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青戎悠悠归几何   作者:毕呀毕小毕   现代篇   第一章 初次交锋   “悠扬,我们结婚吧。”   “啊?结婚?”她猛然抬起头。   “嗯,你愿意嫁给我吗?”她望着他那双漆黑沉静如深潭的眼眸,平日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里,此刻盛满了浓情蜜意。   她就像一只掉进蜜罐的飞蛾,浑身被丝丝缕缕的蜜粘满,愈挣扎愈下陷,最后索性放开了心思不再抗争,深陷在他的情意里,再也脱不开眼,轻声道“我愿意”。   他低下头,覆住她的唇,感情是从未有过的浓烈,暖暖的车内满是旖旎。   她靠在他的怀里,望着他俊朗的侧脸,十年前初见的那一幕在眼前闪过。   八岁的生日聚会上,身为主角的她被簇拥在人群里,无意中的一瞥,看到了角落里那个优雅的十六岁少年,或许是巧合,他也望向她,举杯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安静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忽的泛起温柔一笑。   那跨越众人的眼神交汇,在她的心里激起无限波澜。从那时起,那个笑容就被刻在心上,记在脑海,有一颗懵懂的种子在心里生了根。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王菲《传奇》)   他像所有小说里的王子一样,拥有帅气的外表,迷人的声音,显赫的身世。   在她十六岁那年,他来校园里看望她,两人安静的沿着樱花树下的林荫一直走,踏着一地落英。   灿烂的阳光,怒放的花朵,树叶缝隙漏下的阳光将前方男子的身影打的斑驳而唯美,后面的女孩子看的痴了,终于鼓起勇气:“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男子回过头,笑容温和,不说一句话,只是牵起女孩的手,一起踏进了明晃晃的阳光中。   他至今都不知道,早在八年前,她心里就悄悄藏了一颗种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孩用自己最纯挚的感情浇灌它,它渐渐生了根,发了芽,长出花苞。   就在少女不知怎样让花苞开放时,他终于出现了,霎时,花苞轰然绽放,心中一片明媚。那年,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个是已经步入社会的青年。   三年后的今天,她决定嫁给他,心中的藤蔓上就结出了一个小果子,青涩中又带着丝丝甜蜜。   对于这件事她的父亲并没有反对,九年前母亲去世,留下她和弟弟,父亲就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他们身上,父亲不求他们成为多么优秀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直至今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虽然他给她的一切都接近完美,但她觉得有时候他离自己好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遥不可及。   每次她说:“安远,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很远,远的我都看不见。”他都只是会宠溺的刮一下她的鼻子,然后笑着说:“傻丫头,你想多了。”   是啊,他二十六岁,而她才刚过了十八岁成人礼,跟他比确实只是个小丫头而已。虽然她很爱他,而且毫不犹豫的就决定嫁给他,但她知道,这些年她从未看透过他的心。   所有在X市的人都知道,谁若是娶了她,夏悠扬,夏氏集团的千金,无论是财富还是势力都会一步登天。   夏氏集团,程氏集团和云氏财团是X市的三大主要经济命脉,可是最近云氏财团的持有者突然病逝,云氏被程氏趁危打压,不少股份又被程氏暗中收购,这一切对于实力在三大集团中最弱的云氏财团来说都是很危险的。而作为云氏新一任持有者的云安远,在这种时候向夏氏千金求婚,没有人会对他没有臆测。   相交这些年,他从未和她讲过一个爱字,或许他是为了接近她而与她交往,现在又出于利益向她求婚,可能他对她的感情根本就不纯粹,但夏悠扬不在乎,她只记得他柔和的叮咛,温暖的怀抱,热情的亲吻,点点滴滴的宠爱,哪怕这些只是虚情假意。她只知道自己爱他。   她爱他,足以成为她嫁给他的理由。   “悠扬,等江城嘉年华游乐场的案子拿下,我们就定婚,等你年龄够了,我们再结婚。”“好呀,那…我想要一场令所有人都难忘的婚礼,好不好呀?”她露出十八岁少女应有的天真,幻想着自己拥有一个梦幻般的甜蜜婚礼。   “好”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我当然会给你一场让所有人都惊艳的婚礼,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结婚后,你不要再到处跑了,公司我会努力经营,你就安心在家里做我的妻子。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美好的家,然后把你这个美人藏在里面。金屋藏娇,你觉得怎么样?”   她心中一颤,果然还是来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早就预料会有这样一天。   她不说话,窝在他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简单的几句波澜不惊的话语,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她此时能做的只是更紧的抱住他,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   令人惊艳的婚礼,对于这一点她毫不怀疑,因为他总是可以把每件事情都做得完美并且游刃有余。可是结婚后她就要变成每天在家里等待他归来的小妻子。   武帝的金屋藏了阿娇,但阿娇终被抛弃,一段千古佳话以悲剧收场。然而他的金屋,藏了她,她的睿智,没有用武之地,她的光芒,被坚固的金屋遮住了出口。但是她既然答应了他的求婚,就决定为他敛去锋芒。   她不求别的,只希望这些年她执着的爱,不是错。   黑色的劳斯莱斯行驶在X市去往江城的路上,最后停在了一座豪华酒店门口。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人相貌俊朗,一身黑色西装,剪裁精巧不落俗套,旁边的女人面容青春靓丽,挑染金色的大波浪长发随风轻扬,身着水蓝色V领西服及膝裙职业套装,看上去同样温柔可人的两个人,却不会有人小瞧他们。   男人的谨慎沉稳,女人的精明与出其不意,经常让那些在商界摸滚打爬好多年的老狐狸都自叹不如。见到二人出现在大堂,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经理恭敬的说:“云先生,夏小姐,会议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随我去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她环视一周,见所来之人都是叔叔辈的,洛带歉意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各位了,路上堵车,我和安总来晚了些,望各位见谅”。“呵呵,不晚不晚,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夏董太客气了。若是有机会替我向您父亲问好。”   “呵呵,王总,我会的,先代家父谢过了。”随即有一些其他人也是与这人同样的话,夏悠扬只是客套的应对,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他们都不过是为了讨好她和她的父亲罢了。   在他们说话期间,云安远只是微笑着站在旁边,不置一言。他懂夏悠扬的意思,她这样做,是将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向别人暗示,从今以后,她和云安远的夫妻关系确立,云氏便与夏氏不分家,谁若是再想暗中打云氏的主意,就要先掂量掂量有没有与夏氏抗衡的资本。   夏悠扬走到会议室的最里边,坐在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旁边,男人满脸笑意,低醇浑厚的声音响起“小悠悠,一年没见,又变漂亮了,想张叔了没?”   “张叔,这一年你怎么都不去看悠悠,悠悠都想死你了,父亲没事的时候也总念叨你呢。”他宠溺的拍拍她的头“呵呵,叔叔的错,等这江城的案子结束了,叔叔就带着你阿姨去陪你两个月好不好?”“好呀好呀。”夏悠扬开心的说,脸上露出少女的真挚笑容。   张凯陈,夏悠扬父亲夏江.青的挚友,江城的地产大亨。其他人看这叔侄二人在如此重要严肃的场合唠家常,都是安静的听着,没有丝毫异议,这就是实力,让别人不容置疑的绝对实力。   “你父亲这次将你派来了,看来对这嘉年华的案子是势在必得啊。既然这样,张叔就不参与了,哈哈。”真不愧是挚友,这么大的案子都放弃了,她心中高兴,甜腻腻的叫了一声“张叔,爱死你了。”   “哈哈丫头,安远也在呢,他不吃醋?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小孩子给张叔玩玩?”夏悠扬脸一红“张叔,我们还没结婚呢,小孩还早着呢。”   “结婚还不快么。我本想再要个孩子,可是你阿姨说什么也不给我生了,哎。”望着这个叱咤商场的大人物,此刻却因为小孩的问题一脸苦相,夏悠扬扑哧一声乐出来“张叔,阿姨都生了四个了,要不是因为你喜欢小孩子,谁会愿意受四次罪?而且阿姨都快五十了,还会给你生才怪呢。”她笑眯眯的揶揄他。   然而这次张凯陈还没接话,就有一个男人说“咳,张先生,夏小姐,我们生意人还是应该以大事为重,等案子谈完了,你们叔侄二人再畅谈可好?”夏悠扬抬头看向这个脸上挂着优雅笑容的男人,他伪装的极好,可是眼里转瞬即逝的不耐怎能从她眼下溜走?   张凯陈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对不住大家了,我这人上了些年纪就爱唠叨,大家见谅。”“没事没事,如果各位不介意,咱们现在就开始。”一些实力稍差的集团高层恐怕他们的无烟战争波及到自己,赶紧帮着打圆场。   夏悠扬注视着刚才那个打断他们的男人,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与他在空气中狠狠地碰撞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分开。   程景,程氏集团的掌舵人,夏氏和云氏素来的劲敌,更是夏氏的死敌。   第二章 针锋相对   接下来开始讨论哪家公司更适合做嘉年华的案子,夏氏与云氏一体,和程氏针锋相对,但有江城大亨张凯陈的大力支持,不出意料的,夏氏与云氏联合承办主要工程。   然后就是庆祝晚宴,无非就是聊天吃饭喝酒,最后一项是舞会。   夏悠扬独自一人坐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不远处和别人聊天的云安远,心里莫名的很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仔细想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却没有找到什么纰漏。   一曲欢快的舞曲响起,场中一女子完全吸引看了大家的眼球。那女子面容娇好,身材撩人,舞姿更是出众,博得大家的喝彩。她是程氏集团的高层领导,在这种场合,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而是所在集团的形象,在上流社会,舞蹈是一种隐含的衡量标准。   一曲终了第二曲未起,程景挂着他的招牌笑容款款向夏悠扬走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美丽的夏小姐,程某是否有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呢?”周围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因为听说过夏悠扬的人都知道,她从未在公共场合跳过舞。可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做法明明就是挑衅。   程景见她只是微笑,不发一言,惋惜地说:“这样美丽的小姐,如果不会跳舞,那真是太可惜了。”听着他貌似惋惜却并不客气的话,夏悠扬心里泛起冷意,想让她出丑么?哼,等着瞧吧!   夏悠扬嫣然一笑,“既然程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推脱,不过我的舞技不好,还请程先生多包涵。”“呵呵,夏小姐能给这个面子,程某已不胜荣幸。”二人相视一笑,周围的人都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舞曲响起,她的舞步很生涩,与他稍有些不协调,但随着音乐进入高潮,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看上去夏悠扬是因为舞步不够熟练,掌握不好力度与节奏,可是只有几个与她亲近的人才知道,作为一个大财团的千金,身后又有一个隐藏的身份,这十八年里,她除了学习经商的知识,各种贵族礼仪,舞蹈,音乐,美术也都精通,而且知识的涉猎范围远远不止这些。   夏悠扬嘴角带笑,却并没笑到眼睛里。趁程景不注意突然一个转身,故意将鞋跟绊在地毯上,惊呼着向后仰去。程景的绅士风度表现得极其完美,忙转身去拉她。   夏悠扬已经算计好,他从刚才的位置突然转个方向去拉自己,肯定会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转身而伤到自己。在他拉住她的时候,夏悠扬又故意从他手中挣脱,他又用了一把力,她便稳稳地站住了,抬眼就看到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夏悠扬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得逞了!   云安远见状赶紧跑过来,夏悠扬看了他一眼,他心领神会,确定自己的未婚妻没事后舒了一口气,客套的谢过程景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回席。夏悠扬却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亲爱的,我刚刚发现跳舞很好玩,再陪我跳一曲吧,好不好。”“好,你高兴就好。”他微笑着回答。   夏悠扬转头对程景说:“程先生,我要和我未婚夫再跳一曲,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啊,好,呵呵。”程景应付的回答了夏悠扬,然后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回去。“咦,程先生,您怎么了,受伤了么?要不要紧?”夏悠扬忍住笑意,假装关心的问道。   “啊,哪有哪有,夏小姐说笑了,我学舞多年,怎么会那么容易受伤,呵呵。”说罢他大步的向回走去。夏悠扬撇撇嘴,心想:你多年学习的舞蹈,和我从小接受的训练比,就像挠痒痒一样。周围一直在注意他们的人都是一副想笑却又愣生生憋住的表情,显然都看出程景受伤了。   舞曲再起,夏悠扬踢掉高跟鞋,直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与云安远配合得极其完美。曼妙的身姿,精湛的舞技,火红的裙摆飞扬。柔和的灯光给场中的两个人身旁染上金色光晕,令人拔不开眼。周围的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景,知道他被耍了。   夏悠扬回头挑衅的看向程景,他眼里闪烁着寒光,她出于本能,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程景看到夏悠扬眼神的变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眼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讽。   她心里一惊,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   “安远,我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   “没事的,这些天一直在忙工作,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嘉年华的工程我来就好。你睡一会吧,我们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家呢。”夏悠扬想不出缘由,摇摇头,多日的忙碌让她很疲惫,靠在云安远肩上沉沉睡去。   车疾驰在回X城的高速公路上,后面紧跟着一辆油罐车。司机看到迎面又来了一辆大型油罐车,本能的向边上靠了靠,可是前方的油罐车突然加速,朝着劳斯莱斯轿车冲过来。   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天空,夏悠扬被惊醒了。出于本能她一把抓住云安远的胳膊,想从车门翻出去。可是云安远却先她一步,用尽全力将她从车中甩了出去。   夏悠扬翻下了高速路,待她挣扎着爬起来时,只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惊天的爆炸声过后,昏迷前只记得一波热浪将她席卷。   漆黑,阴暗,身边无尽的黑色像是粘稠的泥浆,缠绕着,翻滚着,身体在黑暗中上浮,挣扎,下沉……   夏悠扬的意识由模糊渐渐明了,努力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看到了白色的墙壁,耳朵捕捉到唯一的声音就是仪器运转时发出的低微嗡鸣,挪动一下身体,肌肉骨骼都是撕裂般的痛。这是……医院?!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连着各种仪器。   夏悠扬的脑海里一片迷茫,门突然开了,满脸倦容的父亲夏江.青和弟弟夏业然冲进来。“悠扬,悠扬,你终于醒了,我们已经失去了你妈妈,如果你…你…我不知道…不知道…”往日里沉静老练的父亲,此刻却声音哽咽着,抽泣的像个孩子,想要拥抱她却因她身上的伤而怯步。   夏悠扬不顾身体的疼痛,伸出手臂拥抱住父亲,安抚的拍着他的背。“爸,我没事,没事了。这是…怎么了?”“你和安远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夏悠扬一个机灵,混沌的脑海瞬间清醒,突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爆炸声还有席卷而来的热浪。心里一颤,忙问:“安远呢?”“他…也受伤了。”夏江.青低着头,轻声说道。可是他的眼神闪烁,语气也不对劲,夏悠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爸,他的伤怎样?”父亲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夏悠扬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强压着自己的想法看向弟弟,他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终于在与夏悠扬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姐,他在车祸现场就…”夏悠扬抓着夏业然的胳膊“你带我去见他,就算是...我也要见到他最后一面。”霎时间屋子中一片寂静。   夏悠扬用手抬起夏业然低着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夏业然闭上眼睛,痛苦的说:“姐,两辆油罐车相撞爆炸,你们的车夹在中间...”   夏悠扬感觉自己的头轰地一声炸开了,脑海里仿佛什么都没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机械的一根根扯掉身上的管子和仪器,嘴中喃喃道:“不,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是拼尽了浑身力气在咆哮。   “夏悠扬,你醒醒,面对现实吧,那是油罐车啊,两辆满载的油罐车,爆炸你知道么,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啦!”夏业然使劲摇着夏悠扬的肩膀,大声吼道。   夏悠扬安静下来,温柔的笑一笑,“我知道了,你们为了庆祝我醒过来,联合起来想要给我个惊喜对不对,呵呵,别闹了,都已经被我识破啦。你看我的脸色有没有很苍白,这样会不会吓到安远?”   “姐,姐,你别这样,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你哭啊,闹啊,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姐。”夏业然的语气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痛苦,轻摇着夏悠扬的手臂。她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向外冲去,身上连着的仪器在地上摔得粉碎,惨不忍睹,一如她的心。   “安远,安远,你能听见我吗?快带我走,你没事的对不对?你说要娶我,不能骗我,不能骗我!”夏悠扬嘶哑着声音哭喊着,最终却变成了呜咽。她此时什么也不想看见,什么也不想听见,只想再次享受那无尽无声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有一个声音。“姐,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醒?妈妈不在了,我只有爸爸和你了,你不能也不要我们。姐,我知道,你能听到的,对不对,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姐,我求你。姐。”   夏悠扬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握着自己,然后又有温热的东西滴在手背上。   夏悠扬的意识慢慢的向脑海中聚拢,才明白刚才那温热的东西,是眼泪。弟弟哭了,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没哭过,他和父亲是我现在最亲的人,我怎么可以让他们伤心。夏悠扬想到这里,努力的紧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就看到弟弟惊喜的脸。   夏业然将她紧紧抱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用力,再用力。夏悠扬看着那原本英俊此刻却布满疲惫的脸庞,轻声道“对不起。”他摇摇头,暗淡的脸色早已被惊喜点亮。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瘦了好多,天天这样守着我。”“不是啊,我只是白天守着你的,晚上就在旁边的床上睡觉。”“我还不了解你么,还骗我。”   “我,姐,我真的害怕你再也不能醒过来。”夏业然的语气轻轻的,夏悠扬心中一痛,还没想出怎样安慰他,就听到肚子咕咕的叫声。额,太囧了。他忙从旁边端过一碗汤,笑着对她说:“姐,把这个喝了吧,你刚醒过来,不能吃东西。”   夏悠扬乖乖的接过碗,已经接受了云安远不在的事实,只是心里空出三分之一而已。她知道,母亲去世了,父亲和弟弟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她不能再有什么问题,她要为他们好好活着。   可是夏悠扬总觉得这场车祸透着蹊跷,又或许是关心则乱?   第三章 真相大白   “观众朋友们,四个月前在江城-X市高速公路上发生的汽车连环相撞爆炸案已经查明原因,油罐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汽车与劳斯莱斯轿车迎面相撞,后面的油罐车因为距离太近发生连环撞车,由于冲击力太大,两辆油罐车爆炸。   三名司机与坐在劳斯莱斯轿车上云氏财团的持有者云安远当场死亡,轿车上夏氏集团的千金夏悠扬伤重住院,经调查,属于意外车祸事故。”   “混.蛋!”夏业然将遥控器狠狠地摔在地上,素来平和温柔的他此时周身是浓重的煞气,语气凛然:“姐,这场车祸不简单,到处都透着蹊跷,背后肯定有人操纵,爸已经派人去查了,都是咱们的精锐,我不信查不出一些蛛丝马迹,等找到那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他。”   夏悠扬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直至骨节泛白。   对于夏悠扬来说,没有云安远的日子很平静,平静的接近死寂。   她就这样每天安静的继续着生活,心思都用在公司上,可是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勾起他们在一起时的回忆,心里的空缺似有风雪呼啸而过,痛彻心扉。   “悠扬,查清楚了。”夏江.青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疲惫的缓缓闭上眼睛。   “是程景,他害死了安远,也害死了你母亲。”夏悠扬和夏业然都愣住了,母亲当年也是车祸,可是如今父亲这样说,确实觉得很蹊跷。   “你们也知道,夏氏集团不过是表面上掩人耳目,暗影杀手集团才是咱们家真正的事业。”“难道妈妈的车祸也是人为的?”夏悠扬疑惑。   夏江.青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道“程景是程氏家族收养的孤儿,曾经,我,程景和你母亲三个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出国留学都在一起。   程景爱你妈妈,我也爱她,你母亲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她很为难,不想伤害我们任何一个人,但最后她选择了我,程景就和我们逐渐疏远。   有一次他将你母亲叫出去,在酒里下了迷药,企图强占她。   可是他没料到药劲不大,而且你母亲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自我防护意识很强,发现他图谋不轨,一怒之下踢了他的要害,致使他失去了生育能力,我们的关系从此破裂,他更是对我和你母亲怀恨在心。   可是他虽然继承了程氏集团,但实力远不如咱们家,无法憾动我们分毫。   你八岁那年,我和你母亲去法国参加一个活动,一个飞车党的男人要你母亲陪酒,飞车党比较神秘,我们不清楚他们到底实力怎样。你母亲因为不想与黑车党结仇,便委婉推脱,谁知那人带了二十个人在路上堵截我们,要抢走你母亲,我一怒之下将他们全杀了。   事后才知道那人是飞车党老大唯一的弟弟,其余的人也都是心腹,但飞车党打探过我们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就一直没有动静。   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们隐忍着,只为伺机报复,我自信能让你们安然无恙。   可没想到他们与程景勾结,竟然玩阴的,先是害死你母亲,让我和你们痛苦,然后又策划那场车祸,本是想害死你报复我,可是没想到你活下来了。   安远对于你来说很重要,让你痛苦也算他达到目的了。他是一个偏执的人,从你母亲拒绝他,他就越来越极端。呵,他的目的,真的达到了。”说完,夏江.青痛苦的将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夏悠扬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指甲陷进肉里却浑然不知。   程景,我恨你,我恨你!你害得我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还有飞车党,无论当初我父亲母亲做过怎样的事,即使是杀了人,我不管这是否是这些悲剧的导火线,你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悠扬,集团中身手好的人那么多,你不必亲自去,而且程景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他与飞车党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夏江.青劝说道。   “父亲,我的身手虽然没有多么的出色,但是对付他,足够了。”夏悠扬定定的望着父亲的眼睛,夏江.青知道她意已决,也不再说话。   夏悠扬转头看向夏业然,粲然一笑“小子,等姐姐解决了那个畜生,今晚回来咱们好好庆祝庆祝,唔,你要亲自下厨哦。”“好,姐,我做你和爸最爱吃的,你早去早回啊,我们等你。”他笑着说。   如血残阳落进地平线下,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完全隐没在辽远天空,一女子一袭黑衣,悄悄潜入程氏集团的大楼里。   途中遇到巡逻的保安,均在他们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之前,一拳打到后颈上,不致命,但会昏迷几天。心里默叹:对不起了,不能让你们坏了我的事。   十层,门缝中透着微光,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哈哈,好的,李总,祝我们合作愉快。”声音刚落,门被一脚踢开。   程景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又迅速恢复镇静,手悄悄地向报警铃按去,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夏悠扬对他的动作仿佛未见。他压着内心的恐惧,低声吼道:“你是谁?这个时间闯进来,还一身夜袭装,要做什么?”   “呵呵,程先生既然已经看出我穿的夜袭装,还会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今日既然你要死了,也让你死个明白。”夏悠扬摘下面纱,送给他一个绝美的微笑。   “夏悠扬?!”他惊呼。“呵呵,怎么,很惊讶吧?!你和飞车党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他们并没有告诉你我们真正的身份。程景,我母亲和安远的死,今日由我来了结吧。”   “嘭”的一声暗响,子弹打进程景的肩胛骨,他一声惨叫,不致命却异常痛苦。他咬牙切齿地吼到:“他们都是死有余辜,他们该死,该死!”   “该死?最该死的人是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死去。我和弟弟一直以为母亲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的车祸,想必你也这样以为。   你可知道她那次是去执行任务,因为暴露了目标被敌人围攻,纵然身手再好,一个人也打不过几百人啊。等到我父亲将她救出来,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枪伤不下几百处,浑身浴血,像是血已经流尽了一般。   还有安远,他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你够狠啊!”夏悠扬抬手又一枚子弹打进他的右臂。   他刚开始还紧咬牙关,但没过多久便大叫着:“你杀死我吧,是我害死了你母亲,害死了云安远,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眷恋的。”   “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夏悠扬纵身一跃,一把将他从桌后抓出摔在地上,用力踩住他的手,听到骨骼咔咔破碎的声音,十指连心,让他也感受一下锥心的痛。   然后又捣了几拳在他的胸口,他吐出几口血,忽的一笑,眼里忽然泛起一丝柔情:“给你讲个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夏悠扬不知道他耍什么花样,用力踩住他的胸口,只要一脚下去,程景就断了生机,但当她看到程景的眼神,那种爱慕,是自己曾经从父亲看母亲的眼中所见到的,便犹豫了。   “呵,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只是想在死前回忆一下有关你母亲的事,你若不愿听,就给我个痛快吧。”程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黯然。夏悠扬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就当默许。   “我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儿,虽然生活很好,可是我拥有的一切都需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生怕犯一点错误。这一辈子,我只爱过嘉淩一个人,她聪明,美丽,在我心里,她就是天,就是一切。   那天我租了教堂,用鲜花装饰满了现场,拿着我亲自设计的戒指向她求婚,可是这时候夏江.青突然出现,他毫无准备就来了。   我原本以为嘉淩会选择我,可没想到她最终却选择了夏江.青。   我不甘心,后来叫她出去吃饭,那次我竟鬼迷了心窍,用药迷倒她,没想到她做事那么狠绝,一脚下去不仅让我失去生育能力,更是踢碎了我一颗炽热的心。   我才意识到,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渺小卑微的孤儿,没有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我恨我的父母抛弃我,更恨夏江.青抢了我心爱的女人。”   这个男人疯了,他全然不顾别人对他的好,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看着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我就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不过,这一切真的该在今天结束了!”说罢,他仰天大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在子弹正中他眉心的一刹那,他卯足全身的力气用头撞向沙发一角,夏悠扬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上。几十层的程氏集团大楼,在苍茫的夜色中,伴随着冲天的烟雾和震耳的轰鸣声,变成一片废墟。   夏悠扬知道,自己已逃不开,只责怪自己不是合格的女儿,也不是合格的姐姐。   爸爸,弟弟,我已经为妈妈和安远报了仇,可是,对不起,我无法再回到你们身边了。   冥府篇   第一章 黄泉偶遇   彼岸花开开彼岸,   花开叶落永不见。   因果注定一生死,   三生石上三生缘。   花叶生生两相错,   奈何桥上等千年。   孟婆一碗汤入腹,   三途河畔忘情难。(出处不详)   一条路,名为黄泉,多少人阴阳两隔,不得再见。   一条河,名为忘川,多少人忘不掉前生爱恋,毅然决然投入忘川,怀着一丝执念,忍受千年的蚀骨之痛,只为来生与他相见。   一种花,名为彼岸,在岸边大朵大朵的盛放,红黑相间的卷曲花瓣妖娆而诡异,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生生两不相见,相念相惜永相错。   一座桥,名为奈何,奈何奈何,前世纵有诸多牵绊,此时又耐他如何。   一座亭,名为望乡,站在亭前,即使远望,也望不到乡,许是一种寄托,回望尘世最后一眼。   一块石,名为三生,镌刻着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的命运,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伸手,却不及。   夏悠扬接过孟婆汤,看着这碗自己生前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留下的每一滴泪,凝成汪汪的水面,似是幽幽的向她诉说一世的不舍。   孟婆告诉她,喝下这碗孟婆汤,便忘却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若是想要来生再见今生挚爱,可以不喝孟婆汤,但须跳入忘川河,等待千年之后的轮回。   千年之中,会看到奈何桥上走过自己的挚爱之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   你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期盼他不喝那忘却尘世的孟婆汤,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的锥心之痛。   身边路过的鬼魂或迷茫,或不舍,或痛苦,或释怀,可是无论舍与不舍,痛与不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的了。   他们或是粲然一笑,或是留下此生最后一滴泪,然后决然地喝下自己前世的泪,头也不回的步入轮回。   可是夏悠扬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孟婆汤,迟迟不肯喝下去,孟婆也不催,见惯了太多,她这样的,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但最后,殊途同归。   安远,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我喝下它,便会忘了你,可是,我怎么舍得忘记。如果我投入忘川河,千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或许你也会为了某一世的挚爱女子来受这千年之苦,但那人,必定已不是我。   安远,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磨蹭了许久,夏悠扬身后的牛头和马面终于开口了:“夏悠扬,如今已到这步,纵然你前世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也是命中注定要错过了,不如赶快喝下孟婆汤,早点转世投胎。”   夏悠扬回过神来“两位大哥,喝下这孟婆汤之后,都会立即投胎吗?”牛头说:“嗯,只要不是生前作孽死后需受惩罚之人,都会立即转世投胎。”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我生前一个去世的朋友投胎到了哪里?”   “恕无法告知,只有冥王大人才知道。”“那…我想见冥王大人,不知两位大哥能不能为我引路?”   “见大人?莫不是想走后门为自己来生谋个好人家?别做梦了,怀着这样心思的小鬼多了,冥王大人哪里有心思管你们。”   安远,在最后的那一刻,你选择把我推出去,我就当做你是真心爱我,我欠你一命,既然我们今生不能做夫妻,那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来生与你相聚。   夏悠扬的脑子飞速的转着,盘算着怎么能见到冥王。既然正常的引见做不到,那只好……闹出大动静!   她瞥见身旁正走过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心生一计。   男子年纪与她差不多的样子,皮肤白皙,在昏暗的环境下泛着莹莹的柔光,双眉似剑英气满怀,鼻子挺拔似完美的雕刻,嘴唇娇艳更甚女子,尤其是一双眼睛,晶蓝的颜色,像一泓清泉泛着粼粼波光。   夏悠扬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然后变成BoLingBoLing亮闪闪的星星眼。苍天啊,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帅啊,他简直就是完美啊,尤物啊。   嘴角处的微凉把她瞬间拉回现实,赶紧使劲吸一口气,把即将流出的口水吸回嘴中。夏悠扬,别忘了你的目的。   哎,这位小哥,虽然你如此帅气,如此不凡,但是对不起了,谁让你遇上我了…   夏悠扬一个转身,哐当一声扔掉手中的孟婆汤,迅速走到那男子面前,抬手甩了他两个响亮的巴掌,怒吼道:“你个混蛋,没良心的畜生,我父母当年好心收留你,待你如亲儿子,没想到你却密谋夺取我家财产。   父母发现你心生异心,你竟用计害死他们,还要强奸.我,我视你为亲兄长,你怎么对妹妹做那不义之事。现在好啦,你也死了,报应,报应啊!”   骂完又把那枚倒霉的帅哥胖揍了一顿,然后装作极度气愤的对牛头马面说:“我是被人害死的,天大的冤情,难道英明的冥王大人就这样让我不明不白的去投胎吗?   我要见冥王,不为别的,我只要讨一个说法!”   夏悠扬表演完这一系列,暗自欣喜自己的演技,如果当初她去做了演员,是不是也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啥的。   心里盘算着先见到冥王,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跟他解释,可是周围诡异的气氛把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身边大大小小的冥府官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有震惊,有诧异,有恐惧。她被弄得莫名其妙,难道是她演的太好了,把大家都震住了?   可是怎么觉得他们的表情那么古怪啊。转头看向那个倒霉蛋,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他的脸竟然没事?而且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身边的各种大小官跪了一地,齐声喊到:“恭迎冥太子大人回府!”这次换成夏悠扬愣住了,冥太子…那就是…冥王的儿子?   夏悠扬的疑惑先是变成惊讶然后变成惊恐,完了完了,真是闯了大祸了,自己在冥王老子的地盘上打了他儿子?现在就算不想见冥王,估计都不行了。夏悠扬在心里骂自己,真是失算,失算!!   身边的两个小官扭住她的胳膊:“下官该死,让这泼皮小鬼惊扰了大人,下官这就带她去受罚。”受罚?脑海里闪过生前看过的电影情节,做苦力,被火鞭抽打,下油锅…不要啊!   “等等等等,请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小官根本不理夏悠扬的喊叫,拧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向冥府深处拖去。如此情形,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太子。   “冥太子大人,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真的是误会啊!”夏悠扬啊夏悠扬,生前你什么时候求过人,现在变成小鬼了,貌似连自己的小鬼命都保不了了。   他盯着夏悠扬看了一会,吩咐了一句:“放开她,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是,下官告退。”说罢,抓着她的两个小官立即退了下去。   冥太子走向她,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他见到她这样的举动,轻笑道:“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刚才打我时的泼辣劲哪去了?”虽然他在笑,可是夏悠扬总觉得他是笑里藏刀,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可知刚才打我,犯了什么罪?”他缓缓道。“我,我….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让你打回来,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让我去受罚?求求你了,好不好。”夏悠扬磕磕巴巴半天,唯一想到的话就是求情,说完还抬起脸,用她美丽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他手托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从头到脚将她扫视一遍,还在某些地方放肆地多看了几眼。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拉起她的手高兴的说:“走吧。”   夏悠扬见他突然就笑了,心里更慌了。“你,你,你带我去哪里?我求你原谅我,我不想被扔到油锅里啊,求你了。”她拉着他的手使劲往后拖,惊慌的说。   “油锅?哈哈,真有意思,你电视看多了吧,哪来的那么多油锅。我知道你想见我父亲,我带你去啊。”“你要是想惩罚我就直说吧,不用这么骗我吧。”她心里诧异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对于神仙来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再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骗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像个痞子一样撇撇嘴,语气中带着嫌弃。   夏悠扬脑筋转了转,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可怜小鬼,就算冥太子骗了她,大不了就是搭上这条鬼命,而且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没有别的选择,暗暗叹气,自己真没出息。   回过神来的夏悠扬发现那位冥太子大人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想到生前除了父亲,弟弟和安远,还没被别的异性这样拉过,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挣脱,他却回头语气柔和却很认真的说:“我父亲在冥府的内层,现在是外层,内外层之间是恶鬼聚集的地方,我若不带着你,你就被他们吃了。”   夏悠扬抬头,对上他澄净如孩童的蓝色眼眸,心中莫名的踏实下来。   心中刚有些小感动,冥太子突然转过来,在她脸上身上看了两眼,然后又转了回去。夏悠扬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问题呀:“喂,怎么了?”   “啊,我刚才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被恶鬼包围了,他们是会先吃你的哪里,是脑袋呢,还是身体,不知哪部分味道好一些,我看你胸长得还不错,你说他们会不会喜欢吃馒头呢?还有啊,以你身前的身手,如果给你一把枪,你能不能把那些觊觎你馒头的恶鬼一枪爆头。”   夏悠扬吼了一声:“你这个大淫贼,你《生化危机》看多了吧!爆头,爆头,我现在真想一枪爆了你的头!”使劲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向前走去,然后就听见冥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章 拜见冥王   越往里面走环境越昏暗,阴森的气息像毒蛇般缠绕在身上,入骨的冰凉。诡异的气氛令人害怕,夏悠扬也不敢再跟冥太子闹脾气。   一路沉默,冥太子只是拉着夏悠扬的手一直向那无尽的路走去。   夏悠扬轻叫一声:“喂。”他不说话,只是朝她随意挥挥手,她暗自气结,刚还嬉皮笑脸的,怎么这会就不理人了,这人,神经兮兮的,哼。她撇撇嘴,索性赌气不再说话。   继续深入没走几步,耳中隐约传来凄厉的叫声,恶鬼们闻到久违的新鲜味道,循着味道向她扑来。冥太子用力一拉将夏悠扬圈在怀里,另一只手上像刀一样划过,指尖有几道蓝芒闪出,利刃般冲进恶鬼群里,那些恶鬼凄厉的吼叫一声,被劈成几半,立刻化作一片虚无。   恶鬼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污浊,冥太子看着旁边走的越来越吃力的夏悠扬,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几次眼神都开始变得迷茫嗜血,都被她极力的压制下去,恢复清明。   他想到夏悠扬是个新魂,魂体还很脆弱,在这样下去恐怕她支持不了多久就要被怨毒之气所感染,咬咬牙,突然对她说:“抓紧了。”   夏悠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冥太子搂着她的腰腾空而起,只剩下恶鬼抬着头愤怒的嘶吼。虽然生前经常坐飞机,可这种踏空飞行还是头一回,她吓得闭上眼睛,耳边呼呼的风声夹杂着恶鬼的叫声,不禁打了个冷战。   冥太子则是用力抱紧夏悠扬,忍着禁制力量在体内乱窜的剧痛,催动神力全速飞行。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他轻笑:“别怕了,到了。”夏悠扬小心的睁开眼睛,发现已经站在地面上,悄悄舒了一口气。   转头发现冥太子那张帅气的脸竟有一丝苍白,“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呀?”“我没事。”冥太子敷衍道。   “真的?”“哎呀,你这人,难道非要告诉你,刚才恶鬼太多了,我害怕不成?”“冥府的太子,你怕鬼?啊哈哈哈哈哈。”夏悠扬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笑的都要背过气去了。   冥太子看她笑的那个样子,心想:你个臭丫头,恶鬼区有空禁,再飞的高一点我就得搭半条命进去,为了你我都豁出去了,你还笑话我,哼。越想越觉得赌气,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恨恨地说:“我让你笑,让你笑,你越笑我就抱得越紧,连感谢的话都不会说一句。”   夏悠扬脸一红,赶紧挣出他的怀抱,低声道:“谢谢你,冥太子大人。”他看着夏悠扬窘迫的样子,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刚才打我时泼辣得像只小野猫,这会又乖得像只小兔子。还有,别叫我冥太子大人,日日听他们叫的都烦了,叫我名字,冥宇,你叫什么?”   “嗯,冥宇,我叫夏悠扬。”   “恩,夏美人,走吧,去找我父亲。”然后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冲她“嘿嘿”坏笑了两声,又搂着她的腰向前面一座大殿飞去。   哦,MYGOLD,一会儿像个谦谦君子,一会又像个地痞流氓,这个冥太子也真够奇葩的!   他终于在一座大殿前停下,象征地位的高台阶每一级上都刻着繁复的花纹,石质的殿高高耸起,门上的纹饰严肃古朴,大门上方两个不知什么体的大字——冥府,遒劲透着不容侵犯的庄严神圣,墙壁上的浮雕巨龙更是惟妙惟肖,身体盘曲着,高昂着头颅,表情桀骜,是俯视天下的不可一世。   虽然夏悠扬生前见多识广,但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还是令她入神。   突然感觉手被轻轻拉了一下,夏悠扬回过神来,刚才一系列的莫名其妙,现在自己欣赏的好好的又被打扰,脸色不善地盯着这个冥府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性格纠结混合体的典型高富帅。   他却拉着她严肃的说:“马上要见我父亲了,恭敬一点,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哦。”夏悠扬一听这话,赶紧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乖乖的跟他进了大殿。   大殿正中有一个高大的龙椅,上面坐着一个身形不知有几倍人类大的巨人。冥宇单膝跪地,恭敬的说:“父亲,儿子回来了。”说罢悄悄拉了一下夏悠扬的衣角。   夏悠扬双膝跪地,用至今为止她能做到的最恭敬的态度说道:“民女夏悠扬,参见冥王大人。”   冥王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低沉浑厚,不怒自威。“宇儿为何带这女子回来?”“回父亲,儿子刚才遇见她,心生喜欢,就想带给父亲看看。”夏悠扬心里暗骂他死小子瞎胡说。“夏悠扬,抬起头来。”   夏悠扬不敢违抗,很淑女的抬起头,微微低垂眼眉,不敢与冥王直视。   冥王看了她半晌,笑道:“平时宇儿也不是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如今说喜欢你,定是你这女孩子有不凡之处,起来吧,我们去内殿,去见见宇儿的母亲。”   夏悠扬眼前忽然一花,刚才的巨人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相貌四十多岁的男子,一头暗金色长发,身着暗紫色龙袍,没有了刚才那般威严与高大,相貌与冥宇相似却更显成熟男人的韵味。   父子俩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冥王语气不满却饱含笑意的说:“臭小子,又出去玩了这么久,害得老爹我想死你了。不过如今带了美人回来,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你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不然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哈哈。”   然后笑咪咪的转过头看着夏悠扬,像和蔼的邻家大叔一般,摸摸夏悠扬的头发:“恩,宇儿眼光不错,随你老爹我,哈哈。”   夏悠扬心里又开始嘀咕,哼,闹了半天这父子俩都这么奇葩,无厘头。夏悠扬刚想小声向冥宇道明她见冥王的目的,他却伏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想投胎到你生前未婚夫投胎去的地方,可是这根本不容易做到。我会帮你,你要相信我。”   他是高高在上的冥府太子,而夏悠扬在这里不是大财团的千金,身后更没有强大的杀手集团做后盾,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她知道冥太子断然没有欺骗她的理由,便也安心了。   “老婆老婆,快出来看,宇儿带来了他喜欢的女孩子。”冥王一进内殿就大呼小叫起来。闻声赶来一中年女子,柳眉丹唇凤目,好漂亮的女人!女人一身旗袍打扮,挽着发髻,这又让夏悠扬惊讶了一回。   看看她,看看冥王,又看看冥宇,一家三口的服装有古代长袍,有近代旗袍,还有现代西装,怎么这么混乱。   冥宇看出她的不解:“外面的世界在发展,我们在这里都能看到,所以自己喜欢什么就从外面借鉴什么了。”中年女人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年轻真好,宇儿好眼光。”夏悠扬笑眯眯的拍马屁道:“伯母过奖了,我哪能跟您比呀,您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哦,不,下辈子也见不到比您再美的人了”   “嘿嘿,丫头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点,但是,我喜欢。不过,宇儿带你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这女人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夏悠扬看向冥宇,他点了一下头。她向着冥王跪下:“冥王大人,我想请求你让我转世投胎到我生前未婚夫的投胎之地,并且保留我的记忆。”冥王思索了一会“夏悠扬,既然生前你二人没能结成夫妻,就说明你们缘分已尽,又何必再强求?”   “我求您能帮助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代价?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我可以变成瘸子,哑巴,丑八怪,什么都可以,只要在他身边。”“罢了罢了,我怎么可能把你变成那样?只有生前罪孽深重的人才会落入那些痛苦之道。先起来吧,然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冥王的语气不容置疑,夏悠扬没想到他这就答应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冥宇拉起来向正厅走去。   坐定,冥宇的母亲先说话了:“你想选择自己来生的投胎之地,按照冥府的规矩,只要功德积够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你的功德不够,而且保留记忆也是一件麻烦事。”   冥王点了一下头,对夏悠扬说:“你就先留在地府的长住区,工作积累功德,待你功德够了,我便让你转世。”“我可以暂时留在冥府?那为什么刚才牛头马面说所有人都会立即转世?”   “他们说的没有错,像你这样有执念的人太多了,但是能留在冥府的也就是很少的一部分,而且有些人不能自己想办法把握机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机智。”   机智?我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吧?夏悠扬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暗自窃喜自己的人品真不赖。   “那我的记忆呢?如果没有记忆,我去找他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吗?”“要转世的人都要喝孟婆汤,忘却前生尘世,这一点即使我身为冥王,也是不能改变的,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很困难而已。”   能够有机会选择转世就是好的,走一步看一步吧。“那我如果要功德攒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以你的身份,至少五十年吧。”“五十年?怎么这么长时间?”“因为你的身份太普通,只能做一些最基本的工作。”“那我是不是得一步一步来,才能慢慢提高自己的地位?”“是,目前看来只能这样。”夏悠扬沉默了。   安远,我们的再次相聚,真是不易啊,五十年之后,你我又各是什么光景?   一直未做声的冥宇突然说话:“父亲,我要娶她做我的太子妃。”太子妃,也就是拥有与冥太子同样地位的人!他一语惊呆了在座的所有人。   夏悠扬转头看向他,他冲她大咧咧的一笑,她小声说:“你为何如此帮我?”他回答:“你们人类的感情夹杂了太多的东西,我们神仙不一样,喜欢就是喜欢,帮自己喜欢的人天经地义。”看着他耀眼的笑容,夏悠扬心中是满满的感动。   “咳,夏悠扬,宇儿的提议你可愿意?”冥王问夏悠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配得上冥府的太子?”“我们冥府可没你们人类那些规矩,只要喜欢就好。再说你的智慧才学相貌都很出色,怎会配不上宇儿?”   “如果我做了冥太子妃,还可以转世吗?”冥宇的母亲抢了她老公即将说出口的的话“当然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功德够了随时都可以。   其实我当初也是一个普通的小鬼,在上奈何桥时遇到了冥王。我早都可以转世了,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他。”听了王后的话,夏悠扬脑海里闪过云安远的面容,下定了决心,为了他,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第三章 嫁为神妃   “好,我愿意。”夏悠扬郑重的回答。“太好啦!”冥宇开心的大叫一声,抱起在空她中旋转,兴奋洋溢在明亮的眸子里。   夏悠扬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想到自己只是利用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紧了紧环住他的脖子,心里想着,冥宇,我虽然不爱你,但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好好对待你。   冥太子要娶妃,这可不是小事情,却用不着夏悠扬来操心,冥府的大小仆人都忙碌着,才几天工夫,就把整个大殿装扮起来。   “悠扬,今晚你就要和宇儿成亲了,想不想再见见你父亲和弟弟?”冥王满脸笑意的问道。“我可以再见到他们?”夏悠扬惊喜地叫出来。   “当然,我可以给你看你死后你父亲和弟弟的生活映像,不过只能看这一次。”说完手指一划,夏悠扬面前出现了一个漩涡,渐渐有声音传出来,然后画面像水波一样缓缓浮现。   夏业然站在夏悠扬的卧室中,将她的毛绒玩具都用力的扔下床,一家人的合照相框也摔在地上,声音嘶哑的喊道:“夏悠扬,你这个骗子!你说好回来一起庆祝,怎么言而无信?   我还记得以前明明我是哥哥,只因为你死活不肯那样叫我,妈妈就让你当了姐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记得,你却说你先出生,这件事你骗了我十年。   你和妈妈一样,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你们都说过我们一家会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你们为什么相继抛下我和爸爸?骗子骗子!”说完他颓丧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手颤抖着去拿地上的照片,不顾玻璃划破双手,鲜血淋漓。   画面一晃,父亲和弟弟身着黑色西装站在她的墓前,身后是平时待她好的阿姨大伯,还有她的好朋友们。他们眼里都噙着泪花,手里拿着她最爱的白玫瑰。   人群渐渐散去,父亲静静地坐在她的墓前,父亲的头发变得花白,脸上布满沧桑,手指颤抖着抚过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夏悠扬依旧是十八岁的年华,依然笑靥如花。   夏业然轻声道:“姐,我已经带人将飞车党全灭了,以后再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下辈子,如果有来生,你要好好的。”   夏悠扬再也忍不住,眼睛像放开了洪闸,泪水汹涌而出。她轻轻用手抚过画面上父亲和弟弟的脸,冲他们露出幸福的微笑,轻声道:“爸,弟弟,我今晚要结婚了,嫁给冥王的儿子,是不是很厉害?我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幸福。”   她怔怔的看着画面渐渐变浅,最后终于消失在她的指尖,紧紧地握住拳,仿佛指尖还残留着爸爸和弟弟的温度。   冥宇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夏悠扬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然后抬起头,擦干眼泪,笑着对他说:“冥宇,你带我参观一下新装扮的大殿好不好?我这个做新娘的,总要看看自己结婚的场地布置的怎么样吧?”他微笑着拉起她的手,坚定而有力。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夏悠扬已经完全接受了冥宇,这个时而冷酷时而张扬时而孩子气的冥太子。他是她现在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依靠。   殿内的所有照明设备都换成了红色的琉璃宫灯,每根石柱上都挂着从殿顶垂下的艳红色纱幔,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到正殿,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从云安远死后,夏悠扬的开心快乐从来都只在脸上,从未到达过心里。   这次是第一次,她的心里暖暖的。   “太子,太子妃,时辰快到了,请两位换喜服吧。”   夏悠扬站着被一群丫鬟摆弄着,在她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的时侯,一个丫鬟说:“太子妃,已经装扮好了,您好漂亮呀!”   夏悠扬转身看向镜子,镜中人肤如凝脂,香额上缀着小巧的金箔牡丹,眉被青黛画出细弱眉峰,眼波流转处尽是风情,唇上点的是大红色胭脂,鲜艳却不俗气,精致的妆容给原本就清秀美丽的容貌添了妩媚。   头上盘着繁复的发髻,插着六支五彩琉璃坠子的镂空金钗,身着乳白色束腰低胸长摆欧式礼服,脚下一双金色高跟鞋,与头上的金钗呼应,中欧式相结合,别有一番神韵。   正当她对着镜子犯花痴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官的声音:“吉时已到,请太子妃入正殿。”   夏悠扬在丫鬟的引领下,踏着端庄的步子,沿着红毯缓缓走进大殿。走到红毯中间时,看到冥宇从另一侧走来。他赶上悠扬的步伐,从丫鬟手中接过她的手,一起携手走向冥王和王后。   他身着黑色修身燕尾服,袖口的银扣刻着精致的蟠龙,脸颊线条刚毅,目若朗星,鼻子挺拔的如古希腊的美男雕像,夏悠扬不知道怎样用语言来形容,只是感叹神仙的美果然不是凡人能比的。而且此刻的冥宇一改往昔的嬉皮笑脸,表情庄重,更添男人韵味。   他见悠扬看他看的发愣,轻笑,附在她耳边道:“怎么,今日才发现我很帅吗?瞧你那花痴相,别流出口水来,现在正进行大婚典礼呢,严肃点,一会还有惊喜要给你哦。”夏悠扬翻了个白眼给他,但依然喜滋滋的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夏悠扬本以为走过这长长的红毯要花费许多时间,可是冥宇的手温暖而有力,好像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她竟没感觉到时间的漫长。   虽然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天,现在又要嫁给这个她不了解的人,额,准确的说是神,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抗拒。   在她穿上喜服的时候认为自己不抗拒冥宇完全是为了与安远再次相聚,可是这一路红毯走来,她是那样安心,又是那样幸福,好像心里多了些什么道不明的东西。   夏悠扬还来不及想更多,已经走到红毯尽头,冥王和王后均是一身喜庆的礼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夏悠扬和冥宇跪在软垫上,司仪开始了结婚大典的程序。   冗长的主持誓词过后,夏悠扬和冥宇向冥王与王后一一拜过,刚想起身,冥宇却拉住她说:“等一下,还没完呢。”夏悠扬心中疑惑着,这父母都拜过了,还要拜谁呢?王后见她一脸迷茫,侧头看向旁边,“嘉淩,你过来吧,来看看你十年未见的女儿。”   夏悠扬转头看向来人,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一袭浅紫色礼服衬出曼妙身材,虽到中年却美貌依旧,笑容挂在脸上,她的视线模糊了,人影渐渐与脑海中那个温婉的影子叠在一起。   忽的从软垫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扑在那人身上。“妈妈”夏悠扬声音哽咽,只说出这样一个词,幸福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悠悠。”冥宇小声叫她,用眼神瞟了一下身旁的软垫。夏悠扬突然反应过来,又回到软垫上,脸上满是泪痕却笑得无比幸福,与冥宇一起齐齐拜下去。母亲眼里泛着泪光,执起他二人的手,又是记忆中温柔动听的声音:“只要你幸福。”   一句“只要你幸福”包含了太多内容,默许了她十八岁就与云安远订婚,默许了她嫁给冥宇,默许了她所选择的一切。   典礼就这样,在美轮美奂的红色场景中,伴着惊喜,幸福的结束。   “我刚到地府那日,怎么都不愿转世,心里只惦记着你们,可是我又没有办法。恰好遇到一位衣着不凡,年龄与我相近的女子,身后又恭敬的跟着不少地府中的小官,我心想那人肯定在地府的地位不一般,就想请她帮忙或许会有转机。   没想到我俩聊得很投机,她就带我去见了冥王,我才知道她是冥王的妻子。冥王便许我住在冥府的常住区,让我为冥府做贡献,功德够了可以等到你父亲阳寿尽后一起转世。”   母亲简单的把她的经历告诉了夏悠扬,夏悠扬想自己的事情在冥宇找到母亲后肯定全告诉了她,就没再多说。   晚上,夏悠扬不安的坐在床上,虽然她不抗拒嫁给冥宇,但是对于洞房花烛夜根本没有准备。冥宇看出了她的想法,轻轻握住她紧揪着衣角的手,温柔的说:“你放心吧,我会尊重你的。”   夏悠扬舒了口气,刚想对他所做的一切说谢谢,他却捏了一把她的脸戏谑道:“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不要勾引我啊,我好歹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这么个美人在身边,我也保不了会做点什么。”说完还很痞的大笑了两声。   “臭流氓,一会是谦谦君子,一会又痞气尽露,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这几日跟冥宇在一起,白天经历了难忘的大婚典礼,又见到了母亲,夏悠扬心中的阴霾扫去大半,她活泼的本性也显露出来,大叫着向他扑去,将他按在床上,举着拳头佯装要揍他。“哎,别别别,老婆大人,我错了,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要是让你打花了,还怎么出去见人啊?”冥宇大叫着,还装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夏悠扬对他的表演很是满意,得意地笑着,突然间觉得女上男下…这姿势太暧昧了,赶忙松手,尴尬的坐在桌边背对他去倒水,不让他看见自己羞红的脸,而冥宇则是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四章 冥府生活   以前在电视和书籍中看到的,夏悠扬对冥府的了解无非就是黄泉路,彼岸花,孟婆汤,奈何桥,铁链,油锅,到处都充满阴森恐怖,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都只是冥府内昏暗的一面。   冥宇负手站在山上,夏悠扬站在他身侧,微风携着花香拂面吹过,脚下是茵茵的草地,身边的桃树开满了花。这里虽没有太阳,但却像人间一样昼夜分明,四季也如人间季季轮回。   山下布满了小格子一样的居民区,站在居民区的入口石牌前,看到的是青石铺成的街道,和路旁风格迥异的房屋。夏悠扬一向对新鲜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兴奋地向石牌跑去。   却不料入口处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反弹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一股力量钻入身体,在体内乱窜,布满身体的每个角落,力量冲击一路向前,仿佛与体内的什么东西绞在一起,所有的肌肉骨骼都撕裂般的痛,夏悠扬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想要大叫喊冥宇的名字,可是极致的痛苦锁紧她的喉咙,只能在地上打滚。   冥羽见状赶紧冲过来传输自己的法力到她体内,护住她的元神,然后抱起她,快速的向前飞去。   夏悠扬已经被折磨得接近精神涣散的边缘,突然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也渐渐消散,身体的疼痛慢慢减轻,但是时间过得好漫长,仍然有丝丝缕缕疼痛,牵扯着她的心神。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冥宇抱着站在一个石坛上,身边笼罩着乳白色的光晕。冥宇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一眨不眨,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冥宇看到夏悠扬睁开眼睛,紧紧地抱住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悠悠,悠悠,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夏悠扬抬头才发现冥宇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懊悔,努力抬手抚着他的脸:“傻瓜,别担心了,我没事。这是,怎么了?”   “在石牌坊那里有一道结界,结界外都是游魂,结界内是常住民,这里是冥府的圣坛,所有的冥府常住民都要经过圣坛神光的洗礼,圣坛神光能洗涤掉身上的怨恨,痛苦,杀戮,血腥等一切杂质,只有身体和灵魂都纯净的人才能通过结界。   如果界外的游魂硬闯结界,结界的禁制力量会将游魂绞杀。你前世身上背负太多的怨怼仇恨,结界对你的阻止作用非常大。如果刚才我再晚一点用法力护住你的元神,恐怕你此时已灰飞烟灭了,若真的那样,你便再也入不了六道轮回,自此消散于天地间。   这些日子光顾着带你玩,竟把圣坛洗礼这事给忘了,对不起,我的疏忽大意将你置于险境之中。万一你真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责。   夏悠扬轻轻摇头,心里有些害怕,想不到自己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把头埋在他胸口,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在冥宇身上,她可以感受到温暖和心安。   夏悠扬感觉身体内有东西在慢慢流逝,低头看向身下,有一丝丝黑色的气流从身体内飘出,被神光净化,然后汇入石坛上繁复的纹路中。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但是她又想不明确。待不再有黑色气流出现,冥宇放下她,她伸展一下身体,竟是说不出的轻盈舒畅,然后又兴致勃勃的奔向长住区。   这长住区是个各种风格的集合体,有古代的四角翘檐建筑,有普通的平房民居,有二层的精致中式小楼,也有气派的欧式别墅,这么多风格混搭在一起,不乱且别有韵味。而且人们的生活也与人间无异,吃穿住行,样样俱全。   夏悠扬得母亲将她带到自己的房子前,是一栋带院子的别墅,屋内是紫檀色的中式风格,院子里种着各样树木花草,旁边的水塘中浮着荷花,还养了几只漂亮的水鸟,处处透着盎然的生气。   母亲笑着说:“早就希望有这样一栋房子,当年我和你父亲一起买下一栋房子,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们亲自设计,然而我却没有机会与他一起生活。”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说你想要建设冥府,那如今想好计划没有?从何下手?”   “恩,我刚才看过这里的商业街,衣食住行虽然样样都有,可是过于松散,没有一个整体的概念,要想使它们变得规整,得一步一步来。”说完转头看向冥宇,征询他的意见。   “没事的,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算搞砸了,还有我这个太子给你顶着呢。”说完还夸张的做了一个用手托天的动作。   夏悠扬冲他甜甜一笑,腻声道:“夫君你真好。”然后就见冥宇笑得一脸得意,母亲在一旁也不禁莞尔。   夏悠扬在冥府的这些日子过的非常开心,与冥宇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冥宇对她的宠溺,让她找回了本该肆意享受的青春。想起以前云安远不喜欢让她由着性子来,越想越不爽,索性就不想了。   “要规范这里的餐饮业,小饭店要有各自的特色,比如火锅店就专营火锅,要做的专注精细。大饭店要提高规模,加强管理,就像人间的大企业那样,也要有服务人员和管理人员,奖罚机制也要明确。能留在常住区的没有庸人,他们为了积攒功德,肯定会卖力工作。   整改之后要给整个餐饮业立规矩,并将它们一一统计在册。”“恩,就这么做吧,这常住区一直都是自然发展,如今有个人来规划也是好事,不过这么大的工程你一人可做不来,我派人从常住居民里寻一些有管理才能的人来,你吩咐他们去做就好了。   对了,上次带你去看的那个山涧是不是很漂亮?一会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包你见一眼就爱上它。然后晚上回来我让他们做你最爱的金丝饼,还有……”   夏悠扬看着冥宇掰着手指头在那里像个孩子一样夸夸其谈,就想着好吃的好玩的,竟忘了自己还在工作,终于禁不住美食的诱惑,一起参与进他的美食讨论项目当中。   “额,太子,太子妃,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侯在旁边的小官小声的说。   夏悠扬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工作呢,竟然把人家忘了,自己和冥宇胡侃起来,尴尬的说:“嗯,那个…没什么事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你老婆还在家等着呢吧,娇妻在家,你多想念啊,是吧?啊哈哈哈,拜拜啊。”   小官的表情这个囧啊,这太子妃在工作上很有头脑和能力,可是有些时候却又那么不靠谱。   夏悠扬看着冥宇,心里暗骂,臭小子,总是有这个本事,说着说着正经事,就能把别人扯下道了。但此时的她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嘴角不经意间扬起漂亮的弧度,还未走远的小官只觉得身后扬起一片耀眼的明亮光晕。   冥宇虽然总是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但是办起事来却也是毫不含糊,很快找到几个人,生前都是管理行业的人才,来协助夏悠扬工作。虽然他们的学历和工作资历都比夏悠扬高,但是在这里其乐融融的生活那么多年,曾经人中龙凤的傲气丝毫不见,都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三年多的时间,冥府里的餐饮业已经初具规模。每家饭店都被记录在册,原来的一条小吃街被改成特色街,每家小店都有各自的风味,大型饭店里也都是美味的食物,周到的服务。   经过这几年,冥府的各种官员都知道他们的太子妃不仅聪明能干,更是平易近人,经常不顾身份的和他们一起彻夜工作。冥王和王后对性格活泼古灵精怪的夏悠扬愈发喜欢,冥宇也更加宠爱她,而她心中那不明的情愫也愈加浓厚。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夏悠扬在冥府大兴土木,不仅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每日更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才能回到殿里。   又是劳累的一日,夏悠扬回到屋里也懒得换衣服洗漱,就直接倒在床上。冥宇看到她的模样,皱着眉头道:“怎么又累成这个样子?人家修路不用你和水泥,架桥不用你搭钢筋,盖楼不用你搬砖头,每天回来都这么疲惫,还弄得那么埋汰。”   “哼,我就知道,你就是嫌弃我身上脏。”夏悠扬从牙缝里哼哼着挤出一句话。“我哪有,都说了你不用亲力亲为,看着你每天都累成这个样子,我心疼。”平日里温柔的话冥宇没少对她说,开始时夏悠扬只当他是哄自己,可是渐渐地发现他再说这些时,自己心里竟泛起丝丝甜蜜。   “我让人备了热水,你洗个澡解解乏再睡吧,。”夏悠扬勉强爬起来,泡到浴盆里,心道:这小子还不赖,终于给我换了我喜欢的陶瓷大浴缸。   手脚软软的从水中爬起来,冥宇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帮她擦着头发,夏悠扬腾出手来捶着肩膀。冥宇看她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你肩膀疼么?那就趴到那边的软榻上去,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你会按摩?”夏悠扬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竟敢质疑自己伟大的老公?皮痒了吧。哼!”冥宇咬牙切齿地说,但手上擦头发的力道却依然那么轻柔。她不满的哼哼两声,还是乖乖地向软榻走去。   夏悠扬趴好,冥宇先从颈部下手,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疼,后来就有麻酥酥的感觉,过度劳累的肌肉变得很轻松,放松下来的夏悠扬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恍惚中听到耳边有人叫她,不耐的挥挥手,随便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夏悠扬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不安的扭动两下,朦胧中听到冥宇说:“那个软榻睡着不舒服,我抱你去床上。”她嗯了一声,下意识的用手环住他的腰,头在他胸口蹭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梦,晨光照进屋里,夏悠扬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睁开眼就吓了一大跳,冥宇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在她眼前笑的狡猾,夏悠扬正纳闷他笑什么,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床沿,却抓了个空,低头才发现自己正窝在他怀里。   夏悠扬此时还未完全清醒,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冥宇低笑道:“昨晚我给某人做按摩,某人在软榻上睡着了,我将某人抱起来准备放到床上,谁知道这个某人就赖在我身上不下来了,某人就这样在我怀里睡了一个晚上。”   他这一连串的某人事迹让夏悠扬愣住了。“那么,某人在我怀里睡得舒服吗?”夏悠扬也不知道怎么了,傻傻的答了一句:“舒服。”说完才醒过来,脸红的熟透了,忙要从冥宇怀里挣出来,可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夏悠扬,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悠悠,我爱你。”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但是冥宇却是第一次对夏悠扬说这话,她看向他的眼睛,曦微的晨光给他水灵灵的蓝色眸子镀上朦胧的光彩,终是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   第五章 伤情别离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夏悠扬醒来就看到冥宇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柔声说:“悠悠,这些年有你在身边,真好。”看着冥宇幸福的眼神,几年来的一切突然浮现在夏悠扬眼前。   乌龙的初见,他不遗余力对自己的帮助,平日对她的放纵和宠爱,她劳累生病时他对她的温柔照顾,还有两人的拌嘴,她才发现他带给自己的全是快乐。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他早已融进自己的生命里。   暖暖的初阳从窗缝照进来,在冥宇脸上洒下金黄色的光晕,他痴痴的看着夏悠扬,忽的俯身,轻吻她的耳唇。虽然俩人平时经常嬉戏打闹,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他的唇轻轻的触碰着夏悠扬的脸颊,她的脸烧起来,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冲破,这一次她再没有任何顾忌,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用嘴封住他的唇。   这一刻,夏悠扬终于承认,自己心中早已有他的一席之地。   然而幸福宁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夏悠扬已在冥府中度过了七年的时间,在人间就是十四年,冥府里的生活没有竞争,没有勾心斗角,时刻被冥宇宠着护着,由着她的性子胡闹。经过圣坛的洗礼,夏悠扬心灵纯净,在冥府的日子就像是又过了一遍青春。   虽然她理论上已经二十六岁,可是她有时候心智却仍只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了,有时候冥宇笑话她:“悠悠啊,你说如果神界的众神知道我堂堂冥太子娶了一个只有生理年龄,没有心理年龄的老婆,是不是得笑死我呀?”   夏悠扬也不跟他反驳,只是苦笑不已,嗔道:“还不是被你惯的。”一点点撒娇,惹得冥宇更是把她宠上了天。   前几年,夏悠扬每天努力工作,只为了早点积够功德,可是后来冥宇不再让她出去奔波,他说她只需要提建议便好,放手给其他人去做,然后就带着她游历尽了冥府的大好河山。   不知不觉间,夏悠扬已将冥宇视为最亲的人,爱情,也是亲情。她有时候盼望着自己能早日转世,可是有时又舍不得离开冥宇,这个将自己从阴霾中拉出来,又时刻宠她护她的男人。   “悠扬,你现在可以转世了。”一顿平常的午饭过后,冥王对夏悠扬说。她只是沉默,内心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独自一人走在河边,脑海里冥宇灿烂的笑脸和云安远波澜不惊的笑容重叠又分离,分离又重叠,反反复复,夏悠扬难以抉择,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该选择的总要选择。   晚上,冥宇依然像往常一样,拿了好吃的来哄她开心,他对夏悠扬的神情恍惚仿佛未见,依旧笑嘻嘻的凑过来。夏悠扬放下他递给自己的碟子,用力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看他。沉默了一会,冥宇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不说话,任由她紧紧地抱着。   夏悠扬贪婪的享受着冥宇的怀抱,终于鼓起勇气道:“冥宇,对不起。”“傻悠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轻叹一声“我总幻想着或许有一天你说会永远陪着我,可是我知道你最终的选择,只是我做的不够好罢了。”   “不,不,你做得很好,你那样宠我,爱我,支持我,冥王和王后也对我那么好,还有妈妈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这些年来你从未没问过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今天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是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结婚那天,也可能是那次我撞到结界上受伤,或者是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还有你带我外出游玩,给我做按摩,照顾我,宠爱我,又或者从我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只是我自己心里不清楚。   可是你知道我要转世的目的,我要去找他,我不想放弃,不光是因为爱,我还欠他一条命,无论会不会有结果,我都想要试一试,所以,我不能这样一直陪着你,对不起。”   “悠悠,你知道么,我做了一千多年的神,除了偶尔到天界走走,生活一日日的重复着。原本以为我的生活就会那样一直重复下去,当上冥王,然后到天命注定我的生命该结束的时候,进入新的轮回。   可是直到我遇见你,才体会到了心脏的跳动有不一样的节奏,生活也可以每天不重复,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会是我漫长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候。   这七年你带给我的幸福足够我回味,我不敢再奢望什么,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放心,一切有我。”他抚着夏悠扬的头发,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夏悠扬再也抑制不住,手摸索着,一颗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感觉到冥宇的身体变得僵直,“悠悠,你不必如此,我不想你勉强自己。”冥宇低头看见夏悠扬微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脸上细小的绒毛映着昏黄的烛光,给她原本美丽的面容添了许多妩媚。   冥宇压抑着自己,但却掩饰不了粗重的喘息。夏悠扬已经动情,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声音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冥宇,要我。”   冥宇打横将夏悠扬抱起,快步走到床边,挥手佛下纱帐,桌上微醺的烛火欢快的跳跃着,火红的蜡油是激情的凝结。猿臂蜂腰,凝脂玉.肌,帐内的两句躯体紧紧交织在一起,晶蓝的眸子化成一汪水,黑色的眸子融成深邃夜空。   男性的雄浑,女性的柔媚,在一次次的激荡到达顶峰后,完美的结合成一滴滴香汗,一声声低喘,春光尽现。   第一次撕裂般的疼痛,是冥宇留给夏悠扬不可磨灭的印记,晶莹的泪从她眼角滑落,划过激情过后渐渐进入熟睡的柔美脸颊,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早上,不愿面对的还是来了,夏悠扬端坐在正殿中,冥王,王后,母亲,冥宇都在,气氛很沉闷。她不想让大家如此伤感,便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就要转世做人了,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开心?”“走吧,我们一起送你到奈何桥。”冥王说完便迈步走出去。   “人类的生命总是有限的,待你百年后,若是愿意,你还是我冥府的太子妃。”王后流着泪笑着对她说。母亲拥抱了她,轻声道:“照顾好自己,要幸福。”夏悠扬无言以对,只能一一用力地点点头。   “云安远现在叫寂青觉,所处的是一个异世空间的古代,父亲寂惊云是云逸帝国著名的将军。寂青觉今年十四岁,小小年纪就屡立战功。我将你变成十岁的女孩送到人间,然后一切只能看你自己了。”冥王对夏悠扬说。   “嗯,那我的记忆呢呢?”“等一下我会施加了法术在你身上,可以帮你保留部分记忆,不过你仍旧要喝下孟婆汤,其他的记忆依然要被消除,因为他们不属于那个世界,过多的外物介入,会影响到那个时代的正常发展。”   冥王刚要抬手施法,一直未作声的冥宇喊道:“等等,父亲,我来吧。”   不等冥王回答,冥宇右指尖蓝光环绕,变成一个光圈飞向夏悠扬,隐隐没入她的脑海,然后他又在虚空中画着繁复的符文,紧皱着额头,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隐忍与坚定,似是很努力地向符文中输入自己的力量,然后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额头,一丝丝金黄随着指尖缓缓溢出,汇入符文中,符文突然间蓝光大盛,法力卷起的劲风吹的衣袍猎猎作响,然后逐渐缩小,飞向夏悠扬的胸口,夏悠扬胸口一阵灼热。   “我用法术凝一个护身玉符给你,嵌在你的胸前,它不会影响你身体的生长,可以护你远离邪恶的东西,没有我解除法术,没人能将它取下来。再看一下你的左手无名指,上面的纹饰就当是我们夫妻一场的纪念吧。”   夏悠扬抚摸着胸口温润的玉,又抬手看到手指上墨青色的纹饰,乍看上去是一朵繁复精美的莲花,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是一条飞舞的龙,黑龙是冥宇的真身。   泪眼朦胧抬头看他,突然发现冥宇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心中一疼,刚欲开口问,他却笑笑道:“我法术不精,凝个护身符就消耗成这样,不用担心,很快就恢复了。人间不似冥府,人心险恶,万事小心。待你再次回到人间,很快便会有机遇。”   “机遇,什么机遇?”冥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夏悠扬点点头,没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与冥宇来了最后一个悠长的吻,仰头喝下五味陈杂的孟婆汤,然后一咬牙,转身向桥上行去,再也不掩饰,任泪水在脸上肆意。   冥宇望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曾经的喜怒哀乐,嬉戏嗔怪,一颦一笑,想着她环抱自己的柔嫩双手,想着她昨晚翻云覆雨时的火热决然,而那个前一刻还在他怀里的像阳光一样美好的女子,此刻只剩一抹清丽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落在地上,凝成一颗湛蓝色的晶莹珠子。   然而,真正的神,是没有泪的,流泪的神,是失了心的。   冥王紧皱着眉头:“宇儿,你竟然给了她神龙玉,你可知道这代价…”   还未等冥王说完,冥宇便打断他,坚定的声音:“父亲,我爱她,我,无悔!”   说完,抚着胸口踉跄的转身离开,鲜血像一条蜿蜒的小溪自嘴角流下,而后是鼻子,耳朵,眼睛,竟是七窍流血,雪白的衣襟上是触目惊心的红,如朵朵娇艳的花。   凝聚法术的右手无力的垂下,指尖渗出丝丝的嫣红血迹,一滴血颤颤巍巍的自指尖滴下,正巧落在蓝色的泪珠上,“哧”的一声轻响,血滴融进泪珠,晶蓝间缠绕着缕缕妖异的血红。   冥王拾起地上的泪珠,紧紧地攥在手心,很疲惫的闭了闭眼,“罢了,果然天意不可违,这劫,还是开始了啊。”   古代篇(上篇)   第一章 重返人间   一股强大的推力席卷着夏悠扬,她一个踉跄扑在地上。站起来拍掉满身上的灰土,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个小孩子,小小的拳头,纤细的四肢,单薄的小身板。   天很黑,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她借着月光在路旁找到一块可以背风的大石头,靠着石头坐下来。   身上穿着棉布单衣,晚风吹过稍有些清冷。   随着夜深夏悠扬越来越冷,也泛起困意,可是又不敢睡觉。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忽然想起来身上背着一个包裹,一顿乱摸找到一团棉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件厚外衣,赶紧把自己裹在里面,冻得发麻的手脚渐渐缓过来。   身子暖和了困意又袭来,上下眼皮一搭一搭的想要来个亲密接触,她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在冥府,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一定是躺在软软的榻上,抱着冥宇呼呼大睡。   冥宇,你现在过得可好?想起临走前冥宇苍白的脸色,夏悠扬心中一阵抽痛。   云安远,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你脑海中最隐秘的角落里,是否还残留着关于我的回忆?   无助的被包围在苍茫夜色中,夏悠扬害怕,很害怕,身边只有无尽的冷风和黑暗,没有任何倚靠,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更加怀念冥府的安逸和冥宇温暖的怀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让冰冷的脸庞愈加清冷。   不,夏悠扬,你不可以哭,就算你现在死了再回到冥府,也没脸去见冥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是爬着,也要爬到尽头。她抬起头,把噙在眼眶里的泪硬生生憋回去。   夏悠扬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不知不觉间天空已泛白,可是黎明却没有如愿的如期而至,天上的云越积越多,只是几瞬,天空就阴沉下来,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她沿着路向前跑去,希望能在雨下起来之前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刚跑出没多远,一道惊雷震响天际,然后豆大的雨滴打下来,砸得她生疼。   夏悠扬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脚下一滑摔进泥潭中,反复了不知多少次,一身泥水,脸上的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终于没了力气,跌坐在路上,任由雨水打着,心中无限委屈。朦胧中似是看到前面有个建筑,又来了力气,抓起包袱奋力得向着那建筑跑去。   终于到了,是一座破庙,庙中散落着一些干草和木板,梁上结着蛛网,焚香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再看向三座泥塑像,面目狰狞,手里举着武器,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夏悠扬经历了冥府之后,对这些鬼啊神啊的,都和以前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恭敬地跪下,嘴里虔诚的念叨:“各位尊敬的大神,你们好,我是夏悠扬,路过此地想借您的庙避一下雨。您看外面雨那么大,您那么善良,不会跟我计较的吧,谢谢您了。”说罢还磕了三个头,万一一会蹦出个大神说她亵渎神灵,随便的冲她甩出几道红橙黄绿蓝紫光的,她这刚从冥府出来,就又死回去了。   雨下的又急又猛,夏悠扬身上的泥水早就被冲干净了,只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很难受。她从庙的角落里找来一些树枝和干草,想要生活取暖烤衣服,借鉴了古人钻木取火的方法,拿了两根粗树枝钻啊钻的弄了半天,没见到一点火星。   她颓丧的向后一仰,突然枕到了包袱上,对了,怎么把包袱忘了,除了那件厚的外衣,她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打开湿漉漉的包袱,发现里面有一把匕首,用油纸包着的干粮,一沓黏在一起的银票,一些碎银子,还有几块不知名的石头和几个湿透了的纤维状卷筒,她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这两样应该是打火石和火折子。   心中一喜,将打火石几次摩擦后终于打出火来,找了些干草点燃,然后又用木头支了架子,将外衣搭在上面烤,烤完了一件换另一件。虽然这样速度慢,但她总不能脱光光的等着啊。   然后又将黏在一起的银票小心翼翼地揭开铺平,以后还得靠它们过日子呢。   雨不知疲倦的下着,就这样竟过去了一天,眼见着未通亮过的天又暗了下去。   夏悠扬啃了些干粮,又硬又难吃,胃里很难受。从昨晚回到人间就没休息过,白天又在雨中跑了一天,又累又困,不知不觉竟靠在焚香台上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到有马蹄的声音,她惊醒,下意识的将匕首脱鞘握在手里,躲在门口的暗处,将警戒提升到最高程度。   马蹄声渐近,听到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黎红,前面有座破庙。”又传来一个女人动听的声音:“好,咱们去那里避一下吧。”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脸色冻得紫青的小女孩,他见庙里有还在燃着的篝火,便放下怀中的女孩,朗声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夏悠扬从暗处闪身出来,本能的将手中的匕首握的更紧一些。低声问:“你们是谁?”   男人见只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眼中满是惊讶,想向她靠近一点,夏悠扬抬手用匕首指着他,男人立刻停下脚步,摆手说:“小姑娘你别误会,我们就是想在这里避一下雨。”夏悠扬半信半疑,却没有放下匕首。   女子刚好进来见到这一幕,开口道:“姑娘,外面雨太大,路太泞,马拉不动,我们只想在这里避避雨。”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大汉忙答道。   这时刚才那个被大汉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开口了:“姐姐,兴叔和红姨不是坏人,你相信我们吧。”小女孩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夏悠扬看向后进来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也忙点头,她突然感到胸前的玉温温的热起来,给她安心的感觉。   冥宇,是你在帮助我对吗?“好吧,我相信你们,不过别耍什么心眼。”   夏悠扬晃了晃手中锋利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然后又自顾自坐下烤火。她看似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臂和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她。   她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手中拿着匕首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本能,但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姐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破庙里啊?”之前脸色发紫的小女孩凑到夏悠扬身边,将小手伸到火上暖着,看样子是冻坏了。   “唔,家里就剩我一人了。”夏悠扬胡乱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岔开话题说:“你们这是去干什么?”“我们的爹娘把我们卖给红姨了。”说完她神色有些黯然,指了指另外两个孩子。   夏悠扬瞪着眼睛看那个被称为红姨的女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黑心贪财的老鸨,啊的一声大叫,跳起来指着那女子厉声道:“你是人贩子?他们正是好年纪,你怎么可以把他们卖到青楼去?”   “哧”那女子笑出来“小姑娘真有趣,我黎红是人贩子没错,但还不是那种把孩子往勾栏里推的黑心人。他们都是挑选出来准备送到寂将军府上做丫鬟和小厮的。”   夏悠扬心里一动:“寂将军?府中少爷可是叫寂青觉?”“对啊,小姑娘竟知道寂少爷的名字。”“额,寂老将军英勇威猛,寂公子小小年纪也屡立战功,云逸国有几个人不知道?”   “这倒是,我前几年有幸目睹过寂将军的身姿,面貌长的就极威武,听说作战…….”此时的夏悠扬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听她满眼冒着星星的崇拜上,满脑子都回响着离开冥府时冥宇的话。   机遇,冥宇,他们就是你所说的机遇吧,放心,我会好好把握。   “我叫黎红,娘去世的早,爹是个酒鬼,把我卖到青楼换酒钱。两年前的一次花灯会,妈妈放我们出去玩,在街上碰到一个一直觊觎我的男人,我在青楼只卖艺不卖身,那人在街上就要强行带我走。   正巧遇到张兴,他救了我,我很感动,很想报答他,从那时起,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然后就独自一人发傻的笑,后来我才知道,我是爱上他了。   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把这感情藏了起来。   没想到半月后,妈妈让我接待一位贵客,我已经准备好了古琴,可是当我打开房门,发现张兴端坐在屋中的那一刹那,觉得心脏被绞着,好像不能呼吸了。自己爱的男人在青楼遇见自己,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好受。   可是他却说他那次在街上见到我之后就对我一见钟情了,这半个月只是为了去筹钱,不然那天就会把我带走。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替我赎了身,我便脱离了风月之地,过上了正常女子的日子。   为了赎身,我二人花了所有的积蓄,出来之后我们二人就在天地的见证下拜了堂成了亲。这两年我就替一些大户人家寻丫头和小厮,中转着挣些钱。   开始我什么人家的活计都接,后来知道有一些王公贵胄根本不把丫头当人看,糟蹋完了就扔到青楼去,我想到自己在青楼的日子,觉得自己害了她们。   从那以后我接活计也有了挑拣,我要保证大部分的孩子都能过正常的日子,虽挣得少了,但我心安。”   第二章 抓住机遇   外面雨下得凶,几个人无聊就说起话来。   黎红给夏悠扬讲述了她的故事,在她说话时,叫张兴的大汉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偶尔会抬眼看他一眼,虽短暂但眼里却溢满幸福,好一对痴情人。   夏悠扬眼前又浮现出冥宇明媚的笑容和清澈的满是宠溺的眼神,眼眶不禁发酸。她随即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与那几个孩子闲聊了起来。   那个之前冻得脸色发紫的丫头叫连理,比夏悠扬小一岁,母亲早逝,父亲病重,继母就把她卖了。   另外一个女孩叫莫萍,与她同岁,是个冷美人,眼里带着距人千里的冷漠与高傲,家里好像是个破败的书香门第。   男孩比她小一岁,叫魏井,性格有些腼腆却很憨厚,家里孩子多,数他读书读不好,就让他出来干活,挣钱供弟弟们读书生活。   不一会几个人便熟络起来,除了那个冷冰冰的莫萍,连理和魏井都缠着夏悠扬说话,黎红和张兴也因为她的性子活泼对她甚是喜爱。   不可避免的说到夏悠扬的身世,她只能编造:“我母亲家原来是个书香门第,父亲是习武之人,母亲嫁与父亲后,男耕女织,很是快活。   可惜好景不长,我们那里有个恶霸,看上了母亲的姿色,趁父亲不在家欺侮了母亲,母亲不堪受辱便悬梁自尽了。   父亲与母亲情深意重,要给母亲报仇,将家里的东西变卖,都给了我,告诉我如果三日内他不回来,就让我去找大伯。我等了五日,最后在那恶霸家门口看到了早已断气的父亲。   我安葬父亲后就去找大伯,可是大伯的妻子凶悍,经常打我骂我,我受不了,就自己跑出来了。”虽没有惊天动地,但夏悠扬淡淡的语气,听了让人心疼,连理用冰凉的小手握住她的手,魏井脸上憨厚的笑容渐渐的淡下去,就连冷冰冰的莫萍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什么看不懂的东西动了动。   在众人皆沉默时,夏悠扬突然朝黎红跪下:“红姨,求你救救我,我没爹没娘,现在唯一的大伯也不能依靠,今日遇到你们,我知道你和兴叔都是善良的人,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福星,求你帮帮我。”说罢又学着电视上磕了两个头,眼泪也流了出来。   黎红赶忙拉起她,拍掉她身上的灰尘,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这是做什么,什么救不救的?今天能遇在一起,就是缘分,你有困难,红姨定会帮助你的。   我没什么本事,会做的无非就是介绍孩子给人家里做下人,那你可愿意和她们一样去寂府做丫头?”夏悠扬狠狠的点点头,破涕为笑,虽然心里清楚自己是在利用他们,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对自己完全不了解却愿意做自己力所能及来帮助自己,她怎能不感动。   黎红拉着夏悠扬的手好一阵怜惜,夏悠扬脖子上的玉又温温的热起来,冥宇,你在祝福我,对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的。   云安远,不,寂青觉,等着我,我来了。   几个人说话说到半夜,最后倦了,便依偎在一起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夏悠扬发现连理正窝在自己怀里,嘟着小嘴睡得香甜,想起小时候她和弟弟也经常这样相拥而睡,不禁鼻子一酸,把怀里的连理搂得更紧了。   可能是她用力大了,连理醒了,小丫头睁眼发现自己在她怀里,脸一红,怯声问道:“姐姐睡得好吗?”夏悠扬笑笑说:“很好啊,连理的怀抱很暖和呢。”   “哼,姐姐拿我打趣。”“没有没有,连理这么可爱,姐姐怎么忍心呢。”夏悠扬忙摇着她的手道,小丫头瘪着的嘴立刻乐开了花。   她们嬉闹的声音吵醒了其他人,大家都醒过来,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放晴,众人心情大好。红姨从随身物品中拿出洗漱用具,一行人简单洗漱后吃了些东西就上路了。   “我们多久能到啊?”“寂府要求在半月内到,不过照我们的速度不到十日就能赶到。这一路上风景很好,你们想不想停下来欣赏一下?毕竟进府之后,能出来的机会就不多了。   我们慢点走,就当红姨带你们出游了好不好?”“真的吗,太好啦。”几个孩子都欢呼着,出来玩总是好的,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莫萍脸上都浮现出孩子该有的笑容。   春天的植物刚生长出来,大雨冲刷过的草地愈加葱翠,风里夹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途中路过一片果园,果农老伯见几个孩子都乖巧懂事,就到树上给他们摘了些果子,虽然味道还有些酸涩,但是几人都开心的闹成一片。   躺在草地上,看着白云缓缓飘过蓝天,嘴里还有果子青涩的香味,身边的是玩的开心的伙伴,这些在夏悠扬的记忆中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就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借宿在农家,十天很快过去了。   马车行走在颠簸的山路上,到了一个转弯处,张兴提醒大家道:“前面要过一个山口,那里经常有山贼出没,大家小心,我会保护你们,自己都注意安全。”   马蹄哒哒的踏在路上,车子快速前进着,突然一个急刹车,马不停地嘶叫。“还是遇见了,大家小心,不要出声,我把钱给他们,希望能顺利通过。”黎红嘱咐道。   “赶车的,把钱交出来,大爷就放你一条生路。”“这位大爷,我这就把钱给您,您高抬贵手,就放过小人把。”张兴陪笑道,刚巧这时黎红拿着钱袋从马车里走下去。   “呦,这是谁呀?叫什么来的?啊,对了,黎红,想当初可是翠红楼里名气不小的姑娘啊,怎么,从良了?就嫁给一个赶车的?如果当初你跟了大爷我,现在也是压寨夫人了。   赶车的,你不知道你家娘子的身份吗?你别看她现在温柔贤惠的,但骨子里还是个婊子,一身的骚气。”张兴沉声道:“我娶谁不用你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夏悠扬从帘子缝向外张望,见黎红死死抓着张兴的胳膊,张兴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来,看样子早已是怒发冲冠了。黎红将钱袋扔给山贼,使劲将张兴拖到车上,拍了下马屁股,马车动起来。   “等等”另一个山贼突然大叫,“这么大的车难道只有你一人,车里还有什么?”话未说完就勒住马的缰绳。他一把将黎红从车上摔出去,张兴挥鞭与他打了起来,可是那人蛮力很大,几个回合之后,一脚踢在张兴胸膛上,张兴刚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两个人围攻。   刚说话的那个山贼猛地掀开帘子,看到车里坐着的几个人,奸笑道:“原来是四个孩子,三个女娃子都不错,带回去让大爷我好好享受享受,哈哈。”说罢就伸手向坐在最外边的连理抓去。   可是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胸膛,心脏处正汩汩的流着血,不可置信的望着夏悠扬手中正滴血的匕首,夏悠扬提脚踹在他脑门上,那山贼轰的一声倒下了。   黎红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来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细声安慰着。   张兴看到匕首一丝不差的插在心脏要害上,看手法也不像是情急而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可是当他看到夏悠扬煞白的脸色和颤抖不住的单薄的小身体,那丝惊异迅速消失不见。   夏悠扬“哐啷”一把扔掉匕首,看着满手的鲜血,心中充满了恐惧。   鲜血,匕首,敏捷的反应能力,精确的命中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似乎那么熟悉,就像一个个谜团,错综复杂,缠绕在夏悠扬的心里。   一个小插曲过去后,进入到农田地带,又前行了两日,就到了云逸帝国的都城--逸都,高大的石牌坊威严耸立,大气的古体字镌刻在石材上,笔笔深刻,处处透着历史的沧桑与庄重。房屋和道路也大都是以石材为基而建,威严厚重,但令人有微微窒息的感觉。   黎红和张兴都是很好的人,进入都城后就找了家旅店入住,帮几个孩子沐浴,还买了新衣服,并且耐心地教导他们一些基本礼仪。   比如说作为小厮遇到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要弯腰鞠躬,丫鬟要福身作揖,而所有的下人当遇到地位很高的人时都要跪地磕头,并且说话要轻声有礼……   夏悠扬翻了翻白眼,心想古代人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啊,不过为了再次见到云安远,也值了。   黎红帮夏悠扬沐浴的时候,发现了她嵌在胸前的黑玉和手上的刺青,惊讶的看了悠扬半天,不过还好她没有发现手指上的刺青是条龙,只当是朵莲花,但是嵌在肉里的玉太过诡异,黎红一时没反应过来,夏悠扬只能告诉她自己天生就是这样。   黎红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严肃的对她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那块玉太过奇异,难免会有人怀疑,对她不利。   夏悠扬对此也很清楚,最好除了黎红之外,不再让第二个人知道,毕竟她自己对此也是说不明道不清。   第三章 初入寂府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路上,黎红拉着几个孩子的手说:“寂府就要到了,这一别就不知今生能否再相见。   我将你们打扮得干净漂亮,进府先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你们自己要好好守礼,或许能不让你们做最下贱的活计。还有,一定要听管事人的话,不能耍小性子,做工要踏实勤快。若是以后地位升迁了。   也不要摆架子,要善待下人……”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路,像母亲嫁女儿似地。   “黎红,到了,带孩子们下来吧。”张兴一改往日的大嗓门,压低声音道。   黎红带他们下车,门口早已有一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等候,男人衣着颜色样式虽朴素,却也是上好的绸缎衣料,一脸严肃。   黎红领着几个孩子上前,恭敬的说:“李大哥,我将这次的四个孩子带来了。”微微闪身,将他们几个露在男人的视线中。   四人按照之前黎红的教导,齐齐地向那人鞠了躬,“恩,还不错。”男人见孩子们的举动,似乎还比较满意。   “这四个孩子黎红就交给李大哥了,这路上走了近一个月,我与孩子们也有了感情,望大哥以后能稍微照料他们一些。”黎红说着从手上退下一个玉镯子,塞到男人的手里。   男人脸上露出笑容道:“黎红这是做什么?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送来的孩子大多懂事听话,我肯定会照顾的。”   虽这么说着,却毫不推脱的把镯子放入怀中。“好了,既然你们这么有感情,再给你们一点告别的时间,然后就随我来吧。”   几个人转身看着黎红,她眼眶有些泛红,说:“我以后就定居在这里,准备开家绣坊,名字就叫红绣坊,以后若是有困难就来寻我。你们几个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也算是缘分,以后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还有,刚才我嘱咐的可都记牢了?走吧,别让人家等太久。”夏悠扬不舍的朝黎红和张兴挥挥手,眼睛有些发酸,毕竟他们是自己来到人间后最先遇到的好人。   夏悠扬安静的跟在男人身后,打量着府里的一切。所有建筑都是同样以石材为基,再用木材建造,均漆成暗红色,木上的雕花都是简朴大气的方格花饰,没有过多的繁复花纹。   一路上曲曲折折的穿过了两个回廊,来到内府中。   “现在带你们去拜见白夫人,都收敛些。”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严肃的对他们说,看样子这个白夫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他们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下来,男人在门外垂手而立,恭敬的说:“白夫人,新到的三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我带来了。”“嗯,带进来吧。”一个慵懒的女声缓缓传出来。   屋内和院内一样,都是暗红色简朴不失华贵的风格,可是从进入云逸帝国,到现在进到府中,夏悠扬都感到很压抑,丝毫没有即将见到寂青觉的激动。   四个人跪在一道浅烟灰绣花纱幔前,俯身齐声道:“拜见白夫人。”“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幔后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但语气索然毫无生气,立在左右的两个丫鬟赶紧上前将纱幔撩了起来。   名贵的雕花红木椅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襟危坐,虽年龄不小,却风韵依旧,头上的两支镂空牡丹金钗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光,内着一袭暗红色深袖内袍,袍上绣着团纹富贵牡丹,外罩一层浅灰色烟纱,腰上系一条红色绣锦坠白玉带子,说不出的华贵,只是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里甚至还有浓重的阴郁,精致的妆容只是掩在面上的面具罢了。   白夫人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跪在最里边的连理身上,问:“从你开始吧,你们叫什么?都会些什么?有何擅长?”   连理脆生生的开口:“回夫人,奴婢叫连理,除了不会读书认字,什么活都会做,擅长…奴婢的刺绣还勉强拿的出手。”   旁边的夏悠扬接着说道:“回夫人,奴婢叫夏悠扬,奴婢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但是请夫人相信我,我会努力学习,我认识些字,读过一些书。”会识字是她斟酌再三才说的,毕竟这里也是中国古代的某一角落,多多少少应该有她认识的字,再者那白夫人身上浑然的华贵之姿,定不是普通女子,年轻时应是很出色的,自然学问不会太差,如果能博得夫人些许好感,夏悠扬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白夫人在她们两个说完后微微点头,看样子至少第一印象还不错。   “奴婢莫萍,杂事读书刺绣都会。”莫萍依然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多余一个字也不愿说,白夫人眉头微皱。   最后轮到魏井,“回夫人,奴婢…啊不,小的叫魏井,杂役活计都会做,力气比较大,就是不会读书。”说完,暗暗吁了一口气,几个孩子都被他逗乐了,却又不敢笑,白夫人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虽不明显,但至少是被魏井逗乐了。   “李庄,你带他们过去,连理和夏悠扬去厨房交给安总管,莫萍去杂役房,魏井去管家赵成那里,然后让赵管家安排他学些防身的功夫。”   “谢夫人。”夏悠扬和连理再次磕头对夫人道谢,魏井还在因为可以学功夫高兴,一时没反应过来,夏悠扬轻声咳了一下,魏井低头看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磕了个头,高兴地说道:“谢谢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也会好好学功夫,为将军府出力。”   白夫人的表情又柔和了些,道:“好,你们去吧。”跪在最外边的莫萍没有再向她出声道谢,只是随其他三人一齐起身。   “等等”白夫人突然喊道“夏悠扬,伸出左手,手上是什么?”“回夫人,是奴婢出生时母亲给奴婢刺的一朵莲花。”夏悠扬伸手给她看,心里却已经紧张得要命,生怕她看出那是一条龙。   白夫人扫了一眼淡淡的说:“李庄,一会出去找个会刺青的师傅,把她手上的刺青去掉吧。”夏悠扬突然跪下:“夫人,奴婢的爹娘都死了,这是娘给奴婢刺得,是娘给奴婢留下的唯一一的东西,求夫人让我留一个念想吧。”然后头伏地不敢抬头,身子微微发颤,连理也在身边跪下。   夏悠扬希望这张亲情牌能够对白夫人奏效,让她放过自己,不然天知道神仙变的刺青能不能弄掉呢。“罢了,那就留着吧,下去吧。”她的语气里满是疲惫与叹息,再也不看夏悠扬一眼,转身向内屋走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可是夏悠扬却已出了一身汗,因为这个白夫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深不可测,给人感觉好像一旦出错,就会万劫不复。   夏悠扬转头看向连理,发现小丫头刚好也转过来看自己,她之前并不知道夏悠扬手上刺青的事,但此时此刻,她眼中没有询问,只有担忧。夏悠扬握紧她的手,冲她安慰地一笑。   连理,从此之后我在这个人间就不是无依无靠一个人了,你就是我的妹妹,虽没有血缘,但我会把你当做至亲。   这来到寂府的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夏悠扬和连理的乖巧虽然不见得会让白夫人有多喜爱,但至少不厌恶,对于朴实的魏井夫人应是有些许喜爱的,但莫萍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了,从他们分到的活计就能看出,莫萍去的杂役房的条件可比厨房差得远了。   但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来到这种大户人家,不敛敛身上的冷漠与高傲,怎么能好好的安身立命呢?   管家带着夏悠扬和连理来到厨房,把她俩交给一个面目慈祥和蔼的大娘。“孩子们,我是这厨房的管事,大家都叫我安大娘,你们也这么叫我吧。”大娘亲切的拉着她们的手说道。   “安大娘好。”夏悠扬和连理福身作揖。“不用不用,别这么见外,你们都叫什么?”大娘赶紧扶起两个孩子。   “安大娘,我叫夏悠扬,她叫连理,我们今天才到府上来,一见大娘慈眉善目,就知道您是个善人,我和妹妹以后若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请大娘管教,也望大娘看在我们远离家乡孤身一人来此的份上对我们多担待一些,我们以后一定会听话,为大娘分担。”   夏悠扬这一番话没有特别的恭维她,但却很受用。“是啊,安大娘,我和姐姐也是在路上认识的,姐姐没什么亲人,我的家也是回不去了,从今以后就把您当做亲大娘了,大娘,您说好不好?”   连理见大娘笑得开心,赶忙接口道,说完还用手撒娇的晃了晃安大娘的胳膊,夏悠扬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用清澈的眼神期盼的看着她,安大娘终是敌不过她俩的装可爱加拍马屁攻势,捏捏两人的小鼻子笑道:“这两个鬼丫头,让我不爱不行呀。   走吧,先去你们”的住处看看,明天再教你们做些简单的饭食。”“大娘你真好。夏悠扬和连理笑嘻嘻的一左一右拉着大娘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第四章 得偿再见   安大娘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拉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向后院的下人房走去,她的手掌因为干活比一般女子的厚重,但是温暖的感觉让夏悠扬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一丝安定的慰藉。   “安大娘。”刚走没多远,背后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跨越了千里的时空,狠狠激荡着夏悠扬的耳膜。   她心中欣喜万分,却又不敢回头,怕是一场空欢喜,但最终,她咬咬牙,转过去的一刹那,此刻的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占据了夏悠扬的眼。   与云安远如出一辙的面容,还是那个她闭上眼也能勾勒出来的身影,还是那样的幽深沉静的眼神,还是那样令人安心的笑容,安远,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对。   夏悠扬想起在现代得知他死去后撕心裂肺的痛,没有他的生活的空虚,得知他死亡真相后的怒意,在冥府时的劳累,对冥宇的难以割舍,和到了这个时代后独自一人在大雨中的孤独无助,再加上说话处事小心谨慎的压抑,满腔复杂的感情抑制许久,终是变成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安大娘撒开两个女孩儿的手,转身鞠了一躬问道:“少爷,叫奴婢什么事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刚练完武,有些饿了,想找些东西吃。”   “好的,奴婢这就去拿,请少爷先回去吧,一会让丫头给您送去。”寂青觉随意的摆摆手:“不用了,我跟你去就好了,吃了再走。”   “奴婢见过少爷。”站在一旁的连理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就是云逸国出了名的少年将军寂青觉,忙拽着夏悠扬一起跪下给他问安。   寂青觉这才注意到安大娘旁边两个小小的身影,语气和蔼的说:“恩,以后不用给我跪了,我不喜欢别人跪我,起来吧。”“奴婢谢少爷。”连理又拉着大脑处于真空状态的夏悠扬从地上起来。   “你们两个叫什么?是哪里干活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回少爷,奴婢连理,这是奴婢的姐姐夏悠扬,我们是今天才进府的,被安排在厨房,跟着安大娘学手艺。”   听了连理的话,寂青觉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一直未作声的夏悠扬,看到她的脸,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奇怪地问道:“咦?你哭什么?我吓到你了吗?”他眼神里有些许疑惑。   夏悠扬这才反应过来,忙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少爷,只是您长得有些像一个以前对奴婢极好的哥哥,奴婢想亲人了,所以失态了,请少爷责罚。”说罢就要跪下请罪。   寂青觉一把扶住她:“没事,你们年纪还小,背井离乡,想家是人之常情,不怪你。”夏悠扬低下头唯唯诺诺的答了一声:“是。”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她看到他刚才眼中的疑惑与探究,看来他的性格与现代一样,心思还是那样缜密多疑。   “对了安大娘,这两个丫头我看着喜欢,就带走了,你再找两个听话的顶上来吧,把我房里的那两个送到杂役房,她们仗着我平日宠着竟变得骄横跋扈,实在不想再留她们。”“是,少爷。”安大娘答了一声,就立刻派人去他房中把以前的两个丫鬟带走。   寂青觉在厨房风扫残云起来,趁着这功夫安大娘对夏悠扬和连理说:“你们两个丫头真是好命,这来的第一天就被少爷要了去,待在少爷身边可比这厨房好多了,以后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少爷,少爷待人宽厚,而且很维护自己的房内丫头,你们不要侍宠持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事,少爷不会亏待你们。   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大娘,大娘是这里的老人了,基本上都会卖大娘一个面子的。”安大娘仔细地嘱咐着两个丫头,虽然刚见面,但对这两个可爱的丫头很是不舍。   只一会工夫厨房内现成的吃食就被寂青觉扫荡干净,然后带着夏悠扬和连理向他房里走去。   夏悠扬望着前面熟悉的背影,眼里泪光盈盈,可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安远,我终于找到你了,从今以后,我要守护这一世的你,这个名为寂青觉的男人。   胸前的玉又温温的热起来,传递给夏悠扬欣喜与祝福,可是这次不同于往日,玉的温度不断升高,直至灼热,烫着夏悠扬胸口的肌肤,然后突然间沉寂下去。   她心中涌起强烈的失落和不安,感觉到以后的一切就要靠自己了,冥宇无法再帮助她了。   寂青觉把她俩带到她们的房间,发现房间宽敞干净,挂着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纱帐,还告诉她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让下人去置办就可以。这让准备好吃苦的夏悠扬和连理受宠若惊。   相处了一段时间,夏悠扬发现确实像安大娘所说的那样,寂青觉很维护自己的丫头,待她和连理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从不忘她们,还经常让裁缝给她们做不同于普通下人的漂亮衣服,让她们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们两个做的工作也比较轻松,每天做的也不过就是帮他更衣,洗漱,端茶倒水,送吃的,或是看着他练武,然后再叫人替他备水沐浴。   然而夏悠扬和连理的工作也略有不同,连理掌管着寂青觉房内的总体事务,夏悠扬则像个小跟班,一直跟在寂青觉身边,解决的都是些寂青觉随性想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虽然跟着他每天跑前跑后很是忙碌,但是每天都能见到他,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夏悠扬感觉很幸福。同年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个孩子,莫萍依然冷冰冰的,但做事任劳任怨,被安大娘发现了带在身边,魏井因为努力踏实,也很得总管喜爱。   三年后。   “少爷,今天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歇歇吧。”夏悠扬站在凉亭内冲正在练武的寂青觉喊道。他闻声停下手中挥舞的剑,向凉亭走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哎,少爷,您又忘了,那石凳凉,您刚出了一身汗就坐在冰凉的东西上,容易生病的,奴婢跟您说过多少遍了,您总是不等奴婢放好席子。”夏悠扬拉起他在凳上放了事先备好的席子,替他擦了汗,然后递给他一小杯温水。   这三年来,夏悠扬已经适应了当丫鬟的生活,不再是从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家小姐,她敛去自己身上的锋芒,把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做的很熟练很自然。   寂青觉接过夏悠扬递给他的水,仰头一饮而尽,眉头微皱:“别老是奴婢奴婢的,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有名字,还有你看看哪个奴婢会像你一样,管主子那么多。什么不能坐凉石凳啦,练完武不能喝太多水啦,上次我藏在屋里的点心准备练完武吃也被你缴了。”然后一脸苦相看着夏悠扬。   “哼,人家还不是为你好,既然少爷不领情,以后我不管就是了。”夏悠扬哼哼着拿起杯子转身就走。   “诶,开玩笑呢,你还真走啊。”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夏悠扬一个踉跄没站稳栽进他的怀里,被他身上浑厚的男性气息笼罩,感觉到自己的心使劲的狂跳,到古代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   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对寂青觉说:“少爷,羽公子家丁传来口信说,他一个时辰后来找您。”两个人暧昧的气氛被他不小心撞破,但他还必须把话传到,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那小厮先是仰头望天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说完话一转身却像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夏悠扬忙从寂青觉怀里出来挣扎出来,他也尴尬的转移话题:“咳,那个,悠扬,你看我现在的剑法怎么样?”“啊,和初习这套剑法时相比,身法有了很大精进,尤其是剑的指向越来越隐晦,这样很容易迷惑别人。”   “嘿,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自己舞剑的时候总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却被你这丫头给看个透,真聪明。”他爽朗的笑着,夏悠扬的心情也随他变得明朗起来,刚才片刻的暧昧被两人藏在了心里。   “好啦,你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总不能一身臭汗的去见羽公子。”他说完站起身就走,边走边伸懒腰。   夏悠扬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心里不知是酸楚还是甜蜜。寂青觉和云安远的性格不完全一样,云安远总是波澜不惊,笑容也都是浅浅的,柔柔的。而寂青觉身上比云安远多了一些刚毅,性格更开朗一些,但是眼底深处的沉静和思考却与前世的云安远如出一辙。   “啊,对了,你也去沐浴,然后找身漂亮的衣服,一会我带你去见羽公子。”寂青觉走了几步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是,不过少爷,去见羽公子,我打扮什么?你该不会…不会要把我送给他吧?”夏悠扬想起以前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美人计,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寂青觉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回头看着她说:“你的想法怎么总是那么古怪。人家是风度翩翩的公子,怎么会看上你?你是我的贴身丫头,当然不能拉了我的脸面。”   夏悠扬嘟囔道:“那怎么不让连理去,她长得好看,人又比我温柔,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他瞪大了眼睛:“你这臭丫头哪来那么多废话?是不是我平时管你太松了?皮痒吗?”   “少爷少爷你别生气,你最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夏悠扬眼神诚恳地看着他撒娇,又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要说这一世她最满意自己的眼睛,清澈到让人心疼的眼神,撒个娇求个情什么的,屡试不爽啊。   第五章 暗结情愫   夏悠扬沐浴过后,刚找了件青绿色荷叶边的袍子穿上,对着镜子准备略施粉黛,这个羽公子让寂青觉如此重视,她自然懂得自己对他也不能怠慢。还未来得及束发,门外就传来她贴身小丫头碧珠焦急的声音,夏悠扬现在是寂青觉身边的管家,也有伺候自己的丫头。   “悠扬姐,少爷在那边生气呢,大发雷霆,您快去看看吧。”夏悠扬忙放下手中的胭脂,也顾不得梳理散落的长发,边走边打听情况,才知道原来是他沐浴完,身边的丫头照顾不周,为他选衣服没眼光,还打碎了一支簪子。   夏悠扬暗笑:这小子,脾气还不小,谁伺候也不行,这不是摆明了离不开自己的照顾么,心中有一丝丝欣喜。   她常常想,虽然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可是现在这样每天都能见到他,管着他的大事小事,偶尔斗斗嘴,谈谈心,自己也已经是很幸福的。可是人总是会贪心的。   “少爷,夏管事来了。”碧珠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唔,进来吧。”寂青觉的声音淡淡的,夏悠扬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推门进去,发现屋里的丫头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寂青觉阴着脸坐在凳上,只穿了一件内袍。   夏悠扬端起自己身为管事的架子,沉声问:“怎么回事?”在寂青觉身边的人里,夏悠扬的地位最高,那些丫头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与刚才碧珠描述的并无出入。   “替少爷更衣的那两个去厨房打下手,打碎簪子的那个先去领五个板子,罚一个月的月钱,调到杂役房,其他人都下去吧,以后做事都注意点。”“谢夏管事,奴婢告退。”   夏悠扬只是让她挨五个板子,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若是落在别人手里,被打死都有可能。虽然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做也很残忍,可是在古代,尤其是豪门显贵家族,做错事若是没有惩罚,难平人心。   夏悠扬几句话把事情解决了,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她和寂青觉两人,她也不再遵循什么主仆有别,在寂青觉对面坐下,柔声道:“不过就是一支簪子,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衣服搭配不好也不能怪她们,毕竟审美观这东西是要靠一定天赋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我有这般厉害的审美不是?我自称第二,没几个人敢称第一。”   寂青觉听到夏悠扬这样不知羞的夸赞自己,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哧的一声轻笑。“她们确实没有你般的好眼光,竟给我在紫色外袍上搭了条绿带子,说是见贵客要穿紫色的显庄重,绿色就当调个亮。”夏悠扬看了看旁边被寂青觉扔下的衣服,偷偷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看来自己平时对她们的教导算是白费了。   “好好好,不生气了,以后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好不好?”夏悠扬哄着他。寂青觉就像个受气的孩子,点了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   “最可气的是她们把簪子打碎了,那玉是我特意托人从南疆运来的,比云逸国出产更纯净通透,还找了著名的雕刻家在簪顶雕了水云纹,我看你有好多素色的衣服,就想今天拿来给你,配上肯定好看,谁知那帮蠢货,粗手粗角的,真是气死我了。”   夏悠扬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只是因为打碎了一支送给自己的簪子,心里泛起甜蜜。蹲在他腿边轻声道:“少爷,没关系的,簪子以后还会有的。再说您看我,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打扮都是美人。   您别因为这点事情就这样愁眉不展的,我看着…看着心疼。”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响,也不知他听没听到。“对啊,大美人,赶紧给我找套合适的衣服,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穿哪件,我不能被他给比下   去了,哼哼。”夏悠扬总是有本事,几句话就把寂青觉从低落的情绪中带出来,寂青觉听了夏悠扬的话,心情瞬间好起来。   “那羽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夏悠扬收回心绪问道,既然想要见重要的人,就要投其所好。“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超凡脱俗。”   夏悠扬微微沉思:“好的,少爷,您马上就能自信满满的去见那位超凡脱俗的公子了。”   她对自己的审美观是一百个放心,在现代的时候接受了那么多艺术美学的教育,搭配合适的衣服自然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   从柜子里找来一件月光色的暗花真丝袍,系了一条浅蓝色缀白玉带子,将他的头发用一根墨玉簪束起,少了平时练武时的威风煞气,身上的儒雅之气尽显,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寂青觉照照镜子,又眉开眼笑起来。   夏悠扬帮他整理好了衣服,趁空对着镜子挽着头发,他突然说道:“别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待回过神来,发现寂青觉已经用一翡翠簪在她头上绾了一个简单却漂亮的发髻,想不到他这个习武之人,还会有给女子绾发的手艺。只见落地银镜中的女子皮肤白皙,长相秀美精致,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虽然夏悠扬现在才十三岁,但是身体的发育和清灵的容貌已经超过了身边的姐妹。   夏悠扬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他漆黑的眼里满是笑意,仿佛是前世向她求婚时的云安远。一时无语,屋中寂静。   “丫头,愣什么呢?快走啦。”他轻笑,转身走出去。   夏悠扬看着他的背影,泪水竟不觉间蓄满了眼眶,三年多了,虽然他没有说过喜欢她,但她敢肯定,他心中已有自己的位置。可是这位置,到底占据了他心中多少分量?   这一世,真的可以如她所愿,长相厮守吗?   “少爷,羽公子已经到了,在前厅等候您。”一个小厮在回廊处找到寂青觉。“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你们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   “是,少爷,前厅已经有丫鬟在,小的这就去监督她们,以免出了差错。”寂青觉挥了挥手,转头笑着对夏悠扬说:“快些走吧,这家伙竟然先到了。”   “羽公子,好久不见啊,近日可好?”寂青觉还未进屋就朗声说道。“寂青觉,就你嗓门大,离得这么远我都能听见。”羽公子笑眯眯地说。   “奴婢见过羽公子。”夏悠扬站在寂青觉身后对他鞠了一躬,轻声道。“不用多礼了,青觉也别公子公子的,听着烦死了。”   夏悠扬抬头看向那羽公子,之间眼前的男子也穿着月牙白色的衣服,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美玉,整体的气质与寂青觉相比,少了几分英气,更多几分书卷气。   相貌俊朗,漆黑的眸子,眼神清明,给人洞察一切的感觉,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是却并没有笑进眼里,好像天生的一张温柔脸,身上更是有一种难言的高贵。   综合起来,之前寂青觉用超凡脱俗形容他,并不为过。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寂青觉一拳砸在羽公子的肩上,两人就勾肩搭背的嬉笑着向后花园走去,夏悠扬赶忙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坐在凉亭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热度还得持续半把个月,真是受不了。”羽公子扇着扇子倚在柱子上嘟囔道。   “是啊,要是在军营里我就可以打赤膊,可是在府里就不太好了。”寂青觉也是满头的汗。正直盛夏,酷暑难耐,夏悠扬在旁边不过站了十多分钟,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若是持续这样的温度,秋天粮食收成又要不好了。”羽公子叹了口气说道。   夏悠扬突然想起在现代吃的沙冰,灵机一动。“羽公子,少爷,奴婢突然想到一样可以解热的好东西,两位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想看看这青觉一直带在身边的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我从小认识他,还是头一次见他身边带着丫头。”羽公子抬头看了夏悠扬一眼,好像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请问羽公子,现在的时令水果,您喜欢哪种?”夏悠扬自信的微笑着问他,这种时候不能给寂青觉丢了脸。   “唔,西瓜吧。”“少爷呢?”“一样就行了。”“好的,两位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夏悠扬来到厨房,先让人到深井取了冰块上来,然后让厨师把冰砍成碎屑,找来两个寂青觉最喜欢的荷叶形白瓷深碟,选这碟子还有一种原因,那羽公子的衣服华贵却没有过多纹饰,想必他也是喜静的,莹透的白瓷或许更能博得他的好感。   之所以讨好他,是因为夏悠扬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和寂青觉长相厮守不容易,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那羽公子身姿华贵,定不是凡人,如果能博得他的好感,她手中就又增添了一丝力量。   第六章 初见太后   厨师按照夏悠扬的指示将滤好的西瓜汁倒在碟中,在冰堆顶上用白萝卜雕了两朵惟妙惟肖的荷花,还在碟周插上一片柠檬,莹白的碟,鲜红的汁,加上晶莹的冰,连两位见多识广的厨师看了之后都连连赞叹。她又拿了两只青边白瓷勺子,然后用托盘端了出去。   “羽公子,少爷,尝一尝奴婢做的这东西。”夏悠扬将两只碟子分别端给他们,他们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然后用勺子舀着慢慢品尝起来。   羽公子吃了几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抬起头眼里思索着看着她,然后缓声问道:“这是什么?我倒是从来没吃过。”“回公子,这东西叫沙冰,小时候奴婢的娘亲带奴婢外出游玩时,奴婢偶然看到的。公子感觉怎么样?”夏悠扬试探地问道。   羽公子将碟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笑了两声然后道:“好,能让青觉一直带在身边,果然是聪慧的女子。”“公子谬赞。”夏悠扬笑着屈身。   夏悠扬偷偷的看了寂青觉一眼,眼里很是得意。   怎么样,寂青觉,你的丫头没给你丢脸吧。   而且夏悠扬暗自欣喜,自己和这富贵公子套近乎的目地正在慢慢接近中。“悠扬,这东西还有吗?”寂青觉一直默默地吃,突然问道。   “啊?没有了。少爷若是想吃,奴婢再去叫人做。”“诶诶,不必了,我是想说要是还有你就盛一碗给自己,天气那么热,你也消消暑。”   “谢少爷关心了,不过奴婢不吃西瓜。”“怎么?不喜欢吗?”“不是,奴婢吃了西瓜嗓子就火辣辣的疼,所以从小到大奴婢从来不吃。”“那我平时吃的西瓜,都是别人先试过的?”   “不是,少爷吃的东西都是奴婢试过的,别人我不放心。”“傻丫头,吃完西瓜不是嗓子不舒服吗?怎么还亲自试?以后你不能做的事情就交给别人,你若是病了,要我怎么办?”   寂青觉这一句话好生暧昧,羽公子的眼神在夏悠扬和寂青觉的身上逡逡巡巡的转来转去,眼里满是戏谑。夏悠扬终于在他的注视下落荒而逃,引来身后羽公子低沉的笑声和寂青觉的怒骂。   几日之后,宫里来太监来传太后懿旨,让寂青觉下午进宫一叙。寂青觉的亲生母亲是当今天子的幼妹,太后的小女儿,宛宁公主,按辈分来论他应该叫太后一声外祖母。   宛宁公主去得早,太后疼惜幼女,所以对寂青觉也是极疼爱的,不亚于宫里的皇子皇孙。寂青觉带了几样太后爱吃的糕点,带着夏悠扬,一起入宫去。   这是夏悠扬到云逸国之后第一次走进皇宫,宫内处处雕梁画栋,威严的气势自然而然的由内散发出来,奢华的宫殿,庄重的纹饰,一路上路过的皆是正殿,所有的廊柱上都雕着栩栩如生的盘龙,铜铃般大的眼珠直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似是警醒,房檐的翘角上也都端坐着衔珠飞龙,像护卫般,守护着四方。   夏悠扬深知宫中规矩严谨,也未敢再多看,低头小心的跟在寂青觉身后。   太监带着他们左转右转,穿过好几道长廊,终是到了太后的寝宫,寿康宫。   寿康宫并没有夏悠扬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而是清新雅致却不失华贵,处处种满了生机盎然的名贵花木。   一行人走入正殿,寂青觉敛起袍子下摆,恭敬的跪下,声音朗朗:“臣寂青觉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太后凤体安康,福寿永长。”夏悠扬也跟着跪在后面,以手伏地。“无需多礼,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温和的说。   寂青觉起身:“臣谢过太后。”夏悠扬偷偷抬头,太后只身着一件暗红底色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袍,颈上一条碧玺长串,底端一大颗红艳似凝血的玛瑙珠子,头发全部束于头顶,戴一顶小巧的凤冠,旁插一支简洁的鎏金步摇,底下垂着一颗翡翠,颜色通透碧绿,青翠欲滴,身上再无过多的饰物,但从材质和样式上,无不透着至高的尊贵。   鬓角斑白,皮肤松弛,却仍依稀可见当年风采,表情平和安详,没有夏悠扬想象中的严肃不可测,倒像是一位寻常的慈祥老人。   太后向寂青觉招招手,“来来来,过来好好让哀家看看,许久不见你了,哀家好歹也是你的外祖母,今日见了我竟也这么多正经八经的礼数。”   太后亲热地执着寂青觉的手让他在身侧坐下,“儿臣知道太后疼我,可是儿臣如今长大了,再不是从前的无知小儿,已经懂得这些该有的礼数是不能缺少的。”“呵呵,真是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你一见了哀家就往哀家身上扑,因为这没少挨你父亲的打骂。”   “太后您净挑着小时候的荒唐事来找我的乐子。”寂青觉有些撒娇,太后则是慈爱的看着他,好像一位孙儿承欢膝下的普通老人家。   “启禀太后,二殿下身边的云柚姑娘求见。”一个丫鬟走进来报。太后挥挥手“让她进来吧。”“是。”“奴婢云柚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谢太后。太后,奴婢今天来,是因为二殿下让奴婢…”云柚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就开口:“你不用说哀家也知道,他准是又知道了哀家召了寂将军过来,又想跟哀家说要借了寂将军过去一会,是不是?”   “回太后,您真是料事如神,二殿下确实这样说。那太后您看…”云柚看不懂太后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   太后看了一眼在一旁偷偷兴奋的寂青觉,摆摆手,“罢了罢了,哀家就知道他会这样。你俩从小就在一起玩,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去吧去吧,你记得晚上过来陪哀家一起用膳。”寂青觉将袖子甩的啪啪作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声音朗朗:“臣谢太后恩典。”   “走吧走吧,你这泼皮猴子。”寂青觉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指着夏悠扬说:“太后,这丫头是我府里的,让她陪您,这丫头很有意思,儿臣包您喜欢。”太后笑着点点头,寂青觉带着云柚一溜烟跑了出去。   “丫头,你过来。”太后冲夏悠扬招招手。夏悠扬低头移步上前,恭敬的跪下:“奴婢夏悠扬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太后凤体康健,如月之恒,福泽长眷,如日之升。”   “好,好,丫头嘴真甜,起来说话吧。”“谢太后体恤。”夏悠扬低头站在一旁,心里忐忑的不行。   “这次的花糕味道很好啊,地质细腻,入口即化,花的香味也浓郁,将军府里来新厨子了?”   “回太后,府中并没有来新的厨子,这点心是将军临出门前让奴婢特意做出来的。”“哦?特意制的?你给哀家说说,具体怎么制成的?”   “回太后,其实奴婢只是在原有桂花糕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将已经研磨好的面粉再用小磨细细地研磨一遍,和面时加入奶油,鸡蛋与柠檬汁,这样口感更滑腻松软并且带有清爽。   御膳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桂花,奴婢用的是新鲜的月季花,月季的浆汁味道不如桂花那般甘甜,反是香味更浓郁。   而且宫中的厨子为了进食容易,都是把花瓣经过沸水烹煮,花汁会留在水中,多少就失去了一些原味,而奴婢是将新鲜花瓣洗净磨成浆,并且用花瓣煮过之后的水用来调和面粉,这样就不失了原本的鲜味,而且能够更好的保留花的原味。”   “哈哈,这丫头聪明,只是小小的改动,就让这点心有这么大的增色,不错不错。”太后听完夏悠扬的话,对她很是赞赏。   “谢太后赞誉,这是奴婢的本分。”夏悠扬盈盈一拜。“谨烟,把前日进贡的那个翡翠镯子赏给她。”太后对她的贴身宫女谨烟说道。   夏悠扬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位太后怎么会给她这么大的赏赐,连忙跪下说:“太后折煞奴婢了,奴婢笨拙,不敢居功,受不得这么重的赏赐。”   太后摆摆手说:“无妨,哀家赏你这镯子,也不光是因为这一次的点心,难得你对上哀家的心意,以后你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再做给哀家就是了,这宫中的东西啊,日日吃的都腻了。”   夏悠扬心中狂喜,磕了两个头:“太后圣恩,奴婢定会竭尽全力。”“呵呵,好啦,别跪着啦,起来吧。”“谢太后。”谨烟姑姑上前,亲自将镯子套在夏悠扬手腕上,微笑的站在太后身旁。   “悠扬,你在将军府中厨房干活?”“回太后,奴婢是寂将军的贴身侍女,不在厨房,只是会做几样简单的点心而已。”   “有这样一个聪颖机智的贴身侍女,青觉这小子真有福气了。”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悠扬,夏悠扬不禁脸颊微红。   “这样聪慧的女子,想必容貌也不会差了,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是。”夏悠扬应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却见太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一看到她,表情瞬间就僵住了,愣愣的看着她,声音颤抖者说了一声:”静宁。“竟然流下泪来。   夏悠扬不明所以,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后回过神来,使了个眼色,谨烟姑姑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夏悠扬战战兢兢的低头立在一旁,不敢出声,她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物,恐怕生死就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第七章 因歌忆情   太后定了定神,柔声道:“你别怕,你没有做错做什么。只是你的容貌让哀家想起了皇上的大女儿,已逝的静宁公主。你可知自己的容貌与她竟有八分相似。”   夏悠扬一直以为皇上只有大皇子君东辰,长公主君西婕,二皇子君南羽,三皇子君北天这四个儿女,不知道还有一位已逝的静宁公主。更没想到自己的长相会与她如此相似。   “回太后,奴婢家原本不在逸都,奴婢到了将军府后,也并未听有人跟奴婢说过,还有一位静宁公主。”她摸不准太后的心思,以至于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当年静宁去的时候,青觉也不过才五六岁,他自然不会记得太多,没与你提过也情有可原。想必府中的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你说起静宁。”夏悠扬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句:“是。”   太后平复了一下情绪,笑了笑说“悠扬,你会不会弹琴唱曲?哀家突然想听一曲。”“回太后,奴婢很小的时候学过琴,现在忘了多数,怕是弹不来了,曲子倒是会唱,只是宫中那么多才艺双绝的姐姐,您欣赏过那么多,怕奴婢的歌声入不了您的耳。”   “无妨,你且唱吧。”“是。”   夏悠扬清了清嗓子,特意选了一曲古风的歌曲,她怕太后接受不了现代的东西。   “梦随风万里   几度红尘来去   人面桃花长相忆   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莫叹明月笑多情   爱早已难尽   你的眼眸如星回首是潇潇暮雨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问何处是归期   今世情缘不负相思意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今世情缘不负相思意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董贞《相思引》)   曲罢,夏悠扬弯腰拜过,“奴婢不才,让太后及谨烟姑姑见笑了。”谨烟笑着说:“太后,您看这丫头,明明唱得那么好,这声音与咱们宫廷里的唱歌娘子相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还这么谦虚。”   天后也笑:“可不是么,你这丫头声音好听,这曲子调子也新鲜,哀家很是喜欢。”“太后喜欢是奴婢的福气。”“好久没听到这么妙的声音,再唱一首吧。谨烟,泡杯润喉茶给她。”谨烟躬身转入后堂,端出一杯茶给夏悠扬,夏悠扬谢过后一饮而尽,略略思索,再次开唱。   “既然此生已错过   告诉我你梦到什么   你说爱恋只是场错   我似曾记得   陷战人间几回合   葛藤花又爬满兰若   月照轻纱夜风灵波   要发生什么   掌心的线断了连络   似幽魂飘过   惹来太多牵扯   一滴泪滑落   有意碰落他的烛火   都快忘记相逢为何   心事难说破   情比纸伞斑驳   他写聊斋时遣词了太多寂寞   如果来世也错过   兰若寺会记载什么   尘埃落定花开无果   我怎么躲呢   夜雾中谁哼着歌   时而平静时而曲折   过客总是醉或梦着   传成了传说   掌心的线断了连络   似幽魂飘过   惹来太多牵扯   一滴泪滑落   有意碰落他的烛火   都快忘记相逢为何   心事难说破   情比纸伞斑驳   他写聊斋时遣词了太多寂寞   为我逆天有何不可   你总该记得   曾经为情所惑   凡人总难舍   爱过恨过也就罢了   偏要回眸动了心魔   这百年寂寞   奈了红尘几何   剩一世无双的你仍眷恋着我”(《兰若词》)   夏悠扬唱完,发现太后看着远处,眼神茫然没有焦点,又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神情中有些回忆,忧伤,却又好像甜蜜,夏悠扬不敢说话,用眼神求助于谨烟姑姑。   谨烟轻轻叫了一声:“太后。”   天后突然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些低哑:“你的歌让哀家想起先帝还在世的时候,那是我圣宠正盛,先帝只带我一人去兰若寺祈福,那时我还是风华正茂,二九年华,先帝虽是不惑之前,但依然雄姿勃勃,我们一起跪拜佛祖,祈求佛祖保佑国家昌盛,保佑我们子孙满堂,然后先帝拉着我的手一起穿过漫天红霞下的桃花林,我们坐在凉亭中写字画画,先帝送给我第一张画像,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张。”   夏悠扬看不懂太后的表情,也不明白太后与她说此番话的用意,额头上冷汗淋漓,赶紧跪下磕头:“奴婢该死,扰了太后的心情,求太后放过奴婢吧。”   “哀家不怪你,起来吧。哀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今天还要谢谢你,让哀家想起了那段幸福清净的日子,那样美好的日子,哀家不想忘啊。”   夏悠扬静静的起身,发现太后眼角有隐隐的泪光,心生怜惜,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丈夫,独自度过晚年的孤独的老人而已。“太后,您保重身体,恕奴婢多嘴,虽然先帝离您而去了,但曾经那些记忆是您和先帝在一起的见证,斯人已逝,奴婢以为,能守着那些回忆过活,也是幸福的延续了,先帝在天有灵,会为您有幸福的晚年而感到高兴的。”   太后轻轻用绢子抹了下眼角,笑道:“对,你说的很对,哀家要守着这些回忆,好好的生活,将来要幸福安然的与先帝相聚。悠扬,你这丫头今日与哀家第一次见面,竟与哀家这样贴心。”   “太后高看奴婢了,刚才奴婢一番话,是因奴婢一时想起了家中的长辈,还是奴婢冒失了。”“家中的长辈么?有你这样体贴的孩儿陪伴,他们很幸福。”   “奴婢不孝,奴婢的祖父祖母与父母亲都已去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说完低下头,她很想念在现代的父亲和弟弟,心酸的没忍住,眼泪掉下来。惶恐的要跪下:“奴婢失仪,望太后责罚。”   太后竟然亲自起身一把扶住她,温柔的帮她擦了眼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皇上曾有两位帝姬,静宁公主与如今的长公主。西婕远嫁去了南野,做了国王哈雷的王后,已几年未见。静宁从小身体虚弱,当时也如你一般年纪,也和你一般聪颖乖巧,讨人喜爱。她是哀家最爱的孙儿,只可惜却去得早。”   “太后切勿思念过度伤了身体,静宁公主虽然已经故去,但她却也永远是太后心中那个天真可爱,惹人怜爱的孙儿。”   “好孩子,你不仅容貌与静宁相像,就连性格也有相似之处,哀家今日见了你,就像又见到了静宁,以后你就把哀家当做你的长辈,有困难就来找哀家。”   “谢太后,奴婢定当竭心尽力侍奉太后。”刚才的惊险都已经过去,此时的夏悠扬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好啦好啦,快起来把,别一直跪着了。哀家听着刚才的歌词,隐隐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太后真是明察秋毫,确实有个故事,这曲子来自民间,是一出剧的插曲,故事叫《倩女幽魂》。”   “哦?这个哀家从未听过,出自哪里的?”   “出自《聊斋志异》,是奴婢曾经看过的一本故事集。”   “这书哀家也未听说过,是什么样的?”   “回太后,那是本故事集,专写妖鬼人之间的故事,多是爱情,小女儿家偷偷看的,上不得台面。”古代人对妖鬼之类都很忌讳的,夏悠扬只能这样说,怕触了太后的霉头。   “只是些故事,没什么打紧的。你可愿给哀家讲讲?”“只要太后不嫌弃奴婢嘴笨,描绘得不够生动就好。”   “这张小嘴这么巧,怎会讲不好。就算讲得不好,哀家也恕你了。”太后疼爱的用手点了点夏悠扬的嘴,慈爱地说。   夏悠扬拿过一把扇子,唰的甩开,煞有介事的摇了两下,又啪的合上一拍手“在下夏悠扬,今日众位齐聚一堂,为众位献上一则故事,名曰《倩女幽魂》。”   “话说,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崇尚自然,有辩证法的因素和无神论的倾向,同时主张清静无为,反对斗争,后成为思想一大家,称为道家。”然后又摇摇扇子,喝口水。太后见她如此神态,不禁莞尔。   “道家先祖‘玄心正宗’在外出传道时,无意中在山中发现一洞窟,窟中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解读后才发祥竟是国家自建国以来发生的所有大小事情,还有对未来的预言,预言竟然一一应验。   最令人心惊肉跳的是,那预言最后说当星空异象‘天魔冲七煞’出现之时,七世怨侣现世,魔道将凭借七世怨侣的力量而得天下,人间从此化作地狱。碑上更清楚记明了七世怨侣的出生时间和地点,显然是望后世有缘人得见此碑,能想办法解救苍生厄运。   年青有为的金光乃大唐国师,亦是‘玄心正宗’的当代宗主承继人,为救天下苍生,联同两位师叔燕赤霞及司马三娘,想要在‘天魔冲七煞’出现时,先妖魔一步,夺得刚出世的七世怨侣并诛杀之,为苍生除去危害。”   第八章 娶你为妻   夏悠扬稍微停顿一下,发现大家都被她所吸引,不仅太后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一屋子的丫鬟太监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果然如碑文所讲,当燕赤霞等人找到刚出生的七世怨侣时,统领魔道的‘阴月皇朝’在魔君六道的带领下大举来犯,欲意抢夺七世怨侣。   燕赤霞及司马三娘二人尽展平生所学与六道大战起来,正邪两道皆死伤枕藉。可是,虽重创了六道,但七世怨侣中的女婴还是被他夺了去。   金光为免后患,要把七世怨侣的男婴杀死,但燕赤霞和司马三娘皆是性情中人,不忍见男婴惨死,竟不惜背叛师门,以重伤之驱抵挡数名高手,男婴母亲才得以带着儿子逃去。   经此正邪大战,燕赤霞和司马三娘绝迹江湖,不知去向,阴月皇朝元气大伤,消声匿迹。人间亦得以多享一段太平日子。   十八年后,繁华闹市中有一诚实穷书生,名为宁采臣,以卖字画为生,可是为了替母亲治病,本性善良的他逼不得已放下良心,把前辈名家的名画模得活灵活现,当作真迹到远处的镇上兜卖。   某夜,宁采臣路经兰若寺,决定度宿一宵,岂料偶遇十八年前被魔君六道夺去的女孩。   原来六道十八年前被燕赤霞重伤身亡,留下其妻阴月太后和其子七夜,阴月太后怕道界中人能以道术追查出七世怨侣之中女婴聂小倩身之所在,便把小倩的魂魄抽出,以妖法封于狐妖身上,聂小倩即成了貌美的小狐妖。   在冥冥中的安排下,小倩终和她命运中最重要的男人——宁采臣见面了,因为宁采臣正是当年侥幸逃生的男婴。从此,两人的爱恨纠葛,就此展开。”夏悠扬停下摇着扇子的手,喝了口水,却不再开口。   太后和谨烟姑姑连带着一众大小宫女太监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夏悠扬,她却微微一笑,合上扇子,声音朗朗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然后趁众人愣神之际,抱拳鞠躬:“谢谢各位捧场,在下献丑了。”   太后先是反应过来,拍了一下夏悠扬的手:“臭丫头,把这民间说书人模仿得惟妙惟肖,接下来是不是该打赏了?谨烟,赏她。”谨烟拿出一锭银子置于桌上。   “夏悠扬将银子推回,认真的说:”在下说书,不过是为了博各位一笑,并不为了钱财,只要各位觉得好,就是给在下最贵重的赏赐。”   “那么说书先生,明日可有空再来接着讲第二集?”谨烟姑姑笑着说道。“既然众位对在下的故事如此喜欢,在下定不负众望。”夏悠扬严肃认真的答道,然后一鞠到底。   太后笑得愉悦,眼角都要挤出了新皱纹,“青觉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谢太后夸奖,奴婢不敢。”   “得了得了,又恢复这幅毕恭毕敬的样子了,以后还是像刚才那样,活泼一点,哀家更喜欢。”“是,奴婢知道了。”夏悠扬愉快地回答。   就这样在寿康宫一待就待到了傍晚,寂青觉才回来与太后一起用了晚膳,太后与他闲聊了一会,才让他才带着夏悠扬回去了。   第二日晌午,太后就派了太监将夏悠扬请进宫,一待又是到了傍晚,寂青觉闲来无事,便在宫门口等她,接她一同回去。这样接连几天,夏悠扬都陪在太后身边,不仅博得了太后的喜爱,更是与寿康宫里的丫鬟们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宫里的人都说,这位夏姑娘是上天派来陪伴太后的,太后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就连饭都吃得香了。   夏天终于过去,一场大雨迎来凉爽的秋天。可是夏悠扬的日子却不好过。夏末的最热的时候她有些中暑,一直昏昏沉沉,一日夫人叫她去房内询问寂青觉的生活情况,实际则是打探监视,她知道寂青觉不喜欢被别人探寻,尤其这个女人不是他生母,他对这个将军夫人一直不待见,对于有些事情夏悠扬就模糊地几语带过,夫人对她很不满意,却没有理由发作。   谁知道夏悠扬自己不争气,出来时一个恍惚,不小心撞倒了厅内一个花瓶,夫人突然暴怒,让她去领五十板子。连理忙跪下为她求情,说一只花瓶就让她受五十板子太严重了,求夫人轻饶她,却被夫人一个耳光扇了出去。正巧寂青觉随老将军进了皇宫,唯一一个有分量的救兵不在,夏悠扬就被拉走挨了板子。   本身就有些中暑,再加上家丁见夫人如此生气,下手丝毫不含糊,硬邦邦的板子拍在身上,驽钝的疼痛。事后据连理给她讲,夫人叫身边的下人都去围观,本是想给他们一个威慑,却没想到她挨了二十几个板子就挨不住了,昏了过去。   夏悠扬平时待人接物都是极好的,与府里的丫头小厮仆妇多都有交情,见她晕过去了,大家一起跪求夫人手下留情,夫人才气冲冲的叫人将她带回去。   这一昏就昏了三天,等醒来时夏悠扬看到的是哭红双眼的连理,一脸苦相的魏井,还有靠在她床边打盹的寂青觉。见她醒了,连理和魏井扑了过来,夏悠扬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想要从床上起来,却不料下身一阵无力又倒回床上,这一折腾把寂青觉惊醒了,他忙扶着夏悠扬趴好,柔声问道:“你怎么样?”夏悠扬苦笑两声:“没事,我这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哎,自认倒霉。”   寂青觉倒没理会夏悠扬的自我嘲讽,只是阴沉着脸说:“你哪里是丫鬟命?从来到这府中就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做过粗活,你这身子弱不禁风的,怎么受的起板子?再说我要是想让你过小姐的日子,谁也阻止不了,那女人也不行,我早就看她不顺眼。若是我母亲还在,定不会让你遭这种罪。一会我就告诉她,以后我房里的人她不许动。”   在府中待得时日多了,有些事情夏悠扬也有所了解,这位白夫人并不是寂老将军的正室,只是第一位侧室,家中父亲是肱骨老臣,完全是政治联姻。正室乃是寂青觉的生母,先帝疼爱的最幼帝姬,性格温婉娴淑。   寂老将军早年一直征战沙场,过了而立之年才娶了这位公主为妻,老夫少妻甚是恩爱,只可惜公主红颜薄命,几年之后就撒手人寰。寂老将军心中始终掂挂着亡妻,再未立正室夫人。   尚且年幼的寂青觉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喜欢现在的这位白夫人,寂老将军没办法,又娶了一位温柔贤惠的赵姨娘来照顾寂青觉。赵姨娘对寂青觉可谓不无尽心,性格随和与人无争,深得寂老将军的喜爱,但白夫人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在暗中刁难排挤她,赵姨娘的性格里不知抗争,只是一味的逆来顺受,三年后也抑郁而终,但府中私下都传是白夫人害死了赵姨娘。   寂老将军不知其中缘由,只觉得自己征战沙场使得身上沾染了太多煞气,先克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后娶的侧室赵姨娘也继而去世,还有另一个侧室,他喜爱的异族女子也因产后体虚去世,便不再娶,府中只剩下一个白夫人,没有正室的名分却打理着府中的一切事物。   寂老将军对她没有丝毫感情,也未与她生儿育女,两人整日只是客客气气的。白夫人想必是爱寂老将军的,可她一生未得到他的爱,性格越发阴郁不定,下人都对她很是畏惧。   夏悠扬想到这,看着寂青觉脸色不善,怕他真的会到白夫人那里闹一番,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忙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千万别去找她,她毕竟是现在府中管事的女主人,你若真找她闹一番,以后我可就遭人记恨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更不好过。所以就当我触了霉头,养几日就好啦。”   寂青觉看了夏悠扬半晌,叹了口气,终于不甘的点点头。夏悠扬突然感觉后腰一凉,回头一看,他竟然将她的外袍掀开搭在后背上,腰部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在现代时她和云安远感情很好,却从未亲密到那一步,所以严格来说冥宇才是她第一个男人。   夏悠扬惊问:“你,你,你干什么?”他严肃的说:“别动,我看看你挨板子的伤有没有好些。你昏迷时也是我给你上的药,那些丫头做事毛手毛脚的,我根本不放心。反正我都已经看过了,以后娶了你就是了。”夏悠扬身子一震,娶了你,曾经云安远向她求婚的场景还仍旧记忆深刻,可是此时此景听到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她的心狠狠的抽痛,眼泪不住的流下来,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什么别的。   寂青觉一看夏悠扬哭了,乱了手脚,惊慌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弄疼你了?”然然后小心的为她擦着泪。他的手上因练武布满老茧,摩擦在脸上麻酥酥的,夏悠扬见他慌乱的样子立马破涕为笑“没有,我只是太高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哈,原来是感动了,呵呵,既然如此,你就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吧,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好一些。”   夏悠扬只觉得下身慢慢凉了下去,却没感觉到疼,想必他一定很小心。沉默了半天他没有动静,她费力地转头看他,他没有抬头只是咬着牙说:“这些王八羔子下手真狠,用那么大的力,看着你这伤我都觉得疼。你别忍着,疼就叫出来,我不希望在我面前你还这样隐忍。”   他一句话夏悠扬就愣住了,从他掀开自己的衣服,除了温度的变化,她完全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我,我没忍着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寂青觉脸色一变,按了按她的腿“你现在有感觉吗?”夏悠扬突然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在床上挣扎着,大叫着:“不要,我不要,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就这样,下身毫无感觉的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不要,不要。”寂青觉将夏悠扬搂在怀里止住她的挣扎,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悠扬,悠扬,你冷静些,相信我好么?我会找大夫来将你治好,找最好的代夫,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夏悠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伏在他怀里嘤嘤地啜泣,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吗?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老天爷,为什么?!你好残忍!   第九章 打击重重   夏悠扬哭够了闹够了喊够了,再加上身体虚弱,竟昏睡过去。   等到浑浑噩噩中再次醒来时,发现只有连理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看样子是累坏了。夏悠扬想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却不小心弄醒了她。   “姐姐醒了?你可吓死我了。”小丫头的眼泪眼看着就簌簌的往下落。   夏悠扬抬手擦了她的眼泪,歉意的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连理担心的说:“姐姐,可不只是我担心,还有魏井,也来看望你了好多次。从你那天挨了打,时醒时睡的,这六天里少爷几乎都没歇息过,整日整夜的守着你,谁劝也不听。”   夏悠扬眼前浮现他憔悴的样子,心里一疼,忙问:“他去哪儿了?”“少爷说是去找羽公子,要他帮忙寻好的大夫为姐姐治病。”   说话间门被推开了,寂青觉首先走进来,见夏悠扬醒了,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的肩,惊喜的问:“你醒了?”夏悠扬点点头,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寂青觉淡淡的笑了一下:“醒了就好啊,不想让我担心以后就别病了。对了,羽公子请来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让他给你看看。”   说完就有一个老头走进来。   六七十岁的样子,发须花白,身着深紫色的上好绸袍,夏悠扬无意中的一瞥发现他袖口沿处的宫绣,心中一震,他是…御医!就算以将军的身份请御医来看病都已经是皇家的恩宠,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御医怎么会?她的眼神从老医生身上转到羽公子身上,看着他表情淡淡的,好像请来一位御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事,难道......   老头替夏悠扬把了脉,又在她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退到一边说:“将军,我检查过了,这位姑娘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受板子时伤了筋脉,所以腿部没有感觉。”“那可能治好?”寂青觉忙问。“尽力而为,请将军随我出来一下。”   夏悠扬看着窗外他们模糊的身影,凝神细听。羽公子先开口:“她的腿可能治好?”“回...公子,时间拖得久了点,不好治。”“青觉,你放心,既然是你求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办到。”羽公子向寂青觉保证。   “李晟,你听好,用出你所有的才智,若是治不好,你们全家,也不用在云逸国待下去了。”羽公子淡淡的说,可是身上凌厉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老头忙跪下磕头说:“老臣定会竭尽全力。”后面的谈话夏悠扬没再听下去,心中的猜测已经被证实。   呵呵,好一个羽公子,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高贵,非常人所拥有的天人之姿,能让御医俯首称臣,这等身份,不言而喻。而大家都称他为羽公子,皇族的人,名中带羽字的,除了二皇子君南羽,别无他人。   可是这个时候夏悠扬唯一担心的是他与寂青觉走得如此近,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正的友情,还是只想利用,抑或两者都有?争权夺利的事情她很了解,万一失败了,就是死路一条。   之后的几天里,夏悠扬每天都被那老头用针扎得像刺猬,又被寂青觉逼着喝下苦到想哭的汤药,第七天终是有了起色。半月后夏悠扬可以下地行走了,但腿上却总是无力,经常软绵绵的。   那御医说以后让她加强身体锻炼,不然这次伤了筋脉会给以后留下病根,寂青觉就在每天他练武时教她些简单的基础,以强身健体。这段时间夏悠扬一致对外称病谁也不见,虽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也没有人来找她干活,她也乐得清闲。   正巧大公主回家省亲,有好一段日子太后没有召见夏悠扬,后来太后派人来找夏悠扬,夏悠扬告诉太监说向太后告个假,说自己偶感风寒,让太后不要担心,自己好了就去陪她老人家,太后派人送了些补品,就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一日夏悠扬在花园中散步,发现府中来了客人,个个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然后才听说,主角是当今右相之女陈紫云,是寂青觉从小就在一起玩的青梅竹马。寂老将军对她的到来很是开心,右相乃天子之下第一人,对于他的女儿,无论寂老将军是出于真心的喜爱还是假意的奉承,摆了丰盛的宴席款待,之后一群人在亭里喝酒吟诗,后来他们好像很有默契,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寂青觉和陈紫云二人。   陈紫云皮肤白皙,柳眉凤目,俏鼻朱唇,盈盈腰肢不足一握,笑容温和沁人心脾,看寂青觉的时候眼中无他,夏悠扬看着陈紫云和寂青觉谈笑风生,突然意识到,她以前只是一心想着来寻他,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而且还有可能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陈紫云有家世,有相貌,周身的一切都仿佛完美的无懈可击,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吧。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拿什么与别的女子竞争呢?   夏悠扬就那么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个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突然觉得自己那样渺小,天下起雨也浑然不知。当寂青觉打着伞为陈紫云遮雨向她这边走来,为了不让陈紫云淋到一丝一毫,不惜让自己暴露在外面,夏悠扬曾经以为,自己唯一一个可以让寂青觉如此呵护的人。