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鸿孕当头 作者:悦薇   亲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屁扭扭,早睡早起咱来做运动。   “小姐这是……?”新来的丫环被赐名叫袭人,虽然跟红楼梦里那位没啥关系,长得也比那位磕碜。这会儿两只并不大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小,呆呆看着她家的小姐抱着一棵瘦小的树摇头摆腚做出各种诡异的姿势,实在给她这颗并不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新来的?”妙人将随风飘过来的叶子扫拢成一堆,示意袭人将旁边的篾筐递给她,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小姐昨个儿睡觉抻着了,舒展筋骨呢!”   袭人无语凝噎,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树跟小姐有不共戴天之仇。   “呼,舒服了。”燕鸿终于停止对树的摧残,双手叉腰扭了几扭,发现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脚也有劲儿了,心情十分美丽。   “小姐,今儿读哪本书?”妙人袅袅婷婷地走过去,一边将手里的绢帕递给燕鸿擦她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汗,一边轻声问道。   “三国志吧。”燕鸿歪头想了想,选了本比较有趣的,省得一会儿又听得睡着了。   袭人好奇地看着燕鸿走到一旁的树荫处,躺到了一把形似软榻的摇椅上面,而妙人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接着说曹操逃离华容道……”   袭人这才明白,所谓读书,就是丫头在一旁念着,小姐她好整以暇避着日头乘着凉风歪在椅子上听着。   真是,好享受啊。   “妙人姐姐,为什么咱院子要叫三虫苑啊?”袭人趁着燕鸿再度被曹操催眠成功之际,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自打分过来伺候小姐就困扰着她的问题。   “这是咱小姐的人生理想。”妙人瞟了这个新来的问题宝宝一眼,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也小,看起来呆呆的,咳,看来还得她罩着,免得被飞云阁的人欺负。   “啊?小姐的理想……是做虫子啊?”袭人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那毛茸茸软绵绵的小东西已经在上面爬似的,感觉有点儿恶心。   “这话让你一说怎么这么渗人呢?”妙人没好气地白了呆袭人一眼:“咱小姐的理想啊,就是过一种集‘睡虫、懒虫、米虫’为一体的悠闲生活,才不是你说的恶心巴拉的虫子呢。”   “哦。”被教训的袭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其实压根儿没听懂,不过看妙人做出一副‘朽木可雕也’的表情,她决定继续深入了解一下。   “妙人姐姐,小姐好像不怎么喜欢出门哦?”她都进府七八天了,愣是没见小姐出过自己的院门儿。   “呃,咱们小姐比较文静。”妙人说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而此时睡得正香的燕鸿翻了个身,嘴里还不住嘟嘟囔囔:“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妙人看着一脸怀疑的袭人,心里悲愤莫名:小姐,为毛我每次想给你建立点儿形象的时候,你总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打破它呢?!   燕鸿一直睡到近午时才醒,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几个丫头堆在一起交头接耳。她八卦之心顿起,蹑手蹑脚地隐藏到旁边的假山后,意欲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一听不得了了,燕府好事将近哪。   “镇国公府来提亲?”娃娃脸的可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惊道。   镇国公府?燕鸿皱皱眉头,敲了敲睡得有些木木的脑袋瓜才想起来,原来是她们夷陵州势力最大,名头最响的豪门世家啊,传说中打个喷嚏,整个夷陵都要抖三抖的超级大户。   “哇,镇国公东方府上啊,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咱夷陵州的知府算是顶级的豪门大户了吧?也得让这镇国公府七分,人家可是开国元勋,实打实的用战功换来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更别说镇国公家的大公子现在还是一方守将镇守着边关要塞呢,光是那府上养着的三千精兵,就足以傲视咱夷陵了!”瓜子脸儿、身材高挑的伊人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自从三年前镇国公家的大公子东方玉被封为震远将军,披着皇帝亲赐的战袍从家乡出发镇守边关,混在送行人群中的她惊鸿一瞥,即刻便对长身玉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了。咳,虽说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但也有相思的权利么!   “伊人姐你懂得好多哦!”众丫头纷纷拜服,伊人更加洋洋自得。   “对了,他们求的是哪位小姐啊?”也难怪袭人这么问,毕竟府上待嫁之龄的小姐可有三位。   “不管是哪位,肯定不会是我。”燕鸿暗自腹诽。   “听官媒说求的是嫡出的小姐,并未特别指定名讳。”带来第一手消息的佳人撩了撩不太听话的刘海,只看她脸上经年不变的淡定表情,任谁也想不到她才是众丫头中的八卦之王。   “哎呀,咱们府上嫡出的小姐可不止一位……”可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伊人气急打断:“你胡说什么呢?飞云阁那位算什么,一个二房所出的,还想排到咱们小姐前面去,想得倒美。”   “伊人你小声点儿。”妙人赶紧捂住伊人的嘴,谨慎地四下瞧了瞧,这才放开:“这话可不能让其他院里的人听见,不然咱们受罚事小,连累了小姐可就是罪过了。”小姐如今的状况已经够让人忧心的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伊人撅了撅嘴,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心里却是极度气愤,但凡在小姐屋里伺候的,没有一个不念着她的好儿的,小姐待人亲厚,从不打骂下人,有好的东西也一贯与她们分享,就是那新进的小丫头婆子们,说起小姐来也都要念一声阿弥佗佛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小姐不会管束下人,丫头们在院子里爱怎么三姑六婆小姐都不管,但凡有人出了院门儿敢胡乱嚼舌根子胡乱滋事,被她知道了,那也是断断不会放过的。虽然不会受皮肉之苦,但是月钱罚得狠了,那可比挨上几板子更叫人肉痛,情节严重的,从此不让在三虫院伺候,这么好的差事,可就没处找了。   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想当年夫人在世时,对二房就多有容忍,小姐也是个不爱争的性子,任凭好的东西全让二房母女抢了去,不过好歹小姐也有个嫡女的身份,二房也还顾忌些许。自打小姐十岁那年夫人因病去世,二房就处心积虑想要扶正,老爷那糊涂的,居然还让她如愿了。这下可好,原本庶出的现下也成了嫡出,明夺暗抢的更是不在话下了。小姐还偏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惯得二房如今越来越嚣张,小姐现在被欺压得连商户出身的三房都不如。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悟到这个道理啊,急死她了。   燕鸿在假山后看着自家丫头为自己打抱不平,一时若有所思。   出身书香世家的娘亲生性清冷淡泊,唯喜琴棋书画,不爱内院争斗,在世的时候就不怎么讨父亲喜欢,她虽为嫡长女,却继承了娘亲那不讨好的性子,所以并不受宠。娘亲去世之后,父亲对她更为冷淡,尤其在父亲将二娘升为正房之后,几乎对她不闻不问,二娘所出的一子一女和三娘所出的女儿占据了父亲的全部心思,她这个曾经的嫡长女算是成了摆设。好在她对父爱并不憧憬,对于二娘那并不真诚的母爱更是避之不及,每日除了去上房请安也就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乐得轻松自在做个米虫。   想必娘亲在天之灵,也唯愿她过得好,所谓嫡庶之争,便由它去吧。   “老爷虽为进士,但相比而言门第仍是差了些,堂堂镇国公府,为什么要来咱们府上提亲啊?”可人搔搔头,说了句大实话。   “听说镇国公夫人去天弘寺为公子爷求姻缘,天弘寺的弘一大师亲自给解的签,说是‘东风不自扰,春眠不觉晓,月初晴方好,燕子人家绕’,你想想啊,城东姓燕的可不就咱一家么?而且两位小姐恰好都是春天生的……”   经伊人这么一分析,燕鸿觉得十有八九这亲事儿会成。这弘一法师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神棍,据说当今天子对他对十分尊敬,地位可比国师。他轻易不替人看相解签,但一旦得到他指点,所求之事,几乎没有不成的。正因为他的存在,现在天弘寺俨然有了护国寺的派头了,香火之鼎盛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和尚能当到这个份儿上,不容易啊。燕鸿搓着下巴感叹。   看来二娘这阵子不会来找她麻烦了,这么好的亲事落到她女儿头上,她老人家不忙着到处得瑟,怎会有空来自己这儿调剂身心?   唔,上次故意当着父亲的面叫了她一声“二娘”,把她得罪狠了,这才如愿被父亲禁足,耳根子很是清净了些。禁期还有一半未过呢,她就不去凑喜事儿的热闹了,嘿嘿。   彼时,燕府上房正厅。   “云儿,来来,让娘亲好好看看。唉,咱们家的小宝贝儿出落得真是亭亭玉立娴静大方,这眼看着就要当世子夫人了,娘亲还真舍不得。”燕夫人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娘~~亲,女儿不嫁,女儿要一直陪在爹娘身边孝顺您二老。”燕云羞得脸上一片晕红,窝进燕夫人怀中撒娇道。   “胡说,这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这么好的姻缘可不许你往外推。”燕老爷一脸笑意地轻斥道。   燕府老爷燕慎是庆元年间的进士,年轻时曾是名动夷陵的俊彦才子,如今虽然年逾不惑,却另有一番成熟儒雅的文士风范,至今仍有不少人家想要把女儿送与燕慎为妾。   此次镇国公府前来提亲,求燕府嫡女,燕老爷燕夫人压根儿都没想起来燕府最名正言顺的嫡女燕鸿,直接默认求的是二女儿燕云。   “爹~~”燕云拖长了声调娇嗔,引得燕慎怜心大起,捻须大笑起来。   “老爷,你就别逗云儿了,你没看咱女儿是害羞了么?”闺名枫娘的燕夫人很是了解女儿家的心思,笑眯眯地为女儿解围。   燕云偷偷抬眼轻瞅案上朱漆托盘里的灰色禽鸟,心中满是欢喜。灰雁呢!纳采时以雁为凭乃是古礼,寻常人家多以木雕雁代替,显赫人家顶多也是用玉雁,像镇国公府能擒得生雁前来求亲,即代表其非等闲之辈,亦彰显了诚意。   镇国公家的世子夫人呢,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嫁得如此风光的人家。   生米   “喜儿给爹、娘、二姐姐道喜了。”燕家三房庶出的女儿闺名喜儿,排行第三,故又被称三娘。此刻她正对着案几两侧的燕老爷和燕夫人盈盈福身道贺,燕夫人得了佳婿高兴至极,并未像平时那样为难与她,笑道:“三娘免礼。”   “咱们燕府的女儿中,二姐姐最是出众,如今得此姻缘,乃是命中注定的呢,爹娘真应该好生庆贺才是。”喜儿平时为人最会察颜观色,如今见两老乐得见缝不见眼,哪会不捡好话说。   “三娘所说甚是,甚是。”燕老爷颔首笑道:“来呀,吩咐下去,阖府上下,按例看赏。”   “谢老爷夫人,谢二小姐。”下人们脸上的喜庆感激映在燕云眼中,让她心底更是得意非常。   “爹、娘、姐姐,世子爷现如今还在边关呢,那姐姐的婚期……”喜儿有些迟疑地问道。   “说得也是啊,这世子爷还在边关打仗,也没听说他要回来成亲啊……”经喜儿这么一提醒,众人才从狂喜中恢复过来,这问题是得弄清楚,镇国公可有两位公子,这拖延婚期事小,世子名号可事关重大。   “都怪你,一听镇国公府的名号,就慌不忙地点头,害我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忘记问。”身为燕府一家之主,他是坚决不会承认错误滴。   “我……我也是太高兴了嘛……反正三天后问名,到时候老爷再问也不迟嘛。”燕夫人委屈地嗔道。燕老爷一听也是,这才又高兴起来。左右也差不到哪儿去,二公子乃东宫太子侍读,论起前途来,也不比大公子差。这些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到世子名号,没看到太子可是将来的皇帝,那太子的侍读,将来还不是朝中的肱股大臣?!   咳,老爷他省得跟这些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而燕云的心情也随着众人的讨论一起一伏,待听到三天后行问名之礼再弄清楚也不迟后,才放下心来。   三天后,燕府。   镇国公府遣媒人前来询问女方的生辰八字,燕老爷趁机问了欲结亲的是哪位公子。这一问不得了,燕老爷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勉强托词身体不适将媒人应付走,燕老爷这才敢将脾气发出来,一掌拍在案几上,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提亲的是三公子?”燕夫人听闻此噩耗,当下身形一顿,跌坐在椅上。   “娘亲,镇国公不是只有两位公子吗?怎么这会儿又有个三公子?”燕云自打听爹爹分析了镇国公府二位公子的似锦前程之后,对这门亲事的向往之情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大公子也好二公子也好,她嫁过去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岂会排斥?   可如今又生变故,这,这三公子是何方神圣?   “哎呀你不知道,这件事儿整个夷陵州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毕竟涉及公府私隐,外人不足道也。”燕老爷的潜台词是,公府势力摆在这儿,哪个不怕死的敢乱嚼舌头?!   只是这如今,涉及到自家女儿的一生,他便娓娓道来:“公爷夫人生了世子之后,隔了五年才又有了喜讯,生下一对双生儿子。只是这双生子中,早出来的二公子还比较正常,晚一刻钟生出来的三公子竟异于常婴,初生婴儿皆会啼哭,他偏生不哭不闹,直到三岁,仍不曾开口说话,平日里反应也是缓慢迟顿,不爱理会人。据说当年皇上还亲赐数位御医前来为三公子诊治,却束手无策。”   “这三公子虽说天生低智,却是福泽深厚,待他长到五岁时,竟得到偶然云游至夷陵的弘一大师青睐,也不知道大师如何说通了国公爷,公爷竟将幼子全权托付与弘一大师,因三公子一直深居于佛堂,公府对于这位三公子也是讳莫如深,是以世人皆以为公府只有两位公子。”燕老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今三公子回府,公府又得了弘一大师指点,公爷夫人坚信燕家女能让三公子病情好转,这才不顾门第之见,特意上咱家来提亲……传闻公爷夫人对这个幼子既愧疚又疼爱,想来对咱们女儿誓在必得,唉……”   燕云马上反应过来,尖叫道:“爹,女儿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傻子!”   “说的对,老爷,镇国公家世再显赫,咱们云儿也不能嫁给一个……一个低能……”后面的话在燕老爷严厉的注视下吞了下去。   “这话咱们三人听了就算了,切不可外传,否则会引来涛天巨祸!公府是咱们得罪得起的吗?切记不可再胡言乱语。”燕老爷低声呵斥道。   “爹,难道您就忍心女儿嫁给那样一个人吗?女儿这一生,岂不尽毁?”燕云低声痛哭,泪如雨下,看得燕老爷又是心疼又是不忍。   “乖女儿,你别急,爹正派人打听消息呢,也许,也许那三公子的病已经治好了呢?!”燕老爷这话说得也没有把握。   “老爷,先不说这三公子治好没治好,他一来继承不了爵位,二来也无甚功名在身,咱女儿嫁过去,可是什么也落不到啊。”燕夫人到这会儿了算盘仍是打得噼啪响。   “这……”   “爹,如果您执意让女儿嫁,女儿,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燕云撂下狠话就奔着身子往一旁的案角上撞。   “哎呀宝贝儿你这是干吗,你这不是要了娘的命吗?”燕夫人一把抱住女儿的身子,母女俩抱头痛哭。   “哎呀你们这是作什么?我也不想让女儿嫁过去,可是这亲都议了,如今若要反悔,这公府那边儿,可如何交待啊!”燕老爷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章程,急得一头汗。   退亲是肯定不行的,国公府可不是随便就能说不的地方。何况事先还收了人家的灰雁。   “都怪你,事先也不问清楚是哪个公子求亲,糊里糊涂就把女儿搭了进去……我苦命的女儿啊……”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大了。”   夫妇二人正吵着,哭得差不多的燕云灵光一闪:“爹,娘,公府求的是燕府嫡女,这嫡女可不止我一个啊……”   “你是说……鸿儿?”   第二天,公府再度派人来问名,燕老爷很是爽快地就将生辰八字交了上去。   待得七日后,公府前来行“纳吉”之礼,男女双方八字相合,是为吉兆。待得纳徽之日,公府备了丰厚的礼物前来下聘,燕鸿还径自窝在她那小院子里逍遥自在,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嫁为人妇。   燕府紧罗密鼓地准备办喜事,燕夫人收聘礼收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下可好,送出去一个看不顺眼的拖油瓶,得回来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啊,这亲事,真是一本万利。   只有三虫院御用包打听伊人姑娘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但那已是“请期”之后了,名份已定,迎亲的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的六月十八,燕鸿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这,这一个月后您就得嫁了。”妙人自打得知这个消息,嘴上的火气泡就此起彼伏,一是被老爷和夫人的不公给气的,二是被自家小姐的不争不抗给郁闷的。   “今天这酸梅汤不错,谁做的?”燕鸿眯缝着眼细品了一口,又眯缝着品了第二口,接下来还准备喝第三口。   “小姐!!!”护主心切的妙人跳脚了。   “妙人,你别急,小姐也许自有主张。”相比之下,伊人就显得很是淡定。   只是燕鸿下一句话让她也淡定不下去了。   只听她家大小姐不慌不忙慢条丝理地来了一句:“现在你们帮我绣嫁衣应该还来得及吧?”   妙人吐血三尺,伊人风中独立,小姐她自顾自地品着酸梅汤,顺便感叹着:“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   妙人、伊人、可人、佳人四人哀怨地赶制着嫁衣,袭人一头雾水地绣着盖头,燕鸿在软榻上笑眯眯地欣赏着三虫院属五朵金花的手艺。   “小姐,您真的愿意嫁给,嫁给那样一个人么?”妙人气哼哼地戳着嫁衣上快成形的鸳鸯,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   “小妙妙,就算今日我不嫁,你觉得我能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燕鸿凑过头去看袭人绣好的百合,适时夸赞一句:“手艺不错。”夸得袭人戳得更带劲儿了。   “这……女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早嫁晚嫁都得嫁,何不顺了爹的意思,免去燕府的灾难。”燕鸿说得云淡风轻。好歹燕府也养了她十六年,与其等着二娘日后算计她,还不如就依了她这回,好歹嫁过去的人家背景雄厚,估计二娘日后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至于所嫁非良人,她倒并不太在意。见惯了这个时代男人的薄幸,对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愿望,她早已学会不去奢求。   所以,嫁谁都一样。   何况,这传说中的痴人三公子,也未必如世人所认为得那般差。   痴人有痴人的过人之处。   “可是,可是老爷夫人这般算计您,您就甘心么?”可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个嘛,指不定他们日后还后悔呢。再说,你觉得你家小姐我这般的样貌才情,嫁过去会受委屈吗?”燕鸿为了安丫头们的心,干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小姐,人家说正经的。”可人也跳脚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你们想想,我嫁过去,就是公府的三少奶奶,公府总不至于亏待我吧?嫁过去后,日后再也不必与二娘针锋相对,能少受多少气呀。而且,三公子生性……呃那个单纯,必能与我‘相敬如宾’,我听说公爷和夫人很是心疼这位三公子,料想也不会待我太差,三公子又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我嫁过去正好继续当米虫,何乐而不为?”燕鸿越说越觉得这亲事不错,很划算。   “小姐说得也有道理。”熟知自家小姐是什么德行的伊人深以为然。   “可是,可是那人毕竟是个……”傻子啊。她如花似玉的小姐嫁过去,怎么着都委屈了。   “我爹倒是一表人材,可算良人?”燕鸿淡淡地反问道。   可人沉默了。小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于老爷的错待,夫人的早逝,也未必不怨吧。   “小姐,既已如此,婢子们只有一个要求。”一直不曾发言的佳人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要求?”燕鸿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最为不苟言笑的丫头。   “请带婢子几人陪嫁。”佳人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小姐平日里习惯了她们伺候,哪里离得开她们几个?   袭人悲愤不已,为啥独独忽略她?慌忙举起手来:“小姐小姐,还有我还有我。”   燕鸿深深看了几个丫头一眼,嫣然一笑:“那是自然。”   熟饭   燕老爷再不喜欢这个大女儿,毕竟对她有愧在先,所以对于燕鸿要求五朵金花陪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六月十八,迎亲之日。   四更天刚过,燕府大门訇然开朗,小厮婆子们一拥而出,洒扫的洒扫,挂彩的挂彩,各处都燃起了大支的牛油烛,把大堂和前厅照得透亮如昼。一长卷红毡子一直从大门口铺到内院,各处的红绫红绸高高挂起,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有早起的邻人或路人啧啧称奇:“这燕府嫁女,好大的气派!”   被那知情者一口啐回去:“老兄你这就是孤陋寡闻了!燕家大小姐嫁的可是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这能不风光么?”   一同听去的人咂舌不已,看得是又羡又赞。   府内自是一派忙碌,不必细表,单说喜房中待嫁的新嫁娘----燕府嫡长女燕鸿大小姐,此时正鬼头鬼脑地胡吃海塞。其实也不能怪她,一大早她还在做梦,就被叫起来又是换衣又是上妆的,净面渥发,剔眉修甲地折腾到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好不容易等喜婆们折腾完了,她冲着妙人一使眼色,妙人会意地将喜婆们支了出去,另让袭人在门口放哨,佳人则拿出早就藏好的糕饼点心解救自家主子。   “佳人,还是你们知道我的心意。”燕鸿一边抓紧时间吃,一边还不忘给予丫头们及时的鼓励。   “小姐你抓紧时间多吃点儿吧,一会儿恐怕直到晚上都不能吃东西了。”伊人麻利地检查着还有没收拾好的地方,不时插一句嘴。   唉,嫁人是个体力活儿啊。燕鸿边吃边想,还好丫头们心疼她,愿意帮她偷渡粮食,不然她还没嫁过去,恐怕先饿晕过去了。   水是不敢喝了,怕路上内急,那可就糗大了。   天大亮的时候,丫头们收拾干净燕鸿吃下的糕屑饼渣,刚补好妆,就听到外面嘹亮的一声儿:“吉时到,新娘出阁。”   出得院门,燕夫人假意哭了几声,燕鸿早有准备,拿出挤了洋葱汁的帕子在眼角擦了几下,顿时泪如泉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燕夫人感情有多深厚呢。看得不知情的袭人目瞪口呆。   呼,总算是出了这个家门了,自娘亲去世,燕鸿对这里已没有丝毫留恋。无挂念之人,何处不为家?   “一拜天地!”   喔喔喔,别误会,这并非鸡鸣,而是新娘子的心理活动。从盖头下窥得这拜堂之人进退有据,没有传说中那么傻嘛。   这么说她赚到了?不知道二娘得知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二拜高堂!”   刚刚递过红绸的大手,手指干净而修长,看来卫生习惯良好。   “夫妻对拜!”   嗯嗯嗯,行动力也不弱嘛,至少她想像中头与头的激烈碰撞并未发生。   “礼成,送入洞房!”   牵着一头红缎,跟着那人的脚步,燕鸿娴静地离堂。   “小姐。”妙人扶着燕鸿,趁机在她耳旁快速低语了一句:“姑爷很俊。”   短短四句,引得燕鸿眉弯唇翘。能不乐吗?没想到能嫁个帅哥,赚大发了。   新郎官儿在前稳稳走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喜娘丫环们都退下了,这里的喜房静悄悄。   燕鸿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端坐了一刻钟左右,发现四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小范围地动了动脚,没声儿;试着抬了抬手,仍是没声儿;好吧,那她就大胆地上了!   撩起盖头的一角,大眼灵活地勘察了下四周,很好,没有人。   呲溜一下窜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牛饮而尽。差点儿没被渴死,从早上吃了那些干巴巴的糕饼后直到现在,她滴水未尽,渴得她恨不能咬破口腔内壁喝点儿血水。   这会儿她总算是体会到了干涸几个月的农田一朝得到灌溉的感觉了,幸福得不得了。   按理说她嫁的这个相公应该不存在应酬问题,怎么这会儿还不在新房?   燕鸿一手撩着盖头一角,一手搓着下巴思来忖去,脚下也不忘踱着八爷步绕着新房走圈圈。咳,正襟危坐了一整天,也该放松放松了,都快腰酸背痛腿抽筋儿了她!   转了一圈没啥心得,只好转身继续面向大床,等待良人归来。   呵,一回头吓了她一大跳,喜床西侧的绣屏一角,突然冒出来个大红屁股。   “你,你是人是鬼?”燕鸿轻喝道。之所以不敢大声,是怕引来一些相关人士和不相关人士,到时候鬼没赶跑,她可能还会声名扫地。   大红屁股一动不动。   难道她看花眼了?揉揉眼睛,还在嘛。   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转到大红绣屏的另一侧,深吸一口气,再定了定神,这才敢探头望过去。   外着红锦袍内着红里衫,头带双花红帽胸缠大红绸花,经鉴定,此人应该是她的新科相公----东方萌是也!   他撅着个腚一动不动地蹲在这里干吗呢?   燕鸿实在有些无聊,所以她也凑过去蹲了下来,想看看他究竟盯什么盯得如此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可是地上什么也没有。   “嗨!”燕鸿冲着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反应。   “东方萌,东方萌,东方,萌萌,小萌子,阿萌……”换了十多种称呼,少爷他依旧不动如山。燕鸿简直要五体投地了,这是多么坚强的自控能力啊!太了不起了!   难怪她刚才这么大动静儿都没察觉到屋中有人。   蹲累了,未来合作伙伴又不搭理她,燕鸿只好起身去拖了个垫子过来,然后坐在垫子上等着少爷他的下一步动作。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她都快睡着了,东方萌还是一动不动地继续扮演沉思者。燕鸿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人只是一座高仿真度的蜡像了。   就在此时,东方萌终于有了下一个动作。他缓缓起身,看也不看燕鸿一眼,施施然地走到大床前,直勾勾地,面向大床,一动不动。   燕鸿跟他屁股后边儿猜了半天他这是何用意,最后不得不单方面宣告失败。   咳,夜已深,也没什么人,既然他无意做什么运动,她也该洗洗睡了。   看样子他也不打算掀盖头了,燕鸿只好代他掀了自己的盖头,盆中还有些凉水,洗了把脸,回头看,他还在那儿屹然挺立。   叹了口气,看来那会儿拜堂纯粹是他超水平发挥。   拿着湿帕子过去帮他擦了擦脸,唉,没事儿长这么高做什么,害她还得踮着脚,嗯,皮肤又白又嫩,又没坑坑又没痘痘,鸡肚之。浓眉星眼,可恨,眼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保守估计能横放三根火柴,此刻他的头颅微微一偏,怔怔望着她,眼睛里满是懵懂的光芒,似是不懂她在做什么,却是不敢动弹。   擦完脸,又给他擦了手,然后将帕子放回盆中,回来帮他脱下帽子,解下绸花,脱掉外袍,将衣服叠好放在床边的小凳上。再回首,他却是坐在了床上。   燕鸿讶异于他的合作,浅笑着上前帮他脱了鞋和袜子,他的脚瘦长瘦长的,倒没什么异味。基本上燕鸿也不指望他能自理了,反正今天晚上她就是个劳碌命,干脆好人做到底,帮少爷他又洗了脚,等她将水盆端到一旁,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了。   倒是好伺候。燕鸿伸伸腰,解开繁琐的嫁衣,只着红色内衫,挨着他躺下睡了。   今天实在累坏了,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老爷,这媳妇儿瞧着不错,对咱萌儿也能耐着性子伺候。”新房窗外传来切切私语,正是不放心儿子和儿媳的镇国公夫人。   “弘一大师亲自指点的媳妇儿哪里会有错?这下你放心了吧?我还真怕你连洞房都要小二代劳。”镇国公得意地翘了翘左右两撇胡子,对自己夫人的担心颇不以为然。   “去,尽瞎说。虽然现在看着离圆房还有一段距离,但好歹也睡在了一张床上,早晚萌儿也能……”国公夫人熄了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鸿是被冻醒的。   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头顶是大红的绣帐,唔,自己嫁人了。歪头一看,青色的地砖,红色的绣鞋……啊勒,她明明应该睡在床上,怎么会在地上?   一咕噜爬起来,燕鸿鼻子差点气歪。好吧,她也没指望新郎官有多体贴入微,起码日后也是朝夕相处的长期合作伙伴,好歹床要分一半给她睡吧?   这位长相清俊的大爷倒好,大喇喇地睡成个大字型,楞是让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臭小子,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了。燕鸿阴恻恻地笑了笑,张牙舞爪地向床上的‘睡美人’扑将过去……   呼,这家伙瘦归瘦,体重倒是不轻。好不容易把大爷他移到床里边儿去了,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儿也足够她睡了。   才躺下去,里面伸来一只碌山之爪,好死不死地搭在她屁屁上。这小子倒是会挑地方下手!   扔开!   没等她睡着,又一声不吭地搭过来了。   再扔!再搭!   还扔!还搭!   ……算了,反正这便宜他不占日后也没别的男人能占,搭便搭了吧,睡觉要紧,眼看都要天亮,抓紧眯会儿吧,哈~嗯……   木头   “呵!”燕鸿一睁眼就发现视线正上方粘着两颗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纵然她自诩为燕大胆,被这么直勾勾地目光给活生生的看醒,那也绝非一件很愉快的事,虽然这张白玉似的脸似乎有那么一点赏心悦目。   咳,好吧,是很大一点。   她未来的合作伙伴现任新科丈夫此时正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汉白玉雕刻一般的脸上缀着十分容易解读的表情,一分懵懂,二分稚气,余下七分呆愣。   许是因为不解世事,使得这张十足木讷的脸看上去竟是非常可爱。所以燕鸿潜伏许久的作恶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看她的“黯然销魂爪”!   “叽咕。”变形的面部肌肉挤压口腔内壁,发出怪响,原本木讷的呆瓜脸被动向某种好吃懒做的动物靠拢,偏偏这位被欺负的老兄仍是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让某个恶趣味附体的女人更加得寸进尺。   “嘿嘿,来来来,猪鼻子……噗哈哈……眯眯眼……香肠嘴……再来个招财猫……”   欺负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果然很爽。   直到将东方萌白净的面皮上蹂躏出几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一些,她这才笑眯眯地住手。   “我叫燕鸿,叫我小鸿或者阿鸿都行,我叫你萌萌怎么样?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燕鸿自顾自地作了决定,然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满足至极的哈欠。   东方萌一直僵直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将头稍稍右偏,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燕鸿不以为忤地撩起绣帐往外看了看,窗纸透出大片白光,看来已经天亮了。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儿,作为新妇,理应早起给高堂请安才是,可惜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这一觉睡得至沉,佳人她们竟也没来叫她。   