八成功力。明日这里就该成了全长安城的奇谈了,说不准我的行踪也会因此暴露。你……”   华殇离语言啰啰嗦嗦,可冰冻里的人依然保持着最先的姿势,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话。   其实实在是心中过于郁闷,他也只不过是说过自己听的罢了。   说话间他眉眼间的“冰”字渐渐渗进皮肤里直至消失,随着“冰”的逐渐变淡,四周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回升,直至最后整个房间里都出现了滴滴答答化冻的水流声音。   正在后药房和茯苓杵药聊天的欧阳大夫,此刻望着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一脸不解的望着身旁正冻得瑟瑟发抖的茯苓。   两人互望了一眼,在看着四周均被冰水泡湿了的药材,心中顿觉诡异,两人顾不得换衣服就往秋惠娘房间跑去。   二人刚跑到馆堂内就看到华殇离正盘坐在地给蒲柳输送内力,而他的身旁王青彧正闭眼调整内息,秋蝉四周的鲜血,还有那面目全非,撒的四处都是残肢断骸的人又到底是谁……   欧阳大夫望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有着一瞬间的空白,只是几个时辰,他的前馆内竟然发生了这么惨重的一幕,可他这个主人却一点声响没听到,后药房离这里虽远但也不至于一点都听不到。   而且,这一路跑过来四处都是正在解冻的流水……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欧阳大夫望着唯一清醒的华殇离,忍不住问出了口。   虽然他知道华殇离正救人时,自己该等等再问,可脑子里这么一想,嘴中就已说了出来。   “此事稍后再说,先去看看春雀母亲现况如何。”华殇离冷冷道,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冽的气势。说话间手已从蒲柳身后收回,昏迷中的蒲柳没了力道支撑,顺势倒进了华殇离的怀里。   而此刻王青彧也睁开了眼,见蒲柳正倒在华殇离怀中,眼眸一深,立即起身大步走到华殇离边,大手一捞将蒲柳整个揽在怀中,抱起,走人。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哪里还有之前受伤负重的虚弱模样。   “小彧儿,你……”华殇离一脸无奈气结。但见他动作这般流利顺畅,便知他已然恢复内伤,心里不觉放心许多。   王青彧望着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便已无碍。可面色苍白,眉眼间紧锁的悲跄苍凉,一瞬间令王青彧的心纠疼不已。   这一切结束了,雀儿。以后,我王青彧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伤心。王青彧在心底柔声保证道,随即抬起头抱着蒲柳往秋惠娘房间走去。   长长的黑衣下摆在空气中随着步伐摆动,路过那半截正流着血水的头颅散发前,一如静止却又急速翻阅的篇章,在血水即将流到王青彧的脚前时,他看也不看一眼,抬脚滑过……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睁眼的那一瞬间,华殇离眉眼间正消失的那个字令被冰冻休克的心脏瞬时滚烫起来……   “二十年前,来了一群异族人用邪术将整座王府内冰封。全府所有下人牲畜都被冻结成冰,醒来后你母亲就不见了,而所有人都失去了那夜的记忆。”   “只记得他们的臂膀处皆刻有一冰字,而且为首之人面貌骇人,留有一条跨脸的疤痕。为父只记得这些了。”   那日他为求自己作假证于王青文才说的这两句有关于母亲的线索,王青彧牢记在心,之后寻找的方向中便又多了这么一条。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是父亲随意编造的言语搪塞自己时,这房中冰冻的情景,华殇离眉眼间的……   思及华殇离这些年的神秘往踪,是该到了找他好好问个究竟的时候了。   王青彧想到这里,不由将怀中人儿抱紧了一些,似乎这样才能平息心中的激动与惊疑。   怀中人儿似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拥抱,不安的动了一下,王青彧急忙低头殷望,只见蒲柳睫毛微动忽闪,不一会便慢慢睁开了眼。   “雀儿……”王青彧激动叫道。虽知道有华殇离的救助雀儿一定没事,可见到她睁眼的那一刻,王青彧的眼睛还是红了。   蒲柳睁眼就看到王青彧,神情与往常无二,心中发酸的同时亦宽心无比。目光回落间不经意的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残肢廖淼,心中呕吐之意顿涌,可却又痛快不已:   “他,他死了。”   王青彧点点头,见蒲柳咬牙切齿的激动神情,心中怜惜万分,不由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蒲柳脑袋仰靠在王青彧的肩膀上,嘴里连说着几个好,眼睛却望着躺在地上死去的秋蝉,眼泪扑簌簌而下。   “我们去看看娘亲如何。”王青彧肩膀动了下,见蒲柳的头靠在胸膛上,挡开了她的视线。   蒲柳听他这么说低低点了头,许是刚才心情太过激动起伏,这回忽然觉得全身刺冷无比,这才发现浑身早已湿透,而王青彧 和自己相差无二。   蒲柳正疑惑抬头问间,只听一声咚的撞门声响起,不由心头一跳。   王青彧和蒲柳还有正靠墙休息的华殇离均齐齐转了头望过来。   只见茯苓靠在门边,捂着嘴缓缓坐下,面容凄然,就连那早已睁不开的毁眼里也正流出液体出来:   “秋惠婶婶……她,她……归天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平    “秋惠婶婶……她,她……归天了……”   茯苓躺下的地方晕出一滩水渍,此刻她浑身颤抖不已,也不知是伤心过度所致,还是被这湿衣服的冷意所袭。   蒲柳睁大双眼怔怔的望着茯苓,浑身更是瑟瑟发抖,茯苓的这一句话就如本就已经是血肉裂开的伤痕上又洒了一把厚重的盐狠狠的揉腻进去……   “秋惠婶婶……她,她……归天了……”   蒲柳只觉心口烧痛无比,可全身血管却冰冷寒厉,这一冷一热刺激的蒲柳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王青彧感觉到蒲柳的不对劲,抱着蒲柳的双臂不停抖动呼唤,脸上焦急无比。   就在身后的华殇离赶到之时,蒲柳忽的清醒过来从王青彧怀中挣脱下来,踉跄的往秋惠房间跑去。   房中,方父正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冰水正顺着椅座四周滴答流下。他目光呆然的望着被欧阳大夫遮住的床上身影,神情如死人般。   蒲柳望了望方父,心中更是悲痛欲绝,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床边,娘亲湿透的绣花鞋,素长裤,磨紫色上衣,惨白忧愁的面容……   娘亲,是否最后走那一刻,您还牵挂着我这青楼的女儿?   想到这里,蒲柳心中悲痛悔恨再难抑制,扑通一声跪在床前,紧紧拉住那早已冰凉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哗哗流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悲至情深处,未语诉心殇……   娘亲,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欧阳大夫低叹一声,亦是满脸悲凉。他侧身在旁,将秋惠头顶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望着泣不成声的蒲柳,虽然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嘴巴动了两下,最终默默转身收拾好药箱,站在了一旁。   哭吧,哭吧,也唯有这般才能稍解心中苦楚……   华殇离和王青彧将茯苓扶起进入屋内,听蒲柳这般哭声便知事情已无挽回之地。王青彧低眼看着华殇离,只见他此刻面色复杂,眼里亦是自责无奈交错。   坐在椅子上半天未动的方父突然站了起来,他拉住欧阳大夫的手,殷切问道:   “怎么样,大夫,我家娘子一会是不是就醒了?”   那般浓烈期望甚至带着丝欢喜的眼神,看的欧阳大夫内心一沉,自知不妙,可嘴上却还是道出了实情:   “老夫能力有限,无力回天。她已经在这突如其来的冰冻中,去了……”   此话一出,方父刚刚有了生机的脸顿然无色,他盯着欧阳大夫看了一会,随即一脸怒色道:   “你是不是觊觎我家娘子美色,故意拿话骗我。我家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就死了。你这个老匹夫,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完伸开双手往欧阳大夫脸上狠狠扇了过去,若不是王青彧眼疾手快将欧阳大夫迅速拉到一旁,想必这两巴掌下去,欧阳大夫明日就无法见人了。   方父此刻眼中浑浊不堪,愤怒异常,他见那“色”大夫有帮凶,心中怯意生出,也不恋战。   只见他转身就走向床边,一把推开蒲柳,奈何蒲柳抓着秋惠的手力气用的很大,故而床上的秋惠连着半截身子被拖到了床边。   “惠儿,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快让为夫瞧瞧……”方父此刻一脸温柔心疼,轻轻扶起秋惠,低头四处检查着她身上可有伤到的地方。说完脸色一变冲蒲柳吼道:   “你这个下人是怎么当的,要是伤到了夫人,看我怎么惩罚你!”   蒲柳见方父此番,心中大慌,她转头望着欧阳大夫,只见欧阳大夫一脸沉重,叹气的摇了摇头。   偏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一旁的华殇离还不确定的问道:“他是不是心智失常,疯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再度沉重了几分。茯苓掩面嘤嘤哭泣了起来,母故父疯,姐姐心中定悲痛极了……   蒲柳直接爬到了方父身边,摇着他的双腿,忍着心中的痛柔声叫道:“父亲……我是……”   话未说完只见父亲一脚踹了过来,直中蒲柳的心窝处,将蒲柳踢得人仰马翻,口中呐呐道:“我没有女儿,我没有女儿,我那天煞克命的女儿早已死了,死了,死了!”   这死了二字竟是用吼了出来。   王青彧在方父说话间早已一个跨步将痛苦不已的蒲柳揽在了怀里,自己更是心疼不已。   他望着疯了的方大同,他心中生出了无奈的想法。“方父也累了,也该休息会了。”王青彧说道,眼里的意味明了非常。   此话一出华殇离一个箭步冲动了方父身边,方父还以为这人要抢秋惠,早已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奈何华殇离只是抬手起落间,嘴巴快速的闭合了下,连碰到没碰到方父,就见方父双眼一闭直直的躺在了秋惠的身上。   “父亲……”蒲柳担忧叫道,虽然她心里清楚华殇离不会伤害他,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没事,我只是让他睡一会。否则这样吵闹下去,欧阳大夫如何治疗他的……病。”华殇离安慰道,到了嘴中的“疯”字待看到蒲柳身后王青彧冷冷的眼神 ,立马回了神咽了回去。   王青彧这般神情,却是因为华殇离刚才未触及方父片面衣身,便令他昏睡一事。心中只觉华殇离越来越神秘,突然生出的一种不安感令他想到了糟糕的一面。   “好了,你们都回去换套衣服再来吧。老夫这里实在拿不出一件干的可避寒的衣物来。”欧阳大夫说完将方父吃力的背到身上,打算将他安置在另外一间房。这里总归是有死人的房间,一个活人即便是疯了也是不能待在这里救治的。   说完他就背着方父走了出去,茯苓见欧阳大夫甚是吃力急忙跟了上去,帮扶了一把。临回头还望了一眼躺在王青彧怀中的蒲柳,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蒲柳哪里肯走,她从王青彧怀中爬出,重新跪到了秋惠的床前,低着头,湿发盖住的发白面容上唯有眼泪滑落皮肤的静谧声。   华殇离一脸无奈,抬眼示意王青彧,那意思是问要不要也将蒲柳打昏带回去,否则这样下去非再病了不可……   王青彧摇摇头,淡淡道:“你回去拿衣服,准备该准备的事情。”   “那你呢?“华殇离听此话更加无奈,心中虽知道王青彧想法,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青彧未答,只是深深的看着蒲柳,双手紧握成拳,墨色瞳仁里晃出华殇离看不懂的神色。   华殇离摇了摇头,便打算离去,一脚刚迈出房门,眼前一道人影急急的冲了过来,待见到门前有人时急忙刹住步伐,差点跌倒。   华殇离立马伸手稳住来人 ,疑惑道:“欧阳大夫,何事如此惊慌?”   “那廖淼……廖淼尸体不见了!”   蒲柳一听浑身一股刺骨的阴森凉意自脚底冒出,她扶着床边就要起身。王青彧走过去将她轻柔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了惊疑与担忧。   这有着一身诡道之术的廖淼,在浑身血脉爆裂的情况下还能自我复活离去不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残回    天已大亮,馆堂里秋蝉的尸体还侧躺在墙边,身边的血渍早已干透。这让从外进门准备一天忙碌接待病人的小厮们差点没吓的瘫倒在地,   蒲柳走过去将秋蝉扶起,这满地的鲜血早已晃得她腿脚发软。可她依然咬牙坚持,颤抖中在王青彧的帮助下将秋蝉背到了自己身上。   每走一步,脚印便深深的印在了地板上的血渍里,随后一桶打水泼过,血渍冲淡散开,再度露出地面的颜色。   此刻欧阳大夫正带着小厮们提水努力冲刷着地板上的血渍,那廖淼的残肢则被胆大的收进了篮子里,等待王青彧的处置。   扶着蒲柳慢慢行走的王青彧抬眼望了下华殇离,二人对视,轻轻点头。   这廖淼自我复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否则真有什么骇人诡道也不会还留下些残肢在馆堂里。   他们抬眼望着墙角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篮子,两人眉头均不由自主的皱起,晦暗的深眸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   王青彧忽的抬起头想华殇离说出心中猜测,只见眼前除了忙碌的小厮,哪里还有华殇离的身影。   蒲柳将秋蝉的尸体背回了秋惠的房间,与秋惠躺放在一起。经此一夜,蒲柳流的眼泪都能将这血染的地面刷透干净。   可如今,她直觉满身悲凉,跪坐在床前。心中千言万语欲要诉说,奈何滑到了喉中,却只化成了一缕哽咽再度回悲心间。   娘,自来到这唐朝的第一天起,您就重病缠身,可心性坚强慈爱,撑着孱弱的身子在酷热的夏夜里为雀儿我扇凉驱蚊。   每一次闯祸都是您帮我摆平,每次方父发脾气时也都是您护在了雀儿的面前……   娘,可还记得那次妞儿娘要将我扔到粪坑里的事情?您护女儿心切,自己跳了进去。可笑我当时不懂事,却还笑着您傻……娘……   娘,徐大瓜叔叔被监市打死一事,一家人因为我险些被驱逐出村。娘,可记得那晚您为了护女儿,在徐大瓜叔叔面前磕头谢罪,甚而用您平日温和无害那晚却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和孱弱的身体护住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娘,是您将一个傲娇自负的雀儿温柔的变成了如今的雀儿……   娘,雀儿想和您解释啊,雀儿虽身在青楼,可从未做过有辱方家门风的事情。娘,您可有听到雀儿说的话,雀儿是被人栽赃陷害……   蒲柳直直跪着,通红的双眸定定的看着秋惠,心中波涛汹涌,这些话来来回回冲荡,可双唇紧抿。   王青彧心中无限疼惜,他走过去咚的一声跪在床前,引得蒲柳侧目惊讶,不知他此番意欲何为。   他们并未成婚,王青彧自然不必行此大礼……   正想着间王青彧开了口:“娘。”这一声娘,真诚无比,却听得蒲柳浑身一怔,双眸再度红了几分。   “孩儿不孝,未能及时照顾您和雀儿,女婿在此请罪。”王青彧说道,说完就对着秋惠咚咚咚的嗑了三个响头。   蒲柳心里想拉的,可身子却如被定住了般动也没动。   到底自己心中还是怪他的,若早早带自己脱离了这青楼,哪里会有娘亲今日的大限。   王青彧嗑完直起身,伸手将蒲柳的手握在手中,只觉那双手冰凉刺骨,冻的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雀儿,我知你心中所思,待办完娘的后事我便一一跟你解释清楚。如今我只想说,你早已如同我命,这世间即便真的有那所谓天煞克命一事,我也定与你不离不弃。”   王青彧的话低低柔柔,诚挚无比,蒲柳在他说话间却一直未转头,只是心中早已泪落成殇……   看来这天煞克命一事是真的了,就算彧对自己情深意重,可自己又怎么能在罔顾一条性命。   更何苦,还是他的性命!   只是请让自己在他身边贪恋一日,再温存一刻……   思及此,蒲柳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心中更是悲痛无比。王青彧见此并未再多说什么,一脸温柔的看着,更没想到蒲柳心中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抬头望着秋蝉说道:“自你跟我从未过上什么好日子。我曾问你,我们素不相识,为何对我这般真情相待,忠诚跟随。你只说想离开这青楼做清白人家。曾,我也一直以为如此。直到昨晚,我最后才明白。秋蝉妹妹,我天煞克命害死了你。来世,只愿别再碰到我这类人,许你一世与你牵挂的人欢喜团圆。”   说完蒲柳也在地面上俯身重重的嗑了三个响头。在她心中早已没了所谓尊卑之分,秋蝉为救她而死,甚而比翠花带给她的刺激还要重。   王青彧见了欲上去扶起,此刻见蒲柳对着个奴婢磕头感谢,心中除了震撼她与这世间女子作风不同外,爱溺之意无形中又多了一层。   蒲柳任他扶起,轻抬下颚回望过去,眼中痴恋无比,心中却越发的刺疼万分。看着他还身着湿衣服疼惜道:   “你先回府换衣服,万一再病了,如何是好。”   “你冷了吧。”王青彧见蒲柳终于肯和自己说话,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他反将蒲柳紧紧搂在怀里,伸手在她双臂上来回摩挲取暖。   彧的胸膛永远没什么温度,可或许是蒲柳自己太冷,这一刻竟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安心,心酸……   长安城外一处不起的山峰树林的隐蔽山洞里,一人身后被鲜血沾满,从一肩膀处到脚跟,细细瞧来便会发现这血迹在山洞小路上,树叶上均不规则的被沾染到。   此人神情阴厉,此刻正满眼探究的望着眼前一堆残肢人头。半晌,恨恨声发出:   “廖淼你个老匹夫,死了也不告诉这噬血回魂法。哼,今日我王青文非就拿你来练成那顶级法术。”   此话一出,洞中阴风阵阵,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惊得附近栖息的鸟人急急扑棱这翅膀仓皇飞逃。   不一会儿,洞中万道血光尽爆而出,光彩夺目,骇人非常。半晌一道狂喜的叫声发出,随即又爆发出一阵惨厉叫声,血光骤然消退,洞中安静了。   四周树叶飒飒作响,万籁无声。高耸入云的树木将这血光与声音尽数掩去,一切如常……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丛生   深秋寒意重,蒲柳靠在王青彧怀里只觉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冷热交替,身上阵阵寒栗。   王青彧只觉双手灼烫,望着蒲柳不对劲的神色,不由抬手轻抚蒲柳的额头,额间传来的滚烫热度令王青彧心中一惊,再不顾得其他,将蒲柳拦腰抱起往外走去,同时大声道:   “欧阳大夫,欧阳大夫……”   蒲柳被他这么一腾空抱起,头脑摇晃间更觉昏沉难受,心知自己这样子定是要生病了,可双手却推着王青彧的胸膛说道:“你放我下来,我要守在这里……”   “我来守。”王青彧说道,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望着蒲柳怔愣住的神色,他不由将蒲柳往怀中紧紧搂了搂。   王青彧见蒲柳不在挣扎,抬脚往门外走去,一抬头就看见门外站着一身白衣的女子一脸平静的望着自己,她身边还站着茯苓。   这女子王青彧自然认得,她便是春风楼的主人,青妈妈。   “姐姐……”茯苓跑了进来,望着同样转过头来的蒲柳,待见到蒲柳双目浑浊无光时,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时,茯苓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蒲柳的手脉上,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刚欲说什么,目光落到床上躺着的人时,极快的闪烁了下,眼里犹豫无比。   “雀儿如何?”王青彧急切问道,希望只是发热之症。   “姐姐昨晚本就受了伤,虽然被殇离公子治愈,但现在又惹了风寒。茯苓想得找外公好好调治一番才可。”茯苓说话间轻咬了下牙齿,见王青彧点头间就要出门,再次开口叫道:   “我知道外公在哪,我去找他老人家。彧哥哥你还是先带姐姐去隔壁房间休息。找到外公后我便离家带他过来。”   说完不等王青彧答应,率先跑出了屋子。   青妈妈在一旁将茯苓的神色尽数收在眼底,心知自己这女儿定是瞒下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作声,缓缓走进屋子,抬眼望了下床上的两具尸体后将目光落到了还没出门的蒲柳二人身上。   “青妈妈,可知秋蝉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何人?”蒲柳问道,她想从王青彧怀中挣扎下来,奈何王青彧的双臂如紧箍咒般将她死死困住,动惮不得。   她心中温馨感动遍布,可同时也总是滋生出一丝心酸来。   罢了,罢了,自己就自私一回吧。这般温柔缱绻,这世间再难相得。   日后,他想起便会越发想忘了自己。   而自己,这些都将是她以后安然渡过余生的美好。   “长安城外杨梅村,家中老早就剩她一人了。你下去歇着吧,秋蝉后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青妈妈平静的说道:“秋蝉跟了你倒是好福气,临了了还有这样的待遇。”   “她以己命换我命。”蒲柳说道,这短短几个字却感觉用了全身的力气,她无力的躺在王青彧的怀里。   蒲柳自然知道青妈妈说的那句话的意思,秋蝉是个被卖身了的下人,自己将她和娘亲一起安放归躺,是给了秋蝉多么大的尊敬。   青楼女子多卑贱,那被如烟害死的残枝,或许连个裹尸席都没有吧。   “有劳青妈妈。但秋蝉的后事一切事宜”蒲柳说道,再次抬头,再低头,表示感谢。   青妈妈淡淡的嗯了一声,倒是比王青彧二人率先出了门。   可注定这趟门谁也走的不顺利,青妈妈人还踏出去,就和门外冲进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好在青妈妈激灵,迅速闪身,这才免于二人撞击。   来人手里抱着衣服如苍蝇般一头撞了进来,几个趔趄间才稳住了步伐,只见他身形刚定又立马跪了下来:   “公子,小的来迟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完竟哭了起来,这般哭却是为春雀而哭。   “起来吧,来喜。殇离公子可交代清楚了?”王青彧问道。   “回公子,都交代清楚了。小的刚刚已经派人去了,一会就有人送来。对了,还请公子和春雀赶紧将衣服换了吧。”来喜俯身回到,看到自己臂弯间的两套衣服,急忙抬头送了上去。   来喜说的隐晦,什么派人去了,有人送来。说的不过就指棺材二字罢了,可他偏挑着不说,这番细心照顾着春雀的心情,着实令蒲柳心中大为感动。   “辛苦你了,来喜。”蒲柳感谢道,却暗暗惭愧自己只会跪在母亲床前伤心自责,这后事诸多事宜总是彧再身后默默准备好了……   来喜见蒲柳说话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哽咽了半天道:“节哀。”   这一句如一股哀伤的暖流滑过蒲柳的心头,蒲柳轻轻的点点头,本想再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青彧接过来喜手中的衣服,将其尽数盖在蒲柳的身上,二人相视一眼,神情温然。这次不再停顿,跨门而出,来喜紧跟而去。   二人刚走出不久,蒲柳忽然抬头问道:“可知父亲在哪个房间?”   “你想去?”王青彧停住脚步,问道。脑海里不由想起方大同疯了后对蒲柳说的那些伤害的话,潜意识不想她接近。   “他是我除了你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蒲柳安静的说道。这个从开始就对她不喜的父亲,娘亲最爱的男子,她势必再不能辜负。   “好。”王青彧听蒲柳这番话,只觉心中似甜蜜似心酸。心想就算方大同想伤害蒲柳,自己在身边也定会顺利阻止。也不再阻止,点头应好。   来喜一听,便转了身子往馆堂里跑去,欲与那些还在忙碌打扫的小厮问出方大同休息的房间。   而此刻茯苓则站在医馆门后,探头焦急的张望着外面。因为她要找寻的外公,她刚知道被邀到了王二老爷府上。   “欧阳大夫,我夫君身体如何?”床头前王青姣焦急的问着正在给白羽把脉的欧阳大夫。   房间内四处的大红喜字还尽数贴着,昭示着昨晚喜庆的婚事。   吴妈妈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偷偷瞄了一眼被子里仍然闭着眼的白羽。   这都大下午了白羽老爷还不醒,莫非是昨夜与小姐春宵过度,体力不支所致?   早上她从床上抽下来的白布沾红,还有青姣小姐一脸的娇羞欢喜疲惫……   想到这里吴妈妈的老脸不由红了一下,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大碍,许是昨晚高兴,酒喝多伤了身体,故而一直未醒。我开些方子,回头你们按方子抓药。喝下便会转醒。”欧阳大夫安慰王青姣道。目光却落在了白羽的脸上,但见他呼吸均匀有序,面容红润,心中疑窦顿生:   昨晚大喜日子,他怎么中了如此巨量的**?   唉,这一夜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真叫人胆寒啊……   而躲在百草堂门后等候着欧阳大夫回来的茯苓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她不时的探头往外张望,嘴里叨叨咕咕着,却是反复念着同样的一句话:   “外公,姐姐有喜了,该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要    蒲柳坐在方大同的床边呆呆的看了半天,枯槁的脸上此刻正睡着香甜,露出与本人不相符合的孩童气质出来。   他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异世而来的人,虽然待自己一向凉薄,可算到底终究都是为了爱护秋惠娘,谁让她蒲柳身上背负着天煞克,屡屡害死了人。   曾经,她怪他,怒他,甚而恨他。   如今,只盼着他只是一时的神智失常,再醒来宁愿他还是以前的方父……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蒲柳想到这里,喉咙哽咽无比,许是一夜寒意倾袭体内,此刻就算披了两件衣服,依然觉得瑟瑟发抖,腹中更是疼痛不已。蒲柳闷哼两声,却又怕惊醒了方父,只是用手捂着肚子,强忍着。   王青彧一旁早早就看出了蒲柳的不对劲,他低声担心问道:“可是肚子不适?”   蒲柳闻言点了点头,下一刻身体就被王青彧拦腰抱起,跨出了门。   “你若再不好好珍惜自个身子,勿怪我派人将你强行送回去休息。”王青彧压抑说道,心中又气又疼,却又不舍多加责备。   “如今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全家团圆了。”蒲柳靠在王青彧怀中,凄然一笑,心中却因为王青彧的话暖了几分。   王青彧闻言蓦地顿住脚步,立体的俊美侧面神情黯然无比,心中翻滚着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却只化成了一缕怜疼的叹息,他将蒲柳怀里用力搂了搂,抬脚往馆堂里走去。   就在他们待在方大同房间休息的时候,青妈妈早已派人拉了棺材将秋蝉装了进去抬走,此番也算是厚待了。   而来喜派去的人跟着也送了棺材过来,将秋惠抬了进去,不过暂时依然安置在原来的房间中,等待着王青彧的指示。   同时,躲在门后等了半天欧阳大夫的茯苓,终于看到了欧阳大夫回馆的身影,刚欲抓着他的手臂说话,一抬眼就见王青彧抱着蒲柳的身影来到了自己跟前。茯苓心里一滞,急忙闭住了嘴。   “等了这半天,快来看下雀儿的身体。”王青彧不悦道,这话也不是对茯苓说的,还是对欧阳大夫说的。   此刻馆堂早已被冲刷干净,唯有空气里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在低低诉说着昨晚的惨烈悚人场景。   “老夫忙来忙去,还不都是忙你们一家的事情。”欧阳大夫没好气的说道。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今儿一天可把他这老骨头折腾坏了,腹中更是滴米未沾,此刻只觉得老眼昏花,四肢虚软。若不再休息下,恐怕下一刻病倒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可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王青彧去了一间干净的房里,仔细检查了下蒲柳的身体,这期间王青彧也了解了白羽中**一事,心中只觉此事甚是诡异,却又不知从何破解。   欧阳大夫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给蒲柳把脉,他已经来回把了三次,站在门边的茯苓咬着嘴唇,一脸紧张甚而更多的是期待的看着她外公。   没一会儿只听欧阳大夫轻轻嘘了一口气,收手再度擦了擦汗,老脸上也是压抑着喜悦。   “如何?”王青彧等欧阳大夫一收手,急忙问道。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欧阳大夫说道,趁这回喝了口水。   “坏消息。”说话的是躺在床上的蒲柳,只见她神情淡淡,一副再无所怕的容色。   “你这身子一直受伤,痊愈,受伤,再愈。几番之下本就有痼疾,昨夜到今日又受风寒之气,全身早已寒气入体,痼疾发作而亡。”欧阳大夫此话一出,在场除了蒲柳,均倒抽了一口气。   “那……”王青彧急忙问道,一个那字刚出,就被欧阳大夫打断:   “好消息就是你体质又特殊非常,不仅压抑住痼疾,更能引导这寒气不会伤害你这五脏六腑,真是奇特无比。”欧阳大夫笑眯眯道,这一番先抑后扬不仅惹得王青彧不满,更惹得茯苓连番了几个大白眼。   不过细细想来,欧阳大夫说话却是极有道理的。王青彧的身体便是极寒之体,噬血魔怔爆发,亦是因为寒冰气所催动,可偏偏蒲柳的血就能压抑其症,阻止他出去杀人。   “故而……”欧阳大夫再度开口,脸上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茯苓瞬间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无比,期待无比。   “快说嘛,站门外都听了半天了。还卖关子。”说话间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却是华殇离。   王青彧抬头望过去,华殇离也正好看了过来。只见他一脸疲惫的摇了摇头,同样是一副愁眉不展,毫无办法的神情。   其实华殇离回府,一便是派来喜过来听后吩咐。二就是回祠堂里探寻廖淼的踪迹,还有就是王青文的可疑之处。   廖淼一定是死了,那带走他尸体之人极有可能就是王青文。   可华殇离回府,便听说王青文翌日一早就出府下巡商铺的消息,如此明显离府倒是越发证明那事与他很可能有关系。   “这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幸得能保存了下来……”欧阳大夫笑道,说完转身望着蒲柳,却看到一张怔愣无比,面容苍白还无一丝喜悦的脸。   王青彧早已激动不已,他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抓着欧阳大夫的手臂晃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欧阳大夫只觉头晕的厉害,连连点头保证。   “雀儿,你听到了没有。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王青彧激动兴奋叫道。哪里还有一丝平日的淡漠凉薄性子,说话间转头望着蒲柳脸上的神色,后面的话竟生生的再也说不出口。   蒲柳双目空洞的望着头顶的纱帐,那纱帐还没干透,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欧阳大夫的话令她的脑袋空白无比,她本能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同时感觉到另一双大手也轻抚了上来。心中陡然一颤,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万人唾弃,隔离。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他母亲所给他带来的天煞克命的背负。   甚而,她会害死这个孩子……   她缓缓的闭合了下眼睛,心中再无一丝喜悦,苍白的面容上更添了一抹坚决。   “这孩子,不要。”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入葬    她缓缓的闭合了下眼睛,心中再无一丝喜悦,苍白的面容上更添了一抹坚决。   “这孩子,不要。”   蒲柳说完自行下床离去,身子掠过王青彧的身旁,连头都未曾抬一下,更未曾看见王青彧脸上复杂的神情。   茯苓见状急忙跟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自己的母亲靠在门边,拦住了蒲柳的去路。   “娘亲。”茯苓叫道,担忧的望了一眼蒲柳。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将你娘亲好生安葬,你这番冲门而出的,是想去哪里?”青妈妈幽幽道,看来房中事情她在外听得一清二楚。   偏生是在人生之大悲之时,又有了本该大喜的事情。只是这在蒲柳身上,却只是堪堪的又多了一道重击。   青妈妈说话间的功夫,众人都走到了房门口,王青彧不顾众人在场,将蒲柳再度拦腰抱起,越过众人而去。   身后就听到青妈妈说了一句做了些饭菜让大家去用饭的话。   “你最近越发的野蛮了。”蒲柳不悦道,望着王青彧面沉如墨的脸,心里一股酸涩冒起。   这孩子,也有他的一半啊。   “自从认识你,我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野蛮,我甚而会疯了。念念皆为你……”王青彧道,口气里压抑着连他自己都道不清的意味。   知雀儿所忧所虑,可,孩子,也有他的一半不是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若他找不到亲生母亲,解治这噬血之症,那他自己也是个活不长的人。   若这孩子出生,雀儿以后的人生岂不是都要被拖累了……   此刻王青彧心中   蒲柳无言,这一句念念皆为你,包含了多少情意与无奈!   王青彧将她再度抱到一个无人房间,刚一放下就要去褪了蒲柳的衣服,蒲柳急忙遮挡。   “快换上干净的衣服,你的身体不能再受半点寒气。”王青彧说道,眼里的坚决不容蒲柳反对。   一自然是为了蒲柳身体好,二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你为何不骂我。”蒲柳淡淡说道,话出,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你这么想要孩子,为什么连声都不吭一下。   “此生我都不会责备你一句。换衣服。”王青彧同样淡淡的语气,却是宠溺无限。上前替蒲柳换下衣服,再穿上,来回,蒲柳皆没有再反抗。   换衣服间隙,王青彧柔声说了句:“将娘亲安葬后,我亦有事要和你说。这几日,顾着点身子,那事也至关重要。”   入葬一式,清冷非常,又热闹无比。   清冷的是秋惠娘棺材回村中,没有一个本家人,娘家人等候。刚盖的新房子里早已被前来报丧的来喜布置妥当,人未到,那门前的肃穆飘摇白布让看的人心情更为沉重。   自此,从来不关心家事的蒲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早已没了亲人。   也罢,人都去了,吊念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蒲柳冷眼瞧着一个接一个来哀嚎干哭的村民们,看见方大同那痴傻模样时皆是避之,那眼里的幸灾乐祸,蒲柳不用抬头就能明了无比。   “还请二公子节哀,春雀……”进门的徐保长嘟着一脸肥肉,看到王青彧同样身披孝服,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春雀。   “叫夫人。”王青彧淡漠道。在王青彧身旁的王乡长忍不住对着徐保长摇头,一副没眼力见的不悦。   是的,都是冲着王青彧而来,否则这些人哪里会踏进这里半步。   门外一声悲戚的呼唤声响起,未进门,声声呼唤传来,蒲柳一听这声音眼泪便流了下来,她起身迎了上去。   “徐婶婶……”蒲柳哑声叫道,这哭的如此伤心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大瓜的妻子。   “呜呜呜呜……天不长眼啊,阎罗不长眼啊,秋惠你这般菩萨心肠,怎么就去了啊……”徐婶婶咚的一声跪坐在秋惠牌位前,语声哀恸,催人泪下。   一旁的方大同听到秋惠二字,眼睛一亮,摇着头四处张望,嘴里柔声叫道:“惠儿,惠儿……你在哪,躲猫猫吗?方哥可是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可就去抓你罗。嘻嘻……”   说话间迈着步子就要找人,幸好华殇离将他扣住,奈何他挣扎的厉害。惊得四周的人生怕方大同发疯伤人,个个心里想走又不敢走。   哭了半天的徐婶婶这才发现方大同的不对劲,她怔愣着惊愕的双眼望着蒲柳。   蒲柳见状,无言以对,沉默的应和徐婶婶心中的想法。   是的,娘亲死了,父亲疯了……徐婶婶,这个家,毁了……   此刻方大同挣扎的越发厉害 ,他脸上神情越发焦躁无比,嘴里频繁的叫着惠儿。双目巡过众人,未见到惠儿身影,全身一股蛮劲爆发,挣脱出华殇离钳制,   趁众人不留神之间,双手掐住跪坐在地上的徐婶婶,双目圆睁厉叫道:“我家惠儿呢,还我家惠儿,还我的惠儿。你这个天煞孤星,克死了我惠儿的命。我要你死,死,死……”   众人见状,惊叫起来,急忙上去拉扯方大同,一时间灵堂里局面慌乱不堪。   此刻的蒲柳被王青彧护在怀里,耳边听着王青彧低低安慰耳朵诉语,却一脸怔愣在原地,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急速蹿往全身。   她慢慢的抬头望着秋惠的牌位,双目模糊间依稀看到了秋惠往日慈爱的笑容,总是半夜拿着扇子给自己扇凉驱蚊的怜爱音容……   “娘!”蒲柳张口低低叫唤,依赖无限,撒娇无限,亦凄凉无比。随即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她硬生生的回吞进了肚子里。   徐婶婶说的对,为何不收了我,老天不长眼!   “哈哈哈哈……”一股猖狂无比的得意笑声从一个山洞里传出,带着一股邪肆的气流急速而出,洞口四周波及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竟然让我王青文练成了最高境界的噬血道术。王青彧,你就等着受死吧。想和我争家产,妄想!哈哈哈哈……”   笑毕,从山洞里走出一人,挺拔的身姿显得愈发坚挺,散乱的长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隐隐露出暗红色的光泽来,。突然他猛一转头,放大的双目中射出两道艳血色的夺目骇人光芒来。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萧萧,林中的鸟儿再无一丝鸣叫声……    第一百九十章 妄血    时过半日,白羽身体里的**散尽这才终于醒了过来。   王青姣亲自端来了精致的吃食,这些都是她命厨房里一直温着的,只待白羽醒来食用。   白羽只觉头昏脑涨,四肢无力伸展,自觉以为昨夜饮酒过多所致。王青姣见他无力起床,更是亲自上前伺候穿衣。   在厅中得到白羽醒来消息的白里正,一进门就看到了令他舒心的一幕。   “什么?明日就要离开?”白里正的声音惊讶响起。他望着正拿着汤匙喂白羽喝汤的王青姣,见她点头,不由将目光转向了白羽。   白羽却只是低头吃饭,对这王青姣伸过来的汤匙,视而不见。更也没打算和白里正解释这突如其来的离去。   “这才成婚头一日……那你们打算去哪?”白里正问道,坐在桌旁的他显得十分不自在,可脸上却没显露出来。   “我从未出过远门,此次刚好借着我们喜事欢成,出去游玩一番。回来后,夫君便可安心读书习武,准备来年的科举考试。你放心,耽误不了。”王青姣见白羽不搭理自己,呐呐收回手,将汤匙放入汤盆中,对白里正问的话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白里正老脸一红,心中不喜,双手摩挲了几下膝盖 ,却没再多说什么。倒是白羽,不悦道:“这是我父亲,我不指望你待他如何尊上。起码的礼貌也应该有的。”   白羽此话一出,王青姣腾的从椅子上站起,她气道:“我如何没有礼貌了?莫非让我叫他父亲不成?我嫁的是你,我只会对你一人好!”   白里正一听,心中更是五味繁杂,不知该喜还是该哀。他起身正欲说话缓和二人关系。只见白羽慢慢的放下碗筷,对白里正说道:   “父亲,孩儿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今日就请让孩儿尽一尽孝道,陪父亲去城里逛逛。”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王青姣,拉起白里正的手就要离开。   “白羽,你没听到我和你说话吗!”王青姣气急,怒叫道。往日千金大小姐的傲慢脾气显露无疑。   “多谢。”白羽淡淡道,说话间就出了房门,似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停下。   这一句话波澜不惊,温温而出不带着一丝感情,听得王青姣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有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望着白羽消失的背影,她轰的一声将桌上饭菜尽数扫落在地,眼泪随即流了下来:   昨夜还温香如玉,缱绻无比,今日怎么又变成了原来模样……   罢了,罢了。只要离开这长安城,以后到了那里,便只有她们二人日夜独处。   时日久了,白羽一定会爱上我的。   想到这里,王青姣止了泪水,双眸里露出一丝希冀来。   无花村蒲柳家   一场本该肃穆悲凉的哀悼场面,在方大同疯魔般的狂叫声中荒唐的拉下了一天的帷幕。   蒲柳一天滴米未沾,身体虚弱无比却仍坚持跪在灵堂里,王青彧无法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安置在房间里。   而他自己则跪在蒲柳的地方,一张张的烧着纸钱。这让陪站着的王乡长几人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明明想走的很,却个个装着一副哀恸无比的神情。   最终华殇离看不下去了,将这一堆不相干的人尽数撵走,还了灵堂一个清静。   “终于消停了。”华殇离长吁一口气,眼睛却望着缩在墙角睡的正香的来喜,今天一天他跑前跑后,当真是累坏了。   “你觉得王青文带走 廖淼的残骸会做什么?”王青彧问道。黄色的纸放进火盆里,瞬间被火势吞没,映衬着王青彧的面容呼的一下亮了起来。   “还能干什么,廖淼这老匹夫不知跟谁学的诡道之术,与你的噬血魔怔相差无几。只不过,你被卑鄙的。他则是自己所求。这引魂术也好,回魂术也罢,都是靠操纵人的妄血……”华殇离犹豫了下觉得也瞒不了王青彧,不如说出来好。   虽然,他心里莫名隐隐觉得不安。   “妄血?”王青彧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望向了华殇离。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廖淼所学的竟和自己体内的噬血魔怔是相似的。   一股冷风从大开的厅门吹进,带着低低的呜咽,阴冷的寒夜的潮湿扑面袭来。灵堂里的蜡烛被吹的明明暗暗,总是在即将快被灭了的时候又重新亮了起来。   “嗯。妄血是诡道里极为邪阴的法术。学会此法不仅可以运用自身血液施法害人,还可以吸收同道中人已练就的妄血,收为己用。我说和你的魔症相似之处则在于,受伤后都需要吸食人血。”华殇离解释道。说起妄血二字,他亦是一脸严肃,眉头久皱不放。   “廖淼不会死而复生,对吗?”王青彧淡淡问道。究竟是心中还是抱着丝希望,明知很渺茫,却依然想给王青文一个机会……   华殇离摇了摇头,见王青彧看不见,便再次开口说道:“除非他成妖了。”说到“妖”一字,幽蓝色的俊眸里陡然射出冷光,抬头遥望着一处方向。   “怎么可能会有妖……”王青彧淡淡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华殇离听。   妖,呵,谁说没有……华殇离弯了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这是一片极其安静的世界,冰雪覆盖,雪落无声。这里的人以洞为家,常年皮袄短装,不畏严寒。更为奇怪的是行人走过,不留片面踩雪的脚印……   突然一声狂厉的咆哮声从一处山洞里呼啸而出,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飘落的雪花冲击的一干二净。欲要毁灭众生的阴狠怒气,瞬间让整个山洞晦暗无比,恐怖不已。   刚才还在安然行走的人们瞬间慌乱了起来,惊恐而又崇拜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最大的洞穴。   咆哮的余声还未散去,人群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叫声:“族长,族长。我们找到小主子了……”   人群里迅速蹿出一名女子,她睁大着明亮的双眼无比激动的问道:“真的找到了?他在哪?”   可她的问话瞬间被淹没在整个沸腾起来的山洞里,无人注意她的问话。   此刻众人尽皆欢呼无比,震得山洞隐隐颤抖起来。而山洞后的一处废坑里横躺着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也在隐隐颤抖……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忙    半夜时分,蒲柳幽幽醒来。   点点白花的蓝色纱帐,柔软的绸被,素净淡雅的房间装饰,虽简单却不粗陋。   往昔简陋破败的家,早已不见。   蒲柳望着,这新家建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进来,却是送别!   平生第一次竟开始怀念起原来的家。   如此,心中越发觉得这里陌生无比。   起床,略整衣裳,往灵堂大厅走去。   灵堂里白布在空中无助漂浮,昏暗的烛火下。披着丧服的王青彧正专注的烧着纸钱,他总是在火快要灭了的时候,才会重新放纸钱进去,陡然放大的火光在这深秋里吐出一丝悲凉的温暖。   蒲柳顿在门处,呆呆的看了半晌。   未久,心底里泛出一丝无助的酸涩……   她轻轻走了过去,王青彧似有感应,慢慢将头抬起望向了蒲柳这边。二人四目相对,尽皆无言。   此刻,该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吧。   蒲柳跪在王青彧身旁,伸手将膝盖边的一堆厚厚的纸钱尽数抱在怀中,一张一张的再度放进火盆里。   王青彧静静的看着她,虽然他心里惊讶蒲柳这么快就醒来,但歇息了半个晚上,面色却依然不见好转。心中疼惜间正欲开口,却被蒲柳抢了个先。   “夜已深,你去歇息吧。“蒲柳开口,只字不提王青彧将她打昏一事,提他干什么呢,这番做皆是为自己着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罢了。   “我陪你。”王青彧道,三字轻轻浅浅,却温柔无比。   “你没必要受这无妄之罪。回去吧……”蒲柳扔进一张纸钱,望着燃烧的火光,对王青彧说的话不为所动。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我替娘守灵……”王青彧道。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了蒲柳的逆鳞,只见她极快的站了起来,将纸钱狠狠的撒在王青彧身上,怒叫道:   “谁是你的娘亲,我的娘亲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害死的,秋蝉是我害死的。我叫你走,你执意要留在此地,到底居心为何?莫非,你也想死不成?”   声音怒气阵阵,却极力压抑着,就连这发泄亦是想忍着,憋着,却还是爆发了出来。   王青彧还是那般静静的看过去,眼前的蒲柳长发散乱,大大的桃花眼血丝满胀,液体在她眼角逗留,只等某一刻的到来恣意流下。苍白的面容上怒急之下却是伤痕累累的千疮百孔的悔怕之心。   王青彧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望着蒲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无畏,甘愿。   那一抹笑刺激的蒲柳心脏扑通不已,惶惶中生出了一股想哭的感动。可她却依然绷着脸,冷声道:“好,好。哪天你被我害的无家可归,甚至曝尸荒野。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   话毕,自己心中亦是颤抖不已,直直恳求着自己这话千万成真……   王青彧闻言,嘴角笑容扩大,灿烂的双眸里闪耀着柔情众生的爱意。他挺直身体,对着秋惠的牌位,竖起一手,声音清然有声:   “此生,我王青彧心中只有春雀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你春雀一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心心念念也只有春雀一人……”   王青彧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厅堂里甚而有浅浅的回波响起,一层一层的誓言如跳动的音符,将蒲柳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冲击的崩溃无比。   蒲柳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却控制不了眼泪的扑簌流下,更控制不住内心的泛滥爱意。   王青彧起身,将蒲柳轻拥怀中,轻轻的吐出一句:“你不用怕会伤害我,爱我,足够。”   此话一出,蒲柳伏在王青彧怀中,痛哭出声,似是这两日来心中的郁结解开,又更像是另一种分别的宣泄……   本来出去透气的华殇离此刻正靠在厅门外,听着王青彧的铮铮誓言,嘴里嘟囔了一句:“幼稚,不好听。”   可莫名的,冰蓝色的瞳仁却泛起了一股柔软的水蓝色光彩来。   这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绚烂的烟花,七彩颜色,极为罕见。华殇离见此,脸上一派肃杀之气,绝美的双眸里隐隐露出一丝血光来。   这一夜,蒲柳无眠,王青彧无眠,白羽和王青姣更是无法入眠。   “什么时候放她离开春风楼?”卧房中,白羽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王青姣趴在桌上提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王青姣没说话,依旧低头写着手上的东西。   “你答应过我,成亲后,我们只要离开长安城,你就会立马放了她。”白羽见王青姣不答,生怕她反悔,不由有些急起来。   白日和父亲闲聊时,才得知秋惠婶婶昨日来长安城,不知为何突然重病进了百草堂,而雀儿就在身边。这让白羽不得不担心雀儿的身份是否已经被秋惠婶婶所得知。   若真如如此,雀儿想必会伤心至极。   不会的,不会的。王青文承诺不会去说的,可,秋惠婶婶突然进城发病,这……   白羽有些想不通了,思虑间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王青姣,见她依然神情贯注的做着自己的事,无奈,再度开口问道:   “你这几日可有派人去过我家里。”   问的是表面这话,实则却是打探王青姣有没有做过背信的事情。   其实王青姣一直在隐忍着自己不要发脾气,白羽说话要么不咸不淡,要么就是关于那春雀的。   她已经忍着不说话了,竟然还怀疑她有没有派人去过他村里,难道她无聊到派人去告诉春雀的家人,去炫耀吗?   她可是堂堂散朝大夫的千金小姐,这种事情,她还不屑去做!   思及此,王青姣心中怒不可遏,她将桌上的纸啪的一下扔到了白羽的面前,恨恨的瞪了一眼白羽,道:   “左一口春雀,右一口春雀。白羽,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夫君。纵然是我逼你成亲也罢,可从今以后,你也不该再有她想。你要记住,你的娘子唯有我一个!”   说完摔门气愤而出。   那张纸在空中飘飘荡荡,打了几个半圈终于飘到了白羽的脚边。   白羽望着王青姣出门,脑海里还回荡着王青姣的那几句话,心中茫茫然,觉得王青姣那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白羽确实不该再有别的想法。   不管当初过程如何,现如今他是她的夫君,她已是他的妻……   白羽凄然苦笑,目光无意间落到了脚边的白纸,望着上面的聊聊几行字,白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更甚诀别。   半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如获珍宝般贴入怀中,喃喃道:   “雀儿,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此生,你定要幸福!”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相(一)    晨光微曦,村里的小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下地农作的村民,此时正值稻子成熟之季。沉甸甸的稻穗压得稻杆弯下了腰,带着点微红的金色阳光将整座村子覆上了一层暖意……   灵堂前,两具披着丧衣飞身体紧紧相偎而拥,烧了一夜的炭火在炭盆里覆上一层厚厚的灰黑色余烬,一缕灰灰的烟色淡淡升起。   相比外面的热闹,这里一片安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里赶来,带着一股寒风冷意冲进了灵堂里。   此刻,王青彧和蒲柳早已被惊动醒来,同时转了身望过去。   门口,白里正双眼蓄满了泪水,哀伤的脸庞上同时也刻着不愿相信四个大字。   “叔叔……”蒲柳开口叫道,声音干哑无比。直了起身,身上的衣服瞬间滑落。   王青彧俯身捡起,将它重新披在了蒲柳的身上,眼神温柔。   白里正对蒲柳的话置若罔闻,他深深的望着蒲柳的牌位,步履称重,一步停顿,一步行走……   蒲柳一时愕然,白里正面容哀恸凄凉,那样的神情,令人不由想到了别处……   许是过了半个多世纪那么久,白里正的双手终于颤抖的抚摸上秋惠的棺材,嘴唇哆哆嗦嗦,眼泪鼻涕早已流下,早已忘记了往日的清洁风雅。   蒲柳正欲再度开口说话,却被王青彧轻轻拉了一下,他轻摇了摇头,拉起蒲柳慢慢走出了门。   下一刻,就听白里正压抑许久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呜呜咽咽到嚎啕大哭,这其中似乎有着诉不尽的衷肠,道不尽的遗憾……   蒲柳靠在墙上,听着白里正凄悲的哭声,心中一酸眼泪不由也跟着流了下来:“我真是没想到,原来白叔叔对我娘竟然情深至此。我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白羽新婚之日,却是娘亲归天之时。白叔叔此番大喜大悲,蒲柳有些担心他身体受不了,不时的偏头往里面望上几眼。   王青彧耳边听着蒲柳的感慨,不由想起了白羽,心中亦是感慨。他将蒲柳轻拥入怀,轻声道:“方父对娘亲的情意,一点也不比他的少。情感之事,不可强求。”   这话似是在对蒲柳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亦或是对着里面的人说吧。   “我万万没想到……早知如此,那天就算天塌下来,我定不会离开你半步……”白里正趴在秋惠的棺材上,轻声诉语,眼里的悔责爱恋此刻一览无遗。   他一清早送了白羽与王青姣上车离开长安城后便以最快速度去了百草堂,却被告知了这令他无法接受的消息。   不知是怎么挪动双腿回到了村里,只知风中无声,四周黑暗无比。唯有那门前飘荡的两个白纸糊住的灯笼,一如凄凉的召唤,却已阴阳两隔。   “那年你告诉我,决定舍我嫁他,与他白头偕老。可我始终放不下你,舍了根基祖业暗暗随你来到这里。更是娶了旁人扎根于此,不图其它,只为能暗中守护你,无事看你一眼,心中便满足欣慰。可现在……”   白里正低低呜咽,眼里竟透露出一股欲随之而去的诀别之意来。   蒲柳和王青彧就那样静静的靠在墙上相拥,望着村里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他们依然故我笑谈,谁也没注意灵堂里的恋恋情殇……   生死一事,感慨一时,可日子总要过下去。   突然路上行走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往村外头望去,远远处走来一身白衣素身的女子,淡漠而行,清冷雍容。   那女子一路走到蒲柳面前,这才引起了蒲柳的注意,抬头看却是青妈妈。   青妈妈也不说话,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与蒲柳手中,轻说了声节哀,便抬脚迈进了屋里。   蒲柳打开信,一时竟忘记了阻止青妈妈进去。   灵堂里,正哭的伤心的白里正不想有人突然进来,不由一愣。而此刻青妈妈也正看着白里正,眼前男子长相倒是不错,只可惜那一脸的眼泪鼻涕,倒有些显得滑稽了。   又是一个情深成痴的男子,只是人已死,往事成灰,哭成这般,是叫走的人不安心了。   “哭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青妈妈淡漠说道。走近炭火旁,蹲下,用火折子将纸钱燃起丢了进去。随后起身,施礼,出门。   “若她能起来笑话我,值了。”白里正轻声说道,望着秋惠的棺材,满脸柔殇。   青妈妈的脚步稍稍顿住,口中逸出一声轻叹:“你又怎知她现在没笑话你,想来她是不会笑话,但一定会寝食难安。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临了倒是藏不住了。藏不住就藏不住吧,不就是女子的清白名声么……”   青妈妈的声音轻轻淡淡,说话间就走出了门。   可这几句滑入醍醐灌顶,立马让白里正止了泪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悔意。是啊,自己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万一被其他村里人知晓,惠儿的清白可就被冤枉了。   蒲柳他们只听到青妈妈说的最后一句,将她走出来,便收起了信。   这是一封所谓替蒲柳赎身的书信,笔迹尖利,透着一股跋扈之气。这不是王青文的笔迹,那会是谁的?蒲柳疑惑的望向青妈妈,王青彧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一块石头落了地。   “春雀姑娘,秋蝉的后事我已经打理妥当。那离春院你有空回去收拾下便搬出去吧。”青妈妈说道,看来根本没打算解释这书信的由来。   蒲柳弯了弯嘴角,伸手轻扬,手中的纸忽的一声就被风带走老远。心中徒生一股荒凉,这封信来的太迟了……   青妈妈急走了几步将那信抓在手中,转身说道:“去烧给你娘亲也比被这大风吹落到不知名的角落里要好上许多。”   说完再次走进灵堂里,将那信烧了去。   “你觉得那笔迹像谁写的?”蒲柳慢慢转身,定定的望着王青彧。他一定知道,这写信的人一定就是王府里的人。   上一次,她为救娘亲,撞马车寻死图回穿。   这一次,她亦会拼死相抵,绝不会让那害她之人,逍遥法外。   王青彧静静的望着蒲柳,看着她眼里压抑的冷火,如幽暗的地府,闪烁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心莫名一颤,一股惶惶然不安涌起,心中思虑万千寻找着别样的解释,却总也不忍说着谎言,他慢慢的张开了口。   蒲柳心中一紧,死死的望着他将要开启的唇,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突然,一个人影带着一股刺骨的冷意迅速飘至二人眼前,沉重说道:“不远处的一个村落里,一夜之间死了许多人,均被吸干了血液……”   此话一出,王青彧和蒲柳二人尽皆愣住,神情肃穆无比。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相(二)    华殇离所说的村庄相距春雀所在无花村相距不过两个时辰路程远,当华殇离和王青彧赶到那里时,那些被吸干的尸体已经被村民堆积在一起,正准备集体火化。   春雀没有跟过来,如今天塌下来都没有她守灵重要,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疯癫了的父亲要照顾。   王青彧径直走到堆积如山的尸体旁,随手翻动了一下最外边的一具尸体。看着他死灰白的干瘦瘦的脖颈后一处明显的牙印,心中更是冷冽无比。   “公子还是离这些尸体远点吧,他们都是被妖物所吸食了精气,小心诈尸啊。”一村民站在远处,好心提醒道,一脸恐慌。   王青彧点点头,慢慢退了出来直到华殇离身旁。彼时,村民争先恐后的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尸体旁的柴枝上,一瞬间泼了油的木柴燃气了熊熊大火,将这些尸体瞬间付之一炬。   众人欢呼有之,哀恸哭泣有之。王青彧和华殇离二人相视一眼,静默离开。   “为何会出现这种事情?”王青彧淡淡问道。此时二人已回到了无花村,却只是站在了村外没有进去。   “我猜想定是王青文将廖淼的妄血尽数吸收到了自己的血液里。而这些人的死亡正是他想试探功力的牺牲品。这一夜他一下吸了这么多人的精血,足可以看出他的功力大涨。”华殇离说道,一脸堪忧。   “会长几分功力?”王青彧问道。   华殇离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闷声吐出四字:“不可小觑。”   秋日习习,凉风飒飒,风卷起二人的衣角,在村口点缀了一幅让人抹不开眼的景色,只是那自然散发的冷冽气氛同样逼迫的人不敢靠近半步。   这时一声惊呼响起,随后方大同呜哩呜喇喊了起来,王青彧一听急忙往秋惠家跑了进去,却见方大同正往外跑了出来,而他手里正拿着把明晃晃的刀,刀口上的鲜血正滴滴往下流着。   “雀儿……”王青彧惊呼一声,迅速蹿进了屋里,慌乱的搜寻着灵堂里雀儿的身影,下一刻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怀中被抱了个满怀。   “哥哥,我好怕。”娇柔害怕的声音响起,让王青彧顿时愣住。   而他在熟悉了灵堂里昏暗的视线后终于找到了春雀的身影,她此刻正用双手捂着白里正的右臂,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   “星然你怎么来了?”王青彧问道,说话间不经意的推开星然,往春雀方向走去。他知道她晕血,怎么能让她碰血呢。   星然是第一次如此贴近王青彧的身体,心中欣喜之时忽然感觉一股寒意直直逼来。但也只是一刹那,自己就被王青彧推离了怀抱,一股怅然若失油然升起。   王青彧走近才发现春雀亦是一脸苍白,身子隐隐颤抖,一旁青妈妈正撕下里布给白里正包扎。   春雀见状松开了手,只觉脑袋眩晕的很,身子一软刚好倒进了赶过来的王青彧怀里。   “我抱你进去躺会。”王青彧柔声道,双手使劲的擦着春雀手上的鲜血,生怕她晃眼看见,惹得身体不适。现在她可是个有孕之人啊,虽然这孩子留不得……   思及此,王青彧心中一股酸涩冒出,可脸上却只有对春雀的心疼怜惜。   可春雀心中毫无暖意,耳边听着轻柔脚步的声音就知道星然来到了眼跟前,由此她更懒得睁开眼,任由王青彧将她抱起。   “哥哥,刚才那疯人差点伤到了姐姐,好在白叔叔挡的及时。当真是吓坏星然了。”星然见王青彧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心中有鬼,声音都弱了几分,却更添一副楚楚可怜后怕的神色。   “他是我父亲,疯了也不由得你说。”