但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她只觉得心里很痛,痛的好像心已经不在身体里。雨大路滑,陈紫云一个不小心差点在石阶上滑倒,寂青觉忙腾出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陈紫云则是顺势靠在寂青觉怀中。寂青觉抬头发现了大雨中的夏悠扬时,眼中闪过一丝窘迫,想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陈紫云,却因伞外雨大,到底也没有用力。夏悠扬再承受不住陈紫云脸上幸福的笑容,最后瓢泼的雨幕在她的眼中慢慢阖上。   “姑娘前些日子身体还未复原,心中郁结,又淋了雨,高烧了几次,身体很虚弱,要好生休养…”大夫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些注意的事情,连理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地。夏悠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恍恍惚惚的,寂青觉来看过她几次,夏悠扬都让连理回绝了,想见他,却更怕见他。   从上次挨打夏悠扬就一直病怏怏的,竟拖了一年,没人管她这么久都不工作,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寂青觉的示意,而且还听说上次打她的那两个家丁一人挨了五十下,被逐出府去。可是夏悠扬对于这些寂青觉为她做的事丝毫提不起兴趣。她多想隔绝一切关于寂青觉的消息,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不允许她这样做,备受煎熬。   夏悠扬又像往日一样赖在床上,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看也没看就问:“连理,你今天白天没有工作吗?臭丫头,又偷懒啊。”可是回答她的却是那个日思夜想却又不敢相见的人。“悠扬,是我。”寂青觉的声音很低沉,她辨不出他此时语气中的感情。   平复了一下心情,背对着他说:“少爷,奴婢累了,想歇一歇,您请回吧。”他突然冲过来抓着夏悠扬的手腕,一下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眼里盛满怒意,吼道;“你歇一歇?你这一歇,歇了多久了?什么歇一歇,都是借口,你为何要躲着我?”   眼泪在夏悠扬眼里打转,她却忍着不让它流下去,缓缓道:”少爷,你抓疼我了。”他仍是没松手,拉着她使劲摇晃:“你说啊,说啊,给我个理由!”   理由,呵,理由?!夏悠扬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你想要什么理由?想让我告诉你我经历两世为人只为来寻你?告诉你我从来到这云逸国就一直很压抑?告诉你我不能接受一夫多妻?告诉你那天你和陈紫云在一起我多么心痛?你还想知道什么?知道什么?想知道我为什么心中郁结?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病不起?我的苦,我的痛,我的隐忍,我的心酸,你懂吗?懂吗?”压在心底的感情喷发而出,夏悠扬咆哮着,眼泪早已冲出眼眶。   寂青觉眼里闪过惊讶,“悠扬?你怎么了?怎么净说些胡话?烧糊涂了?”   “对啊,我是糊涂了,我太糊涂了,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放弃冥宇来寻你?我真的好糊涂,我是世上最傻的人!”到最后她已经是歇斯里地的喊叫。   寂青觉松开抓着夏悠扬的手,突然冷冷的看着她,语气肃然:“冥宇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你那宗卷上记录的资料根本不属实。”夏悠扬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心突然沉下去,原来这两年多,他都没信任过自己。   她突然笑道:“少爷高看我了,我若真是被安排进府中的探子,怎么会在身份上让人起疑呢?”然后不再置一言,又躺了下去。夏悠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夏悠扬没想到第二天羽公子竟然来看望自己,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忘了怎么扯的话题,竟谈到他想借青觉生辰请大臣们聚餐,但不知是亲自请还是以寂青觉的名义请。   夏悠扬不知是真的烧糊涂了还是怎么样,没经大脑思考,一番话就脱口而出,害了寂青觉,又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   第十章 危难定情   “如果想得到最大的利益,当然是少爷请,如果他请众臣,又请了你,就是向大家暗示他是支持你的。   但如果是你请的大家,大家的到来是因为你皇子的尊贵身份,并不能见到完全的真心。如此说来,第一种办法造成的效果,显然对你争夺皇位更加有力。   老将军即将归隐,少爷就是云逸国唯一的将军,如果少爷支持你,就等于你掌握了兵权。”   夏悠扬一番话说完马上就后悔了,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肃杀好似要凝固了一般。   君南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迅速出手掐着夏悠扬的脖子将她拎起来,瞪着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夏悠扬脸涨得通红,嘴唇张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可是却撼动不了他丝毫。   君南羽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夏悠扬觉得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传来连理笑嘻嘻的声音:“姐姐,我今日休息...”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一声尖叫:“啊~~”连理平时见到的羽公子都是温文尔雅的,可是现在的羽公子,身上浓重的杀意骇的吓人,就像从地狱来的阎罗神。   她从背后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想让他松手。君南羽运真气在臂上,将连理震出去。   连理撞在角柜上,花瓶碎了一地,但此时的她什么也顾不得,爬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哀求道:“羽公子,羽公子,求您放姐姐一条生路吧,奴婢求您啦,奴婢给您磕头,求您,求您。”然后哭着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从上次夏悠扬受伤休息之后,寂青觉房中的事务就全部交由连理掌管。   寂青觉练完武准备去别府拜见一下,准备带连理一起去,找连理不着,听丫鬟说连理往夏悠扬这边来,因事情紧急,就自己找来了。   到了夏悠扬屋前发现房门敞开,心觉不对,现在的天气开着门,屋中会很凉。隐约听到连理的哭喊声,急忙探头,就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南羽,手下留情。”寂青觉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焦急。   “你不清楚她的来处,而且她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们都不清楚她的底细,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如果不为己所用,放在身边就是个祸害。”然后手上的力道加大,夏悠扬的脸已经由红转成了紫色。   “不,不要。”“你别管,我不能留下危险在我们身边。”君南羽的语气是在命令,夏悠扬感到绝望。   呵,夏悠扬啊夏悠扬,难道今天你的大限已至了吗?她想转头看寂青觉最后一眼,可是君南羽的手死死的卡住她的脖子。   寂青觉突然跪在地上,朝君南羽跪拜行了大礼,“二殿下,夏悠扬是微臣的奴婢,她有冒犯的地方是臣管教不周,但微臣恳请您手下留情,留她一条性命,臣定当忠心为报。”说完在地板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君南羽手上力道稍微松了松,不做声,寒着整张脸看着伏在地上的寂青觉,寂青觉见他不做声,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一下,一下,次次掷地有声。   南羽终是看不过寂青觉毫不顾惜的使劲磕头,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寂青觉,你我相交这些年,我从未以身份压过你,只当你是朋友。   你我非君臣关系,这是我对你最欣赏的一点。今日你为了这个女人竟向我下跪称臣,当真要如此?”   夏悠扬此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是心痛。对于皇位之争,寂青觉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她就这样俯首称臣,完全将自己和君南羽绑在了一起,若是君南羽争位不成,那么他……   寂青觉又磕了两个头,声音坚定的说:“臣恳请二殿下成全。”君南羽看了看低头伏在地上的寂青觉,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要炸了,将夏悠扬甩在床上,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夏悠扬无力的伏在床上使劲喘息,闭着眼,不想睁开眼来面对,但眼泪已打湿了床单,不是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是因寂青觉为了她把自己的命赌上去而心痛。   就像当初爆炸时,云安远舍命将她甩出车外的感觉,她已欠他一条命。甚至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痛更深。   夏悠扬,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为何你总是给他带来伤害,难道真的与他有缘无分吗?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   连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寂青觉和夏悠扬两个人。寂青觉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夏悠扬,轻声道:“悠扬,悠扬,你还好吗?”   夏悠扬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寂青觉额头前青紫的一片上渗着殷红的血迹,心狠狠的抽痛,手指沿着他刚才因为紧张留下的汗水痕迹,慢慢地抚上他的额头,突然抱紧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许多话到嘴边都哽咽在喉咙里,连对不起都变成了呜咽。   寂青觉只是紧紧地抱着夏悠扬,等她痛哭过后,谁也没说话,此时此景,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寂青觉拿了消於的药膏涂在夏悠扬的脖子上,夏悠扬拿来药酒替他处理了额头上的伤。   他们就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受伤小兽,痛着对方,痛着自己。   夏悠扬将纱布在他额前贴好,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将手贴在他脸上,然后缓缓的说道:“悠扬,对不起,都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让你那么苦,你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啊,可是你的眼睛里有那么多的故事,有那么多的悲伤,辛酸和苦楚,我从来都不了解,我好心痛,恨自己没法护你周全。   前几天府中宗卷库核对信息,发现你的宗卷资料有问题。我突然想到几次带你见南羽,你对他的态度都不一般,就很怀疑你,可是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在我身边,让我很快乐,而且我总觉得好像早就已经和你相识。   其实我心里早已做好准备,他若是想杀了你,我拼了命也会阻止他。我知道他是皇子,都说皇家没有真正的感情,但无论他是真心将我当兄弟,还是想要利用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我一直将他当做兄长,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感觉。   我对他有崇敬,有情义,就算他不要求我什么,我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他。可是对于你,我很迷茫,我看不懂你,你也不给我机会让我懂你。”   夏悠扬看着眼前的寂青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酸吗?还是欣喜?   亲爱的,我不是不让你懂我,只是,我没办法让你懂。   寂青觉看着夏悠扬复杂的眼神,终于问出他一直以来想知道的问题:“悠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号码?”   夏悠扬点点头轻声道:“好。”   “你对我,除了主仆关系,还有别的感情么?”   夏悠扬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面盛满了心痛,询问,期待和担忧,抚着他的脸坚定的说:“有,我爱你,我为了你,可以付出所有。”   寂青觉笑得一脸灿烂,轻吻一下夏悠扬的手心,然后手慢慢攀上她的嘴唇,轻轻摩擦。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危机已经过去,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夏悠扬调皮的啄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突然露出一个媚笑:“丫头,你这是在勾引我么?”然后一俯身将她压在床上,浑厚的男性气息紧密的将夏悠扬包围。   寂青觉火热的唇从夏悠扬的额头一直滑到她的脖颈,又滑到肩膀,留下一路娇艳的红痕。   夏悠扬衣襟松散,胸前嵌着的黑玉露出来,寂青觉惊讶的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   夏悠扬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这个,你信我么?从出生就这样,还有这个。”她举起手,露出手指上的刺青。寂青觉没看出来那刺青是一条龙,但是嵌在胸前的玉太过惊异,他眼中闪过浓重的震惊。   但是看着夏悠扬忐忑的眼神,他轻轻点点头,含住夏悠扬娇艳的唇瓣,闭眼遮住满眸的惊疑。   情至深处,夏悠扬用手勾住寂青觉的脖子,他的手不老实的滑至她的腰间,解开她的衣带退下了她的外衣。夏悠扬突然抓住他正在作乱的手,“你…不要。”   他抬头诧异地看向她,表情很受挫。夏悠扬小声嗫嚅道:“你,你还没娶我,怎么可以…”   “哈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好,丫头,等我过了成人礼,就向父亲求了你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寂青觉的妻。”   夏悠扬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眼中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脸上溢出的灿烂笑容。可是突然想起他刚刚说要娶她做他的妻子,心里顿时没了谱。   “青觉,我的身份,将军怎么会答应你娶我为妻?”   “你放心,我寂青觉在这里向你承诺,此生的妻子,只是你一人。”然后用唇封住她所有的话语,纱帐内一片朦胧。   夏悠扬看着眼前张扬却不失心机的寂青觉,和永远波澜不惊的云安远相比,她更爱这个云逸国的少年将军,可是她明白,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她,在古代,带着现代人的思想,爱上了一个身居重位的人,想要长相厮守,困难重重。   番外一 连理之过新年   又是一个新年。   自从将军跟姐姐在一起了之后,每天的心情都好的很,今天也不例外,所以他破天荒的给我们放了两天假,还给我们加了月钱,让我和姐姐在新年前,上集市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拉着姐姐的手,心里感觉那样踏实。虽然我从小没了娘,爹也不怎么喜欢我,又被继母给卖了,家庭不幸福,可是我很庆幸,几年前的那一个雨夜,让我认识了姐姐。   当时的她很戒备地看着我们,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身上有一种吸引我上前的力量。我们渐渐谈的开了,后来我竟然趴在她怀中睡着了。   那一晚是我娘去世后,我睡得最沉的一晚。没有惊醒,没有噩梦,只有淡淡的,柔柔的温情。   姐姐叫夏悠扬,我叫连理,她姓夏,我姓连,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她却给了我一切姐姐给妹妹的宠爱。   她会留好吃的给我,新衣服也不忘了我,我生辰时她会买自己都不舍得买的簪子,我生病时她比我自己还紧张,跟我一起玩耍,教我写字,画画,唱歌。   每每我遇到不如意,都会找她诉苦,她都会搂着我的肩膀将我靠在她身上,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就会慢慢平静下来,或者把鼻涕眼泪都抹在她身上,然后就可以带着微笑熟睡,她总是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姐姐说,这是一种缘分,上天让我们相遇,就注定是要做姐妹的。   我想姐姐说得对,我们注定是要做姐妹,最好的姐妹,一生一世的姐妹。我很感谢上天这样安排。   云逸国的冬天虽不像其他国家那样被厚厚的皑皑白雪覆盖,但偶尔夹杂着雪片冰凌的风也寒的刺骨。   姐姐帮我重新系了一下颈间的围巾,然后拉着我向制衣铺走去。   我们每人选了一件过年的冬衣和春天穿的薄袄,又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发钗耳坠,姐姐本打算直接回府,回去捧着手炉暖和暖和,我突然看到前面有好多人都向一座楼涌去,抬头仔细看了看,认出牌匾上的几个字:听风楼,这几个字姐姐教过我的。   咦,听风楼,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啊哈,是了,上次管家带我和魏井出来置办少爷用的物品,就去了一座茶楼歇脚,就是这座听风楼。   想到上次在那里听到的有趣的故事,顿时来了兴致,想要带姐姐也去听听。   “姐姐,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四大公子的故事?”我兴奋的拉着姐姐喊道。   姐姐回头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四大公子?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回春公子水映恒,凤鸣公子凤墨夕,风煞公子风天放,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玉面公子?”   “对对对,就是他们,想不到姐姐还记得?姐姐,你看前面的听风楼,那些故事我就是从那里听来的,我们还有些时辰,不如再去那里听听,看看四大公子最近有什么新的故事,好不好?”   姐姐笑着看着我,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好好好,看把你激动的。”   我在后面哼哼了一句:“嘁,好像姐姐你不感兴趣似的,我一提到这个,你眼睛都亮了,尤其是说道玉面公子的时候。”   姐姐本来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听了我这一句话,脚步走得都不稳健了,虚浮的很,然后加快速度,拽着我向前走去。   我在心里偷笑了两声:让你装老成,哼。   我们找了旁边的两个位置坐下,要了两碗莲子红枣羹,脱了披风,等着说书先生的到来。   果然,说书先生依然是一方矮桌,一台醒木,一把摇扇,一碗清茶,再加一袭青衫,清了清嗓子:“三九严冬苦寒天,各位聚在我这听风楼,热情丝毫不减,敝人倍感荣幸。   余话不多说,咱们接着讲有关四大公子的奇闻异事。   上次讲的是风煞公子风天放,一人单挑武林排名前一百,创造了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直接从榜外无人知晓的小人物,变成武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然而风煞公子却“唰唰唰”三剑,削平了排名碑上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并不想参与进武林之中,与众位高手比试也不过是想看看百家武功到底有何长处,说完几个翻越间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众高手哗然。   话说这风煞公子武功盖世,速度快,是以为风,出手很,是以为煞。   在座的众位定会以为那败了的九十七个人都是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其实不然,只有一个人,还没站上擂台,就高喊认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排名第一百的,江湖上风流传说最多的,最神秘的,玉面公子是也。   所以今天,我们要讲的人,正是最扑朔迷离的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江湖传闻中最神秘的一个人,说他神秘,是因为他每次出场脸上都罩着一个白玉面具,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容貌。   有人说他长得奇丑无比,怕吓坏了人,有人说他长得英俊不凡,不戴面具出门不方便,更有人说他其实是个女子,身形长得比普通女子高大一些,为了更好地在武林立足,只得遮去真实容貌。   而且每次武林大会他只到第一百名,就再不出手,即使有人上来挑衅,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都会把他们解决掉,所以武林上也有人称他为玉一百。   但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玉面公子有一双晶蓝色的眼睛,他温柔时眼神柔如春水,勾魂摄魄,他生气时眼神寒如坚冰,煞气逼人。   第二点就是玉面公子的身份,他是东庭王朝的皇子或者皇女,我们暂且认为他是皇子,但却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皇家活动皇帝很少让他出席,即使他出席,也一定要带着面具,然后也不问政事,就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调戏各家千金公子,与来往的宫女太监都暧昧不明。   说他不受宠,是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他娘亲就死了,皇帝就说他命中带煞,不喜欢他,在他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触怒了皇帝,皇帝就让人把他扔进了深山老林中,一个弱小的孩子面对一群豺狼虎豹,愣是在林中生存了半月时间。   在他奄奄一息即将成为腹中肉时,被一个高人所救,送回了皇宫。   皇帝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残害亲骨肉,就打发了一个小太监照顾他。   玉面公子只有小太监一个奴才,那太监倒也尽心,又当爹又当妈,把小皇子拉扯长大。   然后玉面公子发现皇帝根本对他是不闻不问,就整日的往宫外跑。   你皇宫容不得我,好,那我就在江湖上混,别的传闻没有多少,身后的风流韵事倒是一大堆,皇帝听说之后大骂他荒诞,给皇家丢脸,让他在祠堂罚跪。   跪完了玉面公子也不知悔改,又出去拈花惹草,皇帝就彻底对他放任,只派人给他大笔的钱,不再问有关他的任何事。   说起这风流韵事,有一件不得不说的。   他十岁的时候,其实娶过一个王妃,但皇帝并不承认,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太特殊了,说出去定是皇室一大丑闻,那女子就是玉面公子母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听到这里,在场的各位无不大吃一惊,有的还倒吸一口冷气,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十岁就娶了王妃,娶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姨!   我看了看旁边的姐姐,她微微笑了笑,低头摆弄手中的羹盏,我知道她是不信的,因为她向来听这种故事只会仔细听前一段。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前面的故事有很大的真实性,而后面,多半是杜撰的,所以不听也无妨。而我倒是很有兴趣,接着听了下去。   “玉面公子对那位身份尴尬的王妃好的不得了,忽略两人的年龄差距和辈分差距,俨然一对恩爱夫妻,伉俪情深。   然而这样的事情皇室是不允许存在的,没过多久就传出这位王妃与太监有奸情,游龙戏凤的时候被皇后给抓了个正着,被处以极刑,据说死状异常凄惨,十指指甲均断,眼珠外凸,死不瞑目,身上无一处好皮肉。   玉面公子见到后,把与此事有关的五十多号人全杀了,不仅杀了,还将他们分尸喂了豺狼。   皇帝知道后将他毒打一顿,关进密室,等放出来时满身血痂,皮包骨头,早都没了人形。   身体康复之后玉面公子就基本不回皇宫,只在江湖上游荡,还对皇帝说:‘这破皇宫不过就是一堆俗气的金砖玉瓦,不回也罢。’   皇帝气的没收了他的钱财,玉面公子也不在乎,悠悠然出了宫门去。   在外面没有钱,日子可不好过,这位公子就想了个办法,在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放出话去,如果有哪家小姐愿意出白银百两,他就可以陪小姐游玩一天,保证开心来,开心回。   这个消息一放出,那些仰慕他的贵族小姐按捺不住,不顾家里的反对,纷纷拿着钱财,蜂拥而至。   就这样,玉面公子在宫外的生活,也混得风生水起。   而皇帝只有在每年除夕前才召他回去拜祭祖先,才会想起,东庭王朝还有这样一个,有着直系高贵血脉的浪荡皇子。”   听完之后大家无不在感叹,这个玉面公子真是江湖上的一大传奇,他的生活真真的令人羡慕,不羁,狂傲,不可一世。   回去的路上我还沉浸在幻想中,想象着玉面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还兴奋地跟姐姐说玉面公子长得一定是天下无双。   姐姐没有接我的话头,而是眼神迷茫的看着窗外,喃喃地说了一句:“不羁,狂傲,不可一世,其实他是寂寞的。”   我不懂姐姐为何要这样说,玉面公子的生活过的那样精彩,香车,美女,散不尽的钱财,这样,还会是寂寞的吗?   第十一章 常规战争   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二皇子君南羽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来过将军府,至于寂青觉的生辰,也只是家里人简单的庆祝。   那天君南羽没有出现,只派人送来了一枚玉佩,上好的白玉,上面的纹饰是一种夏悠扬叫不出名的图腾,寓意是拥有玉佩的两个人之间有珍贵的情谊。   夏悠扬后来平静下来,仔细回想了当初君南羽的动作,眼神和话语,肯定了他对寂青觉是有兄弟感情的,因为当寂青觉向他俯首称臣时,君南羽神色复杂,眼中更多的是痛苦,而且他只送给寂青觉那一枚玉佩,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但寓意应该是他心中所想。   任何人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会有感情的,即使是皇子也不例外。   当初收到这枚玉佩时,夏悠扬问寂青觉该怎样处理与君南羽的关系,他说:“我们两个只是再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是啊,一个合适的契机,让兄弟二人缓和气氛的契机。   和寂青觉互诉情意后,夏悠扬心中的郁结打开,病慢慢的好了,经过一个冬天的调整,在万物复苏的春天,她也随着山川草木一起复苏了。   “悠扬,明天我要去军营了,你帮我简单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夏悠扬刚服侍寂青觉穿好衣服,他转头对她说道。   “为什么要去军营啊?”   “半月后要有一场战争,皇上命我为主帅,这段期间要带士兵在军营中训练,直到战争结束才能回来。”   “战争?什么战争?会不会很危险?”夏悠扬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战场,紧张的问道。   “呵呵,放心,只是常规战争,每年都会有。与西部接壤的边疆是块肥沃的土地,适合耕种,历史上一直没有明确的归属国,总是会因为它的争抢发动战争。   这两年土地一直在咱们国家手里,他们自然气不过,今年若是能把他们打服了,那片土地就是咱们的了,以后只要派人驻守就可以了。”   夏悠扬紧咬着下唇,心里很担心,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翌日,寅时寂青觉就起来了,夏悠扬给他穿了件棉布的素色内袍,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将铠甲穿在身上。   护肩,护背,护胸,护腿和系在腰上的下垂褶皱甲,一一穿戴连接好,穿上铠甲的他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悠扬,这段时间你在府里说话做事要谨慎小心,不要让别人趁我不在钻了空子,自己好好保重,在家等我回来。”说罢将头盔举起准备戴上。   夏悠扬突然跪下:“少爷,我要求你一件事。”   “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我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办。”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   “我要你带我一起去。”   “这怎么可以,先不说女子不能去战场,再者战争不是闹着玩的,你不会功夫会受伤的,我也没法护你周全。”   夏悠扬仍是跪着“我要去,你们训练我可以一起训练,你们在战场上打仗我可以在后方营地等你。”   “不行,太危险了,你起来,我命令你。”   夏悠扬倔强的抬着头:“我不接受你的命令,你不带我去我就只能自己跟去。”   这两个人对峙着,叱咤沙场的将军终于敌不过夏悠扬毅然决然的眼神。   “哎,傻丫头,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呢。”寂青觉看着夏悠扬因为激动变得通红的小脸,眼里充满了无奈。   然后严肃的说:“夏悠扬,本将特提拔你为亲军侍卫,名为夏阳,你在军营中要听从本将的一切命令,否则军法处置。”   夏悠扬一抱拳,恭声道:“是,属下遵命。”然后跑回屋向连理告别。   连理对她的做法很是惊讶,“姐姐,女子怎么可以上战场?你真是…”   “好啦好啦,臭丫头,不要再说教我啦,反正他同意了,我这就跟他走啦,哈哈!”   连理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凑过身子来撞了她一下,“我说,姐姐呀,你和将军的感情这么甜蜜呀,将军走几天你都受不了,还非要跟着去。哎呦呦,真是甜得发腻呀,嘿嘿。”   夏悠扬闹了个大红脸“哼,不理你了,我走了,将军等急了。”然后一路小跑,赶紧逃离了连理的打趣,平复着扑通扑通跳的欢快的小心肝。   夏悠扬回到屋里,利索的做了男装打扮,然后与寂青觉一起,向军营进发,心中很兴奋。   唯一不爽的就是别人的马都是自己从小训练起来的好伙伴,只有她的马是从马厩里随便挑的,当时只觉得它体格健壮,肌肉匀称,红棕发亮的毛色,额头上有一块菱形花斑很是漂亮,没想到却是个高傲的性子,不愿意让夏悠扬骑。   还好夏悠扬在前世去马场学过骑马,可是面对这样一匹和她拧着劲的马,终于坐在了它的背上后也已经折腾了一身汗。   夏悠扬策马走在寂青觉身后侧,发现他嘴角带笑,她恶狠狠地看着马,心道:“臭东西,都怪你,他都笑话我了,哼,以后你就叫臭东西。”   那匹马好像感觉到她心中所想,翻了翻大眼皮,狠狠喷了个鼻响,好像对她很不屑。   夏悠扬的小心肝一抽抽,唉呀妈呀,这马是不是成精了呀!   军营的训练每天有固定的几个步骤,先是热身,然后是队长带领练习刀法枪法,最后是互相搏击,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击倒。   寂青觉还特别找了他的一个得力副官张震来教导夏悠扬,强化她的骑术,教她射箭和用剑。   寂青觉本是想让夏悠扬不会无事可做,却不料她天赋异常,半月时间都已小有所成。   剑属于轻质武器,夏悠扬拿着软剑舞了几日,已经有模有样。   而拉弓射箭需要一定的臂力,考虑到她的臂力小,张震与寂青觉商量过后给她的是轻弓,轻弓的羽箭比普通羽箭轻且短,箭头坚韧锋利,属于偷袭类的兵器。   夏悠扬不知道为什么,对兵器和作战天生有敏锐的感知力,对于弓箭,只要把拉弓练好了,她的准星不在话下。   张震对她的天赋大加赞赏,寂青觉也脸上带笑,但是眼睛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还曾经问她是不是以前学过。   夏悠扬知道,这一世的寂青觉与上一世的云安远有共同点,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强大太厉害。   在他面前,夏悠扬无处发挥她的才能,偶尔灵光乍现可以,但不能展露太多锋芒。   所以夏悠扬的功夫训练只能点到为止。虽然她不甘心,可是她爱他,为他选择收敛自己的光芒,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清早,主帐中议事。   “报”一个士兵策马归来,在帐外高喊。“进来。”“报告将军,斥候来报,敌军有动静,他们正在集合兵马。”“知道了,你去通知各队长,整好各小队,然后全体集合。”“是。”寂青觉环视帐内的将领一周,沉声道:“诸位,要开始了。”   夏悠扬默默地拿起他的盔甲,替他仔细的穿好,生怕有一点疏忽。然后道:“将军在战场上一定要小心,夏阳武艺不精,无法随将军与众将士一起上阵杀敌,只能在这里等候将军与各位凯旋归来。”   “好,借你吉言,我军一定凯旋。还有,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许乱跑。”   夏悠扬之前的一番话在帐内其他将领听来只是预祝凯旋,可是寂青觉的话却令众将领神色怪异,因为没人知道她是女儿身。   但毕竟碍于他的威慑,大家尴尬的道:“将军,末将等先去检查军队。”然后鱼贯而出。   寂青觉这才意识到刚才怪异的情况,尴尬的看着夏悠扬。   夏悠扬笑盈盈的说:“哈,过不了几日,军营中私下就会悄悄传开这样一个消息,作战威武的寂将军,竟然喜欢男人,哈哈。”她正笑的得意,寂青觉突然俯身过来用给一个热烈的吻封住她大笑的嘴。   夏悠扬伏在寂青觉胸膛上,心中的忐忑又浮起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要安安全全的回来,我等你。”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一定要待在营地里,不要让我为你分心。”   夏悠扬不舍得冲他点点头,看他大步走出帐子。   “报告将军,全军五千精兵全部到齐,请将军指示。”   “好。将士们,边城土地已经被我们云逸帝国拥有两年了,给国家带来的巨大的好处,这样一块肥肉不能让别人占了。这次我们要把他们打服,拿下这块土地,以后就不用每年春天都守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胜者为王败者寇,大家愿不愿意随我拼这一战?”   “誓死追随将军,云逸威武。”一个人说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五千人将手中的长矛齐齐举起一起喊,这等阵势,连夏悠扬都热血沸腾了。   出征在即,夏悠扬站在鼓台上,接过寂青觉手中的鼓槌,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用力锤响了第一声战鼓。   士兵们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身上散发着锐气,吼声震天,随着震撼人心的马蹄声,消失在一片尘烟中。   第十二章 初战归来   人马早已消失在视线里,听不见马蹄声,只留下一路尘烟,夏悠扬却仍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寂青觉离去的方向。   “夏阳,怎么还站在那里?我知道了,你是在担心将军他们,你是第一次随将军来营里吧,放心啦,原来老将军带兵的时候就很厉害,现在的将军更是神勇无敌,遇到将军带兵,他们只有吃败仗的份。   我在军营里三十三年了,咱们的军队从未败过。你别愣在那里等了,快来帮我准备伤药,明后天就会有受伤的弟兄被送回来,咱们要做好准备。”   “那将军会不会受伤?”夏悠扬只紧张这个问题。   “战场上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只要命还在,流点血算什么。你看看我这身上不也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过将军身手了得,不会有问题的。”说完还敞开胸膛给她看。   这个男人…夏悠扬脸一热,赶紧转身说:“走吧,我帮你去准备伤药,别到时候不够用了。”   刘军是个粗人,倒没发现夏悠扬的异常。   夏悠扬随刘军来到后勤部的药房里,里面摆满了各种药材,木板,纱布。   她一边帮他捣药,一边听他絮絮叨叨讲述各种药材的名称,生长习性,特征,用途,很多药材是前世没听说过的。   夏悠扬很认真的记忆着,她对于陌生的东西总是有很大的兴趣。   夏悠扬捣完药又和他一起将纱布全部投入沸水中煮,他说云逸帝国自古以来对每个士兵都很尊重,不会漠视生命,士兵们们受伤都会得到好的治疗,殉职的将士家属会有丰厚的补偿,所以军队的凝聚力很强。   然后又给她讲了他的故事,从他记事起就在街上流浪,七岁时一个将领把他捡到军营中,给他起了刘军这个名字,他一直在这里生活。   两年前退役,没有家人,也没娶过妻,无处可去,更不想离开带了半辈子的军营,就求老将军让他留下,老将军就让他留在后勤小队中。   “刘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云逸国的历史?我家离这里很远,又很偏僻,我有很多的东西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生活,要是连历史都不知道,那也太丢人了。”   “哈哈,没问题,小兄弟,只要是大哥知道的,决不会有所私藏。”刘军豪爽的说。   “曾经咱们云逸国这里是很多部落的聚集地。有一对要好的结拜兄弟,一个叫寂中云,一个叫君千逸,两人都有鸿鹄大志,决定一起闯出一番天地。   二人凭借自己的实力招揽了很多人,先是占领了几个小部落,后来发展越来越大,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占领了这里所有的土地,建立起自己的国家。   君千逸说寂中云武力比自己强,付出又比自己多,就让他做皇帝,自己辅佐他。但是寂中云说自己打仗可以,但是他的性格和头脑不适合管理一个国家,坚持让君千逸做皇帝,自己做将军。   君千逸敬重寂中云,就将他名中最后一个字放在自己的前面,给帝国起了名字,然后将国家三分之一的经济权交给寂中云。   他们就是我国的开国皇帝和开国将军,然后经历了几代,云逸帝国发展成今天这种规模。后年是云逸国建国一百年,秋天会有大型的庆祝活动,嘿嘿,咱们运气真好,竟赶上百年大庆。”   夏悠扬思索着刘军的话,原来寂家不仅掌握着兵权,还有部分国家经济命脉在手中,皇帝为何不忌惮?寂家如此大的势力,夏悠扬想要和寂青觉在一起变得更困难了。   第三日清晨,夏悠扬刚起来洗漱完毕,就听到帐外传来马蹄声,回来了?她大喜过望,赶紧冲出了帐子,却只看到五个士兵策马过来,略微的失望。   刘军也闻声赶来,马上的士兵见刘军过来,跳下马对他说:“刘队长,部队马上就撤回来,你带后勤部的弟兄拿一些担架去接应。”   “好。”说完叫了几个人转身向仓库跑去。“这位大哥,将军受伤了没有?”   “恩,基本上人人都带伤。”说完也跟着刘军急急忙忙的走了。   夏悠扬的心提了起来,他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向仓库走去。   夏悠扬与后勤部的士兵一起忙乎了一通,刚刚将需要用的准备好,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刘军赶紧带了一队人前去接应伤员,夏悠扬则是一路小跑的冲出去想看看寂青觉怎么样。远远地夹在士兵群中,见他依然是一身凛冽气质的坐在马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问题,夏悠扬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各归各处,寂青觉也回到帐子里。   夏悠扬赶紧跟着进了寂青觉的帐子,帮他卸盔甲,发现他脸上虽溅了很多血却没有伤口,身上的盔甲上也几乎布满了暗色的血污,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寂青觉见夏悠扬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知道她定是被这样的血腥吓到了,柔声道:“悠扬,没事的,我自己来脱吧。这么多血,别吓着你。”说完将胳膊伸到后背去解背甲,突然洗了口气,皱着眉转头看了胳膊一眼。   夏悠扬发现他的异常,抓着他的胳膊一看,右上臂的衣服破烂,周围浸满了大片的血迹,忙把他的盔甲通通解下来,剪下他的袖子,只见一条手掌长的口子正汩汩的流着血,伤口深可见骨,夏悠扬旋风一样地冲出去叫了军医过来。   军医过来查看了寂青觉的伤口,说因为用力伤口多次裂开,时间拖得久,周围有些发炎,刚刚打来清水准备帮他处理伤口,寂青觉问道:“受伤的士兵还有多少没救治?”   “回将军,另外两位军医正在全力救治,还有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么,你去吧,我自己来。”   “这…”   “去吧,这是命令。”   “是,臣告退。”说完便退出去,只留下伤药和纱布。   寂青觉拿了棉花沾了些伤药很随意的洒在伤口上,刺痛让他微微皱眉,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夏悠扬却像疼在自己身上。   看到他皱着的眉头,心里难过得很,拿过他手里的药棉说:“你别动,我来吧,伤口发炎了,要好好处理。”   她先用布带子系在伤口上方止血,然后用蘸湿的帕子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看到皮肉外翻的伤口,轻声道:“伤口太深了,里面的污物要清出来,会很疼,忍着点。”   然后用镊子夹着浸了药酒的棉花一点一点将里面的脏物清出来,再将纱布叠成两个方形撒上伤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最后坐在他身边,将他的胳膊小心地搭在自己腿上,用纱布将伤口包好。   做完这一切才来得及看他一眼,发现寂青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嗔道:“愣愣的看什么呢?”用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水,心疼的问:“伤口还疼不疼了?”   他可怜巴巴的回答:“疼,很疼。”   夏悠扬一下慌了,没注意到寂青觉眼里狡黠的目光。“那怎么办?我去找找止疼的药。”   “哎哎,不用。”寂青觉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坐在他腿上,然后封住了她的惊呼声。   几分钟的缠绵之后,夏悠扬微喘着气骂道:“你个色胚,这种时候也不忘了亲热。”他紧搂着夏悠扬笑道:“哈哈,自己的女人想什么时候亲热就什么时候亲热。”夏悠扬没再接他的话,哼哼道:“你身上一股汗味混着血腥味,我嫌弃你。”说完转身出去。   寂青觉见夏悠扬打了盆热水进来失笑道:“不是嫌弃我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打了水?”   “乖乖闭嘴坐好,不然我更嫌弃你。”夏悠扬佯怒斥道。   他配合的闭上嘴,笑盈盈的着看她。   寂青觉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伤口,所以夏悠扬没敢让他直接泡在桶里沐浴,脱了他的衣服,用帕子仔细的擦了他的身子,又换了帕子和水替他擦了下身,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夏悠扬都没见过他的裸体,使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夏悠扬将其他小伤口都仔细的处理上了药,然后找了干净的裤子给寂青觉换上,考虑到天气热,他胳膊上又有伤,就把内袍披在他肩上。   寂青觉见夏悠扬满脸通红的样子,大笑两声,然后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   三日分别的思念与担心,全在此刻爆发出来,夏悠扬像平时寂青觉吻自己那样,从他的额头一直吻到唇上。他的爱意也毫无保留的爆发,不过夏悠扬依然紧紧抓着他到处作怪的手,他轻笑一声就收了手。   突然张震的声音传来,“将军,这次这一仗真是…”寂青觉来不及出声阻止,张震已经进来了,看到香艳的一幕。   几件衣服横尸般的散落在地上,寂青觉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怀里抱着夏悠扬,夏悠扬只着一件亵衣,束胸的带子早被寂青觉解开,领口微张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发髻散落,长发散落在寂青觉的怀抱和手臂上,脸上泛着潮红,眼神因为刚才的释放变得迷离诱人。   张震愣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床上的两个人。   第十三章 此战大捷   寂青觉随手拿了件袍子把夏悠扬裹起来,把她从怀中放下,夏悠扬羞得赶紧躲在寂青觉背后。   寂青觉声音低沉的说:“看够了么。”   那张震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摇了摇头。   夏悠扬又恨又气,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寂青觉脸上也是一会青一会紫。   “夏阳,你不会是女的吧?”张震又说了句极欠揍的话。   寂青觉吼道:“臭小子,什么不会是女的吧?她就是女的,这么个美人你也看不出来?”   张震被他这一吼吓了一跳,然后脸上笑开了花:“哈哈,我说呐,开始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清秀的男人,原来夏兄弟是女的。”   “什么夏兄弟!”寂青觉的激情被人打扰了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这个小子有这样傻愣愣的,他气得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啊不不不,是将军夫人将军夫人,那个,你们继续,我没什么事先出去了。”说完拔腿就跑了。   夏悠扬的脸已经烧得像熟透的苹果,寂青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凑过脸来笑嘻嘻的说:“他走了,咱俩继续吧。”夏悠扬气结,一圈捣在他的胸口上。   他闷哼一声,突然低着头捂着胸口不动弹,夏悠扬看不到他的表情,忙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这里有伤么?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声音哽住了,眼泪就流了下来。   寂青觉发现她哭了就慌了神,抱着她轻抚她的背:“悠扬,悠扬,对不起,我没有受伤,我逗你玩的。”   谁知夏悠扬听了他的话更委屈,哭得更凶了。   “我不该骗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最怕你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汪汪汪,你当我是小狗好不好,我是笨狗,是坏狗,求求你,别哭了,原谅我吧。”   夏悠扬听到他学狗叫学的还挺像,就破涕为笑。闷着声音说:“那你以后不能骗我,也不能受伤,不然你就是世界上最笨最坏的狗。”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说怎么样都行。”然后吻掉她的泪水。   夏悠扬挣开这个色狼,理了理衣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张震知道我是女的了,你把我带到军营里,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的,我俩私底下是兄弟,他不会乱说的。而且别家的公子在我这个年纪,虽然没娶妻,但也都有女人,就连张震都有几个侍妾,可我从来没有,他们还偷偷怀疑我不喜欢女人。   今天正好让他知道,我以前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一直在等我喜欢的女人出现,现在终于等到了。”   他等待着她的出现,而她一直在寻他,现在,两人的心终于能交给对方了。   “这场仗算不算胜利了?”夏悠扬一边帮寂青觉穿衣服一边问道。   “胜利了一半吧,我们回来休整一下,然后再给他们狠狠一击。”寂青觉回答。   “还要再去打仗么?”夏悠扬神色有些黯然。   寂青觉叹了口气道:“悠扬,我父亲现在老了,以后我就会接替他在云逸国的位置,将军的一生都要奉献给战场,这是我们的责任啊。”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她却用手指堵住他的嘴。   “我知道,我只是随便发发牢骚。你尽管放心去履行你的职责,不过任何时候你都要记着你还有家,还有我,我会永远在身后等你回来。如果你受伤了我会照顾你,如果有一天你…我也会随你一起去的。”   战死沙场四个字夏悠扬终是没有说出口,寂青觉紧紧地抱住她“得妻如此,青觉何其幸也。”   第二天清晨,除了受重伤的士兵留在营内,加上增援来的士兵,八千人又在寂青觉的带领下杀入战场。   临走前夏悠扬朝端坐在马上的寂青觉大喊:“打服他们,我等你回来。”   他帅气的挥了挥鞭子,潇洒地策马而去。夏悠扬虽然担心,但是却不像前几天那样浑浑噩噩的,她接受了他是守护国家的将军,接受了他会受伤,也接受了他或许有一天会战死沙场,但是无论怎样,她只要跟随他就好。   帮助军医照顾伤员,又和刘军多学了一些草药的知识,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军队就撤了回来,虽然士兵伤亡很多,但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看来他们这一天一夜拼死作战,速战速决。   其他人都不在夏悠扬关心之列,正当她踮脚在人群中张望时,发现张震扶着寂青觉从马上下来,忙跑过去,张震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去找赵军医来将军帐里。”夏悠扬二话不说就跑去找人。   赵军医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是军营里资历最老的一位医生。   夏悠扬拽着老军医一路小跑冲进寂青觉的帐子,寂青觉和张震早已在帐内等着了。   张震对老军医道:“快看看将军的右腿。”老   军医小心地将他腿上的护甲摘下,挽起他的裤腿,小腿上一道巴掌宽的紫痕,上面还布满很多深紫色的小点,渗出殷红的血迹。   老军医用手小心的捏着他的腿,半晌后说:“伤到了大腿骨,至少要休养三个月,肌肉也有严重拉伤。将军,是要用普通纱布包扎还是要固定?”   “普通的”寂青觉想也没想就说道。   没想到夏悠扬和张震却同时说:“固定的。”   老军医看了她俩一眼说:“老臣也觉得应该用固定的,将军还年轻,不能落下旧伤,骨头若是恢复不好对以后影响很大。”   “可是…”寂青觉刚想反驳,抬头发现夏悠扬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愣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老军医先替寂青觉处理了外伤,然后把纱布泡在一种液体中,趁液体未干给寂青觉包扎,纱布干了就固定住了,原来这个朝代也已经掌握了类似打石膏这样的治骨伤技巧。   足足忙乎了一个多时辰才处理好,老军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按时吃药,不能大量运动,卧床静养,经常按摩腿部等等,然后与张震一起退了出去。   张震出帐前还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夏阳,你要照顾好将军啊。”他故意把照顾二字拉得老长,夏悠扬心里愤愤的,碍于老军医在,就饶了他这次。   哼,总有一天你会栽到我手里。   “悠扬,我得实现我的承诺。”寂青觉小声说。   夏悠扬愣住了“什么承诺?”   “汪汪汪,学狗叫啊,我又受伤了。”他叫唤了两声,可怜兮兮的看着夏悠扬。   “傻瓜,你没什么大事就好了,谁还会跟你计较这个。怎么伤的?”   “张震被敌人掀下马,我要是不挡这一下,那狼牙棒就要砸在他头上了,我腿上有护甲还伤成这样,要是真砸了他的头,恐怕我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是啊,那个坏人死了么?”   “恩,乱箭射死了。”   “哼,敢伤害你,这是报应。你好好休息吧,我回我的帐篷里去了。”   “悠扬,你别走,今晚一起睡吧好不好?我都伤成这样了,腿很疼诶。”   “切,你又骗我。”   “没有,真的很疼,在战场上不能弱了气势,我一直忍着,回来也没敢表现出来,不想让士兵看见,就假装没事,我刚才说要普通的包扎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这场仗损失挺大的,我要是再有什么事,士兵的士气就下去了。”   “那也不可以,骨头的伤势必须要固定,不然恢复不好会留病根。好吧好吧,你就给我装可怜,我留下来照顾你就是了。”   “嘿嘿,悠扬你最好了,快离近点我亲一下,我现在行动不方便。”   “流氓”夏悠扬嘴里骂着却还是坐在他床边,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献上一个安慰的亲亲。   夏悠扬照顾着他喝了止疼的药,又替他洗了脚,擦了身体,他又吵吵着这酸那疼的,她又把他全身都按摩了一遍,这是她在冥府时和冥宇学会的。   夏悠扬心想:他这哪里是找老婆,明明是找了个老妈子。   啊,算了,既然自己选择来这里,就认命了。   折腾一番寂青觉就睡着了,夏悠扬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心里阵阵酸楚,他身上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他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他很累,单是战场上日夜的拼杀就已经很疲倦了。   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现在夏悠扬已经可以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里,即使担心也不表现出来。从来到这个时代,眼泪流的太多了,像是林黛玉为了还贾宝玉的情债。   但夏悠扬觉得自己和寂青觉之间的感情不是债,所以她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轻易流泪了。   第二天已经到了辰时寂青觉还没醒,中间张震来过,被夏悠扬一个手势打发了。   她正忙着收拾随身物品,转头发现寂青觉醒了,歪着头看她,她过去扶他起来:“你醒啦?从来没见你睡到这么晚。”   “恩,太累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对了,昨晚是不是有只小猫趁我睡着来偷腥啦?味道怎么样?”夏悠扬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你睡熟了呢。”   “没太睡熟,可是感觉已经不太清楚了。要不,咱们再感受一下吧。嘿嘿”说完就像只饿狼一样扑过来。   结果他刚站起来就向地上倒去,夏悠扬赶紧扶住他,但是他的身高和体重不是她能承受住的,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寂青觉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夏悠扬见情况不妙就大声喊人去找老军医。   老头子来了把纱布拆开,又鼓捣了一番,然后表情很严肃的说:“将军怎么弄的?”   “我早上起来忘了腿上有伤,一站起来就摔倒了。”   “本来昨天只是腿骨有裂缝,但现在裂缝变大了,怕是半年内不能动武。”   一脸苦相的寂青觉看着老军医把他的腿固定了个严严实实,夏悠扬看着是又气又心疼。   他这一个不小心导致了他们要在军营里再呆几天,不能及时回朝廷复命,就派人送了信函过去,说是将军受伤,不宜移动,过几日伤势稳定了再回朝复命。   第十四章 加冠之礼   回朝复命的事情暂且就这样放下,第四天军营里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寂青觉无聊的躺在床上看书,夏悠扬正趴在桌上打盹,张震突然喊道:“夏阳,有人来拜访将军。”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开门,却见到了那个曾经给自己带来死亡威胁的男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正当琢磨着怎么向他打招呼,他却已经闪身进来了,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去找寂青觉。   寂青觉也是一脸的惊讶,放下手中的书正挣扎着要起身给他行礼,君南羽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别起来了,这都是些没用的虚礼,你腿伤可还好?多久能恢复?”   “还好,小腿骨折了,军医说半年不能动武。”   “半年?这么久?我看到了你让人递进宫的信函…”   话说到一半,君南羽转身对夏悠扬说:“你先下去吧,我和将军有话要说。”   寂青觉呵呵笑了一声:“不用让她下去了,你看看她是谁?”   君南羽这才回头看了夏悠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踌躇,到底是皇家子弟,再大的场面也见过,瞬间便压下自己的情绪,回头问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胆子够大的。”   “呵呵,你的胆子也不小啊,朝廷规定皇家子弟不得擅自进入军营,你不是也来了么?”   “我看到了你递的信函,想到以你的性格,既然都那样说了,肯定伤的不轻,放心不下,就跑来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既然她也在,我就直接说了,那天我对她,太冲动了,既然你...”   “二殿下,哪天?对我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夏悠扬打断他的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已经相信他是真的把寂青觉当兄弟,寂青觉也很珍惜这份情谊,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拥有这样一份友情太珍贵了。   但她也是在赌,赌对了,他们两人是互相扶持的好朋友,赌错了,就是让寂青觉成为君南羽争夺皇位最大的帮手。   “是啊,南羽,你说什么呢?悠扬说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君南羽被他俩这一唱一和弄得发蒙,突然笑起来捶了寂青觉一拳,寂青觉大笑着嚎了两声。   夏悠扬知道自己赌对了,因为她刚才看到寂青觉这个皇子兄弟的眼里竟有一闪而过的泪光,而且听说寂青觉受伤了,竟然冒皇家大不违偷偷来到军营,这已经不是一个以冷静著称的皇子,在将利益放在第一位时会做出的事情。   夏悠扬看着眼前嬉笑的兄弟两个,很是开心,虽然曾经差点死在这个皇子的手里,但她和寂青觉看清了,君南羽是寂青觉的兄弟,过去是,现在也是。   君南羽不能在军营里待太久就匆匆回去,第二天,皇帝派人来接青觉回去,却发现被派来的人是君南羽。   寂青觉和夏悠扬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君南羽狡黠的目光,三人相视一笑。   夏悠扬以将军亲卫的身份,以照顾将军为由,跟着一起进了轿子。   皇帝传了口谕,让寂青觉先回家好好养伤,等他将伤势养好了再对他进行封赏。   夏悠扬事先给连理通了口信,让她偷偷打开后门先让自己溜进去,然后换回女装和大家一起在大门迎接寂青觉。   寂青觉的府邸虽然和将军府挨着,但却是自立门户,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会一大家人聚在一起。   夏悠扬和其他人表现的一样,很久没见到他对他甚是想念的样子,然后老将军将他们这些寂青觉府里的丫头仆妇小厮嘱咐了一遍,要细心照料他。   这是夏悠扬第一次见到老将军,须发花白,六十多岁的年纪,因旧伤落下病根脚步略有些蹒跚,但眼神却依然坚毅明亮,腰背挺拔,依稀可见当年之伟岸雄风。   寂青觉在家养伤期间,太后召见了夏悠扬两回,还问起了怎么之前病了那么久,正当夏悠扬支支吾吾准备蒙骗过去,却有个太监说,他听闻夏悠扬在府中被打了板子,伤势很重,差点就废了一双腿。   夏悠扬没办法,只能说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白夫人喜爱的瓶子。   太后也知道寂青觉与白夫人的关系,听了之后很不高兴,心疼的拉着夏悠扬左看右看,还让谨烟放出话去,不要让夏悠扬再做一些下人做的活,只做些清闲的,好好的陪太后她老人家开心。   有了太后这句话,夏悠扬之后的日子无疑是好过很多,谁敢指使太后的人呐,那真是不要命了。   日子很快过去,夏悠扬每天寸步不离的照顾寂青觉,三个月他的伤就恢复了,但夏悠扬看着他不让他练武。   又过了两个月他实在待不住了,夏悠扬无奈找来医生,医生说他的身体恢复很快,可以练武了,他激动得差点冲上去拥抱那个医生。   夏悠扬看着他把刀剑耍的虎虎生威,但动作一大,变胖的身体把以前的衣服撑破了,想到这几个月他很少活动,每天被自己塞进去很多补身体的东西,笑得肚子都疼了。   帮寂青觉沐浴完,夏悠扬到院后去找连理,发现府里各处都开始打扫,大扫除不是每月初么?月中怎么又开始了?   拉住正在忙碌的连理:“怎么今天又开始打扫了?月初不是扫过了吗?”   “哎呀,姐姐,真不知道你在少爷身边都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只顾得亲热了吧,嘿嘿。”   “臭妮子,说什么呢。”夏悠扬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她大叫着躲开:“明天是少爷的加冠礼,要来很多人的,都是达官显贵,当然要收拾啦,你别偷懒了,快帮我们一起干呀。”   加冠礼么?寂青觉十八岁了,夏悠扬也已经来到这里四年了。   四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第二日早上,府中就有很多人前来参加寂青觉的加冠礼,古代大户人家人对男子加冠极与女子及笄极为重视,寂青觉的长辈都来到寂家祠堂。   宾客到齐,寂青觉在父亲的指引下拜祭了寂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寂老将军亲自为他换上一件庄重的玄色为底银色滚边的深袖外袍,一加黑麻布缁布冠,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示从此有参政的资格,可担起社会责任;   二加白鹿皮皮弁,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示从此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   三加红中带黑素冠,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示从此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夏悠扬实在记不住那么多繁复冗杂的文言文,大脑放空了一会,回神后就看到寂青觉意气风发的向客人们敬酒答谢,被人群簇拥在中间。   她只能站在门廊柱子后面默默的看着他,他是所有人的中心。   曾经的夏悠扬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是现在的她只是一粒落在茫茫沙漠中的小尘埃,微不足道。   她虽然在他身边,他有着至高的权力地位,却不能给她在身边的一席安身之地。   正当夏悠扬暗自神伤时,突然听到小厮喊:“二皇子驾到。”屋子里的人赶紧出门相迎,夏悠扬也在门廊处跪下。   “圣旨到。”君南羽一进门就说了三个掷地有声的字。然后满院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恭敬的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寂青觉在春季一战中智慧英勇,为我云逸国解决了困扰十几年的问题,封其为平勇将军。现寂老将军年事已高,念其一生戎马,为国效力,封为永乐侯,并特赐世袭。钦此。”   “臣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将军和寂青觉一起以膝前行,双手捧过圣旨。   一个家族,老的封了侯,而且世代沿袭,小的封了将军,又有皇子亲自送来圣旨,这一切都是莫大的恩宠。   “众位都起身吧。”君南羽笑盈盈的看了寂青觉一眼,向院子里走去。   突然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夏悠扬,眼中灵光一闪而过。“夏悠扬,你去做那个上次的那个沙冰来。”   大家都随着他的眼光看向夏悠扬,有猜测的,有疑惑的,有思索的。   她赶紧跑到厨房准备,让下人打起精神忙乎一通,带人端着托盘进入前厅,给在座的每个人的桌上都放了一碗,而她自己则是亲自将碗送到君南羽,寂老将军以及寂青觉的案前。   躬身准备退下时,寂青觉对她说:“留几个人在这里伺候,其他人下去吧。”   夏悠扬让连理去伺候寂老将军,身边一个贴心的丫头伺候寂青觉,自己则是站在君南羽的身后。   论身份地位,在坐的各位无疑是以君南羽为首,他吃过沙冰之后对夏悠扬连连赞叹,将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赏赐给她,无形中暗示大家,他很欣赏夏悠扬。   夏悠扬知道君南羽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人注意到她,希望她能通过努力让大家认可,离寂青觉近一步,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被人过多的关注是一把双刃剑,他这样做无疑也是把夏悠扬推到了风尖浪口,踩在刀尖上度日,难也。   番外二 冥宇之千年记忆(一)   这么久过去了,大家还记得我吗?   我就是帅气,多金,专情的冥府太子,冥宇是也。   为了让亲爱的你们不忘记我,今天就让我堂堂太子,给你们讲几个故事听听。   亲口讲述哦,嘿嘿,不要太激动,淡定,淡定。   咳咳,那么,我就要开始啦!   各位,保持严肃!   我生命中的前五百年中,除去吃饭,睡觉,有时候出去玩一玩,剩下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努力修炼,提高修为。   终于在第五百年的时候,我的身体变成了成年人的样子,不再是个小孩子,这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终于可以不再被虞渊那臭小子嘲笑。   说也奇怪,我俩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修炼的,竟然四百年就脱离了孩童样貌,因为这事,他可是足足笑了我一百年。   就在我成功蜕变的那一天,拜别了父王母后,直接冲到魔界,让小厮告诉他我在花园中的凉亭等他。   当我俏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哦,不对,用错词了,是帅气的一个回身,把他每次一回的嘲笑愣是憋在了嘴里,他瞪着他那双魅惑倾城的凤目看了我半天,才骂了一句:“靠,你小子竟然长大了,以后我还损谁去!”   我痞子般的笑了两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看着眼前这个妖娆美丽的男人,不,是男魔,眯起眼睛说:“虞美人,跟大爷我走吧,嗯,怎样?”   我本以为我们又会像往常一样噼里啪啦的拼一会法术,却不料他突然靠过来贴在我身上,还故意往下拉了拉自己的领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我,细着嗓子说:“这有何不可呢?嗯?”   我当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一个高蹦出去好远,然后边快步往回走边朝他大喊:“虞渊你个变态!大爷我今天不陪你玩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剩下虞渊在身后狂笑不止。   后来有小厮偷偷告诉我,那天虞渊整整笑了一个时辰,差点背过气去。   现在这世间有三界,人界,神界,魔界,外加一个不属于任何一界的虚无深渊,而我们冥府则是神界的一个下设机构。   神界中都是万物修炼成的神,身负神力,魔界中都是万物修炼成的魔,身负魔力,因都有法力,所以两界之间允许互相走动。   而人界中的皆是凡胎肉身,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自有一套发展规律,是不允许神界和魔界的人进入的,我们的介入会改变人界的发展,这种强行的改变,多数会有不好的结果。   虞渊,魔界太子,是我的铁哥们,我们从出生之后,一直都厮混在一起,穿梭于神魔二界。   在魔界逛一逛,看看那些普通的动物怎样修炼成魔。   在冥府待一待,窥伺一下人界,看看他们又造出了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   然后再去游一游天庭,调戏一下大大小小的漂亮仙娥,尝一尝王母的桃子,品一品朱雀君用三味真火加热过的桃花酿,瞧一瞧太上老君新制的丹丸。   可是这都已经五百年了,总做这些事情,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待我终于脱离了孩童的身体,可以去以前不被允许的虚无深渊瞧一瞧。   虞渊也很是够意思,他虽然比我早百年成年,却从未扔下我偷偷一人跑去虚无深渊玩。   我蜕变成年之后的某一天,带了些吃食酒菜,叫上他,随手招来一片摆渡云头,飞向了虚无深渊。   天空高标连汗漫,向望接虚无。   第一次来到虚无深渊,我们就被这里干净的气氛吸引,这是一种发自最深处的洁净,是世上最飘渺的虚无。   我们寻了一处山头,看着天边缓缓飘过的浅白色雾气,喝酒,聊天,回想着相识几百年间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我们踏着云头沿着山崖一路向下,在一处断崖上发现一大片花海,想必是以前到这里游玩的人有意洒下的一片种子。   其中有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浑身泛着幽幽的红光,细长蜷曲的花瓣微微摇晃,好像在向我们招手一般,好奇心驱使我们走过去,我伸手抚摸她的花瓣,竟然感觉到她温柔欣喜的声音,她对我们说:“你们好。”   此后我和虞渊每次去虚无深渊都会去探望这朵灵动活泼的曼珠沙华,之后的五百年间,我们目睹了她的变化,她渐渐化出人身,只是双足迟迟没有幻化,依旧是花根的样子,但思想却已与神魔无异。   而我有一天突然发现,虞渊看她的眼神就像我父王看母后的样子,眼中无他,而那株曼珠沙华,看着虞渊的眼中,也似我母后看着父王那般,饱含着脉脉深情。   一日,我们三人一起坐在那里仰望虚无的星空,曼珠沙华突然对虞渊说:“虞渊,你把我从土中拔出来吧,然后将我的根劈成两半,我要化出双足。”   我们听了之后都大吃一惊,动物和植物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能够化成人形,如果要强行幻化,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若是失败了,便永远不得再幻化。   虞渊皱着眉头问:“你可有把握?”   曼珠沙华笑了笑:“痛苦而已,我可以忍受。”   “好,那么,我现在要开始了。”   虞渊郑重的点点头,他那时的表情是我认识他一千年来,见过的最认真的一次。   虞渊用手抓住曼珠沙华的花根,手上一用力,将她拔出,然后魔力化刃,沿着她的腿,挥手斩开花根下部,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曼珠沙华未哼一声,紧咬牙关,双手按在花根上,全力催法力,终于在她“啊”的一声痛苦的喊叫中,一段花根变成一双芊芊玉足。   虞渊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将她从地上带起,她扶着虞渊的手臂,迈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步。   玉足轻抬,踏着茵茵绿草,稳稳地落地。   曼珠沙华与虞渊四目相对,两人的笑容皆耀眼得如同天上的太阳,光华刺目。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打破了这美妙的一刻。   “你们明知道这样很危险,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因为我爱他(她)。”然后他们两个再次相视而笑。   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个没完,这是无视我的存在,赤裸裸的无视。   其实我当时不是很明白,疑惑的看向曼珠沙华。   她并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虞渊,嘴角挂着浅浅微笑“我已等不及,想和他一起奔跑。”   虞渊接着说:“爱她便不会拒绝她,上天入地,悉数奉陪。”   对于那时候的我,这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问题,只是他们的眼神和话语,一直铭刻在我的心里。   虞渊想要将她带回魔界,可是曼珠沙华身上是虚无之力,不属于魔,也不属于神,虚无,可生万物,也可灭万物。   魔力主毁灭,神力主再生,然而虚无之力是随心而变,可以说它是凌驾在任何一种力量之上。   所以无论是魔界还是神界,都不会接受一个虚无,不会接受一个定时炸弹。   虞渊拉着她的手说:“你放心,一切有我。”   说罢,猛拍自己的胸口,强行将自己的魔元吸出体外,挥手一劈,魔元的三分之一便分离出来,然后又将剩下的三分之二吸入体内。   他将那三分之一的魔元打入曼珠沙华的胸口,然后将自己五百年的修为都渡给她,最纯净最高贵的魔力,掩盖了她身上的虚无。   我伸手接住虞渊缓缓倒下的身体,大吼一声:“你真是个疯子!竟然把魔元强行劈开了!三分之一的魔元,元神都要毁了,你是想死吗!?”   虽然嘴里骂着,却依然小心翼翼的用神力滋养着他受损的元神。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咧嘴笑了笑,却因为过于痛苦,这个笑容难看的要死:“元神受损,真他.妈疼啊。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冥宇,等到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可能会比我还要疯狂。”   此时此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就像父王和母后,母后是半路修仙,她的神体尚脆弱,却意外怀上了我。等到我出生时,母后承受不住强大的神力反噬,元神被击溃。   父王发疯了一般,毁了几百年的修为,用强大的禁术造了一个囚笼,囚住母亲那些四下飞散的元神碎片,然后强行抽出自己的一半元神,将母后的元神重新编织起来,再次封回母后体中。   我当时问父王,废去了大半生修为,元神也已经残缺,死后已是不能再入轮回,他可曾后悔。   父王淡淡的说:“废去半生修为又如何?我与你母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样厮守一生,待生命结束,一起消散于天地间,即使变成元神碎片,也一起飞舞于空中。这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入不入轮回,已没有意义。”   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爱会让人疯狂,执着,不顾一切。那么我呢?我也会为了爱,疯狂至斯吗?   虞渊终于成功的把曼珠沙华带回了魔界,然而好景不长,魔界战将魑媚因爱生恨,爱虞渊而不得,将曼珠沙华打伤,曼珠沙华伤的甚是严重,虚无之力外泄。   因为她的巨大痛苦,虚无之力充满毁灭,所到之处,方圆千里,寸草不生。   魔君知道后勃然大怒,按照例典,曼珠沙华应受九九八十一道魔雷入体的惩罚,将虚无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虞渊封住自己的魔力,用普通的肉身,在魔殿之外跪了整整半月,他让我在他每次晕倒之后用神力将他激醒。   虽然魔君是虞渊的父亲,但他身为一界之主,肩上担着一界的繁荣,若三界毁了一界,必将迎来世间大乱。   所以,无论虞渊怎样恳求,魔君话既已出,再无收回之道理。   番外三 冥宇之千年记忆(二)   受刑那日,曼珠沙华被捆仙绳牢牢绑在诛魔台上,周围站满了前来观刑的魔。   天空中风云忽变,她修为尚浅,刚开始的时候还运用虚无之力稍加抵御,可是十道魔雷之后,她便再没有力气做任何抵抗。   受了三十一道魔雷,曼珠沙华肉身已灭,只剩下一团莹莹闪烁的元神,只要再来一道魔雷,她的元神便会破碎,若再加上一道,她就会永远消失。   虞渊被捆魔链紧紧捆住,挣脱不出,目眦尽裂,嘴中已经发出魔凤泣血的悲鸣。   千年间的玩伴接近崩溃的边缘,认识了几百年的曼珠沙华也即将魂飞魄散,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痛,蚀骨的痛彻心扉。   我仰天长啸,周身蓝光大盛,出生一千年来,第一次化出黑龙本体。   盘旋至曼珠沙华上空,用后背替她挡下一道魔雷,魔力相对于神力来说,更偏向暴虐和邪恶,魔力入体对于我这个身怀最纯净神力的神来说,可不是什么容易忍受的事情。   但我顾不得这些,抢回曼珠沙华仅剩的元神,吞入肚中,然后将我的全部神力灌入龙尾,一尾撞松捆着虞渊的链子,身上的龙鳞簌簌的掉下好多块,龙尾变得鲜血淋漓。   虞渊也第一次变出了魔凤真身,挣断链子,将曼珠沙华的元神从我渡到他腹中,然后以自己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为由,替她受完了剩下的七七四十九道,此时的他俨然也就剩下几口气在喘了。   然而一众魔将却仍旧叫嚣着要灭了曼珠沙华的元神,让她为受到牵连的人付出代价,我二人再也忍不了,合力杀出了魔界,然后我带着已经重伤的虞渊,一头冲到冥府最下层的地狱回廊,我拼尽全力掀起滔天的红莲业火,造起一道屏障,隔绝了外面的魔界军队。   因曼珠沙华的元神属于虚无,所以她可以接受任何任何一种力量,但之前她的魔元是属于虞渊的,所以她和虞渊更为亲近,虞渊便一直用自己的元神滋养着曼珠沙华的元神,而我在简单治疗了自己的伤势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帮虞渊回复伤势。   五年之后,曼珠沙华的精元恢复如初。   我们在业障中躲了五年,魔君也就带人在红莲业火屏障之外徘徊了五年,最后屏退了所有部下,只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想要和虞渊谈一谈。   虞渊跪拜了他的父亲,说他不孝,却更加坚定的说,他不能没有曼珠沙华。   魔君没有经历过真正刻骨铭心的爱,他觉得虞渊很荒唐,说曼珠沙华是妖女,迷了虞渊的心智。   虞渊决意不再回魔界,不再做魔界的太子,魔君就在他的魔元上下了禁制,封住他所有的魔力,如果他强行解禁,魔元便会全部破碎,魔元破碎,就相当于这个魔从此消失,要等待轮回之后,再重新开始修炼。   而对于曼珠沙华的元神,魔君坚持要虞渊交出,要她消散于天地。   没有魔力的虞渊再没有办法护住曼珠沙华的元神,被魔君强行吸了过去。   一直关注着却没说话的父王突然对魔君说,她虽是来自虚无,但毕竟也是虞渊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魔君的儿媳,做过一段时间的魔界太子妃,平时对待其他人也很和善,如果不是被打伤,虚无之力也不会外泄,更不会伤人。   若真的让魔君来动手消散她,恐怕日后心里都不会好过。便建议把精元交予他,他来动手。   魔君其实心中也很不舍,能在虚无之中修成人形,需要很大的毅力,而且就她的品质,魔君也很是喜爱,所以虽然精元到手,魔君却迟迟下不了手,最终还是将精元交给了我父王。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虞渊没有了魔力,仅凭我一人,根本打不过冥王和魔君两个君主,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王用法术凝了一个光罩罩住曼珠沙华的元神,只要父亲的手掌微微一握,她便会永远消散。   然而就在煞那间,父亲挥手将曼珠沙华被神力护住的元神抛入了轮回之道,然后另外一只手拽过虞渊,将他推至轮回,喊了一句:“孩子,跟她去吧。”   然后就封闭了轮回的大门。   魔君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然而轮回之道已然关闭,道内的元神已经开始转世,即使是父王,也不能打开。   临走之前魔君问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做,父王淡淡地说:“因为爱,你不懂,我懂。”   事已至此,魔君只得回去昭告天下,魔界太子虞渊被废去了魔根,再不得入魔界,曼珠沙华的元神也已经消散。   就这样,我千年来的伙伴,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他相爱的女子,去了人界,那个我触不到的时空。   我又变成了孤单寂寞的一个人,本来以为等父亲大限已至,我就会接替冥王的位置,孤家寡人,直至我生命的终结。   然而那天从天界回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让我知道,原来生活可以多姿多彩,心脏的跳动可以有不一样的节奏,更让我懂得了,那种让父王,让虞渊甘愿付出所有的,被世人称之为爱的感情。   那日我刚从外面游荡回来,踏出传送结界,刚走了几步,冥府的各种大小官员还没来得及跟我问好,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女孩子扇了几个巴掌,然后她开始破口大骂。   那几个巴掌对我这个神仙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别人从来都是对我毕恭毕敬,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灵动的眼神和曼珠沙华特别相像,神情中的那种勇敢执着也惊人的相似,但我知道她只是她,并不是曼珠沙华的转世,对她顿时来了兴趣,饶有趣味的听她陈述完了她所谓的打我的理由。   越听越有趣,她还挺能编的,不知道是从哪几部偶像剧里面综合来的情节。   什么强.奸啊,谋夺财产啊,阴谋啊,呵呵,再配上她那一副好像真的一般的表情,我差点没憋住的笑出来。   待官员们向我行礼之后,我发现她当时脸都绿了,懊悔,惊讶,反正就是很扭曲的表情,特别搞笑。   被牛头马面拖走的时候还冲我大喊,冤枉冤枉,我心想我才冤枉好不好,这都到家门口了,上来就被扇了几个大巴掌。   不过我本来也没想让她被带走,只是想再逗她玩玩。   她以为我要带她去受罚,说什么下油锅之类的,哎,原来人界把我们冥府想的这样不堪啊,看来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普及一下。   我们冥府的人文景观,大好河山,风俗习惯,以及冥府里面帅气,有型,温柔,体贴...总之,好男人一个的我,我就是冥府的太子大人,冥宇是也。   她结结巴巴的求我原谅她,还用漂亮的眼睛做出无辜的表情,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愿意挪开眼。   那种感觉就像,你用一千年种了一圃的花,却一直没有开花的动静,然而她的出现,那些花在那一霎那,轰然绽放。   我偷偷的用神力窥探了一下她的想法,原来她有爱人,而且想要投胎去他那里。   但是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就把她带走了,无论她爱不爱我,我都会帮她达成愿望。   在带她穿过恶鬼区的时候,我见她好几次神智都出现了恍惚,她的定力很强,都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我知道如果带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路上还要杀了所遇的恶鬼,她是新魂,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灵魂就会被污浊的怨毒之气侵染。   我咬着牙强行催动神力,硬闯过了空禁的结界。   结界上的禁制力量让我痛苦不已,但那个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她。   我想起了虞渊曾经说过的,上天入地,悉数奉陪。   是的,之后的事情可能你们预料到了,我娶了她,她做了我冥府的太子妃,结婚那天,我拉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红毯,那是我千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结婚之后我变着方法哄她开心,她也越来越依赖我。   那天她要我带她去看常驻区,可是我之前光顾着带她外出游玩,忘记了带她去圣坛洗礼,结界差一点将她的魂体打散,我当时真的想象不出,如果她就那样在我眼前灰飞烟灭,我会做出什么,或许会自己碎了元神,追她而去。   之后的日子平静却幸福,她开始的时候为了积攒功德,特别努力的工作,我不想让她那么劳累,就经常转移话题,把她的思路从工作中带跑,然后暗中把工作安排下去,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我不确定她最终是否会留在我身边,但我要努力,不放弃和她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知道女孩子对一切美丽的事物都不能拒绝,便在空闲时间带她游尽了冥府美丽的河山,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各种可爱的小玩意。   还记得那天是她在冥府过的第一个生日,我用法术给她变幻出绚烂的花雨,下了整整一夜。   然后让冥府中所有会法术的官员都放一道法术刃到空中,送给她一场缤纷异常的烟火盛宴。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我,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到她幸福的笑脸,我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开心,就是我的幸福。   第十五章 结伴出游   “青觉,父皇允了我外出,后日动身,你叫上峻迟,咱们一起去。这样游玩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君南羽笑眯眯的对寂青觉说。   “出去玩?嘿嘿,好呀!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表哥。那…不如把悠扬也带着吧,咱们总不能没个体己的人伺候不是?”寂青觉眼睛转了转,讨好的对君南羽说。   君南羽看了夏悠扬一眼,笑道:“嘁,你这个家伙,离不开她就直说呗,干嘛还拐弯抹角的。行行行,带着带着,让我也感受感受这恩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看着我宫里头那几个妾都是一样的感觉呢。   不过呢,这得先请示一下皇祖母,这丫头现在可是跟前的红人了呢,咱们都没那个福气,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皇祖母喜欢她的心紧呢。她老人家若不放人,我也没办法啦。”   君南羽知道夏悠扬与寂青觉相互喜欢之后,也当她是朋友一般看待,并不因为她是丫鬟就轻待了她。   接触之后发现她也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夏悠扬进宫之后禀了太后,太后本不舍得她跟着跑出去,转念又一想,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孩子,便放她出去玩了,但是等她回宫,要好好讲讲路上的所见所闻。   夏悠扬得了太后的允许,高兴的跑到房里去收拾东西,还央了君南羽的允许,把连理也一起带上,连理知道这事后,漂亮的大眼睛兴奋的亮晶晶的,两个女孩子边说笑边收拾行李,笑声变成一串串银铃,照亮了严肃的府邸。   一切准备停当,清早在寂府门前集合,夏悠扬也第一次看到了寂家二房的杰出青年,寂青觉的表哥寂峻迟,相貌不是君南羽那种天人般的脱俗,也不是寂青觉那般硬朗,脸上总挂着笑容,还有点痞痞的,好生一个俊俏的魅力公子。   他和寂青觉得感情极好,才学不在寂青觉之下,但是寂家古训,大房与二房中,只能有一家身居高位,他为了让寂青觉有所成就,一直隐藏着自己,虽不是亲兄弟,却如亲手足一般。   寂峻迟知道夏悠扬和寂青觉的关系,也并没有把她当丫鬟,而是把她当做一起游玩的好朋友。   开朗的性格,对身外事的不羁,夏悠扬对于寂青觉这位哥哥极有好感。   此次出游是皇帝默许了的微巡,一路上五人乔装出行,只带了一队武功高强的侍卫,从进入城市夏悠扬就再没见过他们的身影,想必是都已藏在人群中了。   马车走走停停,路上好吃的好玩的夏悠扬都不放过,还买了好多有特色精巧的小玩意,她活泼可爱的性格让寂峻迟和君南羽对她也愈发喜爱,几天下来,他们两个就把她当妹妹一样呵护着。   而连理本来就乖巧懂事的性格,也很讨得大家欢心。   五天之后,一行人到了云逸国的另外一个繁华城市,绣都,这里盛产绣品,开国皇帝的皇后生在这里,一手刺绣绝活闻名全国,皇帝便给这座城赐了名,以都为名,拥有极高的地位。   云逸国第一都,逸都,政治中心,第二都,绣都,经济中心,两都相互扶持,成就云逸国百年的繁荣。   君南羽是皇子,难免会有人认出他们,为了隐藏身份,他特意扮成小厮,看上去就像哥哥带着两个妹妹出游的游人。   夏悠扬到绣都后就直奔当地最著名的绣坊,凌绣轩,她找到掌柜和最好的绣娘,亲手绘了一幅百福图,选用了上好的锦缎,还与掌柜商量了绣线的材料,用了两颗深海珍珠作定金,要回去送给太后当做旅游纪念品。   还选了精美的玉兰花图案,要送给谨烟姑姑,又画了几个可爱的现代卡通人物,一样绣制了几个手绢,准备送给平时一起玩的小姐妹。   打点好这些,稍微打听了一下,几人就找到当地最著名的酒楼留香居,这里的做的都是时鲜,一年四季都不一样,虽然价格高,但是却异常火爆。   品尝着喷香的菜肴,环视雅间内精致不俗的装修,夏悠扬心想:这家老板倒是挺有现代人的眼光,山珍海味吸引不了有钱人,反而他们就图个新鲜。   饱餐一顿后五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逛着,忽然看到前面围了很多人,夏悠扬以为是什么杂耍表演,便拉着连理的手兴冲冲地跑过去。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她才看清楚一个比自己年龄略大的女孩正和一个彪形大汉大打出手,旁边躺着一个相貌俊美却脸色苍白的小男孩,两个孩子都是满身满脸的伤痕。   周围围观的人甚多,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帮这对可怜的兄妹。   连理抓着旁边一个大娘一问才知道,那大汉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张朋的家丁,恶霸有娈童的嗜好,大汉要把小男孩带走献给自己家的老爷,女孩是男孩的姐姐,为了保护弟弟一直在拼命抗争。   眼见女孩又被大汉一脚揣在胸口,夏悠扬一股火冲上头顶,大吼一声:“给我住手。”   大家一愣,都看向夏悠扬,见只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单薄小女孩,又纷纷摇头。   夏悠扬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指着大汉破口大骂:“你个混蛋,是哪只王八的走狗?为了那只王八的狗屁嗜好,你这个王八蛋竟然当街抢人,还欺凌弱小,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   那大汉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这样骂他,而且他的智商和他的身材成反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妈的,你骂谁是混蛋?谁是王八?谁是走狗?谁是王八蛋?小娃娃会不会数数,这里哪有四个人让你骂?”说完还自以为是的讥笑了夏悠扬两声。   大家一听他的话都乐开了花,夏悠扬一阵恶寒,这种人,骂他他都听不懂,太让人无语了。   他身边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拉拉他的袖子“王大哥,她没骂四个人,骂的是两个。”   “两个?哪两个?”   “混蛋走狗王八蛋是你,王八是老爷。”   “什么?混小子,你竟敢骂老爷和我。”大汉听了这话使劲拍了一下那小厮的头。   小厮忙改口说:“啊不不不,她的意思是你是混蛋走狗王八蛋,老爷是王八。”   这几句话说的简直太艺术了,夏悠扬差点笑喷过去,连理也笑的涨红了小脸。   大汉终于听懂了夏悠扬的意思,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好多的女孩子。   “敢骂大爷我,活得不耐烦了吧?不过你这小女娃长得倒不赖,跟大爷走吧?把大爷我伺候好了,大爷就不跟你计较了,让大爷我也尝尝小丫头是啥滋味,哈哈。”   大汉龇着大黄牙,眼里闪烁着猥琐的绿光,伸手朝夏悠扬抓过来。   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见一道寒光闪过,四个手指被一柄小刀齐齐切下,大汉凄惨的嚎叫起来。   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里面带着隐约的怒气“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都能碰的。”语罢寂峻迟从人群中挤出来,把夏悠扬护在身后。   大汉捂着血淋林的手,恶狠狠地说:“你,你们,你们等着,我让老爷把你们都宰了。”   “不必了,我先送你上西天,一会就让你家老爷一起下去陪你。”   众人皆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见大汉心脏处插着一柄精钢匕首,刀柄上还连了一条细链子,寂峻迟一收手,匕首飞回手中,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半边衣襟,大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直直倒下。   周围的人都被寂峻迟的身手镇住了,只有那女孩最先反应过来,扑在夏悠扬脚边扑通一声跪下:“谢谢姑娘,谢谢英雄。”然后一个劲的磕头。   夏悠扬用力扶起她说:“不用不用,还是先看看你弟弟的伤势吧。”   寂峻迟为那孩子查看了伤势,半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夏悠扬急了:“不行,救人救到底啊,我们快带他去医馆。”说完就急着要走。   那女孩却拉住她:“姑娘,不必了,弟弟打生下来就一直病着,找了多少大夫都说是不治之症,能活十年已是大限,如今他多活了五年,他知足了,我也知足了。   今天受了伤,我知道他已经伤到了内脏,以他的身体是不会痊愈的,如果他不愿醒来,就让他去吧,这样他就再也不会被病痛折磨了。”   然后跪在旁边,小心的把弟弟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眼里充满怜惜,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男孩的脸上。   男孩似是感觉到姐姐的眼泪,悠悠转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姐,这些年,谢谢你。姐,我好累。”   “傻孩子,跟姐姐还说什么谢谢,累了就睡吧,我一直在这,看着你睡,好么?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姐姐,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不,不要,我不要再当你的弟弟,我只会拖累你,我们没有父母,这些年你为了照顾我受了太多苦,为了保护我,你甚至还那么努力的学武功,每次我看到你身上伤痕累累的,恨不得结束自己的生命让你解脱,可是,我舍不得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我舍不得,舍不得啊。”   第十六章 青楼之行   男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嘴角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女孩颤抖着用手帕擦着男孩嘴角涌出的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好,好,我们不做姐弟,只做陌生人,你累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姐,你别哭,不要伤心,我喜欢你笑,我真的好累,不能再陪你了。你,你以后要,要找个对你好的夫君,让他替我照顾你。姐,我,很高兴,这辈子,有,你,这个姐姐,姐,对不起。”   男孩嘴角含笑,缓缓闭上眼睛,握着女孩的手缓缓松开,垂落地面。   女孩抚着他的脸,轻声道:“好,我答应你,会嫁一个好的夫君,你累了,就睡吧。”然后晃着男孩逐渐冰冷的身子,轻轻地唱起安眠曲。   看着眼前一对亲人生离死别,夏悠扬的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周围的人也都掩面低声啜泣,但是没人出声打破这凄美的一刻。   寂峻迟轻轻揽了一下夏悠扬的肩膀,她擦擦眼泪,转身打算离开,女孩突然出声道:“姑娘,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这,这不行。”   “我求你,我求你,我只有弟弟一个亲人,现在他也离开我了,我只身一人无处可去。虽然是那位英雄杀了那个恶人,但是你先开口的,过路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人为我们开口说话。你救了我们,让弟弟在最后的时刻那么安详,没被坏人欺侮,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份恩情我倾尽所有也一定要报答。求你就收下我做你的丫鬟吧。”   夏悠扬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她执拗着不肯起身,只好蹲下对她说:“不是我不肯要你,而是我没有资格,没有能力,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也只是别人的丫头而已。”   “姑娘,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认你是我的主子。”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夏悠扬,正当夏悠扬为难之际,藏在人群中的寂青觉忽然出声:“带她一起走吧。”   既然得到寂青觉的首肯,夏悠扬也不再犹豫,执起女孩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女孩的手因为练武,不像夏悠扬的手那样柔嫩纤细,但却仿佛是一块能量石,传给夏悠扬坚实厚重的力量与温暖。   先找了地方将男孩安葬,然后他们的队伍由五人变成了六人。   女孩没爹没娘,从小与弟弟相依为命,幼年时靠邻居的帮助活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是从小大家都叫她梓鸢。   夏悠扬带梓鸢回了客栈,让她梳洗打扮一番,也是个清秀的姑娘,但可能是身世经历使然,脸上鲜有笑容,很严肃很坚定的样子。   寂峻迟告诉夏悠扬,刚才他们已经传信到当地衙门,衙门派人抄了那恶霸的府邸,他还派人查了梓鸢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她可以信任梓鸢,梓鸢有些功夫,在她身边也有个照应。   寂青觉路过夏悠扬身边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以后在外面,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就不要管别人的事。”   夏悠扬握着梓鸢的手紧了紧,寂青觉,你多疑的本性,还是没有变啊。   你从来都是一个以利益为重的人,可我不是。   就这样,无意中帮别人一个忙,夏悠扬得到这样一个追随者,她的忠心无以言表,夏悠扬从来没想到,梓鸢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帮助,而且对她的追随,一追,就是一辈子。   后来夏悠扬向梓鸢表明了身份,她先是惊讶,然后一一跪拜过,但最后说了一句让他们哭笑不得的话:“殿下,将军,寂少爷,虽然你们身份尊贵,但最初帮助我的人是夏小姐,我只是追随夏小姐而已,你们是她的主子,也就是我的主子,必要时刻你们可以得到我的命,但却得不到我的心。”   说完一脸坚定的看着他们。   她坚持称夏悠扬为小姐,不肯改口,夏悠扬无奈就随她去了。   听了梓鸢一席诚挚的话语,五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们三个男人都笑起来:“好好好,悠扬这丫头的魅力竟然比我们都大,连女子都把心给她了,哈哈哈哈。”   寂峻迟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梓鸢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产生了歧义,加上寂峻迟的取笑,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   夏悠扬不耐地打断寂峻迟:“哼,你这人的思想真龌龊,想什么呢!不许笑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转头看向君南羽。   “我没有计划,青觉你说呢?”寂青觉敛住笑意,装作严肃的对夏悠扬说道:“咳咳,夏悠扬,这城里好吃的都吃过了,好玩的也玩过了,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爷带你去。”   “真的?”   “当然了,爷骗过你吗?”   夏悠扬眼珠子一转“那…我要去青楼看看。”   此话一出,装大爷的寂青觉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寂峻迟嘴里的糕点卡主嗓子咳个不停,连理忙帮他拍背顺气,君南羽正往杯中倒着的水也忘了停下,梓鸢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摸样煞是可爱。   “咳”寂青觉咳嗽一声:“你去那里干什么?你要找女人啊?”   “什么啊,人家没去过,就想去看看,好不好嘛,嗯嗯。”   夏悠扬使劲晃着寂青觉的胳膊撒娇。   寂青觉想着,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完全行不通,却无意的看了看君南羽。   君南羽本来觉得很荒唐,但看到夏悠扬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这样的放肆,一生还有几次,以后,以寂青觉的性格,她定然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君南羽无奈的点了点头,夏悠扬一蹦三尺高,开心地拉着连理和梓鸢跑去屋里换了男装,连理本来不想去,硬被夏悠扬说教一番,给拉了出去。   君南羽都同意了,寂青觉没法反驳,只是脸色微微沉了一些,但他向来是感情不外露,并没有让大家看出来,   一行六人来到红梦楼,绣都最大的青楼,进门就有一个打扮艳丽却并不庸俗的中年女人迎上来,她不像平常的青楼老鸨那样拿着手帕发嗲的招呼客人,只是微笑着问:“六位公子需要什么?”   君南羽拿了个银锭放在女人手中说:“要最好的雅间,叫上你们的头牌才艺姑娘,再来些特色的小吃。”   “是,正巧今天我们楼里的头牌红叶姑娘有空闲,奴家便叫她来给几位助兴,六位请先上楼,坐下稍等片刻。”老鸨看这一行人谈吐不凡,便亲自引他们到了楼上的雅间。   屋内均是名贵典雅的紫檀木,屋中间一张圆桌,桌腿上是繁盛的怒放牡丹浮雕,六只凳子靠背上也是牡丹的镂空雕。   桌上有一套淡青色茶具,上面绘了“空山新雨后”的清爽意境。   墙边置一张矮椅与木案,应该是供人弹琴的地方。   案前是一道浅灰色烟纱,从房顶迤迤垂下,没有再多的装饰,整个房间就是这样,简单宁静高雅,根本不像是青楼,倒像茶楼。   与夏悠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她也知道,他们不会带她真的去那种情色肮脏的地方。   “这红梦楼是绣都最好的一家青楼,好就好在它的干净雅致,多是有身份的人来这里,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才艺双全,可不是普通的风尘女子。”寂峻迟看出夏悠扬的疑惑,对她解释道。   说话间敲门声轻轻叩响,寂青觉应了一声,两个女子应声而进。   打头的女子相貌秀丽,嘴角挂着浅笑,身着一袭月光银色纱衣,更衬得皮肤白皙清透,走路聘聘婷婷,举止端庄大方,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容貌与白衣女子有八分相似,容貌还有些稚嫩,身着鹅黄色纱衣,更显可爱,手中小心的捧着一把古琴。   打头的女子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小女子红叶,在此向各位公子问安。想必各位已等了些许时候,红叶给各位先献上一曲如何?”   寂峻迟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别站着了,坐吧,唱一曲你最拿手的。”   女子也不多虚礼,冲着寂峻迟微微一笑,坐下后将古琴置于案上,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原木颜色,雕饰简单的水云纹,只看一眼就让人去了不少浮躁气。   纤纤素手轻抚琴弦,只一串试音,便已是未成曲调先有情。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出自《诗经.葛生》)   一曲《葛生》被她轻灵的嗓音演绎得淋漓尽致。   野草遍布的荒野坟墓中,躺着自己的爱人。谁来陪伴他呀?   他与自己一样寂寞,而自己却要在这世上独活,等我,待我百年之后去找你,等我。   夏悠扬沉浸在忧伤中,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红叶竟选了一首这么哀伤的曲子。   寂青觉自然也听懂了歌中的意思,但他以为夏悠扬只是小女儿的感动情怀,却不知她已经历过生离死别,对这种感受更加刻骨铭心,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第十七章 五年之约   寂峻迟打破气氛:“姑娘好声音。可是你为何第一曲便选的如此伤感,沉我们的好心情。”他的语气平平,但夏悠扬知道他并不是生气,只是装的,不知道在玩什么小心思,因为红叶的歌唱的真的很好。   红叶起身,行了一礼说:“众位,对不住,我见到那位公子看向身边的女子的眼神,不禁想起我的亡夫也曾这样注视我,便触景生情。红叶不好,罚酒一杯。”说罢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   原来她的歌里倾注了感情,怪不得如此动人。   夏悠扬愣了,女儿身被发现啦?“额,红叶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女儿身的?”   “姑娘的男装打扮在外人看来不容易认出,可是刚才真情流露时神情里的一丝女儿态怎么会瞒过我们这些整天察言观色的人呢?姑娘真是好福气,你的夫君竟许你扮作男人来青楼,看样子,他很爱你。”   “呵呵呵,是吧,嘿嘿。”夏悠扬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再扭捏,顺势在寂青觉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歌声勾起了她许多的回忆,她不去想以后,此时只想更多的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寂青觉向来对夏悠扬主动投怀送抱不能拒绝,虽说心中对她来青楼还有些愤愤,但也任由她把自己当成人肉靠椅。   “既然几位到了绣都,难免和刺绣扯上关系,下面我给几位客官唱一首有关刺绣的歌,名为《苏绣》。”   红叶微笑着说,然后就自顾自的唱起来,完全是自己主导,但却没有让他们有丝毫不满,仿佛她身上有种天生的魔力。   “苏水梦东风笑花飞   香绢裹雨一丝楼推   十指捻针抚纱苏绣陪   良人策马旧袍独醉   旋针寄思君何时归   残烛伊叹红妆韶华催   一针绣出烟雨迷醉   一针隔山眼媚   笑不言语一展眉   绣蝴蝶孤单影碎   又一针叶落思谁   绣心中泪   君言战罢沙场灰   携伊听曲江南水   月下拨琴苏绣配   对花对酒鸳鸯对   绣花弄坊尘满柜   一夜白发三千会   遥寄苏绣燕南追   递君茶一杯”(出自丁浩然歌《苏绣》)   唱罢,她给在座的每个人都递上一杯茶,寂峻迟玩味的看着她,而她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凝视他的眼睛,没有普通青楼女子的卑微。   “这两首曲子都略有伤情,你怎么知道我们喜欢这种?你可要知道,我们是出来游玩的。”寂峻迟嘴角带笑,难怪,刚才他的举动那么反常,原来是想探一探这位红叶姑娘到底以什么被评为红梦楼第一,又为什么上来就选了两首伤感的歌曲。   夏悠扬也好奇这女子会怎样回答。   “客官可听的满意?”红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这话时转头看向夏悠扬。   夏悠扬点点头,红叶盈盈一笑。呵呵,这位红叶姑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几位客官虽衣饰简单,但却透着贵气,这三位都是风韵如神的翩翩公子,三位姑娘也不是凡人,红叶能看出几位并不是贪图享乐之人,想必对于脂粉气息的东西并不喜欢,所以我斗胆选了这两首,若有服侍不周,不敢请求原谅,只希望能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说完便屈身赔礼,她身后的丫鬟也同一动作。   夏悠扬心中暗道: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不卑不亢,虽身在青楼,但没有脂粉的俗气,反而身上尽是空灵净气,真是奇女子,对她不免心生喜欢,赶忙扶起她,“不怪你,我们都很喜欢,他们逗你玩呢。对了,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这古琴?我很小的时候学过,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红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好像对于刚才的一切早有预料与对策,然后笑着说:“好,既然姑娘以前曾接触过,只需略略提点,以姑娘的聪慧,很快就能上手了。”   她先是讲了古琴的原理,然后仔细的示范一遍给夏悠扬看。   夏悠扬在现代学过古筝,与古琴有很多相似,只一会工夫便掌握了要领。   “下面我给大家唱一曲可好?”夏悠扬环视屋内然后认真的说道。除了太后与太后身边的几人,寂青觉等人从来没听过她唱歌,这一句顿时勾起大家的兴趣。   “好呀,我还从未听过你唱歌。”寂青觉开心的说。   “她的声音很好听,连皇祖母都赞叹,我们洗耳恭听。”君南羽笑眯眯地看着她。   “红叶姑娘,可否借琴一用?”   红叶眼里闪过一丝踌躇,还未开口,她身后的小丫头抢先说:“姑娘,这把琴是我们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除了我们姐妹二人,还未有其他人碰过,奴婢再去为你取一把可好?”   “红菱,今日见这位姑娘,就知道是有缘人,既是有缘人,这把琴,便用无妨。”说完将琴摆在夏悠扬的案前。   红叶一席话眼中透着真挚,姐妹俩郑重的样子也让她认真起来。试了试音,稍加练习,朱唇轻启:   “花似火水如蓝笑靥乱伊人香   乌衣巷忆江南点点惆怅满   几朝心事付风雨云淮河岸谁人唱   一曲千古轮回犹抱琵琶轻声叹   檐下燕又成双朱雀桥花径香   青石街碎夕阳片片往事伤   旧时明月百姓家梧桐井边盛玉盘   一去春秋百转恰似冬水春又暖   泊舟向晚篱墙坐看世事冷暖   翻开历史的画卷安静地沧桑   繁华一如云烟一缕袅袅飘散   楼台歌榭生旦仿马蹄声踏江山   泊舟向晚篱墙坐看世事冷暖   小桥流水的呼唤清澈地回荡   英雄寂寞当年奈何一夜风霜   挽袖补韵调江南风月不只垂杨”(改自《江南调》)   夏悠扬想起现代听过的这首《江南调》,庆幸这个朝代这里也是江南,也有乌衣巷穿折,也有淮河蜿蜒,也有朱雀桥连着两岸,只稍加修改几个词语,便是应时应景的歌曲。   琴是第一次着手,还有些生涩,但她的声音灵动中带点妩媚,偶尔断开的琴音却更添一丝令人回味的意境。   一曲唱罢,君南羽最先从她美妙歌声中反应过来,大笑着抚掌:“好丫头,果真唱得这么好,这几年竟私藏了,今日一闻,真是对你又刮目相看了,你到底还会给我们多少惊喜啊!”   寂峻迟也笑着说:“对啊,你这丫头鬼精鬼灵的,招人喜欢,怎么就让青觉这臭小子捷足先登了!”说完还不满的看了寂青觉一眼。   寂青觉无视寂峻迟的挑衅,走过来揽着夏悠扬的肩带她回席,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你还会弹琴?”   脸上虽是带着笑,但夏悠扬听得出,他的话语中并没有一丝喜悦。   假装没有听出他的情绪,夏悠扬仰起头笑眯眯地说:“你不要太崇拜我哦。”说完主动搂着他的腰。   寂青觉轻笑一声,也就作罢。   几曲过后大家兴致起来,三个男人开始猜拳行酒令,五个女孩子也都不顾什么主仆客身份,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笑声洋溢着整个屋子。   红叶很知趣的并没有问他们的身份,而是讲了自己的故事。红叶和她妹妹红菱本是一户富商家的女儿,可他们的爹因为为人正直,不肯与贪官同流合污,被人陷害判了罪,病死在牢中。   她与夫君两人甚是相爱,夫君却与父亲在同一年暴病而亡,夫君的家人与父亲的二房夫人相互勾结,谋取财产,将姐妹二人赶出来,她们两个无能夺回家产,也不愿再回到勾心斗角的家中,只是怨自己没能护住父亲辛劳一生建起来的家。   在路上遇到贼人,正当姐姐想要以死捍卫清白的时侯,遇到红梦楼老鸨红妈的马车,红妈开始是因为看上她的姿色救下她,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世,竟与红妈有些许相似,都是沦落天涯的可怜人,对她们姐妹二人体恤有加,还派人去帮她夺回了家产,她姐妹二人没有能力管好产业,糟蹋了不如卖给有才人经营,父亲也会瞑目,便转手卖了家产。   这中间得知红妈是整个绣都的名人,因为她开了一家最高雅的青楼,而且从不强迫姑娘卖身。   为了报答红妈的帮助,就决定在青楼回报红妈五年,但只卖艺不卖身。于是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你曾经一个大家小姐,现在青楼卖唱,不怕别人瞧不起吗?”古代人对名节都很重视,这点让夏悠扬疑惑。   “我唱歌是因为我喜欢,在这里,我唱的歌有人懂,何乐而不为呢?”她淡淡的笑着。   夏悠扬被她的胸襟气度感染,“你等着,五年后我来接你和你妹妹走可好?到时候你们可以在我们旁边安家,然后咱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喝酒唱歌。这是我许你的约定。”   “好,姑娘,红叶今日遇见姑娘真是三生有幸,若姑娘不嫌弃,就屈尊认了红叶这个姐姐,我会记得这个约定。”   夏悠扬,红叶,红菱六目相视而笑,有时候女孩子间的感情就是这么简单,不需多少经历,只几句话,便认定了知己。   第十八章 骁南初见   之后一屋八人开始吟诗拼酒,真感谢中国几千年来的文人做了那么多诗,才不会让夏悠扬尴尬。   寂峻迟见她出口成章,笑着说:“丫头,你又让我们惊讶了一回啊。”   夏悠扬只能讪讪地笑,总不能承认自己这些都是抄来的吧。   却没注意寂青觉眼中探索的眼神,在夏悠扬看向他的一刹那,眼中的神情迅速隐去。   已是深夜,六人走在街上,看着夜色下依然繁华的绣都,耳畔萦绕着红叶的歌声,说不出的惬意。   “悠扬,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到西部草原去。”   “西部草原?那里不都是小的部族吗?去那里做什么?”   寂青觉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君南羽接过话题:“去那里看看吧,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去过,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但夏悠扬知道这次出游并不仅仅是游玩那么简单。   哪个皇帝会让自己的皇子和将军随便跑出去玩?   他与寂青觉同行,一是要看看自己的国家,二是要在部落间走一番,警醒那些人不要有什么妄想,毕竟诺大的西部疆域,若不能以友好相交,必定是大患。而且多一些力量,更有助于将来与众皇子争夺皇位。   想到君南羽和寂青觉的心机,夏悠扬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该感叹他们的机智,还是该叹息他们的狡猾。   想起在现代,生意场上她没少耍心眼,因为她享受那种针锋相对而后胜券在握的刺激,但在他们面前,她只能隐藏好自己洞悉的眼光,反而装出一副天真烂漫,为了游玩兴奋的傻丫头形象。   有时候觉得好累,累到为自己的谨慎,自己的隐瞒,自己的伪装,自己追逐的感情感到心酸。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要去骁南部落把珠儿接回来,这丫头都离开家都快五年了,也该回来了,就算是皇妃省亲,也没有这么久的啊。”寂青觉抬头看着西方,语气不觉又温柔了几分,还带着一丝惆怅。   珠儿,寂珠缡,寂青觉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亲是寂老将军极宠爱的那位异族女子。   寂珠璃与寂青觉是寂老将军仅有的一双儿女。   寂珠缡的娘亲因难产伤了身体,去世时她只有两岁,除了寂老将军,寂青觉和她的奶娘,她不让任何人抱,而奶娘年事渐高,老将军又常征战在外,那时只有五岁的寂青觉便担负起照顾妹妹的任务,这么多年他已然亦兄亦父,和妹妹有极深的感情。   但现在夏悠扬才知道,寂珠缡的娘亲虽是异族,却有极高的身份,是这草原上的强族,骁南部落的大公主,与在外征战的老将军偶然认识。   大公主的娘亲思念女儿成疾,便修书与寂老将军,想要把寂珠缡接到身边陪伴一段时间以解相思之苦,老将军对寂珠缡的娘亲一直有愧,便允了她两年时间。   谁知草原上开放的民风和亲厚的家人让寂珠缡舍不得离开,老将军对她又是宠爱之极,就这样在草原上待了这些年也不回家。   夏悠扬对这位寂青觉常常挂在嘴边的却始终未见的妹妹也一直很是好奇,很想看看寂青觉一直惦念着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她已经离开家五年了啊,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夏悠扬抬眼看着寂青觉俊朗的侧脸,他的眼神飘渺着看着远方,辨不清神情,给人陌生的距离感。   突然觉得熠熠星光下,他的心就像飘渺的星空,离自己的心好遥远。   他从未走进她的内心,从未看到她缜密的心机,从未看到她苦苦的隐藏,甚至他不曾了解她胸腔内的野心与不输男儿的霸气。   前一世的现代如此,再世为人,亦如此。   寂青觉,你可知,夏悠扬的锋芒锐气,要被你磨没了,而这些尖刺,是她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中,唯一的自保武器呀。   第二天清早,终于开始了此次出游的最后一站——草原,马车一路颠簸,两日之后终于到了。   夏悠扬早在前一天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好,兴奋地从车上跳下来,满眼是青葱的绿草,辽远的碧空,空气中都是清爽的香草味道。   夏悠扬转身问君南羽:“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骁南部落的王?”   “不急,本也没想这么快就表明身份,先玩一玩,再去找他也不迟。”一听这话夏悠扬就撒开了冲向湖边。   湖水和天空是一样纯净的蓝色,像一块相接的巨大蓝水晶,看一眼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旅途的劳累一扫而光。   隐约听到不远处有歌声传来,夏悠扬循声走去,看到一女子身着大红纱衣的姣好侧影,侧脸虽不是美得动人心魄,但让人看了不愿移开眼,身上缀着少数民族的精美饰物,乌黑长发编成发辫垂在臀部,身下一头雪白色的牦牛悠闲地啃着草,女子光着脚,脚随意的荡着,脚踝上的银链子发出熠熠光彩,眺望着远处的湖水。   美人美歌加美景,甚是美妙。   夏悠扬回头冲身后的几个人喊:“喂,快过来听美女唱歌啊!”谁知她一时太激动,声音太大,那女子歌声停止了,回头看她。   夏悠扬顿时尴尬了,女子轻拍牛背,向她走来。   “那个,那个,对不起啊,我刚才太激动了,打扰了你唱歌。”   “呵呵,没关系,姑娘欣赏我的歌,是我的荣幸,若姑娘喜欢,我可以再为你唱一曲。”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轻轻的,好听的像是从摇荡的银铃中传出来一样。   寂青觉几人听到夏悠扬的呼喊,此时刚好走到她身边,君南羽微笑地说:“不知我们几人有没有荣幸,可以听听姑娘的歌?”   “好。”她羞涩地回答。   樱唇轻骑,一首当地民歌,用的是当地的语言,虽然大家都听不懂词的意思,但俨然都已经深陷其中。   她先是轻声哼唱着,然后歌的节奏越来越欢快,声音甜美不失空灵,如莺啼燕语,似空谷传音,她很忘情,仿佛身边的几人不存在,能唱出这样的歌的女子,可想而知她的内心多么纯净,生活是多么安逸幸福。   此时的她没有了刚才的羞涩,而像一只在风中肆意飞舞的精灵。她的眼神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突然定住了,脸瞬间红透了,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歌声也戛然而止。   夏悠扬循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君南羽怔怔的看着她,像是被她锁住了。   哈哈,这俩人,对上眼啦!“咳,咳,咳。”夏悠扬故意大声咳起来。那姑娘首先回过神来,声音喏喏的,“公子,你……”   “姑娘,恕在下冒犯了,实在是姑娘的歌太美,一时失神。”   “只有……歌美吗?”女子的表情微微有些颓丧。   “不是不是,你人更美。”平时的君南羽都是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心思都沉在心里,而这个时候像个白痴一样赶紧回答。   “呵呵,谢谢。虽然大家都这样说我,但能够听你这样说,我还是很开心。”女孩子开心的笑了,像含苞的花轰然绽放,笑容瞬间照亮了他们的眼睛,令周身的美景都黯然失色。   “额,那个,悠扬啊,那边的水好清啊,咱们去看看吧。”寂青觉拉起夏悠扬的手就走。   寂峻迟对连理说:“对啊对啊,咱们也去看看吧。”连理调皮的朝梓鸢眨眨眼睛,执起她的手,留下一路的欢笑。   夏悠扬与寂青觉十指相扣,依偎在他怀中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望着辽阔的天空,真想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一直到老。   她幻想着以后的日子,他爱她,她爱他,他是英姿飒爽的将军,她是他温柔体贴的妻子,她会生几个孩子,在家里等他回来,日子平静简单,他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然后可以坐在摇椅上一起看夕阳西下,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寂峻迟侧头看向君南羽和那个美丽如朝阳的女孩子,女子巧笑言兮,男子亦是笑意盈盈,君南羽,你此刻应该知道,什么是爱的感觉了吧。   可是我的爱,你什么时候出现呢?   君南羽和那红衣女子向夏悠扬几人走来,女子已经穿上了绣鞋,脸上依旧有点红扑扑的羞涩,牦牛老神在在的跟在他们身后。   君南羽则是笑的特别特别特别的灿烂,嘴都要合不拢了,夏悠扬看了看他,翻翻白眼:果然啊,恋爱的人智商为零,平时高高在上的皇子,现在也笑得像个傻子……   “几位,今日在此相遇即是有缘,这里是我的家,梦芷想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去我家里坐坐,可好?”眼睛里尽是期盼。   寂青觉看向君南羽,结果这个皇子还在犯花痴呢,笑呵呵的说:“呵呵呵,好,好,我们去。”寂青觉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回头使了个眼色。   夏悠扬循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骑着马放羊的男人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她看了一会才发现那人是随行侍卫的首领,首领扬起皮鞭对着羊群吆喝一声,周围有好多人影若有若无的渐渐聚拢,但看上去又是很自然的做着自己的事,若不是因为夏悠扬对其中几个脸熟,否则绝对看不出他们是一伙的,原来这些随身侍卫一直都隐蔽在周围。   第十九章 骁南公主   女子从脖子上拎起一个骨哨,使劲鼓了一口气,尖锐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就有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骑马过来,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利索的翻身下马,行了草原上标准的单膝跪礼,面无表情,低头抱拳:“公主,属下来见。”   “起来吧,嗯,这次不错,来得比上次快。”   “属下不敢,是今天公主的哨音格外清晰,所以属下才能如此迅速的前来。”   “对啊,我也觉得今天的哨子格外响亮,好奇怪啊。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你速去禀父王,说本公主要请朋友去家里玩,让他帮我备一桌酒席。”   一听这话,侍卫又跪下说:“公主,这…不合规矩,毕竟,您不了解他们的身份,这样贸然带他们前往,恐怕…”   “放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每次我带人回家玩你都这么说,你就不会换点别的说?你要反驳本公主吗?快去!”   侍卫表情又严肃了一分,抱拳道:“公主,属下谨尊王上命令,要保护公主,排除公主身边一切的不利因素”   “大哨子,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闭嘴!”   说完柳眉一立,拿起另外一个小一点的骨哨,使劲吹了一声,立马有另外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骑马过来,马跑得很急,来人紧勒了缰绳,马一声长嘶,停在两步外。   依然是利索的翻身下马,行了草原上标准的单膝跪礼,低头抱拳,不同的是不是刚才万年冰山脸,表情柔和,看上去很好接触的样子。   夏悠扬听了第一个侍卫的话,愣了一下,到草原上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个公主,这是什么运气啊。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寂青觉和寂峻迟,见他们两个都是一副思索的表情,只有君南羽还是傻兮兮的,哎,看来这个皇子已经被公主给俘虏了呀,保证安全的任务就只能放在寂青觉和寂峻迟身上了。   “公主,小哨子来见。”   “嗯,不错不错,来得很快嘛,起来吧。”   “谢公主夸奖,小哨子知道公主找我来,一定是又有重要的事要通知王上了,我不敢耽搁,怕扰了公主的好心情,所以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呵呵,我知道你最好了,那你去通知父王,说我请新认识的朋友去家里玩,让他帮我备一桌酒席,还有,一定要说是很好很重要的朋友。”   “小哨子知道了,马上就去,公主静候。”   “好,那我们一会就回去。”   “是,小哨子告退。”说完抱了下拳,转身上马。   马刚要跑起来,“诶,等等等等。”公主挥着手大喊,叫小哨子的侍卫赶紧勒住缰绳,“你把这事办好了,我就许你娶亲,你喜欢谁便娶谁。”   一听这话,小哨子眼睛都亮了,一拍胸脯大声地说:“公主放心,小哨子绝对办好!”然后使劲抽了下鞭子,马扬长而去。   这时女子才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额,对不起啊,我还没介绍过我自己,我叫云梦芷,我父王是骁南部落的王。”   “什么?你是公主?”连理的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   “啊,是,是啊。你别怪我,以前一起玩的朋友知道我的身份后就都变得恭敬起来,就没意思了,所以,所以我刚才没告诉你们。”说完有些委屈的拧着自己的衣角。   “不是不是,公主您别误会,我是觉得自己的匀运气真是太好了,我们来到草原上碰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位公主,而且身为公主你还能这样自由的玩。”连理到底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这样的事情让她震惊了一会。   云梦芷冲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你说你是骁南部落的公主?”寂青觉问。   “是啊,怎么啦?”   “那你认不认识寂珠缡?”   “缡姐姐?你怎么认识她?”   “我叫寂青觉,是她云逸国家里的哥哥。”   “啊,我知道啦,整天的听缡姐姐给我讲她有个好哥哥,原来就是你呀。这还真是巧了,今天竟碰到一起了。那正好,咱们赶快回去吧,然后你们兄妹俩就能团聚啦。”   云梦芷拍了下手,愉快的说,刚才略有踌躇黯淡的小脸又灿烂起来。   夏悠扬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女子,一会天真烂漫,一会古灵精怪,一会又能端出公主的架子,很和她胃口。   云梦芷走了几步,一拍手叫了一声:“哎呀,把他给忘了。”   又换了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清清嗓子:“大哨子,本公主知道你素来都是这种性格,念在以往情分上本公主就原谅你,你帮我把白毛喂饱,然后带回家去,起来吧。”   “谢公主。”侍卫依旧是面无表情,手抚着牦牛的背,但眼中始终有一丝担忧。   寂青觉见此,用眼神示意君南羽,君南羽便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趁着云梦芷和另外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时候,走到大哨子身边,低声说:“一会你把这个玉牌拿给你们王上,他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暂时别让你们公主知道。”   大哨子接过玉牌,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惊讶,君南羽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大哨子立刻会意,迅速向君南羽行了跪礼,然后立刻起身,君南羽拍拍他的肩膀,回到队伍里。   “对了,悠扬,还没给你介绍,刚才那两个侍卫是兄弟俩,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大哨子是哥哥,小哨子是弟弟。虽然大哨子很古板,废话比较多,但他们对我都很好的,从小就陪我玩,保护我。”   “啊?他们是两兄弟啊?天啊,性格差距这么大。”夏悠扬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仔细想想,两个人长相确有许多相似之处。   “不过,现在想想,他们确实长得还蛮像的。你的两个贴身侍卫,一个像万年冰山,一个又如沐春风,哈哈,有意思。”   “诶,万年冰山,如沐春风,真形象,这样,我给他们改个名,不叫大哨子小哨子了,叫万年冰和沐春风,哈哈。”夏悠扬绝倒,这个公主,太有意思了。   “喂,大哨子,本公主给你改个名,以后你就叫万年冰。”“属下谢公主赐名。”然后又恭敬地行了跪礼。   但是夏悠扬仿佛看到他头上冒出一排黑线…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骁南部落,房屋都是一个个帐篷,皮毡结合的材质,皮上画有部族图腾,边沿处缀有骨质石质的装饰物,大气庄重不失活泼与野性,屋内都是木质家具,上边镶有各种五彩的宝石。   器具皆是银质,精细的地方都很具有民族特色,墙上挂着树皮宝石拼画,还有皮编织的装饰物。这些与云逸国沉重的装饰格调完全不一样,让众人浑然开朗。   几人随着云梦芷走进平时接待宾客的正帐,云梦芷的父亲,骁南部落的王,云腾野,只穿了家常服在厅中等候,满满一桌的菜肴,云梦芷见了父亲,撒欢了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父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呵呵,芷儿的要求,爹爹怎么会不答应呢?”云腾野本来严肃的脸在云梦芷进门的一刻立刻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拍拍她的头宠溺的说。   “那大哨子怎么还那么多废话,还不都是你嘱咐他的。”   “爹爹也是怕你受到伤害呀,傻丫头。来吧,给爹介绍介绍你的朋友们。”   “呵呵,爹爹真好。”   云梦芷在云腾野怀里腻了一会,转身走到身后的几人旁边,君南羽站在最前面,寂青觉与寂峻迟分站在他两边身侧,夏悠扬和连理分别站在寂青觉和寂峻迟身后,而梓鸢则是站在夏悠扬身后侧,这样一来,身份地位的高低就显现出来。   云梦芷先看向自己身后的一行人,“各位,这位是我父亲,骁南部落的王。”   然后看着君南羽对他父亲说:“父亲,这位是南羽,这位是寂青觉,那位是寂青觉的哥哥寂峻迟。”   云腾野看着眼前的三人,先是对着君南羽抱了下拳,两人眼神交汇,心领神会的笑笑,他看过大哨子带来的玉牌,便已知道君南羽的身份,但他见君南羽对女儿隐瞒了姓氏,便知道他是不想让云梦芷现在知道他的身份。   又向另外两人点头问好,然后看这寂青觉说:“寂青觉,可是云逸国英勇无敌的少年将军,寂珠缡的哥哥?”   “王上,正是在下,英勇无敌不敢当,只是本分罢了。请问舍妹现在何处?”   “呵呵,早闻寂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来人,去请珠缡公主过来,就说是有人找她。”   “王上过奖,本来我这次来想来见见珠儿,但想着先玩几日再来找您,没想到今日竟碰上了令公主,便提前来了,打扰了。”   “呵呵,没事,就算只是芷儿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刚才芷儿派人来说是重要的朋友。三位请先入座。”便让小厮引着他们就坐了。   第二十章 追阳逐日   云梦芷拉着夏悠扬的手开心的说:“父亲,她是夏悠扬,是寂青觉大哥的心上人,那位是连理,还有梓鸢。”   夏悠扬脸一红,没想到云梦芷把这个也说出来了,赶紧跪下俯身行了标准的云逸国的跪礼,既然云腾野已经知道了君南羽和寂青觉的身份,这礼数总是不能省的,以她的身份,见到别国的王,也要行大礼。   “民女夏悠扬见过骁南王上,愿骁南国富民强,王上身体安康。”   连理,梓鸢也与夏悠扬一起跪下行礼,梓鸢的身子俯得更低,云腾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三个女孩子行了如此隆重的礼,赶紧说:“你们是芷儿请来的朋友,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快起来。”   “谢王上,以我们的身份,本该如此。”说完谢绝了引座的小厮,分别站在君南羽三人身后。   云梦芷见此急了:“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白天见你们一直都是平等相称,怎么到了我家竟分起身份来了。”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是啊,既然到了家里,这些礼,今日便免了,可好?”云腾野看向君南羽。   君南羽无奈的笑笑:“好啦,悠扬,骁南王都这么说了,你们快点也坐下吧,就像咱们平时一样。”   “对啊,你们别总想着我是王,就只当我是你们好朋友的父亲。”云腾野笑眯眯地说。   夏悠扬三人应声坐下了,云梦芷又笑眼弯弯,大家刚坐定,就听到一个清朗动听的女声:“舅舅,芷妹妹,我来晚啦,刚才那新驯服的马儿不舍得我走,我便安抚了他一下,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了。听说有人找我?”   只见一女子头发梳成利索的发辩垂在脑后,一身飒爽的大红骑装,容貌与寂青觉有七八分相像,身材匀称,眉宇间更是比普通闺阁女子多了几分英气,美的别有一份韵味。   寂青觉闻声回头,声音有些哽咽,低唤一声:“珠儿。”   来人随声看到寂青觉,怔在原地,寂青觉又唤了一声:“珠儿,我是哥哥,你还记得我么?”   寂珠缡突然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寂青觉怀里,眸子兴奋的亮晶晶的,泪水却是止不住:“哥哥,哥哥,珠儿好想你,你想不想珠儿?”   “傻珠儿,哥哥怎会不想你?”寂青觉眼中的宠爱,那样情深的眼神,是夏悠扬从来没见过的。   寂青觉牵了寂珠璃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看到往旁边挪了一位的夏悠扬,便笑着对寂珠缡说:“珠儿,那是你未来的嫂子。”   “哎呀,这几年我不在,哥哥你都给我找到嫂子啦,嫂嫂真漂亮,哥哥好眼光。”寂珠璃开心的笑着。   她说完这一句,夏悠扬的脸已经红的要发紫了,刚才云梦芷对骁南王说了一次,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他俩的关系,她简直羞得要死。   对寂珠璃小声道:“别乱叫,我还没嫁他呢…”   “嘿嘿,没关系没关系,既然哥哥都说了,那么嫂嫂嫁他也是早晚的事。若是哥哥欺负你,嫂嫂尽管找我便是,我保证我手中的鞭子让他服服帖帖的。”结果夏悠扬的脸又红了一层。   君南羽和寂峻迟已经在旁边笑得不行,寂珠缡这才注意到,起身刚想向君南羽行礼,君南羽微微摇摇头,她心领神会笑着说:“羽哥哥,迟哥哥,你们都来了,真是太好啦,珠儿好想你们。”   “呵呵,想当初珠儿走的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呢,如今都到了及笄的年纪,出落成美人了。”   “嘿嘿,羽哥哥也比当年更丰神俊朗了,迟哥哥嘛,还是这副笑眯眯吊了啷当的样子,不过也更有成熟韵味了呢。”丫头几句话把两个人哄得像吃了蜜一样。   夏悠扬一愣,自己现在的生理年龄才十四呀,寂珠缡都十五了。   “啊?你都快及笄了啊?我还比你小一岁呢。”   “呵呵,没关系,咱们只排辈分,不按年龄,我叫嫂嫂都不别扭,你别扭什么呀?”   “可是这样我会觉得我自己变老了。”夏悠扬苦着脸皱眉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开心,其乐融融。   翌日,君南羽,寂青觉,寂峻迟,寂珠缡,夏悠扬,云梦芷,连理,梓鸢一行八人不到卯时就离开了,君南羽,寂青觉,寂峻迟三人皆是从小接受骑射训练,骑术了得,夏悠扬前世的骑术本就不一般,跟寂青觉待在军营时又经过特别训练,现在的骑术也很是厉害,至于云梦芷,草原上生长的儿女,无一不会骑马,而寂珠缡本来就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生在习武世家,又在这草原上待了五年,骑术自然也不差,几人兴起便各自挑了马匹,顶着朦胧雾霭的晨曦,在宽广的草原上策马驰骋。   “青觉,咱们比一比,看谁先到前面的山头,看谁有幸目睹今日的第一缕朝阳。”君南羽兴奋地喊道。   寂青觉笑声朗朗:“好,以前咱俩从未分出胜负,今日我便要让第一缕朝阳洒在我身上!”   “喂喂,你们要比赛吗?我也要,带我一个!”一听他们要比赛,夏悠扬激动地大声叫道。   “悠扬都去了,怎么能落下我们?”云梦芷看了寂珠缡一眼,笑容明媚。   “好,那咱们就一起来个比赛,也让我们看看你们女儿家驰骋的本事!”寂峻迟本就不羁的笑容此刻的随性自由更胜。   几人都策马回头,停在同一起跑线上。   夏悠扬放开嗓子大声喊:“一,二,三,出发!”一甩长鞭,六马齐鸣,泥土翻涌,强壮的马蹄狠狠的踏在地上,一起向前飞奔而去。   梓鸢的骑术没有夏悠扬几人那般厉害,与不会骑马的连理共乘一匹,马只是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看着夏悠扬肆意奔腾的身影,梓鸢暗暗发誓,自己要强练骑术,时刻保护陪伴在夏悠扬身边,然而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此时的梓鸢,身上有一种只属于王者的独特气概。   跟在后面保护他们的大小哨子见状策马跟上梓鸢,大哨子看着前面几人早已没了身影,只留下滚滚烟尘,心中豪气顿生,使劲抽了马一鞭,丢下一句:“小哨子,你在后面保护梓鸢姑娘和连理姑娘,我去保护公主。”然后头也不回的步入尘埃中。   小哨子在心里把自己这个冷酷的哥哥鄙视了千百遍,明明就是也想策马狂奔,还好意思拿保护公主当借口。   连理发现梓鸢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夏悠扬一行,轻声道:“梓鸢姐姐,你和他们去玩吧,不要管我了,我不会骑马,这样跟你们出来,真是拖累。”   “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怎么能置你不管呢,这样慢慢跑不也很好吗?”   “可是…”   “好啦,没有可是啦。”   连理见梓鸢为了自己只能被落在后面,心里很愧疚,忽然心生一计,怯生生的开口:“小哨子大哥,你,你可不可以带我,骑你那匹马?”   “啊?我,我当然没问题了,只要连理姑娘你愿意。”   “我,我愿意,梓鸢姐姐,我让小哨子大哥带我,你便去追他们吧。”   “我怎么能把你自己留下…”   “呵呵,没关系的,我想看你策马奔腾的样子,你快去吧,让我看看嘛。”说完仰起小脸笑眯眯的看着她,梓鸢见连理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悦,便不再说什么。   小哨子很有眼力的翻身下马,扶着连理的胳膊下了梓鸢的马,梓鸢回头对连理说:“妹妹,那姐姐先走一步了,小哨子公子,麻烦你保护好连理。”   “梓鸢姑娘放心,我不会让连理姑娘少一根头发。”   “姐姐快走吧,注意安全。”连理笑着冲梓鸢摆摆手,梓鸢策马,扬长而去。   “额,连理姑娘,我扶你上马,这样走着太累了。”然后小心的扶着连理稳稳地坐在马鞍上,自己紧紧地牵着缰绳走在侧前方,慢慢的走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女孩子羞涩,男孩子窘迫,各自心中盘算着该说点什么。   连理终于鼓起勇气,“小哨子大哥,你,那样走着,累不累?”   “啊?不累,怎么会累呢,我可是在这草原上奔跑着长大的孩子。”   “其实,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你,你也一起上来骑马吧。”   “啊?什么?你说跟我一起?”   “对,我要跟你一起。”一向性格柔弱的连理,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坚定的一日。   小哨子懂了连理的眼神,没再多废话,利索的上马,手轻轻环过连理的腰,抓紧缰绳,“连理姑娘,冒犯了。”   “没关系,只要你不嫌我累赘。”   “连理姑娘这样温婉美丽知书达理的女子不嫌弃我只是个侍卫,愿与我共乘一骑,实乃我的荣幸,定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呵呵,侍卫怎么了,我也只是个小丫鬟呀。以后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了,听得我别扭,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啦。对了,你有名字吗?小哨子,应该是公主因为那两枚骨哨才这样叫的吧。”   第二十一章 青春肆意   “名字?呵呵,有啊,从小跟着公主,小哨子小哨子的叫着,早已习惯了,便觉得更亲切。嗯,不过你可以叫我贺兰。”小哨子笑笑说。   “好,那我就叫你贺兰哥哥。贺兰,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骁南的语言,贺兰就是你们所说的骏马。”   “骏马,你这名字起的倒是简单直接。我不会骑马,今日可不就是败给了马么?”   “哈哈,那让我这匹骏马帮你赢回这一局,可好?”贺兰看着远方,握紧了皮鞭。   连理的眼睛兴奋的一闪一闪,大声说:“真的吗?好!”   贺兰拍了下马屁股,马小跑起来,他怕连理害怕,只是比刚才梓鸢带她的速度快一点点。   “贺兰哥哥,我想体会一下悠扬姐姐她们的感觉,你可以让马跑快点吗?”   “当然可以。”说完鞭了一下马屁股,马蹬蹬向前跑去。   早晨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意,吸入鼻腔,一路清爽。   连理坐在马上,仰头就能看见贺兰专注的眼神,线条分明的刚毅脸庞,温暖的怀抱似屏障般隔绝了晨风的微寒,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悄悄在心里蔓延。   微笑着抬头,发现天空尽头有一丝红亮的曙光穿破云层,给不远处的山头镀了一层金辉。   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单独与男子接触,第一次在这样广阔的草原看到日出,心中也被豪迈之气感染,声音透着兴奋“贺兰哥哥,再快点,我们赶在太阳升起之前,与悠扬姐他们会合好不好?”   “哈哈,好,美人命,岂敢不从,抓紧喽。”皮鞭狠狠的甩出,马吃痛,速度瞬间飙升。   连理紧紧抓着马鬃,小小的手心微微发汗,感觉到贺兰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虽然马在狂奔,可是贺兰的手臂依然让她稳坐于马上。   风吹打着脸庞,空气中仅剩的水雾急速的砸在脸上,微微刺痛,衣角被风灌得猎猎作响,路中遇到一块扁而宽的大岩石,速度太快闪躲不及,连理惊呼,吓得捂住眼睛,贺兰大笑着:“别怕,有我在,相信我!”   连理只觉身子升高,再睁开眼睛时早已是平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石头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跳,跳过来啦?”   “是啊,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贺兰哥哥,你真厉害。”连理的语气没有任何伪装,满满的全是崇拜。   贺兰得到连理真心的夸奖,只觉得心里像有小虫爬过一样,痒酥酥的,平日的油嘴滑舌,见了连理,就全部失效了。   连理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刺激,只觉得豪气在胸膛中激荡不息,兴奋地张开双臂,狠狠地将风切割开来。   天空越来越亮,贺兰的马也随之越策越快,像是追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每一丝晨光,赶到山顶时,整轮太阳伴着长长的一声马嘶,冲开了一切阻碍,霎那间芳华大盛。   天边云霞像是一匹五彩娟纱,颜色妩媚艳丽,给身边的每个人都染上氲氲的光华。   寂青觉搂住夏悠扬的腰,声音也像是被罩了光晕,柔柔的“悠扬,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夏悠扬反手搂住他的腰,幸福的说:“是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你一起迎接太阳的初升。”   寂青觉激动地将夏悠扬旋飞起来,“夏悠扬,你听好,今后的每一天,我,寂青觉,都要与你一起看着这太阳回落。今后的,每一天!”   君南羽也侧头去看云梦芷,云梦芷也巧好转头,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然后十只手指,自然得紧紧相扣。   寂峻迟沐浴着温暖的晨曦,看着身边的两对,又回头看着依然坐在马上的连理和贺兰,两人的脸被晨光照耀的亮亮的,贺兰低头看着连理,眼里是稠的像蜜一样的情,而连理脸上还有未退下的红晕,眼里是他从未在她眼中见到的晶亮。   寂峻迟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然后走过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散布全身。   这样,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时刻吧。   盛放的光华渐渐散去,天空又变成澄碧的蓝。大小哨子从随身的包裹中取来了奶茶和食物,几人随意地填了填肚子,向山谷进发。   任由马儿健稳的走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夏悠扬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还珠格格》时,皇帝与格格大臣们微服私访,小燕子她们唱的那首《不能和你分手》,与此时此刻的场景无半分出入,来了兴致。   “我现在心情好,给你们唱首歌,好好听着。”不等别人答话就唱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化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歌曲的高潮调子很好记,夏悠扬唱了一遍,云梦芷便记住了,与夏悠扬一起哼唱起来,其他人受了感染,也一一加入进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赵薇《不能和你分手》)   一群年少的男女,就这样大声唱着笑着,多年后每每回忆这一天,都仿佛能听到欢快的歌声从青春里呼啸而过。   太阳逐渐升高,草原上正午的骄阳最是难耐,几人便加快速度,从山的侧面沿山路蜿蜒而下,进入一座山谷。   谷中四面环山温度清凉,空气中泛着幽幽的花香,放眼望去,发现刚才观日出的山在谷中仰视得以看到全貌。   山脚下有一汪清清湖水,阳光下泛着橙黄,像一块高贵典雅的琥珀。   随身带着的干粮吃腻了,几人就商量着烤些山中野味来吃,梓鸢,连理,寂珠缡和大小哨子五人留下拾柴生火,其余几人就骑着马拿上弓箭向树林深处跑去。   夏悠扬从小哨子那里拿到一把轻弓,但面对毛绒绒,活生生的可爱小兔子,总是狠不下心,几次下定决心,却在箭脱弓的前一秒手一抖,终是下不去手。   索性扔下弓箭,脱了鞋袜,跳到水里抓鱼虾,大哨子带了捕鱼用的网兜,夏悠扬收获不小,和寂峻迟,君南羽,寂青觉,云梦芷又在水里嬉闹了一会,才开开心心的上了岸。   大哨子又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夏悠扬说:“你这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啊?”   “因为公主出来玩,总是会想到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所以我就把我能想到的能用到的都随身带着了。”大哨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手里的活计没停下。   夏悠扬偷偷瞄了一眼在一旁与君南羽说笑的云梦芷,心想:哈哈,看来这公主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难伺候的主。   大哨子手法娴熟,野鸡野兔和鱼都开膛破肚,肚子里塞进一些植物叶子,然后撒上一些调料,架在火上,虾则是占了调味料,穿成一串串,直接上火烤。   袅袅的香味飘出,夏悠扬闻闻就已食指大动,吃得不亦乐乎。   这一折腾就是一个下午,时间已近黄昏,天空的云霞被染成大片大片的金黄,大红,绛紫,耀的人心里暖暖的。   “啊~~~”君南羽用手拢着声音,冲着天空大喊。“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一天里见全了日出和日落,好像人生都变的完整了。”   “是啊,如果一直都在这里生活,该多美好。”寂青觉的语气里充满向往,但他们都知道,这只能是一个奢望。   云梦芷拉着梓鸢和寂珠璃,还带着两个侍卫去一旁采花编花环,只剩下其余的人五人,沐浴着夕阳余晖。   沉默了一会,君南羽突然开口:“青觉,峻迟,我们结拜吧。”   “结拜?你是身份...我们怎么能?”寂峻迟迟疑地说。   “今天我们都不要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咱们就放纵一回,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没有了。”   “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寂青觉爽朗的笑着。   “哎,对了,悠扬,梦芷,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夏悠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君南羽没再废话,一把拽过她。   五人对着夕阳直挺挺的跪成一排,在面前的银碗中倒满酒,按照年龄大小,相继开口。   “我,君南羽。”   “我,寂峻迟。”   “我,寂青觉。”   “我,夏悠扬。”   “我,云梦芷。”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们五人愿在此结为异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君南羽因年长,居大哥位,愿竭尽所能扶持众弟妹,如有违背,天人共诛。”   说完用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入酒中,几人也同样动作,然后轮番将酒饮尽。一碗酒,辛辣夹着血腥,但此时的五个人,冥冥中,被联系的更紧密。   第二十二章 夜晚遇袭   “对了,咱们要想个暗号,只属于咱们五人。”夏悠扬提议。   “好啊,那你说,定个什么暗号?”君南羽问。   “嗯,让我想想,不如,就做一句诗吧。扬芷纷飞如白羽,觉此情时仍未迟。怎么样?”   “扬,芷,羽,觉,迟,咱们五个人的名字各有一个字在其中,哈哈,悠扬,想不到你这句诗做的还挺好。”寂峻迟大笑。   夏悠扬得了夸奖喜不自胜:“那当然了,不过谁也不能把这句诗词告诉别人,是咱们兄妹五个的秘密,也好在日后有事的时候做个见证。”   “好,这是只属于咱们五人的秘密。”   五双眼睛盈盈相望,太阳的最后一角也隐入山下,心中像是天空中的余晖,橙黄色的温暖。   几人长身而立,遥望着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散去,进入朦朦的暮合之时,万物归于寂静,只剩下啾啾的虫鸣。   突然有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一队人举着火把迅速把君南羽一行人包围。   摸不清来人的用意,会武功的几人均是神情高度紧张,将几个女孩子护在中间,寂青觉更是站在君南羽身前。   对方一个领头的向前迈出一步,看打扮是草原上的部族,只不过图腾并非隶属骁南部落,相貌甚是凶恶,伸手一指云梦芷,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容。   “云梦芷,又见了面啊,看来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考虑的怎么样,从了我吧。”   “你做梦吧,我就算不嫁,也不会跟你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败类。”云梦芷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臭女人,嘴还是这么刁钻,既然你不识相,那我也只能再隔三差五的去给你亲爱的父亲找找麻烦。哦,对了,你父亲至今还没找到那个你喜欢的姨娘吧?”   “是你把她抓走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哈哈,她是你父亲的女人,虽说只是个小妾,又不是你生母,可是她对你是最好的,按辈分说也是我未来的岳母,我敢把她怎么样?   只不过把她送到我属下那里,让他们好生伺候着。你说说,那么多男人疼爱她,她会不好么?哈哈哈!”   “赫勒,你个混蛋!”云梦芷已经气得红了眼睛,大吼一声,从腰间抽出鞭子就向他招呼过去。   赫勒一挥手,身后就有将近百余人涌上前,除了君南羽,寂青觉,寂峻迟,大小哨子五人武功了得,寂珠缡和梓鸢的武功在女子中基本属于上乘,夏悠扬的剑术和弓箭都拿的出手,但她手中一件武器都没有,而连理却是一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   现在的情形对于夏悠扬一行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纵然五个男人的武功高强,却也架不住百人的车轮战,他们还要护着几个女孩子。   寂青觉身为将军,这个时候更要以皇子的安危为重,渐渐地几人间的距离加大,终于被冲散了。   随身的侍卫队被君南羽遣的较远,恐怕一时发现不了这边的状况。   寂珠缡发狠,手执一长鞭,每甩出一鞭都带起一串血珠,梓鸢手持两柄软剑,剑花细密,让敌人不得近身,却也是节节败退,身后护着夏悠扬和连理向马匹退去。   夏悠扬见势不妙,冲着梓鸢大喊一声:“给我剑!”   梓鸢抬手抛飞一把剑,夏悠扬跃身而起抢在敌人将剑打落之前接过剑,稳稳地落在地上,拼命挥剑打退一个敌人。   血溅在她脸上,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可是这种时候不由她多想,只是努力回忆着之前在军营学过的一点皮毛剑法。   她们几个也不再能紧紧凑在一起,夏悠扬俯身躲过一剑,却不料将身后的连理暴露出来,敌人一把拽过连理,明晃晃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却并未刺死,想必是要做人质。   夏悠扬知硬拼不过,一路防御着向马匹退去,趁混乱扑过去取下弓箭,一箭射出正中背心,没有丝毫手软,射死挥刀砍向寂珠缡的敌人。   这时五个男人拼尽了全力向她们这边靠拢,挟持连理的敌人发现有人放暗箭,抬剑就要抹连理的脖子,夏悠扬急的爆发了,接连三箭都射在那人的脑门上,轰然倒地,连理赶紧向夏悠扬这边跑来,谁也没注意一支漆黑的重头箭羽射向连理。   刚刚冲出包围的贺兰见到这一幕,什么也来不及想,飞身扑过来,连理被带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却有一股腥热的液体喷在脸上,战场虽然混乱,但箭头刺入皮肉的“噗”一声响,却被连理听得真切。   贺兰斩断箭杆,手中的剑舞的极快,完全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架势,不知受了多少伤,终是将连理安全带到马匹旁,夏悠扬将她推上马,用箭刺了马屁股,马吃痛,疾风一样冲出去。   连理知道,只要跑到山谷口,君南羽的侍卫就能见到。   她虽然不会骑马,但她知道自己是大家的希望,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不停地用鞭子抽打马屁股。   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   寂峻迟,大哨子冲锋在前努力突破重围,君南羽在中间,寂青觉断后。   梓鸢,寂珠缡和云梦芷都拼命自保,夏悠扬则是躲在石头后面,每发一箭必伤一命。   敌人发现了夏悠扬的藏身之处,几个敌人朝她冲过来。   夏悠扬看着寂青觉一直在君南羽身边拼杀,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只能靠自己。   几人冲过来将夏悠扬团团围住,正当她险些被一剑刺中时,一声“小心”,然后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拽到身后,一串剑花杀了包围住夏悠扬的所有人。   君南羽的侍卫队终于赶到,一番激战,战斗渐渐接近尾声。   夏悠扬发现刚刚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也不是随身侍卫,便开口叫住正离开的他,他转头的一刻,火光映照下,夏悠扬见到一双晶蓝色的眸子,那眸子让她深深陷了进去。   冥宇,是你么?你来看我了是么?   还是你最好,我需要的时候,只有你在我身边。   男人见夏悠扬愣愣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好像要哭了一样,轻咳了一声:“咳,姑娘。”   夏悠扬被一声咳惊醒,这声音,不是冥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问到:“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扬了扬嘴角:“我们确实不认识,至于为什么要救你,我不过是路过此地,你们挡住我的去路,我也不忍心看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惨死剑下,仅此而已。”   夏悠扬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想要让他多留一会“谢谢你救了我,我该怎样报答你?”   “呵呵,报答就不必了,举手之劳。”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毕竟你救了我的命。”夏悠扬突然变得很急切。   “姑娘,若有缘,日后定会相见。留名与否没有什么意义,我要走了,你快去与你的伙伴们汇合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施展轻功,几个跳跃,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战斗结束,所有敌人就地斩杀,侍卫们在清理战场。   君南羽,寂青觉,寂峻迟,大哨子武功都很好,没有受伤只是脱力,云梦芷和寂珠缡的鞭法出自一人所教授,虽然杀伤力不太行,自我保护却也做得不错。   夏悠扬只是在暗处,又有一个陌生人冲上来保护她,自然也没受伤,梓鸢受了些皮外伤却也无大碍。   只是贺兰就不那么好了,肩胛骨上中了一箭,之后为了让连理冲出去又毫不防护,受伤比较重。耽搁不得,几人赶紧快马加鞭回到部落中。   连理早被送回了部落,焦急地在门口徘徊,贺兰被安排进屋内,赶紧请了医生,屋里只剩下大哨子和云梦芷,其余的人则在外面等候。   连理跟着冲进屋,却被侍卫拦住。   “连理姑娘,医生正在为侍卫长治疗,场面怕是比较吓人,您还是等会再进去吧。”连理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把守门侍卫推了个踉跄,跑了进去。   只见贺兰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衣衫已被剪开,肩胛上的血汩汩不停,医生忙着给他灌下止血的汤药。   “贺兰。”连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声音都颤抖的不成样子。   贺兰发现连理吓得小脸煞白,急说:“我没事,你快出去,别吓着你。”扯动了伤口,稍稍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云梦芷见状赶紧说:“连理,你放心,这位是骁南最好的医生,小哨子他一定会没事的,只是这治疗过程有些血腥,你先到外边等着好不好?”   “不,不要,我想在这里看着他,我不会打扰你们。”云梦芷见她这样坚持,也不再说什么。   医生让大哨子扶稳贺兰的身体,手下一用力,将箭拔了出来。   那箭是重型箭羽,箭头下方还带着倒钩刺,随着箭头脱离身体,带出一块血肉,荷兰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面色如金纸,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祈福之日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医生将贺兰伤口周围绽开的皮肉用刀平整,连理用手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出来,不然她早都泣不成声了。   医生见她那样焦急,便对她说:“姑娘别急,他只是失血过多太虚弱了,休息一下便可醒来。”   处理完后,云梦芷,大哨子去找云腾野,只留连理守在贺兰的床边。   连理看着床上的男人,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殷红血迹,面色苍白的透明,好像脆弱的如同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了。   紧闭的眼睑,只有微微轻动的鼻息才让人知道他还有生气。   连理心中很痛苦,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用毛巾细细地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露出一张坚毅的脸。   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贺兰醒过来,看到倚在床边熟睡的连理,恰好医生进来为他换药,他便让医生拿了毯子给连理盖上。   晌午十分,连理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贺兰充满紧张神情的眸子。   贺兰看着她:“你醒啦?睡得怎么样?让医生看过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这些都是别人的血,倒是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箭,伤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有多担心你,不如让这箭射在我身上,总比心痛来得好。”   “傻丫头,箭射在身上是很疼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这种苦楚?而且会留下疤痕的。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流了点血,皮肉伤恢复得快,养几日就好啦。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吧,身上那么多血污,会不舒服的。”   连理低头看看身上,又想起昨晚的惊恐,心里还有些后怕“嗯,那你先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   不出一个时辰,连理梳洗完毕,上着碧色如意云纹衫,下着青色百合裙,未施粉黛,只戴一支白玉簪子,更显得惹人怜爱。   她坐在贺兰床边,静默不语,踌躇许久,鼓起勇气问:“贺兰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贺兰没想到连理这样直接,脸颊微微发烫:“连理姑娘,恕我冒昧,姑娘这样温顺又勇敢的女子,贺兰怎会不心生爱慕?若姑娘觉得我冒犯了你,那我…”   “不,不是,如果你喜欢我就向将军求了我来。”   “连理姑娘,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是公主的朋友,我保护你是应该的,你不用为了报答我就以身相许,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连理把头埋得低低的,轻轻说:“不是那样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贺兰愣愣的看着她,突然狂喜:“真的吗?你喜欢我?那你愿意嫁给我吗?”挣扎着想起来,却扯动伤口,闷哼一声。   连理忙扶他躺好,柔声说:“你有伤,别乱动,若是将军同意,我就愿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己近听不见了。   “等我能下床了,就向将军说。”   “你急什么呀,我还没及笄呢,而且,将军未必同意呢。”连理的脸倐的一下红了个透。   贺兰紧握着连理的手,“你放心,我会等你,然后一定求了你来,我不能给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我会给你我最真心的承诺,用中原人的话讲,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连理不答话,眼睛里噙着泪水,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   另一边,云腾野与君南羽,寂青觉,寂峻迟在正厅议事,云腾野暴怒异常,叫来副手,集兵准备消灭赫勒的部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攻打赫勒一族的事宜已经商定完毕,几个人随意的聊着。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君南羽突然认真的说。   “殿下不必客气,请讲。”   “我想娶梦芷。”   云腾野沉默一会:“芷儿从小在草原长大,自由惯了,宫中规矩那么多,若她犯了错,就是置自己于险境。”   “您放心,我定会以自己的全部护她周全。”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殿下贵为皇子,以后会有很多女人,我怕她会吃亏啊。”   云梦芷正好经过,听到这一番话,推门而进。“父王,你就答应了他罢,草原儿女要像展翅的雄鹰一样,勇敢的去追求,我喜欢他,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他。再说,女儿虽然不愿意用心机,可也不代表女儿不懂。”   云腾野思索一会,终是笑着点点头,“好,我云藤野的女儿,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欺负了去的。”   云梦芷扑进他的怀里,足足的小女儿娇态。   之后的一周里,攻打赫勒的安排一直周密的部署着,准备一举全歼,辱妻之仇不共戴天。   而连理每天都守在贺兰床边照顾他,贺兰也恢复得很快。夏悠扬一行人很幸运的遇上了草原上三年一次的祈福节。   “连理,我们也一起去街上过祈福节吧。”贺兰眼巴巴的看着连理。   连理俨然一副女主人摸样,撅着小嘴严肃的说:“不行,你的伤还没全好。”   贺兰又转战云梦芷“公主,公主,让我去吧,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我都要在屋里头憋的发霉了,三年才一次啊,求你了,公主啊,公主,公主,公主啊。”   贺兰一声一声叫魂似的,云梦芷对他毫无办法,小心翼翼的问连理:“连理,我再多带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你看…”   公主都这样的态度为贺兰求情了,连理无奈,只得同意。   马车颠簸了半日,终于到了集市里。   一行人欢喜的走在街上,街上人山人海,人们都穿着节日盛装,路边建筑上都挂满了各色彩绸,每家门前都有一根系满红色绸带的木杆,路过的人们都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夏悠扬在一家酒楼前的木杆上,挑了一条漂亮的红绸带,郑重写下五个字:我们要幸福。   然后与大家一起,跟着人群一路走,一路唱,一路舞。   后街小巷。   “该死,我都易容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这么急的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吗,混.蛋。”   男人咒骂一声,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寒光,手上的剑晃得人睁不开眼,脚下步伐似动非动,让人摸不清走向,而对方那个黑衣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两人谁也伤不到谁,只能僵持着。   男人知道跟自己的侍卫此时还没有出现,一定也是被拖住了,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心生一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   故意被打飞了剑,露出破绽,黑衣人一剑直指咽喉,男人左手握住剑锋,右手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插入对方的心脏。   男人拾起地上的剑,对着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黑衣人说:“想杀我,你们想的太容易了,而且,打架不仅要靠武力,还要靠脑子。”   说完冷哼一声,也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掌,转身就往街中央人多的地方跑去。   夏悠扬兴冲冲地在前面跑着,寂青觉本来跟在她身后,可是人群太拥挤,几眼没看见就将一行人冲散开来。   寂青觉看了看身边的君南羽,又看了看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夏悠扬,叫来梓鸢,嘱咐她保护好夏悠扬。   夏悠扬没有意识到,行过加冠礼的寂青觉,已经是成人,他身上担了更多的责任,而在面对利益冲突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听到不远处有震天的叫好声,夏悠扬想去凑个热闹,看也不看拉着身后的寂青觉就往前跑,只觉得宽阔的手掌颤抖了一下,她也没在意,只兴冲冲地向前跑。   感觉手中滑腻腻的,有温热的液体,这种汗津津的感觉夏悠扬不喜欢,“手心出了好多汗啊,你快擦一下。”边说边转过头。   但是身后没有寂青觉的影子,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只见一双晶蓝色的眸子,带着些许戒备与煞气,疑惑的看着她。   她盯着那双澄静的眸子,那样熟悉的感觉,像是跨越了千年,愣愣的移不开眼,他眼中的煞气也并没有令她害怕。   夏悠扬被旁边路过的人撞了一下,才清醒过来,低头发现自已正拉着人家的手,连忙放开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没看清,拉错人了,实在不好意思。”   下意识的摆摆手,却发现自己手掌上都是血,但自己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才想到刚才手心中滑腻腻的不是汗,而是血,并且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血。   夏悠扬不知为什么,突然很紧张,忙拉过他的手掌来看,皮肉外翻,深深的伤口,鲜血已经模糊了整个手掌,心里没由来的一痛,惊呼:“你受伤了!”   赶紧从怀中掏出手绢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做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失常了,放下他的手抬起头,天空中的烟火绽放,照亮了他的脸。   面貌很普通,甚至普通到混在人群里都不容易被认出来。   只是那双眼眸是像天空一样的碧蓝,那样的眼睛,不应该属于这样一个相貌普通的人。   刚才略带寒气的晶蓝色眸子,此刻柔软得似一汪春水,把夏悠扬包围。   第二十四章 射箭比赛   夏悠扬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嘈杂都被隔绝了,只剩下自己被春水承载着,轻轻摇晃,那样熟悉,那样温暖,那样安心,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男人笑了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夏悠扬想了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啊,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啊,对了,救她的那个人!   她开心的说:“是你呀,真的好巧啊。”   “小姐,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就转头跟连理说句话的功夫,你就跑没影了。”梓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拽着夏悠扬的袖子说。   夏悠扬见到梓鸢,忙拉着她问:“梓鸢,伤药你带没带?快给我。”   “小姐你受伤啦,在哪里,我看看,谁伤的你,我跟他拼了。”梓鸢一看夏悠扬满手是血,再一看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夏悠扬看,抽出剑不由分说的就扑了出去。   夏悠扬忙喊:“梓鸢,不是他,快停下。”   梓鸢愣生生别住脚步,夏悠扬忙指着男人说:“我没受伤,是他受伤了,你把伤药给他吧,他手上血流不止呢。”梓鸢才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他。   “公子。”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跑过来,面目上表情有些狰狞,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气,抢先接过了梓鸢手中的伤药。   梓鸢的脸瞬间冷下来“怎么,你还怕有毒么?我们小姐好心为他,真是白费,小姐,我们走,这种人有什么好帮的。”说完拉着夏悠扬的手就走。   “姑娘,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多虑了,我相信你们。”男人对夏悠扬解释。   “公子,不可。”侍卫着急得叫道。   那位公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虽然不服,但立马低头恭敬地立在一旁。   男人从侍卫手中拿过瓷瓶,却不料自己一只手没能解开绢子上的结,夏悠扬犹豫了一下,“我帮你吧。”然后接过瓷瓶,解开绢子,小心地将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又重新包扎好。   “好了,这药很灵的,很快就会结痂。”   “谢谢姑娘今日相助,恕在下冒昧,可否告知住址,改日我登门拜谢,就算只还一条绢子,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夏悠扬对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但她知道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说“不用啦,我不是这里的人,马上就要回家去了。再说我这绢子和小瓶上的图案可是独一无二的,市面上可没有卖的,你也还不来一样的。”夏悠扬得意洋洋地说。   男人低头看了看小瓷瓶和绢子,上面的图案都是一个白色面孔,人的身子,头上戴一枚蝴蝶结的不知名的东西,虽然平时自以为很博学,可是这种图案还真是没见过,不禁惊愕:“这,这是什么啊?”   “哈哈,这是一只小猫,她名叫HELLOKITTY。”   “HELLOLITTY?不列颠语?”   “啊?”夏悠扬被他问得一愣,突然想起以前在一本航海图志上看过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不列颠群岛,敢情跟自己那个时代的英国差不多,连忙回答:“啊,对。”   “呵呵,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HELLOKITTY的猫。”