唉,新婚第一日,就要给公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歪头看了看还在全神贯注研究她的小呆子,燕鸿呲了呲牙,得起床了。   早上佳人她们估计进来过,她要换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将自己穿戴整齐,发现大少爷还是没有自己动手穿衣的意愿,她只好翻箱倒柜地找了套紫色的衣服,拿过来要帮他穿。   没想到东方萌竟然不肯合作,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衣服,倔强地将身体绷得直直的。她伸手想要拉他,他竟然将手和脚都缩到了一起,身体躬成一团,脸也微微向后缩,视线下垂了三分之一。   燕鸿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意图对良家少女不轨的花花大少,黑线。   “萌萌,你看哈,天亮了,我们要起床对不对?乖,听话哈,穿好衣服咱们去给爹娘请安。”温情攻势,哄小呆第一招。   小呆不为所动。   难道他不喜欢这件衣服?燕鸿顿时大悟,赶紧又去找了件天青色的袍子拿到他面前晃了晃,结果少爷他仍是不为所动。   接二连三地换了七八件颜色不同款式不同的衣服,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可怎么办?像他这种情况又不能用强,何况她也下不去手。   她只好徐徐图之。   倒了杯水过来,轻声问他:“萌萌,你要不要喝水?”怕他一时领会不过来,又接着问了好几声。   他没动,眼皮却稍稍往上抬了抬。   她将杯子送到他面前,不敢冒然靠近他的唇,等待他的反应。   他愣愣地盯着杯子,既不靠近也不后退。燕鸿见状又往前送了一些,他果然动了,却是又往后缩了缩。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水杯收回来,慢慢举到唇边,眼睛盯着他,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见他看得入神,又把水杯慢慢递到他唇边。   他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上唇有着浅浅细细的绒毛,唇线不明显,整个唇形却很漂亮,两片唇抿起来时,是很美丽的弧度。   他终于轻启双唇,贴近了杯子。她微笑着靠近他一些,温柔地将杯子微微倒倾,好让他顺利地喝到水。   喝水的时候,他的目光很专注地盯着她的手。她现在发现,他对直视别人的眼睛有着本能的抗拒。   喝完一杯水,他并没有看向她,却定定地将目光投向她身侧。她转身望去,是昨天拜堂时的大红锦袍。   他是想穿这身儿么?   燕鸿将衣服拿过来,这次他没有反抗,乖乖地由她穿好。   燕鸿有些诧异于自己与他的互动,按理他们并不熟悉,甚至于昨日拜堂之前还是陌生人,以他的情况要接受她似乎并不容易,他却好像并不反感她,甚至还比较温驯。   或许他所谓的“痴呆”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重。   穿戴好昨天的一套行头,燕鸿打开房门,早晨特有的清新空气瞬间沁入心脾,她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伊人冒了出来:“小姐,不,三少奶奶,温水准备好了。”   燕鸿点点头,冲伊人灿烂一笑:“端进来吧。”   伊人进门好奇地看了东方萌一眼,心里有点怪怪的,这姑爷看来真的有些呆,伫那儿跟柱子似的,一动也不动。   燕鸿似乎能感觉得到东方萌对于陌生人进入他的“领地”产生的抵触情绪,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她为什么能肯定他有些不悦,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伊人,把水放下吧,我自己来。你去禀告公爷和夫人一声,说我和三少爷马上过去请安。”   “是,小姐,不,三少奶奶。”看来伊人对她的新身份还是有些不适应。   燕鸿走过去,试探地拉东方萌的手,发现他并没有反抗,心里松了口气,将他拉到红木洗脸架旁,轻柔地为他洗了脸擦了手,又比手划脚折腾半天让他漱了口,那青盐和着水,他老兄吞下去好几口……   总算是收拾齐整了,见公婆去。   丑媳妇总要拜见公婆,何况燕鸿并不丑。   光是她能够请动东方萌的大驾,双双前来请安这一点,就注定了这将是一场极为成功的拜见。   镇国公东方威夫妇在看到伴于长身玉立的儿子身旁的娇小身影时,嘴角绽放的笑花几乎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媳妇拜见公公,拜见婆婆。”燕鸿就着伊人铺下的跪垫,准备给二老行新妇跪礼,不料东方萌却不肯放开二人拉在一块儿的手,燕鸿无奈,只好顺势拉着他一块儿给二老跪下了,好在这次他比较合作。   “媳妇敬上福寿茶,愿公公婆婆福泽深厚,寿禄绵长,永葆健康,青春长驻。”燕鸿左手奉盏,右手上还粘着东方萌形影不离的一只爪子,只好就势“买一赠一”地抵住盏侧,非常有技术含量地将茶敬了上去。   镇国公夫妇见状更是大感欣慰,这新媳妇儿生得好相貌,仪态、教养也让人挑不出错儿来,更可贵的是口齿伶俐,吉祥话儿说得中听,对萌儿也温柔体贴,这媳妇儿娶得好!娶得好哇!   “好!好!好1镇国公喜得当下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国公夫人更是亲手扶起燕鸿:“是叫鸿儿吧?快快起来。”   “婆婆受累了,婆婆您坐。”   看着二人拉在一起不肯松开的手,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坐下来拉拉杂杂说了些话,二老对新媳妇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东方萌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扮演真人蜡像,直到国公夫妇舍不得儿子太过劳累,这才又由燕鸿牵着他回房。   出上厅时,正好碰着东方齐前来给二老请安,燕鸿见着这张与东方萌毫无二致却显得聪慧精明很多的脸,一时有些怔忡。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躬身一福:“妾身见过二伯。”与小呆子一模一样,该是二公子东方齐没错了。看来拜堂也是由他代劳的……   东方萌对这个镜子一般的哥哥并不感冒,理都不理,径自盯着燕鸿长长的流苏耳坠出神。   “弟妹有礼了,一家人不必客气。”东方齐看着弟弟与新妇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浅笑。   这个弟妹,聪颖而知进退,不错。只希望不是表面功夫。   “萌弟看起来心情很好。”东方齐微笑说道。   燕鸿心底狂汗,不知道这位慧眼独炬的二伯是从哪里看出来小呆子心情很好的……   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她只好说:“相公今天很乖……”   怎么听怎么像夸儿子似的。   “萌弟以后就拜托弟妹了,希望萌弟和弟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东方齐此话说得甚有深意。   燕鸿神色不变:“谢二伯吉言。公公婆婆怕是正盼着二伯,妾身这就先退下了。”   东方齐笑着颔首。看来这个弟妹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软柿子碍……   受宠   回到房中,佳人已经候着,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释放“我有最新八卦”的讯号,虽然这种比较隐性的讯号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燕鸿外加另外几朵金花才看得出来。   燕鸿正有些头疼,某瓜仍固执地黏在她的右手上,这样她行事就很不方便。还好一进门东方萌就放开了她的手,又躲到绣屏后边儿去了。   燕鸿暗忖:难道以后让佳人她们在小呆子在的时候尽量少来内间?   还是先听听佳人的消息再说。   “佳人,有什么猛料?”燕鸿示意佳人过来窗前,看了看外面没有不相干的人,这才开口问道。   “据说夫人怀着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热,差点小产,后来费了很大功夫才保住胎儿。出生之时,二公子八斤八两,三公子才四斤四两。”佳人表情很严肃,但她的语调让燕鸿觉得她可以去解说动物世界,如果佳人能去那个时代的话,应该是赵忠祥老师不错的搭档。   看来小呆子在娘胎里就落下了毛病,先天良性基因全让不良老哥给抢了碍……   “听说二公子为了三公子的婚事,特意去宫里请了假赶回来,呃,三公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昨天的拜堂也是由二公子代劳的。听说二公子自成为太子侍读,便勤于向宫中太医请教,并且到处搜刮良方灵药,定时给公府送回来。世子爷即使人在边关,也不忘派人寻访天下名医,公爷和夫人对三公子更是百般呵护万般疼爱……”总之一句话,三公子才是公府传说中的老大!   燕鸿瞅了眼绣屏后面的沉思者,搓了搓下巴,心里感慨万千。上帝咋说来着,给你关了这扇门,必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他虽然脑袋瓜不咋地,可却有如此疼惜他的家人;她亲爹不疼后娘不爱,她认,因为她有一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心,但她感谢命运,给了她又一次生命。   活着最重要,不是么?   何况现在看来,被嫁过来真是英明无比的决定。燕鸿头一次感谢起生父和后娘的“好心”来。   不管前生今世,她都是个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人,所以她懒得跟二娘她们斗来斗去,他们不待见她,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不想宝贝女儿嫁给小呆子,她二话不说嫁过来。   她并不觉得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各取所需罢了。   国公府需要一个媳妇儿来照顾小呆子,而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安稳的混吃混喝一生的避护所。她一直都很有韧性,能根据环境的变化而随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如果说她出身的那个燕府对她来说只是间寄宿学校,现在的国公府则是家福利好待遇优的事业单位,公婆和叔伯是她的上级领导,小呆子丈夫嘛,是她服务的唯一一个超级大客户,对领导,她只需适时溜须拍马好意奉承,对客户,她只需精心呵护做好专业小护士,只要国公府继续忠君爱国疼小呆子,她就可以在这国公府顺风顺水地过一生。   对她这样的懒人来说,这种生活才是最好的归宿。至于亲情,早已随娘亲葬于深土;爱情,更是不知所谓的东西。   她生就一副安于享乐的德行,永远不会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东方萌居住的地方叫落枫苑。据说小呆子很喜欢收集枫叶,因此府上特意栽了很多枫树,到了秋天,枫叶尽染红色,整个院落仿佛落霞铺就,景致怡人,故而得此名。   燕鸿于是巴巴望着秋天早日到来。   落枫苑安排侍候的人并不多,主要是小呆子排斥人多,除了燕鸿陪嫁来的五朵金花,也就剩下一个洒扫的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外加两个小厮。   公爷夫妇老早就叫了府上的管事给燕鸿细细说了东方萌起居的注意事项,其中包括喜欢的食物、颜色,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一些可能引起他强烈反弹的忌讳等等,倒也不难记。   因为东方萌的生活习惯非常单一。   每天巳时正(早上九点)起床(这一点让燕鸿灰常嫉妒),公爷夫妇为了不让儿子觉得孤单,特意每天又陪他吃一遍早饭(难怪夫妇二人都这么珠圆玉润--),然后是东方萌的个人活动时间,他那所谓的个人活动也单一至极,除了发呆就是冥想!午时一刻吃午饭,完了接着冥想,酉时正吃晚饭,吃完晚饭是公爷夫妇的亲子时间,二人陆续表达这一天中对儿子的关切之情,并就这一天儿子的生活质量进行征询和调查,然后对第二天的生活安排给出指导和建议。戌时正就洗洗睡了。   燕鸿听完就觉得她的“三虫盟主”之位得让贤了。这位东方三公子萌少爷同志,真是集三虫之大成者,天地间难得的一朵混字界的奇葩啊!   感谢亲爹,感谢后妈,让她嫁来了这样梦想中的人家!   东方萌如今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公爷夫妇也就没再特意过来陪他用早餐,而这个光荣的任务自此落在了燕鸿身上。   早餐有一道很是秀色可餐的紫玉芙蓉粥,燕鸿吃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得爽口香甜,温润绵滑,一时不察,多吃了三五碗,汗。真的不能怪她,只能说公府的碗碟实在太小了……   公府□出来的丫头素质很高,对于燕鸿面前堆放的一堆空碗视而不见,只一心一意喂小呆子吃饭。据佳人迅速布置好的八卦网得来的消息,这喂饭的丫头名叫暖月,是老夫人身前最得用受宠的大丫头,在府上的地位仅排在五位主子之下,也是东方萌唯一不排斥的御用喂饭专员。   燕鸿一边喝粥一边腹诽,吃个饭还让人喂,难怪现在生活还不能自理。不过看小呆子那如同嚼蜡的机械样子,估计他也无法体会美食带来的幸福感。   燕鸿有着绝佳的厨艺却鲜为人知,因为她没有表现的机会。她懒归懒,下厨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并非她不愿表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值得她这样对待的人。   她始终认为,为在乎的人洗手做羹汤,是一件幸福又神圣的事。   很后悔娘亲在的时候没能为她做上几道拿手好菜,当时年纪太小,她却以为与娘亲相处的时间还长,执意于在十周岁的时候再给娘亲一个惊喜。   只是娘亲没等到那个时候。   人在拥有的时候,不会去想失去以后的事情。而在失去之后,却用很长的时间来怀念曾经的拥有。   “少奶奶,不知早餐是否合意?”暖月询问的声音打断了燕鸿的沉思。   回神一看,就剩下她还拎着个勺子,小呆子吃饱喝足了,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嘴巴擦得干干净净。发现燕鸿的视线投向他,马上又把视线移到一边,咳,燕鸿觉得这种行为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做贼心虚。   “满意满意,挺好吃的。”老板的秘书绝对不能得罪。   “是否还需要再添用些?”暖月的态度虽然恭敬,但是燕鸿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丝特别的情绪。   “呃,不用了。”再吃,再吃下去袭人的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她也就多吃了一点点,这丫头至于惊吓成这样儿嘛!怪只怪在燕府过得太艰苦朴素了……   “少奶奶若无别的需要,那婢子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燕鸿有所反应,便又对着东方萌福了一福:“三少爷,中午有您喜欢的烧乳鸽哦,暖月午时再过来侍侯您。”语气那叫一个柔和亲切。   东方萌果然对她也有些不同于,虽是没有正视,却将头偏向她的方向,眼睛看着她的裙摆,像是在倾听。要知道就连他二哥东方齐有时候跟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   暖月冲他温柔笑笑,便转身离去了。   燕鸿一直看着暖月,果然见她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顿了一顿,又回过身来行礼,眼睛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挣扎了一下才开口:“三少爷就拜托三少奶奶了。”   燕鸿深觉有趣,却并未表露出来,仅是笑着点了点头,吐出二字:“自然。”   初始   燕鸿发现,只要直视东方萌的眼睛跟他说话,那么他多半都能听进去,运气好的时候,他还会给些细微的反应。   嫁过来三天,领导们每天数次地过来表示关心,并隐晦地下达一些指示,燕鸿当然理解,作为新进员工,她也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小护士嘛,该做的还是得做。   首先要让他认同她的行为,如此才能方便下一步,让他模仿。   这几天就是不停地重复自我介绍。   “萌萌,谁是燕鸿?”燕鸿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一开始,他的目光左右游移,就是不肯看向她,她的头跟着他的视线左右晃动,务必让他的可视范围内有她。   一刻之后,他似是有些累了,于是妥协地抬头,间或地偷偷看向她。于是她抓紧又问了一遍。在发现他对叠声词的反应比较敏锐之后,她换了个问法:“萌萌,鸿鸿在哪里?”   等待了一小会儿,一根白净修长的手指,怯怯地指向了她。   “真棒。”燕鸿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又问道:“那萌萌呢,萌萌在哪里?”   手指顿了顿,又缓缓折回头指向他自己。   “真是好孩子。”燕鸿笑容灿烂地揉了揉东方萌的头发。他的眼皮向上抬了抬,长睫微颤,像偶尔驻足的蝴蝶。   “恩,鸿鸿这么努力,该奖励些什么好呢?”燕鸿一边假意苦恼,一边偷偷用余光看着他的反应。   果然眼睛眨得快了些。   “天气这么热,那就来些特别的饮品吧!”   东方萌对于鲜艳一些的颜色很感兴趣,在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很长时间地停留在那些有些艳丽色彩的东西上面,所以他的房间很是有些斑斓,衣服也多为亮色。好在他气质纯净,穿起来也颇为合适。   妙人端来五颜六色的果汁,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中的液体,动都不舍得动一下。   一只纤细的小手从他面前拿走了一杯。他的目光偏了偏。   “咕咚咕咚”,牛饮的声音。他的手指又动了动。   纤细的小手又端走一杯。他有些焦躁了,眼睛眨得更快,手指也不安地弯曲了起来。   “咕咚咕咚”,牛饮重现。(俺真的不是在凑字数……节目效果,⊙﹏⊙b汗)   呵,还真忍得住。燕鸿一边觑向他的反应,一边暗暗叫苦,这家伙再不拿出点儿行动来,她的内存可就不够了。都喝了三杯了。本来一上午就没释放过。   在燕鸿意图去拿第四杯的时候,东方萌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竟是双管齐下,左右开弓,一手抱一边,身子伏下去,迅雷之间,圈地运动宣告结束。   燕鸿乐了,终于不用再去占用剩余不多的可怜内存,也达到了预期外的好效果。   妙人看着自家傻姑爷紧张地将果汁圈在双臂内,心下也是乐得不行,为免吓到兔子一般容易受惊的姑爷,她只好抿紧唇,拼命忍住笑,可惜煽动的鼻翼证明了她的功力还不到家。   “很甜哦!”燕鸿故意表现出回味无穷的样子,舔了舔嘴唇。   他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看了看势力范围内的清亮果汁,有些犹豫不决。   “真的很好喝!”燕鸿加大保证力度。   他稍稍抬起颈,然后出人意料地伸出舌头触了触杯中的水面。小小的水面轻轻荡起涟漪,燕鸿心中一动,静静地看着他。   他终于,想要主动感觉这世间的味道了吗?   午间用餐的时候,暖月一如既往地服侍自家三少爷吃饭。   妙人看了看燕鸿,燕鸿毫不在意。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事情得一步一步来。看看,至少会自己喝汤。   虽然不是用勺,而是学自某个人的牛饮。暖月见状瞟了瞟燕鸿,燕鸿心内有些讪然,面上却笑得端庄自如。咳,一不小心,做了个反面的示范。   下午燕鸿耐心地示范了如何用各种不同的杯盏斯文地饮茶,呃,果汁。这小子嘴刁的很,除了新鲜果汁和上好的雨前龙井,其他任何饮品不碰。可见傻子也有其精明的一面。厨房的婆子可是报怨得紧,这一天不知道要糟蹋多少果子,害她捣得双臂痉挛。   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到晚膳时,总算是没再牛饮了。只是那握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握着一把铲子。   暖月本来还想继续喂他来着,被燕鸿微笑着阻止了。她想考察一下下午训练的成果,顺便也让暖月她们了解,他并非不能学会自理。   厨房炖了猪脑汤,小呆子毕竟使用勺子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将汤碗戳翻,滚烫的汤水滴了几滴在他身上,烫了几个小红泡泡。被烫的人没啥反应,暖月的反应却有些过激,尖利的叫声不仅吓着了燕鸿,更是惊着了东方萌,领导们赶过来后很是兵荒马乱了一番,才将惶恐不已的他安抚下来。   看着兀自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呆子,燕鸿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暖月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老太太把她叫过去态度和蔼地嘱咐了近一个时辰,主题大义就是不能勉强她儿子,不能累着她儿子,更不能欺负她儿子。公爷虽然没说什么,看向她的目光却也是带了责备。   估计这家伙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就是这些人给惯的。   想着自己后来与东方齐的争论,燕鸿就有些后悔。   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不是早就决定混吃混喝不多管闲事吗?他们爱怎么对小呆子是他们的事,就算看不顺眼,又与自己何干?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何必要违反他们的规则呢?逆流而行,不是找骂么?!   “他并非没有自理能力,只是府中的人都当他是易碎的宝贝,并没有人引导他去做这方面的训练。他自己当然更不会自发地去做这种行为,虽然据说经过弘一大师的医治,他现在对于外界的举动已经能够接受并且慢慢有了适应的能力,但是这样的程度,显然还不足以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府上对他的宠溺,足以抹杀弘一大师十几年的努力。”   “如果他只是一个有心跳会呼吸的布娃娃,他存于这世间的意义又在哪里?他既已走出自己那孤单的小世界,就应该学会怎么在这个大世界里生活。”   一时冲动说出了这些话,虽然最终引起了东方齐的深思,却也将自己带入了麻烦之中。能不能得到领导们的支持倒在其次,关键是如果丢了这份工,她可就因小失大了。   “唉,还以为可以混一辈子呢……”燕鸿撇撇嘴,报复地捏了捏熟睡的人嫩嫩的脸颊。   “都怪你!”又戳了戳,这才收手,在他身侧躺下。   唉,怎么会……就心疼了呢……   只是,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她在他眼睛里,找到了天堂。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齐过来找燕鸿。   “也许你是对的。”东方齐审视了她半天,发现她并未躲避,沉吟半晌方才说道。   “爹娘那里由我去说。你……你有几成把握能让萌弟恢复如常?”东方齐带着希冀问道。   “二伯高看妾身了。”无视东方齐骤变的脸色,燕鸿不紧不慢地说:“妾身不敢妄言能让相公恢复如常人,但至少在日常生活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   “如此……已是甚好。”东方齐眼神暗了暗,却又问道:“弟妹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恩,这件事离不开公公婆婆和二伯的支持,甚至需要全府的共同努力。往日大家将相公视为只可远观的宝贝,只希望从今以后,大家能将他当作需要耐心教导的孩子,对他少一些恭敬,多一些接触,当然,不能操之过急,而是要‘润物细无声’,徐徐图之。”   东方齐绝顶聪明,自然能够明了燕鸿的意图,她所图,无非是让东方萌熟悉身边的人和事,只有熟悉了,才会更容易接受,最后慢慢融入。   也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时间一天天在过,事情总要做的。   渐渐   到了八月中旬,天气越来越趋闷热。   燕鸿有着十分惧热的体质,夏天便是她的劫难。热得过份的时候,她便四仰八平地摊在凉榻上不愿动弹,恰好今日穿了白杭绢挑线长裙,外层罩了淡绿轻纱,燕鸿于是又觉得自己很像一只翻了肚皮的青蛙。哀叹着说出口,引来丫头们的轻笑。   笑吧笑吧,反正无人能够理解她对于那遥远时空的情怀,那些清凉无比的装扮,那些全自动的降温设备啊……   东方萌在这炎炎夏日更显得是个异数。每当燕鸿汗流浃背时看着他清清爽爽地从她面前悠悠而过,她就无比嫉妒。   难道真的心静自然凉?可她都静这么久了,也没见汗少流一点……   “坐到鸿鸿身边来好吗,萌萌?”燕鸿在东方萌又一次好奇地注视过来时开口相邀,当然仍然需要直视他的眼睛,不然少爷他很可能充耳不闻。   东方萌对于她的要求还是很给面子地给予了积极的回应。甚至破天荒地送给她一枚可爱纯净的微笑。   燕鸿感觉心脏蓦地酥了一下。   他走过来,乖乖地在她身边坐下,静静地凝视轩窗外,仿佛夏日热风中树影的晃动多么迷人,又仿佛只是在聆听夏花绽放的声音。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手指干净而修长,燕鸿轻轻抬头,看到他眼神里的阳光。   他的世界里,也许有她所不知道的精彩。   轻轻捞过他的手握在掌心引起他短暂的不安,她冲他笑笑,他怔愣片刻,也学着翘起唇角。终是又安静地去看风景。   他的手掌大出她的很多,掌心肌肤白嫩细腻,纹路简单清晰。世人皆说掌纹代表了一生的轨迹,看着这样了了几条细线,燕鸿突然羡慕起这样的人生。   有说人生而知之,知,未尝是幸事,不知,未尝是不幸。   贴在手心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像太阳一般,散发着暖暖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阳光从树枝缝隙间透进窗内,染了树叶淡淡的绿色,和着本身闪闪的金色光芒,洒在他身上,那一张还带着稚气的侧脸安静地望向窗外,眼中神彩随着树影摇摆而一明一暗。   一张与东方萌一模一样的脸隐在了不易让人察觉的角落,沉浸在夏日清闲中的众人都没有发现。   “萌萌。”燕鸿开口唤道,轻轻搔了搔他掌心。   他回头,专注地看着她。每当此时,燕鸿便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心中感动莫名。   “想不想吃冰冰?”炎热的夏天,怎能少得了冰碗?   他眼中浮现一丝疑惑,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新名词,他给出的反应是将头偏了偏,本来乖乖披散在脑后的长发像小小的瀑布般倾泄下来,那珍珠般的光泽,黑缎般的质感,让燕鸿有些目眩。   东方萌不喜欢很多束缚,包括束发。他的头发,永远都是乖乖地服帖在他脑后。   忍着去摸他头发的冲动,燕鸿笑着诱惑他:“萌萌可以帮鸿鸿一起做啊。”适当地让他参与一些日常劳动,会锻炼他的动手能力,开发他的主动性。   果然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雀跃。   拉着他起身,才看到不远处浅笑伫立的东方齐。虽然是同样一张脸,东方萌给人的感觉是稚气纯良,而东方齐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温和无害,却并不容易接近;虽然常常满脸笑容,但眼睛里却藏着疏离。   而此刻他的笑容,却多少带着几分真心。他看向东方萌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与宠溺。   “妾身见过二伯。”燕鸿弯身一福。   “弟妹不必多礼。”东方齐笑着走近,虚扶了一把后夸道:“萌弟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这都是弟妹的功劳。”   “二伯谬赞,妾身不敢居功,仅是仰仗着公公婆婆厚爱和二伯支持罢了。多是相公自身的努力。”燕鸿扬起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完美笑容,并不感到自己劳苦功高。适当时机地适当谦虚,会让领导更加欣赏滴!   “弟妹不必谦虚,你的用心和萌弟的改变,爹娘和我都看在眼中。辛苦弟妹了。”东方齐闻言笑得更加温和。   燕鸿与东方齐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客气了半天,东方萌已经有些焦躁了,对于能够当燕鸿的小助手一事,他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于是他扯了扯燕鸿的袖子,双眼转向东方齐,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他哥哥再不放燕鸿走,他就要一直看死他!   那样湿漉漉的眼神,东方齐又如何拒绝得了?!   “咳,弟妹刚刚说的冰……冰,为兄也甚为好奇,可否同去见识见识?”   “二伯不嫌弃的话,妾身自当献丑。”   东方齐吩咐下人去冰窖敲了小块的冰砖,燕鸿将之敲着碎碎的冰渣,并耐心地教东方萌一起做。小呆子敲得很是认真,一丝不苟地“咚咚咚咚”,待发现取来的冰砖敲完之后,竟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甘心地围着案台转了几圈,直到燕鸿笑着拉着他看做好的冰碗才作罢。   “弟妹果然巧思,这冰碗色泽诱人又颇为解暑,看来为兄今日有口福了。”东方齐看着五颜六色且冒着丝丝凉气的冰碗,甚是惊叹。   燕鸿笑笑,亲自端了碗递到东方齐面前,又吩咐伊人给公爷夫妇各送一份。再转过头来,就看到东方萌偏了头盯着面前的冰碗,孩子似的神情非常可爱。   燕鸿取来勺子,将面前的冰碗端了起来,吸引他注意后,便拿起勺子舀了几颗红腰豆,又戳了些冰粒,在他一眨不眨的注视下,送到他面前:“啊……”   哄孩子似的要他张嘴。   他听话地张开,愣愣的神情,温驯的眼神,冰凉又带着酸甜的味道似是让他很是惊奇,于是愉悦地囫囵嚼了两下,咕咚吞下,很快又张开嘴,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东方齐一直笑意昂然地注视这一切。而下一刻发生的事,却让他和燕鸿都愣在了当场----只见东方萌倏地从燕鸿手中抢走勺子,略有些笨拙地撬起一勺子冰,颤颤地,却很坚定地递到燕鸿嘴边,并在燕鸿和东方齐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有学有样地启唇开腔:“啊……”   复制   东方府沸腾了,由那一勺子刨冰开始。   那是多么神奇的一勺子刨冰啊,居然能让出生至今的三公子开口说话!咳,虽然只是一个简洁明了短小精悍的“啊”字,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给国公府一雪前耻了。   以后谁再敢说三公子是哑巴就抽谁!   所以说,这勺子刨冰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刨冰,是一勺高尚的刨冰,一勺纯粹的刨冰,一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刨冰,一勺……咳,有益于人民滴刨冰。   至少对镇国公府的意义是绝不平凡的。   这碗神奇的刨冰最终被列为国公府年度最受欢迎饮食,而燕鸿本来一直稳步上升的地位一时更是水涨船高,其受追捧程度直逼飞天的母猪和开花的铁树,并与之并列成为“夷陵三大奇迹”之一。(咳,至于母猪飞天事件和铁树开花事件是否属实,那就不隶属本文查证的内容了……)   除了心如止水的东方萌外,事件的其他两位主角对此一直痛并快乐着。燕鸿快乐的是由于这次狗屎运,国公府自此对她的要求奉为圭臬,她行事再无阻碍;痛的是领导们三不五时把她叫过去感慨加感谢一番,最夸张的就属老夫人,每次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守财奴突然找到了一座金山。咳,神仙们见谅,她不是故意抵毁老人家,她真是这么由衷地认为……   受此事刺激最大的反而是东方齐。他一方面为小弟终于开了金口而欢欣不已,另一方面又因为促成小弟这一巨变的主导者并不是他而感到十分之遗憾。为了了却这一桩憾事,一向在府中各人心目中颇为稳重可靠的他每天都端着一碗刨冰在东方萌面前晃去晃来,并死乞白赖地要喂东方萌吃,以期达成得到东方萌同样回馈这样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他一直没有成功,东方萌一直对他爱理不理,因此他更为郁闷。燕鸿憋笑憋得几乎快患上肠炎了,他还是不死心地每天都来碰壁。   此事的第一男主角东方三少萌公子最为老神在在,他除了那天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之后,再无其他声响,让眼巴巴地等着他再开尊口的众人们差点将双眼望穿。只有燕鸿和暖月比较淡定地认为此事纯属巧合。   所以燕鸿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想要东方萌开口已是如此困难,若想让他完整地说上一句话,进而像常人一样能交谈,这任务可不是“艰巨”二字足以形容。革命尚未成功,鸿鸿仍需努力呀!   正值炎夏,落枫院却有着绝佳的风景,亭台小榭掩映于郁郁葱葱之间,似是害羞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燕鸿一时手痒,命袭人去寻了炭条来制成炭笔,于曲径通幽处安静地画起素描。感谢这个已经有了纸的时代,而且品质还不错的说。   全神贯注之下,并未注意到一个身影的缓缓接近。只见那修长的影子走几步停一下,偏头思考一番再接着走,如此反复,短短几丈之距愣是行了半刻!亏得燕鸿只顾着画画没有注意到,不然定会为这般“神速”而哭笑不得。   燕鸿刷刷几笔渲染出八角亭的阴影,伸出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方框准备取下一处景,突然发现身边多了清凉的感觉,蓦然回首,看到东方萌明净的目光。他静静地蹲在她身侧稍靠后之处,双手乖乖地交叉放在膝上,明明让燕鸿感觉得到他对她手中东西的好奇,却并不主动上前了解,眼神和表情永远干净清澈如幼童。   燕鸿灿烂一笑,对于这样不设防的他,她总是不由自主地释放自己的善意。   “萌萌,看得出来我画的是哪里么?”燕鸿放慢语速,一字一字慢慢地问道。   他的眼中凝聚了一点点情绪,一种叫做“疑惑”的东西缓缓升起,燕鸿又问了一遍。