春雀赫然睁开眼冷声道。   春雀这么大反应倒是让王青彧稍显一愣,看着星然满腹委屈,眉头微微皱了下却没说什么。   星然见次,心中更是难过,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就快要掉了下来。   这时,方大同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的传了进来,没一会就见华殇离扭着方大同的两只胳膊走了进来。   “你个小贱人,拐走我的惠儿。还我的惠儿,我要剁了你,剁了你!”方大同咆哮的声音在灵堂里响起,真的秋惠的牌位颤抖不已。身子不停的抖动挣扎,欲挣脱出华殇离的钳制,华殇离满脸不耐,伸手一扬直接将他打昏了过去。   灵堂,瞬间安静了。   春雀一直保持着静默的姿势,直到方大同怒瞪的双眼闭上的那一刻,面部上才有了些微的表情。   “你们都回去吧。”春雀幽幽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一个疯痴了父亲几次三番要拿刀杀了自己的女儿,说出去到底是个笑话。   尤其,在星然面前。想来有些话她今天必须要说了,否则都当她是软柿子,随意捏扁搓圆……   思及此春雀清了下嗓子再度说道:“彧,你也陪星然妹妹回去吧。”身子却窝在王青彧怀里一动不动。   “这种时候我自然是陪在你身旁。”王青彧轻声说道,随后抬头对星然说道:“你先回去,这几日我都会在这里,不必担心我。”   星然听完此话,眼泪在也憋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只听她怯声道:“自姐姐成婚之夜你几日没回府,星然孤苦一人无人可依,更是担心哥哥的安危。今日得知你在这里,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说到这里,黯然神伤,摊开双手在众人面前,手中一道被鞭绳磨破的血迹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王青彧见状,心中一疼,可抱着春雀又不方便过去,春雀只是静静看着,一脸淡漠。   “雀儿,你屋里有药吗?”王青彧问道,疼惜之情明显。   “药不就在眼前。”春雀淡淡说道,身子动了动从王青彧怀中离开,走到星然面前,看着她一脸的楚楚可怜,望着春雀的双眼里满是紧张戒备。   “在哪里?”王青彧不明所以,四处望了一下。   “哥哥……”星然忽然心生胆怯,望着春雀,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星然说的对,那药就是你。”春雀淡漠说道,声音越发的冷,不等王青彧开口自顾抬高了声音说了下去:   “前几日,星然妹妹特意来告诉我你要成亲了,叫我死了跟随你的心。还说了你当日以还我清白为条件让她进府当了王府的大小姐,让我掂清她在你犀利的分量。当时我还真信了。”   从今日起,曾让我不好过的人,我会一一讨回来,让你们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星然的脸色瞬间苍白,低着头不敢看王青彧。   王青彧出奇的平静,只是看着春雀,只是心中亦是对星然的这话感到惊诧不已。   青妈妈扶着白里正不知何时离开了灵堂,而华殇离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氛,带着昏倒的方大同悄悄的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姐姐我错了,那时我一时鬼迷了心窍,编出这等谎言来。”星然急忙抱歉道,生怕王青彧责怪自己。   在这世上,她唯一依靠的也只有他了,更何况心之所系,更怕被抛弃。   春雀目光掠过星然,定定的望着同样看着自己的王青彧,二人尽皆了然,而王青彧眼里传达的叫春雀不要再说下去的意味十分明显。   可春雀偏当不知,长长的白色丧服长袖一甩,冷冷吐出最后一句判定星然意图的话来:   “星然妹妹对彧想必早已超过了所谓的兄妹之情,所以才这般容不得我……”   “够了!”王青彧冷喝一声,生生打断了春雀的话。   星然亦是被这一声吓得浑身哆嗦,同时心里一丝喜悦渐渐泛滥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相(三)    王青彧一声够了二字,似是心中压抑许久的咆哮,却在冲出口时生生的压抑克制了下来,半是无奈半是不悦。   春雀颔首望着门外的萧条风景,飘飞的白绫刺痛了她的眼。   星然此刻大气也不敢出,她悄悄抬眼望着王青彧,心里忐忑不安。灵堂里本就肃穆悲伤的气氛此刻更添了一层晦暗嘲讽的指责。   春雀看着王青彧半天不说话,心中失望无比,她并不指望王青彧会多加指责星然,甚而对自己道歉。   只是,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何依然一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思及此,春雀心中生出烦躁之意,她一甩衣袖伸手指向门外,送客之意明显。   “你且先回去。”王青彧淡漠说道,望向星然的同时,眼里一丝冷意浮现。   星然楞了楞,王青彧这般神情明显是在生气,只是隐忍不发罢了。当下她不敢再多逗留,低着头苍白着脸离开了无花村。   王青彧看着星然离开,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蹲在墙角装作瞌睡的来喜身边,口未开就见来喜嗖的一下蹦起来,一脸明了的意思就奔出了门外。   身后传来了闷闷走路的声音,王青彧转身就见春雀重新跪在了秋惠牌位前,静默不语。   春雀赶的是两人,王青彧不走,她不再开口驱赶,却闷闷的也不想再搭理。   眨眼七天过去,在方大同疯魔般的呼唤秋惠声与一帮嘀嘀呜呜的哀哭声中,春雀将秋惠入了葬。   原来的两个下人还在,春雀给他们涨了月饷,因为方大同疯了,就更需要他们来精心伺候。   毕竟伺候一个疯了的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办完这事,春雀下午就回了离春院,那里还有她未做完的事情。   蒲柳推开秋蝉的房间,望着房间里干净简单的布置一如秋蝉本人般清新灵秀。窗台上放着一盆雏菊,正迎着微凉的秋日恣意开放。   这是她第一次来,却也是最后一次。   蒲柳缓缓的走进去,为秋蝉整理些遗物。打开衣橱,望着里面仅有的三四套衣服,蒲柳喉咙莫名一酸。   她双手将衣服从衣橱里托了出来,只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她也随后带了出来,砸到了地上。   一方不大的密封旧竹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后摇晃的停了下来,这么一撞击塞头咕噜一下掉了出去,露出一截泛旧的纸。   春雀俯身将纸从竹筒里轻轻抽出,看着这纸泛黄的程度就知道时日不短,纸张很长,里面渗透出彩色的印记出来。   或许是一幅画吧。春雀心下想道,本是想着将它重新装回去,手却鬼使神差的将整张都抽了出来。   春雀单臂轻轻一抖,整张图慢慢舒展开展现在了她的面前,画中人儿巧笑言兮,大大的桃花眼,俏挺的鼻子……虽然很模糊了,但……   “画中人与你很相似。”身后一声音平静的响起。   不用转身也知说话的人是谁,春雀抽了抽鼻子,将画小心翼翼的卷起再度放进了竹筒里,说话的人已走到了她的身边。   “青妈妈怎么来此了?”春雀淡淡笑道,靠桌而坐,青妈妈随后也坐了下来。   “有人担心你身边无人照应,特求了我来看看。“青妈妈幽幽道。   春雀闻言,面色淡淡,对青妈妈的到来只是抿嘴一笑。这几日她与王青彧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一是心中堵着气,二是他将诸多事宜布置的事无巨细,体贴周到倒让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青妈妈说的有人担心,除了他也再无二人了。   “现如今春风楼都被我关了,万一你昏倒在此,谁会知道。”青妈妈幽幽道,看似毫不关心,实则句句都透着暖意。   春雀眼里一丝惊讶浮起,她一直随身带着离春院的钥匙,是故从后巷进门倒是没注意春风楼里其他人的动静。   “那其他人呢?”春雀沉默了会问道,她还有话要问飘红,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   “从良的从良,转了别家的自是还过着原来的日子。”青妈妈答道。   “可知飘红还有那莆秀的去向?”春雀再度问道。   “终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说我不知她们如今身在何处,便是知晓我也是不愿意告诉你的。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愿再错二回。”青妈妈道,口气里是少有的劝慰,神情认真无比。   春雀一时愕然,随即心里难受无比,她的双手在桌上放了一下,又放到了自己腿上,半晌,她怒道:“她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对吗?”   青妈妈沉重的点了点头,遗憾的说道:“飘红将那莆秀安插在你身边,我便洞悉了她的意图。本以为无关性命的大事,我自然不会插手。甚而想如烟曾经提醒过你,你自会防备些飘红,更何况你亦不是蠢钝之人。奈何茯苓的突然出现真真让我一时忘记了飘红她们二人的阴谋。事后我得知你娘来了这里,以及之后发生的这一切,想阻拦也为时已晚。”   春雀亦由最初的气愤慢慢的沉静了下来,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青妈妈这番话便证实了娘亲便是飘红她们散播了自己在春风楼的消息引了过来。   这和自己的猜测吻合,那,她更不嫩放飘红和莆秀等人在外逍遥快活!   思及此,春雀心中一股恨意涌起,她冷声道:“她们到底在何处?”   青妈妈定定的看着春雀,心知她跨不过这道坎,心中泛起了疼惜,却开口转移了话题道:”你为何不问问这画像为何像你。“   春雀一愣,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竹筒上,秋蝉的一颦一笑,秋蝉的灵动可爱,一心想跟着自己过着正常生活的秋蝉那晚却为自己舍身而去,口中无声的呼唤着姐姐……   秋蝉,秋蝉 ,光念着她的名字,春雀心中就跟针扎一般的疼,却泛着狠狠的感动!   “青妈妈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这春风楼没有你不清楚的。”春雀说道,口气软了几分。她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也看错了秋蝉的口音,但看到这幅画时她便什么都懂了。   青妈妈听及此,慢慢的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丢了一句话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秋鸢便是放下了仇恨,才有了秋蝉的安宁生活。你且想想吧。”   春雀颔首望了过去,青妈妈此刻也正望了过来,幽幽的目光里空静淡然。除了那道眼角的伤疤,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沧桑迟暮的痕迹,或许是一份心态所然,冷眼观人也罢,凉薄人世,终究是无奈生出无情罢了……   青妈妈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望着门外的落日西沉,静谧的景色让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份喜悦的宁静。   突然,她嘴角弯了弯,淡淡笑道:“这世道活的久了便看明白了,当初的海誓山盟都只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笑话罢了。倒是那些寡言沉默却一直陪伴你在旁的人最值得托付终生。那日你问我茯苓的生父是谁,其实你与他曾在同一个府里住过,想来很快你会再次回去。”   青妈妈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凳子落地的声音,春雀脸上虽没有太多的表情,可眼里的惊讶却溢于言表。   茯苓的亲生父亲竟然是王大老爷,那如此算来茯苓和彧岂不是亲兄妹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四)    夕阳的余晖将青妈妈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当最后一点头部的阴影消失在地面上时候,春雀恍然惊醒,冲了出去,对着走在院子里的青妈妈叫道:   “我还不知你本名……”   “欧阳柳霏。”青妈妈道,口气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可步子却未停下,从嘴中衣橱一句诗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春雀认真听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一方庭院里,回味咀嚼着那两句诗词。突然灵光一闪,心下道莫非当初给自己取的蒲柳二字,便是从她的名字里……   思及此春雀摇了摇头,只是凑巧罢了。   春雀折身返回了屋中,将秋蝉的衣物一一打包好,将竹筒也放入其中便出了秋蝉的房间,   临了走到院中,回身看了眼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物王青彧早已派人收拾走放到了小楼原来的房间里。   如今,除了回忆,再无东西带走!   春雀一脸漠然,心中却有一股哀伤感淡淡而出,青楼生涯几个月,她虽没有像旁人那般过着倚门卖笑的皮肉生活,但却经历了人生的缱绻旖旎,生离死别……   至于阴谋,为何她从不想着害人,却总是被算计,还赔上了身边人的性命!   思及此,春雀的眼里涌起了一股愤恨,随即大力的转回头一步也不回的踏出了离春院。   春风楼外王青彧的专用黑色马车停在大树下异常醒目,赶车的车夫正打着瞌睡。   春雀见状不着痕迹的避开,寻了不远处的一处普通的马车,坐了上去。   “小姐,要去何方?”车夫殷勤招待,扶了春雀一把上车。   “城外无花村。可知晓?”春雀问道。车夫笑眯眯的点了头,待春雀入座,便即刻挥起了长鞭往城外赶去。   她不想回王府,十分不想,非常不想,自己莫名其妙被栽赃扔进了青楼,他明明知道却用此条件换的了星然千金小姐身份,再度莫名其妙的被一封书信解了妓籍,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依然什么都不说。   纵使告诉自己什么都要信任,什么都不要问。可如今在春雀看来这已经超出信任的程度,她无法那么大度的在装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颠簸,春雀本就心烦,加上腹中有喜,胃里更是翻腾不止。她急急出门制止了马车的前行,下了马车便蹲在一旁的草地狂呕不止。   眼角边一方素净的方帕递了过来,春雀以为是车夫,顺手接了过来。抬头间眼前熟悉的黑色长衣,俊冷的面容,将春雀喉咙里的感谢二字生生的吞了回去。   自己坐的马车的百米处,那辆黑色的马车正停在那里,原来王青彧一直就待在马车里。   或许,他也知道春雀是不会乖乖回去的吧。   “可好些了?”王青彧轻声问道,伸手想扶春雀,却被春雀轻身避开。   春雀点了点头,感觉身体舒适些了便想再度回了车上。   “你若想回去,我送你。那样的马车行驶太过颠簸,你如今……”王青彧说道。   “不用。”春雀淡淡道,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说话间往前移了一步,却被王青彧一把拉住了肩膀。   王青彧紧紧的看着她,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择日不如撞日,有些事情我也该告诉你了。但去马车里坐好吗?外面冷,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冻。”   春雀怔在原地,心中五味繁杂,随即亦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他会说些什么,可,她很想听。   王青彧见状,便走了过去将车钱给了车夫,将车中东西拿了出来。回头却见春雀已经爬上了自己的马车,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笑。   王青彧的马车有着一股比外面还凉的冷意,所以王青彧进了马车后就从软榻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披在了春雀身上。   春雀只觉这衣服薄如蝉翼,晶亮非常,但穿起来便有一股暖意袭遍全身,刚才的不适感顿时消减许多。   王青彧似是知道春雀心中的疑惑,不由说道:“这是归元裳,穿在身上可驱寒。”   “谢谢。”春雀将它往身上拢了拢,说了句言不由衷的感谢。   王青彧无声的笑了下,随即眼里一丝挣扎流出,随后慢慢说道:“雀儿,这孩子现在要不得。“   此话一出,春雀浑身隐隐颤抖了下,她自己当初确实产生过不要孩子的念头,可刚才在离春院里与柳霏的几句谈话后,她早已坚定了想要孩子的决心。   可他为何突然说不要?记得最初他听到这消息时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此的真……   她抬眼冷冷的望着王青彧,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王青彧想走到春雀的身边,可看着她那冷漠无比的眼神,心中便却了步。他何尝不明白自己这句话伤到了她,可自己亦不是会巧言的人,更何况做出这个决定,他的痛不比春雀少。   “这些年我到处寻找娘亲的下落,一是因为她是我的生母,是生是死,我都希望能找到她。”王青彧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黝黑的瞳仁此刻黯淡无比:   ”还有我身体里的噬血魔怔,师兄告诉我这和母亲有很大关系。只有找到她,我才有可能解开关于这一切的谜团。如果找不到,师兄曾告诉我,师傅推算过我便只有三十五年的生命……“   “什么?”春雀惊愕道,三十五年吗,如果找不到她,彧便只有三十五年的生命……   王青彧淡淡笑了起来,脸上除了对春雀的怜惜,还是怜惜。他幽幽道:”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觉得性命于我而言有何意义,只不过比那些人早几年去了罢了。因之有你,我顿生了留念这人世的不舍。可我不能瞒你,因为如今我不能娶你,更不愿看你一人孤独终老。”   “所以呢?”春雀问道,眼泪流了出来都不知。原来他真的有秘密,可如今知道了,却有种后悔知道的感觉。   只恨自己未能早点来到他的生命里,若找不到他娘亲,往后的十年她定会紧紧跟随!   车外夜色一片,马车在小路上缓慢行走,意欲给车里的两人多一点互相了解的时间。   “万一找不到她,我不想你再被我所牵绊,只是我想求你再待我身边两年,若两年内我还找不到娘亲,定放你离去。所以这孩子现如今要不得。”王青彧说道,神色有些急,突然间一股落寞之色染上面容。   望着默不作声的春雀,心中怅然,亦觉得自己这要求太过可笑,不由嘲讽自己道:   “是不是觉得我自私凉薄,偏自己都没命了,还要了你的身,毁了你的清白。如今竟还要求你再赔上两年的大好时光……”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相(五)    “好。”春雀突然开口道,一张嘴泪水顺着嘴角顺延了进去,口中顿时咸涩无比。   心中只觉一种挖了心般的痛楚,两年,你要我等我便等你两年,可两年之后我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你爱我想放我却舍不得,我知。   我爱你便不愿去说那些歇斯底里永不离弃的誓言,应和着你,让你宽心,少些自责……   那一声夹着泪水含糊出来的好,令王青彧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心中亦悲亦喜,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走过去想将春雀拥入怀中,只听春雀再度出声道:   “我有一个条件。”   “好,你说。”王青彧宠溺的说道,在心里添了一句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一百个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春雀听到这话,心情大好,她破涕而笑,脸上却故作严肃道:“以后都得听我的。”末了加上又一句“这两年。”   王青彧嘴角弯了弯,终究笑不出来,这两年三字太过沉重也太过无奈。他一步跨了过去将春雀拥在怀中,这才发现原来两人之间一直离的就挺近,可刚才为何会有中咫尺天涯的感觉。   感觉到春雀身体里的温度慢慢传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中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便是两年就好,他真真不敢再过多奢求了。   “都听你的。”王青彧柔声说道,那声音就像化不开的糖蜜水,甜的人直想发笑。   春雀真的笑了。这样的语气,此时的王青彧,只她春雀一人所有,也只她一人所得所见。尤其,以后还就听她的。   心中一股傻傻的得意扑哧哧的冒了出来,就连着这马车里的温度都瞬间上升了许多。   “这孩子你真的不要吗?”春雀问道,心中先紧张了起来,忽然觉得浑身一紧,王青彧抱着自己的力道加重了些。   春雀等了半天也未听出上方传来声音,心中顿时明了,更是多了一层欢喜。   王青彧此刻神色黯然,春雀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真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孩子当然不能要,可要他从口中再说一次不要二字,他却难以出口。   半晌,他摇了摇头,下巴摩挲着春雀的发丝,所以他这一动作春雀感觉得到。只听他轻声道:“孩子出生便会和我有一样的魔怔,甚而还有诸多生活上的不便。让他这样的来到世上,我,如何忍心。更何况,我更不能让他成了你的负累。”   这番话说出了他心中的所有顾虑,他何尝不想尝试为人父,为人夫的生活。只是在没有找到娘亲之前,便是想都会觉得心痛。   或许余下的十年也不一定找得到的吧,亦或许就算有幸找到了,也不一定就能解了他的魔怔……   如此想来,前途便是迷茫无比的黝**路,亦步亦趋,却只能抱着希望走下去……   “跟我说说老夫人吧。”春雀轻声说道,打断了王青彧的思绪。   其实就算春雀不问他也打算说了,见她问起连犹豫都没有就说了出来:“想必你大概也了解她在有孕时候就离开了王府,而我十五年来都是在师傅和师兄身边长大。后回了府,他也只给我了一点讯息,说我娘是被一群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带走。这些年我拿着我娘以前留在府里的画像派人四处打探,凡是有丁点的相像我都会去。可都无功而返……”   春雀静静听着,再听到王青彧说到“一群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时,脑海中一些影响迅速闪过。她直觉曾在哪见过,可恍惚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此只好先静下心来继续听王青彧说下去。   “这几年花费了府里的大量钱财,而我因为得知自己性命不久更是对府中商事不曾上心。如今想出去凭一己之力寻找娘亲下落,举步维艰。你在春风楼的这些时日,我便是在学习那些所谓的生财之道,便是为了日后我们可以完全脱离那里安然的寻找娘亲。我亦知道你身在春风楼名声有辱,可府中王青文日夜想加害于你,我更是担心你的性命……“   “所以宁可让我待在青楼,圈了那方院子,这样既可以免了你的后顾之忧,又可以让你安心做事,还可以让星然顺利进入王府。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春雀说道,口气显得有些冷,心里不知该觉得悲哀还是嘲讽。   她就是所有人的累赘,被人陷害还不能还了清白,结果害死了自己的娘亲与把自己当亲姐姐对待的秋蝉。   王青彧面色怔愣,对于春雀的精确分析哑口无言,他深知春雀失望的是什么,遗憾的是什么,想起如今跟着王青姣不知去向的白羽,心中一股无力的愧疚感油然而出。   只见他惨然一笑,低喃道:“世人都羡慕我王青彧有钱有势,可偏只有我知道自己离了这王府便是连那路边的野草都不如。我也曾疑惑,除了这虚名浮利我可还有半点让你满意……”   春雀听到这话,脑中如雷击,她双手不由握紧,心中忽觉呼吸都有些堵滞。他的意思定不是指自己贪图他钱财一事,何时他竟变得如此不自信,无措……   她看着一脸迷茫挫败的王青彧,恍惚间想起初次见面时二人之间如仇人般对视。   准确的说,只是她自己一人在那气愤。他那浑身散发的淡漠疏离让人心底生出一股怜惜,而不是害怕。   她当时不知心底是这种感觉,如今想起来甚至是事后想起来,眼前这人的面容便再也挥之不去……   可如今,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她春雀吗,因他说不曾留恋人世,只因有她,改变了他生活所有的一切……   思及此,春雀眼睛变红了起来。她双手松开抚上王青彧的脸,细细的端详。是呵,他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个要吃喝睡的人,需要生活,需要情绪。如今的他不是比以前从不笑的模样更加生动了吗。   “以前的你也好,现在的你也好。我都欢喜。你想要争得些银两傍身,我也想要安逸的生活,你亦是没错。只是,以后凡事都和我说上一些,一个人扛着所有了事情,另一个人也不见得就不会操心。好吗?”春雀轻声问道,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罢了,罢了。能怪他吗?不能……   王青彧点点头,将头埋在春雀的怀里,第一次他如一个婴儿般安息,心中却因为春雀的话温馨不已。   人生得一春雀,此生无憾!   车内温默无声,二人此刻只觉彼此心灵相通,可又似乎都堵着些什么……   忽然马车嘎吱一下陡然停住,二人差点摔倒在马车内。王青彧急忙将春雀揽在怀中,看她没有摔着便放下了心。刚欲开口问车夫为何停车,就见一个人影蹿进了车内,嚷嚷道:   “王青文回府了。你还不赶紧……”   这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除了华殇离还能有谁,他一进车内就看见春雀趴在王青彧的身上,二人相拥而抱,姿势极其暧昧,一时尴尬的后面的话也忘记了说。   春雀望着华殇离,忽然心中一动,脑海里刚才闪过的模糊画面迅速清晰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相(六)    王青彧与春雀二人起身坐回了车上,王青彧没好气了看了一眼华殇离,却见华殇离抬眼看着车顶,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无辜模样。   那前几日几十具被吸干了血的村民还未查出真凶,现如今王青文回府,这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他还得亲自回去查证才行。   可是……   王青彧不由低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春雀,眉眼间一抹忧愁浮上,又立即消散而去。   他轻柔拉起春雀的手,问道:“你可愿与我一同回去?”   春雀闻言不由抬头望了过去,站在眼前问着自己的人,眉眼清明平和,又带着一抹坚定。   春雀心中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淡淡传来,同时又有一股子不安。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怕我成了你的牵绊,耽误你的事情……”   王青彧闻言将春雀轻拥怀中,星目灿烂,语气坚定:“我曾错一次,岂可再错二回。这次便是同生同死,我再也不放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春雀抱着王青彧的双手不由 一紧,这短短的两句话瞬时让她心安无比,更是知道原来的王青彧,回来了!   华殇离在一旁听着王青彧深情而自责的话,邪魅的脸上亦是感动无比,可蓝色的双眸里忽的呈现出一抹思念……   她在那里,如今不知可还安好……   就在他胡乱思量的这边,王青彧已经吩咐马车调转了头往长安城奔去,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到了府中。   王青彧将春雀重新安置在小楼里的二楼上,简单嘱咐了几句就与华殇离去了王青文的院里。   春雀四处打量了下屋中环境,一如走时,甚而连点灰尘都不曾沾上,想来也是日日打扫的缘故。   她走到衣橱前,打算将秋蝉的遗物先放进去,待得空了去趟她的老家拜坟。春雀心里也明白,柳斐故意没收拾秋蝉的遗物就是为了让她自己来。   秋蝉为自己挡了那致命一击,就连这后事她都没操心过一分一毫,说实话春雀心里是十分愧疚的。等哪日去了秋蝉坟上,只盼望着她不要怪罪自己这么晚去看她才好……   胡思乱想间春雀打开衣橱,却发现里面都是她的衣物,叠放整齐无比,这才想起王青彧早已将自己的衣物都拿了回来。   “这衣服可都是公子亲手叠放进去的,就这么几件衣物他楞是花了大半个时辰。”门外来喜的声音响起,春雀转身望去,见他手里正端着饭菜。   “倒是叠的不错。”春雀含笑道,说话间将包袱放进了衣橱,关上走到了桌旁。   来喜将饭菜一一摆放好,四菜一汤,颇为丰富。   不消说,这一定又是他吩咐安排下去的。否则这个时候厨房早歇火了,哪里还有热腾腾的饭菜。   “他和华公子可吃了?”春雀随即想起他们也没吃饭,不由问了一句。   “没顾得上吃,就去了大公子那里。似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你先吃吧,只是公子临去时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现在可不能饿着。”来喜笑眯眯道,催促着春雀吃饭。   他说的话春雀自然是懂,如今她怀有王青彧骨肉的事情估计全府都知道了。   春雀当下也不客气就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之前半途中颠簸呕吐,胃中难受不已。这会闻见了这饭菜香,只觉食指大动,不一会儿一碗米饭便见了底。   来喜一直在旁站着,看着春雀吃的这么香,心中亦是十分高兴。毕竟这些天春雀为她亡母守灵时的情景李来喜都一一看在眼里,为她极其孝顺感动的同时更是将她是为自己以后要衷心伺候的主子。   在来喜看来,如今春雀有了王家的骨肉,这做二夫人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春雀似是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抬头问了一句:“这些天可有见到白……青姣小姐和白公子来过府中?”   大婚那日她无法过来贺喜,可白羽成婚一事她却是放在了心上。成个婚他不说,华殇离不提,就连彧也不曾漏过半个字,这让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解。   “哦?青姣小姐和白公子成婚第二日就离开了府,说是外面如今风光正好,他们二人出去游览一番。真是惹人羡慕啊。“来喜说道,羡慕之情浮于言表。   “哦。确实挺好。只是很快就要入冬了,会去哪里游玩呢?”春雀喃喃道,因为来喜这两句话而放下了心。至于到底为何不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来喜倒是耳尖,摇头道:“无人知晓她们去了哪里,就连王二老爷都不清楚呢。大家最近都猜着她们二人会去的地方。”   春雀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来喜,却看到门外一身黑衣如常的王青彧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   他这是站外多久了?为何也不说声。   王青彧见春雀看见了自己,就抬脚迈了进来。来喜见自家主子进来,急忙上前倒了杯茶,问了可有用饭的话。   “你且下去歇息吧。”王青彧不答,遣退了来喜。   屋中明灯闪烁,晃着王青彧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春雀忽然感到屋中气氛沉闷严肃,她不由开口问道:“用饭了吗?”   王青彧似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放柔了表情对春雀说道:“与殇离在回来前吃了些。”   见他提起华殇离,春雀脑海那些画面再次清晰闪过。她抬眼望着王青彧,却又不知开如何开口问,于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见到他,是何感觉?”   这话问的是王青文的武功可有增强,那些被吸干血的人是否和他有关。   王青彧自然知道春雀这话的意思,只见他眉头习惯的蹙去,口气颇为严肃:“刚才殇离试探了他,并未觉察出他的武功与平常的有何不同。而且他一回来就处理在外巡商的账簿,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出去了一趟。”   春雀一听,心中一紧。如果不是王青文,那廖淼的尸体到底是如何凭空消失的,那些被吸干血的村民又是何人所为……   二人正忧虑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王青彧一个转身看着房门,手中紧握筷子,暗暗用力。   这时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却听到王青彧惊喜的喊了声:“师兄……”   但见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来人急急打断,只见羽纶一脸忧虑,望着王青彧说道:“彧师弟,师父要见你。现在,马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相(七)    春雀虽执意要跟过去,无奈王青彧不忍她跟着奔波劳累硬是将她留在了小楼中。   临走,春雀将那串佛珠塞到了王青彧手中,虽然不知道他师父找他有何事,但见到羽纶无比忧虑的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妙。   给他佛珠,只盼着无论发生什么大事,还恳请着主持能看在当日春雀替他解围的份上少些责罚彧。   无名峰上无名庙里,此刻风声阴阴,卷动着庙口处三人的长袍翻滚不已。带着哗啦啦的衣服互相啪打声,为这寂静墨黑的深夜添上一丝人气。   “你说此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得出!”主持浑浊的声音厉声发出,随着他身体的摆动,手中的念珠哗哗作响。   “徒儿自十年前再也没犯过噬血魔怔,否则五年前师傅您又怎么会容我下山。此事徒儿也正在调查中,还请师傅相信徒儿,给徒儿一些时间。”王青彧解释道,望着一脸厉色的师傅,心中一股冰凉的冷意爬上全身。   这么多年了,他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直视自己如妖孽。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不待见他,为何当初要收留呢。   只是光看着师父,心里便如个孩子般无措怯懦,这与平日的自己更是大相径庭,连王青彧自己本人也说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廖淼已死,这世上除了你我当真是想不出还有他人。莫不是你自己犯了魔怔杀了人却还不知。这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这次尽杀了几十个村民,你这行径实在是太过恶劣……”主持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依旧指责王青彧。   一旁的羽纶看不下去了,可师父在发话哪里有徒弟打断插话,这可是大不敬。只是看王青彧虽强作一脸平静,可眼底受伤的神情他又如何看不出。   “师父,徒儿也相信这次事情不是师弟所为。恳请师父相信师弟一回,给他点时间去抓出真凶,也给那些来求助师父的村民有个交代。”羽纶终究还是为王青彧打断了师父的话。   说话间抬眼迅速看了下师父,夜色如墨,也看不清师父脸上是否有不高兴的神情,只是眉眼间那股厉色不用看也感觉得到。   来的路上王青彧了解了那些死去村民的家属因担心那些尸体回诈尸回魂,竟跑到山上请了师父去做法事。师父便知晓了这等大事,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派羽纶去叫了王青彧回庙问话。   王青彧见羽纶为自己声辩,亦是担心会受师父责备,他急忙跪下,双手抱拳保证道:“请师父不要怪罪师兄刚才此番举动,皆是为不孝徒儿着想。如今徒儿也只求师父宽限些时日……”   王青彧手中的佛珠跟着他说话的节奏吱吱磨砂作响,明明夜色里毫无一丝月色亮光,可佛珠却在三人中散发出微弱的光亮,颗颗闪着沉闷的晕光。王青彧看的有些惊疑,后面的话也忘记了说。   半晌,只见住持淡淡的呼出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没想到她竟将这佛珠给了你。罢了罢了,许是这次真不是你所为。时日不限,你尽快找出真凶就好。”   住持的口气忽然转的很平静,这让王青彧和羽纶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二人都看着这串佛珠的同时,就见住持的身影已飘到了庙里,只闻一声浑厚而沉闷的声音传来了一句让他们二人听得颇为不解的话。   春雀躺床上等了大半夜,终究是扛不住疲累合眼睡了过去。   翌日一睁眼便感觉到腰间沉的很,一低头便看见一只手臂正搭在腰上。春雀轻轻动了下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温柔的声音:   “醒了?”声音带着点沙哑,困意,却又动人。   “嗯,躺的乏了,想起来。”春雀轻声道,只是睡了几个时辰,腰间酸疼。   王青彧闻言,伸手在春雀腰间轻轻按摩了起来,只是他笨手笨脚老是捏到春雀的痒处,几番之下,春雀忍不住跑下了床,嗔道:   “你这是按摩还是挠痒呢?”说完坐在了梳妆台前,抬眼看着也走下床的王青彧。   此刻已是初阳升起,那破云层而出的暖日此刻正尽数洒进了窗户里,照在梳妆台前二人的面容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线,柔和无比。   王青彧将衣服披在春雀的身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的梳着春雀的三千青丝,眼神温柔宠溺:   “这里我日日派人打扫,我知道总有一日你会被我接回来。”   虽然昨晚就从来喜口中听到,可如今从他口中说出,春雀还是被感动到了。不管他之前如何决策,如何安放她,可他心里始终没有想过放弃她。   这,便足够了。   春雀含笑望着铜镜里的王青彧,二人四目相对,灵犀相通那个,无声胜有声。   王青彧的目光从铜镜里春雀幸福的脸上落到了这梳妆台上,眼里一丝落寞滑过,只见他淡淡开口:“听说这梳妆台是他亲自为娘亲打造,想来曾经他也是想好好与我娘亲生活下去……”   王青彧说到这里忽的怔愣住,这样带着遗憾口气的话语似是不该从自己口中说出才是。   正当他收回思绪,却发现春雀不知何时钻到了桌子底下,他不由俯身下去,好笑问道:“这是想玩捉迷藏?”   “这里刻着四个字,我以前无意中见过一次。”春雀抬手抚摸着桌底,神情认真的望着王青彧道:“而且还有你说的‘冰’”   因是彧几次三番说起这个线索,今日又提起这梳妆台和他娘亲有关,春雀这才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桌底下看到的字。如今冥冥中感觉这与彧失踪的娘亲有关。   试问,谁会那么无聊跑到桌底下刻字,而且这梳妆台只是彧的娘亲一人所能用,就算别人想恶作剧也怕是没那胆量。   王青彧闻言急忙半跪了身子伸头朝着春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依稀间看见了春雀所说的四个字:“英”“冰”“思”“孩”   眉头紧锁间,王青彧竟来不及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昨夜师父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突然闯进了脑海里:   “此女子是你改变命运的棋子,你要三思而后行……”   既然能改变命运,为何又是棋子,既然能改变命运,为何又要自己考虑清楚……   他的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参不透,却叫人不安!   是不是说雀儿将是引领他找到娘亲的良人,但棋子二字……用完则丢?   而这梳妆台下的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会是……娘亲危急时刻留下的吗?   那四个字的第一次出现 请参照王府篇第七十一章 过渡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相(八)    春雀站在梳妆台前,望着王青彧在那几排大书架前忙碌的寻找着什么。她安静的站在后面,直至王青彧的双手抓着一本书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她心头莫名一紧,紧紧的看了过去。   这是一本泛黄的旧书,四周边边角角早已被磨破,封面上的“佛经”二字亦是模糊。翻开书页每一张都残破的很,看来这本书被人撕破过又被人事后粘了起来。   “这里是娘亲亲手誊抄的‘佛经’里的一小部分。以前我曾听下人们说起过,娘她一心向佛,亲手誊抄了许多佛经。只是留下的却只有这一本……“王青彧说话间再度弯腰转到梳妆台下。   春雀见他小心的翻开(佛经)里的纸张,细细辨认着两方的字体,看情形是要确认这是否出自他娘亲的手笔。   “那些都是你一张张粘上的?”春雀蹲下身轻声问道,许是时间太久,粘纸用的浆糊也跟着泛黄,有些破碎的地方都有些脱落,王青彧正小心的单手捧着着以免它们从书中掉落下来。   王青彧轻轻的点了下头,随后笑了下道:“当初花了我好半天的功夫,只想留个纪念,如今却派上用场了。”说话间轻轻的翻开下一页,寻找着页面上和那四个字相同的字体来。   他的笑带了几分惆怅,春雀鼻子却莫名一酸,好歹彧还是有希望找到他的娘亲。或许以后的结果会让人很失望,起码现在大家都期望着团聚。   可她却只能和秋惠娘阴阳两隔了……   思绪间,只听王青彧长呼出一口气,欢喜的口气明显:“这真的是她留下的……”   “你好端端的跑桌底下做什么?”一声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王青彧的话,春雀只觉一个大黑影罩了过来,华殇离也蹲到了桌旁边,挨着春雀。   春雀望着华殇离一脸好奇的看着王青彧手里的书,眼神清明单纯,如何也不像是那种心机很深沉的人。   可那晚,他的额头上明明就刻着‘冰’字,这有着和彧的娘亲生息相关的重要线索,依着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彧会不知道吗?   彧是一定不知道的,否则不会无头苍蝇似得到处寻找他娘亲的下落。那为何华殇离要瞒着他?他们不是情谊笃深的朋友……   春雀不由抬头看着早已起身的二人,拿着那本书交谈着,望着他们二人亲密的身影,春雀的脑海有着许多疑惑,不安。   “什么?你说这是你娘以前留在桌底下的?“华殇离的神色微微有些吃惊,当然他有这种反应王青彧也没觉得多奇怪。   毕竟,这事谁听了都会吃惊的吧。   王青彧点了点头道:“娘亲一定是被关在一个叫冰族的地方,至于这后面二字我猜想或许是希望他能去救她吧。”说道此处眼里涌起一丝愤怒,却又 极快的灭了下去。   王青彧甚少开口道出父亲二字,这个他便是父亲的意思了……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华殇离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忽的有些发虚。   春雀站了起来,华殇离这支支吾吾的话令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华殇离一定与彧的娘亲失踪有着关系!   “不管如何,先派人打听是否有这个冰族的存在。算了,我还是直接去问师兄好了,他对这个天下都了然于胸。”王青彧一脸激动,话刚说完就要急着出门。   华殇离一听这话,俊邪的脸上一丝急色飘过,他立马拉住王青彧的袖子,王青彧疑惑的转回头看着他:“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华殇离心一沉,肚子里正搜刮着阻止他前去的话,头不自觉的先摇了起来。   这时只听来喜的声音突兀的在楼梯口响起:“二公子,大老爷有请您现在前去。”   华殇离在一旁立马拍着额头叫道:“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的,被你这事给惊的忘记了。快去快去,老爷子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王青彧怀疑的望了一眼华殇离,见他一副自责的神情,心下间觉得去完父亲那里,再去找师兄也不迟。于是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对春雀说道:、   “今天我会晚点回来,你且先用饭,勿要等我。”   春雀点了点头,王青彧便侧身掠过随来喜而去。   房中,华殇离看着王青彧离去的身影,眉头深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事情,对春雀说道:   “我也告辞了。”   “才刚来就要走,坐下来喝杯茶吧。”春雀说道,率先坐到了桌旁。   “我还有事,下回喝,下回喝。”华殇离说话间就抬脚往门外走去,他需要先王青彧一步找到羽纶师兄,否则……   “有些事情你想瞒也瞒不下去的。”春雀淡淡说道,却极力克制着心里的紧张。她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会不会套出华殇离的话。   华殇离一脸惊愕的转身望着春雀,看着她云淡风轻的面容,可眼里的了然明明在告诉他,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这话我听得糊涂……”华殇离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不是要去找羽纶师兄。”春雀问道,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华殇离一听这话随即坐了下来,此刻他一脸严肃甚而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发出,震得春雀心头有些疼。   “你接近彧,到底是何居心?”春雀冷声问道,此时她自己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第一次想为了保护彧而豁出了所有。   其实,那一夜她豁出性命让彧吸食自己的血液时,就已然时刻为他准备了牺牲吧。   只是,谁心里都还不曾清晰的认识过。   “你如何知道我要去找羽纶师兄?”华殇离沉声道,对于春雀怀疑他所谓的不良用心,带着许多不悦。   “廖淼暗杀我那晚,你为了救彧,额头间隐藏的‘冰’字暴露了出来。我想这或许是你们冰族的特殊标记,二十年前,掳走彧的娘亲的那些人身上同样这个标记。而彧刚才说到他娘亲留下线索时,你神情明显的惊讶……”春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华殇离偏头沉思,继续说道:   “你的惊讶不同于常人,是惊讶他的娘亲竟然会留下线索。那时我就觉得你一定知道些彧的娘亲的下落。如今……”   “如今如何?”华殇离偏头问道,眼里起了一丝杀机。   “你阻止彧去找羽纶师兄,那么更能确定冰族这个地方的存在,彧的娘亲一定就在那里。而你,一定也知道!”春雀说话间不经意的梳理了下发髻,随即迅速的抽了一支发簪藏于袖中。   她知道,华殇离隐藏的这么深,如今被自己一一道出,定然会起杀心。   “小雀儿,我若想杀他,会一次次救他?”华殇离沉默半晌,问道。   “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何不告诉他实情。就算他娘亲故去了,就算彧真的只有几十年好活,也该让他知道。不是吗?”春雀淡淡道,握着发簪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华殇离慢慢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罩在春雀的身上,他冰蓝色的眸光时而泛着水蓝,时而变幻成黑蓝,看的春雀心里有些犯怵,全神戒备。   他会真的杀了我吗?那彧会很伤心吧……    第二百章 真相(九)    华殇离慢慢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罩在春雀的身上,他冰蓝色的眸光时而泛着水蓝,时而变幻成黑蓝,看的春雀心里有些犯怵,全神戒备。   他会真的杀了我吗?那彧会很伤心吧……   脑海中彧的容颜清晰浮现,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了淡淡的忧伤,不是怕即将而来的死亡,而是更怜惜他的身世……   是王府二公子又有何用?时日无多,亲情凉薄……唯一相伴多年的好友华殇离却是瞒了他最深的人……   他知道,会很伤心吧。   “那个地方,他去了,必死无疑。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过上这几十年。”华殇离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眸光恢复原先的蓝色望着窗外。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没说,这些年为了保护彧,他舍了心头人。为了延续彧的生命,他翻遍了整座江山的灵草圣地……   只是无果未成功,他羞于启齿。   “若是彧,即便是死,他也一定会去。因为他的娘亲就在那,还等着他去救!”春雀认真道。见华殇离眼中杀气消散,心中一松,发簪便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响起一声很清脆的声音。   华殇离低眼看着春雀脚边的发簪,错愕的眼神中慢慢浮起一丝笑意。随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春雀一时有些尴尬,听着耳边爽朗的笑声,竟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华殇离笑够了才说:“平日见你糊涂的很,没想到这回倒是警醒无比。”   “那你会真的杀我吗?”春雀含笑道,似是再问一句毫不关几的话。   华殇离认真的望着春雀,蓝眸浮现出一丝温柔,他轻声道:“彧说你是这天下举世无双的女子,便是刚才那份不怕死的气魄便让我折服了。又如何舍得杀你。”   “你错了。“春雀摇头不赞同道:”我怕死的很。“   华殇离一阵错愕,心想自己刚才难道看错了,刚才两人谈话间他明明感觉到了春雀无畏的心志。   春雀随即含笑道:“无论如何,这之后的十年,我都要好好活着。”说完冲华殇离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将桌上彧留下的那本残破的书小心的收起。   言语淡淡,平和无波,似是在说着件却最平常的生死离别。让华殇离震撼无比,又心酸的很。   华殇离怔怔的看着春雀低头的倩影,心中只觉一道暖流滑过,蓝眸里竟隐隐有水波流动。   谁得此女子,一生之幸!   ”你觉得现下我该如何做是好?”华殇离问道,激动过后便是不安。瞒了彧这么多年,若是一下子让他知晓自己就是冰族人,甚至知道他娘亲的下落,会作何感想……   若知道他华殇离的身份后,他会不会与自己为仇……   “现在说为时不晚。如今,谁也帮不了你。且看你们间的情谊……”春雀说到这里停了下。   华殇离在原地还想听她说下去,只见她直接躺了床上闭目歇息了。他冲着春雀的背影无奈的点了点头,带着一肚子的不安离开了小楼。   直到楼梯里脚步的声音消失了好久,春雀这才睁开了眼,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脸的疲惫。   王大老爷房中,来喜神情无比激动兴奋,对着王大老爷连连嗑了几个响头,一嘴的感谢话。   王青彧坐在一旁,却是一脸的淡漠,甚而有着几许探究。   王大老爷见他并无露出多少欣喜,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甚而觉得或许是自己揣测错了他心中的意思。   “这一半的产业交托于你,是否觉得哪里不妥?”   说完王大老爷自个先郁闷起来,他可都是将府中肥美好管理的产业交给他,却是连个笑脸都没有。   “只是不明白为何你会突然有此决定。”王青彧淡淡道。他怎么会不开心呢,如今很快就能知道娘亲的下落,又有了银两,他现在的道路一片通顺。   可是,与他生疏了五年,不,二十年的父亲,好端端的为何要给自己一半家产……   “咳咳……”王大老爷听到他这话神色不自在了些,犹豫了下见房中站着满满的下人,不耐烦的伸手遣退了他们。   待屋中就剩他们父子二人时,他开口说道:“那春雀是否真的怀了你的骨肉?”   王青彧似是明白了点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   王大老爷看他点头,喜不自禁道:“王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孩子我没打算留。”王青彧淡淡道:“所以收回你的一半家产吧,我亦不想多生事端。”   平日自己待在府中,王青文就视自己入眼中钉肉中刺,不过为了家产。如今老爷子如是交了这一半家产给自己,依着王青文如今的武功,他很难有胜算。   更何况,雀儿最容易成为他的要挟。他不愿意冒这个险,至于银两,他是需要,可也不需要这么多。   此话一出,王大老爷脸色都变了,他气喘喘道:“为何不要?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女子怀上我王家的骨肉,岂是你说不要的就不要的。”   “她不是天煞孤星吗,要了这孩子,您不怕吗?”王青彧淡淡道,对于王大老爷的咆哮毫不在意。   没想到临了孩子还为他的娘亲争了一口气,思及此王青彧心中被人生生揪了一般生疼无比。   这句话立马刹住了王大老爷的火气,只见他脸一阵红一阵白,随后一甩衣袖气急败坏道:“如今倒是来奚落为父了。我这半个府上的家产都交给了你,难道就不懂为父的心意?”   说完看着王青彧一脸了然的神情,顿时明白他是故意说出那话。心中气急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他可是亲自出马要赶春雀走,怕她害了彧儿害了全府。甚而知道她入青楼是被人所陷害,依然极力阻止她回府。   如今……他以为自己大手笔的拱出半个府上家产,他们只会喜滋滋的接受,也会忘记当初他的种种做法。   思及此他不由叹了口气,若不是青文不争气,四房全部没能生个子嗣出来。而眼下王青彧二十年来不闻情事,如今终于得了春雀,还有了喜……他哪里会这么委曲求全。   “这孩子为何不要?为父不明白。”王大老爷不解道,随即又摆了手道:“我自是不信你刚才那话。”   “我说我还有十年好活,你,信吗?”王青彧淡淡道,轻轻看了一眼怔愣的王大老爷,就想起身离开。   王大老爷嘴巴颤颤微动,满眼的不相信,脑海中一堆惊疑交叉旋转。好端端的怎么就只有十年了呢……那岂不是更应该留个子嗣……   王青彧轻叹了口气,走到紧闭的门前,沉默了会说道:“二十年前,你让一个怀了你孩子的人在冰族苦等了一辈子。难道旋转你要我让她守着个孩子虚度了以后的大好年华?”   话毕,王青彧打开房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屋中,王大老爷的神色惨白如纸,浑浊的目光中两行液体黯然而下。   屋外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袭青衣在看着王青彧离开后,阴鸷的目光狠狠的盯了眼房内,随后阴森离去。    第二百零一章 真相(十)    王府出一处隐蔽的凉亭,亭中两位男子风华绝对,俊容无双。只是此刻二人之间的神情不是很愉快。   “你拉我至此到底要说什么?”王青彧不耐道,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心中越发焦急。再晚些,城门便会关了。   华殇离满是纠结的看了一眼王青彧,半晌闷闷吐出:“这几年我待你如何?”   “好。甚好。”王青彧道,回答的不假思索,这让华殇离有些心安。   “那若我瞒了你件事情,你可否会原谅我?”华殇离轻声道,像做错事的不安的孩童。   王青彧未出声,这样的华殇离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若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不会如此……自责。   “好。”王青彧淡淡道,口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华殇离小心的看了眼王青彧,心中直觉不相信这一声“好”字带来的那点安全感。脑海里不由想到了春雀临了说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一闭眼咬牙道:   “我知道你娘亲的下落。”   王青彧不说话,眉眼挑了挑,寓意不言而喻。   “这些年我便是受她所托,随行你身旁,克制你的噬血魔怔,阻止你滥杀无辜。”华殇离说道。   王青彧听到这话,双手紧紧握了下随后又放开,道:“她为何不来见我?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真的已经另嫁他人,自觉无颜面对,故派了她的儿子来……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华殇离说道,神情有着难以察觉的哀伤与愤怒。随后说道:“我是还债的人。”   王青彧不由皱了皱眉头,不得已的苦衷,还债的人?这话是指的她们是母子关系吗?有点像,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此刻他也顾不得想这些了,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在体内四处冲荡,抬手间一道寒冰而凝聚的气息直冲华殇离而去。   华殇离不避不闪,挺起胸膛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却是连擦都没擦,等着受王青彧的第二掌。   王青彧面色怒急,双眸亦是怒火燃烧。望着华殇离一脸自责,被鲜血覆盖的嘴唇,又觉得眼中刺疼无比,那抬起的手终究没有发出第二掌。   半晌,他颓然的放了下手,问道:“冰族在哪里?”声音疏离无比,清冷无比。   华殇离此刻才觉得心被针扎了千疮百孔,如此还不如再挨一掌。心中如是自责的想,口中却还是说了出来:“那地方极其凶险,你若无了必死无疑啊。所以……”所以你娘亲才不让我告诉你她被困之地,托了我来保护你。   可华殇离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王青彧冷声打断:“我的生死与你无关。你骗了我这么多年,还想再骗我到几时?我娘,我是见定了。你不说,自然有人知道。”   说到我娘二字时,他加重了口音。说完似是再不愿意看华殇离一眼,起身急急离去。   半晌,华殇离落寞的神色上浮起了一丝自嘲,他喃喃道:“自己与你相识这么多年,却还不如小雀儿与你几个月的相识。当真,是我错了吗?”   亭中秋风瑟瑟吹过,呜咽低鸣,似是在应和华殇离的话语。   春雀已经独自坐在这饭菜前半天了,来喜亲自端了饭菜送进了房间,免了她下楼用饭。   来喜也亲自送来了红花汤,免得她喝下后疼痛时寻不到床边。   看来彧是打算好了,他打问他娘亲下落的同时还不忘吩咐来喜送来这红花汤。至于在晚饭时候送来,意思不言而喻,吃饱了才有力气对抗流掉孩子的疼痛啊。   “你觉得我该喝吗?”春雀问道,抬起头望着站在门边的来喜,声音无悲无喜。   来喜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听着春雀这没喜怒的口气,更是心酸不已。他不明白公子明明这么喜欢雀儿,为何却偏偏不要这孩子。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   不会的!来喜不相信。   来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几番之下,看的春雀眼睛都花了,却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   春雀其实也没指望来喜会说出什么,只是心烦想找个人聊天罢了。况且她心中早有了打算,怎么可能为因为这碗红花汤还放弃。   她慢悠悠的吃了饭菜,她并没有如别的孕妇那般害喜严重,平日一日三顿吃饱睡好,除了偶尔犯呕心外就再也没别的症状,就连这许久不见隆起的小腹也都显示着一切如常。   只是心中却与这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有着微妙的感觉,却是旁人无法体会。   饭毕,她放下碗筷,端起红花汤走到窗前的青竹盆栽前,将这红花汤一股脑的都倒进了土里。汤已经凉透,空气里有着一股难闻的药味。   自始至终,春雀未说一句,神情平淡如常。来喜将一切看在眼里,嘴上未说,心里却偷偷的为春雀与公子欢喜不已。   只是这气氛实在有些压抑,为了缓和这气氛,春雀拿着空碗重新坐回到桌旁时,来喜笑嘻嘻道:“今日我们小楼里可是出了件天大的喜事呢。”   春雀好奇的望向来喜,喜事,好久没听到了。   “大老爷今日请了公子过去,说要将府中一半的家产都要划到公子名下呢。可不是见天大的喜事?”来喜说完,笑的更甚。   这着实引起了春雀的好奇与不解,王大老爷一向与彧淡漠疏离,如今为何突然这么大手笔。   她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王青文的嘴脸,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彧突然得了这么一大笔家产,王青文定不会放过他的。   华殇离与自己聊了那么晚,不知可有和彧说上话。如果没有,算算时间他也该从外面回来了。不行,自己得去府门口守着去。   来喜见春雀刚才还略有些生机的脸庞此刻又黯淡了下来,只觉无奈,心想这么大的消息都逗不了她一笑,又能有什么办法,收拾了饭菜垂头丧气的下去不提。   来喜前脚刚走,春雀就下了楼梯,刚出了院门口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打前面走了过来。看那身形,像彧又不像……   “彧?”春雀试探性的叫了下。   黑影似是这时候才看到前面站了一个人,他停下了脚步,随后阴森森的笑道:“怎么?耐不住寂寞想他了?”   春雀一听这声音,只觉一股阴风从身体里吹过,她下意识的推开院门迅速跑了进去,便想反手将门拴上。    第二百零二章 真相(十一)   突然 一只大手横空伸了进来,挡住了春雀想关紧的院门。   “我又不是豺狼虎豹,怎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闭门谢客?”王清文的声音阴阴响起,在黑夜里凭添了几分刺骨的冷意!   豺狼虎豹……都比你仁慈十分!春雀心里腹诽道, 随即转身让了地方让王清文进来!   王清文看了一眼春雀,神情似笑非笑,春雀不搭理他,他也不恼自顾往小楼里走去.   “彧不在楼里,若是找他请晚些再来。”春雀沉声说道。和王清文待一起多一秒她都觉得难挨。   王清文似是没听到春雀的逐客令,自顾迈进了房里。春雀见状面色沉思了下便跟了进去。   “倒是没想到你跟进来了,刚才还小兔子模样惊慌关门,现在不担心我会吃了你?”王青文漫不经心的说道,借着厅中的明灯抬头望着墙上的幅画。   那是一幅泼墨山水画,群山笔墨粗狂中不失细腻婉约,山脚下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条蜿蜒潺潺的溪流,除了山水间数笔草草勾勒的叠树外,便再无其他景色点缀,甚而连个落笔题名都没有。   春雀自第一日进此楼它便一直挂在大厅正中,那时她只是觉得看在眼里有一股简单大气祥和的感觉,但又觉得这幅画不循常理。   一如今晚言语间多了几分随意的王青文,少了几分阴鸷,添了几分人味。   春雀对自己的想法不由皱了皱眉头,只因他连连说了几句玩笑话么?