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的专属,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梓鸢拽拽她的袖子,指了指远处,夏悠扬看到寂峻迟向她挥手,笑笑说:“我二哥在喊我呐,我先走了,那绢子和瓶子就送给你,当作相逢一场的纪念,世间仅此一份哦,日后若有缘再见,见HELLOKITTY如见我,拜拜。”说完向他摆摆手,拉着梓鸢向寂峻迟跑去。   男人看着越跑越远的娇小的背影,想着刚才那双握着他的小手,那样柔软,那样温暖,那种温暖,是多少年都未曾再有人给过他的罢,好想一直握着那双手,不想再放开。   还有那双眼眸,那种真心为他担心的眼神,亦是多少年没见。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夏悠扬远去的方向,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他永远也不会忘了那双手,那双眼,还有她在他心中植下的温暖。   紧紧握住手中的绢子和瓷瓶,轻声道:“HELLOKITTY,独一无二。”然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令夜空中的烟火都黯然失色。   “梓鸢,刚才的事不要告诉将军,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以前的邻居,随意聊了几句。”夏悠扬用梓鸢的绢子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对梓鸢说。   梓鸢点点头:“小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寂青觉和君南羽站在远处,并没有参与到拥挤的人群中。   只是寂峻迟朝夏悠扬挥手大喊:“悠扬,你快来,这边好热闹。”   夏悠扬拉着梓鸢从密集的人群中挤进去,还没站稳就有一个绣球披头砸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正迷茫着就有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擂台,擂台上已经有两个男人了,看样子也是被拉上来的观众。   “众位,三位参与者已经选出,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本来我们这个游戏是为各方前来赶节的英雄们设定的,没想到最后一次绣球竟落在这位姑娘手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如改改方式,不比射箭了,来猜灯谜吧。两位英雄,你们意下如何?”女主持转头问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说:“可以,和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比射箭,我们胜之不武啊。”另外一人也点点头,随声附和。   灯谜?!夏悠扬晕了,自己对这玩意真是不在行啊,还不如射箭呢,最起码射的不好也不会被人笑话。   “额,这位姐姐,咱们还是射箭吧,行么?这灯谜我不会猜啊,还没比我就要输了。”   女主持一愣,笑着说:“没想到姑娘会射箭,那好,就依你。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每人一把弓,射中房檐上挂着的首饰,然后在现场任选一位不相识的异性,将首饰送给他,对方就要唱一首歌作为回报,只是为了大家玩得尽兴,好不好?”   下面呼喊声震天,有的喊:“我唱歌好啊。”有的喊:“我喜欢那串手链。”好不热闹。   女主持安抚了一下火爆的情绪,冲后台挥挥手,就有人用托盘端上来几把上好的弓箭,夏悠扬选了一把趁手的,看了看屋檐,最前方有一对红玛瑙耳坠,很容易射到,正准备瞄准,突然眼睛瞟到最侧面有一串晶蓝色的手链,不知怎么了,就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受伤男人的眼睛。   就当她愣神的时候,另外两个人都已经将首饰拿到手了,夏悠扬一急,没瞄准箭就脱手了,可是那串手链的位置偏僻,很不容易射中。   眼看着箭就要落偏了,突然感觉身边有一阵风飘过,一支白毛箭羽急速的冲过来,射在夏悠扬那支箭的箭尾上,两支箭合二为一,急速前进,直接穿过手链,然后又有一条鞭子将带着手链的箭卷回,只听台下一阵阵欢呼。   “姑娘,这手链送给你。”   夏悠扬回头,发现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但那双晶蓝色的眸子却和刚才那个受了伤的男人如出一辙,怎么会有眼神这样相像的人?   夏悠扬下意识的低头了了一眼他的手,才发现他手掌上正系着她那条绣着HELLOKITTY的绢子,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发迹周围有微小的突起,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仁兄这么快就易了容,便对他笑了笑,接过手链,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几天的时间,已经遇到他三次了。   女主持笑意盈盈的走上台,“刚才几位的箭术真是厉害,尤其是半路杀出来的这位公子,竟将双箭合二为一,功夫真是了得。   那么,下面我们就请三位射箭的选手选一位不相识的异性,将手中的首饰送与他,请他为我们唱首歌助助兴吧。”   之前的两个男人都随手将首饰送给台下的姑娘,草原上的人皆是能歌善舞,博得大家热烈的叫好声。   而那个晶蓝色眼眸的男人早就把手链送给夏悠扬了,她只能当那个唱歌的人了。   既然来到草原,她就入乡随俗,想了想就唱了一首草原歌曲,故意将自己灵动清新的声音压的浑厚低哑一些。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套马杆》)   草原上民风开放,这样露骨的歌词非但不会让大家觉得她不知礼数,反而让大家更兴奋,她的一首歌那现场气氛带向了高潮,下面的人拉着手跳起舞来。   “这位姑娘唱得真好!”   “是啊是啊,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新鲜的调子。”下面的观众连连赞叹,美女主持扭动着柔嫩的腰肢,将观众带上擂台,大家一起唱歌一起跳舞,夏悠扬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开心的蹦蹦跳跳。   男人看着旁边那个笑得甜蜜的女孩子,心柔软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夏悠扬蹦累了,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他,“喂,你刚才也是易容的吧?”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没准我就是刚才那副模样呢。”   “因为那么漂亮的一对眸子,不应该是个相貌那样平常的人。怎么样?我是不是猜对了?”   “是啊,主要是因为我的真实容貌太英俊了,如果出现在这里,恐怕所有的女孩子都不要唱歌跳舞了,都来看我了。”   夏悠扬哧哧直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帅吗?”   男人故作严肃的说:“咳,其实呢,事实表明,确实就是那么帅,所以我平时如果不易容,就不怎么来人多的地方,最喜欢到那种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里,那里玩的才叫一个痛快。”   “哈哈,你看吧,长得太帅也有坏处,总是引人家的眼球,你看我,虽然漂亮,却不至于到绝色,出来玩多方便。”   “看你的相貌应该是云逸国的人吧,那么秀气,云逸国的女子不都是从小学习各种礼仪规矩吗?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这样直白的夸自己。”   “嘁,这有什么,我本来长得就漂亮,哼,说的是事实嘛。诶,对了,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男人伸出手给夏悠扬看,绢子上出的血液已经变成暗红色“血已经止住了,就是有点疼,没什么大事啦。”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医馆,你去那里让大夫好好处理一下吧,好得快些。”   “不了,你也应该想得到我现在的处境,有人盯上我了,虽然被我干掉了,可是未必不会再派人来,我现在又换了一副面貌,若是去了医馆,万一被他们查到行踪,又得费我一番时间。”   “你还真行,有人追杀你,你还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在外边玩。”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玩我的,他们折腾他们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呵呵,你这性格,我喜欢。”夏悠扬笑着说。   “唔,我能不能问问你怎么得罪人家了?这样追着你不放。”   “额,怎么说呢,就是他们看我不顺眼吧。”   “额,好吧,哎。”夏悠扬惋惜的摇摇头。   男人思索地看着夏悠扬“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也不怕我是坏人。”   “唔,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你要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再说你救过我一次,就算你是坏人,我也算回报你了吧。而且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你们的眼睛很像,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呵呵,是么。”男人还想再说什么,梓鸢就跑过来:“小姐,少爷让我带你去找他们,咱们要回去啦。”   男人抬头向梓鸢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相貌俊朗,虽然身着普通,可是看身姿就知道定不是普通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镇定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只有看到夏悠扬回头看他才笑了笑。   而他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看上去是个小厮的打扮,可是天生的贵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夏悠扬点了点头,对男人说:“我家人找我,我要走啦。”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晶白翡翠的水滴形坠子,认真的说“这个给你,就当做我们相识一场。你若是以后遇到困难,就拿着这个去找淩氏的任何一家店铺,云逸国也有几家店的,虽然没有什么太厉害的势力,但我觉得给你帮个小忙应该是够了。”   夏悠扬见他认真不容拒绝的样子,就接过坠子,挂在刚才射下来的那串手链上,套在手腕上,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你救了我,我帮了你,咱们扯平啦。   不过既然你非要送给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走了,你保重哦。”然后与梓鸢迅速地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男人一直注视着夏悠扬,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他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对身后的侍卫说:“刚才那个女孩子,你记住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第二十五章 美人陌夕   侍卫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心里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回答:“属下记住了。”   然后又试探性的问到:“主子,要属下处理了她吗?”   男人回头使劲打了一下侍卫的头,声音略有些激动:“你跟了我这么久,除了武功厉害点,怎么还是这么傻。谁跟你说要处理了她?   你派人去查清楚她们一行人的身份,然后通知凌氏各店铺,如果真的有一天见到她拿着水滴坠子,无论她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她。还有,安一个探子在她身边。”   侍卫挠挠头“是,属下这就去办,一定会安排一个好的探子监视她。”   男人又拍了侍卫一巴掌:“你个蠢货,不是要监视她,只是,只是,只是我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男人说完就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差点被拍成傻字的侍卫。   侍卫很疑惑,主子今天怎么了?真是好生奇怪。   寂青觉一直在注视着夏悠扬,看到她和那个男人说了很多话,心中有一种质问她的冲动。   君南羽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她还是个孩子,贪玩了些,那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路过而已。”   寂青觉虽然心里不爽夏悠扬跟别的男人有接触,但君南羽都说了,他也就当没看见。   几人刚回到部落中,就有人求见君南羽,带来宫中急件。   君南羽看过之后,就去找骁南王。   “王上,我刚接到宫中传来的急报,父皇诏我们立即回宫,我们打算明日动身回云逸国。”君南羽对云腾野说。   “嗯,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吗?”   “我们是隐匿了身份出来的,本就没带什么,现在要带回去的也不过就是她们几个女孩子沿路上买的一些特色小玩意罢了,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好。来人,吩咐下去,准备饯行晚宴。”丫鬟领了命令,立刻躬身出去。   云梦芷在山坡上慢慢走着,君南羽静静的跟在后面。   云梦芷驻足,回头轻轻问“明天就要回去了么?”神情有些恍惚。   君南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哑着声音“是。”   好半天之后,再度开口。   “梦芷,你知道么,这些天就像我的一场梦,我好怕梦醒之后,就再没有你。   父皇派人送急报给我召我回去,定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恐怕我回去之后的国家的形势都不会太平了。   形势严峻,如果贸然将你带回去,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有办法护你周全。”   “我知道,每次改朝换代的时候都必将经历腥风血雨,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拥有什么或是没有什么。   其实我宁愿你现在就回去禀明你父皇,封你为诸侯王,然后远离宫中的勾心斗角,我随你到封地去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可是我知道你的胸中丘壑,我不能那样自私的要求你为了我放弃你一直追求的,或者那本就是你应得的。   但是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如果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梦芷,我知道如果我只做一个诸侯王,你我的生活会更自由,可是我不愿就此放弃,我想搏一搏。但我答应你,如果不行,我不会硬拼。这一点是我亏欠你的,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你,可愿意等我?”   “你连个定下我的礼物都没有,你可要知道,上门求娶我的人每天都是络绎不绝的。”云梦芷虽然这样调笑的说着,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   君南羽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忽的低头含住她娇俏的红唇。   云梦芷刚开始还有些羞涩,后来竟主动地回吻他,似是要留住些什么。   君南羽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要融为一体般,“这个吻,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已经收下了,就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云梦芷笑着使劲点点头,“是,我收下了,如果你不来娶我,那我就会变成没人要的老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说完将云梦芷紧紧地搂在怀中。   第二天一早,几人都早早起来,君南羽担心自己的父亲,一夜无眠不必说,寂青觉更是一晚没睡好。   寂青觉出生于权臣之家,骨子里就带着人上人的霸气,心思一年年变得更加沉稳,如今朝廷之事有变,他思虑了一晚。   已行过了加冠礼,便是成人了,世事种种,在心里终是分了轻重,回朝后,定要大展拳脚。   几人在厅中等了半个钟头,却迟迟不见夏悠扬的身影,连理去敲门,没人应,就推门进去,发现夏悠扬脸色殷红,眉头皱在一起,不安的躺在床上,伸手一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赶紧跑出去叫人。   医生诊断说是得了风寒,吃两副药就没事了,若是赶时间,明天就可启程。   寂青觉都已经准备好了马匹,急着回去,听说夏悠扬病了就进屋去看她。   他连坐都没坐,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说:“怎么赶到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呢,我们等不了了,就带着珠儿先走了,二哥留下陪你们,明天你若是能走了,就随后跟上吧。”   语气淡淡的,看样子是对夏悠扬不满意,夏悠扬心中委屈,生病也不是她的错,而且他就这样走了,没有一个拥抱,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夏悠扬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地点点头,爱情与国家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国家啊。   能怪他吗?不能。   这是自己的选择。   只是,从前那个会哄她逗她的少年寂青觉已经不见了,如今的寂青觉,云逸国的将军,这种时刻,对夏悠扬没有一丝不舍。   厌倦了吗?觉得我没有能力帮助你是么?夏悠扬把头埋在被子中,转过身去。   吃了一副药,发了汗,夏悠扬就睡下了,第二天起来就跟寂峻迟说要启程回去,本来寂骏驰打算再让她休养几天,但夏悠扬不知道为什么,一门心思就想赶快回去。   “贺兰大哥,我们明天就走了。”   “连理,等到公主嫁给二殿下的时候,我也会跟公主一起到云逸国,若是万一公主不能嫁给殿下,那我…”   “那我就求将军放我出来,我来找你。”连理抢先说道。   “我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能给你的唯有一颗全心全意爱你的心,你真的愿意接受吗?”   连理没有说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拉下自己肩上的衣服,露出雪白香肩,取下簪子迅速在肩上划了一个十字。   贺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连忙用手绢捂住她的伤口:“你这是干什么?你若是不愿意嫁给我,也用不着这样逼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连理根本不顾肩上的疼痛,抬手抚着他的肩说:“因为你为了救我,这里留下一个疤,现在这样,我也有一个疤在肩头,我们两个更般配了。如果你不娶我,那也不会有人愿意娶我这个有这样难看的疤痕的丫头。”   贺兰堂堂七尺男儿,却是红了眼睛,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连理,我此生定不负你。”   第二天早上,短暂的告别之后,寂峻迟,夏悠扬,连理,梓鸢,踏上了回程路。   虽说让他们随后赶到,但几人也不敢拖沓,也是快马赶回去。   中途在绣都停留了半日,寂峻迟去买路上所需的必备品,夏悠扬去凌绣轩取之前定制的绣品,拿出自己所带来的所有积蓄,又把身边几个人身上的钱财都搜刮来,准备付巨额给绣庄的掌柜。   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到夏悠扬手链上的水滴翡翠坠子,犹豫了一下,“恕在下冒昧,姑娘可否将手链上的坠子给我看一下?”   “唔,你说这个?怎么了?一个朋友送我的。”   掌柜忙做了一揖“在下眼拙,怠慢了贵客,多有得罪,望姑娘不计较在下的罪过。来人,去请凤老板过来,说是有贵客到了。”   “啊?怎么要请你们老板,什么情况?”   “姑娘莫急,这些等我们老板来了自会与姑娘说明。”   夏悠扬无奈,大咧咧坐下等。   不出几分钟,一个声音先传进来,“怎么?有人带着水滴坠子来了?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语气明明是责备,可是声音那样磁磁的,即使是挨骂,听着都让人都甘愿。   等到那人推门而进,如果不是听过他的声音,夏悠扬简直都不敢相信那是个男人。   皮肤比一般女子还白嫩,一双丹凤妙目,眼波轻轻一转便勾走几个魂,挺直的鼻梁,娇艳的红唇,衣服是低领的大襟,精壮的胸膛隐隐得见,大红色的衣服在袖子与下摆边缘都绣着繁杂的银线花纹,妖娆,妩媚,华丽...   男人进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夏悠扬看着他的那双灵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人的行为,说话,相貌都可以模仿相像,但眼神是一种内在的,来自灵魂的东西,她和她,竟然眼神出奇的相似,难道是她回来了么?   掌柜看老板不知在发什么呆,轻咳了一声。   男人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呵,你真傻,当时明明......怎么可能会是她。   夏悠扬越看越生气,皮肤比我白,鼻梁比我挺,嘴唇比我还嫩,穿的衣服比我还漂亮,怒了,低声骂了一句:我靠,真妖孽!   然后就听见一个带着强烈磁场的声音轻轻问:“不知陌夕怎么得罪姑娘了?为何第一次见面姑娘就骂我妖孽?”那双丹凤妙目中布满了委屈,好像瞬间充满了水汽。   第二十六章 朝中形势   美人这一个委屈,让夏悠扬的五脏六腑稀里啪啦一阵颤抖。   平复了一下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肝,夏悠扬佯装镇定的说:“额,对不起啊,我一时激动言辞不得当,我其实是想夸你长得太...太好看了。”   美人盈盈一笑,笑的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谢谢姑娘夸赞,陌夕受宠若惊。”   夏悠扬翻了翻白眼,心想:就你这长相,不知道被多少人夸过了吧。   夏悠扬突然用手指着他,颤颤地说:“你,你,你姓凤,叫陌夕?”   美人笑了笑:“是啊,姑娘觉得有何不妥么?”   夏悠扬瞪大眼睛尖叫一声:“天啊,你是凤鸣公子凤陌夕?”   美人无奈的甩甩头发,“嗨,那些,不过是大家说着玩的,姑娘不必这样激动。哦,对了,听闻姑娘手上有那水滴坠子?可否一看?”   夏悠扬愣愣的伸过手去,美人看了一会,点点头“不错,确实是。既然这样,那这些绣品就送给姑娘了。”   夏悠扬惊愕,“这么贵的东西,你就送给我了?”   “这没什么,这个水滴坠子代表你是我们的贵客,而且这点小钱,还不能让我放在心上。”   旁边的掌柜这个汗啊:您大爷可是不在乎,拿钱不当钱,花钱像流水,可是我得在乎啊,养这一大群人光工费就得多少啊。   但掌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因为背地里听人说,这个老板虽然长得美,给人感觉也很随和,但是要是触怒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也就是说我是因为有这个坠子你才将这些东西送我的?”   “当然不是,贵客不只一人,我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赠送啊,姑娘有没有对哪个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陌夕对姑娘正是如此。”   “你该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吧?”夏悠扬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美人大惊:“姑娘何出此言?陌夕虽然喜欢女子,却也不是那样,姑娘这样想,太令我伤心了。”   夏悠扬终于是受不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那里委屈,“好吧好吧,那算我错怪你了,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也不白要,也送你份礼物吧。”   夏悠扬叫来老板和绣娘,画了几幅玩偶的图案,指导他们做法,告诉他们这样的布偶玩具肯定会大卖,掌柜没想到这位贵客如此好说话还这样慷慨,笑得合不拢嘴。   又选了一个史努比的图案,说是单独做给他们的美人凤老板的。然后就拿着东西告辞,恐怕再多呆一刻自己就流鼻血了。   出门后美人挥了挥袖子,“姑娘好走,后会有期。”   夏悠扬回头,发现美人笑得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媚,摆摆手赶紧向马车跑去。   梓鸢却慌张地说:“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流鼻血了?”   其实凤陌夕有一点没有告诉夏悠扬,那就是上头刚刚传了命令和画像过来,说是如果见到这个女孩子带着水滴坠子前来,就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毫无保留的帮助她。   凤陌夕阅女人无数,家中也有很多貌美的姬妾,但除了她,任何女人他都毫不留恋,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她深藏,可以不再想起,但夏悠扬的眼神,让他不得不想起,欲罢不能。   而且,上面的大头头亲自下的命令,这个女孩子,有意思。   夏悠扬回去后,没有把今天这事儿告诉寂峻迟,寂峻迟也知趣的不会打听,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私自告诉寂青觉。   若是让寂青觉知道了,少不了一番纠葛。   不知道为什么,夏悠扬心中就是有些私心,不想让寂青觉知道。   而搜刮来的那些银子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入她的腰包啦,夏悠扬美滋滋的盘算着留着以后给自己和身边的几个丫头买东西。   到逸都之后,君南羽和寂青觉就直接秘密进宫面圣。   而夏悠扬一行人,剩下的几天中,除了在驿站换马,一路几乎都没有停过。   待一日之后夏悠扬回府,发现寂青觉仍旧没有回来,她一直焦急的等待,不安地在屋中徘徊。   傍晚的时候寂青觉回来,夏悠扬见他眉头微皱,忙关上门问:“宫中的情况怎么样?”   寂青觉严肃的说:“皇上的身体不容乐观,最多只能撑到明年夏天。而有些大臣察觉到一些异样,现在朝中已经是暗波汹涌,三皇子君北天一直醉心于书画与外出游历,不愿参与朝政,无意争夺皇位,但大皇子君东辰身为嫡长子,是南羽的劲敌,现在朝中他们二人的势力不相上下。”   “那为何皇帝不立太子?”   “胜者为王败者寇,云逸国从来都是这样。”   “你与二殿下一心,难道还抵不过那些文官吗?”   “当朝左相慰言的尉氏家族,从建国开始就一直忠于国家,是完完全全的元老级别,很多人以他们马首是瞻。而且魏氏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甚至可以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   左相虽然没有直接表明立场,但是他与我们的人完全不接触,我们的暗人曾经发现他与大皇子的人有来往,虽然次数甚少,但仍被我们抓到了蛛丝马迹。”   “那皇上心中没有什么偏向吗?”   “皇上喜爱南羽的生母,爱屋及乌,可是大皇子的生母是皇后,虽然皇后已经故去,但她是慰言的妹妹,她的母亲又是右相陈景仁的亲姑姑。   虽然右相始终保持中立态度,但皇后身后的势力仍旧不容小觑,皇帝早就有所忌惮,只可惜这些年一直未能扳倒他们,而现在的皇上,更是有心无力啊。”   夏悠扬听完眉头紧皱,现在看来,还真是难办啊。   虽然君南羽手中有寂青觉掌握的部分兵权,可他们毕竟还年轻,地位不如肱骨老臣那样稳定。   夏悠扬服侍寂青觉简单洗漱后就两人就各自睡下了,却都是辗转反侧。   寂青觉发愁怎样让君南羽手中再添势力,而夏悠扬则是在伤感自己与寂青觉的关系,甚至早考虑自己当初是不是错了。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而他们所有人都在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漆黑的漩涡,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第二天早朝过后寂青觉就回来了,皇上没有说什么朝廷要事,只是说云逸国即将建国一百周年,今年春节的百年庆典一定要办的隆重并有新意,让各位官员都出出主意。   而夏悠扬更是不得闲,一大早李公公就来接她,去了太后那里。   “奴婢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夏悠扬恭敬的行礼。   “好啦,起来吧,过哀家这来。怎么样,玩得可开心?”   “回太后,奴婢不开心。”夏悠扬假装委屈的说。   “哦?怎么回事?是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青觉和南羽欺负你了?”   “不是,二殿下和将军对奴婢都很好,只是奴婢心里太过思念太后,奴婢玩的时候总是想着若是太后能一起出来,那该有多开心。”   “你这丫头,就知道哄哀家开心。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你见过哪个国家的太后像你们这般在外面疯跑的?不过你有这份惦记哀家的心,哀家就很开心了。”   “呵呵,太后,奴婢不是哄您,是真的很想念您,奴婢还带了礼物给您,您可愿瞧一瞧?”   “哦?还带了东西给哀家?那就拿上来让哀家看一看吧。”   夏悠扬喜滋滋的拍了拍手,两个丫鬟就将那副刺绣呈上来展开。   太后只见一匹上好的红色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一个字,足有一百个,每个字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   太后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只认得中间一个最大的,是个“福”字。   伸手接过刺绣的一角,锦缎入手丝滑柔软,但绣面平整,丝毫没有因为锦缎的柔软而褶皱。   绣线也不是普通的金丝线,虽说颜色一样是金黄色,但角度一变又有不同的色泽。   看样子夏悠扬是花了功夫的。宫中虽然有不少进贡的刺绣,但太后看着这幅却甚是喜悦。   “这中间的福字哀家认得,旁边的都是些什么?还有这绣线,也不像是金丝线,丫头,给哀家介绍一下吧。”   “回太后,这幅刺绣名唤‘百福图’,乃是由一百个福字组成,中间这一个是现下咱们云逸国流通使用的文字,其余的均是各国各地各朝代所使用的不同的福字。   奴婢一日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这个图案,早就想绣一幅送给太后,奈何奴婢的刺绣是真的拿不出手,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   正巧这次路过绣都,便将这个绣品做了出来。这线确实不是普通的金丝线,而是挑选了孔雀羽中金色的那部分纺成的翎羽线,这样绣品在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的色泽。”   “孔雀羽?你用了这样贵的材料?花了你多少银子啊?”太后没想到夏悠扬为了她竟然选用了最名贵的翎羽绣线。   “嘿嘿,不贵不贵,除了第一次您赏奴婢的翡翠镯子没舍得卖,奴婢拿出了以前您给我的所有赏赐,再加上奴婢的私房钱,从二殿下和将军那里借了一点,还卖了几个独特的花样给绣庄的老板,老板还给我算的便宜了一些。”   想到自己因为这事得了那么多私房钱,不禁暗自窃喜。   第二十七章 百福呈祥   “这丫头,现在手里一点钱都没了吧?哀家知道你的这份心就好了,你也不用这样拮据了自己。”太后想着一个小丫头的月钱本来就不多,甚是怜惜的说。   “太后说的哪里话,奴婢心甘情愿的,只要您开心,怎么的都成。”   夏悠扬说这话完全是真心的,太后对她的疼爱她都记在心里,而人都是要将心比心的。   夏悠扬早就把太后当做了亲近之人,变着法子的哄她高兴,想要把自己对父母和弟弟亲情上的亏欠都补在太后身上。   太后让人将这幅刺绣嵌在内殿床前的屏风上,说这样每次看到就能想起她。   太后这样喜爱夏悠扬,让一旁的小丫鬟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虽然太后平时待他们也很好,但是到底和对待夏悠扬是不一样的。夏悠扬在一旁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   太后朝夏悠扬招招手“出去玩了甚久,给哀家讲讲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夏悠扬一点一滴回忆着路上的所见所闻,除了把青楼改成茶楼,隐瞒了五个人的结拜,还自动忽略了在骁南那次遇袭,其他的事情都详细的描述给太后听,太后听了很高兴,赏了她银子,说是给她做零花钱用。   “对了,皇帝已经下令让各位大臣都为了百年庆典出出主意,你这小脑瓜里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太后看夏悠扬古灵精怪的样子,突然间问了她这样一句。   夏悠扬愣了一下,心想: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啊。就说“奴婢人微言轻,势单力薄,还不如尽心服侍太后来的开心呢。”   “你这丫头,若是真有想法就和哀家说说,哀家若觉得好,就派人给你,你且大胆去想去做就对了。”   “真的?奴婢先谢谢太后了,等回去奴婢一定绞尽脑汁好好想想,争取不让您老人家失望。”   “你要是想出来的不合哀家的意,哀家便要罚你。就罚你再做些好吃的来给哀家。”   “奴婢惶恐,若真的不合您意,还请您轻饶。”夏悠扬忍着笑意盈盈拜倒。   太后笑骂一声:“这个臭丫头,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得了,哀家有些乏了,今日你便先回去吧。”   “呵呵,若不是太后您疼奴婢,奴婢哪敢呀。那太后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对了,谨烟,你去把那个令牌拿来。”谨烟姑姑拿了一块玉牌交给夏悠扬。   “你拿着这个令牌,若是有事就拿着这个令牌给看守宫门的侍卫看,他们就会带你来哀家这里。”   “谢太后,太后,您真好。”“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走吧走吧,拜拜。”   跟夏悠扬在一起久了,太后都学会说拜拜了。   这样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夏悠扬自然不会放过,回去就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想了好多种方案,最后决定编一个舞蹈。   过于现代的东西这里的人恐怕接受不了,这个时代流行的舞蹈她肯定又比不过别人,这样想了一天一夜竟也没有什么进展,就向寂青觉告了个假,随意在街上溜达,说是去找灵感。   沿着马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外,秋雨说来就来,刚还晴朗的天空竟下起雨来,她见前面有一座庙,便跑去避雨,庙不大,但是因为离城比较近,香火很是旺盛。   夏悠扬上了一炷香拜了拜,抬头就看到墙壁上的壁画,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手执琵琶,在空中边舞边奏,身上的丝带飘扬,这是…飞天!   对,就是飞天!   夏悠扬突然灵光乍现,飞天就是她的主题,想起在现代看过的飞天舞,是那样的令人惊艳,高兴的也不顾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转身就往回跑。   急匆匆的冲出门,没注意到一辆马车从身后疾驰而来,雨幕磅礴,等车夫发现雨中那个小人儿的时候,赶紧勒住缰绳,可是雨大路滑,马竟停不住了。   夏悠扬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马蹄朝她踏下,突然一股劲风冲来,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携着她扑到路边,身上是她熟悉的香味,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待她反应过来,抬起头时,又看到那张妖娆的妖孽脸,美人一笑:“美女,我们又见面啦。”   夏悠扬赶紧从他怀里爬出来,惊讶的说:“凤陌夕?你怎么在这?”   美人从地上起身,秀眉一皱:“我怎么不能在这?我刚刚救了你,还受了伤,你就这样质问的语气感谢我?”这时候赶紧有几个貌美的丫鬟冲过来给他们打伞。   夏悠扬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太激动了,觉得很奇怪,好像自己一见到他就想跟他顶嘴吵架。   见他用手捂着胳膊,忙拉过他撩起他的袖子,左小臂上一片嫣红,看样子是刚才他扑过来的时候为了护着她不磕在碎石地上,让自己的胳膊先着地了。   “你跟我回去,我让人帮你处理一下。”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上了马车,对车夫说:“去平勇将军府。”   车夫用眼神询问凤陌夕,他说:“不用了,还是直接回府吧。”   然后又跟夏悠扬说:“进城门不远处就是我的府邸,就回我那里吧,将军府路还比较远,等到了那里我就要疼死了。可惜了我这白白嫩嫩的皮肤了,又要将养好一段时间。”然后满脸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夏悠扬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怎么这么娇气?是不是男人啊?长得这样美,莫非你真是女人?”   美人突然抛了个媚眼,扭着身子凑过来,在夏悠扬耳边吹了口气,声音软绵绵的:“美人,我是不是男人,你大可来试一试啊。”   夏悠扬一拳打在凤陌夕肚子上,骂道:“你个大色狼。”   看着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夏悠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和这个妖孽才第二次见面,但她在他身边时觉得很轻松,好像有地方可以发泄她全部的活泼本性。   只一小会的工夫,就到了凤陌夕的府上,府内一切的装饰都像他这个人一样,到处都奢华的耀眼。   刚进凤陌夕的房间,就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拿了药箱过来,跪在床边的矮塌上,小心翼翼的扶起凤陌夕的伤臂,帮他将湿了的外袍脱下来,嗔道:“公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妾身好心疼。”   夏悠扬在旁边听着不禁身子抖了抖,这美女的声音,也太嗲了,再看看美女的样貌,心想:这个凤陌夕,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身边从老婆到丫鬟无一例外全是美女。   凤陌夕安抚的拍拍美女的手背,语气却很疏离很客气:“不碍事,放这里吧,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吧。”   女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答道:“是。”然后转身离开,将门轻轻合上。   出乎夏悠扬的意料,那女子自称妾身,应该是凤陌夕的老婆之类的,听她说话的语气对凤陌夕是真的关心。   可是从凤陌夕对她的态度上来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   “她,她这就出去啦?”夏悠扬指着门外的美女。   凤陌夕眉头一挑:“不然呢?你觉得该怎么样?”   “听她的自称,应该是你老婆呀,可是你们两个的关系给人感觉好奇怪啊。”   凤陌夕眼神一暗,“我没有老婆,这一路上你见到的女人,她们都是姬妾。”   “喂,你这个色胚,不娶老婆,娶了那么貌美的小妾,你真是...”   “哎呀,好啦,别废话了,快来帮我处理伤口,你想要我流血而死吗?”凤陌夕打断她,嚷嚷道。   夏悠扬撇撇嘴,嘴里碎碎念着“真是搞不懂你,干嘛赶了人家走反而让我帮你弄。”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以前在军营中已经把包扎的手法练得很熟练,清洗过伤口敷上药粉,就用绷带仔细缠好。   她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并没有发现凤陌夕盯着她手上的黑龙纹身看了好久。   “唔,你包扎的还不错嘛,那再去那柜子里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来。”凤陌夕抬抬胳膊随便伸展了两下,伸手指向墙边的衣柜。   夏悠扬打开他的柜子,发现柜子里满满的全都是些颜色鲜艳绣满花纹的华丽丽的衣服,拿了一件宝蓝色的袍子,又找了件白色的内衣,一并递给他。   凤陌夕眯着一双凤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夏悠扬,嘟着嘴嗔怪道:“我现在胳膊上有伤,难道你要让我自己穿?你这人懂不懂知恩图报啊。”   夏悠扬无奈,别着脸帮他把衣服脱了,又迅速给他套上内衣,刚披上外袍时看到他呲牙咧嘴的,想必是她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心蓦的软下来。   低着头温柔的帮他把外袍穿好,将湿衣服上的玉佩啊什么的一堆挂饰解下来一一为他佩戴好,突然视线停在一个小巧的史努比玩偶上,拎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做出来了?你怎么把这个挂在身上?很不搭配诶。”   “我才不管什么搭配不搭配呢,那个是你送我的嘛,我当然要时刻挂在身上啦。”凤陌夕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接过史努比。   第二十八章 分离情殇   夏悠扬愣愣的问:“为什么啊?”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和你一见如故,不然你以为我是对你这个丫头一见钟情不成?”凤陌夕哼哼了两声。   夏悠扬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温暖,踮起脚伸手抚平他肩上的褶皱,“既然你这样说,今天又救了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收在我的蓝颜知己帐下啦。”然后豪气的拍拍凤陌夕的肩膀。   凤陌夕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可爱的小丫头,那双他钟爱的眸子中透着可爱,灵动,还有一般女子没有的豪气,又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夏悠扬在自己鼻血流下来之前落荒而逃。   “喂喂喂,我都说我自己回去啦。”夏悠扬摆脱不掉尾巴一样黏在她身后的凤陌夕。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啊,我去你家看看都不行吗?”凤陌夕可怜巴巴的问。   “哎呀,不是不行,是因为那不是我家,是别人家,我不过就是人家家里的一个小丫鬟。一个丫鬟身边跟着你这样一个妖孽,会起很多的流言蜚语,我以后在府里还混不混了。”   “啊?你是丫鬟啊,我听上次跟你一起去绣庄的丫头是叫你小姐的啊,再说你看看你,全身上下,从衣穿着到说话,哪里像个丫鬟。   呐,不如我帮你赎身吧,你脑袋里装着的那么些稀奇古怪有趣的东西,当个丫鬟也太亏了吧。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到处游山玩水。”   夏悠扬心里突然很感动,除了寂峻迟对她的想法做法都很支持也不多问,她在寂青觉身边很受限制,突然有这样一个刚认下的蓝颜知己如此了解她,她不能不感动。   “呵呵,不必啦,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能放弃。不过还是很谢谢你啦。”   “没什么要谢的,既然你把我当做朋友,我也不能亏待你不是。丫鬟不好做,以后你要想离开,就来找我。”凤陌夕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认真地对夏悠扬说,夏悠扬笑着点点头。   “诶,对了,说了这么半天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我叫夏悠扬。”   “夏悠扬?唔,你身边的人应该多数都叫你悠扬,那我叫你悠悠吧,我凤陌夕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哈哈。”   嘁,自恋的家伙,夏悠扬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她对这个在前世熟人经常叫的名字,感到很亲切,在这里也有人这样叫她,仿佛找到了归属感。   夏悠扬在凤陌夕给她的一大堆华丽丽的干净衣服里面选了一件比较之下普通一些的换上,没有坐他派的轿子,天已经放晴,就自己走了回去。   回府之后就开始筹划飞天的舞蹈,不多久就有了初步的雏形,便兴冲冲的进宫面见了太后。   太后听了她的想法赞叹不已,挑了一批会舞蹈的舞女给她,夏悠扬就开始忙碌起来。   寂府祠堂。   “皇上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为父知道你一心辅佐二皇子,可是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待宫中举行中秋宴会的时候,为父去求皇上给你指婚。”   寂青觉激动地问:“指婚?和谁?”   “右相之女陈紫云。”   “什么?父亲,不可,我们虽然从小在一起玩,可是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对她毫无男女之情,我怎么可以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做妻子?我喜欢夏悠扬,人尽皆知,而且我已经答应过她会娶她为妻。”   “荒唐!先不说你娶不娶陈紫云,你是皇帝亲封的将军,你的妻子必定是一个身份地位与你相配的女子,夏悠扬只是一个丫鬟,怎么能做你的妻子。”   “父亲,我答应过她,我堂堂云逸国的将军,不能言而无信。”   “我不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你要知道,陈紫云是御赐的郡主,你们两人门当户对。   她的父亲右相陈景仁在朝中一直是中立态度,就算他不会站在你们一边,但他也要顾虑他唯一的女儿。   别的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吧,应该怎么办,你心里是清楚的。”   “父亲,我做不到。”   “孽子,你怎么这样执迷不悟,既然如此,你便在这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为止。”   寂老将军怒气冲冲的摔门出去。寂青觉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屋中一片寂静。   夏悠扬从凤陌夕府上回来,正好走到外边的门廊,听到寂老将军和寂青觉父子二人的一番对话,泪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   古代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身为将军也没有用。   老将军让寂青觉娶陈紫云,先不管右相陈景仁,若将来君南羽真的失败,只是郡主驸马这一个身份,寂青觉或许可以保全一命。   爱子心切,老将军可谓真的为寂青觉考虑甚远。   夏悠扬看着老将军已经有些佝偻的蹒跚背影,想到若是自己的父亲面临同样的问题,也定会为了自己这样考虑,她虽然理解老将军的做法,可是她的心好痛,老将军的话一字一刀,刀刀划在她心上。   寂青觉被罚跪着,老将军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祠堂周围半步,不也让人给寂青觉任何水和食物。   三天过去了,寂青觉没吃没喝,眼看着苍白消瘦下去,夏悠扬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来人,去请我父亲过来。”祠堂中传来寂青觉沙哑的声音。   夏悠扬每日默默的守在不远处的走廊,之前那几天每天看着他都是心疼,可是这一刻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深想,只是木然的向祠堂走去,想必是得到寂老将军的授意,侍卫对她视而不见,任由她站在门旁。   “怎么,你想明白了么?”寂老将军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仿佛他早已料到。   寂青觉磕了一个头说:“父亲,儿子不孝,惹您生气,让您伤了身体。是,儿子想明白了,我要娶陈紫云为妻。”   后面的话夏悠扬都听不见了,耳中一直盘桓着“我要娶陈紫云为妻”“我要娶陈紫云为妻”“我要娶陈紫云为妻”。这句话就像魔魇一样,一遍一遍响在她的耳畔,夏悠扬紧紧地捂住耳朵,快速的向后跑去。   回到屋中就扑在床上痛哭一场,哭的昏天昏地,梓鸢和连理怎么劝都劝不住。   这时太后身边的公公来请夏悠扬,夏悠扬只得止住眼泪,给自己简单化了个妆,遮住红肿的眼眶,收拾干净后随公公进了宫。   夏悠扬在太后面前装作与平常一样,可是太后是明眼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异样。“悠扬,哀家平日里见你不怎么化妆,怎么今天这眼妆画得这样重?”   “回太后,奴婢昨日没睡好,眼睛有些肿,怕您见了担心,就画的重了些。”   太后毕竟也见得多了,夏悠扬的借口可瞒不住她。“你这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么?给哀家说说,哀家给你做主。”   夏悠扬摇摇头:“回太后,没有人欺负奴婢。”   “傻丫头,哀家还能看不出你有多委屈么?哀家说过让你把哀家当做长辈,你都忘了么?跟自己的长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悠扬本来就一直强忍着泪,听太后这样一说,眼泪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太后从来没见夏悠扬这样失态过,屏退了左右,拉着她的手带到身旁,宽慰了几句,就让她讲来事情的缘由。   夏悠扬想了想太后一直对政治之事保持沉默,所以她只是向太后坦白了寂青觉他们两人的感情,又说老将军因她的身份太低不同意,让寂青觉娶陈紫云。   太后听完没有说话,皱着眉头。   夏悠扬又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咬着牙,却字字清晰的说:“太后,奴婢宁可此生不嫁,只在心里守着那份情。”   太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有情人不能成双,心里很难过。   “孩子,起来吧,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也不要太伤心坏了身子,青觉也有他的无奈呀。”太后将夏悠扬从地上拉起来。   “是,奴婢已不敢有什么奢望,但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若太后不嫌弃,可否留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将军府,奴婢不想再回去。”   “既然你决定了,那哀家就依了你。”   “谢太后。”   夏悠扬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己路途迢迢追寻到这里,现在两人却越来越远。   夏悠扬回到府中,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准备离开,寂青觉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一进屋就紧紧地抱住夏悠扬,声音沙哑:“悠扬,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娶你做我的妻子。   你放心,等这些事情都过去,我就娶你进门,做我的二夫人,紫云的性格很温婉,我想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夏悠扬亲耳听到他如此说,心中如万千噬蚁爬过,细密的疼痛:“不要。”   “不要什么?”   “我不要嫁给你。”   第二十九章 情殇难止   寂青觉一听,眼睛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快要泯灭下去,声音沉沉的:“悠扬,我之前承诺的娶你为妻,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做不到了,但不是不能娶你啊,做我的二夫人不好么?”   “我不要做你的二夫人。”   “为什么?”   “因为,二夫人是妾,不是妻。”夏悠扬语气平静,推开寂青觉。   寂青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嘶吼道:“你不要做我的妾?你只是在乎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分是吗?”   夏悠扬的心渐渐冷下去,寂青觉,你怎么可以把我想的这样不堪。   妻,才是可以名正言顺,与你比肩,共度一生的人啊。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爱权势地位的人是么?你终于看清我的面目了是么?恭喜你,今后不用在被蒙在鼓中了。既然你将我识破了,我也没办法继续留下来了。”   说完拿着包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不想为他再流一滴泪,可是泪水早已不争气的蜿蜒而下,模糊了视线。   夏悠扬虽然日夜服侍在太后身边,但她并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绝,宫中的丫鬟们闲暇时候都在传说,世间传言寂将军喜欢右相之女陈紫云,一掷千金买来珍贵的东海各色珍珠宝石命工匠制成陈紫云的小像,只为博美人一笑。   又有人说作战英勇的将军心思竟然也很细腻,二人携手一起在外游玩,还亲自打着伞为陈紫云遮去灼灼烈日,男子英俊神勇,女子轻盈貌美,好一对神仙眷侣。   夏悠扬听完只是微微一笑,太后每每见到夏悠扬愈加绝望的眼神,便呵斥那些多嘴的奴婢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转眼中秋将至,皇帝宴请各位大臣携亲眷来宫中共度佳节,夏悠扬站在太后身边,远远看向寂青觉的方向,他的脸在烟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歌舞过后,皇帝与周围的大臣们开心的聊天,寂老将军起身作了一揖“皇上,今日中秋团圆节,老臣有个请求,想要借吉日讨个彩头。”   “哦?爱卿有何请求?”   “老臣的儿子已行过了加冠礼,过了该娶亲的年岁,今天借着佳节,老臣斗胆,可否请皇上赐一门婚事?”   “呵呵,原来是这个事情,嗯,是该娶亲了啊。寂青觉,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寂青觉恭敬的跪下:“回皇上,臣,有。”   皇帝笑着说:“哦?是哪家女子?说来给朕听听。”   “回皇上,臣与右相之女陈紫云自小相熟,天长日久,互生情愫,臣望皇上成全。”   “哈哈,好,本来朕想宣布一件喜事,如今你这样说,便借今天中秋佳节就再喜上加喜罢。   左相的女儿魏德容德才兼备,朕甚是喜爱,将她赐给二皇子君南羽做正妃,右相的女儿陈紫云也是温柔贤淑不可多得好女子,朕就赐她为平勇将军的正夫人,新年之前择吉日完婚。   这几个孩子都是朕看着长大,如今有了归宿,也就了却我们老人的一桩心事,哈哈。”   君南羽,左相,右相,寂老将军,寂青觉,魏德容与陈紫云都跪下谢恩,高呼万岁。   皇帝赐婚,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更何况,寂青觉从未给过空间让她可以回转。   夏悠扬的心像是被掏空了,无力的闭上眼睛。   皇帝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两桩婚姻的当事人真的是天作之合,而是身为皇帝,他有着自己的考虑。   将尉德容赐给君南羽,相当于硬是把左相拉到君南羽之列,除非慰言舍弃掉他的女儿,而将陈紫云指给寂青觉,无形中又给君南羽加了一分筹码。   这应该是皇帝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为自己喜爱的二儿子做的最后几件事情了。   从夏悠扬来到太后身边之后,除了伺候在太后身边的时间,其他时间都扑在飞天舞的排练上。   新春临近,太后不再让她侍奉身边,而是让她全心投入到排练中,夏悠扬自那日从将军府出来后,再没有与寂青觉联系过,而寂青觉也没找过她。   夏悠扬没有想到寂青觉,薄情至此。   她每日像一只陀螺忙的团团转,只是想让自己的忙碌填补心中的空缺,却每到夜深人静时都心痛的辗转难眠。   时间紧迫,为了加紧练习,太后就命谨烟姑姑在宫外置了一座宅子让夏悠扬带着舞姬和乐师们排练,巧的是那座宅子竟然就在凤陌夕家旁边。   凤陌夕时不时的来找她,耐心的陪伴她,才让夏悠扬殇情的阴霾中,透过一丝光亮。   十二月初十,良辰吉日,宜嫁娶。   君南羽,魏德容,寂青觉,陈紫云四人同日完婚。前者在宫内接受百官朝拜,后者在宫外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   红色的丝绸洋洋洒洒从平勇将军府铺到右相府,送亲的队伍后面跟着十里红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刺痛夏悠扬的眼,唢呐奏出欢快的曲子,鞭炮响彻在所路过的每一处,震痛夏悠扬的心。   寂青觉一身大红色黑色滚边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马是纯正的枣红色,就连马鞍也漆成了金红色。   在队伍路过混在人群中的夏悠扬时,寂青觉背上系着的纯黑貂皮披风被风高高扬起,像是一道屏障,遮住夏悠扬凝视他的视线。   身后是新娘坐的轿子,一路花瓣扬撒,旖旖旎旎留下一路红痕,映在皑皑白雪上,似杜鹃泣血,触目惊心。   夏悠扬躲在人群中,早已泣不成声,凤陌夕看着身边哭成泪人的夏悠扬,心都绞了起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想将刺痛她的一切隔绝在外。   然而他知道,那些伤痛就像风,就像空气,无孔不入,刺痛每一根神经。   这些日子夏悠扬白天忙着排舞蹈,晚上经常宿醉,不眠不休,心中又悲痛不已,早已心力交瘁,痛哭一场,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眼看着就向地上瘫去。   凤陌夕将她拦腰抱起,只觉得小小的单薄身子此刻那样脆弱,像护婴儿般用自己的披风将她护在怀中,大步的离开热闹的人群,想要快点带她逃离。   回到夏悠扬的府中,将她在床上安置好,给她喂了一碗催眠药,夏悠扬迷迷糊糊的睡去。   凤陌夕看着脸上泪痕斑斑的夏悠扬,又想起自己挚爱的人,她们有一样活泼的眼神,身上有一样的豪情与骄傲,那样一个开朗如阳光般灵动的女子,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她却仍旧离开了他。   而他现在有些时候已经分不清楚,他看着夏悠扬的时候,是想着她还是念着眼前人。   可是他知道,夏悠扬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人。   第二天,夏悠扬悠悠转醒,只觉得这一觉睡得那么踏实,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又投入到自己的舞蹈中。   排练了几遍,到了午膳时间,凤陌夕就来了,夏悠扬笑盈盈地迎上来,她每天都笑脸示人,但凤陌夕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苦,笑脸,不过是伪装。   夏悠扬嫌弃的看着凤陌夕:“喂喂喂,你这人,又来我这蹭饭吃。”   凤陌夕一脸谄媚:“嘿嘿,悠悠呀,那个我家里的厨子…”   夏悠扬白了他一眼:“得得得,您老人家就此打住,你家厨子上次是老婆生病请了假,上上次是儿子生病,上上上次是自己生病,这次轮到谁了?是不是他爹生病了啊?”   凤陌夕也不计较夏悠扬的讽刺,依然是那样颠倒众生的笑容,“我吃的又不多,你干嘛这样说呢,真是的。   再说,我不也帮了你很多忙嘛,帮你编曲子排舞蹈,累的我呦,天天腰酸背痛的,来你这里蹭顿饭,很正常的嘛。”   夏悠扬瞪了一眼这个家伙,他为什么连胡搅蛮缠的时候都能说得那么有理有据,然后转身就进了餐厅,下人已经摸准了规律,每天都会有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子来府中蹭吃蹭喝,所以饭食常都是准备好两个人的。   之所以是女子,因为夏悠扬怕他一个男人总往自己这跑,被太后知道不好解释,就逼他做女装打扮,第一次出现在夏悠扬面前,夏悠扬看的愣了好半天。   而他本就雌雄难辨的嗓音,说话时只要稍微尖着一些就没有任何破绽。   他对周围的人都很温和,长得又那样美,府中的人都很乐意的接受了他。   不过他有时候实在是不愿换女装,就翻.墙偷偷过来。   两个人聊天聊得开心了,夏悠扬让人拿上来两坛酒,递给凤陌夕一坛:“来,陪我喝酒,这可是南疆进贡的酒,太后赏给我的,你好好尝尝,可别糟蹋了。”   凤陌夕接过酒坛,夏悠扬早已经一大口灌下去,喝得太猛,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笑眯眯地说:“没事,这酒真辣,呵呵。”   凤陌夕也不说话,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他就静静的陪着她。   夏悠扬喝着喝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脸上都是醉酒的红晕,一撒手,酒坛在地上咕噜噜的转着圈,剩下的酒滴滴洒落,犹如她脸上的泪水涟涟。   第三十章 飞天神舞   夏悠扬趴在桌上喃喃道:“为什么,在现代说好要娶我,可是他食言了,我从现代跑到冥府,离开冥宇来这里找他,为什么到这里,他还是娶了别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最可恨的是他竟然不懂我的心呵。身份?地位?我就被人看得这样轻贱么...”然后失声痛哭。   凤陌夕将她扶起来,晃着她的肩膀:“夏悠扬,现在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聪明机灵勇敢的夏悠扬,他当初也许是一时气急,你们需要解释清楚。   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做小妾又怎样,什么正室夫人,你大可以当她是空气,人生苦短,你要努力抓紧你想要的,不要再错过了。   心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你现在就要好好排这出舞蹈,让太后高兴,想办法从太后那里下手,让你和他在一起,你只在这里每日哭哭啼啼,喝的烂醉如泥,有什么用。”   夏悠扬朦胧地抬起头:“我真的可以吗?”   凤陌夕坚定的说:“是的,悠悠,你可以,我凤陌夕的知己,绝对不是庸人。”   夏悠扬笑笑:“阿夕,你真好。”   然后就伏在他肩头上沉沉睡去。   凤陌夕抱她回房,将她在床榻上安置好,怜惜的帮她擦了脸,盖好被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召集来所有乐师,帮助他们排练改进舞蹈的配乐,又召来舞娘看她们跳舞,时不时地指出一些细微却的不妥之处。   君南羽和寂峻迟对音律都很精通,可是夏悠扬在认识了凤陌夕之后才发现,他在歌舞音律上的造诣不是常人所能比的,便自己做主给凤陌夕安了一个副总监的职位,也不管他同意与否。   而这位被迫的副总监也真是尽职尽责,有空就会过来给她帮忙,乐师和舞娘对他的才学都很是佩服。   凤陌夕不知道那天自己的话一番话夏悠扬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办,只是看到她那日酒醒之后就努力的排练,也再没找他喝酒,脸上笑容也渐渐真实。   虽然不知道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但看见她慢慢从低谷中走出来,很为她高兴,便放下自己的事情,每天都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到夏悠扬这里帮忙。   扮作女人久了,有一次凤陌夕发现自己都不会走路了,穿着男装竟然走着莲步,懊恼了好久。   被夏悠扬知道后笑话了他好几天,凤陌夕窘的脸都红了,夏悠扬见了更是乐不可支。   新年将至,因是百年庆典,皇帝颁布圣旨,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还命官府给每家每户送一匹红绸,普天同庆。   除夕夜前一天,夏悠扬给所有人放了假,说是好好休息才能有更精彩的表现,而她自己则是带上作为拎包工加冤大头钱包的凤陌夕,开心的逛集市去了。   夏悠扬一路上尝遍了各种小吃,买了好多漂亮的饰品,又买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凤陌夕看着精心打扮玩的不亦乐乎的夏悠扬,自己给她围上的围巾早被她跑跑跳跳的给滑脱了,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睫毛上也挂了薄薄一层晶亮的霜,心里有一种已经消失很久的真实的幸福感。   他被她拉着一路在人群中穿梭,嘴上虽不满的叫唤着,嘴角的笑容却满得溢出来,根本不知道因为他的笑引发了多少交通事故。   而玩得高兴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街的另一边寂青觉也带着陈紫云来逛集市,陈紫云身体单薄,寂青觉就将她罩在自己的披风下,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除夕已至,检验成果的时候终于到了,夏悠扬已经把场地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服装道具也都齐全。   她之前怕普通人不可以用明黄色,后来询问才知道,这里并没有只有皇帝才能用明黄的说法,就放心大胆的制好了舞蹈的服装。   一切准备就绪,她侯在太后身边。   太后身边的正位上坐的是皇帝,皇帝看上去很精神,但寂青觉曾经告诉过夏悠扬,皇上每次出现在公众之前都要服下一种特殊的药,药物会透支身体的能量,使人在一段时间内看上去很健康,但经常使用会折人的寿命。   皇上选择这种方式,让朝廷再平静一段时间,好有时间再着手布置一些事情。   皇帝另一边的后位空着,听说皇帝挚爱皇后,皇后却早早香消玉殒,皇帝就再不立后,以悼念亡妻,虽是高高在上的至高帝王,却也是个痴情人,下面的桌前其他的大臣按照官阶一一坐好。   太后看着夏悠扬认真的样子,笑着问:“丫头,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夏悠扬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太后放心吧,绝对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哀家瞧着他们准备的节目,感觉都很不错,你呀,可别被人家给比下去喽。”   “呵呵,奴婢很有信心的,您老人家要相信我。”太后笑而不语,看向戏台。   半人高的木桩撑起四方戏台,宫女太监们下台时带走了所有的宫灯,台上一片漆黑。   黑暗的气氛让人不禁屏息,正当呼吸变得微弱时,“铮铮”两声,胡琴低沉短促的声音穿透迷蒙的黑暗,直击人心。   音节并不连贯,却个个掷地有声,神圣似来自九天云霄,再投入苍茫大地。   调子由低转高,像是飞鸟冲向天空,节奏越来越急促,在飞鸟终于振翅翱翔的那一刻,一束光突然从台顶射下,照亮了一方天地,犹如云霄殿打开了通天之路。   明黄色的绸带从顶上旖旖飞散而下,合奏乐声响起,只见八个妙龄女子手执绸带,从天而降,神仙下凡。   长带从身下飘飞,四周天花飘落,像一只只轻捷的燕子俯冲而来。   八个妙龄女子皆貌美,尖细的瓜子脸,明眸善睐,额间画着金色的符文,表情似嗔似笑,似喜似怒,似慈爱似威严,头顶是双瓣飞仙髻,双瓣中间戴着一柄灿金色的镂空花冠,上身只有胸部用绣着繁复花纹的短衣遮盖着,露出平熨紧致的小腹。   臂上搭一红金色丝带,腰间系一串铜铃,裤子卡在胯骨上,肥大的丝绸裤腿在膝盖下分成几层几缕,而后在脚踝处收紧,光着脚,脚背上用朱砂画着藤蔓一样的纹饰,蜿蜿蜒蜒直到小腿,隐约从纱中透出来,妖娆而神秘。   仅是这样大胆却不令人生厌的装扮,性感不情色,又有着浑然的高贵不可亵渎,已经令人沉迷。   最先落地的女子双手合十,十指上是长长的镂空金甲,第二人只两只小指带着护甲,手持莲花。   第三人也是十指护甲,手捧花盘,盘中盛着泛着粼光的的琼浆玉液,隐隐有沁人的香味传出。   第四人一边从空中落下一边扬手散花,而后落下的四人手中各自拿着箜篌、琵琶、横笛和竖琴。   八人各自站定位置,执乐器的四人站成半月形,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第一个落下的女子站在中间,一腿微曲,另一腿搭在微曲的腿上,脚尖外翘,头高昂着看向天空,手上不停的变幻着复杂的手势。   其余三人在场中穿梭,在空中盘旋,花瓣与琼浆飞洒,将戏台迅速变成一个花与香的海洋。   三人放下手中的道具,身姿轻舞,仿佛像一阵风飞至执乐器的四人身旁,箜篌,琵琶,竖琴竟是二人一琴的联弹,而吹横笛的人早放下横笛跑至中央,与第一个女子共舞,两人的身姿交织在一起,动作亲密,却不会让人有非分之想。   台下的乐师将曲子奏到了高潮,八人轻抬羊脂般的玉腿,将绸带缠在腰间,拉着绸带跑了两圈,身体就轻盈的飞了起来。   小腿上层层缕缕的纱在风的鼓动下像一朵朵正在怒放的金色莲花,臂间的红金丝带像是赋予了生命的虹,迤迤逦逦一点点从空中落下,落红终归于大地。   在空中飞旋的几人有的神如横游太空,有的振臂腾飞,有的合手直上,气度豪迈大方,势如翔云飞鹤。   飞天落处,朵朵香花飘落,天花乱坠满虚空。   乐声达到最高处戛然而止,八人已然升至台顶,光亮突然不见了,只留一片漆黑与愈渐愈弱的鼓声,予震惊的人们脑海中无限遐想。   漆黑沉寂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惊天的掌声,太后欣慰的拍着夏悠扬的手背,皇帝也是龙颜大悦。   抚掌大笑:“哈哈,好,好,母后,听说这飞天神舞是从您宫里出去的?”   太后亦是笑得合不拢嘴:“皇儿喜欢便好,确实是我身边的人编的。悠扬,还不趁着这个好机会,跟皇上讨点赏赐?”   夏悠扬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大礼:“奴婢夏悠扬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上新春愉快,身体安康。”   “好丫头,这舞是你排的,你给朕讲讲,怎么有这样惊才绝艳的想法?说的好了朕就重重的赏你。”   第三十一章 御赐婚姻   “回皇上,奴婢有一日到庙中上香,看到人们来来往往,都是面带笑意,就表明他们的生活都很好。   我云逸国百年来风调雨顺,五谷丰仓,人民生活幸福祥和,定是有天神庇佑,庇佑云逸国,庇佑您,庇佑我们万万千千的子民。于是就想到这出飞天神舞。”   “哈哈,天神庇佑,好,好,好,你这样有才华的丫头,朕若是赏你金银财宝,怕是辱没了你,你想要什么?”   “这舞蹈除了奴婢,还有很多人共同的努力,我们众人排的舞能博皇上,太后以及众位大臣一笑,就是给我们的最佳奖赏,金玉有价,情义无价,奴婢怎还敢向皇上讨赏赐呢。”   皇上笑呵呵的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看,朕做了多年的帝王,国家大事没难倒朕,今日却因为一个丫头的封赏为难了。”   “哈哈,的确。皇帝有所不知,悠扬已经陪伴了哀家几年时间,从一个小丫头,到如今早都过了及笄,她时常给哀家唱歌跳舞,还费劲了心思做好吃的点心给哀家。   这几年哀家有她在身边,说得多了,笑的多了,吃得多了,人也好像更精神了,哀家很是喜爱她。对了,悠扬,你抬起头来,让皇帝看看。”   夏悠扬应了一声:“是。”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看见夏悠扬的脸,瞬间就愣住了,喃喃了一句:“静宁?”然后失望地摇摇头:“不不,静宁她,她早已......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太后接着说:“皇儿,那天母后看见她的脸,真的以为是静宁回来了,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相似的脸,更奇的是她的性情与静宁也相似的很。   哀家总觉得是苍天眷顾,又派了一个静宁来哀家身边陪伴。还记得当初的静宁也是她这般年纪,如花一样的美丽,如艳阳一般的明媚,哀家也存了个私心,早就在心里将她当孙女看待。   若说赏赐,依哀家看,金银珠宝过于俗套,不如就赐她一桩美满婚姻吧。”   皇帝想起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儿,心中不禁对夏悠扬起了怜惜之意,听说夏悠扬让太后高兴,对她又赞赏了几分,点点头问:“哦?那母后可有中意的好儿郎?”   “嗯,哀家想着,人都是念旧的,她是从平勇将军府出来的,不如就将她赐给平勇将军,从何处来就到何处去,皇帝看如何?”   夏悠扬从没想到太后会这样说,这样的恩赐,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皇恩浩荡,可是夏悠扬心里却像乱麻一样纠缠着。   难道真的要回去嫁给他吗?   与别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吗?   夏悠扬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啊!   台下的众人已有了小声的纷纷议论,三月之前寂青觉刚与陈紫云大婚,难道如今这么快又要给了一桩婚事吗?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呢?   正当皇帝沉思,众人议论的时候,夏悠扬突然觉得有碎屑般的东西落进眼睛里,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的微微抬头,发现太后头顶上悬挂灯笼的木梁竟然在微微颤动,眼见着带着琉璃宫灯的粗重横梁就砸了下来。   夏悠扬当时想都没想,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牟足了劲从地上弹起,扑过去一把将太后推离出去,自己却被压在层层叠叠的木头下,身遭重击就陷入一片黑暗。   台下的寂青觉见此疯了一般就要往台上冲,却被一同前来的陈紫云拽住:“将军,上面有皇上和太后的人,又有御林军,不会有问题的。皇帝还没答应将她赐给你,如果你这个时候扔下臣妾一人,贸然上去了,以后要别人怎样想臣妾呀。”   寂青觉看见陈紫云眼中有一丝丝委屈,心中一滞,竟停下了脚步,拍拍她的手说:“是,是我疏忽了。”   太后见众人手忙脚乱将夏悠扬从木梁下救出,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急的大发脾气,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和蔼的太后这样生气。   两日之后,夏悠扬悠悠转醒,睁眼就发现谨烟姑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尽是惊喜,想必自己昏迷的时候她就一直这样看着自己。   夏悠扬清清嗓子,努力吐出几个字:“太后怎么样?”   谨烟笑着说:“太后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然后就差人请太后和御医过来。   御医诊断说夏悠扬骨头伤势并不严重,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月时日就能好了,然后开了一些舒筋活血滋补身体的药物。   太后抚着夏悠扬额前的碎发,“傻孩子,当时怎么那样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太后,奴婢说句不知身份的话,哪个孙儿看到自己的祖母有难,会袖手旁观呢。”   太后眼中含泪,轻轻拍着夏悠扬的手背“你真的当哀家如亲人般,哀家没有白疼爱你。”   “母后,没想到朕来的这么巧,她刚醒就被朕给赶上了。这个丫头若是生在富贵人家,不晓得会有多优秀呢。”   皇帝突然走了进来,屋中跪了一地,夏悠扬挣扎着起身行礼,皇帝摆摆手说:“你救了朕的母后,可是大功臣呢,身上有伤,这些礼数就免了吧,朕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谢皇上隆恩。”皇上宽慰了夏悠扬几句,又与太后说了几句话,脸色渐渐泛白,咳嗽不止,夏悠扬知道他应该是药劲过了,他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夏悠扬在宫中养了几日,就请求太后让她回到府中休养,回到将军府于理不合,太后就命人送她回了当初排舞的宅子。   太医每日去看诊,一起排舞的几个姐妹也时常去看望她,凤美女更是每天风雨不误的打扮得让人不敢多看的出现在她府中。   半月后,夏悠扬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凤陌夕搀扶着她在花园中散步,突然皇帝身边的陈福公公来了,进门就朗声喊:“圣旨到。”   凤陌夕扶着夏悠扬跪下,李公公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氏悠扬,伴太后左右多年,令太后身心愉悦,不侍娇,待上有礼,待下宽和,显示其温婉忠孝。   百年庆典上一支飞天舞更显示其绝艳的才华,更在危难之际不顾自身护太后周全,太后对其甚是喜爱,其对太后亦是一片赤诚孝心,特封其为安孝郡主,赐此府邸为郡主府,并赐婚与平勇将军寂青觉,待身体大好,择良日成就美好姻缘。钦此。”   夏悠扬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早已泪流满面,李公公以为她是激动地,但凤陌夕知道,夏悠扬是因为心里的纠结不明。   陈公公伸手扶起她:“郡主身体还未大好,快些起来吧,尽快将身子养好,不要让太后她老人家担心了。”   夏悠扬擦擦眼泪,笑着说:“公公说的是,我会好好养着,麻烦您转告太后我一切安好,勿挂念。”然后将腕上的镯子递给李公公,陈福笑盈盈的离开了。   夏悠扬将圣旨紧紧地攥在手里,刚才的笑意盈盈转瞬就消失不见。   凤陌夕掰开她的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柔声说:“悠悠,我知道你想要与一人携手白头,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你爱他,就试着去接受,只管放开了心去爱。”   夏悠扬语气有些犹豫,有些不确定,“如果,如果,我最后发现,自己错了呢?”   “那我就带你走,然后带你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给你自由。”   夏悠扬抱住凤陌夕,声音颤颤的小声呼唤:“阿夕。”   时间久了,夏悠扬可以感觉到凤陌夕对她的感情,但有时候有感觉不真切,可是无论怎么样,她都无法回应他,但他在她的生命中已是不能抹去的部分,他不求她的回报,只是那样在她身边,给她一切快乐和自由。   夏悠扬已经成为御赐的郡主,身份不同,再加上身体有些虚弱,就一直待在府中,过了一段清净日子。   皇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寂青觉一直在忙碌朝廷上的事,没来看过她,只是经常派人来问候,将梓鸢和连理派到她身边,她就每日清清闲闲的在府中转悠,凤陌夕也经常过来找她,两个人弹琴品茶,喝酒吟诗。   一日,管家传话过来说有位小姐上门拜访,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张静娴,夏悠扬曾听说过这位全城中人人称赞的女子,天生美貌,温柔有礼,博学多才,精通音律舞蹈,尤其是舞蹈,听说十二岁那年就因新春庆典上的一支惊鸿舞,名声响彻全城,人家都叫她惊鸿静。   人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夏悠扬只是奇怪自己与她并不相熟,为什么与她这样突然上门拜访。   后来想想,或许是自己现在风头正盛,一个普通的丫鬟被皇上御赐为郡主,又赐婚与寂青觉,大家对她十足的好奇,看样子是想来会会她这位新封的郡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三十二章 千金来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悠扬让人将她请进屋中好生招待着,自己迅速到屋里装扮了一番。   选了一条鹅黄色的薄纱流云裙,头上梳了一个最基本的单髻,插了一支羊脂玉簪子,没有过于华丽显得盛气凌人,也没有太低调让人小看了去。   片刻之后,夏悠扬带着梓鸢缓缓出现在正厅中,只见面前的女子长相甚是精致高贵,脸上一副若有若无的笑,身上穿了一件翡翠烟罗绮云裙,头上是流云髻,左右各插一支鎏金步摇,见夏悠扬出现,迈着很多学舞女子为了显得自己身姿婀娜特意练成的莲步向她走来。   在宫中待了许久,走莲步的女子夏悠扬见过不少,可是像张静娴走的这样自然似天生的还是第一次,真的是步步生莲。   夏悠扬福了福身,笑着说:“让姐姐久等了,妹妹之前没做装扮,所以这才耽误了些时间,望姐姐不要怪罪。”   陈静娴没想到夏悠扬会向她行礼,忙扶着夏悠扬的胳膊盈盈一拜:“按品阶来说应该是我行礼的,妹妹真是折煞姐姐了。今日这样突然就来拜访,希望妹妹不要觉得姐姐不知礼数。”   夏悠扬拉着陈静娴的手一同坐下:“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早就应该去与各位姐姐妹妹相互认识,可是这身体总是不大好,就一直耽搁下来了,真是对不住,竟然麻烦姐姐亲自上门来见我。”   陈静娴看夏悠扬说话语气恳切,她的脸色也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对这个郡主的印象好了几分,之前很怕她是那种得志的小人,可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地,她硬着头皮来了,此时心中的忐忑放下不少。   “妹妹之前受伤我们都知道,如今见妹妹身体恢复得好,我心里很高兴。新春那天在台下看的那出飞天神舞,当时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我自小爱舞如痴,看过妹妹编的那个舞之后,就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味着,心里幻想着那样绝美的舞蹈应该是个怎样惊才绝艳的人儿编出来的。   那时妹妹身体不好,我不好前来打扰,我在家琢磨着那个舞蹈,几乎都要茶不思饭不想了,听说妹妹康复了,就赶紧来了,想要与妹妹好好讨教一下舞蹈。”   “呵呵,妹妹也就那么一点心思,为了个飞天神舞早都挖空了去,哪里敢跟姐姐讨教,倒是早早听说姐姐惊鸿静的大名,当年一支惊鸿舞惊艳众人。”   “哎呀,什么惊鸿静啊,都是大家抬举我罢了,如果妹妹非要这样说,那我当年的惊鸿,如今妹妹的飞天,妹妹不是要被称为飞天扬了么。”   “飞天羊?不好听不好听,你这样说我就想起什么飞天牛,飞天猪,飞天狗的。”   陈静娴扑哧笑了出来,“妹妹你说话真有趣。”这真心的一笑,将两人初见的最后一丝尴尬也化解了。   原来陈静娴只是因为太痴迷于舞蹈,才这样冒昧的来拜访夏悠扬。   两人越说越投机,午饭都没吃,不知不觉就从早上说到了太阳下山,陈静娴为夏悠扬坦荡的性格所吸引,夏悠扬亦为陈静娴的才华折服。   夏悠扬渐渐敞开了,不顾形象的仰面躺在摇椅上,伸个懒腰,转头一看,发现陈静娴也与她一样仰在摇椅上,脸上还盖了片叶子,夏悠扬大跌眼镜,这.这.这是一个淑女该有的姿势吗?!   陈静娴吹掉脸上的叶子,笑嘻嘻的说:“从小就被教育各种规矩,只有自己知道那有多难受,其实我也喜欢这样仰着,平日里都有丫鬟给我放风,有人来了我就要端正的坐好。   今天被你知道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啊,要不然我的淑女形象可就全毁了。哎呀,本来你的眼睛就够大了,你快点别再瞪啦,要跟牛比吗?”   捡起叶子盖住夏悠扬的眼睛,夏悠扬突然发出一阵爆笑,陈静娴也跟着笑起来。   赤色云霞下,两个女孩就这样笑着闹着,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夏悠扬留陈静娴在府中吃了晚饭,席间夏悠扬说:“唔,静姐姐,你说你们各位官员家的千金都是时常走动的?大家都相熟?”   “是啊,无非就是凑在一起聊聊天,秀秀女红,不过我有几个关系要好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办,只怕唐突的发帖子,人家不屑与我为伍,姐姐可以介绍她们给我认识吗?”   “当然了,你先发请帖给她们,然后我再从旁透露一下,保证她们都对你很有兴趣,先从那几个我关系好的人开始吧,其他的人,我不太了解,也不能贸然介绍给你认识。”   “谢谢姐姐了,那我这几天准备准备,请大家来我这里玩。”   “哈哈,行呀,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丫头除了会编舞蹈还有做什么。”   “姐姐,到时候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一定要帮衬着我呀。”   “那是自然的,就这样说定了,我在家等你的请帖啦。”   四天之后,几位千金府上都收到这样一张请帖,淡紫色的绒布封面,面上用金线绣着栩栩生动的兰花,里面用花体字写着简单却恳切的邀请话语。   绒布是夏悠扬让凤陌夕从逸都的凌秀轩分店中特意纺制的,花体字也是凤陌夕代笔而书,夏悠扬还笑他,不见他干什么正经事,这些花花肠子倒是挺多。   凤陌夕轻轻甩了甩袖子,将墨点全甩在夏悠扬脸上,夏悠扬用手一抹就变成了大花脸,两人笑闹成一片,最后以夏悠扬满脸,凤陌夕满身墨点而告终。   次日晌午巳时,受邀的几位都准时到来,夏悠扬先安置她们在凉亭中喂鱼赏花,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小点心,然后给每人面前放了一碗冰沙。   白色的牡丹碟子,浇了柠檬和青葡萄两种果汁在上面,中间点缀一颗红红的樱桃,女孩子对这样看着美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夏悠扬上来的第一步就马到成功。   几个人轮番做了自我介绍,太尉千金桑萦婌,御史大夫千金白月婵,礼部尚书千金许梦瑶,学士千金梦语嫣,吏部尚书千金陈静娴。   除了陈静娴已经相熟,其他几个人给夏悠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女人的父亲均身居要职,而且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   但如果能让她们认可夏悠扬,想必其他人接受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郡主,就容易的多。   太尉千金桑萦婌因生在习武世家,性格脾气火爆爽直,而且她不爱女孩的诗文刺绣,更喜欢舞刀弄枪,其他的几个人都是言谈举止端庄大方,一看就是从小被诗书礼义三从四德熏陶长大的。   “一直听闻妹妹的大名,外面的人传说的神乎其神的,今日可算见着真人了,那天的飞天舞我们都看见了,大家都被迷得愣愣的,对妹妹可真是好生敬佩。”白月婵说话很轻很慢,却丝毫不输气势,看样子平时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以她为首的。   “姐姐千万别这样说,妹妹才疏学浅,以后还想与各位姐姐妹妹多多学习呢。”   “讨教学习你就不用来找我了。”桑萦婌嘴里还塞着半块糕点,嘟囔了一句。   夏悠扬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接,就算对自己不待见,也不至于这样露骨吧。   “妹妹可是对我今天的招待有何不满意,为何妹妹这样说。”夏悠扬有些委屈的说道。   陈静娴忙说:“妹妹,萦婌不是那个意思,她意思是她不会那些诗文女红音律舞蹈,就说如果是这些你找她也是白找。她自己连诗和词都分不清,哪还能跟你讨教这些。”   “诶诶诶,对,我就是说这个意思,我这人心直嘴快,我也不会像她们那样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说你要是想学舞剑啊功夫啊我倒是很乐意教你。   小时候我学写自己的名字就学了好久,一直埋怨父亲干嘛给我起个那么难写的名字,起个一呀,二呀的,多方便,还被父亲骂我是什么朽木,哎,你别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哈。”   夏悠扬这才明白,笑着说:“萦婌妹妹是真性情,好爽朗的性格。”   “哈哈,是吧,人家都这么说我,可是我父亲说我这样没才没德以后会嫁不出去,哼,谁稀罕,大不了我娶一个回来就是了。”   夏悠扬一愣,随即笑起来,这个桑萦婌,真是太有意思了。   许梦瑶斥她一声:“萦婌,又说这个混账话,你忘了上次你在太尉大人面前说这话,被罚什么来的?”   “啊?对了,父亲罚我作诗。天啊,各位姐姐可千万别说出去,悠扬姐,你也要替我保密啊,不然我就惨了,作诗简直太痛苦了,我绞尽脑汁才做出一首,到现在还欠父亲九首呢。   要不是今天月婵姐姐亲自上门,父亲都不会让我出来。”桑萦婌脸上出现了一种很无奈很凄苦的狰狞表情。   一干人都乐的前仰后合,夏悠扬笑着拉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会替妹妹保密的,万一事情败露了,姐姐也会尽些微薄之力。”   第三十三章 油然敬佩   桑萦婌一听,高兴地蹦起来:“悠扬姐,你也会做诗吗?快帮我做几首吧,我好给父亲交差。”   “作诗啊,会是会,就是做的不好。”   “诶,我不需要做的多好,不然父亲一看就知道我又找救兵了,上次梦瑶姐姐帮我写的,父亲一看就识破了,按父亲的话来说,只要能读通顺了,他就算我过关了。”   夏悠扬哧哧直笑,想着文武双全的太尉大人,对着自己这个对诗文油盐不进的小女儿,该是怎样的无可奈何啊。   一直静静倾听的梦语嫣终于开口了:“悠扬妹妹也会作诗?那不如我们出个题目,大家各自作一首如何?”   她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附和,只有桑萦婌赌气的往旁边一坐:“语嫣姐,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嘛,明明我就不会做,哼,你们玩吧,我在这坐着。”   “好妹妹别生气,我就与她们玩一会,不然她们肯定不放过我,姐姐这有好吃的,保证是你从来没吃过也没见过的,这就叫人给你端上来。”夏悠扬拉着桑萦婌的手说。   “有好吃的呀,那就好了,那你们玩,嘿嘿。”   夏悠扬让丫鬟将果冻端了上来,这是她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桑萦婌一见晶莹剔透的果冻,心思就全被吸引过去了了。   另一边,陈静娴,白月婵,许梦瑶,梦语嫣与夏悠扬已经摆好了笔墨,准备一展身手。   陈静娴说:“语嫣妹妹,这作诗是你的提议,那你就先给大家出个题目吧。”   梦语嫣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桌旁的茶杯上,“那不如就以‘茶’为话题吧。”   大家点头,不一会梦语嫣和白月婵就写好了,命人将诗稿挂在亭子旁边的树上吹风,最后只剩下了夏悠扬还没写,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会,心中暗想:古代的各位文人啊,小女子在这里就拿你们的作品充数了。   想到一首自己很喜欢的诗,微微一笑,提笔写来,然后与大家的一同挂在树上。   梦语嫣写:   年年岁岁品茶新,岁岁年年会故人。   好友好茶相悦处,好诗好意独自珍。   (《茶珍》)   许梦瑶写:   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   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灵一《与元居士青山潭饮茶》)   陈静娴写:   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   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   惟忧碧粉散,尝见绿花生。(郑愚《茶诗》)   白月婵写:   露簟荻竹清,风扇蒲葵轻。   一与故人别,再见新蝉鸣。   是夕凉飙起,闲境入幽情。   回灯见栖鹤,隔竹闻吹笙。   夜茶一两杓,秋吟三数声。   所思渺千里,云水长洲城。(白居易《立秋夕有怀梦得》)   最后,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在了夏悠扬的诗作上,梦语嫣俏声念到: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如醉后岂堪夸。(元稹《一字至七字诗·茶》)   白月婵第一个拍手叫好,“之前知道妹妹舞蹈编得好,今天来了之后发现妹妹对美食也颇有见地,如今竟然连诗作都作得这样美妙,妹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啊。”   陈静娴在一旁笑得颇为得意,好像在告诉别人: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位新的郡主可是个厉害人物呢。   在一旁吃够喝够的桑萦婌过来:“你们比的怎么样了?可分出胜负了?”   夏悠扬笑笑说:“这诗作每个人所写的所想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分不出胜负的。”   梦语嫣说:“悠扬妹妹,快别谦虚了,大家都看出来了,你那首诗可是几人中做得最好的。”   桑萦淑性格本来就是大大咧咧,对夏悠扬早已没了什么戒心,倒是其他人还都有一些想要考验她的意味。   桑萦淑拉着夏悠扬的手说:“悠扬姐,她们都这样说了,就说明你的诗写得真的是最好的,不然她们这几个人,都是城中出了名的才女,怎么肯屈于人下呢。”   大家说笑了一会,然后夏悠扬为了增加趣味,就提议玩一个新鲜的游戏,给她们大致讲了一下游戏规则。   每个人抽取一张身份牌,各自代表牌面上的动物,不告诉别人自己是什么牌,有一人抽另外一副任务牌,那张牌上会写着让哪几个动物做什么,大家照做。   她们几个千金大小姐当然没玩过现代的桌游,兴致都很高。   梓鸢在一旁抽任务牌,“猪和羊喝交杯酒。”   “什么?交杯酒?”白月婵和梦语嫣异口同声的惊呼,陈静娴笑眯眯地说:“玩之前我们都说好的,玩得起,就输得起。”   白月婵使劲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梦语嫣,“语嫣,来吧。”梦语嫣脸红个透,在大家的欢呼中,两个人喝下交杯酒。   白月婵笑笑摇着头:“没想到咱们还都没嫁人,竟然提前和一个丫头喝了交杯酒,呵呵,真有趣。”   之后的几轮,都是很平常的任务,夏悠扬可不敢拿太限制的给她们玩,最后一次,是猴子和鸡比射箭,输的一方要在地上边跳边学狗叫。   桑萦淑站起来,开心地笑着:“哈哈,这个任务好,谁是猴子啊?来和我比射箭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夏悠扬无奈的站起来,“是我...”   两人在树枝上放了一个目标,桑萦淑一箭命中,其他人在后面小声议论:“完了,看样子悠扬只能学狗叫啦。”   却不料话音还未落,另外一支箭也射中了目标,桑萦淑惊讶的转过头来:“悠扬姐,你,你会武功?”   夏悠扬笑笑说:“不过就是会些皮毛而已,不想妹妹,武功高强。。”   众人也都很惊讶,想不到她看上去文弱的样子,竟然弓箭用的这样好。   最后夏悠扬留下她们吃晚饭,吃的是现代时候她最爱的火锅,几个人更是吃得不亦乐乎。   临走前,白月婵感叹:“今天真是开了眼界,悠扬妹妹不但会作诗,会编舞,会做好吃的火锅,还会射箭,如果不是静娴妹妹说服我们来,恐怕我们就要错过你这样一个好的朋友了。改日姐姐请你去府上一叙,妹妹可千万给姐姐个面子啊。”   “姐姐请我是我的荣幸,悠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还有我还有我,哪天咱俩再比比射箭,女子会射箭的,还没几个让我心服口服呢。”   夏悠扬笑着一一应答,终于把各位大小姐都送走了。   几位大小姐前脚刚走,凤陌夕后脚就从墙头翻了过来,“啧啧啧,这几个女人呀,哎呦,可不好对付,不过我看你表现的还可以嘛。”   夏悠扬得意的扬扬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然后拽着凤陌夕去花园中吃点心。   俩人说笑了一会,天渐渐黑下来,一起躺在草地上。   “听说婚期订下来了?”凤陌夕嘴里咬着草叶,翘着二郎腿,抬头看着星空,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半月之后。”夏悠扬含糊的答了一声,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好久,夏悠扬轻轻地叫:“阿夕。”   “嗯,怎么了?”凤陌夕转过头来问她。   夏悠扬迟疑地说:“我,我真的要嫁给他,做二夫人,与另外一个女人共处一个屋檐下吗?”   “悠悠,你,爱他吗?”   “我爱他吗?”夏悠扬不禁问自己。   自己在现代社会只与他一个男人发生过感情,最初在一起时,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追着他来到古代,虽然也很舍不得冥宇,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爱寂青觉的。   “嗯,我爱他。”夏悠扬点点头。   “既然爱他,就大胆的去爱,只有你放开了心怀,才能得到最多。”   “但那样或许会伤的最深。”   “不怕,别人给你的伤,我凤陌夕有信心治好,就算你想忘了过去的事,我都有办法做到,然后带着你远走,重新开始。   悠悠,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问,就像你从来没有追究过我的底细,但是我能感觉得到那个秘密压在你心里让你觉得很沉重,你若想告诉我,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它让你与众不同,也让你有许多烦恼,但我想说人生在世,只要随心而行,抛弃那些顾虑,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   你不要害怕,无论你是嫁人了,还是以后为人母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凤陌夕都是你的好朋友,只要你愿意叫我一声阿夕,我就会一直帮助你保护你。”   夏悠扬被凤陌夕一席话湿了眼眶:“阿夕,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可以回报给你的。”   凤陌夕对她温柔的笑笑:“我都说了,我是随心而行,我不要什么回报,我只要,你过的好。”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到了寂青觉迎娶夏悠扬的日子。   夏悠扬被一群人簇拥着,身上不知穿了多少层,头上也不知戴上了多少只簪子步摇,累的她都要虚脱了,终于听到越来越近的鞭炮声,然后就由梓鸢扶着她的手,坐进了轿子。   第三十四章 执手婚姻   夏悠扬在盖头下,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红色,心中五味陈杂。   自己嫁人了,嫁给寂青觉,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为何现在她竟高兴不起来,难道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位夫人吗?   夏悠扬绞尽脑汁,也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犹豫之中,就听轿夫大喊了一声:“停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梓鸢把她的手交到寂青觉手中,他的手还是那样宽厚,可是夏悠扬却感觉他手上的温度传不到自己心里,再不像从前那样,他的全部热量都包围着她。   婚礼的程序复杂得很,夏悠扬按步骤一个个做好,一天折腾过去,她坐在房间的床上,已经困得直晃,一旁的丫鬟总是提醒她不能睡。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寂青觉的声音:“你们都出去吧。”   “是。”屋中等候的一众婆婆丫鬟都应声而退。   夏悠扬感觉到寂青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的紧张起来。   寂青觉看出她的紧张,掀开她的盖头,夏悠扬看着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稍有些泛红,身上带着酒后的微醺,   他握住夏悠扬的手说:“悠扬,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夏悠扬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寂青觉被夏悠扬看得发慌,突然用手捂住她的眼睛:“悠扬,别这样看我,这样的你,我害怕。”然后灭了灯,揽起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在黑暗中熟练的解开她的衣服,拔掉她头上的簪子,长发飞泻,热烈的唇在她如玉的娇躯上游走,在他挺身而入的一刻,夏悠扬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与冥宇的那个晚上,与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时候夏悠扬那么激动,那么忘情,可现在,她好像太平静了。   当初寂青觉答应老将军娶陈紫云,并且又对她的感情有所怀疑,是刺在夏悠扬心头上的一根刺,永远刺在那,一丝一丝深入骨髓的疼痛。   夏悠扬不愿再想,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出凤陌夕魅惑众生的脸,冥宇宠溺的笑容,还有那双晶蓝色春水般柔软的眸子。   想到几月前寂青觉与陈紫云的新婚之夜,寂青觉肯定也与现在一样,心与身体都这样火热,身下是另一具娇躯,在他激烈的欲望之下,女子紧贴他雄壮的身躯,像水蛇般缠绕着他,呻吟辗转。   夏悠扬突然觉得很恶心,就像自己的丈夫被自己捉奸在床,却大言不惭地对她说:她是我的老婆,你能怎样。   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心中无限委屈,泪水不禁汹涌而出,小声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寂青觉感觉到她的情绪,停下来轻轻哄着她。   寂青觉的酒也有些清醒了,“悠扬,你怎么了?”   夏悠扬平复了一下心情,呢喃着问:“那天,你与陈紫云的洞房花烛夜,你们也是这样吧。”   寂青觉沉默了一下,语气平淡:“悠扬,这件事里,她并没有错,新婚之夜若是丈夫没有与妻子完成该做的事,是对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侮辱,她以一片赤诚之心待我,我没有理由,也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   夏悠扬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嗅到一丝不悦的危险意味,心里一惊。   夏悠扬,你在干什么,他是你的丈夫,是古代人,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接受。   她勉强笑了笑,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然后再没说话,只是强打起精神,继续未完成的事,想要让自己融入他多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悄悄在枕头上擦掉肆意的泪水,寂青觉则是用他一叠高过一叠的热情回应着她。   谁都没有注意到,墙头上有一个人看着夏悠扬和寂青觉的屋子,落寞的表情在月光下更显寂寥。   第二天夏悠扬在正厅中见到了陈紫云,陈紫云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先是给寂青觉行了礼,然后亲切地拉着夏悠扬的手说:“姐姐今日可算见到妹妹真容了,平日里总听将军提起,也听了不少外面的传闻,今天见了才知道妹妹确实是这般招人喜欢。   将军说我比你年长,让我多多照顾你一些。以后咱们姐妹俩一起照顾将军,打理府中的事务。”   夏悠扬报以顺从的微笑:“姐姐把府里治理的这样有规有矩,悠扬肯定没有姐姐这样细腻的心思,妹妹日后还要仰仗姐姐,若有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希望姐姐多担待,不要怪罪我才好。”   “呵呵,妹妹客气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自然要担得起姐姐的身份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都是一家人,就是亲姐妹了。”   夏悠扬和陈紫云两个人都是客套的说了一些话,表面上看还真是和睦亲切的好姐妹,这令寂青觉很高兴,想着自己多幸福,竟有这样的齐人之福,对夏悠扬最后的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这之后的日子里,夏悠扬与陈紫云两个人均是很客气,井水不犯河水,但夏悠扬能感觉到陈紫云对她很排斥,因为夏悠扬从陈紫云的眼中看出她对寂青觉痴痴的迷恋。   爱,会让一个女人变成疯子。   陈紫云在寂青觉面前都装作楚楚可怜通情达理的样子,可是寂青觉不在,陈紫云渐渐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有一天,夏悠扬照例去拜访陈紫云,刚走进她的园子,就听陈紫云身边的陪嫁丫鬟翡翠说:“小姐,你说那夏悠扬,明明是只麻雀,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太后,得了这么个郡主的封号。   奴婢可是听这府里的老人说,在小姐过门前,那夏悠扬就已经耍手段迷惑将军了。”   陈紫云的陪嫁嬷嬷金珠哼了一声:“咱们小姐可是正室夫人,是当家主母,她只是侧室,说白了就是个小妾。   她是郡主又怎么样,咱们小姐不仅是郡主,还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她也不过就是个下等货。   小姐比她好的太多,将军不过就是图她个新鲜,有什么打紧的。   等到将军对她失去了兴趣,最后这里的一切,还不都是小姐的。她那种下三滥的女人,也就能仗着一点手段,迷惑将军一段时间罢了。”   夏悠扬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会像后宫中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要时刻与别的女人斗智斗勇,玩各种心机诡计。   对于她们露骨的辱骂,梓鸢根本听不了,冲上去就给了那个金珠两个耳光。   金珠两边的脸上瞬间出现鲜红的掌印,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就伸出萝卜般粗壮的手指着梓鸢,脸上的肥肉气得直颤,杀猪一般的喊道:“你,你,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完就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以梓鸢的身手,怎么可能让金珠近身,随脚绊了她一下,金珠就摔了个狗啃泥。   金珠趴在地上哭嚎:“小姐呀,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这个小贱货竟敢这样欺负奴婢。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啊,都是贱货。小姐啊,您可真命苦啊,这以后还不欺负到您头上来啊。”   陈紫云见金珠哭成那样,而且自己的人被一个丫鬟当众打了耳光,怒从心生,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放肆的奴婢!   金嬷嬷将我从小看护长大,以前在我们府里,人人都尊敬她,你竟然动手打她,是不是以后也要打我啦?你眼里还有没有章法?来人,把梓鸢待下去,家法伺候,杖责三十。”   夏悠扬之前一直都隐忍着,没想到梓鸢冲动,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赶紧说:“姐姐,梓鸢她性子冲动,都是我平时管教的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虽说是下人,但也是个女孩子,经不住这三十个板子啊。”   陈紫云不着痕迹的抖开夏悠扬抓着她手臂的手,斜了一眼,淡淡的说:“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权威吗?她这样没有礼法的丫鬟,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若不治,以后还怎么在家中立足?我知你护她心切,但你别忘了,我才是当家主母,我就是将她打死,也在情理之中。”   夏悠扬被她驳得哑口无言,心里嘲笑自己,是啊,人家是当家主母,有权利这样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和她抗争呢?   梓鸢硬生生的挨了三十个板子,还被金珠扇了两个耳光,本来她想继续扇,却被夏悠扬寒冰一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刚命人将梓鸢抬回房里,陈紫云不紧不慢的对夏悠扬说:“妹妹刚才也说了,是你管教她不周,那麻烦妹妹在这佛堂里好好静静心,也好仔细想想以后该怎样教育下人。”   夏悠扬咬咬牙,低头答道“是,妹妹知道了。”   夏悠扬在佛堂从晌午一直跪到下午,陈紫云只是在后堂悠闲的待着,仿佛忘了前堂还跪着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勾心斗角   夏悠扬一直在垫子上跪着,直到寂青觉回来,寻人不见踪影,路过佛堂就看到她在佛堂静跪。   刚想询问,陈紫云就一脸愁容的走出来:“将军回来啦?您快劝劝妹妹吧。上午她身边的梓鸢与奴婢身边的金珠嬷嬷起了冲突,挨了板子。   妹妹就从晌午一直跪到现在,说是自己管教不周,要一起受罚,臣妾怎么劝,妹妹都不起来。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寂青觉将夏悠扬扶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别跪着了,这是做什么。梓鸢怎么会与金珠起冲突?”   “因为..”夏悠扬本想说出真相,可是当时和她同去的只有梓鸢一人,其余都是陈紫云的人,即使她说了,寂青觉会相信吗?   陈紫云看夏悠扬欲言又止,赶紧接过话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两个人发生了些口角,金珠在我府中人人都尊敬她,说话多少傲慢了些,梓鸢就打了她耳光,她的年龄自然是打不过梓鸢,就出口辱骂了梓鸢,梓鸢就伸脚将她绊倒了。   正巧臣妾经过,金珠将臣妾从小看护长大,纵然她为人有什么不好,但与臣妾甚是亲厚,臣妾一气之下就让梓鸢挨了三十板子。”   说着说着陈紫云眼睛里就起了雾气,好似很委屈。   夏悠扬手里紧紧攥着佛珠,都要把珠子捏碎了,盯着陈紫云,心中冷笑:陈紫云,你好本事。   陈紫云突然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着自己,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往寂青觉身后挪了挪。   “怎么?梓鸢打了金珠?”寂青觉语气有些冷了下来,他平时待下人都宽厚,最也不能忍受下人之间互相动手辱骂。   夏悠扬轻声应道:“是,是臣妾管教不周,理应一起受罚。可是梓鸢与我也那样亲厚,我平日根本没将她当下人,三十个板子,打在梓鸢身上,一声声驽钝的响,就像挨在我自己心上。”   陈紫云一听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声音颤颤地说:“妹妹,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被气急了,我,我...”眼见着脸色都白了。   寂青觉看了看诚惶诚恐可怜兮兮的陈紫云,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看不清表情的夏悠扬,只觉得夏悠扬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认错,心里憋闷得很,淡淡的说一句:“金珠辱骂梓鸢是她的错,但梓鸢不该动手打人。   当初是看她有些功夫想着可以保护你才将她带回来,但不是让她仗着这个来欺负别人的。回去以后多管教她一下,到底是乡野出来的,骨子里是这野性格。”   “是,臣妾回去会好好管教她。”夏悠扬低着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痛与恨。   她很少在寂青觉面前自称臣妾,这次真的是对寂青觉太失望了。   寂青觉,你我经历过的,都比不上你与陈紫云的几个月啊。   陈紫云见事情过去了,擦擦眼泪,强颜欢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妹妹可别这样了,不然将军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将军,臣妾已经备好了晚宴,都是臣妾亲手做的,正好妹妹也在,不如就一起去用膳吧。”   陈紫云的一系列表情寂青觉全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这样一个进退有礼的女子,自己平时对她的关爱是不是少了些,就答应了。   夏悠扬说:“谢谢姐姐的好意,妹妹不太舒服,想先回房去了,等改日再与姐姐一同用餐,姐姐便与将军同去吧。”说完推开寂青觉扶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而寂青觉任由她走开,没有一个字的挽留。   夏悠扬的拳头越攥越紧,咬着下唇,倔强的大步离开。   寂青觉,你爱上陈紫云了对吧,你伤害我了你知道么?   可是我能怎么办?   新婚之后转眼过去两个月,夏悠扬让厨房准备了寂青觉喜欢吃的饭菜,也有她亲手做的。   要说夏悠扬指挥别人做可以,可是一到自己上手做饭就不行了,从现代到冥府,从冥府到古代,这厨艺是怎么练也练不好。   好不容易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做出了一盘还能说得过去的菜,欢欢喜喜的等着他来,却只等来了丫鬟传话,他今天去陈紫云房里了,让夏悠扬自己吃晚饭,不用等他了。   夏悠扬让人把饭菜都倒了,还命人不许将今天她亲做饭的事情说出去。   又是两月,寂青觉几乎每天都很晚才能回来,皇帝已经不再上朝,朝廷之事都交给了监国去做,而寂青觉在家的时间也分给了两个女人。   婚后的日子没有什么惊喜,寂青觉和夏悠扬两个人对之前吵架的事情都是绝口不提,好像没发生过。   夏悠扬闷在家里很无聊,更多的是压抑,女人之间争宠也要有男人做依靠,如果男人不宠她,争也没用,陈紫云对寂青觉百依百顺,寂青觉也越来越喜爱她。   有一段时间寂青觉去了军营,夏悠扬用尽了各种招数,终于让寂青觉同意带她一起去了,夏悠扬可算松了一口气。   不用天天面对陈紫云,两个人心里各怀鬼胎的说一些貌似亲热的话,也不用每天像个怨妇一样,想着他晚上会不会来自己这里,这样的日子对夏悠扬来说简直是噩梦,这个梦像绳索一样,已经把她困住了。   寂珠璃从骁南部落回来后,皇帝欣赏她的心性才学,就命她在朝廷中当秉笔尚仪,她没有值班的时候就回来陪夏悠扬,还经常从君南羽那里带来贺兰给连理写的信,每次都是夹在云梦芷给君南羽的信中一起送到宫中。   云梦芷本就是古代人,对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不良反应,表示很理解君南羽娶了魏德容,还说会一直等他。   贺兰给连理的信就简单得多,他不太会说那些文绉绉的,只说他的意思就是君南羽他们这些中原人经常说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连理找夏悠扬告诉她什么意思,夏悠扬给她解释完,连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还让夏悠扬教她写这几个字。   日子过得不好不坏,衣食无忧,精神却不饱满。   令夏悠扬惊喜的是中间凤陌夕来过几次,当然也是翻.墙进来的。   第一次的时候把夏悠扬吓坏了,急急地问他怎么这样大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凤陌夕依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凤陌夕敢说,如果不是我故意露出破绽,没人能发现我,就算是皇宫,我也进得去,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夏悠扬取笑他说:“依你这样说,很适合做采花大盗呀?以你的姿色,不用耍手段放迷香,就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你倾倒了。”   凤陌夕一脸惋惜地说:“哎,世间花朵千千万,陌夕独爱一朵。只可惜,这朵被寂青觉那个臭小子给采走啦,哪天大爷我看他不爽,就把他揍成猪头,看你还喜欢他。”   夏悠扬笑着追着他打,俩人又闹成一片。   凤陌夕最后一次来,只待了短短的几分钟,告诉夏悠扬他有急事要回绣都一段时间,处理好之后再回来看她。   这一日刚过晌午,夏悠扬放下手中的书卷,叫来贴身小丫鬟碧珠:“碧珠,我都要饿死了,怎么今天的午膳来的这么慢啊?”   碧珠一脸诧异:“啊?夫人,离午膳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您刚才已经吃了两盘点心了,又饿啦?”   “哎呀,我就是饿了嘛,你快去传他们上饭菜。”   “是是是,夫人越发贪吃了,委屈夫人您再饿一小会吧,奴婢这就去。”   夏悠扬平时对人没有架子,身边的丫头也经常和她说笑。   没一会,碧珠就带着人拿了饭菜来。   “夫人,今天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八宝香鸡,黄橙橙的,一看就让人流口水。”   夏悠扬看着桌上鲜嫩的鸡肉,食指大动,刚吃了几口,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扶着桌子干呕。   梓鸢赶紧过来帮她拍背,碧珠心生疑惑,难道这鸡肉有问题,夹了一块鸡肉试了试,“夫人,这鸡肉和平时的没区别啊,您怎么样,要不要奴婢请大夫来给您看一下?”   夏悠扬漱漱嘴摆了摆手,“不用了,可能是我刚才吃的太快了,没事。”   碧珠在旁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说:“夫人,最近您吃好多的东西,人也犯懒,刚才又恶心干呕不喜欢油腻,好像月信也有许久没来了。哎呀,这些症状,完全就是有喜的样子呀。哈哈,这可是喜事,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夏悠扬还没反应过来,碧珠已经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   早都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医生几乎是一路被碧珠拖过来的,跑了一头的汗,也顾不得擦,迅速替夏悠扬把了脉,几个人都紧张的看着老头,老头表情很严肃,屋中只能听见喘气的声音。   老头收回搭脉的手,抚了抚白胡子笑眯眯地说:“恭喜夫人,的确是有喜了,从脉象看,已是近两个月了。”   夏悠扬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一脸笑容的老头在一旁絮絮叨叨跟梓鸢和碧珠讲着平时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番外四 凤陌夕之前世今生(一)   咳咳,大家好,我是凤陌夕,终于轮到我单独出场了,我等得好苦啊,等的花儿开了又谢了,谢了又开了,开了又谢了....   诶诶诶,为什么这边的观众反应不热烈?   看看那边的观众,红毯为路,宝马开道,美女列队欢迎,外加各种花瓣满天飞,啧啧啧,谢谢大家捧场,凤陌夕这厢有礼啦!   我呢,其实不是凤陌夕,但也可以说,我就是凤陌夕,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先告诉大家,在我来到人界之前,我是冥宇那臭小子的铁子,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是魔界太子虞渊。   至于这个中缘由,还容我慢慢讲来。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魔界的魔君娶了一个貌美的妻子,一只漂亮的火凤。   魔君虽说已经几万岁,但正是壮年,只成亲一年,火凤便怀了胎,十年后,火凤产下一颗蛋壳莹白坚韧的蛋。   这是魔君的第一个孩子。   火凤日日守着那枚蛋,耐心的孵化,足足等了一百年。   突然有一天蛋壳中传出阵阵强烈的躁动,火凤只得从蛋上飞下来立在一旁,蛋壳上瞬间紫光大盛,炸裂开来,从中飞出一只紫金色的小凤凰。   在空中鸣叫着盘旋了几周,而后变成一个漂亮的孩子,穿着一身大红衣袍,上面绣着精美的紫色凤纹,俨然就是他本体的那只紫金色小凤。   火凤喜不自胜,派人去请魔君大人过来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孩儿。   魔君刚刚听说冥界的王后生了一只小黑龙,羡慕得不得了,没想到自己家的孩子也这么快出生了。   急忙赶过来,看到地上的小孩子俏生生地站着,皮肤白的几近透明,狭长的凤目,眼波微微流转就有魅惑人心的力量,挺直的鼻梁,娇艳的红唇,饶是身边美女如云的魔君,也从没见过如此绝色。   魔君大笑着说:“这个女儿生的真是倾国倾城,火凤,辛苦你了。”   火凤见自己的孩儿这样美丽,又得了魔君夸奖,也开心得很。   一直没说话的小孩子听到魔君称他为女儿,凤目一立,不满的嚷道:“拜托,谁告诉你们小爷我是女孩子,罢了,小爷就给你们证明一下。”   说完随手一挥,身上的袍子就落在一边,他就那样赤裸的站在地上。   魔君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奔放,可还是定定神看了看,下边有个把儿,唔,确实啊,真的是男孩子啊。   魔君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小子长得太美了,比女子都美,以后怕是不好娶老婆呀。难不成,娶个男人婆?   不不不,到时候可以考虑神界青丘的貌美狐仙,花界的仙子小魔也都生的花容月貌,应该可以搭配得上。   后来魔君给这只小凤取名虞渊,封为太子。   我听说冥府的太子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就起了一个想看看他的念头,没想到他也想来看看我,结果俩人通信之后,一拍即合,说好了一起去天帝的后花园游玩。   那个小子长得蛮好看的,跟我站在一起,没有辱没我的绝色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晶蓝晶蓝的,像两汪泉水嵌在眼眶里,性格也很和我胃口,结果我们看对眼了,就成了铁哥们,除了在家修炼的时间,我们都混在一处。   我在家的时候废寝忘食的修炼,就想能早点脱离孩童的身体,变成大人,主要是天庭上那些漂亮的仙娥都比我高,我想调戏她们竟然够不到脸,这个太挫败了。   于是我发愤图强,终于在第四百年的时候,变成大人的样子。   可是冥宇那个笨蛋也不努力,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哎,真是给我丢人,每次去天庭上跟仙娥姐姐打情骂俏的时候,旁边都有一个小屁孩在夹腔,真讨厌!   不过这样子也有趣得很,有时候我们两个因为要去哪里玩起了争执,我说不过他,就直接拎着他的领子甩到云头上,驾着云就走了,他在我旁边骂骂咧咧,我就笑眯眯的低头,“小矮子,你闭嘴吧!”   然后他就脸色铁青,放出神刃来打我,可惜他小孩子的身形到底不占什么优势,我一脚就给他踢个跟头。   这样欺负他的日子过了一百年,让我玩的不亦乐乎。   可是好玩的总是短暂的,我才逗了他一百年,他就变成大人了,哎,没得玩喽。   不过还好他长大之后没变难看,反而更帅了,跟我站在一起,忽略我的性别,嗯,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我出生就知道,作为好哥们,是要讲义气的。   在神魔两界交界的地方,有一个虚无深渊,只有化成成年之后才可以接近。   我虽然比冥宇早化了一百年,但是我还是默默地等着他,想着有好玩的东西一定要与哥们分享。   虚无深渊的景色很纯净,很飘渺,但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理由,吸引我的,是悬崖下那一株艳红的曼珠沙华。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移不开眼了,我知道,我爱上她了。   一只不可一世的高贵的紫金凤凰,爱上了一朵花,一株曼珠沙华。   五百年间我们看到她的蜕变,看着她一点一点幻化出人形。   可是五百年了,她却迟迟不能化出双脚。   我多想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漫步,弹琴唱歌给她听,看她在花间跳舞。   那天她对我说:“虞渊,你将我从土中拔出来吧,然后把我的根劈成两半,我要化出双足。”   我本来不想让她冒如此风险,可是当我看到她毅然决然的眼神,我知道,她的心意已经不可改变。   好,无论曼珠沙华你是上天还是下地,我虞渊悉数奉陪。   当魔刃划过她的花根,鲜血汹涌而出,她痛苦的喊叫,我的心也像撕裂般的疼。   花根渐渐缩小,漂浮着的虚无之力渐渐散去,露出一双纤纤玉足。   我忐忑的拉起她的手,我真的很怕她强行化出的一双脚,没有活动的能力,对她来说,该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   可是当她稳稳地迈出第一步,我甚至有喜极而泣的冲动,她成功了,我们赌对了。   为了安全的将她带回魔界,我分出三分之一的魔元注入她体内,冥宇大声的骂着我,说我怎么就不要命了,但我能感觉到他一刻不停的催动神力,小心翼翼帮我恢复创伤。   呵呵,这个哥们,果然没交错。   回魔界后,曼珠沙华成为了我的妻子,那天是我这一世最幸福的时候。   可是幸福都是过眼云烟,她被魑媚打伤了。   魑媚,我知道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感情,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办法。   我不怪她,她也是一时气急才失手误伤,我只怪自己没有给魑媚一个解释,让她早日找寻自己的幸福,更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   曼珠沙华的虚无之力外泄,带着她极度的痛苦,所到之处,方圆千里,寸草不生。   当她看到自己身边龟裂的没有一丝生机的大地,她哭了,我知道她不想这样的。   在父亲判她受九九八十一道魔雷入体,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是回望我最后一眼,对我蠕动了一下嘴唇。   我看懂了,她说:“虞渊,对不起,我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哪怕是天地崩裂,沧海桑田。”   我眼睁睁看着紫黑色的魔雷劈在她身上,看着她的肉身渐渐消散,如果再来一道,她的元神就碎了。   可是我挣脱不开捆仙绳,张嘴鸣叫,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魔凤泣血,悲鸣响彻长空。   眼看着黑色雷云中就要再降下一道,我突然感觉身旁的冥宇身上气息翻滚,看守我的两个魔将都承受不住的后退一步。   冥宇突然仰天长吼,化出黑龙本体,直冲云天,硬生生用后背承了一道雷,大嘴一吞,将曼珠沙华的元神吞进肚中,然后一尾扫过来将捆仙绳打松,我趁机也幻化出本体,强行冲出去。   后来在我百般恳求下,父皇同意我替曼珠沙华受完剩下的四十九道魔雷。   每一道雷打在身上,受伤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可是我宁愿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咬紧牙关,饶是我魔体很强大,最后千年修为也毁的几乎所剩无几。   刑罚已然受完,可有些人仍就不屈不挠,要我们交出元神,让曼珠沙华永远消散。   冥宇怒目而视,与我对视一眼,我们二人知道今天以正常手段是不能善终的,只好一路杀出去。   冥宇带着我一头扎进冥府最底层的地狱回廊,用了禁术,掀起滔天的红莲业火,强行筑起一道屏障,将魔界大军隔绝在外。   我看着冥宇苍白的脸色,浑身浴血,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感谢,几次张口,都吐不出一个字。   他看了我一眼,随意地擦擦嘴角的血迹,笑了一下说:“虞渊,看你的怂样,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性格。行了行了,你不必觉得愧疚,你我兄弟相交千年,举手之劳而已。”然后盘膝坐下疗伤。   抢回受罚的曼珠沙华,以纯神体质承受魔雷,杀出魔界,使用禁咒造起红莲火障,任何一件都值得我用命去偿还,却被他轻描淡写的说是举手之劳。   “冥宇,若有一日你用得到我,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我轻声说道。   冥宇没有答话,但我看到他闭着的眼睛微微一颤,他听到了。   番外五 凤陌夕之前世今生(二)   我将曼珠沙华的元神放入自己的元神中日夜滋养,五年后恢复如初,闪着莹莹白光。   父王在外面一直等着我们出去,最后不惜放下身段,屏退众人,只以父亲的身份与儿子谈一谈。   然而我体内的封印还没有解开,又身受重伤,早没有了反抗之力,曼珠沙华的元神被父王强行吸走。   冥王这段时间也一直守在外面,我知道以冥宇一个人的力量,是打不过两大君王的,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取走。   一直沉默的冥王突然开口,建议由自己来消散曼珠沙华,毕竟她曾是魔君的儿媳,他不想魔君做一件以后日夜都后悔的事,然后一个光罩将她笼罩在内。   我绝望了,只要冥王的手微微一握,我与曼珠沙华,将永世不得再见。   然而冥王却趁父王不注意,将曼珠沙华投入了轮回,然后袖袍一挥,将我也扫入轮回的大门。   那一句“孩子,跟她去吧。”伴随着我之后的一生。   冥府父子俩的恩情,恐怕我生生世世都回报不完。   冥王在轮回之门即将关闭的时候用内力传声给我,说人间的我,那个男人叫凤陌夕,他阳寿将近,我去人间之后,便要靠我自己。   我穿过扭曲的轮回之流,进入人间。   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凤陌夕,悄悄潜入他府内,附在他奄奄一息的躯体上。   若是以我全盛时期,我的灵魂会将他完全吞噬,占用他的躯壳,可是我体内的魔力被父王封印,之前又受过极重的伤,与他的灵魂渐渐融合在一起,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   凤陌夕没有亲人,是一个绣庄的老板,但实际上是东庭王朝大皇子凌肃戎关在外培植的势力,收集情报再加聚敛钱财。   此人长相长得绝美无双,世人因他的歌舞器乐造诣高的无人能及,称他为凤鸣公子,并不辱没我紫金凤凰的身份,而且他的性格也很和我胃口,我想着既然占了他的躯体,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就帮他完成他的事业,毕竟手中有了实力,我寻找曼珠沙华也更容易。   我从他的记忆中得知,他与那个皇子关系极好,两人互相提供帮助,他给皇子聚敛钱财收集情报,皇子给他特权让他更快更多的赚钱,他就过着奢华享受的生活。   但可惜的是,我自从占用了凤陌夕的身体之后,与那皇子一直都是书信来往,并没见过他本人,而凤陌夕的某些记忆,已经模糊了。   某一天我刚从外面回来,发现府中的下人都中了迷香倒地不起,我知道这是有人夜袭了,刚将剑握在手中,黑夜中就有一点银光向我迅速袭来。   袭击我的人是个女子,戴一袭雪白面纱,与我来来回回斗了几十个回合,也不能分出胜负。   我并没有用全力,只是想弄清楚她的身份,便引着她来到回廊的琉璃灯下,趁她不注意一剑挑开她的面纱。   橘黄烛光影影绰绰,面纱下是那张我分分秒秒都在思念的脸。   我愣愣的看着她,也不顾她的剑直冲我心口。   曼珠沙华,你不记得我了么?   你说过的,你爱我,生生世世。   她的剑已经刺破我的皮肤,许是被我的眼神盯得有些愣神,突然收住剑,啐了一声:“你不知道我要杀你吗?你怎么不躲?”   我笑了笑,看到那女子眼中瞬间的失神:“因为你爱我,你不会杀我。即使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女子脸红了红,哼了一声:“你瞎说,我以前都不认识你,哪里来的爱你。”   “因为有些事,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对我说‘虞渊,对不起,我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哪怕是天地崩裂,沧海桑田。’”   女子看着我的眼睛,我看到她眼神的变化,迷茫,痛苦,最后转为清明。   然后提剑转身,玄色的衣裙在空中宛如墨莲盛开,最后留下飘飘渺渺的一句话:“是了,我爱你,我是玄裳,你等我。”   我知道了,曼珠沙华这一世,叫玄裳。   几天后玄裳什么都没带,只身一人来到我府上。   她笑着对我说:“我要嫁给你,但我没有完成任务,又背叛了组织。这样的我,你敢娶么?”   我哈哈大笑了两声,“有何不敢?上天下地,悉数奉陪。”   然后执起她的手直接走进府内,留下一路瞪大了眼睛的仆从,扔给管家一句:“准备婚事,尽快选吉日,你们公子我要成婚了。”   结婚后我带着她到处游历,她开始的时候与组织虚与委蛇,时间久了组织发现她早已心生异心,就派人来追杀她,我们幸福没多久,就开始了走到哪打到哪的日子。   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作孽,我们两个注定不能长相厮守,上一世这样,这一世,亦如此。   凤陌夕这副身体轻功很好,武功也不错,不巧的是我之前受了伤,体内的封印反噬,导致我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生生看着玄裳被一掌震碎了心脉。   我带着受了重伤的玄裳,在我手下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出去,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强行冲破一段封印,用了魔界禁咒,以我半生修为和寿命,换她一年阳寿。   那一年我们隐居在山中,她身体虚弱得很,但脸上却从未表现过一丝伤悲。   我们心里都清楚,可是谁都不说,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做一辈子来过。   一年为期,她还是离开了我。   即使是几千年,我仍旧记得那一天。   漫天的红霞之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拉着我的手,靠在我怀中,细细数着我们在一起之后的每一件事。   雪白的梨花落在她脸上,划过嘴角,再次被风卷起时,每一瓣上都带着点点猩红。   她让我唱歌给她听,我便一首接一首的唱,直到她的手再握不紧我,呼吸慢慢消失,身体渐渐僵硬冰冷,眼帘再不能睁开。   然而火红的霞光却给她苍白的脸色添上绯红,就好像她一会就能从我怀中醒来,央求我跟她比武。   怀中的女子身体渐渐消散,星星点点飘散于天地间。   我提起衣袍,唱着歌,在她变成的漫天荧光之下,为我所爱的人。舞出我魔凤一生中的第一支舞   她连躯体都没有留下,我知道,她是被收走了,即将步入一个全新的轮回,不再这样,两世都短命,情爱坎坷,不能善终。   而我,与她,便不能再相见,相见,必然不识。   我没有借酒浇愁,而是回到我原来的日子。   在一起过,幸福过,就好了,该学会知足的。   我没有办法再回魔界,也没有办法再转世,因为我发现我不会变老,也杀不死自己,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混在人界的特殊个体。   我想既然我不死,按照三界既定的规矩,定是有我的用处,只能安心的呆着这里,等着我命运的到来。   我不知道凌肃戎关用了什么法子,使玄裳的组织放弃了继续追杀我,我又做回了浪荡公子。   我收罗了很多女人在府中,她们有与玄裳相似的容貌,身段,声音,但没有一人是我的妻,都是妾。   我从未碰过她们,不过就是看着她们的皮囊,睹物思人罢了。   日子随意的流逝过去,几年时间对我来说只是弹指间。   那天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凌秀轩后屋欣赏歌舞,突然有人来告诉我说,有一个姑娘带着水滴翡翠坠子来了。   我赶紧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去,这水滴坠子可不是随便的饰品,那是凌肃戎关的,见坠子如见他。   前几日他还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告诉我他把这个坠子送人了,若是那人找到我这里,不管那人有什么要求,我都要帮他做到。   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送给一个女子。   啊哈,我最喜欢八卦,这里面,有事啊!   开门的那一刻,我以为是曼珠沙华回来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如此相似。   掌柜的轻轻咳了一声,我不禁苦笑:你真是傻了,怎么会是她呢,明明眼睁睁看着她消散于天地的。即使是转世,也不可能是现在这般豆蔻年华。   我对这个女孩子很是感兴趣,尤其她还跟凌肃戎关有些什么瓜葛。   然后我就找话题与她随意闲聊了几句,她因为我的容貌和我凤鸣公子的名头,惊讶了好半天。   什么凤鸣公子,我根本不稀罕,哪里有魔界太子来的威风,不过看她满脸崇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称号也没那么烂。   我要她给我看水滴坠子,显然她根本不知道这坠子有什么用处,只当是一个普通的信物。   哎呀,我的凌肃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女人笨得很,都不懂你给了她多大的势力。   我透着光检查了水滴坠子,看到里面的隐秘,确认无疑。   突然眼光一凛,她手上......竟然绣着冥宇的黑龙本体?!   冥宇,你说过,黑龙本体是你的标志,等到有一日你找到了心爱的女子,定要把黑龙的图案送给她。   那么,冥宇,现在我眼前这个女子,是你的妻么?   可是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在人界,难道,你出事了?   还是,你与我一样,劫数到了?   不管怎样,既然我遇到了她,冥宇,你放心,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偿还你对我的恩情。   那女子走后,我就派人去查有关她的一切。   伸了个懒腰,向后院走去,是时候小爷我该睡了。   丫鬟刚帮我脱了外衣,就有小厮急忙过来:“公子,门外有人求见,让小的转告您一句话‘戎马关山北’。”   戎马关山北,戎,马,关,山,北,戎关!凌肃戎关!   第三十六章 绑架挟持   碧珠欢喜的给了大夫一大锭银子,然后冲过来摇着夏悠扬的手臂说:“夫人夫人,您有小孩啦,再过几个月,就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要出生啦。”   夏悠扬这才反应过来,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我肚子里,有个小孩子?梓鸢,真的吗?”   梓鸢看夏悠扬一脸痴痴的表情,扑哧一声乐出来,“好啦,别犯傻啦。是是是,是真的,再等几个月,他就出来啦。”   夏悠扬开心地笑起来,几个人正说笑着,宫中的太监传话说皇帝病重,寂青觉要暂时留在宫中护卫。   夏悠扬写了一封信让公公带去给寂青觉。   寥寥数语:万事小心,我与我们的孩子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   寂青觉接到信后,那么少的几个字足足看了半个钟头,然后叫身边的太监大声读了两遍,又严肃地问太监:“你确定你没念错?”   太监不知道这位大将军为什么这么严肃,吓得赶紧跪下磕头,都要哭出来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才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的念的呀。”   寂青觉也不说话,突然大笑了几声,扔下一大锭银子给太监,转身到内殿去了。   后来那个太监听说,将军回房后就一直看着那信傻笑,像是中了什么疯魔似的。   三天后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举国服丧。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说,皇帝留下口谕,将皇位传给二皇子君南羽。   然而当时君南羽在宫内,大皇子君东辰在宫外。   皇帝驾崩后,君东辰立刻带人从外包围了皇宫,说是安定人心。   听说君南羽在宫内,又得了先皇的口谕,他就要进宫,说当时只有君南羽的人在皇帝身边,一定是他们挟持并杀害了先皇,要抓住一众奸人。   而君南羽说先皇已经有口谕传位给他,君东辰这样是妖言惑众,还威胁新皇,宫内禁卫军死守宫门,双方僵持不下。   因为要办先皇的丧事,又有君东辰在外虎视眈眈,即使有先皇口谕,君南羽却也不能登基,而且朝廷上有半数大臣都站在君东辰一边。   如此这般,只能干耗着。   君东辰受不了这样僵持,派人暗杀了自己身边一个老臣,推到君南羽身上,说君南羽心胸狭窄滥杀无辜,不配做皇帝,双方正式开战。   这时候,左相与右相都闭门不出,但左相暗中还是给予君东辰一些支持。   寂青觉只要在家,大部分时间都会和陈紫云在一起,而夏悠扬,则是近两个月都没与他一起吃过饭。   陈紫云愈加得宠,对寂青觉更是百依百顺,人人都称,好一对神仙眷侣。   陈母来探望女儿,发现女儿与将军如此恩爱,想着女儿幸福的眉眼,回家就和自己的相公,右相大人絮絮叨叨说不停。   右相为了女儿,放弃自己一贯的中立态度,站在了君南羽一边,再加上寂青觉和君南羽的关系,君南羽掌握了大部分兵权,朝廷上文官又有右相大人支持,君东辰渐渐落入下风。   一日,夏悠扬刚起床,就有人传话说陈紫云请她去花园,夏悠扬疑惑,大清早的这样来请她要做什么,也没多想,就带着碧珠去了。   刚走到花园门口,夏悠扬就觉得一阵香风扑来,眼看着碧珠倒了下去,来不及呼救就陷入一片黑暗。   朦胧中感觉身下颠簸得厉害,应该是在马车上,车上门窗封的严严实实的,身上没什么伤,只是浑身没有力气。   夏悠扬爬起来,无论现在是什么情景,她肚子里有孩子,都必须要好好地。   中间有人来给她送过饭,她知道自己这个人质对于敌人来说还有用,绝不会在饭菜里动手脚,送来的饭菜她也照单全收。   之后她被关在一所小庭院里,有两个丫鬟伺候她,而看守她的人见她不哭不闹很配合,还给了她些许宽待,送了些书籍给她看。   来到这里应该有一周了,夏悠扬隐约明白,这个节骨眼上,挟持她的人很可能是君东辰,若真是他,看样子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因为听说虽然君东辰这个人心机颇多做事狠辣,但外边都流传他对女人和小孩却很好,如果他在路上看到无家可归的女人和孩子,都会帮助她们。   而且从她自己的境况也能看出,精美的饭菜,天天有热水澡,有书看有琴弹,还有医生给她号脉,活了这么些年,还没听说哪个人质有她这样好的待遇。   这边夏悠扬过着被幽禁却安逸的日子,外边的将军府中可是已经翻了天。   碧珠醒来后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去找了梓鸢,梓鸢无法进宫通知寂青觉,只能去找了寂峻迟,寂峻迟派人在附近搜索一番,没找到任何踪迹,想方设法通知了寂青觉。   怎奈寂青觉分身乏术,宫中离不开他,他安排好宫中事务就带了一小队精锐出去寻找,找了一天也没发现任何踪迹,而皇宫传来消息,君东辰的军队又有了异动,恐怕成败在此一举,寂青觉就带人回去了。   寻找夏悠扬的事情,只能把希望寄于寂峻迟身上,可是逸都那么大,想找个人没有那样容易,更何况是有人故意隐藏。   眼见着一周过去,没有任何消息,连理和梓鸢急得团团转,却帮不上任何忙。   梓鸢照往常一样,将夏悠扬的屋子收拾的纤尘不染,收拾首饰的时候在匣子里发现了一块绣着史努比的绢子,突然想起来去找凤陌夕。   虽然梓鸢不知道凤陌希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但她心底有一种感觉,凤陌夕一定会救夏悠扬出来,而寂青觉,完全没有指望。   梓鸢心里对寂青觉也渐渐有了怨恨,他娶了夏悠扬却不能给她顺心的好日子,曾经的种种承诺全部化为泡影,心里又容下了别的女人,现在她被人劫持,寂青觉又不顾她。   梓鸢紧紧攥了拳,如果我有势力,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寂青觉,你欠她的。   欠她待你的一片真心。   梓鸢策马来到凤陌夕的府前,可是守门人说凤陌夕外出未归,梓鸢就坐在门口说:“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梓鸢在门口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前,凤陌夕掀开帘子走出来,梓鸢一下子扑上去跪在凤陌夕脚边:“凤公子,奴婢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凤陌夕办完了绣都的事情,心里总觉得很不安,就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梓鸢平时都是很淡定的样子,凤陌夕从没见她这样惊慌过,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赶紧问:“悠悠怎么了?”   “一周之前,小姐刚起床,就有人来传说陈夫人叫她去后花园,小姐梳洗完就带着碧珠一同去。   后来碧珠跑回来告诉我她和小姐刚进花园就被人迷倒了,等她醒来小姐已经不见了。   我没法进宫通知将军,只能去找了将军的哥哥,寂家二房的寂峻迟少爷,可是现在也没找到小姐。”   “什么?那后来有没有通知寂青觉?”凤陌夕急着问道。   “通知了又有什么用,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整天的打仗救百姓,却救不了自己的女人。   宫中出事,他又回去了,将事情交给了寂少爷。   凤公子,寂少爷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只能来找您,求你救救小姐吧。”   凤陌夕在听到寂青觉又回到皇宫时,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二话不说叫来随身侍卫,“连城,集结暗卫,一个时辰内,到府上来,我亲自带队。”   “是。”连城说话办事干净利索,策马向远处奔去。   凤陌夕让梓鸢在屋中等候,看她脸色透着蜡黄,又听说她之前被打的事,硬逼着她喝了一碗参汤,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病倒了。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连城回来报告说:“主上,人马集结完毕,请指示。”   凤陌夕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对梓鸢说:“你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她救回来,若有人敢伤害她,我会加倍让他们还回来。不,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凤陌夕手下的暗卫收集了很多情报,可是一一排查过后,没有发现夏悠扬的踪迹。   凤陌夕就叫梓鸢带他去找寂峻迟,想要两人一起合作。   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原来他们以前在某地游历的时候曾相熟,可那时候用的都是假的身份,后来就失去了联系,现在为了夏悠扬又聚在了一起。   两人一拍即合,寂峻迟负责派人在明处寻找,凤陌夕则负责收集情报,暗卫在暗处协助。   朝庭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君南羽在众位大臣的大力支持下登上了皇位,虽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以右相为首,大臣们已经高呼万岁。   君南羽开始着手清理叛徒余党,将宁死不服的势力统统连根拔起,残忍,狠辣,他的手段让人心寒。   但是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帝王,这是必然的。   第三十七章 交心深谈   君南羽以风行雷厉的手段清除余孽,饶是如此,反动势力的清除已接近尾声,却没有找到君东辰。   另外一边凤陌夕和寂峻迟连着几日几夜到处搜索,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   其实夏悠扬只是被关在郊外的一座小宅子里,因为宅子外边布了迷阵,搜寻的人被迷惑住了。   凤陌夕一个手下拼了半条命才发现了迷阵的入口,又拼了半条命杀了出来,带着最后一口气将这个消息传给凤陌夕。   凤陌夕派人通知了寂峻迟,就与他开始筹划,生怕硬闯进去会使夏悠扬有所闪失。   夏悠扬在被幽禁一周多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除了侍卫和丫鬟之外的人,正是大皇子君东辰。   相貌与君南羽同样英俊,有几分相似,但身上隐隐比他多了一分戾气外露。   可是当君东辰看到夏悠扬时,脸上立刻多出了些许歉意,与她说话时,就像一个博学多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抛却被囚禁的境地,两人相谈甚欢,从天文地理,说到诗词歌赋。   夏悠扬见君东辰不避讳什么,就直接问他:“你为何拼上这么多,就一定要争那个皇位?”   君东辰本来是满脸的笑意,听到夏悠扬突然发问,神色一暗,缓缓开口:“因为我要证明给父皇看,我所得的一切不是来自于我的母后,不是来自母后家的势力,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我母后性格与人无争,但父皇仍旧忌惮她,他不愿我们母子势力太大,对母亲一直都很疏远,我从小也被他冷落,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亲的爱呢。   当他抱着南羽玩耍的时候,我却独自一人在门后默默的看着,想着什么时候父皇也能那样抱着我在空中旋转,哪怕只有一次。   母后去世后父皇再未立后,天下人都说他痴情,只有我知道他不并是真心思念母后,而是做样子给别人看。   母后临终前说:‘只恨生做金闺女,最恨嫁入帝王家。’   我也不愿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南羽身上与我有一半是相同的血液,母后走了,父皇也不在了,他是我在这个世上血缘最近的人了,我也不愿与亲人兵戎相见啊。   有人说我阴险狡诈,可我是被逼的呀,其实那个老臣根本不是我杀的。   他帮了我很多,我怎么可能害他,他发现了君南羽的兵力部署,君南羽就派人将他杀了,又嫁祸于我。   我本来也不愿抓你来,男人的事业牵扯到女人,让我心里很是愧疚。   可是寂青觉抓走了我的妻儿,至今我一点消息都得不到,才会出此下策。好在你没有受什么委屈,我也就稍微安慰一些。”   夏悠扬一惊:“什么?他抓走了你的妻儿?这件事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没法帮你。”   君东辰疲惫的笑笑:“没事,我早料到你不知道,寂青觉那个人心思很是缜密,他不会让潜在的危险存在,当然不会与你说。”   “那你怎么不抓陈紫云?”   “那个女人,若真抓来了,肯定每天哭爹喊娘唧唧歪歪,烦都烦死了。”   夏悠扬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人真有意思,还有嫌人质烦人的。那你怎么不怕我也那样?”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也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事,我就感觉到你不是一般女子。以你的智慧,却这样默默地待在寂青觉身边,甘心吗?”   夏悠扬神色一暗,“都已经嫁了,现在孩子也有了,不甘心又怎样呢。”   “这点上我觉得我比寂青觉幸运多了,我的女人可以在我身边帮我出谋划策,要是我身边有你这样一个宝贝,那我...哎,算了算了,我都忘了你是我的人质,竟与你说了这么多。   不过与你聊天,当真很开心。若是相识得早一些,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而不是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君东辰无奈的笑了笑。   “殿下,有人闯进来了,领头的很厉害,迷阵马上就要破了。”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君东辰挥挥手,轻笑了一声:“动作还挺快的,竟被他们找到这来了。”   夏悠扬有些惊愕:“外边现在不应该很混乱吗?他竟然还能过来?”   君东辰看了夏悠扬一眼,好似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口:“这些日子我知道有人在调查我们,但行事风格既洒脱又谨密,完全不是寂青觉的风格,所以来的人一定不是他。”   夏悠扬听完,心情沉了沉,青觉,你没来,没来救我,对么?   君东辰看到夏悠扬微变的脸色,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他们都来了,我就让他们带你走吧。我失去了这么多,现在没有心力再争下去了。”   夏悠扬突然抬头说:“不,你用我去换你的妻儿出来,然后诚心去求二皇子,毕竟你们血浓于水,他应该会放你一条生路的,你就带着妻儿远走高飞吧。”   君东辰没想到夏悠扬会这样说,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夏悠扬急了:“快点,你不怕死,难道也要你的妻儿陪你一起吗?”   君东辰心一横:“好,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的大恩,我来日必当报答。若此生报不了,那就来生再见。”   大门破了,看清当先的黑衣人,夏悠扬不禁眼眶都湿润了,凤陌夕一改往日花里胡哨的穿衣风格,一身纯黑劲装,手持一把寒光剑,长发束成发髻,脸上早没了往日的嬉笑,表情骇的吓人。   随后寂峻迟也一脸杀气的冲了进来。   两人看到夏悠扬脖子上架着一柄利剑,同时大喊:“你放了她。”   君东辰带着夏悠扬上前一步:“我不愿意伤害女人和小孩,可是如果寂青觉不把我的妻儿还给我,我就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了。”   寂峻迟沉吟了一会,“好,我会与寂将军商量此事,但请你务必不要伤害到她。”   “这个你放心,你可以看看她的面色,没有形容枯槁面黄肌瘦,本来男人的事就不应该牵扯进女人,可是寂青觉不仁在先,我也只能不义。”   凤陌夕和寂峻迟带人退出去,夏悠扬递给凤陌夕一个安心的眼神,凤陌夕迟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晚上,夏悠扬刚准备睡觉,一个黑影从窗户翻进来,夏悠扬吓得差点大叫,来人立刻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耳边:“嘘嘘,悠悠,是我。”   夏悠扬听出是凤陌夕的声音,忙看了看窗外门外,没有人,迅速把门窗关好,“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我没事吗?你没看见我的眼神吗?”   “我看见了,可是我怎么能放心的下。我在绣都就一直心神不宁,办完事快马加鞭赶回来,刚下马车梓鸢就冲上来让我救你,后来梓鸢带我去找了峻迟,我们就一起合作了。”   “这才几天,你和我二哥就这么相熟啦?”   “不是,我们之前在外游历的时候结识,但那时候都隐瞒身份,后来失去联系,没想到却因为你的事又相见了。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你没受什么欺负吧?”   夏悠扬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有书看,有琴弹,还不用跟别人争风吃醋,比在家里还快活呢。他本来想放了我的,是我让他用我去交换他的妻儿。”   “什么?你疯啦?”凤陌夕大惊。   “阿夕,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并不是坏人,只是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他对他的妻儿是一片真心,所以我就想帮帮他。”   “哎,好吧,那你先休息,我得走了。”   “嗯,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夏悠扬看着凤陌夕离开的地方,不禁自嘲。   夏悠扬,你嫁的人,嫁对了么?   哥哥,朋友,都来了,却唯独没有他。   夫君,古代女人的一切,古代女人的天。   寂青觉,我便要用我自己,去换君东辰的妻儿。   我要看看,我在你心中,到了占了多少分量。   第二天君东辰带着夏悠扬到了约定的地点,君南羽一身明黄色龙袍站在中央,寂青觉与寂峻迟分站两侧,身后两个侍卫分别带着君东辰的妻子和女儿。   君东辰见到自己的妻儿安然无恙,将夏悠扬交给身后的侍卫,只身上前,敛起衣袍下摆:“罪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南羽脸上表情不明不暗,君东辰继续说:“臣自知罪无可恕,但望陛下念在兄弟的情谊上,能放过我的妻儿,一人做事一人当。”   君南羽想了一会:“君东辰罪无可恕,朕念在兄弟的情份上,削其君姓,削其妻子命妇封号,贬为庶人,与其后代永世不得踏入云逸半步。”   “草民谢陛下隆恩。”君东辰的妻儿也在另一边跪下谢恩。   君东辰上交了他象征皇子身份的印玺。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夏悠扬预想的方向发展,却不料变故陡然发生。   抓着她的侍卫非但没有把手放开,反而拔剑就向她脖子上抹去,夏悠扬以为自己要完了,却有另外一柄剑及时挑开了剑尖,一把将她拽了过去,她才发现原来凤陌夕一直隐藏在君东辰的人马里。   君东辰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大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哈哈,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还想命令我吗?你屈服了,可我不服,兄弟们也不服。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你现在竟然为了女人投降,以后想着去过安稳的日子,我就要杀了这个女人,让你不能安生的活下去。”   第三十八章 情殇再深   顿时场面上一片混乱,君东辰的人马分成两伙打在一起,君东辰想上来帮忙却被君南羽的人抓走了,寂峻迟带人冲过来,分不清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只能见人就杀。   而与那个侍卫一伙的人是铁了心在自己临死前造成些伤害,拼了命的想要杀了夏悠扬,凤陌夕一边护着夏悠扬一边向前冲。   夏悠扬从来没见过凤陌夕那么生气,他杀红了眼,身上的黑色衣服被鲜血浸得更深,夏悠扬一直以为凤陌夕是一个轻功很好的花花公子,却从没想到他的武功也不烂,没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夏悠扬在混乱中看到寂峻迟带人杀了过来,而寂青觉只是站在君南羽身边看着战局。   她虽然心里清楚寂青觉要保护皇上,可是自己的丈夫在自己受难时,却像一个冷眼旁观的陌生人。   凤陌夕和寂峻迟碰了头,寂峻迟带人将叛徒包围,凤陌夕则只身带着夏悠扬往寂青觉那边冲过去。   寂青觉一直不知道凤陌夕的存在,虽然他穿着敌军的衣服,但看上去好像并不是敌人,可是当他看到凤陌夕紧张夏悠扬得眼神时,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想也不想的拔剑就朝他刺过去。   夏悠扬见势不妙就回身去挡凤陌夕,凤陌夕本来能躲开,只是没想到夏悠扬会扑上来保护自己,他伸臂一拦,搂着夏悠扬急忙转身,寂青觉的剑刺入凤陌夕的肩膀。   夏悠扬感觉到凤陌夕闷哼一声,但搂着她的手臂却没有动弹分毫,大喊一声:“住手。”   寂青觉脸色阴寒,收手拔剑带起一串血珠,他一把将夏悠扬拽过来,“你疯了吗?竟然替他挡剑?”   凤陌夕的手下渐渐围过来,将凤陌夕护在中间,凤陌夕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手捂住鲜血直流的肩膀:“悠悠,我没事,你跟他回去吧。”   寂青觉一听更来气了,抓着夏悠扬的手腕:“悠悠?他叫的还挺亲热,你说,他到底是谁?”   夏悠扬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气全爆发了出来,挣脱不开,怒吼了一句:“要你管。”   “要我管?夏悠扬,我是你的夫君,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有来往?”寂青觉一手死死攥着夏悠扬的胳膊,眼神寒得像冰,另一只手举剑指着凤陌夕。   夏悠扬抬手甩了寂青觉一个巴掌:“夫君?有你这样的夫君吗?在家里我处处受人欺负你不管,我被人挟持了你也不救我,现在又要杀了我的朋友,你妻子的救命恩人。   啊,不对,我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小妾。   你把我当什么人?竟然怀疑我和别人有问题。   寂青觉,你扪心自问,你娶了我之后,给了我什么样的日子过?你爱上别的女人我都已经不计较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我好歹也是个御赐的郡主。   就算没有这些,我也有我自己的人格,有我自己的尊严,容不得你这般侮辱践踏。   现在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当我的夫君。”   说完头也不回的扶着凤陌夕转身离开,寂青觉刚想上前,却被刚过来的寂峻迟拦住。   夏悠扬跟凤陌夕回到府上,发现凤陌夕脸色发青,手背上有一条条一闪而过的黑线,凤陌夕只说是夏悠扬看错了。   夏悠扬当时被寂青觉气的发晕,也没太多怀疑,认为自己是眼花了,然后就急急地叫来医生。   医生说当时因为夏悠扬扑上去挡剑,寂青觉的剑偏了,没有伤到凤陌夕的要害,只是力度比较大,刺穿了整个肩膀,需要好生养上一段时间。   夏悠扬每天都来照顾凤陌夕,看他的伤势渐渐有了好转,才放心了一点,但却一直闷闷不乐。   凤陌夕也不好说什么,夫妻俩吵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寂青觉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夏悠扬当时说的话,觉得不对劲,府中的佣人都是原来的老人,都知道他和夏悠扬的关系。   而且夏悠扬被封为郡主,又与寂青觉成了亲,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让夏悠扬受欺负,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大夫人陈紫云。   寂青觉召集所有的下人,让他们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陈紫云和夏悠扬之间的事都说出来,下人们各个噤若寒蝉,也不敢有所隐瞒,全盘托出。   寂青觉一怒之下将陈紫云身边几个有关的下人施了家法,然后将陈紫云禁足在院中。   家里的事情一切收拾妥当,捋清自己的思绪,一周之后寂青觉决定去找夏悠扬,想要接她回来。   到了郡主府却得知夏悠扬去了凤陌夕府上,犹豫之下,还是敲开了凤家的门。   夏悠扬不愿见他,迟迟不肯出来,寂青觉一个人在前厅中忐忑不安的坐着。   凤陌夕见夏悠扬如此,叹叹气,劝说道:“悠悠,你到底是嫁给他的人了,现在又有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去吧,和他谈谈,两个人把话都说明白了就好了。”夏悠扬极不情愿的被凤陌夕拉着,一起到了前厅。   寂青觉一直在厅中走来走去,见他俩出来了,先是对凤陌夕说:“凤公子,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今天向你赔罪,还希望你不要计较,而且要谢谢你救出了悠扬。”   凤陌夕一改往日的嬉皮,客套的说:“将军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救她是我理所应当的。”   “若日后凤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定当竭尽全力。”   “寂将军不必客气,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哄哄她。”凤陌夕淡淡一笑,用手指了指夏悠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寂青觉与夏悠扬两人。   “悠扬,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我之前也不知道陈紫云是那样的人,我都查清楚了,现在已经将她禁足,让她好好反省。   还有我不该怀疑你,那天是我太激动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是我的不对,以后会好好对待你和孩子,你别生我气了,好么?”   夏悠扬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寂青觉见此急忙又说道:“悠扬,现在大局已定,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忙碌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么,就看在孩子的份上,以后咱们一家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夏悠扬见寂青觉的态度很诚恳,心中想着她毕竟是嫁给了他,在古代,一个已婚女子还怀着孩子,总在外边也不是回事,就把心头的所有不愉快都压下,跟他一起回去了。   陈紫云被寂青觉禁足在庭院中,寂青觉每日从朝中回来就陪在夏悠扬身边,两人一起吃饭散步看日落,好生快乐。   君南羽的皇位基本稳定,也遵照当时的约定将君东辰一家三口逐放到一处偏僻的村子。   三皇子君北天被封了北亲王,并将才貌出众的吏部尚书千金陈静娴赐给北亲王做正妃,待登基大典后择吉日完婚,再去到封地就职。   新皇登基昭告天下,改国号安庆。   安庆元年五月六日,安庆皇帝于宫中设宴款待各国前来庆贺的使臣。   骁南王云腾野带着女儿云梦芷亲自前来,云梦芷为安庆皇帝献歌一曲,皇帝对其大加赞赏,并称其才貌双全,封其为正一品贵妃,赐宫殿云泽宫。   其他使臣带来的各国的公主郡主也都被指给了年龄相当的朝中大臣及他们的儿孙,一派繁荣景象。   安庆元年六月六日,举行封后大典,君南羽的发妻魏德容被封为皇后。   六月八日,安庆年第一次选秀。   御史大夫千金白月婵温婉贤淑,封为正一品淑妃,赐宫殿望月宫。   礼部尚书千金许梦瑶德才兼备,封为从二品昭仪,封号梦,赐住所瑶梦楼。   户部侍郎千金张雅静活泼可人,封为正三品贵嫔,封号雅,赐住所听雅轩。   世事瞬息万变,只是短短几日,朝廷上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夏悠扬身边的人也都走入自己的命运轨道。   云梦芷与君南羽终于可以在一起,平时和夏悠扬有来往的五位千金,有两位入了后宫,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多。   而陈静娴与北亲王大婚后就要随他一起去封地,按规矩亲王无诏不得私自入都城,夏悠扬与陈静娴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甚少。   贺兰与他的哥哥随云梦芷一起进宫,大哨子在宫中离云梦芷最近的地方当差,贺兰也想要留在云梦芷身边,但云梦芷向皇上求了旨,放他出宫,让他与连理成婚。   寂青觉本来打算销了连理的奴籍,让她和贺兰在外自立门户,但连理坚持留下想要帮夏悠扬照顾孩子,寂青觉便让贺兰在将军府中安顿下来,赐给他们府中的一座小庭院。   云梦芷得了君南羽的允许,来到将军府,给连理和贺兰作了证婚人,二人便在好友们的在祝福下成了婚。   陈紫云的母亲思女心切,想要来看望女儿,寂青觉便解了陈紫云的禁足,让她们母女团聚。   之后陈紫云一直很低调,遵守本分,再未出过什么差池。   夏悠扬则是安心在府中待产,平日里与连理和梓鸢给宝宝做了许多可爱的小衣服,太后因她有身孕未召她进宫,倒时常派人送来各种名贵补品。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夏悠扬临近产期。   第三十九章 伤痛产子   一日早上她觉得胸口发闷,本该是医生例诊的时间,可是等了许久,医生却迟迟不来。   刚起身想到后花园走走,老医生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夏夫人请留步,老臣来晚了,望夫人恕罪。”   夏悠扬还没说话,一旁的碧珠不高兴的说:“您老也真是的,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今天起了之后就觉得胸口不舒服,可叫我们担心死了。”   “是是是,碧珠姑娘说的是,是老臣的不好,老臣本来今日来的还比往日早一些,还没到夫人的院子就被将军叫了去。”   夏悠扬眉头微皱:“将军怎么了?”   “不是将军,说是陈夫人身体不适,让老臣先去瞧瞧。”   “呵,先去给她瞧瞧是么?”夏悠扬冷笑一声:“陈夫人可是得了什么病?”   “不是,陈夫人也是有了身孕,已有三个月之久。恭喜夫人,将军府双喜临门。”   然而这些恭喜的话夏悠扬根本听不进去,她现在才明白,她回家的这段期间,寂青觉用温柔给她筑起一个囚笼,囚住她的心。   他每次来到夏悠扬这里都说刚下朝回来,有时候饭也吃的不多,竟是因为他已经先去了陈紫云那里,吃过了饭。   夏悠扬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天真的以为,自陈紫云被寂青觉禁足之后,他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但现在才发现,他对自己的爱,还是敌不过他对陈紫云的感情。   开始的时候,夏悠扬告诉自己,寂青觉是因为利益才宠爱陈紫云,但她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啊,陈紫云对他百依百顺,不像她,会与他耍脾气,会与他置气,任何人在面对这样两个女人,怕是都会倾向温柔的那一个吧。   原来,是她一直高估了自己。   可是纵然如此,她却仍旧放不下。   夏悠扬推开老医生诊脉的手,也不让丫鬟跟着,鬼使神差的向陈紫云的院子走去。   她站在一颗树后面,看到寂青觉陪着陈紫云在院中晒太阳,还亲手剥了橘子给她吃,柔声说:“你想吃什么就和下人说,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养咱们的孩子,等我下朝后再来看你。”然后低头一吻,转身离开。   夏悠扬踉踉跄跄的往回走,耳中回响着寂青觉刚才对陈紫云说的话,本以为那些温柔的话语和充满爱意的吻都是属于自己的,却没想到,那些只是寂青觉对付女人的手段而已。   曾经的种种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她已记不清哪些记忆是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那过往的誓言,娶你为妻,只爱你一人,现如今都变成了天大的玩笑。   她想笑,却没有力气嘲笑自己,她想哭,眼睛干涩的没有一滴泪水。   麻木的迈着双腿,脑子渐渐变得模糊,只是腹中阵阵的绞痛还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看着自己逐渐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刺目的红把她惊醒,孩子,我的孩子!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回走,终于在碧珠和梓鸢的喊叫声中缓缓倒地。   一众产婆丫鬟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进去,出来时都变的血红,屋中只能听到微弱的呻吟。   两个时辰的煎熬,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夏悠扬的手被梓鸢紧紧握住,梓鸢跪在床边对她说:“小姐,你别放弃,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就好。”   夏悠扬虚弱的说:“梓鸢,我真的没有力气了。他,还没有回来么?”   “将军进宫去还没有回来。你千万不要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坚持下去啊。这八个多月好不容易捱过了,难道你忍心让孩子就这样没了吗?”   夏悠扬听了梓鸢的话,神情一怔,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我身边?我来到这里,是不是真的错了?”   梓鸢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更紧的握住夏悠扬的手,希望能给她力支持下去的力量。   可是她感觉到夏悠扬的手在她手中慢慢滑脱,眼睛也缓缓闭上,脸色越来越苍白。   梓鸢急了,使劲扇了夏悠扬两个巴掌,怒吼道:“夏悠扬,你要害死自己的孩子吗?”   孩子!孩子!夏悠扬靠着仅存的意志清醒过来,发泄般痛苦的嘶喊。   下朝回来的寂青觉得了消息立即赶回来,刚跑到夏悠扬房间门口,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他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屋中的丫鬟产婆们见寂青觉回来,都跪下高声说:“恭喜将军,夫人为您产下一位健康英俊的小少爷。”   寂青觉大手一挥只说了两个字:“重赏。”一屋子人都喜滋滋的退出去领赏。   他看到夏悠扬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很是虚弱,但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身旁的小婴儿,婴儿白白嫩嫩的,看着就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寂青觉握着夏悠扬的手,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悠扬,谢谢你,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夏悠扬什么也没说,一只手任由他攥着,另一只手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肌肤。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沐崇,沐浴的沐,崇敬的崇。”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生气,寂青觉只觉得她是因为太累了。   “寂沐崇,好名字,夫人功劳最大,就听夫人的。”寂青觉笑盈盈地说。   夏悠扬满足地看了看襁褓中可爱的小娃娃,像是看不够,却抵不住疲劳,沉沉的睡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寂青觉一眼。   这之后寂青觉有空就来陪她,夏悠扬也仿佛不知道之前的事,两人一起逗弄怀中的小婴儿,婴儿很乖,不怎么哭闹,身体也健康,很好养,连奶娘都说是个孝顺的孩儿。   夏悠扬被强行禁在屋子里,连理说她受不得风,一直不让她出去。   夏悠扬在屋子里憋了一周,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连理看她实在是憋得难受,就让她出去溜达溜达。   有了孩子之后夏悠扬的身份水涨船高,然而陈紫云却因为得了严重的风寒掉了孩子,身体太过虚弱,以后恐怕无法再次生育。   夏悠扬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为陈紫云难过,便对寂青觉说让他多去陪陪陈紫云,寂青觉的高兴溢于言表,她低头掩住眼中的落寞。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她都生生压下。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爱。   寂青觉,我已经为你付出了很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寂老将军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夏悠扬一直有心结,不怎么喜欢她,但见了自己可爱听话的孙儿,也是喜爱的不得了,对夏悠扬也接受的多了一些。   寂沐崇已经出生了一年,寂青觉为他办了隆重的周年酒。   中午的酒席过后,宾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位寂家二房的亲戚,寂青觉在前厅与寂家二房的家主,他的伯父聊天,夏悠扬则是抱着寂沐崇在花园散步。   陈紫云和几个中年女人在凉亭中聊天,见她过来就招呼她过来一起坐。   那几个中年女人是寂青觉伯父的两位夫人和几房小妾,夏悠扬礼数周全的微微一拜:“悠扬见过二夫人与几位姨娘。”   二夫人声音淡淡的:“不必多礼。”显然是不待见她。   夏悠扬懒得理这几个女人,她们都是向着陈紫云的,她和寂青觉刚结婚后这几个人来家里拜访时就对夏悠扬冷嘲热讽的,现在看她竟然先陈紫云有了孩子,更是为陈紫云鸣不平。   旁边的王姨娘见到夏悠扬给她行礼,冷哼一声:“呦,侄媳妇,我可受不起你这礼,你可是先皇亲封的郡主,我们这小家小户又没什么封号,你还是别行礼了,免得折了我们的阳寿。”   赵姨娘赶紧接话:“可不是么,我们还想多活几年,你别假装礼数周全反而是在咒我们。那个什么飞天舞,听说那几个舞女的服装很暴露,好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哎对了,你们只不知道,前些日子张姓富商家的儿子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他家人不同意,那公子就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听说那公子本是博才多学风度翩翩,也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狐媚手段,那样低贱的身份,白白糟蹋了好好的一个公子,而且现在又有了孩子,得意的跟什么似的,真是不知廉耻。   虽然那公子让她当上了正室夫人,可骨子里呀,还是个青楼出来的婊子。”   二夫人看了看夏悠扬,发现她好像并没有上心听她们的谈话,咳了一声说:“平时怎么告诉你们的,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少些议论,记住自己的身份,别给老爷丢人。”语气中却充满了轻蔑。几个姨娘都唯唯诺诺的答是。   王姨娘看了看夏悠扬手中的孩子,眼珠子转了转:“瞧瞧这孩子,长得真漂亮,粉雕玉砌,像个小藕人似的。这才一年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   赵姨娘探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呢。”   “哎,不对吧,按照这孩子出生的日子,算算你有喜的时间,那些日子,我可是听我们老爷说过,将军根本就没在府中啊!”王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假装惊讶道。   