他的目光便轻轻转向她手中的画板,凝神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前方,几乎是一下子,他就找到了燕鸿画中那造型古朴的八角亭。   他扭头看着燕鸿,经过燕鸿这段时间“润物细无声”般地渗透进他的生活,他已经不再避违燕鸿的目光,甚至在她一不小心忽略他之后,还会主动寻找。   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僵硬,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所想,又像是有某些东西突然在他脑海中凝固,迟疑了半晌,也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最终举起手来,指向他找到的前方。   燕鸿会心一笑,柔声说道:“萌萌真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几乎从不开口说话的人,他几乎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喉咙还有发声的功能,得慢慢引导他产生说话的欲望,让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奥妙。   他眼睛弯了弯,很满足的样子,学着燕鸿的样子,坐到草地上,然后继续将目光粘在她手中的画板上,不肯再转开。   燕鸿将炭笔塞到他手上,然后将画板支到他面前,将之前她画的一页揿过去,打开空白的一张,然后捉着他的手,随意画了几笔,纸上便出现一个线条简单的苹果。   东方萌的手刚开始还有些僵硬,所以画出来的线条并不圆润,还有些粗,所以画出来的这颗苹果有些扁扁的,很显然是一颗营养不良的畸形果。   随后燕鸿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尝试作画。刚开始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头傻傻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弃他的手而不顾,在看到她鼓励的微笑之后,又抿了抿唇,这才回过头去在纸上胡乱涂了几笔,边涂还边自以为别人不察地偷偷用余光看她的反应。在发觉她神情始终温柔以对时,他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将炭笔从右手中换到了左手。   燕鸿有些诧异,他这就想开发自己的左手啦?随后这份诧异便扩散成为满心的惊艳,嘴巴张成O字形也不自知。   原来他根本就是左撇子……   只见深藏不露的东方萌童鞋用左手游刃有余地一笔画出一个圆润的苹果(就是我们小学美术课上学的那种简笔画),如果不是自己事先教着他画了一个,燕鸿几乎要以为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来自于那遥远的时空。   很快一张画板上就满是苹果,东方萌连画板的边边角角也不肯放过,固执地画上一个个袖珍的苹果,只到整张白纸上再也没有空隙。画完了,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燕鸿,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带着固执地认真,似乎很在乎她的看法。   燕鸿有些酸涩的感动。之前也许从未有人带领他做这样细微的小事,而这样小小的引领,对他来说,却是那么重要。   “萌萌真棒,画得真好!”燕鸿自是不会吝啬给予他鼓励,末了又加了一句:“鸿鸿很喜欢哦!”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话,东方萌严肃的神情才有了松动,虽然脸上仍是有些呆滞的平静,却仍能让燕鸿感觉他不易察觉的一丝丝愉悦。   他固执地守在一个人的世界,寂寞了许久,她这样一头撞进来,应该会给他一点点慰藉吧?   然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燕鸿在纸板上随手画下任何一个东西,东方萌很快就能用左手将之复制下来,用笔的角度、轻重,线条的粗细,阴影的浓淡甚至都丝毫不差,燕鸿看得两眼发直。她干脆让袭人又拿来一个画板,和东方萌一人一个,然后当着他的面,开始静物素描。   她选择的对象是不远处的一个造型有些复杂的石凳,上面雕刻了很多大气古朴的云彩图案,想要画好很需要些功底,不仅要取得正确的比例关系,还要把握好结构,从透视解剖的角度出发,默画出各种结构面的转折与延续,注意形体的穿插,防止单调和空洞,此外还要灵活地运用光影,充分运用空间关系,深入塑造真实而有立体感的形体。   燕鸿自己有素描底子当然不在话下,然而让她吃惊的是东方萌在她下笔之后,几乎只比她滞后一点点,竟也开始动笔,布局、构图均与她如出一辙,如果不是肯定二人分别在两张画板上作画,燕鸿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用了复写纸!   这、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就算是她这样有十几年绘画功底的人,也不可能在几乎同一时间画出跟别人一模一样的素描!   不敢置信之下,燕鸿故意画出一个很大的败笔,若是真正懂画、懂素描之人肯定会察觉她这几笔的不合理之处。但是!东方萌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手,在她停顿之时,不假思索地照着她的画法完全将那处败笔复制!甚至包括那处故意画浓了一小小的投影!   燕鸿哑然半晌终于回过味儿来,感情这家伙就是个超级人工复印机啊……   而东方萌在“复印”之后一直举着炭条笔愣愣地看着燕鸿,似是不明白她为啥放着画到一半的画儿发呆,却还不赶紧画下一笔……   血橙   此后几天,燕鸿立志于开发东方萌在“复印”界的才能,又用各种画法考了他一番,工笔、水墨、油彩几乎都没能难倒他,她不死心地搬出卡通和漫画,结果还是一样,甚至连那副闻名天下的“小鸡啄米图”,都让少爷他一丝不差地拷贝了去!!!   燕鸿又喜又悲,喜的是东方萌居然如此有才华,悲的是他的有才让她之前十几年的努力变得好像没啥意义……但是这样密集的训练并没有让东方萌厌烦,反而让此君画兴大发,每天一醒过来就找来炭条,眼巴巴地看着燕鸿,对,没错,就是那种连东方齐那个大男人都难以抵抗的湿漉漉的眼神,燕鸿这种好色又有点母爱泛滥的女人又岂能抵挡得住。   没几天便要到中秋节了,所以东方齐又跟太子请了几天假,以待中秋节后再返回宫中继续侍读。燕鸿对东方齐能够享受如此长的假期嫉妒不已,并由此单方面认为太子乃仁厚之君,与五朵金花交换了一下意见,又得到了她们的支持。   公府世子东方玉因身肩镇守边关之责,无法回家团圆,却不忘修书一封快马送回家中报平安,信中花了很长篇幅关心东方萌的康复大计,因此“有功之臣”燕鸿又一次接受到书面夸奖,公爷夫妇显然受到大儿子的触动,也顺便复习了一下,让燕鸿被捧得耳朵冒油,偏偏还得装出一副“媳妇愧不敢当”的贤惠样子,苦不堪言。   中秋节,又称“八月节”,临近节日,夷陵的豪门大户均以果品月饼相馈赠。国公府作为夷陵权贵之首,收到的节礼自是丰厚不说。燕鸿一时手痒,便抢了厨娘的差事,做了各种各样的月饼,有豆沙馅儿的,莲蓉的,各种水果味儿的,蛋黄的,肉馅儿的,五花八门,让五朵金花都看傻了眼,她们可很少看到自家小姐这么人品爆发的。   于是国公府的回礼基本上都由燕鸿做的月饼包圆了。对此东方萌还很不高兴,虽然人家不说,可是燕鸿把月饼分给众人的时候他那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油锃瓦亮,府里由上至下都被他那如影随形的目光给弄得心里直长毛,燕鸿看了都好笑,于是单独给他留了贼一大盒五彩月饼,这才让他消停下来。偏偏他还看得跟什么似的,都不带让人靠近他那月饼盒子,生怕被众人给分了。   “萌儿这孩子,眼见着活泼了很多了,以前哪儿能看到他这般精神。”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怜爱地拍着燕鸿的手。   “娘放心,相公生性纯善,会越来越好的。”燕鸿眼见着东方萌防他二哥跟防贼似的模样,这“生性纯善”四个字说得都有点亏心。不过也不能怪东方萌,东方齐一个大男人却偏偏爱吃甜食,可算是祸害了燕鸿不少月饼,惹得东方萌这几天眼睛只差粘在东方齐背上了。燕鸿私下腹诽她这位二伯肯定是故意的,平时东方萌对他不怎么答理,这家伙正好借这机会吸引爱弟的目光……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这一天是秋季三个月恰好过了一半,所以叫“中秋”,又称“仲秋”。   鉴于东方萌的“人群抵触症”已经消弥很多,东方齐又想拉近兄弟二人的关系,便与燕鸿商量着带他出去逛逛。燕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公爷夫妇虽然还有些不太放心,但想着二儿子是个稳重的,三儿媳妇也是个妥当人,便也同意了。就是暖月丫头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跟着出来,燕鸿不置可否,爱跟就跟呗。   于是又跟串糖葫芦似的串了一大溜人上街,燕鸿和东方萌是重点保护对象,被围在队伍正中间,偏偏东方萌除了她谁也不愿意碰(东方齐怨念中,他可是亲哥啊亲哥……),她只好全程拉着他的手,遇着容易嗑着他碰着他或者可能引起他不安的东西还提供温暖的怀抱,在府中众人看来是夫妻恩爱情浓,在燕鸿自己想来却是鸡妈妈领着小鸡仔……   临街的大小酒家都重新装点一番店面,用绸缎搭建彩楼,花团锦簇,挑出醉仙酒旗,开始卖新酒。人们纷纷来到酒家痛饮,到中秋节下午,酒都卖光了,酒家便扯下酒旗。这时节,正是螃蟹刚刚上市,还有石榴、梨、枣、栗、葡萄、染色的橙子这些新鲜果品。   夷陵自古被称为“脐橙之乡”,所产之橙头部均有个肚脐一般的印记,故而得名。脐橙的“脐”越大,这橙便越是香甜多汁。东方齐出生富贵,想吃什么从来都是有人送到手中,因此并不知道如何挑选脐橙,偏他又心疼弟弟,见弟弟一眼一眼地看那摊贩的橙,便兴冲冲地上前去捡了一大堆抱来给东方萌。   东方萌抓紧燕鸿的手,对东方齐的示好仍是没什么反应,只一径盯着他手里的橙。燕鸿见状笑道:“二伯想是未曾留意,这脐橙头顶上的‘脐’越大越是可口,‘脐’较小的都有些偏酸,汁水也没有那么足。”   东方齐愣了愣,随即爽朗大笑道:“想不到吃橙也是如此讲究,为兄倒是心急了,受教受教。”   燕鸿见东方齐如此不羁,心下倒是对他又增加了些好感。东方萌见燕鸿又与他二哥说个没完,便扯着她往卖橙的摊位又进了一步,并且直勾勾地盯着那小贩的口袋。   那小贩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人,见众人着装均不俗,猜想是大富人家,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个红通通的物事,双手捧着呈给东方萌:“这位公子真正好眼力,此乃‘血橙’,因橙皮鲜红如血,橙肉肥嫩多汁而得名,比最上等的脐橙更为金贵,产量稀少,且不易嫁接成功,一棵成年的树上最多挂果十个,小人家中世代种橙,也才只得一棵树种,今日本是带来做个噱头,公子既然看中,小人也愿割爱。”   东方齐听了不免奇道:“竟如此稀奇?不过也确实未曾见过这般鲜红的橙。”说着便从小贩手中接过血橙,只见那橙较一般脐橙个头要小,形状更圆一些,外皮颜色鲜红如血,连纹路也甚为细小明亮,使得表皮看起来更加光滑,真不知剥开肉瓤会是何等光景。   燕鸿自是也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橙,不由得多瞅了几眼。那小贩眼见生意能成,笑得更为殷勤,嘴中也毫不停歇:“这血橙得来不易,更是滋补佳品,能温润补血,改善手脚冰凉;还能振奋情绪,缓解疲劳;这位夫人吃了美容养颜,公子们吃了更是耳聪目明,老人吃了滋脾润肺,小孩儿吃了,嘿嘿,保准儿大病小病不上门。”   好家伙,经他这么一说,都快上灵丹妙药了,只差没加上起死回生。   东方萌自打血橙上了他二哥的手,那目光就随着他二哥的手势上下起伏,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燕鸿心知这血橙颜色又对了他的味儿,于是冲东方齐使了个眼色,东方齐一点就亮,赶紧将橙塞到弟弟手中。   橙一到手,东方萌便握得紧紧的,嘴唇抿了又抿,燕鸿知道这是他高兴的表现。东方齐也因为弟弟没有拒绝自己而笑容融融。一时之间各有所思,没人注意到小贩那闪亮巴望的神情。   还是佳人知机,问了句:“这橙怎么卖的?”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看在今儿过节,几位又是初次惠顾,小人就算博个彩头,算便宜些,十两银,不二价。”小贩一脸割肉的表情。   “十两一斤?你还不如去抢。”袭人怪叫一声,实在是太贵了,她半年的月俸也才十两银不到呢,这还是小姐嫁过来国公府给涨了月银。   “姑娘这可就错了,十两一斤小人还不得亏死?是十两银,一个。”小贩郑重其事地竖起一根指头,严肃地强调。   这下连一向淡定的佳人脸都想抽抽了。这什么橙啊,知道的晓得是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啥宝贝呢。   这时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且都稀奇地看着东方萌手中的橙指指点点,夷陵虽富庶,可一颗橙卖到十两银,这还是头一回听说的稀罕事儿。   东方萌虽然并没有明显情绪上的变化,但是却将燕鸿的手攥得更紧了,还微微有些颤抖。燕鸿暗道不妙,如果人人还是干自己的事儿没围过来,东方萌还能自在一些,现在变成众人眼中的焦点,普通人都有些脸热,何况一向不喜人多的他?   东方齐想是也明了这一点,眼也不眨地扔了块银子给小贩,一边不着痕迹地护着燕鸿和东方萌往外走,一边扔下一句话给那小贩:“剩下九颗血橙本公子全要了,一会儿直接送到镇国公府上。”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难怪这么大手笔,原来是镇国公家的公子,真是……不折不扣的冤大头啊。   燕鸿边走边心疼地看着东方萌手中的橙,这可价值十两银子,十颗就是一百两!回头一定要骗一颗来尝尝!!   冤大头一走,人群纵然仍惊叹,却也渐渐散去,独留小贩一人在那儿兴奋得直抽筋。   月圆   “二少爷,天色渐晚了,还要继续逛下去吗?”暖月见众人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便开口问东方齐道。   东方齐扭头看了看,东方萌睁着大眼盯着街边捏面人儿的动作,专注得好似恨不能把这些神态各异色彩斑斓的面人儿全装进眼睛里去,神情执拗得可爱。心下不愿扰了弟弟的兴致,便摇了摇头道:“还早,再等等。”   “可是公爷夫人会担心三公子……”暖月瞟了眼同样兴致勃勃看着捏面人儿的燕鸿,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无妨,我会看好小弟的。”东方齐一径好脾气地说道,暖月仍想再说些什么,东方齐已加入到“捏面人儿观察团”的行列中去,暖月无奈地动了动嘴皮子,终是没再说下去。   “好了,公子、夫人看看可还合意?”捏面人儿的老师傅将捏好的一对面人儿递给燕鸿,笑着捋了捋胡须,嘴上虽是说着客气话,面上表情却很是自信。   燕鸿接过这一男一女的面人儿,发现果然甚为精致,女娃娃笑容可掬,男娃娃一脸憨憨的表情,正是她和东方萌的样子,衣裙颜色都分毫不差,叫人看了就知道是他们俩。   东方萌巴巴地看着燕鸿手里的一双面人儿,燕鸿见状笑着将男娃娃递给他道:“来,这是萌萌,给萌萌自己拿着。”   东方萌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来,却并没有接过燕鸿手里的男娃,而直冲她手中的女娃伸去。燕鸿有些错愕,却仍是由着他拿走。只见东方萌拿过女娃娃后,盯着看了又看,还用食指指腹在女娃娃那指甲大小的脸上轻轻戳了好几下,嘴唇抿了又抿,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女娃和宝贝血橙一起放在怀里兜着,暖月怕他手酸要帮他拿着,他死活不给。   燕鸿暗地里揣测,估计这家伙记恨她经常戳他的脸,这会儿用面人儿报仇来了……   东方齐好不容易等老师傅给捏了个跟他一样的面人儿,眼见着东方萌要转战其他地方,赶紧上前把自己的面人儿递给小弟,带着热切的笑说道:“萌弟,哥哥的面人儿也给你!”   东方萌看了看东方齐手里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一扭头,拉着燕鸿走了。东方齐大受打击,为毛他心爱的小弟就是不待见他呢?!   燕鸿一边随着东方萌往前方乱走,一边偷笑,估计东方萌以为东方齐想跟他换手里的女娃娃,这才不干的,可怜东方齐啊,热呼呼的脸总是贴了爱弟的冷屁股,哈哈。   暖月看着大家都往前走去,将捏面人儿的银钱交给老师傅,想了想又说道:“师傅,麻烦您老给我也捏一个,回头我再过来拿,来,这是十五文钱,您拿好。”   老师傅当然求之不得,自是应允不提。暖月这才上前追赶着队伍。   暮色下垂,渐近掌灯时分。   中秋之夜,城中集市很是热闹,富贵人家皆到装饰华美的台榭赏月,一般人家则赶去酒楼占好位子。   夷陵人喜爱将黄沙土做成白玉兔,用彩妆描饰,千奇百状,人们聚集在天街月光下,买卖彩兔,灯火辉煌,游人络绎不绝。街上还有烤肉筛酒的摊子,烤羊肉,温烈酒,彩兔又可以用来作酒杯。   东方萌的收藏又怎会少得了这些憨态可掬的彩兔,连带着燕鸿也童兴大发,左手彩兔右手还抓了一大串羊肉串子,自己吃得高兴之余还不忘喂给东方萌吃,不过东方少爷不怎么赏光就是了。他讨厌这股腥膻之气。偏生燕鸿又喜欢逗他,时不时地把羊肉串放到他鼻子底下晃一晃,看他躲来躲去皱鼻子的样子乐不可支,他虽避不之及,却也不愿放开紧捏燕鸿袖子的手跳到一边,于是每每都被燕鸿给逗个正着。爱弟心切的东方齐没说什么,倒是暖月看得又急又气,嘀咕了老半天。护主子的袭人偷偷瞪了她好几眼,这丫头别以为说得小声,就以为别人听不到她是在骂小姐!   月亮渐渐爬上天幕,给大地洒下一层银辉。中秋夜里,月色比平时更加明亮,又叫“月夕”,正是“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无不登上高楼,在栏杆边赏月;或者聚集在宽阔的平台上,山珍海味,仙乐飘飘,痛饮高歌,一玩就是个通宵。而一般人家,也来到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圆子女,就图过好一个佳节。即使是十分贫困的人们,甚至宁愿把衣服典当了换酒喝,勉强作乐,不肯虚度。   燕鸿站在楼台下,仰头看着来来往往饮酒作乐的游人,心里想着这气氛真是比那什么酒会夜宴强多了。   “中秋夜的市集会一直开到天亮呢,赏月游玩的人比肩接踵,一整晚络绎不绝,反正夷陵城里,这一晚是不实行宵禁的。”佳人喜滋滋地说道,两眼灵活地四处张望,耳朵也竖得老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正在探查是否有啥八卦可听。   “通宵啊?”燕鸿听得佳人如此说来颇为惊奇。她没出嫁之前,虽然不得父亲疼爱,但是家教颇严,平日里很少有机会上街,未婚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是很遭人诟病的事,即使是节日,也得家人陪伴,还须轻纱蒙面才得以出门,且不得通霄逗留于外。所以对于这番热闹的景象神往已久,却从未亲见。如今好容易能出来放放风,真是不想就此回去啊……   看了看东方萌,见他单手抱着一大堆东西在怀里,另一手还固执地拉着她,还真有些担心他手会酸。于是轻声问道:“萌萌,鸿鸿帮你拿几个,行不?”   东方萌正把心思放在他的战利品身上,根本没听进去燕鸿的问话,所以一点反应也没有。燕鸿只好摇了摇他的手,略略蹲下身子对上他的眸子,又问了一遍。这家伙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对外界的呼唤基本上无视无闻。   东方萌低头瞅着她的眼睛,他黑漆漆的瞳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眨了一下眼睛,消化完燕鸿的问话,又瞅了瞅手里的橙啊面人儿啊彩兔啊五花八门的糖啊糕啊(全是东方齐给买的),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把手里的大半东西都给了燕鸿,自己独独留下那个女面人儿娃娃捏在手里,又看看燕鸿,她见他嘴唇又抿了抿,担心他要使坏,果然见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偷着戳了女娃好几下,这家伙还上瘾了,汗一个。   一直逛到月上中天,暖月催促了好几回,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府中虽然也热闹,却比不上与民同乐的氛围。但公爷夫人还候着儿子们回家一起祭月团圆,燕鸿几个也不好再耽搁,便拉着不太乐意的东方萌回镇国公府去了。   八月十五祭月,除了用香烛和一般供品之外,就是团圆月饼了。所用的果饼都要是圆形的,西瓜也要切成错落的一瓣瓣,好像莲花一样。除了把西瓜雕成莲花瓣,还要摘萝卜叶子做成娑罗。纸铺子卖有月光纸,绘满了月亮的造型,还有坐在莲花宝座上的月光徧照菩萨。花枝下有明月和桂殿,玉兔站立着,手持石杵捣药。月光纸小的三寸,大的过一丈,制作精美,金壁缤纷。   各家各户都在月亮出来的方向设置月光位,人们拜月,焚烧月光纸,然后撤去供品,分给每一位家人。亲戚之间还要相互馈赠月饼和果品,大的月饼直径有两尺。   若是妻子回娘家的,在这一天一定要回婆家,因为这一天是团圆节。   纵然东方玉没有回来,公爷夫妇也仍不忘为他祈福,希望月亮上的神仙能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老夫人还顺便请月老也照顾一下大儿子和二儿子,早日娶得美娇娘,让她尽早享受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   中秋节里,除了月饼之外,还有卤馅、芽韭、稍麦、南炉烤鸭、烤乳猪、挂炉肉、配食糟发面团、桂花冻酒……等等各种吃食,燕鸿傻眼地看着院子里摆出来的一长桌食物口水横流三千尺,惹得东方萌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的嘴角。   鲜果种类很多,喷香的萍婆果、红艳艳的脆枣子、中山产的御李、南园产的岗榴、紫葡萄、绿毛豆、黄梨、红柿子、白藕、青莲,最好的莫过于葡萄了。紫色、圆形而个大的叫玛瑙,椭圆而白色的叫马乳,大小间杂的叫公领孙,还有朱砂红、棣堂黄、乌玉珠等等,味道都很甜美。个子小而甜的叫琐琐葡萄,热气大,吃多了身上会长小痘痘。至于大街上叫卖的小而黑的酸葡萄,就是次品了。当然也少不了东方齐用天价买回来的血橙,不过有点儿姿色的水果都被东方萌划到了他的地盘守着,大有“吃独食”之意,府上人都宠他,也就由着他。   祭月过后,一大家子便开始奋力消灭桌上的吃食,东方萌忙着研究手中水果的漂亮颜色,也顾不上吃,燕鸿时不时凑过去喂他几片糕点,他也乖乖地张口吃掉,等到东方齐要来喂时,他直接无视,东方齐哀怨的表情把公爷和老夫人都给逗乐了。   食物大战完毕,老公爷夫妇也累了,便让大伙儿散了自去赏月,老两口相携相伴着往府中花园走去,燕鸿看着这年近花甲仍是举案齐眉的夫妇,心里甚为触动,隐隐有些羡慕之情。   月华如水,府外乐声鼎沸,因离市集较近,夜深了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笙竽之声,宛若来自云外的仙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儿童嬉戏的吵嚷,热热闹闹的夜市,一直开到天亮。   洗澡   中秋节后,东方齐即使万般不舍,也必须得回到宫中继续伴读,当然他不舍的主要对象还是心爱的小弟。临行前,他如同唐僧附体一般对着东方萌叨叨了许久,燕鸿有感东方齐“念功”深厚之余,对东方萌的定力更是钦佩得紧,任凭他哥苦口婆心,小弟愣是雷打不动,该发呆发呆,该傻愣傻愣,于是他哥只好抱着满腔遗憾悲愤地回京去也。   日子还是平淡而过,每天发生的都是些琐事,府中大小事宜自有老夫人管辖,燕鸿的主要任务还是把东方三少爷照顾好,因此她也乐得轻松自在。由于有了之前的良好基础,国公夫妇二人对她治好东方萌的痴症信心大涨,即使在暖月看来这位三少奶奶大多数时间游手好闲没干什么正事儿,时不时在老夫人面前上点儿眼药,但爱子心切顺便爱屋及乌的老夫人对这个三儿媳却是多般纵容。   所以燕鸿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那叫一个滋润顺心,愣是不慌不忙地花了近一个月才教会东方萌几件小事,分别是:睡觉前自己脱衣服脱鞋袜、起床后自己穿衣服穿鞋袜、盖被子只须盖到脖子以下而不是蒙上整张脸、洗脸是用毛巾擦洗而不是把整张脸泡在水里……就这么点儿小小的功绩,某鸿还沾沾自喜了很长时间,想想,原本一个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家伙,现在被她□的,咳,至少能够半自理了。   “萌萌,今天我们吃油焖大虾怎么样?”一大早上起来,燕鸿一边穿鞋一边歪头问东方萌。他早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乖乖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等着赖床赖了一早上的某人。   碰巧儿端水进来伺候二人洗漱的妙人闻言咽了咽口水,这一大早的讨论这么道大餐会不会太油腻了点儿啊……话说自从前天小姐高兴亲自下了趟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全府上下都被征服了,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厨艺有这么高超。   燕鸿歪头看到他注视着自己穿鞋子,眼神很是专注。不过显然没把她的问话听进去。穿好鞋蹲在他面前又问了一遍,他伸手触了触她的脸,这才抿唇点头。   最近他好像很喜欢碰她的脸,晚上睡觉前要摸一下,早上起来也要摸一下,好像某种仪式一样,不完成就不能进行其他的事情。   燕鸿对此没什么抵触心理,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而且她也没少摸他。汗,回想起来,可能她占的便宜还更多点儿。   收拾好后去主院给公爷夫妇二人请安。打从燕鸿开始请安之日起,东方萌的起床时间就与她一致了,提前了大约一个时辰,却是没见他有何不适应之处。公爷夫妇亦是惊奇不已,直道二人乃是天生注定的佳偶。   刚一进门,就见老夫人笑眯眯地招手让她上前。燕鸿微笑福身行礼:“儿媳给爹娘请安。”老公爷摆了摆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乐乐呵呵地出去进行早锻炼了。老人家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早上打一套拳,所以身体看起来很是硬朗。   “鸿儿昨日睡得可好?”老夫人拉过燕鸿的手拍拍,笑得很是慈爱。一双眼睛须臾不离儿子身上,眼底的怜爱每每都让燕鸿动容。若母亲还在世,自己每天也能沐浴这样疼惜的目光吧。   “谢谢娘关心,儿媳睡得很好。”   “恩,这就好这就好。萌儿今天的气色起来也很好。”老夫人心里高兴,便拉着她多说了几句话,待公爷练完拳回来,一起用了早饭,老夫人又留了燕鸿二人下来,说是有事要与他们相商。   燕鸿一听老夫人的话头儿,顿时囧了。   叫燕鸿有点囧的就是帮东方萌洗澡这个高难度任务。燕鸿自诩心大,大得几乎叫没心没肺,但冷不丁儿的就让她帮个大男人洗澡,虽然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相公良人枕边之人,虽然这个男人心智还未开发齐全,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粉嫩……但她还有一张脸好不好!虽然她脸皮是厚了点儿……但洗澡就意味着衣服脱光光,衣服脱光光就意味着……裸男……色女,也是懂矜持会害羞滴!!   据说离开公府之前东方萌还小,一直是由公爷夫妇二人帮他洗澡的,从不假他人之手,一方面是因他不喜外人碰触,另一方面公爷夫妇也想借机跟儿子培养感情。后来弘一大师将他带回天弘寺,整整花了近一年时间,才让东方萌接受他近身,到教会他自己洗澡,已是两年后了。   “等回到府里,我们按照大师说的,在府里给萌儿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专用澡房,领着他去看了,他也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萌儿其实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到了时辰都会自己去澡房洗澡,不过说是洗澡,其实他也只是懂得泡在水里面……”像是所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样,老夫人一说到心爱的小儿子就拉着燕鸿的手说个不停,燕鸿也从中了解到东方萌独特的“泡澡”法。   原来这厮因为酷爱发呆,经常洗着洗着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次水都透凉了,他还傻愣愣地呆在澡池子里,泡得皮肤起皱还不自知,结果还得公爷夫妇过来捞人,换作旁人来唤,他直接将来人当空气。下人们怕引起他反弹又不敢强行捞他起来,除了对他还算有些影响力的父母,别人还真干不了这活儿。所以与其说是要人帮他洗澡,倒不如说是“督澡”----防止他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啊。   难怪东方萌每天晚饭前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影,她还以为他又跑到哪个地方静默冥想去了,没想到是洗澡去了。是,她知道是个人就要洗澡,东方萌也不例外,但她没想到他洗个澡也这么有个性……   “现如今萌儿有你这个媳妇儿,老婆子我也就不用再操这个心了,萌儿又一直很听你的话,所以以后就辛苦你啦,啊!”老夫人笑得又慈祥又欣慰地拍了拍燕鸿的手背,燕鸿心里有些别扭,却无从拒绝。本来么,她好歹也是人家的媳妇儿了,没道理还让公公婆婆帮着自己丈夫洗澡……   纵然对这个洗澡问题有些意见,燕鸿却也不得不从老夫人手中接过这烫手的山芋。看来这“捞倌儿”自己是当定了。燕鸿在心里狂嚎。   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真正到了快上阵的时刻,燕鸿又有些讪讪。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没错,她是将自己定位成保姆、小护士来着,但这么香艳刺激的事儿,总得给她个缓冲的时间吧!(这女人自动忽略了成亲这几个月的缓冲时间……)   万一一会儿她经受不住考验鼻血狂飚把东方萌吓晕了怎么办?!   眼见着东方萌起身往院子西侧的澡房走去,燕鸿盯着他的背影,脑中开始自动幻想他脱了衣服……咕,不自觉地口水开始泛滥……   燕鸿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头疼,自己以前没这么色啊,难道这嫁人了,思想就开始不纯洁了么……居然对患者朋友都起了染指之心!嗷,要死了。   “小姐,姑爷进澡房一个时辰了。”还没等燕鸿从绮丽幻想与自我批评中挣扎出来,妙人就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前来提醒。她家小姐自从嫁进国公府,脸上就经常出现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扭曲表情,让人看了就想笑。   “啊?不好了,估计又泡皱了……”燕鸿再也来不及多想,火烧屁股一样冲向西院澡房。   “萌萌?哟嗬,我进来了哈。”燕鸿贼头贼脑地伸出半个脑袋,眼睛溜来溜去地观察敌情,一边有些心虚地小声放话,试探着看东方萌有没有反应。也许是她声音太小,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毛要垫着脚尖走路。进了一道门儿,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儿,还好,没发现啥暴露镜头,应该只是外间。澡房外间看起来跟公府里的厢房没什么区别,一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张精致的紫檀木雕花木榻,左右各放了一个青花大瓷瓶,木榻背靠着的墙面上雕着日出林海的图案。往右是一道拱形月亮门,估计进去就是澡池子了。   燕鸿偷偷摸摸地摸到了拱门边上,极快速地往里面飞了一眼。没想到入眼的先是一道纱帘子,影影绰绰地看到里面有个很大的水池,水池边上还放着几张矮几,上面隐约放着果品等吃食。燕鸿好歹还是识货的,一眼认出这纱帘是用上好的青葛凉纱做成,一般人用来制衣已是奢侈,居然用来当门帘!不过夏天用来是极消暑的,啧,国公府果然大手笔。   仗着有道帘子挡着,燕鸿放开胆子搜索着东方萌的影子。结果在她有限的视角内,没发现人影。轻轻撩开帘子的一角,视线全方位搜索了一番,喝,东南角上,赫然冒出一道……销魂的背影。   贼心   “苏。”要忍耐。   “苏。”都说了要忍耐了。   “苏。”柯屋嗷(正解:K、A、O,请用汉语拼音发音),这什么口水分泌系统,咋一点儿也不听指挥呢!   撩起的纱帘之后,是一个更宽敞的空间。氤氲的雾气弥漫四周,有细细小小的湿气沾染到燕鸿的睫毛上,鼻头也感到微微的清凉。不同于女子喜爱的花香,一股树木的清气扑鼻而来,隐隐好似薄荷的味道。眼前似乎有一片迷雾,却又看得分明。   四周放着红木矮几,围着中间的浴池。莲花形状的池中,清水粼粼,水面飘着一片片桃心型的翠绿叶子,叶子上许是凝着水汽,隔着一段距离望去,仿佛长了一层细小的绒毛。燕鸿无暇顾及这些从未见过的奇特叶片,只圆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雾蔼中的那小半截身影,眼珠子恨不能粘到那上面去。   她以前一直以为类型杨贵妇出浴的那些描写属于艺术夸张,没想到居然真有其事!   人说美人如玉,要她说,那人估计没看过美男出浴。仅那露出水面的一小片白晳凝脂,如果是玉,那肯定是最上乘的羊脂和田玉,但是其形其状,又不像女子般柔弱纤细,而是骨骼清奇棱角分明,像是妙手偶得的玉雕,有着引人入胜的线条和角度。   夭寿哦,一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为毛会拥有如此让人遐想的背影捏?!   燕大色女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偷窥那一小片美丽的风景。无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只为了想再看得清楚点儿。   越近越觉得那皮肤好。燕鸿自己的皮肤算不错了,可是背上难免会有些细小的豆豆毛孔之类,可是眼前这位,什么也没有,毛细孔都看不见。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可是男人!让她这纯女人情何以堪啊啊啊!   燕鸿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挪到浴池边儿上了,心里不怎么真诚地反省自己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侵犯人家美男的隐私,两脚却仍然固执地往前踮。   咳,背上的皮肤已经如此之好,难以想像那洁白的胸膛该是怎样迤逦的景象。