思绪间依然不忘回答王青文的话:“这是你府上,我还怕个什么不成。”   “倒碗白水与我。”王青文吩咐道,目光盯着这副画,眼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暖。   春雀依言倒了杯水递于他手中,随后站到一米远处。   “你觉得这画如何?”王青文轻抬了下空着的手,问道。依然保持着赏画的姿势,春雀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更对他莫名其妙问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而感到困惑。   今晚的王青文,当真,古怪!   起码最初春雀是认为他会因为王大老爷将一半家产交给彧的事情来说些或做些恶毒的事情,所以她才会第一反应闭门,虽然知道收效甚微,可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做些来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却没想到……   “此画虽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山水,但不失婉约大气,其中粗犷豪迈之气尽显其中。“春雀沉默了会,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末了添了一句:”其实我不识画。“   王青文听到这里倒是楞了一下,微微偏头轻瞥了一眼春雀,那眼角的笑意春雀看的真真切切。   “这是弟弟入府那年我与他有日兴起时合力制作而成。这山是他所画,这水是我下笔。这些树木乱影是我们随笔添写……那时他还叫我题词落笔,挂起来做个纪念。那时我并未应他,还粘了我好一段时间……”王青文回忆道,声音有些感慨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夹杂其中。   光听王青文这话春雀便能想象出刚认祖归宗的彧是多么喜欢这个比自己只大一个月的哥哥,渴望亲情呵护的他那段与王青文相处的日子定是快乐无比的。   “你如今别看他一天到晚拉长个脸,以前也是很爱笑的。不对,自从你出现后他便有了些往日的气息。”王青文说道,望着春雀,神情却像是嘲讽。   “彧心性如此,你为何还三番五次的陷害他。你可知道若不是他为你作了假证,你如今早被押入了大牢。他心里永远顾及着你是他的亲人。”春雀放缓了声音。   想起翠花的死,她心头忽的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不已。   虽然心底里隐隐觉得王青文不是单单来回忆往事这么简单,可她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提醒能让王青文拾起自己的良心,顾念着点亲情。   况且如今廖淼已死,虽然一直还未找到廖淼的残肢所在,但他也绝不可能复活,或许真的是他暗里带走埋葬了也未可知。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王青文心底里还有良知的……   王青文并未说话,低眼望了下手中的水,随即一甩手直接往画的右下角泼过去。   水杯里的水并不多,那水迹顺着空白的画面上急速流下,水迹到达之处不一会儿就露出黑乎乎的字迹来。   春雀与王青文都静静等着字迹变得清楚,可直至过了许久,那字迹依然模糊不已,只能依稀辨得出字体的飘逸灵秀。   “原是要送与他这几年我一直未说的秘密,只是时不我待,就连着字都不再是从前。”王青文幽幽道,随即脸上泛起了一股嘲弄:   “待他回来时,你劝他放弃那半家产业。我,不再为难你们二人以及你肚子里的孩子。”此时语气冰冷,哪里还有丝刚才的温和。提起孩子二字时,更像是从牙缝里阴冷挤出一般。   春雀终于明白王青文此番来的目的,意欲借着往日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劝彧净身离开。   春雀只觉得怒火中烧,刚才还对王青文抱着一丝改邪归正的幻想顷刻破灭。她冷声道:“这家产对你就这么重要?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你的弟弟!”   王青文偏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春雀,墨色的瞳仁中一丝血色迅速闪过看的春雀心头一惊,却依然强作镇定怒瞪回去,望着对方眼里再度如常的阴鸷神色,春雀知道王青文这次是铁了心不会放过彧了。   “有些事你没必要知道,他明白就好。”王青文说完便抬脚离去,自始至终再也没看春雀一眼,更没看那幅画。   而那副水迹还未干的画,如今虽有了执画人的题名,可反而被这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糟蹋了一整幅的意境。   王青彧始终也没有回来,春雀一个人待在原地怔愣了半天,只觉得脑子乱哄哄,担心着他的安危,更因为王青文最后一句话而心烦不已。   彧明白就好?难道是彧曾做过什么事情伤了王青文的心?春雀想到这里直觉摇头,她的彧断不会做出让亲人难过失望的事情。   怔仲间,春雀吹灭了明灯,只留下一支幽暗的烛灯,缓缓的上了楼去。   王青文今夜说了此话,是想自己劝彧放弃产业,那么今晚定不会去加害彧。   自己是个孕妇,为了孩子也要去休息。   只是,如何安眠……    第二百零三章 真相(十二)    楼下嘈杂的声音将春雀吵醒,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夜她睡的十分疲累,枕边空空如也昭示着彧并未来过。   这时听得楼下再度传来声音,她披了衣出了房门。   “哥哥,你真的狠心丢下星然一人孤独在此吗?”星然泪如雨后梨花,一副悲戚不舍的惹人爱怜模样正望着坐在桌旁的王青彧。   一清早就听到王青彧要出府寻找他亲生母亲的下落,她急急梳洗了下就奔到了小楼,以为他会吩咐自己早些准备行李的话,却没想到听到了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春雀见此,不由收回了迈下楼梯的脚,靠在墙上,静静聆听。   星然,她回府中几日,皆没看到她,想来是在躲着自己。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   “王府生活富足安逸,在这里不会过的艰苦。”王青彧淡淡道,神情疏离的很。   一旁看着的星然心再度寒了半截:“当初哥哥答应带星然一起出去寻找娘亲,妹妹天天盼着这一日的到来,能在寻找的途中为哥哥添茶送暖,以报答哥哥的恩德。哥哥如今却反悔,妹妹真的很想知道缘由。”   春雀听到星然的问话,不由探头悄悄的望了一眼下方的王青彧,随后又安静的重新靠回了墙边。   “这次出去连我也不清楚是否真的能寻回娘亲,况且你留在府中比在我身边安全。这样我出去也能安心许多。”王青彧答道。   说话间他抬眼望了画上模糊的字迹,昨晚他一踏进门便注意到了画像的不同。   纵然这字迹模糊成灰,他依然认得出这是王青文的字迹。只可惜,物是人非,他今日的心思不再似从前。   如今这一路定少不了他的纠缠,将星然留在府中有父亲的庇护反而安全些。更何况,他也不想留一个让雀儿看的堵心的人在身边。   那日春雀话里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如今就让星然留在府中,许是时日久了,她也会淡了那样的心思。   想起春雀,王青彧不由抬头望了眼楼上,便瞥见楼梯转口墙边露出一抹碧色的衣角来,眼中顿时浮出一丝怜爱的暖意。   他的雀儿,明明答应他不要这孩子。可昨夜他赶回来想与春雀一起渡过痛苦的时候,来喜却来告知她倒了那碗红花汤,故而他派的几个伺候的婆子也被来喜打发了回去。   他守了睡梦中的春雀半夜,却怕自己这一身酒气熏到了她和腹中的孩子只是远远看着。   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胡乱思绪间,一只素手忽的在眼前晃了起来,王青彧收回思绪抬眼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星然,眉头皱了下便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哥哥……”星然弱声叫道,眼中的希冀恳求令人为之动容。   可王青彧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一句踏步上了楼梯。   而此时春雀早已重新躺回了床上,听得王青彧推门进来的声音,偏头望了过去。   两人温儒相望,均相视一笑。一股温情在房间中默默传开,王青彧将房门关上,隔离了楼下星然的啜泣声。   “何时动身?”春雀柔声问道。想来定是一夜未眠,他的眼圈四周有着浮肿青色,虽然刻意保持着温和,依然掩盖不了他的疲累。   “为何不喝汤?”王青彧问道,语气里有着不忍心的责怪。   春雀往床里挪了下,王青彧顺势就躺倒了床边,伸出一只手将春雀揽到了怀中,随后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想要这个孩子。”春雀安静的答道,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忽然颤抖了下。春雀弯了弯嘴角,乖顺的趴在他的胸口。   “你可知他为何突然交与我一半家产?”王青彧缓慢开口,感觉着春雀的头在自己胸口轻轻动了下后说道:“因为我们的孩子。”   春雀楞了下,随后想想便明白了过来。但是她还是有些吃惊,更觉得好笑:“这是示好了?”   王青彧的眸光深沉而又清冷,春雀知道他定是在想王大老爷。随后只听他闷闷的吐出一句:“这孩子我们不能要。”   话刚说完,春雀迅速说了一句:“昨夜王青文来过,他让你放弃这半天产业。我问为何,他说你明白。”   王青彧不想春雀转移了话题,刚想拉回正题却又因为春雀的这最后半句而再度沉默起来。   半晌,他才说了一句:“二娘是青楼女子,他自小在府中过的并不好。听闻直到奶奶爷爷去世后,他们母子二人才过的舒坦些。想来这就是他对府中钱财权利甚而看中的缘故。”   春雀慢慢的直起了身,她听如烟说过当年二老夫人是春风楼的红牌。只是她却从未想到王青文会因为他的青楼娘亲而受到连累,且彧提到的是王大老爷的父母,王府财大势大,她们母子定是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所以就养成了王青文视财如命,甚至不惜杀掉彧独吞家产。而昨晚,他直接就是明目张胆的最后通牒警告。   只是这孩子,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无比认真的说道:   “这王府,我只要你,还有我腹中的孩子。谁也别想夺走!“   这番话听得王青彧的眼神瞬间火热起来,他脑海间两方思想挣扎无比,搅得他脑袋生生作疼。   他起身将春雀轻拥入怀,声音宠溺轻柔:“这王府中最宝贵的就是雀儿你,我王青彧只心系你一人,此生不变!”   “那家产我们不要了,省了途中的诸多变故。”春雀趴在王青彧的怀里轻声说道。   王青彧听及此不由苦笑道:“如今没有我能做主的事。”   孩子的事他没有资格做主,这家产的事情如今就算他不想要,可他父亲今日却做了令他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还有华殇离……   楼梯上咚咚咚急促的脚边声响起,彼时门外传来了来喜的声音,只听他结结巴巴甚是不安:“公子……华公子……华公子他……”   春雀一听,急忙起身大声问道:“他怎么了?”    第二百零四章 真相(十三)秦韵    王青彧听到华公子三字时脸色便黑了下来,春雀便知道昨夜华殇离定是说出了实情。春雀拉起王青彧往门外走去,却看到来喜一张忍俊不禁的脸,好奇中加快了步伐往楼下走去。   春雀迈开的步子刚跨下楼梯几格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睁大的双眼盯着楼下的情景,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王青彧虽沉着脸,可眼里的笑意亦是忍的辛苦。   此刻华殇离也正仰起头往二楼梯口二人望去,一脸的可怜兮兮。只见他脸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双眼闭合间眼皮上浓重的墨色覆盖了整个眼皮。且脸上空出来的地方还被画上了奇怪的符号,衣服更是被撕烂的厉害。   就好像是与人打架输了后,又被人恶作剧了般。   春雀还没形象的大笑起来,向来以邪魅帅气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华殇离,没想到也会有如此出糗的时候。   “还笑,还不赶紧给我端盆水。“华殇离嘟囔道,一脸无奈。   “给华公子端水清洗……”春雀戏谑说道:“乌龟脸。”   “喂,够了啊。我已经够惨了。”华殇离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横眉怒瞪的样子将整张脸上的乌龟都活动了起来,显得更为滑稽。   华殇离说话间,来喜已经下了楼梯打水去了。王青彧和春雀相继走了下来,走近才发现华殇离的脸上竟然有些抓痕只是被墨迹掩盖了许多,故而刚才并未发觉。   ”何人所伤?“王青彧淡漠道,虽仍摆着臭脸,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是我!”一声别扭而又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华殇离一听这声音头立马缩了缩。   门外走进来一女子,一身矫健的骑马装束,五色彩衣镶接而成,清爽利落的发髻束于脑后。青黛娥眉,杏眼樱唇,煞是好看。   春雀见此,眼睛不由一亮。看来昨晚殇离不是输在了武功上……   “你是?”春雀含笑问道,第一眼便对这女子生出了亲近感。   “秦韵。”秦韵生硬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神情认真,丝毫不做作。   “她不太会说你们大唐的言语。”华殇离在一旁连忙解释道。说完对着秦韵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春雀他们听不懂的话,神色小心翼翼还陪着笑脸。   “我叫春雀,这位是王青彧公子。”春雀介绍道,门外来喜正端着水走了进来,春雀一并介绍了下:“他叫来喜。”   秦韵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春雀说话,随后才点了头。   只是介绍完了,春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厅中除了华殇离哗哗的捧着水使劲擦去脸上的墨迹外,一时显得有些沉默。   秦韵倒也不客气自顾坐在桌子一旁,来喜连忙沏了茶水递给了她。只见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后猛的喝了一口。彼时只见她眉头紧皱,噗的一声将喝进去的茶水都吐了出来,一脸苦相。   华殇离顾不得再洗脸连忙跑到秦韵身边,对着她又是一顿春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随后抬起头扬起他那才洗了半张干净的脸抱歉道:“她喝不惯这里的茶……”   “那你们都是喝什么的?”春雀好奇道。还需要多问什么吗,他们都来自于冰族,而秦韵与华殇离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冰水。”秦韵抢先回答,看来是听懂了春雀的回答。随后这才抬眼正经的望了下王青彧,突然眼睛圆瞪,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转头对着华殇离说话。   她此番神情更是引起了春雀的好奇心,她半趴在桌上问道:“是不是哪里见过他?或者是见过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春雀说的极慢,希望秦韵能听得懂,一旁 的王青彧默不作声,心里却隐隐泛起了紧张。   秦韵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认真听春雀讲话的神情。时而偏着头思考时而疑惑,待春雀全部说完后,半晌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生硬的说道:   “圣女。”   “你说什么?圣女?她在冰族吗?可还安好?”王青彧急急问道,激动的神情一览无遗。   秦韵疑惑的望着王青彧,只是随着他说的圣女二字跟着重复着。   “她会说的不多,你说的这么快,她更加听不懂。你还不如问我。”华殇离出来解围道。   王青彧一听华殇离说话,脸就沉了下来,偏过身让自己的视线投到门外。华殇离见状不由冲春雀苦笑了下道:   “族里派人出来寻我,看来我们得尽快启程。那里一般人根本寻不到进去的入口,若是还信得过我殇离,我愿意带你们去。”   此话对着春雀说,实则是说给王青彧听。   王青彧听到这话神情微动,喉结上下翻动了两下,却一字未出。终究被自己最信任的好友骗了十几年,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娘亲,他真的难以原谅他的欺骗隐瞒!   即使他说有苦衷,那应该就是这冰族的神秘吧。、   “此去一路,没有你随路相伴如何能行。谢谢你,还有秦姑娘。”春雀感谢道,随后冲秦韵感激一笑。   “那打算何时走?”华殇离急忙问道,看来他被催的很急。   王青彧这时转身过来正欲说话,就听春雀说了一句:“明日一早便走。”   华殇离笑了笑,随后面色又黯淡了下去,低眼看着秦韵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里一抹无奈的温柔浮现。   王青彧眼底情意与自责浮现,孩子,她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   春雀随后说了一句长安城热闹,让殇离带着秦韵四处好好逛逛一类的话便起身回了楼上。   彧这些年四处寻母未果,如今终于知道了正确的位置,他恨不得现在就启程寻找吧。   可她,却还有几件未了的心愿,抓紧时间去做了吧。   华殇离见此也不再多做逗留,洗净了脸后便拉着秦韵离开了小楼。   王青彧等他们走后,对来喜说道:“去取些银两给我。”   来喜应声退下,二楼梯口春雀手中拎着个小包袱正朝王青彧望了过来。   王青彧温柔含笑,朝春雀慢慢伸出了手,轻柔道:“我陪你去。”    第二百零五章 真相(十四)   来喜应声退下,二楼梯口春雀手中拎着个小包袱正朝王青彧望了过来。   王青彧温柔含笑,朝春雀慢慢伸出了手,柔声道:“我陪你去。”秋蝉的坟墓就在城外杨村一处萧瑟秋林里,石冢石又无碑在这众多的土坟堆里异常醒目。春雀很容易就找到了秋蝉,看着简单坚固的石坟,她不由转身望了一眼身旁的王青彧。   只见他眉间温柔,口气里带着对秋蝉的由衷感谢:“舍身救你,无以回报。秋蝉又无亲人,于是我就擅自做主派人给她修了石坟…….”   王青彧说话间春雀已经拿了火褶子将秋蝉的遗物烧了起来。火光迅速窜死,秋蝉的遗物逐渐被吞噬成灰!   她的东西很少很快就被烧了个干净徒留一片黝黑的灰烬,一如秋蝉短暂的一生。   自始自终春雀都跪在石碑前直至将衣物都烧净,最后双手捧了土欲将灰烬盖住。   “雀儿你脚边竹筒……”王青彧叫她要捧土以为她落掉了秋蝉的竹筒,轻声提醒到。   “那是我的念想,有了它,会感觉秋蝉一直随我在旁。”春雀将竹筒拿在手里视若珍宝:“世间又有谁能舍了自己的性命只为挡住那一拳!我很荣幸更是惭愧,春风楼的日子里从未对她好生照顾过 更有怀疑冷漠待之!”   “雀儿,秋蝉她定都听到了米今天的话。地上凉,莫伤了身子”王青彧听得出春雀口中自责无比,心中更是怜惜。其实奴仆本命贱,为主子丧命的亦有之。   只是救的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女子,而春雀对于这人命之事显得尤为在意,他心中感激秋蝉更是对春雀的善良多了分宠爱。   说完伸手将春雀扶了起来,悉心的拍去她身上的灰尘。   “你不知,你永远也不知道……当初我问她为何留在我身边!她只求我有一日带她离开青楼,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离开,只是为了让我不再疑心她而说的罢了!妹妹……‘’春雀说到最后泪水汹涌流下,混进嘴巴里以至于她后面的话说的含糊不清。   王青彧疑惑间,只见那竹筒塞子自行脱落一副画从中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个圈,画面悠然展开。   画中女子微微含笑凝眸,翩然神态像极了春雀,眉眼间多了丝愁苦,我见犹怜。   “这女子是?”王青彧讶异道。   “她叫秋鸢,是秋蝉的姐姐。”春雀幽幽道,目光同样落到那副泛黄的画像上,继续说道:“从进楼第一天起她就对我额外照顾有加,不论我多么冷言冷语淡漠疏离她都好脾气的跟在我身后。这其中也有飘红的命令所在,但如今我知道她是将我当成她姐姐般爱护……”   说到这里春雀只觉得心戚戚然,除了对秋蝉的感激还是感激……   “那她姐姐呢?”王青彧低头问道同时将画像轻轻卷起,也懂了个中缘由,原来春雀自责的是自己未当好秋蝉姐姐的职责,还让秋蝉因为她而死。可事先谁也不知情啊,而且二人相处这么多日子来,秋蝉似乎也没打算说出这一奇特的事实来。   “死了。”春雀回到,说到这二字浑身轻轻一颤,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欧阳柳霏的那句话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秋鸢便是放下了仇恨,才有了秋蝉的安宁生活。你且想想吧。”   当年秋鸢和秋蝉在春风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仇恨二字会有多少苦楚在内,而放下二字,又是历经了多少波折……   所以关于秋蝉的一切,春雀如今都想知道。尤其这秋鸢还有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可欧阳柳霏当时的神情根本就不愿意细说,她秉承着尊敬死者的心情也没多加追问。   如今,却是愈发的想知道,那该问何人呢?   春雀望着秋蝉的坟墓,心底里一股哀伤又漫了上来,随即深深的闭了下眼,敛了下心情,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   “妹妹,忘了告诉你。姐姐有喜了。”   话说完 脑海中就浮现出她与彧的第一次云雨,柳霏端进来红花汤,秋蝉那副殷切期望自己不要喝下的眼神,随后她将红花汤倒掉之后满是偷乐般的孩子纯真面容……   秋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你一份功劳哦。   王青彧闻言,将春雀轻拥入怀。望了望天边西沉的夜色,轻语了声时候不早该离开的话后,春雀这才姗姗转过了身子,一步步的离秋蝉的坟墓越来越远……   春雀望着前方夕阳落日原野,四处袅烟冉冉升起,一派祥和静谧的景色。她的心忽的宁静了许多,嘴角的笑意淡淡而起。   秋蝉妹妹,来年再见!   杨村离无花村不远,王青彧与春雀二人离开杨村便直接去了无花村,自然是临走时想再看一眼已经疯痴了的方父。   距离新家不到百米处,就看到大开的院门里,正房门口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素灰色长衣正低头与方父说着什么,春雀听不见他说什么,但却听到了方父传来了一阵阵如孩童般的叫好拍掌声。   “白里正?”王青彧轻声出口,看他好奇的眼神亦是在寻问着春雀的意思。   王青彧话刚说完,那人刚好抬起了头,这般成熟英俊的面容不是白里正还能是谁!   春雀见状便动了身子向走进去,白里正也看到了站在院外的春雀二人。见她要进来,连忙轻摇摆手。待看见春雀止了步,又低头对身边站着的丫环说了句,自己就起身走了出门。   春雀看到丫环将方父带进了房间,自始至终都未往院外看一眼。透过暗暗的夕阳余晖,她看到了方父两鬓的白发,不过面色却比以前似乎红润了一些。   一时春雀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雀儿回来了。”白里正的声音打断了春雀的思绪。   春雀立马回了神。   “是啊,白叔叔,因为明日要和彧出远门,所以想来看看父亲可好些了没?只是刚才……”春雀浅笑回答,对于白里正,她打心底里尊敬。   自她穿越到这里后,受尽百般欺凌,每次他都会伸出援手帮助。还有他那份暗暗守护秋惠娘这么多年的深情,如今又默默肩负起照顾方父的任务。   只因为,他重视着所有秋惠娘亲放不下的人和事物。这份爱屋及乌而又甘于默默守护陪伴的情意,她春雀,唯有佩服、   “你父亲他很好,只是有些想念你娘。”白里正说到最后面色微微暗了下,随即又恢复了常色道:“我也不问你们会去哪里。路上一切小心,早日早回。你父亲这里不会有事,你尽管放宽心离开。”   “白叔叔……”春雀感动道,心中有万千感谢,却说不出口。   “需要什么,去王府报上我的名讳就好。”王青彧在一旁诚意说道,对于白里正的无私,他心里亦是深受感动,不期然间先到了白羽……眉眼间浮现了一股愧色。   白里正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应答。这时房里出现了方父的呼喊声,白里正一听便连忙想与春雀二人拱手作别,转身就往里走去。   “白叔叔……”春雀见状急忙叫住他,犹豫了下道:“父亲可还记恨着我?”   白里正听到这里,神色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道:“哪有父亲记恨自己的女儿的。其实,他甚为挂念你。时常与我说起你的儿时。”   白里正看这春雀放下心的面容,心里默默添了一句:雀儿,希望等你再回来时,他的病情能好转点。如此我才能放心让你们父女二人相见……    第二百零六章 真相(十五)上   春雀是在梦中被惊醒,在梦中还是春风楼里的离春院,死去的秋惠娘,翠花,秋蝉都在院子了,秋惠娘坐在石凳上,自己惬意的趴在秋惠娘的膝盖上,她正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翠花和秋蝉在一旁嬉笑打闹,场景好不融洽。   突然耳边嬉笑声消失,春雀不由睁开了眼,只见一位碧绿色罗衣裙的女子正端坐在自己面前,一眼一鼻,就连发髻都与自己如此相像。   “秋鸢?”春雀疑惑的叫了句。这才发现身边的三人早已消失不见,离春院的空气有些阴暗,一股股冷风直吹进春雀的身体里,冻的她心都凉了。   秋鸢并没有搭理春雀,春雀这才发现秋鸢的眼睛并未看着自己,而是看着她的身后。   难道她看不见我?春雀心里疑惑间转了身子,只见一名风华绝代的青白衣男子正坐在那里,与秋鸢是面对面而坐。   他们温和谈笑,四目含情,眉眼间是数不清的温柔怜爱。春雀忽然觉得在猜想秋鸢以前一定也是在这离春院,而救赎她出奴籍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可秋鸢若离开了离春院,那秋蝉为何还待在这里呢?   春雀胡乱猜想间,只见门外走进来一女子,正端着一个盅,一脸笑意的缓缓走了过来。   原来是如烟,只是这时候的她更是年轻美丽。   春雀此刻就坐在其中的一个石凳上,如烟走了过来便坐到了她的对面,四人围桌,只是她们都看不到春雀,而春雀却能看到她们三人。这不禁让她感到有些新奇,全然忘了这是她的梦境!   亦不知如烟说了什么,但见她一副对着那男子楚楚可怜的笑容,与秋鸢脸上强挂着的淡淡笑意与眼里的不耐,春雀似乎猜出了点什么。   果然,男子含笑着将那碗盅喝了下去,如烟一脸的快乐满足,秋鸢脸上的笑意还未淡下去,就去男子用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脸痛苦的往地上倒去。   秋鸢一脸揪心担忧的扑了过去,而此时的如烟早已吓的脸色惨白,呆若木鸡。   春雀惊的立马从座位上弹起,一个箭步冲到那男子身边,双手想扶起他,可却透过了他的身子,这才想起自己是透明人。   场景忽然变得会混乱,秋鸢与如烟扭打了一起,如烟一直在摇头大声的说着什么,可秋鸢满是愤恨的眼里闪着仇视的光芒一副欲要置如烟死地的决心。   就在春雀担心如烟会被秋鸢掐死的时候,画面忽然又一转,是秋鸢重新登上春风楼招揽客户的场景,妖娆的姿势,妩媚的笑容,住的房子亦是之后如烟住的那间头牌房屋。   她的身后,年轻的飘红站在身后,还有年幼闪着害怕眼光的秋蝉。   画面再转,幽暗的地牢里,秋鸢正甩着长绳狠狠的抽打着如烟的身体,修长染着通红丹寇的指甲每一根都掐进了如烟那露出血肉的伤痕部分……   她的身旁,飘红兴奋的看着,唯有秋蝉吓得缩在一旁捂着嘴巴不敢叫。   春雀看的浑身发抖,突然秋鸢转了身子,阴厉的目光望了过来。春雀心一惊,这个方向正是朝着自己,那种直视的目光似乎要将她一口吞噬……   春雀惊叫了一声,霍的睁开了眼,腾的从床上坐起。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口处砰砰剧烈跳着,眼前还飘荡着秋鸢最后的恐怖眼神。   身边人随即坐起,春雀感觉到一只大手轻抚上自己的背,望着熟悉的床,熟悉的人,心这才安定了些。   “做恶梦了?”王青彧柔声道,声音清明带着些特属于他的凉。   春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转头看着王青彧,看不出他一点睡过的困倦神色,不由问道:“你还没睡?”   王青彧点了点头,神色犹豫了下道:“明日出了城,我想去看看师父和师兄”毕竟我们这一出去不知道要何年马月才能回来。“   “也好,我也想将佛珠还给你师父,并当面感谢。”春雀说话间二人又重新躺了下来,春雀依偎在王青彧身边,安心了许多。   没过一会,王青彧突然笑了一下,春雀疑惑的抬起头。   “不知从何时起,你靠在我身边,竟会没觉得凉意。”王青彧含笑说道,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春雀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觉,她靠在王青彧身边确实没感觉到多少凉意,除了没有常人的温度,其余无二。   难道……是从二人云雨过后?   二人似乎都想到了这点,四目相对,忽然又都笑了起来。   因这么几句话的打岔,春雀心中刚才的惊惧顿时消散了许多。   一夜天明,春雀洗漱完毕刚下楼就碰到了正在与王青彧喝茶聊天的欧阳大夫。   二人见到春雀,同时起了身。   王青彧见到春雀时,刚才凝重的脸色突然转成了尴尬。   ”路途遥远,出门前,青彧派人叫了老夫来给你把把脉,确认母子平安。才好安心上路,不要佛了他的一番好意。“欧阳大夫说道,倒像是个两边当老好人的。   春雀听此不由笑了笑,边说边下楼对欧阳大夫说道:“他本就是孩子的父亲,临行前有这么个安排,雀儿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完温柔的望了一眼王青彧说道:   “这是你为孩子做的第一件事,我会记得。”   王青彧听此,心里亦是激动,他呐呐道:“以后你与孩子的每一件事情里,都会有我。”   欧阳大夫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生孩子,男子不得入内。你如何参与……”   此话一出,王青彧再度尴尬,惹得春雀含笑不已。   这一番小插曲伴随着欧阳大夫一声的母子平安而结束,来喜则早早将王青彧与春雀二人的行礼搬上了黑色马车里。   府门外,华殇离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他们二人上车,唯独未见到秦韵的身影。   王府二公子出行,整个王府的人自然都来送行。如此春雀见到了常年不露面的二老夫人,王青文的母亲。只是一路上只见二老夫人对着王青文絮絮叨叨的关怀温暖,却未见王青文回应几句。   这倒是印证了二老夫人是青楼女子身份一事一直是王青文心头刺的事情。   众人自然是一番嘘寒问暖的话,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王青彧本就淡漠的神色更添显了几分不耐。   其实他们都巴不得自己不要再回来,尤其是王青文和王二老夫人!   临了,王大老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半个府上的家业的地契以及尽量能换成银票的都塞到了王青彧的车里。   王青彧见状也不再拦着,抬头低眼只感觉到一道阴鸷狠辣的目光欲要将自己射穿。   春雀的嘴角不由扯起一丝苦笑,这一路,终究是不太平了。   二人终于可以上了车,放下车帘的一瞬间,春雀看到了躲在门外哭泣的望过来的星然,心中不免恻然。   “星然,你真的不带上吗?”   “嗯。”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   “嗯,从小我就希望有个妹妹,女孩儿会疼人。”   “如果你真的,我是说有个亲妹妹,你高兴吗?”   “你说呢?傻瓜”   “彧……”   “嗯?”   “没什么,呵呵……”    第二百零七章 真相(十五)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驶向偏远之处,本就出门的晚待行到寺庙的山脚下已近晌午。车门外响起来喜的声音:“公子,前面有个茶铺,我们进去歇会,可好?”   因为王青彧有寒冰症缘故,这些年他没有近身伺候的奴婢,又加上春雀有孕,路上没个使唤的人总也不方便。   于是,王青彧临行前又带上了来喜。惹得本是一副不舍惜别的来喜,顿时喜笑颜开,一路与车夫呱噪个不停,现下这么问法,定是饿了。   王青彧在车中说了好,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华殇惊奇的说了句这里何时有了茶铺后便早早的就跃下马进去讨水喝去了。   茶铺如一般设在路上的普通茶寮一样,用柱子简易的搭建起来,两边用茅草编织当墙挡风。此时里面三三两两坐着赶路歇脚的路人。   王青彧与春雀二人刚走进,迎门就听见了一句让二人立马抬起头的声音:“几位客官,需要吃点什么?”   略略提高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可遏制的慵懒,这样的声音不是如烟还能是谁。   只是她以纱半遮的面,倒叫人一时不敢多加确认。   “春雀,怎么见了我认不出来了?还是不想认出我?”如烟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嘲弄。   “你这样,我就是想认也怕认错人了。”春雀淡淡道,昨夜梦里的一切忽的如倒退的影带闪现在自己面前,望着如烟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疑惑。   如烟笑了笑,眉眼极快的弯了下,这才对王青彧行了礼,说道:“二公子,今日这茶水算奴家请客。还请勿要推辞。”   王青彧见她这么说不由望了一眼春雀,见春雀点了点头,淡淡的点了下头。   如烟见他答应,随即又说道:“奴家与春雀姑娘许久未见,甚为想念。还请春雀姑娘移步一叙……”   “不……”王青彧一听这话,立马出声拒绝,之前他打探到春雀在她身后没少受苦,如今突然要单独和春雀谈话,他自是不答应。   只是受邀之人打断了他的拒绝,畅然应允。   王青彧只好干瞪着两眼看着她们往茶铺后走去,眼里一丝担忧滑过,悄悄的跟了过去。   这是茶铺后的一处空阔地,四周无遮无拦,独有一方桌子与两把椅子放在地面上。   春雀走过去刚坐下,如烟就递了茶水过来,春雀握在手中以暖十指,却并未喝下。   “放心吧,我这里没毒。”如烟见她不喝,不由嗔道。   “是不方便喝茶。”春雀回应道,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果然,如烟惊讶的神情立马露了出来,随即眼里一股落寞之色浮现,淡笑道:“恭喜了。”   春雀浅笑回应,算是作了回答。   有时候想想她与如烟之间,似敌非友,却总是很能安静的坐在一起,当真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春风楼关了?”如烟问道。春雀点了点头。   “柳霏回了她父亲身边了吧。”如烟继续说道,这话更像是在跟自己说,可春雀还是点了点头。   “告诉你飘红她们的去处了吗?”如烟再次问道,这次目光从桌上的茶水落到了春雀的脸上。而春雀也正看着她。   “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春雀问道。她以为自己能放下对飘红的仇恨,可娘亲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谁提起飘红,她都很敏感。   如烟没回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望着前方泛着红的枫叶,极致,美丽,却也是枯萎的前症。   春雀见她说到这里,心中好多疑惑顷刻间全吐露了出来:“我娘亲是不是飘红设计引诱到春风楼来的?你和柳霏一样也早知道了对不对?”   站在茶铺挡板后的王青彧听到此话,神情一凛,全神贯注的听着。   “我是事后知,与你一样也是揣测。只是我比你更了解飘红的为人罢了,所以更能确定此事非她再无二人。”如烟如实以告。   春雀心里只觉得堵得慌,都猜得到,都冷眼旁观。她心中只觉气愤,口中冷笑道:“难道身在青楼久了,就如此淡薄凉性。你是记恨着我那晚与飘红合计,让她学得了你镇山之宝的事情吧。你这样,如当年的秋鸢有何两样?不,根本就是一样。你在地牢里对待残枝,就如秋鸢当年在地牢对待你一样!”   春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股脑的将昨夜梦中的所见所闻都一一道了出来。似乎这些都是真实的,但也一定是真实的。从如烟惊愕惨白的面容上就看得出来。   如烟身子略颤颤的站了起来,看着春雀的神色就如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眼神里有着愧疚与愤怒。   她张大的嘴巴抖索索的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愣是没说出口。   过了许久,只见她伸手用力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才缓过了神来。   这倒让气消了的春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上去帮她顺顺气,手动了两下却终究没伸出去。   昨夜的梦看来是真的,如烟当年真的害死了能带秋鸢脱离奴籍的男子,可她那么做也太明目张胆了……   “当年我是被陷害的。”如烟猛喝了一口茶,幽幽道。   春雀一愣,不由重新坐了下来。   “当年那盅确实是我端过去,可那盅是飘红给我的。当年我们三人都喜欢文新公子,只是秋鸢是当时的头牌也甚的他的宠爱。本来那日是秋鸢待在离春院的最后一天,可却被那碗盅害了终生。而我,百般解释她都不相信。可恨那飘红藏的太深,直至秋鸢临死都还恨着我。”如烟说到这里,眼里一股无奈流露而出。   春雀望着如烟 ,神情认真专注,不像有假。   “秋鸢临死本想带着秋蝉一起离开人世,被柳霏及时拦了下来。我本想将秋蝉带在我身边,却又被飘红抢了去。其实这房中术是秋鸢自暴自弃后所创,她死后柳霏给了我。可飘红以为秋鸢会将房中术交给秋蝉,在众人面前对秋蝉百般示好。直至这几年知道房中术在我身边,派了几个暗线来我身边盗取,都未成功。那残枝便是其中一个,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是这些人太同意被飘红所骗。留下活口以后还是会来加害我。”如烟说的有些急,愤怒的神色一直未有消散。   “还有茯苓……”如烟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茯苓怎么了?”春雀急忙问道,见如烟不说话,忽想到一事说道:“我知道茯苓是王大老爷的亲生女儿。”   此话一出,只见王青彧的神情满是惊愕。   “她口风这么紧,竟然还告诉你这个。她如今倒不怕王府的人了。”如烟说到这里冷笑一声,似是嘲笑柳霏的糊涂:   “她一直以为茯苓这伤是秋玲所害,哦,就是如今的王二老夫人。其实,当年她一个女大夫与青楼女子争夺王大老爷的事情,虽然鲜为人知,但我们青楼人都知晓。后来的情况想必你也猜得到。她赌气之下买下了春风楼,匿了踪迹便是来这里当妈妈了。十五年前,王大老爷再度光临,两人之间便发生了关系。可这孩子是无辜的,飘红却用滚烫的开水差点将她活活烫死。”   春雀听到这里,直觉心中一股大火熊熊燃烧,她好不容易稳住要爆发的情绪说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那天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相信才十三岁的她会如此狠毒。还能为什么,她也想趁年轻爬上王大老爷的床去做王三夫人!之后将一切事情推到在王府里的秋玲身上,柳霏立马就信了。也难怪她会信,因为王大老爷见她孩子都生下来了本想迎娶她进府的。如今孩子半死不活,她也进不了府,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秋玲了。是夜,她就将茯苓放到了他父亲医馆门口。好在,茯苓捡回了一条命。”   如烟滔滔不绝的说道,似是怕春雀走了,便再也没说话的人了,一口气将这些年心底隐藏的秘密苦楚一一倒了出来,顿时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   说完头望着山顶一处方向,春雀见状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上去,山顶出寺庙一角从树林中隐隐露了出来。   “每日歇息了,只要坐在这里看着那寺庙一角,便能想象到他在做着些什么。”如烟说到,收回了视线。将春雀从前尘往事中瞬间拉回了现实里。   其实不用她说,春雀也知道。如烟将茶铺建在这里,定是为能常常见到羽纶,想来就算是路过见上一面,也好比待在青楼一连几个月都见不了一次要好很多。   突然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春雀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其实,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是往事了,知道了又能奈何。这些她们之间铸成的错误,又波及到了至亲身上,要是王青彧知道茯苓从小受苦是无辜被害,心中不知如何感想。   思及此,她心中又对飘红泛起了一股恨意,站起来刚想开口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冰凉刺骨的冷意:   “那个飘红到底在哪里?”   “死了。”如烟头也没抬的说道,似是很累:“与那莆秀,一同被我下了药推入了湖里。这会,呵呵……估计喂鱼了吧。哈哈……”   如烟空洞的笑在宽阔的地面上灵异般的响起,而此刻王青彧早已拉着春雀离开了茶铺,将春雀抱进了马车,吩咐了车夫城门外等候,自己跃上马就要离去。   “你要去哪?”春雀大声喊道,虽然知道他会去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雀跃的问了一句。   “接我的妹妹。”王青彧酷酷回复,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你师父师兄不去拜别了吗?”春雀继续问道。   “他师傅师兄早不堪受那些村民的庸扰,云游去了。”华殇离懒散的声音在旁响起,随后晃了晃手指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纸条。   王青彧不在回答,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只听马儿长嘶,飞也似的往城门方向奔去。   茶铺门口,如烟站在那里,姣好的面容里平静的看着春雀,无声的拜别着。   春雀见状,露出开心的笑容,在马车的滚动中伸手对如烟挥手拜别。   “殇离,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无涯……”    第四卷 无涯卷 两百零七章 无涯卷 茶寮   又是一场秋雨,官道上道路泥泞湿滑,到处都是马车碾压过后留下的辙痕。四周树木越来越稀少,就是坐在车里闻着这空气都带着一股冷心的凉意。   好在,这两天终于放了晴。茶寮里坐着三三两两的赶路人,虽面色各异,却都抱着手中的滚烫的茶杯暖着身体。   远处,两匹高头大马与两辆马车,缓缓走了过来。其中马上坐着的两位男子瞬时引起了大家侧目而来,这番容貌气度衣着,非富即贵。心里惊叹的同时亦染起了一层担忧,甚而是看好戏的心情居多。   马在茶寮前停了下来,那位身穿黑衣的男子下了马走到最近的黑色马车面前。冲里面低声说了几句,就只见一只芊芊素手伸了出来,男子伸手接住,一旁的小厮急忙撩起了车帘,茶寮里的人不由都伸长了脖子。   疲惫的桃花眼,苍白的面容,宽大的青黑色长袍将身子裹住,越发显得消瘦。说不上多么绝色,但也还入得了眼。   这便是大家看到此女子时第一印象。   这时第二辆马车里又跳出来一人,身形轻巧,长长的白色风纱将这个人笼罩其中,粉装着白,倒是步下生风,没一会就来到了前面女子的身旁。   “姐姐,这几日累坏了吧。我们去里面歇会。”说完扶着那黑色长袍女子的另一边手臂,三人慢慢走了进来。   照着风纱的女子一进来就往后厨走去。   只是大家此刻的目光早已不在他们三人身上,都沉迷的看着正吩咐着小二煮茶上菜的男子身上,尤其是那双泛着幽蓝色的瞳仁……   “如今我中原大唐常有外客来访,你们猜他会哪里来的?”邻桌一书生好奇的问着同桌的朋友。   朋友们尽皆默契的摇头,亦是觉得新奇。这里荒郊僻野又没有什么特色产业,怎么会有外客来访,或许就是路过的吧。   而此刻正被揣测的主角们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就看小厮连连催了好几回上菜的话就知道饿得不轻。   “公子,小姐,茶来了,请慢用。“小二殷勤叫道,见来了有钱的客人,脸上笑容也不免多了几分。   “几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望着桌上一壶茶一叠花生米,眉头无奈的皱了下。催了几遍就上了这么点花生米,他的雀儿如今怀着孕,可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正将花生米抛空张嘴接住的蓝瞳男子,不是华殇离还能是谁。   “小彧儿,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华殇离低头间刚好看到王青彧的目光,连忙耷拉着脸委屈说道。   “来喜,去和他们说。我们不喝酒,早些上菜。”王青彧看着正招呼刚进来客人的小二,再次催促着来喜。   春雀见状不由笑了笑道:“我真的好奇,为何你要避开秦姑娘?”   这半个月来,华殇离带他们专挑小路走,害的他们带的储备粮食吃个精光不说,又赶上阴雨天气连绵不停,马车不知道多少次陷进了泥坑里,来喜为此都生了病。   而春雀更是不好过,如今是怀孕三月内,正是各种不适时。小路颠簸难行,幸亏彧的马车足够避震,她还是受了不少苦。   若不是彧回城将茯苓带了出来,这一路不知道要行的多么艰难。   终其原因,就是因为华殇离为了躲避秦韵的追随纠缠。问他为何,却又迟迟不说出原因。   只是在这样下去,谁都受不了了。   昨日他才妥协将他们几人引回了管道上行走。   “这一路走过来,不是下雨就是刮风,这两天可是放晴了。”华殇离涎笑道,每每问到这个问题,他就转移话题。   这时小二端了菜上来,倒是还不错,大盘切好的牛肉正冒着热气,看的饿得发昏的几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来喜将茶水给四位公子小姐重新一一续好后便自行与车夫坐到了另一张桌上开始吃食。   华殇离也不客气,一筷子夹了好几块塞进了嘴里,回味咀嚼,一脸惬意满足。   王青彧摇摇头,他见牛肉切的太大,于是跟小二要了切刀将一部分的牛肉又分成了小块,一一夹到春雀的碗里。   春雀望着他干燥的薄唇,明明自己也饿坏了,却还先想着她。心中暖流遍布全身,冻僵的四肢也有了暖意,拿起筷子正欲吃时就听茯苓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姐,先喝了这碗汤再吃。”   春雀还未抬头,就见一万乳白色飘着点黄色的汤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由抬起头感谢说道:“这半天没见你,原来是去厨房了。谢谢苓儿,有心了。”   “姐姐这几日受苦了,这其实是一碗药汤,有安神安胎的作用。快趁热喝下吧。”茯苓说完急忙催促道。   春雀见此点点头不再说话,端起碗喝了个干净。喝完便觉得全身疲惫顿消,舒畅暖和无比,直通脚底。   一旁的华殇离终于吃完了嘴中的牛肉,伸头看了下已经空了的汤碗不由好奇道:“这一路也没见你带什么药材,怎么动不动就能变出一堆补药出来?”   王青彧望着茯苓,外人看不清她的恐怖容貌,可他们几个个个清楚。尤其是当知道她是自己亲妹妹的同时,又听春雀说了她的可怜身世,他对茯苓的疼爱与日俱增。   只可惜,飘红已死,而茯苓的娘亲又不愿意茯苓认祖归宗,直到现在,他也只是以春雀有孕在身,出外需要一个亲近而又会医术的大夫跟随的理由将茯苓带在身边。   柳霏一句都没有阻拦的话,倒是令他颇为意外,或许看到茯苓一副想和春雀呆一起,出来见见外面景色的殷切神色故而没忍心阻止吧。   眼前黑影来回挥过,王青彧晃了下眼神恢复了常态,再抬眼却发现四周客人早已走了个干干净净。   “哥哥,快点吃。不然都让人抢光了。”茯苓的声音响起,王青彧一低头就发现碗里多了好多牛肉,对面是华殇离哀怨的眼神。   王青彧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看了一眼春雀,桌前碗里所有他之前切好的细牛肉已经没了,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了自己碗中的牛肉。   不是自己吃,却还是用刀切细……   “我饱了……“春雀见状,急忙说道。   店小二不知何时来到他们面前,刚好听到春雀说饱了二字,便急忙说道:   “几位客官,若是吃饱了就赶紧上路吧。现在走,天黑之前还是能赶到二十里外的五谷镇的。”   “不急,吃完再走。这天不是还没黑么。”说话的是华殇离。   “若是天黑再走,就来不及了。”店小二脸色都有些变了。   王青彧听此不由放下了手中的切刀,一桌子人定定的望着说此话的店小二。    第两百零八章 女鬼上    一行七人刚从茶寮里走出没多久,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本来还留有一丝残晖的秋日也早已被厚重的阴云盖的不见了踪影。   雨越下越大,王青彧和华殇离无法只好弃马坐进了黑色马车里,示意来喜与车夫都警醒着点。   这是后面马车里不安的声音响起:   “姐姐,那店小二说的会是真的吗?”说完缩紧了身子想紧靠着春雀,唯一灵动得眼睛里忽闪着害怕。   春雀闻言不由伸手轻拍了茯苓的后背,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店小二那惊恐的神色与最后的那句话来:   “日落夜黑之时,这条路上就会出现一只哭泣的女鬼,身形飘忽,长头盖面,白衣拖地,却不见双脚落地……”   这番形容倒是十分符合女鬼的样子,只可惜春雀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惊恐,这鬼怪之说她亦是不相信。   不过,心底里倒是隐隐期待着女鬼出现,好奇战胜了不安。   可他们三人听到此话倒是不再耽搁,立即上了马车启程。茯苓更是从听完小二那话便紧抓着自己不放。   于是,她这一路开始不得不做安慰她的放心的工作来。   “那店小二常年居于此地,见到的或许是真的。也或许他也是听路人说起。”春雀说道这里只觉得肩膀一紧,有点作疼。不用看就知道茯苓紧张的用力抓着自己的缘故。“但是苓儿,我们有你的哥哥在啊,还有殇离,他对付这些鬼啊怪的很有办法。”   “真的?殇离哥哥是捉鬼道士吗?”茯苓听到这里,急忙问道,一脸好奇,眼中的害怕消减了些。   春雀一愣,道士……她只是觉得殇离会法术,所以这么随口一说。而且那女鬼肯定不是鬼,一个女人,对付她又有何难。   想来殇离应该不乐意听到他被冠上道士二字吧,春雀如斯想着,便想摇头,只听来喜一声尖叫,随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好在因为下雨路滑的缘故,马车本也行驶的不快。饶是这样春雀和茯苓还是差点被惯性给差点摔倒了车中的矮茶几上,身形还未站稳就听见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喊叫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一粗嗓子闷闷响起,中气十足。   春雀这一听不觉想笑,这都是电视剧里才看到的情景,今儿个倒是让自己碰上了。她倒当真活生生的土匪都是长什么样的,想着间抬脚就要出去。却被茯苓一把拉住,急急摇头,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你是不相信你哥哥们对付不了这些人吗?”春雀宛然一笑,一脸自信闲适。   茯苓一听这话,呐呐的松开了手,看着春雀走出去,心里犹豫了几分终究还是没敢踏出去,却在车里撩了车帘偷偷看着。   “不是有女鬼吗?怎么冒出几个抢劫的土匪了。”华殇离说道,脸上有些失望。望着底下十来个持着大刀的土匪,除了为首的精壮些,个个都瘦不拉机的,能够他交手几回啊。   这么一想更没了打斗的兴趣,更是连搭理土匪的那句话的兴趣都没有。偏头对王青彧说道:“你解决吧,我再进去眯会。”   说完便转了身就欲进去,就见王青彧淡淡答道:“这买路钱要多少?”   这话一出,差点没让华殇离吐血,抬头的同时刚好看见春雀正信步走了过来,立马有土匪围拢了在她身边。   华殇离心头一跳,一个飞身跃了过去,一脚踹飞里春雀最近的土匪,叫道:“你出来干嘛?”   “我也想听听他们要多少买路钱。”春雀抿嘴而笑,言谈间含笑婉然,听得华殇离火气顿消全无,却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的扶着她走了过去。   春雀抬眼望过去,十来个人,穿着褴褛的冬袄,不拿着大刀倒更像是乞丐。   一旁的土匪此刻早已被华殇离那一脚给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只是一群好吃懒做,没吃了便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这么大的雨他们根本不想出来,只是这几个月出了这女鬼,他们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刚才得到消息有外地富客路过,虽然心里害怕,可饿的心发慌的兄弟让他这个头头还是硬起了头皮在女鬼的地盘上抢饭吃。   土匪头头见华殇离这一脚便知道他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没有打赢的胜算,听得那女子更是一副看好戏的口吻,全无惧怕,心中又添了几分火气。   他大刀一晃,对着王青彧凶道:“我要你们身上所有家当,放下马车和马后,老爷我放你们一条生命。”   “当家的,还有那女的。”旁边一精瘦的小子色迷迷的提醒道,却被头头狠狠瞪了一眼。   说话间春雀和华殇离已经走到王青彧身旁,王青彧伸手将春雀轻拥怀中,帮她取暖,两人嘴角间勾起丝淡淡的温柔神色,头都不抬的说道:“十两银子,放我们走。”   雨刷的一下如泼盆的水一样将大家都淋个里外湿透。土匪们面面相视,各个心里想法不一。   十两,还不用自己上去抢,也可以了。   差不多就得了,有了十两吃上几天够了。真要去抢,不一定能成啊刚才那家伙可是会两下功夫的。   十两,打发叫花子呢。抢下他们的马车卖了都不止十两。   这几人身上一定有几百两,抢了这一年就可以吃好的,睡女人啦……   他们思绪间,王青彧已经带着春雀回了车里,独留下带着斗笠的华殇离在雨中哀怨的站着,就连来喜和车夫都被叫到后面的马车里保护茯苓。   为什么总是我……华殇离无比哀怨的看了一眼老天,随后不耐烦的冲着土匪叫道:“想好了没有,还要急着赶路呢。”   “老子要你们全部身家,就给我十两。找死,兄弟们上!”土匪头头怒吼道,。   坐在车里的王青彧和春雀同时摇了摇头,终是贪婪占了上风,还是自信太过强大?   “不要伤了他们性命。”春雀在车里叫道,心里已经全无刚才的好奇,有着只是沉重。   王青彧抬眼望着春雀,将她冰凉的双手放于暖炉上,自己收回了手。   “看他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再说活着就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春雀看着暖炉零星的暗火,幽幽道。   王青彧刚欲说话,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哭泣,听的人心头一震。春雀急忙从暖炉上收回手。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来往车外走去。 第两百零九章 女鬼下    一声声哀鸣长啸不绝,带着一股震耳欲聋的魄力直直压向站在马车上的华殇离,他冷眼看着在自己正前方飘来飘去的白色女鬼,那样玩味的神情更像是在欣赏一个猎物。   春雀刚走出来还未看清女鬼模样就被这凄厉的声音震得五脏六腑都翻搅了一半,心中只觉作呕,这一念想刚起,她立马弯身呕吐,一低头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土匪。   那惊恐圆瞪的双眼,抽筋般扭曲的面容,均说明他已死去。   春雀大惊,扭头就往华殇离方向看过来。   “雀儿,你没事吧……”   “这人不是我杀的。”王青彧关心担忧的语气和华殇离委屈的语气同时响起。   “我知道。”春雀擦了下嘴角的污渍,目光越过华殇离看向那还在兀自飘忽的女鬼。   一米多长的黑色长发盖住了整张脸,只有在来回飘荡间隐隐露出脸上白皙的肤色,白茫茫的似水一般看不清一点特征。   马车下土匪们早已跪成一片,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土匪头头见女鬼只是在那哭泣,并不说话,赶紧挥手示意手下悄悄退出去,自己跑到马车左侧将那死去的同伴背在身上。   临了,望了一眼春雀,闷闷说道:“女鬼不会伤人,你们且等她离去便可。”   春雀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算是感谢。想来她刚才在车中说的那些话他定是都听到了,这才好心留了这句话来算是作还恩了。   只是,春雀忽然觉得有可能想错了……   只见土匪们走的精光之后,那女鬼不再做哭叫,头一甩,一米黑发瞬间变成了几米,直直的往殇离身上捆卷而来。   王青彧见状一个反身将春雀抱起,跃下了马车,到两米外才站定。   “姐姐……”茯苓的头从车窗里探出,哭得跟个泪人。   “来喜,老凡,老紫保护好茯苓,将马车牵远点。”王青彧沉声吩咐道,随后低头对春雀说道:“去和茯苓一起坐吧,安全点。”   春雀抬头望着正和女鬼酣战的华殇离,只见他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左手自在背后。扇子在一堆黑发前来回翻转,奈何女鬼如何发力都近不得他的身,华殇离更是一副闲适淡淡的酷酷模样。   见他不会有危险,春雀也放了心。心知自己在外面只会让他们二人分心,于是冲王青彧点头道:   “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在这里以防万一。我担心殇离会太轻敌了。”   王青彧看茯苓坐的马车驱赶到了十米外,这段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让她独自一个人走过去,途中若有什么变故……   思及此王青彧看向正与长发女鬼悠闲打斗的华殇离,准确的说是逗着女鬼玩……   “我带雀儿回车上了,你早些解决。”王青彧说道。   华殇离一听不乐意了,连忙说道:“别啊,一起玩嘛。有我们两在,你还怕她会伤到雀儿不成。留下看热闹吧,我看雀儿倒是全无一丝害怕惊慌呢。”   女鬼一听华殇离一起玩三字,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厉叫声,长发收回瞬间又再度挥出,此番力气更是加大许多,伴随着慑人的气势滚滚而来。   王青彧见状,不在多做停留,抱起春雀在女鬼发出的气息到来之前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哪里来故弄玄虚的女鬼,速速报上名来。今日我心情好,还能饶你一命。”华殇离喝道,竟似一点都不受女鬼厉叫声所发出的的气息干扰。   女鬼亦是看出华殇离的内力深厚,愈发加强了攻击,同时袖中两道泛着银光的东西急速飞出,却是冲着王青彧和春雀的后背而行。   “小心。”华殇离惊呼道,脸色一冷,再也没了玩闹的心思。扇子一挥,一股内力从扇中喷薄而出,直直追截那两道冷镖。   只闻空气里清脆的砰的一声,飞镖在距春雀二人半米处被华殇离的内力所弹开。王青彧和春雀亦同时转了身子过来,脸色还未舒缓就又差点失声叫了起来。   女鬼在趁华殇离分神的这一空隙里,灌输了更多的内力注入到长发里,华殇离头还未转过来,就听见胸口一声噗嗤响,只觉有万只蚂蚁撕破衣服往胸口里钻。   华殇离一把抓住头发,冷然怒道:“我好心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是你不想活了。”   “我本就是孤魂游鬼,何来活命之说。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今晚你们通通都得死。”女鬼终于开了口,清脆叮铃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恐怖。   “保护好雀儿。”王青彧冲来喜他们说了一句,便立即飞身跃到华殇离身边,抬手对着华殇离胸前的头发就是一掌劈了过去,手落如刀,女鬼的发丝却没断几根。   王青彧和华殇离两人相视一眼,眼里均是惊愕。   女鬼见状,狂笑无比,用力一摆头,只见她头后竟又生出许多黑色发丝出来,这次直冲着王青彧而来。   华殇离眼疾手快,一掌将王青彧推离马车。冰蓝色的眼眸里此刻七彩流放,隐隐露出点血意,他冷声笑道:“想杀我你都是痴人做梦,还想两个。找死!”   说完,只听他大吼一声,双手平摊外翻,一股强大的白色雾气迅速自掌中升起。   就在女鬼那攻向王青彧的头发转向华殇离的胸口那瞬间,就看见华殇离双手轻抚了下女鬼的两拨长发,白色雾气立马爬上了女鬼长发,紧接变成了冰条,连带着女鬼都立马被冻结了起来。   就这样困动在半空中,长长的黑发直通着华殇离的胸口,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座歪斜的桥梁……   华殇离懒散的轻拍了下冻结的长发,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声响起,随后就听咚的一声,那女鬼没了头发的支撑如脱了线的风筝,直线下坠到地上。   “跟我斗,哼。”华殇离嫌恶的拍掉他身上的被冰冻的碎发,头还未抬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声掩嘴的笑声:   “姐姐,这女鬼竟然是光头。”   华殇离一听,好笑的抬起头,慵懒的走了过去想羞辱那女鬼一顿,这时才注意她脸上竟然还戴着面纱,不由嘲讽道:   “大半夜装鬼,还戴面纱,一定是丑陋……这面纱你从哪里来的?“说到后面语气陡然大转,厉声无比。   王青彧和春雀几人均疑惑的看着女鬼脸上的面纱,心中突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女鬼眼神清明冷然,无所畏惧的望着一副恨不得马上要杀了她的华殇离。    第两百一十章 捣乱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迅速消散阴云的澄净夜空中一轮皎月正熠熠生光,照的地上一白衣女子显得更加清冷。   华殇离释放的寒冰症正从女子的身上渐渐化水而去,渐渐露出更加清晰的面容来。   月光下,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身宽袍白衣被冰水湿透,不难看出她正极力克制着身体的冰冷寒意,隐隐颤抖着。   唯一有点碍眼的便是她毫无一发生长的光洁脑袋,分外惹眼。   若是换了以前华殇离定会施展他的招牌式笑容搭讪此等绝色女子,只是此时只见他冷着一张骇人的面容神色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鬼。”   “姑娘如何称呼?不能让我们就叫你女鬼吧。”春雀问道,缓和了语气。说完走上前,却被王青彧伸手拦下,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春雀见状便止了步。   “本就是一苦命人,早已没了名号。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她冷声道,没有了那假发盖面,声音都少了几分诡异,清脆好听。   春雀一听,倒是不恼,心中却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先不说她装鬼半夜出来下人的目的如何,单就刚才那土匪头头临走时说的话定不会有假。   