第四十章 强势立威   赵姨娘听闻惊呼一声:“什么?那这样说,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将军的,我还听说老将军有意让他继承世子之位,可是他明明就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夏悠扬只低着头逗弄怀中的孩子,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   赵姨娘觉得有二夫人和陈紫云给自己在背后撑腰,得意的说:“你耳朵不好使么?我再说一遍怕你听不清,我说两遍,还要大声说,让大家都知道。   省得让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女人玷污了寂府世代的清白。   听好了,你的孩子,寂沐崇,他是个野种,他,是,个,野,种。”   话音刚落,几人已经酝酿在胸腔里的讥笑还没发作,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直在夏悠扬旁边站着的连理已经冲过来狠狠给了赵姨娘两个巴掌,赵姨娘的脸颊瞬间出现两个通红的掌印。   在旁边伺候的丫鬟暗暗心惊,平日里连理是最温柔的那个,从来没与谁发过脾气,想不到今天打起人来,竟然这样狠辣,丝毫不手软。   赵姨娘被连理打得一愣,二夫人也没想到连理会这样,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沉声说:“贱人,放肆,活的不耐烦了吧,她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   连理甩甩手,冷哼一声:“她是什么身份我当然清楚,骚货,用闻的都知道。”   “你个臭丫头,还反了你了,王姨娘,你过来,给她掌嘴。”   夏悠扬看着已经撸起袖子的王姨娘:“你敢打她试试,她不是下人,是我妹妹。”   王姨娘见夏悠扬的眼神寒的骇人,竟然手就那样愣在空中,二夫人催促:“你发什么愣,快点打。”王姨娘不敢违抗二夫人,手颤颤巍巍的举起来。   “哎呦,这么一大群人,好不热闹,我可是错过了什么?”突然一个声音脆脆的打断她们。   二夫人本来心中就郁闷,现在又有人来打扰,也不抬头看,随口吼了一句:“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见了我们也不见礼,滚出去。”   夏悠扬看了一眼刚刚到的云梦芷,看着二夫人一行人的眼神中,寒气越加深重。   “她是朕的贵妃,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要朕跟她一起滚出去?”   君南羽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夏悠扬知道,君南羽可是把云梦芷放在心尖尖上呵护着,今日云梦芷当着他的面被人侮辱,可想他心中的怒气。   那一群人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错,连忙跪下连声求饶。   君南羽也不看她们一眼,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尖声道:“夏悠扬接旨。”、夏悠扬将孩子递给身后的连理,恭敬的跪下,双手伏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寂青觉平乱有功,其夫人夏氏悠扬封为二品夫人,其子寂沐崇封为世子,待永乐侯百年后承袭侯爵之位。钦此。”   “臣妾夏悠扬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旨后又向云梦芷行了礼:“夏悠扬参见贵妃娘娘。”   云梦芷拉着她的手:“哎呀,姐姐,我不喜欢你给我行礼。唔,陛下,您下一道旨罢,以后别让姐姐给我跪拜了好不好。”   君南羽笑笑说:“好,就依你,悠扬,以后私下你还是叫朕大哥,梦芷还是你妹妹。”   夏悠扬说:“嗯,大哥,我知道了。”   “啊,对了,陛下,这几个人好讨厌哦,我听见她们说崇儿的坏话,您说该怎么处置她们啊?”云梦芷委屈的拉着君南羽的胳膊,一副天真的小女儿态。   君南羽看了一眼夏悠扬:“悠扬,这本是因你的家事而起,朕就不参与了,你来处理吧。”   这时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在夏悠扬耳边耳语了几句,夏悠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点点头,挥手退下了小厮。   地上跪着的一众人衣服全被冷汗湿透了,一直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夏悠扬悠悠然的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紫云姐姐,你怎么也跟她们一起跪着呢,碧珠,还不快扶夫人起来到我这边坐。”   陈紫云也被吓坏了,由碧珠扶起木着的身子,坐到夏悠扬身边。   “二夫人,你可知你刚才辱骂了谁?”   二夫人以膝前行,爬到夏悠扬脚边:“我错了我错了,夏夫人,求您高抬贵手啊。”   “来人,出口辱骂贵妃,掌嘴四十。”   “谢夫人饶命,谢夫人饶命。”   夏悠扬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剽形大汉上来架住她,有两个嬷嬷上来左右开弓。   几个嬷嬷平日里知道夏悠扬为人和善,从不为难别人,这次见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敢怠慢,一巴掌一巴掌实打实的扇在二夫人脸上,只是十几个巴掌下去,二夫人嘴上已经沾满了血,脸红肿的不成样子。   “赵姨娘。”夏悠扬淡淡的喊了一声。   赵姨娘早被吓破了胆,身子不住的颤抖:“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贱人吧。”说完就狠狠地抽自己巴掌。   夏悠扬弯腰抓住她的手:“姨娘这是做什么,您虽然有了些年纪,可也是伯父日日念着的人呀,好好的一张脸打肿了可就不好看喽。”   赵姨娘不懂夏悠扬的意思,唯唯诺诺的说:“是,是。”   “只是,皇上和贵妃不追究,但寂家一向治家严谨,您犯了错,家法是少不了的,受些家法总比受宫里的刑罚好,您说是吧。”   赵姨娘连连磕头:“是,是,是,全听夏夫人做主。”   夏悠扬轻轻的说:“来人,上家法。冲撞皇上,杖责六十,冲撞贵妃,杖责五十,冲撞二品命妇,杖责四十,辱骂世子,杖责三十。”   夏悠扬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一百八十个板子,铁人也被打烂了。   赵姨娘哭喊着:“夏夫人饶命啊,饶命啊。二夫人,我是您带出来,我若是挨了那一百八十下,您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啊,再说没有你在我怎么敢说那些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二夫人早被吓得面无血色,一听这话脸又白了一层,顾不得满嘴的血腥疼痛,大声说:“混账,闭嘴,夏夫人,您不要听她胡说,她平日就仗着老爷宠爱干了不少坏事,今天您惩罚,是她罪有应得。”   “你这个贱女人,如果没有你,我怎么有胆子去做那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姨娘嚎叫着冲二夫人扑过去,家丁眼疾手快,制住她将她拖了下去。   王姨娘见状,爬到夏悠扬脚边使劲磕头:“夏夫人,求您,求您留我一条命吧,我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呢,您也是母亲,求您,求您让我再陪孩子几年吧。”   夏悠扬看似无意的拉拉裙角,将裙子从她手中拽出来。   “既然你意识到错误了,反正今日该罚的人也都罚了,我就当给崇儿积德,饶过你吧。”   王姨娘一听这话,又哭又笑的:“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谢谢世子,谢谢世子。”给夏悠扬磕完头又去跪拜寂沐崇。   连理嫌恶的抱着孩子离开,君南羽也牵着云梦芷的手转身走开。   云梦芷笑着说:“姐姐,我们快走吧,别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宝宝。”   夏悠扬惊喜的说:“你也有宝宝啦?”   君南羽笑得一脸幸福:“可不是么,梦芷已经给朕怀了四个月的孩儿了。”   夏悠扬看了看旁边呆若木鸡的陈紫云,冲她笑笑说:“姐姐,你脸色不太好,刚才受惊了吧,碧珠,你送夫人回房好好休息。”   陈紫云第一次觉得夏悠扬这样恐怖,她刚才的笑容令她感觉寒气顿时从脚尖冲上来,像木头一样被碧珠扶了回去。   夏悠扬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二夫人和王姨娘等人还在地上跪着磕头,头都要磕到地里了。   “哦,对了,二夫人,我会告诉家丁尽量给赵姨娘留个全尸,你们回去将她厚葬了吧。   告诉伯父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改天我会派人再送几个美貌的女子给他做侍妾,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还有,麻烦您转告伯父,贪心不足蛇吞象,人不要太贪,适可而止,而且说话做事前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本。   你们快别跪着了,起来吧,别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以后有空经常来玩啊,我先去陪皇上和贵妃,梓鸢,在这里好生伺候着。”   梓鸢福了福身:“是,小姐。”   二夫人一行人哪里还敢使唤梓鸢,等家丁打完赵姨娘板子,带着她的尸体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梓鸢看着夏悠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就对了,你终于不再掩饰自己了,我梓鸢认的主子,必定是人中龙凤,绝不是好欺负的主。   三天后,有人来报,寂家二房的赵姨娘暴病身亡,因家主对她宠爱至极,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之后家主因思虑过度对外称病,将手中四分之三的生意都转交给了寂青觉,说只有在年轻人手中才能发展的更好,寂青觉推脱不了,就叫管家一一接下了。   第四十一章 乱之初始   “悠扬,你可知道从那天的事情过后,这些天府中上上下下都对你又敬又怕。平日里还有一丝笑语,这几日府里沉闷得很啊。”   寂青觉躺在草地上,手中举着咯咯直笑的寂沐崇,漫不经心地说。   “我也不想这样,她们怎样欺负我都可以,但是她们不该骂崇儿,不该要打连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不欺负人也不代表我好欺负。   正好借这次的事让他们都知道,没有人可以欺负到我身边的人,他们做了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寂青觉一声轻笑,“认识你这么久才发现,原来你的性子这么烈。   呵,对了,崇儿周岁酒席那天,伯父在前厅跟我说,咱们府中势力太大了,不如把矿脉交给他们,这样一房有兵权,一房有财权,两房互相扶持。   可是二房的人这些年越发骄纵,若是他们再有了更多的钱,只会败坏我们寂家的名声,我正愁着怎么拒绝他,那件事之后他竟然主动找我,将自己手中的产业交出大半,看样子是被你吓到了。”   夏悠扬当然没有说,那天已经有小厮及时的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她,她就在最后顺水推舟,委婉地跟二夫人说了那样几句。   她瞒着寂青觉这样做也不怕事情败露,因为寂青觉的伯父就算再傻,也不会再来招惹她。   “咱们家里这么大的势力,大哥他...皇上不会忌惮么?”   寂青觉沉默了一会“我也想过这件事,虽然皇上对我们一直宽厚,可是荣极必衰这个道理我懂,我想着寻个机会把矿脉交还给皇上。可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啊。”   夏悠扬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贸然交出会让皇上觉得他们破坏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如果不交出,他们这一代或许可以保证平平安安的生活,那么下一代呢,下下代呢,早晚会生出事端。   生意交接之际,避免不了人员的一次大换血,寂峻迟不愿参与这些,也不愿因这些与寂青觉有什么分歧,就向皇上提出要去戍守边城,皇上就派他去了关城。   关城,云逸国与东庭王朝相交界的地方,是各国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很多国家的势力驻扎于此,但各国之间都很有默契,从不在关城内起争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个无人管理的地带。   之前云逸国派去的使臣只是在形式上去驻守,因为那里势力过于复杂,一直处于低调行事的状态,只是本本分分的接受老牌贸易,从未接受新生势力,君南羽想打破这种局面,正好寂峻迟提出,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所有人都觉得国家太平了,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命运之轮,沿着预定轨迹,一步一步,走向了更痛苦的深渊。   南野帝国。   “雷哈尔,朕念在血肉亲情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看看这奏折,上次有人告你卖.官,这次又来弹劾你私自屯兵,你到底想要怎样?”   哈雷将折子摔在雷哈尔的脸上。   “呵,我到底想要怎样?哥,我想要什么你怎会不知道?只是你一直欺骗你自己假装不知道。   你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说到底你还是那么软弱。   念在你我身上有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我再叫你一声哥,既然你不愿承认你知道我想要的,那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郑重的告诉你,我,雷哈尔,南野帝国的二王子,想要你的王位。”   “你放肆,这王位乃是父王亲口所传,岂是你想要就要的?”   “你不要再把父王搬出来说事,你与他一样,骨子里都是懦弱,以我往日的种种做法,如果换做一个合格的帝王,早该杀了我。   你自己也清楚,以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杀了你么?呵呵,是啊,我,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啊,你,走吧。来人,送二王爷回去。”   雷哈尔怒视着自己的哥哥,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哈雷疲惫的用手撑在桌上,看着一摞摞没批完的奏折,想着自己每日因朝廷之事精疲力尽,却总是将事情解决的不尽人意。   想着自己弟弟的话,只觉得浑身被疲惫填得满满的,心里郁闷异常。   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帝王,辜负了父王的嘱托,可是如果当初哥哥没有突然得了急病而亡,自己现在肯定只是一个闲散亲王,怎么会被禁锢逼迫至此。   心里说不清是失望,疲惫,还是什么别的,手中攥着的水杯狠狠向桌上砸去,陶瓷碎片顿时将手掌划得鲜血淋漓。   “王后,您快去看看陛下吧,奴才们进不去,都要急死了,现在只有您能劝得了陛下了。”   君西婕刚沐浴完,就有奴才急忙跑过来,说皇上在殿中见了雷哈尔亲王,亲王走后皇上就发了脾气,伤了自己,还不让奴才们进去。   君西婕赶紧穿上衣服就跑了过去。   推开门发现哈雷伏在桌上,地上到处散落着奏折和瓷器的碎片,他手上的血已经顺着桌案的纹路一滴一滴落下来,君西婕走到哈雷身后,轻轻拥住他。   “哈雷,我来了。”   哈雷转身将君西婕拥入怀中,头深深地埋在她怀中,声音压抑着低喊:“婕儿,婕儿。”   君西婕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平时高高在上的王,这是就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说:“哈雷,我在。”   “婕儿,我不是一个好的国王,我辜负了父王的期望,也辜负了哥哥。   人才调动我调不明白,兴修水利我考虑不周,国家还有好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什么能力都没有。   大臣们私下都说我心太慈,也有人心生异心。   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如果,有一天我连你也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婕儿,我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   哈雷在人前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只有在君西婕面前才会露出真容。   他的心思太敏感,又缺少狠辣,这个帝王的位置把他拖的太苦太累了,可是他为了父亲与哥哥的希望一直坚持着。   “哈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非圣贤,谁都不能把事情做到完美。   还有我不会离开你,我与你,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我隐约也知道雷哈尔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不能左右你的决定,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幸福。   你并不是没有才能,只是每个人的才能体现在不同方面,就像有的人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而有的人却心思缜密适合做文官。但是无论你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婕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哈雷的声音闷闷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威风自信。   君西婕轻笑一声:“傻子,因为你爱我,所以我也爱你呀。我先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好不好,以后不能再伤着自己了,你也要想想我,我会有多担心你。”   哈雷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看着君西婕小心翼翼的帮他把手上的磁屑取出来,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只是跟她一直在一起。   去他的奏折,去他的天下,已经为国家付出了太多太多,今天就放纵一次吧。   君西婕一直专心于手上的工作,哪发现哈雷在那里看着她,眼中满满的情。   刚停下手中的工作,哈雷就俯身打横把她抱起来,君西婕惊呼一声,哈雷声音低沉,磁磁的:“什么江山,什么社稷,我现在都不想管了,我只想要你。婕儿,今天晚上我送你一个礼物可好?”   虽然两人成亲几年,但君西婕到底是从小被教育的规规矩矩的公主,对哈雷这样的举动每次都是羞红了脸,小声嗫嚅到:“唔,送我什么?”   “我要送你一个孩儿。”   君西婕脸瞬间红透了,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讨厌。”   哈雷看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儿,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   第二天哈雷悄悄起身,看着身旁依然熟睡的君西婕,微笑着抚着她的碎发,然后去上朝了。   哈雷一直以国家政事繁忙,不宜享乐为由,除了君西婕一个王后,没有任何一个妃子侍妾,下朝之后自然是直奔君西婕的寝宫。   可是等了一个钟头也不见人影,心生疑惑,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与君西婕一起吃午饭,她都会在这里等他,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派贴身太监出去寻找,众多太监丫鬟没寻着他们的王后,却在后花园中找到了王后贴身宫女的尸体。   哈雷瞬间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怒气冲冲的着人请雷哈尔亲王过来。   他猜得果然没错,雷哈尔把君西婕抓走了,交换条件就是他的王位。   哈雷此时才终于明白,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的,就与雷哈尔达成了协议。   云逸国   “陛下,南野急信。”   君南羽刚下了朝到了云梦芷的寝宫,贴身太监就急忙追过来将信件呈上。   南野因有两代君王都与云逸的公主和亲,两国一直很和气,现在竟然有加急的信件,君南羽心中揣揣不安,赶紧将信打开。   第四十二章 达成协议   “南羽,现在的我不是南野的国王,我只是西婕的丈夫,你的姐夫。   其实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我父皇在位时,一直培养的接班人是哥哥,可是哥哥却突然暴病而亡,这王位才轮到我头上。   这几年我一直努力勤于政事,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我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雷哈尔一直觊觎着这个王位,几次三番挑起事端,我原本一直觉得王位是父亲传给我,是最珍贵的东西,但直到雷哈尔俘虏了西婕,当做与我交换王位的条件,我才发现我最不能缺少的是什么。   所以我与雷哈尔达成协议,我会生病一段时间,然后假装病逝传位于他。   他的性格与我哥哥更为相像,有着帝王应有的果断狠辣,我觉得他会是一位好皇帝。   他答应放我和西婕一条生路,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一点危险威胁到西婕,所以我想请求你帮忙,在我们从南野出来后能够派人接应我们。   从此之后我们会隐姓埋名,找一个地方过普通的生活。如果我们可以,我希望能够回到云逸国生活,这样西婕会很高兴。”   君南羽知道哈雷说的没有错,他确实不适合做帝王,既然他能想得开,王后又是自己挚爱的皇姐,他就一定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随手提笔回信,与哈雷商量他们出来之后的细节。   这之后君南羽每天都要和哈雷通信,哈雷会告诉他自己这里每一天的情况。   南野帝国   哈雷王偶感风寒,因身体不适朝堂之事暂时由哈雷尔亲王监管,数日之后哈雷王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恶化。   开始的时候为了更逼真,哈雷没有告诉君西婕真实情况,她以为哈雷是真的生病了,担心的不行,后来哈雷找了个机会向她说明白,让她对外称自己忧思过虑也病倒了。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哈雷王病重不治,传位于哈雷尔亲王,王后君西婕痛苦不已,为哈雷王殉葬。   “雷哈尔,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只希望你能遵照当初的承诺,然后做一个好的帝王。”   “这你放心,毕竟这里也是我的国家,好了,你们快走吧,我的人只能把你们送到城门外。”   哈雷带着君西婕坐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雷哈尔的侍卫将他们送出门口,哈雷坐在车上,窗子上的帘子只掀开一条缝,他的目光随着那条缝,最后看着朱红色的城门缓缓合上,终于将他三十年的记忆全部封存。   他的苦,他的笑,他曾经的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在此刻画上句号。   哈雷王只是南野帝国历史上一个短暂的插曲,一个短命的帝王,从今往后,有的只是一个与妻子相濡以沫于江湖的男人。   父王,您别怪我,您曾经告诉过我,人的一生一定要抓住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紧紧不放,您最宝贵的是王位,国家和子民,而我最宝贵的只有西婕一个人而已。   一个合格的帝王,我做不到。   所以,父王,孩儿不孝,此生,便只此一次任性。   父王,孩儿最后一次,再说一句对不起。   按照与君南羽事先的约定,在他们离开城门百里之后便会有人前来接应,一路上暗中跟随保护。   果然,百里之后,马车前方出现一支商队,队中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见他们的马车过来,领头人赶忙上来截住车夫:“师傅,问一下,你们要去哪里啊?”   赶车的人见商队规模不小,来人又是一脸和善,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便答道:“我们去往云逸国,你们这样着急,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是这样,我们也是去往云逸国,我们商队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领路的人突然得了急病没法继续前进,我们只好一路上摸索打听着前进。   可是这里人烟罕至,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再这样下去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可不可以一路同行?”   车夫犹豫了一下,转身向车里问道:“公子,他们想要一路同行,你们可同意?”   哈雷掀开帘子走出来,“也好,这路上有时会有盗贼出没,如果能跟各位的商队一起走,人多反而更安全,不如我付给各位一些钱,就当雇佣你们保护我们,可以么?   出门在外带的银两少了些,便用这枚玉牌当做佣金吧。”说完递了一块玉牌上去。   领头人接过玉牌说:“商队再加你们一辆车也不是什么难事,保护你们就包在我们身上了,只是这位公子的玉牌太贵重了,即便是专门跑一趟镖,也用不了这些,我们身上的散银子不够找,你便也收下我这块玉牌吧。”   哈雷接过玉牌:“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既然这样,我就不推脱了,若真有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拿钱办事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我们现在就起程吧。”   然后回头朝着自己的商队挥挥手喊道:“兄弟们,整理车队,出发!”   虽然事先都已经安排好,但双方还是要确认一下身份,以防万一。   车夫纳闷了:这些人好生奇怪,我见那两个玉牌都差不多,他们这换来换去的,何必呢,哎,有钱人啊,真是搞不懂啊。   阁楼上,雷哈尔身上依旧穿着白天登基时的衮服未换下,头上的通天冠,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陛下,殿外有侍卫求见。”   “传他进来。”   “是。”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请来一位专门研究蛊的医生,让他种了监听蛊在车夫身上,然而这蛊时间有限,臣只得知,出城门百里之后,他们遇见一个商队,便一同去往云逸国。   他们雇佣商队当护卫,因没有碎银,就用一块玉牌抵了,商队的人说太多,又没有散银子找,又给他们了另外一块玉牌。”   “两块玉牌?你怎么看?”   “臣以为,他们好像不太像在做交易,反而像是互换玉牌一般。”   “你真的这么以为?”   “这,臣愚昧,陛下恕罪。”   “好了,下去吧。”   “是。”   在侍卫出门后,雷哈尔声音淡淡的:“小德子。”   “奴才在。”   “他知道太多了,该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然后通知下去,我们的计划,要开始了。”   “是,陛下放心,奴才会做干净,奴才在这里,提前先恭祝陛下,完成伟业。”   雷哈尔转身,站在王宫的最高处,俯视脚下的土地,抬头看着远方,表情在通天冠长长的珠串掩映下,愈加狰狞。   我的好哥哥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你只是随便找个地方自生自灭,我还不好办呢,你竟然真的跟云逸国暗中联系,真是给我称霸天下的第一步,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契机。   “哈哈哈哈哈。”雷哈尔仰天大笑,然后猛地一甩宽大的袖子,转身离开。   身后是黑得像墨一样的夜空,更像是一张吃人不眨眼的魔网,愈收愈紧。   云逸国。   夏悠扬抱着孩子院子中晒太阳,陈紫云坐在一边精心的缝着一件小衣服,从那次寂青觉将她禁足之后,她就不再耍什么花样,而见识过了夏悠扬以狠辣的手段收拾了寂家二房的几个夫人,陈紫云的生活更是低调,她到底是明事理的人,懂得自己的应该怎样做。   夏悠扬不是计较的人,见陈紫云安分守己,知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与她的关系也好了很多。   陈紫云上次的风寒来的凶险,掉了孩子更伤了身体,医生说恐怕以后受孕很困难,她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寂沐崇身上,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看到小孩子玩的玩具就会买来给他,还经常自己亲手做一些衣服鞋帽,样式精美而且都很舒适。   “妹妹,你看这件衣服做的可好?就要入秋了,我在这衣服里面加了一层薄薄的绒,等天气凉一些,就不怕出来玩时冻着了。”   陈紫云举起手中刚做好的衣服给夏悠扬看,夏悠扬接过衣服在孩子身上比了比,惊喜地说:“姐姐你真厉害,等再过一个月宝宝肯定又会长大了,你这衣服比他身上这件大了一些,到时候穿肯定合适。做这些活多累呀,你以后就别这么费心了,交给丫鬟做就好啦。”   “呵呵,只要你不嫌弃就好。我以前做事不理智,伤害了你,我不能生孩子,恐怕是报应吧,我没什么可以做的,只希望对孩子好些,弥补我以前的过错。”   “姐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就不提它了,我都忘了,你还记着干什么呀?”   陈紫云笑笑,只是笑容里的依旧带着愧疚。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女人要贤良淑德,可是她却一时迷了心窍,做过错事,虽然大家都原谅了她,但对于一个这样生性本来善良的大家闺秀来讲,原谅自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她对寂青觉和夏悠扬以前的事情略有耳闻,以她的智慧,怎会不知道当初的情况,想着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恐怕现在不会是这样的情景,心里对夏悠扬更有一丝愧疚。   第四十三章 两小无猜   “夏夫人,太后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小厮跑进来通知夏悠扬,夏悠扬转身将孩子递给陈紫云,“姐姐帮我照看一下崇儿,我去去就回。”   话音还没落,就听李公公的声音传过来:“夫人您不用忙着出来了,太后催的紧,老奴逾越了,就先进来了,望夫人恕罪。”说完跪下给夏悠扬行了礼。   夏悠扬扶起他:“公公说的哪的话,这样着急,可是太后那有什么事?”   李公公笑着说:“确实有一件急事,就是太后想您想的紧呀。从您生下世子,就没进过宫,太后念着世子还小,就没舍得召您进去。   如今世子就快三岁了,太后说,您有了小的,忘了她老人家了,就派老奴过来,接您和小世子一起进宫去。”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跟您进宫。”夏悠扬简单收拾了一下小孩随时会用的东西,就跟着李公公进了宫。   夏悠扬许久不见太后,见她端坐在那里,精神依然那么好,只是身体上的衰老,即使是贵为太后,也阻止不了。   夏悠扬记忆中,与太后初见时相比较,那时灰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变成雪白的发丝。   太后见了寂沐崇喜欢得不得了。   走路还有些蹒跚的孩子,在夏悠扬的指导下,恭敬的跪下,很认真的给太后问好。   太后见他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小袍子,跪下之前还自己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奶声奶气的叫着太后,高兴地亲自起身来扶他,寂沐崇就顺势抱住了太后的腿。   “对了,谨烟,去请贵妃过来,把公主也带来,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玩玩。”太后笑眯眯的对谨烟说。   “是。”谨烟姑姑退出屋去。   云梦芷当初进宫就被封了贵妃,如今生下孩儿,虽说是个女儿,可也是君南羽的第一个孩子,长公主的身份,一时宠爱更胜。   已经贵为君主的君南羽,后宫中除了皇后魏德容,还有白月婵,许梦瑶,张雅静三个妃子,在云逸国的历史上算是少数。   白月婵和许梦瑶因为夏悠扬的关系,与云梦芷关系比较要好,皇后魏德容平时看上去和蔼的很,但背地里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之前还暗地里想害了云梦芷的孩子,被白月婵发现,才逃过了一劫。   云梦芷在宫中与白月婵和许梦瑶相互照应,在后宫中的日子才好过些。   至于张雅静,份位本就是几人中最低的,也不怎么得皇帝宠爱,嫉妒的眼红,也暗中使过几次绊子,却不料她那点小伎俩,早就被云梦芷看得明明白白。   云梦芷虽然有时候是小孩子爱玩的心性,但她的心机和智慧,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绰绰有余。   片刻功夫,云梦芷就带着长公主君容音过来了,君容音身上集合了云梦芷和君南羽的优点,虽然才一岁,但却是夏悠扬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   刚学会走路的娃娃晃晃悠悠的朝太后跑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太后,太后看着两个娃娃在她腿旁绕来绕去,笑得合不拢嘴。   君容音与寂沐崇初次见面,两人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互相看着。   寂沐崇看了一会,指着君容音说了一句:“漂亮。”   也不知君容音听没听懂,只听她“啊啊啊”开心地叫唤着,张开手臂就朝寂沐崇扑过去。   寂沐崇到底还是个两岁的孩子,被她一股劲扑倒在地,君容音也跟着摔在了他身上。   小丫头却也不起身,趴在他身上,笑眯眯的去捏他的脸。   一众大人在旁边看的愣住了,这公主,也太剽悍了吧!   寂沐崇从地上扭着,把君容音从他身上扶起来,让她坐在旁边的地上,自己先爬起来,整整衣服。   又把君容音也拉起来,拍了拍她小裙子上的灰,指着自己说,又指指她:“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叫我崇哥哥。”   君容音不解的看着他。   寂沐崇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哥哥,崇哥哥。”   君容音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突然开口脆生生的说道:“崇哥哥。”然后也拍拍自己:“妹妹,君容音。”   云梦芷在一旁惊喜地说:“姐姐,还是崇儿魅力大呀,那一声崇哥哥,可比太后和父皇叫的还清楚呢,而且今天还学会了说妹妹,把自己名字也念的那么顺畅,早知这样,生下来就应该让他们在一起玩,你说你家崇儿小小年纪,就把我们家容儿的芳心给俘获了。”   夏悠扬笑骂道:“你还说崇儿?也不看看刚才你的宝贝女儿多剽悍,直接把我们家的男子汉给扑倒了好不好?!还上手捏他的脸,赤裸裸的调戏啊!”   旁边的人见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再加上两个已为人母却依然活宝的妈妈,都被逗得哈哈笑起来。   正玩得高兴,有丫鬟进来对谨烟姑姑说:“姑姑,外面有人找您。”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出去。   谨烟姑姑很快就进来了,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太后脸色变了几变,然后说:“梦芷,悠扬,你们先带着孩子去后花园玩吧,哀家要见一个人。”   夏悠扬和云梦芷就带着孩子向后花园走去。   太后屏退了左右,一个女子带着面纱,走进屋来,在离太后几步之遥的地方缓缓跪倒,磕了个头:“皇祖母,孙儿不孝。”摘下面纱,赫然是长公主君西婕。   太后之前已经知道哈雷王病逝,皇后殉情,伤心了许久,却没想到那些都是假的,再见到君西婕,就像失而复得般,喜极而泣。   等君西婕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她讲清楚,太后感叹道:“哈雷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帝王,但他却是一个好丈夫。孩子,你当初选择去和亲,没有选错人啊。   那你们以后呢?打算怎么办?不然哀家让南羽寻个什么由头,给你编一个身份,再把你接进宫来。”   “皇祖母,我不想再进宫来了,我只想和他做一对平凡夫妻,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够了,我想体验一下普通的生活。”   太后叹了口气:“哎,也好,若是哀家再年轻一点,谁什么也想让你留在宫里,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什么事情都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由你们去吧。   有空就来陪陪哀家,有困难也别忘了你还有皇祖母,别忘了你弟弟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皇祖母,您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好的。我们已经买了宅子,就在皇城边,您想我可以随时派人去找我的。”   祖孙俩又闲聊了一会,太后就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南野帝国。   新上任的雷哈尔刚刚以雷厉手段整顿了朝廷,却突然一病不起,上一任皇帝病逝,新皇刚登基不久也病了,全国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帝只是每日梦魇,食欲不振,身体眼看着迅速的消瘦下去,却看不出实质的病变,让宫中御医素手无策。   最后雷哈尔王决定,到皇陵中闭关七七四十九日,祭天祈福,求祖先保佑。   可是刚刚到三七二十一日,雷哈尔就出来了,正当大家疑惑时,他带给大家一个惊天的消息。   他诵经颂到力竭,因身体虚弱,便晕过去。   昏迷中做了一个梦,梦见先祖骂他糊涂,说皇家陵墓中埋葬了不相干的人,有辱皇家尊严,但雷哈尔不明白先祖的意思,先祖很生气的告诉他,哈雷王的陵墓中埋葬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就连棺木中的皇后君西婕也是假的。   雷哈尔大惊失色,说当初帝后入葬,他是亲自看着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先祖说就因为他犯了如此重大的错误,所以才让他一病不起以示惩罚,念在他一心为民,就给他一个机会,开棺验尸。   然后雷哈尔就醒了。   开棺验尸对已经逝去的人是大不敬,而且棺中的人又是先皇,可是想到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提前结束祭天,与大臣们商议。   朝中各方意见不同,有同意开馆,也有不同意开棺。   雷哈尔见如此情形,便退了朝,此事再议。   晚上,丞相刚准备与夫人共进晚餐,宫中派人来请丞相进宫,说皇帝找他有急事商议,丞相急急忙忙进了宫。   丞相进宫后,却并没有在殿上见到皇帝,等了一会就有人来请他到皇帝的寝宫去,丞相心中疑惑,按理说皇帝召见大臣都应该在前殿中。   还未走进屋就听见屋中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咳声,丞相心中感觉不妙,加快脚步走进去。低头进屋就跪下叩拜:“老臣拜见陛下。”   “丞相不必多礼,起来吧,咳咳咳,来人,给丞相赐座。”   丞相坐下后才发现,皇帝虚弱的靠在床头上半倚着身子,脸色苍白得很,咳嗽的很厉害,心中不免忧虑。   “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呀。”   “咳咳,丞相不要担心朕。朕召丞相来,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丞相商议。朕知道召的有些急了,但朕怕再拖下去,就没时间说了,丞相不要埋怨朕啊。”   第四十四章 诡计心机   丞相惶恐的作了一揖:“陛下言重了,老臣惶恐,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定当尽全力。”   “丞相大人,您是朝中老臣,到朕这里,已经辅佐了三代帝王,您的意见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其他官员。   朕也不与你兜圈子了,今天急找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朕想趁着脑子还清醒,将皇儿托付给您。   朕的身体您也看见了,怕是时日不多,如今朝中有权利继承大统的,也只有枭阳一个人,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可是朕怕是等不到他长大了,只希望丞相能辅佐他,朕也可以放心的将国家交给他。”   丞相没想到一月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帝王,现在竟然虚弱的下不了床,已经开始思考托孤的事情,忙跪下:“臣惶恐,陛下乃真龙天子,身体会好起来的,请陛下不要忧虑过度。”   “哎,丞相,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您就答应了朕吧,也了却朕的一桩心事。”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请陛下放心。”   “另外还有一件事,对于先皇的陵墓之事,丞相有何想法?”   “老臣以为,开棺验尸实在不妥。”   “朕也不想啊,那毕竟是朕的皇兄皇嫂啊。可是在身为弟弟的同时,朕还是一国之君,先祖惩罚朕,让朕得此怪病,朕无怨无悔。   可是朕怕先祖怪罪下来连累到子民啊,都是朕的错,朕怎么能看着我的子民们受苦。”说完又是一阵揪心的低咳。   丞相看着床榻上的皇帝,虚弱的好像来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带走,此时此刻他宁愿承受着祖先的责怪,也不愿去动自己皇兄的陵墓。   自己之前一直反对打开皇陵,但现在他犹豫了,如果查明了事情的真相,祖先息怒了,是不是有希望可以留住这样一个一心为国家着想的明君?   思忖片刻,丞相下了决定。“陛下,老臣,同意开棺。”   “什么?丞相,你...”   “陛下,如果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平息了先祖的怒气,或许您的病就能好了。   您是一位明君,国家不能没有您。   陛下放心,朝廷上其他反对的大臣,老臣自有办法。请陛下为了朝廷,为了国家,保重龙体,开棺验尸。”   雷哈尔扶住老丞相的胳膊,哽咽的说:“丞相大人,我朝有您,实乃大幸。”   老丞相告退了,雷哈尔躺在床上,嘴角露出冷笑,丞相,三朝元老,固执的坚持己见,如今不也被我制服了么。   “小德子,去请张御医过来。”   “张大人,丞相已经同意开棺验尸,明日早朝这件事就会定下来,等开棺之后,你就开始给我服用能够恢复身体的药,要多久才能恢复?”   “回陛下,您现在就可以先停了让身体虚弱的药,虚弱的状态还会坚持几天,身体完全恢复,最多七日即可。”   “好,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小德子,你偷偷去御膳房拿些吃的来,饿死朕了,这几天装病装的,东西也不能吃。”   “嘿嘿,陛下,奴才早都预备好了,都是您喜欢吃的。”小德子说完,就有几个奴婢捧着食盘上来。   雷哈尔坐起来,塞了一块糕点在嘴里,指指小德子的头:“你小子,越来越聪明了啊。”   “嘿嘿,陛下高看奴才了,奴才想着,若是自己太笨了,也给陛下丢人不是。对了陛下,奴才很好奇,您是怎么把丞相那个老顽固给摆平的呀?”   “这个嘛,他虽说是个顽固,对朝廷的衷心没的说,就是思想有时太古板,朕就先给他来了一个苦肉计,向他示弱,然后表示出我对他足够的信任,再然后就把他拿下了。”   “陛下英明,您实现宏伟大业,指日可待。”   第二天,朝上再次商议是否要开棺验尸,老丞相态度的转变,让局势全部按照雷哈尔的预计转向,最后决定开棺验尸。   接下来的三天,雷哈尔举行了告慰亡灵的祭祀仪式,然后带人进入哈雷王的皇陵。   巨大的棺椁被几人合力打开,御医上前检验,最后的结果,竟然真的如雷哈尔说的那样,朝中上下对于这个结果无不震撼,而且帝后一起失踪,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雷哈尔立刻派人出去,到处寻找有关哈雷的线索。   几天未果,正当大家眉头不展的时候,有人来报,一个丫鬟在收拾哈雷王的遗物时,不小心打碎一个玉坛,却从中发现了一封密信,赶紧呈给雷哈尔。   雷哈尔看过之后勃然大怒,信上内容竟然是先皇后君西婕与云逸国皇帝密谋合并南野帝国,而且与云逸在南野内部的奸细里应外合,造了这样一场惊天的假死。   而且信上还说,哈雷为了君西婕,甘愿放弃王位,出卖自己的祖国。   大臣们对于这样的结果很心痛很气愤,自己忠心辅佐的帝王,竟然被女人迷了心窍,出卖了自己的国家。   安庆三年十月二十日,南野帝国雷哈尔王亲自带五万大军,以云逸国包庇通敌卖国的哈雷和君西婕为由,攻打云逸国。   十月二十二日,云逸国派使者与南野帝国和谈,南野帝国不但没有接见使者,竟然任由士兵把使者杀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是南野的做法无疑是表明,他们不接受战争之外的任何调节方法。   十月二十三日,两军在云逸国边境上,正式开战。   这一战,对于云逸,对于南野,甚至于整个大陆,都是一个转折点,后世之人每每回想起这次战争,都免不了长吁短叹。   而对于某些人,原本缓步行进的命运之轮,从这一刻起,挣开了束缚的铁链,脱缰一般,夺命的呼啸而过。   安庆四年元月,两国士兵已经苦战两个月,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南野没能前进分毫,云逸也没有退后寸步。   二月,两军疲惫不堪,不约而同撤军,休整,以待再战。   “报告将军,有人求见。”   “进来吧。”   寂青觉放下手中的布阵图,抬起头来,昏黄的烛光下,只见一个与军中士兵相比,显得单薄弱小的人影进了帐来,来人看见寂青觉已经站了起来,飞奔着扑到他怀里,声音哽咽:“青觉,我好想你。”   寂青觉紧紧抱住怀中人,“悠扬,我也想你。”   低头轻吻一下夏悠扬的额头,拉着她的手,“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   夏悠扬也知道这里不能待太久,“我心里总是揣揣不安,来看看你,不会耽误很久的。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寂青觉叹了口气:“现在双方都都没有拼尽全力,南野有国君领战,目的又是他们所谓的消灭叛国贼,士气大旺,我国是素来兵力强盛,一直僵持,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夏悠扬看着寂青觉紧缩的眉头“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们毕竟离南野远,粮草补给没有我们方便,打退他们是迟早的事。”   “嗯,悠扬,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早点回去,自己注意身体,在家里好好照顾崇儿。”   “我会的,那我走了。”   话音未落又有人来报:“启禀将军,探子来报,敌军暗地里开始集合部队。”   寂青觉冷笑一声:“想搞突袭么?传令下去,整军,开战!”   “是。”   寂青觉抱了抱夏悠扬:“悠扬,又要打仗了,你快些回去吧。”   夏悠扬点点头,出了营帐就快马加鞭,向家中赶去。   冬末的晚风像刀子般划着夏悠扬的脸,风吹起她的披风,披风的后方,指向正在奋战的寂青觉。   一阵狂风吹来,夏悠扬迷了眼睛,差点没抓住缰绳,险些跌下马去。   肩上的披风被突然加剧的大风卷走,玄色的披风瞬间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刺骨的风从衣领灌进去,夏悠扬冷得打了个激灵,那种冷,像是穿透血肉,透进了骨子里,而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像那披风一般,似是在离她远去。   她不知不觉放慢了策马的速度,眼看着就到家了,而且已经看到了掌着灯在门口等候的梓鸢,夏悠扬突然调转方向,快马加鞭向军营折回。   梓鸢不知夏悠扬为什么这样,但她看着夏悠扬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安,就跑回去叫醒陪着寂沐崇睡觉的连理,简单嘱咐了两句,带上佩剑,策马追着夏悠扬过去。   夏悠扬赶到军营时已接近黎明,天不再是漆黑一片,天空中是蒙蒙的光亮,她从兵器架上顺手捡起一把剑,就朝着战场飞奔。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战场,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土地已经被血染的殷红,然而她无暇顾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指引着她,找到寂青觉。   她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硬生生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当她终于看到端坐在战马上奋勇杀敌的寂青觉时,松了一口气,策马向他靠拢。   眼看着就要与他并肩作战,夏悠扬却眼神骤缩,只见一支长矛直冲寂青觉背心而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马上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扑向寂青觉。   第四十五章 生死别离   当梓鸢赶到时,只看到四指粗的长矛穿透了夏悠扬左边的胸膛,天边刚露晨光,从她胸口喷出的血变成了金红色。   梓鸢目眦尽裂,手中的剑像是死神镰刀降临般,带起一片片遮天的猩红。   寂青觉回手接住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本以为是自己的亲卫,却没想到,怀中的人竟是那个从自己十四岁起,就陪在身边的女子,是自己的爱人,是孩子的母亲。   寂青觉一手抱着夏悠扬,另一只手中一把长剑,每次寒光一闪就带走一条人命,待梓鸢赶到,他把夏悠扬交给梓鸢,又让亲卫护送他们杀回军营。   夏悠扬被安置在床上,长矛没有拔出身体,只是锯掉了长出的部分,身上的衣衫和床上的被褥尽数被血染红。   寂青觉拼命斩杀了几个敌军首领,速战速决,一脸戾气的回到军营中。   他看到夏悠扬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军医只是低头站在一旁,怒吼道:“军医,你为什么不给她治疗?”   军医战战兢兢的跪下:“将军,这位姑娘伤势太重,臣无能为力。”   寂青觉一脚踹开他:“放肆,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我的夫人,先皇御赐郡主,皇帝亲封的二品命妇,是世子的母亲,你这样做是玩忽职守。”   说完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摔在夏悠扬床前,军医爬过去搭了夏悠扬的脉搏,又看了她的伤口,一边磕头一边说:“将军,臣真的无能为力,即使御医在这里,夫人也救不回来了。”   寂青觉发疯了一脚踹在军医的胸口上:“你胡说,她不会死,不会死!”   梓鸢冲上去大喊:“你看看她,你好好看看,矛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你觉得还有救吗?有救吗?”说完眼泪就冲了出来,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寂青觉一步一步走向夏悠扬的床边,短短的几步距离,他却像走了一个世纪,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悠扬,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么?悠扬,你能听见我么?”   夏悠扬咳了几声,醒了过来,“我想,回家。”   寂青觉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痛苦的低声回答:“好,我们回家。”   寂青觉把夏悠扬抱在怀里,怕马车的颠簸让她难受,车夫也尽己所能把车赶得既快又平稳。   回到府中,夏悠扬让梓鸢叫来了陈紫云和连理,还派人去请凤陌夕过来,连理和陈紫云见她满身是血都泣不成声。   夏悠扬拉过她俩的手:“你们不要哭了,不要伤心,我想看见你们笑,这样我才能安心,才能放心的拜托你们,我的崇儿,求你们帮我,照顾他。”   陈紫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妹妹,我答应你,我会用我全部的精力来照顾崇儿,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   连理不停地擦着决堤的眼泪,却再也没笑出来。   屋中的人都悄悄退出去,只剩下寂青觉和夏悠扬两个人。   “悠扬,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支矛?”一向镇定的寂青觉此刻声音也带了浓重的哭腔。   夏悠扬努力抬手抚着他的脸:“其实,我身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那里比这里先进很多,最重要的是,在我们那里,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位妻子。   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的压力很大,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而寂家势力如此重大,你又是皇帝之下,万人之上。   嫁给你之后,我的生活更是如履薄冰,因为我没有太多的能力,只能小心翼翼,以求自己和孩子的平安。   还记得当初我从府中离开的时候吗?   你问我为什么不愿嫁给你,我不是只在乎一个大夫人的名分,而是在这个时代,只有妻才是能与你比肩共度一生的人啊。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竟变成我的奢望,至死,都没实现。   你爱上陈姐姐,我不计较了,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放不下你,可是你的心已经分成两半,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与你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希望今后,如果你找到了你真心喜欢的人,请你尽你的一切能力去保护她,只爱她一人,给她地位,给她权利,让她不再像我这样,压抑的生活。”   寂青觉慌乱的擦着她嘴角涌出的鲜血,“不,不,悠扬,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的心里这么苦,我娶了你却没能给你好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你休息一下,别说了好么?”   “不,不要说这样的承诺,你给我的承诺,从未做到过。可是,我爱你,不后悔。你让我说完吧,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崇儿,如果你爱紫云姐姐,就好好待她,还有,这条命,我终于,还给你了,我,再不欠你什么,突然觉得好轻松。”   寂青觉感觉到夏悠扬的气息越来越虚弱,痛苦的低吼:“夏悠扬,我不许你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然而夏悠扬已经没有力气再安慰他了,慢慢合上眼睑。   凤陌夕从早上起来就坐立不安,焦躁得很,府中下人个个都打起十二万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美人。   正当他在花园中走来走去,不耐烦的折着海棠的枝条,府中的小厮忙跑过来说:“主子,寂将军府上来人请您现在过去,说,说,说夏夫人......”   那小厮知道自己的主子和那位夏夫人素来交好,话到嘴边突然胆怯了。   凤陌有不好的预感,揪住小厮的领子吼道:“说了什么?快点说。”   小厮声音颤抖着说:“说夏夫人不行了,让您去见最后一面。”   凤陌夕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不行了!   最后一面!   一路上策马狂奔到寂府,推开所有挡路的人,直冲夏悠扬的卧室。   凤陌夕一把将门推开,就看到在寂青觉像是雕塑一般跪在床边,绝望的看着夏悠扬,而夏悠扬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脑海中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涌现,鲜血,苍白,死亡.......   他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把推开寂青觉,身体颤抖着,周身散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手臂上的黑线像活了一般,大肆乱窜。   凤陌夕握住夏悠扬渐渐冰凉的手,声音焦急却又温柔的怕吓到她:“悠悠,悠悠,我是阿夕,我来晚了,你不要怪我,不要惩罚我,看看我好么,跟我说说话,哪怕是骂我也好,悠悠,悠悠。”   夏悠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但好像有东西拉扯着她不让她走,她努力的往回挣扎,胸口上的黑玉一阵灼热,给了她一丝生机。   她终于听到凤陌夕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笑了笑,声音弱的自己几乎都听不到:“阿夕,还能见到你,真好。   一直以来都要谢谢你,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不在了你就会轻松了,你作为我的男闺蜜,一定要,在没有我的以后,帮忙保护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崇儿,连理,梓鸢,还有宫里的梦芷妹妹。   最后一件事,你让青觉把我火化了吧,我不想被虫子吃掉,想一想就觉得起了一身疙瘩。   有你监督,他就不会违逆了,然后把我洒在风中,给我自由,这样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好么?”   “好,悠悠,我,答应你。”   “阿夕,你,最好了,我好累,我想睡一下,你,可以帮我,盖上,被子,么?我,实在,没有,力气...”   声音戛然而止,夏悠扬的手从凤陌夕手中骤然滑落,重重的落在床沿上。   凤陌夕轻轻地把被子给她盖好,撩开她额头上的碎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动听:“悠悠,你睡吧,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   悠悠,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我对不起冥宇,也对不起他。悠悠,对不起。”   泪水从眼中滑落,落在夏悠扬手背上,滑落在床沿,谁也没有注意到,晶莹的泪水变成一颗莹润的珠子。   三日之后,云逸国最高峰,青鸾山巅。   夏悠扬一身华服,安详地躺在木架上,凤陌夕一改往日华丽的装扮,一袭银色长袍,美得像出尘的仙人。   他怀抱一把古琴,坐在一边。   寂青觉最后一个吻,轻轻落在夏悠扬已经冰冷的唇上,最终,用火把点燃了她身下的木架。   君南羽,云梦芷,寂青觉,陈紫云,梓鸢,连理,贺兰,白月婵,许梦瑶,还有刚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寂峻迟。   山巅的风和燃烧的热浪吹起他们的衣角,飞舞的一抹抹纯白是最后的送别。   几人站成一排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人哭。   泪,早已流干了,心,已经不会痛了。   寂静的山巅,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作响。   凤陌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的夏悠扬,轻抚琴弦。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凤求凰》   火光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   几人含着泪,将灰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最后恋恋不舍的,缓缓松开手。   凤陌夕看着在空中飞舞的灰烬,仿佛又回到了他与夏悠扬初见的那一天。   同样是那样倔强的眼神,勾起他的好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渐渐陷入她的一切,不可自拔。   曾经一度想要逃离,可是他为了冥宇,为了他,也为了她,最终选择留下。   在最后的时刻,唱起这曲《凤求凰》,已分不清到底是为了哪个他,为了哪个她。   番外六 冥宇之千年记忆(三)   从我的好兄弟虞渊投身到人界,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或许是因为他那次伤得太重,所以我感受不到任何他的气息。   但父亲将通天镜交给我,我便可以偶尔通过通天镜看看他在人界的情况。   他来到人间,取代了人间的那个他,一个名叫凤陌夕的男人,其实凤陌夕就是虞渊,只不过是两个平行世界中的同一个人。   神界和魔界中的每个神和魔,在人界都有一个人的身份。   但神魔二界间有个强行禁止的规定,就是不可以去到人界,因为神魔身上强大的力量会吞噬掉人,使得人不能按照天注定的命运,正常走完他自己的人生,这样对人是不公平的。   即使去了,也不能够待超过一天的时间。   人间的凤陌夕阳寿不过十几年,但虞渊在凤陌夕阳寿还未尽的时候就去了人间。   他由于魔力被封住,之前又受过大的创伤,所以没有将凤陌夕完全吞噬,而是渐渐的与凤陌夕合为一体,承载了凤陌夕的身份和所有记忆。   好在凤陌夕没有什么情感纠葛,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让我的铁子能安心的寻找曼珠沙华的转世。   要说缘分,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凤陌夕因为是一个国家安排在外的眼线,虽然以绣庄生意为幌子,但不知道他哪一次被人抓到了把柄,人家就派人来接近他,想套出他身后的势力。   凤陌夕也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化解危机。   可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使出的是美人计,而被派来的美人,正是曼珠沙华的转世,玄裳。   这两个人一见到对方,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玄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见到凤陌夕的那一刻就爱上了他。   玄裳一边爱着凤陌夕,一边与自己身后的组织虚与委蛇。   几年后,组织见玄裳没传过什么有用的消息,等不及了,就派人来刺杀凤陌夕,玄裳情急之下与自己的人大打出手。   事情败露,玄裳陷入组织的追杀中。   这之后的一切我无从得知,因为那段时间通天镜被天帝借了去,等到镜子还回我再看到的时候,玄裳已经死了,凤陌夕再次陷入痛苦。   我不知道为什么虞渊这么惨,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仍然留不住曼珠沙华,就忍不住偷偷去翻了虞渊的命格,才发现他虽然魔力的修炼天赋高的无与伦比,可是他命中注定成不了真正的魔君。   在他还没渡完魔劫,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魔之前,命格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改变,这个转变使他永远脱离了魔君的轨迹。   可是这个倒霉催的孩子,赶巧不巧的是,那次重大的命运转折正好卡在他的魔劫上,而他的魔劫却是成魔过程中最难渡的情劫。   所以他注定几世都这样被情所困,因爱而伤。   我帮不到他,只希望待他下一次全新的轮回时,命格星君随机发放命格的时候,能让他得到一个好的命运。   这之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虽然身边美女围绕,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他只是看着她们与曼珠沙华相似的眉,眼,鼻,唇,身段,听着相似的声音,天天这样闻声忆旧,睹物思人。   这之后我就没怎么关注过他,因为他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而我已经娶了妻。   时间过得很快,我与悠悠一起生活了七年。   七年,实实在在的七年,但于我千年的生命而言,只是片刻须臾。   夏悠扬的功德终于够了,但我打心底不希望这样一天会来临。   那天父王告诉我们她可以转世了,我见到她脸色变了几变,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湖边散步。   我没有追上去,我知道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我不想让她感觉有压力,晚上的时候还像往常那样,给她买了她喜欢吃的宵夜。   平时她都会笑嘻嘻的凑过来,跟我抢着吃,可是那天她很沉默,好吃的对她毫无吸引力,她只是过来紧紧地抱住我,闷闷的对我说了对不起。   我当时心脏一紧,紧得我要窒息。   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虽然不舍,但是不会阻止她,既然爱她,就要给她自由,让她可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她摸摸索索的解开我衬衫的扣子,想要完成夫妻本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她有心结,所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但更不想像现在这样,让她因为觉得愧疚于我,就把身体送给我当做回报。   可是我想错了,她说:“冥宇,我爱你,要我。”她第一次说爱我,说的毫不犹豫,字字扣紧我心。   我看见了她眼中的情.欲,还有她毫不遮掩的爱意,大脑早已不受控制,打横抱起她,挥下纱帐,用最原始的方式去爱她。   我知道她哭了,但那是因为她爱我,她不舍,但她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结婚之后我再没有用过神力窥探她的心,因为我用心去做,用心感受,就在她把自己交给我的那一刻,我知道她爱我,早已经爱上我。   那时我便知道,她是我的宿命,是我生生世世的纠葛。   我一夜没睡,拦臂抱着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多麽希望这一个夜晚不要过去,但当晨曦穿越窗格,洒进屋内,我不得不面对分离。   临行前父王要用防护罩保住她的部分记忆,被我拦下了,因为我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她再做些什么,贪心的想在她身上多留下一些属于我的痕迹。   其实我早都计划好了,我要将黑龙玉送给她,她只身一人去到一个陌生的时空,希望黑龙玉能多少给她一些保护。   我强行抽出自己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凝成黑龙玉,嵌在她胸前,然后在她手指上纹了代表我的龙纹,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结婚纪念品。   她吻过我,毅然转身。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空了,被她带走了。   好像之前的七年是我的浮生一梦,梦醒时分,身旁的床榻上再没有那一具温暖的身体。   我缺了一魂,已是受到极大的创伤,当传送之门将她的身影与我完全隔绝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一滴泪不自主的从眼角滑落。   真正的神是不会流泪的。   我明白我的劫数到了,而且与虞渊一样,是众多神劫中最艰难的情劫。   夏悠扬就是我的劫,只有她找到了她真正的良人,过了感情的关,我的那一魂就会自动回归,我的劫数才能自然度过,我便成为真正的神,便可以继承冥王之位。   其实在很早之前母后就偷偷告诉过我,父王早在我出生时就看到我命格中会有一次艰险的劫数,劫数之后的命运,他虽身为冥王,却也看不到了。   千年来他一直竭力避免让我走到这一步,但我的劫数终究不可避免,无论他偷偷在我的命格里做过多少改动。   我知道我之前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有得必有失,必定会付出代价,但无论代价是什么,我从没后悔过。   鲜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可是我没有感觉到疼痛,与心里的空虚相比,这些创伤,都不足以让我动容。   之后的日子我陷入昏迷,偶尔会清醒过来,就能看到水晶室外父王和母后焦急的眼神。   父王会告诉我悠悠的消息,她找到寂青觉了,他们吵架了,她被封为郡主了,他们结婚了,她被人欺负了,她怀孕了。   但我知道她肯定过的不幸福,知道寂青觉不是她的良人。   如果他们是天生的一对,那么我早该过了这道劫,可是我没有。   我昏迷中通过那一魂与她有着微弱的感应,但我那时的情况很不好,身体太虚弱,感受到她有危险,甚至都没有能力催动神力帮助她。   偶尔可以帮她一点点,但微弱的联系让我感觉不能真切的感受是否真的帮到她,就像她那次生孩子,我还没有感受到最后的结果,用过法术后,就再度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一次清醒过来,运功调息还没结束,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我感觉到她一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我拼命的催动神力与黑龙玉取得联系,才知道她竟然飞身上去,替寂青觉挡了致命一击,我驱使黑龙玉侵入她的心脏吊住她的性命,想要为她多争取一些治疗的时间。   但渐渐的我感觉到一切都没有用了,她的伤势太重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此微弱的法力,只能是给她最后一点留在人界的时间而已。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我也快要支持不住的昏睡过去。   就在我眼睑即将合上的瞬间,感到悠悠在挣扎,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我拼了命的将我身上仅存的所有法力都全速催动,希望可以给她机会完成未了的心愿,然后我就感受到了一千年来我最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虞渊的气息。   虞渊,你在她身边是么?   我知道若你看到我给她的黑龙纹身,就能认出她是不是?   你有努力的保护她对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又陷入这样的境地?   虞渊,如果她还能活着,请你一定一定帮我保护她啊。   支撑了短暂的片刻,我大口的鲜血喷在玉床上,眼前一黑,仰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昏迷中我好像看到虞渊为悠悠哭泣,留下一颗莹润的珠子,臭小子,原来你也与我一样,这样没出息。   然后看到熊熊的火光,将悠悠变成一堆灰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恍惚中还听到有人在唱《凤求凰》,那样婉转,深情。   是了,是虞渊,魔凤的歌声,是世界上最动听,最魅惑人心的声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悠悠,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夜里,我有多想念你,想念的如痴如狂。   很久之后,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声音,不敢相信的声音,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她的声音。   她说:“冥宇,你能听见我么?你还好么?我来了。”   番外七 凤陌夕之前世今生(三)   为绣庄里的事情忙了一天,又接待了让我大感兴趣的夏悠扬,我伸伸懒腰,准备好好睡个大觉   刚脱了外袍,小厮却进来通报,说门外有人求见,转告我一句话“戎马关山北”。   戎马关山北,戎,马,关,山,北,戎关!是凌肃戎关来了!   我急忙穿好衣服迎了出去,见厅中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一袭墨色衣袍。   他见我过来,过来拥抱了我,笑着说:“凤鸣公子,好久不见。”   我拍拍他的肩膀:“是啊,玉面公子,好久不见。”   虽然凤陌夕的记忆中对他的相貌很模糊,但是两个人深厚的感情,我感同深受。   平日里我闲的无聊,没什么重要的人来拜访,今天却一下子来了两个。   我带着他到内堂,他叫丫鬟拿盆热水来,然后就遣退了所有人。   他自顾自的低头在热水盆里,鼓捣了半天,然后爽快的笑了两声:“啊哈,真爽,这个易容的面皮戴着太难受了,还是这样舒服。”   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凤陌夕的好兄弟,凌肃戎关的真实面目。   我当时看着他就乐了,乐的他直发毛,他怀疑我发现他长得太帅,看上他了。   他怎么会知道,一看他那双晶蓝色的眸子,再加上言谈举止,还有那种让我熟悉的气息,便认定,这人,就是人界的冥宇。   我以为这家伙是闲的无聊才来我这拜访,没想到他上来就神神秘秘的问:“喂,有没有人带着水滴坠子来找你?”   我眉头一挑,哎呦喂,这还真有事啊!   平淡的说:“哦,你说那个啊,有啊,刚来了呢。”   他一听,跳了起来:“什么?刚来了?在哪呢在哪呢?我要去看看。”说完就往绣坊大堂跑去。   我喝了口茶,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去:“那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他听了脚下步子一顿,默默的回来,趴在桌子上哼哼:“怎么就走了呢,又没见到,我应该早点来的。”   我看他颓丧的样子,心里暗笑,臭小子,动情了啊。   我用胳膊推推他:“诶,你快说说吧,咋回事啊,嗯?”   那家伙叹了口气:“哎,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好像是喜欢她啊。”   然后他自己在一边神经似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当时看到她,就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她就是世界。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陌生,就像我已经认识她很多年。”   我故作的严肃的说:“其实我觉得吧,你不是喜欢她。”   “什么?不是喜欢?”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子失望的又趴回桌子上。   “对,不是喜欢,是爱。”   “哎,竟然不是喜欢,是爱。什么?是爱?”   他一个高蹦起三尺,然后突然凑过来,“你是说,我爱上她了?”   我看着这个傻子,无奈的点点头。   然后这哥们就坐下了,皱着眉头自己在那思考着什么。   我也懒得理他,随他去吧。   以前冥宇也是这性格,这人间的他,自然也这样,一千多年,我习惯了。   一刻钟过后,他跟我说:“哥们,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现在他们追我追的更紧了,她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   你不是在逸都有座宅子吗?你去那里住吧。你要帮我好好保护她,暗中帮她,然后把她的消息传递给我啊。”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冥宇,我这样,也算在帮助你吧。   之后这哥们又易了容,然后对我说:“我玉面公子要去参加游船诗会了,其他的就拜托你啦。”然后提脚从我家墙头翻出去。   只听一声“哎呦”夹杂在惊鸟的叫声中,然后是树枝断裂声再加簌簌的落叶声。   啊,兄弟,对不起啊,忘了告诉你,你喜欢翻的那道墙,外边被小爷我种了一排垂杨柳......   第二天我交代了一下绣庄的事务,就带着我的一众小妾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向逸都出发。   我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我,说那女子叫夏悠扬,在寂府中做寂青觉将军的贴身丫鬟,而且与寂青觉是有感情的。   哎呀,心里有人,这可不好办呀。   哥们,你任重而道远呢。   到逸都之后,一个雨天我与悠悠再次相遇。   我每五日给凌肃戎关传递一次有关她的消息,当他知道悠悠对寂青觉的感情之后,很久没给我回信,再次回信只说了一句:“她幸福就好。”   可我知道他这个人轻易不动情,一旦动情,就爱到深入骨髓。   我与悠悠接触的多了,每次见到她,都会想起曼珠沙华。   渐渐地我的心里有了一些我说不明白的感觉,我把悠悠当做朋友,妹妹,朋友妻,但是有的时候我又会把她与曼珠沙华重叠在一起。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对她有感情,我有曼珠沙华,哪怕是守着两世短暂的记忆。   而悠悠,她注定不是属于我的人。   我本以为寂青觉可以遵守他给悠悠的承诺,在乱世中给她一席安身之地,给她全心全意的爱,可是我错了,寂青觉娶了妻,而妻,并不是夏悠扬。   我看着悠悠日日借酒浇愁,让自己忙的如陀螺般团团转,心里难过得很,凌肃戎关知道后,更是恨不得冲过来杀了寂青觉。   我想尽一切办法陪着她,希望陪她度过这次难关。   她又喝醉了,趴在桌上喃喃的说:“为什么,在现代说好要娶我,可是他食言了,我从现代跑到冥府,离开冥宇来这里找他,为什么到这里,他还是娶了别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不懂我的心呵。身份?地位?我就被人看得这样轻贱么...”   冥宇,她还是念着你的,她在想你,你感受到了么?   寂青觉,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她多少?   我将她抱回屋子,无意中在她松散的衣襟中看到她胸前的玉。   黑龙玉!   冥宇啊冥宇,你与我相比,在爱情面前,疯狂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你将自己这一魂化成黑龙玉给她,你现在一定陷入沉睡了吧。   她是你的劫,你的情劫。   命中注定,逃不过的劫数。   这之后的事情都出乎我们的预料,悠悠还是要嫁给寂青觉。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心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只能在一旁默默支持她,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她说她爱他,那我就鼓励她,让她安心跟他在一起。   他们结婚后,我经常偷偷去看望她,但我知道,她并不幸福。   一个阳光一样耀眼跳脱的女子,变得如此沉默内敛,她心里压抑的太久了,压得担子太多了。   我本以为他们有了孩子之后,寂青觉能专心对她,可是我的探子回报,寂青觉只是造起一道屏障,隔绝了她的眼,禁锢了她的心。   寂青觉与陈紫云亲热,悠悠毫不知情,直到那一天,她被告知,陈紫云怀孕了。   她本来还有一个月才要生产,却提前了。   寂青觉,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我知道悠悠的性格,她从未与他提起过此事,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而是表明,她为他一再退让,一再隐忍。   寂青觉,夏悠扬的机智与手段,是她唯一自保的武器,可是她为了你,已然全部放弃。   那次她被君东辰当做人质带走,一周时间都没找到,把我急坏了,凌肃戎关知道后,就要从东庭赶来,说和我一起去救她。   我通知他我找到悠悠的消息时,却从他属下那里得知,他路上遇袭,伤重,不宜移动。   待我将悠悠平安救出正准备回信给他,他却带着孱弱的伤病之躯赶来,在我府上扮作普通的小厮,默默注视着她。   我告诉凌肃戎关,她生产时惊险万分,他就将自己曾经一次伤重时,从海外寻来的最后一粒恢复良药给我,让我给她送去。   之后我写信给他,给他讲了有人辱骂了悠悠的孩子,她就将那人活活用家法打死,凌肃戎关回信跟我说:“我就知道,她不是软弱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我爱。”   凌肃戎关能脱开身的时候,就来逸都找我,拉着我一起在寂府蹲墙头,有时候在树上,一待就是一天。   他的眼神会随着她到处转动。   看着她每日早上起来在院中跑步,发现她额头上的汗珠,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绢子,醒悟过来又失望的放回怀中。   看着她与小丫鬟在院中说笑,给孩子一起做衣服,她缝了两针就刺到了手,会紧张的手微微握紧,丫鬟紧张兮兮的从她手中接过,她也就无奈的笑笑,便放了手。   看着她在厨房极努力的为寂青觉做出几道菜,却换来寂青觉一句‘今天不用等他’,然后她默默的将菜倒掉,再不进厨房,他恨不得跳进院中从脏水桶中捡了她做的饭菜出来吃。   看着寂青觉背着她与陈紫云亲热,他几次都要提剑去杀了寂青觉,但怕伤了夏悠扬一丝一毫的心,却从未对寂青觉下过手,只是不知拍碎了我家里几张名贵的梨花木桌。   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为了一个女人,认真如斯。   悠悠却从来不知道,在她背后,一直有这样一双眼睛,默默关注着她,有一颗冰冷的心,因她不再寂寞。   悠悠死的那天,当我冲到寂府,看到呼吸有进无出的她,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几年前玄裳离开我的那一幕,在眼前闪过。   我一定是命中带煞,为什么我爱的女人,我关注的女人,一个个相继离开我。   那日,青鸾山巅。   我看着悠悠变成一捧捧灰白的粉末,风起,飞落。   悠悠,这样的结局你可满意?   云逸国禁锢了你太久,寂青觉禁锢了你太久,你自己的心禁锢了自己太久,今天,你解脱了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从来都不是你的爱情童话。   抚琴,唇启。   一曲《凤求凰》,唱给你,唱给我的玄裳,唱给冥宇的夏悠扬。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悠悠,从今之后,会有多少人,对你思念入骨,如痴如狂。   古代篇(中篇)   第四十六章 替身爱人   云逸国。   安庆四年三月二十日。   云逸国君君南羽御驾亲征,与平勇将军寂青觉一道,重返战场。   国君与将军一马当先,几万大军紧随其后,一路冲锋,好似一把利刃,杀进敌军内部,激战八天八夜,不眠不休。   安庆四年三月二十九日,南野大军损伤无数,大败,投降。   云逸胜。   南野雷哈尔王被就地斩杀,南野向云逸俯首称臣。   寂青觉重伤而归,宫中御医会诊了多次,用了无数名贵的药材,却迟迟不见他转醒。   君南羽看着外伤基本痊愈,却从未睁开过眼的寂青觉,拳渐渐握紧。   已经三个月了,为什么你还不醒?   还记得当初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的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君南羽因年长,居大哥位,愿竭尽所能扶持众弟妹,如有违背,天人共诛。   呵,可是现在呢?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仅妹妹命丧战场,现在连你这个兄弟也不愿醒过来。   若是你再不醒,再有什么事,我真的要天人共诛了。   云逸百年来太平安宁,如今到我手中,国家,亲人,朋友,发生种种,是我的君主做得不够好么?   寂青觉,你醒过来吧,我知道你还惦念着夏悠扬。   可是,斯人已逝,你不要再执着了,好么?   然而寂青觉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翌日,君南羽从云逸国皇宫源源不断的派出与夏悠扬熟识的人,在民间寻找与她相像的人。   相貌,身材,声音,希望熟悉的东西能将寂青觉唤醒,不仅重金赏赐,更有家人加官进爵。   一时间有许多女子争相前来,经过层层筛选,挑选出来的十几名女子被送进了将军府。   这些女子每天与寂青觉说话,弹琴跳舞,照顾他,两月过后,却仍旧没有动静。   自从战争胜利归来,君南羽一有空就会待在将军府,甚至会带着奏折一起来批阅。   云梦芷却是因为夏悠扬的死一病不起,拖拖踏踏,至今未愈,是以留在宫中休养。   御医诊断寂青觉不会醒过来了,进府来服侍的女子,多数人也不想再耗费下去。   君南羽让人给她们发了丰厚的奖金,就遣散她们离开。   君南羽正愁眉不展的在将军府前厅徘徊,有小太监上来传报:“陛下,门外有人求见。”   君南羽皱着眉头:“谁?”   小太监答道:“是这次选进来的一名女子,所有人都走了,现在府中只剩她一个,她说一定要见陛下一面。”   君南羽心中好奇她为什么不走,便说:“让她进来吧。”   “是。”   “奴婢锦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面跪着的女子声音与夏悠扬几乎一模一样,君南羽心中有一阵恍惚,好像是那时候夏悠扬在她身边甜甜的叫着‘大哥’。   “平身吧,朕听说你没拿奖金,也没和大家一起走,是怎么回事?”   “奴婢斗胆,请求皇上让奴婢留下,奴婢想再做些努力,奴婢相信将军一定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锦夜的声音虽柔弱,却坚定异常。   君南羽眉头一挑:“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让他醒过来的好办法?”   “回陛下,奴婢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奴婢只是知道不能轻易放弃,若放弃了,就没有希望了。”   君南羽突然在这个女子看到一丝希望,心中一动:“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锦夜抬起头,低垂着眼帘,不敢与君南羽对视。   君南羽不禁愣住了,声音如此相似,相貌竟也生的七分相像,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她与夏悠扬的不同。   “如果他没醒呢?你可就浪费了大好年华。”   “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人可以舍弃生命,将军为了心爱的女人又能如此奋不顾身,着实令人尊敬,即使耗掉我整个青春,也无悔。”   锦夜说完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君南羽赞许的微微点头:“既然你坚持,就依你,朕等着将军醒来的那一天。”   “谢陛下,奴婢定会竭尽全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寂青觉却仍是一具有呼吸的躯体。   两月后,锦夜又像每天一样,给寂青觉擦身子,用温热的毛巾包住他的手,一边仔细的擦拭着,一边说:“将军,已经这么久了,您还不醒么?   您醒醒吧,大家都需要你啊。夫人在天有灵不会希望您这样的,而且您还有崇儿要照顾啊。”   转身出去倒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寂青觉的手指动了一下。   锦夜回来,放下怀中的古琴,轻轻抚了一下琴弦,“将军,奴婢唱歌给你听,是夫人以前给您唱过的,如果您能听见,就醒过来吧,好么。”   一曲终了,锦夜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便知道,自己这一天又是徒劳。   背对着寂青觉将琴仔细擦干净,放入盒中,又开始像平时一样擦拭着屋中的桌子。   清理完毕,锦夜抱起盒子刚准备离开,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沙哑的声音拂过她的耳际:“悠扬,你别走。”   悠扬,他叫的是悠扬。   锦夜,你知道么,就算你能留下,也永远是她的替身啊。   “将军,奴婢锦夜,是皇上派来侍候您的,不是夏夫人。”   锦夜想挣开寂青觉的怀抱,却发现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寂青觉紧了紧手臂:“悠扬,你骗我。”   锦夜没办法,大声喊人来,去通知了君南羽,说寂青觉醒过来了。   然后锦夜好说歹说,把寂青觉哄的躺回床上,让他再睡一会,承诺自己很快就回来。   君南羽得到消息,下了朝就急忙赶过来,在见到寂青觉之前却被早已等候在前厅的锦夜拦住了:“陛下请留步,奴婢有些事要先说与陛下。”   君南羽本是想先见了寂青觉,其他的事情推后再说,但见到锦夜那样郑重的表情,便让她长话短说。   “陛下,将军醒了之后就把奴婢当做了夏夫人,无论奴婢怎么解释,将军都不信,奴婢,该怎么办?”锦夜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问。   君南羽没想到寂青觉会把锦夜认错,正当犹豫之际,有小厮战战兢兢的进来报信:“陛下,将军,将军他大发雷霆,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非要......夏夫人......过去。”   君南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夜,下了决心:“他说你是夏悠扬,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夏悠扬,不要再提锦夜这个名字,为了补偿你,朕会封你为锦夫人。”   锦夜身子一震,君南羽是在命令,叩首致谢:“奴婢谢皇上隆恩。”   君南羽说:“好了,你去照顾他吧,要记住,你是夏悠扬,锦夜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是,奴婢记住了。”锦夜答了一声,退身而去。   君南羽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悠扬,大哥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他醒过来了,你也应该为他高兴,对吧。   锦夜推门进去,看见寂青觉一脸煞气的坐在屋子中间,丫鬟小厮跪了一地,轻声开口:“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何必生这么大气,别气坏了身子。”   寂青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悠扬,悠扬,你回来了,你别走,你别走。”   从今以后再没有锦夜这个人,夏夫人,求您成全我小小的贪心,让我以你的名义,陪在将军身边,让我圆了这些年来的奢望吧。   那一年的那一次相见,我一直铭记于心,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哪怕,只是替身。   锦夜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寂青觉声音闷闷的,却掩饰不住喜悦:“悠扬,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再也不要离开你,再也不要。别叫我将军,叫我名字。”   锦夜身子颤了颤,把手臂箍得更紧:“青觉,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翌日,城中贴出皇榜,寂青觉平乱有功,封为大将军,位职于三公之上,夫人夏氏悠扬在寂青觉重伤之后对其照拂有功,封为一品夫人,封号“锦”。   就这样,寂青觉成了君南羽之下第一人,夏悠扬,准确的说是锦夜,成为安庆年间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有封号的一品诰命夫人。   连理和梓鸢知道后都很生气,拦住君南羽的去路,   一向温柔的连理忍不住先开口:“皇上,姐姐是没人可以替代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君南羽深吸一口气,将连理和梓鸢从地上拉起来:“我也心疼悠扬,可是这之后的漫漫人生,你要青觉他一个人,怎么过啊。”   呵,漫漫人生,一个人怎么过?   怎么不能过?   不能过,到底还是爱得不够吧。   可是事已至此,君南羽也是为了寂青觉好,纵然梓鸢和连理再有不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两人牵着寂沐崇的小手去找锦夜,锦夜看着地上小小的孩子直直的盯着她看,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梓鸢上前一步,挡住寂沐崇的视线,看着锦夜,低声说:“锦夜姑娘,既然你顶了我家小姐的名,就要做她该做的事,好好照顾将军,还有崇儿。若是崇儿受到一丝伤害,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锦夜对着她们鞠了一躬:“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做的事,请你们放心。”   连理蹲下身,抚着寂沐崇的头发,柔声说:“崇儿,你好久没见到娘亲了,现在娘亲回来了,快去让她抱抱呀。”   寂沐崇看了锦夜一眼,眼泪就流下来,声音颤颤的喊了一声“娘。”就扑到锦夜怀中。   锦夜手忙脚乱的把他抱起来,轻轻哄着。   可是谁都没注意,寂沐崇从前都是叫娘亲,今天却只叫了一个字“娘”。   只是一个字,在孩子小小的心灵中,却是天差地别。   一日,锦夜正带着寂沐崇在花园中玩,突然闯进一群黑衣人,直冲寂沐崇而来,闻声赶来的侍卫与黑衣人打成一片。   一黑衣人钻了个空子,向孩子冲过去,锦夜情急之下将孩子护在身后,自己却撞在剑上。   黑衣人见锦夜受伤,想起接任务时雇主的要求,吹了声口哨,一群人迅速翻.墙而去。   梓鸢紧跟着追了出去,一人不敌群攻,被敌人一掌震伤了心脉,昏迷过去。   正当黑衣人准备一剑结束她的性命时,领头人却看到梓鸢受伤的手臂,鲜血蜿蜿蜒蜒流至手背,在鲜血浸染下,虎口处隐隐呈现出一朵墨色鸢尾花。   他眼神一凛,伸手将梓鸢小心抱起,几个翻越间就不见了踪影,把随后追来的府中侍卫远远甩下。   梓鸢昏迷中,只觉得胸口有冰凉的寒意缓缓流过,伤处不再灼热的疼痛,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精致的纱帐,名贵的红木床。   她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三个男人跪在床边,恭敬的说:“属下参见少主。”   第四十七章 东庭危机   东庭王朝。   皇宫。   “来人,把二殿下请过来,说朕有要事相商。”凌肃昭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刚拟好的计划,邪虐一笑。   凌肃瑜桑正在给妹妹凌肃迦楠画像,突然得到消息,皇上请他去殿中。   凌肃迦楠奇怪的问:“二哥,父王怎么突然找你了?这一年多,他都没与你商量过国事啊。”   瑜桑放下笔,净了手,“我也不知道啊,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刚走了两步觉得心中异样,“迦楠,你还是去找大哥吧,大哥昨日刚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迦楠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瑜桑随着太监来到皇帝的书房,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王。”   “嗯,不必多礼,起吧,今日找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来人,赐座。”凌肃昭原随便应了一声。   “瑜桑,今日找你来,朕是想收回你手中那另外一半兵符。”凌肃昭原开门见山。   “父王要兵符?要开战吗?为什么不派儿子去?”瑜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你就别管了,只管把兵符给朕就行,人手朕自有安排。”   “儿臣斗胆,父王到底要攻打哪一国?打仗劳民伤财啊。”   “朕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你只要把兵符交出来,朕就放你回去。”凌肃昭原的声音瞬间急躁的提高一个度。   瑜桑看着生气的父亲,心中的异样更盛,“父王息怒,儿臣多嘴了,兵符儿臣并没有带在身上,待儿子回去拿了兵符,再给父王送来。”   凌肃昭原挥挥手,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就这么办吧,你退下吧,刚才是朕太激动了。”   瑜桑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真要打仗,皇上手中有半个兵符,再让自己去调兵遣将,不是方便许多吗?何必一定要将两块兵符合在一起,交给一个士兵们不熟悉的人去调兵呢?   想到这里,立刻调转方向,向大皇子凌肃戎关宫中走去。   “瑜桑?怎么有空到大哥这里来了?真是巧了,迦楠前脚刚来,你后脚也跟着过来了。”凌肃戎关笑着说。   “大哥,你时常不在宫里,弟弟许久不见你了,就过来看看。”瑜桑说着,朝戎关使了个眼色。   戎关会意,随意挥了挥手,贴身侍卫就心领神会,关门出去,吩咐道:“换班时间到了,你,带着人去东门看看,前几日有人来偷东西,真是胆子大的包了天了,今天要是再出什么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是,属下遵命。”脚步声渐渐走远。   闲杂人等都清出去,兄妹三人到后殿说话。   “怎么了?”戎关问道。   “大哥,刚才父王找我去,让我交出手中的半个兵符。”   “兵符?他可说要做什么?”戎关皱着眉问。   瑜桑摇摇头:“没有,我多问了一句,父王就突然特别生气。”   “哥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年来,父王都怪怪的。”一直在一旁听着的他们说话的迦楠突然疑惑的问。   戎关耸耸肩,“这个我不知道,他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迦楠听到戎关这么说,心下酸楚:“大哥,父王他,确实对不起你。不过你还有我和二哥哥,我们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是你的家人。”   戎关拉过迦楠的手:“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是我最在乎的人了。”   “大哥,迦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父王进来有些奇怪,他脾气突然变得喜怒无常,以前父王不会对我和妹妹那样。”瑜桑犹豫了一下说道。   “对,父王本来是最疼爱我的,从来不会训斥我,可是这一年多我不知挨骂了多少次,都是因为一点点不值得生气的小事,而且有很多我的喜好,父王好像都不记得了。”迦楠皱着眉头说。   戎关听了弟弟妹妹的话,想起自己在皇帝身边的眼线汇报,说的最多的就是皇帝一年来性情越发暴虐,私下里处死了好多下人。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哥哥,你说,这个人会不会不是父王?”迦楠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戎关示意她小点声,在纸上写给瑜桑:兵符的事情你先拖着,我觉得,迦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瑜桑不可置信的看着戎关的字,然后点点头,一把火,将纸烧个干净。   东庭密室。   “怎么样,朕的好弟弟,朕刚才已经召见瑜桑,让他将手中的半个兵符给我,你呢,考虑的怎么样了?”凌肃昭原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凌肃昭野。   两人一模一样的容貌,现在却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一个是阶下囚。   凌肃昭野声音嘶哑“昭原,你不配用朕这个字,你篡了王位,现在又想要兵符,你休想,就算朕死了也不会给你的。”   一年多的折磨,已经让他瘦得不成人形。   “哈哈,弟弟呀,你怎么那么傻呢?现在我才是东庭的王,就连你的儿子女儿都没发现你被我掉了包,别人又怎么能发现呢?”凌肃昭原阴森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中。   “不过,弟弟,你不说没关系,朕总会有办法让你将兵符交出来,今日就不和你聊了,早些休息吧,哈哈哈。”   玄色的深袖拂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铁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绰约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恶鬼降临。   三日后。   “瑜桑,兵符还没找到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乱放?”凌肃昭原生气的拍着桌子。   瑜桑低眉顺眼的回答:“父王息怒,儿臣这就回去找,定会将兵符给父王送来。”   凌肃昭原看着他语气淡淡的样子,怒火中烧,随手拿起茶杯就朝瑜桑头上掷去,大声喊道“滚,给朕滚,找不到你就不用活着了。”   瑜桑也不躲闪,任凭额角鲜血淋漓。   迦楠在瑜桑殿中焦急的等待,见瑜桑走进来,额头上都是血,吓了一跳,赶忙叫人来帮他处理伤口。   瑜桑派人请戎关过来,沉声说道:“大哥,那人,真的不是父王,父王绝对不会打我。”   迦楠听了瑜桑的话,眼中最后一丝期盼也泯灭了。   兄妹三个人陷入沉默。   这个人,不是他们的父王,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   三人同时抬头,眼中闪过震惊。   东庭的王,凌肃昭野,十八岁登基,励精图治,国家强盛,母亲乃先皇皇后,身上有最高贵的皇室血统。   有一个孪生哥哥,凌肃昭原,兄弟二人除了性情不大相同,相貌一模一样,两年前莫名其妙的暴病身亡。   难道凌肃昭原根本就没死?现在被他们称为父王的人是凌肃昭原?   那么他们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翌日,瑜桑在殿外求见。   “儿臣拜见父王。”瑜桑跪下行礼。   凌肃昭原不耐烦的摆摆手:“起来吧,兵符你可找到了?”   “父王,儿臣找到了。”凌肃昭原一听这个,暴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找到了就交给朕吧。”   “父王,儿子有一个请求。”   “什么?说来听听。”兵符马上就到手了,他的态度也柔和了一些。   “儿子请求父王将令一半兵符交给儿臣,由儿臣亲自带兵。”   凌肃昭原心下愤怒,自己哪里来的另一半兵符!   “不行,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都交到你手中?”昭原语气中已经有了许多不耐烦。   瑜桑突然抬头,声音不大却坚定的说:“是不能交给我,还是根本没有兵符可以交给我,皇叔?”   昭原眼神阴郁的盯着瑜桑,突然笑了:“好小子,被你发现了?这一年多装慈父装的,还真是辛苦啊。来人,二殿下身体不好,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再派人去二殿下那里,帮他把兵符找出来。”   “顺便去请大殿下和公主过来。”凌肃昭原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好戏,要开始了。”   凌肃昭野被人带着来到以前自己批阅奏折的地方,凌肃昭原从案上俯身过来。   “弟弟,这里熟悉吗?一年多有没有忘了这里呢?今天或许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你好好看看吧。哦对了,还有你一年多没见的儿子女儿,今天都来了哦。带他们上来。”   侍卫压着戎关,瑜桑和迦楠三人一起上来,戎关和瑜桑脚步虚浮,明显的被封住了内力,用不得武功。   瑜桑和迦楠看到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的父亲,忍不住惊呼:“父皇。”   凌肃昭野摇摇头,看向凌肃昭原。   “朕的好弟弟,你看,现在你们一家人团聚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现出一些诚意,把兵符交出来吧,瑜桑那一半朕已经从他那里找到了,只差你那一半了。”   “你想都别想,要杀要剐随便你,另外一半兵符,你做梦都得不到。”凌肃昭野看到自己的儿女也被凌肃昭原制住了,愤怒的吼道。   凌肃昭原随手抽出侍卫的佩剑,挥手就在迦楠手臂上划了一剑,迦楠哼了一声,血瞬间就染红了大半个衣袖。   “你混蛋,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啊!”戎关见妹妹受伤,冲着凌肃昭原大喊。   凌肃昭原缓步走到戎关面前,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冲你来?你父皇可不喜欢你,就算杀了你,他也不会把兵符交出来,而迦楠和瑜桑就不一样喽,所以,你省省力气吧。”   说完一个回身,抬脚重重的踢在瑜桑腹部,瑜桑痛苦的跪下,头却高昂着,眼神里是决不服输的骄傲。   “弟弟,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这把剑上涂了入骨散,若半个时辰内不解毒,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全身腐烂而死了,你忍心么?还有你的小儿子,朕的下一脚,可就踢的不是肚子了。”凌肃昭野终是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受到伤害,“你先把迦楠的毒解了,兵符就给你。”   凌肃昭原随手扔下剑,挥挥手,就上来一个侍卫塞了一个药丸到迦楠嘴中,随意的笑笑:“怎么说迦楠也是朕的亲侄女,自然不会亏待她。”   “如果想要兵符,就不要再伤害他们,你跟我走,带你去拿兵符。”凌肃昭野说。   “好,弟弟你带路吧。请医生给公主治疗,然后将三位殿下带下去好好休息。”凌肃昭原吩咐完了,就跟着凌肃昭野向后殿走去。   凌肃昭原看着手中合二为一的兵符,不禁仰天长笑,云逸啊云逸,你说这个时候我再添一把火,你会乱成什么样子?   等着吧,我将会是历史上第一个统一中原的王!   第四十八章 神创的完美   黄泉,忘川,彼岸,奈何,望乡,三生。   一种种,一件件,仿佛就是昨天,好似就在眼前。   夏悠扬将这些地方一一走过,曾经的一切都从脑海深处涌现。   兜兜转转,辗转几年人世间,最后还是回到这里,起点,亦终点。   寂青觉,我欠你的一命,还清了。   可是你让我怎么放下,我爱你啊。   我要怎么办?   冥宇,你还好么?为什么我再不能从黑龙玉中感受到你的气息?   我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你,应该更希望从未认识我吧?   所以切断了我唯一的一丝心安。   我的孩子,崇儿,妈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若我喝下这碗孟婆汤,我与你便再没母子缘分,若不喝,千年的忘川之苦我可以忍受,可是千年之后,你,早已不是你。   正当夏悠扬踌躇之际,一声“太子妃”传入耳际。   心被揪起来,冥宇,怪不得你与我再没有联系,原来,你已经有了可以与你相伴一生的人啊。   当初是我自己选择弃你而去,可如今听到你再娶妻,我的心就像被刀锋划过来,痛疼至极,不能自已。   但我知道,这苦,是我自找的,这痛,是我该受的。   罢了,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你,没有脸面再去求冥王,就让这碗孟婆汤下肚,我要忘记所有的爱恨痴怨,下辈子,做一个无牵无挂,清清白白的人。   冥宇,若能与你再相见,若你爱我,我会把我整颗心,全部给你。   夏悠扬仰头,在孟婆汤即将流入喉中的一刹那,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扬翻了手中的孟婆汤。   夏悠扬诧异的回头看,发现是冥宇身边的小厮,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头:“奴才逾越了,望太子妃恕罪。”   她下意识的环视周围,只有她一个女的。   难道......他口中的太子妃,是自己?   “你,你叫我太子妃?”夏悠扬不可置信的问。   小厮说:“是,冥王大人说太子妃回来了,让奴才来接您,刚才奴才叫您,您没应,就要喝下孟婆汤,奴才情急之下才打翻了碗。”   太子妃,冥宇,我还是你的太子妃。   你如此待我,我......   夏悠扬心里突然升出一股喜悦,原来冥宇没有再娶,当她孑然一身离开人世,还有这里,还有一个接纳她的家。   小厮带着夏悠扬来到冥王面前,王后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心疼的说:“孩子,委屈你了。”   夏悠扬摇摇头:“没有,母后,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三人聊了一会,夏悠扬却迟迟不见冥宇的身影,她焦急的偷偷向门口处张望,冥王见此,叹了口气说:“孩子,你不用等了,冥宇他,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夏悠扬听着冥王心酸的语气,心就沉了。   “走吧,我们带你去看看他。”王后说着就拉了夏悠扬的手向后殿走去。   巨大的蓝色水晶宫,中央一座玉床冒着丝丝寒气,冥宇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   还是他的眉眼,可是脸色缺了以往的生机,苍白如身下的白玉。   夏悠扬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他也不像以前那样,调皮的睁开眼睛,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夏悠扬握着冥宇冰凉的手,轻声说:“冥宇,你能听见我么?你还好么?我来了。”   心如刀绞,泪水一滴一滴打湿了冥宇的衣衫。   夏悠扬一步一回头,被冥王带离了水晶宫。   她失意时也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冥宇的相见,却不曾料到,再次相见,是这样的局面。   一个被情伤了,变成一缕幽魂。   一个为爱痴了,至今昏迷不醒。   “父王,有什么办法能让冥宇恢复?”夏悠扬绞着衣角问道。   冥王看了夏悠扬一眼,叹了口气:“办法只有一个方法。”   “是什么?”夏悠扬急切地问。   “他本来神劫已至,又强行抽出一魂给你化作黑龙玉,元气大伤,才陷入沉睡。他的劫是神劫中最艰险的情劫,而你,便是他的劫。”   “那是要我留在这里陪伴他,他就会好么?”夏悠扬好像看到了些希望。   冥王叹了口气:“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突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进来,在殿中回响:“夏悠扬,你可愿意帮助冥宇?”   然后一个白衣男人凭空出现,冥王一见来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参见天帝。”   天帝扶了一下冥王,笑着说:“你我相交万年,怎么还行这些虚礼。”然后低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夏悠扬。   “夏悠扬,我刚才问你,你可愿意帮助冥宇,怎样,有答案了吗?”   夏悠扬回答:“天帝大人,只要冥宇能够将渡劫过去,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做到。”   “你将要经受很多苦难,承受得住吗?”   “苦难,我不怕,望天帝大人成全。”夏悠扬坚定的将身子俯下去。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跟我来吧。”   天帝带着夏悠扬来到密室中,对她说:“接下来的一切你只管接受,该让你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探索。好了,先把衣服都脱了吧,一件也不要留。”   夏悠扬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天帝第一件让她做的就是脱衣服,而且,还要脱光光!   可是冥宇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坐视不管,咬咬牙,衣服一件件抛落在地上。   天帝让她转过身来,夏悠扬转过来面对天帝,脸已经红的要滴出血般。   天帝哈哈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唔,这么说吧,就像花仙,花就是他的本体,也是裸体,而对于你来说,你现在的样子,在我眼中,不过就是没开化的原始形态。”   然后挥手放出一张金色巨网,将夏悠扬从头顶到脚尖包裹住。   金网渐渐收紧,直至贴紧她的肌肤。   夏悠扬感觉网的力量越来越大,愈收愈紧,强行把她的骨骼压缩变形,浑身像被绞碎了一样疼。   她想哭,却流不出泪,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已经让夏悠扬麻木,天帝突然将巨网突然撤回,夏悠扬瘫软在地上,疼痛的减轻让她的意识慢慢聚拢。   天帝看着伏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夏悠扬,声音淡淡的说:“夏悠扬,这点痛苦你都承受不了么?只是肉体上的疼痛而已,若不想再继续,就不用站起来了。”   夏悠扬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我没事,继续吧。”   恍惚中,并没有注意到天帝眼中赞许的光芒。   在旁边等待的冥王上前,神力化为漩涡将夏悠扬胸口嵌着的黑龙玉强行吸出,皮肉剥离,夏悠扬紧紧攥着拳,一声不哼。   黑龙玉在神力的引导之下,放出其中封印着的冥宇一魂,那一魂失去禁锢,变成一条黑龙,盘旋在空中。   冥王将神力注入黑龙体内,黑龙长啸,化为一道黑芒,迅速冲进夏悠扬胸前。   夏悠扬身上金光和墨蓝色的光芒互相交织,她痛苦的大喊出声,随后,光芒渐渐减弱,直至隐没在身体中。   天帝看着坚持下来的夏悠扬,挥手幻出一面镜子,立在夏悠扬面前,笑盈盈的说:“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镜中的人身材高挑,妩媚纤弱,却处处饱满。   白玉般的肌肤细润如脂,纤细的腰肢不足一握。   双胸丰腴挺立,修长的双腿亭亭而立。   可是如此完美的躯体,胸前却盘旋着一条墨色的龙,占据整个胸腹,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龙头在双胸中间吞吐,龙爪在肋间飞扬,龙尾在腹部摇摆,虽是纹身,却栩栩如生,逼真的好似随时都能活过来一般。   再看相貌,眉,眼,唇,鼻,每一处都极尽精致,每一处都完美无瑕,最惹眼的是,她竟有一双粉色琉璃般的眸子。   相貌与曾经的自己相似,仔细看,却又觉得不会是同一人。   头发漆黑如泼墨,垂在臀下,额前的一缕,是最纯正,最高贵的金色。   完美,魅惑,倾国,浑然天成,每一个微笑的动作和表情变化,都是风情。   夏悠扬不禁看呆了,这人,是自己么?   天帝挥手给她罩上一件大红纱袍,更显得她娇艳动人。   “夏悠扬,你的新躯体,可满意?”天帝把夏悠扬从震惊中拉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找不到任何瑕疵,人不应该长成这样的。”夏悠扬喃喃的问。   “因为你是神创的,是完美的,你既然想要帮助冥宇,就要肩负救世重任,身负神力,自然要用完美的躯体来承受,若是凡人的身躯,再通过一次轮回大门,恐怕就破败了,还救什么世,还怎么帮冥宇。”   “那我现在,不是完完全全的人?”   “嗯,可以说是这样。好了,这些天你来熟悉一下这具身体,我造的每一处,都自有他们的用处。”说完天帝就和冥王两人嘻嘻哈哈的喝酒去了。   夏悠扬每天都在水晶宫中陪着冥宇,跟他说说话,然后就坐在一边冥想。   随着身体相貌的改变,黑龙玉化为纹身融进她的血肉,她的记忆也全部恢复。   她想起了自己现代时培训过的杀手技巧,想起了自己学过的兵法策略,想起了自己经商时的思想经验,一件件,一幕幕,所有的一切,都回映在脑海。   天帝为了提高她与这具完美躯体的契合度,还专门训练她,比如柔韧性,声音,眼神,甚至有时候把她弄得遍体鳞伤,才肯罢手。   夏悠扬无意中发现,从自己胸前纹身中流出的血,与其他血液不同,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奇怪的跑去问天帝。   天帝二话不说,用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把血涂上试试。”   夏悠扬照做,发现那涂过金色血液的伤口不出两天就愈合了,比自行痊愈快了许多。   天帝告诉她,从龙头到龙尾,血液的神力依次减弱,最简单的好处就是可以疗伤,凡是与肌肉皮肤内脏有关的伤势,均可治疗,但至于其他的,就要她自己探索。   虽说夏悠扬身上的神龙血有着这样的效果,但天帝告诫她,此种方法始终不属于人,让她切忌不可过多使用。   夏悠扬对新的身体已经很熟悉,天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夏悠扬最后去看望了冥宇,握着他的手说:“宇,我该走了,你要好好的,我会努力,让你度过这次劫,你要坚持住,等我。”   就在她关上门转身的时候,一双幽蓝色眸子缓缓睁开,望着她的背影,被一道水晶门隔绝开来,而后又闭合回去。   冥王和王后在家里给夏悠扬做了丰盛的晚餐,夏悠扬看着旁边属于冥宇的位子,攥了攥拳,曾经那个骄傲的夏悠扬,为了追寻寂青觉,深深把自己隐藏。   如今,为了冥宇,所有的心机,智慧,都要找回来。   饭后,冥王叫住夏悠扬:“孩子,等一下,父王给你一样东西。”说着就拿出一枚戒指,上面嵌着一颗晶蓝与殷红相互交映的水滴形宝石。   夏悠扬接过问:“父王,这是什么?”   冥王将戒指戴在她手上说:“上面的宝石是冥宇的眼泪,红色的纹路,是他的血,是当初你离开后,他流下的,我想这个应该交给你。”   冥宇的眼泪,夏悠扬紧紧攥在手中,喉咙哽住了。   冥宇,你的情,我要怎么还。   冥王目送着夏悠扬穿过时空通道,回头问天帝:“为什么选她当冥主?邪魔虽说还未成气候,可不也是那么好消灭的。   上次选的冥主,不就被邪魔毁了?”   “那次,是我大意了,本以为投胎转世,让他跟人界更加融洽,却不成想他还未成长起来,就被邪魔害了。   至于夏悠扬,她的心性足够坚定,重情义,是目前为止,我见到的最好的人选。”天帝淡淡的微笑,转身回去。   冥王跟着天帝的脚步,“好吧好吧,你决定的事,别人能有什么意见。   我还挺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若是她又出了意外,就让她回来接着做我们冥府的太子妃。   那你说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自有用处,可我想不出罕见的粉色眸子有什么用处?即使是黑色棕色的眼眸,也可以诱人啊?”   “唔,粉色眸子?啊,我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仙的眸子是粉色的,觉得生的很漂亮,就给她复制过来,还真就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不过就是为了好看罢了,哈哈!”   天帝大笑着,甩着袖子,悠哉悠哉的离开。   第四十九章 再临人间   安庆四年十月。   东庭侵入云逸边境,大举来犯。   云逸刚与南野经历一场大战,元气尚未恢复,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个想要吞并土地称霸世界,一个死守国土不容侵犯,数年内,战火所到之处,流民失所,饿殍遍野,灾荒成疾。   纵观历史,近十年时间,是整个大陆的黑暗时代,后人甚至不愿意去触碰它,不愿揭开面纱。   后世的繁荣之下,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和不计其数的白骨森森。   夏悠扬再次降临人间,看到的却是茫茫无际的荒野,远离尘世的她此时并不知道,世界已经改变,早已物是人非,沧海,变做桑田。   夏悠扬踉踉跄跄的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穿行,已经三天了,她依然没有走出去,满眼望去,除了山,就是草木。   随身携带的包裹,食物吃完了,一叠银票没有地方可用,一把匕首,暂时还没派上用场。   好在这里不缺水源,山中又有很多以前远古居民留下的山洞,不至于让她露宿野外。   饿了两天,夏悠扬早已前胸贴后背,坐在树下叹气,冥王大人啊,你怎么把我扔在荒郊野岭了啊。   看着已经昏黄的天空,夏悠扬无奈的想:哎,又到晚上了,难道我要再饿一天吗?   苍天啊,不要啊!   正当她低着头为没有食物而暗自神伤时,突然感觉到身边的草丛动了动,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窜过去,但速度不快。   夏悠扬定睛一看,一只跛了腿的兔子。   哎,小兔子,对不起喽,我不想被饿死啊。   手中握紧匕首,悄悄地向兔子走去,用力将匕首一掷,小兔子命丧当场。   夏悠扬拎着兔子,到旁边的山洞中生起火,好不容易扒了皮,架在火上烤熟。   刚咬了第一口,她不禁咧咧嘴,差点把到嘴的肉都吐出去。   本来自己就不擅长做饭,结果现在什么调料都没有,鲜嫩嫩的一只兔子,被她弄的难吃的要死。   但想到这点吃的来之不易,也就逼着自己,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然后梗着脖,使劲咽下去。   刚刚痛苦万分的吃了一条兔子腿,就听到外面有越来越近的打斗声,她赶紧熄了火躲在石头后面,悄悄探出头看,只见十几个人追着一个男人喊打喊杀。   那个被追杀的男人武功很好,只一小会功夫就把几个人都解决了,然后闪身就进了夏悠扬藏身的山洞。   虽说夏悠扬的记忆全部恢复了,但以前的身手却没有丝毫,在冥府的时候,天帝只是训练她与自己完美躯体的契合度。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打不过他。   夏悠扬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小心躲着,只盼着这个人早些离去。   男人摸了摸地上的柴堆,发现还散着热度,握紧手中的剑,喊了一句:“有人吗?”   夏悠扬不禁愣了愣,这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使劲屏着,男人也没有异动,只是眼神警惕的在洞中逡巡。   两个人,两双眼,都在昏暗中来来回回的转动。   却不料夏悠扬肚子不争气,突然轻轻地“咕噜”了一声,男人“唰”的用剑指着夏悠扬藏身的石头,寒声道:“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夏悠扬暗骂一声该死的肚子,举着手从石头后面探出身来,声音弱弱地说:“我不是坏人,你不要伤害我。”   男人听是个好听的女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竟然还能遇上一个女人。   但本能的用剑抵着她的脖子,带着她来到火堆旁,点起篝火,山洞瞬间亮起来。   男人看了一眼被自己抵在剑下的女子,不禁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面容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   腰肢纤细,身形柔媚,如隔户杨柳弱袅袅。   肌肤胜雪,真真正正是柔心弱骨神清骨秀,香肌玉体玉骨冰肌。   一双眼,千朝回盼间,便是万载流芳。   粉色的星眸之上,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挺直精致的鼻梁之下,是朱色樱唇一点。   然而这时候的夏悠扬脑子也清楚不到哪去,眼前的男人英俊的不可形容,不似冥宇那种神祗般的完美,而是把妖媚与阳刚结合的天衣无缝。   上挑的眼角妖娆却不失霸气,紧抿的红唇娇艳却棱角分明,眉虽不粗犷,却也英气十足。   最引她深陷的是男人的眼睛,最澄透的蓝色。   以前的种种瞬间在夏悠扬眼前交汇,冥宇,还有那个给她水滴坠子的男人,再加上眼前这一个,层层叠叠,模糊成一个人,一个,便是眼前人。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都忘了自己的处境,木柴突然地燃爆声,才把两个深陷的人惊醒。   男人先反应过来,用手臂箍着夏悠扬,低声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夏悠扬抵抗不了他手中的剑,乖乖回答到:“我迷路了,回不去家了。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坏人,刚才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烤兔子吃。”   说完无辜的抬头看着他,还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兔子。   男人低头就见到一双粉色的眸子,在火光照应下,琉璃般熠熠生辉,带着真诚和一丝委屈,这样漂亮的眼睛,实属世间罕见,不小心就着了她的美人计。   男人愣神的时候,手下一松,夏悠扬赶紧跑到一边抓起兔子和包裹就往外面冲去。   男人看着前面的女子,突然有一种想要留住她的冲动,自己在这深山老林逃了几日,无聊得很,才见到一个人,不想让她逃了去,真想留下她玩一玩。   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大好,但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这样放任不羁的性格,即使天塌于身前,身不死,命在,又有何惧!   想了,便做了。   大跨步出去,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往后一拖,夏悠扬一下就栽到他怀里。   夏悠扬心想:完了完了,刚才不应该用美人计,这家伙,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便伸手悄悄地向腰间的匕首探去。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轻笑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己无聊得很,而且,我饿了。”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夏悠扬手中的兔子,留着夏悠扬在一边瞪大眼睛,自顾自的在一旁啃起来。   刚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皱着眉头问:“呸呸呸,好好的兔子怎么被你弄的这么难吃?”   夏悠扬一把抢回兔子紧紧地攥在手里,不乐意的说:“这兔子是我的,被你吃了我就要饿死了。”   男人瘪了瘪嘴,好像撒娇一般央求:“我也要饿死了,好几天了,美女,行行好嘛。”   夏悠扬在这荒野待了几天没见到个人影,突然有个人出现,就想和他多说会话,也就停止了继续逃跑的想法。   而且,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她不想离开的气息。   夏悠扬平生最禁不住的,就是别人对她撒娇,扯了一只兔腿扔给他,哼了一声:“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本姑娘赏你一只腿。”   男人看着在一旁别扭的夏悠扬,装作大方,却又看着他手中的兔子腿恋恋不舍,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什么逃命,什么追杀,都烟消云散一般。   转身出了洞去,找了几株香草捏碎敷在兔腿上,架在火上烤起来。   夏悠扬在一边咬着难吃的兔肉,眼神却瞟着他忙进忙出,不出几分钟,就有香味飘了过来。   夏悠扬心想:这人怎么弄得,为什么我刚才烤的时候都没有香味,可是已经送人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吧。   暗暗叹了口气,但鼻子却不听使唤。   男人看着旁边的女孩子,吃着肥美的兔肉却一副味同嚼蜡的模样,眼睛还总往他这边跑,盯着自己手中的兔子腿,然后又装出一副我没看的样子,觉得她实在可爱至极。   那神情,和自己的妹妹如出一辙,心下顿生怜惜。   拎着兔子腿伸手递给夏悠扬:“喏,烤好了,先给你吃吧。”   夏悠扬撇撇嘴,嘟囔道:“谁知道你下没下毒。”   男人长叹一声:“哎,罢了罢了,不识好人心呐,还是我自己吃吧,嗯,好香哦。”   还故意把‘好香哦’三个字拉得好长。   夏悠扬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心一横: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在这荒郊野岭,要不然就是被野兽吃了,要不然就是饿死,反正都是死,怎么死都一样。   突然跳过去抢下兔腿:“谁说我不吃,你,把这个也给我烤了。”说完捧着喷香的兔腿大吃起来,将自己手中剩下的扔给他。   男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夏悠扬,又笑了笑,然后低头忙乎着手中剩下的兔子。   夏悠扬啃完了兔子腿,就看见男人倚在石壁上,慢条斯理的吃着胸脯肉,眼看着兔子肉就剩下一小块,只觉得腹中还是饥饿难耐,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要那最后一块肉。   男人在一旁注视着夏悠扬的一举一动,见她一会笑,一会皱眉,一会摇头,早明了她心中的想法。   就在夏悠扬悄悄咽下口水的时候,将最后一块肉放入口中,站起身来说:“不要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不好,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诱人么。”   夏悠扬撇撇嘴,嘟囔道:“谁让你都吃了,我还没吃饱,那是我的兔子。”   男人走过来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拍拍夏悠扬的头“丫头别急,在这乖乖等我,我去去就来。”   夏悠扬朝他吼道:“谁是丫头,不准叫我丫头!哼!”姑奶奶活了这么些年,竟然被人叫做丫头。   但男人早已经两个跳跃,出了洞外。   不到一刻钟,男人就用袍子下摆兜了些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夏悠扬面前。   “我找了些果子,你吃吧。”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两个鸟.蛋在夏悠扬面前晃晃,眯着眼笑道:“丫头,我给你把它烤了吃。”   哇塞,是蛋啊!   夏悠扬冒着星星眼,狠狠的点点头。   第五十章 故人重逢   夏悠扬看着几个红红绿绿的果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再计较他张口闭口的‘丫头’,随便擦了擦就大吃了起来,刚满足的抹了抹嘴角,男人就把鸟蛋递了过来。   夏悠扬眼睛一亮,伸手就接,结果温度高得骇人,又不舍得扔掉,生怕弄脏了摔坏了,龇牙咧嘴的在手里倒来倒去。   男人看了她一眼,心里暗叹:怎么有这么笨的女人。   无奈的从她手里抢过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凉着,语气略带责备的说:“你饿傻了吗?那么烫的东西也敢抓?”   然后把自己刚剥好壳的蛋放在她手里,“喏,吃这个。”   夏悠扬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对她这么好。   心中泛起丝丝酸意,想起曾经的种种,五味陈杂,低头默默的把蛋吃了。   男人也不管她,自己在一旁处理手臂上的伤。   夏悠扬抬头就看到他正拆下手臂上被血浸透的布条,露出手臂上一指多宽皮肉外翻的伤口,伤口周围略有些发炎,只觉得心中发堵,小声问了一句:“你受伤了,还好么?”   男人随意嗯了一声:“嗯,没事。”   然后从袍子下摆撕下一个布条缠在手臂上,抬头问她:“会包扎吗?能不能帮个忙?”   夏悠扬点点头,凑过身去。   看到他手中不甚干净的布条,再看看自己和他的衣服,都占满尘土,没有一处干净的,皱着眉说:“你这伤口都发炎了,还用这不干净的布,伤怎么能好?”   男人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不然怎么办呢?现在我是什么情况,想必你也看的出来。”   夏悠扬突然想起,凤陌夕以前怀中都会带着一块绢子,经常拿出来给她擦擦汗擦擦嘴什么的,看这个人的样子,落魄前肯定也是贵公子,身上应该也有这些物件,就问:“你怀里有没有绢子之类的东西?”   “绢子?有啊。”男人莫名其妙的答了一句。   夏悠扬翻了个白眼:“你有绢子不用,却用这脏布条,任由伤口发炎,脑子有问题吧。”说完就往他怀中探去。   男人忙挡着夏悠扬的手,语气急切:“唉唉唉,不行不行,这个不能用。”   夏悠扬一把扯出绢子,攥在手里:“有什么不能用的?等以后从这荒野出去了,我给你一条新的。”   然后就把绢子展开伸手向他伤口上系去。   却不料眼神瞬间凝固在绢子上,一角上的刺绣赫然入目,是一只HelloKitty!   夏悠扬惊呼:“HelloKitty?你从哪来的这个?”   男人一把将绢子抢回来,急着说:“不许用这个。”   “宁愿伤口发炎,也不愿弄脏了绢子,为什么?”夏悠扬看着他的眼睛,逼问。   男人看着夏悠扬坚决的眼神,缓缓开口说道:“斯人已逝,留个念想罢了。”   原来,是他,真的是他。   夏悠扬轻笑一声,抢过绢子系在他臂上,“这样的绢子,我家里有无数条,一模一样,你若喜欢,等我回家了,拿一筐给你。”   男人也没着心听她的话,见绢子上已经染了血迹,不禁恼怒,使劲甩开她的手:“你真是多管闲事。”   夏悠扬站起身,谈谈说了一句:“见HelloKitty如见我,还记得吗?”   男人听了夏悠扬的话,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夏悠扬接着说:“于危难中救我一命,骁南祈福节上拿走了我的伤药和绢子,擂台上帮我射出一箭,拿到水晶手链,送我水滴坠子,还有这双独一无二的蓝色眼眸,是你,我不会认错。”   男人腾的站起来,声音急切:“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不,你和她长得不一样,她,她没有你这么完美。”   夏悠扬苦笑一声:“真的是我,只是容貌变了,不过我没法解释。”   男人看着夏悠扬,眼睛一眨都不敢眨,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她没死,现在就在眼前。   老天爷,纵然我经历千般苦难,但今日再见到她,你待我不薄。   突然冲过来将夏悠扬紧紧抱住,因身高比夏悠扬高出许多,夏悠扬就这样被他悬空转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男人兴奋的低喊。   然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失态,赶紧把夏悠扬放下。   夏悠扬干笑一声:“咳咳,你,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是是,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啊。”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夏悠扬拍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哈,没关系,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而且在这么独特的地方。”   男人环视周围,微微叹气:“哎,可不是么,咱们两个每次见面,都很独特。”   “诶?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夏悠扬疑惑的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而后看着夏悠扬的眼睛,缓缓开口,夏悠扬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伤痛,但只是一闪而过:“和你分开后我一直都在寻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知道你的消息。   我终于顺着水滴坠子,从凤鸣那里知道有关你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就听说你......可是,你现在怎么还活着?”   夏悠扬尴尬的说:“额,这中间有很多曲折,有些事我也不清楚,醒来之后我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在这里了。那你呢,为什么在这,还有那么多人追杀你?”   男人说:“我被人囚禁了,刚逃出来。”   简单一句话,夏悠扬却从他眼中看到很多东西,她知道,肯定不仅是这样简单而已,不过她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喂,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男人吧?”夏悠扬坐在一边拨弄着火焰。   男人沉默了一会,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对她坦诚。   “你可知江湖上传言的玉面公子?就是我。”   夏悠扬蹦了起来:“什,什,什么?你是玉面公子,东庭的皇子?”   凌肃戎关看着夏悠扬把眼睛瞪得像铜铃,样子可爱的恨不得一把捏上她的脸。   “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好不好。”男人撇撇嘴。   夏悠扬还是盯着他看:“天啊,没想到是你,我这人,是走了狗屎运么,传说中的四大公子,竟然认识了两个。”   “两个?另一个应该就是凤鸣公子凤陌夕了,我与他关系很是要好。”   夏悠扬忙不迭的点头:“对呀对呀,那厮我们关系也好的很呢。”   凌肃戎关笑着说:“这可真是巧了,我和他是哥们,你和他是朋友,这样我们也是朋友了啊。”   夏悠扬挪挪屁股坐在他身边:“可不是么,真好,嘿嘿,我不用再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了。我叫夏悠扬,你名字叫什么啊,我要是管你叫玉面公子,好像我是你的小丫鬟一样。”   “我叫凌肃戎关。”   “唔,姓凌肃,名戎关,戎马关山北,这名字霸气啊,不错不错。那......我就叫你阿关吧,凤陌夕我也是叫他阿夕的。”夏悠扬说完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   戎关笑笑说:“随你啊,叫什么都好,那我叫你悠悠可好?”   “好,好,我最喜欢别人这样叫我,亲切。”夏悠扬乐开了花,却不知这一个笑容把戎关迷得七魄丢了五魄。   两人聊至深夜,几天来神情高度紧张,在冥府已几乎是夜夜辗转反侧,夏悠扬早已疲倦不堪,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她竟然睡了许久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戎关把火烧得旺旺的,又脱了外袍盖在夏悠扬身上,看着她昏昏火光下熟睡的面庞,心里淌过从未有过的暖意。   邪魔洞府。   一人身着宽大黑袍,脸庞全部挡在帽下,疾步走着,待到了大殿,恭敬地跪下,声音却有掩饰不住地惧意:“启禀大王,蛊虫刚才突然有异动,在瓶中冲撞不息,还请大王亲临。”   高台上的人一转身,声音嘶哑带怒:“你说什么?蛊虫有异动?你们是怎么照顾的?一群废物。”语罢随意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在他走出十步,身后跪着的人肢体分离,变成一堆碎肉,鲜血才缓缓溢出。   邪魔将蛊虫从瓶中取出,放在手心轻轻安抚。   蛊虫通体暗灰,上面布满眼睛一样的血红斑纹,口中有四排锋利锯齿,小眼睛是僵死的灰白,身上沾满暗绿色的粘液,样貌狰狞令人厌恶。   然而邪魔却像抚摸情人一般,轻轻用手揉着蛊虫肥胖的肚子,声音温柔像是爱人间的私语:“蛊,你说冥主降临人间了是吗?   好孩子,待我真身大成,成为世界霸主,就为你寻尽天下美貌女子,把她们的处子之血,全部给你当做食物,也让她们感受一下,你在私.处游走,那醉生梦死的感觉,别急,这一天,不远了。”   蛊虫似是听懂他的话一般,欢快的在他手上绕了几圈,然后飞快的钻回瓶中,静静的蜷成一团。   邪魔展臂,就有貌美侍女上来,不着任何内衬衣物,只拢一件紫纱,伸出小巧的丁香舌将蛊虫流在他手上的黏液舔舐干净,然后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转身离开。   邪魔舔了舔侍女留在他嘴角的粘液,嘴角微勾,金属摩擦般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愉和邪虐:“来人,带着蛊虫去将冥主给本王请来,若有任何闪失,呵呵,你们知道后果的。”   跪着的十人恭声说道:“属下遵命,定不负王命。”然后拿着蛊虫的瓶子,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一章 回乡无望   夏悠扬许久没好好休息过,现在依旧在睡梦中,浑然不知自己肩负着的苍生命运,艰难困苦,就此,开始。   早上醒来,顿觉神清气爽,看到戎关早已把饭给她准备好,几个果子,两个鸟蛋。   夏悠扬发现戎关只穿着一件紧身内袍,隐约能见到坚实的肌肉轮廓,宽阔的肩膀,紧致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戎关见夏悠扬脸微红的模样,冲她开心的笑了一下,夏悠扬赶紧把袍子还给他,一溜小跑,去溪中简单洗漱,然后回来与戎关一起享用了山中野味。   “阿关,我想回云逸国去,你知道该怎么走么?”夏悠扬边啃水果边问。   戎关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沉声说:“怕是,几年内,回不去了。”   几年?!   “为什么?”   “我们东庭,内部叛变,佞臣当道,现在的王,并不是大家认为的昭野王,而是他的同胞哥哥,凌肃昭原,两人相貌一模一样,之前就连我们都被他骗了。   按照云逸国的年历,即是安庆四年开始,我叔父派兵大举侵犯云逸,要吞并云逸的国土,称霸大陆。   到如今,战事且战且息,已是四年,却仍旧没有结果。   云逸本就刚经历一场大战,收编了南野,如今只得闭国,国人不得擅自出入,只派出军队与东庭僵持,而其他各国,怕殃及池鱼,也已封锁城门许久。”   “四年?那如今,已是安庆八年?”夏悠扬失声叫到。   戎关知道回不去家对夏悠扬来说不容易接受,但他不得不点了点头。   四年,四年啊。   青觉,四年光景,你过得怎样。   是否,有了新的爱人。   我的崇儿,六岁,已经可以将小木剑耍得虎虎生威了吧,会不会有人欺负你,说你是没娘的孩子。   戎关看夏悠扬突然如此沉默,知道她定然心中不好受,放缓语气说:“我现在逃出来了,终有一日要回去,夺回我的国家,我现在最好的去处,就是去云逸找凤陌夕。   现在你也无处可去,若你想要有人同行,不如与我一路,我还可以保护你,只是,因着我现在的境况,跟着我的日子,不会太平。”   夏悠扬本来浮躁的心绪,听过戎关的话后,渐渐平复下来。   “现在的我有家不能回,就像无根浮萍,只有你,让我还略有心安,艰险苦难我不怕,你若不嫌弃我累赘,就带我一起走吧。”   夏悠扬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戎关。   艰险苦难,夏悠扬什么时候怕过。   冥宇,天帝大人说我必经历苦难,但是无论多苦多痛,我都可以承受。   冥宇,等我。   戎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掩不住的豪情。   “上天入地,只要在这世上,没有我凌肃戎关不敢做的事。艰难旅途,美人相伴,乃人生幸事,即使天崩于此,也无憾。”戎关说这话时,身上的王者之气自然而露。   夏悠扬被他的豪气所感染,站起身来伸手指天,大声喊道:“上天入地,只要在这世上,没有我夏悠扬不敢做的事。艰难旅途,帅哥相伴,乃人生幸事,即使天崩于此,也无憾。”   两人都不知道,如今这一句,带来多少日后的纠葛,情,爱,权,利,生,死,誓言,分离,相依。   又是一夜,睡至夜半,夏悠扬便醒了,合上眼却再无睡意,爬起来将戎关的外袍盖回他身上。   戎关说夏悠扬是女孩子,不像他常年习武,身体壮,一直坚持在晚上把自己的外袍给她当被子盖,夏悠扬推脱不开,只得接受。   相处几日,戎关对夏悠扬处处照拂有加,夏悠扬渐渐对他产生出依赖感。   自己一个人肩负太多,独行太久,突然有人帮她分担全部,她怎会不依赖。   她不是超人,承担多了,也会累的。   夏悠扬添了些木柴,钻出山洞。   夜空漆黑如泼墨,点点繁星缀于其中,四下寂静,只闻若有若无的啾啾虫鸣。   远处的湖水粼粼波动,夏悠扬心中一动,好久没洗澡了,正好四下没人,无事可做,洗个澡倒是一桩美事。   衣物放在一旁石头上,月光下只见朦胧的曼妙躯体,一个水花溅起,身姿便隐没在水中,只留下一头乌黑长发,在水面上漾漾飘散。   戎关出逃的这些日子一直不敢熟睡,疲惫数日,不料这一夜睡得如此香熟,睡梦中却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袍子,身边却不见夏悠扬的踪影。   心中一紧,赶忙出了山洞去。   隐约听到哼歌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湖面上有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的掩映在矮木后。   坏了,戎关暗叫一声,施展轻功,向夏悠扬那边赶去。   眼看着离湖边就只有一步之遥,戎关眼神骤缩,只见一条细长的暗金色小蛇迅速向夏悠扬游去,夏悠扬背对着,浑然不知危险将至。   戎关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悠悠,闪开。”却依然晚了一步。   小蛇张口咬在夏悠扬肩膀上,夏悠扬痛呼一声,然后就被人从水中捞起,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戎关迅速用袍子把夏悠扬裹起来,带她向山洞走去。   夏悠扬不敢乱动,身上只披着一件袍子,而且肩上火辣辣的疼,竟然让她有一丝恍惚。   戎关寒着脸,语气不善:“悠悠,大半夜的你去洗什么澡?那水里的虫蛇全是毒物,你不要命了吗?”   夏悠扬不知为什么,脑袋沉得很,但也能感觉到戎关在生她的气,喃喃说了一句:“阿关,对不起嘛,我不知道这样的。”   戎关听她说话蔫蔫的,低头一看,发现她精神不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知道蛇毒已经发作了。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你这个笨蛋,她都受伤了,你怎么不但不安慰她,竟然还骂她。   戎关将夏悠扬放在火堆旁,对她说:“悠悠,你别睡,醒着,坚持等我回来。”   夏悠扬嗯了一声,却觉得自己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戎关拿着火把冲出洞去,找回一些解毒的草药,将已经昏迷的夏悠扬扶起来,褪下肩上的衣衫,先自己嚼了一些草药,然后将她伤口中的毒血一口口吸出来。   待血液变得不再暗红,戎关才把草药敷在她伤口上。   处理完这一切,戎关看看夏悠扬的面色,知道蛇毒没有扩散,她现在只不过是被麻醉了,睡一觉,便没事了。   夏悠扬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戎关不敢放松,没有睡觉,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   戎关坐在洞口,抬头仰望星空,月亮似圆盘,静静的悬挂空中,月色朦胧,又是十五。   想着自己刚逃出来那天也是十五,戎关不禁微微叹气,已经一个月了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最好的情况,是能去云逸找凤陌夕,可眼下,根本去不了,更何况,现在连这茫茫荒野都出不去。   也不知弟弟和妹妹怎么样了,可还安好。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夏悠扬的声音。   戎关以为她醒了,赶忙进去看她。   夏悠扬并没有醒过来,只是身体蜷成一团,嘴里不停的嚷着:“冷,好冷。”   戎关把自己身上的内袍也脱下来给她盖上,然后又添了些木柴,将火燃得旺旺的,直到自己热得满头大汗。   却不料夏悠扬身体蜷得更厉害,牙齿甚至开始发抖。   戎关一向对这种蛇毒很了解,从来没听说会有她这样的症状。   没有办法,只得躺在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用体温帮她取暖。   戎关赤裸着上身,怀中夏悠扬的香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即使隔着好多层衣料,他依旧感受得到。   可是现在不是让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因为夏悠扬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她身体抖得厉害,皮肤上温度高的炙人,嘴里叫着:“疼,好疼。”还喊了好多人的名字。   戎关不知道夏悠扬是怎么了,他听夏悠扬喊疼,以为她的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忙拉下她肩头的衣服。   本来只有两个细小的牙印,不会出很多血,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却把他惊呆了。   夏悠扬伤处周围的皮肤下,隐隐有泛着金色的墨蓝气息涌动,肩头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从两个齿痕中流出细细的两股血液,都是暗黑色,与刚才他吸出的毒血无异。   片刻,血液变得鲜红,然后血自行止住,不消一刻,两个齿痕完全消失不见,皮肤白皙光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夏悠扬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也不再说胡话,沉沉睡去。   戎关即使自认为见多识广,却不知道夏悠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夏悠扬可以自己排毒,而且愈伤能力非比常人。   戎关平静下来,帮她把肩头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就一直看着她,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泛白。   早上夏悠扬醒来,见戎关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等着她,戎关对她说:“悠悠,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   夏悠扬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在洗澡,然后戎关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   额,当时自己什么都没穿,该不会......走光了吧。   夏悠扬迅速套好衣服,戎关看到她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犹犹豫豫的想跟他说话,还没说一个字,脸却先红了,心中明了她想说什么。   “额,悠悠,昨晚那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后来帮你排毒,不得已,才看到你的肩膀。”   戎关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解释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紧张的磕磕巴巴。   夏悠扬被他一解释,脸更红了,却假装镇定的问:“额,那个,昨天到底怎么了?什么东西咬我?”   “蛇,那蛇有毒,若不是......还好毒及时排出来了,你现在没事了。”   他本来想说‘若不是我排毒排的及时,你麻烦就大了’,却突然想起昨晚在夏悠扬身上发生的怪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这样的特殊能力,肯定是她身上的秘密,他选择假装不知,闭口不提。   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相熟,这些秘密肯定都会坦诚。   就像他,天生一双蓝眸,世间罕见,他没有告诉夏悠扬,他经常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且对一些东西有特殊的感应。   而夏悠扬一双粉色眼眸,更是世间少有,或许,与他一样,有着特殊能力吧。   夏悠扬想起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根本没见到任何伤口,心里跳了一下。   这么快就愈合了,天啊,还好他不再多问,不然怎么解释。   对于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夏悠扬却浑然不知。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却都装着像平常一样,有说有笑的吃完早饭。   “阿关,市井中对你的传闻,哪些是真的啊?”夏悠扬歪着头,眯着眼,一副探究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戏谑。   戎关看着夏悠扬的表情,眉头一挑,哎呦,真是和我混得熟了,这都已经开始八卦了。   却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嗯?什么传闻啊?”   夏悠扬一下就看出他的诡计,哼了一声:“你别装了,外面都传言你放浪不羁,挥金如土,而且见到个美女都要去勾引。”   戎关勾勾嘴角,声音磁的都腻人,用手指抬起夏悠扬的下巴。   “美女,你是说,这样勾引吗?”   以他的容貌,加上醇厚的声音,尤其是那双眼眸,夏悠扬现在才知道,一直被她认为最纯净的蓝色,也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夏悠扬眼前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自己半倚在床边,戎关从浴桶中站起来。   宽阔的肩,修长的腿,身上的水珠缓缓滴落,身上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袍,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款款向她走来。   然后微微俯身,精壮的胸膛就露了出来,红唇蠕动:“今夜,要奴家侍奉吗?”   戎关不知道夏悠扬正在脑海里YY他,只看到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个透,觉得她实在有趣,大笑着放手。   夏悠扬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赶紧转过头去。   夏悠扬,你瞎想些什么呢。   哎,不过若真有这样一个帅哥给暖床,倒也不赖。   然后自己嘿嘿傻笑了两声。   戎关在一旁被她弄的发毛,不禁打了个寒战,使劲咳了两声。   夏悠扬回神,尴尬的咧咧嘴,随便扯开话题:“啊,那个,我说啊,你的武功怎么样啊?”   “武功?江湖上不是有人叫我玉一百么?那就是我的水平啊。”   第五十二章 做回自己   戎关随意的答了一句,夏悠扬撇撇嘴,“你每次都到第一百名,就再不出手,谁知道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你肯定隐藏着实力。”   戎关看着夏悠扬,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你以前在寂青觉身边,也应该知道,习武之人要有良好的根基。我从小,出生就没有娘亲,父王不喜欢我,唔,我那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基础并不牢靠。   我只擅长速战速决,所以一般都出手狠辣,几招之内将敌人毙命,若是拉锯战,我的内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怕是在武林中根本排不上一百。   风煞公子的名头你也应该听过,他得到武林第一的那场比赛,我也在场。   按照顺序,他第一个挑战的应该是我,可那天我去的迟了,他就从第九十九名一路打过去。   我到场后他已经打到了第三十名,我只看了他几眼便知道,就算是十个我也打不过他,况且那段时间我身上有伤,他向我挑战的时候,我索性就认输。”   夏悠扬听到他轻描淡写的提到没有娘亲,父亲又不喜欢他,心里难过得很,知道市井的传言也有真的。   勾心斗角的皇宫,他又是皇长子,名正言顺的储君,却没有人照顾他保护他,那样的环境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这些年,一定很苦。   戎关突然眼神一凛,凝耳细听,然后嗤笑了一声。   “悠悠,你看,你刚才问了我武功怎么样,这不,检验我的时刻就到了,拿上必要的东西,我们走。”   夏悠扬一手攥着匕首,一手拎着包裹,随着戎关出去。   “想走么,晚了,给我上!”两人刚走出山洞就听有人大喊,然后百余人将他二人包围。   戎关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就打起来,将夏悠扬护在身后。   夏悠扬想起他刚才的话,他不适合拖锯战,现在又带着她,来人个个武功不弱,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即使她已经把自己杀手的身份隐藏多年,也不愿杀生,但如今,没有别的办法。   夏悠扬手中只有一把短匕首,如果有剑,她的那点皮毛剑法还能派上些用场。   她见戎关身上不断出现剑伤,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提气,大喊。   “哪位是统领?可敢出来与小女子一见?”   夏悠扬的声音甚是动听,即使在嘈杂的打杀声中,也如空谷清泉般穿过他们的耳膜。   神创的完美,她的声音,只要她想用,便是最好的,魅惑人心的武器。   敌人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戎关不知道夏悠扬要做什么,但他从认识她以来,便知道她在关键时刻,绝不会乱来。   这个空档,正好可以让他简单调息。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出来,对着夏悠扬说:“我便是统领,既然姑娘要见我,为何还躲在殿下背后?”   夏悠扬嗤笑一声:“殿下?你还记得他是你们的殿下?”   统领被夏悠扬嘲笑,脸上颜色变了变,沉声道:“莫要再胡搅蛮缠,择良而栖,各司其主罢了。”   然后挥手,身后的人便要一拥而上。   “统领大人,您不是要见我么?怎么,现在嫌弃奴家,不愿见了么?”   夏悠扬被天帝训练各种古怪的东西,用声音诱惑别人,便是其中一项,但她从回到人间,还从来没用过。   如今用这种略带勾引的语气跟别人说过话,真正用在实处,她自己都不曾想到,魅力如此之大,就连定力一向很好的戎关都险些把持不住。   那统领本来就是个草包,自然抵抗不了夏悠扬的诱惑,其他人也一样,愣在原地,这样的声音,比他们想象中的仙女还更胜一筹。   夏悠扬微微移步,将自己露在敌人的视线中,然后如她所料,所有人都被她震住了。   夏悠扬柔着声音问:“大人,奴家长得好看么?若是好看,您带奴家走好不好?奴家服侍您,就当跟您换一个条件,放过他这一次,好么?”   那统领早就精.虫上脑,口水都要流出来,连连点头:“好,好,如此美人,今天便放过他一回,反正日后照样能抓回来的。”   夏悠扬一手将匕首没在袖中,伸出另外一只手:“统领,牵着奴家的手走,可好?这么多人,奴家害怕。”   那统领眼睛冒着绿光,就像夏悠扬走来,将身后的一群人落了老远。   他伸手就向夏悠扬抓来,夏悠扬一个闪身,迅速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冷笑:“有些女人,你是碰不起的。”   刚才被夏悠扬迷惑的一群人这才清醒过来,拔剑就向他们冲过来。   夏悠扬手下一用力,统领脖子上就出现一道血痕,不致命,却流血不止,声音淡淡的传出:“你们若想让他死,就尽管过来。”   统领忙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蠢货,都给我停下。”   然后嘴里喋喋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放你们走,放你们走,别杀我。”   夏悠扬抬眼看看那群不知该怎么办的士兵,伸手一指:“你们统领的话没听到吗?他向我求饶了,所以你们可以走了。   别忘了,都散开走,每人之间,前后左右保持三步,否则,我一个不小心,你们统领就断气了。”   统领生怕夏悠扬真的一个不小心,见手下都犹犹豫豫的站着不动,气急的大声喊:“王八蛋,还愣着做什么,你们照她说的话去做,快!”   对面的半百人,渐渐散开,按照夏悠扬说的,向后退去。   夏悠扬时刻注意着那群人,发现有一个人的手紧紧攥着剑,随时都能给他们一击。   夏悠扬冷笑,谁都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拔下的簪子,只看见那个即将向夏悠扬方向冲过来的士兵,突然停住脚步,几秒后,倒地。   眼睛瞪着,嘴张的大大的,一张一合,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哑声音,一支簪子从他的眉心正中穿过,头下的土地瞬间被鲜血染红,然后身体停止抖动,死不瞑目。   “还有人想来么?和他一样的下场。或者,你们想让利器从头顶百会穴穿过?”夏悠扬眼中的寒光,让一众人不敢前进一步。   那统领趁这个功夫,从袖中抽出匕首就像夏悠扬腹部刺去。   戎关一直密切注视的这边的情况,怎么会让夏悠扬受到一丝伤害,一剑便斩下统领的握着匕首的手。   统领捂着断手处,跪在地上,死死地瞪着夏悠扬,痛苦的大叫。   “臭女人,你们两个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戎关见夏悠扬刚才的一系列动作,知道她定然还留有后手,两人眼神交汇,便知下一步如何。   戎关勾勾嘴角,嗤笑一声:“悠悠,他瞪你。”   夏悠扬轻笑:“呵呵,瞪我?无妨,眼睛挖了去便可。”   语罢,手起,刀落,统领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横断鼻梁,左眼睑划到右眼睑,两只眼睛,全废了。   另外一边与夏悠扬和戎关对峙着的人,见到满地打滚的统领,早都萌生了退意,可是却又不敢走,怕被骂做是逃兵。   戎关提起统领,让他跪在夏悠扬面前。   “悠悠,他刚才还骂你了。”   夏悠扬挑挑眉:“是么,这也好办。”握着匕首挥手划过,统领喉咙上,鲜血如注喷涌,瞬间就断了生机。   她在统领衣服上把匕首擦干净,平静的说:“这样,以后他就没法骂人了。”   然后冲着僵在一边的士兵笑了笑,换回平时的嗓音,愉快地说:“你们说,是么?”   士兵们觉得夏悠扬简直像地狱来的魔鬼,脸上带着点点血迹,却露出那么纯真的笑容,一直坚持着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断了,丢盔弃甲,鸟兽四散。   夏悠扬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这些身手虽然脑海中有印象,可是已经许久没使用,身子早都紧张到脱力,见敌人都散没了,一下子靠在戎关身上,低声说:“带我走。”   戎关二话不说,随手解下统领的剑鞘,将剑归鞘,然后打横将她抱起,轻功施展到极致,几息间,便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尸体。   戎关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将夏悠扬放下来,夏悠扬腿一软差点跪倒,戎关眼疾手快,一把捞过她,揽着她的腰将她靠在自己身上。   夏悠扬平复了一会,摇摇头说:“阿关,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戎关急着说:”你......”却没有了下文。   夏悠扬知道他想问什么,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做过杀手的,因为一次意外,我的身手都没有了,只留了些记忆。   但我跟寂青觉在一起之后,不能重新练习,不然他会怀疑我,我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隐藏。   刚才我是按照以前的记忆出手,还好没出什么差错。”戎关低着头:“悠悠,你为何要这样,我可以保护你的,就算我受伤,也不会让你......”   夏悠扬摇摇头,打断他的话:“阿关,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至少,在女人里面,我是很厉害的。   但跟寂青觉在一起之后,我不得不把我的智慧全部隐藏,我以为他可以保全我,保全我身边的人。”   第五十三章 结伴而行   说到这里,夏悠扬眼帘微微垂下,“可是我错了,我的妹妹被人骂,我的婢女被人打,我被人欺负,我的孩子被人欺辱,阿夕也因为我受伤,都是因为我不够强。   现在我再不想过仰人鼻息的生活,我累了,再不想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   那些年,在寂青觉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   而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我不想你也为了我受伤,所以我要变强,至少,不拖累你。”   戎关不置可否,只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有这么......严谨的心思,身边大多数,都是温婉柔情的。”   夏悠扬轻叹一声:“是,我这样的女人很少见,你若是觉得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女人,我们就分开走吧,这段时间能够认识你,和你一路同行,我很开心。”   说完站起身,拿着包裹向洞外走去。   手腕突然被攥住,他听到戎关低沉的声音:“等一下,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夏悠扬转过身,点点头:“嗯,你说。”戎关举起刚才从统领身上掳来的剑,对她说:“刚才捡了一把剑,闲着也是闲着,你要跟我学剑法吗?不收银子,管吃管住,虽然吃住都简陋了些。”   夏悠扬看着戎关认真到没有一丝嫌弃的神色,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戎关,你待我如斯,要我怎么回报你。   夏悠扬郑重的接过剑,紧紧握在手中,边流泪边笑着答:“好。”   戎关用指腹轻轻擦去挂在夏悠扬脸颊上的泪,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心狠手辣,我只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和别的女子太不一样了。   但是我不会因此疏远于你,我凌肃戎关是何许人也,所以与我相结识的人,怎可以会是普通人。”   说完冲她露出灿烂地笑容,这一笑,连阳光都失色。   这一个笑容,刻在夏悠扬心里,每当日后她遇到不如意时,这个笑容都会替她驱散所有阴霾。   即使是在那些对她来说最艰难的时候,戎关的笑,甚至成为她继续走下去的支撑。   东庭在和云逸打仗,自然不会派很多人出来追杀戎关,两个人便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一路向前走,每天白天夏悠扬都在戎关的口哨声中睁开眼,然后简单洗漱,吃过戎关给她做的早餐,就开始和戎关学武功。   夏悠扬要求戎关教她实用的,不要花拳绣腿,戎关也真的尽职尽责,对夏悠扬要求甚是严格。   戎关站在一块两人多高的大石上,冲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悠扬大喊:“悠悠,快点过来,到我站的这块石头上来。不要走缓坡,直接爬上来。”   夏悠扬的长裙被她撕掉裙裾,改成了便于行动的短衣,长发用布条绑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脸上都是汗水,碎发黏在脸上,身体摇摇晃晃,本来早己接近极限,却用一股坚韧的心性,坚持向戎关跑来。   跑到石头下,气还没喘一口,戎关就说:“不要停,爬上来。”夏悠扬一刻不停,手脚并用,几次都差点掉下去,却用手死死的抠住岩石,一点一点爬上来。   戎关也不扶她,见她站稳了,便说:“看我怎么做,记住,仔细看,看好每一个细节,我落地后,你就随我下来。”   夏悠扬一眨不眨的盯着戎关看,见戎关如大鹏展翅般,轻巧的飞出去,脚尖点地。   夏悠扬提气,抬脚,胳膊微微伸展,施展刚刚学会的轻功,向戎关的方向飞去。   但是已经严重透支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轻盈的起身,更不能稳稳地落地。   她几乎是从石头上跌出去,然后扑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来。   戎关的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半分,见她疲惫,吃力,坚持,受伤,跌倒,心疼的恨不得让她停下,可是她不许,他亦不能。   戎关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保护她,在乱世之中,她唯有靠自己。   不付出艰辛,怎么会有回报。   这一日的训练已经完成,戎关走过去将夏悠扬轻轻抱起,心疼的说:“悠悠,你怎么样?”   夏悠扬疲惫的摇摇头,朝戎关安慰的笑笑,“阿关,我没事,谢谢你,让我坚持下来。”   戎关知道夏悠扬决定的事情,即使再难,她都不会退缩,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会的,最精华的东西,全部教给她,然后陪伴她,监督她,鼓励她,在她疲劳伤痛的时候,照顾她。   夏悠扬很快就睡着了,戎关帮她将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在她旁边躺下,替她挡住了洞外吹来的细微晚风。   之后的几日,依然是这样的训练,由于夏悠扬的身体特殊,各方面无论是筋脉还是骨骼,都很完美,轻功的学习,才一月时间,就小有所成。   最令人惊艳的是她的剑法,有戎关的倾囊相授,又有她完美躯体的柔韧性,灵巧异常,两个月,竟把戎关教她的东西学了个四五成。   戎关惊叹的夸她是武学天才,但是夏悠扬因为女子的特殊性,并不擅长力量和持久,和戎关对打时,也总是巧妙地躲过攻击,然后伺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夏悠扬也按照以前的记忆,训练自己的杀手技能,竟是轻车熟路,稍加训练,也找回很多以前的感觉。   三个月的时间,夏悠扬早已习惯了戎关为她设定的体能训练,俩人后来每天竟似游戏一般,在原野中你追我赶。   露宿山洞,捕捉山中野味,每天都风尘仆仆,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艰辛,但却是夏悠扬从来到古代之后,过的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算算日子,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四个月之久,两个人都清减了许多,但是风尘根本没有给天仙般的两个人,留下任何痕迹。   夏悠扬依旧那么美,身材因为奔波变得更加紧致,戎关也没有显出一丝沧桑,只有长出的胡子,给他增添了些许成熟气概。   四个月过去,春末开始,盛夏已过,已至初秋。   天气渐渐转凉,夏悠扬身上只有一件夏衣,早晨和夜晚,都有些抵不住秋风微寒。   戎关总是坚持把自己的外袍给夏悠扬穿,但到底天气凉了,没过几天,他就染了风寒咳嗽起来,不停地打喷嚏。   夏悠扬见戎关都病了,还要硬逞强,不禁气恼,说什么都不再穿他的衣服,连推带搡的把他推到山洞最里边,在他旁边生了旺旺的篝火。   没有取暖的衣物,夏悠扬灵机一动,便用厚厚的干草把他整个人都埋起来,让他暖身子。   戎关被夏悠扬埋的只露出一个头,清清有些发紧的嗓子:“咳咳,悠悠,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娇弱,不就是着了些凉,明天就好了。”   夏悠扬瞪了他一眼,冲他吼了两句:“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躺下。”   戎关看着夏悠扬一脸担忧的表情,嘿嘿傻笑两声:“悠悠,你这是在担心我哦。”   夏悠扬啐了他一句,脸微微泛红:“嘁,你这个人,你要是病了,谁管我,谁给我找吃的,哼。”戎关也不反驳,继续傻笑着,然后迅速按照夏悠扬的指示,挺尸般的躺在草甸上。   夏悠扬看他直挺挺的躺在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白痴一样的笑意,“扑哧”一声笑出来,使劲扔了一大捧干草在他身上,嗔骂道:“看你那傻样吧。”   一层层厚重的干草,掩盖住了戎关激烈起伏的胸膛。   戎关任由夏悠扬忙前忙后,把他盖成一个稻草人,眼神却一刻不停的追寻着她的身影。   他从来都不曾想过,曾经那个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女子,此刻正在自己身边。   她会对他露出疲态,露出柔情,露出天真,会凶他,会骂他。   累了会小鸟依人般找他做依靠,饿了会一脸谄媚来讨好他。   她也会关心他,心疼他,照顾他。   他听得到她的笑,看得到她的泪,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她骄傲的时候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但更多的时候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她就像太阳,是他愿意追随的温暖。   悠悠,你可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我从来不敢想的,我以为,害死自己娘亲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但是你给了我,谢谢你。   如果,时光,可以停止。   那该有,多美好。   夏悠扬看着被自己埋起来的戎关,觉得他不会再冷了,拍拍身上的草沫,坐在旁边。   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对戎关说:“喏,虽然没有被子,但是我觉得我这个方法倒也蛮好的。你好好睡觉,不许给我病严重了,我可不想照顾你。”   戎关忙不迭的点头:“恩恩,我知道我知道。”   但却不闭上眼睛,反而是转来转去,一会向洞外张望,一会又看看夏悠扬。   夏悠扬蹙眉,嘟囔道:“喂喂喂,你这人,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眼睛瞎转悠什么的?”   戎关叹了口气:“悠悠啊,你看看天色,现在也就刚过了戌时,太阳还没落尽,我怎么睡得着啊。”   第五十四章 脉脉温情   夏悠扬想了想也对,才晚上七点多,自然是不容易睡着,歪着头想了一会,“唔,那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唱歌,听着听着你就能睡着了。”说完轻声哼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夏悠扬哼唱完,回过头看戎关,发现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神情很是落寞。   “阿关。”夏悠扬小声唤他。   戎关看着她,声音闷闷的,“悠悠,你唱的真好听,我从来没听过。”   夏悠扬笑笑说:“这是我家乡的曲子,你没听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戎关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我唱过儿歌,你是第一个。”   他这一句话,冲的夏悠扬眼泪直接涌出了眼眶。   原来他说的没听过,是因为没有人给他唱。   一个没听过儿歌的孩子,他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戎关半蜷着的身子,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夏悠扬擦了擦眼泪,在他身边躺下,伸手抱住他的腰,柔声说:“阿关,我相信你娘亲是爱你的,她一定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   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学会了厉害的武功,看着你变成优秀的人,她会为你骄傲。   你生病受伤的时候,她会伤心难过,但会在冥冥中保护着你,祝福着你,她是爱你的,相信我。”   戎关感觉到夏悠扬小小的手掌上传来她身上温温的热度,心里平静了一些,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是,我知道,我是真的很想娘亲,我甚至都没见过她的模样。”   夏悠扬被他握住手,微微一愣,但并没有抽回,反手握住他,轻声说:“我会唱很多儿歌,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全部唱给你听。”戎关转过身来,面对夏悠扬,缓缓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   夏悠扬看着戎关英俊的面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昏黄的火光,让他看上去那么脆弱。   阿关,我宁愿你不笑,你笑的,让我好心疼。   夏悠扬一首首的唱着,从《小星星》唱到《小燕子》,再到《春天在哪里》,《外婆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毛驴》......好似不知疲倦,直到听到戎关平稳的鼻息声。   最后,夏悠扬轻轻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   阿关,你要相信,你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第二天,夏悠扬比戎关醒得早,探探他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担心中的发起烧来,现在还睡着,肯定是太累了。   