鼻血啊鼻血,你可一定要控制住,千万不要私自离家出走啊,她失点血不要紧,吓到美男可就不好了。燕鸿不禁有点后悔平日里就寝没有教唆东方萌脱下里衣睡觉,不然这么大好的风光她咋会今天才看见!!   燕鸿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东方萌完全没有感觉自己已经被视觉侵犯无数次,他沉浸在自己冥想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那个世界里有些啥。   离东方萌仅有一尺之遥的时候,燕鸿还在回想东方萌脸上的触感,心里想着不知道这背上的皮肤摸起来会不会也像那么滑。想着想着,手就不老实地想往前伸。   不行,会被发现的,赶紧缩回来。燕鸿此时已经全身心地沉浸在偷窥狂这个角色里不能自拔,心里为着要不要摸,摸了会不会引起美男的警觉,引起警觉后会不会再也看不到美景这种问题而纠结得半死,而忽略了自己即将暴露的现实。   色心与理智交战了数十回合后,色心终于打败理智,碌山之爪豁然而出!   嗷嗷嗷,果然比意想之中的还要滑溜。燕鸿用一根手指头感受了一下在丝绸上滑行的感觉,剩下的手指不满意了,纷纷要求出场。于是燕鸿欣然同意了它们的要求。   保持同一个动作一个多时辰的东方萌被背上的异动带回了世俗的凡尘,这下子他终于感觉到有人侵入了自己的领地,并且堂而皇之地触碰了自己的身体。   于是他行动了。   扑通,燕鸿光荣落水,并且近距离地接触到了自己一直想染指的,那片遐想中的肌肤!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傻不拉叽地瞪着东方萌明显有些得意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被光溜溜的某人圈在怀中,而且双手也正放在她向往的地方= =   东方萌在燕鸿整个巴掌袭上他后背之时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于是肯定了来人就是他的好伙伴鸿鸿。他估计想着鸿鸿是不是也想下来泡泡水,于是不假思索地将背后的她扯了下来。   当然东方萌的直线性思维远不止如此。因为他发现鸿鸿下水之后居然还穿着衣服。这怎么可以呢?洗澡当然得脱衣服。   于是他放开了燕鸿,直直地盯着她,用目光示意她该脱衣服了。   燕鸿的脑电波显然处于罢工状态,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东方萌等了半晌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决定给她点提示。于是他伸出泡得有些发胀的手指戳了戳燕鸿的脸,仍然没有反应。他疑惑地看着她,最后决定帮她把衣服脱掉。   “你、你想干嘛?”衣服被拉扯的不适终于让燕鸿从惊吓中醒来,但是东方萌的行动瞬间又让她无法恢复冷静。   东方萌抿了抿唇,眼睛里一派纯洁无害,手指还停留在她颈边的衣襟上。燕鸿急忙往后退了退,引来他疑惑的注视。她顿时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之前的行为也不咋的光彩。而且看他的样子估计转得跟她不是一样的念头……   伸手想摸摸鼻子缓解一下尴尬的心情,又蓦然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贴在他的胸前,还正好……盖在两颗敏感的豆豆上。   喝,急忙收回造反的双手。瞬间又有些后悔,应该记录一下触感再缩回来的。   东方萌对燕鸿突如其来的抗拒有些不解,淡淡的委屈浮上他的眼帘。细长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划了两下,这是他特有的,示好的方式。   燕鸿舔舔嘴唇,又吞了吞口水,这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萌萌,那个啥,你洗好了吧?洗好了就要起来哦,不然皮会变皱,那,就像这样,丑丑的。”捞起他的手将皱起的地方指给他看,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往他光裸的身上凑。   东方萌低头看着浮皱的皮肤,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嘴角也撇了下来。又抬眼看看燕鸿因打湿了而贴在身上的衣服,一时有些无措,眼神游离了一会儿,终是又可怜兮兮地垂下头。   燕鸿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然后扭过头去寻找他的衣服。再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眼睛又不肯正视她了。   他垂着头的样子,就像一只曲颈拭羽的天鹅,隐隐透着受伤的味道。燕鸿轻叹一声,知道自己的失魂终是让敏感的他有些退缩,赶紧放下心中飘忽的情绪,双手扶起他的脸,对准他的视线,微笑着说:“萌萌,不洗澡了,鸿鸿想和萌萌回房间,好吗?”   连续问了三遍,他终是点了点头,嘴唇又可爱地抿起来。燕鸿松了口气,冲他灿烂一笑,随即拉着他往池边走去。   走上来之后拿起浴巾裹在他身上,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某个造型怪异的地方,燕鸿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喉咙有些干干的。轻咳了两声,引起他不安的碰触,她赶紧冲他笑笑,弯腰拿起矮几上的衣服递给他,挤出一句:“萌萌自己穿衣服,可好?”   东方萌点点头,她一边扯去他身上的浴巾,一边讪讪地将视线调去别处。隙隙索索的穿衣声在耳边响起,燕鸿暗中唾弃自己的没胆,脑中不时闪过之前看到的景象,红云再度袭上脸颊。   如果他不是这么懵懂,会不会告自己调戏良家少男啊……   穿好衣服之后,他的头发湿答答地垂在脑后,燕鸿皱了皱眉,拿起浴巾帮他擦头发。他的头发很厚很长,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擦干,于是她拎着浴巾,想拉他去外间再擦。   结果东方萌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她手里的浴巾。   “怎么了?”燕鸿问道。   东方萌指指她手中的浴巾,又指了指旁边的矮几。燕鸿想了想,问道:“萌萌想坐在矮几上?”   他皱皱眉头,好像不知道怎么表达,表情有些焦急,燕鸿急忙摸摸他的脸,轻声说道:“不急不急,慢慢来。”   想想他平时的习惯,燕鸿又问道:“浴巾要放在这里,不能拿走吗?”可能她平时注意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他用过的东西,之后总要放回原来的地方。   看他愉悦地抿唇微笑,燕鸿知道自己想对了。于是笑着跟他说道:“鸿鸿先帮萌萌擦干头发,再把浴巾放回来。”连说了两遍,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顺从地跟着她走到了外间。   他的头发像丝缎,甚至比她的发质还要好,摸起来的感觉,让她想起之前碰触到的那一片滑腻。咕,今天晚上睡觉要不是教他把衣服脱了睡呢?不行不行,她怕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色心大发了怎么办?   就见燕鸿一边给东方美男擦头发,一边脸颊冒烟地天人交战中。   突如   “小姐这是怎么了?”袭人拉长脖子怪异地瞅了坐在窗前的燕鸿一眼,只见自家小姐双手撑着脸颊,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把头摇得跟搏浪鼓似的,一会儿又把脸当成面团儿狂揉。   “不知道,昨个儿把姑爷从澡堂子里领出来就变成这样儿了。”可人跟袭人一样单纯,丝毫不作其他联想。   “难道中邪了?”袭人说着说着倒把自己吓着了,慌不愣神地要往燕鸿那儿奔,想着好歹要先把小姐摇醒了再说。   “我说你们俩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小姐这模样儿看起来像中邪吗?这分明就是……”伊人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对这两个小笨蛋大摇其头,真乃朽木不可雕也!看着二人一脸不求甚解的样子,她坏心眼地故意吊起她们胃口。   “是啥?好伊人,最最漂亮的伊人,你就告诉我们嘛……”可人还是比较机灵,拉起伊人的袖摆撒起娇来,苹果般的小脸上一副娇憨的恳求表情,伊人向来最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哪里经得起这番糖衣攻击,正待为二人解惑,一旁眯缝着眼观察燕鸿半天的佳人一副笃定的表情施施然抢了先道:“小姐就分明就是思春了!”   “思春?!”一旁正在帮燕鸿挑新鞋样子的妙人闻言与其他三姝几乎同时怪叫一声,满心满眼地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自家小姐在男女之情这方面性子有多淡她们可谓是最清楚不过了,且不说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小姐自打懂事起,可没见她对哪个男子上过心,何况自从嫁进公府,她接触过的男子单手的指头就能数过来,更别说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   四朵金花就这样轻易地将自家小姐的正牌夫君抛之脑后,压根儿没想把东方萌列为可思春的对象。不过也不能怪她们如此不看好他,且不提东方萌自身的情形,单说小姐对待姑爷那样子,完全是把姑爷当成自己的一样在呵护,有当妈的思自己孩子的春么?!   “难道……是二公子?!”妙人一个激灵想起一个很有可能的人选,兴奋得鞋样子掉到地上了都没发现。   “对呀!”可人双手合掌一击:“二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聪明绝顶气质不凡(以下省略溢美之词百余字)……小姐平日里跟他走得也近……”   袭人大力点头,小鸡啄米都没她劲头足。得,又一个二公子的粉。   “二公子?这怎么可能,前几日二公子离家时,小姐还没心没肺的乐,我可一点儿没看出来小姐对他有点啥特别的想法。要说有,那也是幸灾乐祸……”佳人很是权威地驳回了可人的猜测。众人回想起燕鸿随府上为二公子送行时,听闻太子殿下送了几个美人给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顿时对东方齐信心大减。   “不是二公子,那……难道是世子爷?”伊人这话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说了还不如不说,小姐都没见过世子爷,思个哪门子的春!   “天哪,不会是……老公爷吧?!”袭人一说出来就遭到了众金花一致的白眼加围追,只好苦着脸抱头鼠窜,大叫着:“我错了,我错了……”   唯有佳人气定神闲地看着燕鸿傻笑的样子,眼底闪着了然于胸的光芒。   燕鸿根本不知道自己怪异的行径已经让丫头们猜破了头,她此刻正被自己昨天的色心大发给困扰得半死,丫头们喧哗的嬉闹声也被她隔绝于耳外。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自己一定是被色魔附身了!居然丧尽天良地想对东方萌下手!再粉嫩再可爱又怎么样,人家是弱势群体啊……嗷,不活了。   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燕鸿心头就不可抑止地泛起一阵阵怪异的滋味,似是有些酸甜,又泛着微微的苦。   东方萌睡着之后的样子,跟他平时安静的行为有很大的区别。他睡觉很是随心所欲,大字型的睡法,虾米型的睡法,滚轴型的睡法,松塔型的睡法……而她则完全相反,平日里活泼的性子在入睡之后完全收敛起来,一动不动甚为规矩,而且睡着了就不容易醒,一觉到天亮的那种。所以经常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东方萌拱得贴到墙面儿上,或者被他双手双脚地缠在怀中不能动弹。   平时燕鸿没什么心事,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可是昨天晚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平心静气地入睡。东方萌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憨然而睡,阖上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保持着醉人的弧度,嘴巴微微抿起,看起来有一些些倔强。   这是一张纯净得不掺任何心事的睡颜,仿佛世间没有忧愁,也无喜悦,却让她看得几乎入迷。就是这样一张脸,一张比很多人都要美丽的脸,一张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表情,不太懂高兴也不太会忧愁的脸,一张不懂得修饰也不懂遮掩的脸,为何……会突然强势地想要驻扎进自己心间?   他和这世间的男子,是不一样的。他像是一幅极其绚丽的画儿,隐藏着很多神秘的意义,吸引她去挖掘;他又像是一望无垠的雪地,没有丰富的色彩,却足够直白,足够坦然,简简单单,安安心心。   越接近他,越是想要深入他的世界,想看看他的世界里盛装了哪些东西,是否有喜悦,是否有哀愁,是否有孤寂,是否有世人求而不得的宁静。初入公府,她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吃好喝混个安乐死而已。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仅仅洗一个澡的时间。   她变了。   心中突溢酸涩之感。她的心,看起来仿佛敞得很开,可只有她知道那其中有着多么深的防备,那防备是对着燕府的,对着公府的,对着……这个时代的。她独独没有对他设防。他是无害的,却带着侵蚀人心的毒。   她好像被感染了。   缓缓低下头,疑惑地想弄清楚这张脸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让她这一潭古井深水也能泛起波澜。他浅浅的呼吸拂过她的脸庞,她好像尝到一点暖暖的,柔软的味道。什么东西刺得她一麻,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天……趁人之危这种事自己都干了,不活了。她心神惧颤地弹开,单手捂脸,无声轻嚎。羞愧之余,对于仍然无知无觉睡得香甜的他,又有了突来的怨忿。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烦恼啊?!明明是他勾引的嘛!   有些气不过地戳了戳他的脸,引起他长睫的轻颤,她有些紧张,怕把他弄醒。虽然知道他即使醒了也不会发现她的心迹,她却仍是有着本能的抗拒,不想让自己的心被任何人看见。   燕鸿心里很清楚,他的不同来自于他不通世事。燕鸿曾生活于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知道他的症状类似于孤独症,只是情节并不是太严重。她很反感称之为“自闭症”,尽管这个叫法更为大众所熟知。孤独未必就是自我封闭,只是他们的世界更加微妙,绝非俗世之人可以想像。   也许他心中的一迈天地,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锦绣世界。   只是,他慢慢也在发生变化。他逐渐通晓人事,也慢慢愿意接受外人的亲近。照如今的形势发展,总有一天,他会学会这个世界的通用法则,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保持如今这份朴素与纯真吗?如果那一天她已经深陷,她该如何自处?   就此停止,让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她做不到,她无法为了自己还不确定的心意,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阖府上下对他的期待。何况,他未必就不想变得如常人一样。   挣扎和纠结本不适合于她,她却想得头大如斗。她好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抬头望见四角的天空,后面只有一条退路,她似是无法前行,只能后退。只是退回去后,未必还有拥有之前的海阔天空。   就这样挣扎着,纠结着到天亮。他醒了,揉着懵懂的双眼,迷蒙地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她,怔了许久,好像终于认出她来,双唇可爱地抿起,右手熟练地在她脸上划了划,表达晨间的问候。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又想亲他一口,却又被他纯洁的眼神打回原形,惭愧得恨不能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个三天三夜。无脸面对纯洁大儿童,她慌乱中挥开他的手匆匆起床,七手八脚收拾了一通,心虚地不敢再看他一眼,撇下他前去公婆处请安,却连婆婆都看出来她的不妥,以为她为照顾东方萌而休息不够,心疼地让她少事操劳,多加注意身体。那疼惜的目光刺得她肝儿颤,没办法,她太心虚,她实在没有脸面承认,自己是色魔这个事实哇……   情,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事,不管是谁,皆曾在其中迷失,或是惶惶而为,或是辗转反侧,或是求而得之,或是求之不得。待到过尽千帆,蓦然回首才发现,最复杂的事,往往是由最朴素的道理所主载,唯四字尔----随心而为。   只是燕鸿现在还没有想通。   其来   女人终是容易心动的,有时只是一个眼神,有时只是一个侧影,有时是一场风花雪月,有时只是一场梦。   而她只是因为一个澡池子。这是什么世道啊!   逃避了一个早上,把东方萌丢在一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起床了没有。早上老夫人问起,她搪塞着说他还在睡,请安回来后又很孬地不敢进房。明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平日里调戏归调戏,她却从来没有任何绮心。如今一举一动都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哪一天把他扑倒在床上自己都不会奇怪的!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还不如去死!那感觉,跟猥亵幼童还有啥区别!虽然他的身体并不如他的心智一般幼稚。   揉头低吟,为女淫贼的黯淡未来而忧郁。   “小姐,您心情不好也别拿头发出气啊,人家帮您梳了一早上啊。”妙人冷不丁瞅了过来,发现自家小姐这一眨眼功夫就变身疯婆子了,瞬间化身小爆竹,直冲过去挽救。真是,思春就思春嘛,干吗祸害她的劳动成果!   “妙人,我是不是很色啊?”燕鸿总算逮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苦着张脸睁着双湿漉漉的眼问道,渴望得到否定的答案,以自欺欺人。   妙人语结。她家小姐这又唱得是哪一出儿啊?总觉得小姐自打昨天下午就怪怪的,现在怪异指数更是直线飚升,简直可以争选“夷陵八怪”之首了!   燕鸿见妙人默认了,当下心如死灰。完了,连妙人都这么认为,她不要活了。   正在这时,暖月气呼呼地从二门跨进来,连礼也忘记行了,直直冲着燕鸿愤声道:“三少奶奶,如果您无意照顾三少爷,自有奴婢们代劳,也请您早日知会一声,省得耽误您自己的事儿!”说完定睛一看燕鸿的雀巢造型,鼻子里哼地一声,眼露不屑。她早看出来了,这位少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果然,这才几个月,就不把三少爷当回事了。小门小第出来的,就是上不了抬面,无知村妇都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净,她倒是心宽,什么形象也不计较!   燕鸿经暖月这么一咋呼,原先的愁绪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伊人的直脾气就发作了,上前几步噼哩啪啦就爆发了:“你是什么身份敢对着三少奶奶大呼小叫?见着主子一不行礼二不问安上来就嚷,你是山野泼妇还是无知村姑啊!”早看这丫头不顺眼了,平平是当丫头的,她横什么横?明明是个下人,愣充出一副主子样儿。矫情!做作!   暖月经伊人这么一顿抢白,顿时气得口齿不清,身子发抖,一手颤颤地指着伊人,一手抚着胸口尖声怒道:“你,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我?”   伊人可是一点也不怵她,好整以暇地用手扇扇风,闲闲笑着讥讽道:“我哪里敢跟你比啊,我这么知分寸懂进退的人,肯定不能跟那些不是东西胜似东西的比啰。”论耍嘴皮子功夫,她伊人可是吵遍天下无敌手的,至少除了惜败于佳人,可是从未有过敌手的。再说她可不怕,是暖月先不敬主子在先,她忠心护主有啥可怕的。就算一状告到公爷夫人那里,她也是有理说得过去的!   燕鸿正准备开口叫停,却在看清暖月眼底的东西时将到嘴的话语吞了进去。那不是一个丫头看主子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的轻视鄙夷以及愤恨,都让她心里冒出丝丝凉气。她一早料到了暖月对她没有好感,却不曾知道她做了什么让其对她不善到了如此地步。她虽然不喜计较,但也不是绵软得任人搓任人辱的性子,别人打了她的左脸,她断不会再将右脸伸出去让人糟贱。而暖月此番,显然是故意找碴儿来了。   淡淡地瞟了佳人一眼,佳人循意上前来帮她修整头发,对于一旁的战争完全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她可是对伊人有十足的信心。   暖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你竟然敢骂我不是个东西?你,你这个贱人……”   燕鸿双眼一眯,眼底冷意一闪而逝。不管是现世还是今生,她最为反感这两个字。人虽不是生而平等,却也不应该互相折辱。伊人深知自家小姐的性子,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小姐不高兴了,于是嘴上更不饶人:“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一天吃八餐,一餐吃八碗,一碗盛八两,就这三个八还是保守估计,说你是某种动物还真是污辱了那动物的食量,人家比起你来真真是不知矜持含蓄了多少了。你可千万别就这么气晕过去啊,不然我会觉得得胜有点儿太容易未免会被人说胜之不武啊……”   话还没说完,暖月就气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袭人伸手戳了戳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子,抬头简洁汇报:“晕了。”   伊人拍拍手,轻哼一声,对暖月倒在地上的身影理都不理,直接走过去帮着佳人整理好自家小姐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就这么点段数,还来挑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好了,你也别得意,一会儿事情捅到老夫人那儿可有得你受。”妙人走过来皱眉轻斥道。伊人就是脾气太冲了,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再不改改,终有一日是要惹祸的。   “怕什么,是她先来挑事儿的。”伊人不以为忤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为毛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燕鸿皱眉想了想,终是站起来往卧房中走行去,准是东方萌出事了,不然依暖月的性子也不会直接骂上门来。她向来是护东方萌跟护眼珠子似的。   临出门时,对跟在后面的伊人淡淡说了一句:“去叫人把暖月抬起来,送回她房里。今儿这事暂不罚你,以后切忌如此轻易被人挑拨。”   伊人撅了撅嘴,虽不情愿却仍是出门叫了小厮来把暖月送了回去。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燕鸿一定不会选择早上不顾东方萌径自逃离而去。只是世上断无后悔药可循,发生过的事也不可能如船过水无痕。   东方萌不在床上,他浑身湿淋淋地蹲在绣屏后面,衣服胡乱穿着,不似平日那般穿得整整齐齐,双手抱膝,微微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前方的地面,好像在盯着某个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入眼,表情保持在一个僵化的状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很有些恐怖。   佳人几人心里开始长草,忐忑不安地看了燕鸿一眼,开始为自家小姐担忧。公爷夫人纵是宠小姐,但再宠也不会越过自己的儿子去。三少爷好不容易好转了起来,现下又变得幽闭,虽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但难保公爷夫人不会怪罪。再加上暖月刚刚那一闹,这局面甚是不利于小姐啊。   燕鸿却来不及想担心这些,她怔怔地看着东方萌摆出的这副拒绝外界的姿态,心里满是沉痛。明明知道他的情况还不稳定,明明知道他的敏感脆弱,明明知道他对她的依赖,她却还在那里矫揉地使小性子,为了自己的一点小想法而弃他于不顾。   燕鸿只觉满嘴都是苦味,心头也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细细地疼痛起来。她轻轻挥手让几个丫头先出去,自己缓缓蹲下身,慢慢用手接近他的身体,轻轻覆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的身体短暂一抽,紧绷了起来,像是拒绝她的碰触。她固执地将手放在那里,轻柔出声:“萌萌,怎么啦?”   他不理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燕鸿直觉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直奔眼底,喉中有一股闷气想要宣泄,却又不得其门而出,憋得心越来越痛。   但她还是稳住了自己。如今这样更不能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打开他的心房。   “萌萌,我是鸿鸿,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还是不肯回应她。   燕鸿并不气馁,将手移到他肩膀上,用尽抓住却又尽量不弄痛他,想要让他抬头看着她。“萌萌,萌萌。”她一遍一遍地喊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功夫,萌儿又变成这样?”老夫人急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鸿却顾不上她,仍是固执地叫着他的名字。   “老夫人,请恕婢子无礼,眼下少奶奶分不得心,为了三少爷好,咱们还是先在外面等候消息为好。”佳人上前劝道。   一直未发一语,脸色却十分难看的公爷冷眼瞟了佳人一眼,却心知她说的有理,终是轻叹一声,扶着老妇人出了房门。   “萌萌,鸿鸿在这儿,鸿鸿想跟萌萌一起画画儿,一起喝果汁……”   “萌萌,鸿鸿做了油焖大虾,还有蜜汁鸡翅,想跟萌萌一起吃哦……”   “萌萌,鸿鸿在这里,看看鸿鸿好不好?”   声音渐趋哽咽,眼泪终是滑落。她仗着自己前世精神病理学的基础,仗着他对自己的不同,以为自己很专业很尽责,却仍是做了错事,伤了他的心。   眼泪滴到他的手背上,他似是有些触动,喉间发出沉闷的气声,终于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委屈   “萌萌,萌萌……”最开始,这只是一个名字,而现在,这是一张药方,治疗她的自大,治疗他的心伤。   东方萌仿佛听不见,仍是不肯理燕鸿。她瘫软地跪坐在他身前,有些疲惫地垂下头。却又不想这样前功尽弃,他刚刚确实是有反应的。拿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腮边轻轻滑动,未干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他的长睫微微颤动。   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双手向前将他的脸捧起来,把自己的脸送到他面前,急切地说道:“萌萌,鸿鸿在这里。”   他的头虽然抬起,视线却并不看向她,直到她又说了三四遍,才终于迟疑地将目光移向她的方向,眼神游离了一小会,慢慢定格在她的脸上。   燕鸿破泣为笑,用手指轻柔地刮了刮他的脸,他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仿佛接受了眼前所见,双手猛然伸向前扣在她的双臂上,用力往前一拉,将她带进了他的怀中。   “萌萌,鸿鸿在这里呢,在萌萌身边,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满含着十足的懊悔,声音也有些颤抖。她抬起脸,找到他的眼睛,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给予无言的安抚。   他的眼中开始起雾,整个人无法抑止般开始抖动,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嘴巴张张合合,嘴唇抽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没事没事,来,鸿鸿在这里呢,鸿鸿帮萌萌把衣服换上,湿衣服穿着会不舒服。来,萌萌起来。”燕鸿试着想抱他起来,他却又开始回避她的目光,身子也使劲缩着,不肯起身。   “萌萌,起来啊。”燕鸿的声音稍稍提高,他扣在她手臂上的双手马上松了劲,却是一低头,扑入了她的怀中,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也转而搂向她的脖子。   燕鸿心中酸痛,眼眶又是一热。吸吸鼻子,她双手环向他的后背,轻轻拍着:“没事了没事了,鸿鸿会陪着萌萌,再不离开了。”   用尽最温柔的语调,终于安抚住他的情绪,哄了他起身,换了干爽的衣衫。他看起累坏了,嘴唇总是抽抽,眼中也不太有神彩。她也累坏了,体力耗尽,心力更是大损。   坐在床边,为他盖好被子,左手被他紧紧抱在心口,右手轻轻在被面上拍打,以期让他更快入睡。他眼睛闭了又睁开,间或看她一眼,看她仍笑意妍妍在他面前,好像放心似的闭上,过一会儿又睁开。如此反复许久他才终于睡着,让她又是辛酸又是甜蜜,竟又是想落泪。   公爷夫妇走了进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燕鸿,暖月在他们身后,带着得意又解气的笑。燕鸿看也不看暖月一眼,她的手捏在东方萌手中,不好起身,只好抱歉地对公爷夫妇勉强一笑,轻声道:“媳妇不好起身,对公公婆婆无礼了,请二老见谅。”   老俩口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暗叹了口气,又见她神色疲惫不堪,终是不忍,便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也累着了,还是先歇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晚间再说吧。”说罢二人怜爱地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东方萌,便相携离去了。   暖月不忿地瞪了燕鸿一眼,转身跟着走了。   燕鸿看着东方萌归于平静的睡颜,脑中思绪翻滚,许多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前世的,今生的,现实的,梦幻的,一张张面孔,一幕幕场景,一会儿是男友为出国决绝而去的背影,一会儿是娘亲抑郁而终的画面,一会儿是东方萌惶恐委屈的面容,不停地在脑海中杂乱无章地闪来闪去,然而身体的疲累却让她无法再撑下去,终是半趴在床沿睡着了。   燕鸿这一觉就睡到暮色渐临,醒过来时颈椎阵阵酸疼,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待得眼睛完全睁开,就看见一双黑曜般的眼珠死死地盯住自己,不肯错开半分。   他醒了多久了?看他眼中还有着淡淡的委屈与害怕,燕鸿心中一揪,面上却温柔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捏捏他的脸。这是每天早上起床必做的动作,现在虽是夜晚,但这是她今天早上欠他的,得补上。   果然这样做了之后就见他神情有了些许的松动,不过却仍是固执地抱着她的一只手臂。燕鸿这才注意到他的姿势有些奇怪,像一只小狼犬一样匍匐在床头,双手牢牢抱着她的手,双目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心中纵然还有些酸涩,见了他这般可爱的样子,她突然就很想摸摸他的头,道一声:“真乖。”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副小狼犬的动作多久了。是想守着自己,害怕自己不见了?燕鸿心中轻叹,知道自己再也越不过他设置的樊篱,怕是不得不沦陷了。虽对前路没有太多信心,既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便就此伴在他身边吧。   总归也是嫁了他。   想到此,心中却添了些轻松,突然对自己昨日至今的纠结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她一惯的做法是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再想,不知道之前是犯了什么傻,这般虐待自己。有些事情,自己在陷入其中的时候看不清,那便顺其自然吧。   动了动身子,却引起他的警觉,小狼犬两只前爪又往前伸了些许,竟将她半边肩膀扒拉到了自己的看守范围。   她轻笑出声,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头顶了顶他的腮,脸上笑意不曾淡去。他似是有些不解她的转变,歪头注视了半晌,差点把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大概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做出一个很扭曲的表情,但燕鸿却能准确在领会其中的含义。他身子酸了。   于是笑着扯了他坐起来,他看着她,咧嘴学她做出笑的表情,却因为做得不像而显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逗得她大笑出声。他许是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也不觉得惊慌,只是专心地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爬来爬去。   “小姐?”