她既然不杀人,为何对华殇离却是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愤恨行为,就连刚才抛镖偷袭自己和彧,也不过是为了让殇离分神好寻得袭击时机罢了。   且看殇离此番神色,两人不仅不相识,那面纱倒是殇离认识的人所戴……   思及此,春雀脑海里忽然有个有趣的想法冒出,这般想着,嘴角便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来。   “快说,这面纱的主人你对她如何了?”华殇离一手掐住她的喉咙,不耐烦的叫道,咆哮中带着深深的着急担忧。   “你这种陈世美,该千刀万剐下地狱的负心汉子,还有脸问起着面纱的主人如何了。我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你!”“女鬼”同样愤怒的声音从被紧掐的喉咙里细细发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   华殇离一愣,一时被骂的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可脸色依然不好看。   “殇离,放开她。”春雀推开王青彧伸过来再度阻拦自己的手,走到了“女鬼”面前,淡笑道。   “姐姐,万一她又要杀我们怎么办?”茯苓在后担忧的问道。   “如今她的武器都没了,怎么杀我们。更何况,我猜想这位姑娘想杀的只是一个人罢了。“春雀说道这里望着”女鬼“,笑意更甚。   华殇离疑惑的转头望着春雀,手上却不敢有所松懈。春雀摇摇头,殇离这才愤愤的松了手。   “女鬼”觉得喉咙一松,立马恢复了呼吸的自由,心中更是石头落了地。新鲜空气一下子涌入了喉咙中,引起了她阵阵咳嗽。   “她为什么想杀我?”华殇离拉着春雀问道,一脸狐疑的望着咳嗽不止的“女鬼”,却不明白个中缘由。   “这,得问她。”春雀蹲下去,伸手轻拍着“女鬼”的后背,直到她止了咳。   可她却仍是冷着一张脸,未有再多言语。华殇离问了几句,更是充耳未闻。华殇离几次气的跳脚直直想一掌劈死她,却都被春雀一一拦下。   夜,越来深,越来越冷了。   茯苓从车中拿出一件貂毛大鼈披到春雀身上,春雀却反手将它披到了还坐在地上的白衣“女鬼”身上。   “我叫秋莲儿。”“女鬼”忽的开了口,盈亮的目光中有着点点感激。   春雀听此含笑点头,伸手欲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伸手推开,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疏离神色。   “莲儿姑娘,其实这面纱的主人是我们的好友,前几日不小心走散了。我们正到处找她。莲儿,今日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还请让我们与秦姑娘见上一面,你届时便会都明白了。”春雀轻轻柔柔的说道,眼神极为诚恳。   华殇离在一旁,听得大为惊讶,双眼圆瞪着看着春雀的侧脸。   秋莲儿见状不由跟着点了点头,随后忽然一脸觉醒,厉声问道:“就算你们认识她那又如何?她在我面前哭的肝肠寸断,几番都要寻死。皆是因为这个长了蓝色眼睛的负心汉。我秋莲儿这辈子最恨这种人,今日杀不了他,还屈辱受你们所抓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交出秦姑娘,让他再糟蹋,休想!”   说完厉色看向华殇离,一副要决一死战的神色,可身子却坐在地上一动未动。   王青彧几人听此话,似是明白了点什么,心头只觉有趣非常,却都忍着笑不出声。   华殇离直觉自己被窦娥还冤,听她这么说,正欲咆哮反对出声却被春雀先一步开了口:   “莲儿姑娘,那秦姑娘的话你是否有些听不懂?”春雀说道,嘴角更是笑意加深。   秋莲儿犹豫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误会殇离了,他们都是塞外人,那秦姑娘更是前不久才来到我们身边,言语更是不通。没想到她一时贪玩竟和我们走岔了道,我们这几日遍寻她不着,心急如焚。你看那位殇离公子刚才的言语便知。”春雀说道。   秋莲儿听她这么一说,再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秦韵时候,她一脸泪痕着急的样子,嘴里喔里哇啦的说了一大通。她听了半天也只是听懂了一点……   突然她脸上一红,难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给自己这个面纱,是为了让她带眼前几人找她?可她嘴里明明清楚的说着负心,抛弃二字啊……   秋莲儿觉得自己糊涂了,抬眼望着眼前女子,神情认真,亦是一脸愁苦担忧的模样,再想想若不是她拦住了那叫殇离的男子,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还有那帮土匪,她在车里说着不伤人性命,自己也都听到了。   这样菩萨心肠的女子,应该不会骗她的吧。   “我带你们去找她。”秋莲儿开口。   这一句话立马让全场人神色一松,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落入心头,但却个个不敢显露出来。   华殇离听此立马催促她从地上起来,带路前行寻人。   “双脚早已冻僵了,如何起得来!”秋莲儿没好气道,一副都是你害的嫌恶神色。   众人一听,看着华殇离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遇变   马车在官道上前行了一会就拐入到了一条小路上,车里秋莲儿的声音随后传来:“停下。”   王青彧和华殇离连忙勒紧了缰绳,静静等待着秋莲儿的下一步指示。   秋莲儿不喜太过陌生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只允许春雀与她独坐。王青彧又担心她半途生变做出点什么,于是将车夫派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将另外两辆马儿拴在车尾后,他与华殇离当起了车夫。   车里春雀闻言望了望她,秋莲儿解释道:“里面越走越窄,马车进不去。”   “那你腿可好点了?能行走吗?”春雀问道,目光落到暖炉旁两条伸长的腿,上面还是红肿青紫一片,丝毫未见半点好转。   之前她被华殇离背进来刚坐定就把腿上的白衣撩起,一副旁若无人的感觉,好在华殇离将她放下直接转身出了马车。   只是见她有些泛红的脸,倒让静静坐在一旁观看的春雀心里又添了几分笑意。   拿自己试探华殇离是否真是花心男子,实在是煞费苦心了。   只是这样,倒让春雀觉得秋莲儿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一个过路人她都这么狭义相助,明知道打不过还拼死一搏。   就这份侠义心肠,单纯的心智春雀心底便生出了许多佩服与欢喜。   她自认自己还算心善 ,但断断做不出这连命都不要只为帮助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情来。   秋莲儿看了两眼双腿,摇头间将白衣重新盖住双腿。   “殇离,背莲儿姑娘出去。”春雀见状抬头冲车外叫道。   秋莲儿一愣,刚欲说话,就听车外华殇离的声音咆哮响起:“我不背。”   “人是你伤的,你不背,难道让我背?还是茯苓来背?”春雀没好气道,眼角却看到秋莲儿涨红着脸急急摇头的模样,心中不觉婉然。   车外顿时没了声音,紧接着就见车帘被人狠狠甩起,华殇离带着一股秋夜的凉意走了进来。   “我不用你背,我自己会走。”秋莲儿拒绝道。   华殇离一听,脸色一黑甩袖就要走人。春雀见状走到秋莲儿身边,俯身对她迅速耳语了几句,就见秋莲儿一脸恍悟的样子,急忙叫住已经走到车外的殇离:   “你过来,背我!”   “果然最善变的便是女人。”华殇离转过身气哄哄说道,心里急着要见秦韵,即使十二万分不愿,也只能在秋莲儿面前蹲下身,直起后背对着她。   秋莲儿就在春雀的帮扶下,爬上了华殇离的后背,出了车门。   王青彧吩咐茯苓几分在车里安心等待,他们一行四人连马都没骑就步行入了树林里。   “为何不能骑马?你这是故意刁难我……们吗?”华殇离没好气道,说完动了下上半身,抖得后背上的秋莲儿不由用力抓了他的肩膀。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难受,活了这十五年,还未从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只是觉得春雀姑娘耳边的那话太有道理,她秋莲儿刚才故意露出白腿不也是试探这华殇离的品行吗。   背上一背,在牺牲下自己,又能如何!   秋莲儿用双手推着华殇离的肩膀,让自己上半身尽量不与他的后背接触,这样简单的动作十分花力气,已然十分疲惫,更是懒得他的问话。   若是骑马,如何还能让秦韵看到这一幕。自然这也是春雀姑娘的主意!   道路泥泞,十分难走。王青彧轻扶着春雀,二人倒是走的闲适,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   只有华殇离,一张脸一直臭着不曾好看过,直到看到了从树林中飘出的一点零星灯光,脚步都快了起来。   灯光看的幽幽暗暗,在树林中忽明忽暗,明明就在眼前,却总也走不到。如此将近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拐过又一道密林中走到了秋莲儿的房屋前。   这是三间竹屋,四周栅栏围起,在这片密密麻麻的树木中,实为不好找。只见屋檐下一道纤巧的身影正在来回的踱步着,不时的抬起头往外张望。   “秦韵!”华殇离眼尖最先看到,他扯着嗓子叫道,嗓音里有着浓浓的欢喜,放心,更有着怒气。   屋檐下的人一听声音,迅速抬起了头,喜悦的面上待见到他后背上的人时,立马沉下了脸。   只见她嘴里大声嚷着一堆春雀他们听不懂的话,还未等殇离开口,就见她空手就横劈了过来。   华殇离轻身闪过,秦韵抬手抓着秋莲儿的臂膀就把她往下拉扯。   “秦姑娘,你说他负心于你,要我找到他,将他千刀万剐。你现下拉扯我又是何意?”秋莲儿的声音依然不好听,心里更是气愤不已。   看来,春雀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秦韵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秋莲儿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将她从华殇离身上拉下来。   “够了,秦韵。你太胡闹了!”华殇离冷哼呵斥道。说完避开秦韵的拉扯,将秋莲儿自顾背到房屋里,轻轻的将她放到了炭炉旁的椅子上。   秦韵怔愣的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拉扯秋莲儿的姿势。许是从未见到殇离对自己发过这么大脾气,一时觉得委屈,眼泪竟流了下来。   春雀见状,只好走过去对秦韵说道:“因为你的话,秋莲儿为你差点丢了性命。让殇离背莲儿姑娘是我的主意,你勿要怪罪莲儿姑娘。我虽不知道殇离为什么不让你与我们一同前行,但你此番做法实为不妥。”   也不知道这番话秦韵能听懂多少,只是见她一个劲的掉眼泪,春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玩笑有些开大了。   但她不后悔,不这么做,秦韵不会觉醒。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秦姑娘,一起。”王青彧说道,便与春雀一起往屋里走去。   待春雀转身的同时,秦韵满是泪水的脸上忽的都是愧色,一回头正好看见秋莲儿正推着华殇离的双手,以及她双腿露出的骇人红肿青紫。   秦韵眼泪流的更凶了,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泪光中忽然几道细细的黑影急速从脸边滑过,强有力的风声吹得她脸颊生疼无比。   “小心,有箭!”伴随着几声扎进墙上的叮叮颤声响起,秦韵惊叫的声音同时传入到了房中每一个人耳里。   大家迅速避身的同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着一脸通红的秋莲儿…… 第两百一十二章 劫难   王府大厅里,墙上的金鹿头在幽暗的灯光里显的半明半暗,本是令人眼睛垂涎欲滴的金黄颜色,在半夜时分却显得有些渗人。   鹿头下的太师椅上一人斜斜倚靠其上,手中正把玩着一只箭,此箭通体黑色,入手光滑,手中更是一股重力压来。最独特的是它的箭头,通体闪着银光,最尖头部分淬着一点殷红。   王青文把玩着这支箭,脸上似笑若无,目光却是一副认真研究的神色。   这时门外躬身走进来一小厮,抬头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何事?小李子。”半晌,王青文才懒懒开口问道。   自王青彧走后,他就下了命令,府中所有下人均要等他先开口了才能再言语。有些人忘性的,第二天便没了踪影。   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回主子,派出去寻找青姣小姐的人有来信了。”小李子听王青文开口,急忙上前说道,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王青文满意的看了眼小李子的举动,这府中终究是贴身奴婢才懂他的心思。   “念!“   “是,主子。”小李子连忙拆开了信,打开,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看脸色便有些变了。心里打着颤还是念了出来:   “雁门关一带,仍未寻得踪迹。”   小李子说完连忙低下头还是刚才那副姿势,脸却有些白了,心里不禁在叫苦:这大半个月,总共就回复了三封,一封令主子愉快了几天。第二封,主子念完就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害的他好几天没爬下床。如今身子好利索点。这第三封……   想到这里,小李子脸色都有些白了,却在想着那个派自己留在这魔鬼身边的华殇离。   主子,这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   就在小李子以为自己又要受牵连的时候,半天也未见王青文有何动静,忐忑间他壮着胆子抬起了头。   这时王青文懒懒的声音玩味的响起:“你说今晚,会不会有人此刻正在死去?”   小李子一听,脸刷的一白,腿一软跪了下来。   王青文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竹屋外墙上早已密密麻麻的扎满了箭,箭头所碰之处,只见竹子正慢慢的软化,整个屋顶都在摇摇欲坠。   “他们一定是跟随你们而来,我这里平时根本没人寻得到。现如今该怎么办?”秋莲儿紧张的问道,看着即将要倒塌的房顶,眼里满是担心。   “这箭看来是淬了毒,要是碰到人身上,那还了得。”说话的依然是秋莲儿。说话间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秦韵一把摁下,示意她安心坐着,抬手指了指殇离几人,随即又一副抱歉的神色。   秋莲儿撇了撇嘴,偏头没搭理秦韵。   春雀看的不由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有时间道歉,置气,这两人……此时她更担心的是茯苓来喜几人,只盼望房外的刺客并没有发现林中的马车里有人才好。   王青彧稍稍沉思了下,就迈步走进秋莲儿的卧房里,不一会儿从里面抱出了两床被子出来。   “雀儿,你与莲儿姑娘坐在一起。将被子都盖在身上。”王青彧说道。   春雀不明所以,按着他所说与秋莲儿挨着坐下,随即两床被子就被厚厚的盖在她们二人身上,裹得个严严实实。   秦韵见状也进了卧房,再出来身上也裹着一条被子,想与春雀她们挤在一起。   “#%¥……”华殇离又是一顿听不懂的话说出,随即拉下秦韵身上的被子再度盖在春雀身上,见春雀瞪着他,不由苦笑解释道:   “你见我什么时候怕冷过?”   言下之意,秦韵就是瞎捣乱,她怎么可能怕冷。   春雀不由抬眼看了一下秦韵,见她神色如常,便也放下了心。   说话的这么会功夫,只见王青彧双手凝聚出一团团的白色雾气,与华殇离此前冻住秋莲儿头发的那团雾气一模一样。   “没想到他也会法术。”秋莲儿惊讶道,随后转过看着春雀问道:“你也会?”   此话一出,就见王青彧双手举过头顶,一股雾气直喷向房顶,雾气碰触竹顶,立即成冰冻结。   华殇离和秦韵下手亦是迅速,二人背靠背,将四周墙壁立即冻结。   伴随着炭炉里最后一丝火气被冷气熄灭,春雀和秋莲儿直觉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虽然盖了三层被子,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好在房子不再颤抖了……   “他们一直这样射箭,见房子迟迟不倒塌,我们里面的人也不出去。定会停下来观望,届时我们就可以冲出去,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华殇离说道,走到冻成冰块的门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毒箭太过厉害,我们唯有出此办法。雀儿,你忍着点。”王青彧走到春雀面前,看着只露出额头和两只眼睛的春雀说道。   春雀颤抖的点了点头,在眼角挤出点笑容好让王青彧安心。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传来,她痛的呼了一声,好在闷在被子里,已经走开的王青彧并没有听见。   孩子,我们能一起熬过去的,对不对?   一旁秋莲儿却听见了,她询问的眼神望了过来,春雀闭着眼只好当做没看见,咬牙强忍着腹中一阵又一阵汹涌而来的绞痛。   “他们停了。”华殇离小声说道,与正望过来的王青彧同时点了下头。随即二人一章迅速推开门,闪电一样飞了出去。秦韵则站在了春雀与秋莲儿面前,一脸紧张的注视着门口。   本以为会有一场大决斗,起码应该有惨叫声才对。可屋中三女子等半天,除了冷风灌进来的呼呼声,再无一丝其他类似于人的声音。   “我得去找殇离。”秦韵最先沉不住气说道。   “再等等,若他们都打不过,你去了也没用。”秋莲儿道,眼睛亦是瞄着门外。   春雀闷在被子不说话,此刻她因为隐忍着腹中的疼痛,浑身早已大汗淋漓。却又担心着彧的安危,一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就听门外“啊”的一声响起,带着刻意拉大的尖叫,有着浓浓的笑意。   秦韵紧绷的神经哪里听出这声音里的异处,急忙拉开阵势,保护后面二人。   黑衣先入眼帘,随后进来的便是一脸戏谑的华殇离,只听他嘿嘿笑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秦韵一听,紧张神色立马松懈了下来,双手握拳便冲华殇离追了过去。   “别闹了。带莲儿姑娘出去。”王青彧喝道,随后转身对春雀说道:   “已经都解决了,因为怕他们放冷箭伤害到你们。引了他们到了远处,这才耽误了点时间。我们这就回马车上。”   他说完亦是一脸忧心忡忡,茯苓他们的安全如今是他最放不下的事情。   “也不知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秋莲儿在一旁嘟囔道,眼睛忽然落到春雀身上落下的被子,瞳孔瞬间放大,叫道:   “血,血!”   王青彧只觉手中扶着的春雀的腰忽的一软,重重的向地面上滑了下去…… 第两百一十三章 虚惊   “也不知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秋莲儿在一旁嘟囔道,眼睛忽然落到春雀身上落下的被子,瞳孔瞬间放大,叫道:   “血,血!”   王青彧只觉手中扶着的春雀的腰忽的一软,重重的向地面上滑了下去……   “雀儿,雀儿……”王青彧呼唤道,在她即将要晕倒在地的那一刻双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一脸急色,抱起间手滑过春雀的臀部,手中的血渍映入了每个人的眼帘中。   “她……她这是怎么了?”华殇离在一旁问道,疑惑的同时亦是一脸担忧。   王青彧此刻哪里还顾得及跟他们解释什么,抬脚勾起一条干净的被子,盖在春雀的身上。   看着她闭目皱眉苍白的小脸,心中只觉如刀割般难受,飞身跃出了竹屋。   “我们走吧,这里化冻之后便会倒塌。”华殇离蹲在秋莲儿面前,说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秋莲儿闻言,不由抬头望了一眼自己住了十五年的竹屋,眼里不舍之意流露,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再不肯让华殇离背自己。   “你不想知道春雀她到底怎么了吗?再耽误下去,我去哪里找他们二人?”华殇离说到,随即沉下了脸。   秋莲儿一听,不由抬眼望了一下身边的秦韵,见她眼神忽闪了下并没有过多神情,于是咬了咬牙爬上了华殇离的背……   王青彧一路狂奔,耳边飞过树叶的沙沙声与冷风刺肤的呼呼声,此刻他恨不得一步就能到茯苓身旁,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更深的害怕:   雀儿,雀儿,你不能有事……   他从来没有晕血怕血的症状,但见到春雀流血的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心跳都停止了……   脑海中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了眼前,离着还有百米远他就开始叫喊:“茯苓,茯苓,茯苓……”   见车里没动静,每叫一声,心便冷了一分。   不会的,不会的,茯苓你不会有事的。雀儿,雀儿,不会有事的……   直至他一路叫到马车面前,茯苓的身影都未出现,他抱着春雀的步子渐渐的慢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望着第二辆马车。   这时华殇离几人也快速赶到,见王青彧抱着春雀站在车外,不由嚷道:“还不快叫茯苓出来……”   见王青彧不动,他大步走过去将秋莲儿放到马车外,自己一脚跃上马车抬手就撩起车帘,望了一眼里面,随即就偏头没好气的对王青彧说道:   “都活着,就是被点了穴道。”   这一句话瞬间令王青彧死沉的脸上终于了有了丝别的表情,只是却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没一会儿就听车内哎呀哎呀的声音响起,来喜几人还未来得及哭诉就见华殇离迅速出了车门,随后便看了自己主子与抱在怀中的春雀。   “夫人怎么了?”最先叫的是来喜。这一路来,他们早已改了口,因为每次这么叫自家主子都特别开心。   “你们都出去。“王青彧吩咐道,将春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软榻上,茯苓的手立即搭上了春雀的脉象处。   “邪气入体,伤至血脉。姐姐现在很虚弱,我又不能施针。治疗的草药又不齐全,这可如何是好!”茯苓收回手焦急道。   “还缺什么?我现在就去找。”王青彧一听急忙问道。   茯苓摇摇头说道:“且不说现在天黑你看不清草药长相,就是这里,我一路过来也未见到。否则我早就采集放在身边了。”   茯苓这么一说,王青彧身子一委坐到了地上,脸上一丝挣扎的痛苦流过,随后说道:“还请妹妹帮忙,一定要保住雀儿的性命。”   “哥哥,你这话意思是?”茯苓吃惊问道。是不要这腹中孩子了吗?可还没到做此决定的时候啊,哥哥对春雀姐姐尽是用情至深,连一点点苦都不想让她受……   忽然茯苓一拍脑门,一副懊悔神色说道:“我怎么忘记没有那个药材,再添上这个也是可以的啊!”   王青彧一听,急忙问道:“是什么?我这就去找!”   茯苓摇头笑了笑,转身从身后的一个小木盒子里拿出一堆草药放到王青彧手里说道:“哥哥,现在就去煎。煎好后你再进来。我定保春雀姐姐母子平安!”   王青彧见状不再多说什么,接过茯苓手中的草药就走了出去,临走到车前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春雀,撩起车帘走了出去。   车外热闹了起来,茯苓静静的看了春雀会,目光慢慢落到了桌上摆放着一把刀,在烛光下幽幽的泛着冷光。   等药煎好,天已微微露出了光亮,忙活了一夜的王青彧几人,此刻却是睡意全无,都揪着一颗心担心着春雀与她腹中孩子的安危。   “茯苓,药好了。”王青彧低着头端着药走了进来,一抬头不由一愣:“你这是……”   桌旁茯苓正给自己包扎着伤口,桌上瓷碗里正盛着鲜红鲜红的小半碗的鲜血。王青彧走过去,喉咙忽然觉得有些酸涩……   茯苓接过药,将血尽数倒了进去,抬头见王青彧坐在旁边不说话,不由开口说道:“哥哥,你喂姐姐喝下吧。”声音里疲惫的很。   “谢谢妹妹!”王青彧闷声开口,在心里添了一句:苓儿,我的亲妹妹。说完端起碗,将春雀轻轻扶起,将混着血的药尽数喂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春雀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有了丝血色,伴随着越来越沉稳的呼吸,王青彧顿时松了一口气。   “苓儿……”王青彧转头叫道,二字刚出就见茯苓一脸笑意的闭眼靠着车睡着了。   看着她缩起身子睡觉,那白布包扎的手腕就那样醒目的落在王青彧眼前,王青彧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怜惜与感动。   这世上,他又多了一个要好好保护的女子。   本该是觉得负累的事情,为何心中如喝了好酒一样,酣畅惬意。   他微微抬起身走过去,想将披风盖在茯苓的身上,一抬脚就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低下头看了过去,随后捡起来,将披风盖在茯苓身上后,弯身走了出去。   正在车外焦急等待的殇离几人见王青彧终于走了出来,急忙围拢上去。   “没事了。”王青彧淡淡说道,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神色。只是这一夜,谁也不知道他度日如年般的焦急不安……   “茯苓也是个奇女子啊,到底她是用什么方法救了春雀啊?”华殇离夸赞完茯苓,又一脸好奇的问道。   王青彧抬眼望了一下同样都是一副好奇神色的众人,他眼里浮现出一抹温暖,抬起手露出手中的东西,神情都柔了几分。   东方初日忽然一蹦而出,抖擞的万丈光芒将王青彧手中的那把刀照的无比刺眼,刀口还残留着的鲜血更是鲜艳欲滴……    第两百一十四章 有毒    春雀是被热醒的,厚重的棉被盖在身上,捂出一身闷汗,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无力的睁开眼睛,抬眼望着头上的车顶,突然脸色一白,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一抬,手急忙往小腹处摸去,只见身上几条被子哗哗的掉了地上,砸到了伏在桌几上休憩的王青彧。   “孩子安好。”王青彧柔声说道,侧身将挣扎着要起来的春雀扶起。   春雀闻言,心底松了一口气,手还是忍不住在小腹上摸了摸。   昨夜那翻滚的绞痛,底下刺骨的冰凉,现在想起来还心惊。   一抬头就见茯苓在旁睡着,小小的脸非常苍白,眉头紧皱,似是睡觉还在紧张着什么。   “茯苓怎么了?面色这么差。”春雀疑惑的问道,自是问的身边的王青彧。   “昨夜为了救你,她取了自己的血。所以脸色会差点,睡一觉就好。”王青彧在旁安慰道,心里亦是为有这样无私的妹妹而感到欣慰。   似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嘈杂,茯苓慢慢的张开了眼睛,便看见了一脸感动的春雀与同样温温笑着的王青彧。   她不由起身擦了擦眼睛,高兴道:“太好了,姐姐没事了。”说完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春雀见她如此,便知道就是在睡梦中茯苓也都在担心着她和腹中的孩子,心里感动之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走过去将茯苓抱在怀里,轻抚拍着。   突然茯苓抬起头轻靠在春雀悄悄的说了句,春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茯苓早已掩嘴嬉笑不已,脸上还挂着泪珠。   王青彧看着眼前两人,尤其是茯苓一会哭一会笑,颇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但,好在两人都没事,不,三人平安,挺好挺好。   “姐姐,我饿了。”茯苓也笑完了,摸着肚子喊饿。   春雀笑着点点头,冲车外示意来喜做饭,却被王青彧一句话给拦了下来:   “且忍着些,前面不远就有一个集市,到哪里就有吃的了。”   茯苓似乎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听完点点头,又躺会榻上,继续睡去了。   王青彧见状也不耽搁,出了车门拉起缰绳就往集市里赶。春雀这才注意到,一行人只剩下他们三人。不用说他们都先去了集市上。   春雀扶着车门慢慢半蹲着走到王青彧身边坐下,马车行的不快,两边树木悠闲的往后退着,王青彧故意放慢了脚步,为的是让茯苓睡的安稳些。   “昨夜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春雀问道,心里其实知道但偏偏还想问着。或许是冲秋莲儿来的,毕竟她装鬼下人,他们能识破别人为何不能。只不过他们倒霉,刚好昨晚碰上了……   可,王青彧很快就点了头,腾出一只手将身后一件厚大的风袍披在了春雀的身上。   “那可查出是谁派来的?”春雀心一紧,问道。虽然今日有了太阳,可风还是那么冷,一个劲的往身子里灌。   王青彧神色明显犹豫了下,随后摇了摇头道:“殇离出手太快,没留一个活口。我们担心你们,所以没有多加细查就赶了回来。”   那我们掉头回去。“春雀听到这里,说道。她并没有注意到王青彧脸上的神色。   王青彧转过头疑惑的望着她。   “去搜他们的身,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春雀说道,虽然她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找出来点什么,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虽然这次成功了,难保下回……   “就算知道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王青彧似是知道春雀所虑,闷闷说道。   春雀闻言不由裹紧了风袍,只觉得这风更加冷了。   会是他吗,王青文,大半个月都平安无事的过来了。现在他才开始动手?   王青彧说的不远,春雀以为也就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路程,没想到直到日头照顶,这才慢悠悠的晃进了集市里。   集市很热闹,想来今天是赶上了什么节日,到处都是人,本土的异地的,持刀配剑的学武之人比比皆是。   王青彧的马车刚进去,正等在一边的来喜早早冲了进来牵了马儿走到不远处的一家酒馆。   春雀唤醒茯苓,见她脸色好转了些,心里也稍微放了点心。   四人走进酒馆,来喜留在了一楼。其余都上了二楼,推开一处包厢,人还没走进去就听见秦韵的哭声传了出来。   秋莲儿在一旁轻声安抚,华殇离则是臭着一张脸抱拳靠在窗前,见到春雀几人忽然到来,脸上忽然尴尬起来。   秦韵看见春雀,却哭的更大声了,那样清脆嘹亮的哀嚎声,估计整个酒馆都听见了。   茯苓急忙反身将门关了起来,见秦韵哭的这么伤心,不由瞪了一眼华殇离。   “好端端的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春雀走到秦韵身旁坐下,问道,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说完也拉着茯苓在一旁坐了下来。   秦韵见状只是哭,那声音的力度恨不得将房顶都掀了去。   秋莲儿也是一脸苦相,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华公子对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秦姑娘就哭了,然后你们就进来了。”   “我,我没说什么。昨夜的事情若不是她胡闹,会弄得大家处于险境之中吗?若茯苓不在身边,昨夜你……”华殇离说到这里忽然看到了一下子沉下脸的王青彧便一下子住了嘴。   春雀闻言笑了笑,也不追问,不提起昨夜是怕自己想起来害怕惊慌吧。   “秦姑娘是有错,可她千里迢迢来寻你,你也不该总避着她。而且,看起来她似乎比我们还早到,我们走到哪里她好像也都清楚。就算在这样下去,你觉得有意思吗?”春雀说道,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因为华殇离那一脸颓败的表情就知道春雀说的话都中了他的心思。   “客官,菜来罗。”门外小二叫道,敲了两下门便推了进来。六菜一汤,看起来都也算是精致。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之地,菜色倒是做的不错。”华殇离说道,借此转移了话题。   王青彧盯着菜看了几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秦韵在店小二站在门外之前就止了哭声,此时和茯苓一样,两眼放光的盯着桌上的菜,拿起筷子夹了块五花肉就要往嘴里送。   “等下,这菜里有毒。”王青彧冷声低低喝道,同时两手打掉了茯苓和秦韵手中的筷子。   几人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两百一十五章 路转(上)    包厢里静悄悄的,过了许久只听门吱呀一声轻响,被悄悄的推开。透过细细的门缝望进去,只见里面的人都趴在了桌子上,有的手中的筷子还拿着,桌上盘里的菜凌乱不已。   看的人眼中露出得意,将门一推,他身后随即出现了三个人,都是黑灰色秋装长裤,肩上还搭着块抹布。   四人进来反手把门关上,看着眼前昏睡的几人,目光落到春雀几名女子身上,更是一脸涎笑。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搜包袱,搜身,值钱的拿走。随后绑了扔掉。”为首的瞪了过去说道,正是之前送菜进来的店小二!   其余三人连忙收了心思,撸了袖子就要干这司空见惯的勾搭。   忽然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胸口仿佛被一块飞来石仍中,直接就如掉了线的风筝一样破门飞出,撞在栏杆上这才停了下来。   店小二一阵哎呦哎呦,疑惑间抬起了头,却见刚才还趴着昏迷的几人此刻早已站了起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望了过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店小二心惊之余也不糊涂,立马跪了下来求饶。心里却在惊惧,明明在菜里下了**,怎么都没事。难道他们都没吃,只是做做样子!   “哼,这点伎俩就想来害我们。你也不掂量你有几条命!”华殇离怒道,口气中满是不屑。   “大爷饶命啊。小的是鬼迷了心窍见几位气质非凡,举止高贵,这穷乡僻壤的极少见到像几位爷这样的大贵人。所以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店小二说完甩起手就给自己来了几个大嘴巴子、   其余三个见头头这样,心虽有不愿,可更怕死,连忙都跟着掌了自己的嘴。   一时间楼上楼下,就听见噼啪噼啪的打脸声。   “我见你倒是挺熟稔的,搜完身再将我们绑了扔掉。届时就算醒了回来找你们店,想来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让我们搜查到。只是我好奇的是,这青天白日的,楼下这么多人,你如何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丢出去呢?而且你这**,似乎也困不了我们多久。”春雀问道。   这会功夫楼下吃饭的人很多都走了上来,见是酒馆里的小二竟然大白日的做这种下药偷盗的勾当,极为气愤。   只是这半天却不见掌柜的出面,春雀问了下才知道这酒馆的掌柜消失了好久,春雀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为首的店小二身上。   “我没有杀我家掌柜的。”店小二长着一双老鼠眼,精光无比。但此刻见这么多人都一副要拿他见官的神色,而眼前几人识破他下药不说,还设计抓了他那时就早已吓破了胆。   “以前从未听说过这酒馆出过下药盗窃此等龌蹉事情,但从掌柜无缘无故消失后,老夫也曾留意过,但凡进此酒馆稍有些富贵的异乡客人,都是有进无出。你说这酒馆又不留宿,为何人就没了呢!四井!”说话的是一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神情无比认真,更是在质问。   叫四井的便是为首的店小二,听老人那么一说,头不由缩了缩,眼睛在地面上四处看着,一脸慌张。   华殇离却是最不耐烦,一脚踹在了四井的心窝口,叫道:“快说!”   四井一阵哀嚎,看的心软的茯苓隐隐生出了丝不忍,但想起那些被下了菜的药,虽然彧哥哥发现的早,又设计了这一场局。但这四井害的她一口都没吃成,心都饿慌了,不由又有点生气。嘴巴动了两下还是忍住了那些求情的话。   “掌柜的真不是我杀的,是一个黑衣人。前段日子他半夜来此,向正在算账的掌柜打听别人的踪迹。可那三个早已被掌柜给绑了仍在了那里。掌柜怕事情泄露,就谎报那几人往雁门关方向去了。   那黑衣人也走了,可没想到就一天一夜之间他又回来,直直逼问掌柜那几人的下落。掌柜的不敢说,就被他给杀了。我们几个躲在角落里侥幸逃了一名,但又怕官府认为是我们做的。我们没办法也把掌柜给仍那里了……”店小二带着哭腔说道,一脸自己真的没杀人的委屈模样。   王青彧和华殇离对视了一眼,又是黑衣人,而且早之前就出现在了这里。难道除了追杀他们,还有别的人也在他的暗杀名单里?   “真是没想到,掌柜的竟然也做这种勾当。真是无耻!”说话的依然是那位老人,气愤异常。   四周人更是连声怒骂,有的甚至猛呸,直线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表示气愤。   “我家掌柜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我敢对天发誓。我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的。自从发现那个神秘的地方,酒馆生意又不好,这才被逼上了绝路。”店小二无奈道。   春雀不禁挑了下眉,几次三番说道那个地方,是打算偷盗成功后扔掉他们的地方,听四井的口气甚而是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只是一个地方罢了,丢的再远,他们怎么可能找不回来呢!   还有,黑衣人,找的那几位客人,又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那里,什么那个地方?快带我们去看。”秋莲儿在旁说道,见她一脸好奇的样子,更甚过刚才差点被几个小毛贼占了便宜的气愤。   哦,还有这秋莲儿,为何在这小路上半夜装鬼,自己一人独居密林竹屋中。土匪头头说她从不杀人,却因为秦韵的几句话而开杀戒。当真是侠义心肠见不得负心之人?可这和装鬼是不是又有点背道而驰……   神秘啊神秘,这个连殇离都叫不出来的地方,当真是透着古怪!   四井犹豫了下,只这么一会殇离一脚又踹了过来,好在他机灵,侧身躲了过去,这一脚虽然落在了肩膀上,但也让他龇牙咧嘴的喊痛了。   “去去去……但是这么多人肯定不行。小的是对几位公子小姐犯了罪行,小的只能带你们几位去看。”四井说道,周围的不满权当没看见。   “好。”王青彧道,想必所有人心里都对四井说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他,也不例外。   四井扶着栏杆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没下楼反而是往春雀他们待的屋子里走去。   “喂,被打傻了吧。门在那边。”秋莲儿好笑的说道。   四井转过身,大喘了一口气道:“那个地方就在这屋里。还请几位公子小姐进来,这门得关上。否则,打不开那个地方。”   四井的神情极为认真,虔诚,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    第两百一十六章 路转(下)   王青彧和华殇离几人还在猜疑这店小二四井这话里的几分真假时,秋莲儿却率先走了进去。秦韵紧跟其后,众人无法只好一一有走回了房间。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王青彧转身对也正要跨进来的来喜与车夫吩咐道,随后对春雀与茯苓道:“你们几位女子也在外等着吧,万一……”   “不会的,不会的。各位公子武功高强,小的哪里还敢有半点不恭之心呢。这地方看似神奇,只是因为就在这房间中而已。其余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四井见状连忙示好道,同时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同样好奇无比,猜疑无比的神色。   春雀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直觉四井殷勤过甚,有点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中实则被他后面那句话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四井见春雀几位不再言语,转身的同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只见他走到正前方的白墙前,不知道在那摸索着什么,春雀仔细看才看清白墙中似乎有根极细极细的白线在空气中微微飘拂着。若不注意,一般人真的很难看到。   只听四井口中说了句小心,他拉着那根白线猛地一扯,正前方的那堵墙突然哄的下沉,同时四周一片黑暗,一股阴凉之气从前方黑洞洞的大口里吹来。   “姐姐,这房间怎么变了。”茯苓不安的声音传来。   像是房间里装了机关一般,除了脚下的木地板,四周凭空出现了一堵堵的铁墙,而正前方倒塌的墙口旁,四井一副狗腿子的脸色看着春雀几人,伸手请他们跟过来。   春雀几人走了过去,却发现倒塌的墙诡异的排成了高低不匀的一米长的台阶,一直通往下面看不见底。踩上去还有碎屑掉落,四周黑乎乎的。春雀在黑暗中伸出手,除了空气,什么都感觉不到。   而此刻关在外面的来喜以及看热闹的食客望着明亮亮的紧闭的房门,都伸长脖子等着。除了房间里突然静下来的声音,便再也感觉不到别的异样。   “这可是二楼,这墙倒下来岂不是连楼下都塌了。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客人怎么会听不见呢。”依然还是茯苓不安的声音。   此刻她紧紧抓着春雀的肩膀,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除了身边几人模糊的身影,看不见任何东西。   似是商量好了一般,四井走在前面,王青彧和秋莲儿走在第二排,茯苓和春雀走在第三排,华殇离和秦韵走在最后。   华殇离拿出火折子,却发现一点火星都没有,黑暗中眉头皱了皱。   “这便是最神奇的地方,这道路好像是凭空出来的。外面的人不仅听不到声音,整个客栈甚至整条街都不会有震动的感觉。”四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虽然伸手不见手指,可他却放佛长了双夜猫子的眼睛一般,走的快又稳。   好在这条**没走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众人一时眼花都以为是走到了尽头。待走到尽头才发现,眼前是一座山洞,仅容一人进去,脚底下是一条溪流淙淙流动,而那光却是水里一种闪光的蜉蝣生物反射到四周墙壁上。   这时只听四井在不远处尖叫起来,借着幽暗的光线众人都看到了他那副活见鬼了般的恐怖神色。   “何事如此慌张?”王青彧冷声问道。先是悬空的黑暗台阶,后是这会闪光的蜉蝣生物,一切都实在太匪夷所思,店小二的这声尖叫无疑是加重了每个人心中的不安。   华殇离站在山洞口前,望着溪流中闪着白光的微小的透明蜉蝣,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迷离,阴沉。   “掌……掌柜的……”四井因为惊惧,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却只是伸手指着前方山洞的一角落,暗影重重。   “难不成他复活了不成?”秋莲儿嘲讽道,说着走了过去。   “他尸体……不见了。”四井说完,空气中明显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   秋莲儿听到这话脚步明显一滞,随后还是走了过去。   “我以前就将他放在这里的,千真万确啊。”四井叫道。   春雀听到这话也迈步走了过去,店小二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个小半圆形凹洞,半米高,山洞的一部分。别说掌柜的尸体,连点衣服骨头都没看见。   “你确定?”春雀偏头疑惑的问着店小二,下一瞬她心一抖,四井脸色还是那副惊恐的神色,可眼里闪着得意的神色。   下一刻,春雀身子都还未站直,就见四井双手伸了过来,将春雀狠狠推上她身后的墙壁里,春雀感觉到身旁秋莲儿极快的闪了下,在王青彧几人反应过来之前,四井身子往山洞后一隐,待他们跑过来之后却只看见一堵如初的凹洞,哪里还有秋莲儿的身影。   “姐姐……”茯苓使劲敲着墙壁大哭道,早已泪眼婆娑。   华殇离走到四井藏身的地方,却发现这是尽头,前方被人泼了墨般什么都看不见。他转身四处看了看,望了望那容身一人的山洞,脑海中浮出刚才那悬空台阶……悬着心突的放松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秦韵忽闪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的兴趣盎然。   “姐姐和莲儿姐姐都被这山洞给吃了,你还有有心思笑。”茯苓咆哮道,同样发现了一副毫不担心,甚而满脸有趣神色的秦韵。   王青彧此刻哪里顾得上其他人,他疯了一般敲打着墙壁,甚而用身体撞击着墙壁,奈何出了空气中传来的气喘吁吁声与茯苓的哭泣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雀儿,你去了哪里?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王青彧死死盯着眼前的墙壁,那剧烈的心跳因为狂烈的担心不安几欲从口中跳出来。   华殇离走过去,拍了下王青彧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   春雀只感觉自己像被人扔进了洗衣机,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就在她快承受不了这种眩晕感想吐的时候,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被眼前景色惊住的同时,心底的恐惧不安一瞬间消失无踪。可终究抵抗不住身体的虚弱缓缓昏倒了下去。在意识散失的那一刻,她心里响起满足的喟叹声。   原来就是在这里……    第两百一十七章 无涯   抵抗不住身体的虚弱缓缓昏倒了下去。在意识散失的那一刻,她心里响起满足的喟叹声。   “原来就是这里……”   秋莲儿低低的说了一句,一副任务快要完成的轻松表情。她低眼看了下昏倒在脚底下的春雀,手中霍的出现了一把匕首,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无比刺眼。   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夹杂着绿草花香,沁人心脾。绿草没过小腿,风吹过,似是婴孩的手调皮抚摸,惬意有些**。   放眼望去,绿草连绵成海,极远极远处露出零星几座白色的毡包房顶。   再远处,斜插入云的皑皑雪峰像一位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静静站立,望不到顶端。   她们二人被那怪石洞吞吐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草原地方,除了她们身后不远处这一堵寻不着洞口的山峰外,便是连绵百里的绿草。   秋莲儿收回视线,亦收回了心中那一瞬间安详的心静。她蹲下身,扬起的匕首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弧度,便冲着春雀的喉咙处飞速而下。   “姐姐…姐姐……”一声声喜悦而又带着哭泣的声音突兀响起,一会近一会远,令人捕捉不到声音的来源。   秋莲儿面色一沉,双眸里狠绝流动,此刻的秋莲儿哪里还有一丝昨夜的灵秀单纯。匕首在春雀的喉咙毫米出停顿了下,最终收起,将春雀扶了起来。   当王青彧几人从洞中出来,看到的便是秋莲儿抱着春雀,一脸担心的呼唤着春雀名字的这一幕。   茯苓口中大呼一声姐姐,三步并两步来到春雀面前,秋莲儿见王青彧也走了过来,顺势将春雀换到了他的怀里,看着围着春雀忙碌的几人,她无声的站到了后面。   秋莲儿看到他们从洞中出来那一瞬,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隐匿而去。她刚才特意回身查看了下山洞,并没有洞口。   而他们出来,更像是从山峰中踏步而出,难道他们也是从那怪凹洞里闯过来的?   不对,不对,她和春雀是被石洞吞吐出来,摔倒在地。而王青彧几人,更是像一路走过来,脸上除了对春雀的担忧,毫无一丝眩晕不适神色。   秋莲儿迅速的整理了下思路,从殇离和秦韵中间看到了正在苏醒过来的春雀,她的鼻下是茯苓手指掐的深深印记。   春雀幽幽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张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熟悉面孔,双眸转了一圈,心中一惊抓着王青彧的袖子问道:   “莲儿姑娘呢?你们没和她一起来?”   “我在这。”秋莲儿听到春雀竟是在担心她,心中微微一动,嘴上急忙回了声,走到秦韵旁边。   “你没事就好。”春雀上下看了下秋莲儿,见她毫发无损,心中亦是放了心。   “姐姐,你可是把我们吓坏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好在母子平安,莲儿姐姐也在。”茯苓笑着说道,脸上还挂着泪珠。   茯苓说话间,春雀望向王青彧,钻石般闪亮的黑色瞳仁里此刻温柔似水。春雀略略苍白的面容倒影其中,连承着同样是柔情叫彼此安心的安抚双眸。   “你们也是被那凹洞……”春雀伸手覆上茯苓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同样以为的表情,问道。   茯苓摇了摇头,但见她的神情不比当时看到春雀被凹洞吞噬到时的害怕少几分。   一旁的秦韵拉着华殇离快速的说着什么,一手指着远处的雪峰,一脸兴奋激动。华殇离面沉如水,与秦韵的神色天壤之别。   “我们从旁边那个山洞走了进来,随后走到尽头被一股吸力给推到这里。想来这山峰应该被人施了法术,才会有此怪现象。”王青彧低头解释道,如今春雀没事,便是最好的事情。   至于这怪异山峰……王青彧目光落到了华殇离脸上,而此刻华殇离也正看了过来。见王青彧一副询问的神色,不由别过了脸。   “哇,这里好漂亮啊。”茯苓惊叹道,被眼前的景色深深迷住,刚才的害怕也减少了许多。   秦韵似是听懂了茯苓的话,与华殇离说了许多也未搭理她,心中正觉郁闷之时,茯苓的话立马再度让她心情高兴起来。   ”#¥&“秦韵指着远方,对茯苓高兴说道。   “你说什么?”茯苓问道,随着秦韵手指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好像秦姑娘认识这个地方?也可能她是说前面雪峰好看吧。”秋莲儿猜测道。   秦韵还在拉着茯苓兴奋说着,可怜茯苓瞪大了双眼,集中了注意力也没听懂她想要表达什么。   “我们走吧,春雀需要有个休息的地方。”华殇离抬手指着前方的毡包,说了他从山峰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秦韵率先带头前走,一蹦一跳的,似是对这个地方熟悉无比。   一行人跟了过去,秋莲儿走在最后,漫不经心的四处看望着,渐渐的和她们拉开了些距离。   王青彧和春雀十指相扣,跟在秦韵身后漫步而行。   “累不累?我背你可好?”王青彧柔声问道,春雀笑着摇了摇头,贪婪的望着眼前的美景。   静静矗立的雪峰,稳重,出尘,像极了白羽。   春雀心中一痛,眼前似是滑过一片白衣,那样温温的眼神,许久未见。   王青彧看着突然淡了笑容的春雀,神色愣愣,知她出神了,只是本能的跟着自己,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   “若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那该有多好”茯苓感叹的说道。   茯苓的话拉回了春雀的思绪,她与王青彧对视一眼,二人均点头笑了笑。   “住这里有什么好,这都是骗人的。”华殇离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春雀停下脚步,转身诧异的看着他。   “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王青彧同样转身,口气有些冷,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华殇离面沉似水,却没在打算隐瞒。抬手指了远处的雪峰,沉闷道:“那里,就是无涯。”   春雀几人头还未转向前方,就听秋莲儿的声音叫起:“大家快来看,那掌柜的尸首竟然在这里。”   大家循声望过去,只见秋莲儿正站在离他们几十米外的一棵几米高的树下,冲他们伸手。这棵树也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棵,甚是惹眼。   众人急急走了过去,围拢在秋莲儿身旁。春雀站在秋莲儿身旁,只听耳边一句声音飘过:“原来是在这里……”   春雀心一抖,蓦地抬起头,而说这话的秋莲儿此刻正低着头与大家一般打量着掌柜的尸首。    第两百一十八章 重逢   大树下那尸首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唯有那身破烂的标志性的掌柜衣服在树下随风飒飒飘动着,四周围拢着苍蝇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忙碌着吞噬着他的腐肉。   众人静静看着,尽皆眉头紧缩。   “这尸体是四井背过来的?”问话的是秋莲儿,似是有些怀疑。   “或许是。这山峰虽然看起来没有进入的路口,一定也是被什么障眼法给遮蔽住了。否则,难不成是这死了的掌柜的自己跑进来……”茯苓开口说道,说到最后觉得太过诡异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秋莲儿听到这里眉毛跳了一下,却没说话。   春雀心里更是满肚子的揣测,目光从秋莲儿的脸上落到了眼前的这副景色中,心中只觉一阵呕心,胃部东西便翻涌了上来。   可一天一夜未吃东西,胃里除了酸水再无其他可吐,这一番干呕身体更是难受无比。   王青彧见状急忙将春雀拥在怀中,说道:“先找地方安顿下来。”   茯苓虽然胆小,但自小生死病人经历无数,对于这种腐烂不堪的尸首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但见到春雀干呕惨白的脸,胃里也觉的难受的很,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秦韵似乎对这尸体并没有什么兴趣,见众人要走,急忙带头在前,一脸欣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远处走去,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那几座毡包面前。每家每户都用栅栏围了起来,院子里花香四溢,瓜果正熟。   只是这种又像蒙古游牧民族生活,又像平原平民生活的方式,春雀几人看的觉得古怪又有趣。   茯苓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座白色毡房,拉着春雀伸长脖子四处看着。   似是听到了外面的笑语声,毡房的门帘被挑起,众人立马都转移了注意力。   春雀抬头望了过去,望着那双青灰色的长靴,心中正组织着如何带着众人可以在这位主人家中饱饱吃上一顿的措辞。门帘渐渐拉开,露出一身白衣似雪的长衫,春雀心头一跳,头不由随着帘子偏了偏。   似是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又觉得似一场街角的转身。当那张许久未见刚刚还在想念的容颜出现在春雀的眼前时,她嘴角弯了弯,眼角竟有些湿润。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来了?”王青玉和白羽的话同时惊讶响起,随即一愣,沉默半晌,白羽率先笑了起来。   “定是被那掌柜的给迷昏,扔到了那怪洞前。只是你们这么多人,倒是累着他了。”白羽温温笑着,脸颊有些消瘦。   “比你好多了,我们是自己闲着无聊进来的。有吃的没,我们饿坏了。”华殇离酷酷说道,跟人要吃的还显的那么理直气壮。   白羽的目光从春雀脸上滑过,听华殇离如此说,只是轻轻一笑,伸手请了众人进来。   “你们先进去,我随后就来。”华殇离说道,秦韵正拼命甩开他的手要离开,一脸不耐烦。   他们闹别扭了?春雀转过头纳闷想到,随即想起一事,止了脚步对王青彧说道:“你先进去,我与殇离说两句话就好。”一转头便看到白羽正站在门口处望了过来,于是冲他笑了笑。   白羽回以一笑,松手合上了门帘。   王青彧看着正被秦韵拼命要拉走隐忍的华殇离,准过头轻点了下头,进了毡房。   “我们出去说。”春雀望着一脸疑问的华殇离,轻抬了下手随意指了个方向说道。   也不知走了多远,华殇离被秦韵一路拖拽往雪峰方向,春雀就慢慢的跟在后面。   “殇离,你问问秦姑娘和莲儿姑娘如何相遇的。”春雀转身望了下四周,芳草萋萋,空旷无比,人很难藏起不露。   “问这个干什么,你怀疑秋莲儿?”华殇离疑惑道,说完反手拉住了秦韵,对她一阵言语。   秦韵仰着头,似有不耐,但见到华殇离马上就要暴怒的嘴脸,不由缩了缩肩膀,看其认真的表情似在回忆什么。边想边对华殇离说着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语言。   “她说那天她刚得知我们在茶寮的消息正要赶过来,秦韵正在问路时,是秋莲儿主动回答的她。二人聊几句相熟之下,秋莲儿觉得她很可怜,想为她出气。于是在晚上秋莲儿才会攻击我们。可有哪里不妥?”华殇离说完,对着秦韵翻了两个大白眼。随后认真的问着春雀。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春雀笑笑问道,不动声色。华殇离虽然聪明,但为人却显得急躁了写,若是告诉他秋莲儿是早有预谋跟上他们几个,搞不准还未探清秋莲儿的目的便会打草惊蛇。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嫉恶如仇乐于助人差点搭上自己性命的人。物有所及势必反。那晚她定是想杀我不假,却并不是出自帮秦韵出口气的目的。”华殇离说道,蓝色瞳仁里亦在思考着秋莲儿的动机。   “或许是我们多虑了。”春雀摇头说道,看秦韵在一旁又开始拉着华殇离不由说道:“你就陪她回去一趟吧,出来这么久,她定是想家了。”   春雀这句话很快转移了华殇离的注意力,只见他脸上一片愁云,十二万分的不愿与不甘。望着春雀,流动的蓝色冰眸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是化成了轻轻点头,在秦韵的欢呼声中慢慢离去。   春雀愣愣的看着华殇离的背影,有些出神,那样的眼神,为何春雀心底会觉得有些哀伤……   “竟然会觉得殇离哀伤,我一定是疯了。”春雀摇头自言自语好笑道,抬脚便转身想往回走,一抬头便看见离自己几米远的白羽,那样温温暖暖的眼神,从未变过。   “雀儿,近来可好?我……”白羽有些激动。在挑开帘第一眼看到春雀的同时,他心底的喜悦震惊便立即漫步了全身,只是那时众人面前他硬生生忍下了自己的情感,王青彧的存在更加提醒着他此刻的身份。   其实,他也没想说什么,多日未见,看到春雀安然的站在他的面前,便足矣……   “白公子。”春雀高声叫道,心头一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眼睛却望着白羽的身后几米远处站着的人,嘴角挑了下说道:   “多日不见,白夫人越发的美丽生姿。倒叫我羡慕不已……” 第两百一十九章 如何   “白公子。”春雀高声叫道,心头一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眼睛却望着白羽的身后几米远处站着的人,嘴角挑了下说道:   “多日不见,白夫人越发的美丽生姿。倒叫我羡慕不已……”   白羽脸色微微一暗,他慢慢的转了身往后望去,一身宽大素色对襟秋服的王青姣站在那里,正冷冷的看着过来。   虽淡妆素衣,没了平日的珠光宝气,可这副神色却依然跋扈傲然的很。   “回来了?阿蛮婶家的孩子可爱吗?”白羽走过去,问道。   春雀看到,白羽伸出双手轻轻扶住王青姣的右手,那样的感觉就如宫里的太监伺候一个妃嫔般怪异无比。   想来他们一干人等去的时候,她正在别人家串门,怪不得没有见到人。   “你倒是鼻子灵,我们都到这儿了,你还能一路追过来。”王青姣蛾眉高抬,冷声哼道。   白羽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心知她这是在吃醋,心中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倦意顿生。   “她们是和我们一样被那掌柜的陷害丢到了那怪洞里,你明知这地方没有出路,雀儿又哪里来的追寻之说。”白羽沉下了脸,口中生出丝丝不悦。   “她们?还有谁?”王青姣见白羽不高兴,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   春雀在白羽说话间慢步走近他们二人身旁,只是对于王青姣这么重的醋意她实在感到无奈又觉得好笑,心中并未多有计较。见王青姣问起,她开口道:   “彧也来了,随同的还有茯苓,殇离,还有位秋莲儿姑娘。”因为秦韵回了无涯,想来华殇离回来也不会带着秦韵,春雀报人数的时候就自动忽略了秦韵。   王青姣一听,略有些发白的脸上满是欣喜,她反手抓住白羽,连连道:“没想到哥哥也来了,还有茯苓,太好了,太好了……”   白羽脸上亦是有些高兴,声音都温柔许多:“别激动,大夫说过你情绪不可大起大落,对孩儿不好……”   风中似是灌入了话,白羽轻轻的话语一下子都吹进了春雀的脑海里。她蓦地抬起头看着王青姣的腹部,宽大的衣服随着威风摆动,显出婀娜纤瘦的姿态。此刻她正单手扶着腰,一副我是孕妇的骄傲神情。   如若白羽不说,当真是看不出来。   “恭喜了。”春雀说道,嘴角含笑。真的为白羽高兴,也为王青姣高兴。如此,不也证明了白羽对她放下了心结,与王青姣真正在一起了吗。   清风飒飒,脚底下的绿草微微拂动,空气里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满满都是喜悦。   王青姣听闻此话,刚才还冰霜般的脸色终于融化了下来。她抬眼细细的看了春雀,见她脸上神色高兴不假,心中亦是有了些得意,开口也软了几分:   “这山野里的赤脚郎中也不知能信几分,说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我心里终究觉得不妥当,今天茯苓来了,得让她给我把上一脉。如今哥哥也在,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说道最后望着白羽,娇嗔撒娇。   白羽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似是茯苓的到来对他来说亦是件喜事。   三人不在多做停留,往回走去,春雀走在后面与他们二人刻意的避开了一段距离。望着白羽双手扶着王青姣的背影,春雀这才明白白羽是要当父亲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叔叔若是知道了,该会欣喜万分了吧。春雀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突然脑海中方父痴癫疯魔的样子出现,心突突突的沉了下去。   王青姣到了帐中,茯苓很快给她把脉问诊,在得知母子平安的情况下正高兴之时亦得知了春雀有喜的事情。   听了这消息,王青姣与白羽连连恭喜王青彧,却是一个真欢喜,一个只能装欢喜。   这样融洽而又轻松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午饭后。   