她悄悄起身,按照戎关给她讲的,在外面的树上摸回几颗蛋,找到一些水果,又用前几天从敌人那里捡到的水壶打了些水回来,回来就看到戎关伸着懒腰。   夏悠扬放下怀中的东西,,忙走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戎关笑笑说:“没事了,我觉得很好啊。”然后习惯性的从地上拿起蛋摆弄起来。   夏悠扬听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看精神却比昨天好很多,想着其实他还是个病人,便从他手中抢过,笑嘻嘻的说:“今天我来做吧,你快点出去洗漱。”   戎关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就放手让她去做了。   等到戎关回来,看到夏悠扬献宝般的指着火堆旁一块平整的石头,开心的说:“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啊,把鸡蛋摊在石头上烤了,这个也可以算......煎蛋吧?你快尝尝。”   戎关坐在火堆旁,看夏悠扬一脸期待,伸手拿过石头,拎起上面的鸡蛋,张嘴就咬掉了半个。   夏悠扬看着戎关先是很开心的吃了一大口,然后慢慢地没有了表情,再然后停止咀嚼,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突突的打鼓。   这个想法固然很好,可是她没清理干净石头,鸡蛋里面粘了好多碎石渣,咯的戎关牙生疼。   戎关见夏悠扬热切期盼的眼神,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就笑着说:“做的不错,以后继续努力哦。”   夏悠扬得了夸奖,一张绝美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拍着手开心的说:“真的吗?太好了,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我也要尝尝。”   戎关还没反应过来,夏悠扬已经一口咬去他手中剩下的小半个。   嚼了两下就皱着眉头使劲咽下去,委屈的说:“阿关,你就会哄我,里面都是石头渣.......”戎关见她一脸失望,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第一次嘛,下次记得把石头里面的碎石都清出来,就没事了。”   夏悠扬拿起一个水果坐在旁边啃起来,叹了口气:“哎,阿关,你是不知道,我自认为聪明得很,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唯独这个做饭,学了多少年,也不会啊。诶,对了,你为什么会做饭啊?”   戎关随手将熟了的另外一枚蛋递给夏悠扬,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柴火,一边跟她说:“我小的时候,照顾我的宫人不多,只有一个奶娘和一个太监。   奶娘是个粗人,是从浣衣局里随便找来的,那太监是我母亲从前的宫人,他为了报答我母亲对他的知遇之恩,便留下照顾我。   他们两个就像我的父母亲,把我一点点拉扯长大。   我出生之后住在母亲生前住的殿里,殿很大,就连小厨房也都具备。没有人给我们送饭,我们便自己种菜,自己做。   奶娘没有什么文化,却是个持家的好手,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教我做饭,甚至还教我洗衣服,缝缝补补。   她说她年岁大了,要我自己学会照顾自己,至少不被饿死,我知道奶娘为我好,是以每一样我都学得很用心。   所以,我的手艺尽得奶娘真传,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洗衣服,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戎关说完笑着看夏悠扬,得意的问。   夏悠扬见他想旁观者一样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心里不禁泛酸,差点将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   他是皇子啊,是东庭的大皇子。   多大的仇恨,他的父皇竟然这样对他。   只是因为他的母亲难产而死么?   难道真的是爱之深,恨之切?   可是,昭野王,你是一个多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你不配作一个父亲!   夏悠扬自问,自从她来到古代之后,虽说是丫鬟的身份,受了很多以前没受过的苦,可是跟戎关的过往相比,她过的日子,是不是堪比公主呢?   她在几息间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仰起脸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挑挑眉头,调笑地说:“嗯,确实不错,长得标致,又会洗衣服做饭,等爷我发达了,就招你进府当个男宠,你觉得怎样?”   戎关起身作揖,柔着声音说:“谢谢爷厚爱,我愿意。”   夏悠扬看他那样伟岸的身材,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好像真的像谁家的小媳妇,不禁乐起来,拿个果子砸在他身上,嗔道:“你这个人,给你个杆子就往上爬啊。”   戎关也不示弱,捡起一个拇指大的果子就弹在夏悠扬脑门上,笑骂道:“臭丫头,敢打我!”   两个人你追我打的闹了一会,戎关突然脸色一凝,抓住正张牙舞爪向他扑过来的夏悠扬,对她说:“悠悠,我们走,快点,有......不好的东西,冲你...和我来了。”   戎关随手将夏悠扬的包裹跨在肩上,一手拉着她,飞快的向密林中跑去。   夏悠扬看戎关脸色凝重,边跑边问:“阿关,到底怎么了?什么叫不好的东西?难道不是追杀你的人吗?”   戎关沉着声音说:“悠悠,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非常邪恶,非常强大,如果要硬拼,我们两个根本打不过。”   夏悠扬也不再多问,但她好像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线索,只得抓紧戎关的手,将速度提到极致。   身后野草的沙沙摩擦声越来越近,戎关回头,看到一群黑衣人,脚下步伐似动非动,行动很是诡异。   领头的手中好像拿着一个瓶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时不时的停下,举起手中的东西,好像在靠它指示。   戎关心生一计,拉着夏悠扬躲在树后,“悠悠,你看见领头人没?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指示,你不是会用暗器吗?可有把握,毁掉那个瓶子?”   夏悠扬眯着眼估计了一下距离,点点头:“可以,交给我。”   就在黑衣人停下高举的瓶子的一霎那,一支金刚匕首“叮”的撞在瓶身上,瓶子瞬间破裂。   夏悠扬看不清楚,但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瓶中飞了出去,然后一群黑衣人就乱了套,全都趴在草丛中寻找。   戎关见计划成功,二话不说,示意夏悠扬继续向前跑。   然而黑衣人甚是诡异,竟然不久之后又追上来了。   戎关在前面用剑斩断拦路的草木,夏悠扬跟在他身后。   夏悠扬早没了力气,只是机械的跟着戎关跑,见前面戎关斩下的树枝堆得老高,她实在迈不过去了,便侧了两步,从旁边的树下空地踩过去。   第五十五章 苦难开始   夏悠扬本是想取个巧,却不料脚刚踏地,地就陷了下去,然后腿上传来剧痛,她痛呼出声。   戎关在前面奋力的开路,听到夏悠扬的叫声,回头发现不见了她的踪影,赶紧往回跑。   跑了几步就看见地上一个大坑,夏悠扬狼狈的坐在里面。   好在洞不算深,戎关伸手就能够到夏悠扬的手臂。   夏悠扬推开他递来的手,咬着牙说:“阿关,你快走吧,我感觉他们不是在找你,而是在找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戎关急得大喊:“悠悠,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伙伴,一起走的,我怎么能扔下你?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这个坑不深,很容易的。”   夏悠扬摇摇头,大声喊:“不,不,你走,你走啊,我不能一起走了,你快走啊。”   戎关不知道夏悠扬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跳了下来,拉起夏悠扬就走。   却不料夏悠扬根本没站起来,一下砸就倒在地上,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他低头一看,她小腿上满是鲜血,竟夹着一个兽夹,是用来扑捉中型野兽的,如果是新的,恐怕,她的骨头都断了。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你想要死在这吗?我不许,我带你走。”戎关说着就把她抱起来。   夏悠扬挣扎着下去:“你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你带着我,怎么跑?我不走,你走啊,走啊。”便喊边捶打他,但戎关的手臂将她箍得紧紧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戎关突然低头吻了她一下“你要是再说这些丧气话,我就吻你,吻到你不再说了为止,或者我们两人就这样死在一起。”   夏悠扬已经被他一个吻给夺了魂,愣在那里。   戎关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着藤蔓,脚下用力,从坑中爬了出去。   然后把她伏在自己背上,说了一声:“抓紧了。”背着她飞也似的跑开了。   身后的黑衣人与他们相距不过百米,头领却突然制住手下,“停,别追了。”   手下有人不明白,疑惑的问:“首领,我们不是马上就追上了,怎么停了?”   “蛊虫的瓶子坏了,冥主又受伤了,你觉得我们这样回去,大王会给我们活路吗?等冥主的伤好一些,我们再追。”   然后一行人,隐没在暮色中,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好像刚才从未出现过。   戎关见身后的人不见了,找了一处山洞赶紧把夏悠扬放下,查看她的伤势。   兽夹长期在外,已经有些生锈,力量减轻很多,即使是这样,伤势依然不轻。   戎关将剑鞘卡在兽夹中间,对夏悠扬说:“悠悠,你忍着点,我把夹子取下来。”   夏悠扬满脸是汗,早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使劲抓着他的胳膊努力点点头。   戎关将夹子一点点掰开,他见夏悠扬已经把嘴唇都咬破了,长痛不如短痛,手上一用力,夹子被取了下来,锯齿上连带着皮肉。   夏悠扬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戎关挽起她的裤腿,赶紧把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敷在她伤口上,又让她吃下一些止痛的草药,从自己内袍上扯下干净的布条,帮她包扎好伤口。   处理完这一切他伸手把夏悠扬搂在怀中,“悠悠,别怕,一会就不疼了,忍一下,好么?”   夏悠扬趴在他怀中,使劲点头,眼泪却止不住,不只是因为腿痛,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哭,想好好哭一通。   戎关也不再劝她,只是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哭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太多苦了,哭出来,发泄一下吧。   夏悠扬哭声渐渐止住,止痛的草药发挥作用,她昏昏的睡了过去。   戎关把她安置好,坐在旁边,心疼不已。   又是一个不眠夜。   早上夏悠扬在疼痛中醒来,睁眼就看到戎关靠在旁边,半倚着石壁打盹,一副守护她的姿态。   她突然觉得很安心,有这样一个人,这样对她,她何德何能?   戎关被她翻身的动静惊醒,忙问她:“悠悠,你怎么样?”   夏悠扬摇摇头,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现在......不疼。”   戎关小心扶起她,叹口气:“悠悠,疼就说吧,怎么会不疼,我以前也受过这样的伤,到底有多疼,我怎么会不清楚。”   夏悠扬知道,在他面前,自己什么都隐瞒不了,默默接过他递给她的食物。   戎关见她吃完,帮她擦了嘴和手,看看洞外,对她说:“悠悠,那些人走了,不再追了,但是我要带你走,如果我没记错,穿越前面这座山,山下应该会有小村庄,你的伤需要静养。”   夏悠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不追了,但是他说的,她便信。   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没事的,我本就不是......”   戎关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夏悠扬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赶紧改口:“我的恢复能力一直都异于常人,比正常情况快很多,你不用太担心,很快就能好,真的。”   戎关看了看她,没再说话,只是帮她垫了垫身后的干草,坐在旁边帮她做按摩。   夏悠扬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不好负了他的一片好意,只得说:“阿关,帮我个忙,帮我找根树枝,做个拐杖再走吧。”   戎关平时对她的要求从来都会满足,却不料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起身去办,而是斜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专心手上的工作。   “拐杖有什么用,你的伤这样严重,哪里还能自己走路了。”   说完蹲在夏悠扬身旁,“来吧,上来,我背你,比你自己走的可快多了。”   “你背我?这一路我们要走多久都不知道,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走多久,我就背多久。”然后不由分说的托起夏悠扬,伏在自己背上。   夏悠扬趴在他肩头,轻轻说:“阿关,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还不起啊。”   戎关一笑置之:“我逃出来了,就像新生,新生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而且......我有一个妹妹,与你一般年纪,你或者就把我当做哥哥,让我照顾你。”   夏悠扬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凤陌希,戎关,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我拿什么回报。   夕阳渐渐没入山头,晚风吹过,夏悠扬觉得身上冷的打颤,下意识地往戎关背上贴了贴。   两人谁都不说话,戎关一步一步,背着夏悠扬,从夕阳走到夜半。   风停了,戎关感觉到有均匀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他耳际,夏悠扬竟然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戎关微微一笑,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然后抱在怀中,继续向前行去。   夏悠扬睡梦中循着温暖的源头,殊不知自己整个人都窝在戎关怀中。   戎关看着怀中的人,微微蹙眉的模样,让人甚是怜惜。   悠悠,你可知,我好想一直抱着你,一辈子。   之后的日子,夏悠扬被戎关照顾的无微不至,一周时间,她的伤口就愈合了,戎关只是为她高兴,但什么都不问。   然后戎关做了拐杖给夏悠扬,让她慢慢走路,却也不让她走太多,觉得她锻炼的差不多了,就把她揪过来,扔在自己背上。   半月后,夏悠扬的伤基本痊愈,两人已经走到了山顶,只要下了山去,应该就可以找到一个小村子。   戎关把水袋递给夏悠扬,向山下张望:“本来还想带你去村子中养伤,没想到还没到村子,你就好了。”   夏悠扬喝了一口水,活动活动腿脚:“呵呵,我都跟你说了嘛,我的恢复能力超级强大,不过就快到了,觉得心情好激动啊,那样或许就可以与外面取得联系了呢。”   戎关一笑置之,表情突然暗淡许多。   与外面联系了,我们就要分开了啊。   夏悠扬没有意识到戎关心中所想,只是沉浸在兴奋中。   戎关在一旁静静看着夏悠扬微微扬起的笑脸,暗自神伤。   突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群诡异的人黑衣人,复返。   戎关抓起夏悠扬,说了一句:“他们回来了,快跑。”   两个人就狂奔起来。   只跑出几百米,一个黑衣人便挡住他们的去路,声音嘶哑:“不要跑了,你们跑不掉了。”   戎关把夏悠扬护在身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除了杀出去,没有任何办法。   与夏悠扬对视一眼,两人拔剑杀了过去。   领头的人直接找上夏悠扬,其余的人把戎关围住,让他近不得夏悠扬的身边。   领头的人对夏悠扬说:“冥主,不要抵抗了,大王让我们来接你,并不是绑你,而且你的朋友,打不过我们的,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就不会伤害他。”   夏悠扬使出浑身解数,对方却只是很随意地回应的她的每一剑,沉声说道:“什么冥主,你认错人了,废话少说。”   领头的不慌不忙,“冥主,肩负解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你不用隐瞒,你看好现在的形势,看看你的朋友,他受伤了呢。”   夏悠扬侧头,刚好看到戎关被人一掌打在胸口上,喷出一口血后,用剑支撑了一下地面才将将站稳,然后背上就被人一剑划开一个血口。   第五十六章 诡异黑衣人   本来戎关不应该被卷进其中,却为了她一次次受伤,夏悠扬终于撑不下去了,扔下剑,看着领头人,“我跟你走,放了他。”   领头人吹了声口哨,一群手下全都停住,向他这边聚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夏悠扬先行。   然后跟在夏悠扬身后,一挥手,草丛后面就有四人抬过一顶轿子,让夏悠扬进去,夏悠扬刚钻进去,戎关也被推了进来。   夏悠扬愤怒的掀开帘子:“领头的,不是说放了他吗?你怎么言而无信?”   “刚才他被我的人围攻,我只是说放他一条生路而已。”   说完不由分说的把帘子放下去,扔了些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瓶伤药,然后“哐啷”一声,轿子外面的一道小门便上了锁。   夏悠扬扶着戎关,一脸担忧:“阿关,你怎么样,说实话。”   戎关脱下上衣,看了看胸前黑紫的手印,微微运了下气,“没什么大碍,他们的剑法都一般,只是功法甚是诡异,他刚才那一掌,让我神情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吸食了我的力气,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伤了去。”   夏悠扬帮他将背后的伤口上药包扎,然后又检查了他胸前的伤,发现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并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轿子通体是黑色,顶上五颗夜明珠,把里面照的通亮,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悠悠。”“阿关。”两人同时说。   戎关笑笑:“你先说。”   夏悠扬愧疚的看着他说:“阿关,领头的说我是冥主,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好像是江湖恩怨,但感觉又有哪里不对,但唯一肯定的是,你被我牵累进来了。”   戎关听她这样一说,踌躇之后,也说出了自己都想法。   “悠悠,这不是江湖恩怨,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些人很奇怪,神秘莫测,却邪恶强大,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人。”   夏悠扬被他的一句话震住了,他竟然说他们不是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怎么会知道这些?   戎关看她探索的眼神,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从小就有与别人不同的感知力,我可以感受到旁人对我有没有恶意,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躲过了很多灾祸。   但是这次,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以前的人,没给过我的。   我知道我的这种能力不是平常人有的,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   而且,我知道你也有秘密,我和你,我们很有可能,是一类人。”   夏悠扬没想到他会与她说这些,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关系重大,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阿关,我信你,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信了,从未怀疑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我们天生就应该信赖对方一般。   是,我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它不仅关系到我自己,更是关系到很多人,我不能不小心。   我想,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没法再跟你说什么对不起,连累你,但是真的感谢你为我付出和多,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都会为你做到。”   戎关知道夏悠扬不喜欢白白受人恩惠,便说道:“好,我知道你有很多新奇的想法,等我们逃出去之后,我想让你帮助我两件事,一是挣钱,还有,帮我训练一支特殊的军队。”   夏悠扬一愣,“训练军队?这个我不会啊。”   “不是那种常规的士兵,你就把你那些暗杀的技巧,教给他们,我要一支暗卫。”   夏悠扬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承认自己的用处,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以前我们家也是经商的呢,赚钱嘛,我在行。”   正说话间,有人给他们送来食物,转身又出去把门锁上。   两个人看着眼前精美的饭菜,却都不动手。   戎关突然说:“对了,悠悠,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夏悠扬若有所思的摆弄着面前的瓷碗,“唔,什么?”   戎关把她中毒那天发生的事给她描述了一遍,夏悠扬听完,想起那时候的感觉,瞬间明白,她该怎么试验东西有没有毒,该怎样排毒。   说完就夹了一筷子的的菜,放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口子,戎关来不及阻止,紧张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另一边,夏悠扬凝神屏气,沉下心神调动神力,发现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手上流出的血也是正常颜色,又把其余的菜挨个吃了一点,结果是一样的。   便知道,这饭菜里没有毒,而且,她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能力,试毒。   戎关见她折腾完了,舒了一口气,“你怎么回事?”   夏悠扬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味道真不错,满足的说:“我试试这菜有没有毒啊,你快吃吧,完全没问题。”   戎关对她的话从来不怀疑,两个人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不一会,就把送来的东西全消灭了。   夏悠扬半倚在戎关身上打着饱嗝,抬脚踹了踹门,像大爷一样喊着:“来人,我要净手。”   门外应了声,很快就送进来两块帕子和一盆清水。   夏悠扬觉得好玩,时不时的提出要求,什么要吃点心,要喝果汁,都有人按她说的去做了。   夏悠扬吃了最后一块点心,笑眯眯的对戎关说:“阿关,你看,我们就这样,既来之则安之,把那个什么大王冥主的搞明白了,再逃也不迟。”   戎关见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宠溺的笑:“好啊,就算现在想跑,也跑不出去呢。”   在轿子上待了两天,门被打开了,领头人说:“冥主,洞府已经到了,我先带你去房间,你洗漱过后,就带你去见大王。”   夏悠扬指着戎关说:“那他呢?带他去哪里?”   领头人回答:“大王说,只要你们两个不欢爱,就随你们便,冥主,请吧。”   欢爱?!   夏悠扬脸一红,干咳了一声:“咳咳,走吧,走吧,我要洗澡,你给我弄些花瓣。”   领头人吩咐下去,就带夏悠扬去了房间,戎关也跟她一路同去。   服侍她的丫鬟问她:“冥主,您是要和那位公子一起洗,还是单独洗?”   夏悠扬现在真想抽人,他们怎么回事?一会欢爱,一会鸳鸯浴的,要不要人羞死啊。   戎关忍住笑意:“分开洗吧,我去隔壁。”   丫鬟答了一声:“是。”就过去吩咐别人,把旁边的屋子也备好浴品。   夏悠扬快步走进屋,把戎关落在身后,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你一会洗完了再来找我。”就把门“砰”的关上。   侍女刚给夏悠扬解开腰带,夏悠扬突然按住她的手说:“等等。”   侍女忙惶恐的跪下磕头:“冥主息怒,冥主息怒,是奴婢笨手笨脚,侍奉的不好。”   夏悠扬拉起她,“不是你的问题,起来吧,你去隔壁,去服侍那位公子。”   侍女小心翼翼的问:“冥主不需要奴婢了么?”   夏悠扬见她这般可怜,自始至终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心软:“我喜欢自己洗,没关系,你且去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福一福身,“奴婢小怜。”   “嗯,小怜,你去吧,就说我让你去的。”然后还特意嘱咐一句:“他身上有伤,你小心些。”   小怜应了声“是”,鞠了一躬,就退出房去。   夏悠扬还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时刻都把戎关的安危记在心上,不经意间,总是会流露出对他的关心。   她赤脚站在浴桶旁的矮塌上,褪下衣衫,然后渐渐没入氲氤的水汽之中。   她低头,便看见胸前的墨龙,在水的映衬下,好像已经飞出来一般。   她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暴露自己身上的秘密。   龙,天子的象征,即使那个大王不像戎关所说的那般,不是人类,龙的纹身,也足以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而另外一边,戎关正费力的擦拭着身体,却有人敲门,说是来服侍他洗澡。   他说自己就可以,门外的侍女声音却带了哭腔:“公子,求您让奴婢服侍吧,冥主说您身上有伤,让奴婢小心侍奉,若是您不小心碰了伤处,伤势严重了,让奴婢怎么跟冥主交代啊。”   戎关一听她的解释,就让她进了屋,他坐在浴桶中,上身露出水面。   小怜想着冥主长得那样美,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甚至还问她的名字,觉得是莫大的恩宠,以前别人都是叫她贱婢。   看着眼前的公子,肯定是冥主的重要之人,而且也对她很和蔼,便服侍得更用心,避开伤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这个时候戎关可没有心思享受,他心里满满的想的都是,这个人是夏悠扬派来的,她这是在替自己担心,嘿嘿。   小怜见这位天仙般的公子自顾自的傻笑,那笑容虽好看,她却不敢多看。   她以为,大王让她们称那女子为冥主,定是她有不一般的地位,那么冥主关心的男子,肯定是她的男宠,怎么轮得到她们这些个低贱的奴婢来动心思。   第五十七章 侍女小怜   当然,戎关不知道,他堂堂东庭的大皇子,却被小丫鬟当成了个出卖色相吃软饭的男宠。   夏悠扬奔波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有空,像之前对戎关说的,既来之,则安之,趁着这个功夫,好好享受一下。   沐浴完毕,穿上旁边摆好的干净衣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刚刚把头发擦干,就听到有人敲门,传来小怜的声音:“冥主,您沐浴完了么?公子找您。”   “嗯,进来吧。”   戎关一进门,就看到夏悠扬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洗去风尘,显得晶莹剔透,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绣雏菊衣裙,更给人爱怜的感觉。   而夏悠扬也是第一次见戎关如此清爽利落的样子。   身上一件月白色暗花袍子,腰间一条青色玉带,显得他温润如玉,好生的俊朗公子。   一旁的小怜不禁看呆了,这两个人站在一处,真真的如天神下凡,世间绝配。   这时几个侍女手中端着食物走过来,略带怯意的说:“冥主,大王让奴婢给您和公子送晚饭过来。”   夏悠扬问:“你们大王不是说让我沐浴完就见我么?现在怎么不见了?”   侍女回答:“大王说,让您和公子先好生休息几日,再见也不迟。”   说完把饭菜在桌上摆好,恭敬的退出去。   夏悠扬和戎关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说:“阿关,你说,那个大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吃好喝招待着,难不成,一会就把咱们拉出去宰了?”   戎关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夏悠扬的话,“噗”的一声就喷了出去。   “悠悠,你是说你是猪还是说我是猪啊?”   夏悠扬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我说正经事呢。”   戎关夹了一块鱼放到夏悠扬碗中,“别担心了,如果到时候真的那样,我说什么也会带你出去的。”   夏悠扬把他夹来的鱼放到嘴中,又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他们那么多人,咱们两个打不过怎么办呢。”   戎关下意识的摸摸袖口中的一个小瓶,对夏悠扬说:“我自有办法,你信我么?”   夏悠扬嘴里塞得满满的,腾不出空,“呜呜恩恩”的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小怜进来收了桌上的饭菜,递上热茶,小声问道:“冥主,您要和公子一起睡还是要奴婢再收拾一间房?”   夏悠扬本来想说再收拾一间,却想到在这里情况不明,两个人若是在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随口说道:“一起睡吧。”   说完就对上了戎关似笑非笑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赶紧转身向床铺走去。   戎关在她身后轻笑出声,嘿嘿,越来越有趣了。   悠悠,你心里已经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吧。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悠扬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脸上又开始发烫,心不在焉的喝着小怜送来的安神茶。   戎关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所想自然明了,“悠悠,之前在山洞,我们是迫不得已挨在一起睡,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睡床,我去那边榻上休息,我不睡实,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夏悠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方软榻在外间,不像她的床在里间,里间被小怜熏了香,又添了暖炉,可是外间就没有这样好的条件。   夏悠扬之前在附近转了转,发现这个地方不见天日,到处都透着阴森的气息,房屋也都落满灰尘,很是破败。   只有小怜用心,将她这一间收拾得好一些,但到底她是个低微的侍女,能力有限,那个大王似乎也并不是享乐之人,好像对屋子的装饰和床塌之类的物件并不在意。   小怜到处收罗来的东西,只把一个里间收拾的如此舒适,已是极限。   夏悠扬看看漆黑的外间,门缝透过的风呼呼作响,又有森森之气围绕着,觉得条件还不如那时候戎关用干草铺好的山洞,心下一横,罢了,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算了,你还是过来吧,反正...这床够大,一人一半。”   戎关见她如此,往榻上一坐,摆摆手:“无妨,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睡。”   夏悠扬转头看向他,门中透过的风吹起他的衣角,因为受伤,脸色有些苍白,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啊,你看那里漏风,你身上还有伤呢,若在那里吹得再得了风寒......”夏悠扬的话戛然而止。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紧张他。   她看着戎关正认真地看着她,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你要是再得了风寒,我们还怎么逃命。”   说完踢开鞋子躺在床里边,面朝里躺下,把一个枕头横在床中间,嘟囔了一句:“你要不要睡了,我都要困死了,你赶紧躺好,别一会又折腾得我睡不安稳,还有,不许越过这个枕头。”   戎关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规规矩矩的躺在外面,帮她掖了掖被角,好笑的说:“你不是一向都喜欢面朝外的吗?怎的这回就面朝里了,这样躺着不难受?转过来吧,我这就转过去,绝不偷看你。”   夏悠扬假装睡着了,不吭声,感觉到戎关翻了个身,却不像以往那样轻盈,身子落下时有些沉重。   她翻了身,看着戎关的背后,发现他肩头处鼓起一个小包,她才想起来他的那一道剑伤,划在了背上,他刚才翻身过去,必然是碰到了伤口。   夏悠扬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心疼,怜惜,还是什么别的,但看着他宽阔的背替她挡住了床头昏黄的烛光,只觉得心里踏实许多,慢慢睡去。   戎关听到夏悠扬均匀的呼吸声,紧绷的背才渐渐放松,小心翼翼的起身,脱下衣服,从旁的桌上拿来绷带,在伤口处又紧紧缠了几圈,才又和衣躺下。   其实他背上的伤比夏悠扬看到的严重得多,那几个黑衣人手中的剑,造成的伤口看上去很小,但是伤口异常之深,他背上那伤都快深至骨头。   那时在马车上,他不想让夏悠扬担惊受怕,运气封住了伤口附近的几个大血管,流血不甚多,夏悠扬自然也不懂那伤有什么奇特,见没什么大碍,就放了心。   刚才戎关一翻身,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已经感觉到伤口附近的绷带渐渐濡.湿,还好夏悠扬睡得快,不然非叫她发现了不可。   之后的几日,那个神秘的大王都没出现,只有小怜陪在夏悠扬和戎关身边。   夏悠扬发现,小怜是个生性纯良的女孩子,与夏悠扬熟了,也不像之前那么怯懦,夏悠扬经常给她讲外面的故事,还让她一起吃饭。   有一次小怜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正巧被刁钻的管家看见,就要把小怜拉走,带到他那里好生调教。   夏悠扬连忙呵住管家,不让他带小怜走。   管家转了转浑黄的眼珠子,为难的说:“冥主,这不合规矩啊,这贱婢做错了事,罪有应得。”说完还不忘了瞟瞟小怜清秀的面庞。   夏悠扬才不管他那套假惺惺的说词,她怎么会不知那管家对小怜打得什么歪心思。   “我是冥主,这么些时日来,你们大王都没强迫我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给我讲规矩?”   夏悠扬来到这里之后,素来和善,管家没想到她突然换了一副主子的神情,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自己垂涎许久的小美人。   他假装害怕的低着头,却偷偷抬眼看了夏悠扬几眼,尽是贪婪,然后满眼的算计,不知在想些什么。   戎关见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的飞出去两米,寒着脸骂道:“放肆的奴才,你刚才看什么呢?冥主也是容的你看的?”   那管家揉揉被踢疼的肚子和摔疼的屁股,心里骂了一句出师不利。   虽说大王让他们称这女人为冥主,却也没见大王给多少特殊照顾,那冥主长得那样美,让他们这些没有女人的奴才,怎不会生出坏心思。   但想起冥主身边那位公子,眼睛像冰刃一样,就觉得刺得他浑身疼,好像再看他一眼,就能杀了他一般,不禁打了个冷战,带着人赶紧跑远了。   小怜见管家屁滚尿流的跑远了,一边给夏悠扬磕头一边哭:“谢谢冥主,谢谢冥主,谢谢冥主。”   夏悠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她进了屋,安慰道:“你既然跟了我,我就会保你安全,我在一时,便能保你一时,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怜一听夏悠扬这么说,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冥主,您要去哪里,走的时候带上小怜好不好,小怜害怕,好害怕。”   夏悠扬见她哭的那样伤心,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那么迷茫,那么恐惧。   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宽慰道:“我也想带你走,只怕,我到时候身不由己啊。”   刚刚把小怜安抚好,许久不见的领头人走过来,看到小怜哭红的双眼,眼神骤缩,却又瞬间掩饰下去。   “冥主,大王要见你们,请跟我来吧。”   夏悠扬和戎关对视一眼,并排走过。   小怜见四下没人,小跑两步,替夏悠扬整理衣领,然后附在她耳边说:“冥主要小心大王。”   第五十八章 虚无邪魔   路过统领身边的时候小声对他说:“哥哥,冥主和公子是好人,若没有她们,妹妹已经死了,拜托你了。”   然后在夏悠扬身后深深鞠了一躬,直至夏悠扬几人的身影走远。   领头人把夏悠扬带到一扇漆黑的大门之前,斥退左右,声音传入夏悠扬和戎关耳中:“谢冥主护我妹子周全,若有机会,必当报答,还请万事小心,莫要惹怒了大王。”   然后推开门,把夏悠扬和戎关让了进去。   夏悠扬环视四周,没发现任何人影,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吹来,面前就多了一个人,大大的斗篷遮住他的脸,身上的气息让人厌恶。   “怎样,冥主,这几日,在本王这里,住的可还好?”那人声音难听得很,夏悠扬觉得好生刺耳。   “这几日过的好不错,谢大王款待,只是我不明白,大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冥主,想必大王认错了人。”   “不是?哈哈哈,怎么可能,我的感应不会错的,那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至于本王请你来的目的,不过是想与你做些交易,交易成功,我就许你一半江山,到时候,你我二人共同统治大陆,如何?”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夏悠扬不动声色的问。   “哈哈,冥主果然爽快,本王要的不多,只要冥主的血液即可。”   血液?夏悠扬心里一震,难道他知道自己血液可以疗伤?但这也不足以成为什么重要的理由啊。   “你要我的血作甚?”   “这个嘛,不方便告诉冥主,那么冥主,你可同意?”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但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做梦吧,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呵呵,我是谁?我说出来你也未必认识。不过,你既然不配合,就休怪我用强。”   说完一把抓住夏悠扬的手臂,指甲划过手腕,鲜血就涌了出来,邪魔拿了一支银杯,接了一杯才罢手。   手下的人放开挣扎的戎关,戎关一把接过夏悠扬踉跄退后的身子,用手帕包住她的手腕,“悠悠,你怎么样?”   夏悠扬摇摇头,盯着邪魔,看他把一杯血喝了进去,她不懂,一杯普通的血,对这个大王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没想到邪魔刚喝了一口,就浑身痉挛,痛苦至极,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方才停歇。   他一下将银杯掷出好远,恶狠狠的说:“你竟然害我?!”   然后身形诡异的消息不见,再见他时,戎关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夏悠扬沉声说:“那血液是你强行取得,又不是我给你的,出了问题,怎能怪我?”   邪魔突然想起来什么,冷笑一声:“是啊,刚才是我太过鲁莽,那么冥主,你就再放一杯血给我,要自愿的。”   夏悠扬哼一声:“你休想。”   邪魔也不恼,一只手捏着戎关的两个手腕,另外一只手抚上戎关的背,指下一用力,戎关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就滚落下来。   夏悠扬一惊:“阿关,你怎么了?那伤不是好了么?”   邪魔轻笑:“呵呵,原来冥主还不知道啊,他那伤,没个三五月,怎会好呢,我手下用的蝉翼剑,伤口看上去不严重,却剑剑深可入骨。   你说,我把指甲插进他伤口里,然后慢慢地,慢慢的,把他新生的皮肉,一点点划开,是不是很舒服呢?”说完乌黑的指甲就扎进戎关背后,用力,一寸寸向下划去。   夏悠扬大喊一声:“住手,我给你,你放了他。”   邪魔一松手,就把戎关推了过来,夏悠扬急忙稳住他,只见他整个背后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有侍卫递上一个银杯,夏悠扬解开腕上的手帕,戎关抓住她说:“悠悠,不要,什么都不要答应他。”   夏悠扬拿开他的手,手下用力,刚刚凝住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不一会,就接满了小半杯,然后她把杯子递了过去。   邪魔没接杯子,阴仄仄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你不要耍什么花样,怎的只有小半杯?”   夏悠扬冷哼一声:“你刚才放了我那么多血,还想要多少?你可知道我养这么点血要多久时间?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蠢?”   邪魔看夏悠扬一脸的不屑,也就信了她的话,舔了一下杯边,觉得真是鲜美至极,一挥袖子就转身向后殿走去。   “哈哈哈,替本王送冥主回去,让冥主好生休息着。”   夏悠扬回到房中,赶紧让小怜拿伤药和纱布,二话不说就扒了戎关的衣服,见他身上的绷带里面一层甚是工整,外面一层很是潦草,只是紧紧的把伤口勒住,心里明了,突然来了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严重的伤,随随便便就包扎一下,你觉得很好玩是么?”   戎关见夏悠扬生气了,也不敢多解释,微微低着头,一副认错的表情。   夏悠扬沉着脸忙乎半天,才把他的伤口仔细处理好,然后吩咐一句:“小怜,给他穿上衣服,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我去那里睡。”说完就向外走去。   戎关见她气的走了,一把抓住她,“悠悠,你别生气,我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   “怕我担心?那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这样的自以为是,根本就不是为我好,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了,随便你。”   说完使劲甩开戎关的手。   戎关本就伤的不轻,这些天一直撑着,刚被邪魔折腾一番,失血太多,脑袋有些眩晕,也没想到夏悠扬力气这么大,一下把他甩了个踉跄,退了几步没站稳,就坐在地上。   小怜惊呼一声“公子。”就伸手去扶,却被戎关一起撞倒,磕在桌上,打翻了一桌的东西。   夏悠扬本来一脚都垮了出去,听到屋中的声响,猛然转头,才发现戎关坐在地上,单臂撑着,桌上的茶水洒在脸上,甚是狼狈,小怜也坐在一旁,满脸的泪痕。   她赶紧过去先把小怜扶起来,又把戎关从地上撑起来,懊悔地说:“阿关,阿关,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事啊,我不是故意的。”   戎关笑笑:“没事,我瞒了你,你又欺负了我,我们扯平了不是?”   夏悠扬不说话,默默的帮他擦洗干净,铺好被子,伸手脱了他的鞋,闷闷地说:“你休息一下吧,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戎关躺下,夏悠扬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免得他为了避开伤口斜着身子睡得不好,替他盖好了被,就爬进床里面,与他背对着背。   “悠悠,你别担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戎关小声说了一句,夏悠扬没答他,片刻后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这暗无天日的府邸,到处都是是寂静的,蜡烛被小怜熄灭,只有戎关轻轻的呼吸声。   夏悠扬突然心里那样不安,那么恐慌,即使她独自一人在野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转过身来,看着戎关的背影,不知不觉湿了眼眶,然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安稳的睡去。   第二天,邪魔又派人来取血,夏悠扬装出一副嫌恶的样子,“昨日才取了两杯,今天又要?怎的不让你们大王直接杀了我,把血放干得了?要真想要,就等七日之后。”   被派来的人脸上颜色变了几变,见夏悠扬再不多说一个字,硬着头皮回答说:“是,属下告退。”   戎关突然把夏悠扬拉过来,抱在怀里。   夏悠扬不懂他要做什么,在他怀里使劲挣扎,他便小声说了一句:“别动,背后疼得很。”   夏悠扬被他说中了软肋,便不敢再乱动。   戎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我不这样,怎能与你说上话?配合一下好不好?”   夏悠扬犹豫了一下,就伸手环住他的腰。   戎关轻笑一声:“悠悠,他为何要你的血?你说的七日,可是真的?”   夏悠扬把头埋在他胸前“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好像有一些线索,但却不明朗,七日不过是顺口胡说,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阿关,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戎关轻声说:“别怕,我们随机应变,信我,我会护你周全,带你出去的。”   说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松开怀抱,笑着说:“我们吃饭吧,好饿。”   七天后,邪魔又派人把她和戎关带走,夏悠扬不想他再次伤害戎关,用戎关来要挟她,二话不说,就放了半杯血给他。   之后,七天一次的放血在坚持了三次之后,邪魔就忍不住了,他的需求越来越大,已经上升到满满一杯。   第五次,夏悠扬只给了他大半杯,邪魔像吸毒一般,迫切的接过去,带着欲求不满的快感,仰头灌下,然后畅快的仰天大笑。   夏悠扬转身走开,邪魔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冥主,再给我一杯。”   夏悠扬甩不开他的手,怒目而视“说好的七日,你怎么言而无信,再说,此时再给你,也没有了你想要的功效。”   邪魔冷哼一声:“冥主,不要得寸进尺了,本王活的时日,不是你能想象的。   为了表示本王对你的尊重,从你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给你机会,想着或许你自己能想明白,可惜你竟然到现在还想敷衍了事。   你可要知道,现在的你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生死全在本王一念间。”   第五十九章 关入地牢   说完一挥手,戎关知道他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刚上前两步拉住夏悠扬,却被人一掌打在后脖上,晕死过去,然后另外一人把夏悠扬的手绞在后面,死死地钳制住她。   邪魔乌黑的指甲掰过夏悠扬侧着看戎关的头,轻轻划着她的脸颊,狞笑着说:“看看你的长相,真是完美,若不是还没到时候,本王定要尝尝你在我身下呻吟的滋味。   怎么,不配合是么?是嫌本王给你们的待遇太好了吧,既然你们不需要,那就换个地方吧。”   说完,一路当先,向禁区走去。   戎关被一个侍卫扛在肩上,夏悠扬则是被人封了穴道,根本用不上力气,只能踉跄的跟在邪魔后面。   一路上越来越昏暗,阴冷的气息愈发严重,夏悠扬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种冷,像是毒蛇猩红的信子,缓慢攀上人的脖子,来自骨中的阴冷。   一行人穿过好几道弯弯曲曲的回廊,最后停在一扇大门之前,守卫见邪魔亲自过来,忙恭敬的打开大门,厚重的门“吱呀呀”的开启,一股浓重的血腥腐臭味扑面而来。   一路上路过一排排铁笼,里面全都关着年轻的女子,个个伤痕累累,有的惊恐,有的呆滞,甚至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更甚者已经死了,尸体上爬满蝇虫都无人问津。   邪魔踢开一个笼门,夏悠扬被推了进去,然后还在昏迷中的戎关就被侍卫像扔麻袋一样扔进来,夏悠扬忙伸手去接,却被冲倒在地上。   笼门上了锁,邪魔看了一眼夏悠扬,扔下一句:“本王明日再来,冥主可要抓住机会。”   夏悠扬看看周围,没有窗户,和这邪魔洞府的整体风格一样,血腥,黑暗,阴森,整天都是暗无天日,地上堆满了腐烂的稻草,还到处爬着各种虫。   夏悠扬连着放了几次血,身体有些虚,身上疲软,却又不敢睡,戎关没醒,她心里更是没底。   她找了块干净地方把戎关安置好,见他嘴唇干裂,就趴在笼子边上,大声喊:“有没有人,来人啊,我要喝水。”   一个侍卫骂骂咧咧的走过来,踢了一脚笼门:“贱货,吵什么吵?命都快没了,还想要水?做梦吧你。”   说完就向回走去。   “你可要知道,我是冥主,你们大王还要喝我的血呢,我死了,谁给他血喝?你担当得起么?”夏悠扬拿出架势,从牙缝中恶狠狠的挤出这么几句话。   那个侍卫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但想起来刚才是邪魔亲自带他们过来的,将信将疑,考虑到自己的小命,便讪讪的走了,然后折回来递了一壶水给她。   夏悠扬扶起戎关的头,连灌几口到他嘴里,戎关咳了几声,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把夏悠扬挡在后面。   夏悠扬叹了口气,他这个反应...来得迟了点吧,拽拽他的衣襟,嘟囔道:“阿关,不用挡了,除了咱们两个,和一些虫子,没别人。”   戎关环视一周,踢开地上的爬虫,坐在夏悠扬身边,从头到脚把她看了个遍,“悠悠,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夏悠扬摇摇头:“没有,那个大王留着我还有用呢,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晕了这么久。”   戎关扶着脖子前后左右的转了转,“那个王八蛋,再大点力,脖子就被他敲断了。”   夏悠扬没注意到听他说话,眼神漫无目的的转着,视线偶然被一旁墙壁上的壁画吸引住了。   壁画已有很多年头,斑驳不清,唯一能看清楚的是一个小男孩,相貌英俊似天神,一双眸子活灵活现,好像正望着她。   夏悠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得出神,浑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吸引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思想好像跨越了时空的洪流,来到很久以前。   一片唯美的枫树林,小男孩正承欢在父母膝下,父母在一边笑盈盈的望着他,他虽然在游戏,但他眼中是孩童不应有的成熟练达。   画面一晃,小男孩被几个黑衣人抓走,他的家人全部惨死。   下一个画面,小男孩被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夏悠扬认出那个地方,就是之前自己住的屋子。   最后一个画面,小男孩被绑在柱上,邪魔用尽方法折磨他。   小男孩还是稚嫩的童音,但说出的话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虚无邪魔,你妄想,我绝不会让你突破极限,撕裂空间,把虚无中的邪魔都带入人间。   我本来就是一个早已死了的人,如今以这孩童身份又重新在人间走了一遭,可是你杀光了我在这里的至亲至爱,我生无可恋。   我身为冥主,肩负解救苍生的使命,即便我消灭不了你,也不会让你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邪魔一剑刺入他的腹部,小男孩临死前,睁大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嘴唇蠕动,没发出任何声音,但夏悠扬看懂了他要说的话。   他说:“不要给他看到黑龙纹身,不要给他神龙血,更不要给他童子精血。”说完像个倒血机器,嘴中涌出大股的鲜血。   “不要给他看到黑龙纹身,不要给他神龙血,更不要给他童子精血。”   “不要给他看到黑龙纹身,不要给他神龙血,更不要给他童子精血。”   夏悠扬不由自主喃喃的念着,他是在对她说,他在跟她说话!   突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炸裂开来。   小男孩最后被邪魔用剑劈成几半,变成一堆碎肉,夏悠扬“啊”的大叫一声,从画面中清醒过来。   戎关被她吓了一大跳,看她脸色苍白的吓人,忙把她搂在怀里“悠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夏悠扬突然大哭起来:“他死了,死了,变成一堆碎肉,是那个大王,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啊,那么残忍。”   戎关不知道夏悠扬语无伦次的在说什么,只能紧紧抱住她,任由她在怀里放声大哭。   嚎啕大哭渐渐变成小声抽泣,但看守的侍卫已经被惊动了,特别不耐烦的走过来。   戎关瞪了他一眼:“夫妻间的事,你凑什么热闹,滚。”   那个侍卫本来想喝骂几句,却突然对上戎关的目光,好像那眼神能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夏悠扬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刚才在脑海中炸开的东西,她意识到,那些是记忆,本来不属于她的记忆,是这幅身体带来的。   她搜索一番,不禁变了脸色。   她这才明白,其实那个大王一直都在寻找像她这样,身上负神力,肩负使命的人,她身上承的神力与那小男孩一样,都是冥王一脉,所以她是继小男孩之后的新一代冥主。   大王抓到他们之后,吸食他们的血液,提高自己的功力。   但之前她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大王喝了他的血,功力丝毫没有进展,就毒打他,让小男孩放黑龙纹身中的血给他喝,小男孩不依,大王就杀了他。   夏悠扬疑惑了,她给那个大王的只是普通的血液,为什么他对那普通血液也那样饥渴,从来没提过什么神龙血,难道...自己比那个小男孩,身上附带的神力更加厉害,所以即使是普通血液,对他也有好处?   夏悠扬正思考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听到戎关那句“夫妻间的事。”瞬间收回所有心思,推开他的手臂,在胸口使劲锤了他一下,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瞎说什么,什么夫妻。”   戎关擦了擦她的眼泪,叹口气:“看你,眼睛像兔子似的,好啦,别怕,有我呢。”   说完又把她揽入怀里,贴在她耳边小声问:“你怎么了?刚才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迟疑了一会,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怎样说。   她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件事一定会给知道的人带来危险,但权衡之后,她还是决定给他解释一二。   “我给那大王的,只是我普通的血液,其实我还有一种更为厉害的,如果他得到了,恐怕世上就再无敌手,我也是刚才看到那幅壁画,才想起来一些事,往事,是,很可怕的事。”   戎关见她不愿再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拍拍她的背:“没事,别怕,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用这种方式来说隐秘的事,角度刚刚好,别人看上去就像爱人间的耳鬓厮磨,根本想不到他们把计划和秘密都说了出去。   而两人都没注意到,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做得越来越自然。   第二天,邪魔如期而至。   “冥主,考虑的怎么样了?可愿意辅助我,然后与我共享江山?”   夏悠扬虽然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但她已然了解到虚无邪魔对人间的危害,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答应他。   “我如果想通了,肯定会找人请你来,何必在这种破地方委屈自己呢?”   第六十章 为你妥协   虚无邪魔好像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也不恼,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你的弱点,不就是你身边这个男人么,我开始的时候以为他破了你的红丸,就想杀了他。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完璧之身,他才留了一条贱命活到现在,但是,也成为一个很好的筹码。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赌注,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然后几个侍卫上来就要抓走戎关,戎关手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干掉十几个人之后,也落入下风。   邪魔一手掐着夏悠扬的脖子将她悬空拎起来,对戎关说:“你还要再打么?再打,她可就要没气了。”   夏悠扬用眼神示意戎关,先不要打了,现在的情况,逃不出去的。   邪魔把夏悠扬摔在地上,不屑的说:“冥主,你的命不值钱,不要耍花样,我十几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一个十几年。”   戎关深知自己现在做的都是徒劳的抵抗,邪魔在用夏悠扬的命威胁他,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侍卫押着他们向牢房最深处走去,二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估计是要用刑了,不可强撑,见机行事。   果然不出所料,牢房的最深处,是一间巨大的刑房,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刑具,夏悠扬被绑在一旁石凳上,嘴里塞了布条,戎关则是被以“大”字型,绑在台架上。   邪魔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刑具中翻翻捡捡,最后拿出一把刀刃带齿薄如蝉翼的小匕首,轻轻抵在夏悠扬手臂上,然后用力一按,刀刃没入皮肤后再慢慢向旁边拉去。   夏悠扬疼的身体一阵抽搐,刀刃上的齿在皮肤之下,缓缓滑过肌肉,切断肌肉纹理,那种痛,比普通的刀伤,疼上百倍。   “怎么样,冥主,舒服么?一刀也不过如此,那么两刀,三刀,四刀......刀刀是一样的深度,呵呵。   不过我知道,冥主肯定不怕这些皮肉之苦,怕的,恐怕是心里的痛吧。”   说完示意了一下侍卫,侍卫接过匕首,用同样的手法,在戎关手臂内侧划了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然后在第一道伤口旁边,又划上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十刀下去,戎关手臂内侧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而他则是一脸淡漠的表情,好像受伤的不是他,眉头甚至都没皱一下,只有额头上涔涔的冷汗出卖了他。   夏悠扬感觉那刀就像划在自己心口之上,可是她嘴里咬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戎关看着邪魔,嗤笑一声:“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只是皮外伤,更严重的我都过来了,你以为我会在意么?”   邪魔扯开他的衣襟,像看猎物一样,看着戎关精装的胸膛,一刀划在胸前,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欢愉:“不怕疼?好啊。不过你不疼,有人疼呢,你说,是不是。”说完又一刀划在旁边。   夏悠扬刚刚体会过那种痛苦,她想象不到戎关到底是怎样忍下来的,然而她除了呜咽,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邪魔坐在一边,悠闲地抿着酒,半个时辰后,戎关手臂上,胸前,都已经布满了大小一致密密麻麻的伤口,失血过多,神情有些恍惚。   夏悠扬使劲咬着布条,嘴角已经渗出丝丝血迹,她使劲在凳子上挣扎,瞪着邪魔。   邪魔走过来拿掉她嘴里的布条,托着她的下巴:“怎么样啊,决定了么?”   夏悠扬偏过头,挣开邪魔那双让她厌恶的手,“你放了他,我给你,三天一杯,时间不能再短了,除非你想让我失血过多而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送他们回去,给冥主多做些补血养身子的膳食。”邪魔随手扔下匕首,完全无视夏悠扬在身后杀气腾腾的眼神。   夏悠扬推开侍卫,扶着戎关一步步往回走去,刚走进院落,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小怜。   他们不在的这几日,小怜每天都在门口等待。   小怜见两人都狼狈不堪,戎关更是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忙过去托着戎关另外一边胳膊,和夏悠扬一起把他扶进屋。   夏悠扬将戎关安置在床上,戎关见她眼泪汪汪的,却又死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来,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悠悠,我们总会有办法的,这些只是皮外伤而已,放心吧,更严重的我都受过,不会怎么样的。”   夏悠扬本来刚把泪水忍回去,结果一听戎关这话,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了。   她不敢抱着满身是伤的戎关,而是抱着床的立柱,嚎啕大哭起来。   刚拿药过来的小怜一进屋,就听到夏悠扬堪比初生婴儿响亮的哭声,惊得差点把手中的水盆扣在地上。   戎关想起身去安慰夏悠扬,胳膊用不上力,几次都倒了回去,他没办法,向小怜招招手:“小怜,过来,帮个忙,抱抱她,哄哄她,好么?”   小怜不知道冥主是什么身份,一直以为夏悠扬和戎关是被掳来的富家公子小姐,哪里能想得到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千金,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床柱嚎啕大哭。   不过见戎关担忧的眼神,她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心的把夏悠扬搂在怀里,夏悠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搂着小怜的腰,哭得更凶。   小怜慌忙的不知道怎样才好,求助的看着戎关,戎关虚弱地问:“你以前哭的时候,你家人朋友都是怎么哄你的?”   小怜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又胆怯的问:“我只有一个哥哥,每次我哭的时候,他总是......唔,对我很管用,对冥主会有用么?”   戎关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是哄女孩子,可能也行得通吧,总比这样僵持着强。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戎关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见小怜松开夏悠扬紧紧抱着她腰的手臂,轻轻抬起她的头,微微俯身,殷红的小嘴就吻在了夏悠扬的睫毛上,然后缓缓移到脸上......   果然,这招很好用......   夏悠扬的哭声,瞬间止住!   戎关......石化中......   夏悠扬倏然往后退了一步,嘤嘤的哭声卡在喉咙中。   屋里的三个人。   一个后背僵直,直挺挺的坐在凳上。   一个下颌微张,躺在床上。   最后一个不明所以的看着另外两个表情奇怪的人,怎么了?哥哥都是这样对我的,冥主难道不喜欢么?   戎关最先回过神来,“咳咳,小怜,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啊?这个......也太......”   戎关话还没说完,小怜以为他们是生气了,“噗通”一声跪下:“小怜该死,小怜该死,冥主饶命,不要赶我走啊。”   夏悠扬被这样一个小女孩吻了,觉得既诡异又尴尬,尤其是她记得隐约听小怜说,她哥哥都是这么哄她的。   但她向来见不得丫鬟一个劲的磕头,叹了口气,把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拉起来。   “额,小怜,你知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意思?”夏悠扬一副慈祥的大姐姐表情,声音柔和的问。   “我娘亲说过,最亲的人才可以亲吻。”小怜唯唯诺诺的回答。   “你娘亲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夏悠扬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继续问。   “唔,好像是四岁,还是五岁?小怜......小怜还没到六岁,娘亲和爹爹都去了,就被陌生人从家中带走,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夏悠扬心里微酸,哎,果然,一个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丫头,她并不懂亲吻的含义。   “那你哥哥,是你亲哥哥吗?”   小怜很奇怪,虽然平时冥主很喜欢和她聊天,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有那么多问题。   小怜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夏悠扬,认真的说:“是啊,我们是一个爹爹的孩子。哥哥对我很好,我被欺负的时候,都是他保护我,小怜很喜欢哥哥,哥哥是好人。”   一提到哥哥,平时那个有些怯懦的小女孩,就容光焕发起来。   夏悠扬抚抚额角,想起那个冷酷的统领,哎,这个丫头啊,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可是看她的表情,竟然......是爱慕。   “小怜,我想给你讲一些事,本来应该是你母亲或者家中长辈告诉你的,但是你五岁就来了这里,想必那些事应该从未有人告诉过你。   但我若是说了,可能你对你哥哥的印象就变了,那么,你还愿意听么?”   小怜虽然不知道夏悠扬要说什么,但是她还是郑重的点点头,“冥主,您说吧,无论怎样我都知道,哥哥还是我最好的哥哥。”   “你娘亲说的没错,亲吻是要跟最亲的人。但是仅限于,父母与儿女,还有爱人情侣之间。哥哥和妹妹,小时候也就罢了,长大了,是不能亲吻的。”   小怜突然有点急了:“那我......我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也不可以么?”   “小怜,你和你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们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你们是亲人,只能有亲情,你的那种喜欢,已经......超过了亲情的范围。”   第六十一章 困境中的柔情   小怜虽然以前不懂,但十四五岁的心智,现在也渐渐明了,她喃喃地问:“超越了亲情的范围?那我是不是不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夏悠扬觉得对小怜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但是,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退不得了。   “以后你哥哥会给你娶嫂嫂,他们会生小孩。   而你也会嫁给一个爱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然后生小孩,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小怜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我可以永远跟哥哥在一起的,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他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冥主,这就是他们平时说的,乱.伦之爱,是么?”   夏悠扬微微颔首。   小怜怔了怔,忽然嗤笑一声:“呵呵,怪不得,以前周围的人都这样说我们,欺负我,说我是不要脸的女孩子,每次哥哥听到,就会打他们。   开始的时候打不过,哥哥为了我,浑身都是伤,看着他受伤,我好心疼,但是哥哥说,只有这样,别人才不敢欺负我。   后来他越来越厉害,当了统领,再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小怜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抹掉眼泪,对夏悠扬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冥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到今天才懂了,原来这些年,哥哥不仅为我受伤,为我变强大,更是为我挡去了这许多骂名。   可是我的心是不会变的,就算世人不容,我也不会摒弃我的感情,如果哥哥不说,我也不会提,就当和以前一样。   若是哥哥以后娶了妻子,我会好好对待嫂嫂。   我只要静静的在他身边看着他,看着他就好,这样就没关系了,是吧。   冥主,我们还是先给公子包扎一下伤口吧,小怜以前不懂事,但现在明白了,心中有数的。”   说完就取来清水,伤药和绷带,低着头,仔细替戎关处理伤口。   夏悠扬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小怜变了,就像一个虫蛹破茧而飞,瞬间成长起来。   戎关看着低眉顺眼的小怜,暗自叹气。   兄妹两个,一个为她受伤心甘情愿,一个爱他如坚甘之如饴。   世人的眼光,根本就不在意,即使是兄妹,又能怎样。   夏悠扬和小怜小心地帮戎关处理好伤口,丫鬟就送了许多药膳和晚饭过来。   小怜选了最滋补的药膳端给戎关,戎关费力的抬起胳膊,伸手去接碗,不料胳膊用不上力,还没端住就把碗扣在地上,一些药汁洒在手上,他“嘶”的吸了一口气。   夏悠扬也顾不得吃饭,撂下碗筷就冲到床边,抓过他的手赶紧擦掉上面的药汁。   “你怎么啦?怎么碗都拿不住?是伤到筋脉了吗?”   夏悠扬只觉得他受的是皮外伤,哪里想到他竟然连碗都端不稳,以为他又是怕自己担心,隐瞒了伤情,急的在他胳膊和胸前一顿乱摸。   戎关的伤口被她碰到,疼得他咧咧嘴,但见夏悠扬这样紧张自己,心里甜蜜的很,可是他哪里舍得让她担心。   “没事,筋脉没伤到,只是没端稳而已。”   “冥主”小怜边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边问“公子是被齿刃割伤的吗?”   “齿刃?就是一种小匕首,薄而锋利,刃上有锯齿的那种?”夏悠扬问。   小怜点点头:“嗯,应该是了,以前哥哥也受过这个,那刀刃里有一种药,受伤之后大概要七天才能恢复力气,所以公子这样虚弱的状态还要维持几天,不如我喂公子吃吧。”   说完就又端了一碗粥过来,用小瓷勺盛了小半匙,将匙中的汤水吹的半温,递到戎关嘴边。   戎关就着汤匙喝了一口,夏悠扬就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但他觉得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老婆看着自己的老公,在吃别的美女喂的东西?唔,至少戎关是这么想的。   夏悠扬在一旁,看着小怜嘟起殷红的小嘴,小心的把汤吹凉,又一脸期盼的喂给戎关,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虽然知道小怜只是心思单纯,并不是对戎关有所爱慕,可她还是看不下去,又想不明白,索性拿过小怜手中的汤匙,“我来吧,小怜,你去吃饭吧。”   小怜被夏悠扬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随即松开手,把碗放在她手边的托盘中:“是,那小怜去吃饭了。”   夏悠扬当然没看到,小怜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坏坏的表情。   冥主,不用感谢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哦~   夏悠扬将勺子递到戎关嘴边,戎关想也不想就一口吞下去,结果烫的他直哈气,又不知吐到哪里,强行咽下去之后一直伸舌头,夏悠扬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噗”一声乐出声来。   戎关苦着脸说:“悠悠,你这是在欺负我这个受伤的人嘛。”   夏悠扬想起他刚才伸舌头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又乐起来。   戎关见她在一旁幸灾乐祸,暗自无奈。   这个女人,真是......   他没打扰夏悠扬的自娱自乐,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勺子,扯到臂上的伤口,微微皱眉。   夏悠扬见他疼的皱眉,突然就不笑了,扶着他的手小心放好,然后说:“好嘛,好嘛,我不笑你了,我来吧,你乖乖待着就好。”   然后像小怜那样,吹凉了一口口送到戎关嘴边,夏悠扬见他来者不拒,直直喂了三大碗下去。   直到戎关打了两个饱嗝,无奈的说:“悠悠,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实在吃不下了,这么大的碗,一碗我就饱了。”   “啊?那你怎么还吃起来没完?我以为你没吃饱呢。”说完站起来挥挥胳膊“哎呦,我胳膊都酸了。”   戎关笑笑说:“我见你一直喂,不好意思不吃,再说,美人喂我吃东西,哪里拒绝得了呢。你若是觉得亏了,等我胳膊好一点,能抬起来了,我便喂你吃,可好?”   他边说边动动胳膊,“可惜的是现在还是抬不起来啊,没力气得很。”   夏悠扬看他拿胳膊不当自己的,受那么多伤又那么疼,还在那里乱动,忙按住他:“你还想不想好了,乱动个什么劲,是想伤口再流血不止么?再说谁需要你喂了,你快点给我把伤养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戎关呲着一嘴贝齿,眼睛弯得像月牙,笑嘻嘻的说:“是是是,我不乱动了,全听你的。”   夏悠扬看他一副谄媚的样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后,就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虽然现在情况不算好,但是有他在身边,好像也不太烂嘛。   之后的几天,都是夏悠扬喂戎关吃东西,虽说是七天才能过了药力,但戎关忍着疼痛,自己强行动内力疏通筋脉,他不想像个废物一样。   半月后,戎关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可是夏悠扬的状态却不太好,邪魔每三天会取走一杯血,即使夏悠扬逼着自己吃很多补血的东西,但到底也顶不住这样频繁。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每天睡得也越来越多,戎关每次看到夏悠扬熟睡中微皱的眉头,都恨自己没办法救她出去,让她受了这般苦。   一日,夏悠扬刚睡醒,戎关端过补血药膳,让她喝下。   小怜候在一旁,接过夏悠扬递过去的空碗,也不怎的,她心不在焉的拿着碗,根本没把碗放到托盘中,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小怜,你怎么了?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夏悠扬见她今日又是如此恍惚,忍不住问道。   小怜突然跪下,急切的说:“冥主,小怜该死,小怜该死。”   夏悠扬扶起她,叹了口气:“我也没怪你,只是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愿和我说说?”   小怜还没完全站起来,一听这话,立马又跪下去,颤着声音说:“冥主,求您,帮帮小怜吧,小怜除了求您,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悠扬见小怜如此认真的神色,二话不说,拉起她向浴室走去,打开龙头,放出哗哗的水声,戎关向外张望,确定没有人后,关上门,也跟了进来。   “小怜,说说吧,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夏悠扬坐在池边,看着一脸戚戚之色的小怜。   小怜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三天之后,是这暗无天日的府中,每年唯一一次的节日。   每年的这天,大家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纵情歌舞,歌舞过后,大王会选出十五岁以上的童身处子带回寝房,与她,交.合。   奴婢今天刚好十五,按照惯例,奴婢这样的条件,是大王的首选,没有例外,奴婢一定会被大王选中。   那些曾经被大王带走的女子,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奴婢跟了大王之后,就会与那些女子一样,若我还存在着心智,便不会苟活,而哥哥因为是我的亲人,大王也不会留他性命。   奴婢知道自己和哥哥的下场已经注定,但是奴婢只有这一生,既然死亡不可避免,奴婢想了无遗憾的去。”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第六十二章 至死不渝   “奴婢不想管世人的眼光,奴婢爱哥哥,无论他是谁,都是小怜最爱的人,只希望冥主能给奴婢和哥哥一席之地,这府中,小怜还能信任的,只有冥主您了,请让奴婢在死前把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哥哥,便,死而无憾了。”说完身子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夏悠扬从没想到,小怜想让她帮忙,竟然是......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到底是怎样坚强的心智啊!   而她对自己,竟是如此信任。   那么,这种感情,算是至死不渝吗?   戎关也被小怜震住了,他与夏悠扬眼神交汇,便明白各自心中所想。   夏悠扬扶起小怜,“小怜,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有多惊世骇俗,但是你真的可以抛弃世俗的一切吗?”   小怜抬起头,看着夏悠扬,坚定的说:“冥主,小怜死都不怕,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   夏悠扬点点头,“好,明天晚上,你让你哥哥过来吧,就在这里,想必不会有人发现的。”   小怜又磕了一个头:“冥主的恩情,小怜永世不忘。”   第二天晚上,小怜的哥哥没有当值,被小怜急急地叫过来,统领以为小怜遇到了什么事,忙赶过来,没想到小怜看四下没人,直接把他拉入了浴室。   小怜解下她哥哥身上的披风,突然抱住他,小声问:“哥哥,哥哥,你爱我吗?”   统领身子一震,小怜从来没这样问过他,他抚着小怜的头发,柔声说:“我只有小怜一个妹妹,怎会不爱你。”   小怜抬起头,眼神直摄他的眼,“不,不是这样的,我是问你,你爱我吗?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不是亲情,是爱情。”   统领一直小心的宠着她,爱着她,他不想让小怜受到一丝污染和伤害,可是小怜竟然这样直白的问他,他该怎样回答?   如果他说了是,小怜会不会恨他,恨他没有给她该有的亲情和爱情?   如果不说,他要怎样欺骗小怜,欺骗自己的心?   小怜见哥哥只是看着她,却并不答她,可是他眼中的情绪,她怎会读不懂。   她松开紧紧环着哥哥的手臂,褪下外袍,只着一件半透明的内袍,统领见了之后大惊,忙捡起袍子把她裹起来,怒斥:“小怜,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哥,你忘了么,我昨天,刚满十五岁啊,后天,就是大王选女人的日子。”   统领突然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我该死,我该死,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小怜,小怜,快点,我带你走,哥哥带你走,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他。”   说完慌乱的把衣带系在小怜腰间,拉着她就往外跑。   小怜使劲拖住他的手:“哥哥,你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们逃不出去的,如果你敢承认你爱我,就不要浪费冥主给我们的这个机会。”   统领别住向外冲的脚步,背对着小怜,肩膀有些颤抖,却始终不出声。   “哥哥,这么多年,我现在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感情,我都承认了,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比我还在乎别人的眼光吗?难道,你以前对我那么好,到今天,都要结束了吗?”   小怜说着,就流了眼泪,声音到最后哽咽不止,她不信,不信哥哥是这样的人。   统领转过身,紧紧把小怜搂在怀里,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哀伤。   “小怜,我爱你,我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   可是我们是兄妹啊,禁忌之恋,让你怎么承受?我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要拿你怎么办,拿你怎么办啊,小怜。”   小怜终于听到哥哥亲口承认,她如释重负的笑笑,仰起脸,“哥哥,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既然我们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浪费最后的一点时间?哥哥,我爱你,你要了我吧,好不好。”   统领看着小怜红扑扑的脸颊,眼神渐渐模糊,当他触到小怜柔嫩的腹部,他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在干什么,她是你妹妹啊!   “不,小怜,我们不能这样,我不能啊。”   小怜什么都不说,一把扯掉身上最后一件束缚,娇小的唇就贴上他的,然后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前。   声音带着诱惑,在他耳边喃喃说:“我们没时间了,我不想死也带着遗憾,我不是你妹妹,我只是一个爱你的女人,不要犹豫了,要我,要我。”说着就把火热的身子向他贴去。   是啊,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她既然都不在乎,我还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么?   统领终于想通了这个结,搂着小怜的腰将她往后面的玉石台面带去,他身上的衣服被小怜一件件剥落,留下一路痕迹。   最后,伴着一声低吟,两人终于合二为一,此生,终是无憾。   爱了,便爱了。   血缘,世俗,在爱情面前,都不过是易碎的屏障。   此爱,坚定,忠贞,至死不渝。   欢畅过后,小怜蜷在哥哥怀中,满足的睡去,统领用衣服把她裹起来,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他帮小怜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转身就看到了夏悠扬和戎关。   他走到夏悠扬面前,第一次在她面前下跪,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敛起衣袍,在与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说:“做好准备,节日那天,你们趁乱逃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夏悠扬身体一颤,逃出去?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逃出去之后,要面对的是永无止境的追杀吗?   戎关看着夏悠扬明暗不清的脸庞,伸手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   悠悠,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两天的时间转眼而过,小怜这两天对夏悠扬服侍的更为尽心。   看沙漏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离节日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小怜拿出几个瓶瓶罐罐给夏悠扬包了一个小包裹,又把当初被抓进来时,夏悠扬的匕首和戎关的随身佩剑从库房偷了回来。   她默默地帮夏悠扬穿好大红色的节日盛装,然后对她说:“冥主,宴会刚开始大王是一定要见到你的,所以您和公子必须先去参加酒席,酒过三巡后,是整个府中守卫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奴婢会扮作您的样子,在宴会上顶一些时间,我哥哥会调开守卫,你们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出了宴席就沿着最宽的那条路一直跑,至于出去之后到了哪里,奴婢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还望请冥主和公子好生保重。”   夏悠扬转身看着小怜,那一晚的蜕变,让一个小女孩瞬间长成了女人,眉眼间的妩媚时不时的显露,更多的是坚韧和担当。   “小怜,那你和你哥哥会怎样?”   小怜不在意的一笑:“冥主,您不用为我们担心,在这里的下人,没有人活过双十年岁,所以我们早都清楚自己的结局,从未将死亡放在心上。好了,时辰到了,我们走吧。”   夏悠扬和戎关一路沉默,跟着小怜向宴席走去。   宴席中精美的食物和陈年佳酿两人均没放在心上,食之无味,只等着时机的到来。   酒终过三巡,小怜手一抖,把酒洒在夏悠扬身上,戎关则是醉的大吵大叫,随便抓过身边的人,就灌人家喝酒。   小怜惶恐的给夏悠扬认错,然后带夏悠扬回去换衣服,又叫人把喝醉的戎关扶回去休息。   一回到屋子,再看戎关哪里还有醉意,小怜则是把包裹塞到夏悠扬怀中,“冥主,这里面是伤药和您的匕首。”然后把剑递给戎关说:“公子,这是您的佩剑。”   “你们快些走,我和哥哥在这里顶着。冥主,公子,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努力的活下去,就算替小怜和哥哥一起看外面美丽的世界。”   说完就拉着夏悠扬,沿着一条漆黑的小路向外跑去。   眼看着到了分岔路口,小怜跪下磕了个头:“冥主,公子,保重,如果有机会,请你们回到这里,把这里全部毁了,这里不该存在于世上,大王,大王他不是人,他是,他是......啊,啊,啊...”   话没说完,小怜捂着喉咙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夏悠扬知道她一定是中了禁言蛊之类的毒蛊,忙按住她说:“小怜,小怜,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魔鬼。对不起,我没法保护你,但只要我活着,有朝一日,我一定回来,为你们报仇。”   小怜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推开夏悠扬喊道:“冥主,快走,你是小怜见过的最好的主子,我们,来生再见。”   夏悠扬一咬牙,再不看小怜,沿着路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   “站住,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快!”身后突然出现大片的嘈杂声,戎关使劲拉着夏悠扬,握紧手中的剑。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突然响起兵刃交接的乒乓声,夏悠扬回头,看到小怜的哥哥以一当十,帮他们挡下层层追兵。   统领看着夏悠扬和戎关终于推开门走向光明,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缓缓倒地。   第六十三章 逃出魔府   追兵如潮水般从他身上涌过,只留一地血痕。   小怜从暗处跑出来,将他抱在怀中,最后一次亲吻他已经冰冷的唇。   抚着他的脸喃喃说:“哥哥,你不要怕,黄泉路上,有小怜陪你一起走,下辈子,我们再不做兄妹。”然后拿起他的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一墨黑,一艳红,两道身影,在昏暗的邪魔洞府中,被妖异的鲜血融成一体。   追兵如潮水般从他身上涌过,只留一地血痕。   小怜从暗处跑出来,将他抱在怀中,最后一次亲吻他已经冰冷的唇。   抚着他的脸喃喃说:“哥哥,你不要怕,黄泉路上,有小怜陪你一起走,下辈子,我们再不做兄妹。”然后拿起他的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一墨黑,一艳红,两道身影,在昏暗的邪魔洞府中,被妖异的鲜血融成一体。   戎关知道统领帮他们挡下一部分,已经是他拼尽了全力,他和夏悠扬两个人与身后的侍卫,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两人跑出来之后才发现,在邪魔洞府中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可是外面已经是初冬,刺骨的寒风让他们不住的打冷战。   地点却恰好是他们当初被抓进来的地方。   戎关和夏悠扬两个人一直在不知疲倦的厮杀,戎关为了保护夏悠扬更是身上挂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夏悠扬从敌人手中顺来的剑,把戎关教她的剑法毫无保留的用出来。   不知道拼杀了多久,荒芜的草地上早已被鲜血浸染,那些侍卫应该是的了命令,如果不能把夏悠扬带回去,就杀了她。   又冲上来一批敌人,领头的人与小怜的哥哥是同样的装扮,看样子也是统领,他把夏悠扬从敌人包围中引出来,与她单独打斗。   变故陡然发生,身后的一个侍卫见夏悠扬背后没有防御,提剑刺来。   戎关一边打一边紧紧注视着夏悠扬这边的情况,见她处于危险中,跃身而起将她推出去,剑却穿过他腹部,敌人将剑抽出,血流喷涌。   夏悠扬大叫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剑一命,已经杀红了眼。   突然空中发出一阵号角声,一群敌人脸色突然紧张起来,全部脱离战圈,再不管夏悠扬和戎关两个人,迅速撤离了现场。   戎关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角不停的向外冒血,腹部伤口流的血更是把脚下土地染的殷红。   他看了看周围,对夏悠扬说:“走。”   夏悠扬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向旁边的山洞跑去,等到了洞中,戎关就瘫倒在地上,夏悠扬也满手满身都是他的血。   忙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将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夏悠扬的眼泪啪啪的掉下来,可是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软弱。   折腾了半晌,血稍微止住,夏悠扬看着已经昏迷的戎关,虚脱般的在坐在一旁,环着自己的腿,小声哭起来,她知道戎关的伤很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性命不保,可是她要到哪里给他找医生。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生怕眨眼间他就再出些意外。   初冬的风呼啸着在洞外盘旋,夏悠扬只穿了一件内袍,将剩下的衣物全盖在戎关身上,烧起大堆篝火,坐在他身前,挡住吹进来的寒风。   月亮在薄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清冷的月光让夏悠扬不敢直视。   她突然看到草从后面露出两点幽幽绿光,直直盯着她,她心里一颤,难道...是狼?   摸索着从篝火中抽出一支火把,身体紧绷,随时注意对面的异动。   那狼竟然不惧怕,缓缓从草从后面走出来,全身皮毛黑得发亮,竟有一米还高,一双眼睛最是炯炯有神,一人一兽,僵持着。   身后还跟着两头,但体型都较小。   头狼在原地按兵不动,后面的两匹狼借着月光,悄悄将身体各处提升到最高状态,后腿有力地蹬地,就向前扑来。   夏悠扬抓准时机,几拳加几脚,把两只狼都甩出去好远。   头狼动了,夏悠扬将火把向它掷去,它一个错身,躲过火把,竟不攻击夏悠扬,直接冲着戎关扑去。   夏悠扬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快的速度,从侧面扑住狼,将它摔在墙上,头狼一个打滚从地上翻起来,露出锋利的牙齿就朝夏悠扬脖子要过来。   夏悠扬使劲用手推着头狼的胸膛,心里喊着不要,求你。   转过头的一霎那,双眸正对上头狼的眼睛,那狼突然停止了挣扎,一个跳跃落在旁边,“嗷呜——”嚎叫一声,对着夏悠扬伸直前爪,俯下身来。   另外两只狼也在洞外与它同一动作。   夏悠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那狼,是臣服吗?   她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抬起头来。”   狼果真抬起头,眼中看着她的时候毫无刚才的凶悍。   “你能听懂我说话?”   狼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叫声听上去很是温柔顺从。   夏悠扬想起天帝曾经说过,她可以做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难道她还可以和动物沟通?   或者可以说,她身上有冥王神力,冥神本体是龙,龙是任何动物都要臣服的神物。   她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狼的眼睛,“你不会伤害我和我的朋友,对吗?”   狼竟然像宠物狗一般,收起利爪,蜷在她脚下,用毛茸茸的大头蹭蹭她的腿,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夏悠扬熟悉狼的本性,是最有血性的动物,它们绝对不会狡猾的利用这种方式来骗取人类的信任,然后伤害人。   她搂住狼的脖子,柔声对它说:“你是想跟着我是吗?”   狼轻轻呜咽一声,突然转身出去,片刻之后叼回一些花花草草,放在戎关身边。   夏悠扬不敢贸然使用,那好像知道她的顾虑,竟然用锋利的爪子抓伤自己的前腿,然后将草药嚼烂了吐在腿上,血竟然很快就止住了。   夏悠扬抚抚它的背,它就亲昵的偎在她身边。   她将狼带回来的草药敷在戎关伤口上,靠着石壁坐着,不一会竟然打起瞌睡来。   迷糊中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东西靠近她身边,帮她驱散了些许严寒。   夏悠扬突然醒过来,贴在她身的狼,正是温暖的来源。   她拍拍它的头宠溺的说:“你好暖和啊,那我们一起坐着,你帮他也暖暖好不好?”说完指了指戎关。   狼小心的贴在戎关身边,夏悠扬紧挨着它坐下,借着它庞大的身躯取暖,握着它的前抓絮絮叨叨的说:“如果你真想跟着我,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叫handsome,是帅气的意思,跟你很符合诶,你觉得怎么样?”   头狼将头凑道夏悠扬怀里,轻轻落在她腿上,眼里全是温顺。   “呵呵,真好,那以后就叫你handsome,来,handsome,伸出舌头给主人我看看。”   Handsome转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夏悠扬就不停的搔它脖子,它无奈的伸了一下舌头,又迅速地趴回地上,再不理她。   夏悠扬不敢睡觉,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戎关仍旧沉沉睡着,夏悠扬拄着胳膊,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盹。   戎关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handsome用头顶了顶夏悠扬,她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跳起来,顺着handsome看向戎关。   她附耳过去,才听到戎关喊着:“悠悠,快跑。”   她伸手晃了晃戎关,“阿关,我是悠悠,我在这,我没事。”   戎关在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过来,看见夏悠扬在他身边,舒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悠悠,你还好么?”   夏悠扬使劲点点头:“我没事,我没事,阿关,有事的是你啊。”   “我,很快就能...咳咳”话还没说完,就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又陷入昏迷状态。   夏悠扬忙扶着他慌乱地问:“阿关,阿关,你不要吓我啊。”   手触到他的皮肤,是一片滚烫。   她忙翻开他的伤口,伤口的血虽然止住了,可是不知敌人的剑上有什么,只是一晚的时间,伤口竟然严重溃烂。   夏悠扬喊了一声“handsome,帮我保护他,有任何东西靠近,一律咬死,等我回来。”   Handsome站起身来,立在戎关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轻嚎一声,周围窸窸窣窣有很多响动,竟然都是狼,隐藏在周围,听懂狼王的嚎叫,都聚集过来。   夏悠扬拔了很多草药,又取了清水,可是她离开一个时辰再回来,才发现戎关的伤势又恶化了,整个腹部都呈现溃烂的迹象,身体烧得滚烫。   夏悠扬怕他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使劲把他摇醒:“戎关,戎关,你给我醒过来,不许睡了,听见没有,给我醒过来。”   她喊了好久,戎关才缓缓睁开眼,轻声说:“悠悠,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快走,下了山,就能找到村子,想办法,去找凤陌夕。”   “你胡说什么,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夏悠扬使劲摇头,打断他的话。   戎关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放在夏悠扬手中:“悠悠,走吧,拿着这个玉佩,如果你以后能找到我的弟弟妹妹,麻烦你交给他们,告诉他们我这个大哥先走一步,国家就交给他们了。”   第六十四章 神龙精血   夏悠扬把玉佩又塞回已经昏迷的戎关怀中,哭喊着说:“你闭嘴,你闭嘴,你是在交代后事吗?凭什么让我帮你做?我不,要交你自己交,我才不要,我不要。”   她的哭喊声掩住了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他说:“悠悠,我爱你。”   夏悠扬抱着戎关,哭喊不停,handsome过来蹭蹭她的背,安慰她。   她突然反应过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阿关,或许,我真的可以救你。”   她叫醒戎关,低头问他:“阿关,或许我有办法救你,但我不能确定是否有效,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害,你,想要试一试吗?”   戎关低咳一声:“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悠悠,如果真的不行,你就记住我的话,答应我,好么?”   夏悠扬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坚定的说:“好,阿关,谢谢你相信我。”   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脱下衣服,上身完全赤裸的呈现在戎关面前,戎关看到她胸前张牙舞爪的飞龙,大为震动,然后忙转过脸去:“悠悠,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好色之徒,哪里会因为美色当前,就能再次增出来些力气跟你一起走。”   夏悠扬不说话,拿过匕首,在胸前的龙头上,重重划了一道,金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她扳过戎关的头,严肃的对他说:“没跟你开玩笑,喝我的血,如果你不想让我流血而死,就快点。”   戎关闭着眼,轻轻将嘴唇贴在她胸前,吮吸起来。   夏悠扬心里默默祈祷,求你,求你,可以将他治好,如果真的有什么后果,就让我一人承担。   戎关的唇滚烫滚烫,贴在她冰凉的皮肤上,胸前有麻酥酥的感觉,夏悠扬身体像触电般,情不自禁挺直后背,戎关脑子里盘旋着那条黑龙,盘旋着她绝世的容颜,还有口中不同寻常的微甜的红金色血液,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   女子皮肤白皙晶莹,在阳光照应下泛着盈盈柔光,男子俊朗的容颜被苍白的脸色衬得别有一番韵味,胸前的黑龙睥睨众生,再加上金红的血液,黑,白,金,红,妖异高贵,美得不可方物。   夏悠扬怕太多的精纯神力戎关吃不消,推开他,忙背对着他穿好衣服,想到刚才香艳的场景,脸红的不敢回头,声音有些颤抖“阿关,你感觉怎么样。”   戎关没说话,夏悠扬只听到他吐血的声音,忙回头看,才发现他吐的都是黑色血液,戎关摇摇头,虚弱的说:“这是毒血,体内的毒已经排出来了,悠悠,你到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呢?   面前这个男人,他为了你甚至可以不要命,你有什么不能坦白?   “阿关,我不是完完全全的人,我身上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   “是,我早该意识到,你长得这么完美,尘世中不该存在的美,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你不怕我是妖精吗?”夏悠扬见他说得那么轻松,完全没有嫌弃的语气。   “如果你真的是妖精,也是世上唯一一个妖精,认识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妖精,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戎关只说了几句,就又昏昏睡去。   夏悠扬不说话,戎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怎么对我如此包容。   她默默蹲在戎关身边,查看他的伤口,伤口没有再继续恶化,而且戎关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她不敢再给戎关用神龙血,刚才戎关伤重至奄奄一息,她是孤注一掷,用了龙头上最纯净的精血,如果用多了,恐怕适得其反。   之后的几天中,戎关时睡时醒,还经常吐血,伤口虽然不再恶化,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夏悠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几乎都没合过眼,她怕自己一觉醒来,戎关再也不能睁开眼。   Handsome每天都出去觅食,会带领自己的狼群给她送回一些食物。   夏悠扬搂着handsome的脖子,第三天她终于忍不住,埋在handsome柔软的毛发中嘤嘤哭泣。   这一路上她和戎关一起经历了太多,戎关照顾她,保护她,为她受伤,努力把一切的苦难都挡在身后。   可是现在他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夏悠扬好像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她不知道如果戎关真的没醒过来,她该怎么办。   将他弃尸荒野,自己去寻找出路吗?   不,她做不到。   可是即使她带着他,又能走多久?   第六天早晨,夏悠扬疲惫到极点,昏昏睡去,突然感觉到handsome用鼻子拱她,她醒来就看到戎关睁着眼睛看着她,眼神再不像之前那么混沌,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声音沙哑的说:“悠悠,我回来了。”   夏悠扬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上,鼻涕眼泪流个不停,闷着声音说:“阿关,阿关,太好了,我以为你醒不来了。你以后不能这样,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戎关抬起手臂,将浑身颤抖的夏悠扬搂在怀中:“悠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会扔下你的。”   突然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来,把戎关的胳膊从夏悠扬背上拱下去。   戎关之前一会醒一会睡,没有精力注意那个一直守在一边的庞然大物,现在清醒,还是被它吓了一跳。   “额,悠悠,这匹狼是怎么回事?”   夏悠扬伸手抚抚handsome脖子下面的毛发,对戎关说:“不用怕,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之前你昏迷的时候,它带了另外两匹狼来觅食,我与它搏斗时恰好对上它的眼睛,它读懂了我的想法,而且我可以用特殊的方式感受它。   我身上有神的血脉,是属于龙的,任何动物遇到龙的气息,恐怕都要臣服了。   不过我当它是朋友啊,还给它起了名字,叫handsome,帅气,是不是和他很般配呢?”   戎关看着平时凶狠异常的狼,在夏悠扬手下竟然如此顺从,而且夏悠扬也很喜欢它,不禁微笑:“你喜欢就好,只要注意别伤了自己。”   Handsome听戎关说,夏悠扬跟它在一起会伤了自己,不屑的喷了一下鼻子,然后抬起爪子,好像在让他看自己已经把利爪藏起来了。   夏悠扬见它如此通人性,笑呵呵的搂着它的脖子“你太可爱了。”   Handsome得了夏悠扬的夸奖,摇着尾巴跑了出去。   两个人在后面看的不禁失笑,这狼,真有意思。   夏悠扬胸前的龙身上取了些血,涂在戎关伤口上,两天时间,伤口外部就结了痂,但是内部的创伤依然要好好调养。   天气越来越冷,横斜的树枝上只零星挂着几片枯叶,满眼望去再没了当初的葱郁,四下尽是荒凉。   在外面风餐露宿已经不可能,夏悠扬搀着戎关向山上爬去,他们要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赶到山下的村子中。   两人行进的速度很慢,通常走一会就要停下歇着,戎关坚持接着走,但夏悠扬担心他的伤势,总是与他寸步不离,将他身上大部分重量架在自己身上。   Handsome没有跟他们一路,而是跟在后面,走走玩玩,夏悠扬也不在意,因为只要她叫它的名字,它保准片刻之后就会出现。   戎关喝了一口水,抓着夏悠扬的手将她拽回来:“悠悠,你坐下歇一会吧,我不饿,你不用再去找吃的了。”   “那怎么行,你伤还没好,不多吃点补一补,怎么能好?”说着就提着剑四下寻找。   戎关松开手,低声说:“如果,我武功高一些,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阿关,我不许你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我早都死了,饿死,冻死,病死,受伤而死,被坏人折磨死,反正肯定是死路一条,你因为我才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夏悠扬满怀愧疚,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他,自己会怎样。   “悠悠,”戎关还想说什么,神色突然一变,即将脱口的话变成了一句“快跑,他们来了。”   夏悠扬一手扶着戎关,一手握紧剑柄,戎关手腕一翻,拿出一颗药丸,趁她不注意,吞了下去。   聚神丹,能让人的武功在一个时辰内大幅提升,但功效过后,虚弱状态要维持两天。   悠悠,现在的状况,我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   上次打斗中邪魔的手下不知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号角声将他们紧急召回,但夏悠扬和戎关都清楚,这一次,恐怕没有上次的好运气。   这次邪魔足足派了两百人来,两百个全副武装行动诡异的黑衣人,将两个衣裳褴褛的男女围在中间,对比悬殊,场面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夏悠扬和戎关一人一把利剑,用的同样的剑法,周身四个方位防守严密,让敌人钻不到空子。   剑闪寒光,衣袂飘飞,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人攻,一人守,一人前,一人后,所到之处,带起串串鲜血。   Handsome带着它的狼群也加入战斗,一次次将敌人扑倒,锋利的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   夏悠扬无暇顾及戎关的武功为什么突然厉害许多,只是机械的挥着剑,将一个个冲过来的敌人斩杀。   第六十五章 惨烈厮杀   半个多时辰的厮杀,戎关还好,夏悠扬身上受了几道剑伤,但问题不甚严重,敌人的尸体残肢铺了满地。   二对二百,到后来敌人只剩一半的数量,却因为地势的原因,夏悠扬和戎关被逼入绝境。   身前是一百人的锋刃利剑,挡住下山的去路,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夏悠扬和戎关被敌人逼的节节后退,最后进入一个狭小的圈子中,向前,可能会命丧当场,向后,落入悬崖,非死即伤。   擒贼先擒王,两人互换一个眼色,一人分别对上一个头领。   戎关感觉到内力在迅速流失,聚神散时间将至,他已有些力不从心,但一想到夏悠扬在身边,就不顾一切的坚持着。   夏悠扬不是那个头领的对手,开始的时候那个头领只是试探她,摸清她的底细,一个虚招向她刺来,夏悠扬慌乱中向后闪身,却不料一脚踩空,向山下跌去。   戎关眼神骤缩,大喊一声“不!”   他拼着最后一分力气,飞身跃起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然后两个人从怪石嶙峋突兀的山上滚了下去。   突出的岩石刺进戎关的皮肉,撞断他的骨头。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渐渐远去,耳中已经听不到呼呼的风声,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眼前再没有光明,慢慢变得灰暗,只有一双手臂,依然将夏悠扬紧紧搂在怀中。   悠悠,我真的,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老天爷,拜托你,用我的命,换她活下去。   我不想,再一次,看她死在我眼前。   夏悠扬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晃得都要从身体中颠出来,颠簸中根本意识不到,戎关是用自己的身体,将一路上所有的岩石树枝都一一挡下。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停在谷底,戎关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而后还未扯开的嘴角,戛然而止,手臂一松,夏悠扬从他怀中掉在地上。   强烈的眩晕让夏悠扬在地上躺了许久,她醒来就看到浑身是血的戎关,无论她怎么摇,怎么叫,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戎关身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脸上全是划伤,最严重的是整条右腿被山上滚落的大石头砸中,等夏悠扬将石头推开,才看到戎关的腿骨全部被砸断,膝盖处森白的骨头碎片夹杂在鲜红的皮肉中,惨不忍睹。   “阿关,阿关,你醒醒,你说过你不会扔下我的,你答应过的,不能骗我。”   “你醒醒啊,你不能这样,阿关,你醒醒啊。”   “阿关,阿关,阿关......”   夏悠扬对着戎关使劲哭喊,使劲捶打,喊得嘴唇干裂出血,嗓子再发不出声。   扯开衣服,疯了一般划破皮肤,愈合就划开,划开再愈合,愈合再划开,一次次的把最纯净的神龙血灌入他嘴中,血沾了她满身满脸,戎关却已经像一个开了线的破布娃娃,任她摆布。   随后绕路追来的敌人见此情景,架上弓箭,一束束火箭射来,将夏悠扬包围。   他们接到的命令,格杀勿论。   夏悠扬心里痛极了,恨极了,敌人如此不依不饶,戎关命不久矣,她怒火中烧,却什么改变都做不了,痛苦的仰天长吼“啊~~~~”,惊起满林飞鸟。   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最后竟然隐约带着龙吟。   方圆千里的森林中,草原上,所有的动物都低低的伏在地上,嘴中发出哀鸣,向着夏悠扬的方向臣服,瑟瑟发抖。   夏悠扬只觉得身体里有一种力量正在破土而出,神智已经不受控制,漂亮的玫瑰色眼眸变成带着缕缕黑线的赤红双眸,皮肤下墨蓝色的龙鳞像活物一般向外蠕动,身周围绕着蓝黑相间的气息,将她托着缓缓升入天空。   一支火箭落在戎关身上,她狂吼一声,背后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神力化羽,生出一双羽翼,俯冲向地面,眨眼间将戎关牢牢抱在怀中。   夏悠扬飞到敌人头顶,毫无感情的血眸睥睨着地面上用箭雨攻击她的人,羽翼煽动,带起阵阵狂风,根根羽毛幻成利刃,她一声尖啸,巨大的翅膀从上空挥过,飞沙走石,然后振翅一挥,冲向远方。   片刻,地上站着的一百多个敌人,慢慢的变成一截截,一段段,一片片,最后化成一滩滩肉泥,渗入溪流,幽幽山谷,瞬间被染的猩红。   羽翼挥动的罡风所到之处,生机尽断,土翻水涌,狂乱过后,只剩一片荒芜。   夏悠扬就这样抱着戎关,不知飞了多久,最后缓缓落在地面上,眼中的红色渐渐退去,神智恢复明朗。   可是神力的突然爆发透支她的体力,在她缓缓合上双眼前,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松手,阿关,我绝对不会松开抱着你的手。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漫天血雨,记得自己杀了他们,以最惨烈的方式,死无全尸。   夏悠扬低头看着戎关,擦掉他脸上的血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阿关,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她将外袍脱下来撕开,结成一根根布条,把戎关紧紧绑在自己背上,背着他,沿着下山的路,一步步走去。   不吃,不喝,不停,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山脚下,看到了人烟。   赵城的人通常都会在这个时辰起床,他们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阳关刚刚洒满田地的时候,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背上背着一个满身血污的高大男人,她一手托着身后的人,一手提着剑,剑尖无力的垂在路上,上面沾满已经干涸暗红的血迹,身后还跟着一匹破了腿的威猛黑狼。   女子的绝世容颜,男子的伟岸高贵,黑狼的利爪锋齿,身上掩不住的疲惫之态,显然是刚刚经历过惨烈的厮杀,如果贸然接待他们,可能会给村子带来灾难,但二人一狼的气势震人心魄,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邪魔洞府。   “废物,一个武功平平的女子,一个重伤的男人,你们都带不回来?”邪魔一脚将回来报告的统领踹飞。   “回,回大王,冥主将属下派出的人全杀了,连,连尸体都没有,全都化作了肉泥。”统领想起那日他在山谷中看到的情景,不禁身体直打颤。   “不要找借口!本王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咳咳咳”邪魔一怒之下竟吐出一口鲜血。   统领忙磕头说:“请大王保重身体啊。上次您急召我们回来,就已经吐过一次血了,这次......”   “闭嘴!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邪魔擦擦嘴角,冷哼一声:“罢了,先绕过你们,从今天起,本王要闭关,至于冥主,就先让她在外面快活几年吧,传令下去,召回所有在外的侍卫,将府中警戒提升到最高,若有什么闪失,小心你的狗命,滚吧!”   赵城。   女子背着男子沿着官道一直走,行人不自觉的就让开一条路,她推开第一间医馆的门,对大夫说:“麻烦您把他救回来。”   那大夫只淡淡扫了一眼,两个人衣衫没有一处完整,浑身血迹混着泥土,他甚至没有上前检查,不耐烦的挥挥手:“一个死人还救什么?快走快走,别污了我家地方。”   外面围观的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大夫已经被扔了出来,趴在地上哀嚎,然后是女子冷若冰霜的声音:“他不是死人。”   夏悠扬背着戎关继续向前走去,大夫在身后骂骂咧咧:“你这个女人不知好歹,背着一个死人还出手打人。”   突然“叮”的一声,一把匕首擦着他的手深深没入水泥地中,女子头也不回,只飘来一句话:“闭嘴,或者死。”   Handsome叼起匕首,幽绿色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大夫,转身跟上。   漆黑狭小的瞳仁中,杀机迸现,又转瞬即逝。   第二间医馆。   大夫看着面前这位眼神能杀人的貌美女子,磕磕巴巴的说:“姑,姑,娘,这位公子伤势,伤势太严重,救,救,救不回来了。”   夏悠扬上前一步,看着大夫的眼睛,认真的问:“你是说,他活不成了?”   大夫被夏悠扬的眼神压着,都快跪在地上,慌乱的说:“是,是,啊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本事,姑娘,姑娘,求你找别人吧,我医术不精啊。”   夏悠扬紧了紧绑着戎关的布条,转身离开。   街上的人就这样看着她,从太阳初升,走到太阳正当空。   三天了,这是第三天,她背着他没有片刻停留。   透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来,手掌,胳膊,膝盖,到处都是血红。   一个推车卖菜的老妇人,一直看着这一男一女,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单薄,瑟瑟发抖,男子也是大好年华,却生死不知,眼中不禁流下两行浊泪,看到夏悠扬再一次爬起,从她身边面无表情的走过,突然叫住她:“姑娘。”   夏悠扬回头,就看到老妇人把自己的菜全都扔到地上,将木板车推至她面前,对她说:“孩子,大娘的车给你了,用它推着你家夫君吧。”   第六十六章 风氏兄妹   老妇人眼神真挚,心疼的看着夏悠扬,夏悠扬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小心的把戎关放在车上。   大娘把盖着菜的被子盖在戎关身上,又将自己身上的薄棉衣脱下来地给她,拍拍夏悠扬的手,安慰的说:“大娘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只能给你这么多,如果不嫌大娘脏,你就把这棉衣穿上,孩子,去吧,你要坚强啊。”   夏悠扬如果还会流泪,一定会泪流满面,可是从她杀了所有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流泪了,她不允许自己再流泪了。   “大娘,如果我还活着,会回来报答你的。”夏悠扬穿上老妇人的棉衣,看了一眼戎关安睡的容颜,抬起对她说。   老妇人将推车把手塞进她手中,挥挥手:“走吧,孩子。”   夏悠扬踏着落日余晖,将路走到了尽头,进了最后一家医馆。   年过半百的老医生仔细给戎关检查之后,叹气说:“姑娘,这位公子的伤势很重,暂且不说这些皮外伤,他本身体虚不甚健壮,早年肺部曾遭受重创,留下病根,腹部的新伤虽然表面上看着已经痊愈,但实则内在没有恢复,胳膊和胸部的肌肉有损害,最严重的是这条腿,膝盖骨粉碎性骨折,以老夫的能力,怕是没有把握接好。   这一桩桩加起来,他还吊着一口气,没有当场丧命,已是奇迹。   虽然我一辈子行医,也只能抱歉地说无能为力。   我能为你们做的不多,一是这颗赤丹,它可以保住重伤之人一口元气,二是还能帮你指一条路,村子前面有一间竹舍,是医女住的地方,她医术比我们这些人高超得多,若能见到她,可能还有一丝生机,只可惜,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夏悠扬接过老大夫的药丸,含在口中化了,确定没有危害,慢慢渡入戎关口中。   她看着戎关紧闭的眼睑,轻声问:“奇迹吗?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扔下我,他不会骗我。”   “姑娘,人命天注定啊。”老医生见她如此执着,忍不住劝道。   夏悠扬摇摇头,笑容凄惨:“天注定吗?不,即使注定,我也要逆天。老先生,谢谢你。”   然后带着戎关,去寻找下一处希望,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处希望。   十里外,竹林。   夏悠扬推着戎关,来到老大夫口中,医女的住所。   她将推车停在一边,handsome机警的看着四周,她上前敲门,敲了几声,都无人应答,见院门开着,就伸手推开栅栏。   半步还未踏进院落,只听一声大喝:“谁!”颈后一阵劲风袭来,她一个侧翻,将将躲过,残留的掌风将脸颊刮得生疼。   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人拎了起来,剑刃已经刺破皮肤。   “谁?干什么的?不说我杀了你。”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他身上浓重的杀气让夏悠扬打了个冷颤。   “我要找医女,为我朋友治伤。”   身后的男子转头看向一旁,车上确实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伤者,以他的武功可以感觉到,来的这两个人没有恶意,女子不是他的对手,男子的伤重也不是装出来的。   “医女现在不见客,请回吧。”男子抽回剑,松开夏悠扬的衣襟。   “求求你,让我们见一见医女吧,我朋友等不了了。”   “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走吧。”   “不,求你了,我已经城中所有的医馆都走遍了,没有人能治,这里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说了让你走,怎么这么多废话,要我动手吗?”   “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能让医女帮我朋友看看。”   男子想到自己妹妹虚弱的身体,想起那群伤她的混.蛋,眼前女子的执着,在此时的他看来就是冥顽不化,挥起拳头就像夏悠扬攻来。   正当她躲闪不及,即将被打中腹部的时候,屋中突然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声音轻柔的喊了一声:“哥哥,别打了,让他们进来吧。”   “筝儿,你...”   “哥哥,就让他们进来吧,医者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怎么可以将伤者拒之门外呢?那推车进不来院子,你帮忙将那位公子抱进来吧,小心些。”   男子听了白衣女子的话,看了一眼夏悠扬,伸手去抱戎关。   夏悠扬怎么肯让陌生人碰到戎关,忙抓住他的手臂说:“我来。”   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妹子都说了,会帮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你抱得动么?”   然后手臂轻抬,轻松的就把戎关抱进屋,放在床上。   女子仔仔细细给戎关检查一番,中间停下多次,坐在凳上低咳,只一会功夫,就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她坐下顺了一口气,抱歉的说:“对不起姑娘,我身体不好,你不要见怪。   这位公子的伤势很严重,致命伤有三处,腹部剑伤,腿部骨折,还有五脏六腑都经过激烈的撞击。   我虽然救人无数,但却也无能为力。即使真的可以帮他保住一命,他这一辈子,也只能如此躺在床上。但就连保他一命,我也没有把握。”   夏悠扬紧绷的身体突然泄了力气,颓丧的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女子只觉得夏悠扬的喊声让她一阵恍惚,声音越来越尖利,刺着她的耳膜,男子习武,到底定力强些,大喝一声:“闭嘴。”震断了夏悠扬的喊叫。   “疯女人,你修习过什么妖法?怎的叫声还能夺人心魄?你想害死我们吗?”男子怒斥道。   夏悠扬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想让他死啊。这么多天了,他呼吸未断,脉搏未绝,为什么就治不好呢?”   女子起身将夏悠扬拉起来,安慰道:“姑娘,我们先坐下想想办法,或许还会有转机的。你可知道,江湖上传闻的四大公子?”   夏悠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难道,她认出戎关是玉面公子了?但看她的眼神真挚,不像耍什么心思。   “嗯,凤鸣公子,玉面公子,风煞公子,回春公子,怎么了,可是他们能帮上忙?”   “是,这其中被人们提到最少的回春公子,正是医术高超,有妙手回春之力,如果能得到他帮助,你的朋友,会有转机。”   夏悠扬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找到他?”   一直没做声的男子说:“找到他确实容易,但想要见到他,何其难也,我为了找他给妹妹治伤,已经去了数十次,可是那里的阵我闯不过,至今为止连他的衣角都没见过,让妹妹受了这许多苦。”   “哥哥,你不要再责备自己了,或许这就是命啊。”女子温和的劝到。   “筝儿,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伤,是我疏忽啊。”男子浑身的肃杀之气,在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医女,他们都说你医术厉害,怎么,你自己不能医好吗?”夏悠扬疑惑的问。   “姑娘,医者不自医,而且我是中了毒,没有下毒者的血为引,毒解不开的。”   “如果你们能带我去找回春公子,我或许可以帮你。”夏悠扬思索片刻后回答。   “姑娘,你怎么帮我呢?难道你是下毒的人吗?我知道你不是。还是你认识给我下毒的人?”女子脸上的表情很忧伤,凄声问道。   “我不是下毒人,也不认识他,但是我可以给你我的血,我的血应该可以解毒。”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骗子?万一你再害了我妹子怎么办?”男子急切的说。   夏悠扬淡淡的说:“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解百毒的血液,若是传出去,我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男子一时间被驳得哑口无言。   女子略略权衡,点点头:“姑娘你放心,我们兄妹二人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绝不会将如此重大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姑娘不介意,我们先各自放一点血,试验一下可好?”   说罢就拿过一支玉碗,划破手腕,滴了一些血进去。   夏悠扬站起身,背对着两人,转过身去。   男子上前一步挡住她“你要做什么?怎的还要转过身去?”   “我要放胸前的血,要拉开衣襟,你要看吗?让你妹子站在我旁边吧,如果我真要对她不利,你可以从背后一剑刺死我。”夏悠扬头也不回,甩出几句话。   男子闭了嘴,站在她身后,女子站在夏悠扬身侧,轻声说:“姑娘,得罪了,我哥哥从我受了伤,脾气就有些急躁,还望姑娘莫怪。”   夏悠扬摇摇头,然后拉开衣襟,匕首划破龙头,将血滴入碗中。   女子看到夏悠扬胸前的纹身,惊讶的瞪大眼睛。   男子见妹子神情有异,忙冲过来。   女子突然想到夏悠扬还敞着衣襟,忙大喊一声:“哥哥,别过来。”   夏悠扬整理好衣服,将碗放在桌上,兄妹两人亲眼目睹金红的血液慢慢融入原来的血液中,然后将那女子的血液分成红色和黑色两部分。   番外八 梓鸢之童年回忆   又是一个严寒冬日,但这并不能阻挡我出门的脚步,我安顿好弟弟,就像往常一样,去了先生家。   先生虽然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却是对我极好的。   我十二岁那年,先生才来到我们村里,没有人知道先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只知道他能文能武,有空的时候就教村中的孩子读书识字,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先生。   先生讲授知识的时候,我会带着弟弟一起去,弟弟对那些诗文书画哲理很有天分,通常是先生讲一遍就能记住,课后更是能举一反三。   当时我就想,如果弟弟的身体没有问题,一定可以有大好的天地令他施展拳脚。   可惜天不遂人愿,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有爹,没有娘,没有任何亲人,甚至村里的人都说不出任何关于我们身份的事情。   我只知道我叫梓鸢,弟弟叫墨见,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村长外出而归,看到自家院门口有两个小包裹,包裹是上好的织锦,一蓝一红,是一男一女两个婴儿,包裹中只有一个字条,龙飞凤舞的写着:‘姐姐梓鸢,弟弟墨见’八个字。   村长不忍小小的孩子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冻死街头,便一手一个抱回自家,放在火炕上暖着,冻得青紫的孩子才渐渐缓过来,之后与家里人商量,虽然家中不富裕,却也努力把姐弟两个抚养长大。   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请了多少大夫,都说是娘胎里带来的顽疾,无法根治,如果能活到十岁,便是祖上积德,上天眷顾。   我六岁的时候,村长一家五口因为一场火灾全部丢了性命,有人说我们是煞星,给村长一家带来了厄运。   新任的村长觉得我们白吃白喝连累他们,就寻了个理由,把我们赶了出去,只有以前曾经照顾过我的大娘,偷偷送了些粮食给我,还帮我们收拾了一间村边废弃已久的小房。   从那天起,我就懂事了,肩负起我们的家,极尽所能照顾弟弟。   六岁,在最艰难的时刻,看尽了人情冷暖。   大夫说弟弟只能活十年,我不信,我要逆天改命,我甚至自己去林子里寻找珍贵的药材,弟弟就一次又一次突破大夫说的最后的时间。   可是他因为体弱不能干活,又有着一副胜过女子般娇美的容貌,没少遭人白眼,更有人嘲笑甚至动手欺负他。   我记得很清楚,遇到先生的那天,邻村的一个孩子抓着弟弟的手腕让他学女子娇笑,弟弟不依,那些孩子就打他,骂他,弟弟无力反驳,也不生气,只:“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样随意欺辱他人,以后必遭报应。”   那个男孩子骂骂咧咧的一把将弟弟推倒在地,我赶到时他正一脚一脚踢在弟弟身上,而弟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不吭一声。   那是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弟弟啊,我唯一的亲人,怎能任人欺负,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提起旁边的镰刀,冲过去就砍在那个孩子胳膊上。   腥热的血溅了我一脸,我心里很是害怕,但是当我看到弟弟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在地上大声喘息,那么无助,那么脆弱,我又觉得,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背起弟弟,一步步向家走去,他的身高已经超过我,我背着他很吃力,可是我不愿放开,我不能放开。   就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外出归来的先生,他询问了事情的缘由,帮我擦掉脸上残留的血迹,微微叹了口气。   我当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先生对任何人都好,先生是无所不能的,放下弟弟,便三步并作两步,“噗通”一声跪在先生面前,认真的说:“先生,请您教我武功吧。”   先生清冷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你一个女孩子家,学武功作甚?”   “我要保护弟弟,我不能让他受人欺负。”   “学武功很苦的,你真的可以坚持吗?”   我听先生的口气,知道他是愿意收我为徒了,欣喜的磕头说:“先生放心,我什么苦都受得,而且我不会仗着武功随意欺辱别人。”   “倒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先生点点头,伸手拉起我,摸摸我身上的骨骼,“你的骨骼很完美,是学武的好材料,可惜你已经十二岁了,启蒙的太晚,你努力学,我尽力教你便是。”   我高兴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当做拜师礼。   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天帮弟弟做好饭,将他在床上安置好,就去跟先生学武。   正如先生所说,十二岁的骨骼,才刚开始学武,身体的柔韧性大大不如孩童时期。   刚开始的时候,每天只是练习基本功,都要弄得遍体鳞伤,最痛苦的是我小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右腕,因为没有钱治疗,自愈之后骨骼生长的不甚顺利。   先生为了让我右手用剑用的顺利,硬生生将我手腕掰断,接好骨头,让它重新正常生长。   那天我回家,弟弟听了事情的经过,第一次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以前他被人殴打,被人骂,都没掉过一滴泪,不哭,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看着我打着夹板的手腕,抱着我失声痛哭。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让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姐姐,对不起。”   我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拍拍他的背:“傻弟弟,我是你姐姐,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如果我们反过来,我病了,你肯定也会这样照顾我的对不对?”   弟弟没说什么,挽起袖子,坚持让我歇着,他去厨房做晚饭。   我看着一身素色麻衣的弟弟,粗糙的衣服和简陋的房屋没有给他蒙上一丝灰尘,我只觉得他干净的像溪涧那样圣洁。   我不知道为什么姿色平平的我,会有这样一个貌若天仙的弟弟。   或者,他根本就是天上来的神仙,来陪伴我孤寂的童年,他身体不好,就是因为有一天,他完成使命了,便不再陪伴我,要回到天上去。   我第一次由他一匙匙喂着吃饭,我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让我和弟弟永远相依为命。   第二年,先生开始教我练习内功心法,他说我体内隐隐有一股庞大的内力,但位置太过飘渺,他只是偶然间有一丝微弱的感觉。   而我则是对体内蕴藏的什么东西,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的练习。   可是时间久了,我才发现,我体内隐藏的东西,好像可以吸食我的内力,导致我的修炼极为不易。   我付出了多于常人几倍的努力,仍旧收效甚微,先生对此也无能为力。   然而第三年,先生才刚刚教我剑法起步,他家中就来了几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先生跟他们激烈的争执了好久,但最终还是决定跟他们一起离开。   先生留了一些书籍和钱财,嘱咐我不要试图寻找他,还说若是以后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如果觉得他是个好人,不妨跟着他,哪怕是做个小丫鬟也好,但一定谨记在浊浊人世要坚持善良本心,然后就离开了。   我和弟弟的生活因为先生的进入,变得不一样,可是先生就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全身撤出,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年,我和弟弟十五岁。   弟弟再一次证明,大夫的诊断是错误的,他比所有人说的十年,又多活到第五个年头。   可是我看着弟弟日渐虚弱的身子,竟然没有了当初要逆天改命的决心,可是我不愿放弃,带着他进了城,到了云逸的第二大都,绣都。   医生的诊断却仍旧是那样,说是因为我的细心照料和弟弟性格坚韧,所以才活了十五年。   弟弟依然云淡风轻,对医生的结果不甚在意,而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弟弟这样,还能陪我多久呢?   我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钱,带他去吃了一顿好的,然后扶着他在街上慢慢走,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弟弟走累了,我扶他在街边茶水摊上坐下,全然不知他出尘的气质,已经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我们喝了一碗茶,刚要离开,就有一个人按住弟弟的肩膀说“等等。”   我回头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大汉,一脸横肉,令人作呕,弟弟皱皱眉,不着痕迹的从他手下挪出来。   那个大汉上下打量了弟弟一会,然后说:“这个小子虽说病怏怏的,但一副皮囊生的倒是好,跟大爷我走吧,回家让老爷好好宠爱你,到时候兴许这病就能好了。”说完不由分说就伸手来抓弟弟。   我怎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要把弟弟带走当娈童,我大喝一声就朝他攻去。   我虽有武功在身,却不甚精通,而且身材与他相较太过渺小,十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筋疲力尽。   他见我面露疲态,一掌飞来想要取我性命,弟弟却扑上来护住我,大汉虽然改变了掌风方向,却也有五成力道落在弟弟背心。   我伸手一摸他的脉搏,气息虚浮紊乱,已经伤了心脉,本想带他先走,可是大汉不依不饶,说我坏了他的好事,一心想取我命。   我被他一次次打伤,正当我为弟弟的伤势焦急不已,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我们。   “给我住手。”   番外九 梓鸢之她的事情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比我年龄略小的女孩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怒斥大汉的恶行。   那大汉一见貌美的小姑娘,目露绿光,就向她伸过手来,我本已经跃起准备去挡住他,却已经有一把匕首飞来,齐齐将他的手指切下。   那个俊朗的男人简单几下,就把现场收拾干净,然后小女孩焦急的嚷着,让男人带弟弟去医馆。   我照顾了弟弟十五年,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我知道他心脉已碎,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   弟弟最后说,他喜欢我笑,让我不要哭,他要我幸福,让我嫁一个好夫君,他说他累了,再不能陪我了。   我就那样抱着他,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哄着他睡了他这一辈子最长的一觉。   我抬起头,看着女孩子精致的脸庞,她脸上毫不掩饰对我的关心和担忧,突然想起先生离开前说的话,我认定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先生口中的好人,是我心甘情愿跟随的人。   可是她对于此事很是为难,说她不能带我走,我坚持着,我知道,有恒心,没有不成的事。   最后我还是如愿的跟她一起走了,她对我那么好,完全不当我是丫鬟。   弟弟,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姐姐找到一个好的主子,以后,会好好跟随她,以报她最后保了你的清白。   而且,没有你的日子,我不愿一个人独自生活,她是个温暖的女子,我想,她会给我一席心安之地。   见惯了太多的人间冷暖,我已经不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了,能让我认准的人,定不会让我失望。   后来我知道,他们一行人身份都无比尊贵,将军,皇子,哪一个都是至高无上的人。   可是我骨子里天生不谄媚,不攀附,什么身份都不入我眼,她帮了我,我便只忠于她一人,无论她是别人的丫鬟,还是后来变成身份高贵的郡主。   接触的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她坚强,机灵,勇敢,有时候心思缜密,有时候又跳脱的像个稚童。   她不像普通闺阁儿女一般,整日的悲春伤秋,却有满腹经纶,也不会做精致的绣线女红,却能画出许多好看新奇的图样。   虽说是丫鬟的身份,但看她举手投足之间,哪里有卑微的样子,怎么看都具有天生浑然的高贵之气。   我每天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再不空洞,再不寂寞,弟弟离开带给我的伤痛,正在被她一点点抚平。   在一起许久,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她,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只有在她房中看到还在熟睡的她,我才能安心的去做我的事。   有很多次我在她房中,发现床铺早已没了温度,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揪着,忙慌乱的出去寻找。   多数时候会看到她自己喊着奇怪的口号,在院中做运动,熹微的阳光将她映的如同一朝暖阳,我每次站在她身边,都会觉得她身上的温热能够驱散所有阴霾。   我都会微微扯一下嘴角,那是人们所说的会心一笑吧。   少数时候我会看到她从寂青觉房中出来,脸上是微微的酡红和幸福的满足感。   她看到我都会开心的跟我打招呼,问问我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我每次都是低着头,一一回答。   虽然我知道每天都这样询问,时间久了就变成一种寒暄,但我仍旧回答的一丝不苟,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我很好,真的很好,在她身边,真的很好。   她总说我有时候太严肃,笑容太少,总拘谨着遵守什么礼节,总是低头跟她说话。   我也不想,可是我要用怎样的眼神面对她?   满心的崇拜吗?   还是满眼的感激?   还是干脆就直白的看着她,让她毫无遮掩的看到我的情意?   不,我不能这样做。   当我发现这种特殊的感情,我曾经试图远离她,可是越挣扎越不能抗拒,她就像一块磁石,紧紧将我吸附在身边。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我只能默默的做她的丫鬟。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做她身边最坚强的盾,我希望寂青觉给不了她的东西,我可以给。   可我至今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对寂青觉那么痴心,在我看来,凤陌夕比寂青觉好千百倍,她有难的时候,都是凤陌夕一马当先,寂青觉在哪里?   他在守着他所谓的国家大任,人民安危,在我眼中,那些都是太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想有一个男人,可以给她所有的宠爱和幸福。   可是寂青觉令人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每当陈紫云在他身下承欢,我都恨不得冲过去大声质问:“曾经的誓言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是吗?你答应过她的幸福,你丢去哪里了?”   可是我隐在暗处,紧紧攥着拳,我不能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只能在她哭泣的时候,给她一个不够宽阔的怀抱。   她生了孩子,寂青觉的孩子,寂沐崇,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她视若珍宝,寂青觉也极尽宠爱,既是她珍爱的,便是我要保护的。   可是我们千算万算,处处提防,都没有料到最后的结局,她对他的感情,竟然深刻到以命换命,她却说,她已经还清了他的恩情。   我不懂,他娶她,却负她,哪里来的恩情?   我自从跟了她,一直苦练武功,几年时间,我以为以我的武功,已经可以保护她,但是那天,我还是眼睁睁看着矛穿过她的胸膛。   当时脑子中什么都没有了,弟弟走后,她带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暖也随之破碎。   她临走前交代我们,帮她好好照顾孩子,我下定决心,即使拼了命,也会护他平安长大。   后来那个叫锦夜的女人出现了,寂青觉固执的把她当作夏悠扬,我虽然愤恨他认错自己爱的女人,但之后他对“夏悠扬”的宠爱至极,却也令人动容。   可是,夏悠扬已经不在了,他做的一切弥补,都是徒劳。   崇儿长得很快,也很聪明,我和连理陪着锦夜,带着孩子在花园中玩耍,看着小小的人儿在地上跑,我仿佛看到她在一旁笑脸盈盈的望着。   不知是不是寂青觉惹了仇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上,总会有人想害崇儿,但连理,锦夜我们三个,每天和崇儿都寸步不离,化解了很多次迫害。   那天一群黑衣人闯入后院,目标很明显是崇儿,锦夜虽然也清楚自己只是夏悠扬的替身,但她对寂青觉和崇儿的照顾,不可谓不尽心竭力。   她拼着自己受伤,护着崇儿在身后,黑衣人却突然撤退,我见府中侍卫力量已经集中过来,就翻越围墙,向着他们撤退的方向追去,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走崇儿。   那领头人内力远胜于我,我与他频频交手,不知为何,他的功法套路,给我熟悉的感觉,最后我不敌他,被他一掌拍在胸口,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等我再次醒来,却见到三个男人跪在我床边,全部恭敬的说:“属下参见少主。”   我当时被他们一句话震住了,少主?我是他们的少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撑着起身,最年轻的男人过来小心扶起我,细心的帮我垫好靠垫,我审视眼前的三人,青年一袭火红衣衫,看上去比我年龄略大,相貌却并不如红衣那般跳脱,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双眼眸中尽是温润的神色。   另外两个皆是须发花白的老人,老头黑衣,老妇白衣。虽然年龄已至知天命,但精硕的眼神中,依稀可见当年雄风。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毕恭毕敬,两个老人甚至眼中有隐隐闪动的泪花。   我坐正身子,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胸口的痛楚,疑惑的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黑衣老头上前一步,对我鞠了一躬:“少主,由我来说吧。老夫二护法,金土二部的统领金峙,白衣的是三护法,统领木水二部水依,红衣男子的是大护法,火部统领萧何。   这里是鸢木阁总坛,您的母亲是我们的阁主,父亲是上一任大护法。十八年前,阁主和护法大人发现江湖上有奸人异动,出面平乱。   不慎遭人暗算,阁主身中剧毒,但那时阁主已经怀有身孕,不能强行逼毒,只能慢慢缓解。   后来江湖大战,恰逢阁主生产,孩子就生在了外面,没能及时带回阁中。   大护法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阁主为了保护孩子,不得已将孩子放在了农户门口。   然后飞鸽传书给阁中,交代我们她带大护法去寻找神医,若大护法平安无事,他们五年之内必定返回,若是大护法没能活下来,就让我们休养生息,隐藏实力,淡出江湖,直至我们迎回新的阁主,她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就是您。”   我不禁皱了皱眉,才昏迷了一小阵,醒来之后竟然卷入了一场江湖恩怨,这是真的吗?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少主?”   红衣青年萧何上前一步,从旁拿过一个卷轴,展开来给我看:“少主,这是阁主和大护法少年时候的画像,您现在的长相,和阁主很是相像。”   番外十 梓鸢之身世之谜   我抬眼一看,的确,我与画中的女人眉眼轮廓极为相似,只是她要比我美得多,而画中的男人,活脱脱就是弟弟的样子。   萧何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不信,又将袖子卷至肩部,“少主,属下臂上的是鸢木阁的图腾,所有鸢木阁的人身上都有。您的纹身也在大臂上,只因为现在您体内的力量被阁主下了封印,纹身也隐在皮肤之下,只用鲜血浸染,才能看到。”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既然他说是这样,那我必然要做一番验证。   刚从腰间摸出匕首,萧何突然焦急的喊了一声“少主。”   我眼神不善的看着他,匕首攥的更紧,他如此急切的阻止我,难道,事有蹊跷?   然而我发现我想错了,他趁着我疑惑的空当,已经在手心割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对我说:“少主,您刚受了伤,身体还未恢复,这种事情,还是让属下来做吧,对不起,逾越了。”   说完就把浸满鲜血的手掌贴在我手臂上,片刻之后,他拿着帕子将我臂上的血迹擦干净,我就看到一朵墨青色的鸢尾花缓缓从皮肤下面浮现,与他的一样,只是更大一些。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只是我从没想过,我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心里犹豫着,听他们的说法,是很想让我回来,可是我真的要接下这一摊我从未接触过的势力吗?   他们也不催促我,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让我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见萧何自始至终都没顾一下自己的手,心中微动,拿过床旁桌上的纱布和伤药递给他,略带愧疚地说“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萧何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恭敬地说:“少主不必担心,属下回去处理便可。”   我看着他的眼睛,澄净的眼中满是真诚,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见他如此坚持,不禁提高了声音:“我说让你处理,现在就做,怎么,还要我帮你吗?”   萧何哪里想得到我会这样说,接着憨厚的一笑,随便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用绷带缠了两圈,快速打了一个结,对我说:“少主莫要生气,属下处理完了。”   我突然想起以前,她每次伤了自己,也总是这样胡乱缠一通,不甚在意,我总会埋怨她,她就又好气又好笑的由着我给她仔细缠好。   竟然鬼使神差的叹了一口气,对萧何说:“你怎么也是这样,伸手过来。”   萧何不敢违抗少主的命令,将手伸过来,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两个老人,正对视着偷笑。   我拆开萧何手上胡乱缠着的绷带,像以前对夏悠扬那样,帮他小心处理好,然后打了一个活结,边做边问:“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孩子?他和你们有什么过节?”   萧何毫不避讳的看着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仅此而已,我们如果知道那是少主护着的人,断然不会接这桩生意。”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鸢木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既然你们说我是你们的少主,能不能告诉我,我......爹娘留下的这个鸢木阁,到底是做什么的?暗杀组织?”   一直没说话的老妇人开口:“少主有所不知,以前阁主在的时候,我们是江湖上最大的一股势力,阁下有很多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平时江湖上的大事小事,也会考虑我们的意见。   可是阁主走后,渐渐衰落,阁中不再参与江湖争端,为了避免有人趁火打劫,我们只能隐藏身份,金库中的钱财不再足以支撑,只得以杀手的身份,在外面接一些任务,补贴经费。   不过现在少阁主回来了,我们完全可以重出江湖,不用再隐藏了。”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声音淡淡的说:“我没说我要回来,也没承认我是你们的少主,我长这么大,只知道我叫梓鸢,没爹没娘没有任何亲人,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去后就只剩我一人,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你们所说的什么少主。”   两份老人听我这样一说便急了:“什么?小少主......不在了?”   我点点头“是,从小他身体就不好,十五岁那年去了。”   老妇人突然流下两行泪,声音颤抖:“是啊,阁主当年身上的毒,定是影响了小少主的身体。小少主那么小就去了,老身对不住阁主啊,没能早些发现少主,少主,这些年,您受苦了啊。”   我见他们并不纠结于我要不要当少主,只是为我和弟弟惋惜,心里好感增加了不少,不忍见老夫人如此情态,放柔声音说:“婆婆,您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其实过得很好,日子很充实,至于弟弟,那是他的命。”   萧何扶了扶水依婆婆,转头问我:“少主,您不信我们,不想回来是吗?”   我看着他说:“我不能不信,所有的一切证据都证明,我就是你们所说的少主。可是我不想,我不知道怎样介入进一个我完全没接触过的组织,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武功平平,没什么能力的平凡人。”   “少主,您体内的封印没解开,却能将武功练就到如此地步,能与我对上十几招,已经是奇迹,怎么会是平凡的人?”萧何急切的解释。   金峙见我脸上神色犹豫,拦住萧何:“大护法,让少主想想吧,若是她真的不喜欢这种生活,我们就让组织散了吧,只可惜了阁主的一片心血。少主,您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在决定也不迟。”   然后三个人就一齐离开,只留下我一人。   第二天我伤势稍好,就独自一人在外面闲逛,途中经过农田,经过街市,这里完全不像一个组织,反而像一个都城一般,只是就连推车卖菜的人,都至少有些许功夫可以自保,才能让人真切的感觉到这里不是普通的都城。   我漫无目的走着,走到一户农家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萧何。   “朋飞,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今天有让陈大夫看过吗?”他的声音很柔和,像是父亲的口吻,我想象中的,父亲的口吻。   “谢谢大护法关心,已经好多啦,陈阿伯说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接着练武了。”一个男孩子清澈的声音,欢快的答着。   “护法叔叔,您来看看,朋舞的剑舞的好不好?不要总是关心哥哥嘛。”一个五六岁的粉衣小女孩嘟着嘴,缠上萧何的胳膊。   萧何笑眯眯的把她抱在怀里,抚抚她的头发,“朋舞最乖了,叔叔最喜欢你的,哪里只关心哥哥啦?”   一旁坐着的小男孩撇撇嘴,“可不是么,妹妹你看,你这衣服还有那把漂亮的小剑,不都是大护法送你的,我呢,护法就没给我买过衣服。”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看看撅嘴的哥哥,又看看笑盈盈的护法,突然眉开眼笑起来,嘻嘻的笑着:“是哦是哦,哥哥你太聪明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嘿嘿,护法叔叔,朋舞最喜欢你了。”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跳下去又搂着哥哥亲了两口,眯着眼说:“朋舞也最喜欢哥哥了,哥哥的腿还疼吗?要不要朋舞帮你按摩?”   说完就伸出稚嫩的小拳头,在朋飞腿上轻轻捶起来。   朋飞虽然嫌弃的擦擦妹妹留在他脸上的口水,但是看到妹妹小手上因为握剑磨出大大小小的泡,还忍着疼帮他按摩,心疼得很。   忙攥着她的小手“没事,哥哥腿不疼了,等下个月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带你上树摸鸟蛋了。你看看,手上都起泡了,怎的这么不注意?”   朋舞伸出小手,看着手心晶莹的小水泡,伸手按了一下,然后“嘶”的吸了一口气,小嘴又瘪了下去。   朋飞看的是又气又笑,从旁边的药箱中拿出银针,攥着她的手吹了吹,温柔的说:“朋舞不怕啊,很快就好了。”   然后挑开水泡,挤出脓水,帮她上了药。   看她伸着小手撅着嘴闷闷不乐,拄着拐杖到旁边桌上,拿起一个桃子,扒了皮,递到她嘴边哄到:“朋舞不要不开心了,哥哥喂你吃桃子好不好?这桃子是陈阿伯刚才拿过来的,可好吃了。”   小丫头看着粉粉嫩嫩水灵的桃子,把手上的小泡瞬间忘到了九霄云外,就着朋飞的手大吃起来。   我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觉得画面那么美好,心里有一条条暖流,从心房流至身体各处。   突然一阵风吹过,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出来,一屋人的眼睛全都转到我这里。   萧何见我在深秋时节只穿了一件单衣,忙上前几步把自己的披风系在我肩上,“少主身体还没好,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叫朋舞的小女孩已经扑过来,仰头问道:“姐姐,你是我们的少主?”   我面对孩子纯真的眼神,不知该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点点头,爱怜的摸摸她的头:“是啊,我是。”   朋舞突然笑开了花,“真的呀?这样真好。我一直以为少主是一个长得很凶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个漂亮姐姐。   姐姐,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漂亮?我愣了一下,我这样的,也算漂亮?   番外十一 梓鸢之突如其来的温暖   朋飞拄着拐杖起身对我行了个礼,恭敬的说:“朋飞见过少主,舍妹年龄小,不懂事,还望少主见谅。”   我看他腿伤还没好,行礼很不方便,过去扶着他“没事,小孩子有什么的,朋舞很可爱啊,而且你腿上有伤,还行什么礼呢。”   朋舞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我怀中钻出来,嗲声嗲气的问:“漂亮姐姐,能不能抱抱朋舞,朋舞最喜欢你了。”   我“扑哧”一声乐出来,先是最喜欢萧何,然后最喜欢哥哥,现在又最喜欢我,这个小孩,还真是可爱的紧。   我伸手抱起她,在怀中颠了颠“好啊,姐姐也最喜欢朋舞呢。”   萧何微微皱了下眉头,小声问我:“少主,胸口的伤不碍事吗?”   我摇摇头,“就抱一小会,没事的。”   我握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和小丫头玩了一会顶牛牛,惹得她笑个不停。   这丫头看上去瘦小,抱在手里却结识得很,不消一刻我胸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萧何好像可以感受到我,很自然的伸手接过朋舞,宠溺的说:“朋舞,叔叔抱你好不好?你不能有了漂亮姐姐,就不要叔叔了呀。”   朋舞本来还恋恋不舍我的怀抱,听他这样说,忙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是朋舞最喜欢的人呢。”   然后转头看着我认真地问:“姐姐,以后你每天都来看朋舞好不好?朋舞很听话,会唱歌会跳舞,还会武功,我还会画画呢。”   小丫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期盼,最纯净的愿望,我怎么忍心拂逆,郑重的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许下我的诺言,对她,也是对自己。   “好,以后姐姐有空,就来陪你玩,我们说好的。”   孩童稚语,天真可爱,一个温润的男子在一旁和蔼的笑着,这样的情景,多久没出现过了?   曾经的我会在一旁看着夏悠扬与夫君孩子其乐融融,可是后来寂青觉怀中搂着别的女人,崇儿身上又满满的都是夏悠扬的影子。   每每看到他们,我都会想起她的一切,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相貌,并没有因为时间久远变得模糊,反而愈加清晰,那种感觉,快乐,却也痛着。   我转身走出门外,午后斜阳把身后的一切拢上淡金色。   房子,街市,与夫君携手的妻子,母亲怀中的稚童,还有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温柔的望着我,我不禁模糊了双眼。   温暖啊,这是温暖,冰封的心正在被他们慢慢融化,化成一滴滴水,滋润每一处。   夏悠扬,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   我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我愿意驻足的地方。   萧何从后面追上我,看到我的眼泪,我恍惚中觉得他的笑容竟然带着宠溺。   他掏出帕子放在我手心,轻声说:“若是觉得这里好,就留下吧。”   那一刻,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他这一句话,我做了这辈子第二个重要的决定,却让我,幸福一生。   我不知为什么,从来都是一个性子冷淡,不爱哭的人,可是看到他真挚的眼神,我的保护壳竟一点点裂开,咬着唇说:“好。”   他见我又哭又笑,竟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看看你,还是个孩子呢。”   “你瞎说什么?我都十八了,怎么还是孩子?”我长这么大,除了夏悠扬和连理会与我说笑,他还是第一个这样笑我的男子。   他见我不满的反驳,哈哈笑起来:“跟我比,你当然是小孩子。”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又能比我大多少呢?还说我。”   “我大你十岁啊,怎么,不像吗?”   “啊?你大我这么多?可是你长得好年轻啊,不像,一点都不像。”   “呵呵,我还记得阁主怀着你的时候,经常叫我去给我讲解剑法,那时候我还跟你说过话呢,我对你说以后会照顾你的,你还记得吗?”   我“噗”的笑出来,“我还在娘亲肚子里,哪里听得见你说话啊。”   他不置可否,转过身去,晚风捎来一句:“现在你听见了,我的话,依然算数。”然后身影就消失在转角。   只留下我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我回去之后写了两封信让人捎回将军府,一封信给连理,让她拿着我的卖身契去找寂青觉,告诉他我要离开,理由是我去寻找父母,另外一封给凤陌夕,让他帮忙暗中保护崇儿。   连理给我回信说寂青觉看了我的信,什么都没说,凤陌夕则是表示一定会做到。   我找来三位护法,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信我,我会努力让父亲和母亲留下的鸢木阁威风重振江湖,三个人自然说会全力支持我。   新旧阁主交接,在这个以武为尊的组织中,只有让他们看到绝对压倒性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们的忠心服从。   于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加紧练武,参加两年之后的阁内大比。   金护法和水护法合力,按照阁内秘法,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印,我一瞬间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庞大精纯的内力汩汩转动。   水护法给我解释,母亲与我分离前留在我体内一条蛊虫,它与我相伴相生,封印未解时吸食我的内力维持生命,一旦封印解开,就会把它吸食的加倍还给我。   而且,蛊虫还压制了我的容貌,随着封印解开,我的容貌也慢慢发生变化,从最初的平凡女子,变成与母亲相像的美女。   我足足用了九九八十一日,每日除了吃饭之外,都在盘膝运功,慢慢引导内力,将我体内的十二条正经,八条奇经以及四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穴位全部打通,处处充盈着厚实的内力。   我闭关三月,出关之后,仿佛脱胎换骨般,以前我学过的一招一式都能轻易的用出,日日沉浸在练武之中,两年之期将至,这时的我已经可以在萧何手中过百招。   我曾经问过他,他的武功极限到底在哪里,向来温和的他第一次露出那样傲视一切的眼神:“我不敢称第一,但是武林第一绝对不会赢我。”   我那时候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可我只能在你手中过百招,还是不够强啊。”   “你是阁主,不需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然我做什么呢?我是大护法,是火部统领,火部本就是主攻击,若是遇到危险,我自然是第一个冲出去保护你的人。”   我们两个熟悉了之后,他在人前自称属下,人后就整日“我我我”的,我倒也不甚在意这些,就随他去了。   阁内大比前一日,他们三位护法都来到我房里给我细细讲解需要注意的事情,明确的告诉我哪些人是忠诚的,哪些是摇摆不定,哪些是我上任之后必须要除去的。   两个老人家不仅在阁中事务和武功上助我很多,在生活上也对我极为照顾,我私下叫他们金伯和水婆婆。   金伯带了几样兵器过来,个个削铁如泥,我最后选了一把制造精巧的长剑,虽然体积不小,但是重量却异常轻巧,最奇的是它可以一分为二,也可以合二为一,与我从小练的双剑手法极为符合。   水婆婆带来许多小瓶小罐,还让我服下了一种白色的药丸,说是可以压制任何毒性,若我遭人暗算,可以拖延发作时间。   而萧何则是拿了一件乳白色的内甲给我,竟然是上好的天蚕丝韧,这种东西,我听说只有皇宫才有,惊讶了好半天。   “以前阁主在的时候,富可敌国,一件内甲而已,有何稀奇的?所以你现在应该感觉到了,你的压力有多大,鸢木阁比你想象的庞大得多。”   我幽幽叹了口气,“我本来还很有信心,现在被你一说,我心里倒有些胆怯了,就算当了阁主,我也不会打理那么多的事情。”   “怕什么呢?你是我们认定的少阁主,我们三个护法一致认定的,会有错吗?   而且大多数事情是不需要阁主亲自打理的,鸢木阁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们只要尽职尽责,鸢木阁存在了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严重的纰漏。   至于明天的比赛,你就放心吧,你只需要用雷霆手段镇住几个人,剩下难缠的角色,都会由护法选人与他们对峙。”   我坐在窗前仔细回忆着他们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安心的躺下。   如果我以前就有这样大的实力,是不是,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呢?   从小到大见惯了太多的世间冷暖,我现在终于决定,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天与我交手的只有两人,石猛,各处产业的大总管,李志,掌管情报阁。   李志是个衷心的人,萧何在比赛之前带他来见过我,他看了我臂上的纹身,确认我的身份无疑,只是象征性的与我过招,最后被我一掌打飞,吐出几口血后高喊认输。   石猛是个狡猾的老头,之前金伯就提醒过我,这个人有问题,早就有人发现他有反叛之意,让我试探他,如果他对我下死手,我就将他重伤,如果他与我周旋,就走走过场,按兵不动。   番外十二 梓鸢之接任阁主   石猛的武功没有萧何那么厉害,但在江湖上也能称得上一把好手,我与他一直打个平手,但是此人阴险狡诈,阴招太多,逼得我最后不得不分出双剑,经过几番试探挑逗,已经确定他招招式式暗藏杀机。   可是比赛规则不许下杀手,我的经验与他比还是太少了,竟然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暴露在他剑下,已经来不及挥剑抵挡,台下的不少人看到他竟然敢对我下杀手,顿时乱了,却又被拦着上不得台。   我本已做好准备拼着受伤结束他性命,他的动机大家都看得清楚,我即使是杀了他,想必大家也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   却不料一个红色的影子如大鹏展翅般从天而降,袖袍一挥将我推至一边,等我站稳脚跟就看到萧何的剑穿过石猛的心脏,一剑就断了他的生机,而他自己也被石猛的剑刺中肩膀。   他抛开石猛的尸体,站在我身后侧对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沉声说:“少主乃我鸢木阁阁主亲生血脉,武功高超,胆识过人,可担当大任,接下阁主之位。”   然后单膝下跪大声说:“属下鸢木阁大护法萧何,拜见阁主。”   然后是金伯和水婆婆,从台下跃起跪在他身后齐声道:“拜见阁主。”   随后台下所有的人都单膝下跪,高呼“拜见阁主。”   我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我看着台下的人,他们都仰头望着我,有的人脸上洋溢着希望的光芒,有的人则是一脸崇拜,有的人是欣慰的笑。   我微微一笑,用内力将声音传出去:“我回来了,今后,你们不必再躲躲藏藏,我会让我们的雄风,重现江湖。”   这一句瞬间点燃大家的热情,台下一片欢呼。   但人群并没有因为激动变得毫无秩序,片刻欢愉之后又恢复到肃静状态。   我不禁暗自心惊,这些人,训练的好有素质。   “阁主,属下有两罪,罪一保护不力,将阁主置于险境,罪二在台上杀了人,破了规矩,请阁主责罚。”人群刚静下来,就听到萧何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全场。   我本想说他救了我,罪责就免了,但金伯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可。   我只得板着脸问:“大护法,既然你已知罪,那你便告诉我,此二罪该受什么样的刑罚?”   “回阁主,罪应鞭策五十。”他大声回答。   我知道,他是让我借这个机会立威,虽然我心中不忍,但我没有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来人,上鞭子,虽然你救护阁主有功,但我鸢木阁向来奖罚分明,错了便是错了,就由本阁主亲自执鞭,好让你长长记性。”   然后我就握紧鞭子,一鞭鞭抽在他胸前。   萧何,萧何,对不起,对不起。   我强撑着自己,鞭鞭结结实实抽在他身上,每听到一声,我的心都会颤一下。   他身上数不清的血痕,肩上的伤也血流不止,第五十鞭行完,我手一抖,鞭子掉在地上,却要强装镇定的转身离开,淡淡扔下一句:“好生照顾大护法,待身体大好,本阁主再进行封赏。”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推开身后跟随的下人,我冲进房间里,不停的懊悔。   梓鸢,现在你终于赤裸裸的看到,那些至高的权力之下,牺牲了多少人啊。   晚上我带了些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的流食去看望他,丫鬟说他正睡着,我本欲离开,却听到他说:“翠儿,你下去吧。”   翠儿福了福身,就快步走开。   我推开门,他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方丝绒毯子,嘴唇有些苍白,但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我没让他起来,帮他拉了拉被角,小声说:“萧何,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今天做的很好,身为阁主,处理问题的时候不能顾及个人私情。”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水婆婆的医术厉害着呢,阁中会医术的人,都是她的弟子。”   我只觉得心里愧疚的难受,不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跟他说些什么。   他吸吸鼻子,问我:“你带了什么东西?闻着好香啊。是晚饭吗?真巧,正好我饿的紧呢。”   我正在那里走神,突然听到他这么一问。“啊?啊,对,我带了吃的东西过来。”   然后扶起他,拿过食盒,端出里面的粥。   他接过去尝了一口,笑着说:“阁主吩咐过了就是不一样,今日这粥做的比平日的好吃多了。”   “额,这个,这个是我做的,你替我挡了一剑,还因为我受鞭伤,我......”   他看我又开始自责,忙接过话头:“我萧何是有何德何能,竟然劳烦阁主亲自做羹汤,小的受宠若惊啊。那么,阁主大人,可还有第二碗?”   我一看才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把一碗粥喝完了,又给他盛了一碗,他把我带来的都吃光了,才满足的擦擦嘴。   要知道,我做的有两个人还多的饭量,他竟然自己一个人都吃了,不可思议的问:“天啊,你怎么这么能吃?”   “咳咳,”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我从小就能吃,如果再来两碗,我也是能吃得下的。”   “哈哈哈,你竟然是个饭桶,啊哈哈哈。”我看他窘迫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看我笑得开怀,就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苦着脸说:“你别再逗我笑了,我这伤口扯得疼着呢。”   我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差点憋成内伤。   之后我用了三个月,将鸢木阁上上下下清洗整理一遍,换了许多心腹在重要岗位。   一年之后的武林大赛上,鸢木阁的十名弟子以破竹之势闯进前百名,一时间,消失已久的鸢木阁,重出江湖。   而鸢木阁阁主更是以极为放纵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   女子身上一件黑底红花纱衣,朵朵鸢尾花绣得栩栩如生,面上一袭薄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慵懒的倚在被八人抬着的宽大木塌上,身后跟着红衣,黑衣,白衣三位护法,再后面是二十名貌美侍女,一行人浩浩荡荡闯入江湖人的视线。   我之前的一年,武功又有了极大的长进,与萧何对峙,半日都僵持不下。   我在台上随意的比划了几招,就让江湖榜上第五的道教掌门出了一身冷汗。   我及时收手,并没有继续下去,达到目的便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掌门好功夫,本阁自愧不如。”   可是在座的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哪个没有眼力,怎会看不出我根本没用全力,甚至用了几分力道都不得而知。   曾经那些以为鸢木阁大势已去,趁火打劫的帮派,一时间全体上下人心惶惶。   “萧何,帮我把帘子拉上,讨厌他们不停地看我。”我举着一盏玉杯轻抿甜酒,不耐烦的对萧何说。   萧何运气于掌,软榻旁的薄纱飘飘落下,遮住众人的视线。   “呵呵,阁主,这次我们鸢木阁如此兴师动众的复出,他们怎能不好奇,尤其阁主的出现,是最抢眼的。”   “我抢眼还不是因为你们要求的么?你看看这衣服,看看这软榻,还有这许多随从,根本不是我性格啊,我还要在这里喝酒作乐,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我容易吗?”