妙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概听到了动静,过来询问。   “妙人,我没事,你去禀告公爷夫人,我和三少爷洗漱后便过去了。”燕鸿用闲着的那只手为东方萌整了整睡皱的衣服,抽空冲门外的妙人回了话。   妙人应了一声便去回话了,燕鸿也带着东方萌起身修整了一番,一边给东方萌穿鞋,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复白日里发生的事。   待到了正房前厅见到公爷夫妇,燕鸿不由分说就跪了下来,说道:“媳妇服侍相公不周,请公公婆婆责罚。”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她做错了事,先认错总比事后招供要强。   老公爷和夫人脸上本来还有些不豫,但见到东方萌好好的和燕鸿一起进来,心中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这会儿又见燕鸿主动认错,几乎当场就原谅了她,毕竟萌儿的病症确是容易反复,说来也怪不得她。   暖月一见公爷夫妇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要消气了,连忙赶在公爷发话前说了一句: “三少爷看起来还是不大好呢。”   老公爷本来准备叫燕鸿起来,一听暖月这话连忙去注意自己的儿子,顾不得燕鸿还跪在地上,两步冲上前去围着东方萌上看下看,仔细地检察了一番,紧张地问道:“萌儿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来让爹娘好好看看。”   东方萌下意识地往燕鸿处缩了缩,本来一进门见燕鸿往地上跪,他也要跟着跪下去,是燕鸿一手用力捏了他的手,不让他跪下。他这会儿见燕鸿仍是没有起来,面上便带了不解的神情,不顾公爷的询问,蹲了下来,用两手把燕鸿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疑问。燕鸿冲他摇了摇头,暗暗又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老夫人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带了一丝笑意,轻咳了一声,燕鸿急忙又正色对着老夫人。老公爷听得老伴儿的提示,便也不再执着于要检查儿子的身体,背着手坐回主位,淡淡说道:“起来吧,鸿儿。”   “谢爹娘宽宏大量。”燕鸿岂是不明白起身就代表自己没什么大事儿了,顶多被说几句,便不再多说就站了起来。她可没有爱下跪的毛病。   “坐吧。”老公爷指了指下位的椅子,示意燕鸿坐过去,燕鸿也不推辞,便拉着东方萌走了过去坐下。东方萌的位子与她的位子之间隔了个小茶几,东方萌对于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很有些不满,皱着眉着盯了它好久,又抓了燕鸿的手一起搁到上面,这才肯坐下。   “鸿儿嫁过来也有近三个月了吧?”老公爷却像是忘记了之前的疑问,也没有如燕鸿预料的那般训斥她一番,只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个意外的问题。   “是,儿媳自六月十八嫁入公府,迄今已有三个月又八天。”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昨天还听着五朵金花在那儿感叹,说是再过三天就嫁过来百日了,还嚷着要做些吃食庆祝庆祝。熟料今天东方萌就发作了。   “自鸿儿嫁入公府,老夫和夫人便将萌儿托付于你,当了甩手掌柜,对此,鸿儿可有怨言?”老公爷冷不丁地转了话头儿。   “儿媳从未有怨。”燕鸿心下凛了凛,平静地回答道。   “鸿儿是一个端庄秀丽、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嫁给萌儿这样的丈夫,委屈你啦。”老夫人以退为进地开炮。   “相公生性单纯善良,对儿媳体贴入微,儿媳并不觉得委屈。”   “老夫相信你的话。鸿儿愿意嫁给萌儿,并在知晓萌儿的情形后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于他,自是足以说明鸿儿的品性。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老夫,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婆   燕鸿凭直觉断定公爷如此询问,定是不信暖月一面之词,想听听她的解释。然而她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东方萌的情绪失控,公爷夫人即使责罚她,她也没什么可说。   “是儿媳的失误,让相公受委屈了,也让爹娘担心了,对不起。”其实关于早上的事情,燕鸿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因为自己一时脑筋短路钻牛角尖所以把他们儿子丢到一边引起他情绪失控吧?所以她说完这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场面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爷岂止委屈啊,奴婢看到的可不止这样。奴婢进门只见地上全都是水,脸盆也掉在地上,少爷衣服都湿透了,一脸害怕地缩在床角,像是,像是被人虐待了似的!奴婢当时看了都心疼死了,少爷何时被人如此错待过啊?!”暖月竹筒倒豆子一般打破了沉默,言语中对燕鸿的不满任谁都能闻出味儿来。   伊人闻言狠狠地剜了暖月一眼,早知道这死丫头不安好心,那会儿没把她气死真是失策啊失策。   燕鸿睫毛颤了颤,仍是垂头不发一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悔恨得不行。东方萌已经学会了自己洗脸,但他却很喜欢让她给他洗,每天早上都乖乖地拉着她坐到洗脸架旁,仰着脸等洗完之后,他便起身按着她坐下来,学着她的样子也给她洗,是他很喜欢的活动。今天早上她没种地落跑了,他没见到她,一切程序都乱了套,这才会情绪失控吧,都怪她。   心里正忏悔着,偏偏东方萌在一旁只顾着玩燕鸿的手指头,严重破坏了燕鸿楚楚的小白兔气质。   老公爷听了脸色不变,淡淡地说道: “因为萌儿自身的关系,我们之前并未想过给他娶妻,一方面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另一方面,也怕萌儿被嫌弃,被错待。后来经弘一大师一番指点,我们的想法也有所转变。他虽然有两个哥哥,但毕竟以后也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要顾着,对萌儿怕是有些方面也顾不到。所以,我们给萌儿娶妻的原意,只是想着待我们去了以后,有一个能照顾萌儿的人。等萌儿老了以后,身边儿也能有个伴儿,这样我们就满足了。”   “老夫和夫人选了很多人家,均是品性容貌不错的姑娘。鸿儿你的才貌均非上上之选,老夫这么说,你可能心里会不痛快,我们身为萌儿的父母,许是自私了些,但天下又有几个父母不为儿女打算的?萌儿纵然有这样的不足,但我们还是想为他挑个最好的伴侣。但如弘一大师所说,最好的,并不一定是最合适的。而你自入府以来的表现,让我们很是庆幸,我们确实没有挑错媳妇儿。”   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老公爷的话头道:“鸿儿啊,娘也知道,以萌儿的情形,娶了你是委屈你了。所以娘也从未像其他婆婆那样苛求于你,你的机灵乖巧,你对萌儿细致入微的照顾,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说心里话,看着萌儿一天天好转,变得有人味儿,娘打心眼儿里感激你。娘也相信,你会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好萌儿。所以今天早上的事儿,爹娘相信只是一个意外。好啦,公爷,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萌儿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大事了,只要他们夫妻相亲相爱,咱们也就放心便是。”   一番话说得燕鸿心里又是发虚又是愧疚,其实就算罚她也是应该的,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她反而越发觉得对不起国公府的厚待。   她敛了敛神,越发恭敬道:“儿媳尽尊爹娘教诲。”   暖月听老夫人就这样放过燕鸿了,嘴角抖了半天,终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起码得罚罚跪什么的,却是训都没训上几句。少爷的委屈真是白受了!   老公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伸手挥了挥,让丫头们全部退下,待到厅里只剩下这四个人的一家子,他便直盯着燕鸿的眼睛,问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鸿儿可愿意与萌儿圆房?”   燕鸿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竟是这样一句话,顿时愣在了当场。   神智被老公爷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囧到异世界去游荡了好几圈才回来,燕鸿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唇,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却不可抑止地翻起了红浪。   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圆房?天哪,东方萌他会吗?   接下来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片如玉的美背和洁白的胸膛,脸上只觉越来越热,心跳也越来越快,就连此刻与东方萌相连的手,也觉得发烫地想缩回来,却在见了他不悦的表情后又挪回原处,心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人总惯于自欺欺人,公公婆婆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对疼爱儿子的父母,而她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她甚至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师,当年的硕士论文都没有通过,没有拿到学位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员。但就算她成功地当上了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她也不认为现在的情况适合,咳,圆房。此刻的东方萌不懂情不识爱,他甚至没有基本的生活常识,他有的,只是对她的依赖罢了,像是雏鸟依赖着母鸟,熊宝宝依恋着母熊(= =这什么比喻……),他还远远不能承担起作为丈夫的责任。   即使她对他也有了依恋,但她还没有做好把自己交给他的准备,而他,毕竟什么也不懂啊……   她的能力有限,总有一些事情,是她无能为力的。难道让她霸女硬上弓?且不说她做不做得出来,单单东方萌现如今的情况,他的情绪绝对无法负担!   然而面对着爱子心切的公公婆婆,这样的担忧,她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她清楚的明白,他们想要她和东方萌圆房,只是由今天这事儿延伸出来的对她的不信任,害怕她不能善待他们的儿子,不能陪他到老。而按照他们的想法,一旦她与东方萌成为真正的事实上的夫妻,她也就会死心塌地了。   唉,这是时代的沟壑,她无法填平。   似是看清了她脸上的顾虑,老公爷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失望。原以为,她待萌儿终是不同的,却没想到……   燕鸿一抬眼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心下有些微微发苦,却头一次恨起自己不够能言善辩。   她喜欢东方萌,也许慢慢的,会越来越喜欢,有一天,这种喜欢会变成爱,但他呢?他也许会喜欢她,喜欢她的陪伴,但他会爱她吗?   这样的心结,可有一人懂?   “爹,娘,鸿儿非是不愿,只是相公他现在……鸿儿怕会影响他的情绪,于他的病情不利……”燕鸿干巴巴地解释道。   唉,让她怎么跟这些古人解释孤独症,自闭症,心理疾病……头疼。   公爷夫妇听了她结结巴巴的话,竟突然理解了她未尽的意思,心头也宽慰了起来。老公爷摆摆手道:“爹明白你的意思。爹娘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圆房,只是想着,你和萌儿终究是夫妻,是夫妻,咳,总是要圆房的。当然萌儿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清楚,所以还需要鸿儿你精心照顾,再尽些力,让他……咳,早日通晓人事。”说完,公爷老脸有些发红,尴尬地瞪了老夫人一眼,意为:如此羞耻之事,怎能让他这个当公公地跟儿媳妇说?!   老夫人轻飘飘地回了一眼:她这个当婆婆的难道就能不顾脸面?!   燕鸿没见到老俩口的眉来眼去,她心里还乱着,又囧又无力。   东方萌此时却站了起来,拉着燕鸿的手想扯她起来,燕鸿一个不察,整个人往前扑去,像是要摔倒。东方萌吓了一跳,眼中泄露出惊慌,人却无措地站在一旁,像是要哭出来。好在燕鸿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子,赶紧回过身来抱住他轻轻抚慰,他盯着她看了半天,眼中渐渐平静,躬下身来将脸贴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燕鸿纵是脸皮再厚,私下亲热是一回事,当着公婆亲热又是另一回事,脸上就有些红云爬上来。东方萌看得有趣,直盯着不肯移开视线,一时倒是又忘了拉她起来是要干什么。   老俩口见二人如此亲密,心头就算还有些不放心,此刻也放了下来,老夫人笑道:“萌儿该是饿了,让丫头们把菜都摆上,去偏厅吃饭吧。”   燕鸿这才想到已是到了平日的饭点,东方萌和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此时经老夫人提醒,才觉得饿得不行。东方萌对于时间很是敏锐,过了这个点儿再吃东西,他就会不高兴,吃饭也不肯好好配合。   于是赶紧拉了他跟着公婆吃饭去了。吃饭时燕鸿见有东方萌喜欢吃的兔肉,便挟了几筷子到他碗里。没想到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也夹了一筷子作为回礼。老公爷夫妇二人见状,也想享受如此待遇,于是一前一后各给他又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也得到了相同的回报,乐得合不拢嘴。之前弥漫在公府的些许不愉,终是消散得一干二净。   郊游   又将养了一阵子,东方萌才堪堪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稍稍活泼了一些。只是黏燕鸿黏得更紧,甚至连洗澡也主动拉着燕鸿一起,惹得燕鸿很是郁结了一番,去吧,又怕自己再度色魂附体,鼻血不够喷,不去吧,一想着那白花花的胸膛啊……咳,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还不忘带了个脸盆儿。(= =不知道脸盆儿的妙用么?装鼻血啊……)   结果忍鼻血忍得鼻子快爆掉!她真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把东方萌给扑倒了……转念到此,又想起公婆布置下来的艰巨任务,顿觉头大如斗。她倒没啥,好歹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可对东方萌那小呆子来说,这猪跑……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哄了小呆子上床午睡,燕鸿有些百无聊赖。晚上睡得早,她白天倒不怎么渴睡。原先梦想着过的米虫生活现在基本上已经实现了,但真正米了这些日子,才发现做只虫也不容易。人嘛,总得有个精神寄托不是?偏偏这个年代的娱乐生活单调至极,她又做不到像小呆子那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神游太虚一圈,一天的生活就宣告结束。   唉,墨迹墨迹,青春就如那个流水,哗哗地一去不回头哇……   “小姐小姐!”正扮着忧郁呢,就见伊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冲进门来,燕鸿还模糊地记得自己没来这儿之前,早年在农村里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时玩过一种叫二脚踢的爆竹,屁股上点着了火,窜得比火箭还快。于是隐隐觉得伊人许是有这种潜质。   “嘘……”将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示意伊人小点动静,省得把小呆子吵醒。回头一看,睡得跟小猪似的,于是冲伊人挥了挥手,指了指外边儿,两人便偷偷摸摸出去了。   “怎么了?”见伊人这副兴奋样儿,难道是有什么惊天大八卦?话说五朵金花自从脱离了燕府之后,这三姑六婆的功力蹭蹭见涨啊。   “嘿嘿,嘿嘿嘿……”伊人未语自个儿先得意个不停。   “不说我走了。”燕鸿自是知道自家丫头是什么德性,翻了个白眼做势要走。伊人急忙拉住她,一脸幸灾乐祸地道:“小姐你知道不?暖月被老夫人给罚到洗衣房去了,说是要待满两个月,好好学学规矩。”说完一双大眼乐得都快看不见了。这暖月仗着是一等大丫头,又颇得老夫人欢心,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扬的主子派头,可没少给她们几个气受。前几日为着姑爷发病一事还给小姐下绊子,还好老夫人处事公正,这会儿被降为粗使丫头,看她还得瑟得起来!   燕鸿虽说也不待见暖月这丫头,但看起来她倒是真的挺关心东方萌的,几次挑自己的毛病,也都是担心东方萌受委屈,倒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不过罢了,也是该学学规矩了,省得一天到晚往她身上飞眼刀。她虽自诩钢筋铁骨,也犯不着天天这么挨啊。   “你也别得意,国公府跟咱们那不见天日的小院子可不一样,大户人家规矩多,八卦的时候也注意着点儿,别让人捉了错处,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一定保得了你。”燕鸿见伊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由得便想浇浇冷水。虽然于规矩这一说,她自己也实在没啥说服力。所以说嫁给东方萌这样的小呆瓜也没啥不好,至少公婆不会太苛责。燕鸿倒是一点儿没注意到,自己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为嫁给东方萌找理由。   伊人委屈地撅嘴道:“小姐,人家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那个暖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行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咱们何干,你呀,还是想想有什么好玩儿的吧,你小姐我呀,闲得骨头都软了。”燕鸿好笑地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五朵金花里面有四朵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都被娘亲□得与她一条心,后面新来的袭人也是一副娇憨天真的样子,在她心中,她们自是与自家姐妹相差无几,反倒是流着相同的血的那几位血亲,她兴趣缺缺。   “小姐,现在都秋天了,很多果子都熟了,不然咱们去庄子上玩几天吧。”佳人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兴冲冲地建议道。   燕鸿倒是忘了自己还有陪嫁的庄子。说起这庄子,倒不是燕老爷夫妇二人有多大方,而是燕鸿娘亲的陪嫁,娘亲弥留之际怕燕鸿将来受欺没有安身立命之物,便将这些东西都交给精明的佳人收了起来,好在燕鸿有难处或出嫁时,给她作添用。   她一时倒忘了这茬儿。不过,公爷夫妇会同意么?燕鸿不由得皱了皱眉。自打东方齐回宫后,公爷夫妇就不怎么放心她和东方萌出门,可天天这么宅在家里,再好的风景也看腻了啊……   于是打定主意去探探公婆的口风。   第二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她特意留下来,试探地跟老夫人说了句:“相公这些日子像是有些拘着了,整天见儿的也没什么精神,媳妇儿也不知道哪里可以让他好好散散心……”打出东方萌这张牌,应该就比较容易了吧。虽然看东方萌每天在那儿沉思冥想的,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有啥需要散散心的。于是燕鸿自个儿也觉得这个借口不咋滴靠谱,心里很有些惙惙。   没想到老夫人听了倒是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对她说道:“鸿儿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齐儿之前在五峰那乡下买了一块地盖了个庄子,说是个修养散心的好去处,正好我和公爷这阵子在府上也呆得乏了,不如咱们一家子就去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让萌儿看看那青山绿水,指不得对他的病症有利呢。”   燕鸿一想,反正能出去放放风,去哪个庄子都一样,何况她惯是听人说了,五峰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便乖巧地应了。   老夫人便风风火火地着人开始收拾准备。   待到出发的那一天,燕鸿顿时大囧。她是听说镇国公府倍受天子宠幸,甚至还允许公府屯养了三千精兵。可这不过是出去郊游而已,犯得着还弄个部队跟着么?!虽说看起来也就百把人,可一见那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燕鸿便知道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这皇帝近臣的排场,还真不是盖的。只是燕鸿还是觉得夸张了。   待到上了马车,东方萌一直有些惶惶的神情终于有些松懈了下来,燕鸿顿时就发现他的眼神不太友善。燕鸿直觉他有些不悦,仔细一想,那会儿一出门看到一长串兵哥哥,只顾着发呆去了,估计就是那会儿有些忽略他了。想不到这家伙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倒是好事情。   “萌萌怎么了?萌萌不喜欢跟鸿鸿出来玩儿么?”燕鸿将爪子趴到他的肩上,笑眯眯地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东方萌近期很喜欢这种亲昵的方式,只要燕鸿这么做,他就会很高兴。   果不其然见他嘴唇抿了又抿,白嫩的面皮上显现出两个浅浅的小窝窝,很是可爱。燕鸿顿时色心大发,左右这马车里面也就他们俩人,丫头们还在清点东西,她便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亲完就哀叹自己果然不枉色女本性。东方萌歪着头,眼睛里闪着小白兔一样纯洁的光芒,显然不知道她刚刚是在做什么。见她在他的注视下脸上开始泛红,他突然咧嘴笑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之所以说啃,是因为她真的活生生地感觉到了他的牙齿对她脸颊的碰触。难道他以为她的脸是道点心么……   不过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敏捷的时候,果然色字面前,人人平等么?!   该庆祝自己终于把纯洁滴小羊羔教坏了么?燕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刚刚是在跟他玩儿新游戏,不然干嘛一副赢回去了的表情!   见东方萌伸出脸颊一副二人再来比过的兴奋样子,燕鸿终于感到自食恶果捂脸哀嚎,果然色女做不得啊,会遭报应滴!   东方萌见她不理会他,只顾把脸埋在手心里,便有些着急地去掰她的手,掰开之后又把她低垂的头往上拔,他不懂得控制力道,倒把燕鸿拔得呲牙咧嘴满脸通红,偏偏他似是觉得这个样子很好玩儿似的,竟忘了之前的“互啃”比赛,越拔越起劲儿,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灿烂,跟朵花儿似的。燕鸿虽然有些难受,但见他这么高兴,又怕他停下来又想要继续刚才的事儿,便只好怨念着充当玩具小鸡,不停地啄米啄米啄米……   正晃得头晕,只见着马车帘子被人一掀,一颗黑黑的小头颅探进来,迟疑地大着舌头问道:“小、小姐,姑爷这是……爱上拔萝卜游戏了吗?”   惬意   马车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才听车夫长长地“吁”了一声,伊人急哈哈地撩开车帘子探头探脑,燕鸿碍于东方萌的大头枕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往外瞅了几眼,顿觉心痒难耐,恨不能马上出去,在这广阔天地间畅快地跑上一圈。   马车停在一处平坦的荒坡上,透过一方车帘子放眼望去,只见到一片草海,微风一吹,绿浪滚滚,燕鸿即使坐在车里,也能闻到那随风而来的,青草的气息。   好想在上面滚几圈。想想,如果是和小呆子两人抱着一起在上面滚,嗷……(= =只是打滚而已,表多想……)   不由得轻轻摇了摇东方萌,想将他唤醒,好下去看看别样的风景。还没等摇醒东方萌呢,就听得袭人怪叫一声,燕鸿撇头一看,乐得不行,这丫头贪看风景,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马车突然一停,她顺着惯性就栽下去跌了个五体投地。好在地上是厚厚的草,倒无大碍,除了面子上有些损伤。   任这跟随的精兵身手再好,也没想到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出儿,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只好眼睁睁看着袭人摔成面饼。倒是把甫一出马车的公爷夫人给逗乐了,余下四朵金花并燕鸿也毫不顾念姐妹情谊,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个突发的小插曲成功地娱乐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袭人,以及被笑声吵醒正揉着眼睛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东方萌。   燕鸿见东方萌醒了,这才拉着他下了马车,下车一见袭人一脸哀怨地拼命想把一不小心吸到鼻孔里去的草屑给“哼”出来,又忍不住笑开来。这丫头太有喜感了。   东方萌很是不解为毛他家鸿鸿突然乐呵成这样,歪着头虎愣愣地盯了她半晌,最后也没研究出个什么结果,便把头又转向一边,视线满世界游离。   天空是一汪纯净的蓝,仿佛被洗过一般,不见丝毫杂质。偶尔飘过一两朵调皮的白云,引起东方萌的兴趣,头一直仰得老高老高,顺着云彩的轨迹左转右转,脖子上突出的喉结也随着他转来转去而上下滑动,燕鸿看了,突然很想摸一摸。   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走上草坡,往下俯看,便发现不远处的别庄大门。公爷夫人兴致都不错,提议步行过去,燕鸿毫无异议。   走近了发现这大门很是质朴,仅是几根乌木搭建而成,上面钉了黄梨木的一块板子,上书绿底的“梦溪”二字,用笔遒劲有力,很是大气磅薄。   老公爷抚须而笑:“唔,齐儿的书法大有长进,不错。”   竟是东方齐亲笔所书。不过燕鸿有些迷惑,不叫梦庄,也不叫梦园,反而叫梦溪,这她也没见着什么溪啊……   有了朴素大门的铺垫,对于别庄的简朴风格,燕鸿倒是不怎么吃惊。进了大门就见一条平整的青石主道,主道两侧俱是灰瓦白墙的齐整平房。据前来迎接的别庄管事介绍,这两侧的平房皆是佃农的住所,由东方齐下令修筑成统一的风格,看上去倒颇是整齐美观。   最让燕鸿欢喜的就是道路两侧种植的梧桐,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将长长的一条道路装饰得仿佛搭了天然的凉棚,走在其中很是沁凉,落叶踩在脚下纷纷作响,竟让燕鸿找到了前世漫步于大学校园间的感觉。东方萌显然对这种响声很是好奇,兴致勃勃地踩来踩去,不时俯身下去抓两把落叶撒到燕鸿前方,抿着唇眼睛晶亮地注视着她,待看到她踩上去发出 “沙沙”的声音,他便一笑开来,在这如梦的景致里,掩映在最美的那一处。   待得走进一道月亮门,才算进了别庄的正院范围。迈进一个四合院,一进四周皆是回廊,正中是一个花园,没有种些奇花异草,反是以观赏性的红杉、矮松居多,间或可见几棵野生石榴。   数条小径均由鹅卵石铺就而成,形成花朵的形状,却正好连通回廊的三个入口。燕鸿正奇怪回廊入口处为毛要各修一道小拱桥,走上去才发现,这园子四周的边界竟是由水渠划分开来,这回廊,便是建在这水流之上。丫头们低头一看,水流清澈可见底,各色鱼儿悠游其中,甚是自得。燕鸿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该处的巧思,既有草木之荗盛,亦有流水之潺潺,当真好享受。   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儿,怎么一直巴在身边的小呆子不见了?!急忙回头去找,只见他蹲在拱桥脚下,身子一动不动,脖子伸得老长,两眼瞪得溜圆,定定地盯着水里面红的白的黑的锦鲤,好像他这么瞪下去就能瞪出一两条到他手里似的。燕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他又是“好色癖”发作,看到这些颜色鲜亮的鱼儿肯定恨不得都划拉到自己手中。   果然见他伸出手要去捞,燕鸿急忙奔过来拉住他。这水渠看起来清浅,可他毕竟不通水性,万一倒栽进去呛着水了,他肯定会受惊。   结果少爷他还不乐意了,奔着身子哈着腰张牙舞爪着要往渠里去,两只眼睛死活不肯离开水中的鱼儿,就是不肯看向燕鸿。燕鸿只好一边拦腰将他抱住,一边冲前边儿使眼色示意他们先不要过来,否则这家伙会更加反弹。   燕鸿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力气居然这么大,一路钳着他挪到离水渠好几步远,终是脱力,两人一起跌坐在草地上,燕鸿已是累得气喘如牛。等不及把气喘顺,她又爬到他面前,掰过他撇到一边生闷气的脸,抵了抵他的额头,少爷他正气头上呢,不理她。用抵了抵,还是不理。最后没办法,在众目睦睦大庭广众之下啃了他一口,他这才肯把眼抬起来,黑黝黝的瞳中盛满委屈。   “萌萌,水边危险,鸿鸿担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明白,他还是不懂,眼神又往别处游离。   “萌萌,看鸿鸿。”把头移到他视线所及处,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说道:“萌萌,水边危险,鸿鸿怕。”他似是听进去一些,不再抵触她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用额头顶了顶她的,见她一脸严肃,又眨巴几下眼睛,朝她脸上啃了一嘴。燕鸿也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她了,心头狂汗,可算是搞定这位大爷了。   桥上一大串子人总算松了口气,公爷更是直接甩了甩汗,对管事吩咐道:“去拿个小桶来,给三少爷捞几条鱼,挑那颜色漂亮的。”咳,毕竟是亲爹,对他的喜好少说也了解一二了。   于是某呆一路抱着个小木桶屁颠颠往前走去。   穿过回廊,进了二道门,迎面而来一阵湿气,竟是一面池塘。荷花早已开尽,水面上仅仅剩下亭亭的荷叶,还飘着圆盘一样的睡莲叶子,池塘四周遍植垂柳,若风拂起,柳条轻搔水面,泛起浅浅粼光,燕鸿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面随波荡漾,觉得心中从未如此宁静。   长长的柳条垂下来形成天然的帘子,隐隐可见池塘对面绿树掩映间的重重建筑,想必是供主人起居的主园了。公爷夫妇心疼儿子走了这许久,便吩咐管事带一干人等去主园休息。   安顿好歇息了一阵,丫头管事们张罗着几个主子吃完晚饭,夜幕已然降临。   燕鸿见东方萌晚上吃得太多,怕他积了食,饭后便扯了他到庄子各处散步,消化消化。晃着晃着晃到庄外田间,只听蛐蛐奏着小夜曲,蛤蟆也不甘寂寞地不时展现它们沙哑的嗓门儿,衬得四下里更是清幽。   月色朦胧,如水一般倾泄下来,照在那些苞米棒子黄豆荚上。置身其中,燕鸿不由诗性大发,一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脱口而出。   一切都很完美,当然,如果能忽略身后那几根非要跟过来护卫二人安全的大蜡烛,则更是完美了。   燕鸿记得白天经过此处时见过附近有一处凉亭,妙的是这凉亭上面爬满了葡萄藤。此时正是葡萄成熟时节,燕鸿一时嘴馋,便拉着呆呆听蛙叫的东方萌,准备去摘葡萄。   葡萄结成一长串一长串的,很是肥壮,在月色照映下,透着紫亮,显然已经熟透了。燕鸿在下边儿转悠了几圈,口水直往外冒,婉拒了侍卫意图帮忙的热心,她搓了搓手,爬到凉亭正中间的石桌子上,伸出手就冲那长得最肥硕的一串掐去。   先掐了一颗,在衣服上擦擦,剥了皮扔进嘴里,哇咔咔,甜到人想喊娘,竟是连籽儿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好品种呀好品种。赶紧又掐了一颗喂给东方萌,这家伙呆愣愣地竟嚼都不嚼,咕咚一声直接吞下去,看得燕鸿只觉得憋得慌。   好容易教会他葡萄是要嚼的不是直接用吞的,这家伙吃葡萄又不吐葡萄籽儿了。汗,还好这籽儿很小,吞了就吞了吧。   见他仰着头巴巴地看着她的手,燕鸿心里涨得满满的,顿生一股要把他喂饱的豪气,扒拉几下叶子,见到一串长得更饱满,连忙伸出碌山之爪。   咦,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摸摸,咋还长鳞了呢!   定睛一看,黑黑的,长长的一条,燕鸿顿时心里疯狂长毛,娘哟喂,蛇啊……   葡萄   深更半夜,一声尖叫:“蛇啊……”   荡气回肠,绕梁三日。比半夜鸡叫更加刺耳,比午夜凶铃更为惊悚!   就像燕鸿从来没想过自己摘个葡萄也会摸到一条蛇一样,侍卫们也从来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淡定无比的三少奶奶会突然这么凄厉地嚎一嗓子。莫怪他们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前去驱蛇出境,反而被这一声嚎叫吓得愣在当场。实乃平地一声雷也不足以形容啊……   而燕鸿在尖叫的同时就下意识地五指一嘬,抓了那条无辜的蛇扔了出去。