而到这里不到一个时辰的王青彧也弄清了这里的大概情况,这里只住着几十户人家,且四五户一聚,聚与聚之间相隔即远。瓜果种子都是一位族长从大老远的地方带过来,若要想吃荤食,则要到很远的山林里去捕获……   一句话概括,风景很美,却很闭塞。适合游玩,不宜久居。   “这里去无涯怎么走?”王青彧问道。此刻大家正围坐在一方粗糙的圆桌前,一番狼吞虎咽之后,桌上满目苍夷。   王青姣看着本来可以吃两三天的食物这么快消失,嘴上不说什么,可眼里尽是心疼。   “无涯?从未听过这里有这么个地方。”白羽摇头,一脸茫然。   “没有?那你可去过雪峰那里?”王青彧见白羽摇头,心一沉,急忙问道。   白羽这话令屋子里的人都抬起头看着他,白羽的目光停留在春雀脸上,见她眼中流露出的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曾去过,族长住在雪峰山脚下,取了种子便很快回来。也未曾听别人说起过还有无涯这地方。你们此次出行就是去那个地方吗?”白羽认真的回想了下说道。   王青彧听得有些怔怔,他的眼里闪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闷闷不语的沉默神色令整个毡包里的气氛都压抑了下来。   “哥哥你去无涯有何要紧事?我们现在要赶紧想办法出去才对。这个黑店,我若是出去了一定叫父亲派人封了他的店,扒了他的皮。”王青姣皱眉说道,说到最后已是愤怒的很。看来她对这个地方厌烦至极。   天知道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与白羽好好单独相处,越远离长安城,远离春雀越好。想起小时候曾随父亲来过雁门关,虽然荒凉但胜在景色无双。   却没想到,路过这不知名的小地方,饭还没吃完就被掌柜的扔到了这个地方。最初她还是欣喜,可渐渐的她就受不了这里的清汤寡味,更何况怀有身孕,心中便更想离开回府修养。   “回去?”秋莲儿无奈笑道,似是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先不说掌柜的死了,不知道出口。就说那带路的人如今不知去向,那山峰又没有回去的口。我们这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   秋莲儿指的是不告而别的华殇离和秋莲儿,这话听在王青彧耳朵里,似是针扎了一般。他站起来便想出门透口气。   “我相信这附近定是有无涯的地方。殇离只是将秦姑娘送回去,很快就回来。我们且等着就是。”春雀拉住正要走向门外的王青彧,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认真说道。   毡房一片安静,春雀清亮的双眸里映着王青彧沉思的俊容…… 第两百二十章 是好    “我相信这附近定是有无涯的地方。殇离只是将秦姑娘送回去,很快就回来。我们且等着就是。”春雀拉住正要走向门外的王青彧,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认真说道。   毡房一片安静,春雀清亮的双眸里映着王青彧沉思的俊容……   “我吃饱了,出去走走。”王青彧轻点了下头,柔声说道。   “我陪你。”春雀说话间站了起来,左手张开与王青彧的右手错开握住。冲他笑了笑,看着他柔化的棱角,二人联袂出了门。   而毡房里是王青姣惊讶连连,失望的口气与白羽连连的柔声劝慰……   夜幕降临,天空中盛满的星星仿佛就在人的眼前,仿佛唾手可得。   “摘不到的。”王青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宠溺,一丝戏谑。   春雀呐呐的收回手,她当然知道星星摘不到,只是第一次感觉离自己如此近,恍惚中生出了错觉,连自己伸出手都不自知。   此刻他们正躺在草地上,春雀躺在王青彧的怀里,二人正欣赏着夜空的美景。   “真美,若是一辈子都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春雀感慨道。   “哦?为何?”王青彧问道,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不时的偏下头看下不远处的毡房,那里灯光熠熠,人影飘动,却惟独没有华殇离的身影。   自离开到现在,将近过了五个时辰,难道无涯真的不在这里?   “这里安静而且生活也简单。你不需要理会府中的繁冗的生意,更不会担心有人追杀我们。”春雀说道,有些激动,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时远离世俗纷争也是她追求的生活了。   那个前世不可一世,傲娇高贵,时尚潮流的宠儿上官清,在一次次身边人的离世中慢慢的蜕化成了一个安静沉稳的人。磨去了棱角的春雀如今更显得招人怜爱,却似乎连自己都还未觉醒。   王青彧漂流的思绪被春雀这几句话拉了回来,他的下巴轻轻的摩挲春雀的头发,发丝间的清香与绿草间的清新一齐涌进了鼻腔中,他浮躁的心,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孩子出生后,我们一起教他读书认字。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可我又不想他陪着我们孤独到老。”春雀说到,语气中满是纠结,眉头紧紧皱着,一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王青彧听到这里低低笑了下,这样的春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纯真而又孩子气。尤其那”一辈子“三字一瞬间心里满胀着感动。   “还有,老人和孩子感情都会很深厚。你说到时候你娘亲舍不得孩子走出去,我们该怎么办?其实我也舍不得……”春雀说道这里蓦地停住了,感到身边一股冷气嗖嗖的蔓延了过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此刻望着王青彧阴沉着的脸就知道了。   哪里说错了吗?还是提到了他的娘亲二字?春雀在心里揣测道,刚才心里那股暖暖的安定满足感顿消全无。   “殇离。”王青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低头望着正看着他的春雀,问道:“他会再骗我吗?”   春雀怔怔的看着王青彧,他眼里的挣扎,隐忍,愤怒,却又不敢相信殇离的背叛……春雀的心痛了一下,正欲摇头说话间就听头顶响起一凉凉的话语:   “我都带你到这里了,还骗你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此话一出,地上的两人都迅速的爬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拽酷霸的华殇离,春雀嘴角弯了弯。   不用看就知道,王青彧一定是臭着脸,可心里定是尴尬又高兴的。   “一来一回,我都虚脱了。我还想着你们会担心我,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敢情是怕我骗了你们。”华殇离见他们站起来,自己却倒了下去,白眼说道。   刚才光顾着高兴了,春雀这才注意到华殇离说话都带着气喘,脸上豆大的汗珠在星光下隐隐闪现。   “无涯在哪里,快带我去。”王青彧说道,心急的他并没有看到华殇离的疲惫。   华殇离摆了摆手,大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下气息,说道:   “不急,先带你们去看看一样东西。”说完爬起来,自顾往远处走去。   春雀急忙望过去,见殇离正往山峰出走去,那里正是他们被怪洞吞吐出来的地方。春雀与王青彧相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在离山峰极远处华殇离就趴在了草地里,春雀与王青彧依着他趴了下来。春雀怕压倒腹中胎儿略略侧着,三人看着远处的山峰,虽是星光大盛,却也难看的清楚什么。唯独山峰附近那颗唯一的大树,在一览平川的草原上显得如此突兀静立。   只是想起还有一副快被虫蚁吞噬成骨头的掌柜尸体还躺在大树下,春雀心里就怵得慌。抬眼见华殇离正死死盯着前方,亦不知在等待什么,她只好强按住心中不适耐心守候着。   突然那颗树剧烈的晃动了下,树中射出无数道强光,紧接着一个黑影被大树吞吐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黑影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后,随后迅捷的爬了起来。   春雀几人见状急忙低下头,心中为发现这个惊奇的事情而感到震惊,只是这人是谁?殇离怎么知道会有人从树中灵异般的出来。   春雀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微微的抬起头,那黑影四处看了下,随后往这边走过来。星光下,姣好的容颜,略略颠簸的走路姿势,在离春雀几百米远的时候停顿了下往远处的毡包走去。   “这是秋莲儿?”王青彧开口问道,望着那快要踏进毡房的身影,脸上一股肃杀之气。如若这一切是阴谋,那么那晚黑衣人的攻击与她也有难以撇清的关系。   那她,会是他安排的人?   “你是见她离开后随后来找的我们。”春雀问道。虽然夜色朦胧,容貌看不清,可朝夕相处的习惯以及她受伤的脚又被寒冰冻过之后都未痊愈的颠簸走路方式……   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是怎么知道出去的路的?”春雀疑惑道,还是她一直就知道这个地方。脑海中忽然回忆起秋莲儿率先进入那悬空梯,也是她第一个靠近四井可以引诱过去的凹洞前……   这一切早有预谋?   “我倒是也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华殇离冷笑道,幽蓝色的瞳仁此刻透着一片冰寒。    第两百二十一章 难进    “她是怎么知道出去的路的?”春雀疑惑道,还是她一直就知道这个地方。脑海中忽然回忆起秋莲儿率先进入那悬空梯,也是她第一个靠近四井可以引诱过去的凹洞前……   这一切早有预谋?   “我倒是也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华殇离冷笑道,幽蓝色的瞳仁此刻透着一片冰寒。   三人不再言语,回了毡房,只是回去的步子都莫名的沉重了许多。   因为毡房太小一下子不能安排这么多人休息,好在夏夜凉快,王青彧几名男子都在毡房外打了地铺,一层薄薄的毯子,倒是连被子都省了。   王青姣自然不愿意与她们几人挤在一起睡,她坐在床边看着毛毯另一张小床上拥挤的三人,心底里蓦地涌起一股羡。嘴巴动了动,随即又不屑的打消了刚才的念头,侧身躺下睡去。   毡房就是蒙古式的那种,只是少了许多纷繁的花样,房顶的是素净的白,屋中摆设也极其简单,除了必用的家具用品,再无一丝其他摆设。   春雀他们躺的床是平日白羽所休息,与王青姣的床刚好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占据着小小毡房里的两个空间。   秋莲儿和茯苓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怕担心压着春雀。看着一脸纯真的秋莲儿,春雀只觉心里堵得慌。她平复了下心情,淡淡笑问道:   “莲儿,你是那小镇上的人吗?怎么好端端的去扮鬼吓人?”   秋莲儿正和茯苓嬉笑,见春雀突然问起她的身世,楞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神色说道:“自小在那镇上长大。不瞒姐姐说,莲儿生的有几分姿色,常遭不匪之徒调戏。幸得一过路云游道士授予些小法术武功,才得以自保。见过路商人常在那路上遭匪徒抢劫,为感谢道士大恩,便学了那鬼神吓人。”   “哇,莲儿姐姐你好厉害。茯苓好佩服哦。”茯苓惊讶道,一脸崇拜色。   秋莲儿摸了摸茯苓的头,回以淡淡一笑,眼神中一抹哀伤之色迅速流出又迅速闪逝。春雀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虽消失的快却被她及时抓住了。   “怪不得那匪徒跟我说你不会伤害人,那晚你一副要殇离搏命的狠劲倒是让我吓了一跳。”春雀呵呵笑道,停顿了下说道:“莲儿你的父母呢,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若知道你失踪了,想必此刻正在担忧你。”   秋莲儿听到这里神色极快的黯淡了一下又恢复了常色,她笑笑道:“我是个孤儿。”   “莲儿姐姐我也是最近才找到我的娘亲,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我是孤儿。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好好照顾你。“茯苓拍着胸脯保证道,却难掩困意,一个劲的打着呵欠:   “姐姐,我困了。我们早些睡吧。”   春雀点了点头,秋莲儿见状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黑暗中无声的长吐了一口气后躺在茯苓旁边,睡去不提。   只是这一夜能睡着的又有几人?   白羽痴痴的看着夜空,渐渐的视线模糊,一张大大的桃花眼含着笑意清晰出现,他心一抖,急忙甩了头,夜空繁星闪烁哪里还有刚才的幻影。   白羽迅速的看了一眼十米外的王青彧二人,随后背了身睡去不提。   王青彧看着陷入黑暗中的毡房,偏着头望着华殇离,见他正仰望着星空,迷离朦胧的光打在他妖魅般的脸上,恍惚中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美……   “看什么?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华殇离白眼道,伸手挥断了王青彧的视线。   “为何白羽他们都未听到过无涯这个地方?”王青彧转过头望着星空,夜色很美,可他的声音很冷。   “等处理完那秋莲儿,我自会带你前去。”华殇离压低声音说道,对于王青彧的不信任,他打心底里感到无奈。   不就是瞒了他十几年嘛,也是为他好啊。虽然看着他四处寻找娘亲,自己不管,是残忍了点……   想到这些年王青彧为寻找他娘亲的种种努力奔波,还有王青文一拨又一波的陷害暗杀,华殇离心中的那股小怨念立马消了下去。   王青彧闻言,陷入了沉默,任何事情,任何阴谋都阻挡不了此刻他听到华殇离说要带他进无涯的短短几个字。   二十五年来,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娘亲,自己身世的怪异,寒冰症,没有味觉的人生,只有穿着黑空衣才能正常行走在阳光下,悚人的噬血魔症还有那短暂的生命……   他不明白,为何给了他生命,还要给他这么多苦难。   换了以前他只是想知道娘亲的下落与自己身体里的种种怪症,并不奢求会有什么奇迹发现。一如二十五年来他生活的如一潭死水一般……   可春雀,让他有了想长久生活下去的斗志,还有孩子……他要做父亲了……   还有娘亲……   王青彧的思维突然变得有些乱,眼前晃过一个个人影,最后却只定格在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容上,虽看不清,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慈爱与温柔浓浓的包围着王青彧。   “她,在无涯还好吗?”王青彧轻声问道,那样的语气有些打颤,极其细微,可华殇离还是听出来了。   “好。”华殇离闷闷道,蓝眸中变得有些水汽:“也不好。”   王青彧忽的偏过头,定定的望着他。   王府厅中,金鹿头像下   王青文正端详着手中的一道符,脸上欣喜若狂,极尽扭曲。一旁的小李子则早已被吓得三魂去了一魄,瑟瑟跪在地上,臀部下一片湿濡。   “吓到你了?小李子。”王青文忽的转过头,兰花指妖娆的玩弄着胸前的头发,啧啧笑道。本是黑色的瞳仁此刻艳红无比。   小李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见王青文忽然开口问他,只是磕着头喊饶命,嘴里胡乱求着饶。   “不就是一道符嘛,至于吓成这样。这样隔空出现的小法术,你家主子可会很多哦。哦呵呵呵……你可知道这符上说的是什么?”王青文说到这里,又开心笑起来。   借着灯光看去,他的脸上竟化起了妆,细长的柳眉,鲜艳的红唇,配着他这一身的大红衣服,妩媚的姿势让人恍惚间有见到了人间美妙女子的错觉。   “小的不知道……”小李子打着颤回道,心里却在嚎啕大哭:殇离主子,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吧。现如今的王府里的人被王青文杀的杀,关的关,早已变成了地狱。我真的好怕啊…………   王青文轻挑了一下眉毛,嗔道:“就知道你看不懂。这里说呀,她找到了青姣的藏身处,而且还有身孕。哦呵呵呵……孩子,我的。我要当父亲了。而且他们都聚在了一起,刚好可以一切解决了。莲儿做得好,我应该好好奖励她。”   带着细细的嗓音还在大厅中漂浮着,那一身大红身影已经飘远。   小李子看着王青文飘出了厅外,心中害怕自己的处境,更担心着殇离公子的安危,竟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一变    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人们都会习惯性的取个名字,以示四散归一。既然有族长,这美丽而又原始的草原自然也是有个名字的。   “雪狼族?”春雀疑惑道。随后抬起头四处的望了一下,绿草清香,天空碧蓝,怎么也无法和雪狼二字扯上。   再度转过头望着眼前那位慈眉善目的阿蛮婶,此刻她手中正抱着一个不足十日的女婴,那是她的媳妇刚刚生下来,这几日相处下来,便是与这位婶婶最为亲近。   此时春雀与秋莲儿还有王青姣正陪着这位阿蛮婶正坐在白羽的毡房外晒太阳,茯苓担心自己相貌丑陋会吓着阿蛮婶与婴孩,故而只是躲在屋中听着他们四人谈话而不出来。   “这名字是由族长先辈所取,传闻族长的祖辈大概是他爷爷的爷爷那一年不知何故来到了这里,垂死挣扎之时得一灵性雪狼所救,并给了他粮食种子,教了他林中捕猎。他才得以生存下来,为了感恩,这草原便叫了雪狼族。而我们都是之后才迁徙到这里的。”阿蛮婶似是江南人,说话带着一股子软语。   听起来如草原轻拂的风,甚是舒服。   春雀听到这里心头一动急忙问道:“迁徙?那这么说,有出去的路了?”   阿蛮婶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几分悲伤,随即又淡了下来。她摇了摇头道:“说迁徙是因为一夜之间睡醒,本待在家里的我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我本是扬州人氏,其实住在附近的族民,居多都是我府上的下人。只是来到这里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何况他们。于是给了他们自由,自生自灭。不想遇到了族长相救,如今倒也活的安稳。比不得外面世界的热闹,却也得了一番清净。”   秋莲儿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不时的逗弄下阿蛮婶怀里睡的正甜的女婴,阿蛮婶说完话她也停了手。   王青姣越听越觉得悲凉,摸了摸腹中的胎儿,摇头道:“你倒是好,一家子全离奇的来到了这里,外面再无牵挂。可我府上还有我老父亲,若是半年不回去还好。可一辈子没了音讯,他一定会担心坏了。我可不想孤独终老在此,这里太荒僻了,一点都不好。”   春雀倒是觉得雪狼族挺好,远离尘嚣,她自己本也是个不爱外出的人,如今身边只要有彧在,哪里都是家。   只是孩子,他该知道外面的世界,这是他的权利……   思及此,春雀看着一直不说话的秋莲儿问道:“莲儿你从小就在那镇上长大,可有听过这个地方?”   其实春雀私下话里的意思便是问她有没有出路的办法,昨晚秋莲儿从那树中跳出,定然是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这两句话也只是试探罢了,春雀也清楚让秋莲儿说出事实的机会太过渺茫。   果然,秋莲儿摇了摇头,脸上倒是一片安静:“莲儿自幼孤苦无依,从未听起过雪狼族。如今得了这么个好地方,我倒是不想出去了。姐姐,你觉得如何?”   说完一脸单纯的看着春雀,那样清澈的眼神竟刺痛了春雀的眼,心底里嫌恶的很。   春雀点了点头,嘴角弯了弯算是作了回答。   雪峰底下,静静站立三人,白衣飘仙,黑衣冷酷,紫衣张扬。   相处十天,白羽慢慢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王青彧来此的目的。只是,这雪峰里真的有个无涯地方,无涯里又一个叫冰族的群民吗?   白羽看着这了无生机的皑皑雪峰,眼底涌起了几分怀疑。   原来还要行走大半个月的路程,因为这一怪动误打误撞进来,寻到了无涯。王青彧原本以为缩短了时日就可以早些进入冰族,寻得母亲。   可……   “你还要往下拖延多久?”王青彧淡漠道,望着一望无垠的雪峰,此起彼伏,山连山,雪飘雪,落在他的脸上,他不仅没有寒意,反而通体舒畅,血液里竟欢喜的很。   只是,华殇离迟迟拖着日子不带他进入冰族,他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想着雪峰后就是他寻找了二十五年的娘亲,你叫他如何还能保持一贯的冷静!   若不是这几晚他查看了数以千座的雪峰,难以发现一丝类似冰族人的存在,他早已丢下华殇离自己一个人去了。   “不是说要探清那秋莲儿的动机吗?还是再等等吧。”说话的是白羽,看着闭眼一脸享受的华殇离,明显是对王青彧隐忍的咆哮置之不理啊。无奈,他才开了口。   “这秋莲儿一连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你安心放着个危险人物在春雀身边吗?我们都走了,白羽一个人万一应付不过来怎么办?现在可是有两个孕妇。”华殇离睁开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当然,他故意拖着,是因为时机还未到。他日日来到雪峰前,是在等一个信号。   “那秋莲儿按兵不动,一定是在等什么人。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对付我们三个。我们就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可如何是好?”白羽忧虑道,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王青彧和华殇离听了白羽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杀他们的,除了王青文,还能是谁。   这些日子,华殇离撇开秦韵,实则是为了避人耳目,其实随同秦韵的还有两辆马车,车里的人自然不用说都是假扮王青彧几人的随从。   而华殇离处处挑着小道,隐秘地方而行,亦是为了避开王青文发现他们的计谋后追杀罢了。   只是千算百算,华殇离忘记了秦韵此次从族里出来是为了寻他而来,心智单纯,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大任。   终究还是露了破绽,让人在这里截住了道。不过却也由此进入了常人难以进入的雪狼族,这雪狼族可是和冰族息息相关啊……   祸哉?幸哉?   王青彧不说话,华殇离保持沉默,白羽站在这雪峰山脚下,哪里经受得住这半天的冷冻,脚底里寒气直冒,望着西方的落日倾斜,忍不住开口道:   “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她们该饿了。”   两座冰雕似的人终于点了点头,白羽松了一口气,迈步才发现自己早已冻僵,心底里不由苦笑一声,看着瞬间飘远的二人急忙咬牙跟了上去。   回到草原上,气候又是一番变化,刚才还冰寒无比的气候一下子变得温暖如春,夜空中是如常的繁星闪耀,白羽的四肢也渐渐活动开来。   这时一声惊悚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三人蓦地停住脚步,齐齐抬头往熟悉的毡房方向望去…… 第两百二十三章 二变   这时一声惊悚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三人蓦地停住脚步,齐齐抬头往熟悉的毡房方向望去……   人影借着明灯投射在毡房白布墙上,混乱憧憧,三人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使出浑身力气往毡房跑去。   突然夜空中一声噗嗤,齐齐灌入了三人的耳朵里,抬头间均红了眼,一抹浓重的不规则的黑红的影子抛洒在毡房墙上,随即迅速的流了下来。   那是谁的鲜血……秋莲儿开始行动了!   “茯苓!”春雀凄悲的叫喊声瞬间冻结了王青彧的心。   这毡房里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还未来得及相认的亲妹妹,一个是同样重要的亲人……   当他们三人赶到毡房门口时,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在心底生生的倒抽了一口气,同时一股悲怆愤怒袭遍全身。   茯苓的头早已腐蚀不见,她的身体正滋滋滋的冒着酸气,消失的部分徒留下一摊水渍。她的身边是一个摔碎的碗,她吐在毡房白布墙上的血还在顺着白布墙往下缓缓留着,直至茯苓的尸体全都被腐蚀不见,它已奇迹般的停止了流淌。   而春雀此刻正站在一米远处,她浑身拼命扭动着,奈何分毫动惮不得。秋莲儿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冷眼看着门口三人。   一旁的王青姣早已吓得晕了过去,被秋莲儿捆绑在脚边,而她的脚边也同样放着一碗酸水。   王青彧双目通红,眼睁睁的看着茯苓的身体一点点的在他眼前消失,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脑海中尽是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羞涩自卑,灵秀又可爱……   妹妹,哥哥还未与你正式相认。你可知,我是你的亲哥哥……   空气中充斥着尸体的腥味和腐蚀的酸气,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秋莲儿,你卑鄙无耻!茯苓……”春雀哭喊道,身体明明没了力气,却因为被秋莲儿点了穴而只能强硬的站着。   谁能想到,只是一碗平常的水竟是杀人的凶器。她若不是不想喝让给了茯苓,那死的人便是春雀自己。   茯苓却因为她而死!   春雀脑袋嗡嗡作响,心头万分悲切,更恨自己的妇人之仁。若不是觉得秋莲儿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亦不会留着秋莲儿到今日。她总以为这几日自己的明理暗里的提示,秋莲儿起码不会害人。   没想到……茯苓,因为她而死。这里的每个人今晚性命都岌岌可危。   此刻,春雀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死去的人。   “秋莲儿,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歹毒。茯苓这一路对你信赖友好,你何其忍心!”华殇离喝道,双手垂下掌心往外,不一会一股寒气显现。   “收起你的寒冰掌!”秋莲儿眼尖叫道,随即动了动手中的刀冷声笑道:“我这刀子可是不长眼,万一误伤了甚至误杀了春雀姑娘,那可就是被你给吓的。哦,对了,我这脚要是被你吓哆嗦了,一不小心踢翻了这碗化骨水,啧啧……王青姣的小命可又是你杀的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白羽急叫道,一脸怒色,忧心万分。   秋莲儿仰头大笑,闻着空气中逐渐消散的酸色气味,眼中的悲伤浮现。望向门口三人时,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狠厉:   “我听闻王公子有个会喝人血的怪病,我倒是很想看看呢。说不准,我一高兴就放了她们二人。平日朝夕相处的,倒也处了些姐妹情感。一下子杀了,我可也舍不得呢。”秋莲儿怪笑道,后面说的话至于出自真心还是嘲笑,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王青彧的吞噬血魔怔,鲜为人知。秋莲儿这么清楚的说出来,告知她的人除了王青文还是能谁。   原先还不敢确定,如今三人心中都坚信无疑。同时一个疑问也随即冒出:这秋莲儿待在他们身边十来天,一直未有动静。为什么今晚才开始行动,而且竟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难道,王青文赶过来了?   只是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救出春雀和王青姣,可看着秋莲儿的架势,他们三人一时没了对付的好办法。   “他若是魔症发作,第一个吃的便是你这个小贱人。”华殇离心知没有办法安全救出春雀和王青姣,心中烦躁于是跳着脚怒骂道。   “不能答应她。”白羽阻止道。因为他们都明白即使王青彧真的发了魔症,秋莲儿也不会放了这两张护身符。况且,他与华殇离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青彧乱杀人,自然会拼尽全力将他稳住,届时必会花费大量精力。   如果王青文在这个时刻出现,胜负真的很难预料。   王青彧冷声问道:“他在哪?”   秋莲儿冷冷看过去,保持沉默。   “他这么多年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魔症发作,想来你这么说也是受他指示。你唤他出来,我自会去做。”王青彧说道。说话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可小小的毡房一目了然,哪里能藏得下人,如此便是在外面了。   华殇离和白羽二人不及王青彧来的急,他们二人正站在毡房门口,此刻都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   “哼,你觉得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春雀活了。嗯?”秋莲儿说到此处,双目厉瞪,刀口往春雀喉咙处压了一分。   春雀只觉皮肤一阵刺痛,随即一股温凉的液体细细流出。   “你要杀便杀,这么啰嗦干什么。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们会不清楚吗。彧,你千万不能杀人,王青文定是在等你们最虚弱的时候出现。到时候我们一样是死!茯苓已经死了,我不想看到你杀人。我会恨你!”春雀说到茯苓二字,泪水再度流出,说到最后竟是咬牙吐出。   那样决绝的神色,令王青彧心中疼痛不已。   “就算我杀了所有人,一定也会认得我的雀儿。雀儿切不要恨我,孩子重要。”王青彧柔声说道,温润的目光紧紧锁住春雀的容颜,目光落到她脖子处的血痕,眼睛痛的缩了缩。   随即长衣一甩,大步往外走去:“秋莲儿,你不是想看我如何杀人吗?这里几个人怎么够呢。出来看我怎么喝光这雪狼族所有人的鲜血!”   白羽和华殇离见王青彧如此说,便知道他已下了决心,自知再劝告也无用。跟着王青彧站到了毡房外的院子里,抬眼盯着秋莲儿。   秋莲儿犹豫了会,低头看了眼躺在脚底下的王青姣,心头微微动了动。随即一抬手解了春雀的穴道,架着她走了出去。    第两百二十四章 三变   秋莲儿犹豫了会,低头看了眼躺在脚底下的王青姣,心头微微动了动。随即一抬手解了春雀的穴道,架着她走了出去。   这是王青彧故意而为之,他赌的就是秋莲儿的一个心里,认为王青文藏身在这夜色中定时时观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那么扔掉一个王青姣,他们三人亦不会对她自己有什么危险举动。   果不其然,秋莲儿只是架着春雀走了出来。她刚走到门外就拉着春雀站在一处空旷处,冷眼看着白羽进屋救王青姣。   “王公子倒是聪明,这么会还没开始,就先救了一人。”秋莲儿冷声嘲讽道,站定,再次点了春雀的穴道。   第一次,春雀恨死了武学。   其实秋莲儿何尝不是在赌,赌那个给自己临时下了赶杀绝命令的主子会在附近,自然她不是会指望王青文救自己,只是这样可以震慑一下华殇离他们。   其实她赌的是春雀在他们三人心中的分量,同时放掉王青姣,少了个白羽,她自己也就少了一分被袭击的危险。   王青彧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对上了春雀的眼神,盈盈若水,却又透着坚决。他不由笑了笑,他的雀儿如今倒越发的像个小女人了,记得最初相遇她可是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不懂尊卑的傻气奴婢……   “你这魔症受伤才会发作,你答应她,不会叫我打伤你吧?”华殇离问道,一脸无奈担忧。   王青彧正回答间,就见毡房里王青姣的尖叫声响起,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白羽温温的劝慰声响起,没一会王青姣止了哭声,二人相扶着走了出来。   “哥哥,她杀了茯苓。你们快杀了她。”王青姣一出毡房门就大叫道。   “杀我,哼!他们敢吗?”秋莲儿冷声哼道,白了一眼王青姣,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哥哥,这秋莲儿害死了茯苓,还差点杀了妹妹我。一定要为我们报仇,杀了她,杀了她啊!”王青姣似是有些疯癫,许是之前那一幕真的刺激到了她,连春雀在秋莲儿手中都未注意到。   白羽自是这么认为,他强拉了一把王青姣,说道:“你没看春雀在她手中吗?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说完就要拉着王青姣走。   谁知王青姣一把甩开白羽,大声叫道:“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吗。哥哥若是喜欢,便是这长安城的最漂亮的女子我都能给你找来。但是这秋莲儿不能留,一个春雀而已杀……”   “够了!”王青彧和白羽的声音同时咆哮而已,看着他们一副鬼神脸色,吓得王青姣一下子清醒过来,楞是把那个杀字给吞了回去。   “跟我走。”白羽此刻只觉心底冰凉,失望无比,临走时望了望春雀,扯了一个极为悲凉的笑容:“我先将她带到安全地方,一定回来救你。”   说完,看着春雀点了点头,这才强拉着王青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春雀如今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了王青姣对自己的恨意,竟是那种杀之而痛快的程度。心底里只觉得她可怜,今日这些话只会让白羽对她更加失望罢了。   只是,彧,你真的要逼自己魔症发作吗?春雀紧紧的看着王青彧,一颗心掉到了嗓子眼里。   “这王青姣真是蛇蝎心肠,谁娶了她谁倒霉……彧,你……”华殇离嫌弃说道。只觉一股寒气从左边袭来,随即只听砰砰声响起,偏头一看却见王青彧正催动着寒冰掌往自己的胸口砸去,每砸一次,他自己就会被寒冰气息震得退后一米,没一会口咽鼻腔里都流出了鲜血。   “彧!”春雀叫道,身体里似有上万个小人在里挣扎着出来,血液急速流动。王青彧每一掌的自残都像是打在春雀自己的身上,痛彻心扉。   不要,不要,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人。   彧,你不能再离开我!   春雀在心底疯狂的悲喊,千言万语汇聚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句句的“彧”   远处,那颗唯一生长在这片草原上的大树忽然动了一下,一身大红色的长衣无声的落到了地上。妩媚的红瞳双眼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望着远处,慢悠悠的靠在了大树身上。   “你蠢啊,这样伤自己。你可以叫……”华殇离怒骂道,蓝眸却隐隐泛起了水色。   “叫你吗?我还指望你一会抑制住我的魔症。如此耗损精力,一会你才能轻松点。”王青彧抬头说道,嘴唇上鲜血大片大片的涌出,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染透。   华殇离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张嘴还想说着什么,抬头便对上王青彧逐渐变红的瞳仁。他眼神一冷,双手掌心中寒冰雾气顿现。   春雀心中更是紧张不已,那样泛红的瞳仁无不昭示着王青彧的魔症时刻都会发作。忽然她感觉脖子处的匕首轻微颤抖着,她冷笑道:   “你也有怕的时候。”   秋莲儿回眼看了一下春雀,没有说话,眼睛已经开始在四处搜寻起来。   时间仿佛随着王青彧停止自残的那一刻也静止了一般,夜空中除了几人紧张的呼吸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王青彧就那样低低垂着头,掌心里的寒冰雾气时而浓时而淡,让看的人心也跟着忽上忽下个不停。   华殇离见王青彧迟迟未有动静,心中正疑惑觉得哪里不对劲之时,忽然夜空中一声轻细的嗖响打破了此时压抑的平静。   华殇离抬头寻声音的来源时,只觉脸颊边一片冰凉滑过,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随即就听秋莲儿闷哼传来。   一支短小的黑色箭正插在秋莲儿的肩膀上,许是短箭劲力太过强大,她整个人都被往后带了过去。   “雀儿……“华殇离惊呼道,就在他以为秋莲儿的匕首会划破春雀的喉咙之时,秋莲儿的手松了松,匕首划过春雀的下颚随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华殇离见此迅速来到春雀身边,一脚将流着鲜血秋莲儿踢飞到几米外的同时解开了春雀身上的穴道。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春雀正欲答话,一转头就见王青彧冲了过来,她一把将华殇离推了开,华殇离立即反应了过来随手将春雀反拥,带着她迅速往旁边退去,离着秋莲儿远远的。   “啊!”秋莲儿看着直直冲过来的王青彧,双眸里妖艳的红瞳,听着他口中声声喊着“血,血……”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王青彧红眸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朦胧 ,唯独那抹让他浑身蠢蠢欲动的红色鲜血看的异常清楚。   他将秋莲儿一把捞起,低头就对着她的脖子处狠狠咬了下去。    第两百二十五章 四变   王青彧红眸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朦胧 ,唯独那抹让他浑身蠢蠢欲动的红色鲜血看的异常清楚。   他将秋莲儿一把捞起,低头就对着她的脖子处狠狠咬了下去。   春雀手不自觉的抓紧胸前的衣服,看着王青彧入了魔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能让他吸血,加强了功力我就更难对付了。你自己要小心,王青文很可能就在附近看着。”华殇离沉声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刀鞘处一颗绿宝石嵌在上面,繁冗复杂的纹案显得这把匕首尤为珍贵。   春雀看了一眼接了过来,松手的瞬间华殇离的手掌中寒冰雾气变得浓厚无比,双掌伸直外翻,一个跳跃便冲着王青彧的天灵盖一掌拍了下去。   一股股鲜血迅速涌进王青彧的身体里,正觉酣畅痛快之时,头顶处一阵强大的冰气迅速传来,透过天灵盖直直往五脏六腑蔓延下来。   春雀走到毡包门附近,背靠毡房,双手紧握匕首,眼睛紧张的盯着一直在反抗的王青彧。她知道,这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华殇离分心的罪魁祸首,盯着王青彧的期间不安的看着四周。   突然,春雀飘忽的眼神定住了,浑身似是被定住了般,双目睁大紧紧的盯着前方。   夜色中,一个黑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那样悠闲的姿态,似是来游玩一般。   春雀下意识的想告诉华殇离她的发现,可是当她看到华殇离那略微发白的面容,与浑身正在渐渐冰冻的怪异发生以及渐渐停止挣扎的王青彧,她愣是闭住了嘴,慢慢的走到了院门外往那个黑影走去。   黑影越来越近,人未走近,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春雀皱了皱眉,见自己已经走到 百米外,于是停住了脚步。   她不得不停下来,因为眼前的王青文率先止了步伐。   虽是夜色朦胧,可王青文那挑高的眉,艳红的唇以及那身风骚的大红长衣仍是令春雀呵呵笑起来,可心底却越发觉得悲凉。   遇上个正常人还能周旋一番,可遇到个变态疯子,春雀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几时。   “笑什么?不好看吗?”王青文问道,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   “好看。”春雀正经了脸色,认真答道。她实在是很好奇王青文怎么会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以前只是见他翘着兰花指觉得呕心罢了。   可如今他整个人都已经女性化,实在是理解不了。   “那一定是比你美上万分的。”王青文听到春雀这么说,似是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百米外的华殇离身上,幽幽道:“不知他见了是否会欢喜。”   这番口气,在春雀耳里听起来颇有些娇羞不安的味道,只觉得心中作呕的很。见他目光望向自己身后,心头一阵紧张,连忙点头道:   “你这么美,他见了一定会喜欢。”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除了她春雀一女子外都是男人了。王青文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啊……   彧?春雀想到这里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心里默默道:华殇离长得如此魅惑人,王青文说的这个他,应该是殇离居多……   “你真当我傻了,随着我说话我就会跟你一直在这里聊下去?你以为你挡在这里就能给殇离多一点控制那魔症发作的家伙?哼……”王青文好笑道,斜眼冷冷的瞥了下春雀。   空气中顿时冷了几分,春雀甚至是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我自然是拦不住你,我站在这里也知就跟送死无二。只是临死前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还望你成全。”春雀淡淡说道,双手背后慢慢的抽出了匕首,同时向王青文慢慢走了过去。   她知道心思阴狠的王青文同样亦是个自负的人,他不会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放在心上。   是以,春雀走近,王青文只是冷冷看着,等待着她临死之前的那个问题。   “翠花死去的那晚,是不是你挟持了她带进了廖淼的医馆里。”春雀淡淡问道。望着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王青文,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紧张无比,可脸上却让保持着冷静甚而是有点悲伤。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该死。”王青文阴鸷说道,抬手摸了下胸前的碎发。   明知是王青文杀了翠花,可当她亲耳听到这句承认的话,春雀心中依然止不住怒火狂烧。她狂怒叫道:“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同时双手握着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对着王青文的胸口插了下去。   同时心中叫道:彧,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赌上了这条命,殇离你一定要还我一个正常的彧……   “找死!”王青文没想到被春雀偷袭,怒火中烧,手中灌了五成功力一掌春雀拍飞。随即拔了胸口上的匕首,正想扔掉之时突然看到匕首一端刻着个冰字,连忙又当宝贝似得收进了怀里。   春雀只觉一股气血外冲,整个人抛起的绣球从高空中急速的升起又快速的落下。她留恋的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王青彧,却只能看到一点背影……   彧,舍不得恨你。那就,让你来恨我吧……   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吐出,撒落在绿草尖上,滴滴都是如泣如诉的故事。   这时一个白影急速窜了过来,飞身跃起将春雀揽在了怀中,低头呼唤却发现春雀已经昏了过去。   王青文低眼轻看着还在声声呼唤着春雀的白羽,心知王青姣已经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心底也放了心,这是他刻意留出的时间罢了,因为这种血腥的场面怎么能让孕妇看到呢。   青姣的肚子里可是他将来唯一的子嗣啊。   秋莲儿当着王青姣的面竟然给她们喂毒,所以该死!   在他的几个思虑间,便已站在了华殇离身旁,望着浑身都被韩冰气笼罩的华殇离,王青文看的有些痴迷,一时竟没有打扰。   华殇离心里此刻心急如焚,他明明知道春雀冒着生命危险为了给他争取点时间救治王青彧,他却只能放任她离去。   那短短的拖延时间内,他贯注了自己全部的功力强行冻住王青彧体内的魔症爆发。如今他只是需要等着王青彧慢慢恢复过来,可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一点武力来对付如花痴般对着自己看的王青文。   “这身衣服很配你。”华殇离偏过头,扯开一丝笑容赞扬道。他的手还搭在王青彧的天灵盖上,其实已经不在输入寒冰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且他浑身正在消退的雾气让王青文以为他还在拯救王青彧,也得以有了丝喘息的机会。   “真的吗?”王青文眼睛倏地睁大,脸上难以激动……害羞。   华殇离脸抽了抽,忍住胃部的翻涌,眼也不眨的点了点头。   “那你杀了他。”王青文翘起兰花指,轻点了下王青彧,笑道:“再给一掌,天灵盖碎了就好。”说完掩嘴而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在他身上只有给人作呕的感觉。   华殇离忽然感觉到王青彧动了下,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大好,只见他邪邪的挑了下眉说道:   “哦是吗?那我,偏要不呢!”   王青文高兴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二话不说,翻掌就朝王青彧的天灵盖拍了下去。华殇离立即松开了手,退离几米外。   同时,王青彧似是突然复活了一般,整个人腾空跃起,避过王青文的致命一击,口中大喊一声,掌心里两股强大寒冰气流直冲王青文而去。   此刻他眉眼清明,黑色的瞳仁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亮夺人,哪里还有一丝之前的骇人神色。   王青文冷哼一声,身体四周血光显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逼得人透不过起来。   华殇离见状暗叫一声不好,口中大呼着:“小心。”整个人朝王青彧飞奔过去……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五变   王青文冷哼一声,身体四周血光乍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华殇离见状暗叫一声不好,口中大呼着:“小心。”整个人朝王青彧飞奔过去……   可是王青文哪里会给华殇离的机会,那一声“小心”二字刚出,一团拳头大的红色气流直冲王青彧的胸口而去。王青彧冷眼看着,气流来得快,他更是弯身闪的快,长发飘地,黑衣掠过足底的绿草,挨着那道气流完美的避过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华殇离不觉闭了下眼,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的紧张令他手心都出了汗。可一颗心还未落回到肚子里,睁眼的瞬间只觉脸颊边飘过一阵阴风,黑夜中一身红衣的王青文早已不在原地。   白羽望着疾驰而来的王青文,急忙将春雀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光。罩着夜色阴郁的王青文覆着那层血光,恍如地狱来的修罗恶煞,又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灼逼人,骇人无比。   王青文嘴角轻挑一笑,目光落到了白羽身后的春雀,血色妖娆的红瞳里闪着即将杀人的快意。他甚至是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抬掌就对着春雀拍了下去。白羽口中大喊一声,挥起长剑迎头而上。   王青文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抬手轻翻,一道血光随意而出冲击在白羽的长剑上。随着长剑戛然而断的声音只听噗的一声,白羽口中鲜血吐了出来,喷洒在剑上,草地上又多了一层血腥之气。   “白羽……”春雀惊呼道,不顾王青文随之而来的血掌冲向了正缓缓倒向地上的白羽。   王青彧身形还未站稳就发觉了王青文的意图,随即跟后追了过去,一股悲怒涌上心间。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这位大哥暗里的加害故作视而不见,只因为那一年刚进府里时候短暂的亲情温暖。   可,就为了这么半分家产,他竟现了真身亲自来追杀。对付他也就算了,要加害雀儿与自己的孩儿,他王青文断不能再退让半步。   思及此,脚下如生风般,硬是在王青文那一掌拍下去前使出全身功力将他硬是撞了出去。   华殇离为救王青彧本就耗费了全身八成的功力,一时半会难以恢复过来,但见到王青彧拼命般使出那一击,眉毛狂跳不止。只见他转过头焦急的望了一眼远处如常般安静的雪峰,随后恨恨的跺脚朝王青彧方向跑去。   “彧……”春雀双手刚搭上白羽的肩膀,抬头就看到王青彧使出全力推开王青文的那一幕,正当她欢喜王青彧恢复常人的同时,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春雀差点崩溃了。   王青文似是会料到王青彧如此做法,虚晃一招,顺势带出去的同时,左手扣住王青彧的命脉,右手五指张开成爪,掌心里血色气流汹涌流动,不给任何人喘气的机会更不给王青彧再凝聚气力的时间,对着王青文的天灵盖狠狠拍了进去。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狠厉至极,这是该带着多大的仇恨才会做的如此决绝!   “都是家人,你还真下狠手了。”华殇离嚷声叫道,已然拦不住,他转身跑到了春雀身边,将春雀死死护在身后。   白羽撑着那半只长剑颤颤的站了起来,只觉肋骨被那血光生生折断了几根,但此刻更让他担忧的是春雀的安危和王青彧的生死。   华殇离默默的看了眼一嘴鲜血站在自己身边同样要护着春雀的白羽,胸中一股异样的情绪莫名发酵开来,看向白羽的眼神都变得赞赏起来。   春雀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死死的盯着眼前正在生死边缘垂扎的王青彧。浑身颤抖着也硬是咬牙不让自己出声,弥漫在口腔中的鲜血她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只因华殇离刚刚迅速迅速传来的话:   “放心,彧不会死的。我们且等着看好戏。”   声音很轻很低,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走无踪,可春雀听在耳朵里却如万雷轰轰而过,不是震惊而是不得不去信的自我救赎。   “家人?哼,谁把我当家人过。嗯?”王青文虽不喜华殇离如此护着王青彧,可他问话,自己还是忍不住回了。心头一恨,手中的力道加大了许多。   浓厚阴郁的血光源源不断的冲进王青彧的天灵盖里,按理说天灵盖是人的死穴,碰之必死。可王青彧除了脸色变得苍白外,那闭目的神情更像是养神……   思及此,王青文不由皱了皱眉,却不敢减轻手中的力道。   “不就是那半分家产吗。你放了他,我替他做主,这家产给你便是。”春雀在旁说道,王青文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华殇离说的不会死,最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但任何可能她都不能让王青文察觉出了些端倪,于是急忙找话题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说话的同时,打眼瞧着王青彧的神色,心里越发的笃定起来。   王青文只是稍稍抬了下眼,这次不再说话,望着王青彧越来越不对劲的神色,心中开始狐疑起来。   华殇离见他不上当,于是连连换了几个话题,都没能让王青文分散注意力。心中焦急无比,若是被王青文发现了个中缘由,在王青彧还未真正发作之前就灭了他的命门,这是最危险的事情。   其实说白了,现在只要最普通的方法就能让王青彧一命呜呼,可偏偏如此,越不能让王青文看出端倪来。   春雀正焦急间,就听华殇离来了一句:“青姣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可有两三个月了呢,青文,你说这孩子出来像你还是像白羽?”   白羽和春雀皆愣住,不约而同的盯着华殇离看。不过春雀只是看到华殇离轻摇的脑袋,那是浑身轻微颤抖的原因。   “你说什么?”白羽和王青文的话同时响起。王青文因为这一句话一时竟收了手,搭着王青彧命脉的左手松开了却不自知。   这时,雪峰中一道冲天飞霄响起,随后在空中炸开了一道美丽的烟花花朵,急速上升快速下降,美丽的色彩映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华殇离此刻眼中光彩大放,之前的焦急担忧一扫而光,他望着王青文冷笑不语,心中更是兴奋雀跃不已。   终于等到了,还好,不算晚!    第两百二十七章 爆发   华殇离此刻眼中光彩大放,之前的焦急担忧一扫而光,他望着王青文冷笑不语,心中更是兴奋雀跃不已。   终于等到了,还好,不算晚!   白羽是惊诧华殇离无故说这种令人难堪的话语,心中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亦是有些期待着什么。   王青文自然是明白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可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纰漏,可华殇离这一句话却生生扰乱了他的心。   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一直站在白羽身后的春雀,心中担忧着王青彧的伤势,虽不明白华殇离此话何意,但知道此刻说出来全然是一种计策。如今只是担心他没有应对之策,对远处雪峰里突然升起的烟花连惊艳观赏的心情都没有。   “哼,白羽,你可是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华殇离冷哼哼道,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竟隐隐对白羽有着一些惭愧,可事情紧急,他也是没辙了。   只希望着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不要太难过而已。想到这里,华殇离不由撇了撇嘴暗讽了自己一把,和白羽又不是朋友,自己难过什么……   白羽点了点头,疑惑的俊容上添了一丝探究。府中当时都传他与王青姣洞房花烛夜纵欲所致身体疲虚,虽然自己不相信,可却也无从解释。甚而一度颓废鄙薄自己的浪荡行为……   “其实你并没有和你的白夫人入洞房。”华殇离缓缓说道,每说一个字都看着对面的王青文,那脸上的肌肉抽搐看的华殇离心里痛快不已。   王青彧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闭着的眼跪坐在草地上,一如佛道般入定禅坐,除了苍白无比的面容外再无一丝异样的征兆。   远处的雪峰忽的跃出一个白点,随即又迅速的跟出来一个,向着雪峰山下迅速而行,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除了刻意关注动向的华殇离,大家都关注着他那些话而没有注意到雪峰这边的怪异。   “那为何我会那么贪睡?”白羽急忙问道,抬手胡乱擦了下嘴角的鲜血,黑色的双眸此刻雪亮雪亮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因为你被下了**。”华殇离说到此又顿了一下,看到王青文早已发黑的妖娆的脸,嘴角早已裂开:“而且还是大量的**,不知是不是被放进了酒里的原因。”   “那又如何?这就能证明是我做的?”王青文笑道,一脸轻蔑。   “噬血回魂法是你们这些邪道的最高法术,将自己体内鲜血通过邪术淬炼成妄血,这样食用体内的妄血操纵他人魂魄甚至杀人,又可以吸食常人的血液来补充自己。我竟是没想到你连廖淼那残破的尸体都不放过,如此也就罢了。你竟然屠杀了村里几十条无辜性命。如何,他们的血很好喝吧?”华殇离说到最后一脸唾弃,听得王青文面黑如碳,却沉默以对。   “这和我被下**有什么关系?”白羽不解,可那些话听在耳里,让白羽对王青文多了几分戒备,残剑再度挥起。   “因为体内有妄血者,无法拥有子嗣。除非与血缘极为亲密的族人方能有机会留下香火。如此,你可明白?”华殇离轻飘飘的说道,手中却开始蓄发势力,准备迎接着王青文的攻击。   这一连串骇人的述说,解决了春雀心中多日的困惑,却更加的沉重无比,就连退后的步子都显得那么蹒跚,无力。   怪不得彧会打不过王青文,原来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人。见殇离这番严阵以待,这场恶战胜负也难以预料。   可,关键是彧还在王青文的手上,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王青文对彧……殇离说出真相,到底意欲为何?春雀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喉咙更是干涩无比,对于殇离此法真的很难理解。   安静的草原上忽的起了风,卷起每个人宽松的衣袖长袍呼啦啦的响,以此掩盖住心律不齐剧烈跳动的人。   春雀眼皮子忽的跳了下,看着华殇离一脸自信从容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心底忽然想到了王青姣,如此深爱着白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若得知洞房时却被自己的哥哥**了身子,想来最伤心的应该是她吧。   望着一脸愤怒的白羽,他眼底那种如释重负的神色一瞬间刺痛了春雀的眼。   为何,白羽会有那样的神色。娶王青姣不是他做的决定吗?如此,应该想杀了王青文报夺妻之恨才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半晌,一声轻细的咯咯笑声响起,压抑着般在每个人的周围低低环绕,听得春雀几人心口发闷,却又说不出的烦躁。   王青文双肩颤抖,低头闷笑,那笑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带着内力逼压着春雀几人。突然他仰头大笑,狂啸的叫声尖锐无比,像一柄利剑直插每个人的胸口。带着不容忽视,不容半分抵抗的慑人气势逼迫而来。   “噗……”三声不同的吐血声齐齐响起,空气中再度添了几分血腥之气。   腹中疼痛感阵阵传来,春雀双手隔着衣服紧紧捂住,咬着牙将血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是我又如何?”王青文厉声狂笑,声音在上空中久久盘旋不散,那故意散发的雄厚噬血气息将整个草原笼罩的阴暗,骇人。   白羽冷冷扫了过去,胸中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又为青姣感到心疼,愤怒。纵然他不爱,亦是他的妻,岂能容得他人践踏而且还是如此亲密血缘的哥哥!   “那你就该死!”白羽咆哮道,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儒冷静,运足全身内力只求能给王青文致命一击。   “哼,蝼蚁之虫,找死!”王青文挑眉轻蔑道,抬起右手一道血柱冲出直击白羽胸口而去,满眼得意的等着白羽惨死。   “不要……”春雀惊呼叫喊,心房因为恐惧悲伤而剧烈颤抖。   “王青文!”夜空中一道凄厉的叫声响起,如此熟悉的声音逼的王青文手一抖,血柱直冲着白羽的肩膀而去。   一身血迹斑斑的白羽一瞬间被推离了十来米,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前迷蒙的看了一眼头顶宽衣袖袍的王青姣,嘴巴动了动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偏头合上了眼。   “夫君!”王青姣哭喊道,急忙俯身想下去扶白羽,随即身边掠过一阵风,一句急切的声音响起:   “青姣,小心腹中胎儿……”   王青姣倏地直起身,双目直直的盯着王青文,泛着泪水的瞳仁里闪着冷冷的恨意…… 第两百二十八章 难言   “青姣,小心腹中胎儿……”   王青姣倏地直起身,双目直直的盯着王青文,泛着泪水的瞳仁里闪着冷冷的恨意……   因为担心着白羽的安危,王青姣被送到雪峰山脚下的族长那里一苏醒就直奔这边而来,却没想到气都没喘匀就听到这样令她难以接受的话。   何止是难以接受,真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王青文伸出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突然间清醒了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是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以王青姣刚烈的性格,知道这等**大事,岂会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如今,只能……   思及此,王青文收回手,斜睨了一眼王青姣,说道:“好好生下孩子,我会饶白羽一条性命。”   声音淡淡,似云似烟,说的漫不经心,却如一把利剑横插在王青姣的胸口。她恨恨的盯着王青文,狂怒的惨容上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华殇离见此刻情势对自己大好,趁王青文不注意一手抄起还在跪着昏睡的王青彧的腰,一手拦住春雀,跃身往雪峰处奔去。   此刻,前方正有两个身影尽速走进,待见到殇离时,眉眼间尽是焦急的喜悦。   “殇离,你要救白羽。春雀叫道。虽然知道华殇离不可能去救,可她心里痛楚难当,王青文的话他们都听进了耳里,同样愤怒却又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到秦韵身旁站的人,心中莫名一喜,望了望昏睡着的王青彧默默呼唤道:“彧,你的娘亲来看你了。醒醒,醒醒好吗……”狠狠抽了下鼻子,忍住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泪水。   王青文斜偏着头,微眯的双眸打量着突然而来的人,目光集中在那一身白纱遮面,白衣裹身的中年女子。   自小,他就听过关于她的种种事情,父亲紧锁的阁楼中,到处都是她的画像,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仪态万千。很美,可在他眼里却是一根刺,如此越发的反衬着自己那个青楼出身的卑贱母亲。尤其是几年前突然归来的她的儿子,更让自己几次有杀了亲生母亲的冲动。   不是良人,为何生他?不知,走到哪里,他都要刻上青楼女子生的儿子这个烙印?   庆幸的是父母鹣鲽情深,对他亦是宠爱有加,这日子过得也算是滋润。可现在这个女人出现了,还跟王青彧重逢了,若回王府,那么他的好日子岂不是要倒头了?   思及此,王青文血瞳四周的青血隐隐流动起来,周身散发的狠唳逼迫的王青姣浑身打了个冷战,颤颤的后退了一步,偏头望着数米外昏倒在地的白羽,无助羞愧的眼中顿时泪光闪动。   突然身边人影一晃,大红色急速闪过,待王青姣反应过来,王青文已经五指成爪直奔春雀几人而去。   