我拉拉低开的衣襟,这样的装束,很不习惯,不满的抱怨着。   “阁主莫要气恼,这样一来您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排场铺张华丽,一是给他们留下深刻震慑,再者以后出去,只是平时的样子,就不会有人认出,省去许多麻烦呢。”萧何一本正经的解释。   “对了,之前有人雇你们去抓寂沐崇,雇主是谁,查到了么?”   “我后来派人与他们的人通信,然后片刻之后再回去,对方接头的人就中毒身亡,线索全断了。”   “算了,武林大赛结束后,我想回去看看,你找两个心腹,要武功高强的,把他们插到将军府中,我现在有能力保护崇儿,就再不会疏忽。”   “好,到时我将贴身侍卫带去,给他们易了容,混在将军府的侍卫中。”萧何略微思考后回答。   我眉头一挑“怎么,你也要跟着去?”   “我掌管火部,保证整个鸢木阁的安全,抬举我,我就挂个统领的名,说白了,我是阁主贴身侍卫的头头,阁主走了,侍卫哪能独自留下?”   “好吧好吧,想跟着出去,怎么还有那么多正经八经的理由。若不是你管的事情太多,我真想把你派到崇儿那里去。这武林大赛无聊得很,我们下午就动身吧,先去青鸾山巅。”   一日后,青鸾山巅。   我站在山顶,看着山下郁郁葱葱的山林,衣角被风高高扬起。   小姐,我来了。   那天,就是这风将你带走。   几年未见,你还好么?   我负手在山顶站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   萧何走过来,对我说:“我们走吧,天已经晚了。”   我不答,看着远方,喃喃地说:“萧何,你知道吗?五年前,就在这里,她被烧成一捧灰,我小心的捧着她,她却不停的从我指缝中流走,踪迹再也无处可寻。   我没法描述当时的心情,不会哭了,也不会痛了,因为我爱的人死了,我的心死了。我爱她啊,可是我不能爱,我要拿什么爱她。   萧何,你懂我吗?”   萧何把自己的披风脱下系在我身上,上面还带着他特有的阳关的味道和温度。   “梓鸢,我想代替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你同意吗?”   我身子一僵,没有看他,转身,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下,第一缕月光从云层中洒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处,摇摇头说:“不,我不同意,我不要你代替,我要你占据。”   四目相对,相视而笑,萧何,谢谢你给我的温暖。   五年了,我该放下,向前看。   鸢木阁。   “李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汇报吗?”   “回阁主,上次武林大赛结束后,有十个帮派的帮主暗中集会,考虑与我们结盟,其中不乏道教那样的大门派。”   “嗯,风煞公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风煞公子从小就拜在恒流真人门下,真人大限已至,就让风煞公子出师,外出闯荡。   而上次武林大赛风煞公子没有露面,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参加,而是他妹妹受了重伤。”   “他师父是恒流真人?呵,不知我与他算不算同门师兄妹呢。   大限已到么?罢了,既然先生当年不让我去找他,我就不去了吧。竟然有人将他妹妹重伤?这个人,好手段,不过他会死的很惨的。嗯,还有呢?”   “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无妨,说吧。”   “属下前几日在赵城驿站换马,遇上一件事。   一个体型纤细的女子背着一个高大的奄奄一息的男子,走遍了赵城的医馆,却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医得了他。   两个人浑身是血,显然经历一场恶战,但满身的尘土却掩饰不住天生的气质。   那女子貌若天仙,一双眼眸是柔美的粉色,男子毫无血色的面庞也是俊美不凡。   后来女子得了一个老医生的指点,去找许久未出现的医女,也就是风煞公子重伤的妹妹。   据说在那女子出现的三天前,城中所有的动物都很奇怪,全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向着一个方向做臣服态。”   “哦?所有动物都臣服?这还真是奇怪,至于这两个人,与我们没有关系,就不要打听太多。”   “阁主教训的是,属下忍不住说了,只是因为,当时的那个场面,太过震撼,任谁见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六十七章 进入幻阵   “你们看到了,我没有骗你们,黑色的毒血在体内,只要用内力逼出来即可。”   虽然看到了事实,但男子不免担忧“姑娘,你确定这样不会对我妹子身体有损害吗?”   女子却抢先开口“哥哥,让我试一试吧,再这样拖下去,恐怕我也好不了,何不放手一搏呢?若真出了什么状况,你不要为难人家,是我自己的选择。”   然后对夏悠扬说:“姑娘,我们开始吧,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让我哥哥带你们去寻回春公子。”   夏悠扬微微颔首,接过干净的玉碗,放了龙颈上的血递给女子:“我怕血太过精纯会对你造成伤害,这碗血与刚才那碗一样,只是解毒速度慢一些。”   女子接过碗一饮而尽,随后盘膝坐下运功,夏悠扬和男子都焦急的在一旁等候。   男子急的是自己的妹子能否安然度过,夏悠扬急的是戎关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再等下去。   女子的调息,从太阳西斜,一直到月亮高悬于空,两个多时辰过去,女子“哇”的吐出几口黑血,缓缓睁开眼睛。   男子忙上去扶着她,紧张地问:“筝儿,你怎么样?”   “哥哥,毒排出了大半,剩下的只要用药调养,就不足为虑。”   女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对着夏悠扬微微福身:“姑娘,就命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若姑娘有用得着我们兄妹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夏悠扬摆摆手“只要你们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感谢你们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找回春公子了吗?”   男子说:“可以,但是我只能带你过去,对于闯阵,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阵是什么样的?能否大概给我讲述一下?”   “是一个幻阵。阵法的规则就是只能一人闯阵,如果另外一人跟随,只是旁观者的身份,不能参与到闯阵当中,如果强行出手,会引来强大的追兵。以你的功夫,打不过他们。   至于具体的幻像,我只过了第一关,而且每个人看到的也不尽相同。”   夏悠扬仔细思索了一下,问:“我能否找你帮个忙?就当做你予我的报答。”   男子爽快地说:“好,你尽管说。”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闯阵,不需要你破坏阵的规矩,强行出手,只需要你在旁边看着我,一旦我失败了,麻烦你带我和我朋友回来。   如果我死在阵里,只能拜托你们照顾他,如果真的没能把他救活,就找一处山清水明的地方,将他葬了吧。   我若是侥幸闯过了,你也可以请求回春公子再为你妹妹诊治一下。”   男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但这个不算是我报答你,只能算我们合作。”   夏悠扬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推脱,既然我们成为合作伙伴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不然我叫你什么?我叫夏悠扬。”   “我叫风天放,你也可以和别人一样,叫我风煞。”   “风天放?风煞?你是风煞公子风天放?”夏悠扬不可置信的问。   “正是。”   “如此说来,以你的武功,我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耽搁不得了。”   风天放点头,麻利的把戎关抱起来放在车上,夏悠扬吹了声口哨,handsome出现在门口,她对筝儿说:“风姑娘,这是我的狼,我让它守在你这里,以免有人趁你哥哥不在,钻了空子。”   筝儿笑着说:“夏姑娘,我哥哥是武林第一,他的妹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呢?放心吧,我现在有能力自保,还是让狼跟着你们,保护公子吧。还有,我叫风月筝,叫我筝儿吧,风姑娘太见外了。我就叫你悠扬,可好?”   “好,筝儿,你自己小心,我们去了。”夏悠扬看到眼前温柔如水的女子,一直阴郁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些。   Handsome听懂了之前几人的谈话,觉得他们争来争去真是麻烦,怎么都没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哎,算了,谁让它认了主人。   它对着不远处轻嚎两声,草丛中窸窣响动,出现十几匹狼,然后又隐入暗处。   风月筝见狼如此通人性,不禁微笑:“悠扬,现在不用担心了,快去吧,祝你成功。”   夏悠扬话不多说,郑重的点点头。   从戎关重伤过后,夏悠扬就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不再是那个灵动的女孩,神情没有什么大喜大悲,周身却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清冷之气。   风天放指引着夏悠扬,一路上曲曲折折穿过几片树林,中间还过了一条小河,然后在一片空地处停下。   夏悠扬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可以住人的地方,甚至连山洞都没有一个。   “空地?阵法在这里吗?”   风天放点点头回答:“是,我们现在是在阵法的外面,往前走三步,就会进入阵内。”   夏悠扬对handsome招招手,蹲下身子抚着它的头,柔声说:“handsome,我现在要去破了这个阵,把戎关交给你了,帮我好好保护他好么?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想他有任何闪失。你很厉害,能做到的对不对?”   Handsome站直身体,与夏悠扬初见时的王者之气,隐藏多时,在此刻显露无疑。   仰天长啸一声,就听到远远近近接连不断响起狼的声音,它们在回应它。   片刻之后,几十匹壮硕的狼从地面八方奔跑过来,将戎关围在中间,对着夏悠扬的方向,低下前身。   夏悠扬明白handsome嚎叫的意思,它在召唤狼群,告诉它们是神龙的指引。   她对着狼群鞠了一躬,郑重的说:“谢谢你们,拜托了。”   然后领先风天放一步,踏进幻阵当中。   风天放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绝世的高超武功,却毅然决然的踏进幻阵,一个掌握着她生死的陌生阵法,她有的只是那一份执着,心中微动。   随着她的脚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踏进这个阵法。   但这一次他不是闯阵者。   夏悠扬环视四周,眼中是满山灿烂,灼灼夭夭的桃花,芳华怒放,桃林中一间精致的竹舍,舍前一条青石路蜿蜿蜒蜒到她脚下,舍中竹帘缓缓挑起,一黑衣男子款款向她走来,正是她心心念念回来寻找的寂青觉。   寂青觉看到她,笑盈盈的走至她身边,执起她的手。   “悠扬,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也不叫我一声,若是伤着了,碰了孩儿怎么办?”   夏悠扬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纱衣下的肚子高高隆起,看样子很快就要生了。   她有些撒娇的埋怨说:“你一天天就只关心你的孩儿,以后有了孩儿,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寂青觉捏捏她的鼻子,又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拢着她的头发宽慰道:“你怀了身子,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你和孩子都是我珍爱的人,不分彼此,我哪里会不爱你呢?走吧,去看看我做的小玩意。”   夏悠扬随着他一起走到后院,院子正中间,阳光最好的地方有一张放着软垫的大摇椅,摇椅后面有一柄藤条和叶子编成的巨大伞棚,阳关透过缝隙,斑斑点点打在摇椅上,微风一吹,阳关随处跳动。   她坐在摇椅中,伸手,看到金黄的阳关在指尖欢快的跳舞。   寂青觉从旁边搬来一匹精致的小木马,眼睛,鬃毛,蹄子,一处处都很细致,雕的栩栩如生,献宝似的放在夏悠扬面前,“看,我给咱们孩子做的玩具,好看吗?还有一个拨浪鼓和一个风铃,我见别人家小孩都玩这些,也不知道咱们的孩儿会不会喜欢,就一样做了一个。”又从旁边拿了两个,放在夏悠扬腿上。   夏悠扬心中欢喜,孩子还未出生,他就这样紧张,将来一定是个好父亲。   她伸手去摇小木马,还未触到,肚子就剧烈疼痛起来。   寂青觉将她抱进屋,请了产婆,产婆对他说:“先生请在门外等候,交给我们就好。”   寂青觉犹犹豫豫的一只脚踏出门外,突然听到夏悠扬凄厉的叫声,他猛的又把脚迈回屋里,推开产婆的阻拦,直接走进去,紧紧握住夏悠扬的手。   “先生,这....”产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觉得这位先生气势骇人,吞吞吐吐的说。   寂青觉不悦“废话少说,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管的你别管。”   产婆不敢出声,一直老老实实做自己分内的事。   “夫人,再使一把力,孩子马上就出来啦!”   夏悠扬使劲全力,痛呼出声,随后“哇~”的一声嘹亮啼哭,划破幽静的桃林,夫妻二人一起看着襁褓中的可爱的婴儿,如释重负的笑了。   夏悠扬给孩子起名叫寂沐崇,寂青觉在纸上反反复复写着“沐崇”两个字,笑着说:“夫人功劳最大,就听夫人的。”   孩子慢慢的长大,寂青觉每天上午教他武功,下午就与夏悠扬一起教他识文断字,傍晚的时候一家三口总会到附近山中度良辰,赏美景。   时光飞逝,夏悠扬再次醒来,还未梳妆,寂沐崇就气冲冲的闯进来,看着夏悠扬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父亲放弃大将军的位置?你知不知道那位置多重要?而且还不让我承认自己是曾经大将军的儿子。真是见识浅薄的女人!”   寂青觉沉声喝住他:“寂沐崇,你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我与你母亲都喜欢这样幽静的日子,怎么是你母亲的错?”   第六十八章 连破三关   “哼,你们看看别人,都尽心尽力的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我呢,我要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你们知不知道那有多艰难?”   “混账,想要出人头地,就要靠自己,靠父母的权势,算什么本事?”寂青觉抬手打了寂沐崇一巴掌,高声骂道。   “你打我?十几年了,你竟然因为这事打我?我说的有错吗?没有错,是你们太过迂腐。既然你们不愿意为我谋划,那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便与你们断绝父子母子关系,让你们用后半生反省,当初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   语罢,摔门而去,这一去,再没回来。   夏悠扬气急攻心,病倒了,等她身体痊愈,再看镜中的自己,竟然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妇,脸上满是皱纹,曾经清澈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不甚明亮的黑瞳和浑黄,牙齿松动,娇艳的唇也不再红润饱满。   她看着发丝中日益增多的雪白,心中竟然生出惶恐,手颤抖的拔掉银色发丝,却总在第二日,发现新的白发。   寂青觉也是鬓角斑白,常常生病。   这一年,他在病榻上缠绵已久,几天的昏睡过后,突然自己起身,说桃花开了,要去桃花林看看。   可是已是深秋时节,哪里还有灿烂的桃花。   他扶着花瓣残落的枝头,恋恋不舍的眼神,一一扫过凄美的桃林,幽幽竹舍,和与他牵着手的夏悠扬,坐在树下的竹椅中,将干枯的唇贴在夏悠扬额头上。   他倚在夏悠扬怀中,声音渐渐变小:“悠扬,我很庆幸,与你如此平静安宁的过了一生,可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孤单的走,你也不愿自己一个人过,对不对?和我一起走吧,我舍不得你啊。”   夏悠扬一手握着匕首,另外一只手紧握着寂青觉,轻声说:“是,我不愿独活,等我,我马上就到。”   匕首即将刺入心脏的一刹那,她恍惚中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突然有一个声音炸响在她脑海,一声声,一遍遍,不停的叫着:“悠悠,醒来,悠悠,醒来。”   夏悠扬猛地睁开眼睛,嘴中大喝:“寂青觉不是专心爱我,我怀孕的时候他在别人身上快活,他从没亲手给孩子做过玩具,我生子的痛苦他一丝没有分担,我的崇儿绝对不会是贪图荣利之辈,我不惧怕衰老,而且我现在不会选择死亡。   生!老!病!死!你困不住我!给我破!”   语罢手中拔出腰间利剑,剑光划过,耀眼的桃林和青青竹舍消失不见,只留她一人,满脸泪痕,愣愣的出神。   突然,有两个男和一个女孩,欢快的从她面前跑过,咯咯的笑声像一串串银铃,飘入天际。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场景早已发生转变。   夏悠扬看着欢闹中的三个人,看着他们三个慢慢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甚至出国留学,都是要好的朋友。   这三人,便是夏悠扬的父亲夏江.青,母亲杨嘉泠,还有他们曾经的挚友,程景。   幸福总是充斥在生活中的每一刻,可是直到那一天,程景满心欢喜的向杨嘉泠求婚,她拒绝了他,选择了夏悠扬的父亲,夏江.青,幸福就戛然而止。   程景恨,恨夏悠扬的父亲抢了他心爱的女人,恨他心爱的女人与别人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寻了个理由请杨嘉泠和夏悠扬吃饭,趁夏悠扬出去的空档,在杨嘉泠的红酒中下了药。   刚刚回来的夏悠扬被程景的手下抓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身体瘫软,自己空有愤怒,却什么都不能做。   杨嘉泠无力地躺在床上,被人贪婪的一件件撕开衣服,因为药力作用,她屈辱的在他身下被迫承欢。   泪水模糊了夏悠扬的双眼,她只感觉到眼前的画面一转,耳边便传来了戎关的大喊:“悠悠,快跑,他们来了。”   夏悠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被戎关拉着,奋力的向前跑。   可是两个人哪里逃得过二百多人的追杀,夏悠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看着戎关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一次次替她挡下伤害,在她滑落悬崖的时候,戎关飞身扑过来,将她丝毫不露的抱在怀中。   可是夏悠扬看到了,她看到尖利的岩石刺进戎关的皮肤,割破他的筋脉,看到山上滚滚而下的巨石砸断他的腿,听到骨骼“咔嚓咔嚓”破碎的声音。   然后尾随而来的敌人将她禁锢起来,让她看着戎关被他们一剑一剑报复般的刺中,肩部,腹部,手臂,大腿,最后一剑刺在心脏,戎关早已没了呼吸。   夏悠扬抱住戎关被血浸透的尸体,一声声呼唤,也唤不回他的一丝生机。   程景和敌人阴笑的向她走来,她仰天大叫,身体内神力激荡,背后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展开一对神翼,羽毛化作利刃,将她恨的人全部绞的粉碎。   然后她无边的毁灭之意,带着盛怒,随着她不能控制的,外泄的神力渗入大地。   所到之处,生机尽断,被覆盖的一切都化成飞灰。   无数父母失去孩子,无数稚童失去双亲,无数妻子失去丈夫,无数丈夫失去妻子,青山不在,江河不流,世界的色彩正在星星点点的散去。   夏悠扬血红着双眸,高悬在半空,轻蔑的看着下面的哀鸿。   凄惨的哀嚎响彻天地,人们指着她怒骂:“你是妖怪!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夏悠扬随手一挥,那些人扔上来的东西就化成粉末。   她低头就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空洞的眼睛中,是一片茫然之色。   我,杀了他们?怎么会这样?   又是那个声音“悠悠,停下,这不是你的本意。”   夏悠扬眼中空洞和清明相互交替冲击,她咬破舌尖,大声怒吼:“他们已经得到了报应,所有的憎恨已经了结,我不会如你所愿,将世界变成荒芜。怨憎会,破!”   眼前的场景有如遇到飓风般,迅速消散,夏悠扬脸上还带着杀气,却是八九岁的年纪,赤脚站在自家客厅的实木地板上。   杨嘉泠从厨房出来,见她如此,笑着责怪她:“悠扬,你怎么又不穿拖鞋,着凉了怎么办?以后要记住啊,你长大了,不要总是让妈妈操心了。”   然后蹲下身,用手轻轻握住她的小脚,捂暖之后,帮她穿上拖鞋。   夏悠扬吊在杨嘉泠脖子上,亲了亲她的脸颊,嗲声嗲气的说:“妈妈,你真好,我不想长大,想让妈妈一直照顾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杨嘉泠刮刮她的鼻头,宠溺的说:“好好好,晃得我头都晕了,妈妈答应你,永远照顾你。”   第二天,夏悠扬的父母将他们兄妹二人交给保姆,说是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让他们在家里乖乖听话。   保姆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夏悠扬觉得事有蹊跷,偷偷溜进父母房间,拿起子母机。   电话里说,父亲被人带走,母亲被人围攻,她扔下电话,坐上车就冲了出去。   保姆随后跟出去,好不容易抓住正准备冲进现场的夏悠扬,将她箍在怀中。   “小姐,小姐,不可以啊,先生和太太绝对不会愿意让你涉险的,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啊,小姐。”   夏悠扬就这样,被保姆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身姿翻飞,在几百人的围攻中亦退亦进。   一刀,两刀,一枪,两枪......   杨嘉泠身上受了无数伤,孤身一人,如浩瀚大海中渺小的一叶扁舟,无根无依。   当夏江.青赶到时,杨嘉泠的血已经快流尽了,她握着夏悠扬的手说:“悠扬,妈妈不能实现对你的承诺了,因为,我不想再照顾你了。”   然后再没看这世界一眼,合上眼睛。   “娘亲,崇儿在这里,不要扔下我。”   夏悠扬听到孩子的声音,猛地一转头。   却发现一把利剑穿透孩子稚嫩的胸膛,寂沐崇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是茫然的看着夏悠扬的方向,离死之前最后一句话狠狠刺着她的耳膜。   “娘亲,你为什么扔下我,娘亲,不要扔下我。”   一天之内,失母丧子,夏悠扬跪倒在地,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儿子,她哪个都触不到,哪个都救不了。   “悠悠,别怕,有我在,风雨来了,躲在我身后。”戎关走过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夏悠扬哭声渐小,最后只在他怀中小声啜泣。   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夏悠扬惊诧的抬起头,只见戎关嘴角血如泉涌,心脏处被刺了一个大洞,他笑着,倒在夏悠扬怀里。   夏悠扬再也忍受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凄厉的声音在天上地下不绝回响,最后眼中流出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悠扬,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啊!”   “娘亲,崇儿没有怪你,你快醒来,快醒来!”   “悠悠,我没死,我说过不会扔下你,醒来啊!”   夏悠扬猛的运气于掌心,使劲一拍剑鞘,剑鞘连着剑一起没入土地。   她扶着剑鞘站起身来,仰天怒吼:“斯人已逝,多念无义,生者仍在,何来别离!爱别离!破!”   第六十九章 最后一关   风天放站在一旁,看到发生在夏悠扬身上的一切。   她亲口承认她爱的男人,没有对她信守承诺,没有给她立身之所,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伴她,让她的爱情一次次被伤害。   看着她身上强大的怨气,和惹怒她之后,她身上毁天灭地的杀气。   看着她失去至亲,别离挚爱,只能做无声的哭泣。   三关,她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破了三关!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   她温婉,柔情,聪慧,又狠辣,果断,决绝。   难道她就是师傅口中所说的,乱世中,被邪星冲撞混乱的天道内,使王星回归正轨的救世神女?   就是师傅让他誓死追随,平定乱世的花样贵人?   夏悠扬连闯三关,精神和体力都受到极大损伤,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抓住风天放的胳膊。   风天放扶着她坐下调息,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   夏悠扬休息片刻,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风天放见她强撑,皱着眉头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需要休息。”   夏悠扬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   “不,多耽搁一分,戎关的危险就增加一分,我,不许。”   她连破三关,已经摸出了些许门道,破阵的关键,在于坚守本心,不在幻境中沉迷。   人生四态的生老病死之后,是怨憎会和爱别离,如果不出差错,那么最后一关就是世间三大悲中的最后一悲,求不得。   夏悠扬深吸一口气,摸摸怀中戎关的玉佩,坚定地向前走去。   戎关,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等我,一定。   夏悠扬在寂府中慌忙的跑着,连理告诉她寂老将军让寂青觉娶亲,而让他娶的人,是有家世有样貌的右相千金陈紫云。   夏悠扬不信,寂青觉明明说过他要娶她为妻,只娶她一个的。   “父亲,我要娶陈紫云为妻。”   夏悠扬刚刚跑到外面,就听见自己爱的男人说,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寂青觉出门,看到失魂落魄的夏悠扬,扫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夏悠扬跟上他质问:“为什么?你给我的承诺呢?”   寂青觉嗤笑一声“承诺?不过是空口说的一句话。我娶她可以得到右相的支持,南羽可以登上皇位,到时候少不了我的好处。   如果没有这些,我也就娶你做我的妻了,可是现在,我的妻,有了更好的人选。”   夏悠扬疯魔了一般,不停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骗我。”   寂青觉不耐烦的说:“好了,别闹了,等我和陈紫云大婚后,再把你娶了就是,当个二夫人,以你的身份,也足够了。”   夏悠扬大声喊:“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寂青觉再不管她,拔脚离开。   夏悠扬瘫倒在地上,为什么,怎么转眼之间,全变了。   寂青觉和陈紫云大婚,全城的百姓都在街上观看,为他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只有夏悠扬,与热闹的人群相比,太孤单,太渺小,一个人默默地蜷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动。   不想听,也不想看。   迷糊中一双温暖的手抚着她的额头,轻叹:“我的傻悠悠,你这是何苦?”   夏悠扬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那完美的神祗。   她终于不再是木然的表情,将脸贴在他手掌上,嘤嘤哭泣:“冥宇,我是不是错了?我好难过,好难过。”   “悠悠,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愿意和我回去吗?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宠你,爱你。”   夏悠扬抬起头,迷茫的问:“回去?”   冥宇深情地看着她,微微点头。   “呵,我既然己经选择了这条路,又怎能如此狼狈的回去。”夏悠扬嘲讽自己。   “悠悠,你想让寂青觉和你在一起吗?我可以帮你?”   夏悠扬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坐起身激动的说:“真的吗?冥宇,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是,你别忘了,我是神。”   夏悠扬并没有看见冥宇眼中一闪即逝的决然。   冥宇带着夏悠扬飞入天界,偷偷来到司命星君的府邸,打昏看守的童子,进入命运阁。   他动用神力在厚厚的命格记录中查找寂青觉,神力灌入指中,将命格薄上将寂青觉既定的命运抹去。   然后一字一划的在上面写着,夏悠扬想要的命运。   寂青觉爱夏悠扬,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只娶一个妻。   夏悠扬开始的时候先是惊喜,后来越来越害怕,因为冥宇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而后每写一个字,都要吐出一大口血。   她大声喊着“快停下!”   冥宇摇摇头,对她裂嘴一笑“悠悠,晚了,停不下来了。”   苍白色皮肤,妖红的鲜血,倾城的笑容,那么凄然。   冥宇不停的在命格薄上写着,他已经没有血可吐,头发变的花白,皮肤失去光泽,慢慢变褶,最后只剩一层皮,松松垮垮的搭在骨头外面,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深深凝望夏悠扬,声音沙哑,“悠悠,去吧。”然后使劲挥手,将夏悠扬打回人间。   夏悠扬睁开眼睛,就看到寂青觉笑意盈盈的望着她,吻了她一下对她说:“悠扬,怎么还睡?快起来吧,今天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莫要迟了,都怪我昨晚,非要来找你。”   夏悠扬愣愣的问:“大喜?的日子?”   寂青觉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傻子,是高兴过头了吧。你忘了吗?皇上前些日子赐婚,将你赐予我为妻。”   “我们,要结婚了?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了?”   “是啊,快些起吧,我先回去了,不然被那些人看见,又要唠叨我不守规矩了。”   三个时辰后,吉时已到,一身大红嫁衣的夏悠扬被丫鬟簇拥着,上了花轿。   冗长繁复的礼节,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夫妻对拜。   突然天上惊雷炸响,瞬间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人们都瑟瑟发抖的跪下,口中高喊:“天神发怒了,天神发怒了,天神饶命。”   乌云缓缓分开,只见几万天兵天将踏着云头而来,最中间的是天帝,身后被天兵押着的,是形如枯木的冥宇。   天帝冷冷的看了一眼夏悠扬,声音被神力包裹着,传送到每个人耳中。   “夏悠扬,今日要让你看看,私自篡改凡人命格的神,是什么下场。”   “来人,布阵,诛仙阵。”   冥宇被仍在阵中,一道道天雷将他击中,他发出凄厉的惨叫,人间的兽全部随着他的叫声哀嚎。   夏悠扬哭喊着求天帝饶过冥宇,可是天帝丝毫不顾与冥王几万年的交情。“他罪当诛死。你还有脸求我?他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   满脸泪痕的冥王和王后冲过来,揪着夏悠扬的衣领嘶喊:“夏悠扬,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了我的宇儿,竟然还在这里和别的男人拜堂成亲,你到是个祸害,是个祸害。”   夏悠扬怔怔的站在原地,想起以前冥宇对她宠爱,他温暖的怀抱,想起那日在命运阁他迅速衰老的身体,耳中盘恒着冥宇凄惨的叫声和百兽的哀鸣,使劲摇头。   “不,不,不要,冥宇,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强求,我不该强求啊,冥宇,是我害了你,冥宇。”   不,不对,这是假的!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不会害了冥宇。   夏悠扬痛苦的抱着头,最后双臂张开,怒对苍天。   “属于我的我会抓紧,不属于我的我不强求。人生三大悲最后一悲,求不得!求不得,我懂,给我破!”   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处幽静的山谷,山脚下有一座清新雅致的院落。   夏悠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脊背却依然挺直,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沫,用内力包裹着声音,将声音远送:“回春公子,你的阵,我破了,还不出来相见吗?”   风天放笑了,在看到她怒对苍天的时候,他就笑了。   他知道,她赢了,她就是师傅说的贵人,是平定乱世的天降神女。   一道白影缓缓自院落中而来,伸手拉起夏悠扬,声音像山涧清泉那般干净。   “我若是再不来,我的家就要被你毁了。没想到,布了几十年的阵,竟然被你给破了,还破的这样彻底。说吧,找我什么事。”   夏悠扬就着他的手站起来,眼前的人一袭飘逸白衣,相貌清秀温润,但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嘴角的浅笑吸引着你与他亲近,但当你真正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就会知道,此人,只可远观。   夏悠扬收回心绪,开门见山:“我朋友受了重伤,我要你救活他。”   回春公子转身离开,声音淡淡飘来:“你带他过来,我会尽全力,最后一次全力救人,只为了你,我佩服你。”   夏悠扬笑了,她终于在重重阴霾中,看见了一丝曙光。   风放天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背在背上,低声说:“我带你出去接他。”   她没有力气再做抗争,伏在他背上,轻声答了一句“好。”   风天放背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边走边对她说:“我和妹妹的爹娘早逝,恰好碰到师傅恒流真人在外云游,就被师傅收养,从师于他门下。”   第七十章 回春公子   “一年前,师傅大限将至,让我们兄妹二人下山。下山前师傅告诉我,天下大乱,会有神女降世,她的本命星会进入被邪星冲撞混乱的天道内,使王星回归正轨。   师傅算出神女是我的贵人,再三叮嘱我若是与她相遇,就誓死追随她,说她能带我一起平定乱世,让我施展才华。   我这一年来观察过很多厉害的女人,有武林高手,有妃子公主,这其中不乏让我敬佩的人,但我知道她们都不是我要追随的人。   我一直幻想着她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有能力平定乱世,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   “你怎么这么肯定?”夏悠扬虽说没有力气,但还是不禁皱眉。   “凭我男人的直觉。以后你就带我和妹妹一起走吧,你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我会誓死追随你,保护你,成为你最坚强的盾。”   夏悠扬摇摇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   风天放说:“你不要推脱了,我已经决定,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如果偷偷跑了,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追上你。”   夏悠扬无奈:“好吧,随你,若你以后觉得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就带着妹妹走,我不阻拦。”   风天放点点头,笑容不多的他,也微微扯起嘴角。   他和夏悠扬刚走到阵外,就看到handsome带着一众狼,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将戎关护在中间。   见夏悠扬过来,都低嗥一声,迅速离开。   夏悠扬搂着handsome的脖子,亲昵的蹭蹭它的毛,“谢谢你。”   她在风天放身上休息了片刻,体力恢复一些,便跟在他后面,带着戎关,一起走进了回春公子的家。   回春公子见他们进来了,派了两个小童出去,两个小童拿着许多石头,栅栏,弓弩之类的东西,在他院子外面布置起来。   夏悠扬不解的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回春公子声音虽然还是那样清淡,但是脸上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恼。   “我苦心研究出的幻阵被你破了,回春谷就失去了保护,我便让他们重新布一个阵。以后擅闯这里的人,没有真本事,会丧命的。”   说完目光随着两个小童忙碌的身影远远望出。   夏悠扬不禁为他语气的清冷打了一颤“你为何要设置如此歹毒的阵?作为医者,不就应该救死扶伤吗?”   回春公子也不抬头,检查着戎关的伤势,依旧是没有感情的声调:“受伤了,残了,死了,那是他们命中注定的,我在世上的责任,是救那些本该被我救活的人。”   “你...”夏悠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救那些本该被我救活的人?   有谁是不该被救活的?   风天放在身后拽拽她的袖子,示意她现在还是有求于人家,不要与他置气。   回春公子将戎关抱进屋,让风天放帮他简单擦拭一下身体,把夏悠扬叫了出去。   “坐。”回春公子伸手一让,让夏悠扬坐在他旁边。   “你把我单独叫出来,可是我那朋友的伤你治不了?”   “不是,我说了尽全力,怎么会治不好。我只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夏悠扬皱着眉:“你怎么回事,脱衣服?色诱我?”   回春公子手下动作一顿,颇有些无奈的说:“我要向你证明我的身份。”   夏悠扬随着他从身上落下的衣服看向他的后背,从腰部到肩部有一条盘旋飞舞的龙,与夏悠扬胸前的一样,只是没有她那条那么大,而且只有四爪,而不是五爪。   “你,怎么会?你到底是谁?”夏悠扬“腾”的站起来。   回春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是天帝选中的人,是你的辅佐,我们这群人,天负神命,平定乱世。其中以你为首,你是五爪龙,我们其余的人,按照使命,分为三爪和四爪。”   “我们?还有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应该做的事,但是冥冥之中他们都会向你聚拢。”回春公子说。   “你要做的事,是什么?”夏悠扬问。   “辅佐你,帮助你,仅此而已。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要做,我需要你的神龙精血,注入到我的神龙之中,这样我就会忠于你,永不背叛。”   夏悠扬眉头微挑:“不给你,你就不忠于我了?”   回春公子无奈的说:“这只是一个仪式,我既然担负了这项使命,就一定会完成,况且我的爱人还压在忘川之下,为了她,我也不会做有害于你的事。”   夏悠扬自从身上有了神力,感知变的敏锐许多,她刚才一直与回春公子说话,也是在感受他。   回春公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无欲无求,但说到他的爱人,他平淡的感情才泛起些许波澜。   夏悠扬感受到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拔出匕首,按照他的指示取了龙头上的精血,将带血的匕首刺进他肩头,金红色的血液沿着龙身慢慢渗入,直到所有纹路都浸过血。   龙眼中突然放出金色光芒,瞬间便沉寂下去,但此时再看那条龙,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回春公子包扎了一下肩上的伤口,转过头对夏悠扬说:“神龙宿主之间的仪式已经完成,从今天开始我会全心全意帮助你,现在我要为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把那个人救活。还有,我叫明忆。”说完就转身出去。   夏悠扬撇撇嘴,也跟着出去,在他身后暗暗不爽。   嘁,小样吧,看你那一副世外高人的拽样!怎么看怎么想揍你。   风天放和夏悠扬说了一声,回家去接妹妹,明忆说他会全心帮助夏悠扬,那么家里再住进一个她的侍卫,和她侍卫的妹妹,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明忆仔细检查了戎关的伤势,不禁微微皱眉。   夏悠扬忙问:“怎么样?你可能治好他?”   明忆叹了口气:“他这条腿伤得太重了,是对他来说最致命的。”   “那他的命,能救回来吗?”   “想要救命,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截掉腿,但是他腰部有伤,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恢复,就只能躺一辈子。”   “不,不,你一定要治好他啊,腿要保住,腰也要治好,他还有国恨家仇未报,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变成残废。”夏悠扬激动地说。   明忆声音柔和了一些,安慰她说:“你不要急,我没说我不能治,腿可以保住的,只是膝盖骨碎了,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膝盖骨给他换上。”   “什,什么?换上?你可以做到?在这种条件下?”夏悠扬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忆。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做不到呢?只是这种治疗方法,会有很多后续的问题。   首先要服药,让他的身体不与新植入的腿骨相互排斥,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会很虚弱,会经常生病,而且内力,武功尽失。”   夏悠扬看了一眼戎关,转过头看着明忆“就这样办吧,如果命都没了,还要武功做什么。其他的问题呢?”   “我有把握置换成功,但复健是最重要的问题。为了避免肌肉筋脉和骨骼生长粘连,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将他们分离,直到愈合到正常形态。   为了让他的身体可以平均承受这样巨大的伤害,我会让他服药,将伤害平均摊在两条腿上,会导致他的另外一条腿暂时也失去功能,也就是说,他会完全瘫痪。   若是伤腿稳定,我才能帮他恢复左腿,之后他要像新生的婴儿一样,重新学习走路,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是一个不可估计的时间,也或许到最后,他都不能站起来。”   断腿保命,他可能瘫痪,置换腿骨,他也有可能瘫痪,夏悠扬心里就像被麻绳紧紧捆着,还不停的摩擦。   明忆只是静静的等着她思考,这种事情,关系到后面的一辈子。   “治吧,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他。”夏悠扬瘫坐在椅子上。   “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就这样私自决定了?”   “我想不想又有什么意义,我要救他的命,如果以后真的......他要怪我,恨我,我都承受。”   明忆看着眼前的女子,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躯,却好像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是隐忍,是坚决。   “好,我尽力而为。药材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但是我需要的骨头,就要你出手。等风煞回来,你和他一起去沼泽地附近,找到壮年的鞭尾虎,一定要将它激怒,不要用你的威压去压制它,打败它,活着带回来。”   夏悠扬听完就拿起桌上的剑,身影已经飘了出去,留下一句:“不,我现在就去,我等不起了。”   明忆本想告诉她,以她一人之力,而且她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很难打败凶猛的鞭尾虎,可是他本身不会武功,帮不上她任何忙,去了只会给她增添负担,只盼着风天放早些回来。   风天放回到家,见妹妹气色好了许多,正和一匹幼狼玩耍,不禁笑起来,简单向她说了事情的经过,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   风月筝挽着哥哥的手臂说:“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当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风天放有些犹豫的说:“我已经认了她当主子,以后会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妹妹你...”   第七十一章 鞭尾虎   风月筝笑嘻嘻的打断他:“好啦好啦,哥哥你可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你能在她身边有立足之地,我也不是废物,当然也能在她身边待住,没准会比你做的更好呢。行啦,我们走吧,不要让他们等得太久了。”   兄妹两个刚赶到回春谷,包裹还未放下,明忆就让风天放去找夏悠扬,风天放一听夏悠扬自己去找鞭尾虎,二话不说就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明忆本来想提醒他,那虎不轻易攻击人,要想与它打斗,必须将它惹毛,而且特殊的尾巴既是它的武器,也是它的弱点,怎奈何他听到夏悠扬有危险,竟这样急着就跑了。   他帮风月筝把了脉,暗叹夏悠扬的血果然神奇,对与戎关的治疗,也有了新的想法。   明忆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递给风月筝,“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而你自己就是医者,按照我说给你的药房,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内服汤药,再加运功调息,慢慢调理即可。我现在要给他治疗,这里人手不够,你可否搭把手?”   风月筝收好药方点头,“好,我哥哥是悠扬妹妹的侍卫,我以后也跟着她,就当她的丫鬟吧,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好。”   对于武林第一的风煞公子甘心给夏悠扬当侍卫,明忆并不稀奇,因为自己这个第一神医也在为她卖命。   明忆看着眼前躺着的戎关,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加上风煞公子风天放和自己,四大公子已有三人聚在这里,那么第四人,凤鸣公子,等到他与自己一行人聚集在一起,这世界,大概就要被夏悠扬颠覆了罢。   夏悠扬小心翼翼的在沼泽地中穿行,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实在是危险之极。   毒物横行,地势复杂,枝叶横斜,视线不明,但是夏悠扬丝却毫不犹豫,无所畏惧,这时的她,真的可以做到遇佛斩佛,遇神杀神。   鞭尾虎夏悠扬曾经略有听闻,体型比一般虎更为巨大,性格更为凶猛,尤其是一条尾巴,布满鳞片,犹如铁鞭一般,杀伤力极强。   夏悠扬沿着沼泽边缘又向深处走了一段,就看到沼泽地上有浅浅的梅型脚印,比她的手还大了一半不止。   这么大的脚印,这鞭尾虎的体型可想而知。   她握紧手中的剑,检查了腰间的匕首,深吸一口气,顺着脚印走过去。   才走出十米,夏悠扬躲在草丛内,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虎卧在石头,闭着眼睛,她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想要一手刀,一手剑,割断它腿上筋脉。   却不料巨虎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夏悠扬的方向,低吼一声,似在斥退。   夏悠扬已经失去了先机,只得飞身而出,见机行事。   巨虎却并不把向自己扑来的人影放在眼里,在夏悠扬即将刺中它的前一刻,站起身随意的挥了一掌,就在夏悠扬手臂上留下三道口子。   夏悠扬顾不上伤口,见它并没有与自己搏斗的意思,就加紧攻势,鞭尾虎终于被她搅合的不耐烦,一声震天吼惊起一林飞鸟,偌大的沼泽地带,瞬间变得寂寂无声,只剩一人一虎,四只眼睛,对峙着。   鞭尾虎向夏悠扬扑来,夏悠扬在地上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虎将她逼得很紧,她根本没机会发起进攻。   就在虎掌即将落在她胸前的刹那,夏悠扬抓着匕首就刺向它,本来是瞄准眉心,突然想到明忆说要活的,手臂一抖,就刺进它的左眼。   巨虎怒嚎一声,甩起鞭尾,就把夏悠扬抽了一个跟头。   风天放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夏悠扬被抽倒在地,就要命丧虎口,他大喝一声,剑如飞羽,直直刺进虎的胸膛。   夏悠扬大喊一声:“不!”踉踉跄跄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腰部就向虎跑去。   风天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回来,声音有些焦急:“你干嘛?”   夏悠扬甩开他的手:“你疯了?谁让你杀了它的?明忆说要活的,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只,你若杀了它,还要浪费很多时间,阿关怎么等啊?!”   风天放见夏悠扬冲他吼出最后一句,眼眶都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知道是自己莽撞了,二话不说就去查看鞭尾虎的伤势。   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倒在地,但如此巨大的身躯,并没有因为心脏上的一剑瞬间毙命。   “主子,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去,它可以撑到回春谷。”   武林第一的风煞公子连武林高手都不放在眼中,总是以实力告诉别人他唯我独尊的资本,在夏悠扬面前,却对她如此卑躬屈膝。   夏悠扬平复一下情绪,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头了,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并没有什么错,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天放,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希望它能活着,我真的怕,没有时间了啊。”   风天放用藤条将虎绑起来,扛在背上,安慰夏悠扬说:“你放心吧,回春公子的医术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一定有办法的。主子,你的伤,没事吗?”   夏悠扬一刻也不想耽搁,已经走出很远,听到风天放的问话,回头答了一句:“我没事,我们快点回去吧。”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虎回到了回春谷,鞭尾虎果然生命力顽强,心脏还在跳动,明忆立即塞了一颗药丸在它口中,然后对夏悠扬说:“给我一碗你的血,要最纯的,我现在就开始,他没时间耽搁了。”   夏悠扬割破胸前的龙头,放了满满一碗血,明忆加了一些已经熬好的汤药进去,然后趁着虎还有一口气,将它的膝盖骨取了出来,浸在碗中。   风月筝看夏悠扬胳膊和腹部受伤了,走过来扶着她说:“这里我们已经帮不上忙了,走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夏悠扬好像没听见,不为所动,只是专注的盯着明忆的一举一动。   风月筝轻轻叹气,拉着夏悠扬的手安慰说:“悠扬,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垮了,若是他醒来,我们怎么跟他交代?他拼了命保护你,不会同意你这样不顾惜自己的。”   夏悠扬紧抿着唇,看了看戎关,又看了看明忆,她真的害怕,怕自己不在,就会错过,她总是觉得自己看戎关的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的诀别。   明忆知道夏悠扬心里的想法,可是她的状况实在很差,不得不对她说:“你放心吧,我会救回他的,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筝儿,她就拜托给你了。”   风月筝柔声答了一句“好。”就将夏悠扬拖走了。   回春谷中没有丫鬟,只有两个小童,都被明忆派去布阵,没有人收拾屋子,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夏悠扬一进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凳子上,风月筝手脚麻利的先收拾了床铺,让夏悠扬躺了进去,帮她身上的伤口上了药。   夏悠扬倦的直打瞌睡,又不敢睡实,生怕戎关那边出现什么意外。   风月筝看着夏悠扬布满血丝的眼,干裂的嘴唇,憔悴的脸色,一脸的担忧和挣扎,在转过身去的时候,就偷偷湿了眼框。   她给夏悠扬压好被角,对她说:“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明忆和我说了置换骨头的过程,他现在要做的是将那骨头雕成适合的形状和大小,本应该用伤者的血液浸泡,但你的血特殊,就取了你的。   待骨头完全褪掉兽血,才可以进行下一步。下一步对伤者来说,是很艰难的,如果你陪着公子,或许他可以撑下来,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先好好休息,苦的,还在后面。”   夏悠扬身子轻轻一抖,苦的,还在后面。   难道戎关的苦,还不都多么?   她将手臂收回被子中,慢慢合上眼,风月筝听到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好。”   夏悠扬实在是太累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天没有休息过,现在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风月筝轻手轻脚的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又去收拾了自己和哥哥的屋子,日头西斜,再去夏悠扬房内,发现她刚刚醒来。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两人就去找明忆。   明忆已经将骨头处理好,见夏悠扬来了,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我现在要帮他换骨,若是你身体还好,就陪在这里吧。我将他唤醒,这手术不能用麻药,你要不停的跟他说话,不要让他昏迷过去。”   说完就拿出银针,先是封住戎关腿部周围的几大穴位,然后在他胸口和头上各插了三针,不一会,戎关就闷哼一声,睁开眼。   夏悠扬急急忙忙的冲过去问:“阿关,你还记得我么?”   戎关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艰难的扯出一个苦笑,微微点点头,即使受了这样重的伤,看着夏悠扬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夏悠扬喂了他一小杯水,对他说:“阿关,你的腿受伤太严重,我找到了回春公子,他会帮你换了腿上的膝盖骨,不能打麻药,会很疼,你忍着点。”   戎关偏头就看到立在一旁的明忆和风天放,先是惊讶,看到他们对夏悠扬的眼神,随即淡淡的收回视线。   第七十二章 换骨之术   “悠悠,风煞公子和回春公子都在这里,你是怎么做到的?”戎关不可思议的问。   “你先别管那么多了,等你好了,我慢慢讲给你。”夏悠扬不想让他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只得先搪塞过去。   “明忆,可以开始了吗?”她转头向明忆问。   明忆和戎关对视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我要开始了,风煞,麻烦你帮我将他捆住。”   风天放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利索的将戎关捆在床上,以免他乱动。   夏悠扬坐在戎关旁边,对他笑着说:“你不能睡过去,所以我在这里陪你说话,唔,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好不好?就从小时候讲起,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能不信哦。”   戎关眨眨眼,轻声说:“好,我倒是很好奇...”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只见明忆用一柄薄薄的刀划开了戎关腿上的皮肤,离他受伤的日子已经有好多天,甚至有些肌肉皮肤都已经重新愈合,膝盖处一片青紫殷红,夹杂着粉嫩的肉.芽和乌黑的坏死处,伤口狰狞恐怖,夏悠扬见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戎关深吸一口气,勉强扯着脸上的肌肉,想给夏悠扬一个安慰,却怎么也做不到。“我,我倒是很好奇,你这样一个女子,到底,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戎关忍着痛楚,坚持一字一字的把话说完,他知道,现在难过的,不只他一个人。   夏悠扬清楚,这个时候,她要坚强,要成为他的支撑,微微一笑,擦掉眼泪,握住他的手说:“那你可要听好了,过一会我要提问,若你答错了,可是要惩罚你的。”   “若是答对了呢?有奖励吗?”   “答对了当然有奖,奖励随你要。”   “呵呵,那就好,你,说话,要,算话。”   随着明忆的进一步动作,戎关疼的连话都活不清楚,到最后甚至是一字一顿往外蹦。   “好,我一定不会抵赖,那你听仔细了。”   夏悠扬假装没感受到戎关的痛楚,顺着话题就讲起来。   “我呢,其实不是这里的人,而是出生在几百年之后,我家里很有钱很有钱,有钱到,唔,怎么说呢,如果我家跺一跺脚,那恐怕整个市...不是,整个城市都要受到牵连,所以政府...嗯,官府与我们家都保持良好关系。   表面上是从商,实际上是个杀手组织,我父母亲都是很厉害的杀手,我有一个同胞弟弟,叫夏业然,他的身手比我厉害多了。   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可是后来,我母亲去世了,只有父亲把我们兄妹二人拉扯大。   我和弟弟两个人,无论学什么都很努力,呵呵,我不是吹牛哦,我的成绩很好,学过的东西很多,放在你们这里讲的话,也算得上是个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   后来我认识了云安远,他大我六岁,也是一个商人家的儿子,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了,有一天他来学校找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再后来,我们订婚了。   可是还没结婚,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害了,他救了我,自己却...连尸骨都没留下。   父亲动用很多力量,终于查明了真相,才知道,那个凶手不仅害死了他,就连我母亲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   我亲自为他们去报仇,却没能遵守承诺,没能回到家里与父亲和弟弟团聚,与凶手同归于尽。   我的魂魄飘飘荡荡到了冥府,阴差阳错,认识了冥府的太子,冥宇,我为了早日积攒功德,可以转世到云安远转世的地方,就嫁给了冥宇,成为冥府的太子妃。   冥宇对我很好,他爱我,宠我,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幸福。   渐渐地我发觉自己爱上他了,可是我想要去找云安远,最终还是舍弃了冥宇。   你知道么,你和眼睛和冥宇的眼睛,长得特别相像,我第一次见你,就陷在你的眼睛里,就好像我又看到了冥宇,看到他对我笑,叫我的名字。   呵呵,他也喜欢叫我悠悠,你们相像的地方很多呢。”   戎关静静的听着,看着她温柔的神情,她向往的眼神,在她身上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宁静。   他不想打断她的话,他一直都想了解她,想走进她的心,如今,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他甚至连腿上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冥宇为了我,强行用自己的一魂,做成护身符送给我,但我那时候不知道,他自己却因此陷入昏迷。   我来到了云安远转世的地方,而转世的云安远,就是寂青觉。   我认识他,爱他,他却并不认识我。   开始的时候我很难过,后来习惯了陪在他身边,就想着,如果他真的不爱我,我就守护他,报答他前世舍命救了我。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大多数都清楚吧,在战场上,我替他当下那支矛,那时候竟然感觉很轻松,一命抵一命,我终于还了他这份恩情。   等我回到冥府,本以为冥宇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正当我准备喝下孟婆汤,重新转世的时候,却被人拦下,将我带走。   我再次见到的,是躺在玉床上,被安置在水晶宫内的,奄奄一息的冥宇。   我见到了天帝,神界最至高无上的人,他告诉我一个救冥宇的办法,就是让我再来到人间,找寻自己的真爱,并且拯救天下苍生。   为了他,我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就遇到了你。”   戎关微微扬起嘴角,“那么,遇到我之后呢?怎么不说了?说说嘛,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夏悠扬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我就不说,就不说,哼哼。”   戎关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闭上眼睛。   夏悠扬没看到他闭着的眼中,藏着狡猾的笑意,见他这样痛苦,赶紧说:“阿关,你没事吧?我说,我接着说。你是很好的人,好的没法形容,你看你长得帅,还会做饭,还会照顾人,这样的好男人,很抢手的。”   戎关睁开眼,小声问:“真的,很抢手吗?”   夏悠扬忙不迭的点头“真的,真的,我不骗你。”   “既然我这么抢手,那你喜不喜欢我呢?”戎关看着夏悠扬的眼睛,认真地问。   夏悠扬被他灼灼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慌,下意识的松开握着他的手,侧过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阿关,我...”   戎关突然笑了两声,打断她的话。   “看把你吓得,我跟你开玩笑的,腿上实在太疼了,我不自己找点乐子,岂不是要疼死了。”   夏悠扬看着戎关毫无芥蒂的笑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风月筝见夏悠扬有些尴尬,接过话头,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风天放也扭扭捏捏的说了一些以前的糗事,不知不觉间,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东方的天空,泛起朦朦晨曦。   明忆缝好最后一针,终于舒了一口气。   “骨头已经换完了,等到他的外伤愈合,再进行下一步。我们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他太累了。”明忆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早已经候在门外的小童,扶着疲惫的明忆向房里走去。   风月筝本想拉着夏悠扬一起走,却看到哥哥对她摇摇头,带着她一起出去,她回头,就看到夏悠扬目不转睛的看着戎关,漂亮的粉色眼眸中,含满晶莹的泪水,脸上却是她从没见过的笑容,如释重负的轻松。   之后的半个月里,戎关睡的比醒的多,有时候被夏悠扬叫起来,也是喝完药就昏昏睡去。   夏悠扬很担心,明忆告诉她,这是身体受到重创后的自我保护,不用太担心。   又过了一个月,戎关除了腿还不能动,其他的伤都已经痊愈了。   “悠悠,我觉得再这样憋在屋里,我就要长在这屋子里了。”戎关皱着眉头,对夏悠扬抱怨。   夏悠扬看了看外面大雪纷飞的天气,把一勺肉粥喂进他嘴里。   “好啦好啦,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明忆不是说了吗,现在还不行,骨头还没与你的身体融合好,若是乱动,会出问题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左腿也没有感觉?这条腿明明没有受伤啊。”   夏悠扬的手一颤,险些把汤匙中的汤洒出来,垂下眼睑,故作镇定的说:“只是药物的反应,等过一段时间,换了药,就会好的。”   她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难道要告诉他,如果你这条伤腿好不了,另外一条也废了吗?   那样太残忍了。   按照明忆的计划,等到伤口愈合好,就开始治疗的第二步,疏通经脉。   每一周都要强行让戎关的膝盖弯曲,以拉伸萎缩的筋脉。   戎关不想让夏悠扬看着他一起承受痛苦,从来没让她进过屋,却不知道她每次都会站在门外等候,听到他的闷哼,她的心会跟着他的声音一起,狠狠地抽痛。   就这样,一周一次的痛苦,足足过了三十次,已经是第二年秋天。   戎关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在外面走动,但态度却由开始的积极配合,变得渐渐消沉,而且也不像从前那样依赖夏悠扬,反而经常躲着她。   第七十三章 郁结之情   戎关知道自己的情况,不但武功尽失,就连站起来,甚至都变成了奢望。   如此一个废人,还谈什么国恨家仇。   又到了疏通筋脉的时候,明忆敲敲门,见戎关没有应他,便推门而入,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他都习惯了。   戎关也不看明忆,也不说话,随他摆弄,即使疼了,也不哼一声。   明忆做完手中的工作,轻轻合上门,看到风月筝询问的眼神,无奈的摇摇头。   风月筝真想推门骂上他几句,却想起夏悠扬对她说,那是她欠下的,是她的责任,一咬牙,转身去找夏悠扬。   “筝儿,他,还是那样吗?”夏悠扬靠在床沿上问。   “悠扬,你别担心了,他会好起来的。不如你去看看他吧,你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见他?他躲我那么久,分明就是不想见我,他恨我,怨我,理所应当,他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他肯定会想,当初让他痛快的死了多好。可是,我执意...”   风月筝看着夏悠扬苍白消瘦的脸庞,突然将她搂在怀中,“悠扬,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夏悠扬轻轻推开风月筝,淡淡的笑了。   “我为什么要哭呢?我不能再哭了。我没事,我想去洗个澡,一会你帮我擦擦背好么?”   风月筝知道夏悠扬的固执,知道自己没法劝她,只能扶起她,担忧的问:“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夏悠扬拍拍风月筝的手背“放心吧,没事,一会来帮我擦背就好,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来。”说完就扶着门框,慢慢向浴房走去。   风天放看着妹妹眼眶发红的咬着嘴唇,还有夏悠扬蹒跚的背影,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的妹子愁眉不展,但还是不得不皱着眉头问:“筝儿,他不喝药,我怎么说他都没有反应,就像失了心一般,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什么?他不喝药?他到底知不知道那药是...气死我了,不行了,我忍不了了,这些日子他把悠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哥哥,交给我吧,我就算灌也给他灌下去,不能让他这样浪费悠扬的心意。”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就向戎关房间走去。   门“嘭”的一声撞在墙上,戎关也不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飘飞的落叶。   风月筝端起桌上的碗,递到戎关面前。   “喝药。”   戎关伸手推开。   “我让你喝药。”   她再次把碗递到他面前,他再次推开。   风月筝从来都是温婉的,此刻却带着怒气,语气强硬,直接把碗放在他嘴边。   “你听不懂话吗?我让你把这药喝了!”   戎关突然扬手,将碗打翻在地,“你管我做什么?给我出去!”   风月筝见药汁洒了一地,又气又恨,一个箭步上前甩了戎关一个巴掌,大声吼道:“你竟然把碗打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可知道这药是什么做的?你就这样糟蹋悠扬吗?”   “我糟蹋她?我哪有糟蹋她?喝不喝药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凌肃戎关,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以为只有你难过吗?你有想过夏悠扬吗?她说你恨她,怪她,她每天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你知不知道,愧疚就像蛀虫,一点一点啃噬她的心,你非要把她的心掏空了,才肯罢休吗?”   戎关肩膀僵了僵,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怪她。”   “你没怪她,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无声的抗议?还说不是怪她?你可知道当初你重伤的时候,她背着你,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停地走,走遍了每一家医馆。   她为了你,独自一人与鞭尾虎打斗,胳膊和腹部的伤到现在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还有,这些日子来,你喝的每一碗药,里面都有半碗是她的血,她一直坚持放血,现在身体差的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要还是人,还有良心,就不要这样对她。不指望你积极配合,只希望你不要让她如此愧疚。   最后我劝你一句,你如果再这样,我就杀了你,随便她怪我,或者杀我,我不想再让她受这样的痛苦。你好自为之。”   戎关一直没说话,在风月筝即将跨出门的一刻,身后传来他颤抖的声音:“她,现在在哪里。”   风月筝脚步顿了一下,扔下一句“浴房”,就提脚出了门去。   戎关无力的闭上眼睛。   悠悠,我有多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可是现在的我,怎么见你?   我能给你什么?   我已经保护不了你,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但许久的相思,终是战胜了理智。   摇着轮子,戎关鬼使神差的就到了浴房。   一扇木门,却迟迟没有勇气推开,几次三番的将手伸出去,又无力地收回。   一阵风吹来,门开了一条小缝,传出里面轻微的撩水声。   戎关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推开门。   悠悠,我看一眼,我只想看你一眼。   夏悠扬背对着门坐在浴桶中,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风月筝来了。   “筝儿,来了?帮我擦下背吧。”她说着就把帕子搭在浴桶边上。   戎关拿过帕子,轻轻帮她擦着背,眼神落在她搭在桶边的手臂上,三条突起的爪印,离受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现在仍泛着微红,可想而知当时的伤口有多严重。   他伸手抚上她的疤痕,手不住的颤抖。   夏悠扬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的说:“筝儿,我都说过没事了,不就是留了几道疤么,没关系的,等你得了空,帮我配点药,没准就能消下去呢。”   戎关抽回手,闷着声音说:“悠悠,是我。”   夏悠扬一惊,赶紧把身子全浸到水下,拿着帕子盖在水面上。   “阿关,你,你怎么,我,我在洗澡,你先出去等一下。”   几月没见,夏悠扬再不是戎关记忆中那个阳光般耀眼饱满的女子。   温热的水气蒸的她脸颊发红,却掩不住病态的苍白皮肤和皮肤下泛青的血管,眼眶深陷,脸颊瘦削,看着让人心疼。   凌肃戎关,你到底干了些什么,都是你,把她折磨成这样。   戎关紧紧攥着拳,青筋暴起,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腿。   悠悠,本以为我远离你,就是保护你,却不曾想,将你推入了更痛苦的深渊。   夏悠扬忙伸出手去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寸缕,又忙把手臂收回来,急着说:“你做什么砸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我,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冲我发泄,不要伤了自己。”   戎关紧紧攥着的拳头突然松开,颓丧的垂下。   悠悠,我这样对你,你怎么还这样包容我。   我戎关何德何能,三生有幸,竟然遇见了你。   活了二十几年,戎关从来没流过眼泪,第一次,因为夏悠扬,泪如泉涌。   嘴中不停地重复着:“悠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不起...”   “悠扬,我刚才去拿了些东西,来晚了。”风月筝说着就推门而进,   却看到戎关满脸泪痕,嘴里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夏悠扬也跟着一起流泪,手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   没人注意到她,风月筝轻轻带上门,转身出去,脚步变得轻松,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浅笑。   戎关,你终于清醒了是吗?   戎关见夏悠扬哭得凶,知道这段时间把她苦坏了,任由她发泄,待她渐渐止住,转过身去对她说:“悠悠,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你别在外面待着了,外面凉,你先回屋去吧,等我洗好了,去你房里找你。”夏悠扬关切的说。   戎关应了声“好”,就伸手去推门,手下动作一顿,张口说:“悠悠,你...”却又突然停住不再说话。   “啊?怎么了?”   戎关的声音随着门关上的吱呀声,越来越小,但夏悠扬还是听见了,他说:“你擦干头发,莫要着了凉。”   几个月了,夏悠扬第一次笑,发自心底的笑,戎关回来了,从前的那个戎关,终于回来了。   夏悠扬洗好澡,换了一身衣衫,看见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不想戎关见了之后担心,就略施粉黛,脸颊上的桃色腮红,让她看起来有了一丝血色和生气。   戎关还像往常一样,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可是他出汗的手心,已经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戎关,我可以进来吗?”正当戎关一遍遍想着该怎么样和夏悠扬解释之前的反常,夏悠扬已经来了。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回答:“悠悠,进来吧。”   夏悠扬推门进来,坐在戎关对对面,手不安的绞在一起,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该指责他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还是该劝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是现在,自己说的话,他还会听吗?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却又突然同时说话。   “阿关,你先说吧。”夏悠扬一直没想好说什么,还不如先听听他说的。   “悠悠,对不起。”戎关想来想去,只说出这样一句。   第七十四章 打开心结   夏悠扬一怔“阿关,为什么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在我掉下悬崖的时候你不救我,不,我们当初就不应该一路同行,不该让你遇到我,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让你这样活着,还不如让你了结,可是阿关,我不想你死啊,一想到如果你死了,我就,我...”   “悠悠,不,我从来没后悔过救你,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你,我不怪你。   如果我不救你,我这辈子都心里不安生,我只是觉得自己再也没什么能力保护你,什么都不能给你,反而会拖累你。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让你失望了,你就会离开,回去,找你的家人,这样才是对你好,可是我没想到,是我会错了意,让你如此难过。”   “阿关,我现在不会回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好起来。”“悠悠,你不需要这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你不能白白在我身上浪费了大好年华,女子的大好时间能有几年啊?你现在养好身体,就让风煞陪你回去找寂青觉。”   夏悠扬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前几日,明忆派了一个小童去云逸国打探消息。”   “怎么样?外面是什么情况?”   “东庭和云逸僵持不下,现在休战了,但是两国都还有大量的军队在外驻守,战事并没有彻底平息。   而寂青觉,因为南野一战,斩杀了南野的王,南野向云逸称臣,被封为大将军,位职三公之上,他的夫人,夏悠扬,在他受伤期间照拂有功,被封为一品夫人,封号‘锦’。”   “什么?不是追封?”戎关吃惊的问。   夏悠扬半垂着眼睑,轻轻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你不是普通人,可是你那时候的肉身已毁,怎么会这样?”   “市井上传的最热闹的,是他们英勇的大将军,在新年之前,抱着儿子,搂着夫人,一家人一起逛集市,男的英俊,女的柔美,孩子灵动。”夏悠扬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弱如蚊讷。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说对吧?”夏悠扬突然仰起脸,笑着看戎关。   戎关面子上也跟着她笑起来,但心里却心疼不已。   其实,戎关,夏悠扬,都是一样的人,总喜欢把笑的一面示人,人后自己默默地伤心。   他懂她,她也懂他,但是,谁也不说破。   “悠悠,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我会好好吃药,好好治疗,就算最后...我也努力过了,不会后悔。”   “阿关,你这样想就好,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努力。还记得你教我学轻功那段时间吗?现在,我们反过来了。   你自己说的话,就要算数,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戎关笑着伸出小指钩住夏悠扬的手。“好,我们拉钩,一百年不变。”   从这天开始,无论明忆说什么,戎关都积极配合,一周之后,因药物所致的另外一条失去知觉的腿,竟然有了痛感,夏悠扬激动的抱着戎关又蹦又跳,然后在大家暧昧的神情中,闹了个大红脸。   明忆也不再让夏悠扬放血,而是重新换了药方,也给夏悠扬开了一些补气养血的药物,风月筝与之前一样,担负着做饭的任务,见戎关和夏悠扬都是越来越好,更是每天都变着法子的给大家做出丰盛的饭菜。   夏悠扬则是缠着风天放教她武功,风天放见她身体不似之前那样虚弱,对待这个半路捡来的徒弟,倒也尽职尽责。   这天早上,明忆照例给戎关扎针疏通经脉,然后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   “明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夏悠扬疑惑的问。   明忆看了一眼风天放和风月筝,沉声说:“我要去杀一个人。”   风天放微微皱皱眉“怎么?需要我帮忙吗?”   明忆点点头“不仅需要你帮忙,筝儿也要一起去,我要杀的那个人,就是毒害筝儿的人,也就是我教的第一个徒弟。   他用本该济世救人的医术去伤害别人,卷进了不该他参与的权力纷争,我曾经受过别人恩惠,忠人所托,所以,必须除掉他。   至于戎关和夏悠扬,我会将你们安置在外面的村子里,我走之后这回春谷不能待,我出去之后,必定会有人来这里想抄了我的老巢,你们没法自保。   等我解决完事情,就去找你们,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事情紧急,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带着一些必要的,我们明日就起程。”   说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仔细告诉夏悠扬哪些药是做什么的,让她仔细帮戎关收好。   最神奇的是,他递给夏悠扬一个小瓶子,里面竟然是类似隐形眼镜一样的东西,能把夏悠扬粉色的眼眸变成普通的棕色。   几人回到房间麻利的收拾了一些贴身物件,第二天,就分成两批人,向村子赶去。   明忆带着风月筝和两个小童直接奔着目的地,风天放则是将夏悠扬和戎关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安置好,找了一个粗使婆子照顾他们,然后就赶去与明忆汇合。   夏悠扬每天只负责照顾戎关,请来的婆子不怎么说话,只是做些粗活,清扫院子打水洗衣,生火做饭。   一个月很快过去,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来临,夏悠扬让戎关喝了药,看着他睡下,就穿了棉衣出门去,想去集市上看看,买些质量好的炭,给家里添些吃食,再买块毛皮,想给戎关做条暖和的毯子。   掂量着兜里的钱,又发挥自己利落的口才,与商贩讨价还价了半天,才以她满意的价钱,买了一大筐炭和一张羊羔皮,胳膊上还大包小包的挎着食物。   夏悠扬搭着对面胡同张大爷家的毛驴车一起回来,谢过了大爷,就从巷子口蹦下了车,兴冲冲的往家里跑去。   刚跑到家门口,却看到门四敞大开,她心觉不妙,随手将买来的东西扔在门口,就跑过去猛地推开戎关的房门。   戎关因为药力的原因,还昏昏睡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突然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平时都会出来接她的婆子,竟然不在。   夏悠扬关好戎关房门,出来就看到自己房间的门半掩着,被风吹的一扇一扇,她随手拿起院中的斧子,悄悄走过去,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眼神最后定在床上的杂物上,那些本来放在床头柜的杂物,现在都散乱的堆在床上,她忙过去检查,发现匣子里的钱全都不见了,连带着几味明忆留下的珍贵的药材,和婆子一起,不翼而飞。   夏悠扬转身跑出去,急切的敲开了隔壁的门。   “妹子啊,看你跑得满脸通红,怎么这么急?”隔壁张嫂子一听敲门敲得急,赶忙披上棉衣就出来开门。   夏悠扬边喘粗气边问:“张嫂子,你可看见我家雇的婆子了?”   “你家的婆子?她还没回来吗?不应该啊。早上你出去不久,她也跟着出去了,正巧被我碰见,我还问她做什么去,她说你让她去买些东西。   妹子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是要给你家相公做饭吗?不如嫂子做好了,给你送一份去?”   “不是,张嫂子,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院门大开,我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钱全都没有了,就连我...我相公的药,也不见了。”   张嫂子一听夏悠扬这话,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你一说嫂子就想起来了,当时那婆子慌慌张张的,差点把我撞一个跟头,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我也没在意。   现在一想,那不就是做贼心虚吗?准是那婆子给偷了,这个挨千刀的,妹子你平日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这样对你?嫂子帮你找她去,看我不扇她几个大嘴巴。”   还没等夏悠扬答话,就拉着她风风火火的冲出去。   “张嫂子,悠悠在你家吗?”张嫂子刚踏出门,就听到戎关大声叫她,然后是轮椅压着雪地的吱吱声。   夏悠扬一听,忙放开张嫂子的手向家门口跑去,就看见戎关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冻得直打哆嗦,赶紧把棉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你跑出来做什么?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件...啊~嚏~”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一个超级响亮的喷嚏。   戎关赶紧把衣服拿起来递给夏悠扬:“做什么?要得伤寒吗?我醒来就看到那些吃的用的洒了一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急着出来了。”   张嫂子看着这两个人推来推去,都是为对方着想,看的她直着急,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棉衣披在夏悠扬身上,又把夏悠扬的棉衣给戎关盖好,砸了两下嘴。   “你看看你们小两口,再这样下去,都要病了,妹子穿嫂子的,嫂子身体好,不怕。行了行了,咱们进屋说吧。”说着拉了一把低着头脸红的夏悠扬,推着戎关就进了屋。   夏悠扬赶紧给她倒了一碗热水,对她说:“嫂子,你跟他说说,我去院里把那些东西拿回来。”   张嫂子简单跟戎关说了一下,两人一合计,钱确实是婆子偷了无疑,又皱着眉头把黑心的婆子骂了好几遍。   夏悠扬拎着一堆东西进了屋,叹了口气说:“咱们家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吃了,加上我身上的散银子,还可以撑四天。”   第七十五章 贫苦生活   张嫂子接过东西放在桌上,宽慰道:“妹子你别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你就在家里陪你相公,嫂子这就去追那个下贱婆子,定把你的钱给你讨回来。”   夏悠扬忙拉住她的胳膊摇摇头:“嫂子,算了,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恐怕早都跑没影了,就当我倒霉吧。而且那银子上又没写我的名字,就算抓到她,她不承认,咱们也没办法。”   “哎,妹子你说的也是,这事咱没有证据,就算到了官老爷那里,也没办法。若是家里没钱了,就先从嫂子这拿,嫂子虽然钱不多,但是让你们吃几天饭还是没问题。”   说着眼神瞟到桌上搭着的皮子,随手摸了摸。   “诶?妹子,买了张皮子?质地还不错,要不然先卖了吧,也能顶几日,嫂子认识一个收皮子的老头,让他给你个好价钱。”   “不行不行,这个不能卖,我要做条毯子,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他的腿受不得寒,钱我再想办法。”夏悠扬忙把自己好不容易砍价买来的皮子搂在怀里。   张嫂子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禁笑起来:“看妹子你紧张的,嫂子还能强抢你的不成?要给你相公做条毯子?妹子你...会吗?还是交给嫂子吧。”说着就笑眯眯的接过她手中的皮子,也不管夏悠扬发窘的样子。   拿着皮子比划了比划,对夏悠扬说:“妹子,你这皮子大,嫂子给你做成个大披风,系在身上能披着,解下来就能盖着,你看可好?”   夏悠扬拉着张嫂子的手臂讨好的撒娇:“张嫂子你真好,妹妹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呢。”   张嫂子看了看眼前两个长得天仙一般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拍拍夏悠扬的手。   “妹子啊,嫂子就是这热心肠,从来没想着你们回报些什么,你先前跟嫂子说的那个什么泡菜,嫂子做了些,你大哥拿出去卖,换了不少钱呢。   家里日子过的好多了,大牛读书的钱也攒齐了,嫂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嫂子知道你们不是这小村子里的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落到了这种境地,但是嫂子能感觉到,妹子你和你家相公都是好人,小两口一起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   还有啊,小兄弟,妹子是个好女子,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别像有些人,升官发财了,就把发妻抛弃了。”   夏悠扬被张嫂子说的眼眶发红,脸颊也发烫。   戎关微笑着拉过夏悠扬的手,对张嫂子说:“嫂子,你放心吧,她为我做的许多,我心里都记着呢,等我伤好了,就不会让她这样辛苦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夏悠扬横了他一眼,这臭小子,为了在外面方便,就装作是夫妻,他这还占起便宜没完了。   送走了张嫂子,夏悠扬摆弄着桌上的蔬菜和肉,暗暗发愁。   做饭她着实不会啊,从前都是婆子做的一日三餐,现在婆子跑了,没人做饭了。   哎,不过又不能饿肚子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夏悠扬一副慷慨就死的表情,抓起袋子就向厨房走去。   “诶,悠悠,你做什么去?怎么这幅表情?还在恼我刚才跟张嫂子说的话么?”戎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夏悠扬撇撇嘴,哼哼道:“嘁,你这人,占我便宜还上了瘾了,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哼!”   戎关腆着脸凑过身来,“嘿嘿嘿,现在有这个机会,不占便宜的,就是傻子。好悠悠,不气了嘛,不如我帮你做饭吧,怎样?”   一听这个,夏悠扬垮下的脸立刻就提了起来,但还是强憋着兴奋的情绪,假装思索着说:“唔,看在你这样说的份上,就应了你吧。”说完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去。   却听到戎关在后面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做饭,呵呵。”   夏悠扬瞪着眼,又反驳不得,加紧脚步向前走,却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个跟头,又听到戎关一阵憋在腹中的笑声,使劲咬了咬嘴唇,紧紧攥攥拳,一脚踹开厨房的门。   戎关本是想在一旁给夏悠扬作指导,谁知道她切菜差点切了手,生火差点燃了头发,倒油又一不小心倒了大半锅,看得他一个劲的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准备工作都做得妥当,菜刚放进锅里,油星和水混在一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夏悠扬一个高就跳出去,像看妖怪一样看着锅,手里攥着铲子,不敢伸手翻炒。   戎关在一旁,只能无语凝噎了,抢过她手中的铲子,趁着锅还没糊,利索的炒起来,不一会,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出了锅。   夏悠扬厚着脸皮,高昂着头,端着菜进了屋,红透的脸却出卖了她的窘迫。   戎关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温和地笑起来。   现在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有她陪着,却是幸福的。   两人剩下的钱不多,为了给戎关补充营养,夏悠扬买的食材又都是好的,掂量着用,将将巴巴过了一周,就见了底。   夏悠扬给戎关熬好了汤药,看着他服下,又帮他捏了腿,涂了药膏,就回屋里画了几个绣样,准备拿到外面的镇子上去卖了换钱。   一想到那个婆子,夏悠扬就气得直咬牙,不是怪她偷了钱,而是心疼她偷的几味药,都是珍贵的药材,是用来给戎关止痛的,他的伤腿一直都靠着药物滋养,而且现在正值隆冬,如果不喝药止痛,他会痛的无法入眠,夏悠扬哪里受得了他这样。   看戎关昏昏睡下,夏悠扬放心不下他一个人,不想麻烦别人,但却不得不敲开张嫂子家的门。   “嫂子,我想去镇子上一趟,我家相公的药没了,我得去买一些,晚上才能回来,家里就拜托你了,给他做顿饭吃,再帮忙添添炭,别让他凉着了。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再找谁了。”   张嫂子点头:“妹子这话说的,有事就来找嫂子,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放心吧,嫂子一定替你好好照顾他,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小心一些,长得这么美,别被坏人盯上了,还有,把衣服围巾都围好了,别冻着自己。”   夏悠扬笑笑说:“嫂子,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到时候就把自己的脸用围巾都盖住,不让别人看见,然后哑着嗓子说话,想必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了。”   “嗯,行,凡事自己多加小心,若是天晚了,就去找你大哥,和他一路回来。”   夏悠扬摇摇张嫂子的手“嫂子,我知道啦,走啦,拜拜。”然后朝张嫂子挥挥手。   刚走到村子口,就有赶车的人问:“姑娘,我的车去镇子上,两个铜板,坐不?”   夏悠扬跺了跺冻麻的双脚,贪恋的看了一眼车上挡风的牛皮棚子,转念一想,两个铜板,够买一棵大白菜,能吃上两天,就对赶车人摆摆手,拉紧了衣领,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镇子走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镇子上,夏悠扬先去了趟药房,说了戎关需要的几味药材,卖药的老板惊讶的问:“姑娘,你要的这些药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而且这都是些至烈之物啊,用多了,恐怕伤身啊。”   夏悠扬故意把嗓子压得低低哑哑的,“是,老板,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相公病重,现在也只有这些,才能救得了他了。我要的这些,您这里可有?”   老板在药柜里翻了半天,拿出一些药材,“姑娘,我这里总共就有这么多了,你都称上吧。   前些日子也有人来买,只剩这些了,怕是不够用几顿,就又没了,要想买到更多,还是要去大地方看看,咱们这里小镇子,有这些,就不易了。”   夏悠扬看了看,虽然品质上比明忆留下的不知差了多少,可是有总比没有好。   “老板,您能不能先给我留着,我现在去换了钱,然后就来买?”   “你要我等多久?按照上次那户人家的药方,估摸着今日也要来买了,若是人家先来买了,我也不好不卖啊。”老板有些为难的说。   夏悠扬忙把身上的碎银子都掏出来,“老板,我先付一些定金行吗?我去去就回,只求您别再把这些药卖了。”   老板看夏悠扬一副可怜的样子,摆摆手“行吧,行吧,我只给你留半个时辰,若是你还不回来,有人来买,我可就卖了。”   夏悠扬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张纸,写了字据递给老板,老板惊奇的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夏悠扬把刚才两人商量的事情都写下来,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这女子还有这等心思。   老板按上自己的手印,无奈的说:“姑娘,我一把年纪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就算没把药卖给你,也不会吞了你的定金啊。”   夏悠扬不好意思的说:“老板,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就在前几日,我家里雇的粗使婆子,见我相公病在床上,趁着我不在,把家里钱都偷走了,我是怕了,这点钱要是再没了,我相公就...就..”说着说着就停住了。   老板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快去吧,我尽量等着你。”   夏悠扬欢喜地谢过老板,又问了如何去最近的绣庄,就跑了出去。   第七十六章 智斗奸商   最近的绣庄在镇子的另外一头,几里的路,一个时辰来回根本不够,夏悠扬又不舍得花钱坐车,就撩着棉衣的下摆,火急火燎的跑着去了。   绣庄的老掌柜虽然很欣赏她的花样,但看她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就不想给高价,随口编了一个价钱。   夏悠扬以前在云逸国的时候,偶尔去绣庄帮着取些衣服饰品,有时候也会听凤陌希提到一些,一听就知道掌柜的在唬她。   依旧是低着头,很温顺的样子,但语气却不卑不亢。   “掌柜的,您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了,以前我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这些东西还是懂的一些的。”抬眼环视一圈,指着大厅正中央的巨幅刺绣说“如果我没看错,那副绣品,用的是蚕丝混孔雀翎吧。”   掌柜的登时就说不出话来,孔雀翎是很珍贵的材料,就连一些很有经验的绣娘,甚至都没见过,眼前的女子只是随便看了一样,就认出了。   立刻陪笑道:“姑娘莫要怪罪,我们也是挣钱混口饭吃,既然这样,姑娘的花样,我们出每幅十个铜板,您看行么?”   夏悠扬摇头:“不行,我要二十个。”   “什么?二十个?姑娘,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夏悠扬心里嘀咕:这个贪心的掌柜的,二十个还少了呢。   “掌柜的,二十个,一个都不能再降了,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我的花样只卖给你一家,你们这里离着城里近的很,把花样带到城里,我保证你会有很大的收益,以后我画了新的,也卖给你家。”   掌柜的自知理亏,眼珠子转了转,又换上一副笑脸“姑娘说的是,咱们就这么定了吧,不如立个字据,日后也好有个凭证。”   “好,就依你,字据你写吧,我按个手印就得了。”   掌柜的一听字据让他写,以为这女子不懂识字,立马又动起了歪心思,想在文字上面做些手脚,坑夏悠扬一把。   心里有了主意,就开始写,刚把自己的小心思写上,就听夏悠扬“咦”了一声,然后指着开头的一个字说:“掌柜的,你看这个字,写错了嘛,少了个点,咱们这是凭证,可不能写错了。”   掌柜的吞吞吐吐的说:“什,什么?”   夏悠扬不说话,拿过笔,在桌上写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字。认真地对老板说:“书我不过就念过十年,也就这字还能拿的出手,老板莫要嘲笑我卖弄文采了。”   掌柜的手一抖,一大滴墨落在纸上,乌了一大片。   五官极其不自然的挤成一团“额,呵呵,哪里哪里,姑娘一手好字。我文化不高,让姑娘见笑了,咱们重新写,重新写,呵呵。”   赶紧把手下的这张团了个团扔在地上,又拿出一张,工工整整的写起来。   心里还不停的敲鼓呢,今儿个怎么了,早上遇着个恶霸,这会儿又遇着这么一个人精似的女子,随随便便一个丫鬟,就能读过十年书,恐怕这主子大有来头,真是开门不利,不过还好这姑奶奶没看到下面的内容,不然,这奸商的名声传出去,他就不用干了。   夏悠扬小心的把字据在兜里揣好,把换来的钱也数清放进了钱袋里,突然伸手拍了拍掌柜的肩说到:“掌柜的,咱们合作愉快哦。”   然后就转身出了门去,留下掌柜的一脸愕然,瞪大了眼睛。   夏悠扬颠颠变充实的钱袋,撇撇嘴角,小样,做生意还敢骗我?也不问问老娘以前是干嘛的,哼。   悠闲地走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和药房老板约定的半个时辰,一拍大腿,坏了,光想着斗奸商了,把这事忘了,赶紧撒腿就跑。   越跑越觉得吃力,胸口也开始发闷,但夏悠扬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穿太多,跑得太累,也没在意,等到冲进药房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板看她把钱袋往桌上一扔,就在一旁叉着腰直喘,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半个时辰,诧异地问:“姑娘,你这一路都是跑着的?”   夏悠扬顺了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啊,是啊,老板,没过时间吧,那药,卖给我了吧。”   老板将药材包好,“你这姑娘,跑的还真快啊,这么一会就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帮你留着么。”   夏悠扬嘿嘿笑了笑:“老板,您人真好,我是怕您难做啊,谢谢您。”   老板将药递给夏悠扬,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忙收回来。   “额,姑娘,冒犯了。”   夏悠扬随意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那我走啦。”   老板看着她仍旧气喘吁吁的样子,刚才不小心的触碰,又觉得她体温略高,看着她的年龄,和自己姑娘差不多,想着自己姑娘虽然没进什么大户人家,但也嫁了个好男人,相夫教子。   但同样的,眼前的女孩子却这样奔波,忍不住劝慰道:“姑娘,这人老了,就喜欢唠叨,你别不爱听,照顾相公是很重要,但你也要自己保重身体,刚才我觉得姑娘体温略高,自己要注意啊。”   夏悠扬笑着接过药,对老板弯了弯腰:“谢谢大爷,我知道了,定会自己注意的,是刚才跑得太急了,无碍的。”然后推门出去。   已经过了正午最暖的时候,寒风又吹了起来,夏悠扬用剩下的钱买了些日常用的,摸摸空了的钱袋,叹了口气,拉好围巾,顶着风,一步步向回走去。   不知是来的时候心里着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夏悠扬在回去的路上,走得越来越慢,身体疲惫,胸口也闷闷的,看着白皑皑的雪地,只觉得头脑发昏。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哎,自己是老了么?怎么跑了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   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走回了村子,远远就看见张嫂子推着戎关在路口等着,见到她的身影,忙使劲的挥手。   夏悠扬跑了几步,把买来的东西扔给戎关,从张嫂子手中接过轮椅,“嫂子,这大冷的天,你们出来做什么?”   张嫂子看看抱着一大堆东西的戎关,揶揄的说:“还不是你家相公,我做好了饭带过来看他吃完,就在一旁帮你做毯子,他吃过饭了见你还没回来,就摇着他的轮子在屋里转呀转的,看得我头都晕了,就寻思和他一起出来看看吧,正巧你就回来了。”   夏悠扬敲了敲戎关的肩头“你呀,真是的,风吹的腿疼不疼?出来干嘛,这么冷的天,以后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   几人进了屋,张嫂子给夏悠扬看了她刚做好的皮毛毯子,就回去收拾屋子去了。   张嫂子的针脚细密,还在领子上加了一圈兔子毛,又好看又好用。夏悠扬披在戎关身上试了试,开心得不得了。   戎关帮着夏悠扬脱掉棉衣,拉过她冰凉的手包在掌心里暖着,又伸手想帮她暖和一下吹得发红的脸。   “诶?悠悠,你这手这么冷,怎么脸上这么热?”   夏悠扬连着灌了两杯水,才觉得胸口没刚才那么闷了,伸手抚抚脸,答道:“是哦,脸是挺热的,估计是被风吹的吧。啊,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不是到十五了?”   戎关随手翻了一下日历,“嗯,是十五了。”   “我差点给忘了,每个月十五要给你泡药浴的,你等着啊,我去烧水。”   “你自己可以吗?要不等张大哥回来,让他帮个忙吧。”   “不了,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人家呢,刚麻烦了人家嫂子,又去麻烦人家大哥,这哪行,没事,我去吧。”说着就披上衣服出院子挑水。   夏悠扬使了老大劲,才从井里提上一桶水,拎着水桶摇摇晃晃的去了厨房,来回两趟,就拎不动了,但想着再来一桶就够了,便拎着桶又扔回了井里。   冬天水少,打了几次都没打上来,夏悠扬用棍子戳着桶,踮着脚把头探进井里,看着桶里水充满了,才直起身子。   结果刚拎起桶,猛的一抬头,脚下没站稳,觉得头上一阵眩晕,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冲的眼前漆黑,就晕了过去。   戎关正在屋里看书,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探头一看,就看见水桶滚出去老远,水洒了一地,夏悠扬躺在地上,衣襟上都是血迹。   他急忙推着轮椅就撞门出去,伸手去抱夏悠扬,却一个跟头栽了下来,双腿不能动,仅凭着一双胳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把夏悠扬带进屋。   戎关随手拎起一个桶,就从墙头上扔到张嫂子家的院子里,张嫂子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一个水桶从天而降,赶紧跑出来,就听到戎关声嘶力竭的喊着夏悠扬的名字,喊着来人。   张嫂子推开夏悠扬家的门,就看到这两个人一个嘴角带血,昏迷的躺在地上,一个将她上半身搂在怀里,在地上趴着,满身上下都沾着刚结上的冰碴,甚是狼狈。   戎关一看到张嫂子,着急的喊:“嫂子,快点把悠悠带进屋,她晕过去了,还吐了血。”   第七十七章 积劳成疾   张嫂子急忙从戎关怀里把夏悠扬抱进屋,又出来把他扶回轮椅上推了进去,伸手探了一下夏悠扬的额头,才发现额头滚烫滚烫的,交代了戎关一声,就跑出去找大夫。   戎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揪着,一层一层帮夏悠扬盖被子,却也止不住她身体的颤抖。   大夫被张嫂子拉着一路跑过来,气都喘不上一口就被戎关吼着过去诊脉,片刻之后,老头子抚着胡子说:“这位姑娘是心中郁结,过度劳累,积劳成疾,借着风寒一起发出来了,而且,她的肺......”   戎关此时脑子里乱作一团,一听到大夫说“肺”,他突然大叫一声:“什么?肺?可是得了痨病?”   “没有,只是有些炎症,但若是调理不好,转成痨病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开些药吧,按时吃了,让她好生歇息,莫要再劳累了。”   张嫂子送走了医生,又去煎了药,却喂不进去,无论怎么灌,夏悠扬都一滴也不向下咽。   戎关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灌下药,贴上夏悠扬苍白的嘴唇,缓缓将药渡了过去。   张嫂子和戎关一直焦急的等在旁边,可是到了晚上,夏悠扬都没醒,张嫂子给戎关做了饭,嘱咐他一定记得吃,就回家去了。   戎关随意扒了几口饭,就一直守在夏悠扬身边,直到第二天深夜,她才醒过来。   戎关伸手抱住她,低声说:“悠悠,你吓死我了。”   夏悠扬拍拍他的背,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没事啦,不用担心了。”   戎关把头搁在她肩上,闷闷的说:“医生说你是累病的,都是我不好。”   “别听他瞎说,我就是刚才跑出汗了,然后被风一吹,就得了风寒,我这么年轻,什么积劳成疾,唬人呢,真是的。啊,对了,水还没烧好呢,我去烧水啊。”说着就往床下蹦。   戎关一使劲箍着她的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竟然还想着烧水?你知不知道我守了你两天你才醒过来的?”   夏悠扬“腾”的坐起来,又看到旁边已经凉了的药:“什么?十五已经过去啦?那你没泡药浴啊?还有,你怎么不喝药呢?你脑子里都想什么了?”   戎关见她根本不顺着自己的思路走,苍白的小脸上还有一丝发烧留下的潮红,气不打一处来,使劲一拽,夏悠扬就跌回床上。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粗鲁,不知道他突然发哪门子疯,皱着眉头吼:“你干嘛!”   张嫂子刚过来,就看到两个人都气鼓鼓的瞪着对方,忙过来抚着夏悠扬的背帮她顺气。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妹子你可算是醒了。怎么刚醒来就生气呢?你家相公在这守了你两天,你都不知道,他当时脸都吓白了,你要做什么,嫂子和大哥帮你做,你大哥这几天在家里歇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帮你做了,你就安心养病。   你家相公也是,她病还没好呢,你就不能让让她么?你们来了这么久,嫂子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吵架,小两口有话好好说嘛,别吵吵啊。”   “嫂子,我都说我没事了,他还非得不让我下去,他每个月十五要泡药浴,耽误不得,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在意,就我整日的为他担心,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使劲推我。”夏悠扬甩开戎关的手,对张嫂子嘟囔着。   张嫂子安慰了这个又安慰那个,最后决定她帮戎关看着夏悠扬,让她躺在被窝里,不让她乱跑,张大哥帮忙烧水,戎关去厨房做饭。   戎关见夏悠扬别别扭扭的不理他,也不动他做的饭,撅着个嘴坐在床上,后悔刚才不应该那么激动。   看了一眼为他们担忧的张嫂子,问道:“嫂子,你家里有治烫伤的药膏吗?我刚才不小心把手腕上烫了一下。”   “啊?烫着啦?哎呀,这么大的水泡?你等着,嫂子拿药去。”张嫂子拉过戎关的手腕看了一眼,就一阵风般的出了门去。   戎关伸手去夹菜,袖子蹭到水泡,轻轻吸了一口气,就换成左手拿筷子,慢悠悠的吃起来。   夏悠扬在一旁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手腕上硕大的水泡,一面心疼着,一面又在心里骂他活该,谁让他那么粗暴,不仅吼她,还摔得她屁股生疼。   戎关把饭菜端到夏悠扬身边,她不接,他就一直端着,张嫂子进来,见两个人还这样僵持着,一直都是快人快语,抢过盘子就墩在夏悠扬手中,扔下一句:“妹子,快点把饭吃了,嫂子给你相公上药,大冬天的,这烫伤可别变成了疮。”然后就把戎关拉了过去。   夏悠扬撇撇嘴,这嫂子,真是的,怎么这么紧张他,哼。   不情不愿的扒拉着饭,没什么胃口,磨蹭了半天,也没吃下多少。   张嫂子给戎关挑了泡,上好药,劝了两句,就回家去叫她家大哥来帮忙烧水。   戎关默默地从夏悠扬手里接过碗,盛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劝道:   “悠悠,你生我的气,我不怪你,是我刚才太粗暴了,但是你别跟自己过不去,好好吃饭吧,好么?”   夏悠扬不理。   戎关继续讨好的说:“悠悠,我错了嘛,不要生气啦,饭也跟你没仇不是?听话,吃了吧,啊?”   夏悠扬还是不理。   “悠悠~吃饭吧好不好嘛,以后我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吗?”   夏悠扬见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两个人明明都是关心对方,怎么就变成吵架了呢,哎,自己还是改不了这脾气。   凑过去张嘴就把一勺饭全部吞下去。   戎关见她吃了,心中欣喜,她吃一口,他就再喂一口,知道就着菜把一碗饭都吃了。   夏悠扬见他在桌上收拾着,下床抓住他的胳膊,撩起袖子,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腕,撅着嘴小声问:“你手腕上的烫伤,严重吗?”   戎关笑着说:“没事的,就烫了一个泡,一会让大哥帮个忙,在锅台下面搭上一层板子,我就能够着了,以后都由我做饭给你吃。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嗯?”   说着就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夏悠扬知道自己刚才不好,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好。”苦着脸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戎关塞了一颗蜜枣在她嘴里,伸手指了指床塌。   夏悠扬垂着脑袋钻进了被子,戎关帮她掖好被角,“你睡一觉,我去泡药浴,有大哥在,没事的,放心吧。”   夏悠扬点点头,闭上眼,睡着之前像蚊子哼哼般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戎关理顺了她额前的碎发,轻笑一声,说了一句“傻子。”   他泡过药浴,靠在床上,抚着自己毫无感觉的右腿,想着前一天的场景。   如果自己的腿好了,夏悠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也不会病倒。   可是现在,他却连抱起她都做不到。   正想着,夏悠扬推门进来,坐在他床边,戎关顺手就把手炉塞进她怀里让她抱着。   夏悠扬接过来搂在怀里,嘴里嘟囔着:“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嘛。”   戎关知道她的脾气,有些时候就不能跟她讲道理,插科打诨嬉皮笑脸,都行得通。   又拎过皮毯子把她整个人都裹起来,故意把带毛的一面露在外面,眯着眼看了她一会,点着她的鼻子说:“你看看你,裹上这毯子,活生生的一只,夏悠‘羊’,哈哈哈。”   夏悠扬挣不开紧紧裹着的毯子,挪过身子使劲撞他,边撞边骂他:“羊?你竟然给我起外号!那你还是罐子呢!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戎关扶住她像蝉蛹般乱晃的身子,笑嘻嘻的说:“你吃了我做的饭,还关心我手腕疼不疼,那不就是原谅我了嘛。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小孩子脾气,说生气就生气呢。”   夏悠扬瞪了他一眼,刚想说我都活了好多年了,但是又仔细一想,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算年龄了,只能随便哼哼两声。   戎关看她不再说话,知道她已经不纠结了,笑了笑说:“夏悠‘羊’小姐,罐子公子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呀?”   夏悠扬斜了他一眼“有事了,就想起我来了?臭罐子,你要本姑娘帮你什么?”   “臭罐子想要那个按摩腿的药膏,美女能帮忙拿过来吗?”   夏悠扬扭扭身子,撇着嘴:“你看你把我裹得这么紧,你见过蝉蛹会过去给你拿东西的吗?要我一拱一拱爬过去?”   戎关嘿嘿笑着,解开毯子,顺手拿了一件袍子给她披上,“你病还没好,我怕你受了凉,那就披着袍子吧,反正也不碍事。”   夏悠扬把他肥大的袍子在身上裹了两圈,边系腰带边说:“看着你也不胖,怎的衣服这么大?你看,我这腰上,缠了好几圈。”   “那是因为你身材好啊。”   夏悠扬得了夸奖,嘴里不承认,但嘴角早都翘上了天。   拿着按摩膏涂在戎关膝盖上,轻轻按摩着。   “这药膏是舒筋活血的,不是一天用一次就行了吗?”   戎关忍着药膏带来的刺痛,“筋脉早些疏通了,我就能早些进行下一步治疗。”   第七十八章 几人团聚   夏悠扬看戎关皱着眉头,手下力道又放轻了些,有些担忧地说:“这药弄得你腿那么疼,还是一天一次吧?这事急不来,要按照步骤,慢慢康复。”   “无妨,忍一忍就过去了,多多疏通筋脉也没什么坏处,我现在都没想着再重新练会武功,只是不想以后就连看见你摔倒了,都没法抱你起来。”   夏悠扬按摩完,搓热掌心,贴在戎关冰凉的膝盖上帮他暖着。   “阿关,你不用担心我,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生病了。”   但是她心里想的,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想,只要你好,我就很好。   之后的几天,张嫂子和戎关把夏悠扬当做小孩子一般照顾,愣是不让她干一点活,她抗争不过,只得乖乖就范,除了吃就是睡。   年关将至,张嫂子一家都喜气洋洋的准备着年货,夏悠扬和戎关也在家里备了些食物,正当夏悠扬和张嫂子一起剪窗花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夏悠扬打开了门,一女子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棉衣,笑盈盈的立在门前,激动地和夏悠扬拥抱在一起,正是分开许久的风月筝。   两个女孩子在屋里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才想起来戎关和张嫂子还在一边。   夏悠扬拉着风月筝的手对张嫂子说:“嫂子,这是我姐姐,叫筝儿。”   张嫂子对她笑笑:“筝妹子,我是隔壁的,你和妹子一样,叫我嫂子就行。”   风月筝对张嫂子福了福身,声音甜甜糯糯的:“嫂子,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他们,筝儿感激不尽。”   张嫂子一家本就是粗人,见风月筝竟然给她行礼,着实吓了一大跳,赶紧扶起她说:“哎呦,筝妹子,你看看你,行礼做什么,嫂子就是随手帮个忙,谢什么谢呢。呵呵,看看你们这姐妹俩,长得都跟天仙似的呢,嫂子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你们这么美的人。”   风月筝笑着说:“嫂子,有妹妹在这,还有谁能称得上天仙呢?筝儿谢谢您是应该的,我哥哥是她的侍卫,我们兄妹俩本来就是要照顾她的。”   “筝姐姐,你怎么又说这些?”夏悠扬不满的拽着风月筝的袖子说。   风月筝柔柔一笑:“你不承认也罢,但事实就是这样啊。好啦,明公子他们晚上就能到了,我帮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夏悠扬虽然早就知道,明忆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是她和戎关回回春谷的日子,但这一段时间和张嫂子一家还有街坊邻居朝夕相处,过着这种民间的清净日子,突然要离开了,还是有些不舍。   张嫂子一听风月筝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夏悠扬问:“妹子,你们要走了吗?”   夏悠扬看张嫂子的神情,知道她舍不得,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多余,只得微微点点头。   风月筝又轻轻柔柔的开口:“嫂子,我们之前有些事情要办,不得不离开,才让他们两个在外面生活,想必他们的生活也不容易,现在我们回去了,家里条件好,而且对公子的腿也有好处。”   张嫂子听了拉着夏悠扬的手说:“是,是,妹子,收拾收拾回去吧,这里日子不好过,你们回去了,你相公的腿也能早日好起来,只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有些舍不得。   对了,你前些日子给嫂子买的两匹布料,嫂子用了一匹,另外一匹去换了一个浅绿色,做了件夏衫给你,本想着过年送你来着,现在要提前给了,你等着,嫂子给你拿去。”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   夏悠扬看着张嫂子向来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的笑笑。   张嫂子将衣服拿过来,整体是浅绿色,袖口和领口是手工最为复杂的荷叶边,裙子下摆还绣着一圈乳白色的荷花,腰间的带子上也是针脚精致的绿叶白荷。   夏悠扬欢喜的接过,在屏风后面换上。   干净素雅的颜色,衬着她完美的脸庞,显得她像出尘的仙子。   张嫂子笑着说:“看来嫂子估量的没错,大小正合身呢。穿上这个,更像仙女了,这要是走在街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戎关拉着夏悠扬转了个圈,眯着眼笑道:“还从没见你穿过这个颜色呢,真好看,嫂子的手艺真好,一点不比城里的绣坊做得差。”   夏悠扬拎着裙摆挥了挥,美滋滋地说:“谢谢嫂子,这要是给我一块布,我只能做成帕子,可裁不成这么美的衣服。嫂子,若是日后我开了绣坊,就来找你当掌柜的。”   张嫂子拍拍她的手“好好好,妹子长得这样美,穿什么都好看,嫂子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是个当老板的材料,当然用不着自己动手做。若是真有一天用到嫂子帮忙,嫂子可当不了什么掌柜的,但保准能帮你把雇来的小工,管的服服帖帖的。”   夏悠扬换了衣服,整齐的叠起来,又和张嫂子说了一会话,就送她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风月筝,夏悠扬和戎关三人,自然要谈一谈明忆几人去办的事。   戎关递了杯茶谁给风月筝,问道:“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吗?”   风月筝一路急着赶来,早就渴的厉害,喝了一大杯,才点点回答:“本来早就解决了,但明公子说斩草要除根,他不想日后还有什么人再蹦出来捣乱,所以就又停了几日,便回来的晚了些。”   戎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没问过明忆到底为什么帮夏悠扬和自己,但只要明忆不会伤害到夏悠扬,他就不会对明忆有什么想法。   风月筝去帮夏悠扬收拾东西,夏悠扬看出戎关一直都对明忆有所保留,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说明白。   “阿关,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对明忆有所防备,反正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索性我就都跟你说明白了。   明忆和我一样,是神界选定的人,他身上也有龙纹身,只不过是三爪,而我的是五爪,也就是说他是我的下属,会帮助我完成神界给我的任务,因为神龙血的存在,他会服从我,不会背叛。”   戎关想了一会,突然问道:“悠悠,四大公子,除了凤陌希,其他三个都在你身边,而凤陌希你也认得,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也跟你那个神界的任务有关系?”   夏悠扬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说嘛,四大公子竟然赶巧不巧的都被我认全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等到我回到云逸国,定要找到凤陌希,把你们四个聚在一起,带着你们一起招摇过市,哈哈。”   戎关随着夏悠扬的话在脑子里幻想,一个拥有绝色容颜的女子,微笑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四个风格迥异的翩翩公子。   凤鸣公子妖艳,风煞公子冷酷,回春公子清冷,而玉面公子...则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朗无双...   想着想着,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勾了起来。   傍晚时分,明忆和风天放如风月筝所言,风尘仆仆的赶到,只是一直跟着明忆的那两个小童,却再也回不来了,夏悠扬想着那两个还未加冠的孩子,就这样丧了命,不禁感叹。   出乎她意料的事还有一件,风天放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女孩子,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圆圆的脸庞,煞是可爱,她还带着两个小丫鬟。   夏悠扬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风天放,眨了眨眼。   不是吧?这家伙,大叔拐带小萝莉吗?   她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好生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风月筝将那个女孩子拉到她面前介绍。   “悠扬,这是红菱,我哥哥在街上英雄救美给救回来的。”   风月筝特意把‘哥哥’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让那个叫红菱的女孩子瞬间红透了脸,风天放则是脸部线条暗暗抽搐。   但夏悠扬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试探着问:“红菱?你可有个姐姐叫红叶?”   红菱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你认识我姐姐?姐姐的名声,有这么大吗?”   夏悠扬急切地问:“你和你姐姐是不是在红梦楼?我是夏悠扬,你还记得我吗?”   红菱看了看夏悠扬,疑惑的摇摇头:“我和姐姐是在红梦楼没错,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你不是夏悠扬,我记得夏姐姐的模样。”   夏悠扬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是如今又见到一个曾经的朋友,心中难免激动。   “红菱,你姐姐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我姐姐,她,早就不在了。”红菱说着,眼眶就红了。   “什么?她怎么会不在了?我们定下的五年之约,我已经失约了,还没跟你们道歉,她怎么就...”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五年之约?你真的是夏姐姐?”红菱轻轻掩住嘴,不可思议的问。   夏悠扬点点头,“是,我就是夏悠扬,只不过容貌改变了。”   红菱仔仔细细把夏悠扬看了个遍,终于承认了她的身份。   “嗯,姐姐比以前美了许多,但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但是你的眼神,和当年一样呢。”   “夏姐姐,我们约定好的五年,你为什么失约了?你可知道我姐姐她,一直在等你,直到她最后的日子,她还时常和我提起这件事,可是,到最后,她都没等来你。”   红菱说到这里,不自然的扭过脸,不再看夏悠扬。   夏悠扬知道自己失了约,听到红叶竟然死前还惦念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红菱妹妹,对不起,上次咱们几个分开后,我们回到家里,遇到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安庆四年的时候,我身受重伤,再醒来,就已经是安庆八年,到处都在打仗,我从醒过来,就再没能回到云逸国。”   红菱听了夏悠扬几句简单的解释,不禁心惊。   伤重,昏迷了四年,可想当时的她,情况有多糟糕,就明白自己刚才不该怪她。   便拉住她的手说:“夏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出了事,姐姐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红叶姐姐她...怎么去的?”   “云逸和南野打仗的那一年,南野投降之前反扑,把绣都搅得鸡犬不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妈妈带着我们一起逃命,姐姐在路上感了风寒,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她病着拖沓了一年多,最后...”话还没说完,就扑到夏悠扬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第七十九章 返回回春谷   “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姐姐也走了,走了,呜呜呜....”   夏悠扬抱着红菱,柔声安慰着:“红菱不怕,以后咱们就在一起,我替你姐姐照顾你,好么?”   一直没说话的风天放突然递过来一条帕子,对红菱说:“都带你一起回来了,你就别哭哭啼啼了,赶紧去睡觉,明天就走了。”   红菱突然止住了哭声,小心翼翼的接过帕子擦擦眼泪,低着头小声说:“风大哥,我知道了,我洗一洗就去睡觉,你劳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吧。”   “啊,好,好,这就去了。”风天放说着就往外走。   “风大哥,”红菱突然叫住他,风天放猛的一个转身,差点把跟在他身后出门的明忆撞个跟头。   “啊,怎么啦?”风天放紧张地问。   “我,我,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红菱帮你铺床?”红菱越说声音越小,但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有些耳力。   风天放当时就愣住了,反映了半天,脸上抽了又抽,终于从嘴角里挤出一句:“不用了。”然后迈着大步就出去了,倒霉的明忆又被他狠狠撞了过去。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别扭,一个害羞,心里都在偷笑,没想到,风天放的铮铮铁骨,怕的竟是这袅袅柔情。   第二天一早,夏悠扬几人就坐上马车,准备离开。   张嫂子一家三口早早就等在门口与他们告别。   夏悠扬拉着张嫂子,恋恋不舍得说:“嫂子,我们走了,以后你要保重身体,等生活好些了,就雇个人在家里干粗活。”   张嫂子抹抹眼睛,咧嘴笑笑:“呵呵,这风大,吹的嫂子都流眼泪了,我知道,妹子你也保重,回去之后好好养养身子,别留下什么病根。”   “嫂子,我记得了,那我们走了,以后如果有缘分,还会再见的。”   张嫂子看着夏悠扬上了马车,一直在后面挥手,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路口。   几人颠簸了半日,终于回到了回春谷,明忆吹了一声口哨,从不远处跳过来一直可爱的小貂,钻进他怀里,吱吱的叫个不停。   夏悠扬伸手抚抚小貂顺滑的皮毛,向明忆问着:“你何时养了这么一只宠物?”   明忆宠溺的捏捏小貂的脖子,“是当初我那两个小童训出来的,这小东西有灵性,能带着咱们过了这外面的迷阵。”   夏悠扬眉头一挑“怎的?你自己让他们布的阵,你过不去?”   “当初他们布完阵的时候,我就一直忙着给戎关治伤,没有时间好好熟悉,要费些工夫才能过去,可是我现在好累啊,只想好好睡一觉,真不想再动脑子。   不过我觉得你倒是很有破阵的天赋啊,不如你下去试试。”   “不行!”风月筝和戎关突然同时喊道。   戎关说:“她前些日子病了,还没好呢,怎么能再让她去涉险。”   风月筝抢着说:“对啊对啊,她脸色那么不好,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给她调理一下,明公子,你别再折腾她了。”   一直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红菱,听到这里,伸手拽出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夏姐姐,这两个丫鬟原来曾是我们家里的,后来我和姐姐出来她们跟着我们一起走了,我这次出来,不想扔下她们,就一并带着了,以后有什么杂活,都交给她们去。”   然后转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丫头“浣朱,浣碧,你们两个过来见过夏小姐,以后她也是你们的主子。”   浣朱和浣碧对着夏优杨俯身:“奴婢浣朱(浣碧)见过夏小姐。”   夏悠扬扶起她们,见两个丫头相貌清秀,浣朱的眉眼灵动一些,浣碧则是乖巧一些。   “啊,对了对了,”红菱突然想起来些什么,拉着两个丫鬟嚷嚷。   “这位是风大哥,风姐姐,明公子,还有这位...”她把身边的人介绍了一圈,最后卡在戎关这里。   戎关微微一笑,报出自己的名字“戎关。”   “唔,戎大哥,都是你们的主子,以后都要尊敬着,懂了吗?”   两个丫鬟顺从的问候过每一个人,然后规规矩矩的跪在红菱身后。   明忆见自己刚才随口的玩笑,引起了这一连串的反应,无奈的揉揉小貂的脑袋,一松手,小貂就蹦了出去,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几分钟就过了阵。   休整了一日,风月筝忙着给夏悠扬调理身体,说她长期的紧张劳累,体内积了不少郁结之气,给她配了些药丸,每天让她当糖豆似的往下吞。   明忆看着风月筝拿着他那些珍贵药材当野草一样,直喊肉疼,风月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总是那副柔弱的表情,说话也是文文静静的,但仍是把明忆弄了个哑口无言。   “明公子,你把医术都传给我了,还心疼这点药材做什么?我总得试验试验,让你这做师傅的,检验一下徒弟的本事吧。”   几个人见平时一直都是什么都不在意,冷冷淡淡的明忆,竟然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反驳,都笑疼了肚子。   明忆一甩袖子,把无关的人往外赶,说要给戎关治腿。   风月筝几人都出去了,只有夏悠扬揪着明忆,非要他讲清楚到底做什么。   明忆无奈的说:“他的右腿伤势已经基本稳定,我要用金针帮他针灸左腿,将当时逼进他左腿中的阻塞冲破,如果我预料的没错,针过两三次之后,他的左腿就能动了,练习几个月,便可以拄着拐杖走路。”   夏悠扬惊喜的问:“真的?那太好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行吗?”   明忆为难的看着戎关,他也是男人,自然懂戎关的心情,他知道戎关不想让夏悠扬看见他痛苦的样子。   戎关温和地对夏悠扬说:“悠悠,出去等吧,我没事的,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呲牙咧嘴的样子嘛,不然我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夏悠扬一歪头,撅着嘴,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地方。   戎关和明忆对视一眼,明忆把夏悠扬拉到一旁,按在凳子上。   “你那就在这看着,无论一会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过来,知道吗?”   夏悠扬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因为紧张戎关,而给明忆添麻烦。   明忆将戎关绑在床上,拿出药箱,金针全部用药水泡过,整齐的摆成一排,他从戎关的大腿开始,一直到小腿,一根根稳妥的扎进去。   戎关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然后慢慢的,额头上渗出薄汗,再到汗水打湿衣襟,紧咬下唇,后来他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最后他攥着拳使劲捶打床板,嘴中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夏悠扬忙过去握住戎关的手,他却一把将她甩开,吼了一句:“别过来。”   她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凶恶的表情和充血的眼睛。   戎关从牙缝里破碎的挤出几个字:“你,走,我会,伤了你,走。”   明忆此时完全顾不上戎关的感受,他卯足了劲,一心一意的扎针,这种方法对施针人的注意力要求很高,如果有丝毫闪失,不仅害了伤者,也会害了自己。   风月筝早已听到屋里的动静,她进来拉住夏悠扬的手就要带她出去,看到明忆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苍白的脸色和已经开始颤抖的手,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三请求的金针之术,明忆就是不肯传授与她。   夏悠扬拿开风月筝的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看着戎关不停的在床上嘶喊,扭打,就好像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被撕裂了。   随着明忆的针一只只向下,戎关的小腿处变得青紫,颜色越来越重,到最后全都集中在脚上,脚像中了剧毒一般,又黑又肿。   戎关大吼一声,绑着手臂的绳子突然被挣断,然后他已经昂起的上身,嘭的落回床上,手臂也软软的垂了下去。   风月筝一把拽住欲上前的夏悠扬,对她摇摇头。   只见明忆用针刺破戎关的五个脚趾尖,就有暗黑色的血液从中缓缓滴落,一直到血液转红,明忆才一根根撤去金针。   待最后一根针拔出,明忆身体一个踉跄,风月筝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扶着他慢慢走回房间。   夏悠扬则是一心扑在戎关身上,看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才放下心,去明忆房里看望他。   明忆半倚在床头,浣碧一勺勺喂他喝粥,夏悠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虚弱。   “明忆,你怎么样?这金针之术,怎么对你消耗如此之大?”   明忆摆摆手斥退浣碧,“没事,死不了,我睡一晚休息一下,明天再给他针第二次。”   夏悠扬见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就发堵。   “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我的下属吗?竟然还敢隐瞒我?”   明忆慢慢躺下,“命已注定,不可变,说了也是徒增伤感,何必多说呢?我乏了,你回去吧。”说完缓缓闭上眼睛,不一会就听到他微微的鼾声。   夏悠扬替明忆拉好被子,看着他的脸庞,觉得他越来越瘦了,心中酸楚。   第八十章 金针之术   相处了一些时日,虽然明忆不怎么说笑,但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对大家的心,是毫无保留的。   可是,明忆,你说的命已注定,到底是什么命?注定怎样?为何你什么都不在意,眼中却总是浓重的悲伤?   第二天,明忆不似之前那么虚弱,但脸色依旧苍白,夏悠扬担忧的问他:“明忆,你可以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明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休不休息,都是一样的,除非我不再帮他治疗。”   夏悠扬定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忆,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吗?   戎关我要救,我要他好起来,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啊?   难道从来没有两全的办法,注定要我取舍吗?   夏悠扬没再跟着进屋,而是抱着膝盖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守在外间。   风月筝告诉她,明忆这种金针之法,每一针下去,都要带着内力,但他本身不是习武之人,这样的消耗,会损失他的阳元。   阳元损了,伤及到身体的根本。   可是夏悠扬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她不会放弃戎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这样,牺牲明忆。   夏悠扬看着窗外白皑皑的大地,觉得自己心里也像寒冬一样冰冷。   脸上不禁扬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夏悠扬,是从前的生活太安逸了吗?   你怎么都忘记了,一个人的成功,脚下要踩着多少人?   要回报,就必然有牺牲。   明忆,对不起。   第二次施针,比第一次顺利的多,明忆拔针之后,就回房休息,夏悠扬没再去看他,既然已经决定牺牲他,那么再多的话语,也是无用的吧,去了,徒增愧疚罢了。   戎关睡了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过夏悠扬,欣喜地说:“悠悠,我的左腿有感觉了,明忆说我再修养一些时日,就可以慢慢练习活动左腿。”   夏悠扬凑过去,开心的说:“真的?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天放,让他帮忙做副拐杖。”说着就跑了出去。   风天放听了之后,也跟着高兴,二话不说就带着夏悠扬去林子里砍树。   夏悠扬看着名震江湖的武林第一,此刻竟举着斧头当樵夫,样子好笑的很,在一旁偷着乐。   风天放将树枝砍去,只留下主干,在地上拖着就准备回去,看到夏悠扬在一旁倚着树干,眼睛眯的弯弯的,不用想也知道,她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自己,随手挥了挥斧头,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夏悠扬在一旁叽叽喳喳,比比划划,风天放懒得理她,手上动作却加快了不少,只用了小半天,就做出一副拐杖。   风月筝并没有跟夏悠扬一起,而是一直陪在明忆身边。   “明公子,你怎么都不为自己想想?”她将煎好的药递在明忆手中,即使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听出她的心疼。   “月筝,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这是我该做的,我本来就是因夏悠扬而生,所以到最后,我的命,是要还给她的。”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风月筝不解的问。   明忆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罕见的笑意。   “月筝,有些事情,是我必需要做的,你不必为我惋惜,也不要因此去怨恨夏悠扬。   还有,你要永远记得我将医术传与你,就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要对我动感情,我曾经是个无情的人,但当我最终正式了自己的感情,那人却已经离开。   我不属于这里,在这里,亦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风月筝身体一颤,她没想到,自己隐藏在心里的秘密,竟被明忆这样光明正大的揭开,而且是这样直白,决绝。   沉默半晌,风月筝终于艰难的点头。   “是,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师父,你,保重身体。”然后步履螨跚的走出去。   明忆看着风月筝消瘦的身影,心中默念。   月筝,对不起,我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上辈日子如指缝间的细沙,总是在人不经意间,就悄然流逝。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夏悠扬已经在外漂泊了两年。   风天放偶尔去外面的镇子上打探消息,只得知东庭和云逸已经不再打仗,只是两个国家都在闭关休养,从战事开始至今,都没打开通关的门。   回春谷地处东庭与各部落的交界处,被群山围绕,山下的镇子不大,消息也不甚灵通。   风天放有一次走得远了些,就发现有很多人在到处打探戎关的消息,看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怕被人查到些蛛丝马迹,就没再往外走。   而回春谷内,明忆休息了七八天,身体恢复了很多,脸色不再苍白,只是身体有些消瘦,但他自己的医术本就卓群,倒也无什么大碍。   戎关则是积极配合,每日的吃药,做按摩,一月后,左腿基本恢复了正常,只因长久不使用,肌肉有些无力,运动多了会很疲惫。   夏悠扬一直想造一些小巧的武器给戎关,他现在大多数时间只能坐着,内力也没有,以前的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拾起,但总也得有些办法自保。   她就拉了风天放两个人,埋在谷内的实验室里一个星期,每天只随意的吃几口风月筝送来的饭菜,就继续埋头苦干。   夏悠扬最后试验了一次,小巧的袖箭就像一只皮腕带,但经过她改装,威力不凡。   两个人的改造成功,终于迈出了一周未出的大门。   明忆扶着戎关拄着拐杖练习走路,见夏悠扬和风天放出来了,都迎了上去。   戎关伸手将夏悠扬的头发别到耳后,见她狼狈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帮她擦掉脸上的灰土,又摘了夹杂在发中的木屑。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都闷在屋子里一周了,我和你已经二十四秋未见。”   夏悠扬只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对戎关的话根本没过脑子,随口说:“是是是,你应该说你太过思念我,一日如千年。”   然后挥手打掉他在她发中寻找木屑的手,急切的的说:“哎呀哎呀,就是几个木屑嘛,先不管它,我一会去洗个澡就好了。阿关,我们两个改造的袖箭,你戴上试试。”   戎关对于她的要求从来都没什么意见,伸出手腕任由她帮他戴上。   她环视一周,指着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说:“喏,那个石头,你按上面的按钮,试一下威力。”   戎关抬起手臂对准石头,轻轻按下按钮,三支尖利的短箭飞射而出,深深没入石头中,片刻之后,巨大的石块轰然破碎。   戎关惊诧地说:“好厉害,这袖箭的力量,比我以往见过的都大很多。”   夏悠扬拍拍手,得意的说:“那是当然,经过我改造的东西,必然...”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气袭来。   夏悠扬猛地一转头,就看到明忆面无表情的脸,手指微微颤抖指着破碎的石头,声音冷冷的说:“夏悠扬,你刚才又拿什么做了实验?”   她浑身一个哆嗦,刚才的得意劲早被他的话给挤到了九霄云外。   “额,明忆,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嘛,外面有的是,我再搬一块更大的给你不就得了。”   明忆忍住那种以头抢地的冲动,按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放缓语气说:“谁告诉你那是石头的?那是一种药材,对解毒排污最有益处,它已经在那里长了百年,结果被你,你,你,哎。”   夏悠扬不甘心的看了看那块“石头”,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委屈的说:“你这人,总是收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家里,我哪里知道嘛。   前几天我在草地那边拌个跟头,你就说我压死了你十一株那个什么什么草,我从树上摘了几朵花夹在书里,你说我暴殄天物,今天就一个石头,又变成了百年的药材。”   “若是我明天不小心把门弄坏了,是不是你也要说那树也可以有什么什么治疗功效,等到用得到的时候,就卸下一条门梁?   哎呦,你的这些东西都太珍惜了,那你干嘛不好好保存起来,你看那个,明明就是一块放置在水边的石头嘛,真是的。”   明忆无奈的摇了摇头,颓丧的叹气:“哎,算了,是我不好,不应该在你破坏力强大的时候,接触到它们。罢了罢了,看来是它们命中该绝啊。”说完摇着袖子,去看望他可怜的“石头”。   夏悠扬被他一打断,对刚才的袖箭也失去了兴致。   戎关摇摇她的胳膊安慰着:“悠悠,你也别恼了,你想想,如果换成是你是他,是不是要气的跳脚了?”   夏悠扬对着明忆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转过头来,背着手神秘的对戎关说:“阿关,我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你猜猜是什么?”   戎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笑着摇头。   夏悠扬退开几步,站上水岸边的高台,扬手一挥,一条暗红色的鞭子自腕间飞出,鞭尾缀着一条精致的穗子。   第八十一章 平静日子   鞭风凌厉,鞭声清脆,携着割裂空气的劲风,所过之处划出一道道红色光影,配上夏悠扬一袭蓝色衣衫,仿佛水火交融。   戎关看着她日益精进的功夫身法,明亮的双眸在树荫的掩映下,如一汪深潭,幽静,却带着让人不能直视的痛苦,但当他看到夏悠扬对他嫣然而笑的脸,只是片刻,眼中的一切就消散而去,留给她的,是从未变过的微笑,和真心的赞叹。   夏悠扬苦练几个月,终于将风天放教她的鞭法,随心所以的挥舞出来,大笑两声,抬手就将鞭子向戎关抛过去。   戎关伸手稳稳接住,夏悠扬已经几个跳跃,来到他身边。   “怎么样,这鞭子,等了这么多日,终于制好了,你可满意?”   戎关虽然没有内力,但不用内力,只徒手挥了几下鞭子,仍旧是风姿凛凛。   “悠悠,我很喜欢,谢谢你。”   “嘿嘿,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喜欢就好了,没让我心急的等了这么多天。”   戎关扯了扯鞭子,试试韧性,发现虽然鞭子比平常的细,但韧性却不知强上多少倍。   风月筝刚好走过来,拿过鞭子,随手甩了几下,笑着说:“悠扬妹妹,以鞭尾虎的尾巴为底,鞭子果然不同凡响啊。”   她将鞭子递给戎关,看了一眼在一旁傻笑的夏悠扬,认真的对戎关说:“戎公子,这条鞭子你可要好好珍惜,每一个步骤都是妹妹亲自上手的,你不知道,她那时候为了将这细密的鳞片固定牢靠,日日夜夜的掌着灯,一片片叠好,手上都...”   夏悠扬突然扯住风月筝的袖子,“筝姐姐,你厨房里不是还炖着菜呢吗?我闻着都糊了,快点,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风月筝嗅了嗅空气,疑惑的说:“不会吧,我怎么没闻见呢?”却已经被夏悠扬不由分说的拉走了。   戎关知道夏悠扬定是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他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风天放。   风天放一直以来,只听从夏悠扬的话,但终究败在了戎关一双湛蓝眼眸之下,而且,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认定的主人,那个总是把阳光留给别人的女子,到底在背后为他付出多少。   “鞭子底是那头鞭尾虎的尾巴,她剔了骨肉,只留下一层布满鳞甲的皮,就在你不理她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用不同的药水尝试,找到能让皮子韧性最大的来浸泡。   然后仔仔细细把上面的鳞片挑了一遍,将不好的地方剔去换上好的。   那鳞片细密锋利,她那段时间又对自己不甚在意,等到她将那些鳞片挑完,又在皮.条里面缠着钢丝线编制好,手上早都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口子。   筝儿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光是细鳞,就从她肉里拨出二十多个。”   戎关轻轻抚着表面凹凸粼粼的鞭子,紧紧攥在手中。   悠悠,我一定要站起来,要练就一身高超的武艺,不管多疼,多苦,我都要站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为了你。   盛夏时节,夏悠扬依旧与往常一样,和风天放在树荫下持剑对打,风月筝看着两个人身姿飘舞,也取出许久没有动用的长剑,加入一片剑光之中。   两女子并肩站立,大红色衣衫的阳光跳脱,月牙白衣衫的娴静柔情,对面的黑衣男子肃面而立,再加上三人手中紧握的利剑,晃得人睁不开眼。   红白交织,在黑影中穿梭自如,黑影进退有度,手上力道简洁明了。   三人手法如出一辙,又各自独特。   红色身影轻盈灵动,衣带纷飞,让人眼花缭乱,招招精准,行云流水,令人不禁屏息。   白色身影带着女子特有的柔美,即使是刀光剑影,在她手下却化成了春日的露,江南的水,潺潺流淌间,让人深陷不可自拔。   被围在中间的黑影,身法快如鬼魅,式式狠辣果断,独特的凛冽气质令人生畏,但挺拔的身姿,却又使人挪不开脚步。   几番刺探退进,终于一柄长剑“叮叮”两声,敲掉了两个女子同时直指他的剑尖。   夏悠扬随手将剑仍在一旁的石桌上,不满的嚷嚷:“风天放,你简直不是人,我和筝姐姐两个人打你一个,都没让你有一丝慌乱。”   风天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是你们太弱好不好。   戎关递给夏悠扬一个帕子,又倒了三杯水,笑着说:“悠悠,你和月筝用的都是风煞的那套剑法,他的武功高你们太多,你们两个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尽在他掌握,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夏悠扬猛灌了一大口说,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帕子又扔回给戎关,站起来指着风天放说:“咱们再来一场,我把我所学的都用上,就不信赢不过你几招。”   风天放无语的看了看夏悠扬,转过头就向戎关求助。   戎关轻笑一声,拉了拉夏悠扬的袖子,换上一副期盼的表情。   “悠悠,这些天你一直跟他学武功,我都没空和你说说话,今天你也打过了,天还早,陪我去走走可好?”   夏悠扬遇上戎关的带着乞求的水灵灵的眼神,瞬间什么都忘了,想着这些日子确实忙着,忽略了戎关,便一手拿过拐杖,一手扶起他。   戎关右手用拐杖撑着地面,左手就着夏悠扬的力道,慢慢站起身来。   他见夏悠扬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腾出右手拍拍她的手臂:“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夏悠扬见他的拐杖竟然离了手,生怕他摔了,大叫一声:“哎呦喂,大哥,你可别吓唬我了,快点扶好,扶好。”然后赶紧将他的手按在拐杖上。   戎关见她每次陪他走路,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狠狠地盯着地上,恨不得地上有个蚂蚁,她都要驱赶,不禁笑起来。   夏悠扬扶着他,两人慢慢走远,风天放和风月筝看着两个移动蹒跚的人影,影影绰绰的掩在花丛中,树荫下,只能隐约听到两人的谈话。   女子娇嗔的说:“你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有什么闪失,这条路我前些日子已经检查过了,我和天放把那些容易绊倒的树啊草啊石头啊,都挪走了。”   “呵,风天放好歹也是武林第一,竟然被你当苦力使唤。”   “哎呀,我不找他找谁啊,难道找筝姐姐吗?筝姐姐那是纤纤玉指,我哪能让她跟着我搬石头,拔草窠?让她做饭,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个女子?净做这些...”   “嗨嗨,我没事,我皮糙肉厚,无所谓的。嗯,这几天确实是忙得忽略你了,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散步,你就能很快恢复了。”   男子温柔的侧过头“我倒是不想恢复,真想天天这样和你慢慢的看夕阳西下。”   女子随手掐了男子胳膊一下,男子痛呼出声。“哼,知道疼了吧,疼就对了,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混账话,你要赶快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三打一,我就不信打不过风天放。”   “你呀你,怎么还想着这事,要是能那么轻易就被打败,他的武林第一,就该让贤啦。”   “不嘛,不嘛,我不管,你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帮,我当然帮,如果到时候我也没打赢,你不怪我就好。”   “哎,要是还不行,我就认了。”   “悠悠,你知道吗?刚才你们三个,一白,一红,一黑,好看的很呢。”   “是吗?那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你穿件什么颜色呢?我想想,黄色?不行不行,不够气势?绿色?不行,红配绿不好看。啊,不如就蓝色吧?和你眼睛一样的颜色,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你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悠悠,你穿红色很好看呢,以后可以多穿。”   ”是么?那好啊,以后...“   身影渐渐变小,声音也渐渐远去,融入柔和的暮色之中,那一刻,只觉得,天地之间,除了两人间浑然天成的温馨,再无他物。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风月筝再没有展露出自己对明忆的感情,就好像她从未动过心,风天放依然每天出去到附近猎几只野味,回来之后教夏悠扬武功。   戎关的左腿恢复得很好,右腿也渐渐有了知觉,夏悠扬除了吃饭睡觉学武功,就是陪在戎关身边,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看看书,下下棋,煮煮茶。   有几天戎关心血来潮,教夏悠扬绣花,但是那双拿得起剑,舞得了鞭子,发得出暗器的芊芊素手,却拿不稳绣花针,夏悠扬懊恼了许久,才勉强绣出自己的第一个荷包,线头粗大,样式也不甚精致,但戎关却笑嘻嘻的抢了过去,说是他徒弟的第一个绣品,做师傅的要好好保存。   接触多了,即使再木的人,都能看出戎关对夏悠扬的感情,可是夏悠扬不作回应,却也不回绝,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自私的想多贪慕一些他的宠溺。   很多时候她都想,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可是一想到寂青觉,还有自己的孩子,就骂自己胡思乱想。   两个人都不说破,日子过得依旧安稳幸福。   第八十二章 后续计划   又是一天的日落时分,夏悠扬紧了紧衣领,挡住灌进脖子里面的秋风,“阿关,我觉得有些冷,咱们回去吧?”   戎关点点头,示意夏悠扬推他到墙边。   夏悠扬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做。   戎关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着墙面,待站稳了,竟然慢慢松手,将拐杖扔在地上。   夏悠扬忙伸手扶住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啊,阿关,你,你不用拐杖了?”   戎关拿开她的手说道:“我想试一试,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好。”   只见他左手扶墙,右手扶着右腿,慢慢挪动,身体晃了几晃,夏悠扬刚想要扶他,戎关却说:“悠悠,你不能扶我一辈子的。”   夏悠扬咬着唇,退至一边,戎关艰难的努力着,不知在墙上撞了多少回,右腿终是迈出了几年来的第一步。   夏悠扬在一旁屏气,静静看着,生怕打扰到他。   戎关试着再次迈步,从墙根走到门口,只需几步,他却像走了几百米,额头后背都是汗,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笑着向愣在后面的夏悠扬招手。   夏悠扬突然冲过来抱住他,开心的大叫:“太好了,太好了,阿关,太好了。”   戎关赶紧向后靠在墙上,拍拍夏悠扬的后背,无奈的说:“悠悠,我现在还撑不住你这样热情的拥抱,等我好了,让你抱个够,可好?”   夏悠扬突然从他怀里拱出来,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刚从外面赶回来的风天放,带给大家一个消息,东庭和云逸国在一定程度上开放了关口,只要有官府的证明,便可以进出自如。   几人都若有所思,夏悠扬想了一会突然说:“我想出去,我要去关城,去找我二哥,寂骏驰。”   戎关看了她一眼,问道:“寂骏驰?云逸在关城的驻官?你不回家,先找他作甚?”   夏悠扬边吃边回答:“我想去经商,趁这个机大捞一笔,以前答应过你的,我可以帮你挣钱,给你战争补给。   之前因为你身体原因,我们不方便离开,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如果二哥能认出我,我会便利许多。   至于回家,我不想还像以前那样,仰人鼻息,我要掌握属于自己的权利,才能保护我的崇儿,我的朋友。”   戎关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现在正值乱世,倒是个挣钱的好机会,这么长时间,那个邪魔都没再出现,我估计他是出什么事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出去,联络我的势力,在外面的安全也基本有了保障。   等你想要回家的时候,我便与你同去,等我的兵力足够,我想找云逸的皇帝谈一谈。”   夏悠扬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的,那你们呢?明忆,筝姐姐,天放,还有红菱,你们有什么打算?”   风天放头也不抬:“我不是你的侍卫么?你走,哪有扔下我的道理?”   风月筝立即说:“我也跟你走。”   红菱见自己爱慕的风煞公子都走了,也急忙说:“我也去我也去。”   最后大家都看向明忆。   明忆正埋头吃饭,突然感觉有几道灼热的视线盯住了他,无奈的抬头,对夏悠扬说:“戎关的腿还没好利索,我若是不跟你走,他在外面出现个什么问题,你还不得让风煞绑了我去?”   夏悠扬开心的一拍手,豪气的说:“好,既然大家都决定一起走,就看着我怎样挣大钱吧,保证你们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收拾收拾,抓紧启程吧。”   一众人看她一副精明算计的狐狸表情,都深表无奈。   准备在外常住,要带的东西零零碎碎的,足足收拾了几十个大包裹,尤其是明忆的东西,竟然还有什么他最爱的那盆兰花,院子里他养的那条小鱼,夏悠扬见红菱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瓶瓶罐罐,差点没忍住把东西给他砸了。   明忆则是很自然的说,“不是要在外面常住吗?我自然要准备齐全了呀,不然要花掉多少你还没挣来的银子。”说完迤迤然上了车去。   留下夏悠扬在后面吹胡子瞪眼,又反驳不得。   风天放为了装下如此众多的东西,雇了三辆大马车才装下。   几人坐在马车里,浩浩荡荡的向关城进发,关城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各国家为了各种的利益,为了能有一处传递收集消息的好场所,所以关城虽然势力混杂,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乱世之中,一块没有纷争的,安宁的宝地。   三年前。   安庆八年,夏。   东庭王朝,皇宫。   “公主,该吃饭了,奴婢可以进来吗?”杨柳在外轻轻敲了敲门,知道里面的人不会应,就推开门,直接走进去。   只见屋内一个女子,一身白衣似雪,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消瘦,飘渺的好像马上就要如冰雪融化般消散于天地,正是被圈禁起来的凌肃迦楠。   迦楠神态萎靡的坐在榻上,见有人靠近她,突然疯狂的大叫着后退,“不要,不要,我听话,听话,不要把我带走,不要...”直到背抵在了墙上,再也退不得,就抱着膝盖,惊恐的抽泣起来。   杨柳见了,叹了一口气,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慢慢向她走去。   “公主,奴婢是杨柳,您还记得吗?咱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奴婢和公主一起长大,公主还说,要当奴婢的妹妹。   小时候咱们一起打秋千,公主最喜欢奴婢给您编的花篮,公主教奴婢看书写字,公主,您记起了吗?”   迦楠抬起头,朦胧的看着杨柳,看了好一会,突然扑上来抱住她,边哭边说:“杨柳,杨柳,你可算来了,以后每天都来陪我好不好,呜呜呜...”   杨柳轻轻拥住迦楠在怀里,先是以低微的声音迅速说了一句:“大殿下逃出去了。”   然后放开声音安慰着:“好,我的好公主,奴婢不会离开您的,公主,不哭了,我们吃饭可好?”   迦楠从她怀里抽出身来,点点头,任由杨柳擦掉她的眼泪,然后一勺勺将米粥喂进口中。   突然门猛地被推开,杨柳一惊,下意识的将迦楠护在身后,发现来的人是皇上,赶紧跪下说:“奴婢不知是陛下,望陛下恕罪。”   凌肃昭原随手挥了挥,让杨柳起来。   迦楠一副害怕的样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声音颤颤的问:“你,你是谁?”   凌肃昭原沉声问道:“公主怎么回事?怎么不认识朕了?上次朕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记起了吗?”   “回陛下,公主每次睡醒了,就不记得前一天的事情了,奴婢每天都要介绍一遍自己,所以...”   凌肃昭原不耐烦的说:“好了,让御医给公主看看。”   御医诊脉过后,战战兢兢额的说:“陛下,公主的身体已经无碍,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因为上次撞到了头,留下了后遗症。”   “可能治好?”   “这,不好说,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只能等着自行痊愈。”   “一群废物,滚吧。”   御医带着药箱,赶紧离开,生怕再触怒了暴躁的帝王。   凌肃昭原对杨柳说:“你好好照顾公主,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朕汇报。”说完就甩袖离开。   杨柳跪在地上磕头:“奴婢遵命。”   两月后,秋。   杨柳看了一眼透明的药汤,心中默默祈祷,然后仰头喝下。   特意穿了一件青色的薄纱衣裙,脸上涂了浅粉色的胭脂,拿着食盒,匆匆向迦楠的宫殿赶来。   东庭一边和云逸打仗,一边还派人出去追杀戎关,到了迦楠这里,只有一个侍卫守门。   杨柳远远看见殿门口守着的侍卫,身体里面的火热让她加紧了步伐,踉踉跄跄的向侍卫跑去。   跑到侍卫身边,杨柳突然瘫倒在地上,揪着侍卫的袍角,可怜兮兮的说:“侍卫大哥,求求您,救救奴婢。”   侍卫对她仿若未见。   杨柳哀求着,声音带着几丝魅惑的呻吟:“大哥,奴婢求您了,奴婢被,被小邓子下了合欢粉,望大哥念在奴婢一心仰慕大哥的份上,帮奴婢这一次吧。”   侍卫一听这话,低头瞟了瞟杨柳,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哭的是梨花带雨,柔和精致的五官,加上合欢粉的药力,酡红的脸颊,真真的是我见优伶,环视一周,见四下无人,弯腰抱起杨柳,就向后面的柴房走去。   杨柳忍着屈辱,在侍卫身下辗转承欢,下体的撕裂之痛,让她眼泪汹涌而出。   公主,奴婢无能,能为您做的,只有这样了。   从床铺下面拿出事先备好的沾了迷药的帕子,在侍卫最高昂的时候,突然紧紧捂住他的口鼻,侍卫两眼一闭,就昏迷过去。   杨柳迅速爬起来,略略整理好衣衫,拿着侍卫的腰牌,一瘸一拐的匆匆出了门去。   到了前殿,见四下没人,杨柳紧关门窗,对迦楠说:“公主,侍卫被我支走了,您快换上衣服,拿着这个腰牌,逃出宫去。”   迦楠见杨柳满脸酡红,久在宫中接受教导,瞬间明白杨柳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三章 逃往关城   迦楠的眼泪唰就流了出来,紧紧抱住杨柳。   “傻杨柳啊,你竟然,竟然,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杨柳推开迦楠的怀抱,迅速帮她套上衣服,换了发式,递了一个小包裹给她“公主,奴婢没有什么能力,不能报答您什么,如今只希望您能平安。   您出去之后要设法找到大殿下,东庭,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迦楠含着泪,忍着心痛,拿着东西,一步步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即将打开门的一刻,迦楠猛地回身搂住杨柳,“杨柳,你要活着,活着等我回来。”   杨柳声音哽咽,只将将说出一个“好”,就用尽力气将迦楠推出门去。   迦楠擦掉眼泪,低着头,一路上侍卫不多,途中遇到几个,因为有令牌,倒也有惊无险。   迦楠扒下身上的宫女装,扔在旁边的草丛里,穿着里面的粗布衣,坐在杨柳事先叫好的马车上,随着马蹄哒哒的踏响,皇宫越来越远,她无力地靠在马车上,终于痛哭出声。   杨柳,你我在这个寂寥冷漠的深宫相伴二十年,感情早已深如骨血。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以用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的权势,来照顾你,保护你。   却不料,别人眼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竟成为你的催命符。   如果我不是公主,是不是就不用担负这么多。   杨柳,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迦楠分析了一下外面的形式,几个大国都闭关,根本进不去,唯有草原和关城,可以自由出入。   可是草原上不乏与东庭交好之辈,危险太大,最后决定去关城。   几天几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到了迦楠从未去过的关城。   她避开了东庭在关城的驻扎官府,专门挑着偏僻的小路,穿梭于房屋街市之间。   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天,傍晚时分,迦楠找到一个废弃的房屋,一直躲在里面,但几天的奔波,再加上之前只顾着赶路,她饿的浑身无力,想出去买吃的,又怕被人发现,忍了两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街口买了两个包子。   包子铺旁边的翠红院,是关城最下等的妓院,几个粗鲁大汉刚从里面花天酒地完,大声骂嚷着一路行来,迦楠从未听过那么粗鲁的语言,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让几个男人定住了脚步,他们眼前的女子,虽然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但那身材,那容貌,竟比翠红院的头牌都要美,见她独自一人,就生了歹心。   当头一人慢慢向迦楠走来,迦楠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忙转头就跑,身后的几人紧追不舍,迦楠拐过了几条街区,都没能甩掉他们,本想着跑到街上,可能会有人帮忙,但她哪里知道,身后的几人是出了名的恶霸,普通百姓,谁敢招惹他们。   迦楠被他们逼近了绝路,两个男人近前想要抓住她,她掏出匕首胡乱挥舞一通,几个男人刚开始还被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唬住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根本就是三脚猫武功,两人奸笑着上来压住她的胳膊,另外一人开始扯她的衣服。   迦楠大声喊着叫着,却没有任何办法挣脱,就当她的最后一件衣服也被撕破,突然一袭黑影从天而降,几道寒光飞来,每个大汉背心处都钉入一把飞刀,庞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救下迦楠的男人迅速走过来,脱下外袍将她裹起来,“姑娘,你还好么?可以自己走吗?”   迦楠含着泪点点头,用沙哑的嗓子回答:“谢谢。”然后顺着来人的手臂站起身来,却因为刚才的惊吓,身上早已失了力气,还未站直,膝盖就跪了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迦楠对他充满歉意的笑笑。   男人扶着她在旁边的草剁上坐好,问道:“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迦楠戚戚然的说:“家?我没有家,我家中逢遭变故,哥哥也与我失散,这些天我只能待在城南的废弃房子中,今天若不是实在太饿了,出来买东西,也不会...”   男人想了一会,问道:“姑娘,你若是信我,就跟我回我的府中,你看可好?”   迦楠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什,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却如和煦的春风,竟然让迦楠连日来的苦闷心酸,散去了大半。   “我是说,你若愿意,若是信任我,就跟我回去,反正我那里地方大,人又不多,再住进一个,还能多些乐趣。”   迦楠看着男人俊朗的脸庞,深陷在他的那一抹笑容当中,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我信你。”   男人突然将迦楠打横抱起,“姑娘,你行动不便,我抱你,得罪了,我们早些回去,你也早些休息。”   迦楠不说话,半晌之后,轻轻勾住他的脖子。   “对了,姑娘,我叫寂骏驰,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凌,凌迦楠。”   “那我就直接叫你迦楠,好吗?”   “好。你救了我,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就是让我以身...就算给我给个名字,我都同意。”   “呵呵,名字是父母给的,我怎能随意乱改呢?姑娘不必介怀,我不过是恰好路过,顺手救了你而已。”   两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寂骏驰的府邸。   迦楠抬头看向大门之上的牌匾,顿时如遭雷击。   云逸驻官府,竟然是自己国家攻打的云逸国。   到底是一国的公主,脑海里快速权衡利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东庭的人即使找她,也绝不会找到这里。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迦楠潜意识中就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寂骏驰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颤抖,低头问:“迦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迦楠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说:“没,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不是说要带我回你家里,现在要把我交给官府吗?”   寂骏驰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是说这个,不是啊,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啊,我是云逸国在关城的驻官啊。”   “啊?你是驻官?我以为,被派到这里的驻官,至少是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一个,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哪家大户的公子。”   寂骏驰提脚踢了踢门,笑呵呵地说:“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来这里之前,还真的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说话间,管家已经打开门,刚喊了一声“大人”,却发现寂骏驰怀中还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愣在那里,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   寂骏驰闪身进了屋,对管家说:“张伯,您去找一个大夫来。”话还未说完,身影早已远去。   张管家是从家里跟寂骏驰过来的,自己家公子年轻有为,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照顾,以前倒是有个叫夏悠扬的姑娘,可是后来嫁给了寂青觉将军,再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   看着自家公子抱着女子稳健而去的背影,管家不禁笑了,忙派人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   大夫仔细诊断后,开了一些安神滋补,活血化瘀的药,仔细交代了侍女。   寂青觉问迦楠:“活血化瘀?你身上有伤吗?我再找两个侍女过来,让她们服侍你。”   “寂大哥,不应麻烦了,我又不是、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哪里用的着那么多人服侍,我身上没伤,只是前不久撞了头,有时候会头疼,想必是淤血还没化开。”   “撞了头?那你可要好好休养,就在我这里安生住下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寂大哥,你怎么都不问我是什么身份,就这样将我带回来?你不怕我,是坏人?”   “呵,傻丫头,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不必说太多,只要跟着感觉走,就不会错。   我有个妹妹,她就像从天而降,谁都查不出她的过往,她身上也有很多秘密,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她是那么阳光,那么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寂骏驰说着说着就停住了。   