然后甩着手从石桌子上迅猛地窜了下来奔出凉亭外,算是逃离了案发现场。没办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毛毛虫和蛇啊啊啊!   拍拍受惊过度的心,燕鸿一边大喘气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   结果受惊更甚!   东方阿呆还留在亭子里啊观音大神!   燕鸿一颗心苦得都能拧出汁儿来!可她实在不敢回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只好死命地上窜下跳,冲小呆子招手:“萌萌,萌萌快过来!”   东方萌低着头盯着地上看了半晌,终于蹲下身子捡了个东西起来,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看向她,眼睛晶亮晶亮的。   哎呀这小呆瓜,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捡葡萄!有猛兽出没啊啊!(= =蛇也算猛兽?!!!)   又喊了数声,这家伙才终于肯挪动步子,慢条丝理地走出凉亭。   燕鸿见他脱离了那个危险的鬼地方,这才敢奔上去准备拉他的手赶快跑,谁知道那条死蛇被她丢到哪里了。万一还在这附近怎么办?!   月光照耀下,只见东方萌手里拎着长长滴一条……长长滴……还在扭动……   妈呀……东方萌这厮捡的不是葡萄,是一条蛇……   结果刚醒过神儿来的侍卫们再度被魔音穿耳,且此次的伤杀力明显更甚上一次!集体耳鸣中……   燕鸿气急败坏地一边往一旁躲,一边冲东方萌乱七八糟地比划着:“萌萌,好萌萌,这是蛇,很恐怖的,快把它扔掉!小心它咬人啊……啊,你表过来……”   四处乱窜,欲哭无泪。   “好萌萌,不要玩儿了,快把它扔掉!快扔啊,它要咬你了!”燕鸿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只好出言恐吓他,结果毫不成功。只见东方大胆单手拎着蛇的尾巴,任蛇头朝下垂成一条直线,一晃一晃地向她走来。   见她往一边躲,还以为她又要跟他玩游戏,笑嘻嘻地,看她往哪边窜,他就往哪边堵!   燕鸿此时真真切切地恨起了小呆子的痴呆症,这该懂的他一点也不懂!蛇是能拿来玩儿的么!蛇是能拿来这么玩儿的么!如果不是很清楚东方萌的心性,她几乎以为这小子是故意整她的!   “啊,你们,你们快点把三少爷手里的蛇干掉!它在往他手上缠啊,快点快点!”燕鸿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几个侍卫,急忙焦急地推了推他们。侍卫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兵分三路准备包抄东方萌,结果下一刻他们也傻眼了……   “他以为这是溜溜球儿么……”燕鸿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只见东方三公子萌少爷手里拎着蛇尾巴还嫌不过瘾,还把它当绳子一样甩来甩去,弹上弹下,到后来竟然无师自通地摇起手腕,拧着它绕起了圈圈!!   要说今日可能是这条蛇一生中最倒霉的日子了,好端端地睡个觉吧,突然被人给摸屁屁了;被调戏它也忍了,毕竟它很困,谁想片刻之间被粗鲁地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亭柱上,最后吧唧摔地上不能动弹。还好它没骨头啊,不然摔出个骨折还算轻的!   本来被燕鸿摔得有点晕乎乎的蛇某某经她嚎了那么几嗓子居然又清醒过来了,一看自己竟然被个傻乎乎滴人头朝下腚朝天地拎在手里甩着玩儿,是可忍蛇不可忍,看来它不发飙这人还把它当井绳儿了!刚吐出红信子要在他身上印上“本蛇到此一游”的记号,就觉得天地开始在眼前荡漾,月亮也像个长了脚的大饼一样,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   嘶,它好晕……谁来救救它……   燕鸿已经无语了,侍卫们深深地觉得此刻的三少爷无须自己帮忙,并对这条可怜的蛇致以最最深切的同情……   最后那条生不逢时的蛇终于得以脱离魔掌的时候,它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不知前路在何方了。可怜的无辜的倒霉透顶的蛇某某,一边蹒跚着往前缓缓挪动一边在心里发誓:老子以后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睡觉了!呜,我要回家找娘亲哭诉……   事实再次雄辩滴证明了一个真理:无知者,无畏!!!   被蛇这么一闹,燕鸿也没心情再散步了,至于葡萄,也不敢再自己动手摘了,侍卫们好心过去摘了几串,她一想这是蛇爬过的,可能还沾有蛇的口水(= =!),她就胃口扫地,结果全被东方萌扒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了,还边走边吃,她看得直抽抽。只好抢过来拿到一口井旁边打水给洗得干干净净再交到他手里,好歹也放心点。   于是她终于得以见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是何等绝技了……   这厮也不怕吃太多倒牙!   叹口气,单纯滴人啊,真幸福。悻悻地拉着东方萌回园子里去,还没进门就听得噼哩啪啦一堆人冲过来的声音,汗,一大家子这么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她压力会很大滴!   “鸿儿,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野兽了?快过来,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老夫人不由分说一手拉了东方萌一手拉了燕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对燕鸿再三表示没事的声音置若枉闻,一直到没发现伤口才罢休。   “小姐,刚刚听到你叫这么大声,我们都吓死了。这里……真的有猛兽啊?”可人一副怕怕的表情,小手拍着小心肝儿。   燕鸿汗了一个,猛兽嘛……咳,不知道那条蛇算不算……   “管家说了,此处毗邻五峰岭,偶尔也会有野兽钻进来偷庄户的鸡鸭,还有熊瞎子也会时不时地钻地里偷苞米棒子。鸿儿以后夜间还是尽量不要出庄子了,就在园子里逛逛就行了。”老公爷也松了一口气,慈祥地嘱咐道。   燕鸿心道这么恐怖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再遇第二次。嘴里忙不迭地应了。   老公爷这才转头问随行的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之一上前回话道:“禀公爷,在葡萄亭子那里,遇见蛇了。”   一听见蛇这个字,在场的所有女性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颤,老夫人更是夸张,又是一把将东方萌搂到怀中,紧张地问道:“乖萌儿,有没有被咬到啊?”她一时也是心急,竟忘记自己刚刚还严密地检查了一番。   东方萌对于这种突然爆发的亲密很是有些不习惯,尽管这人是他的母亲。他用力地往外挣扎,公爷见状,急忙拉了老夫人道:“夫人别急,萌儿定是没事,否则侍卫们定会禀报的。”   燕鸿也急忙安慰老夫人道:“娘,您别担心,相公他什么事也没有。”东方萌见老夫人被公爷隔开,急忙双手一张,巴到燕鸿身侧,眼神也不肯再看向自己的母亲。燕鸿只好捏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安抚了他一下。   老夫人也是一时慌了神了,这会儿被两人一劝也冷静了下来,只是平日里儿子虽然不会主动亲近自己,却也从未如此抵触,不由得还是有些担心:“萌儿该不是被吓到了吧?”   老公爷听了也是一惊,两眼立刻盯向燕鸿。燕鸿赶紧摇头否定,暗中腹议,二老要是见了他们儿子抡蛇抡得跟风火轮似的火爆场面,不知会做何感想。   真正从身体到心灵都受惊滴人,是她啊!!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回到园子里,东方萌不待坐定,又继续干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的勾当,咳,核儿他也没吐……   燕鸿一见,这长辈们都巴巴滴看着呢,他这一人霸着独食儿也不好哇,何况还是侍卫们冒着‘生命危险’摘来的,也不知道犒赏一下功臣们。   于是往他身边潜伏了一眯眯,不动身色地伸出纤纤手指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拎一两串出来孝敬孝敬公婆。结果平时呆得不行的这厮在对待他心爱的吃食方面比谁都精,眼睛须臾不离怀里的葡萄,后来嫌抱在怀里吃得不方便,还很聪明地把葡萄兜在衣摆里面,也不怕湿淋淋地把衣服弄湿。燕鸿这下想妙手空空一番也无从下手,心中十分扼腕。   许是她盯着东方萌的目光太过热切,他扭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讪讪地笑笑,嘴角只抽抽。他又低头看了看兜里起码还剩下八九串那么多的葡萄,思考了一会儿,豪爽地从里面抓了一把递给燕鸿,嘴唇得意地抿哪抿,湿漉漉地小眼神儿重出江湖。   燕鸿心中大慰,总算这小子还不算太小气,知道跟她分享。于是赶紧呈上去孝敬二老。   回头,咦,他咋又不高兴了?小脸都鼓成包子了……嗯,新开发滴表情,值得表扬。   一头雾水地回头坐定,只见他气鼓鼓地又递过来一把,燕鸿想着,难道是见她没吃反而送给别人,所以生气了?没想到他还挺知道心疼人滴嘛……   燕鸿于是喜滋滋地掐了一颗放进嘴里,不忘送给他一双温柔滴秋波。熟料他眼睁睁看着她吃进嘴里,反而更生气了,伸手把她手里的葡萄抢了回去,然后又重重地放回她手上。   这下连公爷夫妇也不明白儿子究竟想干吗了,纷纷盯着他看,眼睛都不带眨的。燕鸿从他不满地眼神中悲愤地领悟了他的深意:原来他是想要她帮忙把葡萄一颗颗地拧下来给他吃啊……   噗,早知道那会儿在葡萄亭那儿不这么惯着他了。燕鸿内牛满面当起了拧葡萄工人……   公爷夫妇终于了悟了,对于儿子滴行为,他们无言以对,只能用喷茶聊表一下敬意。   而经佳人无所不在滴情报网打听回来的消息,众人对东方萌滴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全新滴层面。向来在丫头们心中只比木头高尚那么一点点的东方萌姑爷大人,顿时跻身到捕蛇英雄滴行列之中,与法海同在……咳,早在几朵金花还小的时候,就被某鸿科普过‘历史上有个著名滴捕蛇能手,名叫法海,后来成为一代高僧,专事捕蛇……’   游山   既然来到了别庄,又毗邻素有“山中闺秀”之称的五峰岭,燕鸿又怎会放弃秋游的机会,好好亲近一下大自然呢?!   于是,在燕鸿的鼓动下,公爷夫人也变得游兴大发,底下的人收拾了一番,便又是一大串子地上山踏秋。   夷陵地处盆地,四季温暖如春,气候宜人,十月的五峰岭,繁花尚未开尽,枫叶已染上红霜,各色瓜果异挂枝头,将巍巍青山妆点得异常美丽。各种野花漫花遍野地肆意开放,放眼望去,尽是不同于庄前全绿色的草甸子,倒更像是一块五颜六色的大花毯。   东方萌看得眼睛都转不过来。燕鸿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把画板带上。小呆子于绘画上的天份,可不止一点半点。   待进入林子里,燕鸿才发现这是一片天然的红松林。松脂散发出阵阵清香,树与树的间隙里杂生着各种灌木,上面挂着各种颜色的浆果,有野生的像草莓一样的小红果子,还有紫色的黑加仑和山葡萄,燕鸿前世今生都是个植物痴,大多数都叫不出名字来。好在随行的管家常年都进山采些野果送进府中,对这些瓜果极为熟悉,哪些能吃哪些有毒都一清二楚,燕鸿便带着东方萌并几个丫头在管事的指导下采果子采得不亦乐乎。   袭人这几个年纪稍小的丫头们高兴坏了,嘴里鼓鼓囊囊地吃着,小手更是忙活不停,嘴巴被染成了紫红色也顾不上,一个劲儿地嚷着“好好吃”,还不忘把采到的果子拿过来孝敬几位大佬。   燕鸿带着东方萌,现学现卖地教他如何摘到又大又好吃的果子,这家伙总是连枝带叶地往上拔,一棵健全的小树苗愣是被他祸害得缺胳膊断腿。燕鸿感慨着前世对于环境的破坏与重建的不易,便更是耐心地教他,省得他祸害植物不说,还弄伤一双白白嫩嫩的手。   东方萌采果子的兴致很高,于是众人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扎下营来让他玩个够。这呆瓜忙得都没时间搭理燕鸿了,一个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衣服上早就被各色果汁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总是喜欢把自个儿的衣摆当果篮……   燕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与大伙儿走散了。人虽然多,但毕竟是深山老林,迷了路还是很麻烦的。   正忙着呢,修长的手指眼见着往一丛红红的果子伸将过去,忽然一样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东方萌的头顶上。这家伙反应也甚是奇妙,缩了缩脖子,眼睛不舍地盯了红果子半晌,像是怕它跑了似的,半天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是从哪儿掉下来的怪东西,一手拎着衣摆兜子,一手傻乎乎地挠了挠头。   燕鸿一边偷笑一边看地上的松塔,然后随着小呆瓜的视线往上,高高的松枝上蹲着一只灰毛小松鼠,此刻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地看着他们俩,两只前爪还抱着一颗松塔。   敢情是这家伙偷袭了东方萌啊。燕鸿对于松鼠这种可爱的动物最是没有抵抗力,几乎对它一见钟情。倒是东方萌,仿佛被人点了穴似的,盯着它半晌都不知道动弹。   燕鸿诧异着小呆子几时对活的、颜色还不甚鲜明的东西有了如许浓厚的兴趣,却见他慢吞吞地蹲下身,把地上的松塔捡了起来,浑然不觉他之前采的果子掉了大半在地上。燕鸿无奈,只好示意袭人丫头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她,然后把某人的收藏全捡装了起来。   捡好了抬头一看,东方萌直直地伸出手臂,对着小松鼠的方向将松塔高高送上,像是要把它还给小家伙似的。可是小松鼠毕竟不通人性,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以为他要驱赶它,刺溜几下窜得不见踪影,只余下他呆呆地举着那颗松塔,傻傻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固执地不肯放下手。   燕鸿见状,怕他伤心,连忙对着他说道:“萌萌,鸿鸿喜欢这个,可以给鸿鸿不?”东方萌考虑了半天,又拧头看了看松鼠之前站的树杈子,才将松塔递到她手中,歪着头盯着她的动作出了神。   燕鸿动手将松塔往旁边的树干上磕了几下,就有几粒胖乎乎的松子落在了掌中,颗颗圆润饱满,燕鸿将之放在嘴里嗑开,一股清香直直扑鼻而来。嚼了嚼,油而不腻,唇齿生香,确实是好东西。而且据说松子营养价值也很高,燕鸿想着一会儿让人收集一些,回去炒了给小呆子补补脑……   袭人惊喜道:“松子啊,小姐,松子炒了很好吃的。”   燕鸿点头,见小呆瓜仍是盯着她,她好心地嗑开几颗往他嘴里喂去,顺便给了袭人几颗让她嗑着玩儿,见东方萌的目光有些不爽,赶紧将手掌展示给他看:“还有还有,全是萌萌的。”   袭人吐了吐舌头,跑到一边儿捡松塔去了。   东方萌嚼了几下,呲起牙来,一脸扭曲的表情。燕鸿一看就想笑,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这些野果子酸性都很大,虽然吃起来甜,但吃多了极容易倒牙。这会儿酸着了吧?看他还吃不吃这么多。   好笑地上前帮他揉揉腮帮子,看着他不解地望着她手里的松塔眨巴眼睛,就觉得他可爱得要死。   蜜蜂嗡嗡闹,蝴蝶丛中绕。鸟儿叽叽喳喳开着茶话会,时不时有几颗小脑袋从鸟窝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注视着他们几个,被鸟妈鸟爸一通喳乎,又缩了回去,煞是可爱。   燕鸿拉着东方萌行走于山林之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勃勃生机。这是她以往生命中从来没有体会到的,纯粹的安宁。   袭人几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拾了两大筐松塔,几个丫头吭哧吭哧地抬回去送到马车上放起。还好管家进山经验十足,一早备好了各样物事,燕鸿她们玩儿起来一点也不束手束脚。公爷夫人二人毕竟年纪大了,走一阵歇一阵的,燕鸿就经常带着东方萌在附近转悠。   燕鸿抬头看着树梢上光滑柔软的细草鸟窝,目光中很是向往。不知道有没有鸟蛋可以掏啊……心念一动,频频向侍卫投去热切地目光。   侍卫之一终于抗不住了,纵身一跃上了枝头,扒拉几下,还真给他捡出几颗鸟蛋来。   “三少奶奶,这鸟蛋味道不错,比鸡蛋还香。”随行的小林管事一边走,一边扒拉扒拉草丛,赫然又见数个鸟窝,惹得山鸟扑楞乱飞,一时清啼四起,像是在骂他们惊扰了它们一家子的安宁。   “呃,咱们还是不要随便杀生的好……”燕鸿也不好直说她拿了这鸟蛋是想看看能不能人工孵出小鸟来,只好讪讪地找了托词。由此可见某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追求……   见林管事一副“少奶奶果然慈悲心肠”的拍马表情,燕鸿脸上忍不住又抽抽了一阵。   替东方萌擦了擦额际的汗,总算这家伙也会出汗了,燕鸿心里对于他冬暖夏凉体质的嫉妒终于找到了一些平衡。扭头问林管事:“林管事,可带了水?”   她担心东方萌渴了,这家伙就算干到脱水也不会主动说,何况他到现在还死活不肯开口说话。她倒是没啥,还能跟他交流,公爷夫人差点儿没憋死。   林管事赶紧献出水袋子,燕鸿便拉了东方萌在草地上坐下,喂水给他喝。林管事看燕鸿仔细地样子,不由感叹:“少奶奶真是细心,三少爷娶了您,真是福气。”   燕鸿笑笑,喂完东方萌后自己也喝了两口,惊喜道:“这水哪儿来的,颇有些甘甜。”   林管事笑道:“林中溪水甚是清凉,前面就有取水处。三少奶奶如若不嫌,待小人再去取些溪水来,平日喝着,泡茶皆是爽口。”   燕鸿看了看有些百无聊赖的东方萌,再看看还落在远处对着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松树大发感叹的公爷夫妇,便说道:“一起去看看吧。”   游山,岂能少了玩水之乐!   于是差人跟公婆请示了一番,燕鸿就带着东方萌和两个侍卫,随着林管事往山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便豁然开朗。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从高处淙淙流过,穿过林间,溪流窄得侍卫们一脚便能跨过去,不过看起来却不浅,溪水清冽透澈,可以直视水底招摇的水草和游来游去穿梭不止的银白小鱼。   “我们刚刚喝的就是这个水吗?”燕鸿不由咸吃萝卜淡操心起来,万一把小鱼儿喝进肚子,这玩笑可就大发了。不由看了一眼蹲下身子观察小鱼儿的东方萌。   “哈哈,少奶奶勿需担心,山中溪流均是高处的泉水池子里流下的,小人们进山常喝这个,因是活水,喝了便不会闹肚子,少奶奶只管放心饮用便是。”林管事仿佛看出了燕鸿的纠结,笑着说完,还蹲下身子,就地捧起溪水喝了起来,胡子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   燕鸿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学着捧了水喝了两口,却比刚刚袋中的水更为清凉甘醇,不由又掬了一些,捧到东方萌面前,笑道:“萌萌来,喝几口真正的泉水消消热。”也不管他听没听懂,直接凑到他嘴边。   东方萌老毛病又犯了,直接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好几下,舔得燕鸿直痒痒,忍不住想发笑。于是一捧水都洒到了东方萌的衣襟上。东方萌见她笑,傻楞楞地也跟着笑,就见两人跟吃了可乐果似的,一个咯咯大笑,一个无声傻笑,映着斑驳树影和清浅溪水,这画面看起来竟无比和谐。   玩水   等到公爷夫人赶来,喝了这溪水也都称好,老公爷抹了水淋淋地胡子一把,问老郭管事道:“老郭,这水打哪儿来的啊?”   “哎哟,那可远着啰,要一直往山上走,快到顶的地方有五六个大泉水池子,这水啊,就是从那里淌下来的。”老郭管事是跟了公爷几十年的老人了,回起话来便不像别的下人那般畏首畏尾,甚是大方自然。   “有多远啊?”老夫人年纪大了,走了这么些时候也有些累了,一听要爬山,便有些发怵。   “大概有十多里路。”   老夫人一听,坚决不肯再走,还威胁蠢蠢欲动的老公爷不准丢下她自个儿跑去玩儿。年纪一大把还恩爱异常的老俩口腻歪起来,在场的人莫不偷笑。老公爷被自家夫人这么一通撒娇,哪里还想着什么“老骥伏枥”的壮志雄心,便满口答应老伴儿只在这矮山腰里转悠着看看风景就行。   燕鸿倒是很想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甘泉,便央了公婆同意,又多带了些人手,跟着小林管事便继续前往高山行。东方萌自然也是跟着的。   又钻了数个时辰老林子,这才接近山顶。因为海拔渐高,鲜有参天大树,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草丛。远远望去,满目葱笼。   燕鸿心疼地看了东方萌一眼,甩起袖子给他扇了扇风。小呆子呆归呆,倒是不会喊累,爬山爬了这么久愣是没叫过苦。(= =那也要他叫得出来啊……)   心疼归心疼,燕鸿却本来打定主意,出来就是让他锻炼锻炼身体,好在他的体力倒还行。一路上倒是她自己歇得多。   又给他喂了些水喝,燕鸿便一鼓作气,拉着他爬到了山顶。   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凛冽的山风牵动衣摆,燕鸿几人的发型也被吹得十分狂野,尤其以东方萌为甚。他不喜束发,如今却尝到苦处,满头乌发随风张扬得十分彻底,一张俊脸也被头发给遮得看不见。   燕鸿扭头一看他这造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本来见到莽莽林海时生出来的豪气也顿时四散而去。   林管事和几个侍卫不敢笑,只好忍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果然诚不欺我。”燕鸿举目四望之际,被眼前所见震撼,耐不住感叹道。   “少奶奶好诗才!不知这杜甫……”林管事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甚是懂得溜须之道。   可惜燕鸿并不是那等喜欢‘拿来主义’之人,便笑着解释到:“这杜甫是个传说中的诗圣,留下众多哙灸人口的佳句,方才我所吟之句,便是他的代表之作。”   说罢也不待林管事回神,就拉着一直与头发作战的东方萌往不远处一个碧汪汪的大水潭走去。远处还有几个同样一碧如洗的水潭与之相邻,远远望去仿佛一串在雾蔼中若隐若现的珍珠项链,当然如果有这么大的脖子的话……   潭水幽碧,天空浅蓝,朵朵白云倒映其中,天水相接,浑然一色,无风吹过时,水面更加清凌如镜。若不是深知这是个不知名的年代,燕鸿几乎要以为自己置身天池。   “真美!”燕鸿倾心而叹。扶着老腰淌干了汗爬上来还是很值得的,不然哪里看得着此番美景?   水潭呈椭圆形状,恍若一个硕大的海碗。走近了看,燕鸿注意到脚下有着大大小小的磷石,多为青褐色,上面还有着细细的透气状的小孔。燕鸿心中一动,莫不是火山石?   轻轻放开东方萌的手,燕鸿快步上前走到水边,水面果然有丝丝雾气,伸手一试,水温温热,果然是天然的温泉。人说火山石又称“水上漂”,放于水中不会沉底,燕鸿好奇地捡了一颗扔进水里,果然漂浮水面没有沉下。回头看林管事,他正抚须微笑。   “少奶奶果然聪慧异常,小人佩服。此处确系天然温泉,数十年前曾有火山喷发,过后留下这些池子,蓄水后便形成温泉。”   燕鸿眨巴眨巴眼睛,这温泉水能喝么?何况是火山爆发后形成的温泉,矿物质肯定超标。不过经由这近一千米的海拔过滤和湛透,温泉流到了山下变成冷泉,应该没问题吧。   回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喝,萌萌你在干吗?”   这小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家澡堂子了,自顾自地就把衣服脱了大半,只剩下里衣穿在身上。燕鸿急忙奔上去阻止他,这呆瓜哟,也不怕曝光!   东方萌停止了解衣的动作,一脸不解地看着燕鸿。   燕鸿看看林管事和侍卫们,又看看东方萌,都是一脸的汗渍,不由有些犹豫。小呆子泡泡温泉,其实对他的身体是有好处的。何况刚刚出了汗,洗个澡总会舒服些。顺便还可以再瞻仰瞻仰那番可餐的秀色……咳,此乃附加价值,相对于她而言。   但是看看不知深浅的水,燕鸿又有些担心他的安全。想了想,便拉了东方萌问道:“萌萌,要洗白白?”   东方萌对于这个名词的接受程度出乎燕鸿的意料,马上会意地拉着她要往潭子里跳,吓得燕鸿赶紧将之死死抱住,这厮行动力也太惊人了!   回头冲林管事问道:“林管事,这潭水深不深啊?”   林管事笑道:“少奶奶若是想让少爷泡泡这泉水,小人倒是知道一个好位置,水质清浅,水温也合适,很是安全。何况有这几位兄弟在此,想是不会有事的。”   燕鸿点点头,拉着一心想奔水潭子而去的某呆瓜随着林管事往水潭内侧走去,转过几块山石,便见到了一处低洼的小水潭子,看起来像是大水潭的分支,的确是不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底部淡黄色的琉璜成份。燕鸿伸手试了试水温,比外侧的大潭子要温热一些,便点了点头,对几个侍卫说道:“几位侍卫大哥也辛苦了,此处颇为隐蔽,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少爷洗浴向来不喜外人在旁,有我伺候即可,几位也可寻个地方打理一番,有事我会大声呼喊各位的。”   侍卫们见了这般好的泉水,再加上身上汗津津的颇是难受,心下也很想洗浴一番。之前碍于自家女主子在场,加上职责在身,自是不敢擅自作主。现下主子都发话了,何况这个地方看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威胁,便很是有些心动,几乎没怎么挣扎,便随着林管事去了外侧的大水潭子。   燕鸿其实也很想泡温泉的,但现场毕竟只有她一个女眷,传出去影响不好。眼下见山石能够遮挡住大部分的春光,便拉了东方萌帮他把上衣都脱下,只留下下身的里裤,然后笑着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下水。   东方萌相当配合地跳进了水潭里,水位果然只到他的胸腹间,这厮跳下去的时候溅起硕大的水花,燕鸿躲避不及,被淋了个满头满脸,不由佯装生气道:“萌萌不乖哦,鸿鸿生气了!”   本也是说着玩儿的,熟料正扑腾的东方萌竟是一怔,扭头来已收了脸上的笑,一把拉了她入怀,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嘴唇微抿,像是在求她不要生气一样,眼神也颇为不安。   燕鸿被扯得惊呼一声,好在扶住旁边山石凸出来的部分稳住了身子,这才没有栽入水中,她可没带替换衣服,要是全弄湿了,一会儿可没办法出去见人。见了东方萌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本来就没怎么生气,这下更是满心疼惜:“好啦好啦,鸿鸿不气,快洗吧。”   帮着他把长长的头发挽起来打了个结,小呆瓜就像在自家澡池子里一样,靠着边角的浅处坐了下来,老半天伸手撩朵水花儿或者伸腿踢出团团波纹,间或扭头看燕鸿一眼,剩下时间就望着某一处发呆。燕鸿坐在水边儿上,解开了袜子将脚泡在水中,舒服得直想叹气。   看着东方萌还在盯着前方的怪石发呆,燕鸿便合起双眼,闭目养起神来。淡淡雾蔼,浅浅风声,啾啾鸟鸣,隐隐花香,不用喝酒,一颗心早已沉醉。   待她再次睁开眼来,却发现原本应该还在潭子里泡着的小呆子……竟然不见了!   潭子里光秃秃的,只剩下清凌凌的水怪丫丫的石头。燕鸿惊得连鞋袜也顾不上穿,急忙站起来四下搜寻他的影子。   前面是几处灌木丛,潭子里跑出几缕细流,往四处漫延。燕鸿心中火急火燎地四处张望,正欲喊侍卫们过来帮忙寻人,就听见灌木丛簌簌作响,定睛一看,一只白花花的脚丫子露了出来。   燕鸿心中大定,长长呼出一口气,缓解心中紧张的情绪,便举足往那灌木处走去。走近了见那小呆子半趴在地上,长长的黑发随意地绕过左肩,垂摊在草地上,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下半身的裤子也湿淋淋的,勾勒出身体清峻的曲线,精瘦的大腿,坚实的臀线……   打住,打住!燕鸿你这个色中饿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自我唾弃了一番,燕鸿随即便发现小呆子又摆出了那熟悉的小狼犬造型,两只手肘都撑在地上,白晳肌肤上清晰可见几丝殷红的划痕,又看看了脚丫,果然也有伤。   这小傻蛋到底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竟弄得身上如此狼狈?!   开口   小狼犬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靠近,精神高度集中在眼前几个光溜溜圆滚滚的东西上,双眼睁得又大又圆。   燕鸿叫了他几声,他压根儿没听到。她只好在他身后蹲了下来,轻轻戳了戳他光光的后背,问道:“萌萌,看什么呢?”(某鸿趁机揩油= =)   东方萌不理会她,仍是专注地盯着前方草窝里露出来的那几颗白白的东西。   啥玩艺儿啊?燕鸿也被引出了好奇心,不由也学着他趴了下来,脖子往前一伸,哈,这不是鸭蛋么!拜她在那个时空中童年的农村生活经历所赐,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几颗白花花圆滚滚的东西是鸭蛋,而且极有可能是野鸭蛋!   想起野鸭蛋腌成咸蛋的美妙滋味,燕鸿不觉口水开始泛滥。不由数了数,一二三四,赚了赚了,有四个!   偏头一看,东方萌还是一丝不苟地观察着这四颗鸭蛋,一股不把小鸭子看出来誓不甘休的势头。   燕鸿起了坏心眼,两手爬呀爬呀爬到草窝前,还很邪恶地顿了一下,等东方萌的目光转移到她的双手上时,她两手抓两手都硬地把四颗鸭蛋捞到了自己怀中!   东方萌刹时傻眼。   他瞪着前方空无一蛋的草窝瞪了很久,才傻乎乎地扭过头来看燕鸿,见她一脸得意地起身走了,又傻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燕鸿又拿着几颗蛋在不远处冲他晃了又晃地刺激他,才知道爬起来追上前去。   燕鸿心里洋洋自得,嘿嘿嘿,看你还理不理我!这傻小子都被蚂蚁咬出一身包了,也不知道挪挪窝!   回到小水潭边,东方萌也巴巴地跟了过来,眼睛突突地瞅着她牢牢抓在手里的鸭蛋,瞅得燕鸿都快纠结了,这才抬起眼来又看着她,眼睛里透出委屈和渴求的光芒。   哼,偏不给你!燕鸿作势将鸭蛋往身后藏,小呆子便跟着她的手势往她身后转,没想她藏前藏后地就是不给他看,小呆瓜急得直挠耳朵,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为了讨她欢心,还伸着脖子吧唧吧唧一个劲儿地往她脸上盖牙印子,盖得她脸生疼。   见他快哭了,燕鸿这才停止恶作剧,将鸭蛋放在地上,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水边,又扯着他一起蹲下身子,将水浇到他被草丛划伤、被虫子咬过的地方,仔细地给他清洗起伤口。他吸吸鼻子,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晶莹的水珠又隐隐退去,歪头看着一旁的鸭蛋,乖乖地任她摆布。   “傻萌萌,被草割成这样,不疼吗?看看,被虫咬出这么多包,一会肯定会痒的。”燕鸿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   洗完伤口又准备去拿他的衣服给他穿上,一时忘了鸭蛋放在自己脚边,结果一不小心,吧唧,踩破一个。   破碎的蛋壳,流散的蛋白混着蛋黄。   东方萌当场喷泪,燕鸿傻眼了半天,才赶紧把剩余的鸭蛋全划拉到他怀里,补救完又手忙脚乱地给他抹泪道歉:“萌萌不哭啊,是鸿鸿不好,鸿鸿坏,剩下的全给萌萌,全是萌萌的啊,看,还有一二三,三个呢,不哭不哭啊……”   泪水像那小溪水似的,还是流个不断,偏偏这孩子流泪也没个声音,只是圆睁着大眼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泪水就跟个水龙头一样没完没了。燕鸿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又是亲又是抱的安慰了许久,使出了浑身的本领,最后自己都恨不得当着他面儿痛哭流涕一番,东方萌才渐渐止了泪,朦胧泪眼对着她,紧紧抱着怀中的蛋,抽噎着吐出嘶哑的一个字:“坏……”   燕鸿忙不迭地应承着:“是是是,是我坏,我最坏了……”只要他不哭,说她是猪她都认。   等等!他刚刚说话了?!   慢动作地抬起头,她仿佛听到脖子“咯咯咯”响动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声音虚无而缥缈:“你、方、才、说、什、么?”一字一顿,无法置信。   他抬了仍带着泪的眼,疑惑地看着她突然僵住的面容。吸吸鼻子,拉了她的手去摸他怀中的蛋,她的手呆滞而机械地抚摸着那几颗冰凉的蛋,严重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出现了幻听……   “鸿鸿……暖……”他还是抓着她的手,固执地想让她温暖这几颗蛋,嘴里不经意地挤出这三个字,语调甚是平板,声音里还带着很大一些不熟练的涩然。   燕鸿突然很想哭。   在这样意想不到的时刻,他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鲜花尽放。   “鸿鸿,笑。”东方萌笑着用空着的手指点了点燕鸿的脸,眼睛里的光彩比日光还要灿烂。   “恩,我很开心。”燕鸿也点了点他的脸,如实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她花了好大的精力才从激动中平复过来。太长时间的难以置信差点吓到他。   “鸿鸿,开心。”他固执地坚持着,目前他能够表达出来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仅限于一个单字或者由两个单字组成的词语,其他的还无法凝固到脑海中。   “恩,鸿鸿开心,萌萌也开心。”燕鸿依着他的表达方式,被他传染一般露出傻兮兮的笑。   “萌萌,开心。”他学着她,很快掌握了新词汇。   “蓝蓝……水……”   “红红……花……”   在燕鸿一字一字的教导下,东方萌掌握的词汇迅速增加。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具有指代意义的“你”,“我”,“这”“那”等等代词他还是分不清楚,而且他对于叠声词的接受程度,显然要明显高于单字。   等燕鸿牵着抱着几颗蛋的东方萌出现在已经凉快清爽的林管事和侍卫们面前时,他们对于野鸭蛋的兴趣明显高于其他。当然,此时他们还未听到东方萌开口说话。   于是林管事兴奋地建议将这几颗蛋放在温泉中煮了吃。侍卫们纷纷赞同,燕鸿持保留意见。想想东方萌方才对这几颗蛋的保护态度,她决定……什么也不说,嘿嘿。   结果一众人费了半天口舌,东方萌依然没有意识到他们觊觎的正是他手中的蛋。他只是一手拉着燕鸿,一手护着他的宝贝蛋,眼睛四处乱瞟,对于侍卫们的提议充耳不闻。   林管事和侍卫们无法,只好转战燕鸿,企图以美食打动她。