王青姣见此,眼睛一亮,急忙提裙奔向白羽。   这边,王青彧还在昏睡着,全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似是从冰窖里刚出来般。看的几人心急不已,华殇离也没了之前的轻松神色。   常人都以为噬血魔症本尊再受重伤后才会引发体内狂性,杀人饮血直到疗伤痊愈。却不知道在特殊情形下,大量的诡道内力涌入其体内后,王青彧会自行封闭筋脉运行,直至魔症爆发吞噬掉外力,从而魔性发作杀人。   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可华殇离也没办法,他刚耗损了大量内力,拼死也敌不过王青文一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青彧自我封闭筋脉,再次走入魔症。   只是,越可怕的力量聚集起来便需要时间,而这正是他们几人救出王青彧的机会!   春雀在一旁静静听着,殇离和秦韵还有素未谋面的女子说着她听不懂的言语,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可看着他们凝重的表情,心便沉了下去。   “我和圣女在族长休眠后就马上出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秦韵懊恼的说道。   “我的儿,不会有事。”半晌,女子说了一句春雀听得懂的话。虽然缓慢干涉,声音却缓沉而慈爱。   春雀听到这话,眼睛不由红了,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正巧她也正望了过来,目光温和而平静,似是鼓励似是安慰,一瞬间抚平了春雀的担心。   想来,自己的身份,老夫人应该都知道了。春雀心想道,可看到王青彧的伤势心头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突然秦韵大呼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嗖的一声飞跃出去。众人急忙转身,便见到秦韵手拿长鞭正和王青文激战。   “小心。”殇离担忧叫道。见秦韵的长鞭被王青文掌风震得脱手,水蓝色的瞳仁倏地缩紧,脚步本能的挪动了一下,才想起身上架着正在昏睡的王青彧。   “看来得回去了,呆在这里只会催动我儿魔性发作。你们先回去。”老夫人说道。见华殇离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卷黑丝般的东西,捧在手中,口中呵气成雾,眨眼间那黑丝便迅速膨胀变大。   圣女两手在一团浓重的黑色云雾里不知在划拉着什么,在春雀惊诧的目光下走到了她面前,随即将黑色云雾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拍了拍肩膀,随后飞身支援秦韵而去。   春雀一低头才发现,那黑色云雾已经成了件长衣正偎贴般的穿在自己身上,动一动,似乎衣服上也跟着活了一般。   那样的感觉,春雀不知用何种语言形容……   “这便是黑空衣,小彧儿穿是为了防止体内寒气外泄,圣女让你穿,是为了阻止冰族的寒气侵入你体内。毕竟,你与我们不一样。”华殇离解释道。说完架着王青彧率先离开,春雀走了两步忽然顿住,抬头往一边望去。   远处,王青姣正吃力的扶起白羽,蹒跚的往远处走去,看样子应该也是去雪峰方向。似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她蓦地停下,慢慢转过身来。   四目相碰,那一刻,风声消逝,连着流动的空气都稀薄了。一瞬间春雀似乎读懂了王青姣眼里的复杂情绪,带着绝望悔恨,只是春雀不明白,这样的情绪到底是何意思?   如今她更担心的是,如果抛下王青姣和白羽,岂不是陷他们于不义?思及此,春雀往前跑几步拉住了华殇离。   这边王青文越斗越心惊,看似平平无奇的招数,每一次都夹杂着无穷的力量而来。而自己的血掌就如打进了棉花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想到大娘人不仅长得美,功力也这么深厚。今日不早了,改日再来找您切磋。”王青文退后几米,收手冷笑道。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转身奔向王青姣而去,一手将王青姣揽入怀中,一手提起白羽,嘴唇贴在王青姣早已僵住的耳边,阴声说道:   “妹妹,这么急要去哪?你以为,跑得了?”   春雀这边正和华殇离说着自己的想法,抬眼就看见王青文抓住了王青姣和白羽,心中一急便冲秦韵和老夫人叫道:“请救下她们。”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二人,听此不假思索直接奔向正欲挟持白羽二人逃走的王青文。   春雀一脸紧张的盯着前方的打斗情况,却没注意到华殇离一脸不满的臭脸神色。    第两百二十九章 终于   春雀这边正和华殇离说着自己的想法,抬眼就看见王青文抓住了王青姣和白羽,心中一急便冲秦韵和老夫人叫道:“请救下她们。”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二人,听此不假思索直接奔向正欲挟持白羽二人逃走的王青文。   春雀一脸紧张的盯着前方的打斗情况,却没注意到华殇离一脸不满的臭脸神色。   王青文双手挟持着王青姣和昏迷的白羽,面对着对面两人的连连逼迫攻击,顿觉吃力不已。心中顾及着王青姣的孕妇身子这边又担心放掉白羽被一旁虎视眈眈的华殇离救走,脑海迅速思虑一下趁着秦韵二人停止攻击的空档,急速退后数米,将王青姣慢慢放下,同时暗暗将一滴妄血渗入王青姣的皮肤内。   “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在以后的日子让你每天见到白羽身上的东西。”王青文斜睨说道,语气带着丝丝呵笑。可听得人整个人身子僵住,毛发直张,王青姣瞬间脸色惨白。   说完不再多看王青姣一眼,携着白羽飞奔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莫水思,你和你儿子永远也别想回王府。还有,敢伤害我的孩儿,定要白羽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尖细嘹亮,带着雄厚的功力铺天盖地而来,刺的每个人的耳朵生疼无比。   “走就走,还玩这一套。”华殇离伸手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屑说道。   春雀在短暂的不适之后很快平复了下来,就连之前腹中的阵痛也消失了,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黑空衣的原因。   只是这时候她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王青彧的浓密的睫毛在听到莫水思三字时候突然动了下,薄薄的眼皮下是混乱转动的眼珠痕迹。   “彧,是不是要醒了?”春雀小声说道,心中紧张,期待。像是怕惊着他,但心底却更想能够吵醒王青彧。   莫水思是他娘亲的名字,春雀亦是第一次从王青文的口中得知。以前他也甚少提及,想来这三字是他心底的根结。刚才王青文刻意的示威,却没想到可能会唤醒王青彧。   莫水思和秦韵耳尖听到了春雀这句话,急忙飞奔了过来,四人紧紧盯着王青彧的微微颤动的双眸,大气也不敢出。   这边王青姣痴痴的看着那身血迹斑斓的白衣被穿着妖艳红色的王青文挟持而去,狭长的丹凤眼早已蓄满了泪水,绝色姿容,死灰无恋,却偏偏不能一死了之!   “啊……”草原上一声凄厉的泣叫声同样也将失望的四人拉回了现实中。   只是一会儿,王青彧再度恢复如常,脸上的冰霜结的越来越明显。   “她怎么办?”华殇离望着远处跪坐在地上的王青姣,无奈问道。自刚才那一声尖叫后,王青姣整个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散跪在地,头低低的,不知她在想什么。   无论在想什么,想必此刻亦是万念俱灰吧。春雀感慨想道。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王府里的画面,艳丽绝色如斯,跋扈自负如斯,敢爱敢恨如斯……   “留在这里,无人照顾她。还希望能让她同我一起进冰族。”春雀收回视线抬头对华殇离说道,说完看向莫水思,一脸诚恳。   只要王青姣不死,白羽就不会有危险。她不能再承受失去第三个朋友……   “你以为黑空衣想变就变出来啊。”华殇离没好气道,这边却没再多说什么架着王青彧离去。   他知道,他说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拦不住春雀决定的事情。况且,华殇离心底何尝不是同情王青姣呢。这样的场景,和他的娘亲被……相比来说更惨吧。   想到这里,华殇离的心仿佛被狠狠抽了一鞭,疼到骨髓,眼里随即涌起一股恨意却逼着自己去麻木快速离去……   莫水思未发一言,随即做出了第二件黑空衣披在了王青姣的身上。王青姣被春雀轻轻搀扶起,见她如木偶般呆滞无神,怕她会有轻生念头,心中一狠心冷声道:   “你最好好好的养着你的身子,否则白羽若是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够抵偿。”   或是春雀威胁的语气有了作用,或是白羽二字刺的她神经有了感觉,王青姣站在原地,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再睁眼,面容虽惨白,可清亮的双眸终于少了几分死气。   正当春雀暗下高兴之时,王青姣一句冷冷的差点堵得她一口气没噎回来:“就算死了,白羽是我的,你死心吧。”   说完昂头大踏步往前走去,倨傲的嘴角忽的勾了下却有极快的隐匿了下去。春雀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自负的神色,此刻却半分气都没有,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因为有两位孕妇,故而路程走的不快,待走到雪峰脚底下天色早已大亮。   旭日早升,那明晃晃的大太阳就那样直剌剌的照射在皑皑白雪上,美丽壮观却又十分刺眼。雪峰连绵起伏,座座承接相连,一眼看下去真无法瞧出有人烟出没的痕迹。   有了黑空衣傍身,春雀一点寒意感觉都没有,反而一路走过来早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转过头看王青姣一脸疲惫神色,情况不比自己好多少。   这一路,王青姣一句话没说过,千金大小姐娇贵身子还是有孕在身,硬是跟着她们没停顿的走过来,就算此刻疲惫不堪也只是咬牙认真。   这份倔强坚持,倒是让春雀对她微微有了些好感。依稀似乎看到以前的自己,不,是一面中的自己。   只是自己,似乎更加沉淀了。春雀望着王青姣,心中感慨道。   “冰族就藏在这众雪峰之内,除了本族知道出路外,外人从未进去过。”莫水思道,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处雪峰。   春雀这时才注意到莫水思的手指芊芊素长,灵犀而白净,那是自然的纯色。虽到现在都未见到真面目,可是她如水安静的眼睛,出尘的气质,便是这样也会让全天下男子为之倾心了。只是,美色大不过性命,那或许是王大老爷抛弃她的原因吧。   春雀隐出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感觉,却知道那不是同情。见莫水思那么说不由疑惑问道:“那我们怎么进去?”   莫水思收回手,转身望着两张疑惑的面孔,微笑的表情带动着轻轻拂动着白色水纱。声音温和道:“所以得委屈两位姑娘了。”   一提姑娘二字,春雀不由有些脸红,她和王青姣二人都这样了,哪里还担得起姑娘二字。当然春雀也知道这是她的礼貌称呼罢了。开口正欲说话就听王青姣传来一声闷声,一转头,脖子间一阵疼痛传来,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意识涣散前就听到一句抱歉的话:   “出路不可让外人知,一旦泄露冰族人都会遭殃……”   音声润润,如一缕春风抚平了春雀不安泛起的心湖。   冰族,终于要进去了……可是,无涯在哪里?    第两百三十章 宁静   烟笼寒水月笼纱,浑然钟乳沁精华。雪飞宝山冰飞罅,不似人间胜仙话。   素白的纱曼,素白的墙,灰白的木制家具,春雀慢慢睁开眼睛,从头顶望起随着视线转动一一将房间布置看了个遍。   一屋素净的白,唯独墙角落一株半米高的红梅开的正盛,将原本显得清冷幽静的房间一下子点缀的热闹无比。   只是……当春雀看到那一株红梅时,有种瞬间错乱的感觉。她爬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瞪大盯着红梅的根部看,与房中白色的冰面完美契合。   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房中种红梅,就算是别的花草树木,也从未在前世见过,毕竟这是卧室啊。   可这样倒生出了与自然同体的喜悦舒适感,春雀望着这一株红梅怒放,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门外,风夹杂着雪花飞了进来,一卷白衣随风飘动,打散了春雀的思绪。   春雀这才注意到门外站了一个人,那一身素白长裙站那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自己,与隔门的红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雀嘴巴动了动,想开口却不知道什么称呼才适合叫出口。叫老夫人?她会勾起伤心事吧。叫娘?这样突兀似乎也不妥。好像听殇离叫过圣女……   正当春雀又开始陷入自我混乱意识中时,莫水思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床前。这次不再看着春雀,目光落到红梅上。   走路无声,落座无尘,春雀望着这总是白纱遮面的莫水思,心底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冰族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有生命的,我们都是依树而建屋。其实这屋子里的是最少的,你朋友那里有四五颗红梅拥簇。”莫水思淡淡开口。   自己刚才一定很惊讶,被她看到了。春雀心想道,倒也不觉得尴尬。听她说起朋友二字,那便是王青姣了。想到这里春雀便问道:   “可有请人帮忙给她把一下脉……”经过昨夜胎儿易父的巨大刺激,白羽如今又被王青文挟持不知所踪,虽然王青姣只字未提,但任谁都受不了这沉重打击。   莫水思点了点头道:“在你们昏睡时都把过脉了,虽然受惊过度,但母子均安然无恙。需要静养,切勿再操心。”   春雀感激的说了声谢谢,见莫水思神情淡淡,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安静的气氛令春雀浑身不自在。   突然间觉得那个雪峰外温润慈祥的莫水思与坐在这里淡漠出尘的莫水思相差太大……   “彧,他在哪?”春雀犹豫了下问道,对于这位猜不透心思的准婆婆,春雀突然有种怕说错话的尴尬感。   可是她心里有好多疑问想要求个明白,为什么她生而不养,为什么她呆在这里二十几年也不出去看望下心心念念寻找她的儿子。为什么……实在有太多的为什么,可春雀看到那双淡漠甚至有些冷的眼睛,喉咙却被卡住了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半晌,心里喟然一叹:其实这些问题是该彧亲自问的才对,如今只盼着莫水思和华殇离寻到办法将他从魔症冰眠中苏醒过来才是。   莫水思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动静,却抬起脚往门外走去。在春雀怔愣的目光中,淡淡丢下一句:“你朋友体内有妄血,我们暂时将她关了起来。”随后停顿住,轻微呼吸了下道:“我儿,不好。”   说完颔首迈出了那道门槛,春雀目光随着她离去,半开的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峰景色。妄血……定是王青文暗中施的诡计。王青姣体内有妄血,那么随时就有**控的可能。但王青姣身怀有孕,想来关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差。   可彧呢,莫水思说的不好,到底是如何不好?魔症定是还在继续恶化,不行这个时候她更应该陪在他身边才是。   思及此,春雀急忙起身往外走去,双手刚覆上门板,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随即一股愤怒的悲凉漫上心间。   她待的房间是一个孤立的高阁,足足有十几米高,房屋是由巨型的冰柱撑起来,门前只有一米宽阔容人踱步。眼前烟云缭绕,阳光折射白雪所散发的七彩冰晶美丽而炫目。矗立在不远处的雪峰,上面的山雪形状清晰可见。其中有一座山峰形状颇为狼似,甚为壮观。   若放在平日,春雀定会 被眼前的景象所痴迷震撼。   此刻,她也觉得自己被镇住了,更是被困住了。   低头望去,这才发现下面有走动的人,只是在这冰天雪地中,人人只身着白色短袄长裤,那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肩膀与愉悦谈笑的面容,无不显示着他们与外面的人多么不同。   这是一个被四面雪峰环绕起来的地方,雪峰上到处都是洞,看似毫无规则实则井然有序。开凿的冰路一家连着一家,虽看不清里面的摆设,但却总能看到从窗户口探头而出的红梅。   空出来的场地上此刻热闹无比,两边成排的红梅将中间那条路分了出来,为这个素白的世界添了许多别样的生气。红梅后人群三聚两排的闲散站着,不时的往前方探头看着,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想下去!”春雀试着叫一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力,或许这样能见到殇离或者秦韵。就算都故意躲着不见,再见到莫水思,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奈何,底下的人自顾围在冰柱旁聊天谈笑,谁也没抬头看一下上方的情况。   正当春雀气馁想回去继续躺着的时候,一袭紫色长衣霎时醒目的进入了她的眼帘。春雀 心中一喜,便想再次开口大声叫道,却发现众人的欢呼声比她激动的心情还要来的热烈。   一时,不由有些呆住了。   众人欢呼声此起彼伏,那一声声听不懂的重复的话语震得四周的雪峰上的积雪都落下来了许多,滚落到最近的山洞前又奇异的停止,如被施了法术一半。   华殇离头戴着一顶金冠缓缓踏步而来,金冠构造简单,狼头铸顶,狼身圈箍,很是霸气。在他身边是一脸娇羞的秦韵,春雀饶是再笨,也看出了华殇离在冰族里的地位。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华殇离是冰族族长,为何隐瞒彧这么多年关于他娘亲的下落呢?   这里,实在让人越来越参悟不透了。   正当春雀靠门低头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时,一声熟悉的尖叫声乍然响起:“春雀,春雀,我要见春雀……”   此声音一出,春雀整个人毛发直张,急忙探头寻找声音来源。 第两百三十一章 自醒   正当春雀靠门低头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时,一声熟悉的尖叫声乍然响起:“春雀,春雀,我要见春雀……”   此声音一出,春雀整个人毛发直张,急忙探头寻找声音来源。   春雀透过拥簇的红梅空隙眺目望去,穿着黑空衣的王青姣正跌跌撞撞的往这边奔跑而来,高盘的发髻大半零披散下来,伴随着口中阵阵高喊,颇有些疯痴的神态。   她的身后两名背着医药箱的古稀老人正颤巍巍的跟过来,均两手锤着腰累的喘气不已。   场地上这么多人,随即出来两名大汉将王青姣拦住,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华殇离,等待着他的指示。   “你想干什么?”华殇离站在上方冷声问道,不怒而威,一扫平日的纨绔气息。   王青姣被壮汉拦住了去路,挣扎几番未果便放弃了。她站在原地高昂着头望向华殇离,同样冷声问道:“春雀在哪?她在哪?”   场地上异常安静,双方的话语都清晰的落入了上方的春雀耳里,她清了清嗓子叫道:“我在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仰起头往春雀方向看去,均露出讶异的眼神。可惜春雀站的太高并未看清冰族族民的异色。   王青姣先是一怒待见到春雀孤零零一人站在十几米高的独屋外时,脑海里隐约有了春雀被囚禁的猜想,却又立马被自己否定了。   华殇离眉头一皱,借着冰柱,提气飞身跃上,几个踩点间就站到了春雀左身旁。也不看她一眼,一手围着她的右肩膀,二人飞身离开了那座小屋。   春雀还是第一次这样清醒的从高空中飞身而下,这在电视剧中的奇妙情节以前会觉得很爽,可现在她只觉得有些眩晕。   “带我去白羽,我要见他。”王青姣焦急叫道。   春雀身形还未站稳,就被王青姣一下子扑了上来,双臂被她抓住,使劲摇晃,直感觉胃部翻涌,几欲想吐。   “你找他干什么?你以为你救得了他?”春雀大力一甩,将王青姣双臂震开,退后几步站定,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眩晕不适。   昨天那一夜的惊心动魄,还是伤及到了腹中的孩子。想到这里,春雀一只手隔着衣服不由轻抚了下腹部,想安抚下逐渐成形的孩子,更是在安慰自己。   如此这么说是希望王青姣冷静下来,认清现在的形势。还有,估计她还不知道自己被王青文下了妄血一事,否则想想也该知道王青文早晚会找过来,白羽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王青姣呆愣在场,春雀这两句话再度令她的面容一片死灰,半晌她喃喃道:“他不就是要孩子吗?我给他便是。可白羽在他手里多待一日,便难以想象他会受到多痛苦的折磨。我恳求你,救救他。可好?”   说到最后竟然泣泪成声,那番无助的表情和哀求的口气,在场的人虽然听不懂但也起了恻隐之心,纷纷眼神谴责一旁的春雀。   秦韵自然也看出族民误会了春雀,更气王青姣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一场庄重的欢迎仪式,上前伸手就啪啪给王青姣甩了两巴掌,一副怒不可遏的吃人神色。   王青姣何时被人打过,如今虽是阶下囚,却也没低下过姿态。刚才若不是心急白羽性命安危,她死也不会对春雀低声下气的哀求。秦韵的突然两巴掌打过来,左脸只觉一阵火辣辣的钻心刺痛感传来,本就生无可恋如今又当场受辱,心中悲愤交加,抬手迅速拔下头上唯一的发簪冲着春雀就刺了过来。   “今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死,也要拉着你!”王青姣口中厉叫,以一股常人所达不到的极限速度奔过去,那眼里求死的愤恨欲 望看的春雀心惊不已。   亦,失望不已!   有华殇离和秦韵在,王青姣自然不可能得手。离她最近的秦韵身形一闪便拦住了王青姣,顺势夺下了她手中的发簪,嫌弃的丢开老远。   三千发丝早已散落披在身上,泼墨般的长发与她身旁的艳丽红梅,与这满地的白雪构成了一副刺眼的画面。   可王青姣只是低着头直直的站在那里,始终并未有他人预想中的颓废顿地。春雀就站在她的面前,与她有半米之隔。   “我以为经此一事,你就算不能放下你小姐架势,也该明白事理些。到如今还一味混淆事实,怪罪他人。殊不知人不自醒,天地难救。如今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救回白羽,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却在这里疯癫成魔,乱吼乱叫。你记住,孩子没了,白羽也没了。你且好好想想吧。”春雀平静开口,可心中浓浓的失望怎么也挥散不去。   就在昨夜她对王青姣的那种改观也随着她这两句话烟消云散,可她必须要保护她。不,保护她腹中胎儿安全。如此,白羽才有活命的希望。   华殇离站在一旁,始终未言一句,金色的狼冠在白雪的灼日下显得尊贵而冷傲。   面无表情的俊容下是想为春雀暗暗叫好的雀跃心情。   王青姣慢慢抬起头,望着春雀,大大的桃花眼宁静而纯澈,苍白的面容处处透着坚定。似乎这是自己第一次打量这个自己一直视为敌人的奴婢,却被她当头一棒喝醒。   半晌,王青姣怅然一笑,声音无比凄凉:“便拿我这肮脏之躯,换我夫君一世安宁。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再不看春雀一眼,冲那两位老大夫说道:   “我饿了,备些吃食过来。”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到了一米之外。   两位大夫抬头望着华殇离,见他颔首同意,恭敬的俯身回礼随即转身急忙跟了上去。   一场本该是欢迎常年在外漂泊不归的未来冰族族长仪式就那样草草结束了。   “下一任族长?那如今的族长在哪?我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在一株异常粗壮的红梅树下,在华殇离简单的解释下春雀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华殇离依靠红梅,低垂的枝头上朵朵都是怒放正艳的梅花,风轻摇,他的脸掩映在其中,有种飘离的感觉更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半晌,他摇了摇头,将实现转向远处另一片空地上正在练习长鞭的秦韵。   春雀眉头极快的皱了下,自从进入雪狼族范围,华殇离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对劲。如今进入了他的地盘,他反而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一扫长安时的嬉笑纨绔之风。这也让春雀更加猜不透华殇离的心思。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只是他不想说,春雀也不会追着问。   更何况,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就醒彧和白羽。   “彧在哪?带我去见见。”春雀开口道,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华殇离一听这话,面色一沉。身子随即离开红梅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春雀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第两百三十二章 难难    华殇离一听这话,面色一沉。身子随即离开红梅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春雀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走,秦韵挥动的长鞭倏地停了下来,面色暗沉,望着春雀消失的背影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华殇离离开的方向与冰族相反,越往前走绿色植物越多,粗直的青松密布成林,枝桠被白雪覆盖,偶有不知名的鸟儿嘶声长鸣便震得白雪嗖嗖嗖的从树枝上抖落下来。   巨大的灌木丛一处连着一处,远远看去被白雪厚重包起,走近便会看到从中倔强露出的点点绿意。更有许多春雀叫不出来的绿树花草在这冰天雪地生长茂盛,英姿勃发。   整个森林全然不会因为寒冰气候所影响,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一路除了走路踩雪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再无其他声响。   很快春雀就发现华殇离走路有个特点,慢而轻,但凡遇到展露在空地上的花草他要么避过,要么抬脚跨起,走的甚为细心。   春雀便想起莫水思所说冰族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有生命这一句话来,于是走路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这是心里的一种敬仰与对生命的尊重,春雀,虔诚遵从。   如此走了许久,树木越来越少,地势也越来越开阔,再转过一大片树木后一间木头搭建的小屋便呈现在了春雀眼前。   小桥流水人家,不大的院子里种着繁复其多的花草,人还未走近,便有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小心。”华殇离轻声开口,随即竖起二指在春雀身上迅速点了下。   刚才还香味无比的感觉一下子没了,因为春雀什么都闻不到了。   春雀转头看他,对于他忽然封住自己的嗅觉,不明其意。   ”这花草香味都是奇毒,虽对你们外人不会起多大伤害但闻久了对腹中胎儿终究是有害的。暂且委屈一下。”华殇离轻声解释道,严肃的面孔颇为认真的望着眼前正紧闭的房门。   听他这么说,这有毒的花草对外人没事,那就是针对冰族的族人了?看来任何地方都会有刑罚一事啊……   “你没听过以毒攻毒四字吗?”华殇离说道,口气颇有些无奈。看来他看出了春雀心中的想法。   春雀面色微赧,突然想到彧在这里,是不是此刻也正服用着这些花草。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但,华殇离只是站在不动,一个堂堂未来族长站在外面,既不敲门也不出声,只是恭敬的等待。由此可以推出里面给彧治病的人身份有多么尊贵。   就算心里急翻了天,春雀也只能安静的站着等着,古来能救人生死的怪医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万一触到他的逆鳞,不给彧治病了……   思及此,春雀几次要跨出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这一等便是日近中午,那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就如一剂润滑油将春雀早已僵直的身体瞬间活络了起来。   只是那一声白裙轻飘,那一条水纱遮面……不是莫水思还能是谁?   “如何?”华殇离急忙跨前一步,担忧问道。   莫水思只是静静的看着春雀,波澜不惊的眼神显得淡漠而……纠结?   春雀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莫水思那一闪而逝的神色似是要告诉她什么。最近事情发生太多,春雀觉得自己的神经紧张到都快要崩溃了。   “你们进去看看吧。”莫水思身子往旁边轻轻一站,让开了门。   华殇离和春雀二人不再多言,急忙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设施简单,除了一张简单的桌子外四周尽都是制药的工具,靠墙一张长长的条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未做成药泥的药草花色。   最醒目的便是一张寒冰床,王青彧近着一条白色亵裤静躺在其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贴满成泥的七彩药花,脸上身上脚上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春雀慢慢走近,沉稳的呼吸渐渐急促,心中哀而不能哀,胀满无法预知的期待。   明明才是一夜未见啊,怎么会有种阴阳几轮回的沧桑悲戚感觉。望着被花泥涂抹的看不到原来面目的王青彧,春雀睫毛忽闪了下,两行液体悄然滑落。   “彧……”这一声带着丝丝颤抖,想大声呼唤却强行压抑轻语出口。各种纷杂情绪齐齐涌上心头,春雀偏开头大口大口呼吸着,双手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力求自己平静下来。   床上的人在寒气白雾缭绕中,酣睡成眠,在听得春雀的声音后里侧的手指细不可闻的动了下。   “他体质特殊不是常人之躯,又无法全部适应我族的迷花解毒。我冰族寒冰床有固本培元之效。你看我族都生活在雪峰之内就知道我们所需的与常人差异之处。下方寒气上涌,上方迷花解毒逼散,若是换了他人魔症发作,不消一个时辰就会恢复如常。此前在草原上我之所以任王青文灌注内力让他自我休眠,以为到时候带进族里如此救治一番便能好。可偏偏他……”华殇离说到这里亦是一脸沉思,对于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春雀问道。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会有,一定要有啊……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华殇离沉思道。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挣扎若王青彧醒后杀人,他是该保护族民还是该杀了王青彧?   任何一个场景,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突兀响起,就那样站在门边,巨大的背影遮的整个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什么办法?”春雀急忙问道,虽然对方那脸上的长疤与阴冷的气质令春雀心里十分抵触,可这点感觉如何能敌得上他那句话所带来的巨大喜悦。   “哥,这事我自由主张。你不必插手!”莫水思的话冷冷响起,从门边男子旁侧身走了进来。   华殇心中一喜的同时也是一脸疑惑,但莫水思突然阻止,定是有她的想法。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问出口:   “大祭师,你不守着族长,怎么擅自跑出来了?”   “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族长有命令要你去做。”大祭师沉声问道,威严无比。   屋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春雀虽知气氛压抑,却更加想知道救治王青彧的方法,刚欲开口追问却被大祭师下面的那句话给愣住了。   “族长命令你今日杀了擅自闯入我族的外人!”    第两百三十三章 信任    屋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春雀虽知气氛压抑,却更加想知道救治王青彧的方法,刚欲开口追问却被大祭师下面的那句话给愣住了。   “族长命令你今日杀了擅自闯入我族的外人!”   “它如何得知的?”莫水思惊诧问道,瞬间发白的面容透露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我族上百年来一直生活安稳,人民安居乐业,皆因为族长治理有方,更因为这里从未有外人踏足侵犯过。如今你们不仅带人进来而且还瞒着族长,它得到消息十分震怒。所以还请少爷早早处理此事,否则等族长出来,那后果可是比现在还要严重万分。”大祭师缓沉的语气在屋中低低响起,盘旋在每个人头上,如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心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哥……”莫水思开口欲说什么。却被大祭师伸手拦断,侧脸的长疤赫然展露在春雀面前,春雀偏开了头,茯苓的身影突的浮现在了眼前,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悲凉与无能为力的愤怒。   房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华殇离低眼看着床上的王青彧,修长的指甲轻轻划过王青彧身上的花泥,离开时,指甲里填满了花泥。平日邪魅的蓝眸里尽显冰寒狠厉……   “只要救醒您的侄子王青彧,我们马上走。”春雀说道,说话间深呼吸了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   就算春雀在不懂古代的等级制度,但祭师这一神圣重要职业所能决定的权利那是很可怕的。他们主宰着旗下人民的思想甚而是一族之长的意念,说白了就是迷信罢了。   就算是冰族族民的特殊体质异于常人,但他们也有嗜血魔症的隐疾藏于体内,兼有人过人的本领罢了。想来不许外人踏入一是为了保护本族人,二也是担心这种奇闻骇事流露出去更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所以,春雀能理解。当然刻意提醒王青彧和大祭司的身份,也希望他能念在血缘亲情份上不要赶尽杀绝。虽然她心里也没底……   “他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我全族族民的性命要紧?若是你,春雀姑娘,如何选?”大祭师缓缓说道,波澜不惊的看着春雀,可眼里的目光灼灼逼人,哪里有一点点亲情眷念无奈的成分在。   春雀一听,心咚的一声沉入了湖底,彻身冰凉。   “将王青姣带入我族禁地……”半天未说话的华殇离终于开了口。   “不可,白羽还在王青文手上。”春雀急忙打断道,满眼的难以置信,华殇离真的要处死她们吗?   华殇离伸手轻拍了拍春雀的手背,摇头安慰道:“王青姣体内有妄血,王青文不日就会操控她,届时如果还将她留在族里的话,对我族族民大为不利。放心,你们是我带进来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屋中寂静,华殇离刻意放缓放柔的声音就如百花中轻摇的扶枝,令刚才还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紧张时刻一下子安定轻松了许多。   春雀心中温馨洋溢,可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让王青姣去那所谓的禁地,她真的不放心。   “去禁地算上我一个吧,这样族里就没外人了。还请全力救治彧,春雀在此万分感激!”春雀说完对着莫水思和大祭师深深一拜,低头见怔怔的看了一眼闭目沉睡的王青彧,心中一股温暖酸涩漫漫涌出。   彧,这一趟去禁地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你,一定要好好的,早些醒来……   “还有你,好好的待在属于你自己的地方反省思过,不想再死人的话。”大祭司冷冷说道,望着莫水思严肃无比。说完对着华殇离,抬手握拳轻捶了下胸口,恭敬说道:   “少爷,无情先回去了。禁地等你们的到来,请勿食言。否则休怪无情亲自动手!”   说完头都不抬一下就拖着莫水思出了屋子。   华殇离始终面色暗沉,阴郁,直至莫无情说出最后一句脸上才有了些微的表情。   “她们就这么走了?”春雀问道。脸上有些自嘲,彧寻母二十几年,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那莫水思看来在这里活的并不快乐,对于大祭师的粗鲁行为只是一脸顺从。这与早上淡漠如尘的莫水思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不明白,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这样放下了彧,自行离去……   “#¥%&……”华殇离陡然大喊一声,怒气冲冲,将春雀的思绪狠狠的拉了回来。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迟疑了会随后走了进来。精致的面容闪着怯懦而又倔强的眼神,每走一步都是看着华殇离,而华殇离亦如是,只是他周身散发的冷冷气息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从未见华殇离对秦韵发过这么大的火,如此能让他这么动气的,想来也就只有那件事了吧。   思及此,春雀嘴角勾了勾,自嘲无比。   华殇离咆哮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因为激动散落的黑发也跟着轻轻颤动起来,而对面的秦韵亦是激动无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庞,显得委屈的很。   虽不知道他们在争执什么,但是看到秦韵如此,春雀终究是不忍。   “有话慢慢说,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春雀对华殇离说道,语气有些怪责。   华殇离脸一黑,正欲说话,却见迎面就飞来一道横鞭直冲春雀而来。华殇离空手生生接住那一道力道狠劲的长鞭,震得虎口生疼,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不可理喻。”华殇离咬牙气道。   春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更加心烦意乱,直觉秦韵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还护着她!我就知道你喜欢她。”秦韵大哭出生,终于说了句春雀听得懂的话。   春雀不禁颔首摇头,略一转身便直接走向王青彧,坐在了寒冰床边。这世间值得她爱的,她只爱的,只有这眼前昏迷不醒的人。   这么如此,这么明显,从未遮掩的爱,为何他人就是看不清楚。   “所以呢,所以你就告诉大祭司,你这样做知道有多么严重吗?”华殇离吼道。   真的如自己所想。春雀嘴唇弯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若我族百年来栖息之地被外人发现,王青文定不会放过族民。若逼得他们体内嗜血魔症爆发,那整个冰族就都葬在了你的手中。殇离儿,你要因为春雀成为冰族的罪人吗?对吗?”秦韵最后二字,颤抖出声,眼前视线早已被泪水遮盖的模糊一片。   平日甚少说中原话的秦韵,原来说起这些话是那么流畅,毫无一丝晦涩。她刻意装出的单纯懵懂骗了所有的人,想来只有华殇离心里最清楚吧。   “你错了,秦韵。”春雀轻轻颔首,望向窗外。日暮西沉,残阳如血,将远处的雪峰铺上了一层不纯正的血红色,看的人心里慌得很。   春雀此刻心里却一片宁静,她慢慢说道:“殇离此刻比所有人都痛苦,挣扎。只是,我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他太为难。因为,我们是朋友。” 第两百三十四章禁地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终灭。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两首诗词摘抄合并~无视吧)   从远看去,雪峰连绵成海,似是同体而生,无路可走。可雪峰下一行黑白点点身影正在缝隙雪路中艰难而行,偶有呼啸声起,那是长风吹过雪峰间罅隙所发出的厉嚎,似是在警告着什么。   自春雀说完话后便自行回了冰族栖息地,寻到正在憩息的王青姣,二人在华殇离的带领下往禁地走去,随行的还有四名冰族族人。   “你应该留在彧身边。”春雀平静说道。望着眼前的茫茫大雪,巍峨雪峰,春雀心中升起了一股荒凉,更是对王青彧的恢复有着深深的担忧。   “禁地亦是险地,我不护着你,小彧儿如何能安心。”华殇离走在春雀身旁,淡淡说道。虽是寥寥几字,听起来倒是有些不情愿的口气。   可偏偏只有华殇离心里清楚,之前春雀在屋中说出那些关于朋友,关于信任的几句话时,他心中是多么震撼与感动。   他华殇离这辈子看似荣耀无比,尊贵高上,心里的孤独寂寥甚至愤恨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朋友,想来只有王青彧一个吧。甚而,这份朋友之上还加了份照顾并隐瞒的沉重托付,不能敞开心扉交往的,亦不能算是朋友吧。   而如今,他华殇离终于有朋友了。虽然之前吵吵闹闹,嬉笑打骂,可在关键时刻春雀对他的信任,令外表放荡不羁心内脆弱不堪的华殇离第一次有了除保护冰族和王青彧之外的一种幸福责任感。   “你可知道大祭师所说的另外一种方法是什么?”春雀问道,走了这么久,她有些累了。回头望着走在身后的王青姣,一脸疲惫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心中郁郁烦闷,倒是没注意华殇离在想着些什么。   若春雀知道华殇离此刻会有种幸福感觉,她,不知该作何感想。因为现在这种时刻会丢了性命的糟糕情况下,心里就算感动实在也是笑不出来的。   华殇离沉思了下,随后认真的摇了摇头,疑惑的表情令春雀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算了,等下和大祭师就会再次见面,届时她一定要问清楚。   还有那为族长,华殇离的父亲,无论如何春雀都要想办法让他不要怪罪殇离才好。   “我们到底去哪?”半天未吭声的王青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望着离冰族越来越远,她心底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天地苍茫,白雪渺渺,极目望去,哪里都是一片烟蒙蒙的白。乍一看会心生宁静,但是久了,眼睛便会失神,再久了,心生魔乱,鬼眸层生。   王青姣现在只觉眼睛酸涩难当,胸口憋闷不已,只是呈现在她眼前的不是鬼眸,而是白羽的身影,原本白净的衣服此刻鲜血满布,残破的衣袖外露出伤痕累累的臂膀。本是温润疏离的目光里此刻尽是肆虐的痛苦与哀求……   “夫君,不要……”王青姣双目赤血,对着眼前飘飞的鹅毛大雪双手扑了过去,口中凄凉哀嚎在雪峰中阵阵回响。   “不好,她入魔了。”华殇离脸色一沉,在春雀的注视下大踏步转身回去,抓住王青姣抬手就打在她脖颈处,只听王青姣闷哼一声,合眼昏了过去。   离得最近的一名族民上前从华殇离的手中接过了王青姣,将其抱在怀中,一行人继续前去。   ”这里有怪异神力,听族里老人说在这雪峰里行走久了,人就会幻象鬼神,甚而有双目失明自杀者。刚才她一定就是被怪力附身了。”华殇离不等春雀开口询问,就立马解释了下。说完还担心的看着春雀,见她神色无样,这才放了心。   春雀是现代人,自然知道在这雪峰走久了会出现什么糟糕状况。只是华殇离将这现象托在鬼神之上,她本想给他好好上一课,但是又觉得自己说出那些太过深奥,想想就作罢了。   如此又走了许久,春雀早已累的需要靠华殇离搀扶才能勉强行走,转过一道雪峰,一座酷似狼形的雪峰呈现在众人面前。   春雀看过,在高阁上她就被这座狼峰给吸引了,只是未曾想到这里竟然是冰族禁地。   望着雪峰脚下正中央那座巨大的石门,他们都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族长和王青文相比而言,谁更厉害点?”在异常沉闷的气氛下,春雀突然问道。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奇怪的问题,或许潜意识里总还能觉得自己可以活下来吧。   因为,彧还等着她回去。因为,孩子都还未出生。她怎么能死……   华殇离并未回答,因为前方石门正缓缓慢慢的往一边移动,一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如今我更希望他在休眠。”华殇离低低对春雀答道,眼睛却望着正走过来的大祭司。   春雀已经好几次听到休眠二字,眉头不由蹙了蹙。按理说这休眠二字似乎用在动物上更为合适吧。难道这位族长因为喜欢狼,或者和狼有什么不解之缘,故而将闭关改成休眠二字?   春雀忽然觉得有些想笑,都不明白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她竟还有心情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大祭师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他身后是错落有致的脚印,站在离华殇离几人一米远时行了礼,伸手请他们进去。   “族长可在休眠?”华殇离未动,开口问道。   “此刻正在休眠,所以少主大可放心带她们进去。”大祭师说道,仿佛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华殇离不再说话随即转身从族民手中接过王青姣,随后对着春雀点了点头,三人跟着大祭师一步一步往禁地里走去。   被留在外面的族民等到石洞自动闭合后,对着禁地行三跪九叩之礼,神情虔诚而畏惧。   行礼完便急速离开,回去的路上其中一人忍不住问其余三人:“你们说这次族长会不会杀了少主?”   “一定会。”其中一人一脸笃定。   “我觉得不会。族长虽然……不是常人,但少主好歹是它唯一的血肉而且还是人形。虽然带外人进族,罪不可恕,但罪不至死……”第三人立马否定。再说到“不是常人”四字时,一脸恐惧小心的四处望了望,剩下三人神色均同。   “唉,快走吧快走吧。圣女虽然被囚禁在高阁中,但我们回去还要跟她复命呢。”第四人终止了几人话题,音声渺渺,连同着人都一起隐没在漫天飞雪中。   突然,一道大红身影斜出现在禁地对面的山峰腰上,阴鸷的眼神看着禁地,微眯的眼神闪露出不明意味的光芒来。    第两百三十五章 禁地下    禁地里光滑广阔的冰面将走在上面的三人身影照映的清晰透彻,春雀走一路看一看,之前以为进入那扇不大的石洞后是漆黑无边的阴霾之地。   走进来,这是一座旋梯而上的内式三角雪塔。通体四壁随意镶嵌着夜明珠,颗颗都有拳头般大小,熠熠生光。脚底下光洁无瑕的冰面下却游动着无数亮光的浮游生物,它们在冰的罅隙里自在浮动,甚是惬意。   因为有这两样的光芒,整座雪塔毫无一丝黑暗阴鸷感,相反给人一种干净,梦幻的感觉。   王青姣慢慢的醒了过来,随即被眼前的景象给痴迷的无法自拔。从华殇离身上下来后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却又无比眷恋着,这个雪塔的纯净就如她的夫君般……   四人拾阶而上,待走到第四层时才有了第二扇门,也就是说其余三层都是封闭的。   大祭师站定,略转身望了望华殇离,只见华殇离伸出手将春雀和王青姣护在身后,神情凝重。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族长了。春雀心内想道,突然感觉身旁一阵瑟瑟发抖传来,她不由看过去,就见王青姣面色惨白一脸恐惧,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   春雀伸出手,轻拍了下王青姣的后背,削薄的黑空衣下是嶙峋瘦骨的痕印。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她王青姣好歹是散朝大夫的千金小姐,如今却落到个这样的下场……   感觉到王青姣轻微躲闪的动作,春雀慢慢的收回了手。   随着大祭师打开大门,道道强光直射而出,刺的春雀几人睁不开眼。随后就是低鸣的吼叫声接踵而来,夹杂着刻意压低的不满……   这明明是动物的狼嚎声音,怎么会有种人类智慧的自我控制能力?春雀遮住眼睛挡住强光,脑海里却思绪翻腾。   直至强光慢慢散去,三人感觉不再刺眼难受,这才放下了臂膀随着大祭师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一百多平方的房间,一座两米长站立的狼族雪雕威严矗立在大厅中央,流畅的线条,通体雪白无暇的矫健形态将这匹雪狼雕塑的傲然大气。   半眯微醺的眼睛里不怒而威,绿意闪闪,不仅不显颓废反而十足王者风范。神态微微抬起的狼头上是一定紫金打造的狼形桂冠,比华殇离戴的那一顶更为霸气尊贵。雪狼底座是一块浑圆天成的巨石,通体艳红,浑欲滴血。   四周光滑的墙壁上是婴儿头部大小不规则的亮珠,春雀叫不出来,此刻她也无暇思考这东西的来历。   因为,以雪狼雕塑为中心,它的两旁正一字排开十八条巨型大狼,通体雪白,只是额头点缀着一簇红,闪着绿幽幽的光虎视眈眈的盯着华殇离三人。   准确的说是盯着春雀和王青姣。   华殇离与大祭师走向前,对着雪狼雕塑行了跪拜礼,随后又对着十八条狼一一行捶胸礼,整个过程安静无声,庄重而又压抑。   随后,大祭师跪在地上,雪狼们前肢匍匐在地,均冲着华殇离低低呜鸣,随着华殇离长手一挥,双方拜见仪式这才结束。   春雀和王青姣二人望着眼前这副令人目瞪口呆的场景,双手不约而同紧握成拳,大气也不敢出。   而令她们更为惊讶的是随之而来的一幕。   只见离雪狼雕塑左侧最近的一条狼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华殇离轻轻低了下头随后春雀清楚的看到了它张开了嘴巴……   一串串冰族特有的语言从它的口中沉沉吐出,带着丝粗略的喘息,在封闭的空间里淡淡回响。   “少主,族长他很生气。此事,你要早做些决定……”   “此事我自由主张,不劳各位长老和族长烦心。”   饶是春雀在如何有自定力,她还是忍不住有种透心凉的不着边际的迷茫感。甚而脑海中有了个荒诞但又觉得就是个事实的念头:   冰族的族长就是雪狼,而被呼为少主的华殇离……是雪狼与人相结合的孩子!   这一念头刚一出现,春雀挤满摇头将它挥散,一转头就看到王青姣正望着自己,惊恐瞪大的凤眸中流露的是和春雀一样的猜测。   春雀见华殇离在这些狼前面神态尊敬,语言口气平和,心知这些狼在整个冰族中都有着重要的地位。   若这些狼执意要杀了她和王青姣,那么就算华殇离想阻拦也打不过啊。更何况还有个冷血无情的大祭师在旁,胜算可是寥寥无几。   在短暂的惊愕中,春雀抚摸着微凸的腹部,脑海中快速的转动了起来。无论如何王青姣不能死,而她更不想死。   “带入禁地,就和少主无关。这两个外人,必须死。”还是之前那头说话的狼,说完眼中绿光大现,杀意浓浓。   “她们都已怀有身孕,我族规定,不杀有孕残妇。长老,你是连族规都敢违背吗?”华殇离喝道,长手一挥,威严无比。   其余狼闻言不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边是族长亲生儿子,一边是最受族长器重的大长老,只觉为难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族长有此规定不假,但那也仅限于我族族民。对于外人,杀无赦。众长老,听令。杀掉她们二人,族长若责难,我一人承担。”大长老说完对着族长雕塑长鸣嚎叫,这一声命令令群体所有狼再没了顾及直冲春雀和王青姣二人杀来。   刚才还在搜肠刮肚思考如何自救的春雀看着这一群来势汹汹的雪狼,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办法,口中大喊一声拉着早已被吓得僵化的王青姣往门外跑去。   华殇离双眼冒火,怒吼一声,双手掌心番外抬手就是一道道冰柱直冲雪狼而去。随即就有两匹跑得慢的雪狼被轰到在地,哀鸣不已。   “少主,你再冥顽不灵,可别怪长老我无情。”大长老上前一步,低眼瞧了下倒地雪狼的伤势,怒道。   “今日,谁动春雀她们二人一根汗毛。我华殇离,绝不留情!”华殇离冷冷说道,金色的狼冠在亮珠下熠熠生光,七彩折射,尊贵迫人。   春雀此刻正拉着王青姣打开大门往外奔跑而去,只觉身后嗖的一声卷起一阵凉风袭来,准头一看就是一头两米多长的雪狼狠狠扑了过来。   “春雀!”华殇离一转身就看见令他毛发直张,珠目斥血的一幕。   春雀将王青姣使劲往外一推,心中自知死期将至,绝望悲痛之余长声喊道:“彧……”   空气中只听噗嗤一声传来,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了临近的雪白墙壁上。   戚音长鸣,悲声袅袅,尽透过了厚重的雪峰墙壁顺着外面的漫天大雪直直飞卷扑向冰族森林而去。    第两百三十六章 状况   戚音长鸣,悲声袅袅,透过了厚重的雪峰墙壁顺着外面的漫天大雪直直飞卷扑向冰族森林而去。   种着奇花异草的小屋内,突然传来一声爆响,随即门被轰然撞开,身上涂满花泥的王青彧如旋风般飞速而出,直往禁地而去。   而此刻,禁地四楼内偌大的殿堂里一片安静,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有狼和人的低低喘息声。   那一身红衣似血,长发肆意飘扬,手正穿过雪狼的身体,露出的皮肤处雪狼的鲜血正从他手上臂膀上慢慢滴落下来。   王青姣惊惧的瞪大双眼望着这突然而来的王青文,半晌抱头尖叫了一声。   春雀就在这一声尖叫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看着如魔鬼般站立在王青姣面前的王青文,心中正诧异他是如何进来的。一低眼就看见脚边被冰冻住的雪狼,闪着绿光正盯着自己。   春雀瞧得心中犯毛,连忙爬起来与王青姣站到一起。   “禁地重地,王青文你竟敢擅自闯入。”华殇离沉声喝道,对于他能进来心中骇然的同时亦百思不得其解。   禁地的石门看起来平淡无奇,厚重笨拙。实则狼长老们注进了八卦之术,阴阳两级,幻化无踪,曾经那一次他闯进来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哼,就那么一点点八卦拙计也想拦住我的去路?你难道忘记了我师承谁人门下。”王青文不屑道。   只见他伸手将那只雪狼尸体嫌恶的推离,尸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砰响,鲜血顺着冰面蜿蜒流出,像是临行前的无言告别。其余雪狼们看着自己的同伴就那样惨死在不速之客手中,心中悲恨怒火爆发,个个前爪磨冰,只等大长老一声令下上前撕了王青文的身体。   “王青文,白羽呢?”春雀问道,不知这两日白羽在他手中过得可好,她需要确定白羽的生命安全。这一声白羽二字,令处在惊愕恐惧状态中的王青姣突然清醒过来,她不自觉抓住春雀的手,双目圆瞪,等着王青文的回复。   “放心,死不了。”王青文懒懒答道,一转身就看见王青姣脸上神色,心头一笑,戏谑笑道:“怎么春雀,心疼你家白羽了?也是,白羽对你痴情一片,你惦记他也是应该的。”   “你胡说什么,白羽是我夫君。何来惦记她人。”王青姣怒道,一甩手松开了春雀的手。   “青姣儿,难道刚才你还看不出我多担心你吗?你若不相信,我这就带你回去看看。回去你就知道,到底是谁对你更忠心,谁更爱你。别气了,小心我们的孩子。”王青文语气陡转,温柔腻人   听得在场人无比皱眉想吐,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之前那一幕来。   其中一匹狼冲向春雀时,而被春雀推开的王青姣正欲逃下楼却被另一匹雪狼拦住去路。奈何华殇离在门内只能看到春雀一人情况,催动寒冰症及时困住了袭击春雀的雪狼。   若不是王青文及时出现,王青姣必死无疑。   “哼,你当这里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华殇离说道。心思翻转,王青文如今实力大增,就算小彧儿清醒,他们二人联手也未必是王青文的对手。不如今日就在这里,借助这些狼长老和大祭师之手杀了他。   如此,小彧儿和春雀以后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害他们的人了。   “殇离儿,你这是舍不得我?”王青文媚眼抛向华殇离,欢喜的面容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大胆,竟敢调戏少主。你是不想活了。”大祭师喝道,看到王青文一副置若罔闻还在掏耳灰的样子,更是气坏了。   “我可无意冒犯你们这些动物,是你们的狼瞎了眼敢伤害我的青姣儿。最多我王青文跟你们道个不是。现在我就带青姣走,不陪。”王青文斜眼说道,嘴里说着道歉却是一点诚意没有。   说完就要拉着王青姣走,王青姣拼命抵抗,春雀亦是拉着王青姣的另一条胳膊不让王青文带走她。   若是被他带走,王青姣诞下孩儿之日,必定是白羽的死期!   “无论如何,你要将白羽先交出来。”春雀怒道,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王青姣吃不吃醋了,更何况救出白羽不也是王青姣心里想的吗。   王青姣脸色晦暗,心里不悦,不过嘴上也跟着春雀同声附和。   “你杀我族长老,又破了八卦狼门阵。你,留不得。”狼大长老缓缓走出,绿光大盛的狼眼中闪烁着嗜血杀意。   王青文正惊讶一匹狼会说话,虽然他听不懂,可看着正戒备而来的其余狼们便知道它是在下达杀了自己的命令。   “哼,想杀我。正好今日口渴了,拿你们开刀。”王青文松开王青姣,啧啧笑道。   狼人混战,春雀见门口堵住无法回到华殇离身边,而华殇离被大祭师和那头雪狼匹首领拦住无法过来。她只好拉着王青姣二人走到一处角楼拐弯处背靠墙站定,心中既期待它们一次性杀掉王青文,又担心王青文死后找不到白羽的下落。   思及此,春雀低头对王青姣轻声说道:“想要救白羽,下面我做什么都要配合我。”   王青姣还没明白春雀这话的意思来,就听春雀冲正和雪狼们打的不可开交的王青文叫道:“王青文,白羽到底让你藏在哪里了。你若不说,我杀了王青姣。”   说完迅速抽下头上发簪抵住王青姣的脖子,用劲之狠,王青姣白皙滑嫩的皮肤上立马流出了鲜血。   “春雀,你疯了。”王青姣吃痛吼道,浑身挣扎着要脱离春雀的钳制,却不敢过分用力。   一是配合着春雀的威胁,二还要让王青文看到她的危险处境。   王青文本来没搭理春雀的喊叫,但王青姣那一声吃痛怒吼,立马让他掉转了头。王青姣脖间那条细细得血流刺激的他血瞳红光大盛,头也不看的就将离身最近的雪狼一劈两半。   “春雀,你若再敢动她半分汗毛。我就杀了你。”语气癫狂,杀意冷冷。   大祭师和雪狼大长老见又有一条雪狼死去,心痛不已,均哀嚎出声。华殇离趁此空隙,急忙飞跃而出几个跨越就站到了春雀面前。   春雀与华殇离二人相视一眼,两人想笑下安抚对方,却谁也都笑不出来。   “你就告诉她夫……白羽在哪吧。哥,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孩子考虑啊。”王青姣放软语气叫道,泣不成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心中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叫白羽一声夫君,悲泣遗憾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更多的却是对王青文的浓浓恨意。   “哼,放了白羽,你怎么可能安心给我生孩子。如今之计只有杀光里面这里所有人方能解我大恨。”王青文冷冷说道,闭目提气,再睁开眼中精光大盛,摊开的双手正隔空汲汲不断吸收着脚底下倒地死去的雪狼血液。   望着逐渐干枯的雪狼尸体,众人均冷冷倒抽了一口气,拼死之心悲怆而起。春雀开始后悔自己找个决定了,没想到王青文软硬不吃,反而害了大家。手一软,发簪铿锵砸在冰面上,想来王青文是看出她不会杀王青姣的吧。   王青文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对于春雀的反应,心中更是明亮如灯。只见他仰天狂笑,浑身的血腥气息带动着长发张扬飘舞,红衣炫摆臌胀,甚是耀目骇人。   “你就和那没骨子的王青彧一样,只能是任我宰割的份。他现在正躺在床上等你们回去救他吧,啊,可惜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禁地里四处弥漫冲击,震得禁地外覆盖的白雪一大截一大截的滚落下来。   这一声带着杀伤力的笑语突如其来,令华殇离几人未来得及自我点穴护住筋脉,就被王青文的气息冲击的五脏六腑俱痛,众人包括雪狼们眼耳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   这时,一声闷闷的撞击石门声传来,华殇离急忙侧耳听去,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却又怕那个期待成真。   只听“哄”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急速飘了进来直往春雀身边而来。   王青文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两百三十七章 彧醒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急速飘了进来直往春雀身边而来。   王青文的笑声,戛然而止。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均惊愕的看着这位突如其来破门而入的人,高大的身躯直直站立在众人面前。浑身涂抹着的花泥有大半都剥落而去,他低着头,长发遮面令人看不清他那被涂满花泥的脸上在想些什么。   “王青彧?”王青文望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心中蓦地生出了一股陌生感觉。连这三字喊出亦是试探出口。   王青彧只是低着头,静静站立如一尊雕塑般。青丝长发微微颤抖,确定的这是个活人。   “彧……”春雀在心中叫道,浑身血液酸暖交加,眸中染上了一层雾气。   “你不在屋中躺着,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华殇离伸手轻碰了下王青彧的臂膀,虽然语声淡淡,可眉眼中极力掩盖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奈何,王青彧只是低着头,不吭一声,令在场的气氛一度压抑沉闷非常。   他不动,王青文便不动,其余的人心中惴惴不安的同时又在期望着什么。   雪狼大长老绿光幽闪,心中思忖了下,随即对空长鸣一声。刚才还静止不动的其余雪狼们随即长鸣应和,再不迟疑腾地跃起杀向王青文。   