迦楠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降了温,并不是肃杀之气,而是一种,悲凉。   “寂大哥,你怎么了?”   “呵呵,没事,只是想她了。”   “她住得很远吗?你可以把她接过来玩一段时间啊。”   “她,呵,不可能了,再也不能了,我一直想带她来关城看看与云逸不一样的城市,可是就晚了一步,再也没能...”   “寂大哥,她,你,怎么了?”   “七年前,她去了,就在我面前,化成一捧灰,风一吹,全散了。”   “寂大哥,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   “呵呵,没事,不知怎么的,竟与你说起这些,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迦楠看着先前那个挺拔的身影,在提到已逝的妹妹之后,仿佛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酸楚的感觉。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迦楠的身体完全恢复,甚至被各种补品膳食养的消瘦的身体,也渐渐红润健康起来。   时逢中秋节,寂青觉叫厨房设了宴席,整个府中无论身份,一起庆祝元宵佳节。   酒足饭饱过后,寂青觉问迦楠:“迦楠,你想不想去桥上看烟火?”   第八十四章 坦诚相待   迦楠听到可以出去,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犹豫了。   “寂大哥,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怕再遇到...”   寂青觉早就将她的神情收在眼里,笑笑道:“放心吧,我虽然没有什么绝世武功,但身手也不差,我在你身边,没有哪个胆敢上来欺负你。”   迦楠忙解释:“不是不是,寂大哥,我知道你武功很厉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哎呀,好啦,好啦,一年就一次,我估计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定没在街市上看过烟火,嗯?不然你就当陪我一起去好吗?”   迦楠看着寂骏驰温润的眼睛,根本就不忍心拒绝,就应承下来。   街市上的人很多,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迦楠,从没见过原来普通百姓的中秋节,是那么热闹,那么幸福,不像宫中的节日庆祝,在一方天地之间,一丝不苟,规规矩矩。   迦楠兴奋的看看这,看看那,被路边小摊上的各种小玩意吸引住,寂骏驰则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厮,把迦楠看过的东西都买下来,又带她吃遍了街上各国的特色小吃。   迦楠摸摸撑的胀胀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寂大哥,我,我真是丢人,竟然吃了那么多。”   寂骏驰看着她脸都红了,不禁笑起来:“没关系,你想吃多少都可以,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我就喜欢真性情的女子。”   迦楠听到他说“喜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更红了。   寂青觉完全没注意到迦楠的变化,而是仰着头激动的喊着:“迦楠,你快看,烟火开始了。”   迦楠抬头,看到金色的烟花洋洋洒洒的从漆黑如墨的夜空洒下,像繁星相聚在一起,放出耀眼的光华,又各归各处。   红色的像一尾尾锦鲤,天空就像涓涓溪流,锦鲤在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   迦楠微微一侧头,就看到寂骏驰一直带着笑意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眸子,被夜空中的烟火,染上淡淡的金色,添上些许神秘,但又带着引人探索的诱惑。   “呦,这不是云逸的驻官,寂青觉大人么?”突然有一个带着讥讽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迦楠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精瘦的男人,衣服是东庭的风格,再看腰上的玉牌,是东庭武官特有的标志。   她赶紧低下头,快速挪动脚步,躲在寂骏驰身后。   寂骏驰看清楚说话的男人,依旧是他平时那种随和的语气:“呵,原来是东庭驻官朱赞大人,真是巧了,您也来这里赏烟火。”   朱赞眉头一挑,冷哼一声:“现在战事紧张,寂大人还真是有闲情。”   寂骏驰勾勾嘴角,“我国的事,不劳大人您操心,您还是操心自己的国家吧,毕竟你们完全没有正当的理由,就肆意挑起战争,我想苍天有眼,一定会站在有道理的一方。大人,您好好欣赏,我先告辞了。”说完拉起迦楠就走。   “等等。寂大人,你身边的这个女子,还真是个妙人啊,我曾有幸见过我们东庭的公主,身材和气质,与这位女子很是相似呢。”   寂骏驰手上力道一顿,感觉到迦楠的手颤抖不停,一把将她拉过来,埋在自己怀中。   “怎么,朱大人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的私事了?我的妻在家里等我多年,国中战事频繁,我便把她从家里接来陪在身边,我们甚是恩爱,可容不得别人打她什么主意。”   “呵呵,朱某再怎样好色,也不至于跟寂大人抢一个女人是吧?毕竟,咱们两国之间,也就在这个关城,还能和平相处,我还不想破坏呢。”   寂骏驰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寂某就先行一步,内人害羞,还望朱大人见谅。”说完就带着迦楠走出街市,直接上了轿子。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虽然短短的路程,却让迦楠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寂大哥,你生我气了吗?”   寂骏驰笑着摇头:“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要求你全部告诉我,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   迦楠沉默着点点头。   寂骏驰将迦楠送到房中,随手递过来一个小包裹,“喏,你看看。”   迦楠接过问:“寂大哥,这是什么?”   “你刚才看过的那些个小玩意,我让小厮都买过来了,零零碎碎什么都有,小摆件就随你意,放在你房间里,至于那些首饰,都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你就当图个新鲜吧。今天累了吧,早些休息。”说完就推门出去。   迦楠看着一桌子的小物件,云逸的祈福娃娃,南野的兽骨头饰,草原部落的嵌着各种宝石的银器,都是她刚才把玩过的,甚至有的她只是看了一眼。   “寂大哥,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寂骏驰回头,“嗯,说吧。”   迦楠托着他将他按在凳子上,自己坐在他对面,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寂大哥,我不姓凌,我姓凌肃,名迦楠。”   “你是东庭的皇族?”   “是,我不仅是皇族,我还是东庭皇帝唯一的公主。”   寂骏驰笑着说:“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见你是东庭人的容貌,只以为你是哪户大家的落难小姐,没想到你竟然是当今东庭昭野王最宠爱的小公主。”   “寂大哥,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听我解释。如今你们人为的昭野王,并不是我父王,而是几年前被大家以为死了的凌肃昭原,我父亲的孪生哥哥,他囚禁了我父亲,夺了帝位,我们发现之后,兄妹三个被他软禁起来。   我大哥在前不久也逃了出来,只剩二哥还在宫里,因为他掌管着军队调动,所以被我叔父给关了起来,我的侍女用自己的命,换了我出来,我才逃到这里。”   “你们东庭竟然内部已经篡了权,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天天称赞的昭野王,早就被人掉了包?”   “是,我叔父想要一统天下,出兵攻打你们根本不是我父王的意思,我父王知道,贪多必有报应,所以从来都没有过扩张的心思。   寂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等我找到大哥,我们就回去。   夺回我父王的王位,和云逸停战,给你们补偿,帮你们恢复重建,这一切的伤害,我们都会尽力弥补,只是现在,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久居深宫的公主,我只能等着我与哥哥们重聚的时候,才能实现这些承诺。”   寂骏驰看着迦楠一脸急切的样子,震惊于她的直白。   她竟然这样信任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迦楠不知道寂骏驰心中想些什么,以为他不信她,站起身拿过纸笔,将她的承诺写下来,然后划破手指,在纸上涂抹起来。   寂骏驰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以血明志,我相信你。”   迦楠却第一次反驳他,“不,寂大哥,你别管,让我做完。”   不一会,迦楠就在纸上用血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凤。   她单膝跪地,双手将一纸承诺举止寂骏驰面前:“云逸国驻官寂骏驰,我以东庭皇族的血凤印向你起誓,东庭的王,凌肃昭野,大王子,凌肃戎关,二王子,凌肃瑜桑,公主,凌肃迦楠,只要我们四人仍在,就会锲而不舍的完成对云逸国的承诺。”   寂骏驰在关城待了那么久,早就对各国的仪式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东庭的血凤印,一旦立下,子子孙孙,直至完成,绝不会半途而废,也绝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他郑重的接过承诺书,拉起迦楠说:“好,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也向你保证,我定会护你周全,我不是皇族,不能立下如此郑重的誓言,只能用我寂骏驰的性命做担保,我护着你,帮助你,一直到你找到哥哥,光明正大的重返东庭的那一天。”   一个是皇族最至高的血契,一个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利益与情感互相交葛,两人息息相关的联系在了一起。   迦楠心里藏着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心里压着事,总是不能与对方坦诚相对,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更加随意融洽,她的温柔可亲,让整个府上的人都对她照顾有加。   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流逝过去,迦楠在寂骏驰的府上安然生活了几年,已经到了安庆十二年年初,几年间,寂骏驰动用所有的力量帮迦楠寻找戎关,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的线索。   “迦楠,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寂骏驰刚从外地处理完公事,携着一身的凉气,风尘仆仆的赶到府中,就直奔迦楠的房门。   迦楠放下手中的书卷,“寂大哥,你刚回来,这么着急做什么?”   寂骏驰拿过披风,披在迦楠身上,边系扣子边说:“留仙居来了一个新的厨子,是你们宫里之前一个出了宫的老御厨的关门弟子,做得一手正宗的东庭菜式,你出来了这么久,肯定很想念家里的饭菜。”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迦楠正戴面纱的手突然一顿,“寂大哥,你赶了许久的路,着急的回来,就为了带我去吃菜?”   第八十五章 故人相见   “是啊,好了,我们走吧,那里人多着呢,今天那厨子第一天掌勺,谁排上算谁的,咱们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哎,早知道这样,我就让张伯派个人去排着了。”   迦楠默默地跟在寂骏驰身后,看着他略有疲惫的脸庞,眼眶酸酸的。   许久的相处,寂骏驰将迦楠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她去年生辰的时候,写了一首藏头诗送给她,向她表明自己爱慕她的心迹,可是迦楠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她既甜蜜,又抗拒。   寂骏驰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却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让迦楠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一国公主,忘了自己的国家,忘了自己被囚禁的父王和哥哥,还有自己至今下落不明的皇兄。   她也想将自己的心托付给一个人,可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不能随心所欲,夜半时分,从睡梦中惊醒,也会黯然落泪。   她左手是国恨家仇,右手是自己能够托付一生的良人,哪一面都那么沉重,可是无论放弃哪一面,天平都会被压倒。   但是,日日夜夜,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寂骏驰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令她无法自拔。   凌肃迦楠,人生苦短,忘记你的姓氏,只记住你的名字。   迦楠,就让自己再放纵一些时日吧。   迦楠戴好面纱,反手握住寂骏驰的手掌,寂骏驰对她第一次这样主动的亲近,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用手心暖暖的温度,将她纤细的手密密包裹。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见留仙居门口排满了人,有达官显贵,也有平民百姓,但秩序却出奇的好,没有人争抢,因为留仙居的背后,是一个普通人不能撼动的势力,是江湖上以摧枯拉朽之势重振昔日荣光的鸢木阁。   寂骏驰粗略估计了一下,略带惋惜地说:“迦楠,我们好像来的晚了,我估摸着,今天是排不到我们了。”   迦楠踮起脚向前张望,看见长如盘龙的队伍,回过头对寂骏驰笑笑:“寂大哥,没关系的,不过就是顿饭菜,以后来吃也一样啊,反正我们的日子还多着呢。”   寂骏驰低着头,笑眯眯地说:“日子还多着呢?迦楠,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迦楠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暧昧的话语,不禁红了脸,好在面纱挡住了脸颊,不然她面对着寂骏驰,脸红的怕是不能看了。   寂骏驰看着迦楠害羞的模样,不禁莞尔,紧紧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呦,寂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啊。”正当两个人沉浸在甜蜜的气氛中,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扰乱了两人的思绪。   迦楠下意识的向寂骏驰怀里靠了靠,寂骏驰展臂搂住她,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朱大人,您也是听说这里来了个东庭的厨子才来的吧?看来我们的运气都不好啊,人已经排了这么多,恐怕是要改日了。”   “呵呵,无妨,我家小厮在前面排着呢,马上就排到了,若是寂大人与令夫人不嫌弃,与朱某同桌而食,可好?”   “谢谢朱大人好意,不过今天是夫人的生日,我们是想过二人世界的,怕是会给朱大人添麻烦,改日我请朱大人,还望到时候朱大人带着妻儿一起,赏寂某个面子。”   “好,既然寂大人如此说,朱某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告辞。”   寂骏驰向朱赞拱拱手,眼神却冷下来。   “这个朱赞,还真是阴魂不散,若不是现在形势不允许,我早就带你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迦楠摇摇头:“寂大哥,没事的,就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只乱叫的疯狗,听听也就罢了,难道我们还要再冲畜生叫回去不成?”   寂骏驰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柔和下来,“你呀,真是,如果他听到你这样说,是不是脸都要憋绿了?哈哈,走吧,我们去别处吃饭,总不能白出来这一趟。”   两人刚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后面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喊着:“寂大人,寂大人,请等一等。”   寂骏驰回过身,见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追了过来。   小二弯了弯腰,恭敬地说:“寂大人,我们老板请您上楼一叙。”   “你们老板找我何事?”   小二为难的挠挠头“寂大人,真是抱歉,小的也不知道,老板只让小的转答,说是您的旧识。”   寂骏驰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小二在前面带路。   迦楠抬起头担忧的看了寂骏驰一眼,寂骏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二人随着小二上了楼去,留仙居的老板正站在楼梯口向下张望,见几个人走上来,忙迎了上去,向寂骏驰拱手:“寂大人,在下张元明,是这留仙居的老板。”   寂骏驰回了个礼,“张老板,怎的亲自出来相迎?真是麻烦您了。”   张老板忙侧过身,躲开了寂骏驰的礼,摆着手说:“不敢,不敢,其实我也只是传话的,奉了大老板的命令,在这里等候您和夫人,两位请随我走吧,大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   寂骏驰拉着迦南的手跟在张老板后面,心里预想着种种可能的情况,也没想出这个所谓的大老板,到底是自己认识的哪一号朋友,似乎哪个都对不上。   但是他所有的感官和神经都已经提升到了最高限度,一旦有什么意外,他会立刻带着迦楠远离此处。   张老板将他们带至最里面的雅间,敲敲门,恭敬的说:“萧统领,寂大人和他的夫人已经到了。”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好,你下去吧。”   张老板对着门弓了弓腰,推开门,将寂骏驰和迦楠让进了屋。   寂骏驰进屋就看到一个男子,相貌温润柔和,一袭红衣衬得他像是一团温度不高的明亮火焰,眼中的精硕之气和身体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寂骏驰估摸了一下,竟然看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厉害,瞬间机警起来。   那红衣男子上前一步抱了下拳:“寂大人,我是萧何,今日只是故人之间的相叙,并无恶意,请放心。”   寂骏驰也回了一礼,虽然他武功不如萧何,但气势并不输于他。   “萧何?可是鸢木阁的统领?”   “正是在下。”   “统领莫不是认错了人?寂某与统领并不相识,何来故人一说?”   萧何微微一笑,引着他们坐到桌边,“刚才在楼上见着了大人和夫人,便设了这一桌宴,我们可以边吃边说。”   寂骏驰歉意的说:“萧统领还是先与寂某说明了吧,无功不受禄,否则这饭,我们吃的也不会安生。”   “罢了,萧何,还是我说吧。”萧何还未答话,就从侧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寂骏驰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子头罩面纱,脚步轻快,似有若无的动着,迅速向这边走来。   女子在对面坐下,挥手让丫鬟给寂骏驰和迦楠布了菜,才缓缓开口。   “我今日本是随意来看看,却不料看到了你,就想请你上来,毕竟你们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你们失望而归。”   “恕寂某冒昧,姑娘认识我吗?”   女子轻笑出声,“自然是认得,我曾经答应过夏悠扬,会帮她照料她的亲人朋友,今日之事,纯属巧合,二位但用无妨。这厨子手艺正宗,想必这位姑娘也很是想念家里的口味。”   寂骏驰眼神一紧,握住迦楠的手,笑着说:“姑娘说笑了,内人是土生土长的云逸人,吃家里的口味,自然是云逸国的菜式,这东庭的菜,不过是尝个新鲜。”   女子微微摇头,声音略带笑意,却并不是讥讽。   “我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了,不然你以为,朱赞在我们鸢木阁砸进那么多钱,怎么会一直得不到有关她身份的消息?若真的确定了她的身份,朱赞还会容她活到现在?”   “姑娘是想说,鸢木阁帮我们挡回去了?”   “挡回去了说不上,我们也收了钱,只是查出来的东西详不详细,就不是那朱赞话钱多少可以决定的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若是想怎样,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将你们抓过来就是,何必现在这样。”   “姑娘的好意寂某很是感激,若能回报,必当义不容辞,只是今日这桌饭菜怕是我们无福享用,能结识二位是我的荣幸,日后有缘,会再次相见,今日天已不早,内人体弱,恕我们失礼,先行一步。”   寂骏驰说完拉着迦楠的手就向门走去。   女子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寂骏驰,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眼熟?你不想知道我是谁?难道我搬出了夏悠扬的名字,也不能让你停下?”   寂骏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子,说:“天下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只是寂某自认不才,不会识得姑娘这般厉害的人物。”   女子一把扯掉头上的罩纱,“那年在骁南的街头,有一个刚刚失去弟弟的小女孩,二少爷,您还记得吧。”   寂骏驰惊疑不定,眼前的女子眼熟,却与自己记忆中的女子并不相同。“你,是梓鸢?还是她的家人?”   “我是梓鸢,也是现在鸢木阁的阁主。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说了吗?”   第八十六章 遭遇毒杀   寂骏驰,迦楠,梓鸢,萧何四人围坐在桌边,寂骏驰一边帮迦楠夹菜,一边听梓鸢讲述这些年的事情。   寂骏驰听完,不禁感叹:“当初我见你清冷的气质,就觉得你不简单,但你对悠扬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很维护她,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一重身份。”   梓鸢嘘了口气,无奈的说:“呵呵,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呢。”   几人无话,迦楠默默地感受着熟悉的味道,萧何则是不停的照顾梓鸢,梓鸢也是来者不拒,将萧何夹来的东西全都收入腹中,趁着沉默的空档,也不忘了夹一些萧何爱吃的东西给他。   梓鸢突然抬起头说:“对了,我发现了迦楠的身份之后,暗中派人干掉了不少冲着她去的杀手,你日后要好生注意。”   迦楠一直没说话,听梓鸢这么说,不禁问:“阁主,你本事江湖中人,却为何要帮我?”   “二少爷是我家小姐的朋友,你又是二少爷喜欢的人,我自然会帮你,无关你的身份。”   “夏悠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你们竟然...”   寂骏驰突然打断她:“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梓鸢,你现在身份不同与往日,莫要再叫我二少爷了,若是觉得不辱没你阁主的身份,就随悠扬,叫我一声二哥吧。”   梓鸢点点头,唤了一声“二哥。”   几人吃过饭,随意的聊了些,迦楠拜托梓鸢帮她找戎关的消息,梓鸢一口应承下来,还笑着说:“二嫂,我们鸢木阁向来收费高,但我估摸着我二哥也没给你钱,那小妹我就不收钱了,当一次免费劳工。”   迦楠红着脸小声嘟囔:“谁,谁是二嫂了,真是...”   寂骏驰惊奇地说:“梓鸢,认识你那么久,今日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与人开玩笑。”   梓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脸上竟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微红,指了指身边的萧何说:“还不是因为他,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不要总是板着个脸。”   迦楠抬起头,眼睛转了转,带起笑意,对萧何说:“萧大哥,小妹敬你一杯可好?”   萧何端起杯,说了一句“好”,就仰头将一杯酒都灌入口中。   迦楠看着萧何马上就干尽的酒,突然补上一句:“祝萧大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萧何的喉结突然剧烈的蠕动了一下,然后又换上他一向的温润神情,但眉眼中的笑意,除了瞎子,任谁都能看见了,点点头答道:“谢谢,借你吉言。”   梓鸢在一旁瞪着眼睛,却又发作不得,看着旁边的三个人,哼了一声,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三人各异的眼神。   几人相谈甚欢,但梓鸢和寂骏驰都再绝口不提有关夏悠扬的一切东西,仿佛那是一块禁区,迦楠在一旁虽然好奇,却深知那对两人来说,是不可触碰的,也没有开口问出来。   即将分别,梓鸢拿了一块令牌递给寂骏驰。   “二哥,你拿着这个令牌,需要帮忙就来找我,我要回去了,下次想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寂骏驰不推脱,接过收好,对梓鸢说:“好,你现在也稳定了,抓紧把终生大事办了吧,到时候派人通知我,我定会备上一份大礼。”   梓鸢看了一眼萧何,见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带着一丝期盼,不禁笑起来,“好,就依二哥所言。”   寂骏驰和迦楠牵着手,迈出门的一刹那,梓鸢突然扬声喊道:“二哥,我一直都觉我家小姐没死。”   寂骏驰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淡淡的说:“梓鸢,你糊涂了,那天我们都在,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一捧捧飞灰,遨游于天地之间。”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只听见梓鸢在后面喊着,带着悲戚。“不,不,我感觉到她还在,她还在啊。”   后面的寂骏驰再也听不下去,只是紧紧拉着迦楠的手,似要逃离。   梓鸢,我也希望她没死啊,可是,那天,一分一秒,每个人,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深深刻在我心里,怎样,都不会忘记。   一年前。   安庆十一年,云逸国。   “陛下,前方来报,东庭又有异动,他们这样不断的骚扰,怕是今年过年又不得安生。”   君南羽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叹了口气。“青觉,你说,到底该怎样?打也不是,忍也不是,到底要朕怎么办?”   寂青觉略略沉思,“陛下,臣去驻守边关吧,若是我在那里,多少能压制住他们,现如今,只能这样了。”   君南羽也知道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不忍他常年都在外奔波,与妻儿离散,但却也不得不下旨让他去驻守边关。   寂青觉回到家,就看到锦夜围着狐裘大衣,站在门口不断的向外张望,他快赶了几步,将锦夜带进屋,捂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埋怨着:“外头那么冷,跑出来作甚?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锦夜将冰凉的手塞进寂青觉手掌中,“我知道往日这个时辰你该回来了,就等等你,想早些见到你,没有站很久的。”   寂青觉看着身前的女子温柔似水的表情,看向他的神情带着期盼和思念,是啊,连年的战争,他身为将军,忽略了家里很多。   “青觉,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晚饭,你先喝些汤暖暖身子。”   锦夜说着就拉着寂青觉去了饭厅。   寂青觉见锦夜在她身边忙来忙去,终于耐不住,一把拽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悠扬,你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锦夜身子一抖,聪慧的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寂青觉搂住她的腰,低声说:“我向陛下申请去守边关,今年不能陪你过年了。”   锦夜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将头埋在寂青觉怀中,揪着他的衣襟说:“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个年可以一起过,不差这一个,我等你回来。”   寂青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悠扬,你说得对,我们还有很多年时间,我以后会补偿你,还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紫云,带着崇儿进宫去,会比在家里安全些,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也没找到害他的人,真是没用,你们在宫里,有陛下和贵妃娘娘,我才能安心。”   锦夜点点头,闷声说:“好,我一会就去找紫云姐姐,一起收拾东西,明天你走后,我们就带崇儿过去。”   晚饭过后,天刚刚暗下,一只黑色的短小箭头“叮”一声轻响,射在了花园中的桃花树上,锦夜随手摘下箭眼神扫了一遍纸条上的小字,然后运气于掌,金属的箭头和薄薄的字条,就化成粉末,洒进掺杂着积雪的泥土中,不见踪影。   这一番举动并没有人看见,因为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夏夫人都会在这里呆一会,不许人打扰,将军也告诉下人,无论何事,随夏夫人意即可。   锦夜踉踉跄跄的走回房里,紧紧攥着拳头。   想着刚才的字条上的字。   “不可心软,一切按计划行事。”   为什么,为什么,崇儿只是个孩子啊,哥哥,你怎么就不为妹妹想想呢,妹妹累了,好累啊,为什么老一辈的恩怨,一定要加注在孩子身上,为什么我那样求你,你都不肯放过崇儿?   苍天不公!   给了我恨,又让我爱,为什么!为什么!   锦夜默默地流完眼泪,整理好表情,转身去了陈紫云的屋子。   陈紫云听了锦夜的解释,就和她一起收拾了寂沐崇的随身衣物,又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第二天早上,送寂青觉出去后,就坐上了马车。   陈紫云见锦夜有些坐立不安,伸手拍拍她的手,入手处全是冷汗,关切的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手心里全是冷汗?可是不舒服?”   锦夜慌忙抬头,对上陈紫云关注她的神情,微微低下头,嗫嚅着说:“姐姐,我没有,只是,只是担心将军,他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陈紫云了然的笑笑,说话语气中又略带着酸楚,“妹妹不用担心,将军身手了得,而且他那么宠你,就算在外面,也会心里挂记着你,你呀,就吃好睡好,等将军回来,嗯?”   锦夜平复了一下情绪,对陈紫云笑笑:“嗯,姐姐,还好有你陪我,我知道了,我们一起照顾崇儿,等将军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车夫一阵大喝,马嘶鸣而起,带着车左摇右晃,陈紫云顺手将寂沐崇紧紧搂在怀里,顾不得自己,只能任由身体在车厢内乱撞。   “叮叮叮...”洋洋洒洒的箭雨向车厢飞射而来,陈紫云一个闪身,将寂沐崇挡在身后,几支箭羽直直插入她的背心,陈紫云闷哼几声,手臂却不放松。   寂沐崇慌乱地说:“姨母,姨母,你怎么了?”   陈紫云笑着说:“姨母没事,姨母只是履行了对你母亲的承诺,姨母终于可以解脱了,呵呵,崇儿,你永远都不要忘了,你的母亲。”   锦夜看着陈紫云衣衫被大片的血迹黏在身上,想着她平日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很想带着她们杀出去,可是当她已经运起内功,准备带他们出去时,突然想起哥哥的话。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紧咬着下唇,手臂倏的垂下。   紫云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第八十七章 以命换命   陈紫云面色青紫,一看就知道是中了剧毒,一开始紧紧抱住寂沐崇的手臂也渐渐松开。   寂沐崇将陈紫云在一旁安置好,提起随手带着的剑挥舞起来,挡掉飞舞的箭矢,但终究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人小力薄,一支毒箭刺中他的胸口。   毒迅速在体内扩散,寂沐崇支撑不住,眼皮渐渐合上,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喊打喊杀,兵刃交接。   君南羽派来接应的人在宫门口等候许久,发现时间与约定的差了许多,心觉不对,就带人沿路寻找,刚好解救了三人。   君南羽看着面色青紫,昏迷不醒的陈紫云和寂沐崇,气的摔了一桌的杯子。   一屋子御医都唯唯诺诺的跪在一旁,陈紫云已经没了生机,寂沐崇身上的毒也无药可解,眼看着毒素就遍布了全身。   君南羽亲自运功封住护寂沐崇的各大穴道,护住他的心脉,保住他最后一口气,然后放榜出去,召集天下各路神医。   奖赏丰厚,一天时间就来了数百位,可是每个人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解开这种几百种毒草随意搭配配制成的剧毒,均是无功而返。   天色已经暗下来,锦夜因为过度惊吓睡了过去,君南羽面色深沉的坐在床边守着寂沐崇,云梦芷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寂沐崇稚嫩的脸庞。   “梦芷,朕要怎么办,悠扬去了,朕没救回她,现在就连她的孩子也保不住吗?梦芷,你说朕是不是做了孽,怎么会发生这么多?”   君南羽痛苦的捶着桌子,这几年来,大事小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积在一起   争权夺位,南野战事,东庭入侵,夏悠扬去世,成千上万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国事,家事,纵然这个帝王有无数手段,有无数治国之道,也已经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陛下,不要说丧气话,一定有办法的。”云梦芷轻轻环住颤抖的君南羽,柔声安慰着,君南羽痛苦的闭上眼睛。   “陛下,凤陌夕在殿外求见。”小太监在门口轻声通报。   君南羽疲惫的抬抬手:“让他进来。”   凤陌夕一进屋就直奔寂沐崇的床榻,发现他虽然身中剧毒,但如此剧烈的毒性,却仍旧保持着一口真气,再看君南羽苍白的面容,知道他是把自己的真气渡给了寂沐崇。   一直眼高于顶的凤陌夕,魔界不可一世的太子,也不由的对君南羽心生敬佩。   凤陌夕看着君南羽认真的说:“有你这份心,也不枉悠悠叫你一声大哥。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可以治好崇儿。”   君南羽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住凤陌夕的衣袖说:“你说真的?快点开始,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   凤陌夕点点头,漆黑的瞳仁中是君南羽没见过的决绝。   “请陛下和贵妃娘娘出去吧。”   君南羽和云梦芷同时焦急的说:“我们就在这看着,绝不打扰你,可好?”   凤陌夕沉默半晌,终是点点头,然后对君南羽说:“陛下,您是一言九鼎的伟大国君,请您明白,我不会害崇儿,所以无论一会您看到什么,都不要打断我,也希望您对看到的事情,替我保密。   贵妃娘娘,您不用担心,我一定让崇儿健健康康出现在您面前。”   君南羽和云梦芷点点头,默默地站在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凤陌夕。   凤陌夕双手迅速翻动,掌心之间出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紫气,随着紫色加重,他浑身剧烈颤抖,一口鲜血喷出,溅满了衣襟。虽然他极力压抑着唇齿间的嘶吼,但破碎的音节仍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掌中的紫气凝结成一方黑色转轮,转轮中心有金色缓缓流淌,渐渐幻化成一只凤凰在转轮中盘旋飞舞。   凤陌夕的脸色急剧苍白,身体几乎摇摇欲坠,掏出匕首猛的刺入心脏,一股心头精血喷在转轮上,突然紫金色光芒像火药般爆裂开来,金凤仰天长鸣,俯冲向寂沐崇,变成金色星点从头顶灌入。   君南羽和云梦芷已经被惊呆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看着金色星点慢慢布遍了寂沐崇全身,最后,寂沐崇全身被金色包裹,身体渐渐升起到半空。   凤陌夕操控着魔力,让金色星点在寂沐崇身体内盘旋几周,净化了剧毒,修复他被剧毒腐蚀的心脉,然后将魔力收回体内。   再看寂沐崇,浑身的青紫色已然退去,皮肤甚至比之前更为剔透白皙,呼吸平稳,毫无受过伤的迹象。   凤陌夕颓然倒地,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动用魔力迅速封住了心脏上的伤口,血像溪流一般从他嘴角缓缓流下,一张绝美的脸庞比纸还要苍白,还隐隐透着一丝青色。   云梦芷跑过去守着寂沐崇,君南羽将凤陌夕扶到榻上,几次开了开口,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得说:“谢谢你,我会将这个秘密带入陵墓,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我一定不会推辞。”   凤陌夕就着丫鬟手中的水盆将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摆摆手:“你不必如此,崇儿是悠悠留在人间的唯一血脉,我就是死也要保护他。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如今这幅身子,怕是只能苟延残喘,以后,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护好他,我能信你吗?”   君南羽点点头,坚定的说:“你信我,我发誓。”   一个时辰后,寂沐崇醒过来,他猛地抓住云梦芷的手。   “娘娘,我姨娘呢?”   云梦芷不说话,君南羽也躲开寂沐崇清澈透人心底的眼神。   寂沐崇突然蹦起来就向外跑,云梦芷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哭着说:“崇儿,崇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姨娘没救回来,对不起,崇儿。”   寂沐崇先是挣扎,听着云梦芷在背后泣不成声,身体渐渐软下来,回手搂住云梦芷的肩膀。   “云姨娘,我知道了,您别哭了,我不闹,只是去看看姨娘,好么?”   君南羽让丫鬟扶起云梦芷,示意寂沐崇跟着他去。   寂沐崇看着床上躺着的陈紫云,从小到大一幕幕场景都闪现在眼前,他虽然是个孩子,可是早熟的心智早就让他能够明辨是非利弊,她的好,她的爱,他都记得,唯一让他不懂的就是,她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些许愧疚。   纵然曾经她对他的照拂之情有多令人感怀,到如今,一切都画上了句点。   寂沐崇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认认真真的为陈紫云梳发。   灵巧的手指在黑发中穿梭,在陈紫云头上绾出了她最爱的坠马髻,在青紫的脸上细细描眉画黛,一切收拾妥当,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姨娘,崇儿送您最后一程,都说男子只能为爱人和母亲绾发,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让儿子孝敬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娘亲,您一路走好。   寂沐崇擦擦眼角的泪珠,脸上又露出平日里温和含笑的表情,转身,推门。   他轻轻开门进了屋去,看见凤陌夕低开的衣襟下面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正靠在榻上浅睡,在他印象中,凤陌夕一直都是那个耀眼的凤鸣公子,绝美的容貌,放.荡不羁的神情,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拦住他。   那样独特的一个男子,此刻竟然脆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带走,呼吸似有若无,让人不敢触碰。   寂沐崇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凤陌夕低咳一声,慢慢睁开疲惫的眼睑。   凤陌夕见寂沐崇一直盯着他看,清了清嗓子,调笑道:“崇儿,怎么这样看我?难不成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声音沙哑中带着慵懒,这种语气让寂沐崇身子一震,却令他安下心,还好,还好,凤叔叔还能与我说笑。   寂沐崇突然跪下冲凤陌夕行了大礼。“凤叔叔,您的恩情崇儿无以为报,日后崇儿会待您像父亲一般孝顺。”   凤陌夕拉起寂沐崇,拉着他坐在身边,“好啦好啦,你知道我向来讨厌这些礼节,不用谢我,我答应过...一个人,会照顾你的。”   寂沐崇点点头,两人个静静的坐着。   孩子低头沉思,大人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窗外,沉默一会,寂沐崇突然问:“凤叔叔,我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凤陌夕愣在当场,随即拍拍他的头。“崇儿你糊涂了?你娘亲不是跟贵妃娘娘在一起吗?”   寂沐崇眼睛直直的盯着凤陌夕一双妖娆凤目,清澈透亮的眼睛,竟然让凤陌夕不敢直视。   “凤叔叔,你知道我的意思。”   凤陌夕终于叹了口气:“孩子,没想到他们苦心积虑瞒着的事,你竟然知道。”   寂沐崇垂下眼睑,淡淡的说:“我是娘亲的血中血,肉中肉,母子同心,血脉相连,我怎会将自己的娘亲认错。”   “崇儿,都过去了,何必执着呢?忘了吧,你现在有锦夜做你的娘,还有寂青觉疼爱你,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你娘亲希望你幸福。”   “我知道,所以我叫了锦夜娘,但她只能是娘,不能被我叫做娘亲,亲,永远都是最亲的。凤叔叔,你真的确定,我娘亲死了吗?”   第八十八章 新年将至   凤陌夕不知道怎么解释,按理说夏悠扬应该已经进了新的轮回,但是她本身特殊,身上有神龙玉护体,又与冥宇有那样一层关系,他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有什么机遇。   “那天,我看着她被火焰吞噬,然后被风吹散,我也希望她没死,可是...”   寂沐崇突然笑了,“凤叔叔,您相信我吗?我知道娘亲肯定在某个地方,她一定在找回来的办法,我能感觉到,您养好身体,陪我一起等,好吗?”   凤陌夕看着寂沐崇坚定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好,我答应你,陪你一起等。你现在去看看你娘吧,她受惊病倒了,如果见你没事,她的病估计立刻就好了。”   寂沐崇扶着凤陌夕躺好,弯腰鞠了一躬:“凤叔叔,您好生休养,我去看娘。”   凤陌夕挥挥手,看着寂沐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终于憋不住,一大口血吐在手帕上,在一旁侍奉的小丫鬟吓了一跳,张嘴就想喊人,却被凤陌夕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凤陌夕盘膝坐好,运气于体内一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   他强行冲破了当年魔尊在他身上下的禁制,若不是当年他身受重创,一直未恢复,恐怕他这幅凡人的身子,早就爆体而亡,可是即使如此,现在的身体也已经破败不堪。   凤陌夕苦笑两声,忍着剧痛,在体内运行已经少的可怜的内力,他答应了寂沐崇,会陪他一起等。   悠悠,你快点回来吧,不然,我真的撑不住了。   关城。   新年将至,夏悠扬一行人也到了关城,她凭借着自己在现代久经商场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风天放浑身的肃杀之气,终于以一个满意的价钱买下城东一座一年前刚建好的宅子。   然后夏悠扬请了工人,花了双倍价钱,让工人们把宅子翻新了一遍,尤其是将保暖措施做的很是严密,只一周时间,工人们手脚麻利的做完了。   夏悠扬又每人多给了一吊钱,说是他们做得好,应得的,祝他们过个好年,然后还表示出以后会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包工头子王壮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东家,带大伙谢过夏悠扬之后,还主动提出帮他们搬搬家具,扫扫卫生,夏悠扬也不推辞,和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家里布置板整。   风月筝看着院子中忙来忙去的的五个大老爷们,推了推夏悠扬,小声揶揄说:“妹妹呀,你看他们干得多带劲,啧啧啧,还是美女的魅力大呀。”   夏悠扬瞟了她一眼,哼哼着:“筝姐姐,你怎么光说我?你看看咱们这一家子人,天放的冷峻,明忆的洁净,你的婉约,红菱的可爱,阿关的俊朗,哪一个拿出去不是上等的,我可是看那个叫蔡跃龙的年轻男子,总是看你呢。”   风月筝过来捏夏悠扬的胳膊“你这臭妮子,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很忙,本想好好做顿饭犒劳犒劳你,没想到你还有功夫看这些八卦,看来你还是不忙。”   夏悠扬突然谄媚的笑着:“筝姐姐,筝姐姐,我什么也没看见,嗯嗯嗯~”   风月筝突然抬手,夏悠扬一个矮身蹲在地上,风月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声笑起来,“你看你,真好笑,心虚什么,我哪里是要打你啊,哈哈”手指颤颤的指着夏悠扬后方。   夏悠扬回头,就看到戎关慢慢向她走来,身上披着之前张嫂子帮忙缝制的那件披风,白色的毛领子在风中柔柔起舞,衬得他神情越发柔和温润,她站起来向戎关跑过去,稳稳地扶着他的手臂。   两个人一起向风月筝走来,风月筝笑着说:“这几日家里大兴土木,悠扬妹妹生怕伤了你一丝一毫,把你安排在外面,这些日子,公子可还好?”   戎关点点头:“我很好,我几次三番想来看看,都被她挡下了,没办法呀,谁让我这么听她的话。”   夏悠扬给两个人一人一个斜眼,看到在一旁站着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几个工人,赶紧扯开了风月筝和戎关之间的话题。   “阿关,我还没跟你介绍,这几位是我请来的工人,多亏了他们尽心尽力,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宅子收拾妥当,今天还帮忙搬东西,清灰尘,所以我才让你过来,现在就可以住在这里了。”   戎关向几个大汉抱了抱拳,“谢谢几位大哥,我身子不便利,多亏了几位,不然真是委屈了我妻子。”   几个人忙摆手,蔡龙跃憨笑着说:“公子不用这么客气,夫人给了我们很多钱,我们一整个冬天都不用再出去接活计了,还能多给妻儿置几套新衣。   我们都是些粗人,除了力气没有别的,也就能帮着搬搬东西,不像这位夫人,人善不说,还很聪慧,有些想法让我们做了一辈子活的人都不得不佩服。”   “年后我们准备开几家店铺,到时候免不了还要麻烦几位大哥,还希望到时候各位哥哥能帮我多多照顾一下她,莫要被坏人欺负了去。”   另外一个中年大汉挥挥手中的铁锹,严肃的说:“公子且放宽心,夫人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东家,若是有人敢欺负她,我老牛第一个冲上去,用这大铁锹拍扁他。”   几个人被他一句逗笑了,随意聊了几句,蔡龙跃就提出想早些回去,到集市上买几匹布料带给妻子,夏悠扬欣然应允,着小厮将几位送出门去。   第二天,夏悠扬和风月筝在纸上一样样写着年货置购清单,戎关过来对夏悠扬说:“悠悠,我跟你们一路去吧。”   夏悠扬正和风月筝讨论的不亦乐乎,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不行,你在家呆着吧。”   戎关叹了口气,轻声说:“好,你们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我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就转过身慢慢向回走去。   夏悠扬突然反应过来,拉住戎关的袖子:“傻子,乱想什么呢,我是怕你累啊,唔,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想去买衣服。”   “买衣服月筝也可以帮你参谋,我还是在家等你吧,这样你们还能快些回来。”   夏悠扬突然从背后伸出脑袋,笑嘻嘻的凑到戎关面前:“你这人,真讨厌,非要让我直说吗?你看人家蔡大哥都去给妻子买衣服了,我,我夫君又,你就不能...”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都听不见了。   戎关突然咧嘴笑起来“是是是,我疏忽了,一起去,只要你不嫌弃我走得慢,你愿意逛多久,我就陪你逛多久。”   有了戎关的加入,风月筝说什么也不要三个人一起去,拉上了红菱作伴,风天放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最后只留下明忆在屋里潜心研究药物,完全不理会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样子。   本来是两个女人的过年血.拼,最后变成了两男三女五个人带着一个小厮招摇过市。   夏悠扬把食物单子交给小厮,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是几人刚到关城时在路上碰到的一个小乞丐,在街上趁乱偷了风月筝的钱袋。   以风天放的洞察力和身手,在那小乞丐还没来得及跑开之前,就被提住了领子。   问过之后才知道男孩叫民浩,他出生不久爹就病死了,娘最近也染上了恶疾,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也没治好,为了给娘买副棺材,民浩借了钱,办了娘的后事。   本想着到城里找份零工,可是人家都觉得他长得太弱小,不收他,债主来找他,他还不出钱,只能到处逃跑,最后就变成了乞丐。   夏悠扬可怜他,就把他带了回去,好生休养了几天,民浩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蜡黄,做活也很勤快。   风月筝仔细嘱咐民浩要挑好质量,民浩连连点头,把夏悠扬和风月筝的话一一记下,想着主子第一次带自己出来,自己可不能办砸了,揣好银子和清单,一溜小跑就没了踪影。   在三个女人的强烈要求下,几个人第一站就奔去了绣坊。   守门的小厮见来的一行五个人,皆是上等之姿,忙掀开帘子,引着几个人到里面看衣服。   戎关把每件衣服都看一圈,不禁皱着眉对小厮说:“你觉得这里的衣服和她们几个相配吗?”   小厮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三个女子,又迅速低下头:“这个,小的觉得这些衣服确实配不上三位夫...姑...女眷,几位不如跟小的上楼看看吧。”   风天放扬头,小厮战战兢兢的在前面引路,只觉得身后的黑衣男子吓人的很,想到刚才自己的食言,更是出了一把冷汗。   他确实看不出到底三位女子是什么身份,她们的着装和发式都简单,没有显示出到底婚配与否,只希望二楼的衣服首饰能让几个人满意,不至于显的失职。   风天放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喝茶水,戎关则是看着三个女人围着一堆衣服首饰转来转去,时不时提些建议,结果他独到的眼光哄得三个人幸福的上了天。   旁边有两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见了戎关的相貌,顿生爱慕之心,便上前与戎关搭讪。   “公子,我们姐妹二人只身前来,也没个人参谋,公子能否帮个忙?”   第八十九章 途中遭遇   戎关心里无奈,又不好直接拒绝别人,只随意的指了两件衣衫,他的眼光自然是顶好的,两位小姐一试,甚是合身。   其他的几位小姐先前还碍于脸面,没敢靠前,见戎关没有拒绝她们,就得寸进尺,全都扭着身子靠了过来。   风天放咳了两声,戎关求助的看了他一眼,风天放却活动了活动脖子,仿佛没看见,继续望天喝着茶水。   戎关在心里暗骂,风天放,你见死不救,喝茶水,喝茶水,那破茶水就那么好喝?!   夏悠扬刚挑了一件湖蓝色的衣衫,准备让戎关看看,却发现戎关被一群穿的像野鸡一样五颜六色的女人围在中间,突然就跳起来,随即眼珠一转,想了一个办法。   “夫君~”夏悠扬隔着人群清清亮的喊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戎关正被几个女人围得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听见夏悠扬的声音,不禁苦笑,她遇到这种情况,哪里还能这么温柔,准是又耍什么花样。   不过随她玩吧,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   红菱自然也注意到戎关的情况,忙扶着夏悠扬的手臂从人群里挤过去,看见两个堵在戎关正前面的女子,不禁提高声音说:“两位夫人,可否给我们让个路?诶,不用不用,只一个人动就行,我们身材苗条,过得去的,不用那么麻烦。”   旁边的人已经有的低低笑出了声,明明那两人发式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红菱却叫人家夫人,还说只需让一人的地方,这不就是暗示那两个人身材相貌不如自己和夏悠扬嘛。   夏悠扬聘聘婷婷的走过去,拉住戎关的手,撒娇的说:“夫君,我脸上痒痒的,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长了什么,我可不想变成丑八怪。”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有了泪光。   戎关笑着拉她坐在自己左腿上,轻轻撩开她的面纱,露出挺翘的鼻头和饱满的红唇,用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柔声安慰着:“别怕,没事的,只是有跟发丝夹在了面纱上,我已经摘去,不会伤了脸的,日后若是不舒服,不如就不带面纱了吧。”   夏悠扬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戎关,小声说:“不,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只想让夫君一人看。”   戎关牵住她的手轻吻,宠溺的说:“好,那我们再去选几方柔软的面纱可好?好配你新买的那几身衣裳。”   夏悠扬站起身,自然地挽住戎关的胳膊,扶着他向柜台走过去。   之前的那几个女人愣在了原地,就在刚才戎关撩开夏悠扬面纱的一霎那,她们几人完全被夏悠扬的容貌震慑。   她们从小到大,也被人称赞为美女,可是与夏悠扬一比,竟是相形见绌,被掩盖了所有光华,只觉得浑身都灰突突的,衣服也顾不得试,随手抓了两件就下了楼去。   夏悠扬和戎关配合着演完这一出戏,几人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门外走去。   夏悠扬对着戎关哼哼两声,松开扶着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面,刚出了帘子,就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差点撞了她。   她刚皱起眉就听到屋里一阵瓷器的破碎声,伴着一声怒骂:“不长眼的东西,谁准你挡了我的路?”   夏悠扬发现戎关还没出来,忙掀开帘子,就看见戎关坐在地上,手边都是细细小小的瓷器碎片,旁边一个壮硕的男人指着戎关破口大骂。   她忙上前扶起戎关问:“你有没有事,腿还好么,伤着了没?”   戎关把被瓷片划伤的手掌藏在背后笑着摇头:“没事的,只是摔了一跤。”   夏悠扬突然瞟到他缩在背后的手,他平时从来没有背手的习惯,她立刻就知道他在骗她。   拉出他的手就看到手心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插着一快硕大的瓷片,“这么大个口子还瞒我?你真是...”   撞倒戎关的男人冷笑一声:“呵,没想到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竟然是个瘸子。”   夏悠扬猛的抬头,瞪着男人说:“你说谁是瘸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哧,这男人,不但是个瘸子,还是个要女人替他出头的软蛋。”   红菱伸手接过戎关,夏悠扬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盯着男人说:“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   男人大笑两声:“哈哈哈,有何不敢,他不过就是个瘸了腿的软蛋,竟然让你这般烈性子的女子跟着,真是可惜了,不如跟我走吧,保证比这软蛋强百倍。”   然而他话音未落,已经被夏悠扬揪住衣襟,勒的他喘不过来,他惊骇,看似柔弱的女子,手上的力道却让他挣脱不开。   男人身后两个侍卫拔刀指向夏悠扬,夏悠扬冷哼一声,众人都没看清过程,两个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风天放板着脸,立在夏悠扬身侧。   夏悠扬向前一甩,抬脚踹在了男人膝盖窝后面,男人闷哼一声,正好跪在了戎关面前,她的一脚让男人腿部酸麻,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夏悠扬看也没看男人一眼,扶着戎关出了门去。   寂骏驰也带着迦楠出来买衣服,刚进到绣坊中,就看到小厮麻利的清扫着地上的碎片,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着,寂骏驰打听了一下,迦楠不禁感叹:“好厉害的女子啊,真是令人佩服,就像梓鸢一样。”   寂骏驰拉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笑着说:“是啊,是很厉害呢,不过今天我们可不是来听故事的,而是来买衣服的,咱们去楼上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马车上,戎关看着夏悠扬用手帕缠住他掌心的伤口,声音低沉。   “悠悠,想不到,我竟然无能到要你保护我。”   夏悠扬手一颤,不抬头,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酸楚,故作轻松的说:“我可不是免费的,等你好了,要加倍报答我的,就算是蚊子苍蝇,你也要帮我赶跑。”   戎关握住她的手,轻笑一声:“好,悠悠,你等我。”   红菱撩开帘子看了看日头,嘟囔着:“这个民浩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夏悠扬松开戎关的手,对风天放说:“天放,咱们去集市上找找他吧,别是走错了路。”   风天放驾着马车,向集市行去,边走边在人群中寻找民浩的身影。   马车走着走着就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风天放下车询问,围观的路人也没说清楚,大概意思是有人在打一个男孩子,那孩子不知是谁家的下人。   夏悠扬听了风天放的转述,突然瞪大眼睛,失声叫道:“下人?该不会是民浩吧?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跳下了车。   夏悠扬和风天放从人群中挤过去,远远就听见一个男人粗鲁的骂着,不堪入耳。   她终于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看见地上趴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一个精瘦的男人正挥着鞭子抽打孩子,孩子的棉袄已经支离破碎,身上早已经布满了斑斑血迹,却紧咬着唇不吭一声,赫然就是民浩。   夏悠扬简直是怒火中烧,今天出门一趟,竟然碰到这么多恶人,刚才的火气还压着,这会全都爆发出来,怒吼一声:“王八蛋,你给我住手!”   话音还留在原地,人却已经施展轻功,飞到了民浩身边,一把抓住男人的鞭梢,那男人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夏悠扬使劲一拽,鞭子就被收在手中,扶起民浩沉声问:“怎么回事?他为何打你?”   “回主子,我刚才拎着东西准备过路,他们的马车驾的飞快,我闪身躲开,马却受了惊,他就下来打我,说我挡了他的路。”   夏悠扬眉头一挑,问旁边的人:“事情可是这样?”   那人本来畏惧之前拿鞭子的男人,但看着夏悠扬幽寒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夏悠扬指着对面的男人,“事实摆在眼前,明明是你不对,为何要打我的人?”   “不过就是个下人,挡了我的路,自然要挨打。”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我的人,要打自然由我来打,如何轮得到你?”   “怎么,你这女人们专门来找茬的?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你再废话,我连你一块打。”说着就从马鞍旁抽出另外一条鞭子。   夏悠扬扬鞭一甩,冷笑一声:“你过来试试。”   男人像是发狠一样使劲拽了拽鞭子,别人看来或许威风的很,但在夏悠扬眼中,他就像个耍猴的。   男人握着鞭子猛冲过来,“啪”的一声脆响,第一鞭已经挥出,旁边的人都在惋惜,不敢抬头看,好好一个女子,被抽上一鞭,不知要落下多大条疤。   然而人们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见夏悠扬手中的鞭子下半端缠住男人手中的鞭子,上半端已经甩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男人突然嚎叫一声,放下鞭子就像夏悠扬攻来,夏悠扬脚下丝毫未退,只手中一条鞭子舞的虎虎生威,鞭鞭抽在男人身上,男人瞬间从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变成了丧家之犬。   男人只带了一个车夫,车夫上前阻拦,被夏悠扬一鞭子抽在脚边,吓了回去。   第九十章 民浩   夏悠扬狠狠抽了十几鞭,扔下鞭子,仍不解气,吼着:“以后见了我的人给我绕着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滚。”   男人哪里见过夏悠扬这么剽悍的女人,哀嚎着上了马车,看车夫唯唯诺诺的样子,还踹了他一脚。   夏悠扬问民浩:“怎么样?伤得重吗?还能走吗?”   民浩点点头,费力的弯腰,捡起散落在脚边的东西,夏悠扬从他手里抢过东西,责怪的说:“还管这些做什么,我拿着吧。”   哪知道民浩却不松手,抿着小嘴说:“您是主子,哪有让主子拿东西,奴才空手的。”   夏悠扬瞪了他一眼“你这臭小子,还听不听我话了,主子就没有手吗?我的身体可比你现在强壮多了。”   民浩低下头,松了手,颤颤巍巍的跟着走,扯动腿上的伤口,直吸冷气。   夏悠扬看了他一眼,对风天放说:“天放,他腿上有伤,你背着他吧。”   风天放用自己的棉袄把民浩裹起来,直接丢在背上,也不管民浩在后面的挣扎抗议。   一路上夏悠扬一直撅着嘴,拿着手里的帕子揪来揪去,红菱看看她,叹了口气:“姐姐,别生气了,以后我们看看黄历再出门,上面若写着不宜出门,我们就窝在家里睡大觉。”   夏悠扬把帕子扔在一边,嘟囔着:“对对对,以后我天天把黄历带在身上,然后再带几道降妖符,在路上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一个黄符给他定住,真是气死我了。”   戎关“噗”一声笑出来,“好悠悠,别气了,我们都没事嘛,我就是手上划了一道口,民浩也都是外伤,养几天就能好了,你想要什么符,我回去帮你一起画可好?”   夏悠扬哼哼着:“行,你给我画上它几百张,我就不信了,嘁,怎么会这么倒霉。”   “主子。”一直没说话的民浩突然怯生生叫了夏悠扬一声。   “怎么了?身上是不是很疼?你忍一忍,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虽然民浩名义上是夏悠扬的小厮,但民浩骨子里不屈的性格让夏悠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心里很是怜惜,对他也颇为关心照顾。   民浩听着夏悠扬毫不吝啬的关怀,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的说:“我不疼,主子,对不起。”   夏悠扬捧起民浩瘦弱的小脸,点点他的鼻子,“一个男孩子,这会这么容易就红了眼眶,刚才被打的那么狠,都没见你流一滴泪。你又没错,对不起我什么?”   民浩害羞的低下头,小声说:“我害主子受伤了,对不起。”   夏悠扬抬手看了看,刚才抓鞭子的时候,凌厉的鞭风还是扫过她的掌心,蹭破了皮。   她笑着说:“没事啦,你可要记得,我可不像那些整日吟诗弹琴绣女红的大家闺秀,那么娇柔,天天做那些,我烦都烦死了,如果每天跟人打打架,我倒还是挺开心的。”   说万还毫无形象的大笑两声,伸手就去搂民浩的肩膀,民浩冷冷的吸了几口气,夏悠扬尴尬的缩回手:“额,对不起啊,我忘了。那个,啊,你快点养好身子,然后让你天放哥教你武功,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一脚就给他踹趴下。”   民浩突然抬起头问:“主子,能不能换成你教我?”   “啊?为什么?天放很厉害的,他是武林第一,比我强多了。”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我害怕他。”民浩偷偷瞄了风天放一眼,然后怯懦的低下头。   夏悠扬看了一眼脸皮正在抽搐的风天放,嘟着嘴说:“你看看你,一天天板着张脸,把孩子都吓着了,你就不能笑一笑?”   风天放看着民浩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对着夏悠扬努力扯了扯嘴角。   夏悠扬看风天放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吧,你还是别笑了,就平时那样,还挺酷的。”   风天放刚扯起的嘴角,瞬间就垮了下去。   戎关一直看着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细致入微的他,将民浩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   民浩自小经历了同龄孩子没经历过的苦,心智成熟,刚才被打的时候也不曾低下头,不可能因为风天放的冷酷就害怕他,不过是想找借口与夏悠扬多待些时间。   戎关收回探索民浩的目光,心中叹息,民浩,你遇到了悠悠,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你不再过颠簸流离的生活,不幸的是,情窦初开之时,你就遇到了她,这世间独一无二,敢爱敢恨的奇女子,以后,怕是没人能再入你的眼了吧。   马车颠颠簸簸,很快就到家了,风月筝带民浩去处理身上的伤口,夏悠扬和剩下的几人把买来的东西放置好,然后就进了民浩的房间。   只见民浩赤裸着全身趴在床上,本来就泛红的脸颊,见到夏悠扬变得更红了。   民浩猛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说:“主子,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看,我被你和风姐姐都看光了。”   夏悠扬本来一心关注他身上的伤,一听他的话,顿时乐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你姐姐,弟弟被姐姐看了有什么的。再说,你一个屁孩子,身高还没长全,身上也没个肌肉,有什么可看得,我是给你拿衣服过来。”   说着就把两件衣服放在桌上,民浩抬头一看,不可思议的说:“主子,给我的?那可是蚕丝的啊,那么贵重的衣服,我,我不过就是一个...”   夏悠扬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蚕丝虽然不太适合冬天穿,但质地柔软,不容易蹭到你身上的伤。   你到家里来就已经是冬天了,还没给你买过夏天的衣服,这两件本来是夏天时候买给戎关的,他没穿过,虽然有些大,伤没好的这些日子,你先将就着穿,等夏天了,我再买合适的给你。”   民浩不好意思的转过头,低声说:“主子,谢谢你。”   风月筝替民浩上完药,帮他盖好被子,和夏悠扬一起出了门去。   民浩定定的看着桌上的衣服,自己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走后,茫茫人海,只剩他孤身一人,是夏悠扬捡他回来,给了他第二个家。   他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身份,但他能感觉到,这里的人,个个都有不凡的出身,就连最普通的红菱,身上也带着大家小姐的娴淑德才。   这样一群高贵的人,却没有人嫌弃他卑贱的身份,反而如此关心他,照顾他,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主子,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我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除夕已至,夏悠扬,戎关,风天放,风月筝,明忆,红菱六人围坐在一桌,本来夏悠扬叫民浩和几个丫鬟小厮一起来坐,民浩还好,可是那几个丫鬟小厮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夏悠扬没办法,就让他们在旁边支了一桌,民浩虽然成熟,但到底是孩子心性,眼神时不时就向那边瞟,想知道他们笑眯眯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夏悠扬就让他去和他们一起玩。   酒过三巡,风天放面不红心不跳,明忆脸色微红,但神志清醒,红菱早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风月筝揉着额头,使唤的丫鬟去煮醒酒汤,戎关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喝酒,只有夏悠扬,还在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戎关劝了夏悠扬多少次,可是她根本不听,到后来不让喝她就哭,说戎关小气,心疼酒,还往他身上扔了一个大银锭,戎关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风月筝对戎关说:“罢了,就随她吧,让她好好发泄,她心里,太苦了,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夏悠扬呵呵笑着,又灌下一大杯酒,摇摇晃晃的就靠到了戎关身上,打了个酒嗝,然后醉眼朦胧的看着戎关,抓着他的袖子嚷道:“寂青觉,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说,你那时候与我订婚,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利益。   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要娶陈紫云,娶了也就罢了,你还瞒着我和她恩爱,就只有我,一直蒙在鼓里,我怀着宝宝,你还骗我,就我傻傻的以为你心里只有我。   是,我可能是奢望过高,你是将军,我呢,我就是个丫鬟,可是...   你骗我,伤害我,我怎么办,我从小就爱你,要我怎么办。   崇儿,娘亲对不起你,孩子,呜呜呜~”   戎关轻轻抚着夏悠扬的后背,哄着:“悠悠,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夏悠扬迷蒙的抬起头,就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笑着抚上他的脸,将头蹭在他胸口,“冥宇,你来看我了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如果你怪我,我心里就不会那么内疚。   你个傻子,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为我哭呢,不过这戒指我会一直戴着,我带着你的眼泪,就像你一直陪着我,呵呵,冥宇,呵。   啊,对了,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和你有一样的眼睛,性格也好像,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你的转世,开始我是因为那双眼睛才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可是,他对我那么好。   冥宇,他为了我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就死了,如果他死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发疯,好在,他的命救回来了,可是...   冥宇,我现在睁眼闭眼,都是他,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还有寂青觉,还有崇儿。   我真想生在母系社会,这样就能把你们都娶回家,呵呵,冥宇,我好累,好累。”   第九十一章 花锦绣   戎关看着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胸口的夏悠扬,脸上犹挂着泪痕,听着她颠倒的胡话,只觉得心都被扼住了,疼的不能自已。   他知道她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也曾听她讲述了自己的生活,可是那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他完全不知她心中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对冥宇的感激,对寂青觉的眷恋,孩子的牵绊,还有突然就走进她生活的自己。   戎关抱起夏悠扬,奋力的起身,风天放伸手准备接过已经熟睡的夏悠扬,却被戎关让了过去。   “不用,我可以。”然后抱着夏悠扬,踉跄的向房间走去,但手臂端得稳稳的,没让她受到一丝一毫颠簸。   第二天夏悠扬醒来,除了有些头疼,不记得自己昨晚醉酒都说了些什么,当时在场的人,也没人提到她的失态,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春天很快就来了,夏悠扬买下了一家店铺,准备在商场上大展身手,又请回了当初给她收拾房子的工人,以良好的员工待遇雇了四个年轻的绣娘和一名落魄书生,作为掌柜加账房先生。   绣娘们按照夏悠扬给的图样,在两个月时间内,紧赶慢赶做出了一批绣品,工整的摆在柜台里,然后又做了一批新奇可爱的玩偶,却在众人奇异的眼光中,被夏悠扬放进了仓库。   四月初一,夏悠扬第一家店铺开了张,之前把戎关和明忆抓过来做苦力,一天里画了一百张传单过来,着小厮随意在街上分发,开业当天拿到传单的一百人,可以免费领到手帕一条。   是以,开业当天异常火爆,本就不大的店铺,被挤得满满的,虽然没什么盈利,但是名声已经打响。   大家都说,街东边的花锦绣,绣样从来都没见过,很是新颖,而且,门口有两个天仙似的女子,一个穿白衣,婉约温柔,一个穿黄衣,清秀可爱。   一传十,十传百,再添油加醋,有的人就为了一睹美人芳容,专门跑过来,进屋之后被美人热情的介绍一番,也不好意思不买东西,空手而归。   半月时间,之前绣娘赶制的绣品,已经卖出了一半,夏悠扬在一旁看着绣坊先生算账,指头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古忆年将账本摊在夏悠扬面前,“老板,我算了一下,这半个月我们没赔没赚,除去前期投入的工钱,算是持平。”   夏悠扬开心的一拍手,“好,那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等着大把大把捞银子吧,忆年,你随我一起去库房,我们把之前做的玩偶都取出来,还有,你吩咐下去,让绣娘们把二楼打点好,我们的贵宾室,也要开张了。”   晚上,夏悠扬拿着风天放收集来的各家显贵的资料勾勾画画,仔细研究。   “唔,这几家刚娶了夫人,就送几匹布料过去,这几家刚刚生了宝宝,送布料再带个玩偶,这几家都是老牌势力了,送些绣品表示一下心意就好。   红菱,筝姐姐,明天就麻烦你们了,我一人分不开身,只能你们帮忙跑跑了。”   风月筝笑着说:“别说麻烦不麻烦的,我从来不知道我也能做生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啊对啊,夏姐姐,我一直在家里白吃白住,现在能有点事情做,也不显得我没用。”红菱开心的说。   夏悠扬转头看向戎关,戎关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不过别被人欺负了去,我在家里等你们。”   几人商量完毕,都去睡了,养足精神,为明天做准备。   第二天,夏悠扬与古忆年一路,红菱与明忆带着民浩一路,风月筝与张嫂子一路,各自出发。   花锦绣开张一个月后,夏悠扬就把张嫂子接了过来,张嫂子想让孩子多见见世面,就举家一起牵了过来,也成为花锦绣的一员。   夏悠扬和古忆年首先敲开了虎啸镖局总镖头威震天的家门,虎啸镖局在关城开设了几十年,是关城内资历最老,信誉最好,权势最大的镖局,至今为止,走镖从来没出过一次岔子。   威震天是第三个总镖头,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统领整个镖局二十多年,镖局在他手中却来却强大,可见其人的厉害手腕,但英雄难过美人关,纵然威震天在外面跺跺脚也要大地颤三颤,但家里的貌美娇妻姚桃一发话,老虎立刻变成卖萌的小猫咪。   更令人赞叹的是,如此厉害的男人,也是个痴情种子,不仅只娶了一个,家里没有一个小妾,更是对老婆极尽宠爱,结婚多年,担心娇妻受苦,一直没要孩子,但妻子一直吵着想要个孩子,威震天不得不服从,也就给了夏悠扬一个机会,借着威震天得子的时机,上门拜访。   夏悠扬和古忆年等了一小会,就有丫鬟来开门,两人表明了来意,丫鬟先请他们进了前厅,然后去后院通报。   威震天正搂着娇妻,一瓣瓣向她嘴里喂橘子,脚轻轻蹬着悠车,悠着熟睡中的稚儿。   丫鬟小声说:“老爷,夫人,外面有人求见,是花锦绣的掌柜和老板,来恭贺老爷和夫人喜得麟儿。”   威震天眉头一挑“哦?花锦绣?是什么?酒楼?还是妓院?”   怀中的娇妻嗔着拧了一下威震天的胳膊“你这些日子天天忙着镖局的事,都不陪我出去,当然不知道了,花锦绣是半月前新开的绣庄,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是是是,为夫不好,等忙完了这一趟镖,我就歇上一个月可好?到时候陪你一起逛,把那些个花锦绣,草锦绣,树锦绣的,都逛个遍。”   “你这粗人,人家这名字起的多好,被你给糟蹋了,等你闲了,我要把花锦绣的衣服都试一遍,好看的都要买回来,他家的东西可漂亮呢。   你不知道,他们家刚开张的时候,发了一百张单子,谁拿到那张单子,可以凭单子领取帕子一条,开业那天,屋子挤得满满的。对了,梨花,把你那天凭着单子领的帕子给老爷看看。”   候在一旁的小丫头恭敬的递上帕子,威震天看了一眼,笑着说:“确实很漂亮,那两个人,是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了,跟老板熟络了,以后再买东西,岂不是方便许多?或许还可以专门让他家给我定制衣衫。”   “好,那为夫陪夫人一起去见见,走吧。”说着就拦腰将怀中的娇妻抱起,大踏步的走出去。   夏悠扬和古忆年在前厅等着,不一会就听到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夫君,快放我下来吧,被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我不怕,我这人就这样,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过既然夫人发话了,为夫当然要听从。”说着就推门进来。   夏悠扬抬头仔细打量,威震天国字脸,相貌端正,身材壮硕,脸色变化极快,刚才对着夫人如沐春风,转过头来,立刻变成上位者的威严,他身边的女子人如其名,姚桃,精致秀气的脸庞,像盛开的桃花一样,清秀不失艳丽,温柔不失高贵。   “镖头,夫人,今日突然到访,实在冒昧,还望见谅。”古忆年按照之前夏悠扬交代的,首先开口。   威震天对着古忆年抱了下拳:“老板不必客气,多个朋友多条路,若不是最近局里太忙,我早就陪夫人去花锦绣逛逛了。”   古忆年微微闪了下身,露出站在身后的夏悠扬,抱歉的说:“镖头误会了,我是花锦绣的掌柜古忆年,这位才是我们的老板。”   夏悠扬上前对威震天微微低下头,含着笑说:“素闻镖头英武不凡,夫人样貌赛天仙,今日一见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夏在这里先恭祝二位喜得麟儿,愿今后的生活幸福美满。”   虽然夏悠扬的脸被面纱遮住大半,但威震天从她眼中看到了真诚的笑意,也对她抱了下拳:“谢谢夏老板,借您吉言,也祝您生意兴隆。   我听夫人称赞花锦绣的绣样精致新颖,而且前些日子开张的时候,还办了个凭单子领取帕子,真是顶好的创意,没想到老板竟是个女子,令威某佩服。”   夏悠扬忙说:“镖头的佩服,小女子可担当不起,不过就是突发奇想,没想到效果还不错。今天我带来了六匹新纺的织锦,三匹适合春天,还有三匹再过些时日,正合适夏天用。   夫人如此貌美,自然不能跟别人穿重了样式,不然恐怕别人都不好意思再穿,所以这六匹布,都只纺了一匹,是属于夫人的独一无二的花样。”   姚桃开心的说:“夏老板还真是懂我的心思,我就喜欢和别人不一样,不然总看见那些什么张大人李大人家的小妾跟我穿一样的,我就不高兴。”   “夫人若是不愿,以后您的衣服样式和布料花样,我们绝不做第二件。”   “好呀,既然夏老板这样说,那我就放心啦,呀?这六匹布,都是桃花?夏老板,你还知道我喜欢桃花?”   夏悠扬笑笑,却坦诚地说:“我既然要来,当然要做足功课,其实还要感谢镖头呢,那天他去我们花锦绣,要看所有的桃花样式,我就记下了。”   姚桃瞪着威震天说:“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花锦绣吗?”   威震天笑呵呵地说:“夫人莫怪,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什么都没买回来,怕你不开心嘛。”   第九十二章 威震天与姚桃   夏悠扬自然的接过话题:“夫人可不要恼,镖头对您的心,天地日月都明鉴,而且镖头还说您喜欢小狗,我着人做了一只小狗的玩偶,不知夫人可中意?”   姚桃从丫鬟手中接过毛茸茸的玩偶,惊讶的说:“呀,夫君你看,这不是咱家小黑黑吗?长得还真像,真可爱。”   威震天走南闯比见过不少世面,但这样可爱新奇的玩偶还是第一次见,也不免眼中露出赞叹,看着娇妻开心的模样,不禁笑起来,眼神柔情似水。   诚恳的对夏悠扬说:“夏老板,谢谢你,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最重要的是夫人很高兴,等我得了闲,一定去给你捧场。”   “镖头肯赏面子,是我们的荣幸,‘谢’字不敢当,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虎啸镖局,替我们镇镇场子。”   “好说,只要你们诚信的做生意,我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去。”   姚桃爱不释手的抱着玩偶,开心的说:“夏老板,这玩偶还有吗?我家还有只小白白,能否也做一只出来?”   夏悠扬说:“夫人,这只小黑狗只做了一只,别的样式的玩偶还有,不过今天只带了这一只过来,夫人喜欢,我便再送两只过来,至于夫人说的小白白,只要有图样就能做出来。”   “那太好了,梨花,把小白白抱来给夏老板看看。”   梨花从屏风后面抱来一只小白猫,毫无杂质的雪白皮毛,一蓝一红两只净透眼,慵懒的趴在桌上。   夏悠扬端详了一下,提起笔,一只可爱的小猫跃然于纸上。   姚桃看了之后,不住的赞叹:“夏老板这图画的真好,佩服,佩服,没有失了小白白高贵的神态,又可爱如生,只是,做出来的玩偶,也能这般吗?”   威震天拍拍姚桃的手:“小黑黑都做的那么像,小白白夫人还有什么担心的?且放宽心吧,即使做得不像,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给咱们儿子当玩具吧。”   姚桃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是。夏老板,不如中午在家里用午饭吧?我一直都对这些衣服首饰很是感兴趣,不知夏老板有没有兴趣和我讨论一下?”   夏悠扬说:“谢谢夫人美意,只是我家人还在等我,我每日都要回去吃的,至于衣服首饰,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夫人若不嫌弃,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   “家人?嘿嘿,是你夫君吧?嗯,好呀,那后日下午,夏老板可有时间?”   “为了夫人,没有也是有的,我未时(下午一点)来,夫人看可好?”   姚桃笑着说:“好,我等着夏老板。”   夏悠扬对威震天和姚桃微微俯身,“镖头,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后日见。”   威震天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吻了一下姚桃的额头,“夫人,为夫送两位出去。”   威震天走在前面,并不说话,已经不是刚才在姚桃面前那个温柔的夫君,而是一方霸主,古忆年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浑身紧绷,而夏悠扬仍旧是一脸的坦然,毫不受影响。   走至大门口,威震天盯着夏悠扬的眼睛问:“夏老板接近我夫人到底有何用意?”   夏悠扬微微摇头:“镖头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把生意做好,等我生意扩大,必然会有很多红眼的人来找麻烦,我只想在虎啸镖局这棵大树下乘乘凉,并没有特殊的目的。   而且,我哄得夫人开心,镖头也高兴,不是么?”   “我夫人心思单纯,但不代表我容易哄骗,若你动什么歪心思,我必让你万劫不复。”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镖头可否同意?我下次来,要带一个侍卫。”   “夏老板这是何意?还怕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不成?”   “镖头这府中,到处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我带一个人陪在身边,壮胆也不行么?还是镖头对自己的侍卫如此没有信心?”夏悠扬讽刺道。   现在的她,也不是刚才对着姚桃那般温顺有礼的样子,既然威震天已经直白的表过态,那两个厉害角色之间,也不必说多余的客套话。   威震天端详了夏悠扬半晌,见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女子,虽然仰着头与自己对视,但眼中没有丝毫惧怕,而是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种笑,是来自胸腹当中的自信。   一直板着脸的威震天对夏悠扬笑了一下:“依你,我们后日见。”   夏悠扬和古忆年礼貌的道了别,就上了马车。   古忆年不说话,一直盯着夏悠扬看,夏悠扬无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夏悠扬,我之前只当你是一个心思新奇,敢做敢当的女子,今日我发现我错了,我认识的你太片面了,你做生意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古忆年,聪慧如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何不直说?我夏悠扬的手下,不能胆小怕事。”   “你不仅想要财富,还想要权势,可你不过就是一介女流。”   “哈,女人怎么了?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我愿意,我可以颠覆了这座城,你信吗?如果不想做了,就退出吧,现在还来得及。”   “退出?为什么要退出?我终于有机会发挥我的才智,我怎能退却?”   “那好,你记住,以后的事情,除了极其重要的我亲自出面,其余的都交给你打理,就让别人以为这些都是你的产业,不要再牵涉出我,如果你有异心,我有上万种方法折磨你。   你若做得好,我们就一同享受,但是你永远只是我的手下,只是为我做事,除去你应得的,剩下的都是我的。”   夏悠扬说这话时完全不看古忆年一眼,但是身上的气势让古忆年微微后退,坦然,自信,决绝。   古忆年看着面纱之下,隐隐呈现出的完美轮廓,点点头,“老板,我记住了。”   夏悠扬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递给他,“按个手印吧,古忆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古忆年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沾了红泥,将手印按在了夏悠扬手印旁边。   夏悠扬收好字据,拍了拍古忆年的肩膀,笑着说:“那么,忆年,我们合作愉快。”   古忆年看着夏悠扬的眼睛,“老板,合作愉快。”   马车哒哒的走在路上,正是回家的方向,本来夏悠扬还打算去另外几家,但是既然她已经决定让古忆年出面,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露面了。   夏悠扬手中拿着事先写好的书信,心中犹豫。   到底要不要将信送到寂骏驰那里?   他能认出自己吗?   他会相信吗?   眼看着云逸驻官府从路边渐渐远去,夏悠扬突然高声喊道:“停车,回去,去云逸驻官府。”   车马猛的勒住缰绳,调转车头,停在了门前。   夏悠扬让车夫把信送给小厮,叮嘱小厮一定送到寂骏驰手上,然后转告他,送信人在门外等候。   古忆年从认识夏悠扬,见到的她就是胸有成足,自信满满,光芒耀眼的样子,还有在她那几个朋友面前,活泼机灵的一面,从未见过她如此紧张不安,问道:“老板,我们之前不是将这里交给了风月筝吗?为何...”   夏悠扬摇摇头“不一样,无关花锦绣,这是我的私事。”   寂骏驰正叫丫鬟给迦楠量衣,准备把刚才花锦绣送来的几匹布料制成衣服,便听到小厮的敲门声。   “进来吧,什么事?”寂骏驰只一心看着迦楠,随口问着。   小厮双手将信递上,“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   寂骏驰接过信,奇怪的说:“哦?信?今天真是奇了,一会有人送布,一会又有人送信。”   打开信的刹那,寂骏驰就愣在了当场,手不住的颤抖。   信上只有一句话‘扬芷纷飞如白羽,觉此情时仍未迟。’   他仍记得那日的夕阳在女孩子的眼中洒下一片灵动的光华,樱唇中轻轻吐出这句只属于他们几人的暗号。   信的下端,那只被她叫做小叮当的猫,她告诉他,这是一只无所不能的猫,只送给他一人,让他不要告诉别人,只许他一人知道。   寂骏驰猛地站起身,“送信的人呢?在哪里?”   小厮从未见过寂骏驰如此失态,战战兢兢的说:“在门口。”   寂骏驰大步跨出去,到了门口,却愣生生别住脚步。   如果推开门,没有人。   如果,只是他在做梦。   如果,不是她。   小厮并不知道寂骏驰在犹豫,便伸手推开门。   门内,门外,两个人,两双眼睛,猝不及防的相遇在一起。   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就这样站着,只隔一道矮矮的门槛,却像隔了千百距离。   随后追来的迦楠见两个人都怪怪的,掰开寂骏驰紧握成拳的手攥在自己手心:“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不如我们进去说好吗?”   寂骏驰被迦楠的声音打断思绪,勉强扯扯嘴角对夏悠扬说:“姑娘请进来说话吧。”   夏悠扬对跟在身后的古忆年摆摆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没事。”然后跟着寂骏驰走进去。   寂骏驰挥手退下所有的下人,屋里只剩夏悠扬,迦楠和寂骏驰三人。   第九十三章 兄妹相见   寂骏驰上前一步,声音抑制不住惊喜与不确定,“你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夏悠扬,你信吗?”夏悠扬抬起头,故作镇定的说。   “让我看看你。”寂骏驰说着就伸手要摘掉夏悠扬脸上的面纱。   夏悠扬微微一躲,错开他伸来的手,“我自己来,可否给我一面镜子?”   迦楠从后屋拿来一面银镜递给夏悠扬,只见她从眼中取出什么东西,然后闭着眼睛,背着寂骏驰,拿掉面纱。   寂骏驰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颤着声音说:“转过来,转过来,让我见见你。”   夏悠扬缓缓转身,睁开眼睛的刹那,带着水光的粉色眼眸,流转之间,潋滟芳华。   寂骏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极致美艳的脸,看着那双灵动依旧,却变了颜色的瞳眸,喃喃的摇着头:“不,你骗我,你不是她,你们长的根本就不一样。”   猛的揪住夏悠扬的衣领,将她从地面上提起,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是谁,从哪里知道的那些?”   夏悠扬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二哥,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信我。”   寂骏驰的手背仿佛被她灼热的眼泪烫伤,那种绝望的神情,像刀,直插他心底。   迦楠见夏悠扬的脸色渐渐发紫,忙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快放开,不然你要勒死她了。”   寂骏驰突然松手,夏悠扬瘫倒在地,嘤嘤哭泣:“果然不信我,还有谁能信我?他肯定也不认得我,不认得,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迦楠扶起夏悠扬,“姑娘你别急,如果你没找错人,就说说以前你们一起做过的事,或许能证明你的身份。”   夏悠扬转头看向迦楠,迦楠对着她微笑着点头,轻柔的帮她擦干眼泪。   夏悠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看着寂骏驰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准备外出游玩的那一天。在绣都,我们在路上救下了梓鸢,安葬了她弟弟,去了红梦楼,认识了红叶红菱姐妹。   在骁南部落,认识了云梦芷,见到了激情觉的妹妹寂珠璃,我们那天早上赛马,一起在山巅看日出,然后一起打猎抓鱼,傍晚时分,君南羽,寂青觉,你,我,云梦芷,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   君南羽当时说:‘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们五人愿在此结为异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君南羽因年长,居大哥位,愿竭尽所能扶持众弟妹,如有违背,天人共诛。’   然后我说了咱们五人的暗号,只属于咱们五人‘扬芷纷飞如白羽,觉此情时仍未迟。’   晚上遇袭,小哨子肩膀上受了严重的箭伤。   之后我们去了祈福节,我被你叫去,还没站稳,就被一个绣球砸中,被拉上了擂台,本来我射箭,可是射偏了,后来就给大家唱了一首歌。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国中形势紧急,寂青觉带着寂珠璃,和君南羽先行一步,把生病的我留下,由你照顾。   回去不久,寂青觉娶了陈紫云,我去了太后身边侍奉,新春宴会上,我救了太后,被封为安孝郡主,也嫁给了寂青觉。   我有了身孕,皇帝驾崩,君东辰把我绑架,后来你和凤陌希一起找到我,君东辰投降那天,他的手下反叛想要杀了我,凤陌希护我一路冲出来,却被寂青觉一剑刺中肩膀。   后来我生下崇儿,在崇儿的百日酒席过后,你父亲将寂家的大部分生意都转交给我们,你就跟已经当上皇帝的君南羽提出,要来关城。   再后来云逸和南野开战,我在战场上替寂青觉挡下一矛。   当时的夏悠扬的确死了,但是我现在又回来了。”   寂骏驰听完夏悠扬讲述的一切,从不流泪的七尺男儿,脸上的泪已经如同蜿蜒的小溪,猛的抱住夏悠扬:“悠扬,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夏悠扬用力搂住寂骏驰的后背,喜极而泣:“二哥,我就知道你不像他们那么迂腐,我就知道你肯定认得我,二哥。”   迦楠在一旁已经听明白了大概,原来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就是寂骏驰不愿提起的,那个已经‘故去’的妹妹。   见两个人都那么失态,柔声劝着:“你们两个坐下说好不好,既然妹妹找到了,不如今天就留下吃饭吧?”   夏悠扬接过迦楠递来的手帕擦擦眼泪,歉意的笑笑:“让嫂子见笑了,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迦楠突然结巴地说:“我,还,还不是,什么嫂子,我。”   寂骏驰一把将迦楠搂在怀中,对她说:“你不要我了吗?”   迦楠猛的瞪大眼睛,急着说:“我哪里说不要你了,我,我。”   寂骏驰大笑起来,将迦楠推在夏悠扬面前,“悠扬,见过你嫂子。”   夏悠扬俯下身盈盈一拜“悠扬见过嫂子,嫂子好。”   迦楠瞪了寂骏驰一眼,见夏悠扬还在那弯着腰,不得已伸手扶起她。   夏悠扬一双明眸仔仔细细端详着迦楠,看的迦楠不好意思,扭捏的说:“妹妹你做什么总盯着我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夏悠扬讪讪一笑:“额,呵呵,我只是觉得嫂子好生面熟,二哥,嫂子是哪家的小姐?我以前应该见过。”   寂骏驰看了一眼迦楠,严肃的说:“她哪家小姐也不是。”附在夏悠扬耳边说:“她是东庭的公主。”   “什么?”夏悠扬不可置信的叫起来,“公主也逃出来了?”   寂骏驰捂住夏悠扬的嘴,示意她小点声,迦楠则是急忙抓住她的手臂:“什么意思?什么叫也逃出来了?”   夏悠扬轻声说:“你哥哥凌肃戎关,现在在我家里。”   这次换成迦楠大叫,紧紧攥着夏悠扬的手:“真的?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峻迟,咱们去妹妹家,好不好?”   寂骏驰拉住乱蹦乱跳的迦楠,抚抚她的头发:“我还从没见过你像兔子这般蹦蹦跳跳的,那你问问,悠扬愿不愿意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   迦楠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夏悠扬,夏悠扬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嫂子,走吧,去我家里吃饭,我早上出来之前答应他回去吃午饭,让丫鬟再多两幅碗筷就行了。”   几人坐在马车上,听夏悠扬给他们解释为什么寂骏驰动用了那么多力量,也没能找到一丝一毫关于戎关的消息,古忆年很识相的到外面与车夫同坐。   听了夏悠扬的解释,迦楠忍住眼中的泪,轻声问:“我大哥他,现在怎么样?”   “他,还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迦楠打断夏悠扬的话:“妹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没有对不起,而且是你坚持不懈,才救了大哥,大哥自小做事就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和二哥从来都是支持他的,他只跟着自己的心走,是他的自由。”   马车停在家门口,夏悠扬推门就看到戎关站在花园中修剪枝条,听见开门声,缓缓走出来,笑着说:“悠悠,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饿死了,今天上午可顺利?”   夏悠扬走过来摘掉他肩头的花瓣,“顺利,威震天的老婆,轻松搞定,她还约我后日下午去家里和她一起讨论衣服首饰。”   “你带风煞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一人。”   “知道啦,我本来就打算带他一起的,对了,我找到我二哥了,而且我还带回来一个人,你想不想见?”   “带回家来了?让小厮再加两个菜吧,既然你要带我去见人,我可就没空亲自上手了。”   “一桌菜都是你做的?”   “是啊,你不是喜欢吃嘛,反正我也没事可做。”   “嘿嘿,你真好,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两人刚一转身,就看到迦楠已经站在后面,满脸泪痕,突然冲过来扑在戎关怀里:“大哥。”   戎关笑着紧紧将迦楠箍在怀中:“傻妹子,见了哥哥应该高兴,怎么哭的这么凶?你怎么在这里?”   “杨柳帮我逃了出来,我就一路跑到这里,被寂大哥所救,一直藏在他府中。”迦楠说着,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寂骏驰。   两个男人对视一下,同时说了一声:“谢谢。”   愣了一下,又同时开口:“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夏悠扬最先笑出来,“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默契?好了好了,别谢来谢去的,我们边吃边说,饿死了饿死了。”   桌上的人一一做过自我介绍,寂骏驰用胳膊推了一下在一旁猛吃的夏悠扬:“诶,悠扬,我说你行啊,四大公子的其中三个,都被你藏家里了,还有一个凤鸣公子,也跟你关系那么好,我都嫉妒了。”   “你嫉妒?你都把人家公主拐到手了,你知足吧。”   戎关笑着看了迦楠一眼,指着寂骏驰问:“迦楠,喜欢他吗?”   迦楠假装没听见,不抬头,默默地吃饭。   戎关假装惋惜地说:“哎,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只能让你去跟云逸国联姻了,嫁给皇帝吧,听说那个皇帝还不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迦楠使劲把给戎关夹的菜塞在他碗里,生气的说:“大哥,我不要,我才不嫁给那个不认识的皇帝,就算长得好又怎么样,都不如寂大哥...”突然住了嘴,只见一桌人都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们,你们欺负我,太过分了。”迦楠瞪着眼睛嘟着嘴,转身就走。   第九十四章 再会威震天   戎关一把拉住迦楠:“傻妹子,能碰上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好好珍惜,不要错过了,我想让你幸福,明白吗?国家的事有我和瑜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做你一直做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迦楠担忧的看了看戎关:“大哥,如果救不出二哥,你自己可以吗?”   戎关拉着迦楠坐下安慰道:“虽然我现在没有武功,但是在休养几个月,身体好了,武功自然可以练回来,我以前在外面培植的势力,也该他们发挥用处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养的。”   “大哥,虽然我不懂什么,但是我在宫里的那段时间也打听到不少消息,叔父他手里掌握着不少兵权,我们要从他手中夺回王权,战争在所难免,现在有两个难处,一,我们手里没有军队,二,我们没有后方补给。”   “军队你不用担心,我在外面那么多年,也不是光厮混了,还有瑜桑,你以为他真的就是每天都醉心在书画中吗?而且朝中现在投靠凌肃昭原的,未必就是真心,禁卫军的人,我可以掌握三分之一。”   “什么?二哥也...天啊,大哥,这些年,我真的是被你们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这样不了解你们。”   “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参与这些,哥哥们保护你也是应该的,瑜桑虽然有父王宠爱,但到底也生在皇家,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事势力,只是瞒着父王罢了,而我,从小到大,不都是靠自己吗?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去。”戎关说着,捏了捏迦楠的鼻子。   迦楠皱皱鼻子,“那后方补给呢?国库都被叔父掌握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有生意,但是肯定不够战争补给。”   一直没说话的夏悠扬接过话题:“钱的问题就交给我吧,屯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我可以保证在你们用钱的时候,毫无保留的支持你们。”   戎关笑着对迦楠说:“这样不就都解决了吗?所以呀,既然你以前就没参与过,那么以后也不要搀和进来,就待在悠悠二哥那里,我相信他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大哥,你不和我一起吗?”   戎关看了一眼夏悠扬,附在迦楠耳边轻声说:“我在这里有舍不得的人呐,嘘,别说出去。”   迦楠笑嘻嘻的锤了戎关一下“大哥,你好没正经,算了算了,反正你从小就没跟我们腻在一起过,现在我也管不了你,随便你吧,自己保重身体。   妹妹,我大哥就还是寄放在你这里吧,寂大哥家里已经收留了一个我,没有地方了,他若是不听话,尽管打骂,我不会生气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夏悠扬点点头,郑重的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当然,犯错误了,打骂绝不手软。”   “喂,你们两个女人,怎么才见面不久,就把我卖了?”戎关在后面嚷嚷着。   迦楠已经上了马车,又探出头来,“大哥,是你不让我管的,那我还是待在寂大哥家里,玩的开心着呢,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夏悠扬向寂骏驰和迦楠摆摆手,转身就看到戎关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她忙讨好的扶着戎关的胳膊,“阿关呀,今天的菜真好吃呀,我吃了两碗饭,你都没发现吧?哎呀,做了那么多菜,一定很辛苦吧?走吧走吧,我扶你回房休息,嗯?”   “悠悠,我现在可以自己走路,不会摔倒了。”   夏悠扬突然收回手,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哦,我都习惯了,那以后不管你了。”   “哎呦,不行不行,腿疼,走不了了,悠悠,快点快点,扶着我,扶着扶着。”   夏悠扬拽过戎关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把,“腿还疼吗?”   “疼,胳膊更疼,啊呀呀呀,你欺负我。”   夏悠扬看着戎关呲牙咧嘴的样子,心情大好,乐颠颠的就往回走去,却没有松开扶着戎关的手。   第二天夏悠扬在家里待了一日,特意画了几张衣服的图样,准备去赴威震天夫人,姚桃的约,如果把虎啸镖局这个靠山拉到身后,夏悠扬生意的起步,就可以背后无忧。   一夜无梦,夏悠扬伸了伸懒腰,在院中做了一会伸展运动,美美的泡了一个澡,还特意穿了一件新衣衫。   乳白色的底,绯红色的丝带束腰,裙摆处是大朵的牡丹,牡丹藤叶从衣服一侧,蔓延到领口处,花饰侧重在一边,另外一边空白的强烈对比,红的妖娆,白的素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配上夏悠扬用簪子挽起一半的长发,剩下的一半随意披散在肩后,额前的一缕金发更给她带着面纱的脸庞,添上高贵与神秘。   夏悠扬就这样出现在姚桃面前,惊讶的姚桃半晌没说出话。   “夏老板,你这样一打扮,简直是美极了,我见遍了这关城里的贵妇千金,却没一个人有你这种气质。”   “夫人,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知道怎么样搭配比较好看罢了,等夫人也找到了窍门,保证把那些人都比下去了。”   “夏老板你真会说话,你来帮我看看,我前几日新买的两件衣服,要画个什么妆容才好。”   夏悠扬随着姚桃进屋,风天放也寸步不离的跟着,突然从暗处窜出来一个侍卫,伸手拦住风天放,“老爷有令,夫人的闺房,其余男子需站在三米之外。”   风天放随意伸手抓住侍卫的胳膊,那侍卫却也忠心,额头上冒着冷汗,拼着手臂被捏断的危险,也毫不退缩。   “天放,放开他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风天放黑着一张脸,僵硬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那个谁,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别拦着了,就让他站在门口吧。”姚桃对侍卫说。   “回夫人,奴才是十三,老爷有令,奴才不能不从。”   “天放,你就站在那里等我吧。”夏悠扬看两方都不退让,不得不再次开口。   “不行,他这房子周围,有二十个侍卫,你一个都打不过。”风天放看了不看夏悠扬一眼。   “拜托,我是来和夫人看衣服,又不是来打架的,你快点放了人家。”   “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我觉得这里对你来说危险,所以必须跟你进去。”   “这位大哥,我让我的侍卫都撤了,你就站在门口守着,你看这样行吗?”姚桃无奈的说。   风天放面不改色心不跳水,张口就说出了事实:“夫人,这些侍卫不听你的,只听威震天的,不信你试试。”   姚桃突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是啊,这些侍卫从来没听过自己的话。   正当两方都不肯退让,突然一声暴喝:“做什么!”   威震天已经向风天放攻来。   两人招招凌厉,直取要害,十几招之后,寒光一闪,风天放的剑已经抵在了威震天喉咙上。   姚桃尖叫一声,夏悠扬大喊:“天放,不要伤他,他没有恶意。”   风天放收回剑,冷冷的对威震天说:“我如果想杀你,你已经死了,看在你夫人和我主子还挺对胃口,歃血出鞘,给足了你面子,但是你也要知道,以后不可欺负了我主子,她也是有靠山的。”   威震天看了夏悠扬一眼,对风天放说:“既然阁下称宝剑为歃血,那敢问阁下可是风煞公子?”   风天放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   威震天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头:“我威震天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恩公,见到歃血出鞘,实乃此生之大幸,刚才鲁莽,望恩公见谅。”   风天放微微闪身,躲过威震天的一拜:“你先起来,我怎么成恩公了?”   威震天站起来,“恩公行侠仗义,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前些年我和亲弟一起走镖,在山谷中遇到了毒瘴,如果不是恩公给的避毒丸,我们早就丧命了。”   风天放想了一会:“哦,我想起来了,顺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一直都想报答恩公,却无缘再见,今日既然见到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恩公尽管说。”   “你若是非要报答,就帮我主子把身后那些个捣乱的小罗罗清理干净吧,不然麻烦得很。”   “好,夏老板的生意尽管去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夏悠扬见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有空子给她说话,吐出憋在心里半天的疑问:“天放,你那把剑还有名字啊?”   “嗯。”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你没问过。”   “你拿剑指人家,竟然还说给足了面子,好大的谱呀。”   风天放一脸黑线,江湖上谁人不知他的厉害和他宝剑出鞘的规矩,也就这个傻女人,还一脸茫然。   威震天不可思议的说:“夏老板竟然不知道?风煞公子的歃血轻易不出鞘,能赤手空拳解决的问题,都用不上剑,能让他用出剑的,都给与了足够的尊重。”   夏悠扬眨眨眼,小声嘟囔着:“还有这么个说道啊,那我还天天跟他拔剑耍着玩呢,他怎么从来都没提过。”   然后就拉着一脸惊讶的姚桃进了屋,还特别坦然的说:“他们男人的事,我们不管了,进屋看衣服去吧。”   第九十五章 生意起步   本来夏悠扬和姚桃就比较有共同话题,不一会俩人就熟络了,再加上风天放与威震天的这层关系,虎啸镖局这方势力已经被夏悠扬牢牢拉拢在身边。   夏悠扬从威震天家里出来,就去了寂骏驰家中,与他商量做生意的事情,她想得到云逸国在关城的交易权,全权负责茶和陶瓷交易。   在寂骏驰来关城之前,前一任驻官只开放了部分丝绸贸易,茶和陶瓷是特别罕见的物品,寂骏驰来之后,茶和陶瓷也开放了,但是规模不大。   夏悠扬希望在通关关卡上,寂骏驰能给她一道通行的口令,剩下的事情,完全交给她,她可以与他分成。   寂骏驰手中本来就掌握着对货物通关放行的权利,之前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手,才迟迟拖下来,如今交给夏悠扬,再放心不过,但并没有要她的分成,而是把所得利益的一部分,充入云逸的国库。   他快马加鞭派人回云逸国给君南羽送信,只提到将通关权交给一个完全可信的人,请君南羽送大批的货物到关城。   君南羽本来就在为战事吃紧,国库渐虚发愁,寂骏驰给他带来的消息可谓是雪中送炭,派了两名官员护送大批的茶和瓷器到关城。   就这样,夏悠扬在关城的第一家茶铺和瓷器铺,也开了张。   三个月后,关城内的三家新店铺名噪一时,小姐贵妇最喜爱的绣坊——花锦绣,最精致新颖的云逸瓷器铺子——青花瓷,最好喝的云逸茶店——茗香,几乎成为上层社会显示身份的标志,是中等以及下层人士奋斗的目标。   并且,它们每家店铺最显眼的地方,都有一块招牌,写着‘夏凌’两个字,但是这两个不是姓氏,却又像是姓氏的字,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用意。   鸢木阁。   “梓鸢,下面递上来的账本,要看吗?”萧何左手递上账本,右手拿着刚学好皮的苹果。   梓鸢伸手接过苹果,懒懒地说:“这么多年,那个账本每个月都差不多,你给我说说吧,最近看多了字就头疼。”   萧何看着梓鸢慵懒的倚在榻上,一脸的困倦,翻开账本快速翻看一遍,“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关城的生意不太好,新开了三家店,绣坊花锦绣,瓷器坊青花瓷,茶坊茗香,抢了咱们的生意。”   “关城并不受战乱影响,现在是最好的挣钱时机,罢了,随他们去吧,咱们也不差关城那几家店铺挣的钱,只要背后的那些人都在就好。”梓鸢毫不在意的说。   “我也是这么想,毕竟摊子铺得太大,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得到。对了,下面的人从关城送来一些东西,都是新开的那三家铺子卖的。”   “拿来我看看吧,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把我们的生意都挤没了。”   “要说质量确实不错,最近这么火爆,都是因为图个新鲜。你桌上那杯茶就是云逸特产的龙井,有几个瓷器瓶子,都是云逸烧窑中出来的上好玩意,我已经着人摆在了你的房间,唯独从绣坊带来的东西有些特别,很有点意思,喏,你看看。”   梓鸢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人也越发犯懒,只穿着一件素色内袍,头发也只是用带子简单系了一下,从榻上伸手接过萧何递来的东西,顺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萧何看着梓鸢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宠溺的将她搂在怀中,“你呀,最近可是越来越懒了,谁能想到,威震江湖的鸢木阁阁主,是这幅样子。”   “我这不是在你面前嘛...”下半句还没说出口,突然不再出声。   萧何低头便看见梓鸢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玩偶,一脸震惊。   他认识梓鸢几年,除了第一次陪她去云逸国青鸾山巅祭拜夏悠扬,还没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忙扶着梓鸢的肩,“梓鸢,你怎么了?”   “萧何,花锦绣的老板叫什么?”   “只能查到掌柜的叫古忆年,老板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恐怕身后是个大主啊。”   “我要去看看,见花锦绣的老板,现在就去。”梓鸢说着就踢开被子,迅速的往身上套衣服。   萧何见梓鸢急的手不住颤抖,连腰带都系不板整,抓住她的手,接过她手中攥的已经皱巴的腰带安慰着:“你别急,我来,只是这花锦绣有什么问题吗?”   梓鸢深吸一口气,缓缓松手:“这个猫叫凯蒂,除了她,没人知道,她只将这个图案送给过一个人,但是这么多年,那人从未把这个图案公布于众,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萧何,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她没死,我觉得她还会回来,可是,我不知道怎样说服自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萧何看着梓鸢紧咬着下唇,发白的脸色,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我陪你去,一定帮你弄明白,好吗?我们现在就走,你冷静些。”   梓鸢看着萧何担忧的脸色,平复一下情绪,反手搂住萧何的腰,头蹭在他胸口。   “萧何,谢谢你。”   两日后,关城。   “老板,今日有一个男人来到绣庄,买走了所有的玩偶,他还要与我们预定。”又是每两天,古忆年向夏悠扬汇报情况的时候。   “哦?是哪家的?要预定多少?”   “不是关城的人,他说以后我们做的玩偶,他全都包了。”   夏悠扬本来不甚在意,一听这话,突然皱起了眉头。   “全包了?他要那么多玩偶做什么?”   古忆年看了夏悠扬一眼,眼里带着不明的情绪,“那人还说,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生意做得不错,很红火,只是,抢了他们家的生意,虽然他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慕华坊,但如果你想继续发展下去,最好和他见一面,明日中午,留仙居,只要报上花锦绣的名号即可。”   夏悠扬突然攥紧手中的杯子,声音有些失常,“什么?慕华坊?可是鸢木阁的产业?”   古忆年低下头,轻声答着“是。”   夏悠扬颓丧的靠在椅子上,揉着眉角,无奈的说:“我倒是疏忽了,摆平了身边那些个蹦蹦跳跳的各方势力,竟然忽略了鸢木阁这尊大神。”   “他们提出要与你见面,你是见还是不见?”   “哎,当然要见了,我与他们谈谈吧,希望能谈妥,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明天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去就可以,你在店里看好,咱们的茶楼才刚开张,别出了什么岔子,再过些日子,那些个舞姬就都练习的差不多了。”   “好,那我先走了。”   古忆年说着轻轻关上门,退出身去,却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门廊出,静静的看了一会夏悠扬的房门,然后猛地转身离开。   夏悠扬,我知道我与你不能比肩而站,那么就让我为你完成你的心愿吧。   第二天中午,一两马车缓缓停在留仙居门口,马车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守在门口的小二一眼就看出车轴乃是精钢而制,乌漆的颜色很像普通的铁,但实际上这种材质与黄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二忙山前恭敬的站在车旁,只见一个相貌冷峻的男子扶着一位身材曼妙,头戴薄纱的女子缓缓走下车,男子冷冷的吐出三个字:“花锦绣。”   小二一听这三个字,不禁打了个冷颤,把身子伏得更低了,刚才掌柜的吩咐过,一会要是有人报出花锦绣的名号,好生伺候着,不然小心他的命。   掌柜的张元明在门口不住的向外张望徘徊,他在留仙居做了几十年掌柜的,从来没见过大老板,如今短短几年,大老板已经来了两次,直教他冷汗涔涔。   眼神突然一瞟,看到小二弓着身子,都快贴到腿上了,在前面引着路,忙上前一步拉住小二,小二说:“掌柜的,身后这二位是花锦绣的贵客,小的已经带过来了,您看...”   张元明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你去前面招呼吧,我引两位贵客去就好了。”   小二对张元明点点头,又对身后的两人鞠了一躬,恭敬的说:“小的告退。”   夏悠扬见小二一脸的惶恐,强行压着身体的颤抖,其实只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暗叹:这鸢木阁到底来了个什么人,怎么把他吓成这样,难道...   不忍见小二这样害怕,轻轻开口:“谢谢小二哥,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小二当时心思有一阵恍惚,他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直到张元明轻咳一声,他才收回心绪,再次弯了弯腰,转身跑开。   张元明讪讪的笑了两声,“小二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请二位贵客见谅。”   夏悠扬说:“无妨,我见小二哥很是机灵,掌柜的以后不妨好好培养培养,也能成为您的一大助力。”   张元明笑着说:“是,贵客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我会好生培养他,二位贵客,已经到了,您可以进去了。”   风天放推开门,对掌柜扔下两个字,“多谢。”就率先一步进了屋。   屋中间挂了一道浅烟色帘子,夏悠扬和风天放被丫鬟引着坐在了帘子的一端,隐约能见到帘子另一端也是两个人影。   第九十六章 相逢梓鸢   遣退了在一旁侍奉的丫鬟,屋中只剩下四人,隔着帘子默默对视。   夏悠扬静静的看了一会,轻声开口:“不知二位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梓鸢听到这个声音,先是震惊,以如此破竹之势般出现的商界新秀,背后的老板竟然是一个女子。   “呵呵,我在路上一直想着,这夏凌家的老板到底是个怎样厉害的人,今日一见,竟然是个女子。”纱帘对面,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夏悠扬耳中,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我来之前也在想,鸢木阁是如今江湖上最厉害的帮派,阁中定是人才济济,到底会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与我这个抢了人家生意的老板见面,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女子,那么可否告知你的身份,我要怎样称呼?”   “身份?说出来不知你信不信,我是鸢木阁阁主,至于名字,先告诉我你的,再让我看看你的容貌,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话音刚落就有一支带着钩子的飘带飞向房顶,瞬间就将纱帘扯了下来。   风天放突然向前跃去,当在夏悠扬身前,手中攥着已经被他凌厉的掌风斩成几截飘带,沉声说:“帘子是你们挂的,身份也不明不白,现在又不由分说的就要看别人的容貌,你们不要仗着是鸢木阁的人就如此放肆。”   萧何在感受到风天放动了的那一刻就跟着一起动了,微微挡住梓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阁下很强,在下萧何。”   风天放抬眼看着萧何,淡淡的说:“你也不错,风天放。”   萧何微微一皱眉头,“风煞公子风天放?”   风天放没有摇头,表示默认。   萧何毫不畏惧的与风天放对视,半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能让风煞公子当护卫,看来这位老板很不简单,刚才是我们莽撞了,还望见谅,在下鸢木阁大护法,身后这位,确实是我们鸢木阁阁主。”说着就将梓鸢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风天放也已经退到了一边,但他和萧何都一样,只要一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进去战斗状态。   夏悠扬看着对面的女子,声音中带着一些期盼,“请问阁主有妹妹吗?”   梓鸢看不清夏悠扬的全貌,只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疑惑的说:“妹妹?没有,只有我一个。”   夏悠扬盯着那张极其相像,却美得多的脸庞,再次开口:“阁主可认识一个叫梓鸢的女子?”   梓鸢藏在深袖中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并不回答夏悠扬的话,而是问:“老板可知道云逸国将军寂青觉有两位夫人,二夫人叫夏悠扬?”   夏悠扬突然站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到底是谁?”   梓鸢也站起身,与夏悠扬平视,“很多年前,在绣都的街头,一个瘦小的女孩,为了救一对被坏人欺负的姐弟挺身而出,虽然身量单薄,但是那时候的她,却让我梓鸢发誓,追随一辈子。”   夏悠扬被梓鸢的话定在当场,梓鸢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脸吗?”   夏悠扬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缓缓摘下面纱,将一张绝色容颜展现在梓鸢面前。   梓鸢颤抖着向夏悠扬伸出手,却停在半空,“小姐,是你吗?”   夏悠扬看着多年未见的人,那个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女子,那个陪她疯,陪她闹,在她伤心时还会默默地陪着她,宽慰她的那个女子,此刻就站在面前,她不仅是自己的丫鬟,自己的追随者,更是见证了她那段时光的证人。   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一把将梓鸢搂在怀中,“梓鸢,是我,是我。”   两个男人谁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两个相拥而泣的女人身边,此刻,唯有紧密的相拥,才能表达出两人内心的感情。   那是,分离多年之后的重逢。   两人吃过午饭就开始聊天,细细讲述这些年各自的生活,眼看着太阳渐渐隐没在房屋下面,夏悠扬突然想起来她出来之前戎关说等她一起吃饭,便问梓鸢:“梓鸢,你着急回去吗?若是不急,随我回家我们再聊聊天可好?”   “小姐,你说怎样都好。”   夏悠扬无奈的笑笑:“梓鸢呀,你现在是堂堂江湖第一大门派的老大,不能再叫我小姐啦,我比你小,你就叫我名字,不然我不带你回我家,嗯?”   梓鸢看着夏悠扬认真的表情,笑着点点头,“悠扬,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夏悠扬戴上面纱,边说边向外走,“这么多年没见,你比以前爱笑多了,这样才对嘛。”   “嗯,都是因为...”梓鸢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因为她看到萧何落在她身后几步,有些疏远,脸上更是她看不懂的表情,有悲伤,有不舍,还有些不明的东西。   可是夏悠扬哪里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打趣着梓鸢:“是是是,我知道,嘿嘿,我们快走吧,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吃饭。”   夏悠扬一进门就大声喊:“阿关,你来看我找到谁了?”   “哎,来啦,马上。”远远地听见戎关的声音,然后几分钟之后就见他喘着粗气跑过来,手中还提着剑。   夏悠扬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拿出手绢递给他,示意他坐下,无意识的帮他揉着膝盖:“你又在练武啦?身体支持的住吗?”   戎关随手擦了下汗,“嗯,我慢慢来,没事的,不用担心,怎么了,你找到谁了,这么大声叫我来?”   夏悠扬嘿嘿笑了两声,拉过站在一旁的梓鸢“你看看,还记得她吗?”   荣关看了梓鸢一会,试探着问:“她可是那时候随身保护你的丫鬟?”   “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可是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丫鬟了,是鸢木阁的阁主,是阁主耶,我认识呢,是不是很厉害?”   戎关笑着捏捏夏悠扬的鼻子,“是是是,你是最厉害的人,回春公子无条件帮你,风煞公子当你的侍卫,凤鸣公子是你的好哥们儿,最厉害的门派老大又是与你相识多年的朋友,谁能比你更厉害呢?”   夏悠扬笑眯眯的说:“不是还有你吗?玉面公子?怎么把自己忘了?”   戎关看着夏悠扬,却没有说话,而是转开话题,“我刚才做了你喜欢的八宝鱼,还热在锅里,再热下去就不好吃了,你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八宝鱼?阿关,你太好了,我说,要不然咱们开个饭店,你当大厨,一定会赚很多钱。”   “你想的美,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厨,如果你愿意雇我当私家厨子,我倒是可以考虑。”   两人说笑着进了屋,每当夏悠扬和戎关在一起说笑,别人总觉得插不进话,所以除了他们两人,大家都保持沉默。   晚上夏悠扬留梓鸢和萧何在家中过夜,将床铺腾出一半,笑着对梓鸢说:“梓鸢,还记得有时候我不想自己睡,你就会与我睡在一张床上,你总是给我讲同一个故事,然后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梓鸢麻利的脱了夏悠扬的鞋袜,伸手也脱下自己的,坐在床上,“今天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么?”   夏悠扬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笑着说:“好呀,好呀,快些躺下,给我讲故事。”   梓鸢笑着拉好被子,又讲起了曾经那个讲过很多遍的故事。   她侧着头,看着夏悠扬熟睡的容颜,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原来这么多年,真的不是我痴心妄想,你真的还在。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在也不能做那个时刻跟在你身后的丫鬟了。   轻轻翻过身,就看到窗外一个模糊的影子,几次靠近房门,然后都退却了,就在影子即将消失的时候,梓鸢起身追了出去。   “萧何,别走。”梓鸢站在瑟瑟晚风中,看着萧何已经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那样一种感觉,如果萧何现在走了,就要失去他了。   萧何踉跄的脚步因梓鸢的喊声戛然停止,却迟迟不敢转过身,他怕已经做好决定的心,在看到梓鸢的那一刻,都会土崩瓦解。   “夜凉,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萧何,你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没死,她回来了,你心里的那份...所以,我该走了,我要让你幸福。”萧何说着,身体却颤抖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似用尽了全身气力。   梓鸢看着他留给她的背影,轻声说:“她有自己的生活,无论她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我都会支持她,帮助她,可是,做丫鬟的梓鸢已经随着她的死一起走了。   现在的她,生活中不再需要那样一个武功不甚高超的人保护她,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真的没有地方去了,萧何,你还要我吗?”   萧何虽然长着一副书生皮囊,可是骨子里却是个铮铮铁汉,也有自己的侠骨柔情,突然转身紧紧将梓鸢搂在怀中,“傻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鸢木阁永远都是你的家。”   梓鸢伏在萧何怀中,感受着那个这些年将她温暖融化的熟悉怀抱,笑着流泪,“不对,天下之大,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夏悠扬轻轻合上半开的门扉,躺回还带着余温的床榻。   伸手拂过梓鸢刚刚躺过的地方,耳中一遍遍想起她亘古不变的故事。   那个总是态度清冷的女子,如今终于能在一个男人宽阔的胸怀中,发泄自己全部的感情。   梓鸢,祝你幸福。   第九十七章 鸢木阁   第二天一早,几人围坐在桌边,家里新雇了一个厨子,饭菜做得很好,大家都食欲大好,只有梓鸢拨弄着碗中的米粥,勉强吃了几口。   夏悠扬给梓鸢夹了一个肉包,“梓鸢,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再吃一些吧,你吃的太少了,今天你们要赶着回去,路上可没条件好好吃顿饭。”   梓鸢一点食欲也没有,但看着夏悠扬关心的眼神,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张嘴就对着肉包咬下。   一股羊肉的膻味突然冲进口腔中,梓鸢只觉得胃里翻涌,抚着桌边干呕起来。   萧何一个箭步冲过来担忧的问:“梓鸢,你怎么了?是病了吗?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梓鸢脸色煞白,直起身子,摇头说:“没事,可能是休息的不好,我去睡一下就好了。”   夏悠扬求助的看了一眼明忆,明忆点点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我帮你诊下脉吧。”   梓鸢看了看明忆,在江湖上混迹久了,当然知道第一神医明忆为人看病有多困难,伸出手腕道:“麻烦了,人都说回春公子为人看病的条件很苛刻,没想到我梓鸢今日有这个荣幸。”   明忆看了夏悠扬一眼,颇有些无奈:“我若是不帮你看看,她就要在我耳边唠叨好多天,我可不想听,好了,静下心来,我替你看看。”说着就搭上梓鸢的手腕。   半晌之后,他打量了一下梓鸢,又看了看萧何,萧何紧张地问:“她怎么样?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   明忆对萧何说:“你们抓紧准备吧,不能再拖了,她...”   “什么?她怎么了?”一听这话,夏悠扬和萧何同时跳了起来,失声喊道。   明忆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把我的话听完?她有了身孕,再不办婚礼,肚子就要显了。”   “什么?有了身孕?”夏悠扬和萧何再一次同时大叫出声。   夏悠扬一把抓准梓鸢的手笑着说,“梓鸢,你也有孩子啦,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梓鸢看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萧何从夏悠扬手中抢回梓鸢的手紧紧握住,语无伦次地说:“梓鸢,你想不想,孩子,要不要,不是,你愿不愿意,我,那个...”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直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夏悠扬在一旁看着直着急,一跺脚,哎呀一声,“梓鸢,他是说你愿不愿嫁给他,和他一起抚养你们的孩子?”   萧何在一旁狠狠地点头,期盼的看着梓鸢。   梓鸢木然的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带着喜气洋洋的表情,“结婚?生孩子?”   萧何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对镂空臂镯,递到梓鸢面前,郑重的说:“梓鸢,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用我一生全部的爱,来爱护你和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就请收下这对臂镯,当做我与你的定情信物。”   梓鸢定定的看着萧何,咬着嘴唇,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她突然撩起袖子,将大臂递在萧何面前,轻声说:“帮我戴上吧。”   萧何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散发着狂喜,将臂镯轻轻箍在梓鸢手臂上,还想接着替她箍上第二支,另外一支镯子却被梓鸢拿了过来,撸起萧何的袖子,将镯子掰松,箍在他大臂上,笑着说:“一对镯子,我们一人一支。”   萧何毫不费力的将梓鸢抱起来,开心的在空中旋转,笑声爽朗:“梓鸢,回去我就娶你,我要给你办最盛大的婚礼。”   梓鸢捶着他的手臂,惊慌地说:“快放我下来,别伤了孩子,我现在是两个人了。”   萧何猛的停下脚步,小心的把梓鸢放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是是,我忘了,以后一定注意。”   梓鸢和萧何商量过后,准备立即返回鸢木阁,尽快完成婚礼,明忆给她开了一些安胎药,两人就启程了。   半月后,夏悠扬一群人收到请帖,鸢木阁阁主梓鸢与大护法萧何成婚,请了江湖上各路人士前去参加。   如今的戎关已经基本上恢复,每天都在适当的练习武功,也联络了自己在外面培养的势力,开始暗中训练部队。   这样一来,不免会被凌肃昭原查到些许蛛丝马迹,所以夏悠扬家里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周围却布满了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几人收到请帖之后,就向鸢木阁赶去,身边跟着几十个高手,有一半是戎关的人,剩下一半来自夏悠扬的暗势力。   暗势力本来是寂骏驰自己培养的,但是在见到夏悠扬之后,他坚持将手中的势力转交给她,因为他心里始终在为做哥哥的没能照顾好她而自责。   夏悠扬本来一直推脱,后来见寂骏驰坚持,自己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就接手过来,将自己会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教给暗卫,培养出一些对她忠心耿耿,身手了得的侍卫。   当他们到达鸢木阁的时候,平日里热闹的街道,现在已经要用火爆才能形容,所有的酒楼和客栈,全都人满为患,形形色色的人,风格各异的服装,风天放在一旁,对夏悠扬介绍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夏悠扬一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几个人出众的气质很是吸引大家的眼球,尤其是在前面并排而行的夏悠扬和戎关。   但是当过路人看到恭恭敬敬跟在后面的风天放,大家的眼光都聚在了戎关身上,但当他们发现风天放其实是跟在夏悠扬身后,更是一副守护的姿态,便所有的好奇都生生压在心里。   武林第一的风煞公子做护卫,此女子定是大有来头,没有人傻到去招惹这一群人。   夏悠扬坦然的走在前面,看着身边一身蓝色衣衫,玉树临风的戎关,还有帅气的风天放,嘴角带着笑,脚步轻快,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鸢木阁自己占据一座山头,山下是居民住的地方,有一条宽阔的马路直通山顶,便到了鸢木阁阁中。   此时已是深秋,花草树木已过了最繁盛的季节,但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婚礼游行必经的地方,所有植物依然生长的欣欣向荣,花朵竟比夏日里开得更加鲜艳。   梓鸢早已派了人守在门口,吩咐他们见到夏悠扬等人之后,待他们在城中逛的差不多,就将他们请到山顶上去。   被派去的人是梓鸢的心腹,早早就等候在街口,看到夏悠扬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本想上前引导他们,后来见夏悠扬悠闲地溜达着,看看这,看看那,想起阁主的话,敢情是阁主太了解这位姑娘,早知道她一定会在城中闲逛,便没有作声,跟在后面。   以风天放的功力,早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看到那人袖口上的鸢尾花标志,才没有行动,任由夏悠扬开心。   太阳渐渐隐没,给温馨的小城罩上一层金色,夏悠扬这才收敛兴奋的情绪,苦着脸对戎关说:“早知道应该先去找个客栈,现在怎么办,肯定没有地方住了。”   戎关掏出帕子擦擦夏悠扬额头上的汗珠,笑着指了指身后,“梓鸢早就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住到山上去。”   “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早上我们进了城,他就一直跟着了。”   夏悠扬一拍额头,“天啊,这么久了啊。”说着就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卫说:“额,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一定耽误你很多事,我们现在就走吧。”   侍卫对夏悠扬鞠了一躬,“姑娘,阁主吩咐过,让您逛开心了再回去,小的是专门被派来接您的,所以并没有耽误事,姑娘是步行上山还是坐轿子?”   夏悠扬本想步行上山,一路上看看风景,因为都听人家说,鸢木阁山上的风景是人间少有,很多人一生中,也就有幸见过一次。   但回头看到立在旁边的戎关,两天的奔波,加上这一天没停下休息一直在陪她闲逛,虽然他不说,但是她知道他再劳累下去,晚上的时候腿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   便对侍卫说:“坐轿子上去吧,麻烦了。”   戎关和夏悠扬早就心有灵犀,她担心他,他自然也了解她,叫住她问:“悠悠,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路上的风景吗?不要顾及我,没关系的。”   夏悠扬耍赖的拽着戎关的胳膊,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胳膊上,嚷嚷着:“哎呀呀呀,不行了不行了,我现在是腰酸背痛,腿也抽筋,可走不动了,改天吃饱了睡足了,再把那山爬它两个来回。”   身后的几人就看见夏悠扬一边哼哼,一边拖着戎关就走了,但是只有当事的两个人才知道,夏悠扬虽然看上去是拖着他,但实际上则是分担了他身体的重量,扶着他才对。   轿子稍有颠簸,很快就到了山顶,不得不佩服鸢木阁第一代阁主的眼光,此处在山下只能看到蓊蓊郁郁的树林,但在山上却视野开阔,能将整座城尽收眼底,视力好的人甚至能看见城中的人都在做什么。   山顶上的房屋皆是二层阁楼,全部是木质结构,紫檀色的红漆,典型的中式雕花楼空格,与这里的名字,鸢,木,相得益彰。   身边行走过路的人,个个都气息绵长,身体精硕。   第九十八章 比试   三日后,鸢木阁阁主梓鸢,与大护法萧何,大婚。   红色绫罗从山顶迤迤逦逦,一直铺到山下,喜庆的大红覆盖了整个官道,路旁每家每户都在家门上系上红绸,有些人家甚至用红纸将房顶都盖了起来,只为了庆祝阁主的大婚,感谢那个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女子。   吉时已到,梓鸢跪坐在八人抬的金红色露天大轿上,身着红色镶金边的飞鸾礼服,头上戴着翱翔九天凤舞冠,前面一匹健硕白驹,颈下缀着红花,跨着黑金色雕花马鞍,背上驮着身着红色镶黑边,白玉冠束发的萧何。   后面是奏乐的对不,上百人从山顶吹吹打打,直奔城中间的祭台而去。   夏悠扬本想跟着队伍一起走,但是却被梓鸢安排在了祭台处等候,早就听见飘摇着传来的喜乐,踮着脚张望,翘首以盼,终于看着队伍浩浩荡荡行来,心情无比激动。   祭台周围的客席上座无虚席,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人物,旁边空地上,也挤满了站着前来观礼的人,有江湖人士,也有普通村民。   队伍在祭台前停下,萧何轻拍马背,翻上梓鸢的大轿,抱着梓鸢利落的停在祭台上,下面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金峙和水依两位护法是鸢木阁中资历最老,声望最高的老人,便成为了主持大婚的司仪,站在祭台中间,现念了一段祝词,然后倒上两碗酒,递到梓鸢和萧何手中。   第一杯酒,敬天地,感谢上苍赐予丰富的资源,安稳的生活。   第二杯酒,本应该敬父母,可是梓鸢与萧何皆无父无母,两位护法又坚持不肯坐上高堂的位置。   梓鸢巡视了一眼,找到夏悠扬的身影,径直走到她面前,端起酒杯,“小姐,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无论我梓鸢是什么身份,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在心上,只要你需要我,我就还是那个曾经跟在你身边的丫鬟。”   夏悠扬没想到梓鸢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说出如此一番话,正犹豫着该不该接这杯酒,萧何也走了过来,对夏悠扬说:“今日我既为她的夫,她所感谢便是我所感谢,她之向往便是我之向往,请接下这杯酒,收下我们对你的感谢。”   夏悠扬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接过两杯琉璃盏,仰头一饮而尽,不知是因为酒太辣,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眼中含着泪,却提高声音说:“梓鸢,祝你们幸福。”   梓鸢笑着点头,只用她和夏悠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幸福了,我会更幸福。”   第三杯酒,夫妻交杯,随着梓鸢和萧何饮尽最后一滴,将半透明的酒杯展现在众人面前。   梓鸢对着台下欢呼的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用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出:“我梓鸢有幸,在今日与萧何结为夫妻,遇萧何,乃梓鸢三生之幸,定会与萧何,和我腹中的孩儿一生团圆美满。   也希望你们都能找到挚爱一生的伴侣,今年内成婚的,产下孩儿的,汇报上来,我定送上一份厚礼,以一个妻子的身份,更是一个母亲。”   台下的人听完梓鸢的话,江湖人士拍手叫好,普通民众则是用鸢木阁特有的方式,单膝下跪,高呼“阁主。”   后面的事情夏悠扬没有参与,江湖上的事,萧何怕梓鸢累到,独自一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前来参加婚礼的一群人中,大家都兴高采烈,只有戎关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夏悠扬趁着安静的时候问:“阿关,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戎关叹了口气,“我父亲派人给我送来消息,他要见我。”   夏悠扬一惊,“你父亲?昭野王?他也逃出来了?”   戎关没说话,轻轻点点头。   “那你是不想见他?”   “我需要他手中的兵权,只是见过他之后,我就不能再和你们住在一起了。”   “你既然想要夺回王权,搬出去是迟早的事,去吧,去做你想做的。”   “悠悠,你没明白,我不想出去,是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我很快乐,那个地方不仅仅是一栋房子,而是家,可是我在他身边,从来没感受过父爱,他对我做的,除了排斥,憎恨,没有别的。”   夏悠扬拉过椅子,坐在戎关身边,“不要想那么多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只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可以经常回来啊,眼前先见了他再说。”   “他想在家里见,你同意吗?”   夏悠扬想了一下,“嗯,行,反正我们有那么多护卫,不会出什么问题。”   戎关看着夏悠扬脸上丝毫没有不快,心里有些动摇,“悠悠,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也搅进来,争权夺利,太辛苦了。”   夏悠扬毫不在意的看着戎关的眼睛,对他粲然而笑,“你真是个傻子,忘了我说过什么吗?我给你战争补给,早就已经参与进去,脱不开身了。   而且,我想要权势,我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再软弱了。”   戎关看着夏悠扬琉璃般晶莹的眸子,被她感染的信心大增,“悠悠,那我们一起努力,现在和我比一场,怎么样?”   夏悠扬一挑眉头,眯着眼,随手拿过桌上的软剑,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大笑着飞身而出,“随我来,我们去一个好地方。”   在院中清扫的侍从,只见一黄一蓝两道影子飞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只余下一阵香风拂面而去。   夏悠扬带戎关来到山顶,秋风使得二人衣袂飘飞,两张绝世容颜犹如天神下凡。   戎关首先出招,依旧是他随身多年的青虹剑,已经恢复五成的内力,灌入剑内,隐隐带着风吟,一道青光携着劲风向夏悠扬袭来,上来就是全力一击。   夏悠扬也不示弱,软剑陡然绷直,遇到青虹剑的时候,又撤去力道,缠住青虹的剑尖。   青虹剑从剑柄处传来绵长的内力,剑身一震,将软剑弹开,夏悠扬手一抖,软剑飞出,另一只手却已经将腰间的绫罗带狠狠甩出。   戎关大叫一声“好”,不退反进,奋力一抛,“铮”一声响,青虹剑在旁边的巨石上没入一寸,随即一条火红长鞭就和白绫纠缠在一起。   一条白龙,一只火凤,电光石火间,缠绵,分离,似决然的爱,似狠辣的恨,又好像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纠缠。   戎关轻身而起,长鞭在夏悠扬上方盘旋,夏悠扬笑着,借着绫罗力量与戎关在空中相遇。   最后绫罗与长鞭缠在一起,谁也不占上风,两方僵持。   夏悠扬稳稳落地,戎关却是脚下一个踉跄。   夏悠扬突然收了力道,绫罗在身后自顾的飘下,人影却已经闪到了戎关旁边,担忧的扶住他,戎关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附在她耳边说:“你输了。”   她一心担忧着他的腿,没想到还有这一招,不怒反笑,戎关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就听道夏悠扬得意的说:“你输了,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近身战,你不如我。”   说完两人同时放手,戎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不行了不行了,悠悠,你越来越厉害了。”说着就从怀中掏出药瓶,将药膏随意的在膝盖上涂抹了两下。   夏悠扬撇撇嘴,从他手中拿过药瓶,轻柔的在他膝盖上按摩起来,“你这才练了多久,内力不过才将将五成,我本来力量就不行,只能靠灵巧,刚才虽不是生死搏斗,却也尽了很大的力,等你全都恢复了,我根本就打不过你。”   戎关笑着看夏悠扬专注于手下的动作,膝盖上传来她掌心的温热,突然觉得,膝盖处钻心的痛苦,已经被她驱散。   “悠悠,明忆跟我说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好好练武,会比以前强很多。”   “啊?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能回到原来的水平就不错了。”   “呵,都是你的功劳,我喝了你那么多血,如果没有点回报,怎么对得起你。”   “你是说我的血改造了你的身体?那太好了,以后我还放血给你喝,你就能变成天下无敌。”夏悠扬兴奋的说。   戎关却突然没了笑容,严肃的说:“你想都别想,我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你身上的神力血脉,用太多了对你伤害太大,你的身体到现在都没调理过来,会折寿的你知不知道。”   夏悠扬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给吓了一跳,看着他一张严肃的俊脸,小声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有按照明忆说的在调理身体,很快就好啦。   倒是你,腿还没好,自己多注意,哪能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吧药膏抹上,也不管不顾的。”   戎关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紧张了,吐了一口气,恢复往常的笑脸说:“是是是,小的谨遵大人之命。”   夏悠扬撇撇嘴,哼一声:“算你小子识相,走吧,给我做饭吃,你输了。”   戎关拉好裤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她美滋滋的走在前面。   他看着前面女子纤弱的背影,轻叹一声:“悠悠,你不知道,我早就输给你了,把心输给你了,再也赢不回来了。”   然而穷其一生,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解释,他以为她没听到,却不成想,他也同样没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不知道她心中疯狂呐喊的对不起。   第九十九章 昭野王   戎关的父亲,凌肃昭野已经通过书信与戎关约好见面时间,一大早,夏悠扬就吩咐家里的下人和侍卫,都做好自己的工作,尤其是侍卫,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后果很严重。   凌肃昭野虽然对戎关来说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对于国家,他确实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巳时(上午九点)一到,与约定的时间不早不晚,就有小厮进来通报,门外有人求见。   戎关出去开门,父子两个对望一眼,却没有父子相见的激动,都是面无表情,戎关先开口:“进来说吧。”   凌肃昭野身后跟着十几个高手护卫,夏悠扬的暗卫已经悄无声息的从暗处显出身影,夏悠扬轻喝一声:“退下,自己人。”   凌肃昭野循声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女子背影,并没有多加注意。   戎关和凌肃昭野在屋中坐定,夏悠扬给凌肃昭野上了一杯茶,然后就站在戎关身后。   凌肃昭野不满的看着屋中的“闲杂人等”,“怎么,咱们两个谈国家大事,这些人也不回避一下吗?”   戎关看了看屋中的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没有他们的支持,就凭你现在的实力,你以为你可以夺回王权吗?”   凌肃昭野哼一声,并没有反驳,而是岔开话题,“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就不管了,那也是你的国家,你好自为之,废话我懒得跟你说,既然找到你了,就跟我走,回去练兵。”   明忆突然站起身,笑着说:“昭野王,恐怕暂时他还不能跟您回去,他的伤势刚刚稳定,还需要调理。”   昭野王看着明忆,总觉得有些面熟,客气的说:“敢问这位小哥是...”   明忆对昭野王抱了下拳,“在下明忆。”   “可是江湖上传闻的四大公子之一回春公子?”   “正是。”   “他伤在了哪,多久能恢复?毕竟有些事情等不得了。”   明忆简单给昭野王描述了一下戎关的伤势,昭野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不禁提高声音:“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你的武功就那么差吗?”   夏悠扬早就看不惯昭野王的态度,他对戎关完全就像个敌人,刚想开口就被戎关抓住手给拽了回来,然后淡淡的说:“因为什么你不用管,我再休养一段时间,自然会回去。”   姜还是老的辣,昭野王的眼神在夏悠扬和戎关身上来回逡巡了两遍,嗤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怕是你已经沉浸在温柔乡中了吧,怪不得出来这么久都没有一丝音信。那个奴婢,把你的面纱摘下来,既然都做了,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夏悠扬冷笑一声,“昭野王想看我的真容是吗?那好。”说着就揉揉眼睛,取出眼中明忆给她做的遮挡瞳眸颜色的东西,然后摘掉面纱,大大方方站在昭野王的面前。   昭野王看着夏悠扬的面容,突然大怒,冲过来一把抓住戎关的领子,戎关腿上没吃住劲,突然摔在地上。   昭野王看着戎关狼狈的样子,对着他的腿就踢了一脚,大声骂道:“你个孽子,你的弟妹和父亲都在受苦,你却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给我跪下,你真是给我们凌肃家的男儿丢人。”   戎关捂着刚才被昭野王一脚踢中的膝盖,艰难的爬起来准备跪下,夏悠扬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戎关,眼睛直视着昭野王,声音冷的像三九的寒风,“他不跪,凭什么跪。”   昭野王看着夏悠扬,眼神凌厉,“你不过就是一个长了一张狐媚脸的女婢,有什么资格说话?”说着一个巴掌就向夏悠扬招呼过来。   但是这一巴掌却并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在夏悠扬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而是被一双有力的手扼住手腕,歃血紧紧贴在他喉咙上,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鬼魅的从身后传来,“你敢动她,死。”   风天放话音未落,只听唰唰唰几声,门口处挤满了剑拔弩张的人,但明显的,夏悠扬的人,个个眼神狠辣,光是气势,就占了上风。   凌肃昭野虽然不喜欢戎关这个儿子,但是现在瑜桑不在,自己已经老了,只有戎关在,才有可能夺回王权,而且以他的才能,夺回王权并非难事。   本想着找到他,让他将自己手中的资金和兵权与自己的整合,夺回王权,以后再下一纸诏书,把王位传给瑜桑,收回戎关的兵权,就随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转为被动。   当他看到剑柄上只有歃血独有的红色菱形宝石,不禁正视眼前的女子,风煞如此袒护的人...   但昭野王不愧是上位多年的君主,不怒反笑对着夏悠扬:“这不过是我的家事,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还希望各位不要插手。”   夏悠扬已经把戎关扶到一边,叫来风月筝帮他腿上上药,看了看戎关腿上青紫的一片,她冷笑着说:“家事?父亲?儿子?你扪心自问,你把他当过儿子对待吗?你尽过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吗?   忘了告诉你,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不要太嚣张,戎关的命也是我救的,他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他跪,他就不能跪,最重要的是,你不值得他跪。   但是毕竟你是他的生父,生育之恩定要报答,当初若不是他舍己救我,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今日,我替他还你。”   说着就直挺挺的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戎关忙忍着腿上的剧痛站起来,“悠悠,你不要...”伸手就要把夏悠扬拉起来,夏悠扬却回头瞪了他一眼,严肃的说:“回去,你别管。”   然后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昭野王的目光,“你欠他的,穷尽一生,已经还不清了,但是他欠你的,我会替他还,我给你们全部的战争补给,直到你们夺回王权,城市复建,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至于其他的,如果你想让戎关帮你,就不要再这样对他,你记住,虽然你们身上有同样的血脉,但是,现在,他不欠你的。”   昭野王.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句话不说,阴着脸走出门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太监突然跪下,“王上,请求您让老奴留在殿下身边。”   昭野王看着地上伏着的奴才,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随你。”就带着随从怒气冲冲的绝尘而去。   夏悠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怒,坐在戎关身边,小心抚着他的膝盖,“这伤处还是这么脆弱,就踢了一下,竟然伤成这样,你还疼不疼?”   戎关摇摇头,心疼的说:“悠悠,何必呢,从我认识你,除了你以前在宫中要遵守的礼节,你还没跪过别人,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跪过多少次,都习惯了。”   “你是傻子么,你的腿碰一下就会变青变紫,如果真的跪下,要多久能恢复?看看你现在,腿上这一片,又要一周才能好,这一周你不要练武了,好好休息。”夏悠扬撅着嘴,语气不容置疑。   “是,小的遵命,别哭丧着脸了,我都没生气,你和他置什么气呢,来来,美女,给小爷我笑一个。”戎关嬉皮笑脸的板过夏悠扬的肩膀。   夏悠扬翻了个白眼,对着戎关扯扯嘴角,戎关看着她勉强的笑容,手指轻轻揉上她的额头,“不就是磕个头,怎么那么用力,脑门现在还红着。”   “算了,没事我替你磕过头了,以后你不必再惦念着他的生育之恩,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的茶楼也该开始了,三日后开业,你把腿伤养好一点,给你个贵宾席,去看我教他们排的剧。”   之后的两天,城中被大家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夏凌氏新开了一家茶楼,和风楼,茶和小点心虽精致,但并没有多么出众,吸引人的是三日后晚上有一场演出,说是一种新型戏剧,剧目名字叫梁山伯与祝英台,街头贴的几张宣传画,男的俊秀,女的柔美,惹得人们争相去买票。   戎关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地方,看着楼下楼上来来往往的人,被小厮指引着,混乱的人群渐渐都整齐的坐好,开始佩服起夏悠扬用人的眼光。   风月筝穿着一身浅烟色轻纱衫婷婷站在台上,淼淼如水的内力携着空灵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中,稍稍安抚了一下,就压住了所有嘈杂的声音。   风月筝笑意盈盈的看着台下的人,声音中也带着愉悦,“各位,今天是我们和风楼第一次推出戏剧表演,谢谢各位能过来捧场,月筝在这里不胜感激,桌上有免费的茶水和点心,请各位慢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多余的话月筝不再说,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能够过得愉快。”   简单说了几句开场,风月筝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退出,只留下一个婀娜的背影。   夏悠扬看着从容应对的风月筝,暗自窃喜,看来她已经熟悉了,以后自己可就轻松啦。   风月筝是被夏悠扬硬拉来茶楼当掌柜,她想着无事可做,就欣然应允,却没想到,开业前,把她忙翻了天,好在有夏悠扬在一旁指点,从茶楼开始键,排话剧,到今日开业,她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   第一百章 发展   欢快的筝声响起,两个青衫少年在学堂门口相遇,一个相貌俊美,名为祝英台,一个风度翩翩,名为梁山伯。   两人简单交谈过后,知道对面的少年就是今后将与自己同窗学习的伙伴,道着相遇便是缘,互相作揖,然后与其他人一起,结伴进了学堂。   梁山伯虽然家中不甚富裕,但是书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底蕴深厚,常能与先生对答互问。   祝英台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家世,但是行为举止规矩有礼,无一不带着大家风范,更是心思机敏,上进努力。   两人爱好志趣相投,生活学习上互相帮助,同窗之情渐渐深厚,经常在一起举杯邀明月,吟诗作乐。   春日正好,学堂中所有同学一起春游,在山花烂漫的山坡上,祝英台看见了几只漂亮的蝴蝶,开心的追赶,梁山伯也跟在他身后,前后追逐着。   乐声渐渐停止,暗红色的幕布遮住舞台,让画面停在了灿烂阳光下,两个追逐哦的身影,还有祝英台看着梁山伯,微微失神的神情。   片刻休息后,幕布再次拉开,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撅着嘴,不开心的坐在厅中,厅中家居摆设奇异名贵,可知家中殷实。   少女的父亲和母亲在一旁为难的劝着,因为女儿坚持要去学堂读书,父母亲觉得一个女孩子家,与一群男人一同学习,实为不妥,但最后说不过女儿,只得同意。   夫妻两个趁着女儿去收拾行礼的功夫,无奈的互相埋怨,说把女儿宠的太过骄纵,等到少女轻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见台上没有出现少女的身影,而是一个青衫的俊美少年,正是第一幕中出现的祝英台。   舞台上所有的光都在刹那间熄灭,留下一众前来观剧的人,久久不息的掌声和止不住的惊叹。   风月筝再次上台,笑意盈盈的对台下说:“谢谢各位的热情,月筝再次感谢大家的捧场,若想知道后事如何,便请各位耐心等待,七日之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月筝与各位演员,等着各位的到来。”   台下的人听到风月筝的话,不禁叹息,胆大的甚至已经喊了出来。   “掌柜的,怎么还要等七日,等的人心里直痒痒。”   有人牵头提出,下面一片附和声。   “是啊,是啊。”   “对呀,等不及了,怎么祝英台是个女的啊。”   “这怎么回事啊,梁山伯他知道吗?”......   风月筝做了个手势,“各位稍安勿躁,这戏剧要排练很多遍,才能达到今天各位所能看到的效果,为了保证质量,才要让各位耐心等待。”   戏剧的票不便宜,数量也有限,戏剧新开就能拿到票的,都不是一般人,听了风月筝的话,纷纷不再吵闹,刚才带头疑问的人说:“既然掌柜的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们就耐心等着,为了好的戏剧,等上七日又何妨?我老牛今日开心得很,天色已晚,先行告辞。”   说罢,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就带着贴身小厮大步出了门去。   剩下的人有的跟着出了门去,有一些和风月筝随意聊了几句,甚至有一位老婆婆问她,是否婚配。   当风月筝红着脸说出“尚未”两个字,老婆婆笑的脸上又多出好多条褶子,随后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慢踱出门去。   下人们在打扫厅堂,夏悠扬硬把在一旁指挥的风月筝拽上马车,无奈的说:“筝姐姐啊,你要记着你现在是掌柜的了,那些活就让下面的人去做,多做两次,自然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风月筝不放心的看了看,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才和夏悠扬,戎关一起,向家中走去。   风月筝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给夏悠扬汇报最近的情况,夏悠扬根本没上心听,而是差开话题,笑眯眯地问:“诶,我刚才听说,有个老人家问你是否婚配,那老人家我认识,是方家码头的老夫人。”   风月筝脸一热,“那老人家也真是,怎的当着那么多人面问我那种问题。”   戎关很认真的插了一句,“我听说,方家码头现在的当家的,是那老夫人的孙子方俊,才貌上乘,文武双全,为人更是儒雅有加,是现在适婚女子最佳的夫婿选择,只是早已过了婚配年龄,也没能带回个心仪的女子,老夫人想让孙子早日为方家开枝散叶,自然要处处留心。”   夏悠扬凑过来,神秘的说:“筝姐姐,要考虑一下吗?我与方俊有过几次接触,确实很不错,要不要下次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一见?”   风月筝拍了一下夏悠扬的脑门,没好气的说:“你瞎说什么呢?怎么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是嫌我老了吗?”   夏悠扬笑嘻嘻的躲开,“哪有哪有,姐姐气质清丽出众,只比我大几个月,哪里老了?我是为你好嘛。诶?姐姐你脸红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认识那个方俊?”   风月筝甩开夏悠扬的手,轻啐了一声,“我一个江湖女子,哪里认识那种大家公子哥,只不过...只不过...唔,在花锦绣见过两次而已。”   “哈哈,姐姐,我懂了,只见过两次,你就已经芳心暗许了,臭小子真有福气,竟然让我的筝姐姐动心了,姐姐,都怪我平日没怎么关心过你的感情问题,这么大的事情,都没看出来。”   “你,我哪有芳心暗许,那个方公子,任哪个女子碰上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夏悠扬看着风月筝更加发红的脸庞,心中乐不可支,揶揄地说,“诶?是吗?那我下次定要好好看看他,看看他能不能把我也迷住。”   风月筝看了看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戎关,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悠扬妹妹,我觉得吧,就算你见上那方俊几百次,也不会被他迷倒。”   夏悠扬一愣,“啊?这是怎么说?我就不是女的吗?”   风月筝突然把戎关拉到夏悠扬身边,戎关一惊讶间,头嘭的磕在窗框上,夏悠扬也是一愣,扒拉着戎关的头发看磕的怎样。   风月筝看着紧张的夏悠扬,嘿嘿笑着,“我的意思是,你已经看上戎关了,心里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夏悠扬突然收回手,轻声说:“姐姐你糊涂了,我已经嫁过人了,还有孩子,怎么会心中有他,他只是,只是,我的朋友,他救过我的命。”   风月筝看着夏悠扬,一字一顿地说:“悠扬妹妹,你手中有无数暗卫,又有江湖上情报最发达的鸢木阁时常给你提供消息,你不可能不知道云逸国中寂青觉的消息,还有,虽然现在你回不去,但是派人送过那么多的消息给他,他有给过你回应吗?”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夏悠扬突然变的异常慌乱,语无伦次地说:“不是的,姐姐,他或许没收到信,或许他是关心则乱,毕竟当初,他看着我,不,他,不会,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风月筝叹了口气,“妹妹,你觉得你的理由,能说服你自己吗?那个现在陪在寂青觉身边,也叫夏悠扬的女子,云逸国圣上亲封的一品命妇锦夫人,怎么解释?一辈子的幸福,你要考虑清楚,看清楚自己的心。”   戎关看着夏悠扬的手足无措,被她的神情狠狠刺痛,虽然他知道她心中还是念着寂青觉,还有多年未见的孩子,可是深陷其中的他,早已不能自拔。   可是,他从来都喜欢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更看不得夏悠扬为难,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悠悠,没关系的,我当初答应过你,陪你一起找他,等过一段时间,我手里掌握了兵权,就和你一起去云逸国,不只是为了陪你,也是为了要找你们的皇帝,争取他的支持。   悠悠,只要你把我当朋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永远是你想要的样子。”   夏悠扬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只有手,攥的越来越紧。   风月筝看着两个人,一个隐忍,一个慌乱,微微摇头,将视线转到窗外。   时间一晃而过,半年的时间又已经过去,夏悠扬的生意发展迅速,从最初的花锦绣,到后来的青花瓷,茗香,所售商品无不让大户人家,贵族子弟相追捧,之后的和风楼,更是每场话剧演出都挤满了人,甚至一票难求。   再后来还开了歌舞楼,楼中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技艺精湛,许多人喜欢在这里听着琴声谈生意,也成为了夏悠扬结识有权人士,收集情报资料的好途径。   不仅生意涉猎范围广,而且更是从关城发展出去,不仅到了东庭,也到了云逸,甚至连草原上,也能看到挂着“夏凌氏”牌子的店铺。   一时间,夏凌氏的总管古忆年,成为大家茶前饭后谈论公子。   但是有些人久经商场,眼光更加敏锐,虽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古忆年做主,但仍旧隐隐猜到他其实并不是真正拥有夏凌氏的老板,对于这个在乱世之中,破竹而来的厉害的老板,更是充满了好奇。   曾派出很多人去打探幕后老板的消息,可是却不曾查到些什么,草原上没有蛛丝马迹,东庭的消息网只过了城门就中断,云逸国更是不能深入半步,就连江湖上最强大的鸢木阁,只要是涉及到夏凌氏的消息,无论花多少钱,都得不到任何答复。   所以,夏悠扬的身份一直都是秘密,她将茶楼交给风月筝,青楼交给红菱,花锦绣,青花瓷和香茗都是古忆年在打理,她只管收钱,而且早在两个月前,就戴着面具,扮作男子的样子,跟着戎关去了军营。   古代篇(下篇)   第一百零二章 夏参军   两月前,戎关带着夏悠扬和风天放出现在昭野王的军营中,昭野王之前在东庭被凌肃昭原折磨的厉害,逃出来之后一直忙于集结军队,收归势力,冬天的时候,得了风寒,竟然一病不起。   戎关的伤势本来还需要些时日来稳定,但是情况紧急,不得不提前来到军营,夏悠扬不放心,也跟着一起,风天放自然也一路前来。   昭野王的病越来越严重,他知自己时日无多,就放了手,将所有的兵权都交给戎关。   这些士兵都是昭野王的心腹,忠于他,忠于国家,戎关接手倒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三个多月,大家就完全认可了他的才能,这时候才意识到,从前那个不受皇帝宠爱,只顾吃喝玩乐,整年没几天在皇宫中待着的大王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不免有人暗自唏嘘,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依靠的是皇帝最不宠爱的儿子。   随着昭野王病情加重,戎关将属于自己的势力慢慢带入其中,成为了一支勇猛的新生力量,新加入的部队以自己绝对的实力,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就这样,戎关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手中的两万精英全部整理完毕,加上重甲步兵,普通步兵,骑兵,兵力总数达到了十万。   戎关正坐在主帐中仔细分析手下递上来的东庭朝廷内的情报,帘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呼喊着冤枉。   戎关皱眉沉声喝道:“外面何人喧哗?目中还有没有军纪了?”   “末将风天放,求见殿下。”   “风将军?进来吧。”   然后就见风天放脸上神色严峻,手中提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人。   一进门,他就将手中的人扔在地上,那人见到戎关,爬着扑到戎关脚边哭喊:“殿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风将军他,他,他冤枉好人啊。”   戎关看着脚边那个一脸奴才相的人,正是尚书李年延的外甥李东成,厌恶的收回了脚,眉头一挑,眯着眼问:“哦?风将军他怎么冤枉好人了?起吧,说来听听。”   李东成一听戎关这话,以他的草包脑袋,哪里看出来戎关的不耐,还以为戎关真的是顾及他舅父在朝中的权势,对他客气有加。   忙站起身来,弓着腰立在一旁,揉着自己青肿的脸庞,一脸戚戚的神色,“回殿下,刚才我看到军营上空飞过一只信鸽,怕有人泄露军中机密,便抓了下来,结果刚到手中就被风将军发现,他非说我是叛徒,我据理抗争,就被他打成这样。   殿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舅父是肱骨老臣,我对您更是忠心不二,怎么会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倒是风将军,恐怕他才是叛徒,发现我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栽赃陷害,要杀我灭口。   殿下,这样的人,您应该革了他的职,再严刑拷打,他如果不说,就用火钳,我就不信他能抗住,等他招了再用他引出背后之人。”   戎关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看来你对我真是忠心啊,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已经知道了?就连所用的刑罚都替我想好了?既然你这么用心,那我就按你说的,‘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东来一听戎关‘采纳’了他的意见,开心的咧着嘴在一旁点头哈腰,“是是是,就该这样,殿下英明,那不如我去通知牢里,让他们备好刑具?”   戎关摆摆手,“不用,一起走,我自有安排。”说着就率先向牢中行去。   李东来跟在后面,看着风天放挺拔的身影,心中冷笑,风天放,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戎关来到牢房,一进门就有人递上来一条黑巾,示意李东来蒙上眼,李东来再笨也意识到,戎关带他们来的是一个机密的地方,边系上黑巾边想,自己要好好努力,总有一天,殿下带自己来这里,会光明正大。   可是蒙上眼睛的李东来,哪里知道,一同随行的风天放不但没蒙眼睛,反而守门的人还向他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他更不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李年延设在军营中的这个棋子李东来,却仍然存在。   