刚刚才‘失足错杀’了一颗蛋的燕鸿又怎肯与他们同流合污,笑眯眯,只作不答,任他们看着自家少爷唉声叹气,就是不敢伸手问他要。   几人不死心地跑到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又扒拉了一阵,竟然真的让他们又扒拉出好几颗野鸭蛋,燕鸿惊叹之余,又等着看好戏。果然一不留神让爱蛋心切的东方萌看到了,结果尽数充公,一颗也没给他们留下,全兜自个儿衣摆里了。   燕鸿对于东方萌打劫的手段很是佩服,因此丝毫不予以阻拦,只作壁上观。他这厮啥也不说,只是走到几人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中的蛋,一直盯得几人心里长毛,不得不把鸭蛋上缴,某劫匪这才作罢,不声不响地又回到她身边来。   林管事几人哀怨的表情逗得燕鸿很乐,同时发现这几个年轻人很是活泼了一些,许是终于发现她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了,所以便放开了一些。   想着东方萌的神奇进步还没有告知公公婆婆,燕鸿便提议下山。几个随从虽因没有吃到野味而有些失落,但看看天色,也不欲多作逗留,便没有异议地下山去了。   一路上让他们很是惊悚了几回。   燕鸿指着小树苗对东方萌道:“萌萌,树。”   东方萌乖乖跟着念:“树。”   差点没把几人震趴下。   他们当然知道自家少爷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了,应该说他们从未有幸听到过!此时自家少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爆发,他们一时很难抑止住自己的虎躯。   燕鸿偷笑,表面上却不显地拉着东方萌继续认识世界。   几乎从未曾开口说话的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便自然而然地想使用这个功能。但同样由于对此功能过份生涩,东方萌每次发音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有时候两颊憋得通红,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脑海中的词汇量太少太少,与人对话的经验也不足以让他能够很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声音也偏向嘶哑低沉,与他稚气的脸相当相当地不符。   但是镇国公府的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一点。他能够开口说话,这对他们来说,已不啻为一个奇迹。虽然东方萌目前只会跟燕鸿一个人说话。   但这丝毫不影响公爷夫妇对他说话的期待。燕鸿看着二老在回程中一个劲儿地引东方萌说话,心中满是感叹,想着二老当时的反应,又是想笑,又是辛酸。   当他们看到燕鸿拉着捧着一堆鸟蛋的东方萌下山奔过来时,还以为儿子儿媳是有了好东西不忘上贡,满心的慰贴。   结果燕鸿一上来,指着公爷对着东方萌来了一句:“萌萌,爹。”   不待公爷反应过来,又指着夫人来了一句:“萌萌,娘。”   一头雾水的二老瞪着燕鸿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心想难道自个儿子还会认错自家爹娘不成?!   所以当看到儿子端着严肃认真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吐出“爹、娘”二字时,他们在风中……华丽丽地石化了。   心音   惊鸿十六年,十月十四,五峰岭,萌初语。   燕鸿在自制的记事本上写下如是几句。她来到这个时代十六年了,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有一颗渐渐衰老的心。   时间,地点,事件,一一而述,简单几个字,却有道不尽的思绪。   今生她是个懒人,日子总是得过且过,对于那些所谓意义重大的日子,她从不在意。若是没有五朵金花,她连自己的生辰都会忘记。   有些东西该记得的时候会深深刻在脑子里,而那些后来忘记了的,必然是不值得珍藏的记忆。她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她从不写日记。   十六年来,她的记事本里只记下两件事,两句话。   惊鸿十年,六月二十五,燕府,母逝。   再加上方才记下的一笔,就这么多。一笔伤心的,一笔快乐的。一笔是失去,一笔是获得。如果二者可以相抵,算是无悲无喜。   但她仍是觉得心里有快乐的小泡泡不断升起,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细小的创口,仿佛被这些泡泡一点一点地,温柔地抚平。   她与东方萌,很多人都以为她才是那个救赎者,包括公爷夫妇。只是她心里清楚,事实恰恰相反。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上中天,柔和的光透过小轩窗,洒进一室银辉。   “萌萌,该睡觉了。”燕鸿洗完澡进来,见东方萌一反常态地没有上床睡觉,反而趴在窗边,头仰得高高的看月亮,不由上前轻声唤道。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乖乖上床摆出大字型了。(汗,这句咋看着这么邪恶捏……)   他痴痴地看着天上,好半天才扭头回应她的目光,却是笑得很灿烂,指着月亮对她吐出一个字:“饼!”   燕鸿汗了一个,仰头望去,确实……挺像张大饼。   “萌萌喜欢吃饼?”燕鸿索性也倚在窗边,托腮望着他浅笑盈盈。   他歪着头思考一小会儿,笑着点头,说道:“饼,喜欢。”说完又摸摸她的脸,加了一句:“鸿鸿,喜欢。”   燕鸿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在他心中与鸡蛋煎饼处于同一个水平线,对她来说,他能说出喜欢二字,她就已经很欢喜了。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那明天还吃饼,可好?”她温柔地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拇指轻轻在他掌心搔了几下,他怕痒地瑟缩几下,笑得两眼眯成一道缝。   “痒。”他主动地说出感受,反握住她的手,举起来观看。   燕鸿摊开手掌,将他的手指放到中间,他好奇地挠挠,柔嫩的指腹轻轻滑过,引起她的轻颤,像蝴蝶于眉间落下的吻,浅浅的,有一些麻。   他又笑了起来。能够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变得爱笑了许多。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仍是喜欢做自己的事,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对他不熟悉的人,仍是当空气看待。但在他愿意答理人的时候,他并不吝于给予一些回应,哪怕只是小小的,哪怕只是浅浅的。   “萌萌困吗?”见他眯了眯眼,打了个呵欠,眼底的水光倒映出小小的她,想是有些困了。他点点头,身子偎了过来,下巴搁在她肩头,头挨着她的头小狗似的拱了拱,有些含糊地道:“睡……”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爱困模样,非常可爱。   燕鸿亲亲他的脸颊,半扶着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正欲让他坐下时,却看到了几个此时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萌萌……”想要问他,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睛,即将入睡了。双手依赖地缠在她腰间,大头还无意识地在她颈间蹭了蹭。燕鸿笑笑,小心翼翼地放了他在一旁靠着床柱,将那几只捡到床头矮几的盘子里放好,这才扶了他躺下,刚贴上床,他一个翻滚,就翻到里侧去了。   燕鸿轻叹,希望今天晚上不要被踢下床,阿门。   早上起床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床上,虽然只有半边身子挂在床边儿,好歹没掉到地上。没想到会醒得比往常早,扭头一看,小呆瓜头抵内墙,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牢牢勾住她一只胳膊,一脚曲起,另一只脚……正抵着她的腰眼。   汗,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与前一天截然不同的睡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荣幸。难怪她还能有半边身子搁上边儿,还真是多亏他那只勾魂爪。   轻轻挪开他那只不老实的腿,往里侧稍稍移了些许,偷偷捏他的脸小声抱怨:“腰都酸了,小坏蛋。”   他在睡梦中嘟了嘟嘴,唇齿吧唧了几下,难道梦到啥好吃的了?凑上前去亲了他一口,小心地将胳膊从他的勾魂爪中释放出来,悄悄下了床。   无意地看到矮几上的鸭蛋,想起他竟可爱地将鸭蛋藏进被子里,不觉失笑,一天的好心情便由此开始。   东方萌自醒来便无头苍蝇一样在被子里翻来找去,一会儿屁屁撅得老高,一会儿整个人弯成拱桥状,在被子里钻过去钻过来,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辞。   燕鸿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坏心眼地就是不提醒他,想看看他到底能折腾多久。只到看他两眼开始泛红,怕他又哭,才笑嘻嘻地上前道:“萌萌看,床头凳上的是什么?”   他眨巴两下眼睛,傻愣愣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他心爱的鸭蛋好好地呆在那儿,这才破涕为笑,扑将过去连盘子带鸭蛋搂在怀里,鼻子还可爱地凑上去拱它们几下,连衣服都忘记穿。   待东方萌穿好戴齐,燕鸿便拉着他例行给爹娘请安。二老喜欢清静,房间在园子里侧,需路过两条长廊。   东方萌一路就抱着那几颗鸭蛋,一刻也不愿离手。燕鸿怕他手酸,特意给他找了个长带子布袋儿,小心地装好了让他斜背着,结果他楞是非要挂在脖子垂在胸前,看起来傻呵呵的。   公爷夫妇似是还未从前天的巨大惊喜中复原,一见东方萌过来了,等不及燕鸿行礼就赶紧说道:“快起来快起来。”急哈哈地奔到东方萌面前,两双眼睛四只眼珠巴巴地盯着他,期待着儿子快点证明两人之前的所见所闻并非梦中发生。   小呆子还以为自己爹娘要抢他的宝贝蛋呢,哗啦一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护着,还晓得往燕鸿身后面躲。   燕鸿囧囧有神地安慰二老道:“爹,娘,相公那个,咳,很喜欢这几颗鸭蛋,所以……”自己□出这样的家伙,实在是没脸见人。   二老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公爷哈哈大笑一声,爱怜地看了儿子一眼,拉着夫人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燕鸿红着脸扯了仍是一脸戒备的小呆子走上前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萌萌,来给爹娘请安。”小呆子虎着脸瞅瞅一本正经的燕鸿,又瞅瞅坐立不安满面希冀的二老,最后瞅了瞅怀里的蛋,双手又搂紧了些,这才叫了声:“爹。”顿了顿,又接着喊了声:“娘。”叫人时却没有正视公爷夫妇。   燕鸿心中狂汗,别人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娘,他倒好,有了鸭蛋,爹娘也不认了……   公爷夫妇能再度听到这一声爹娘就已是心满意足,又哪里会在意他是看着鸭蛋还是看着他们,笑得嘴都合不拢,老夫人还夸张地拭了拭眼角的泪,一把拉过燕鸿,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燕鸿自然理解公婆的心情,反手拍拍婆婆的手,眼中也有了些泪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就波动起来,看着别人笑她就想笑,看着别人哭,她的鼻子也酸。难道跟小呆子一起待久了,也变成单细胞了?   偏偏那让一屋子人无法淡定的罪魁祸首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走过来扯她的袖子,闷闷地提醒她:“饼。”   公爷奇怪地问:“什么饼?”   燕鸿被他这一闹,满心奇怪的情绪顿时消散无踪。她轻笑出声,对一脸茫然地二老说道:“相公昨天晚上赏月,见了月亮跟张大饼似的,就想起昨天晚饭吃的鸡蛋煎饼。媳妇昨晚应承他今天早上给做着吃,他怕是记着呢。”   说得公爷夫妇都笑了起来,小呆瓜不知道几人在笑什么,也跟着傻笑。   一整天公爷夫妇都围着东方萌引他说话,弄得他情绪高度紧张,生怕他们觊觎他的鸭蛋。最后少爷他不耐烦了,叫了一声:“坏……”就抱着鸭蛋跑到厅角蹲着,谁过去也不理,连燕鸿过去也一样,某鸿无语问天,这还学会发脾气了……   公爷夫妇紧张儿子,一个劲儿地拉着燕鸿咬耳朵:“怎么办怎么办?这都生气了,要是从此以后不理我们怎么办……”   燕鸿暗笑哪里会这么夸张,死小孩性子直得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准忘光光。可又不忍公爷夫妇这么着急,只好叫伊人拿了各种水果摆弄成色泽鲜艳的拼盘,又洒了些发酵的酸奶淋上去,完了跑到他身边蹲着大嚼一番,果然不一会儿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待喂了他几粒葡萄,就又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了。   小鸭   别庄的生活很悠哉,燕鸿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新鲜蔬果,还有看不尽的美景,调戏不完的美男……呃,美男当然专指东方萌少爷,别人借给她一个胆儿她也不敢去调戏。   小日子美得冒泡。   但这些日子里,东方萌却很是有些神秘,经常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每次都要劳动一大家子人跑遍庄子内外,有时候还找不着人。   想想,这少爷才学会说话,全府正新鲜着宝贝着呢,这一天到晚离家出走闹失踪的,多不让人省心。而且每次找着他的地方都很诡异,不是苞米地的沟里,就是假山洞里,还有一回折腾到了房顶上,差点儿没把公爷夫妇吓得抽过去,任是燕鸿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问他更是几杠子问不是一个那啥来。   燕鸿为此不得不实施紧迫盯人政策,二十四小时扮演跟屁虫角色。   不料这天早上,这家伙又不见了。燕鸿将他最近经常出没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整个别庄差点儿暴动。   后来还是小林管事在一户佃农家后院的鸡窝旁找到了他。彼时该少爷正准备窃取别人家的鸡窝……   燕鸿看着将鸭蛋小心翼翼地捡到鸡窝里的东方萌,忍不住想仰天长叹,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就算是想把鸭蛋藏起来,也没必要一天搁一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吧?又不是游击队,汗。   但见他那副认真的神情,燕鸿又忍不住发噱。想到那几天晚上小呆子坚持要抱着鸭蛋上床睡觉的固执模样,燕鸿就觉得万分悲催。好几个晚上啊,她不敢翻身不敢碰他甚至不敢闭眼,就怕不小心把他的宝贝蛋给压破了。最后只好悲催地打地铺,这才能睡个好觉。早上还得赶在他醒之前起来,想想都忍不住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   要说这厮可能真有特异功能,他自个儿抱了几晚上,鸭蛋竟然丝毫无损。以他那睡觉恨不能七十二变的德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她好说歹说费尽口舌让他把鸭蛋放到别的地方,少爷他只当没听到,后来还跑到书房拿了她特制的涂料和画笔,给那几只不知道是好命还是歹命的鸭蛋上了不同的颜色,赤橙黄绿青靛紫全齐了!当时楞把她给弄傻眼了。   后来还是佳人有办法,有意无意地总冲他那七彩蛋瞟几眼,这厮开始还没在意,后面被人瞟多了,有了危机意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地方,连她都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没想到他呆归呆,却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啊!这藏的地方越来越让人意想不到了……   佃户自是不会吝啬那谷草编织的草窝,还甚是慷慨地多送了几个,并不厌其烦地告诉东方萌怎样才能孵出小鸭子来,也不管这厮听不听得懂,事无具细地强调了好几遍,不明真相的老人家以为他想孵几只小鸭玩儿,还热情地要送一只正好抱窝的芦花母鸡给他孵仔儿,燕鸿在一旁忍笑忍得肠子差点抽筋。   小呆子倒是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至于听进去多少,那只有天知道。燕鸿好笑地指了指他怀中的草窝问道:“萌萌手里拿的什么?”   他低头观察半天,然后抬头抿唇,得意了半天,道:“蛋蛋,床,睡。”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燕鸿点头,哦,他那宝贝蛋用来睡觉的床。   想了想又问他道:“萌萌,想看小鸭子吗?”   东方萌疑惑地偏着脑袋瓜:“小鸭子?”   燕鸿贼笑:“蛋蛋里面会长出来小鸭子的。”东方萌闻言大惊,瞠目盯着草窝里的七彩蛋,好像下一刻就有小鸭子冒出来似的,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那正直的老佃户闻言实在忍不住偷偷白了燕鸿一眼,心想这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少奶奶怎么尽欺负老实人呢!   东方萌看了半天,都没见小鸭子出来,又愣愣地看燕鸿,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装满了疑问。   燕鸿继续忽悠:“蛋蛋要在暖暖的地方睡很长时间,恩,应该是二十多天,小鸭子就会出来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小鸡仔是21天左右就能孵出来的,比照办理,鸭子应该也差不多吧。就不知道他这些蛋是不是受精蛋,能不能孵出来。唔,到时候如果孵不出来,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小呆瓜一定会飚泪的,咳。   东方萌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燕鸿,喜滋滋地道:“小鸭子,要。”   伊人实在忍不住了,问燕鸿:“小姐,姑爷这蛋孵出来,小鸭子会不会长成彩色的啊?”燕鸿偷笑:“野鸭子本来就是彩色的!”   佳人翻了翻眼睛,到时候没孵出小鸭子反而整出几个‘坏蛋’,这乐子就大了!   燕鸿当然也不想到时候被某人水漫金山,于是跑过去跟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人家请教:“老人家,这蛋拿回来四五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孵啊?”   老佃户很是权威地点点头:“保存四五天的蛋是最合适的,七八天的蛋也能孵成功,时间再长就难说了。不过必须得是种蛋才能孵成功。”   燕鸿大汗,这蛋被小呆瓜涂得花花绿绿的,鬼才看得出来是不是种蛋(即受精蛋),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七八颗蛋总能孵出一两只吧?   那老佃户不愧是经验老道之人,先是拿起几个蛋摸了几下,掂了掂重量,又一手三个蛋,转运五指指蛋互相轻轻碰撞,听了听声音,最后用鼻子嗅了几下,就一旁紧张兮兮一脸不豫的东方萌点点头道:“这几个蛋都没什么问题,可以孵。”然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下把蛋又放回了草窝里。   燕鸿大喜,不是吧,运气这么好?   于是跟老佃户又细细讨教了一番,牢牢地记住了一些温度啊湿度之类的基本注意事项,弄清楚孵化期是二十八天之后,就拉着东方萌兴冲冲地回园子里孵蛋去了。小林管事抱着那只芦花母鸡在后面跟着,看起来甚是好笑。   老佃户给做的草窝呈金黄色,看着像个倒着放的坛子,很有那么点儿“金窝窝”的意思,小林管事又往里面放了点软草,让几颗蛋享受着更舒适的待遇。   连公爷夫妇听说儿子想孵小鸭子,亦是兴趣大增,每天都过来一起凑热闹。难得那只芦花母鸡在这样高的关注度下还能继续淡定地趴在草窝上面,让燕鸿很是敬佩了一把。   东方萌每天的例行公事便是到鸡窝巡视,然后跟那只高傲的母鸡大眼瞪小眼,一蹲便是一天,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那只鸡也颇为坚强,连续多日不吃不喝,居然还活着!燕鸿曾听人说母鸡抱窝时是不大吃食的,往往得人逼着才会进少量的食。她本来一直不信的,如今眼见为实,不得不佩服,即使一只鸡也是伟大的啊。   于是又撺掇东方萌给这只鸡喂食。东方萌又哪里会懂这些,他只会用“瞪眼法”,那只鸡对他完全不屑一顾。没办法,燕鸿只好亲自上阵,那鸡偶尔给回面子,喝几滴米汤了事。   又陪着折腾了几天,燕鸿实在担心东方萌的身体,每天都强行地喂他多吃些饭,到了晚上又拖着他回房睡觉,为此还不惜牺牲自己五音不全的嗓音,给他唱催眠曲,总算让这厮的作息又正常了。   但他白天还是固执地守在鸡窝旁,一副要与小鸭子同甘共苦的势头。燕鸿见他如此认真,倒不好再行阻拦,便随他去了。自己在一旁看看书,画会儿画,跟公爷夫妇唠唠嗑,偶尔喂呆瓜吃些点心,二十多天很容易便过去了。   进入十一月,气温稍稍有些降低,早晚也有了些凉意。燕鸿估摸着小鸭子这两天就得出世了,担心鸡窝温度不够,想着是不是让林管事再弄些软草给鸡窝加加温。没想到过去一看,小呆瓜正拿着一件衣服要往鸭蛋上面盖,那只母鸡愤怒地在一旁蓄势待发,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架式。   燕鸿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他到一边,定睛一看,呵,那衣服竟是前两天才给他新做的衣裳。这厮倒大方,拿来给那几颗蛋当床单了。   伟大的母鸡傲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地盘,屁股一掀,又稳稳地坐在了蛋上面。东方萌有些不服气,还想过去盖衣服,燕鸿急忙扶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萌萌,蛋蛋现在正在睡觉,不能吵哦!”连说了几遍他才听耳朵里去,便作罢了。   燕鸿立马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拍那鸡妈妈的马屁:“小花啊,辛苦你了哈!你慢慢工作,有什么需要就吱一声儿,我们就在旁边,呵呵呵。”   被取了个一点儿也不典雅的名字的鸡妈妈小花毫不赏脸地给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专心孵宝宝去了。   “扑哧”,一声轻笑在近旁响起,燕鸿怒目相向,是谁?竟然敢对她的怀柔政策有意见!   少年   光天化日的,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她家小花,咳,小花的主人,看她的金睛火眼必杀技!   一看却是一怔。   月亮门边站着个少年,约摸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高挑,可能由于还在发育当中,显得有些清瘦,穿着件火红十样锦长袍,腰间围了遍地金玉带,往下长长地缀了个月白玉条,缎样的乌黑长发挽在了头顶,一根翠绿玉簪穿插其中,长眉俊目,眉红齿白,模样颇为俊朗,此刻却斜着眼睛看着燕鸿,嘴角也带着讥笑,表情十分欠揍。   燕鸿一不清楚他的来历,二来也不想跟这明显还没长大的小破孩子计较,翻个白眼又回身去看小花孵蛋。扯着东方萌到一边的草毡子上坐下,便从袖中拿出糖果来哄小呆子:“萌萌看,想不想吃?”   东方萌分了一丝注意力到她手上,眼睛顿时一亮,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啊……”燕鸿浅笑着剥了糖纸塞到他嘴里,看他把糖果在嘴里拱来拱去,脸上一会儿鼓一会儿消的,很是可爱,刹时将不速之客忘在了脑后。   那红衣少年本来一脸倨傲地等着燕鸿跟他打招呼,未曾想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竟是对他理也不理,还一径随着旁边那傻子笑一脸蠢样儿,不由一阵气闷,几个踏步便爆竹一般地冲了过来,气呼呼地问道:“喂,你怎么不理我?”   燕鸿皱了皱眉,抬眼问道:“我为什么要理你?”语气甚是平淡,反而让红衣少年更加生气,认定这女人不知好歹。   “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少年双手抱胸,表情极其乖张地“哼”了一声后道。   “你这人真是奇怪,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吗?非要来问我这素不相识的人。”燕鸿对于这俊朗少年是一点好感也无,虽然长得好皮囊,却一点礼貌也不懂。身在别人家里,却对主人大呼小叫,还说出这种小混混经典台词,因此,燕鸿一点儿也没打算在言语上跟他客气。   “你你你你,你竟敢如此对小爷说话?!”红衣少年显然从未遭人如此奚落,一脸嫩脸气得红云密布,一时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燕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莫名其妙地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吵架,看来日子真是过得太闲,看了眼东方萌,他正含着糖果盯着鸡呢,对眼前找碴儿的家伙视而不见。   咳,还是自家相公比较淡定。   那少年正吵到兴头上,忽然对方熄了火,好比一口气冲到了喉间,却又硬生生地给压回肚子里去了,如何让人不憋屈。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正好秋天枫叶飘落,一片两片落在了他身上,又缓缓滑下地面,与他火红的衣裳做了背景。咳,若能忽略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这画面还是挺唯美的。   燕鸿见他气得不轻,暗想自己也是有点反应过度,便起身对他浅笑道:“行了,别气了,我逗你玩儿呢。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燕鸿一时忘了自己也才十七岁不到,跟这少年差不多年纪,如此以哄小儿的口吻与他说话,他自然更是不服。   果然少年听了她的示好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气冲牛斗,伸出一只手臂抖如风中落叶,一口银牙几乎要咬断般挤出字来:“小爷乃汝南王世子,你,你这粗俗丫头,竟敢如此轻慢,我,我,我非让镇国公罚你不可!”气得竟是连“小爷”也忘记自称了。   燕鸿讶异,汝南王世子跑到镇国公府别庄来干什么?不由得怪异地瞟了他一眼。   红衣少年见她表情有异,道她是怕了,不由得意万分,下巴昂得老高,嚣张道:“要是你识相地给小爷下跪道歉,小爷就宽宏大量原谅了你,也不让国公爷罚你俸录了。”还一副很拽的施恩表情。   燕鸿气极反笑,这嚣张的家伙还真是没有辱没他那当王爷的爹,真真不愧是个纨绔!   当下不想再理会他,径直拉了东方萌起身轻道:“萌萌,走,去摘玉米回来烤着吃。”东方萌依依不舍地看了小花一眼,见它仍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好跟着燕鸿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汝南王世子见自己又是一字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跳脚:“你给我站住!喂!”   燕鸿没心情理他,别说他这世子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是他无理在先,可别拿官大一级来说事儿,何况权势再大也是他爹的,国公府不至于还怕了他一个世子了!   无怪燕鸿突然如此硬气,而是面对这等胡搅蛮缠之人,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何必去自讨没趣。她燕鸿自打来这里,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没打算跪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扭头看了看听话乖巧的东方萌,不由暗叹,同样是粉嫩嫩滴正太,差距咋就这么大哩!   没走多远,就见一个眼生的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跑了进来,先是礼貌地冲燕鸿二人拱了拱手,不待燕鸿回礼,便着急地对上前拦了那红衣少年,可怜巴巴地求道:“世子爷,可叫小人找着您了。小人也就在庄子门口耽搁了一下,您这一眨眼就不见了。快快快,咱们还没给公爷和夫人见礼呢,您这就跑到人家后院来了,这,这于礼不合啊。”竟是说得一口漂亮的官话,显见是京城人士。   燕鸿眉间一突,该不会真是汝南王世子吧?又摇摇头暗道,就算是,这擅闯公府后院也不是什么得理的事儿,他该是讨不了什么巧。想致此,便不再驻足,拉着东方萌便走了,也没听清那二人在后面说了些什么。   行至庄子门口,果然见大门处停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不少眼生的奴仆搬着一个个红木箱子和一匹匹绫罗绸缎往庄子内走出。东方萌惦记着金灿灿的玉米,压根儿没往那上面瞟,拉着燕鸿直走,她便收了好奇心,往庄南的玉米地走去。   待到二人提了一篮子晚收的新鲜玉米回到园子里,正好见着佳人过来叫他们去正厅见客。燕鸿猜想定是那世子过去跟公爷夫人报道了,便将玉米放了下来,让妙人先剥几个去小厨房煮了,然后又安抚巴巴瞅着玉米的东方萌道:“萌萌不急,等见了爹娘再回来吃。”见他脸上还有些不悦,便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得到他的回亲后,二人相携去了前院正厅。   那红衣少年果然此刻正端坐在正厅左侧下首第一位,见燕鸿携东方萌走了进来,两只眼睛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嘴巴也合了又张张了又合,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燕鸿懒得理会他,上前给公婆行礼:“媳妇见过爹娘。”扯了扯东方萌,这厮才从天外神游回来,木木地叫了声:“爹爹,娘亲。”总算是在称呼上进化了一点。   那汝南王世子真真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性子,指着燕鸿便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愿意嫁给东方傻子的笨丫头?”话还没落地,他身后的中年汉子便得了肺痨似的猛咳起来。   公爷夫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平静,摆摆手示意燕鸿坐下,燕鸿暗地里横了一眼汝南王世子,心里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这汝南王世子听得属下咳嗽才意会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即出口,一时也补救不回来,只好红着脸讪讪地看了上座的公爷夫人一眼,尤其是老夫人那儿,目光驻足的时间尤其长。   老夫人虽然不悦,但毕竟这孩子是汝南王世子,又是她手帕交的宝贝独子,她自是不好多加责怪。只好清了清喉咙道:“萌儿,鸿儿啊,这是当今汝南王独子,沐宇非世子。宇非啊,这就是我那痴长你一岁的小儿子东方萌,儿媳妇燕鸿。”   燕鸿气定神闲地起身行礼:“见过世子。”言语中丝毫不见方才在后院与之争论过,不过她心里怎么想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沐宇非偷偷瞪了她一眼,拱拱手算是给她回礼,她也不介意,反正她也不打算跟此人再打交道,管他如何。   沐宇非显然对刚才的失礼还是有些歉意的,起身躬身行礼道:“宇非一时出言不逊,还请姨父、姨母见谅,宇非并非有意冲撞,还望三哥三嫂宽恕一二。”这厮面对燕鸿时还颇为不甘,一声三嫂还特意咬得很重,他这点儿小心机燕鸿也省得计较,见他对着东方萌道歉时神情还算诚恳,觉得他还不算无可救药。   公爷坐在上席不发一语,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茶。老夫人笑着对燕鸿说道:“这宇非虽为汝南王世子,他娘却是打小儿就和我玩儿在一起的手帕交,亲如姐妹,所以宇非这孩子也跟我自家姐妹的孩子一般,便托大承他认做了‘干姨母’,叫你一声嫂子也不为过,你自应了便是。”   燕鸿应了一声,见那沐宇非一脸憋屈的表情,心里暗笑道:谁叫你对咱家宝贝萌萌不好,活该! 第26章 油渍 汝南王世子沐宇非之所以会来到夷陵洲,是因他离家出走了!而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叫公府一家人都啼笑皆非,当然,一向对外人的事特别淡定的东方萌除外。 只因沐宇非年岁渐大,却一直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前汝南王夫妇都太过宠爱这个独子,所以也一直未对他的学业多做要求,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便成。谁料皇太后在后宫待得一时无聊,过问起儿孙儿的学习情况,末了还兴致勃勃地撺掇孝顺的皇帝在皇子皇孙间开展了一个小型的会考比试。 可想而知,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儿的人能考出什么好成绩来。所以,不仅沐宇非被皇太后温柔却不失严厉地教育了一顿,连沐宇非他爹,与皇帝感情最好的兄弟,也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想想,堂堂皇孙,汝南王世子,一篇八百字的时论,居然有高达一百多个错别字,更别提整篇文章还写得文不对题,狗屁不通。 经此一役,沐宇非被各个皇子皇孙大大地嘲笑了一番不说,累得汝南王夫妇在京城权贵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只好发狠给儿子请了个学问顶好的翰林教其读书。