这一次攻击来势汹涌,连大祭师都亲自上阵,死去的雪狼长老所给他们带来的哀痛与愤怒令他们杀掉王青文的欲望暴涨。   王青文冷哼一声,镇定自若,冷静非常。他斜眼望着正奔过来的雪狼们,双手抓开仰头狂啸,身上血光再度显现,这次血色隐隐发着墨绿,长音当空竟隐隐生出了几分狼嚎的形式。   华殇离一听,眉头紧蹙,一脚踏后,身体慢慢展开了防守的姿势。   “小心,这些长老可能会被王青文控制,反过来攻击我们。”华殇离小声说着,见王青彧还是不搭理自己,不由偏头望了过去,待看清王青彧的神色时,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王青彧面容沉睡,双目紧闭!   怪不得,怪不得……华殇离心中想通之前与他说话一直不理不睬这一点,可是疑惑接踵而来,既然他现在仍处于昏迷中,那么他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太匪夷所思了!   雪狼长老们在离王青文相距不到半米的时候突然停止了攻击,安静的臣服下来,而冲过来的大祭师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就被离的最近的一匹雪狼狠狠咬住了腰部,狼牙之锋利,噗嗤噗嗤往外冒出的鲜血令所有的狼绿光大盛,只只磨爪挠冰面,蠢蠢欲动。   春雀看到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手不由抱住王青彧的腰,软软的靠了过去。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王青彧,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下。   于此同时,大长老狼嚎声响起,一波一波的气息与王青文的狂啸声强力碰撞抵抗,雪狼们的脑海中收到两股不同势力拉扯的同一种控制,个个头疼欲裂,倒地打滚哀嚎,严重者眼耳鼻口流出了细细的鲜血。   大长老望着痛苦不已的同伴们,心中一痛,哀嚎声稍显一滞。王青文双目血光大盛极力狂啸一声,雪狼们立马从地上站起,一刻不停的杀向春雀几人而来。   雪狼大长老只觉胸中血气翻涌,脑中嗡嗡作响,头一偏一口鲜血吐在了雪狼雕塑的底座上。心中一急,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而鲜血竟奇异的被血石吸收的一干二净,似是天生一体一般。   “啊!”王青姣惊恐的大喊一声,随即双眼一闭靠着墙缓缓昏倒而去。   华殇离此刻已经无暇顾及王青姣,他知道王青文自然能用死去雪狼的血控制现在的雪狼,那么他一定也能控制雪狼不去伤害王青姣,所以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还在昏迷的王青彧和春雀。   思绪间,一条雪狼飞奔跃来,张开的狼嘴清晰的看到了它锋利冰冷的牙齿与嫣红的长舌。张开的前爪上狼爪尖上透着夺命的狠意。华殇离警惕注视,手中寒冰起暴涨。   不经意间目光落到它右腿上一道疤痕,脑海中一个画面滑过,目光一软,再抬手寒冰气消减了几层,对着他的头部喷薄而去,没一会整座狼身被冰冻困住,从半空中闷哼一声倒落在地,滑出去老远。   春雀紧张的看着华殇离的举动,却没注意她的右侧正有两匹狼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王青文没想到华殇离没有一掌劈死这畜生,反而花了点时间将其冻住。但这也给了他命令其他雪狼偷袭春雀和王青彧的机会。   待春雀注意到身旁不对劲时,两匹雪狼已经加速脚力直扑而来,一场血腥在所难免。   “彧……”春雀口中大喊,一个转身双手将王青彧往华殇离身边推去。她心里的疑问比华殇离一样多,就连华殇离与雪狼大战,她的彧还是那般无动于衷,不去相助。定是伤势未好,刚才他破门而入一定加重了伤势。   不论是何原因,她春雀能死,他不能。   春雀带着一种必死的心态将王青彧护在,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王青彧如疾风一般跨在了她的身前,双手扼住冲过来的雪狼的喉咙,臂膀青筋一现,雪狼双双暴毙!   “不要!”华殇离和大祭师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声伤心,一声惊恐。   华殇离眼中一阵哀痛,胸中恨意浓浓,望着一脸闲适淡淡的王青文,双手手心寒气再度暴涨,飞身跃去,与他厮打起来。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有这一天。”王青文停止狂啸,落寞说道。只见他双手一挥,红袖大张,含情脉脉的望着华殇离,身子在半空中如大雁般直往后飞去。   华殇离脸一黑,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双脚轻点墙壁直直追他而去。   没了王青文控制的雪狼们和受伤的大祭师都掉转头往宫殿里跑去,救治受伤昏迷的大长老。   春雀望着还抓着两匹雪狼尸体不放的王青彧,不由转了身子站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撩开他眼前的泼墨长发。   “彧,它们已经死了……”春雀望着眼前闭目毫无表情的王青彧,弄到一半头发的手蓦地停了下来。   “彧……”春雀轻颤叫一声,心跳如擂鼓般在脑中咚咚作响,震得她几近要聋了过去。却又揪紧的很,欢喜的很,春雀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彧,你是不是听到了我临死前的呼唤,所以在昏迷中感受着我的声音赶过来护我?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   彧……   我知道了,我感受到了,体会到了……   春雀抱住王青彧,脸在他的胸膛上来回轻蹭着,满足幸福不已。嘴里低低叫着“彧”,似是万年长青,亿年不悔,轮回织梦……   被一声声呼唤的主人王青彧,此刻面色正慢慢有了神情,紧闭的睫毛开始颤颤的闪动起来,伸直的双臂似乎正慢慢的垂下,双手一松雪狼尸体掉了下来。   只听咚的一声,春雀心头一跳,随即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急忙抬起头来,便撞进了一双如黑钻石般闪耀的星目里。   春雀心头大喜同时一股暖暖酸涩涌上心头,微张的嘴巴未语,泪却先落了下来。   “彧……”   “轰隆!”宫殿里一声巨大的石块撞击地面声音突兀响起,伴随着雪狼与大祭师异常兴奋虔诚的嚎叫声,春雀的那一声温柔的“彧”被掩盖的连音影都听不着……    第两百三十八章 族长    “轰隆!”宫殿里一声巨大的石块撞击地面声音突兀响起,伴随着雪狼与大祭师异常兴奋虔诚的嚎叫声,春雀的那一声温柔的“彧”被掩盖的连音影都听不着……   在最底层空旷的冰面道路上华殇离正与王青文打的正酣,华殇离招招致命狠辣攻击,王青文只是围绕在他身旁,避开他的攻击,那样痴恋的眼神看着华殇离连身上红衣被寒冰症震碎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毫不在意。   华殇离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却无法真正伤到王青文半根毫毛,心中忧虑该如何是好时楼上那巨大的撞击声和长老们的长鸣声立即令他浑身精神大震,可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定是大长老见形势不对,发动血引唤出了他。华殇离心中如是想道,同时不再与王青文纠缠打斗下去,虚晃一招身子直冲向四楼而去。   王青文见状,来不及多想急忙直追华殇离身后。   王青彧和春雀二人面面相频,因为二人是站着宫殿外楼梯里的拐角处,是故对宫殿里的情况也毫不清楚。   但不由他们挪动脚步,殿门口处便赫然出现一头通体雪白的巨大狼头出来,说它巨大,是因为他的头足足有两个壮年汉子脑袋那般大小。明明是匹狼,微眯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过春雀二人,一股鹰隼般的迫人气势直压过来。头顶那座闪着紫色梦幻暗光的紫金皇冠逼的人心头憋闷的很,自发生出想要跪拜诚服的感觉来。   春雀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雪狼,两米多长身体精壮,走路却毫无笨拙负重之感。步伐雍容沉稳,不言一语却高贵冷酷尽显。通体晶莹雪白,定睛细瞧,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在这全是冰雪铸造的雪塔里肉眼不仔细看实难发现。   空气里传来了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一片落针可闻的雪塔里十分响亮。   春雀循声望去,就见王青姣一脸痴迷的望着已经停下脚步的雪狼族长。而此刻她正匍匐在地,呈膜拜姿势,只是头还是止不住的频频抬起瞻望着族长的尊颜。   饶是看过比雪狼更稀有动物的春雀,也被此等迫人气势给镇住了,更何况还是会说话的高级品种雪狼。   这会间,华殇离也赶到了王青彧身旁,见他苏醒过来,正要高兴开口就听族长一声怒吼,转头间就见它口中一道拳头粗大小的寒冰柱直冲王青彧而来。   华殇离心中一急,一掌推开王青彧,掌心翻外运足内力这才勉强化解这道寒冰柱的威力。   “少主,请你让开。外人王青彧竟然敢杀害我族长老,族长这是在为我们死去的英灵报仇。难道你要帮助外人反抗族长吗?”大祭师在旁提醒华殇离道。   “王青彧是无意之举,是长老们要害他性命在前。他是自保,还请族长三思。”华殇离单膝跪地,恳求道。   族长缓缓问道:“他可是圣女和外人生的杂种?”   华殇离一听脸色铁青,目光中露出愤恨的神色,跪在那里半晌没有吭声。   这时平地突然卷起一道冰雾,自族长脚底下迅速延伸向华殇离而去,眼看着那冰雾将会打到华殇离的脸上,突然一道大红身影迅速飘至推开了华殇离,那道冰雾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疯了……”华殇离怒叫道,看着王青文嘴角流出的鲜血,眼中刺痛不已。   “终于有机会让你欠我个人情了。哈哈……”王青文仰天大笑,眼中快乐无比,那是种为心爱的人真心付出的无悔,即使要了他的命。   笑完,他突的一低头,一大口鲜血砰然吐出。看来这一道冰雾令他受伤不轻,他心中也暗道自己大意了,以为族长与华殇离是父子关系,定然不会下狠手。   那雪狼族长自然是不忍心下狠手,只是他轻轻一出手,便能令普通人丢了半条命。王青文虽然有妄血傍身,终究是常人之躯不可与华殇离的特殊体格相提并论。   “死。”族长命令道。一个字令大祭师与大长老喜笑颜开,令华殇离的双腿一软差点险些跪在了地上。   春雀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族长此刻正盯着她身旁两条死去的雪狼,眼睛里流露出丝丝哀伤,突然他调转头直勾勾的看向王青彧,杀人的嗜血狠意令春雀一瞬间从脚凉到头。   以为多了一个击败魔鬼王青文的盟友,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比王青文更加狠辣的敌手。   春雀见王青文只是被一道冰雾就伤的如此重血呕吐,心中自知此次生还机会渺茫却再也不愿露出一丝胆怯的神色,伸出左手轻轻勾住王青彧的右手,冲他甜甜一笑:   “你可知离你右手最近的是什么?”   王青彧一愣,眼前佳人明眸流动,温柔动人,令他心处早已一片**流淌。只是对于春雀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是什么?”   春雀娇嗔一笑,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冲他眨眨眼。温柔说道:“这一次,我们谁也不要丢开谁。”   这一次,我们谁也不要丢开谁。   就算是要为对方保全一命,都不要不许。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前方人狼混战,寒气冰雾弥漫了整座雪塔,春雀与王青彧轻拥无语,华殇离打累了,转头看着他们二人脸上露出赴死无悔的决心,心头怆然。   耳边一声厉风滑过,华殇离眼睛绝望闭上,冰蓝色的绝色星眸中颗颗露珠滴下,蓝色的液体从白皙的面庞上滑落。   二十年前,你逼死了我的娘。如今,你还要杀了我唯一的朋友。   我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我珍惜的珍贵的珍重的,你都要摧毁掉。   若如此,休怪孩儿我无情!   华殇离倏地的睁开眼,血光大盛。蓝色的泪珠冻结成冰,本该下落的趋势瞬间改变了方向颗颗对准族长的后背攻击而去。   虽然王青彧抱着春雀,背对正袭击过来的族长看不到此刻形势,可看着春雀脸上渐渐发白的表情心中一片明了。   如何舍得你与我一起赴死呢,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他更需要你……   如何舍得你与我一起赴死呢,你还未你的娘亲相认见面,我不能让你有遗憾……   这般静静相拥,二人心中却同时泛出了不一样的念头,春雀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族长,心中积聚着最后的力气。   在相距不到一米的时刻,她心中大喝一声,留恋的看了一眼王青彧,双手忽的抽离他的腰部随即覆上他的胸膛,使出全力将他往外推去。   可,王青彧纹丝未动,春雀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王青彧眼中同样留恋的目光温温而来,春雀心头一跳,忽然明白了王青彧心中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不要,不要!”春雀哭声大喊,双手死死抱住王青彧的腰。   “好好活着……”王青彧温柔的声音还在春雀耳边回响,她的身子已经被王青彧用内力迅速而又稳稳的推送到了几米外。   春雀看着双爪已经搭上了王青彧肩膀的雪狼族长,心中死灰一片,厉声长啸:“不要!” 第两百三十九章 尘封    春雀看着双爪已经搭上了王青彧肩膀的雪狼族长,心中死灰一片,厉声长啸:“不要!”   尤其在看到一动未动的王青彧嘴中正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时,春雀脑袋一蒙眼前有着一瞬间的黑,双腿一软靠着墙缓缓倒在了地上。   泣音长哀,濒临崩溃却又带着哭哭哀求心上之人活下去的绝望祈祷。一声撕心裂肺哀求的不要,哀恸悯人,在看看一脸死灰毫无生气的春雀,在场人与狼不由停了攻击,均湿润了眼眶。   族长闪烁着嗜血绿光的狼眼里听到这声音,眼前忽的闪出一个人影来,白衣飘飘,身若拂柳眸如水,绝色的容颜上永远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早在王青彧将春雀推离之前,它就已经用内力传息将王青彧经脉定住,而王青彧强行突破障碍保了春雀一命安全,让自己陷入了重伤的困顿境地。   或许,早从开始,他就没打算要能活下来吧。   脑海中纷杂思绪快速闪动,如此一分心,动作也迟缓了下来。而华殇离催动的蓝珠正急速而来,毫无遗漏一颗的全部打进了族长的骨头筋脉里。   空气中传来蓝泪珠嵌进族长皮肤骨头甚至血液里的嗤嗤声,在场人与狼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王青彧只觉肩膀上忽的一轻,心中正诧异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地面上传来一声闷哼倒地声音,他的脚边一阵凉意的茸茸感觉蔓延而来。   华殇离也惊呆了,他没想到他的父亲竟躲都没躲一下,就那样生生的受了他的蓝泪珠。   蓝泪珠:华殇离独有的奇门法宝,随着他的心性喜则救人,怒则杀人。起死回生,起生回死,均在他的一念之间。只是蓝泪珠须由本人真性情感触而出,所以华殇离活到现在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却从未真正使用过……   “真没想到。你娘离世那年你都没流过眼泪,今日却因为一个外人而流,只为了杀我。你真是胆子大了,啊!”族长喘着粗气说道,最后一声“啊”字咆哮出口,说明他此刻对华殇离是多么愤怒失望。   蓝泪珠在族长的体内慢慢融化,带着华殇离最初的恨意吞噬着族长的血液,直至全部融化便是族长的死期。而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积聚体内的寒气冻住蓝泪珠,拖缓它们的融化程度,让自己活得长一点。   “二十年前,你逼死了我的娘。若不是圣女一直安慰着我,我早已不想活在了这个世上。如今,你还要杀了我唯一的朋友。我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我珍惜的珍贵的珍重的,你都要摧毁掉?”华殇离同样回以咆哮,将之前心中想法一字不漏的全说出来。   二十年来,他有机会就往外跑,宁可流浪在外也不愿意回去。也就是因为在外面呆久了,才让他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人与狼结合,是件多么的不堪事情。脑海中想起娘临死前那种解脱无悔的眼神,他的心就如被刀割凌迟般痛楚难当。   族长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形晃了晃,步行歪斜不堪却异常坚定的往外走去。   华殇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质问无视处理,他的身后是常年跟随着的大祭师与众长老。   王青彧擦干净嘴中的鲜血,大步走向春雀,将她轻抱怀中,却见她正无声的落着泪。   王青彧以为春雀还在为刚才推开她的事情落泪,不由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春雀摇摇头,没有回答王青彧的话,却伸手指向族长,冷声喝道:“你不觉得你欠你的儿子华殇离一个解释吗?族长!”   为何会这样,一向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华殇离怎么会有令人心疼的过往。为何会是自己的父亲逼死自己的娘亲……春雀想到这里就心痛不已,本就将生死之事看开了的她,只希望能为华殇离做点事情。   此话一出,族长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后跟随者立马匍匐在地,忠诚无比。   华殇离目光中露出一丝期待一丝紧张,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却只是看着冰面,那里正反射出他的容颜,眼睛在看着,心思早已飘到了族长后面会说出来什么话来的猜测来。   你只要说,当年你不是有意害死我娘的,我就原谅你。至于这次,你为长老们报仇也无可厚非,责任所在你也无可奈何……我就原谅你……   “你来了。”族长开口,声音异常轻柔宠溺,令春雀以及在场的人听得愣住了。   众人都跟着他的目光往外望去,远处,白纱遮面的莫水思正从楼梯上款款走来,她的目光与族长相视,一方平静无波,一方柔情似水。   春雀一下子明白了彧的娘为什么不能离开冰族的原因了。   华殇离看着莫水思走过来,身子如被抽了空气的洋娃娃软软瘫倒在地,脸上是无尽的失望。   “我和娘在你心里到底是一文不值的,我就知道你强要了我娘也只是为了气她激她罢了。可恨我还一直不信别人的话。哼,可笑可笑……”华殇离低低言语,眼神有些涣散。   春雀与王青彧心知华殇离此刻心中难受煎熬,便走过去陪伴他身旁。春雀听到华殇离说这话,心中更是同情不已,却不知从何安慰,只是轻手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安定他的情绪。   这中间王青彧不时抬头望向莫水思,心中隐隐有股熟悉感觉,却又不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族长。”莫水思轻行了下礼,柔软的轻纱随着说话的声音颤颤飘过。   “圣女,还请想办法救族长一命。他……”雪狼大长老急忙说道,老眼泪光闪闪。   “我本想去找你。你来了,更好。”族长柔声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强压着蓝泪珠如虫蚁般啃噬自己鲜血的痛楚,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一阵阵的瑟瑟发抖。   “族长,你累了。回去休眠吧,如此,方能保住性命。”莫水思平静说道。对于大长老说的话她心里明了,因为之前那一幕她均看在眼里。   它一死,明明心里该高兴畅快的才是,但是一想到冰族无辜的族民,莫水思还是现出了身。   或许,当她知道它死期将近,心头那一抹怆然亦是对它和往事的留恋吧。   “族长休眠便可保护住性命吗?此话当真?”大长老连忙问道。在它看来族长的性命可比谈情说爱要重要多了。   “族长每三年就要休眠一次,为的就是筋骨重塑,永葆青春。只要族长入定休眠将这身皮囊褪去,自然会重生,只是法力会弱一些。”莫水思认真说道,目光落到了王青彧身上,眸中精光一闪又加了一句:   “只是这血液能回生……”   “那该如何是好?”大长老一听这话,眼前一片灰暗。   “我们毕竟是人不可与族长血液相通。圣女的意思恐怕是要牺牲各位长老们了。”说话的是大祭师,说完望了一眼莫水思。那一眼,颇有深意。   长老们不疑有他,急忙点头。为了族长能活下来,别说奉上性命就算是杀了全族人它们都在所不惜。   自始至终,族长都在静静的听着,只是到了最后这一句他才开了口:“是这样吗?”   莫水思心头掠过一阵紧张,头却毫不犹豫的点了下。   族长喟然一叹,眼中对莫水思露出谁也看不出的淡淡失望与宠溺。半晌说道:“你与我一起练习休眠大法。我复原之日便是你们母子相认之时。”说完再不看莫水思一眼,径直缓慢走向殿里去。   这一句话它故意用王青彧等人听得懂的语言去说,瞥眼间看到王青彧惊愕的眼神与莫水思难舍的痛苦神情,心中得意不已。   莫水思,我休眠重生哪里需要长老们的鲜血。既然你要借机复仇杀它们,我宠着你。但,想与你儿子相认。做梦!   静静在一旁注视着这边一举一动的王青文,自然不知道族长性命危在旦夕,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因为莫水思停了战斗但见族长与莫水思等人进入了殿门,心中大喜。自知再无人威胁到他,急忙跑到王青姣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提起往楼下飞跃而去。    第两百四十章 故曾    静静在一旁注视着这边一举一动的王青文,自然不知道族长性命危在旦夕,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因为莫水思停了战斗但见族长与莫水思等人进入了殿门,心中大喜。自知再无人威胁到他,急忙跑到王青姣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提起往楼下飞跃而去。   春雀见状哪里肯罢休,口中大呼:“杀雪狼长老的人要逃跑了。”同时身子挡在了了正失神的王青彧前,眉眼间甚是着急。   若让王青文此刻跑了,以后去哪里寻得白羽和王青姣。   这一声春雀是故意喊给那族长听,自始至终她只是听懂了华殇离说的几句与那族长的最后一句。既然它会说中原话,那必定不会轻易放离王青文。但同时她也怕那些长老不长眼还会对付王青彧,是故将自己挡住王青彧,虽然知道自己还是被保护的多,可潜意识里的关心令她必须要这么取做。   果然,王青彧手刚将春雀揽到一旁,就听殿内一声低吼传出,随即就见大祭师与另外几匹雪狼冲了出来,它们只是略略看了王青彧一眼随即就冲向了王青文。   从头到尾的都参与这场厮杀的雪狼们心里自然清楚谁才是真正杀害同伴们的罪魁祸首。   王青文面容肃杀,凤眸微眯,冷冷打量着眼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几匹雪狼,松开王青姣,心中警惕对阵。   王青姣朝对自己拼命挥手的春雀奔跑了过去,这过程王青文尽数看在眼里。   若是换了之前,他就上前一掌一个,带走王青姣。可现在他们的头头在,万一它来个背后偷袭什么的,自己真的是有命来没命去了。   他还想看着王青姣生下他的孩儿,他不想死。   “你们不怕我再操控你们了?”王青文活动了手指,眉眼间似笑非笑,若有笑也是冷冷的。   “我主出现,你那点妄血早已在之前被它的神识所化解。还想骗我们,哼。”大祭师轻蔑说道,口中是生硬晦涩的中原文。   原来都会说啊,那个个都说冰族话干什么。春雀郁闷想道,心想之前不知道错过多少重要的信息了……   许是自己和身边人都没了性命威胁,春雀此刻开始有闲情想这些神游之外的东西了。   王青文闻言,心中一惊,面上波澜不惊,可暗里催动妄血却果真如那大祭师所言,雪狼们丝毫不为自己所用。   不待王青文再次开口,大祭师与雪狼们蜂拥而上,用的无非也是寒冰症,之前不敌王青文,片刻下来依然是胜算无望。   王青文望着半米前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敌人,眉眼间颇有些得意。   “哼,无耻小儿敢杀我冰族长老,看来是活够了,活够了,活够了……”殿内族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股迫人的窒息气势排山倒海般冲向王青文,声音在封闭的禁地内层层回响,如黯哑的钟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爪挠厮杀。   这样骇人的气息不仅冲击着四处逃窜想躲避的王青文,更是直直灌入到了王青彧和华殇离的体内。   春雀与王青姣非练武之人,除了觉得胸口发闷外,倒无大碍。   这一切,竟是族长有意为之,它想杀了他们三人这其中还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最初春雀并未明白,但是当她一转身看到七窍正流着细细血流的王青彧和华殇离,再看看早已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王青文时,她这才后知后觉。   殿内奔出一人,泪眼婆娑,面纱早已被打湿贴在她脸上。她望着兀自打坐自我救护的王青彧,身子瑟瑟发抖。   春雀本也非常担心,但看着王青彧打坐后鲜血便慢慢停止外流,心中稍稍放了点心。   只是这么看似一声平常略带怒意的吼声,却正在夺走三个武功高强人的性命。春雀心脏有着瞬间的停止,悲痛的同时心里对那位族长涌起了深深的惧意。   王青姣亦是满心惧怕,但看到正在翻着死鱼眼几近昏厥的王青文,心一横便跑了过去,摇着他肩膀问道:“白羽在哪,他在哪?”   王青文不知是神志不清无法回答,还是故意闭口不说,任王青姣摇晃机械般的重复问话。   华殇离踉跄起身,用手擦了擦嘴角鼻下的鲜血,眼角流出的鲜血令他看这个本是白净的世界显得一片淡淡血红。   “你就这么想我死?”他抿嘴一笑,却有更多的鲜血流出,如高贵的红牡丹在胸前晕开了一片妖娆的华丽。   “你不也想我死。”殿内声音飘出,淡淡平静。   华殇离身子一僵,自责的眼神里忽的涌上一层灰色眸光,春雀心里一抖,眼前忽然飘过秋蝉的面容,那是将死之人最后的眸光涣散。   “你要干什么?”春雀伸手拦住正欲迈步的华殇离,说话间才发现自己双脚不知何时挪到了他的面前。   春雀心跳如擂鼓,她怕华殇离会如她所想那般去做,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华殇离低头望着春雀半晌不语,死灰的眸光渐渐褪去换上一层温柔的水蓝,眸光流动,七彩分成甚是夺目。却只是一霎那,再春雀回过神来华殇离早已掠过她的身旁往殿内走去。   春雀知道自己应该安分的待在王青彧身边,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这种时候到哪都是个累赘。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跟在华殇离后走进了殿内,她欠华殇离也太多,为了让彧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说服了华殇离。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灾难的开始,围绕着灾难的是每个人宝贵的性命。更可悲的是华殇离要与自己的父亲决一死战。   这让春雀真的无法接受现在事情发展的趋势,或许心里更担心华殇离会死了吧。反正她不受自己大脑控制的跟了进去,直至华殇离诧异的眼神飘过来她这才看清自己待在何处。   “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你要我命,随时拿走便是。”华殇离平静说道,喉咙上下翻动了下添了一句:“只是临死前,我想替死去的娘亲问一句,你可曾心里有过她?”你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儿子……这句话华殇离终究没问出口,有些问题不问就永远留着一份希冀。就如那层窗户纸不捅破,里面的风光便可以无限遐想……   春雀望着正趴在地上低低喘着粗气的族长,虽看不清它眼里神色,但见这姿势便知道蓝泪珠正在体内给予他极大的痛苦。   “说了她能活吗?”族长黯哑开口,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吃力,可口气依然是那般的冷酷无情:“更何况不曾有过。”   华殇离闻言,眸光一暗,眉头纾解,只见他弯腰跪地,声音清冷无比:“喝了我的血你便可以活命。我死是还了这一世的父子情分,来世不要让我遇到你。否则,必杀之。”   族长闻言将头慢慢转过来,目光绿幽幽的盯着华殇离看,似是在斟酌这些话的真实分量。   春雀以为它不会有所作为,可这是她不能用常识去判断的世界。它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就撑起了四肢张开嘴向华殇离咬来。   “不要……”春雀颤抖的声音破碎而出,身子不由自主的要迈到华殇离面前。    第两百四十一章 死吗    “不要……”春雀颤抖的声音破碎而出,身子不由自主的要迈到华殇离面前。   身前黑影一晃,疾风尽扫一片。随即就听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春雀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族长急切的低吼声响起:   “敢挡我者,死。”   “敢杀我兄弟者,死。”王青彧冷冷说道,伟岸的身形背影将春雀与华殇离笼罩其中,俨然一座苍莽大山令人心安不已。   “小彧儿……”华殇离低低叫道,并未抬头,语气里似有无限欣慰,随后说道:“它不喝我血,实难恢复。你,让开……”   之前被王青彧双掌击开的族长,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疲惫不已。望着王青彧,幽光冷冷,心中嗜血之意丝毫不为华殇离这孝子之话有所摇动。   “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姑且念在你是殇离的……亲人饶你一命。你还是趁有点力气自行休眠恢复本身。若还想打他的主意,我定要灭了你。”王青彧威胁道,眸中红光大闪,看的春雀心头一跳。   双方僵持间有了一个小小插曲,莫水思将半昏迷状态的王青文扔到了族长跟前。淡淡说道:   “这人体内有妄血,吃了他可以稍解蓝泪珠带来的嗜血痛苦。”   春雀一听,急忙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这人不能吃,我们还有重要的朋友在他手上。”   这时王青姣以及受伤微重的大祭师均走了进来。   族长连瞧都未瞧春雀一眼,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对着王青文的脖颈处咬了下去。   一直紧闭双眼的王青文霍的一下睁开血红双眸,抬起一掌就对着族长门面打了过去,同时借助力道往外滑过。   族长吃痛哀嚎一声,莫水思和大祭师急忙上前,一个守护,一个查看它的伤势。   春雀本能的往后跑,奈何她说话间就离了王青彧他们身边,王青文动作如此之迅速,以致王青彧刚上前两步就看到一双大手五指成爪狠狠掐住了春雀的喉咙。   只觉喉咙处一股刺痛窒息袭上心头,春雀口中只发出呜呜的干涩低语,忽然腹中一阵绞痛,心慌间强迫令自己镇定下来。   孩子,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次,一定也能平安度过,坚强!   ”快放了雀儿。“王青彧喝道,瞧见春雀脸上的痛苦,一时间乱了分寸。   “哼,放了她可以。但你们必须放我离开这鬼地方,还有青姣也得跟我离开。”王青文叫道,披散的长发有几缕胡乱的贴在他脸上,身上破洞百出的大红长衣显得狼狈不堪。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青姣小妹需要她自己同意。”王青彧说道,一旁的华殇离早已起身同样一脸焦急的望着正被钳制的春雀。   之前那股子想要一死给自己个痛快的想法早已被如何就下春雀这一思绪给满满覆盖于无形。   “我同你去自然可以。”王青姣上前一步,目光从春雀脸上落到王青文的脸上,看着他稍有缓和的脸王青姣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不能杀了他,同归于尽她也毫不后悔。   只是……   “你先告诉白羽如今是死是活,切不可骗我,诳我。否则我立马死在你面前。”王青姣问道,音声颤颤,连着身子都有些发抖。   她知道自己不是怕死,而是怕听到白羽死去的消息……   “活着,绝不骗你。”王青文认真答道,信誓旦旦的表情令人不得不信,也只能去相信。   “那好,你放了春雀。我这就随你走。”王青姣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再次开口。   “放了她可以,离开这禁地一定放。”王青文摇头,一脸警惕。   王青姣望向王青彧,眸中无助无奈传来,王青彧点点头,拉着华殇离往后退一步一伸手示意王青文可以安全离开。   王青文也不含糊,绕开族长与王青彧几人从一旁空地往外一步步挪去,春雀双手护住腹部。那阵阵绞痛比喉咙疼痛十分令她的脑袋无法冷静思考,更无法寄望自己能寻得什么空档脱离王青文的魔掌。   如此本该发生人伦惨剧的殿内却因为王青文这一闹而草草收场,族长似乎也没了杀华殇离的力气,在大祭师的搀扶下慢慢往那块血红石底座走去。   莫水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王青彧,心头不舍,哽咽出声:“彧儿……”   这一声低低呼唤,慈爱温柔令王青彧浑身一怔,可他没有转身,因为王青文正拖着春雀往楼下走去,他必须跟上去保证春雀的安全。   莫水思看着头也不回的王青彧就那样消失在殿内门口,眸中泪水滚滚而下。口中自自喃道:“我是你的母亲。彧儿,别怪母亲治不好你的嗜血魔症。”   说完伸手擦了擦泪水,望着正慢慢幻化成冰雕的雪狼族长,深呼吸一口气双脚也踏上了血红石,与族长一同冰化。   意识涣散前,终于忍不住再次哀求了一下大祭师:“哥哥,无论如何要保住彧儿的性命……”   话未说完,大祭师闻言抬头时,莫水思已然成了一座冰雕与族长冰雕并排站立,凝眸相望。   只是这眸与眸之间,流转的思绪,飘飞的情感,这几十年来可否共鸣过,外人无从得知……   良久大祭师感慨一声:“这都是换命的事情,王青彧若是知道要牺牲那人的性命。怕是就算自己死也不愿意啊……”余音在殿内淡淡回响,似叹息更似一部早早注定的终结曲。   禁地的那座石门早已被王青彧此前撞碎倒塌,此刻五人正站在禁地外。日暮西斜,残阳如血,映照着肉眼所及的几座雪峰白中透红,诡异渗人。   不知为何,春雀看着这 白净的雪就会想到白羽,想到这上面铺着这一层红,心头就刺痛的很。   “如今你们就要走了,可否告诉我你将白羽藏在了哪?”春雀艰难的发出声音,望向王青文,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彧和殇离是个重诚信的人,怕的就是王青文自己不相信人。   不过,王青文这次却很快点了头,在春雀心头略略雀跃的时候耳边飘起一阵冰澈透骨的冷气:   “他在那怪石洞里。愿意告诉你,是因为你不可能再有见到他的日子。”   不可能见到……不是白羽已经死了,就是她今天要丧在他的手中。无论哪种猜想都令人十指发冷,心头愤怒悲痛。   王青彧和殇离二人离得远,并未听清王青文再说什么。可紧紧跟着的王青姣却听得一字不落。一时间花容失色,面色惨白让王青彧二人心中泛起了警觉。   “都如了你愿,怎么还不放人。”华殇离焦急道,险恶如王青文,他也担心王青文会有后招。   “放,我这就放。”王青文桀桀一笑,面色阴狠无比,他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末了又加一句:“可我没说放的是活人是死人……”   他的话才说出半句,王青彧和华殇离早已抬掌劈了过来。王青文冷冷笑道,不为所动,抬手将春雀推到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匕首,在没有温暖的斜阳中泛着半红半黄的冷光。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刺向春雀的胸口。   春雀只觉自己心头早已停了呼吸,耳中只闻短刀划破长风急急而来的刀厉声,意识涣散前脑海里泛起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何他不一下子掐死自己,还麻烦的掏出刀来。   或许是想看到鲜血在他眼前喷薄而出的快感吧,或许是想看到彧和殇离那更加痛苦悲伤的神情……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来说,做什么的都不能按逻辑来想。   总之,春雀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必死无疑了。   那,再临死前,再让自己看一眼彧吧……    第两百四十二章 生死    总之,春雀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必死无疑了。   那,再临死前,再让自己看一眼彧吧……   这一念想刚冒了个头,春雀就真的睁开了双眼,残光斜笼暮铺大地,银光乍起时一个更为浓重的墨影直直扑了过来。   伴随着短刀刺入肉体里发出的嗤声是一句句惊吼杂乱无章的叫声。春雀只觉自己如脱了线的木偶被人大力推开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就稳稳落入了一个怀抱。   抬眸望去,却见一双嗜血红眸,眼角边流出了两滴泪水,是红色的!   “妹妹……”王青彧将春雀紧紧楼在怀中,目光望着一米远处的王青姣。他的脑海中浮出茯苓死去的那一幕,腐蚀的酸气带着一缕亡魂与他还未来得及相认的兄妹之情就那样悲凉的消失在空气里。   茯苓被他杀害,青姣妹妹亦被他杀害。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为什么……   王青姣脑海思绪一层一层叠起,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体内气流乱窜寒气横冲直撞,很快眉宇间有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而此时的春雀忽的明白过来什么,面色煞白,艰难的偏过头望去,这一望脑海如炸雷一般轰然一空。   夜幕降临,雪峰幽暗。风从空中呼啸而来,卷起漫天雪花生硬的砸在每个人的脸上,一瞬疼一瞬冷……   那一柄短刀直直没入了她的后背,只留刀柄其外,王青文神色几近疯狂。他欲抱住王青姣,上前一步,王青姣趔趄退后一步,脸上嫌恶的表情始终未让王青文再碰到自己任何一处。汹涌流出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裳,随着脚步的移动,在素净的白雪上开出一朵朵血色花朵。   眼见着她不支倒下,华殇离跃前一步将她扶进怀中,退后几步。低头看着她气若游丝的灰白面容,一时间对王青姣所有的反感尽数烟消云散,徒留怜惜。   “你竟敢死,你竟然敢死!你“王青文咬牙切切,手握成拳,激动颤抖,肆虐的眸光中尽是刺痛的狠厉。   “只恨不能与你同归于尽!”王青姣一字一句吐出,目光仇恨决绝。清冷的莺啼语调在日暮中沉沉回转带着毫不后悔的坚定。每说一个字口中便有大量鲜血吐出,将胸前衣服一层层染透,刺目骇人。   说完使劲全力将及腿长衣掀起,素色的裤子间早已被鲜血染红,形成两道不和谐的血道,两脚中间的白雪地面上早已被鲜血染透。   “好,好。你害我断后,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王青文望着那一滩鲜血,怒不可遏道。只见他仰天长啸,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出根根红筋,很快皮肤被红筋覆盖,因为眼皮子上红筋暴起,眼睛小了许多却盖不住他眸中血光大现,十指成爪说话间就冲王青姣面门而去。   华殇离心中一惊,自知王青文走火入魔了,也更难对付了。   正思量间同时平地一声怒吼,如万丈狂风席卷而来,生生改变了自然雪风的风向。春雀伸手挡住眼睛任泪水流下,却挡不住怒极攻心的王青彧,心中亦不知该不该拦住。   王青文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如果彧这么做了,杀了自己的哥哥王青文,那与王青文又有何区别……   刚才那一点掀衣服的动作似是耗尽了王青姣所有的精力,腹中绞肉般的刺痛与渐渐发冷的心跳令她再也没了站立的力气。她任自己被华殇离抱起,跃起离开,眉眼微阖间看到了春雀那满是担忧的脸。   “你竟然是在担心我?哭了?”王青姣眉眼微微一挑,想笑,却没了力气。对于自己被何时移到了春雀怀中,先前也是毫无一点感觉。   大限将至,还想这小问题干什么。   此刻二人正相拥半躺在不远处的一个半凹形雪洞里,殇离将她们安置在这里随即就赶去与王青彧一同对抗入魔了的王青文。   春雀紧张的看着前方战势,奈何他们三人身影太快,除了看见被他们的气势满地卷起的白雪与红光交错,其余一片纷杂模糊。   “谢谢你救了我。”春雀低头对王青姣说道,却被嘴边的鲜血晕的眼前一黑,急忙偏了头过去。   春雀没有说带你去找大夫的话,一人心死,那是万种灵药也是拉不回来的了。太过清醒,是好事吗?   她很想和王青姣好好说话,说些别的话题,可似是两人之间横眉冷对惯了,如今除了真诚的说声谢谢,心里震撼感动却多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用谢。我只是将欠你的还你罢了。这样死了入地狱也能少受些责罚。”王青姣轻声说道,一脸风轻云淡,撇开那苍白的面容与骇人的鲜血外。   春雀不明所以,欠她?欠她什么……   “你入青楼,我中毒,是我让那奴婢安排的。”王青姣简洁说道。   这么一说春雀立马回了神来,那一日午后那个她早已忘记名字的奴婢因为肚子疼将给王青姣喝的补盅交到了正路过的自己手上,之后是王青姣中毒,王青文赶到。   再然后入了青楼,认识了秋蝉,失去了秋蝉……   入了青楼,被飘红陷害,害了秋惠娘的命,方父就算在疯痴中依然仇视她……   入了青楼,意外得知茯苓的身世,以为帮了彧,却没想到喜悦未曾延续,失亲之痛却要伴随一生。   入了青楼,这一生踏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只是,她从未想过王青姣为了陷害自己,以身试毒,只为了得到白羽。这份爱情,这份盲目的胆量,春雀如今听到心中除了空荡荡一片再无其他感想。   “我这一生都在为博得白羽的欢心而努力着,就算你和他没了关系我依然惴惴不安。将你打入青楼,为的就是能让他和我结为夫妻。我做到了,可是如今我才明白他答应我成婚的那一日便注定我输了。永远,我永远都不能让他爱上我。以前,不行。如今,不配。”王青姣慢慢说道,逐渐黯淡的眸光中大颗大颗的泪滴滑落,滴滴都是对白羽痴缠的眷恋。   “不会的,不会的。白羽他心里有你。是你不够自信。“春雀摇头道,望着悲戚遗憾的王青姣心中不忍出口安慰。   “你说真的?”王青姣眸光一亮,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与点点不安的娇羞。   春雀心头一阵酸涩,看着一下子明艳动人的王青姣,自知是回光返照。她将王青姣往身上拢了拢,压抑住颤抖哽咽的嗓音说道:“我与他自小交好,每日回村他都会跟我提起你的好。那时我便知道白羽心中有你,他待我好只是将我视如亲妹妹般呵护。至始自终,他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那他可曾跟你说过……爱我。”王青姣想抬头望春雀,却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正在沉重的合起来,终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春雀抬头望向远方,那里的战斗也刚刚结束,雪地里一块一人高的冰晶里隐隐透出一个人形来。   春雀微微侧头用脸庞蹭着重重靠在自己肩膀的王青姣,轻声低喃:“他说过,爱你……”话及,无边泪水滚滚而下。   青姣,下一世,寻个爱你的男子重新活一世。下一世,一定要幸福! 第两百四十三章 羽出    有时候一个人明明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可总还是能在特殊的人群里侥幸活下来。   王青彧便是那个下不了狠心王青文的人,所谓大义灭亲他终究还是没做到。   王青文的一声“弟弟”二字硬是让王青彧最后那致命一击斜斜打偏了过去。   那一声弟弟情分自然是假,无非就是看头了王青彧重视亲情的软肋为自己寻得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王青文确实做到了,本以为可以逃离却被华殇离以结晶术困住,整成了活死冰人被一同丢入了禁地里。   自此,这个世上也等于没了王青文一样。   这样的结局,也好,也好。彧虽然下不了手,可也同样不希望入魔了的王青文留在世间危害他人。   窗外白雪飘飞,随风随意旋转飘舞,如蒲公英的羽翼加了露水飘然翻转间下滑,落在屋檐下发出轻微嗤嗤的响声。   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看久了,开始还觉得惊艳心灵纯净什么的。看久了心里就觉得凉的慌,那是从血液骨子里往外蔓延的刺冷直至全身发凉发麻。   可春雀只是安静的坐在房中,轻摇了下头将刚才华殇离告诉她的那些事情纷纷晃出思绪外,明明眼睛已经望的生疼,可始终不敢合下眼死死盯着远处那条小路。   这一场禁地之行,春雀身体早已透支,虽然她很想一同与彧,殇离二人去寻找白羽的下落。可却被华殇离强行留在了房里,交代了医术精湛的大夫后便和一直站在远处的王青彧匆匆离去。   彧就那样背对着春雀站在雪地里,身旁是怒放的妖艳红梅,似是热情的邀请却被随即而来的飞扬厚重大雪狠狠浇了个透心凉。   春雀的思绪又游离了,本应该很担心白羽的死活才对。王青文生性阴险狠辣,谁也不敢相信他的话,若是找不到该怎么办……   应该担心的是这个,可春雀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半个时辰前她拼命支起身抬头透过微开的窗棂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飘飞素雪模糊了她想看他的视线,那一身背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散乱的墨发几乎被白雪覆盖与白色长衣在这素净世界里似要融为一色,飘仙离去,淡漠而疏离。   春雀一想到这样奇怪的感觉,心头就觉得涩涩空空的,却又在笑自己闲着没事越来越能想了。   屋角有株红梅待放,那声极其轻微的绽放,听在春雀耳朵里却如炸雷般轰的她整个人霍的从床上爬起,紧张的四处张望。   可房中除了红梅就是她,屋中寂静无声。春雀轻吁口气想躺下,却被耳边另一声同样的炸雷声给惊的皱起了眉,目光在屋中转了几转,最后将目光落到红梅上。   这冰族族民先天体质异于常人,会不会这红梅也是个怪物……   春雀轻抚额角,觉得自己太能想了。   彼时门外响起了声音,虽听不懂族民说些什么,可突然热闹起来,春雀便想到了是不是彧和殇离回来了。想到这里,心里一紧带着不安下了床,急走几步颤颤的推开了房门往外望去。   红梅隔开的雪路上,一身华丽紫衣的华殇离正一路跑了过来,说是跑并不确切,说急走更为妥当。   因为他怀中此刻正抱着一个人,整个脸侧在他怀中,白衣素锦,白发在殇离的臂弯中如冰凌一般僵硬树立。   “白……”春雀下意识的叫,却在另一个字出口前生生窒息在了胸中。那样挺拔的身形就算被华殇离抱在怀中,依然气势犹在。   华殇离的步伐近过春雀身旁,停都未停直直往小屋旁的小道上走了过去,焦急担忧的颓废面容根本没有看到门口那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唇的春雀。   浓眉的眉,坚挺的鼻,凉薄的唇如美好的画卷一一展现在春雀的面前,他的脸上像是贴了张水晶面具,晶莹剔透却正在慢慢加厚。   春雀本能的跨出步子跟在华殇离身后而去,没走几步就听熟悉的呼唤春雀二字声音响起,一如往常的温润,可春雀却没感到任何温暖。   转身,白羽静静站在那里,白衣早已千疮百孔,许多地方露出他被冻得发紫的肤色来,完好处尽被鲜血染透,仿佛白才是点缀。   这本是一场温馨感人的相遇场面,他们真的找到了白羽,而且白羽除了面色苍白点,似乎并未受到王青文的伤害。   可,彧怎么受伤了……   白雪不要命的下,其实一直也不曾消停过。如一场迷蒙的隔帘将一黑一白的身影重重隔开。   “你回来就好。白夫人为救我一命而离去了,我将她安置在了冰族的回归窟里。你且去看看吧。”春雀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此刻的她真的没心情与白羽寒暄,眼前尽是正被冰霜覆盖昏迷的彧与临走时白雪覆盖下的那个飘离背影……   心慌的她忘了问白羽可否真的有伤,甚至忘了白羽与自己一样的体质是不能长久待在冰族这里的。听不懂族民的话,又如何知道冰窟位置。就那样匆匆离去,同样留给白羽一个模糊的背影。   白羽就那样看着快速消失在漫漫大雪中春雀,目光如聚众翩跹的蝴蝶瞬间飞离消散,半晌,他艰难的蠕动嘴唇:   “雀儿,雪天路滑,你走慢点。”   停驻良久,望着那条通向郁郁森林的道路,那柔弱而又坚强的身影终究没有也不可能出现。   刚捡回一条命的白羽此刻早已被冻僵麻木,明明失去知觉的下体却隐隐感觉到肿痛。半晌,他吃力的迈动步伐一步步往回走去,一如倒退的回忆。   黑暗的怪洞,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当初他和王青姣被那掌柜下了**丢进来的地方。   王青文说两人待洞中太无聊,找点乐趣来打发时间。他就随意与被浑身捆绑成粽子的他靠在洞壁上,随手捡起地上石子就往前方悬崖下扔去。   “玩什么?”白羽开口,他的脑海中正浮现无花村山上那个只与春雀二人才知道的小洞,那里满当当的都是他从集市买来的玩意与春雀羞涩的笑声。   “挑脚筋玩,石子落崖若无声就挑你一根。”王青文淡淡说道,像是说着今天吃什么饭一样,耳朵听着刚才丢出去崖下的石子。   二人待在洞中,王青文是少有的安静,不是乎外间张扬的阴鸷跋扈,可他越不说话那股子自身散发掌控的死亡气息越张扬。   白羽哑然,自落到他手中,就未奢望活着。就算能活,依着王青文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好好安活。   可是,急促的心跳如战鼓雷雷……   “你爱青姣,何故让她如此痛苦?”   “哼?这世间何为情爱?我爱的人避我如蛇蝎,早已心灰意冷。青姣儿,我只是借腹生子,稳固我王府地位。这,你都不懂?”王青文斜睨白羽一眼,说完手起刀落挑断了白羽靠他最近的那只手的手筋。   其实从王青文肯说真话开始,白羽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命,望着他一粒粒将石子丢出去,一次次无声,一次次玩儿似的挑自己的手筋脚筋,之后就是在他身上扎洞……   他就是不叫,身子早已千疮百孔。王青文的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血痕,唯独没有碰他的眼睛,是想让自己崩溃。他不能,宁可将自己撞昏也不会溢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安静的怪洞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与鲜血嗤嗤流出的细微声,偶尔还有极其轻淡的回响。   有时候想,自己若是死了,青姣可怎么办。至于雀儿……   每一次在安静的痛苦中昏过去,又在更一轮的剧痛中醒来,直至他的突然不告而别。   白羽自己都不明白整座身子被那短刀刺的找不到一个完整地方,自己还没死去,看着鲜血汩汩流出染透残破白衣,是生命流失的体征,脑袋却异常的清醒。   后来他明白王青文手法的精妙,处处避开要害,后来他才明白,他不死是因为有人会来救他,也必定能救他。   甚至,让他恢复重生,武功恢复。   可,这样的代价,如果可以再回头来一次,他宁可当场撞墙而死,也不愿意欠他。   只可惜那时他不明白他的意图,可就算知道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是否有力气撞墙,而他昏迷时的一句话令他感到满心颤抖。   “你不能死,我与春雀都不愿欠人人情。青楼一事,还了。以后……”   雪路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飞舞的大雪争先恐后的想将他们掩埋。白羽走到一株红梅前,终体力透支缓缓倒了下去,眼角泪痕犹在,嘴角却笑意舒爽:   “这小子,都这样了还在吃醋。雀儿,我真的放心了,以后……”    第两百四十四章 韵来   红梅点缀大地茫茫白雪小路延伸至郁郁森林,鸟语花香,这明明是两个不能相遇的冬夏季节,却在冰族这里万分和谐的相遇相处共存。   春雀这一路急步而去,担心着腹中胎儿并不敢跑太快,可又焦心着王青彧的伤势,或深或浅的雪地脚印印证了主人复杂的心情。   行至那栋小屋,风景如故,奇香漫布方圆一里左右。春雀屏了呼吸走进院子里,人还未踏上台阶,一个紫色身影便突然冲了出来,差点撞到春雀。   “殇离。”春雀一把抓住那急身飘过的紫衣一角,连忙叫道,心想彧还在屋里,他怎么跑出来了。   莫非……春雀心有隐隐作慌,拽着华殇离衣服的力气不由一紧。   “情况不太乐观,我出去找人。”华殇离沉沉说道,紧皱的俊眉上是化不开的忧急。   春雀脑海里还盘桓着他的话,可手却已经先松了开来。   华殇离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春雀,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往禁地方向飞奔而去。   正午的阳光大刺刺的照在春雀身上,暖风和煦,绿树成荫遮凉半个小屋。可春雀站在那里浑身冰凉无温,就连着自己如何将脚迈进房屋都毫无感觉。   寒冰床上一块人形冰雕静静躺在其上,浓墨的眉,紧闭的眼,挺拔的俊鼻,凉薄的唇,轮廓清晰有致,盛在薄薄的晶冰下别有一种异样的美。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好看。”春雀开口笑道,声音轻轻柔柔,眼泪却流了下来。她的手隔着那层冰面抚摸着王青彧的面容,略略颤抖。   一直以为,禁地受了自己临死时的一声呼唤,彧奇迹苏醒赶来保护自己。私下里天真的以为他的嗜血魔怔也自行攻破了。   如今才真正明白过来,此前与雪狼族长尽力一搏也好,与王青文血战也好甚而强撑着残破的身体去救回白羽,这一切一切他都是咬牙在做,这一切一切皆是想让自己放心。   可,华殇离也说过,你自行成冰人,便是回天乏术之时,到时候死的就是这千千万万的冰族族民,甚至可能会屠杀外面的人。   不,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彧,彧,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春雀轻轻俯下身贴在耳朵的冰面上柔声叫道,嗓音里的抑颤是无穷无尽的期望与自知不可能的哀伤。   门被大力的推开,其实春雀也没关门,那时她哪里还有心思转身关门,只是这扇半掩的木门依然不能幸免的被狠狠撞到了墙上,幽幽惯性反弹。   春雀愣愣回头,是,秦韵。   “看来他一时半会魔症就要发作了。”秦韵开口,嗓音干涩。红肿的杏子眼显示曾她哭的厉害。   春雀冷冷望过去,默不作声。双臂不作痕迹的张开,一副保护王青彧冰体的架势。   是了,谁都知道王青彧这次魔症发作非比寻常,见人嗜血,不知何时才能方休。   这个时候不杀他,更待何时。   更何况,秦韵之前偷偷告诉了族长大祭师等人他们几人进入冰族的事情,惹出一场腥风血雨。为的就是杀掉他们几人罢了,想来为了维护族民性命,她这会应该是来要了彧的性命。   春雀,如下揣测,身子崩的更加僵直。   秦韵上前两步,春雀喝声停止,对于秦韵,之前的种种美好单纯她都有些模糊了。   人真的不能看到坏的一面,尤其是险恶用心的一面,那真是过往有多美好,如今看着就有多碍眼。   好在,她们相处未深,除了相看两厌之外似乎并未有深仇大恨。就算这次彧加速魔症发作,春雀亦不会多加怪罪秦韵。   只能说,命里注定的事情,逃不掉。   春雀脑海里怔怔想着,眼前人影一花,就见秦韵跪在了地上。   春雀愣住了,这是又想什么花招?   “昨天我不该存了私心报告大祭师你们在此一事。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我只是太气了,又很害怕。我……我……”秦韵低头哭道,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啪的滴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两行浅浅的小水坑。   春雀没听清她说什么,实在是哭声大于她说话的言语。但还是略略停听懂了些,   “你是害怕殇离救不好彧,会伤及你们族民。我能理解。”春雀淡淡道,一张脸说不出喜与悲。   她想叫秦韵起来的,可心中到底是有股郁结之气,望着王青彧,眼底涌起一阵潮意,又被自己生生压了下去。   “不是。”秦韵连连摇头,抬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令自己平复下心情。   春雀听她说不是,眸中疑惑,不是为这个,那是怕什么?   “我想与你谈个条件。我有办法延长他的魔症发作。“秦韵直起身略略提高了声音,胜雪般的面容上泪痕犹在。   “真的?”春雀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要是延长魔症发作时间,殇离就有时间找出根治彧的方法了。不管如何,比一会儿发作要好。“什么条件?”   春雀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与秦韵谈条件的优势。   “你必须离开殇离,不可有了彧哥哥,还霸占着殇离。”秦韵咬牙说道,双手攥得紧紧的,星亮的眸中怨恨愤怒明显。   春雀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她点点头说:“好。”   “你不许骗我,否则我定亲手杀了你。”秦韵狠声威胁道。   春雀听此,不怒反笑,依然点头道:“好。”   秦韵见状,站起来,摸了摸僵硬的膝盖,狐疑的看了眼春雀,心想她这两个好字的分量。同时不由想到自己刚进门前,明明是想大力推开门摆出一副威风凛凛吓人的气势来压春雀一头的,怎么一见到她们的惨状,心头愧疚的跪了下来呢。   真是 没用!半天,秦韵给自己来了这么个总结。   春雀见秦韵走到床边,往旁边站了开去,见她只是呆呆望着彧,而不动手,心想是怕她反悔,便想开口催促,这时门边一道声音飘了进来:   “还不快履行你的诺言。”   声音轻飘飘的,却冷得很。秦韵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身子慢慢转了过来,望着门前紫色高大身影,嘴巴一撇为委屈道:   “殇离……”   华殇离就那样站在门口,双手背后,拉长的身影投射到屋中不远的红梅上,笼罩出一片冷冷黑暗。   随后他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大祭师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进来,抬眼观察了下王青彧的情况,抬手对秦韵行礼道:   “还请少夫人早些决定,王青彧怕快不行了。”   秦韵眼眶通红,点了点头,伸手从脖子上捞出一条线,随后一颗通红的红色石头从她的衣服里被带了出来,交到了大祭师手上。   “这是我冰族宝物血镇石,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但王青彧属于三次魔症发作,耗尽它的功力也只能克制他不发作。”大祭师说道,说话间将血镇石轻轻放在王青彧的胸前冰面上。   一屋子的人都屏住呼吸定睛看着床上发生的一幕,王青彧身上的冰正在慢慢消失,不是化成水,化成雾气一类,而是慢慢的渗进皮肤里,直至全部消失。   此刻,床上的人儿呼吸均匀,面色比平时还要红润些,紧闭的双目沉稳酣睡。而他胸前的那个通红的血镇红颜色略略淡了一些,不注意看倒也看不出来。   “这个血镇石,能维持多久?”春雀低低问道,眼睛却看着安详沉睡的王青彧,眸中欣喜纠结相互缠绕。   “五个月。”华殇离呐呐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颓废。   “五个月找不出救治彧的方法?”春雀听出了不对劲,心突突的往下沉。刚才还感觉到希望的曙光正向自己洒过来,这会天又茫茫的黑。   华殇离不忍看到春雀眼中的盈盈期望,将头撇向了门外的绚丽景色,心情越发的颓败:“办法,不是没有……”   他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犹豫,那么挣扎。听的每个人心里都紧紧的,却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空气里传来大祭师一声轻轻的叹息,他接下了华殇离后面的话:“春雀,救王青彧需要你的性命来替,你可愿意?”   “好。”彼时话音还未消散,春雀一声好字迅速滑出。那一脸的泰然自若,身后是滴血的红日,晃了众人的眼。    第两百四十五章 送羽一    “好。”彼时话音还未消散,春雀一声好字迅速滑出。那一脸的泰然自若,身后是滴血的红日,晃了众人的眼。   华殇离似是听到一场意料之中又无法承受的无奈结果,他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整个人冲了出去。   大祭师随即跟了出去,倒是本应该紧跟殇离身后的秦韵并未急着出去,待看到殇离二人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里时,这才开了口:   “雀儿姐姐,韵儿欣赏你不怕死的胆识。”说完一脸真诚的看着春雀,眸中钦佩之情溢出。   “我怕死的很。”春雀淡淡开口,坐到了靠窗的椅子里,整个身子缩了进去,似是疲累不已。   “那你为何那么干脆答应?”秦韵不解,大大的眼睛迷茫不已。   “我更怕他死。”春雀说完浑身似是被抽光了力气,头无力的靠在椅靠上,眼睛却望着床上的王青彧,眸中一丝暖色漾起。   五个月,够了。届时她生下了孩子,救了彧,如此也算是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秦韵一听,心头似受到重重一击,脑海中明白了什么,回头想想却又什么都没想明白。只觉得呼吸杂乱急促莫名难受,莫了略平复下心情说道:   “雀儿姐姐,之前都是我的错,从此以后不与姐姐为难,还请姐姐不要将我之前的鲁莽行为放在心上。哦,还有那白羽公子,我已经将他安置妥当,刚才见到他时正昏倒在雪地里,这回应该醒来了。我已派了人随身照顾,姐姐不用担心。”   似是示好般,秦韵这才将救治白羽一事说了出来。看来她是真心想和春雀修好。   春雀倒是不在意她与秦韵能够相处多么融洽,但凡她能吃醋吃到自己头上这点,为了除掉自己不惜动用那么大的力量,这点就说明秦韵是个没脑子的人。   但这样的人心智也往往坏不到哪里去,救治白羽似是也像她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春雀这才想起来白羽没有穿黑空衣,如何在冰族待这么久,刚才听到他昏过去,心中更斥责自己一时大意竟忘了此事。如今听到秦韵救了他,心中这才略略放了心。   她看了一眼王青彧,心中叹息一声,撑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说道:“谢谢少夫人。 我去看看他。”声音淡漠而疏离,客气而生分。   春雀至始至终都不明白,秦韵怎么会觉得她和华殇离有什么暧昧之情,而且她都是少夫人了,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不说别的,就她与彧的情意想来整个冰族族民都看得出来吧,真是难以理解她的思维。   所以,秦韵之前的那个所谓条件,她答应的酣畅痛快,想来就算是要她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她也会去做的吧。更何况这种不存在的无聊条件。   春雀走到门口,回头见秦韵还站在那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由开了口:“少夫人,不一起走吗?”   