戎关走在前面,左拐右拐,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间石室内,室中有一人早已在等候,悠闲地坐在石凳上喝着茶,身后还立着一个貌美的女侍卫。   戎关在另外一张石凳上坐下,笑着问:“几日未见,可好?”   桌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很好,前几日我带他们去了山里,今日刚回来,你怎么样?”   “我也不错,对了,有件事情,李东来说风将军是叛徒,还说自己他被栽赃嫁祸,要被灭口。”   “呵呵?是吗?风天放是我带来的人,李东来,你要不要说我也是叛徒?”   李东来愣愣的站在一旁,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夏参军与风天放随戎关一起到来,要说军中之人对戎关是敬畏,对风天放是佩服,而对这个只知一姓,不知其名,脸上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好看的嘴唇的参军,则是畏惧。   当日被提拔为参军,甚至与他们的殿下说话时,都没有一个敬语,而是以你我相称,许多有军功的人都不服气,参质疑他的能力。   参军不怒反笑,从高台上潇洒的一飞而下,随手从旁边拔过一把剑,站在擂台中间,剑尖遥指台下质疑他的军官,声音带着肃杀,大声道:“尔等若不服我,便与我一战,我就在这里,你们谁不服,一个一个来。”   台下的人一惊,军中用武力证明实力确实很常见,可是站在擂台上的参军,不管怎样看,气质总是与别人不同。   不仅是因为他沙哑的声音却带着妩媚,修长的手臂腰腿,还有面具下那张饱满完美,雌雄莫辨的樱红嘴唇。   台上人的剑在空中划了一圈,随意的说:“怎么?不来?机会只有一次。”   台下的人才突然惊醒,一人大喝,“等等,我与你战。”然后就跳上擂台。   站在对面的人正是凌肃昭野在时,统领全军的将军宋磊,当初之所以当上全军统领,也是因为他不仅有智谋,而且更是打败了向他挑战的每一个人。   宋磊的武功实打实,每招每式都打到实处,攻击力不容小觑,很适合战场,带着面具的人却是身形灵活,攻守有度,十几番来回,面具人手中的剑被宋磊打到,飞至一边,“铮”的插在擂台中。   大家都以为失了武器,基本就等于输了,却不料一条白绫陡直向宋磊飞去,宋磊已经收不住向前攻击的脚步,被白绫缠住了身子,一点点被白绫带到面具人面前。   宋磊脸已经被勒的脸色发紫,突然大喝一声,猛地发力,挣开白绫,一剑向面具人刺去。   面具人静静站着不为所动,直到剑接近了他的身体,才有一条长鞭甩出,将剑紧紧缠住,然后一柄匕首抵在宋磊脖子上,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淡淡的说:“你输了。”   宋磊伸手摸了一下脖子,见手上沾着一丝血迹,说:“你赢了,剑,绫,鞭,匕首,四种武器,我宋磊佩服。”   说罢单膝跪下,抱拳大声说:“末将宋磊,参见夏参军。”   “你的武功很厉害,我的力量与你相差太远,只是比你取巧些罢了。若论战场上打斗,你定然比我厉害得多。”   戎关走到旁边,环视一周,沉声问:“你们,还有异议吗?”   台下一片肃穆,几息后,两万精兵齐齐下跪,“参见夏参军。”   李东来想起参军的那成名一战,不禁打了个冷战,那种气势,让他除了畏惧,什么别的都想不到。   黑巾瞬间被摘下,那个气势非凡的参军在坐在他面前,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东来,怎么不答我话,吓傻了吗?”   李东来突然跪下磕了个头,“小的参见夏参军,回参军话,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绝对不敢怀疑参军。”   参军抬脚踢了踢他,“呵,是么,你不怀疑我,可是我怀疑你,哦,不对,我已经确定了,不是怀疑。李东来,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李东来身上的冷汗瞬间就浸湿了背后的衣衫,磕磕巴巴地说:“小的,小的,装,装什,什么了。”   “哼,我观察你很久了,内奸果然是你,如果你不来,或许还能多活几日,可今天你非要蹦出来,还把风天放带到这里,真是找死。”   李东来一听这话,突然放声大哭,“参军,小的没有啊,小的冤枉。殿下,殿下,您要为做主啊。”   戎关怜悯的看着他,微微摇头:“如今已经闹到了参军这里,我救不了你喽。”   参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哭喊的李东来,“不说是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李东来死咬着牙,“小的,小的还是那句话,我是冤枉的。”   “呵,好,来人,让他说出真相,你们知道该怎样做,就当练练手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闪出,两人拖着李东来,几次呼吸之后,就再听不到李东来的声音。   第一百零二章 相遇太晚 相聚太短   参军打了个响指,身后又出来一个男人,竟然和李东来长得一模一样,严肃的半跪在参军面前。   参军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属下定不辜负主子的期望。”   “好,那你去吧。”   刚才还浑身肃杀之气的‘李东来’,就已经变成了吊了啷当的奴才相,脸上带着伤,用黑巾蒙上眼睛,垂头丧气地出了门去。   戎关走在前面,和参军一同出了牢房,一进帐子,参军就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完全没了刚才的严肃,哼哼着:“喂,上次比试,你那名得力大将宋磊,把我的绫带挣断了,我现在没得用。”   戎关笑着说:“呵呵,富有的夏老板还跟我计较这个?罢了罢了,我赔你一条就是。”   “呀,好像某些人忘记了,自己的财产可是掌握在我手中呢。”   戎关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我倒是把这点给忘了,那好吧,要怎么处理,全凭夏老板处置。”   参军随手摘下面具,拢拢头发,瞟了戎关一眼,“嘁,处置?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东庭的大皇子啊,以后随我处置的机会可不多呢。”   戎关拿过桌上的面具随意把玩着:“今晚我亲自下厨,可好?”   “每次都用这招,不过倒是很受用,行吧,就这样处理。”   戎关笑眯眯的凑过来,“今天要把守在厨房的人都支出去,不然这顿饭,怕是做的不能顺利了。诶,没办法啊,他们伟大的殿下啊,下厨房?吓死他们。”   “怎么?你不乐意?可是你自己提出的,我又没逼你,认识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摆你的皇子架子,晚了!”   “嘿嘿嘿,悠悠,你可别冤枉我了,我跟谁摆架子,都不可能跟你摆呀,咱俩是什么交情。”   夏悠扬斜着眼看了戎关一眼,往椅子背上一仰,翘起二郎腿,揉着肩膀,酸溜溜地说:“我这个参军啊,整日带个面具,见不得人,收拾人的坏事都是我做,要挣钱,还要训练暗卫,哎呀,累死了呢。”   戎关站在身后帮她捏着肩膀,笑嘻嘻的说:“我的参军大人,真是辛苦了,我交代一下,过几天陪你回云逸国可好?”   夏悠扬本来脸上一副享受的表情,听到戎关的话,突然收敛了所有的笑容,拿掉他在自己肩膀上揉捏的手。   她沉默了半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出的决定,低声答了句“好。”就快步向后屋走去。   风月筝恰好进屋,看到这一幕,刚想追上去劝慰夏悠扬,却被戎关拦住,“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风月筝看着戎关,欲言又止,“可是...你们...”   戎关自嘲的笑了笑,“呵,这都是命,只怪我们相遇太晚,相聚太短。”   风月筝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两个慢慢踱走的背影,一个萧索,一个沉重。   几日的时间,戎关将军队中的事情交代完毕,夏悠扬让风天放留下,然后与寂骏驰,迦楠,戎关一起,向云逸国行去。   赶了几天的路,夏悠扬一直很沉默,偶尔的强颜欢笑,却让一行人看了,无限心酸。   近乡情怯,还有几里的路就进入逸都,夏悠扬更加不安,手中不停的拧着手帕。   寂骏驰让车夫直接将车赶到了皇宫门口,几人先去见了君南羽。   寂骏驰驻守关城多年,与君南羽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如今见了虽然亲切,但君臣之礼却不能废弃。   寂骏驰跪在地上,恭敬的说:“臣寂骏驰,拜见吾皇。”   君南羽早就屏退了左右,将寂骏驰拉起来,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回来看我这个大哥。”   “大哥,我回来了,幸不辱命。”   寂骏驰先是向君南羽汇报了关城最近的消息,然后简单讲述了一下东庭内部叛变,戎关和迦楠作为东庭的大皇子和公主,前来请求支援的事。   君南羽沉思了一会,点点头,便着人将等候在侧殿的戎关和迦楠请了过来。   戎关和迦楠向君南羽行了东庭皇族特有的礼节,“凌肃戎关(迦楠),见过云逸皇帝。”   君南羽笑着说:“不必多礼,坐下谈吧。”   戎关看着君南羽诚恳的说:“我们东庭内部的叛乱,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大概,我的叔父不仅夺了皇权,更关押我们,迫害我父亲,所以我一定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再次掌握在手中。   所以想请求陛下,能否放下之前我叔父派兵攻打云逸国的仇恨,在我与他开战的时候,只在后面观望,不趁机报仇,待我掌握住皇权,定会与云逸国永世修好,对于之前的战争损失,也会做出补偿。”   “他之前派兵攻打我们,就表明他手中有兵权,你真的确信可以打败他?能否给朕一些你能胜他的理由?”   “这是自然,我们手中现在有精兵两万,普通士兵还在征兵,朝廷中的禁卫军,有一半已经被我控制,朝中老臣有多数是站在我一边,而且我背后有整个夏凌氏的支持,他们提供我全部的战争补给。”   “夏凌氏?关城的后起之秀?”   “是。”   “呵,这个老板很厉害,短短几年,就发展成这种规模,现在我云逸国中,到处都有他们大大小小的店铺。”   “那么陛下可否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嗯,打仗劳民伤财,朕也不想,如此看来,你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容小觑,朕愿意赌上一把,若你赢了,我们两国都可免去战乱之苦,若你败了,我们与现在相比,也没有什么损失。”   “有了陛下的支持,我的胜算又多一成。”   “呵,好了,正事就谈到这里,你们大老远赶来,一会朕就在宫中设宴款待你们。”   “谢陛下圣意,我们不胜荣幸。”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寂骏驰叫住准备离开的君南羽,“陛下,还有一个人想见您,是一位故人。”   “故人?朋友么?朕的朋友,随便哪个通报一声,都能进来,这个怎么...”   “陛下,您见了就知道了。”   “那便传进来吧。”   夏悠扬在侧殿等候了许久,心中极度忐忑,她不知道君南羽会不会认她,如果他不认,寂青觉认了,是件麻烦事,若是他认了,寂青觉不认...   不,谁都可以不认我,唯独寂青觉不可以。   夏悠扬心里疯狂的呐喊,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能坐着等,想什么都是徒劳。   前来传唤的小太监在一旁叫了她几遍,她都没听见,直到小太监大声喊了一句“姑娘”,吓了她一跳,她“啊”的一声,才反应过来。   君南羽本来与寂骏驰闲聊着,夏悠扬推门进来的一霎那,君南羽先是微微一愣,因为他虽然贵为帝王,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貌似天仙的‘故人’,仔细一看后,当即定在当场。   眉眼,神情,无论怎么看,都与那人如出一辙。   君南羽堂堂帝王,却也有一丝慌乱与不可置信,“你,你是谁。”   夏悠扬盈盈下拜,磕了一个头,“民女夏悠扬,拜见陛下。”   然后抬起头,多年时间,君南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身上更多的,则是上位者的威严,但仍旧是她熟悉的大哥,缓缓开口:“大哥,我回来了,我没死,你信我吗?”   君南羽静静的看着夏悠扬,神情变换不明,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两个字:“我信你。”   夏悠扬蓄在眼中的泪瞬间涌出,哽咽的说:“大哥,我以为你不会信我。”   君南羽将夏悠扬从地上扶起,叹了一口气,“见过凤陌希的能力,我就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事。”然后简单给她讲述了凤陌希强行冲破封印,救回寂沐崇的事。   夏悠扬听完急切的说:“为何这么多年总是有人要害崇儿?到底是何人?”   “悠扬,朕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哥,当初没能救回你,现在也没能好好抱住你的孩子,这么多年,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大哥,你不必自责,我回来了,再也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那个夏悠扬了,我一会就回家去,既然你们都能认出我,那么他...也不会不认识我,崇儿不知道当年的事,如果他过得好,我就在一旁默默保护他就好,毕竟这么多年,我都在他的生活中缺席了。”   “悠扬,他昨日刚从边关回来,你便去吧,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就算顶着你的名,也不过是个替身。”   寂骏驰陪着夏悠扬向将军府赶去,到了门外,却迟迟不敢敲门。   夏悠扬看着那扇自己曾经开开合合许多次的朱红大门,想着自己曾经在门前等候寂青觉归来,一切的一切,那样遥远,却也熟悉。   寂骏驰知道夏悠扬心中犹豫不决,便上前敲响门,开门的小厮早已不是夏悠扬认识的那人,她站在花园中,曾经自己最喜爱的海棠,全都变成了大串大串的紫藤萝,自己曾经喜爱的秋千,也由木质变成了精铁。   寂青觉正在屋中帮锦夜整理首饰,小厮进来通报,说是有人求见,在花园中等候。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   寂青觉奇怪,平时接待客人都是在正厅中,为何这人要在花园中,锦夜也觉得奇怪,一边挽起头发,插好簪子,一边问:“青觉,是你朋友吗?怎么在花园中?”   寂青觉摇头,“不知是谁,我先去看看,那些个首饰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帮你试。”   锦夜替寂青觉整整衣服,嫣然一笑:“我的好夫君,你且去吧,我这个不急的。”   寂青觉握了一下锦夜的手,转身向花园走去。   夏悠扬站在锦簇的繁花中,天地苍茫,自己却孑然一身。   九年时光,她缺席的这九年,要怎样,要如何补偿,或者,九年光阴之后,此时,此地,还是否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   寂青觉来到花园,眼光扫到了立在一旁的夏悠扬,眼神停留片刻,只因为她长得实在太美,尤其是罕见的粉琉璃般的眼眸,但他随即看到旁边的寂骏驰,就收回停在夏悠扬身上的视线。   夏悠扬远远就看见寂青觉向这边走来,九年的时光,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已是中年,时光打磨了他的棱角,却给了他稳重,内敛。   夏悠扬看着容貌气质再不像从前那样与自己相配的寂青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时间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印记,可是唯独自己,不知已在世上活了多少年,如今容貌却仍如年轻少女,所有人都跟着时间变化,只有自己,是被时间遗忘的那一个。   可是当他瞬间就收回停在夏悠扬身上的眼光,她的心就凉了半截,她以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她,如今...   寂骏驰也发现寂青觉对夏悠扬的漠视态度,不禁皱眉,不想再拖累时间,便开门见山:“青觉,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与你叙旧,最主要是要你见一个人。”说着让出一旁的夏悠扬。   寂青觉挑起眉头,戏谑着谁:“一个女子?怎么,是我未来的二嫂么?和悠扬长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呢,想不到我们兄弟两个喜欢的女人,都是一个类型。”   寂骏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她才是夏悠扬,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   寂青觉突然暴怒,揪住夏悠扬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这么多年了,有很多人告诉我这件事。   我不信,我从来都不相信,我告诉你,无论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我的爱人是谁,我自然能分得清楚。”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父亲,你在做什么?”   寂青觉突然松了手,背过身,故作淡定的说:“无事,不过是...你不必管。崇儿,你怎么过来了?”   寂沐崇没有回答寂青觉的话,而是怔怔的看着夏悠扬。   夏悠扬见到九年未见的儿子,已经忘记了寂青觉刚才突如其来的狠戾,心中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九年,当初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经是十岁的孩童,相貌不似寂青觉那般英武,更多的是近似于夏悠扬原本相貌的清秀,身上尽是温文尔雅的气质。   夏悠扬抑制不住的低喃,“崇儿,我的崇儿。”   寂沐崇仿佛没有看见在场每个神情各异的人,反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向夏悠扬,轻声说:“娘亲,我终于等到你了。”   所有的人无不因他的话而震惊,刚刚赶到的锦夜本想拉住寂沐崇,说他父亲在花园见客人,让他一会再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而且还撞见这样一幕。   锦夜的身体晃了几晃,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锦夜啊锦夜,千算万算,你没算到真正的夏悠扬竟然没死,没算到血浓于水的亲情让自己养育九年,苦心隐瞒的孩子认出亲生母亲,更没算到自己爱上了寂青觉。   夏悠扬抱住寂沐崇,泣不成声,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寂沐崇虽说心智比较成熟,但如今见到心心念念期盼多年的亲生母亲,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寂青觉是最惊讶的一个,他不可置信的拽过寂沐崇,指着在一旁哭泣的锦夜说:“崇儿,你胡乱说些什么,你母亲夏悠扬在那里,她如此辛劳的照顾你,你怎可随随便便叫不相干的人娘亲?”   寂沐崇一手拉着夏悠扬,一手拉着锦夜,走到寂青觉面前,恭敬的说:“父亲,儿子是娘亲的骨血,自从七岁那年无意中听到别人说起自从与南野一战之后,家中的下人,全都给了一大笔钱,让他们返回家乡,只剩下连理姨娘和梓鸢姨娘照顾我。   我心生疑惑,为何突然换了所有人,而留下的两个,都是全心全意照顾我的。   后俩梓鸢姨娘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没有她的消息,但我知道她肯定在暗中保护我,连理姨娘也总是在二月十五日那天,穿着一身素衣,独自一人去青鸾山,我每次问她为何神情如此悲伤,她从不答我,而是问我,如果我的亲人突然失踪很多年,我会不会怪他。   我每次都说,如果是我的亲人,他离开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我不怪他。   说完之后连理姨娘都会抱着我哭泣,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着‘姐姐’。   再后来我总是在梦中见到一个貌美的女子,她站在山巅,遥遥看着我,眼中含泪,那种眼神,心疼,愧疚,还有浓浓的爱。   娘对我虽然好,可是我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我的娘亲不是她,我到处打听,才知道了当年我娘亲为父亲挡下一支矛。   你们一直瞒着我,我知你们是为我好,也顺着你们,但是我一直都相信,我的娘亲总有一天会回来。   娘,我虽不是你亲生,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崇儿都记得。   父亲,娘亲如今已经回来,您为何不认她,她是你的爱人,是我骨血相连的娘亲啊。”   寂青觉听完寂沐崇的一席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喃喃地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不。”   锦夜扶住寂青觉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说:“将军,既然崇儿都认了,想必不会是假的,咱们进屋详谈吧,姐姐她离开这么多年,一定有苦衷。”说着拉着寂青觉进了屋,寂沐崇也带着夏悠扬在屋中坐好。   寂青觉一言不发,夏悠扬保持沉默,寂沐崇作为晚辈,也不好先开口,锦夜将寂青觉扶进屋,就出去了,片刻后,手中拿了一个小包裹,进了屋就跪在寂青觉面前。   “将军,我本就不是夏悠扬,这么多年,顶着夫人的名,留在您身边,得到您的宠爱,实在是我的幸运。   我别无所求,您给我的,我也一样不带走,只带走了这九年的记忆,将军,这九年,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   如今,真正的夏夫人回来了,我这个替身,就该退场了。”   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头,推门就走。   寂青觉突然跑上前去抓住锦夜的手臂,“你别走,我不许你走,你不是谁的替身,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名字。”   锦夜本来就慌乱的脚步,霎时变得更加无措,急忙想要挣脱寂青觉的手,“不,不是,将军,你爱的是夏悠扬,是你的夏夫人,不是我。”   寂青觉使劲一拉,将锦夜箍在怀中,“锦夜,我爱你。”   锦夜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最后变成了呜咽,“我终于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终于知道,我也是有人爱的。”   夏悠扬坐在一旁,却突然觉得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曾经的爱人,就在自己前面,却抱着别的女人,说着我爱你。   上天好似在与她开玩笑,从现代到了古代,古代的再次重生,自己心心切切追寻的男人,在她身上,却总是停留片刻。   可是,已经到了这步,她她还能退缩吗?   她,还有退路吗?   寂骏驰与寂青觉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只留下夏悠扬和寂青觉尴尬相对。   餐桌上,从原来的一家三口,变成了四人。   桌上六道菜,其中一道是寂青觉最爱吃的糯米肉丸,夏悠扬和锦夜夹着肉丸的筷子同时伸到寂青觉碗中,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锦夜先放下肉丸,笑着说:“姐姐离开这么多年,想不到还记得将军的爱好。”   夏悠扬低头扒着饭,闷闷地说:“嗯,从来没有忘过。”   寂青觉夹了芹菜,放道夏悠扬碗中,又夹了一筷子,放入锦夜对的碗。   夏悠扬诧异地说:“我从来不吃芹菜的,你忘了吗?”   寂青觉看着不停夹芹菜吃的锦夜,突然语塞,一顿饭,又在诡异的氛围中过去。   晚上,夏悠扬坐在窗前失神,寂青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悠扬,我想与你谈谈,你睡了吗?”   夏悠扬应声开门,“没有,进来吧,我也有话与你说。”   寂青觉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悠扬,你要说什么,你先说吧。”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为何不回来,我要与你说的,也正是这个。有些事情虽然听起来不能接受,但是你要相信,我并没有骗你。”   第一百零四章 坦白   “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与你说过,我本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个时候你我是一对爱人,订下婚约,还未结成夫妇,你就被人害死了,我替你报了仇,可是自己也已逃不开,与仇人同归于尽。   我到了冥府,不甘就这样在轮回中与你错过,便想尽办法见了冥王大人,在冥王大人和冥府太子的帮助下,来到你转世的时空,与你再次相遇。   我死了之后,又回到冥府,本来想去投胎,以为自己真的与你无缘,但是冥王找到我,告诉我冥府的太子正在渡神劫,很是凶险,而我就是他的劫,只要我找到自己的至爱之人,他的劫便可以度过,成为真正的神。   我为了报答他,就应下了天帝大人给我的任务,他说天下大乱,让我来平定乱世,于是便赐予我这一副半神半人的身体。   我再次回到人间,就已经是四年之后,落在了荒无人烟的草原上,遇到了同样出逃的东庭皇子,我们一路同行,后来我被觊觎我身上神力血脉的魔抓走,他一直保护我,我们逃出来之后,他为救我,又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我为了救回他,找到回春公子,然后我们在回春公子家中休养。   再后来他的伤势基本痊愈,我们一起出来,我先去关城找了二哥,在关城发展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   “是,夏凌氏,全部都是我的产业。”   寂青觉听了,眼中有不明的情绪。   夏悠扬见他不说话,接着说:“那个时候各个国家都在闭关,我没有办法过来,只能发各种消息给你,可是我写了上百封信,都石沉大海。”   “上百封?我只收到过几封,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并没放在心上。”   “那若是你收到我的每一封信,你会怎样?”夏悠扬迫不及待的问。   “我只相信踏踏实实陪在我身边的人,不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寂青觉说得声音虽小,可是却毫不含糊。   夏悠扬自嘲的说:“是我一厢情愿了吗?青觉,你一直管她叫我的名字,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情了。”   寂青觉躲在夏悠扬寻求真相的眼神,转身推门,“悠扬,天晚了,你睡吧,锦夜她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她。”然后留给夏悠扬一个决然的背影。   夏悠扬躺在床上,看着幔顶,默默的流泪。   原来陈紫云在的时候,他还会哄着自己,瞒着自己。   而现在,他却连欺骗,都不愿给她。   可是虽然如此,夏悠扬依然选择留下。   她是一个执着的人,无论是在现代为云安远报仇,还是追着他来到陌生的古代,一心与他在一起,只要是她决定的事,便从来没有过动摇。   日子安稳,但她与锦夜都避免着同时出现,每日陪着寂沐崇读书练武,偶尔与连理叙叙旧,帮她看看孩子,倒也快活。   只是每每她与锦夜,寂青觉三人遇在一起时,气氛就变得很微妙。   半年过去,寂青觉已经不再纠结于夏悠扬奇异的过去,但对她却是相敬有加。   衣食无缺,也会关心她的冷暖身体,但夏悠扬总觉得与寂青觉有一层隔膜,反而寂青觉与锦夜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自然。   夏悠扬时常告诉自己,这九年的缺席,是自己的不好,不怪他,可是背后却总是心酸落泪。   好在寂沐崇很喜欢腻在她身边,像是要把九年的母爱都补偿回来。   虽然远离东庭的战场,但是夏悠扬每日都会接到暗卫传给她的情报。   就在她回到家中,戎关便快马加鞭返回军营,休整半月,以东庭大皇子的身份,将真相昭告天下,出兵讨伐叛贼凌肃昭原。   凌肃昭原篡权的事情已经被暴露,深知所有的解释都已经变得无用,便应战,想要以武力,强硬的保全自己的地位。   然而凌肃昭原到底还是小觑了戎关,第一战,两军各派出一万人,凌肃昭野就吃了败仗,损失惨重,只因为戎关用自己的精兵,对上凌肃昭原的普通军队。   两日时间,速战速决,凌肃昭原为了不让第一战就全军覆没,只得下令撤退,而士兵们第一战就受到如此大的挫折,几乎是弃甲而逃。   凌肃昭原也不是草包,自然知道不能第二战的时候仅仅为了报首战之仇,就出动精英力量禁卫军,而是派出三万中等水平的重甲步兵,与戎关训练的重甲步兵展开了拉锯战,这一战,停停打打,打打停停,便是一月。   双方均疲惫不堪,休整一月后,又开始了第二轮拉锯战,凌肃昭野竟然出人意料的搬出十架西洋火炮,打了戎关一个措手不及。   夏悠扬在这一战结束时就收到暗卫送来的消息,她立刻将一块玉牌和一封信交给暗卫,让暗卫将她之前在山中秘密筹备的力量带给戎关。   暗卫的办事速度极快,一日的时间,戎关就收到一封来自夏悠扬的信,和一份令人咂舌的力量。   夏悠扬的信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语,却无不透露着对他的关注。   “戎关,士兵与火炮相拼,这一战输了并不失败,既然他们手中有这样的力量,那我做的这些准备,本是以防万一,现在却不得不浮出水面了。   五十驾改良火炮,五十驾百箭齐发弓弩,还有一支三百人的神箭手,现在统统给你。   一切安好,勿念,自己保重。”   戎关接到信,拿着暗卫交给他的玉牌,在军营后方的山洞中,看到了夏悠扬给他的这份大礼。   戎关负手而立,看着西方云逸国的方向,将令牌紧紧贴在胸口,那玉牌正是分别前的那个生日,他送给夏悠扬的生日礼物。   悠悠,谢谢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竟全然不知。   戎关有了强硬的军火,打了两场,凌肃昭原就怕了,他没有估计到,戎关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火力,龟息在城中,闭门不战。   戎关派兵叫阵数次,都没能引出凌肃昭野的出兵,便借着这个机会,回营休整。   双方都派出无数斥候,外出打探消息,甚至有的要深入敌军内部。   凌肃昭野在做亲王时就隐忍多年,手中暗探的力量不容小觑,而戎关在外的势力培植多年,又经过夏悠扬的特殊训练,本事竟比凌肃昭野的人略胜一筹,打探到了许多地方的内部消息。   而夏悠扬这边,日子并不如意。   前半年,寂青觉在晚上总是会找各种理由离开夏悠扬的房间,后半年偶尔会陪着夏悠扬聊天,看着她睡着了,便悄悄离开。   夏悠扬回家已有一年多时间,寂青觉从未与她一同睡过,昔日的夫妻,变成了今天这种境地。   又是一个夜晚,寂青觉坐在桌边看书,夏悠扬躺在旁边的床上,寂青觉见她闭着眼睛,以为她睡着了,熄了灯,准备离开。   却突然被夏悠扬抓住手,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回来这么久了,你就不能陪我一晚么?你知道么?我现在就像后宫中无数妃子中的一个,日日夜夜盼着皇上能多看我一眼。”   寂青觉没有回头,挣开声音在浓重的夜色下显得沉重逼人,“悠扬,晚了,你累了,睡吧,我走了。”   夏悠扬突然从床上蹦下来,从背后紧紧拥住寂青觉,“你不爱我了是么?”   寂青觉的肩膀一阵紧绷,然后任由夏悠扬抱着,低声说:“悠扬,你知道么,年轻的时候,陈紫云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当她是妹妹,她嫁给我之后,我才发现,她那样善解人意的女子,做妻子是最好的。   后来她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我很生气,觉得我看错了人,但是她的温柔包容,是别人不能给我的。   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失去爱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我伤重醒过来,一直是锦夜陪在我身边,她安慰我,照顾我,我曾经固执的把她当做你,可是我心里清楚,她不是你。   这么多年,几个国家都在混战,民不聊生,她会在街上给灾民发粥施菜,会劝各位官员夫人捐出善款,会在我打仗归来疲惫的时候,服侍我洗澡,轻轻拥着我,哼着歌,让我暂时忘记杀戮,安然入睡。   她会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在花园中侍弄花草,甚至每一棵树,每一株花,什么时候开花结果,她都了然于心。   悠扬,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我才知道,我的妻,她不用有显赫的身世地位,不用貌若天仙,不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一个可以安慰我,照顾我,温暖我,包容我,在背后默默等我的普通女人。   而不是一城首富,不是心思敏捷多变的老板,不是武功盖世的女侠。   不要肩负重任,只要陪着我,仅此而已。   几年前锦夜生过一次重病,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那时候我就发现无关她是谁,我只是爱她,不能没有她。”   夏悠扬轻轻地松开手,静静的坐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屋中,只有一个身形不曾动过,想哭,却流不出一滴泪。   第一百零五章 再遇虚无邪魔   第二天一早,夏悠扬就收到关城传来的消息,明忆失踪,派出大量的人去寻找,却毫无线索。   夏悠扬调集手中暗卫大肆搜索,一个月过去,明忆却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期间夏悠扬去看过凤陌希几次,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没次见夏悠扬的时候,却都强行装作他很好的样子,夏悠扬每次见到他,都有落泪的冲动,后来渐渐改成了书信来往。   一日起得早,夏悠扬看过暗卫递上来的有关明忆的情报,心神不宁的在花园中闲逛,锦夜恰好在修剪花草,见夏悠扬走来,笑着迎上去,“姐姐脸色不太好,休息的不好么?”   夏悠扬勉强笑笑,“没事,不用担心。”   对于锦夜,她没有任何不满。   锦夜从不跟她争抢,反而经常给她创造机会,为了照顾她的孩子,锦夜没有再与寂青觉要一个属于他们的骨肉,服侍寂青觉更是尽心尽力。   这九年自己的缺席,自己没有做到的一切,锦夜却一桩桩,一样样做得完美。   这样一个女人,夏悠扬怎么能责怪她,记恨她,怎么能冷眼相对。   可是,锦夜是寂青觉爱的人啊,而自己却爱着寂青觉。   如此纠缠的感情,剪不断,理不清。   日头渐渐升高,锦夜禁不住灼热的阳光,便与夏悠扬商量,去后院凉亭中歇息,两人刚走到转角处,一方帕子就捂上口鼻,瞬间就陷入黑暗中。   夏悠扬在颠簸中渐渐清醒,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昏沉,环视一周,周围都是阴森昏暗的石墙,身旁躺着的,正是刚才与自己一同逛公园的锦夜。   夏悠扬推推锦夜的手臂,锦夜才缓缓转醒,一脸茫然,“姐姐,这是怎么了?刚才好像有人捂住了我的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悠扬扶起锦夜,两人靠坐着,叹了口气,“锦夜,我们恐怕是被绑架了。”   “绑架?谁会绑架我们?”锦夜惊讶的说。“难道是东庭的人?”   夏悠扬摇头,“不,不会,东庭现在战事吃紧,怎么会牵扯到你我身上。怕就怕,是我连累了你。”   “姐姐,你连累我?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若真是这样,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突然间,一个邪佞的声音打断夏悠扬,“冥主,十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夏悠扬突然站起身,将锦夜护在身后,“我就知道是你。”   “呵呵,是啊,十年未见,冥主容貌不老,反而更加妩媚动人了。”   “虚无邪魔,你少在这里跟我套近乎,你抓我就算了,为何还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你身后那个女人?呵,谁让她长得和你那么像,我的手下分不清,当然不能放过她。   不过,已经到了我邪魔洞府,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十年前若不是赶上我的修炼出了些差错,哪里会让你们逃之夭夭。   哦,对了,蓝眼睛的那个男的,身体恢复了?呵,算他命大。   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当初为你而死,你会怎样?”   夏悠扬想起当年两人被追杀时的惨状,骨节攥得咯咯直响,瞪着虚无邪魔,狠狠地说:“当年被你们追杀的有多惨,有多痛苦,戎关因此受了多大的伤害,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在你身上还回来。   你记住,我既是为了戎关,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万劫不复?你怎样让我万劫不复?你身上的神力根本不受你控制,动用之后还会有极大的反噬,而且,你身上只有冥宇那小子的一魂而已,你以为自己有多强大?   等我从你身上将神魂抽取出来,融入体内,我就是主宰万物的神,是至高无上的,无坚不摧的邪神至尊!哈哈哈哈!”   虚无邪魔大笑着转身而去,身后跟着的手下就押着夏悠扬和锦夜一路跟去。   虚无邪魔将夏悠扬和锦夜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中,屋中间是五米高的祭台,台边几根石柱,其中一根柱子上,绑着的正是失踪已久的明忆。   明忆头半垂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夏悠扬惊呼:“明忆!”   明忆毫无反应,虚无邪魔掰过夏悠扬的脸,“看见了吗?不服从我,就是这种下场。   冥主,考虑一下,将神魂引出,交给我,我就放你走。”   夏悠扬甩开虚无邪魔的手,啐了一声:“你休想。”   虚无邪魔冷笑一声,一挥手,就有两个人将夏悠扬拖走,也绑在了石柱上,而锦夜则是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   夏悠扬和锦夜失踪,将军府中翻了天,寂青觉派出的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来寂骏驰也向梓鸢求助,到最后,寂青觉实在没办法,只能快马加鞭赶到东庭边境的军营中。   “殿下,军营外面有人求见。”   “是谁?什么事?”   “回殿下,来人是云逸国将军寂青觉,说有要事与您详谈。”   “他?让他进来吧。”戎关不知为何,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寂青觉一进帐,直接开门见山,“悠扬在你这里吗?”   戎关眉头微皱,“怎么,大将军找不到夫人,就找到我军营里来了?”   寂青觉和戎关两个人互不退让的对视半晌,最终还是戎关先开口,涉及到夏悠扬的事,他不能因为个人情绪有所耽搁。   “我与她最后一次联系是半月前。”   “她失踪了,连同我的另外一位夫人锦夜一起,这半个月,无数人出去寻找,就连鸢木阁最精英的力量都动用了,也没找到,就像她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戎关听完立刻走出去,狠狠地说了一句:“寂青觉,你真没用。”   戎关找到风天放,简单交代了一下,军营中的事情,由他和宋磊两人做主。   夏悠扬回家前,交代风天放要服从戎关的命令,帮助他夺回天下,风天放一直守着答应过夏悠扬的诺言,在军营中尽心竭力。   宋磊听说戎关为了找一个女人,竟然要放下日渐吃紧的战事,联合了另外两位军官,一起劝戎关以大局为重,甚至有一个还以命相逼。   戎关看着跪在前面的三人,一脚踹开伏在他脚下的人:“没有她当初的坚持,我还有命在吗?没有她的辛劳,我们充足的后方补给从哪里来的?没有她的苦心钻研,我们哪里来的火炮弓弩?   这一切都是她助我夺回来的,如果她愿意,无论财富,地位,我甚至可以把整个江山都给她。   以死相逼?一群愚蠢的东西。”   说着就带着贴身侍卫,跨上战马,向草原上狂奔而去。   到了草原边缘,戎关从怀中拿出一枚骨哨,接连不断的吹起来,发出的竟然似狼啸。   不一会,远处就传来欢快的狼啸,一匹全身黑亮的威猛巨狼,从远处跑来。   戎关收回骨哨,跑来的狼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毛茸茸的大脑袋左右逡巡了一圈,最后却呲着牙,对着寂青觉。   戎关蹲下身体,抚着狼的脖颈,“handsome,他是自己人,是悠悠的夫君,悠悠她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她,你能帮忙么?”   Handsome的头高傲的瞟过寂青觉,不屑的将头转过去,昂首嚎叫,不一会,狼嚎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足有上百只狼,聚集在了handsome周围。   这时,戎关的马因害怕退到了一边,而寂青觉的马感受到狼的气息,竟然吓得簌簌发抖,handsome看着寂青觉的眼神更加不屑。   Handsome对着狼群轻嚎几声,狼群眨眼间分散开来,向各个方向跑去。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有几匹狼跑回来,与handsome用狼语交谈过后,handsome抖抖毛,示意戎关跟上。   戎关和寂青觉跟在handsome后面,在广阔的草原上狂奔,越到深处,戎关越觉得熟悉。   脑中突然一闪,这地方,就是当初他和夏悠扬从邪魔洞府逃出来之后路过的地方。   Handsome在一处山壁前停下,因为没有道路再前进,不安的低吼。   戎关安抚着handsome,示意它自己有办法,立刻派跟随他的侍卫回军营。   两个时辰后,侍卫带着一百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和大量炸药匆匆赶来,将炸药布置在山壁前,一声轰响之后,山壁被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黑漆漆的道路。   Handsome一个灵巧的闪身,率先进了山洞。   路中遇到巡逻的侍卫,都被戎关带来的高手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随着几人的深入,守卫越来越多,到底还是惊动了虚无邪魔。   虚无邪魔坐在祭台边,看着入口处拼杀的人群,笑着对戎关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没把你杀死,真是失策,你竟然炸了我的山洞。不过也好,既然都送上门来,我也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戎关冷哼一声,与寂青觉对视一眼,寂青觉率先冲出去,戎关则趁机接近绑着夏悠扬和明忆的石柱,得到戎关消息的梓鸢和萧何,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两方厮杀在一起。   虚无邪魔始终没有出手,而是像看小丑演戏一样,注视着下面的情景,也任由戎关将夏悠扬和明忆放下来。   戎关扶着两人退至一边,虚无邪魔许是看的不耐烦了,随手挥出一道漆黑匹练,扫倒了一大片人。   第一百零六章 神与魔的战争   明忆突然撑起身子,拉住准备冲出去加入战斗的夏悠扬说:“冥主,他吸收了太多憎恨怨气,离成为魔尊只差一步,凡人是打不过他的,我们必须打开通道,将冥神召唤至此。”   夏悠扬见他如此郑重,问道:“要怎样做?”   “取出龙头上的神龙血,涂在双手食指上,抵住我的额头,将我身体中的神力引出,剩下的,你自然知道会怎样做。”   夏悠扬与明忆相对跪坐,按照他说的,将手抵在他额头上,就有一缕缕蓝金色顺着夏悠扬的手指缓缓流入她体内,明忆却突然双目睁圆,痛苦的嘶吼,脸上瞬间就退去了血色,仿佛在剥离他的生命。   夏悠扬看着颤抖不止的明忆,刚想收回手,却听到明忆咬着牙,大吼到:“不,不要停,不可以,不然,人间将会,会生灵涂炭。”   夏悠扬知道自己和明忆肩负的责任,偏过头,不再看着明忆的痛苦。   她苦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是人无法抗争的命运!   她感觉明忆体内的神力慢慢通过她的脉络,与自己体内神力的感应越发清晰,并融合在一起。   明忆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夏悠扬抽空,身体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已经涣散,嘴角却带着微笑,向远方伸出手,喃喃地说:“我终于,完成了任务,等我,我,来了。”   鲜红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襟,最后,抬起的手臂“嘭”的落下。   夏悠扬抱着明忆,直至他的身体变得冰冷,轻轻将他放在地上。   认识了十年之久,虽然明忆总是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的神情,但是人非铁石,明忆对大家的关爱,却像春日细雨,润物无声。   如今,就这样,天人永隔。   夏悠扬木然的看着虚无邪魔用最残忍的方式收割人命,看着昔日的朋友伙伴拼着命的厮杀,戎关,梓鸢,萧何,他们不知道什么救世重任,只是为她,只是为了她!   她胸中痛苦难当,仰天长吼,一声龙吟破空而出,变成一阵刀雨向虚无邪魔席卷而去。   虚无邪魔冷眼看着夏悠扬,随手一挥,就将看似凶猛的攻势卸下。   夏悠扬猛的张开双臂,眼眸渐渐变得通红,所有的笑意都消散而去,只剩下嗜血,仇恨。   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龙鳞,衬托着她绝世的容貌,甚是诡异。   背后一对光翼猛的舒展开来,眨眼间,就与悬在半空中的虚无邪魔缠斗在一起。   即使夏悠扬的身体是神创的,可是在吸收了明忆的神力之后,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她一直在忍受着烈火般的灼热和撕裂般的煎熬。   她明知敌不过,却仍旧坚持,只因为她知道,她身上的神力血脉来自冥宇,打开人间与冥府的通道后,招来的冥神便是冥宇。   可是冥宇将一魂抽取出来给了她,自己却因为遭遇神劫陷入昏迷,即使他醒来,身体也一定很虚弱,她不许他受到任何伤害。   虚无邪魔和夏悠扬在半空中缠缠斗斗几百回合,终是夏悠扬落入下风,虚无邪魔掌中凝聚一条乌黑利剑,向夏悠扬飞射而来,夏悠扬用神力化成的利刃也已经向前飞去,见虚无邪魔攻势凶猛,忙合拢双翼,将神力附在羽上,以作抵挡。   利刃划过虚无邪魔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神力的净化功能让他痛苦万分,可是夏悠扬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躲闪不及,匹利剑直接穿透双翼,留下两个乌黑的伤口。   夏悠扬凄厉的哀嚎一声,双翼受到重创,收回体内,跌落在地面上。   虚无邪魔看着下方眼中血色退去的夏悠扬,冷笑着说:“冥主,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凭你也想杀我?做梦!”   夏悠扬抚着胸口,不得不做了决定。   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冥宇,我本想以一己之力,想要保护你,却不料,只是螳臂当车。   冥宇,帮帮我,老天爷,帮帮我们。   她迅速在虚空中画一个圈,将心头精血缓缓引出,高声喝道:“以吾血为引,吾魂为契,连通两界,召唤冥神。”   虚无邪魔看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攻势疯狂的攻向站在下方的夏悠扬。   戎关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忙带人将虚无邪魔缠住,炸药火虽不能给他致命的打击,但也能拖延些时间。   随着夏悠扬用血将空中的圆渐渐填满,火药已经用尽,普通人终是抵挡不过虚无邪魔的攻势,夏悠扬便暴露出来,被他一道卷风席卷至半空,然后又突然收手,将她向下抛落。   与此同时,圆圈中金光大盛,一条漆黑的深洞缓缓出现。   然后,一道身影从中窜出,接住从半空被抛落的夏悠扬,怒吼道:“你竟敢伤她?”说着一道金光囚笼就将虚无邪魔困在其中然后捂着胸口轻咳一声,脸色苍白许多。   冥宇抱着严重失血的夏悠扬飞至地面,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担忧的看着夏悠扬的男人,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四目相对,然后将夏悠扬放入戎关怀中,轻轻说了一句:“拜托了。”   夏悠扬却挣开戎关的怀抱,拉住冥宇急切的说:“冥宇,你打不过他,快将我身体里的魂魄抽回去。”   冥宇不忍的看着夏悠扬,“不可以,这么多年了,那魂早就与你融合,强行剥离,你太痛苦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痛苦不痛苦,冥宇,你若是还顾及从前的情分,就依我说的,我不要你因为保护我受伤,我不想背负一辈子愧疚。”   冥宇给戎关使了个眼色,戎关用力箍住夏悠扬的身体。   夏悠扬看着冥宇已经飞出去的背影,怒吼着,调动体内的神力,将戎关远远弹开,强行放出双翼,摇摇晃晃的飞出去。   冥宇一把将她带入怀中,落在地面上,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躲过她身上的伤口,退下她的衣衫,将她身上的龙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掌心贴上她胸口处的龙头,输入神力。   魂感受到神力的来源,片刻后,夏悠扬胸前的龙似活了一般,在她皮肤下不安的扭动。   夏悠扬手指轻轻拂过龙头,一直走到龙尾,仿佛是对待陪伴她十年的老朋友,温和地说:“你该回去了,他需要你。”   龙仿佛听懂了夏悠扬的话,飞快的在夏悠扬身上游动起来。   空中被囚住的虚无邪魔贯注全部力量,趁着冥宇用力神引魂的空当,挣开了囚牢,冥宇受到反噬,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引魂被打断,夏悠扬也受到波及,气血一阵翻涌,踉跄的退后,被戎关扶住。   虚无邪魔不惜一切代价向冥宇发起进攻,冥宇不敌,节节败退。   夏悠扬用刀刺中龙头,想用痛楚将沉寂的龙唤醒,看着被虚无邪魔打伤的冥宇,悲痛不已,大喊一声:不要。   就看见她胸口处的龙大嘴一张,猛的从她皮肤下钻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周,钻入冥宇体内。   冥宇身上霎时间蓝光大盛,一双蓝色的眸子,镀上一层金色。   虚无邪魔不可置信的说:“双眸镀金?怎么会,怎么会,不,你还没渡劫,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冥宇冷笑一声,“因为你,有多少人,受了多少苦,有些回报也是应该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蓝金色的神力化成一条巨龙,锋利的龙爪直接就扯下虚无邪魔的一条手臂,虚无邪魔顾不得鲜血直流的肩膀,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抗争。   邪煞之力与神力碰撞在一起,渐渐被神力吞噬,山洞因为剧烈的碰撞开始坍塌,冥宇对着大家大喊:“快出去!”   夏悠扬一直关注着冥宇,见他毫不费力的收拾了虚无邪魔,精神渐渐放松,见寂青觉向这边跑来,脸上不禁扯起微笑。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寂青觉却在与夏悠扬相遇的一刻,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擦身而过,抱起旁边瑟瑟发抖的锦夜,就向外飞奔而去。   夏悠扬瞬间如同坠入终日不见阳光的寒冷冰冻,眼前一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夏悠扬叹了口气,手指拂过殷红妖娆的彼岸花。   患难见真情,只有最危难的时候,才看出谁是真正的爱人。   夏悠扬无力的自嘲着,原来三世为人,心心念念追寻的男人,挚爱的,是别的女人。   如此多的付出,如此多的痛苦,辗转人世多少年,如今才意识到,曾经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年少轻狂。   自己跑了许久的路,前方的,不过是想象中的影子而已。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朦胧而美好,可是当你真正走进了解他的时候,才发现,懵懂的爱恋,一碰即碎,只是泡影。   冥王大人曾经说过,寂青觉不是自己的良人,那时的自己还信心满满的要改变命运,如今,真真正正意识到,人,必定不能胜天。   冥冥之中的命运,早已注定,一条预定的轨迹,只有自己,无知无觉的走下去。   站在奈何桥上回望尘世,哭泣,还是欢笑,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心中突然变得茫然,没有了追寻的目标,要去到哪里。   兜兜转转间,最后才发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并不是属于自己的爱情童话。   第一百零七章 最后的决定   夏悠扬跟在鬼差身后,再一次回到曾经与冥宇共同居住的家中,王后心疼的拉着夏悠扬的手,“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夏悠扬笑着说:“没有,这些年确实是奔波了些,但是经历的多了,也明白很多事情。   但是苦难再多,也是该受的,因为我,冥宇那时候一直昏迷,身体受到重创,都是我的错。”   冥王想起这些年冥宇的状况和夏悠扬的经历,也不禁叹了口气,“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没有怪谁不怪谁,这都是命,命运如此,不过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过去了?冥宇的神劫度过了吗?”   王后看着一脸茫然的夏悠扬,开口说到:“度没度过,便要问你自己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知道能够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子是谁了吗?”   “共度一生的男子?”   “嗯,只要你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宇儿的劫,自然就度过了。孩子,人生苦短,幸福要抓紧了,不要错过。   宇儿还在人间等你,他不能待的太久,回去吧,去见他,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夏悠扬走到通道前,回头看了冥王和王后最后一眼,冥宇的劫度了,就成了冥王,老冥王和王后就会退位,转世重生。   而人与神,本不应有任何交集,自己与冥宇,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又分离,相爱,不相守。   等到自己百年,会直接喝下孟婆汤,开始新的一轮,冥宇也会有自己的妻儿,日复一日的,端坐在冥王的宝座上。   两人,注定,再无交集。   云逸国,逸都,将军府。   戎关,梓鸢,冥宇坐在夏悠扬屋中,等着她醒过来。   戎关和梓鸢还以为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冥宇却说,等过一段时间,她自然会醒来,戎关和梓鸢都已经知道了冥宇是神,听了他的话,也就放下心来。   寂青觉也在屋中待了一会,这期间冥宇就简单给大家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梓鸢心疼的握住夏悠扬的手,戎关默默坐在一旁,眼神却不离夏悠扬,只有寂青觉,听的心不在焉,冥宇说完了,立刻就离开,说是透透气,其实是去看望受到惊吓的锦夜。   戎关本想一直等到夏悠扬醒来,可是突然接到急报,凌肃昭原调集了十万人马,大肆进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梓鸢一直握着夏悠扬的手,突然惊喜的说:“她的手热了,她真的没死!”   正说着,夏悠扬就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众人开心的神情。   冥宇坐在她床边,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说:“悠悠,我们终于又有机会见面了,上次你去看我,我无法睁开眼,但是你说的话,我都听得见。”   夏悠扬看着冥宇轻松的样子,轻声说:“冥宇,这些年,你受苦了。”   “傻悠悠,我前几年整日睡着,后几年每天修炼两个时辰,然后父王就将我丢进一个池子,泡滋养精神的药浴,受什么苦呢,倒是你,我刚才听了他们说,才知道,你竟然这样辛苦。”   “父王说,这些都是命,反正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想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便放心了。悠悠,我在人间不能待太久,要回去了,你自己保重,一定要幸福,不要总是执着于某些东西,多看看身边,莫要将重要的东西忽略。”   夏悠扬紧紧拥抱了冥宇,闷声说:“冥宇,我会想你的,不要忘了我。”   冥宇笑着,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在虚空中划出一扇门,身影没入其中,转瞬就消失不见。   夏悠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冥宇消失的地方,泪水怔怔的流下来。   冥宇,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想说我爱你。   但是,纵然我们跨越种族,跨越空间,坚定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我们却,再也相见无期。   屋中只剩夏悠扬一人,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脑中混杂纷乱,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早上夏悠扬还未起身,她随身带来的民浩就急忙敲门,“主子,主子,您起了没?东庭急报,传了口信。”   夏悠扬随意披了件衣服,喊着:“民浩?进来。”   民浩推门进来,见夏悠扬并没有穿戴整齐,忙低下头。   这时,又想起了敲门声,“娘亲,您起了没?”   “崇儿?快进来吧。”   寂沐崇一进屋,发现民浩恭敬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看出些端倪,问道:“娘亲,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一会再过来。”   夏悠扬摆摆手,“没事,崇儿,娘亲与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民浩,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民浩弯腰,答了一声“是”,便将刚才暗卫传来的消息简明扼要的说出来:“东庭战事,双方一直僵持,大皇子受了伤,现在的战事,都是宋磊和风天放在领导。”   夏悠扬忙拉住民浩,“受伤?到底伤得怎样,竟然战事都交给了两位将军?”   “主子,暗卫没有提到,但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那日我跟随殿下一起去邪魔洞府,他在进山洞前,背着人,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暗红色药丸全部都吃了下去,以前跟在回春公子身边,我见过那个瓶子,也见过那种药丸,应该是聚神丹,而整整一瓶,便是十粒。”   夏悠扬默不作声,只有拳头攥得紧紧的。   一刻聚神丹,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功力大涨,药效过后,便会虚弱至极,需要休养几日方能恢复,服用太多,会埋下隐患,身体内虚,那么,十粒...   民浩默默退出房去,寂沐崇坐在夏悠扬的身边,夏悠扬将寂沐崇搂进怀中,轻声说:“崇儿,娘亲要怎么办,怎么办。”   寂沐崇拉住夏悠扬的手,认真的说:“娘亲,崇儿希望你幸福。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崇儿永远支持你。”   “崇儿,你让我怎么舍得,娘亲已经欠你太多,我...”   “不,娘亲,您给了崇儿生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崇儿这些年过得很好,娘亲不必介怀,崇儿希望您能够幸福。   您还有很长的路,还有很久的一生,崇儿不要您因为我,就放弃幸福的权力,之前的这些年,您过的太辛苦,崇儿只愿今后的日子,娘亲能够是一个幸福的妻子,一位幸福的母亲。   还有,娘亲,以后若是给我添了弟弟妹妹,不要忘了告诉崇儿,崇儿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去看望他们。”   夏悠扬听着寂沐崇平静的将这些话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喃喃的念着:“崇儿,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崇儿。”   寂沐崇帮夏悠扬擦干眼泪,高声叫道:“民浩哥哥。”   民浩进了屋,寂沐崇便吩咐道:“民浩哥哥,麻烦你收拾一下我娘亲的东西,备好快马,赶回东庭军营,今后的日子,我就将娘亲,拜托你了。”   民浩对着寂沐崇行了一礼,郑重的说:“少爷放心,民浩定不负所托。”   一个时辰后,民浩背着包裹,对寂沐崇说:“少爷,我已经准备好了。”   寂沐崇点点头,将马牵到夏悠扬面前,“娘亲,走吧,耽误不得了。”   夏悠扬跨上马,最后看了寂沐崇一眼,扬尘而去。   寂沐崇在后面大喊:“娘亲,崇儿永远是您的儿子,崇儿永远都爱你。”   待夏悠扬身影已经远去,寂青觉慢慢从后面走出来,眼中情绪莫名,淡淡的对寂沐崇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儿子,将自己的娘亲推给别人。”   “呵,别人?”寂沐崇笑笑,“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给娘亲幸福,我便不会抗拒。   你已经不爱她了,为何不放她离开?到底看重的,还是你男人的尊严而已。   这里有一封信,是娘亲留给你的。   父亲,娘亲去寻她的幸福,而今后,我们就与娘,一家三口,还像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寂沐崇将手中的信交给寂青觉,就转身离开。   寂青觉缓缓展开信,看着信纸上娟秀的字体,眼前浮现出曾经他手把手教她习字的场景。   一张纸,只写了十二句,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刀刻,刺痛寂青觉的心,甚至多年后午夜梦回,还经常能够感受到,刻骨铭心的锥心刺痛。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今日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寂青觉攥着手中的信纸,薄薄一层,却好似千斤重。   原来,她经历三世为人,只为了自己,而自己,却从未珍惜过她。   到如今,她已经彻底离开,与自己背道而驰,才幡然醒悟,自己终究是负了她,负了她的前世,负了她的今生,若是有来生,不,即使是来生,她也一定不愿与自己再次相遇。   寂青觉坐在夏悠扬的床上,浑然不知,男儿泪,已打湿了信,将字迹模糊,再也分辨不出。   第一百零八章 以我一生作为赌注   夏悠扬与民浩一路上策马狂奔,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到了军营。   民浩经常跟在夏参军身后,守卫自然认得,但他并没见过夏悠扬的真面目,只觉得对面那个俊美的雌雄莫辨的人,哪里有些许眼熟,这人一身青色衣衫,头发用白玉簪固定成一个髻子,虽是容貌军无双,但侍卫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然而这人骑着的那匹马,却赫然是参军的白马风雷,急忙拦住二人。   民浩掏出一个玉牌交给侍卫,侍卫仔细看过,将玉牌还给民浩,“民浩小哥,您可以进去了,但是这位...骑着参军的风雷,可是,这...”   民浩知道夏悠扬着急,推开侍卫,直接让她策马而入,回头嘟囔了一句,“风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从来不让旁人近身的。”   侍卫当即明白过来,刚才过去的那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参军,原来夏参军戴着面具,并不是因为大家想象中的,容貌丑陋或者毁了容,而是因为长得太美,脑海中渐渐将参军与殿下合在一处,两人竟然惊人的般配。   猛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参军是男的啊!与殿下二人,都是男人,怎么能...   侍卫一边守着门,一边暗自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两个优秀的人,竟不能在一处,真是可惜。   夏悠扬一直策马到了戎关的营帐前才停下,将证明身份的玉牌交给守门侍卫检查,就听到屋中传来争吵声。   “殿下,您不能再上战场了,求您了,要保重身体啊。”   戎关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然后就听见众人的惊呼,“殿下。”   又有人喊:“快去叫军医来。”   夏悠扬也不等侍卫通报,直接撩开帘子进了屋,跑到最里面,扶住倒在地上的戎关。   戎关也没看来人到底是谁,皱着眉头,甩开手,自己扶着旁边的书桌,慢慢站起身来,向门外踱去。   夏悠扬从背后一把抱住戎关,“我不许你去。”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帐中不知何时进来了陌生人,正有人准备大喝着将她抓起来,戎关的举动却都让他们闭了嘴。   戎关突然转过身,狠狠的将夏悠扬搂入怀中,声音颤抖着说:“悠悠,你真的醒了,我本想陪着你,可是我,我...”   夏悠扬摇摇头,推开戎关,认真的说:“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与寂青觉打赌,赌你会不会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打赌?无家可归?他把你赶...”戎关看着夏悠扬越来越红的脸颊,突然反应过来,猛的将夏悠扬拉回怀里,动情地说:“傻悠悠,你用一生做了赌注,我怎么可能让你输。”   屋中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戎关伸手拔下夏悠扬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飘落而下,女儿态显露无疑,两人忘情的拥吻在一起。   片刻之后,夏悠扬不自然的整整头发,吩咐民浩去拿平日里穿的轻甲,民浩利落的取出夏悠扬的轻甲和面具,帮她穿戴好,在场的人全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在殿下怀中柔情四溢的貌美女子,转眼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夏参军。   夏悠扬在口中含了改变声音的哨子,巡视一圈愣在一边的众人,严肃的说:“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殿下留在这里养伤,你们几个留下照顾殿下,民浩,你也在这里看着,剩下的人随我出去看看,另外,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明白了吗”,带着无尽威严,让大家齐齐打了个机灵,高声说道:“明白了!”   夏悠扬又转身对戎关说:“阿关,你在这里好好休养,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要你健健康康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嫁给你。”   然后带着一众人等鱼贯而出,留下戎关睁大了眼睛,和一屋子笑着的侍卫。   夏悠扬召集所有将领,了解了最近的战况,双方已经拖得太久,而且士兵都是自己国家的人,各司其主,不得已相互残杀,到如今,都是身心疲惫。   夏悠扬坐在凳子上,无意识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半晌之后,便知道了到底要怎样做。   “宋将军,军营之中粮食还有多少?”   “现在的存粮满打满算还能吃七天,运送粮草的部队也已经在路上,明后天就会到达。”   “传令下去,这四天让士兵们都吃饱,运送粮草的部队,也派人告诉他们原路返回,将粮食沿路分发给因为战争受苦受难的群众。   还有,着军医去看望受伤的士兵,受伤严重的,便留在军营,不要再上战场。”   宋磊微微皱眉,抱拳一拱:“望参军说明,属下愚钝。”   “四日之后,只有最后一战了,一战定胜负,胜利之后,我们就要战后恢复,早一天开始,人民早一天安定,那些受伤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流血.拼命,鞠躬尽瘁,我不想让他们再丧了命。”   “最后一战?参军有多大的把握?”   夏悠扬站起身,负着手,看着窗外的天空,淡淡的说:“我们,必胜,你们只需像往常一样,带兵厮杀,告诉将士们,他们打的都是我们东庭的子民,但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至于凌肃昭原,我约他出来决一死战,他伤了戎关,我便让他一一偿还回来。”   “是,属下明白。”   “参军”一向利索的宋磊突然犹豫起来参军,“我还有一句话。”   夏悠扬转过身,“什么话?但说无妨。”   “殿下已经等了您太久,无论如何您都要保护好自己,莫要让殿下担心失望。”   夏悠扬一怔,宋磊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办事,从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想到如此严肃的人,却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郑重的点点头,灿然笑了:“我定会安安全全的回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了一起,还有很多幸福的日子等着我们去过。”   宋磊告辞而去,将夏悠扬说的事情都吩咐下去,然后让士兵们好好吃饭睡觉,攒足精神。   晚上,夏悠扬坐在戎关的军帐中,一手帮他揉着受伤的膝盖,一手拿着一张名单。   “这上面的人,都是凌肃昭原的亲信?”   “嗯,就算是暂时投降,以后,也会是个祸害。”   夏悠扬打了个响指,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她将名单交予那人,看了一眼全黑的天色,说道:“按计划行事。”   黑影深深鞠了一躬,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戎关拉过夏悠扬问:“悠悠,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夏悠扬神秘的笑着,“我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点睡啦,我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说着就拉上被子,闭着眼转过身去。   戎关环过她的腰,也挨着她睡下。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第四日清晨,夏悠扬寅时就起来,戎关帮她穿戴好盔甲,在背后抱住她,蹭着她的勃颈,不舍的说:“悠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这等你。”   夏悠扬亲亲戎关才的脸颊,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可是武林第一风煞公子的徒弟。”   黎明来临之前,是睡得最熟的时刻,谁也不知,凌肃昭原的军营中,正有二十个迅速移动的身影,手中一把匕首,悄悄的收割着人命,被杀的人死相都是双目圆睁,眼中充满恐惧,头颅都被挂在了营中显眼的旗杆上。   夏悠扬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原野,无一声狼嚎,便知对方派的斥候,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片刻之后,二十道黑影迅速走到夏悠扬面前,恭敬的下跪,“主子,幸不辱命。”   “好,你们下去吧。”夏悠扬说着便跨上战马,风雷一声长嘶,夏悠扬身后的几万人马,全都跟着风雷的脚步,向外奔腾而去。   凌肃昭原的人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敌袭,敌袭!”   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冲出屋子,看到的却是自己的队长,营长,甚至军官,全都被人杀了,头颅挂在旗杆上,外凸的双眼,甚是恐惧。   随着凌肃昭原气急败坏的下令,士兵们都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迎敌,但是遇上的,是已经休养四天,精神饱满的士兵,根本就打不过,但好在凌肃昭原这里人数比夏悠扬带的多,倒也没有太过悲惨。   夏悠扬策马立在阵头,冷冷的看着凌肃昭原,大声喝道:“凌肃昭原,可敢与我一战?我们决一生死,无关其他。”   凌肃昭原冷笑,“我为何要与你生死战?”   “你伤了凌肃戎关,我今日要替他还回来,即使你混在军队中,我也会追着你不放,倒不如我们找一处清静处,比试比试。”   凌肃昭原看着眼前一身银恺的人,问道:“我的人,都是你杀的?”   “不是,但是杀他们的人,是我培养的。”   “呵,好残忍。”   “残忍?你折磨自己的同胞哥哥,关押自己的侄子侄女,对待至亲尚且这样,百姓更是过得苦不堪言,你不残忍?”   “好一张尖牙利嘴,竟说到我的弱点,好,我便与你一战,到时候,也别求我留你一命。”   长枪一划,与夏悠扬策马到旁边的空地。   凌肃昭原的招式狠辣,内力更是绵长,夏悠扬与他打得甚是艰辛,凌肃昭原用长枪挑掉了夏悠扬的剑,骑马近身而来,夏悠扬看准时机,猛的甩出藏在腰间的长鞭,打伤凌肃昭原握着长枪的手,然后反手又是一鞭子,卷起长枪抛飞出去。   凌肃昭原随意接上被打脱臼了的手腕,一把将夏悠扬从马上拽下,两人在地上翻了几滚,趁着夏悠扬被摔得七昏八素的时候,拳打脚踢就向她身上招呼过去。   夏悠扬身上穿着软甲,抵挡住一部分,但凌肃昭原强大的力量,还是让她受了伤。   夏悠扬躺在地上,只防守,不反攻,却趁机观察凌肃昭原的铠甲,看准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精钢匕首,划过铠甲的连接处,就让凌肃昭原的胸甲片片分离。   凌肃昭原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匕首深深没入他左胸,心脏正中,丝毫不差。   夏悠扬召来岗哨上的士兵,那里本是凌肃昭原的人,谁都不知道,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被夏悠扬换上了自己人。   哨兵将凌肃昭原的尸体拖上哨楼,夏悠扬在一旁高喊:“凌肃昭原已经命丧于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混战的战场瞬间安静了片刻,有些人放下武器,跪在一旁,有些人却仍旧在厮杀。   夏悠扬看着本应是朋友的人在相互残杀,缓缓开口唱起: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杜甫的《兵车行》,夏悠扬用哀伤的声音缓缓唱出,魅惑的声音,直达人心底。   当她唱到最后两句,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放下武器,开始放声大哭。   至此,凌肃昭原死了,所有的士兵全部投降,夺回王权的战争,到此结束。   第一百零九章 爱恨纠葛   凌肃昭野从战前身体就不好,战争期间一直在后方静养,待得战事结束,身体状况渐渐稳定,但到底是过于严重,已是时日无多。   戎关带领一众将士回到东庭皇宫中,半个月时间,肃清了凌肃昭原在宫内的心腹,凌肃昭野又重新夺回了皇位,从前那个被大家当做纨绔子弟的大皇子,却以最高傲,最有力,最不容置疑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   戎关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瑜桑放出来,瑜桑淡然的脾气秉性,对于暴躁的凌肃昭原来说甚是磨人,每每凌肃昭原想从瑜桑这里知道些什么,瑜桑都是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是以,在凌肃昭野之后,瑜桑被整治的最惨。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瑜桑身体基本恢复,戎关便第一次带着夏悠扬去看望他。   夏悠扬临去前,换了好几件衣服,生怕自己穿的不得体,让戎关那位醉心书画,才华横溢的弟弟,有任何不满。   戎关笑看着像想像妇见公婆样子的夏悠扬,忙拉住准备换第六件衣服的她:“好啦好啦,悠悠,就穿这一件吧,你穿什么都好看,当然~”戎关突然拉长了声音,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穿更好看。”   夏悠扬斜了他一眼,拧着戎关的胳膊嗔道:“你个臭流氓,瞎说什么呢。”   “嘿嘿嘿,我只对你才耍流氓,不过,只许你给我一个人看。”   “你讨厌,我不和你说了,我们赶快走吧。”说着就拉了戎关的手走出门去。   戎关刚走到瑜桑门外,遣退了丫鬟就开始大喊:“瑜桑,快开门,我让你见见你未来的大嫂。”   夏悠扬忙用胳膊杵了一下戎关,小声道:“这里是皇宫,你在这瞎嚷嚷什么呢。”   戎关笑呵呵的,也不说话。   待夏悠扬将视线转回门上,就已经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清俊男子。   瑜桑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悠扬,身后走来一个丫鬟,递上一根金红色的丝绳,瑜桑接过丝绳,示意夏悠扬抬起手腕。   夏悠扬不明所以的看着戎关,戎关笑盈盈的牵起她的手,两只手一起举到瑜桑面前。   瑜桑用丝绳将两人的手腕系在一起,中间打了一个同心结,然后将二人让进了屋。   夏悠扬在屋中坐定,心里惊疑不定,到底瑜桑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难道是不喜欢她?   她悄悄捏了一下戎关的手,小担忧的声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瑜桑将两人打量半天,又翻手将丝绳轻轻解下,对夏悠扬行了东庭皇族礼,笑着说:“小弟瑜桑,见过大嫂。”   夏悠扬忙扶起他,赶紧说:“瑜桑不必如此,今日我们第一次见面,按照云逸国的礼节,我应当送你一份大礼,听戎关说你喜欢书画,我便着人打造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只是小小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瑜桑接过夏悠扬的礼物,眼前一亮,忙指使丫鬟将物件拜在桌上,招呼着夏悠扬和戎关,指着桌子和桌上的物件,笑着说:“嫂子真是贴心,我前几日刚换了一张荷叶云纹的木桌,今日嫂子就送来这一套文宝,放在一处甚是搭配,谢谢嫂子,我很喜欢。”   夏悠扬心里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我哪里是贴心,不过是赶巧了。”   “嫂子不必谦虚,刚才见你紧张至极,便知定是我大哥没给你讲讲东庭的礼节。”   “啊?怎么回事?”   “东庭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即将过门的女子第一次见婆婆,婆婆不能说话,不能有任何表情表现出自己的满意或是不满意,然后在二人腕上系上红绳,观察几日,看看儿子和那女子是不是可以在行动不方便的时候还能和睦默契。   若是对媳妇觉得满意,便解下绳子,承认女子为自己的儿媳妇,若是不满意,解下绳子之后便不说话,一般情况下,这桩婚姻,算是结不成了。   换成女子带回即将嫁与的男子第一次回娘家,也是如此。”   夏悠扬一愣,该死的戎关,竟不与自己说,害得自己担惊受怕半天,好你个戎关,这笔账,我记下了,哼!   瑜桑宽劝道:“嫂子莫要生大哥的气,异乡女子嫁来这里,除非自己打听到了,不然都不会有人主动提起,但这样的情况下,女子可以向男子提出三个条件。   本应该是婆婆来做,但因大哥母妃早逝,宫中父王的其他妃子没有资格,妹妹又不在宫中,担此任务的便只有我了。   嫂子若还是心中有气,小弟和哥哥便由嫂子随意指使,知道你满意为止。”   夏悠扬被瑜桑和戎关同时作揖的样子逗乐,哧笑出声,“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两个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瑜桑将丝绳交给夏悠扬,“嫂子且将此绳收好,待我找到心爱的女子,便要由嫂子来为我们做此仪式,待妹妹将妹夫带回来见我,我便再用这条绳子,希望嫂嫂为我们弟妹开个好头,用这简单的红绳,将幸福传递下去。”   夏悠扬紧紧握着一根小小的绳子,纤细的红绳却承载了最诚挚的祝福和愿望,放在袖中郑重的收好,“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三个人随意的聊着天,一直跟随戎关,将他拉扯长大的太监王福突然来找戎关,王福行了礼,“殿下,二殿下,夏姑娘,刚刚太医来报,陛下病情加重,怕是时日无多,至多只有十天了,老奴想,要不要将公主召回。”   瑜桑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低语道:“父王他,时日无多吗?就让公主回来吧,顺便让她将未来的驸马也一并带回来吧,让父王见一见,也好安心。”   王福鞠了一躬,转身下去,戎关突然站起身,神色昏暗不明:“我去看看吧,毕竟...”   夏悠扬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好,我陪你一起。”   凌肃昭野遣退了侍从,拖着病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床上,昏睡间感觉有人坐在一旁,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着:“你来了。”   戎关点点头,轻声说:“嗯,来了,你怎么样?”   “呵,再过几日,便可以去见你母亲了。”凌肃昭野提到戎关母亲时,一副即将解脱的表情。   “我素未谋面的母亲,想想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你对得起她吗?”   “她嫁给我,却背着我与大哥...我恨她负我,却爱她至深,每当我想爱她,却又忍不住责备她,打骂过后,我又会心疼不已,骂自己太过偏激,可是我爱着,恨着,煎熬着,每当看到与她容貌极尽相似的你,我就会想起她。   我恨你,我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仍旧可以牵着她的手,听她唱歌,看她跳舞,我不需要她为我繁衍子嗣,只想我们好好在一起,可是她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句话,就悄悄的离开。   没有她,拥有再多又怎样,江山,王位,都不过是过烟云烟,我只想要她,可是你把我唯一珍惜的人带走了。”   戎关听着凌肃昭野的话,深吸一口气,闭眼缓解心神,“我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也形同虚设,纵然是一国的皇子,可是我又拥有什么?这边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吗?如此,你对我,何其残忍。”   凌肃昭野轻咳几声,“好一个爱之深,恨之切,是,我残忍,可是苍天对我更为残忍,为何让我孤苦一生,茫茫人世,似一叶扁舟,邈邈漂流,穷尽一生,我唯一恨的,便是她的决然离开。   我乏了,你们走吧,这王位,是你夺回来的,若你想要,便拿去罢。”   戎关拉着夏悠扬的手,一步一顿,好似踩在刀尖,亲生父亲口口声声的恨,他的不甘,他的猜忌,全部苦果都加注在自己身上,而如今,亲口听到他像叙述往事般说出,本以为面对他平静无澜的心,却疼的如同刀绞。   凌肃昭野听着戎关远去的脚步声,流下两行浊泪,“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爱你,可我,做不到。”   戎关听着身后一声声苍白的道歉,心在滴血,却并未回头。   两日后,骁南与寂骏驰一起回到东庭,凌肃昭野却已在弥留之际。   迦楠握住凌肃昭野的手,悲怆的垂泪,“父王,孩儿回来了,孩儿来晚了,您睁开眼看看孩儿,看看您的女婿。”   凌肃昭野听到迦楠的话,缓缓睁开眼,笑着说:“楠儿,我的楠儿,父王,终于等到你了。女婿?呵,好,好,只要你喜欢,只要他对你好,父王便会祝福你。   父王知道,你不喜宫中勾心斗角的生活,你愿意留下就招他做驸马,若不愿,就随他去吧,孩子长大了,都是要飞走的。”   然后示意瑜桑贴近跟前,缓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瑜桑,你大哥将这王权夺回,东庭的王,他当之无愧,你要好好辅佐他,莫要心中有何不满。”   瑜桑跪在床边,低着头,“父王,我们兄弟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除了父王,大哥是我最敬爱的人,大哥是王最合适的人选,我定不会辜负父王,辜负大哥,辜负我们的子民。”   凌肃昭野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夏悠扬身上,示意丫鬟将一个玉佩交给她。   夏悠扬拿着紫玉凤凰,也跪在床边,轻声说:“陛下,我在这。”   “孩子,过去的这些年,我自知对不起戎关,也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他。   我知他爱你,你也爱他,莫要像我当年一般,错过了最好的时光,今后的日子,希望你都能陪着他,让他幸福快乐。   这紫玉凤凰,是东庭皇后的信物,这不仅是信物,还见证着东庭历代帝王与皇后的挚爱。   若是有一天,他负了你,便将这玉佩交给他,让他好好感受玉佩,感受东庭人几百年来对爱人的痴专。   最后,若你们同意,我想以一位父亲的身份,祝你们幸福。”   夏悠扬轻声唤了一句“父王。”然后恭敬的对凌肃昭野行了大礼,“谢谢您。”   太监王福跪着从门外挪至床旁,双目含泪:“陛下,皇后娘娘她...她其实在临去前,让老奴代笔,写了一封信,让老奴好生保管,在您最后的时间交给您,不可提前,今日,老奴便要实现对皇后娘娘的诺言。”   凌肃昭野强撑着身子将信看完,突然含着泪大笑起来,“我竟这样不信任你,我该死,我该死!罢了,我下去向你赔罪,用我今后的生生世世来求得你的原谅。   呵,你说你爱的是我,可是我们是同样的人,你竟然让我背负着爱恨交织的纠缠,就这样痛苦的过了一生。   也罢,我伤害你,你伤害我,我们,扯平了,我,这就,下来找,你。”   一代帝王,弥留之际才从一生的爱恨纠葛中解脱,最后带着自责,悄然离世。   第一百一十章 祭天登基   三日之后,昭野王葬入皇陵,宫中死了皇帝,战争中死了百姓的兄弟叔父,全城都笼罩在悲哀之中,朝中形式安稳后,在昭野王入葬的同一天,为死去的士兵们做仪式祭天神。   戎关一身素缟站在祭台最前方,瑜桑站在他旁边,向后稍移半步。   祭台东侧站着以丞相郑濂为首的一众文官,西侧武官则是让风天放站在了第一位,兵部尚书第二,宋磊只排到第三位,虽没有给风天放和宋磊受封,但地位已经不言而喻,众人均是在官服外部罩了一层白纱。   侧后方是女眷站立的地方,迦楠是东庭唯一的公主,是昭野王最宠爱的女儿,站在首位毫无怀疑,身后是夏悠扬,瑜桑和迦楠的亲生母亲却因病未能出席,第三位便是丞相郑濂的夫人。   对于迦楠择首位,并无人有异议,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夏悠扬,昭野王的遗妃品阶都不高,都排不上前,可就是这样一个陌生女子,还神神秘秘的带着面纱,竟然紧跟在公主身后,在一品命妇丞相夫人之前,有些人心中颇有微词。   祭天开始,戎关亲自念过悼词,三碗酒,身后的众人与他一同一饮而尽,敬天,敬地,敬亡魂。   仪式接近尾声,有人跪在祭台之下高声报道:“启禀殿下,云逸国皇帝驾访,如今正行在宣武门处。”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讶,只有戎关突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着夏悠扬微微一笑,率领一众官员前去迎接。   君南羽遵从东庭的礼仪,在祭台中央敬了三杯酒,以帝王之尊,已是对东庭表达了最高的敬意,然后笑着对戎关说:“今日贸然来访,是朕唐突,可也是迫于无奈。”   戎关拱了拱手:“陛下不计前嫌,亲自前来,以我东庭之礼告敬亡魂,实乃东庭之荣幸,只是,陛下有何无奈之事?”   君南羽眼神在女眷中扫了一圈,面上带着一丝无奈,“早些时日殿下与朕说明东庭内部的情况,朕深知殿下是绝世英才,定会带领东庭恢复荣光,便与殿下签下协议,愿与东庭永世交好。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最牢靠的关系莫过于婚姻,朕便想把唯一的妹妹嫁与殿下,谁知我那妹子,本就在宫中所待时日甚少,被朕宠的也有些无法无天,还未听完朕的解释,竟然自己背着朕跑了过来,留下一封书信,气我将她的幸福作为交换筹码。   朕不放心,怕在这路上有人欺负了她,只得亲自过来,现下见她一切安好,便也放心。   悠扬,叨扰这么多日子,还不快些过来给殿下赔罪。”   夏悠扬走至君南羽的身边,对着戎关盈盈一拜,唯唯诺诺的说:“殿下请饶恕悠扬的任性,这些时日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还望殿下见谅。”   戎关虚扶夏悠扬一把,微笑着说:“公主不必介怀,我们两国交好,公主大可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而且公主为人善良,又精通诗画,实在是当时少见的奇女子,戎关认识这样的人儿,乃是大幸。”   君南羽笑着问道:“妹妹,大哥为你选的夫婿,可是满意?”   夏悠扬轻轻点点头,答道:“妹妹之前错怪了大哥,请大哥责罚。”   君南羽哈哈大笑两声:“责罚?朕怎么舍得罚你?以后嫁为人妇,就要收敛些脾气,知道吗?”   “大哥,妹妹记住了。”   君南羽不舍的说:“妹妹转眼间就要嫁人了,这做哥哥的心里...还真是...哎...”   说着无意的拢拢她的碎发,却不小心将面纱碰掉一个角,面纱随风高高扬起,一个风旋,卷着面纱就飞了出去。   夏悠扬惊呼一声,转身去够面纱,这个一直被大家猜测的神秘女子,终于真真切切的展现在大家面前,戎关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在山洞相逢的那一刻。   所有的人都看得痴了,这女子,肌肤胜雪,身材柔媚纤细。   一双眼,微翘的眼角,羽扇般的睫毛,千朝回盼间,便是万载流芳。   粉色的星眸之上,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挺直精致的鼻梁之下,是朱色樱唇一点。   突觉自己的失态,眉头微皱间,是数不尽的惹人怜爱。   再看看东庭的大皇子殿下,宽松的素色祭祀礼服掩不住猿臂蜂腰,英气十足的剑眉,上挑的眼角妖娆不失霸气,一双蓝眸澄澈似汪洋,暗藏着着大海的波澜,挺直的鼻梁,紧抿的红唇娇艳却棱角分明。   剑眉,远黛,粉眸,蓝眼,柔媚,阳刚,无论哪一处,都般配完美似仙人。   众人才恍然大悟,这天仙般的女子,并不是不懂礼节的大臣之女,而是云逸公主,再看她腰间的紫玉凤凰,又明白,原来昭野王早就认定了她未来一国之母的身份。   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在,云逸与东庭的结盟,已坚不可摧。   祭祀结束后,大臣们各怀心事的各自散去,戎关则是着手准备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三日后的清晨,夏悠扬早早就被贴身丫鬟红莲叫起来,“公主,时辰不早了,陛下已经在准备冠冕,奴婢也服侍您梳洗吧。”   夏悠扬一听‘衮冕’二字,立刻清醒过来,她从到了古代,还没见过皇帝登基的盛况,更何况要登基的人是戎关,她定然不能错过,忙由着丫鬟摆弄。   她一边端坐着身子由丫鬟打扮,一边打量着在一旁穿衮服的戎关。   东庭临近草原,男式朝服与礼服的风格,与中国清初的蒙满样式大致相似,只是靴,裤,金冠,甚是不同。   身上是大襟右衽马蹄袖的明黄色上衣,以各色丝线绣着龙,日,月,星辰,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图案,肩上是青金色披领,腰间系嵌宝石白玉带,左右分别垂挂着荷包,刀削,结佩,脖子上戴着一百零八颗东珠穿成的朝珠串子。   下身乃是明黄裤子,腰间绣着飞舞的龙,翘边高靴筒,每只靴子上都是一条完整的龙,好似一飞冲天。   头发全部束于头顶,在顶髻上戴上金冠,用透净的白玉簪子固定住,红色玛瑙连成珠串垂在冠前,微动间,叮叮当当,清脆作响。   夏悠扬站在一边看得痴了,她见过他的嬉笑,他的狠辣,他的嗜血,他的温柔,却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威严,本就高贵的气质,加上这一身衮冕,光华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戎关却轻轻撩起珠帘,在夏悠扬唇上印下一吻,笑着嘱咐丫鬟快些给她打扮,然后就出了门去。   待得夏悠扬进入正殿,前来参加登基大典的官员以及皇亲国戚都已经站好,夏悠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完冗长的繁复诏文,便跟着大家一齐跪下,准备向戎关行三跪九拜大礼。   端在于龙椅上的戎关却突然喝住大家,“等一下。”   众人不知所以然,已经跪下的继续跪着,还没跪下的躬身站着,跪了一半的悄悄挪着身子,也跪了下来,皆是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喘。   戎关伸手向女眷方向一指,“悠扬,你过来。”   夏悠扬只觉得有千万只眼睛盯着自己,芒刺在背,硬着头皮由王福带着,一步步走上高台,立在戎关一边。   戎关伸手拉住夏悠扬的手,朗声对下面的人说:“众位只知她是云逸国的公主,却不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早在很多年前,先皇还正当年,我在骁南的祈福节上,与人交手受了伤,无意中闯入她与兄长之间,忙乱中她将我错认,发现我受伤后,便着丫鬟将伤药送给我,看出我的困境,亲自帮我包扎伤口。   当年凌肃昭野掌权,我侥幸从宫中逃脱,遇到同样落难无法回国的她,我遭人追杀,腹部中了一剑,伤势甚重,她并没有弃我而去,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我救回。   后而我们从山崖上跌落,我本已即将断气,她却以血喂我,保住我一口气,背着我走遍了整座城,寻找医生为我诊治。   可惜所有人都断定我定不会活下去,却只有她,历尽艰险,以一己之力,接连勘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四大幻阵,找到回春公子,救回我的命。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伤势严重,即使救回了命,双腿不能动,内力尽失,形同废人,她却一直陪在我身边,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她为了我,曾跪过天,跪过地,跪过佛神,更是跪过本不应她跪的人,所以从今日开始,她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你们再见到她,定要给她比皇后还要崇敬的尊荣。”   台下前来观礼的上千人齐齐跪下,高声说道:“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澎湃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久久回荡,夏悠扬不禁湿了眼角。   戎关,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无论如何,无论是何种境地,我只是想与你比肩同站,共同进退。   戎关大手一挥,“众卿请起,择日举行封后大典,尔等速速退下,抓紧准备。”   “臣等遵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婚   皇帝登基前未娶过正妻,登基后娶妻,称为大婚,很多年轻皇帝往往在大婚之后,才会亲政。   夏悠扬此时的身份是君南羽的妹妹,便是云逸国的公主,君南羽亲自前来,更显示出对自己这个妹妹的重视,再加上戎关在登基之时便与夏悠扬携手并肩而站,可见这位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东庭朝中上上下下一时间忙翻了天。   大婚分为三个部分,婚前礼,婚成礼,婚后礼。   婚前礼又分为纳采,大征,婚成礼分为册立,奉迎,合卺,祭神,婚后礼分为庙见,朝见,庆贺,颁诏,筵席。   按规矩,纳采与大征时的礼物,都应送往皇后娘家,在纳采礼之后,在皇后家中设宴,宴请朝中重臣及皇后娘家身份地位相称的男子女眷。   因夏悠扬娘家远在云逸国,因此礼物便送到君南羽住的行馆当中。   纳采礼有文马四十匹(文马指披挂鞍辔的马匹,不披挂鞍辔的马匹称闲马)、鞍辔一百副、甲胄一百副、缎二百匹、布四百匹以及金银茶筒上百套,文马,鞍辔,甲胄均是古制规定的十倍,缎布也多了一倍,瑜桑亲自将纳采礼从宫中带出送至行馆,让为大婚忙碌的一众官员看掉了眼。   紧接着的大征礼,黄金二百两,白银万两,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二具,银盆两个,缎千匹,文马二十匹,闲马四十匹,驮甲二十副。   三日之后,是钦天监算出的吉日,行册立礼。   正副使官手持金册,凤印,十六人抬着凤舆,身后跟着数名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来到行馆,宣读过册立皇后的制文,瑜桑亲自将代表皇后身份及行使权力的金册,凤印交至夏悠扬手中,因戎关说过不让夏悠扬跪,便免去了三跪九叩之礼。   吉时已到,夏悠扬被君南羽抱出屋子,交至男方前来迎接的人手中,她一直记着要微微低头,以示矜持庄重,看不见来人是谁,正疑惑男方派谁来接她,只觉得那人身上有一丝熟悉的香气,男子替她整整衣袍,将她再次打横抱起,轻笑道:“悠悠,我来接你了。”   夏悠扬欢快的差点从他怀中蹦起来,“阿希?是你?”   “嘘嘘,小点声,大家都看着呢。”   夏悠扬噤了声,凤陌希抱着她,稳健的向凤舆走去。   他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兀自微笑着,冥宇,她会幸福的,你放心吧。   凤陌希将夏悠扬抱进凤舆,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起轿!”   凤舆行至宫门,便开始行奉迎礼。   高品阶的命妇将夏悠扬从凤舆上扶夏,然后将用香熏过的盖头盖在凤冠之上,在她手中一手塞一个苹果,一手放一柄金如意,又扶她进了花轿。   本应由侍卫在前提灯,却变成风天放一身礼服,手持风头宫灯走在最前面,太监宫女数名,一路尾随轿子进了宫。   夏悠扬折腾了一天,已经开始犯迷糊,迷迷糊糊的又被扶下了轿子,手中的苹果和金如意被人接过,换成了沉甸甸的宝瓶,瓶中装着珍珠,钱币以及五谷。   夏悠扬由人搀着跨过熊熊燃烧的火盆,预示着日子红红火火。   戎关早就在屋子里等着,左等右等,还不见夏悠扬的踪影,一会在地上转转,一会在门口望望,害的丫鬟为他整理了无数遍礼服。   戎关见夏悠扬终于跨过了火盆,拿起弓箭就冲出屋子,就听“铮”一声,一支无头箭擦着盖头,准准的射在轿子横梁之上,而戎关左盼右盼盼来的女子,终于进了洞房。   夏悠扬被折腾了许久,已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听着丫鬟说:“娘娘,奴婢扶您坐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   戎关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用绑着红绸的桃枝挑起夏悠扬凤冠上的盖头,便有嬷嬷端上一盘蒸的白白胖胖的小馒头,用银筷子夹起一只递到夏悠扬嘴边,夏悠扬知道这是‘子孙饽饽’,抿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嬷嬷笑着问:“生不生?”   夏悠扬浅笑着点点头,戎关见她不说话,握住她的手,“朕的爱妃,可是被他们折腾累了不愿说话?这帮奴才,竟不知照顾你,看朕不罚他们。”   夏悠扬忙急着说到:“生生生,陛下莫要...”听到满屋子的哄笑,她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早就候在宫中的连理扶着夏悠扬坐在一旁,除去她头上沉甸甸的凤冠,梳通她的长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然后为她换上凤舞九天金簪,金钿和绒花,又将她扶回床上,跪在踏板上,将戎关他二人的袍角系在一起。   嬷嬷端来两支玉盏,示意二人行合卺礼,两人笑看着对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婚成礼之中的最后一个祭神礼,因之前已经祭过,便不再重复,天色渐晚,屋中的丫鬟嬷嬷全部退出去,只剩下满面酡红的夏悠扬,和乐得合不拢嘴的戎关。   夏悠扬看着屋里的人都走了,忙站起来就要去倒水,却忘了她和戎关的袍角还系在一起,差点绊个跟头,戎关一把将她捞回怀中,问道:“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去?”   “哎呦,我渴,嗓子要冒烟了,折腾了这么久了,都没给口水喝。”   戎关拉着她一起倒了水,夏悠扬连着喝了两杯,才停下缓一缓,戎关勾勾嘴角,“还喝吗?”   夏悠扬点头,刚要接过杯子,却见戎关将水灌入口中,然后搂着她就倒在床上,将水顺入她口中。   “唔”夏悠扬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呛到,戎关帮她顺了一口气,便一把将她头上的簪子拔掉,迅速解开礼服上的排扣,只剩下一件薄纱单衣。   夏悠扬被刚才一杯烈酒冲的有些发晕,戎关的挑逗渐渐在她体内燃起大火,她嘤咛一声,和戎关激烈的吻着,急切的扒下戎关的礼服,然而礼服的扣子带子多且复杂,夏悠扬拽了半天也没拽开。   戎关轻笑一声,一手自己解开衣服,另一只手扯下夏悠扬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片刻后,两具赤裸的身体就贴在一起。   戎关抱起夏悠扬的腰,让她跪坐在床上,挺身而入的一刻,夏悠扬闷哼了一声,抓着戎关胳膊的十指瞬间握紧,戎关顿时就愣住了,她怎么...还是个....   紧接着放缓速度,等着她慢慢适应,待两个人的节奏都在一处,夏悠扬就觉得自己一会像冲上了云天,一会又像跌入了谷底,欢愉的气氛在体内冲撞,撞得夏悠扬激动地喊出声来,戎关听到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卖力。   两人折腾了一番,夏悠扬躺在戎关怀中微微喘气,他拉过丝绒被给她盖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悠悠,刚才是我太过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   夏悠扬用手指戳着戎关的胸口,小声嘟囔着:“我这具身体是神创造出来的嘛,据说是完美的,所以自然是...了。想我这一生的际遇,竟然三次都是处子之身,呵,不知该感慨些什么。”   戎关低头,看着夏悠扬胸前淡淡的青色龙印,想起那日从她体内冲出去的那条巨龙,奇怪的问道:“悠悠,那龙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你身上还有这印迹?”   夏悠扬手指轻轻拂过胸前的黑龙,没有了之前那种生气,只像是普通的纹身而已,心中有些失落,“冥宇的魂有他的思想,它与我亲近,在我体内呆的时间太久,虽然魂走了,但有一部分神力已经融合进身体,分不出来了。”   戎关看着夏悠扬的神情,突然将她紧紧箍入怀中,呢喃着说:“悠悠,你信我,我绝对不比他做得差。”   夏悠扬转身,轻轻扣住他的腰,将整张脸都埋入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男子浑厚的气息和强壮有力的心跳。   片刻后,她伸出舌尖轻轻一舔,戎关身体抖了一下,夏悠扬更加变本加厉,小巧的舌从从戎关的锁骨滑至小腹,戎关吸了一口气,募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小妖精,本想让你歇歇,看我不收拾你,这是你自找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几轮的翻云覆雨,待夏悠扬终于精疲力竭的躺着再也不想动,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戎关搂着熟睡的夏悠扬,想起冥宇那时单独与他说过的话,夏悠扬的身体比较特殊,之前承载神力,到底还是受到些伤害,冥王神力至阴,令她不易怀孕,即使她怀了孩子,身体便会变得很虚弱,便召来丫鬟,让她悄悄下去准备避孕汤药。   他抚着夏悠扬的头发,看着她幸福的微笑,心中涨满酸痛,悠悠,对不起,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力,我真的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夏悠扬与戎关热火朝天了一个晚上,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待她醒来,发现戎关还闭着眼,鼻翼随着鼻息微微煽动,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熟睡中的他面目上一派柔和,她用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眉,他的眼,走过他的鼻,走至他的唇,不禁微微笑起来。   在人世徘徊了这么久,终于有这样一个怀抱,能让她踏踏实实的待在其中。   经历了那么多的分离和苦难,终于换来了今日的安宁。   戎关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突然抓住夏悠扬的手吻了一下,睁开眼笑着说:“嗯?偷看我?”   夏悠扬戳戳他的鼻子,哼哼着:“怎么,你是我的人,我看看还不行?我哪有偷着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戎关弯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略略委屈的说:“嗯,欺负我。”   夏悠扬随手从床下捞过一只簪子,塞到戎关手中,“喏,给你,纯金的,拿去换钱吧,大爷我用这簪子,换你再让我看几年。”   戎关像小媳妇一般,“谢老板赏赐,老板请随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筵席之争   两个人笑着闹着在宽大的床上滚成一团。   戎关突然停下到处作乱的手,轻声问道:“悠悠,皇宫剥夺了你的自由,你愿意呆在这里吗?”   “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便已经想好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更大的责任是国家和子民,将来你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但如果你能爱我一辈子,我便也没有什么舍弃不了的。”   “傻悠悠,我不会有别的女人,只会有你一个,只爱一个,爱你一辈子不够,我要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我知你虽然聪慧,可以应付这深宫中的种种,但却不喜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悠悠,给我一段时间,待国家形式稳定了,我便与你离开,到时候我可就无家可归了,就入赘夏凌氏吧。”   夏悠扬笑着看戎关一脸认真的表情,噗的笑出来:“入赘我家?亏你想得出。辛辛苦苦夺回的王权,你真舍得吗?”   戎关将头埋进夏悠扬的脖颈,静了半晌,“我从小就呆在这偌大皇宫,没有人疼,没有人爱,陌生的氛围让我窒息,便总想着要逃离,在外做一个自由的人,这话里的外表下,流着黑色的脓血,根本不如外面来的干净广阔。   可是命运弄人,却让我坐上了我曾经最唾弃的位子,势高权重,手握生死,却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我只想与你执手迎风,看遍世间山高水长,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看遍世事变迁,最后与你同归尘土。   但是悠悠,一旦我们出去了,世上就再没有我们两个人了,没有夏参军,没有皇子殿下,没有皇帝,没有皇后,或许只有江湖上的玉面公子和夏凌氏的幕后老板,你愿意吗?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随我做江湖闲人。”   夏悠扬轻笑一声,搂住戎关,“傻子,我爱的是你,无关身份,你若是渔民,我便做渔妇,你若是耕种,我便织布,你当皇帝,我就是皇后,你若是做个江湖闲人,我便是与你一起闲着的另外一人。”   戎关吻住夏悠扬,却被夏悠扬一把推开,嗔道:“这大白天的,你又...”   “哦哦哦~”戎关拉长了声音,“那爱妃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了,好吧,朕的爱妃,起床喽。非流,以后你就贴身侍奉皇后娘娘,一定小心谨慎伺候着,听见没?”戎关对旁边一个婢女说道。   叫非流的婢女面目清秀,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灵动可爱,跪下磕了头开心的说:“谢陛下,奴婢一定会的。”   戎关对夏悠扬说:“这个婢子便跟着你,我怕你闷,便寻了这样一个机灵的。”   夏悠扬拉起非流,看着小丫头来回打量的眼神,充满了好奇,笑着说:“非流是吧?嗯,这宫中着实无聊,以后你跟着我,咱们两个一起找乐子。”   非流看看一旁的戎关,小声问:“皇后娘娘,真的可以吗?”   夏悠扬点点头,也小声说:“可以的,咱们不让皇上知道。”   非流差点惊喜的叫出来,猛的捂住嘴,狠狠点头。   戎关无奈的咳了一声,“非流,去将补汤端来。”   非流麻利的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试过温度,“娘娘,热度刚好,您趁现在喝了吧。”   夏悠扬皱着眉头,“什么玩意?黑乎乎的。”   戎关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想早些要个孩儿,让你补补身子。”   夏悠扬老脸一红,接过碗,仰头喝下。   戎关和夏悠扬用过早膳,非流手脚麻利的帮夏悠扬换上庙见的礼服,戎关便带着夏悠扬一起,在庙中祭拜了先祖。   朝见礼本是拜见太后,因现在的东庭皇室,辈分最高的便只有戎关这一辈,因此朝见便免去了。   庆贺礼与夏悠扬没有关系,只是戎关在第二日上朝时接受百官祝贺。   庆贺礼结束后,文武百官一齐走到城门下,跪听诏书,行过三跪九叩大礼,捧诏官就将诏书置于一朵金色祥云内,用彩绳悬系,衔于金凤口中,放下城楼,礼部司官跪接诏书,送至礼部衙署设香案供奉,刊印颁行天下,这样,全国人民无论远离京都有多远,都会知道新皇凌肃戎关娶了皇后,是云逸国的公主,并且大婚之礼办的极其隆重,史无前例。   最后一项是筵席,因君南羽乃帝王,不便在外逗留太久,因此夏悠扬的娘家人,便只有连理萧何一家,梓鸢一家,还有风月筝,红菱,君南羽还特许云梦芷留在这里,等待大婚结束再返回云逸国,凤陌希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的时候,夏悠扬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过来。   寂骏驰作为未来的驸马,不得不坐在婆家那一侧。   东庭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亦与男子平等,不仅朝中有很多女官,在宴席上,凡是有资格来参加的年轻未婚女眷,都有机会表演才艺,自古以来,促成了许多美好姻缘。   酒过三巡,先是宫中舞姬献舞两支,然后筝笙丝竹之乐也袅袅响起,再是男性舞者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肌肉,喊着威武的口号,矫健的身姿在场中穿梭。   最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向另一人挑战,另一人可以考虑接或不接,但自古以来,东庭宴席上的挑战,还没有谁拒绝过。   夏悠扬看着场下女子盯着她的眼神,暗自叹息,哎,看来今天是不好过了。   正想着,便有一女子缓缓走来,柔和的声音让场中瞬间安静:“皇后娘娘,我等想听听娘娘的琴技,不知娘娘可否赐教。”   夏悠扬微微一笑,“素闻霁月郡主琴技无双,曾让走兽驻足,飞禽起舞,今日有此机会,本宫自然想要领教一番,郡主,先请。”   白霁月弯腰施礼,素手轻抬,曲子果真如她名字,仿佛雨后初晴,乌云散尽的澄澈天空,似是拨开云层,洒银光而下地的明月,清新,高远,给人一方天地之外的静谧空间。   场中人无不陶醉其中,夏悠扬也是堪堪回过神来,拍手称赞:“霁月郡主果然名不虚传,本宫自小便不甚精通琴技,知这一局已无胜算,接来的一曲,就请大家随意听听便好。”   玉指翻飞间,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人们脑海中幻像连篇,一会来到汪洋大海,见波浪汹涌,浪花激溅,海鸟纷飞,鸣声入耳;一会走入巍峨山林,花林草木,郁郁葱葱。   清冽之间带着无穷无尽的气势,从大海之滨奔腾而来,寂静之间又带着勃勃生机,从山林深处勃发而出。   当最后一个尾音缓缓飘入天际,夏悠扬微笑着起身:“让各位见笑了,本宫与霁月郡主相比,自愧不如,便饮下这杯酒。”说着一杯酒已经下肚,让刚尝过此酒之性烈的人拍手叫好。   在座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刚才两人的琴技比拼,技艺上相差不大,但就曲子难度而言,夏悠扬的高山流水更胜一筹,但是作为皇后,果断喝酒认输,不但保全了白霁月的脸面,更是让大家了解到一国之后该有的胸襟气度。   大家又喝了几杯,场中笑声不绝于耳,又过了一会,丞相郑濂之女郑梅青迈着莲步婀娜的走来。   “皇后娘娘,梅清自幼习舞,对于这广阔草原山林之间的舞蹈些许精通,只是东庭舞接触甚少,娘娘可否指教一番?”   夏悠扬摆着手“本宫从小在云逸国生活甚少,早闻梅清姑娘舞技乃一绝,指教可不敢当,只愿姑娘看过本宫这江湖杂舞之后,能略有启发。”   台下的郑濂听了,心中冷笑,你这女人,抢了我家女儿皇后的位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在这坐的稳当,呵,好一个高贵的公主,却从小被高人带走云游天地,怎不说自幼没有接受正规教导,流连乡野。   这从出生便被高人带走,自然是君南羽掩人耳目的说法,这样才能不让人对于这个存在十几年而无人知晓的公主产生疑惑。   郑梅青在后殿脱下外袍,换上紧身的红色舞服,她的舞技确实非凡,用柔软婀娜的身躯将具独特风味的民族舞蹈表现的淋漓尽致,在她舞后,更有男人大胆的向她敬酒示爱,她虽接下酒,但并不表态,而是向戎关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人心领神会,便勾勾嘴角,以示了解。   夏悠扬本想输一场赢一场,不让郑梅青输得太惨,可是这人竟然公然向自己老公挤眉弄眼,做出一副非他不嫁,要与自己一争高下的样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夏悠扬告辞离开,至后殿略作准备,大声叫来非流:“非流,把四套舞服都拿来,自己往我枪口撞,大庭广众,竟然...真是不能忍了。”   非流一边小跑着拿来衣服,一边捂嘴偷笑:“娘娘吃味了,嘿嘿,真有意思,这样奴婢就有眼福了。”   夏悠扬一边换衣服,一边腾出一只手捏捏非流的鼻子:“臭丫头,自己主子跟别人斗,你竟在这看热闹。”   非流嘿嘿笑着麻利的帮夏悠扬将四套衣服全都穿在身上,然后陪她进了前殿。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舞与伤   众人首先听到的,是飘扬的筝曲,然后才见到他们的皇后娘娘一身翠绿深袖薄纱衫,亭亭立于台上,似来自林间的精灵,活泼可爱,令人怜惜,而后音乐渐渐转入低沉庄重。   只见夏悠扬双臂一展,一抹翠绿便向侧飞出,眼光再回到台上,她已换上一袭金黄。宽大的灯笼袖口与裤脚,刚才熨帖的褶皱在她旋转时,忽的散开来,像轰然绽放的金莲,带着高贵,神秘和庄重。   当她手握飘带从半空缓缓飘落,音乐渐入宁静,夏悠扬已经退去金色衣衫,换上一袭雪白广袖。筝音简单清冽,在场中缓缓翻袖的夏悠扬像从遥远的极北之地降临的仙子,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   当她伏地半晌,筝声突然高音大放,夏悠扬一个腾空翻从刚才的位置跳起,胜雪白衣已经留在原地,身上的是紧致的火红衣袍,露着纤细的腰肢和小腿手臂,只有饱满的胸部和臀部被锦缎包裹,高昂的旋律带着她跳跃旋转不停。   音乐将了,夏悠扬跳起,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戎关从案后飘身而出,一把搂住夏悠扬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一红一黄又瞬间没了踪影,只听见戎关愉快的声音:“尔等先喝酒,待朕的爱妃换过衣服,再与你们同乐。”   场中的人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片刻之后,戎关搂着已经换好礼服的夏悠扬从后面缓缓走出,她还没坐好,便听见下面震天的叫喊声。   郑梅青上前施了一礼,“皇后娘娘舞技超凡,春秋冬夏,表现的淋漓尽致,梅清与您相比,就像与日月争光的萤火之光,梅青输得心服口服,用这杯酒,祝皇后娘娘与陛下情深似海,愿我东庭走向荣光。”   她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引得人们争相敬酒,又掀起宴席上的另一个高潮。   筵席闹至半夜才结束,持续了近十天的大婚终于结束。   夏悠扬和戎关又折腾了半夜,才渐渐睡去。   大婚之后,夏悠扬去了趟关城,将手中的产业整理了一遍,发现她现在的资产竟然多的富可敌国,调了一大笔钱,监督着官员将钱一分不少的送到战后恢复区,有大量的资金做支撑,因为战争受损的城市乡村一年之间就恢复如初。   夏悠扬更是让古忆年建立了儿童疾病基金会,帮助很多从小患病的孩子,民间很多人都说,自从皇帝娶了这位皇后,大家的生活蒸蒸日上,是善良的皇后给大家带来好运。   所有的事情都越来越好,只有夏悠扬有些犯愁,与戎关在一起快两年了,戎关没少卖力的播洒雨露,她肚子里却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两人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早上起来非流照例端来‘补药’给夏悠扬,夏悠扬闻到草药的味道,就觉得胃里翻涌,推开碗摇着头:“我不想再喝了,真受不了了。”   戎关摆摆手让非流退下,“那便倒了吧,以后再说。”   夏悠扬默默的穿上衣服,戎关从背后搂住她,“悠悠,怎么这么没精神呢?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为何我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阿关,崇儿离我那么远,我只能写信和他联系,见不到他,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能天天看着他,照顾他,可是...”   “悠悠,没关系的,我远房兄弟家刚生了个女儿,若你想要,我便让他将孩子送来给你抚养,他肯定会同意,孩子的母亲是皇后,她就是东庭的长公主。”   “不要,那是别人的骨肉,交给我养,那孩子再也不能叫他们爹娘,多残忍,而且我只想要我们的孩子。”   戎关心里一跳,握住夏悠扬的手安慰着:“悠悠,别急,我们还有时间,你让非流陪你用早膳,我先去上朝了。”   夏悠扬坐在饭桌旁,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菜盘,非流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这些日子陛下忙,您自己用膳都几乎不吃东西,您再这样下去,要生病了。”   “没胃口,吃不下。”   “娘娘,您不要怪奴婢多嘴,陛下那么爱您,您不需要用孩子来巩固地位,就...慢慢来呗。”   夏悠扬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你不懂,不懂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戎关下朝后,非流借着夏悠扬在屋中小憩的功夫,悄悄走到戎关旁边,“陛下,娘娘她最近情况不好,每次自己一人用膳的时候,一桌饭菜怎样端上来就再怎样端回去。”   戎关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头紧皱,半晌后才说道:“知道了,回去好生照应着吧,朕不在的时候,便多陪陪她,多找几个信得过的宫女一起,和她说说话。”   “是,奴婢知道了。”   “退下吧,朕去看看她。”   非流行了个礼,刚准备转身,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头,“陛下。”   戎关没有转身,淡淡的说:“还有事吗?”   “奴婢知道有些话不当说,但是...奴婢实在不忍娘娘她整日闷闷不乐。陛下,您那么爱娘娘,为何每天都要给她喝避孕汤,为何不让娘娘有个孩子。”   戎关猛地转过身,寒声问:“大胆奴婢,不想活了吗?胡乱说些什么?”   “陛下,奴婢家中败落前,世代从医,虽然奴婢医术不精,但是紫草,浣花草,这几味基本的避孕药材奴婢还是认得的。”   “她....知道吗?”   “奴婢没敢告诉娘娘。”   “她....朕不想她生孩子,她...”   水晶珠帘突然被撩起来,夏悠扬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嘴唇都被咬破渗出斑斑血迹,声音冷的如东日寒冰:“我一直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共度的一生的人,没想到,你竟不愿与我要孩子,呵,我看错你了。”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戎关拔腿就追了出去,怎么喊夏悠扬就是不停,戎关急着追上她,在花园中也没注意看路,被藤条绊倒,摔倒在旁边的花丛中,身后不明所以追来的丫鬟太监惊呼一声:“陛下。”然后就有人呼喊着:“快去传太医,快点!”   戎关推开旁边的一众人,忍着腿上的剧痛一步步向夏悠扬跑去,“悠悠,你停下听我解释好吗?不要再跑了,悠悠,求你给我个机会解释,悠悠。”   其中夹杂着身后太监丫鬟一声声呼唤的“陛下。”   夏悠扬脑子里有很多声音纷纷杂杂,狂跑了一路,才被风吹的清醒一些,早就听到太监丫鬟不停地叫“陛下”,她并未回头,那些人总是小题大做。   可是当她看到太医从她对面急匆匆的跑过去,在看到她身后的戎关时脸色大变,她才意识到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回头看一下,才发现戎关被两个太医扶着,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她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御医神情严峻,派人去抬了软榻,“怕是伤到骨头了,先回宫再说。”   夏悠扬紧张的跟在后面,戎关回头看着她,示意她自己没事,夏悠扬却已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了。   回到寝宫,两位太医忙碌了一番,便用绷带将戎关的腿固定好,让太监下去煎药,夏悠扬忙问:“太医,陛下的腿怎么样?”   “回娘娘,陛下刚才绊倒后膝盖脱臼,当年的旧伤被勾出来,臣等无能,没有回春公子那般精湛的医术,还望陛下好好保养,不然过不了二十年,便会...臣等实在无能,若是回春公子在这里,或许还有办法,只可惜...陛下,娘娘,臣先去监督他们煎药,稍后再过来。”   戎关挥退左右的侍从,拉过夏悠扬便说:“悠悠,你别生气,听我解释好吗?那段时间你昏迷的时候,冥宇单独找到我,他告诉我,其实我们两个就是不同世界中的同一个人,说若是你选择了我,要我好好待你。   还说你体内存着神魂太久,冥神属阴,已经影响到你的身体,可能会不易受孕,即使怀了孩子,你的身体也会变得非常虚弱,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可是面对危险,我宁可不要孩子保证你的安全,没有孩子我们可以继续走下去,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剩下的后半生该怎样度过。”   夏悠扬听了他的解释,知道他不会骗她,突然大哭着扑到他怀中,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阿关,是我太任性,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对不起,对不起。”   “傻女子,夫妻本是一体,何必说对不起,只是以后再与我生气,打我骂我都好,不要再向外乱跑了,我怕..这腿,.再过些年,我便没法去追你了。”   夏悠扬捂住他的嘴,“傻子,不许瞎说,一定会好起来的,等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还要你背着我呢,你怎么可以比我先走不动。”   戎关轻轻将她搂至怀中,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柔声说着:“好,等你老了,我一定照顾你,你走不动我就抱着你,抱不动就背着你。”可脸上,却是一片苦涩。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逸的最后危难   戎关的左膝盖再次受创,情况比较严重,夏悠扬了解,即使在现代,膝关节置换,大致能用十至十五年,她不知道戎关的腿到底能支撑多久。   他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再过十五年,也只有四十七,明忆不在了,她不知道若是他的腿真的出现问题,还可以去找谁。   如今却因为自己又伤了一次,夏悠扬心里像无数针扎一样疼,在戎关卧床养伤的时候,一分一秒她都不愿离开,有时候晚上戎关腿疼的轻轻翻身她都能感觉到,便退至床尾,将他的膝盖捂在手中暖着。   前一个月戎关的腿完全不能动,不仅疼得厉害,而且若是掌握不好力度,便会再次脱臼,朝中的事情全部交给瑜桑,第二个月夏悠扬会用轮椅推着戎关出去透透风,偶尔扶着他慢走几步,直到三个月后,戎关才恢复。   戎关在伤后第一次上朝,夏悠扬扶着脚步还有些蹒跚的他坐在殿中,刚准备退下,戎关却对站在身后的王福使了个眼色,王福便引着夏悠扬走出去。   王福带着夏悠扬左绕右绕,便来到一间屋子,她坐在一扇屏风后,不明所以的看着王福,王福微微一笑,拉开一小扇屏风,夏悠扬就看到了前殿中站着的所有大臣,众人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福附在夏悠扬耳边,“娘娘,陛下让老奴转告您十六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卿共享,大好河山。’”   夏悠扬看着龙椅上端坐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微笑起来。   早朝结束,她又走到前殿,从丫鬟手中接过戎关的手臂,两人慢慢走回去,所有跟在后面的丫鬟太监大臣,见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都觉得这幅场景比任何时候都美妙。   战争已然结束,各个国家都步入正轨,曾经每五年便会举行一次各国的聚会,也被各国重新列入了章程。   聚会上每国都派出年轻一辈在一起游玩狩猎,为增进感情,有时候也为打探实力,但有一规定从未被改变,便是无论有什么冲突,都不可以伤人,否则会挑起战争。   东庭派出的人是皇族中几个年轻的公主王子和入朝为官的青年才俊,云逸国派出的也是官员和皇亲国戚,其中夏悠扬关注的便只有寂沐崇一人而已,剩下的都是些草原部族中的年轻人。   聚会的前几天相安无事,到第五天情况就有些微妙,云逸国一行人中皇室成员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君容音,少女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容貌却已经将很多前来的女子比下去,惹得很多王子都对她暗送秋波,其中最频繁的便是南野郡在逸都的质子,枭阳。   曾经被云逸覆灭的南野王朝,变成云逸国的南野郡,雷哈尔在战场上被杀死,他唯一的儿子枭阳就被代入逸都做质子,以钳制南野郡。   天色渐晚,寂沐崇照例来到君容音帐内,教她武花剑,守门的丫鬟却说公主刚刚传过话,要早些休息,寂沐崇以为她生病了,丫鬟却说公主进帐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传话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寂沐崇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君容音与他在一起玩的时候,恨不得不睡觉才好,既然没生病,又怎么会不告诉他一声就睡下了,越想越奇怪,决定还是去看一眼。   当他绕到帐后,却发现窗户开着,帐内的丫鬟全部被一剑封喉,倒在地上,窗框上挂着一小条布条,寂沐崇拿下来一看,竟然是南野特产的桑蚕丝,这种衣服.........在场的人,只有枭阳穿。   寂沐崇想起枭阳看着君容音贪婪的眼神,再想起平日私下听见枭阳奸.淫好色,吩咐贴身侍卫立即回宫中禀报,骑上马绝尘而去。   待他策马奔至枭阳营地前,发现所有人已经全副武装,到处都是手持长枪的侍卫,寂沐崇心里盼着君南羽和寂青觉接到消息,能快些赶来,却不知道,身在宫中的皇帝和自己的父亲也已经陷入困境。   寂沐崇身为大将军的孩子,对这些阴谋诡计熟烂于心,已经知道情况紧急,顾不得继续等待,拔出长剑便只身一人冲进了营内。   虽然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身为大将军的儿子,永乐侯的承袭世子,从小舞刀弄剑,师从名师,营地中的侍卫于他还够不成什么威胁,待他一路冲杀进入枭阳的营帐,就看见君容音挥舞着手中的的匕首奋力抵挡枭阳的入侵。   他提剑便向枭阳刺去,枭阳反手一档,两人就斗在一起,打了几十个回合,枭阳被寂沐崇刺伤手臂,但是寂沐崇深知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趁着枭阳分神,拉住君容音上马向外一路狂奔。   枭阳既然已经做了,便已是准备充分,他的援军已经到来,竟然是南野王朝御林军的编制,寂沐崇将君容音紧紧的护在怀中,一路上不知杀了多少人,才冲出去,迎来守在最近城市中的云逸驻军。   皇宫内正在举行宴会,君南羽身后一个太监趁大家都不注意,从衣服下面掏出剑就向君南羽刺去,站的最近的寂青觉已经来不及令人拿剑过来,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君南羽。   一日之后,夏悠扬也从暗卫那里收到消息,寂沐崇安全的救出君容音,受了些伤却无大碍,可是宫中情况危急,寂青觉挡下那一剑正中要害,御医说只能听天由命。   夏悠扬接到消息,忙找到戎关说她要回云逸国,她要去救寂青觉。   戎关拉住夏悠扬,语气有些薄怒:“你去了能做什么?你体内的神力几乎都消失了,你还怎么救他?”   夏悠扬甩开手,“我放很多的血给他,肯定会把他救回来。”   “那里危险,你不能去。”   “你放手,我再不去就晚了。”   “夏悠扬!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东庭的皇后。”   “皇后?我不稀罕!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你应该知道,守在外面的士兵,没有几人能拦住我。”   戎关气的手指发颤,指着门大吼道:“好,我不拦你,你走!”   夏悠扬跑出去,到马圈中牵过自己的风雷就向云逸国扬长而去。   戎关摔了一屋的瓷器,才冷静下来,叫来侍卫,调出一千最厉害的铁骑在后面保护夏悠扬。   夏悠扬发现铁骑跟在自己后面,也懒得理,只一路狂奔,到了云逸国,却发现东南西北四个门全都被人占领,她想起曾经君南羽告诉过她的密道,就从密道悄悄走进去,密道尽头,竟然是云梦芷的寝宫。   云梦芷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不安的坐在床上,君南羽也坐在一旁,宫内的守卫混在一处,分不清敌我,只能等宫外的援兵从城门突破而入。   君南羽看到墙后面有人影闪过,立刻拔剑刺来,夏悠扬忙大喊:“大哥,是我!”   君南羽听出夏悠扬的声音收了剑,“悠扬?你怎么来了?”   “现在没时间说那么多,寂青觉在哪里?他是不是伤的很重?我要去救他。”   君南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伸手指向旁边,“他在隔壁,你去看看他吧。”   夏悠扬让丫鬟叫来锦夜,将一碗血递给她,“拿去让他喝下。”   锦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夏悠扬一定不会害寂青觉,转身就去了寂青觉待得屋子。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锦夜进屋就给夏悠扬磕了三个头,含着泪道:“姐姐,谢谢你救了将军一命,将军他,想见你。”   夏悠扬缓缓摇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锦夜:“见,不必了,麻烦你将这个交给他吧。”   寂青觉撑起身子,一字一字的看着夏悠扬给他的第二封信:‘今生已不想再见你,只因再见的已不是你,曾经的你不能再现,再现的只是沧桑的岁月和流年。’   缓缓躺下,自嘲的笑笑。   就这样散了,相见,无期。   怨不得别人,这是自食恶果。   夏悠扬将随她跟来的一千人打散,让他们混入到宫中各处打探消息,回报的消息就是各个岗位都有敌人的眼线,他们虽然占领了城门,却并未进宫,似是在等待或密谋什么。   到了第三天中午,情况依旧没变,大家随意吃了几口饭食,竟然听见最近的东门处传来喊杀声,君南羽派人去打探,是不是宫外的驻兵援军到了,回来的消息却是门外与不明势力厮杀在一起的,是穿着东庭服装的士兵。   君南羽心里一惊,盯着夏悠扬的背影,手中将剑缓缓握紧,云梦芷看通了君南羽的想法,一直在对他摇头,夏悠扬感受在周围渐渐紧张的气氛,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兵刃交接的声音越来越近,太监回报给君南羽的,是东庭士兵迅速占领了东南西北四道城门,现在正与守在正门处的不明势力厮杀,云逸的援军也赶来参与进去。   君南羽走至夏悠扬身边,静静地问:“是你带的人吗?”   夏悠扬没有回头,只看着正门的方向,淡淡的说:“不是,陛下,您若觉得东庭皇帝...他是真的爱我,来人便是友非敌。”   来的东庭士兵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加上云逸国大量援兵的加入,正门也迅速打下,城门大开,黑甲勇士如洪流般涌入皇宫内。   当头人一马当先冲到夏悠扬等人待得殿中,头盔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戎关无视周围紧张准备备战的皇宫守卫,对着夏悠扬说:“我的妻,为夫来接你,你愿与我回家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孕   夏悠扬虽然气戎关不信任她,但也早在到了云逸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伤害到戎关了,暗暗发誓这次回去后,便好好与他在一起,再不过问别人的事,如今他竟然在两天之内集结军队一路赶来,不是为了东庭的皇后,而是为了他的妻,之前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几个闪身间,夏悠扬便躲过守在她周围的侍卫来到戎关身边,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好,我们回家,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只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戎关看着君南羽,神情有些严肃,“云逸皇帝,朕来这里只是为了接回我的妻,至于你这里的困境,身为盟国,自然有帮忙的义务,正门与东南西北四个侧门均已拿下,御林军已经派人去看守,剩下的,便由你自己处理吧。”   君南羽之前对夏悠扬有所怀疑,甚至想过在关键时刻抓住她当做人质,可是如今,即使他解释,也是徒劳,深吸一口气,便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宫中形势陡然转变,经过大肆搜索,君南羽终于将这股不明势力的背后黑手揪了出来,一伙是以枭阳为首的南野余孽,意在复国,一伙是当今云逸皇后魏德容那权倾朝野野心勃勃的父亲魏言,意在篡位。   最后一个人让在场的人全都震惊,竟然是寂青觉最得力的副将张震,寂青觉看着被人扭着跪在他脚下的张震,曾经与自己在战场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是隐藏这么多年的敌人。   “张震,这些年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究竟为何如此?”   张震看着寂青觉,一双虎目通红含泪,“十几年前,云逸国进行了一场清剿贪官污吏,我父亲为人清廉,却被人诬陷,一百多名被抓到的妇孺孩童全部斩首示众,男丁因不服气,拼死抵抗,俱死在你寂家兵的刀下,带头的,正是你父亲。   我被管家用别人替了出来,整个家族只剩我一人,从那时起就发誓,终有一天我要杀了昏庸的皇帝,要让当年屠尽我全家的寂家人断子绝孙。   我终日与你在一起,人非铁石,孰能无情,面对你,总是下不去手,便转移到寂沐崇身上。   可惜,这小子有个好娘亲,虽然她不在了,却有那么多人为了她在保护这个孩子,就连...罢了,事已至此,便给我个痛快吧,就让我与阴曹地府中的爹娘团聚。”   寂青觉缓缓转过身,君南羽示意侍卫将张震就地伏法,正当锋利的刀刃即将划破张震的喉咙,一柄匕首急速飞来,内力之足竟然将精钢剑生生射穿。   夏悠扬抽出腰间的绫带将匕首的后劲卸下,满屋人都进入戒备状态。   却见平日里柔弱的锦夜,一身练习到极致的轻功,几息间就来到张震身边,“陛下,奴婢是张震的同胞妹妹,陛下若要惩罚,便让我与哥哥同罪。”   寂青觉猛的抓住锦夜的手臂,双目突出布满血丝,“锦夜,你说什么?这些年,崇儿受到那么多迫害,你都参与其中,是吗?”   锦夜见到寂青觉,早已泪水连连,“将军,这些年锦夜一直瞒着您,今日唯有以死谢罪。”就她拔刀自刎的时候,寂青觉却将她手中的匕首打飞,紧紧抱住她,喃喃的说着“你骗我,我不信。”   张震看着在寂青觉怀中痛苦的锦夜,不禁后悔:“若我早知道我妹妹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我便不会让她参与其中,我一大家人,总该有一个好好活下去,总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可是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都晚了。   我一家枉死,我也要下去陪伴大家了,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张震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已经气绝身亡。   有了东庭士兵的火速救援,罪人全部伏诛,夏悠扬不想再参与其中,便去看望了寂沐崇,还见到了受了惊吓,小鸟依人般偎在寂沐崇床边的云逸长公主君容音。   趁着屋中只有她和寂沐崇两人的时候,夏悠扬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崇儿,娘亲知道,容音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   以后你若是找到了心爱之人,要多接触些时日,多一起经历一些事,确定真心相爱之后,就要抓紧机会,不要错过,一生遗憾。   你将来是要承袭你爷爷的永乐侯之位,有很多女人并不奇怪,但是娘亲希望你能够专一,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直都是娘亲的愿望。”   “娘亲,崇儿知道了,容音妹妹她...我当时发现她被人抓走了,感觉都要疯了,想着就算我死了也要把她救出来,我会等着我们都长大,若是长大后她有了喜欢的人,我便还以兄长的身份照顾她,若是她喜欢的是我,我...”   夏悠扬抚着寂沐崇的头发,微笑着说:“好,到时候你有了心爱的姑娘,一定要告诉娘亲。崇儿,好好照顾自己,娘亲要回去了。”   巍峨的宫殿在夏悠扬身后慢慢变小,承载了她多年的欢乐辛酸,她没有回头。   那个冰冷的皇宫,对她而言,自己拼尽一切赶回来,却没有得到任何信任,便如一座死城,如果寂沐崇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她不会再踏进其中半步。   回到东庭之后,戎关专心当着皇帝,处理着国家大小事务,按照夏悠扬的意思,在各个大城郡内建了学堂,不仅学习知识,更传授武技,成绩出色的,将会升入更高学府。   还有以夏凌氏名义建立的公益基金,帮助了很多人,东庭人民的生活,在短短几年内,有了很大提高。   炎炎夏日,夏悠扬只穿了一件薄纱,坐在屋中最阴凉的地方,周围还堆满了一盆盆冰块,她却仍然汗流浃背,非流端过一碗消暑汤,“娘娘,您喝些消暑汤吧,奴婢刚刚用冰镇过了,现在喝刚好。”   夏悠扬接过汤碗,用小匙搅着,懒懒地说:“这天气太热了,你将剩下的汤冰过,分给咱们宫里的人,都喝了解解暑。”   非流福了福身:“是,娘娘,奴婢们跟了您,都是有福气的。”   夏悠扬一边说一边把碗放在唇边嘬了一口,“平日你们照顾我颇为用心,关心你们也是...嗯..呕..咳咳..”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口将汤吐了出去,被呛到咳嗽起来。   非流忙帮夏悠扬拍背,“娘娘,您怎么了?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怎的都吐了?”   夏悠扬咳了半天,才慢慢直起身,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就连说话好像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非流一直跟在夏悠扬身边,从未见她生过什么病,今天这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忙叫小太监去请太医,小太监急着向外跑,差点撞到刚下朝回来的戎关身上,王福怒喝一声:“不长眼的奴才,平时怎么接受教导的?”   小太监赶紧跪下不停的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奴才罪该万死,只因心里着急才...求陛下饶命。”   “你急着做什么去?”   “回王公公,娘娘她刚才喝了一口消暑汤,却全都呕出来,难受得紧,奴才从未见过娘娘那样苍白,心中不免着急...”   “什么?快去叫太医,朕不治你罪。”戎关扔下一句就冲进了屋子,看见夏悠扬躺在榻上,非流帮着她顺气。   御医接到小太监的消息,赶紧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到了夏悠扬的寝宫,搭上夏悠扬的脉,半晌之后,跪下对戎关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怀了我们东庭的第一个孩儿,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皇后娘娘身体奇特,不知为何,臣以前诊治没有任何问题,有孕了却异常虚弱,若是调养的不好,怕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是不要这个孩子,待调养好身体再...”   夏悠扬突然坐起来,抓住戎关的手,边哭边说:“不,不要,我要孩子,我要这个孩子,答应我,我要孩子。”   戎关将突然发神经的夏悠扬轻轻搂入怀中,“悠扬,别哭,嘘,嘘,放心,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我就算付出所有,也要让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现在好好休息,好吗?我让御医们商量出个两全的对策来。”   夏悠扬委屈的点点头,就着戎关的手臂躺了下去,只片刻功夫,就昏昏睡去。   戎关和御医站在殿外,一脸严峻的神情,“可有办法?”   “陛下,母体虚弱,先将娘娘的身体养好才有可能再考虑孩子,若只想要孩子,那便容易得多。”   “闭嘴,以后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遍,明日朕就命人寻找各处神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后和朕的孩儿,若是...若是最后仍旧不行,朕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后,下去吧。”   “是,微臣记住了,微臣告退。”   戎关坐在夏悠扬床边,眉头紧紧地皱成川字,他最不愿面对的一刻,终于来临,夏悠扬要孩子心切,他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可是他更不愿她面对危险,愁眉不展中,他突然想起,或许身为魔界太子的凤陌希,会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非流   凤陌希接到戎关的消息,快马赶到宫中,无奈的说:“我虽然还有些魔力,可是魔力于人体而言,太过霸道了,她现在情况特殊,我贸然将力量输入她体内,或许会适得其反。   我便先在这里住下,守在她身边,如果她真的到了生死攸关,我会尽力在她魂魄离开之前将她的魂魄拉回来,如果我也没做到,便是她命数已尽。”   戎关没想到即使找来了凤陌希,却也是这种情况,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   他大肆收罗滋补身体的珍贵药材,一个月后,夏悠扬竟然真的不似之前那么虚弱,气色好了许多,可是另外一件烦心事又来了,大臣们都纷纷上书要戎关选秀,说虽然东庭历来皇帝嫔妃不多,但只有一后却仍旧不合体制。   戎关整日为夏悠扬担忧,又被大臣们日日联合上书逼得不耐烦,便指了几个大臣家中的适龄女子入宫,放在西边远离夏悠扬最远的侧殿中,准备等夏悠扬身体再好一些,再慢慢给她解释。   几个女子中,便包括了丞相郑濂的女儿郑梅青,她是个不安分的主,他父亲更是不踏实,见自己女儿自从入了宫,竟然连圣上的一面都没见过,便心生一计,让女儿借着探望皇后娘娘的机会,好好打扮一番,或许能让皇上多看几眼。   郑梅青与共同入宫的几个姐妹商量过后,带着礼物,一同前往夏悠扬的宫中探望。   非流为难的看着门口的几个新晋妃子,“各位主子,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几位主子不如改日再来。”   郑梅青一挑眉头,“皇后娘娘都没说不见,你不过是一个丫鬟,凭什么拦着我们,没准我们陪皇后娘娘聊聊天,身体就好了呢。”   “各位主子,奴婢求您,皇后娘娘真的不能见你们。”   “非流,怎么了?是谁要见我?”夏悠扬朦胧中听到非流与人在外面说话,吵闹不停,便坐起身问道。   非流手心里都冒了汗,皇上可是嘱咐过,在他亲自解释之前,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只能打着马虎眼:“回娘娘,没什么事,不过是奴婢平时的几个朋友想找奴婢帮她们写封家书。”   却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不悦的女声响起:“没教养的奴才,胡说些什么?谁与你是朋友?皇后娘娘,妾乃新晋的梅妃,听说您身体不好,今日与众姐妹一起来探望您,谁知这奴才不仅百般阻拦,更是信口胡说。”   “新晋的...梅妃?非流,不得无礼,让她们进来吧。”非流听着夏悠扬语气平平的答话,心想完了完了,对郑梅青等人鞠了一躬,让出门,趁她们不注意,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悄悄的向戎关处理政事的殿中跑去。   郑梅青等人行过礼,打量着床榻上的夏悠扬,本来绝美的容貌,因为病态,更添上怜爱,好似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碎了。   夏悠扬微微一笑,“几位妹妹不必多礼,坐吧,本宫最近身体不适,几位妹妹进了宫,本宫都没法前去探望一番,实在抱歉。”   “皇后娘娘可折煞妾们了,之前听说娘娘病了,不敢贸然打扰,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好,妹妹们甚是担心,便想着或许来看看娘娘,陪您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之情,能好得快些。”   “呵,几位妹妹有心了,只不过,本宫并不寂寞,白日里偶尔睡觉,由丫鬟陪着,待陛下下了朝,便会过来陪本宫,只可惜本宫身子不争气,不然还能陪圣上去逛逛花园。”   “娘娘真是好福气,妹妹们自打进了这皇宫,还未见过圣上一面,今日才知道,有娘娘这般天人在,我等入还真是不得皇上的眼呢。   娘娘,妹妹们一直很是好奇,娘娘这般身体孱弱,圣上舍得让您伺候吗?都说我们的圣上是位明君,妾想着,陛下也定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夏悠扬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是本宫对不住陛下,每日还要劳陛下分神担心我,实在是心中有愧,几位妹妹年轻貌美,若是有心,便替本宫多关照陛下一些。”   戎关本在殿中议事,小太监附耳与他简单说了情况,戎关遣退了议事的官员,忙向这边赶来,走到门口正好听道夏悠扬的那句‘替本宫多照顾陛下一些。’想也不先就推门而入,守在外面的丫鬟跪了一地,惊慌的大声喊道:“陛下驾到。”   屋中的一众女子听了,忙敛好衣衫,个个以最美的姿态跪在门口处,娇滴滴的喊道:“妾见过陛下。”   却没有意料中的戎关温声让她们起来,而是得来一声暴怒:“混账,谁让你们来的?不想活了吗?给朕滚出去,以后再踏进皇后这里半步,休怪朕不客气!滚!”   几个人哪里见过皇上这样生气,都颤颤巍巍的跑出去,连行礼都忘了,只有郑梅青,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   戎关一个箭步走到夏悠扬身边,“悠悠,我...”   夏悠扬伸手环上他的腰,“阿关,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戎关遣退了屋中的仆从,握住夏悠扬的手,“悠悠,你快些将身体养好,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带你走,永远离开。”   夏悠扬看着戎关认真的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半月后,夏悠扬身体又恢复了不少,非流扶着她在花园中散步,夏悠扬突然叫住她,“非流,当初为什么进宫?”   “回娘娘,非流家中原有一家医馆,从祖上开始,世代从医,到了家父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可是有一个富豪,花重金收拢父亲,为他配制害人毒药,父亲不从,他便杀人灭口。   一夜之间,屠杀了我家中老小男女一百多人,就连我刚出生几个月的弟弟都给...给砍成了几段......奴婢当时被人打昏落入枯井,他们都不知道那井废弃已久,以为我死了,奴婢便侥幸逃过一劫。   当时奴婢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站在满院的尸体中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并没有觉得所有的亲人都离开我,就好像我在做梦,当我从家中走出去,再推门进来,才清醒过来,我的爹娘,兄弟姐妹,全都死了,发疯了一样冲出去,却撞在一个公子身上。   那公子带着一副玉面具,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见我哭得疯疯癫癫,便扶了我一把,问我‘小姑娘,你怎么了?’   奴婢当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公子的衣襟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带他到我家中,讲了事情的缘由,他当时许我一个承诺,十日之内,定抓住坏人,让我家人瞑目,见我无处可去,便将我带到了他的庄园中。   不到十日,就有衙门的人前来告诉我,我家灭门惨案已经抓到了凶手,定了死罪。   我最终没有去看他们行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便一直在公子的庄园中,替他打理花草。   在庄园中待了几年,各国就开始混战,可是公子的庄园因为位置偏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公子再没有回来。   直到三年前,公子回到庄园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愿不愿意离开,给我许配一户好人家,奴婢一心想报答公子,便说要伺候公子一辈子。   公子就带奴婢来到宫中,奴婢才知道,当年的面具公子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玉面公子,也是当今的圣上。   皇上让奴婢好生照顾娘娘,这之后的事情,娘娘就都知道了。”   夏悠扬听完非流的往事,轻叹一声,“非流,我问你,你愿意侍奉皇上,对我也这样用心,是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你继续留下,还是只想报恩?”   “娘娘,奴婢说真心话,不论当初帮助我的人是什么身份,奴婢都会这样做。”   “你愿意留在这宫中吗?”   “宫廷险恶,奴婢不想攀附权势,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勾心斗角,可是事已至此,奴婢...”   “我知道了,非流,我们回去吧。”   “是,娘娘。”   晚上,戎关搂着夏悠扬,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惊喜地叫起来:“悠悠,孩子动了,你感觉到没?”   夏悠扬白了他一眼,“一般要四个月之后才会有感觉,现在才多久,再说,我这个娘亲都没感觉,你怎么会有感觉呢。”   戎关嘿嘿傻笑两声,“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要当父亲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听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些拨浪鼓什么的,我前几天闲的无事,就做了两个,一个蓝的,一个红的,若是个男孩,便给他蓝色的,若是女孩,就给她红色的。”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生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对了,悠悠,你说咱们的孩子眼睛会是什么颜色的?蓝的,还是粉的?还是....有一种猫,眼睛是两色的,咱们的孩子该不会...”   “去你的,瞎想什么呢,无论是什么颜色,都不可能两只眼睛两种颜色,好啦好啦,别在这瞎想了,再等几个月,就见到他了。”   “恩恩,好,不如咱们先给孩子起名字吧,男孩的起一个,女孩的起一个。”   夏悠扬无奈的翻了个身,“既然你这个当爹的这么有兴趣,起名字的重大任务就交给你了。”   戎关早就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嘟嘟囔囔在旁边说着,没注意到夏悠扬早就睡着了,他想了半天,对夏悠扬说:“悠悠,男孩就叫朗天,女孩就叫颜夕,你说怎么样?”   夏悠扬朦胧中听到他问怎么样,随口答道:“嗯,挺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失明   很多年以后,当他们的儿子问起:“娘亲,我这名字怎么来的?”   夏悠扬看看在一旁逗弄女儿的开心得不得了的戎关,小声说:“儿子,娘告诉你了,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当时你爹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随口就应了一声,谁知道等你出生之后,我再想起这事,你爹告诉我他已经把你名写到族谱中啦。”   儿子特别鄙视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还好自己的爹比较靠谱,名字起的还不错呢,从爹手中抢过自己可爱的妹妹,在这一爹一娘纠结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夏悠扬纠结的是,从妹妹出生,除了吃奶,这臭小子恨不得一直把妹妹搂在怀里,总是令人怀疑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戎关纠结的是,啊啊啊啊啊,臭小子,又把我可爱的小肉球抢走了!   夏悠扬的肚子渐渐隆起,行动也不方便起来,御医每天都要去夏悠扬宫中问诊,因给她吃了大量的补药,身体状况不错,戎关每日都喜气洋洋的,连带着整个宫中都很轻松。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戎关早早就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夏悠扬醒来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会吗?”   戎关翻身轻轻环住她,声音有些低沉,“今日是我的生日,也是娘亲的忌日,以前在宫中,我总会去梅园祭拜她,可是今年,我放心不下你。”   “前几年我总是提醒你,会跟你一起去,今年却糊里糊涂的,都给忘了,最近脑子不清醒,我们让马车赶得慢些,也让娘见见她未出世的孙儿。”夏悠扬说着就扶着床沿费力的起身。   戎关扶住她将她按在床上,“今年你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就好了,等明年带着孩子去看她,你留在这里休息,我尽量快些赶回来。”   “那好吧,记得多带一些梅花点心,王福说过娘最爱吃那个。”   “好,我知道,我先走了,一会你自己好好吃饭。”   “呵呵,知道了,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去吧。”   夏悠扬吃过早饭,非流在一旁缝制着小衣服,一边摆弄着一边说:“娘娘,这布料是花锦绣新供进来的,质地柔软,小孩子穿一定很舒服。”   “非流绣的这是福寿纹?很精致啊,手艺真好。”   “嘿嘿,娘娘您过奖了,奴婢哪有那么厉害的绣工。”   “非流姑娘,门外有人找您。”小太监突然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   非流放下手中的衣服,对夏悠扬说:“娘娘,奴婢出去看看。”   非流推门出去,就见一个并不眼熟的丫鬟候在门口,丫鬟见了她福了福身,“飞流姑娘,奴婢是尚衣局的环儿,宋姑姑让奴婢来告诉您,尚衣局中有东西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不能派人送来吗?皇后娘娘这里怕是离不开人呢。”   “姑娘,若是可以,奴婢就将东西送过来了,只是姑姑嘱咐是极其重要的事物,所以才让奴婢通知您。”   “那好吧,我吩咐一下就过去。”   非流嘱咐了其他几个丫鬟太监,一路小跑着向尚衣局行去。   夏悠扬在屋中呆的无聊,忽然听见外面响起清脆的笛声,很是引人入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笛声迷惑,下意识的开门想出去看看,结果刚一出门,心里就觉察出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一个黑影迅速闪过,夏悠扬被撞到,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浑身的剧痛牵扯着夏悠扬的神经,她用尽力气蜷起身体,将浑圆的肚子护在怀中,只听见‘嘭’一声,好像头磕到了什么,伴着脑中的剧痛,夏悠扬就昏迷过去。   戎关接到消息,快马赶回来,就见一屋子的人都默默站在门口处,他一把拽过御医,“皇后伤势怎样?”   “回陛下,胎儿一切安好,只是皇后娘娘磕到了头,现在昏迷不醒,具体情况,只能等醒了再说。”   戎关挥退众人,只留下非流一人询问情况。   “陛下,奴婢当时被人叫到了尚衣局,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我亲自取来,结果我到了尚衣局,她们竟然说环儿叫错了人,应该让梅妃娘娘的奴婢去。   奴婢当时觉得很奇怪,宋姑姑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不应该让自己身边的人犯这种低等错误,奴婢觉得事有蹊跷,等奴婢赶回来时,就看到娘娘躺在地上,头上流了好多血。”   “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什么人都没看见,只是有个情况比较奇怪,当时屋子里还有别的丫鬟太监,却没有一个人陪娘娘出来,等奴婢冲进屋里,却看见他们都呆呆的,奴婢叫了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   那种表情,就好像,就像,嗯,被别人给吸了魂似的,他们都说突然听到一阵笛声,然后后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笛声?好了,你下去吧。”   戎关握住夏悠扬冰凉的手,痛苦的的闭上眼睛。   是谁,到底是谁,江湖上的笛声引魂术都带入了宫中。   戎关守着夏悠扬,守了几日,也不见她转醒,每日气急败坏的,就连大臣们都小心翼翼,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受到牵连。   御医更是兢兢战战,皇帝已经质问过无数次为何皇后还不醒,御医除了说要看皇后自己的意愿,不知道再能说出些什么。   两个月的时间,夏悠扬一直睡着,只有肚子在一天天变大,戎关由开始的极度愤怒伤心,慢慢平静下来,每天还像以前一样,与她说话,就好像她还能与自己笑着答话。   晚上,非流端过一碗参汤,戎关伸手要接过,非流却说:“陛下,让奴婢来吧,这两个月,您没有一晚是好好休息的,娘娘见了,要心疼的。”   非流用小汤匙给夏悠扬喂进一碗参汤,正准备熄灯休息,却听到一阵咳嗽声,不是戎关的声音,是夏悠扬的声音。   戎关惊喜的握住夏悠扬的手,“悠悠,悠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夏悠扬的咳声慢慢平息,嘴角扯起一个微笑,声音有些沙哑,“我这一觉睡得太久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好黑啊。”   非流刚端起琉璃灯罩,准备将蜡烛熄灭,看着满屋子通亮的灯光,一失手,灯罩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非流忙跪下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天色太黑,奴婢没看见,失手将灯打破了,望皇上娘娘责罚。”   戎关回头一看,非流已经满脸是泪,不是因为宫灯,而是因为夏悠扬,挥挥手说道:“下去吧,朕不怪你,不用点灯了,让娘娘再睡会。”然后对非流使了个眼色。   非流擦掉眼泪快速跑出去,按戎关的吩咐叫来了太医。   趁着夏悠扬睡着之际,太医诊过脉,微微摇头,“皇后娘娘的身体已经康复,只是眼睛,恐怕是当初撞到头受到压迫。”   “怎么治好?”   “这种情况,有可能不医自愈,也有可能不会再好了。”   “行了,下去吧。”   戎关再回到床边,却发现夏悠扬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一惊,“悠悠,你...”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看不见你,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么。”   戎关将夏悠扬揽在怀中,心疼的说:“对不起,悠悠,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一定找出害你的人,将他碎尸万段,世间能人异世很多,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夏悠扬缓缓闭上眼,睁与不睁,都没有意义,说话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是我大意了,竟然被笛声迷惑,好在我们的孩子没事。背后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现在找不到证据,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定能找到。”   正当戎关因为证据不足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当初在军营中被放出去的‘李东来’,无意中与他舅父尚书李年延提起“舅舅,您说那皇后娘娘怎的在宫里好端端的就瞎了呢?”   李年延冷笑一声,“哼,郑濂那老小子注意打得好,本想一尸两命,除了皇后,又除了即将出世的孩子,谁知道,竟然一个都没死,算那皇后命大,不过倒也奇怪,皇后竟然没有被魔笛引的神智全失,定力很强。”   “我听人家说有了孩子的女人都会比平常更为厉害,或许是她出于对自己孩子的保护呢,啊对了,舅舅,魔笛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这臭小子,还能知道些什么?魔笛是江湖上一个特殊的组织吗、,用笛声引人神智,轻则愣在原地,重则可能神智混乱导致自杀。”   “啊?这么厉害!那郑濂是怎么找到这么厉害的组织啊,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钱?钱可驱使不动他们,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郑濂与他们有什么联系,魔笛组织的人,臂骨上都有黑色的魔笛黑印,如果郑濂手下的心腹能落入我手中...呵,搬倒他,再颠覆了这个国家,指日可待。”   ‘李东来’与舅父谈完话,又骑着枣红马奔向了青楼,红菱听说尚书的侄子来了,亲自起身迎接,搂着‘李东来’的手臂,亲亲热热的进了雅间。   ‘李东来’附在红菱耳边,红菱脸上娇笑着不变,把他说的话一字字牢记,然后遣暗卫,迅速将消息送至宫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戎关将切成小块的苹果一块块喂到夏悠扬口中,听了暗卫的消息,一丝冷笑爬上眉梢,“郑濂,李年延,既然你们都想扳倒对方,就让我帮你们一把。”   几日之后,李年延门客向皇帝检举郑濂贪污受贿,郑濂门客向皇帝检举李年延征地屯兵,皇帝信任二位老臣,总是把事情压了又压。   双方的战争已经开始,没有收手的余地,愈演愈烈,最后李东来的人甚至说出,怀疑郑濂与江湖上的魔笛组织有关联,并抓住一个郑濂的心腹,要当场刮肉露出他的臂骨。   戎关颇为恼怒,向来江湖与朝堂互不干涉,现在却牵扯在一起,当即下令刮了那人的肉,只见臂骨上真的有魔笛黑印,郑濂事情败露,准备跑路时,已经晚了,风天放将郑家全部生擒,包括新晋的梅妃。   树藤摸瓜,在鸢木阁的参与下,将魔笛组织连根拔起,铲除了江湖上一个歪门邪道。   另外一边的李年延,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子‘李东来’检举,列出他的几十条罪行,曾经如紫藤萝一般繁盛的李氏家族,如抽掉了中间的枝干,再辉煌的过去,也在这一刻倾散。   随着春天的复苏,接连半月的初夏之雨下来,却让沿着河道而建的几个郡受了洪灾。   戎关在宫中安排好了一切,夏悠扬周围的警卫多了好几倍,才带着人奔赴灾区,亲自查看。   灾区的人见到皇帝亲自来看望他们,燃起重建家园的信心,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沮丧之气。   夏悠扬在宫中独自待了几日,就盼着戎关回来。   五日后,夏悠扬摸索着起身,刚准备叫非流敞敞窗子,却听见外间的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   “陛下两日前就回来了,怎么不见来看咱们娘娘?该不会...咱们主子失宠了吧?”   “你瞎说个什么劲,除了咱们主子,陛下哪里还看过别的女人一眼。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别人说啊,陛下在受涝灾的郡里,不小心被塌了的房子砸了一下,受了些伤,不想让咱们娘娘担心,所以等养几日,再来看娘娘。”   “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到陛下如此关爱,只可惜,眼睛看不见了,哎,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完美的事....”   他早就回来了。   他没来看我。   他受伤了!   夏悠扬坐在桌边,左思右想,心里像是塞进一团乱麻,再也等不了了,大声喊道:“非流,你过来。”   非流刚从外面采了梅花回来,被夏悠扬的叫声吓了一跳,忙进了屋问道:“娘娘,怎么了?”   “我问你,陛下是不是早就回来了?”   “没,没有啊,要是回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您呢。”   “别骗我了,刚才她们偷偷说话,我都听见了,他受伤了,对不对?”   “娘娘,陛下也是不想您担心....”话还没说完,就见夏悠扬跑了出去。   非流跟在后面大喊大叫,“娘娘,您别跑,眼睛看不见,可别摔倒了,娘娘,娘娘啊。”根本没注意到夏悠扬左躲右闪,错过来来往往的宫人,虽然挺着肚子,却步履生风。   御医刚刚拆下绷带,准备为戎关换药,就听见外面的丫鬟太监呼呼啦啦跪下说:“奴婢(才)见过皇后娘娘。”   戎关忙走到门口一把抓住向他跑来的夏悠扬,皱着眉头骂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乱跑什么?那些奴才都是傻子吗?”   夏悠扬不耐烦的挥挥手,“哎呀,他们哪里跑得过我,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说着捧着戎关弟弟胳膊看了看,才舒了一口气,“好在伤口不太深,为何要瞒着我,害的我担心死了。”   “伤口...不太深?悠悠,你...看见了?”   “啊?”夏悠扬被戎关问的愣了一愣,半晌之后,听见满屋的人高声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路跑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得见了。   结果两人还没喜悦多久,夏悠扬突然捂着肚子喊起疼来,御医一看,孩子要生了,忙叫人去收拾偏殿,准备生产。   戎关拽回跑出去的小太监,“还折腾什么,就在这里,朕在这看着,若是有什么闪失,小心脑袋!”   御医小心翼翼的劝着:“陛下,产房不洁,帝王见血...”   “够了,不洁?你夫人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你说她不洁?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快去!”   御医答了声“是”,赶紧回到自己岗位上。   夏悠扬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大喊,戎关在旁边焦躁不安,又帮不上什么忙,产婆跑过来对他说:“陛下,娘娘要见您。”   戎关手忙脚乱的坐在夏悠扬床头,急切地问道:“我我我,我要做什么?”   产婆擦了一把汗,“陛下,您陪娘娘说说话,鼓励她。”   戎关紧紧握住夏悠扬的手,“悠悠,我爱你,你加油啊,你那么厉害,生孩子肯定难不倒你的。”   夏悠扬咬牙切齿的说:“我厉害?我觉得...你更厉害。”   “是是是,我厉害,可是...可是我不会生啊。”   在一旁帮助夏悠扬的产婆差点笑出了声,听着夏悠扬一声嚎叫,忙敛住心神,“娘娘,再使把劲,孩子头出来了。”   夏悠扬又使劲喊了两声,然后看着戎关:“太...太过分了,为什么要女人生孩子,要是男人能生,我....我宁愿养着他,啊~~”   随着夏悠扬最后一声大喊,孩子终于生了出来,产婆将孩子擦洗干净,用明黄色小被子包好,喜上眉梢:“恭喜皇上,娘娘诞下一名皇子。”   戎关眨眨眼睛,喃喃地说:“皇子?悠悠,你听见吗?我们的儿子!”   夏悠扬伸手接过孩子,欢喜的看了又看,突然想起一件事,“孩子怎么到现在都没哭?”   大家一听,都不禁紧张起来,这孩子...早产了些许时日,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夏悠扬忙拍着孩子,“宝宝,宝宝,你哭一声给娘亲听听啊,别吓我。”手下的力道越发大起来。   孩子被她拍的疼了,突然睁开眼睛,蓝色水光在眼中流转,见夏悠扬急得都快哭了,孩子好似能听懂她说话似的,瘪着小嘴哇哇乱叫两声,然后又偏过头,呼呼大睡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愣在原地,这孩子....难道是早熟啊?   凤陌希笑着看幸福的一家三口,站在一旁,“看来,没我什么事了,便不待在这深宫大院内了,我想去再看看这纷繁的人世,或许,再等一段时间,就没有机会了。”   戎关遣退了众人,屋中只剩下夏悠扬,戎关他们三人。   戎关说:“凤鸣,我们相识这些年,有些事,不想瞒你,我想带悠悠和孩子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不当皇帝了?”   “当皇帝有什么意思,这深宫事物纷杂,没有自由,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你若是不急,能否先在悠悠外面那座宅子里等等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游玩。”   “你真的决定了吗?这可是时间最高的权力地位啊。”   “我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宫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想将一个完完整整的国家顺利交到瑜桑手上,悠悠这次被郑濂害了,我真的再也等不了了,离开的越早越好。”   “行,我先去府邸中安排一下,在那等着你们,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   戎关和夏悠扬送别了凤陌希,紧锣密鼓的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东庭皇帝凌肃戎关在孩子出生第二日,便昭告天下,凌肃朗天为东庭太子,借此大赦天下。   凌肃朗天满月之期,一场突如其来的热病,夺去了这个幼小的生命。   皇后丧子悲痛万分,一病不起,一个月后,也在痛苦中离开人世。   皇帝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皇后的第一次大祭,皇帝带着众人前去皇陵祭拜,在归来途中,因为伤痛过度,神情恍惚,坠马失足,从悬崖上跌落入千丈深的山间,尸骨无存。   半年内,东庭举行了三场国葬,太子,皇后,皇帝。   整个东庭陷入一片死寂,人民都在家中痛哭,恨叹苍天不公,好人总是活不长久。   瑜桑看着戎关的信,不禁苦笑不得,自己这个大哥,为了逃离皇宫,竟然做的如此惊天动地。   只是,他们从此遨游天地间,自己将永远守在这深深宫廷。   云逸国。   寂青觉坐在锦夜的坟头,轻轻拂过‘爱妻’二字。   锦夜,你为何如此决绝,我伤害了爱我的人,如今我爱的人又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人世踽踽独行。   是呵,你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背负着愧疚苟活于世。   罢了,一定是上天惩罚我,让我注定孤苦一生。   “将军,东庭消息,太子凌肃朗天,没能躲过那场热病。”   “什么?那皇后呢?”   “皇后一病不起。”   一月后。   “将军,东庭消息,皇后...殡天了。”   三月后。   “将军,东庭消息,皇上,薨了。”   寂青觉仰天大笑,笑出了泪,“哈哈哈,都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个,只剩我一个啊!”   三年后,东海之滨一艘豪华游船,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看那艘船,真漂亮啊。”   “啧啧啧,东海珊瑚,南海珍珠,太奢侈了。”   “是哪家贵族啊,这么有钱。”   “你们眼睛长着是做什么的,那船头的旗子,不就是夏凌氏嘛。”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这夏凌氏的老板啊,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这.....好厉害的女人啊!家财万贯,得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啊。”   “哎呦我说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江湖上传闻的玉面公子,知道吧?入赘夏凌氏啦。”   “什么?入赘?天啊,男人的自尊放到哪里去了!”   “迂腐,无关自尊,人家那是真爱!”   “喂喂喂,都别吵了,快看,他们过来了!”   夏日的微风轻轻爱抚着行人的脸颊,酥酥痒痒,令人流连。   微咸的海腥味钻入鼻腔,清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深深吸气。   当前二人执手登上船头,转身回首间,天地间只得见一双蓝眸映着粉眸,水光流转,熠熠生辉。   玉面公子身边站着的,是一袭殷红衣袍,总是那么明媚耀眼的妖艳男子,凤鸣公子凤陌希。   身后站着的二人,眼尖之人认出,正是鸢木阁神态清冷的阁主梓鸢,和鸢木阁的大护法兼阁主的好男人老公萧何。   再后面的人,只有云逸国将军府的人才能认得出,正是已经成为三个孩子母亲的连理和她那刚刚辞去官职,现乃无业游民一个的老公贺兰。   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贵公子,气宇轩昂,英俊不凡,说他书卷气吧,但眼中又藏着刀光剑影,说他爱武轻文吧,琴棋书画,样样手到擒来。   他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女子体态轻盈,相貌柔美,由内散发出的贵气,映的旁边的柳树也好像镀了层金辉。   这二人正是外出游玩的寂沐崇,和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不爱千里封地,只爱自由的云逸长公主君容音。   低沉的汽笛响彻海滨,船上的人向人群挥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一船的贵人到底在向谁告别,呆愣片刻,大家突然纷纷举起手使劲挥舞起来。   夏老板身边一个三岁孩童,莲藕般的小手中握着一只柔荑,像小大人似的吩咐道:“非流,牵着本公子的手,免得船开动荡,摔了你这比我娘亲还要笨的笨女人。”   岸上人群最后面有四个男人,谁也没有挥手,只是目送着船缓缓驶向大海另一面。   英气不凡的那一个嘴角带笑,毅然转身。   悠扬,去吧,去寻找你的幸福,就让他,抚平我曾经带给你的伤痛。   超凡脱俗的那一个,低声轻语:“这样,才是最好的吧。”转身的一刹那,风扬起长袍,露出靴边上的明黄。   另外一个袖口里面绣着五爪飞龙的温润男人,又在原地站了良久,才语气轻快地说:“风将军,我们也回去吧。”   身后那个被称为风将军的男人,冷峻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紧紧握住身边娇小女子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红菱,我们,回家。”   ——全文完——   --------------------   本书首发纵横女生网,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