秦韵头猛的一抬,这才从她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脸上尴尬了一下急忙跟在春雀身后走了过去。   二人一路无话,穿过绿意盎然的森林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的银装素裹世界,几里外的红梅簇簇相拥,绵延方圆一里,楞是在冰冷世界里开出了一方火红的冷艳热闹。   春雀刚来冰族这几日,不是担忧着王青彧的伤势,就是被困在禁地受性命危险,虽一直惊艳于红梅的美丽,却也一直静不下心来欣赏。   这一刻再看到,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淡淡欢喜,脑海中蓦地响起几行诗词来,未加思索就从口中念了出来:“闻道梅花圻晓风, 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 一树梅花一放翁。”   “这谁写的,真好听。”一声温儒的嗓音温柔响起,语气里是浓不开的赞赏。   春雀偏头望去,百丈开外,长枝红梅下,一身黑空衣的白羽正站在下面,满目春风和煦的笑。   一旁的秦韵,不知何时早已悄悄离开,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见惯了常年白衣傍身的春雀,乍一见黑衣下的白羽温和中更添一份沉稳,依稀中似是见到了那抹熟悉的冷酷身影。   春雀鼻头暖暖一酸,抬手拂了身边的那朵开的正艳的红梅笑笑道:“我也不清楚,只是突然想了起来,觉得应景。或许是以前你教过我的吧。”   有时候是情景宜人,正如那些脱口成章的诗人,若是在这样绝色的景中,想来一定会出些千古佳句吧。可怜她春雀实在没有作诗的天才细胞,但应应景的灵光诗词还是能想得出来的。   白羽闻言,果真认真想了想,那偏头思考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嘴角亦有浅浅的笑意,想必是在回忆与春雀在无花村山洞里的愉快过往吧。   只是,那不是如今春雀的回忆,那一切都随着以前的本身灵魂飘走了。   可此时,春雀似乎心有灵犀的知道白羽在想些什么,嘴角弯了弯,平静道:   “白羽,回去吧。”   白羽仍旧做着偏头思考的姿势,似是没听到春雀的话。   “青姣她一直都想着回去,生前还想念着她的父亲。作为她的丈夫你应该完成她的遗愿。而且,这里不适合你。”春雀安静说道,声音不大,却能确定白羽都听进了耳朵里。   寒风在地上卷起最上面一层的白雪,红梅一阵悉索飘舞,大片大片的花瓣如下雨般飘洒下来。   地上白茫一片,空中红花飞舞,似是一场盛大的交际舞,迅速融合,又迅速分开,最红红梅铺散一地与白雪亲密相拥。   只是,那朵花瓣还是不是原来的舞伴,那粒白雪还是不是最初的情人,不得而知。   “你可知,王青彧为何受这么重的伤?或许你知道后就会答应让我留下来了。我等他复原了就即刻走,而青姣到时候我自会带她回去。”白羽黯哑开口。   风雪平静,红梅只是怒放不再攒动,可春雀的心却起了一层涛浪一层盖过一层,终究又慢慢的归于平静。   “彧他很快就会醒,但我想他不大愿意见到你。至于他为何受这么重的伤,我心里也清楚。如今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快些离开吧。”春雀说道。如何能让白羽等到彧醒来呢,届时让他看着自己死去,定是很难接受的吧。   所以,春雀说了个谎言,还说到王青彧不待见白羽,只是为了让白羽尴尬而走。   可白羽却不知为何突然白了脸,睁大的双眼,嗫嚅道:“你知道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知道的。可雀儿,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雀儿,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春雀被他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直觉白羽把自己那番话听成了别的意思,而这其中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但眼下白羽的神情却是逼他离开的好机会。   “你知道就好。”春雀冷声说道,本想再说些更狠的话来,可看着白羽眸光里破碎的羞愧,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拂袖转身前只是丢一下一句明日送你们离开的话就仓皇离开。   白羽望着冷漠的背影那样快速离开,似是一刻也不愿意与自己待下去。眸中死灰一片,有那么一会甚而觉得自己如死人般没了呼吸,那里,再不会跳了。   “如果可以,我宁可拿命换他的命。只为你不恨我,只为你一世展颜。虽不为我笑,我同样满足。”   低低的声音卑微无限,散在鹅毛大雪的空气里,尽数被掩埋无声。   华殇离休息的寝室被一人大力推开,门口咆哮飞舞的风雪是她的背景,可此刻她的表情却比这冰族的气候还要冷上万分。   “彧到底是为何受的这么重的伤?    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坦头村。   坦头村:温州市永强镇坦头村,村下是安居的村民,酒,到处有之。   坦头山上,附近居民的祖辈英坟皆在其上。每年清明将至之时,异地为乡的众人都会赶回来扫墓拔草,烧香祭祖。行孝道之义,求平安之时……   是故,这一天,扬紫我此刻应该是正在爬山的路上,与家人正赶往夫家的祖坟上。   其实,人生真的很奇怪,你可以对着那些素未谋面的故去的人说上一堆堆的话,有时候却与就坐在对面的大活人,生生的能半天不言不语一声。   想来,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也只有告诉不能说出去的人心里才会安心吧。   只是可惜的是,我向来没什么秘密好说,否则定要学着那些坐在坟前的人絮絮叨叨个半天不停,只说的日暮西沉,鬼火飘淋把自己吓得半死再离去。   其实,我还是会哀伤的。只可惜,我娘家父亲那边的祖坟却是女子不能去的。我很想念我的爷爷,他去世几年,我想念了几年……   哦忘记说声,我今天是来请假的。看我如此哀伤,你们也不忍心责骂我了。是不是…… 第两百四十六章 送羽二   那样意想不到的受伤原因是春雀如何也没想到的结果,僵硬的四肢任凌乱的思绪牵引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待神智清明时抬头便看到几米外的回归窟。   回归窟,冰族族民故去时的往生地,王青姣的冰棺正安置在这里。   春雀想了想,抬脚迈了过去,身后是一串串浅浅的雪地脚印。   回归窟四周都是光滑的冰面,连着地面亦是光滑照镜可人。正中一座冰棺非常显眼,还有一身黑空衣傍身坐其旁的白羽。   “别人只知你平日跋扈不讲理,可我却知你可爱的很。总是记得初春之时天还未暖。你便早早褪去了厚衣,着上夏裙,只为博我眼前一亮。可我那时总是冷眼漠视,泼你一盆冷水。其实,青姣我的妻,你那时甚美……”   春雀挪动的步伐停了下来,她轻轻靠在门边,闭着眼听着白羽的声音缓缓传出,空洞而又温柔。   “知我习武辛苦,总是变着法儿找着借口拉我去那些上好的饭馆酒楼。虽然我一直冷着脸,可你见我吃的多,你那一脸的欢喜开心我何尝不感动。只是,有个人在我心里驻足已久,难以割舍。我想,若我不是个长情的人,你亦不会中意我。亦不会有后来种种的不善意的作为,可青姣儿,我娶了你,虽然当初并不甘心,可我却从未后悔。只是,这些你都已经不知道了……”   两行清泪默默的从春雀眼角流了下来,不由想到王青姣临死时她撒的那些谎言。此刻她知道若是白羽当时在,说不定也会如此做。其实白羽说不定早就爱上了王青姣,只是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心?且人死,一切已晚。   春雀默默的看了两眼那座冰棺,随后不作痕迹的离开回归窟,留一片单独的空间给阴阳两隔的二人。   翌日一清早,初日未出,可白雪下的冰族并不显得多么昏暗。整个冰族都还笼罩在一片安详的睡意中,除了……   红梅错开的广场道路下,两名壮汉正一前一后合力抬着一座冰棺缓缓走过来,红梅尽头春雀,华殇离,白羽并排站着,均望着冰棺里的人儿。   有时候人生真是一场华丽丽的戏子剧,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历经世间恩爱情仇,到头来,一抔黄土泪故乡。   谁能料到自己会在最好的年华里含恨而去,未来还未铺开浓墨的一笔就戛然而止。王青姣临了还是在春雀的谎言中带着希冀离去,其实现在想想她总是不大想死的,只是悲于心中道德约束,跨不过在心爱人面前的这道羞愧线罢了。   若是再给她活一次的机会,王青姣想必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拉着白羽的袖子恳求着二人能够忘记过往,欢欢喜喜和和美美的过一世吧。   或者翠花,或者秋蝉,或者秋惠娘,或者茯苓,如果给她们一次重生的机会,人生的命运是否也会有不同?   只是,有无花果,开心果独独没有如果,一如五个月后的春雀。   但,就算让春雀再选一次,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投胎轮回之说?”春雀慢慢开口,说出了大半日来的第一句话。   同样也是他们几人中打破沉默的人。   “会的吧。”华殇离摸了下下巴不确定的答道,想想狼都能会说话,何况人死投胎呢。鬼神之说,既然有,总是有迹可循的吧……   这个“吧”字同样显示了华殇离毫无自信的回答。   一直走在他们身后的白羽,抬头望了下春雀,除了看见她随身走动微动的后脑勺,只是便是这样,都能够让他出神好一会。   只是,刚刚明明还走在茫茫白雪中,怎么眨眼间……   ”咦?我们这是走到哪了?“春雀蓦地停住脚步,走半天她才发现这里不是冰天雪地,亦不是浓郁森林。   脚下星星草铺满了目光极致之处,远处隐隐有一座山头,上面树木郁郁葱葱,隐在太阳的光芒下看不真切。而在那座山与她的中间,有一颗桃花开得正好,粗壮的根茎浓密的花枝,离得这么远香味依然闻得见。   天,碧蓝无云,空气中是微微的花香随着微风送入鼻腔中,沁人心脾,舒爽不已。   这里一丝类似蝉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就连着脚底下的星星草都让人觉得睡着了一般,风过无声,雁过无痕,明明是生机盎然的场景却又都如死了一般沉寂。   但,你却又生不出恐惧不安的心里。   “这里是无涯。我族归去路是不一样的。刚才你没感觉到,是因为冰族飞雪幻想所致,而我们则是刚刚走出幻阵里。”华殇离解释道。四周明明没有山谷屏挡,可他的声音却一波一波的轻轻荡了开来,甚是有趣。   “无涯。”春雀轻声低喃,哦,想起来了,华殇离曾经说过的。   “既是无涯,那就没有边缘之地,如何回去?”白羽疑问道,心中升起一腾小小火焰的希望。明知华殇离不会故意不放他走,可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什么。   春雀闻言不由偏头望了眼白羽,见他正看过来,不动声色的转向了华殇离。   “那里就是送你们离开的地方。”华殇离抬手指向远方,似是正指着那颗桃花树。   说话间,两名壮汉抬着冰棺自行走了过去,白羽抱拳致谢客套了几句。话毕目光落到了春雀身上,目光深沉而哀切:“雀儿,可否移步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华殇离一听这话,拔腿就想先离开,他心想昨夜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春雀,想必她也有话对白羽说吧。   却没想到,春雀轻轻拉住了华殇离衣角,对着白羽头都没抬冷冷道:“青姣在那边等着你过去,快点走吧。”   白羽脸色惨白一片,他没想到春雀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看来王青彧在她心里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此,罢了,罢了。以后有机会再偿还吧……   “你一人在这里一定要仔细点照顾自己,冰族天气酷冷,这黑空衣万不可脱下。如今你有孕在身,想吃些什么一定要跟厨子说……”白羽絮絮叨叨说着,虽然春雀不想与他单聊,但他还是将临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话才说到一半就见春雀转身就往桃花树走去,极不耐烦的神色。   白羽的话就那样戛然而止,胸中空落落的,却不似昨晚那般难受了。   其实,有个人他很早以前就丢了,昨晚是刚意识到,今天则是能接受了。   春雀的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便无声的落了下来,她不想白羽看到,亦讨厌自己这么多愁善感的思维,却没注意让白羽误会了自己。   想来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装无所谓吧。本来她就是故意要让白羽以为她讨厌,恨他,以此白羽心灰意懒了才能离开。   走近桃花树时,春雀早已默不作声的擦干了眼泪。仰头看着这密密匝匝的点点桃花,遮的阳光都看不见,这才惊讶此树的硕大。   是了,记得无花村山洞前也有几株桃花,却弱不禁风,长得比那稻苗还要纤细。只是花香却是一样的,这里远处是花香淡淡,走近依然如故,真是奇特。   一时间,无花村里那短暂日子里的种种回忆一一清晰的涌上心头,那个第一天醒来就被胖妞儿欺负的自己,那个突然出现以致以后时时帮助自己的桃花,若不是她总是及时雨般带人来救她和秋惠娘一家,想来在无花村的日子过得更惨。   不管是白羽来也好,白叔叔来也好,若没有她的帮助,谁能知道那个天煞克的春雀正在受人欺负呢。   或许是这满树桃花太艳,或许是眼前那座冰棺正与白羽缓缓进入洞开的桃花树身里,看着以后很可能就要孤独一辈子的白羽,王青彧心头思绪潮涌,喉咙阵阵干涩。   “雀儿……”白羽颤颤叫道,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挣扎与惭愧。   华殇离用寒冰术打开的通道树身渐渐合上,冰棺渐渐看不见,随之便是白羽的面容渐渐模糊。   “桃花正好,若你对我还有丝愧疚,好好待她。”春雀脚底忽的生了力气,整个人趴在那几欲合上的缝隙,使了全身的力气冲白羽叫道。   华殇离心一惊,急忙上前将她拉了回来。春雀顺势扑在了他怀里,任泪水浸透华殇离的衣裳,却不吭出一声。   “他走了,你哭出来吧。”华殇离安慰道,随即又加了一句:“昨晚事情原委都告诉你了,你也别怪小彧儿当初的做法。如今他这样,都还了也算是将功抵罪了。倒是你,为何还让白羽误会着你呢?就算多住几日再走也是无妨的。”   春雀哭够了,摇摇头胡乱擦了把泪水退后几步道:“我从来不怪谁,白羽也是,彧更是。他们为我付出的,两生我都还不上。但是我的心只归属一人,所以只能亏欠白羽。我之所以逼着他走,是因为我知道以白羽性格他不等到彧清醒过来是绝不会走的。而那时,我已死去。又何其忍心让他痛苦,与其那样不如带着我的怨恨误会离开,他反而能坦然些。”   华殇离怔怔的听着春雀的这些想法,末了心中叹息一声,情不自禁将春雀拥入怀中感慨道:“若是她有你一半心思灵慧,我就满足了。”   春雀一听,顿时神明清醒,她急急推开华殇离,一脸慌乱。望着华殇离怔愣神色,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想缓和下尴尬气氛抬手胡乱一指远方山头道:   “这里风景真好,我想去那里走走。”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帮我回去看看彧。我不放心,谢谢。”声音犹在,那抹黑色倩影已经急急飘远。   华殇离望着像遇到猎物的兔子般逃离的身影,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蓝眸中一抹受伤悄然滑过……   (改了一下,将白羽对王青姣的些微的情感重新描述了下。希望能给白羽一个完整的性格⊙﹏⊙b汗。谢谢凝儿的提醒。)  第两百四十七章 尘缘   初日在远处山上葱郁树叶间缓缓而上,片片都踱上了一层浅金色,更有远处成片晕黄的金红热闹的拥在枝头,打远看去,宛如一位衣着华贵金钗满头的绝色女子。   整个无涯,静,春雀脚边衣裙摩挲过地上拂草都连带着被消了音般,静谧安详。   明明走得很累,可春雀的身上愣是一滴汗都没有。毛孔懒懒的舒张,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味放佛都透进了身体血液里,说不出的惬意慵懒。   离那座山越近,心中越发泛起一股酸涩的喜悦,更似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惶惶然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缘由为何。   走近,抬眼望去,春雀发觉这座山并不很高,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走到几百米外的山顶。山脚下种着两颗合人抱的梧桐树外,其余皆是时节花叶正盛的无忧花树,葱翠欲滴的叶如羽状般垂挂在柔软的叶柄上。金黄泛红的花朵灿然开放,浓烈而安静,分种两旁,劈开中间一条不算宽阔的道路来,蜿蜒至山顶。   如此的场景,似是在哪里见过……春雀心下怔愣,略略转了身往后看去,百米外华殇离正背着手站在那里,见她转了身,他急忙撇开了头望向他方。   春雀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脚迈进了这片无忧花林间。   无涯,是冰族圣地,其重要程度比禁地还要高上百倍。正因为圣地的神秘,这么多年来殇离父亲也好,他本人也好甚少涉足此处。   只是知道这里处处透着玄机,透着古怪,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情华殇离亦是采取远离为上。可当他看到春雀的身影迈进那座他也完全陌生的山上,下一瞬梧桐树就如活了般在春雀身后移动起来,生生的增长了一倍将道路封的死死的时候。   华殇离慌了,再也顾不得考虑其他,疾奔而来的同时抬手就是道道如刀刃般锋利的寒冰掌狠狠劈向梧桐树……   此刻看着道路两旁的无忧花树,正苦苦搜索着脑海里这似曾相识的场景的春雀,安静的恬和气氛中完全没有想到身后被拦了去路,而华殇离正疯了般想要救她出去。   春雀迎着巨大红日圆盘,一路踱步而上,这不长平坦的无忧树山在几个拐弯角间就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处悬崖边口,视眼开阔,毫无一丝杂草。干净的地面上飘落着无忧花开正好的零落花瓣,三三两两却都默契的围拢在顶山边口唯一一株的无忧树根旁。   看着它的树叶全都伸展向悬崖方向,看着无数紧紧相拥通体艳红的花蕾,春雀只觉脑海中轰然雷响,身子往后趔趄几步,于极度惊愕中不自觉的将手伸向那株无优树。   似只是等待一个动作,一个召唤,春雀的手只是虚浮在空中,眼前刚才还是花蕾的无忧花尽数灿然开放,朵朵鲜艳欲滴,热情似火。   春雀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如变魔法似的奇异场景,正和脑海中以前相似一幕慢慢重合……   那是很久以前的梦中,同样是并排而立的无忧树,同样是这颗长在悬崖边的红色无优花,不同的是梦里是片片白雾浓重,这里却是旭日初升明媚清晰如镜。   梦里,眼前这棵树如活了般正劝自己离开谁,还将她紧紧缠住,急切沉重的音调竟有种莫名的熟悉还有心惊。   “你是谁,放开我……”   “我就是你啊……”   春雀脑海中那最后一道声音突兀想起,心头似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寒冰石,里外僵凉,生生的差点透不过气来。   一模一样的声音,而此刻眼前无忧树正慢慢缩小,一阵白雾中走出一个五官精致穿着现代时尚衣着的女人出来。   不是前世自己的上官清还能是谁!   她此刻正一步步向春雀走来,那拉长的身影如同巨大的黑色遮幕浓浓的盖在春雀的心上,有种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白雾散尽,春雀这才发现上官清的身后还站着两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黑者面如漆碳,白者胜似海盐,至于后者春雀隐约觉得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二人与上官清一样,穿着现代的服饰,高端的精品西装,穿在他二人身上倒显得有些滑稽,   只可惜,春雀此刻一点都笑不出来。如若猜的没错,他们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了。   这样令人眩目迷惑的三人出现在这里,带着生死的气息,着实令春雀紧张,不安。   “我是来带你回去,无忧。”上官清距离春雀一米处站住,安静开口。   “带我回去?”春雀反问道,看着眼前自己的本尊,心里头警惕的很:“那春雀的本尊呢?她怎么样了?”   “她好好的活在你前世上官清身体里呢。”白无常上前一步好气说道。看出春雀眼里的戒备和疑惑,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黑无常,心头无奈嘴上解释道:   “春雀,你本是如来成佛前曾憩息过的一颗无忧树,如来在你树下顿悟成佛,感念万物生灵,遂赐你人世十次轮回。其中荣华富贵,太平人生自是不在话下。只是你心中有执念,念上不属于你的红尘姻缘,为求一时相守送了这大好人世历练。你可还记得长安城里你与白面老人一面清水之缘?那便是在下白无常是也。我们念你心性醇厚善良,故特意带着你的前世来此,妄你神明清醒,与她回去。这样,便可以救得自己的性命啊。”   这一番番话,言简意赅,似是全说了,可听在春雀耳里直如钟声震鸣,脑海怔愣不已,可心下却又隐隐懂了些什么。   他是说自己不是个人,而是棵树。   他是说……   “什么叫不属我的红尘姻缘?”春雀问道,声音干哑酸涩。   “你还是无忧树时,有位女子曝尸在你不远处,路过一男子心生不忍将其埋葬。这位男子就是王青彧的本身,与他轮回姻缘的自然是那位死去的女子就是如今的春雀。其实算起来他们之间有五世纠缠,偏生旁观的你……”说话的是黑无常,口气里颇有些无奈。   春雀听罢,半晌不语。清秀的面容惨白一片,一棵树爱上了一个男子,抢了别人的姻缘,遂了自己的心愿。   可,那也是爱啊。总归他没有将那女子葬在别处,偏生就来到了她的树处。这难道不也是缘分吗?   白无常似是看出了春雀的心思,摇头叹气道:“露水姻缘罢了。这一世你们相守不能终生。王青彧现如今濒临嗜血魔症边缘,不以你全身血液救他,别无他法。你真的决定以命换命吗?不值当啊,现如今回头还来得及。这后面两世的大好生活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春雀听完怅然一笑,胸中五味情绪翻腾如海,心知白无常句句为自己着想亦是十分感激。她低头郑重施礼道:   “谢谢你们的好意。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更何况我这半途横插进来的。所受的罪业我更不能逃避,如果这是不能更改的结局,我不想改变。”   “你可知,如果下世你还和他纠缠不清,结局不是你死,便是他亡。何苦呢?”白无常一急,泄露了天机。   春雀一听,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摇摇头道:“如果我的介入只是加速他的离世,生时的痛苦,我又怎么能再强入他的轮回呢?这一世,够了。”   空气中传来淡淡花香,大片片金黄带红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似是一场盛大的送葬礼,凄美而又生鲜动人。    第两百四十八章 清明   春雀一听,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摇摇头道:“如果我的介入只是加速他的离世,生时的痛苦,我又怎么能再强入他的轮回呢?这一世,够了。”   空气中传来淡淡花香,大片片金黄带红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似是一场盛大的送葬礼,凄美而又生鲜动人。   此话一出,那上官清突然动了一下。只见她脚步未动,身子却快速的后退着,明亮的双眸静静的望着惊愕的春雀,嘴巴蠕动了两下,随即整个身影没进了那颗无忧花开的艳红的崖边树立。   春雀呆呆的站在那儿,亲眼看着前世的自己归一化树,只觉心里难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个声音带着祈祷与祝福在心底盘旋响起:   “觉得幸福就好。”   那是上官清的声音,亦是自己的声音。   黑白无常见春雀不为所动仍然坚持己见,深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不过心中倒是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和遗憾,这命中注定的因果,他们妄图改动,奈何他们毕竟不是这因果的主角啊。   “既如此,五个月后我们地府见。”黑无常说道。说完就被白无常胳膊肘捅了下,这才想起这话说的不合适。这地府二字与他们是温馨居所,可却是人世间听到最为恐怖的话了吧。   黑无常那老脸尴尬红了下,因为人黑,倒是看不出来。   春雀听了只是弯了弯嘴角,她走过去伸手抚摸着无忧树,花体通红异于平常的无忧树,想起刚才前世的自己便与这树合二为一不由问道:   “它就是我的本尊吗?”嗓音带着细细颤抖。   “非也。她只是用作收集你十世轮回里最深刻最能忘却的回忆。你就是树,树就是你。这里的无忧树皆因为你的意念而生,便是这座山也因你而生。”白无常解释道。   春雀心中惊讶,可脸上却不作任何表情。这若是换作以前她早就当做笑话故事来听,可当前世的自己从白雾树中出来的那一刻起,后面他们所有的话她都相信了。   只是这样的事实何其苦涩,苦涩到她连咽口水喉咙心口都入被开水淋了一般作疼不已。   “都说姻缘天注定,谁也改不了。那为何我能够强入他与别人的姻缘?”春雀缓缓问道,手抚过无忧树,树身发出细不可闻的颤栗,那是喜悦的呼唤。   “这……”白无常上前一步欲要解释却被黑无常一把拉了回来,摇头阻止。   春雀背身对着他们,是故并未看见黑白无常二人脸上羡慕嫉妒恨般的表情。   “你该下山了,否则华殇离会因为你竭力而亡了。”黑无常转移了话题,说话间抬手一挥,一副半人高的影响就呈现在春雀面前。   被梧桐树死死封住的道路外,华殇离正挥舞双手挥舞出道道寒冰气流打在梧桐树上,冰蓝色的眸光里寒气流转,凌厉骇人,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刻他面色苍白,身子步伐凌乱。   “这路……”二字刚一出口,春雀就自行闭住了嘴。白无常说这山是她的意念所化,那就如一个装有秘密的盒子,除了她自己,谁能进得来。   当然,除了轮回中的那些自己,这也能解释了黑白无常带来上官清的原因。   似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春雀心中默念了下“开”,就见影响中的梧桐树慢慢的缩小减廋,而华殇离则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甚少见到华殇离如此可爱的一面,春雀眉眼里露出了一点笑意。黑无常趁春雀分神之时,轻手一捻,手中便出现一串红色无忧花,对其轻呵一口气,无忧花便从他手中腾空而起飞向春雀,接触到春雀的泼墨长发后瞬间隐没无踪。   黑无常见事情大功告成,抬手一挥,影像消失无踪。随后拉着一脸茫然疑惑的白无常口中念了个诀,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春雀并未回头,她知道当影响消失,轻风拂耳之时,定是黑白无常离开了。她平复了下心情便抬脚往山下走去,因为从刚才的影像里看到华殇离正往山上跑来。   山路程很短,春雀未走多远迎头就遇上华殇离。她正欲开口打招呼,下一刻身子就被狠狠拉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里。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急切而又带着明显松口气的声音在春雀头上如释重负的响起,春雀心中温暖可双手却本能的推开华殇离,明显感觉到他僵硬的身子,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尴尬的停住了。   平日冰蓝色的双眸里此刻绽放着似水似雾的蓝光,如海洋般的颜色,令望的人心里莫名产生一种忧伤。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话出,蓝色便加深了一分。   “……”春雀在心里摇头,可理智却让她缄默。   如今,她只想安静的过完这五个月,这五个月的记忆里她只想自私的拥有和王青彧的回忆,待死后便能锁进这片无忧树林里。   至于华殇离最近越来越怪异的举止,她只道是自己想多了。可临了到面上,她还是忍不住要保持距离。   “雀儿,与你相处这么久以来,越了解你,便越发被你吸引。小彧儿在时,你是如此依赖他。不在时,你又是如此坚强的人。这样的女子,我殇离打心眼里……欣赏。”华殇离腹中欢喜二字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后变成了欣赏,因为春雀在他说话间硬生生的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到了一旁。   春雀笑了笑,淡淡开口:“曾时,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算到现在也没有变得多么好。这一路上我对不起太多人,总是伊人消逝方知珍贵爱惜。回头看看,还在我身边还与我一同走下来的,除了彧就是殇离你了。所以,殇离我很爱惜这份友情,若你发生什么事情,我亦会拼劲全力去做。我说的,你可懂?”   春雀在心中默默的加上白羽二字,心中自嘲曾何时,他也成了自己心头不可割舍的一份不想卸下的负担。   欠太多,欠太多……   “若你发生什么事情,我亦会拼劲全力去做……”华殇离重复着春雀的话语,眉眼间是压抑的欢喜与一份深沉的了然。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便是错,错了便过了。更何况自己从未想过什么结果,就这样,挺好。这剩下来的五个月,他要做的是想办法救得春雀一命,如春雀所说那般,他亦是拼尽全力也在所不惜的啊。   最好的兄弟与最……欣赏的女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这对自己来说不也是件极惬意痛快的事情了吗。   是的。华殇离在心中默默自语道,想通这些再看向春雀时,蓝眸七彩流光绽放,使得整座山上的无忧花都失了颜色。   春雀望着华殇离,望着望着,笑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宁静    暖风煦日,郁郁森林外一条小溪一路蜿蜒顺流而上,延伸至林深处不见源头。溪边一处石头旁一绿裙女子正低头浣衣,只见她将衣服从水中捞出,一脸吃力的样子。待整个人起身,凸起的腹部便露了出来。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迅速跑了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湿哒哒的衣服,轻声斥责道:“春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衣服我来洗就好,这溪边石滑,一不小心掉下去如何是好。你都是快当妈的人了……”   “秦韵……”无奈的声音颇有些疲惫的发出,立马让刚才絮絮叨叨不停的秦韵闭住了嘴。   “若你万一有个好歹,等他回来了我如何交代。”秦韵撇了撇嘴,颇有些委屈。   春雀一听这话,眸中一丝担忧浮现,不过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迈动浮肿的双脚慢慢离开。   自那日无涯回来到如今已过四月,华殇离没再来过一次,因为当晚他就离开了冰族不知去向。   第二日便是秦韵来到她面前,说是殇离命她这个连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少夫人来照顾自己这个孕妇,直至他回来之时。   秦韵不知华殇离去做什么,春雀就更不知道了。但是她知道华殇离绝不会在此刻无缘无故的离开,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如此也好,虽然那日都说清楚了,但见面心底里未免生出些怪怪的感觉。只希望,五个月后待她生下孩子之时,殇离能够及时赶得回来。   就算回不来,那也只能说是上天安排好的。她春雀,早已学会接受了。   而秦韵,认真的尽职好殇离交代的任务,洗衣做饭一切杂货亲自来做。在偶尔春雀看着长睡不醒的王青彧时,心中发慌想找个人说话的时候,秦韵单纯而懵懂的话语却也有能让她安心的神奇功效。   或许正是应了一句,拥有一颗简单的心,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就是童话。所以照这么说来,秦韵除了会在华殇离这件事上容易冲动犯错外,其余时候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子。   华殇离与秦韵若是能成好事,一个潇洒倜傥一个单纯可爱,倒也蛮配的嘛。   阳光铺满草地,春雀扶着腰悠然踱步享受着清风暖阳的惬意,这肚子大的让她已经看不见脚底下的绿草了,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调皮跳动同时为自己心中刚才的想法而感到几分高兴。   考虑到之前那座木屋外的花草对春雀还有腹中孩子会有伤害,秦韵命人在不远处重新盖了一间竹屋。春雀对于这点十分满意,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不是在森林外的冰族日日得穿着黑空衣,死气沉沉的。   是以,春雀请秦韵到外面购买了几件衣裙,一一按照着记忆中王青彧的喜好颜色来穿。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大床,王青彧一如以往的沉寂安睡,身上着了蓝色长衣,素色长裤,趁着红润的英俊面容更显男子韵味。   “彧,你不知道自己穿了蓝色衣服会如此好看吧。”春雀浅浅笑道,随手将路边吃力摘的一束野花放进了一旁的瓷瓶中。随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认认真真的给王青彧梳起头来,嘴中说着这一路来天气多好,孩子又踢她了一类的寻常话语。   专注的神情,轻缓的动作,一个人自说自话,自说自笑,让人不由产生一种王青彧真的都听到了的错觉。   “衣服给你晾好了啊,我去做饭了。”秦韵低头进门系着围裙说道,一抬头就看着春雀一如以往般正给王青彧梳头。   最初见春雀这般,秦韵曾开口问过那些你这样做他又不知道,何必徒劳让自己累着这类的话。   可如今,秦韵再见到,眼角总是会泛起一阵酸涩。脑海来总是情不自禁的浮起春雀回答她那些问题的话   “若躺在这床上的是殇离,你会如何做?”   秦韵站在门口呆呆的看了春雀半晌,随后抽了抽鼻子转身往外走去做饭不提。她离开后,大片的阳光顺着大开的房门懒洋洋的铺洒了进来,映的一室温暖。   春雀梳完王青彧头上最后一缕黑发,看着顺直滑溜的长发贴服在王青彧枕头四周,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抬眼望了望四周,还带着绿意的翠竹并排连成了这间房子,四个月来是她与他过的最为安逸宁静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比在王府里过的还要惬意,自由,但只仅限于春雀一人。若能有个选择,她还是宁愿回到那个处处充满杀机的王府里与王青彧斗嘴的日子吧。   因为,在最初最初的日子里,她常常深夜里醒来,对着昏迷沉睡中的王青彧一个人喃喃自语。   从最初相识到如今相守,一件件慢慢道来。说到再无二人回忆可言的时候,她就重头开始再说一遍。   开始是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后来是白天无聊的时候,直到最后一睁开眼就张开嘴讲述……   说到笑了,哭了,哑了,累了,直至更有崩溃要疯至绝望的那一刻。当自己扑在王青彧身上,哀嚎着无助的求着他睁开眼看自己一下,就一下也好的时候,春雀才知道她是有多么不甘心不舍得死去。   她就是想和心爱的人相守一辈子,就是不想让娘胎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亲。   为什么自己是颗树呢,为什么我爱的人却是和别的女子姻缘天定呢。春雀觉得自己快疯魔了,直至某一个如常平静的夜晚,脑海里涌进无数纷杂的回忆,那些回忆如奔腾的潮水将春雀整整闷在水中一夜。   天明,春雀亦彻底神思清明。所有的不舍不甘心统统化作一缕清风飘散在草地间,渺渺无踪。   “春雀,饭好了。”秦韵的话响起,唤醒了假寐的春雀。说话间抬了一方木桌放到了王青彧的床前,将饭菜从厨房端过来一一摆放其上。   春雀坐下,抬眼就看到秦韵意犹未止的神情。她隔衣轻抚腹部,抬眼询问意思明显。   “你说,你都快要临盆了。殇离怎么还没回来?”秦韵不自然的挠了下头,还是问出了几个月来的思念。   “我真不知,但我想我临盆之日他定能赶得回来。”春雀淡淡回道。   “你这么肯定?”秦韵不相信道,但眉眼间的欢喜期待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嗯。那时候是关键时刻,他知道的。”春雀点头道,拿起筷子夹了米饭送进嘴里。   看这血镇石越来越发白,想来孩子诞下后没有几天便是彧嗜血魔怔爆发的极限了。事关整个冰族族民的生死,殇离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赶回来呢。   “对了,你为何把床放到客厅来啊。每次一推开门就看到床,好生别扭。”秦韵见春雀今天肯说话,自己心事又解决了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床在哪里,哪里便是卧室。”春雀静静回道,将嘴中米饭尽数咽进了肚子里,抬眼望着门外的大片阳光,幽幽道:   “若他醒了,我推开门便能第一眼见到他。他也能第一眼见到我,还有这门外的大好风景。”    第两百五十章 来了    王青彧体内嗜血魔怔的血镇石颜色日渐苍白,仅留底端尖部一点血色。   如若这点血色法术都消失殆尽,腹中胎儿还未出生的话,届时春雀真的不知道要保护孩子离开还是带着孩子这条还未出生的小生命去救回王青彧,拯救整个冰族族民?   而就在今日,大祭师一脸肃穆担忧的告诉她,这血镇石明日就会失去最后这点功能。可她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待在腹中一点未有要出生的迹象。   “彧,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春雀低低开口,抬手轻抚上王青彧的面庞,眼神迷茫而挣扎。   夜色清华,月光幽冷,透过洞开的窗棂飘洒一室盈辉。素白长裙,青丝及腰的春雀半坐床边,说着永远只有她自己一人听得到的话语。   “若是他心有所知,必会拼尽全力一掌了结了自己。”门外飘来清冷嗓音,带着几分空洞黯哑。   春雀心头大震猛一抬头往外望去,门外一男一女身着素袍背月光而站,两道长长的阴影投射到春雀脚边。   春雀眼角隐隐跳了两下,起身,平静道:“住持和大师兄来了。”   “阿弥陀佛,春雀姑娘,当日一别,不想再相见竟是这等场面。”住持手持佛珠道,话语虽感慨声音却平静无波。   林羽纶听到春雀叫自己,将望向王青彧的视线收回,温润的眸中一丝诧异一闪而过,闷闷道:“你怎知我是女儿身?”   “这场面,挺好。”春雀闻言笑了笑,随后又对林羽纶道:“记不清了,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吧。”   说话间春雀点上蜡烛明灯,给他们二人沏了茶,虽屋中昏暗但春雀依然看得出他们风扑尘尘的疲惫神色。   能这么轻易进入冰族的,不消说定是华殇离给他们报的信。只是林羽纶进门时的那句话到底是何意思?   是来取彧的性命吗?   春雀想到这里,端茶的手都有些颤抖,却是一脸的平静淡然。   住持和林羽纶站在床头端详了好一会才坐回到春雀沏好茶的桌旁,二人道谢后只是端茶细品不语。   “二位来此是不是想助春雀一臂之力?”春雀一手扶腰,一手轻抚腹部淡淡问道。   林羽纶似是没想到春雀这么直接问话,喝茶的动作一顿,望着面前跳动的烛光不语,眼却隐隐红了起来。   “我们是为这天下苍生而来。”住持悠悠道,说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春雀拿起一空杯放在无人坐的位置上,沏满。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冲住持和林羽纶淡淡笑道:“那就助春雀一臂之力,如何?”   “春雀姑娘,我那徒弟醒来后定不会愿意见到明日的结果。你大可与你的孩儿隐居山野,恬世永居。我那徒弟日后泉下有知定不会怪你。你,三思。”   “没有他我便没有存在这一世的意义。我宁愿我死,他活。带着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回忆好好活下去。这就是我的想法。还有谢谢住持开口承认了彧为徒弟,他之前总是很遗憾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您承认了他,定会很开心。”   春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眼静静的望着坐在对面的林羽纶继续说道:“我救了他便是救了这天下苍生。且我是他的夫人,这也是我们的家事。若谁还想让我夫君死,我便横尸在他们面前!想来,应该没人想担着杀害无辜母子的罪名吧。你说呢,羽纶师姐!”   林羽纶一听,通红的双眼泪水簌簌而下,她掩面而泣再也没了往日的沉稳庄重:“自彧师弟来到师傅门下第一天起,我便担起了照顾他的事情,早已视如家人。十五年来,每每嗜血魔怔发作,我都提心吊胆担忧他的性命。师傅暗里亦是费尽心力想治愈他,他从未知晓。十五年啊,便是墙角的杂草也丛生密聚了。偏生我与师傅今日却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阴阳两隔。谁想,谁想!”   林羽纶泣声连连,话语含糊,可春雀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春雀再度笑了笑,眼泪却落了下来。她起身走到床边,借着幽幽烛光凝眸望着床上一如以往昏睡的王青彧,浓厚的眉,沉睡的星目,峻廷的鼻,薄削的唇,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你看看,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为何老说这世间没有亲人呢。等你醒来啊,你就当父亲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心想事成是不是很开心?也能看到你找寻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哦,你刚才听到了吗?你师傅承认你是他徒弟了,是不是很开心。嗯?你没想到吧,羽纶是女儿身哦?以后可得改口叫师姐了。”   一连串叙家常的话语从春雀嘴中轻柔飘出,突然腹中一阵剧痛,随后下体湿濡一片。春雀面色一白却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口气,嘴边更是添了一抹笑意:   “可还记得清晨道路上,你问茯苓与我耳语了什么,她笑的如此开心。一直以为来日方长,定有机会她会亲口告诉自己的亲哥哥。如今我来告诉你,茯苓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我也喜欢看。”   林羽纶听着春雀说的这些话,紧抿双唇任泪水肆意流淌。这一路过来的打听与华殇离信中的简要描述,他们师傅二人大概都知晓了王青彧这些日子所遭遇的事情。   想到自己当弟弟般默默守护了十几年的师弟所经历的那些痛楚遭遇,心头就如锥刺般心疼不已。林羽纶低头拭泪间不经意的看到了春雀脚边一滩阴色的液体,像是水渍。突然脑中什么东西闪过,她轰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指着春雀说道:“你,是不是快要生了。”   春雀这才转过头,脸上笑容更盛,眼角泪光闪闪,宛如一朵月光下初绽的莹白昙花。   为孩子的及时降生而哭,为明日能救回王青彧而哭,亦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而哭……   这一场带着生死离别的接生在春雀肆无忌惮的泪水呐喊中顺利诞下了一个女婴。   这一声嘹亮清脆的童稚哭声响彻房屋飘向屋外苍翠大地,一路风吹云卷直至无涯。那里所有的无忧树正在慢慢枯萎,落叶枯败,无忧花极力绽放又瞬间飘落枝头,混合着树叶厚厚铺盖了冰凉的地面。    第两百五十一章 永生(结局)    因着时间紧迫林羽纶在那竹屋里临时搭了个简易木床,与王青彧相隔不到两米,秦韵带着产婆迅速赶来春雀平安生子。   住持为了避嫌一直站在屋外望着满天繁星到旭日初升。素袍的长衣在风中飒飒而动,墨一般深沉的眸光中是这暗夜里天上汹涌聚集的白云急急舒卷的变化。直至天明,他紧绷的面孔忽的松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是一抹了然的笑。   屋中春雀几近虚脱眼还未睁开看一眼林羽纶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只听得羽口中发出是个女孩的喜悦声同时秦韵的惊恐声响起:   “不好了,血镇石早已失了功效。他,他正成魔。”   满屋中充斥着春雀生产后的血腥汗水味,因大家都顾着春雀,谁也没注意王青彧在此过程中自结成冰。只待半刻后破冰而出,届时无人能挡,灭族乱天下!   “殇离,回来了吗?”春雀问道,声音沙哑而干涩,这是产后虚弱的症状。说话间留恋的望了望羽纶方向,却只能看的见孩子一缕稀疏的毛发。   秦韵摇了摇头,泪水哗然出声,却只是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望向春雀的眸光里是诸多不忍更多的是油然而生打心底的敬佩欣赏。似是这一刻间,秦韵觉得自己突然懂了许多许多……   春雀点点头,吃力的从床上站起来,疲累的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救治王青彧的方法她早已知晓,最后一刻就让她安静的走吧。   生产间脑海里神明大开,一串艳红的无忧花自散片片花瓣,自列成排,如倒幕般一一放出了她与王青彧之间的点点滴滴,八次轮回记忆悠然浮现。   他是她还是无忧树时就中意的男子,几世不得 ,擦肩而过。这一世,她求了佛祖,强入了他的姻缘。奈何,开始承的何种因,注定结的什么果。   他是她的缘,她却是他的劫。这一切在之初就注定了结局,她虽然给了春雀本尊一个荣华富贵的生活,却因为早已被佛祖洞察心机,早早在王青彧身上埋下了果。   这一身只有她的鲜血才能洗净的嗜血魔症,亦是化掉这场她苦苦求来却至始至终不曾后悔的“孽缘”。   “给孩子取个名吧。”林羽纶说道,泪水涌进嘴里,眸里是悲哀的期待。   春雀点点头,强忍着下体的阵阵疼痛,喘着粗气郑重而又认真的想了想,黯哑说道:“乳名,晴归。”   晴归,情归,终在晴天朗朗某一日,我会归来。彧你要等我,好好活着。   羽纶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明白了春雀的用意后心中更是万千情绪,深深的望了一眼春雀后步履迟缓的走出了门。   门外,住持低头捻佛珠,一声声的阿弥陀佛的梵音低低响起。平静而祥和。在别人看来更像是为春雀开一场提前的往生超度。   片刻屋中只剩下春雀与王青彧二人,桌上用来帮助产子的短刀刀口带沾着鲜红的血迹,春雀拿起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劲割了下去,经历过产子剧痛,如今就连割腕这种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这一柄短刀初初经历了新生命的喜悦诞生,随即又成了死亡的见证者。所施与的却都是同一人,一如春雀。   她摇摇晃晃的爬上床,只觉眼前幻影成双成三成四直至景象盘飞乱转缭乱不堪……鲜艳的血滴在王青彧身体外的那层厚厚的冰面上响起嗤嗤的声音,血流过处浸染出无数的血色花莲,随即白冰便凹下一道浅沟。   “彧,夫君,醒醒好不好。我,我们有孩子了。是,是女儿……”春雀隔着那层冰整个人趴在王青彧身上,似是躺在他的怀中,虚弱不堪的身体里得到了一点满足的安慰。   可除了冰面被血侵蚀的声响与淡淡升起的白雾外,王青彧毫无一点回应。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生与死的拉锯战,入魔与重生的无声争斗。   定是血流的太慢了,嗜血魔症还在妄想困住夫君的身体。春雀在心里低低说道,随后拿起刀费力的捅进了自己的腹部,突然想起那是孩子待了九个月的地方,心中泛起潮湿般的留恋与酸涩。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抽搐,趴在王青彧怀中,再也没了动一分的力气。   汹涌流出的鲜血很快将冰层融化,浸透王青彧的衣服,随后奇异的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曾以为……我是你的缘,却没想我是……你的……劫。这一切……因我而起,又在我这里结束。挺好,挺好。下一世,我们再……不,下一世,你好好的。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春雀感受着王青彧身体里的回暖,四肢的柔软,心头一松便感觉身体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明明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说啊,可为什么那么累,眼睛想闭上,嘴巴也要不受控制的闭上呢。   大片大片数以万计的花瓣从远处随风翻卷而来,掠过枝头飞过溪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迅速飘飞进屋中。艳红的花瓣如相思的诉语围绕在王青彧和春雀的身旁,带着最后的期待声声呼唤他醒来。   “是无忧花……”秦韵惊诧道,闪着泪水的眸光中里是大大的不解与震撼。   床上那半年未动的人儿忽的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颇有些刺眼的微微眯了眯,随后被眼前的艳红花影缭乱了心志……   “雀儿!”惊破天的悲戚吼声自屋中而出,惊醒了所有呆呆站在外面的人。   同一时间,一个紫色身影破门而入,身形颓废,步履怆然。只见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望着这满屋飞舞的无忧花瓣轻语绝望低喃:   “我找到救小彧儿的方法了。你,为何,不等我……”   “不要,彧。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给我们的孩儿找后娘,不要,不要……”春雀在心中摇头喊着。可五官早已封闭,她的这番话亦只有自己能听到,华殇离的话她根本听不到,更无法感觉到王青彧的苏醒与心死般的痛苦。   春雀知道自己即将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刚刚还拼命挣扎呐喊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眼前昏昏暗暗迷茫无光。   正思量下一步如何使之间两束光线乍然出现,春雀眯眼间就见黑白无常站在自己前面,只是那样的表情颇为让人觉得怪异。   “春雀姑娘,你若现在后悔了,我还是可以带你回你的轮回,享受后两世的荣华富贵。”白无常说道。   “那彧呢?会如何?”春雀问道,心脏处瑟瑟颤抖。   “这一世因果未成,王青彧自然还是入他的魔道,杀人嗜血直至被人所杀。”黑无常冷声道,一如以往的黑面冷酷。   春雀一听,未再言语,蹲下埋头膝间自顾缩在原地里。就在黑白无常二人不明所以互视期间,一句话似是从地底又像是天间飘来,虚虚无无却又真实可闻:“我愿用我剩下的两世轮回,换得夫君与我孩儿这一世大好生活。求两位大人成全。”   白无常一听,脸上哗哗的流出一堆白色液体,只见他双手抓着黑无常的西装领口,满嘴的感动哭嚷:“你看你看,老黑,我就说春雀不会让我失望的。赶紧的,你输了。就要履行成全他们二人的诺言!”   春雀头倏地从膝盖间抬起,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一个喜极而泣,一个无奈冷酷眼中却带着笑意,一瞬间心里似乎懂了些什么,忐忑迷茫中偏偏又有无数烟花灿然欣喜灼灼而出,浑身早已因为白无常后面的话激动而颤抖不已。   “春雀,有人更改了你的生死簿,许你和王青彧一世白头恩爱。刚才我们只是打了个小赌逗逗你而已。”   被突如其来的震惊消息早已冲昏了头脑的春雀哪里还有心情计较白无常后面的话,望着说完话就急速后退消失与茫茫白雾里的二人,她脱口问道:   “是谁帮了我?”是佛祖吗……   浓浓白雾袅绕飘舞,空洞的世界里春雀细细颤抖感恩的话音空荡回响。   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王青彧将春雀死死搂在怀里,似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悲恸凄悲呼唤中,胸中一阵痛闷。随即一口鲜血自唇中喷出,沾的怀中春雀脸上,衣服上均是血斑点点。一瞬间血花艳染绿裙,沉光敛于眸间转瞬逝……   望着被血弄脏了的春雀王青彧心中更是疼惜不已,颤颤抬手欲要擦拭,一声虚弱中带着撒娇的戏虐声,以为再也听不到的熟悉声音沙哑响起:   “夫君,你明知道我晕血,这是故意要惹我生气醒来骂你一顿才会欢喜?”    番外篇 女主八世轮回狗血篇    最近总是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很仔细的想,总是看见幻海沉浮里一串艳红的无忧花自散片片花瓣,自列成排,如倒幕般一一放出了我与王青彧之间的点点滴滴,八次轮回记忆悠然浮现。   因而在我死而复生后将养生息的那几个月里,几乎夜夜梦里踏入轮回之境,有时是完整的一世情景有时是几段破碎的片段重叠。直至新生命再次降临这才逐渐消散而去,留一片大好回忆与自己和彧日后在雪狼族互相调侃消磨时间所用。   吸纳林间灵气,修得一点灵性,那时我是一颗长在林间小道旁的无忧树,日日与林中鸟儿谈笑嬉戏,能探视方圆百里动静却还不能幻化人形。   那一日我亲眼目睹了无辜女子被几名猥琐浪荡男子侵邪其身,羞愤中咬舌自尽而亡。猥亵之徒仓惶逃离,留下她一具衣不蔽体的尸体在这林间,与我相隔不到数米。   我感伤女子无辜同时更恨自己半步不能移动,心忧戚戚时。远处小道上他跨马而来,儒衫骏马,斯文温润,浓黑的眉,灿然含笑的星目,峻廷的鼻,微微上翘的薄唇似笑非笑。马背两边皮囊里随着马儿的颠婆中满满的书卷跟着飞扬起落,最后又奇异的稳稳落进皮囊里。   这是多么好看的一个人啊,眉眼里淡淡含笑,就如阳光透过我无忧树叶间洒下来的点点碎光,温暖而舒适。   他这番打扮定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偶有书生为抄近路从我这里路过。以前并未有如何感想,今日之时今日之事让我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从远处飞奔而来,心头隐隐期待他路过这里时,能为这死去的女子做些什么。   近了近了,我心头期待更甚,枝头树叶因为激动而发出细微的摇动摩擦声。只见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路,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姿势从那具被草丛虚掩的尸体旁骑了过去,随后我看着他从身旁过去,哀伤的闭上了眼睛。心底无穷无尽的失望弥漫开来,延伸至我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瓣。   我是棵树,自身修为只能让自己默默的看着这个世界,当时我就在想若我平日勤快点修炼该多好,起码可以开口说话提醒他的同类正曝尸荒野,带她回去啊一类的话语。前提是他不会被一棵会说话的树给惊吓到了。   思绪纠结惆怅间,头顶一串花瓣因了这离殇之情悠然坠落下去,一阵喘着马声粗气的声音响起,我急忙睁开眼睛。   一双修长素净的手正接着我那串掉落的花,只是他并未赏花,而是抬头四处巡视着什么。眸色深沉严肃,俊眉微蹙,全然不似之前的轻松惬意神色。   他下马,将马儿栓在我的树身上,中间将我的花放在了他的皮囊里,似是对这串花瓣有些欢喜。这让我刚才郁闷的心稍微得到了点缓解,虽然我并不知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情绪变化。   他并未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具女尸,当他第一眼发现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他第一时间是反转了身,全身是微不可闻的细细颤抖,灿亮的星目里此刻满盛着愤怒,与一丝尴尬。   我在心里高兴呐喊,终于找到她了,满树的花叶都在轻摇飘舞,开心无比。   我看着他将自己外套长衫脱下盖在了那女子的身上,将她抱起,我以为他会带着她离开,却忘记了他们素不相识,他不知道女子的家在何处。   他将女子抱到我了的脚底下,寻了条粗壮的树枝就在我脚底挖起了坑,这一挖便是从正午到夜幕,这期间没有人来,更没有寻这女子的家人来过,似是这个世上根本没人知道有一个人早已离世一般。   他从女子手上褪下一块绿镯,随后将女子埋入了他挖好的坑里。素白的卫衣上是斑斑点点的泥土污迹,身上也早已被汗水浸透,他一刻未歇,填土将坟墓铺平,似是又觉得有什么不妥,抬头望了望我。   正当我迷惑之间,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疼痛,就听轻微的咔擦声响起,待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折断我一根不算长的枝条下来。枝条上绿叶红花满缀,插在了女子的如平地一般的坟墓上。   “刚才跨马而过,匆匆而过。后感觉路边有异心中不妥这才折回,这才发现姑娘你惨遭不测。你我虽素未谋面,但小生我不可置之不理任你曝尸荒野。未经姑娘同意将你埋在这无忧树下,一来这是这里唯一一颗无忧树,甚为独特。我将你生前所带的饰物绿镯挂在这树上,若你的家人来寻你,在看到我插的这无忧树枝,定能知道小生的用意,这样你便可回去了。这世道越来越乱,小生若有幸为官定要肃清这股肮脏浊气。”他慢慢说着,疲惫的面色渐渐消失随之取代的是一种我难以形容的感觉。   夜色撩人繁星满天,此刻自天地间升起的正气正无形的凝聚在他周围,令我惊讶的同时树心里一颗沉睡的种子突然砰的一声迅速发了芽……   那一年佛祖天上路过,无影大悲咒如来福音降临于我身上,挥手间送了我十世人间轮回。他并未多说什么,临走时只是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似是回忆他为凡人时在我树下憩息顿悟的场景。   但我是抱着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窃喜,脱胎换骨轮回人世,心心念念间却只为想与他再见上一面,甚而隐隐期待着再发生些什么……   一念执着,八世追随,却从未想过竟是连个名字都不知的男子啊,怎么就住进了心里,生根发了芽。   这一世,他葬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安在我的树脚下,那时懵懂不知,只是心里留下了想要亲近的影子。   第二世,得佛祖灵恩投胎做人,心中刻着他的画像,一眉一鼻,一静一动。我是商人之女流转在人世间苦苦寻找,却在我寻得那一日,他重病而死,守在他牌位前的是那年被他葬在我脚底下的女子。那一世他们苦情私奔未果,双双自杀。女子获救,他亡。   而我,是过路人。   第三世,我生于书香世家,门规极严。无事不得踏出闺阁,虽锦衣玉食却阻挡了我要去寻他的机会。我深知,他与那女子轮回有缘,那我与那女子定也有轮回纠葛。我甚是笃定,可却预测不了我与她的关系。   她是我二娘生的女儿,天生体弱多病。我还未寻得他的身影,她却在某日出门寻医时牵来了一世的良人我的思念。这一世,她重病而亡,他跟随而去。   而我,只是个将三世思念埋藏深底的姐姐。   第四世,我为官家千金。初初长成的我,为防止他早早被她捕获了痴心,四处张贴寻找她的下落,收为贴身奴婢,好生相待,为着自己破坏了她以后的姻缘而事先补偿。   结果,那一世他是收夜香的乡村男子,与后门偶遇的她一见钟情,夜夜幽会。直到被我那一世的哥哥发现,哥哥强占了她的身子,强娶为妾。而他,在某个无星的夜晚持刀闯入欲行刺哥哥不成反被打死。   而我,站在高高台阶上,只见得他恨恨闭眼的那一刻,最终我哭昏倒地。   第五世,命越来越好,竟是当朝公主。不信命的我,再也不愿意等候。年幼时候便假借月老托梦良人求得父皇,照着心中他的眉眼画下来到处张贴皇榜,为我找寻。却忘了,那时我还那么小,他也还没长开。自然不得而终。   那一世,站在皇城高墙上,豪华喜庆的迎亲仗队上,我终于看到了他。可他却比我小了十二岁,且,是我同父异母远在异地回城迎亲的王弟。   娶的自然还是那位几世纠缠的女子,而我,却只是远远的看上他一面。   第六世,我是一国之主,男儿之身。那时我突然明白因为一场执念我生生浪费了五世,这五世,我从未爱上过别人,也未注意过那些爱我的人。这一世让我以男儿身历练不就是要打消我的执念吗。那一世心戚戚然,却无法让自己爱上女人。   正当我安心国事,终老一生时,他翩然而至,断袖之癖,磨镜之好,渡过了许许多多暧昧而又彷徨的日子里。我最终受不了心底的挣扎,将他遣出皇城。   那一世,我亲手将他送给了她。洞房花烛那晚,他了结了她,也了结了自己。   那一世我为国家殚尽竭虑,英年早逝。再度轮回前,还是自己作为无忧树时的树林,还是那条小路,还是那样的场景。   我以为是上天可怜我,让我临死前可有再见到他一面,一尝我这一世想爱不能爱,这次可以好好诉衷肠的夙愿。   可惜树下端坐的是当年的凡身如来,他见我出现,却是劝我好好历练人世,切勿入执念魔障。   那一夜,我苦苦哀求,泣泪成血,只求与他能顺风顺水的相守一场。   如来说了些什么,似是拒绝又似是答应。天明,我就再次被打入了轮回。   第七世,我终于不在一个又一个古代里轮回,来到了现代。那一世我被如来封了所有前世的回忆,规规矩矩的当个富家女,却不想因为一场闺蜜和男友的背叛喝酒买醉出车祸而亡。   许是如来终是觉得我良心狗肺,给我安排的几世大好轮回就这么被糟蹋了。又或许觉得即使封了我的回忆,但我执念太深导致这一世的过早结束。   总之,我得以和那春雀交换了灵魂,求得了第八世与他真正的祸福参半的开始。   “这一切真是跟做梦一样。”王青彧的声音低低响起,他的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缓缓下沉的夕阳光芒给每个坐在外面的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晕红。   “你会不会怪我拆散了你和她的姻缘啊,我想说我似乎什么都没做过。除了这一世……”春雀认真道,心头有点不安。   “你看不到那一世我是如此珍惜从你树上掉下的那串花瓣吗?你苦苦追寻我这么多轮回,这一世我们好好过,如何?”王青彧温柔道,眸中尽是柔情。   “你说我这七世怎么过的这么悲惨。哎……”春雀感慨道,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与满足。同时心头掠过一片白色衣影,想起华殇离最近带过来关于他的那些好消息,心底里生出一股恬然淡静的欢喜。   白无常说,白羽是她的缘,几世跟随。奈何她眼里心里都是王青彧一人,谁对她好过,她都未曾记在心里,日后想起脑海里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话毕,嘴边王青彧递过来一颗葡萄,她张嘴就吞了下去。侧首间看到远处华殇离正扶着秦韵在散步,看着秦韵那肚皮凸起的感觉,心里直觉是双胞胎。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是你悲惨还是我倒霉啊?不是早亡就是被杀。”王青彧扶额角道:“竟然我还有一世我是断袖之癖!”说完一副受不了自己的悲催模样。   “那一世多好啊,你我难得恩爱了几日,我瞧着倒是不错。要不然我休了你,你回去找你的星然妹子好了,她还在王府里巴巴的等着你呢。听说来喜到现在都还没追到她……”春雀哼哼道,突然肚子上传来一阵温热感觉,她斜眼过去,佯怒。   “你说这一胎是男的还是女的?”王青彧望着春雀隆起的肚皮,默默的转移了话题。   “不生了!”   “……” -------------------- 本文首发17K女生网,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