无奈沐宇非一颗心早就玩野了,哪里能收得下心静心读书,而且这翰林学问虽好,为人却甚为古板严厉,沐宇非这小霸王的性子跟他根本没有半丝合拍之处,偏偏汝南王这次狠下决心,不管儿子如何撒娇哀求,就是不肯换老师。 所以他就偷偷跑掉了。 当然,等国公府从东方齐处收到这个消息时,沐宇非已经在国公府混得如鱼得水,乐不思京城了。这厮当然不可能告诉公爷夫人真正离家的原因,只说自家娘亲想念多年不见的姐妹,却忙得抽不开身,故请他这个儿子代劳,过府一探。公爷夫人虽有怀疑,但人来都来了,总不好赶人走吧,只好安排这小霸王住了下来。 彼时还只是沐宇非到达镇国公府别庄的第一天,众人对他翘家一事完全不知情。老夫人特意嘱咐厨房多做了几个农家特色菜,打算好好为他接风洗尘。 一家子围在一张圆桌上吃饭,沐宇非的跋扈劲儿收敛了很多,只是偶尔眼光扫过燕鸿,仍然能看到一丝不服气一闪而过。 “爹,娘,来吃吃看这松仁玉米,玉米是早上趁新鲜的时候摘的,爽嫩可口,二老尝尝。”燕鸿各舀了一勺送进公婆碗中,刚放下勺子,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剔掉刺,然后送进东方萌碗中。他最近已熟练地掌握了用筷子夹菜的技巧,可惜每次只知道夹有着碧绿颜色又比较好夹起来的青菜。 “萌萌,不要只吃青菜,要吃点肉。”燕鸿见他乖乖吃掉碗里的鱼肉后又去夹眼前的青菜,赶紧又夹了一块牛肉给他。 “鸿儿来,别只顾着萌儿,你也吃。”老夫人欣慰地看着燕鸿忙来忙去的都顾不上自己吃,也夹了只她爱吃的蜜汁鸡翅放进她碗中。 “是啊,鸿儿快趁热吃,菜都凉了。”公爷也笑着发话了。 燕鸿笑着应了声,刚端起碗,就看到东方萌举筷想要夹沐宇非面前的鸡翅膀,无奈好半天都没能顺利地夹起来,最后干脆用力一戳,这只鸡翅膀是牢牢地串在了筷子上,可是因为用力过猛,与之相邻的另一根鸡翅膀呲溜一下被挤了出去,直直地飞向沐宇非的衣襟。整个过程在片刻间尘埃落定,一圈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有成功夹到鸡翅膀的东方萌一脸献宝的表情将之呈到燕鸿嘴边,期待地看着她,对自己造成的事故视若无睹。 沐宇非傻傻地看着衣襟上的油渍,粉脸儿抽啊抽,小嘴儿抖啊抖,一脸受到严重打击的表情。燕鸿憋笑着瞟了他一眼,心想,他估计很喜欢这身儿衣服。 “这……来人哪,赶紧带世子去换身儿干净衣裳。”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叫下人过来,转而对着沐宇非安慰道:“宇非,不好意思啊,这萌儿吃饭一向没个规矩,你先把脏衣服换下来,让下人拿去洗。” 沐宇非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撇了撇嘴,不情愿地道:“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言语中的沮丧任谁都听得出来。 “这……不会的,一定能洗掉的。”老夫人迟疑了一下,笑着安慰道。 燕鸿接下东方萌的鸡翅后一直注视着旁边的发展,见沐宇非一副受了气却不能发作的样子,有些好笑,到底孩子心性,心里想什么面儿上都带了出来,但毕竟这个自己相公无意中惹出来的,而且这罪魁祸首还在一边不管不顾,于是便开口对沐宇非说道:“世子尽管将衣服换下,我自有办法将油渍去掉。” “你说真的?”沐宇非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此刻盈满不信任,毕竟这女人看起来就不像会干这种粗活儿的人。 “当真。”燕鸿点点头,对他语气中的轻蔑不以为意。 沐宇非再度撇了撇嘴,嘀咕着起身准备随下人去换衣服。燕鸿随即对那小丫环吩咐道:“去找些绿豆粉来,在油渍上厚厚地涂上一层,再弄些热水盛在碗里,将碗放在衣服上烫一会儿,然后再用清水漂干净就行了。” 那小丫环应声而去。老夫人一脸讶异地问燕鸿:“鸿儿啊,你怎么会这个?”在老夫人的印象中,燕鸿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但那是身为大家闺秀必备的才能,但是像洗衣去渍这种事,自然不是她们需要注意的。 “哦,媳妇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以往也曾让丫头们试过,挺有效的。”燕鸿淡淡地一带而过,老夫人点点头,然后看着只顾着吃的东方萌,轻笑出声:“这萌儿啊,无心惹了祸,偏生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公爷瞟了自家儿子一眼,心下也有些好笑,但却没有丝毫要责怪与他的样子,只夹了一筷子肉丝送进他碗中。 没过一会儿,沐宇非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刚入座就冲燕鸿灿烂一笑道:“你的法子挺有效的,油一下子就去掉了。” 燕鸿笑笑:“世子放心就好。”然后端起碗来继续吃已经有些冷掉的鸡翅膀。 沐宇非见自己碰了个软钉子,笑脸一下子收了下去,轻轻哼了一声,鼓着脸吃起饭来。 公爷夫人无奈对视,心下暗叹,这年轻人怎么就不对盘呢? 一顿饭吃得沐宇非很是不爽,虽然饭菜很可口,公爷夫人对他也是真心疼爱,但是一想到燕鸿对他冷淡的反应,他就满腔涌上一股被人轻视的不甘,还有被人漠视的委屈。其实燕鸿只是不想又和他发生冲突,所以才有意地想跟他保持距离,未曾想到,少年的心事就像夏季的风一样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刘德,你说,她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沐宇非闷闷地问身边的中年壮汉,正是之前去后院唤他之人。 “呃,世子说的是……?”刘德被他没头没脑的发问给弄糊涂了。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沐宇非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次日一早,燕鸿正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赖着,袭人便神秘兮兮地在门边低叫:“小姐,小姐。”声音不大,想是怕吵醒熟睡中的东方萌,偏又压不住那股子急躁,很有些兴奋。 燕鸿打了个呵欠,看了看身边的东方萌还睡得很沉,便起身开门小声问道:“怎么了?”这丫头一有什么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没个稳重样儿。 “小花生了!” “哈?”燕鸿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些鸭蛋,马上就要破壳了,小鸭子快出来了!”激动的口吻就像快出生的不是小鸭子,而是什么宝贝一样。 燕鸿一愣,马上也激动起来:“真的?” 点头如捣蒜。 燕鸿马上冲进房里,快速地穿好衣服,刚准备同袭人一起冲向“鸡房”,蓦然想起东方萌平日里对那几颗蛋的宝贝样子,又回头走到床边,轻声唤道:“萌萌,小鸭子快出世了,萌萌快醒醒。” 说来也奇,平日里不到辰时绝不会醒的东方萌听她这么一说,眼睫毛忽地就动了几下,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床顶,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雾气,看起来很是秀色可餐。 燕鸿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衣服帮他穿起来,等衣服穿好了,他也清醒得差不多了,一脸不解地盯着她,很可爱地偏头问道:“鸿鸿,安?” 意思是,要去请安吗? 燕鸿拉着他便往外跑:“现在还早,等一会儿再去给爹娘请安。小鸭子快要破壳了,先去看看。”东方萌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却是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路跟着小跑。 到了鸡房,佳人等几个丫头早已守在了那里,伊人正准备将手探向小花身下。平日里高傲得像个女王的小花此时却变得异常护犊子,竖起全身的毛就冲着伊人咕咕直叫,伊人拱拱鼻子,又怕被啄到,只好把手伸了回去。 第27章 破壳 东方萌蹲下来,只瞅了一眼就扭头冲燕鸿说:“五个!”燕鸿低头一数,还真有五个蛋壳已经有了裂纹,估计小鸭子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 小呆子在一旁瞅得不过瘾,巴巴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快要破裂的鸭蛋,原本颜色鲜艳的蛋壳被捂了几天,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但是上面的裂纹清晰可见,隐隐能瞧见里面的异样。 “小心!”眼见着小花恶狠狠地啄向那只白嫩修长的手,燕鸿眼疾手快地挡了过去,结果东方萌没事,她却被脖子伸得老长的小花啄得惨叫出声。 “喂,你没事吧?”一道明显不属于他们几个人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燕鸿眼泪汪汪地看去,竟然是沐宇非。他怎么也跑过来了? 许是她脸上的疑问过于明显,沐宇非脸上显过一丝不自在,双眼撇到一旁没好气地道:“你们一大早弄这么大动静,是个人都会被吵醒。” 袭人眨巴眨巴眼睛,她动静很大么?她已经尽量低调了呀! 东方萌在燕鸿挡过来的时候就有些怔忡,此时看燕鸿受伤,已是有些慌张,又见了她的泪水,顿时一张脸也皱了起来,两眼雾气骤然升起,捧起她的手抱在了怀中,直吸鼻子道:“鸿鸿,痛……” 燕鸿一时也不顾不上沐宇非,强忍着痛拼命把眼中那泡泪眨没了,安抚他道:“萌萌,鸿鸿没事,不怕不怕。” 伊人在一旁建议道:“姑爷,你给揉揉,小姐就不会痛啦!”说完嘻嘻一笑,没有理会妙人丢过来的白眼。 东方萌盯着那道红红的伤痕看了半天,就在伊人以为他没有听懂的时候,他突然代下头去,将唇覆在伤口上,轻轻抿了一口,温润的唇柔软的触感,一直停在燕鸿心中,像是细雨过后的水面,迎来了恒久凉爽的风。 亲完后,他用额头抵了抵燕鸿的额头,轻轻喃道:“不痛不痛……”仿佛这样不停说下去,她的疼痛就会被念走一样。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几朵金花顿时感动异常,袭人轻呼出声:“姑爷……会心疼小姐了呢……” 燕鸿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东方萌,心中只觉得甜蜜到极致,若是你的痛他都能感同身受,又如何能不为他心动? 只有沐宇非,见了二人相偎的画面,突然觉得很是刺眼,胸腔一阵气闷,轻哼一声,眼光移向别处。这一看,就发现一颗湿漉漉的小脑袋从破了个小洞的蛋壳中拱了出来,顿时惊叫出声:“小鸭子出来了!” 一干人等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只有东方萌还将注意力放在燕鸿的伤痕上,愣愣地不知道到在想些什么。 燕鸿不预他担心,便刮刮他的脸道:“萌萌快看,小鸭子出来了!” 东方萌抬眼看了看她,这才将目光移到鸡窝处,一见到那小鸭子,两眼马上睁得滚圆,很快便看得入了迷,双手还死死地抱了燕鸿受伤的那只手在怀中而不自知。 那小家伙还没有睁眼,浑身**的,一颗小头颅左右晃了晃,似是想挣脱旁边还未全部碎裂的蛋壳的束缚,无奈力气不够,只好将小头颅垂在一边,靠在蛋壳上休息一下再说。 沐宇非看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小花一眼,突然趁它一个不注意,捉住它一对翅膀,将它扔到了后窗外,小花急的在后窗叫个不停,他得意一笑,神气地看了燕鸿一眼。 燕鸿并未注意到沐宇非类似邀功的举动,只是看着那只还在修养中的小鸭子灿笑不已,这只小鸭子实在太可爱了,还懂得修养生息再战江湖,呵呵。 沐宇非见燕鸿又没理他,有些生气,又见那小鸭子半天挣脱不了那看起来薄薄的蛋壳,不由得想帮它一把,伸出手就想去将蛋壳从它身上剥落。 燕鸿急忙拦住了他:“别动。” “为什么?”他漂亮的双眼斜睨过来,不自觉地赌气道。 燕鸿耐心地解释道:“小鸭子必须得靠自身的力量破壳而出,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哦。”沐宇非应了一声,又轻哼了一声,浅瞪了她一眼,将头扭到一边继续看剩下的蛋。燕鸿有些好笑,这位大少爷也太会使小性子了吧,比女孩子还厉害。 “小姐,它可能是太冷了,你看,它在发抖呢。”可人指着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说道。 佳人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帮它取一下暖吧,也许它就有力气出来了呢。”见燕鸿点头,佳人正准备伸手去拿,燕鸿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动,而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了那包裹着小鸭子的蛋壳,拿到东方萌面前,在他一路跟随而来的注视下,拉开他的手,放入他的掌中,轻声说道:“萌萌,来,手慢慢合起来,对,轻轻的,包着蛋蛋,真棒。” 东方萌小心翼翼,睫毛也不敢轻易抖动的样子甚是可爱,他认真地合拢双手,身子挺得直直的,不敢乱动一下。燕鸿轻笑,将自己的双手合抱在了他的双手外面,二人一起温暖这只幸福的小鸭子。 东方萌盯着蛋壳,好半天才傻笑着扭过头来,对着燕鸿吐出一个字:“暖。”燕鸿眨眨眼睛,笑着点头,跟他说了一样的话:“暖。” 沐宇非看着二人之间温馨的互动,怔忡了良久,却无法移开视线。 小鸭子在二人掌心合力取暖下终于又有了力气,动了动小头颅,燕鸿轻轻扯了东方萌将它放回到草窝中,只见它一鼓作气地撑开身子,那壳应声而碎,小家伙瘦小的身材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哇,它好小哦。”可人捧着脸感叹道。 “小。”东方萌指着小鸭子,脸上满是惊奇。燕鸿看着那摇摇摆摆却努力想站起来的小身体,也不由得感动起来。真是个坚强的小家伙。 “我决定了!”燕鸿握了握拳,一脸郑重地宣布道:“它的名字,就叫小强!” 沐宇非差点摔倒,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瞪着燕鸿,心里对她的命名水平鄙视到了极点。不料东方萌却非常给面子地应和道:“小强。”说完,还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抚着小鸭子湿漉漉的羽毛。 当然,对于自家小姐的命名,五朵金花虽然有不同意见,却最终没有提出来,因为第二只蛋壳又有了动静。 只见这只蛋壳顶上的裂纹被一点点地磕碎,一阵痉挛式的抖动过后,第二只湿漉漉的小头颅从里面钻了出来,不过这个小家伙显然比第一只要彪悍得多,晃了一下脑袋,猛地挣扎几下,蛋壳就碎在了一边,它摇摇摆摇地走到一边,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看起来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燕鸿这次不急着命名了,而是征询东方萌的意见:“萌萌,第二只小鸭子叫什么?” 东方萌看着小鸭子,笑着说道:“小强。” 汗,那第一只小鸭子岂不是要郁闷死。燕鸿笑着接道:“可是第一只已经叫小强了,第二只要不一样的。” 东方萌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一个全新的名字:“小二。” 众人集体暴汗,不知道广大的店小二们要是知道他们的代号竟与一只鸭子相同,会有什么感想。但是燕鸿一看东方萌那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点头道:“那就叫小二!” 沐宇非忍不住哧了一声,却最终没有说什么。毕竟这鸭子不是他的。 小鸭子们悲催的名字就此敲定。接下来便出现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剩下两只变成了‘坏蛋’,没有孵成功。它们的老大,小强姑娘,至此开始奠定它领头鸭的霸主地位,谁叫它有个最响亮的名字呢! “它们怎么还不睁开眼睛?”沐宇非盯着小鸭子们看了半天,忍不住问出声来。 “对啊,是不是它们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啊?”妙人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燕鸿毕竟曾经在农村待过,便充当了科普工作人员:“刚破壳的小鸡小鸭都是这样的,它们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个光明的世界,到明天就会好啦。”说完又对佳人吩咐道:“佳人,你去把小花找回来,这些小鸭子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它们的养母。” 佳人点了点头,出去绕到后窗寻了急得半死的小花回来,小花刚一落地,就见几个宝贝都离了壳,顿时跟打了强心针似的“咕咕”高叫了几声,边叫边冲了过去,用翅膀将几只孱弱的小家伙全部划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并强势地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不许任何人再靠近,尤其是刚才粗暴对它的沐宇非。 燕鸿让丫头们又准备了一些吃食给小花,它在孵蛋期间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眼见着憔悴了很多,她怕它到时候没有力气带小鸭子们,赶紧给它补充营养。 忙完了看看时辰,差不多是时候给公爷夫人请安去了,便拉着依依不舍的东方萌走了,只留下稳重的佳人看护小鸭宝宝们。 沐宇非说了一句:“我也要去给姨父姨母请安。”便跟着燕鸿他们一起去了正厅。 第28章 萌动 没几天长开了的小鸭子嫩黄嫩黄的很招人爱,东方萌因此一直维持着很美丽的心情。甚至还会主动领着小鸭子们进行很多活动,比如饭后散步,比如去水渠边捉小鱼儿玩儿,当然,小鸭子们还不会下水,主要是他来充当主力。燕鸿笑着封他为“鸭司令”,还特意画了卡通唐老鸭的图案让丫头们绣成披风和可以斜挎的布袋,披风用来保暖,布袋用来装些小零嘴儿,供他边玩边吃。 由于东方萌有了新的娱乐活动,燕鸿也不用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便多出一些个人时间,她想想很久没有画画了,便拿起画板,到园子里的一角写生去了。 全心投入地画好一幅落枫图,才伸了个懒腰,就感到一股灸热的目光从侧面扫射而来。燕鸿顺势望去,正好看见沐宇非变幻莫测的表情,似是对她手中画作的好奇,又是对她刚刚毫不淑女的动作的不屑,总之,表情十分好玩儿。 燕鸿嘴角翘起,果然听到沐宇非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气声。 燕鸿感到更是好笑,这少年总是好像她欠了他银子十几年未还一样,见了别人还能保持平常心,见了她却总是眼角吊得老高老高,只差没将眼睛翻到天上去,每每都逗得她很常捉弄他一番。 沐宇非见她笑得更是灿烂,不由得皱紧眉头,嘴唇也紧紧地抿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见她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更为恼怒:“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跟傻子在一起呆久了,这女人估计也被传染了,整天只知道傻笑傻笑,像个笨蛋一样…… “什么好笑我笑什么咯。”燕鸿收起画板,站起身伸展伸展四肢,随意走了几步。 沐宇非不由自主跟上前去,不依不饶:“你敢嘲笑我?” 燕鸿一乐,这小家伙真的很有意思。骄傲、任性又自我,桀骜不驯却又单纯得几近天真,偏偏又总是一副随时准备炸毛的样子,真真像那被宠坏的孩子,无论什么总要占个上风。 偏偏她又不想让他如愿:“我为什么要嘲笑你?你有什么让我可嘲笑的吗?”说话的口吻活像“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嘲笑你”,瞬时又把沐宇非气个半死,却又找不到话反驳。 沐宇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议,全勉强劝得自己暂不与这女人计较,假装满不在乎地朝她手里瞟了一眼:“你刚刚画的什么?” 燕鸿笑笑:“没什么,信手涂鸦而已。”并未打算给他看。 “小气。”沐宇非上上下下地鄙视了她一通,突然一扬吓颚,傲然道:“肯定是因为你画得很差,才不敢给我看。”然后就变了神情,满脸戏谑道:“给我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动不动就嘲笑别人。” 燕鸿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什么时候嘲笑别人了?还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演。白了他一眼,拎着画儿走人。 “喂,你吵不过就想跑啊?”沐宇非上前一爪抓住她的臂膀,一脸“不吵完不许走”的表情。 燕鸿瞟了他的爪子一眼,淡淡说道:“放开。” 沐宇非本来也被自己的一时冲动吓了一跳,正准备松开手,却在听到她冷淡的语气时逆反心理上了头,反而抓得更紧,一脸乖张:“我就不放怎么了?”看她能拿他怎么滴! 燕鸿有些生气,这小屁孩子一言不合竟然还想动手不成?(==,想左了吧?)用力挣了挣,除了觉得有些痛之外,丝毫没有挣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名义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吧?你对待嫂嫂,就是如此?”燕鸿越是生气,反而越是冷静。 “哼,你又不是我亲嫂子。再说了,谁知道你嫁给东方小三这有什么居心?一般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他这种人吗?”沐宇非再度控制不了自己这张口是心非的嘴,一时说出这般话语,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却拉不下脸面来道歉,手上的劲儿倒是松了松。 燕鸿只觉心中怒气如同干柴被猛地点燃一样熊熊烧了起来,面上冷意森然,一双眼睛再也不愿看向这人。 她当初嫁给东方萌确是为了混得米虫一职,即使现今对东方萌渐生感情,她的初衷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所以说她什么她也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了。可她受不了别人言语中对东方萌的轻视和鄙夷,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比自己被人骂还要难受。 东方萌这种人怎么了?不比这世间大多数男子好太多太多?!如她父亲那般男子,纵然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又如何比得上东方萌这样透明如水晶般纯净?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何必要对外人解释这么多?她对东方萌的心意,她自己知道便好,就如东方萌的好,她也只想自己珍藏一样。旁人怎么看怎么说,随旁人去,与她二人有何相干? 冷冷地收了臂膀回来,燕鸿不想在此人身旁多待一刻,转身走了。 沐宇非呆呆地看着燕鸿挺直的背影,心中悔意如洪水泛滥,然覆水却难再收。 纵然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燕鸿却仍然无法抑止内心的怒火,脸上的阴沉让五朵金花自动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当然也有不会看脸色之人敢上前捋虎须。此人当属天真无邪君,东方萌是也。 当他迎着夕阳带着小鸭部队返回大本营时,一眼看到燕鸿斜靠在榻上的身影,于是他很自然地抱起心爱的小强(鸭老大),笑眯眯地捧到了燕鸿面前:“小强饿了。”边说,自己也做出很饿的表情,渴望地看着木着一张脸的燕鸿,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她的失常。 燕鸿纵然心中再有气,也断不会冲东方萌出,何况看着这么一张笑脸,纵有天大的气,这会儿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笑着拉他身上的布袋:“饼饼吃完了?” 探头一看,果然空了,消化得倒是快。却又不想他这会儿吃太多点心,一会儿晚饭积了食又不肯好好吃,便叫了伊人:“去厨房端些酸菜鸭血汤来。” 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汤,还好心地将汤分了些给小鸭子们,燕鸿觉得心中的冷意一点点被驱散。东方萌抬头,正好看到燕鸿微笑的眼,看了看手中的勺子,抿了抿唇送到她嘴边。 要喂她吃?燕鸿当然乐意从命。 他笑眯了眼,自己又狠狠舀了一大勺,啊唔塞进嘴里,两颊撑得鼓鼓,咕咚咕咚吞咽下去,模样可爱已极。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亲亲热热地分食完一大碗鸭血汤,燕鸿只觉得再没有什么坏心情能影响到自己。 见东方萌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勺子,燕鸿心中一跳,只觉得喉中有些干涩,不由吞了口口水,心中想起沐宇非的讥讽,只觉一股冲动直往外冒,喵喵滴,正当夫妻,为毛要这么憋屈啊! 两眼往外一瞟,闲杂人等均不在,咳,正是偷香窃玉绝佳时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燕鸿凑上前去两手抱住东方萌的头,将嫣红的唇印到了他还泛着油光的,闪亮亮的唇上。 舔舔,辗辗,磨一磨,钻进去,好了,碰到一根滑溜溜的东西,拦住,勾之,吸一吸,味道好极了…… 燕鸿大胆做了一回采草大盗,完事了一看东方萌的双唇变得更加红艳,嘴角还带着可疑的银丝,赶紧拿手绢帮他擦了,看着他迷糊的神情,只好傻笑以对,心中暗恼,自己真是越来越色性坚强…… 东方萌眼神渐渐清明之后,似是发觉此事的妙处,唇齿吧唧了几下,像在回味一般,没待燕鸿从自我反省中走出来,便反扑过来,学着反抱住燕鸿的头,嘴唇嘟得高高,吧唧贴将上去。燕鸿一时不察,他滑溜的舌头已是伸了进来,完全不得章法,不计要领,胡搅蛮缠了一番,燕鸿却已无力纠正,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子完全瘫软在他身上。 情渐浓时,燕鸿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 没想他学习能力如此之强,燕鸿憋晕过去之前,为了小命着想,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东方萌被推开时一脸委屈,脸上也被憋得通红,一双眼睛差点儿滴下水来,完全一副平日里怨她为什么不跟他玩儿的可怜表情…… 教会学生,累死老师,说的就是燕鸿。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呀呀呀呀…… 眼见那冤家的小乌云马上即将演变成黑云压城,燕鸿急忙抵了抵他的额头,脸红红地轻道:“萌萌,以后再亲亲,好不好?” 二人关系能更进一步,燕鸿心内也有些欣喜,虽然心知东方萌未必知道深吻的真义,但至少证明他对她,还是有渴望的。在亲昵这一方面,他向来是个不错的学生。 东方萌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在她的脸上刷上刷下,微微有些发痒。将头往后仰了仰,他脸上的委屈已经减淡,喜欢的神情渐渐爬了上来。好一会儿,燕鸿已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却笑着用食指点点她的唇,脸上绽出两个小窝窝:“亲亲,甜。” 第29章 议事 天气渐渐转凉,好在夷陵气候温暖,即使将近腊月,倒也不是太冷。几只小鸭子也渐渐长大,原本黄白相间的羽毛中,又渐渐长出一些绿色的毛,看起来比寻常的鸭子好看许多。东方萌因此对它们更为上心,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如若不是燕鸿极力劝阻,估计连睡觉都要在一起。燕鸿想着险些与几只鸭子同眠,心里不是不膈应的,万一那些小鸭子们一个控制不住,随便贡献几坨“黄金”,她估计一生都会对它们有阴影…… 那只帮忙抱窝的芦花母鸡小花不知道怎么就神奇地接受了东方萌对于它的“爱子们”的领导,每天也像个监督者一样跟在一群小鸭子屁股后面,时不时地把掉队的小鸭子赶到队伍中去。东方萌倒是与它相安无事,而且给小鸭子喂吃食的时候也从不忘了它,也算是有了些许革命情谊。 正想着那几只野鸭呢,就见了鸭司令东方萌领着他心爱的小宠物排成一列走了过来,小花在最后面押队,骄傲得屁股一扭一扭。燕鸿每次见了这样的情形总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满满的幸福要把心脏给撑开似的,虽然这样的场面也很搞笑。 正胡思乱想呢,小鸭子们“啾啾啾”地来到了她面前,还未长大的小鸭们叫声比较尖细,还远远没有变化成那粗哑的“嘎嘎”声,虽然有时候好几只一起叫个不停也挺吵,但燕鸿从来不怕这种热闹。因为从一出生便跟人生活在一起,小鸭们也不怕人,几个小家伙大胆地上前来啄燕鸿的裙角,最调皮的小三甚至兴冲冲地跑过来印上一爪,这家伙脖子上一圈绿毛,长得最漂亮,也最好认。 “啾啾。”东方萌看着燕鸿,笑眯眯地学鸭子叫,把燕鸿逗得咯咯直笑,他因此也学得更为卖力,丫头们在外间看了,也笑个不停。 “三表哥。”沐宇非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燕鸿淡淡地往外瞟了一眼,会这么叫的,除了沐宇非,不做第二人想。这人也甚是奇怪,明明心底里很是瞧东方萌不起,偏偏这些日子来对东方萌又非常殷勤,总是主动地来找他玩儿,哪怕大多数时候根本得不到什么注意与回应。 每次他来,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身上瞟,燕鸿暗自思忖,难道他对自己还有疑心?这人真是无聊,不管如何,她与东方萌夫妻之间的事,总轮不到他来掺合吧!年纪小的小鬼真是难缠得紧! 不过这两天东方萌也会抽空理他一下,因这厮投其所好地从小鸭子身上下手,一会儿帮忙训练小鸭子们游水,一会儿捉些小鱼儿之类的来喂食,东方萌对沐宇非这方面的能力倒是很待见。 “三表哥,我捉了一些青虫和蚂蚱,小鸭子们有吃的了。”沐宇非兴奋地冲了进来,之前那一声叫唤算是打招呼了。 “打扰嫂子了。”沐宇非有些不自然地跟她打招呼,目光也不太敢与她直视。燕鸿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拿了帕子给东方萌擦脸,他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钻了一圈,脸上弄得花一块儿白一块儿的。 “虫,小鸭子吃。”东方萌乖乖等燕鸿给他擦完脸,指着小鸭子冲沐宇非笑道。沐宇非上前凑到他身边,将手里的小罐子打开,果然里面蠕动的都是虫子,还有几只秋后的蚂蚱。燕鸿对这些东西有些发怵,看了就觉得身上开发发麻,不由自主地便想离远点。 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燕鸿笑着对东方萌道:“萌萌,鸿鸿去厨房做些小点来,一会儿吃糕饼,好不好?”东方萌正全神贯注地捞虫子喂小鸭子们,完全没注意她说些什么。倒是沐宇非闻言扭头看了看她,然后红着脸道:“嫂子忙去吧,我……我看着三表哥便是。” 燕鸿一愣,便点点头:“有劳世子。” 说罢便去厨房研究新面点去了。 还没等走到小厨房,便听可人过来叫,说是老夫人有请。燕鸿交待伊人炸些薯饼送去东方萌处,便跟着可人去了前厅。 “媳妇给娘请安。娘可是有事要媳妇办?”燕鸿行了礼便问道。 “鸿儿不必多礼,来,先坐下。”老夫人笑着对她招手,待她在下首坐下后,便说道:“萌儿十八岁生辰就快到了,就在十二月的十二号,离现在也不到半个月了。以前请人给他批八字,都道这是个好日子,说萌儿是有福之人。谁料到萌儿竟然患下这样的病症……唉,扯远了,如今萌儿娶了你,自是说明萌儿确实有福气,我和公爷呀,也就想着高高兴兴地给萌儿过个生日。你看可好?” 燕鸿心中一动,给东方萌过生日?嫁进来半年,她却一直没怎么问过东方萌的生辰八字,之前媒人过去燕府下聘,她以为不关己事,自是未曾留意,后来嫁过来,她却一直忘了打听。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真是猪头。燕鸿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面上却笑得自然:“给相公过生辰自是极好的。不知娘准备如何办呢?”以东方萌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宜大操大办,毕竟他还是不喜欢人太多的环境。 老夫人想来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萌儿现在好不容易性子活泼了些,我和公爷商量着了,就不大操大办了,只是自家人在一起小聚,只要萌儿开心就好。然后就是领着他去祠堂磕个头,一来是感谢先人对他的庇佑,二来也求先人继续福荫我儿,让他一生无忧无虑,再无病痛缠身。” 世上多少痴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燕鸿看着老夫人鬓间的白发,眼角的细纹,岁月刻下一刀刀痕迹,让美人年华渐去,可做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从未随岁月而改变。燕鸿想起娘亲未去前的呵护与教导,心中又暖又酸,不由拉了老夫人的手道:“娘放心,媳妇儿一定好好照顾相公,不再让爹娘操心。” “好孩子,你呀,早些和萌儿给我们生个孙儿抱抱,我和公爷也就无憾了,呵呵。”老夫人挤了挤眼睛,笑得很狡猾。 燕鸿顿时大汗,她倒是不反对,可东方萌显然还没有开窍啊……再说抱孙子的事儿,不是还有世子爷东方玉和二公子东方齐么……咋这意思好像她和东方萌竟变成主力了呢?! “对了,齐儿来信说,他会在萌儿生辰之前赶回来,玉儿也从边关寄信,说给萌儿的生辰贺礼已经在路上了。倒是有一件事得跟你商榷商榷,齐儿信中说,宇非并非奉父母之命前来夷陵看望我们,而是私自离家出走。这个宇非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指不定他爹娘得急成什么样。好在你公公之前给齐儿写信时提了宇非前来夷陵之事,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其中还有这般内情。你看,要不给宇非说说,公府派人送他回去?”老夫人显然也觉得这事儿比较头疼。虽然相处了很短的日子,但是公府上下已是无人不明这汝南王世子任性非常,轻易不敢惹他。 好像除了自己,还真是没人敢给沐宇非这家伙甩脸子。难道老夫人想要自己把沐宇非劝回去?这任务有点儿艰巨吧…… “娘,依儿媳看,如今小世子私自逃家的原因我们也清楚了,如果与他明言,他定是面子上过不去,届时就算肯回去,怕是也不会领公府的情,若是他半途上再跑了,汝南王找不到儿子,反而会怪罪我们。不如等二伯从宫中回来,为相公过完生日后,再请二伯将小世子带回去。一来小世子由此也在府上待了很长时间,心也散过了,汝南王的气想必也消得差不多了,那时让其回府,他应该不至于太过反弹;二来二伯一路上京,正好可以对其照看一二,以防万一。此外也需公公修书一封,代为向汝南王言明此事,请王爷王妃切勿太过担心。”燕鸿想了想,把自己的考量一一说了出来,听得老夫人频频点头,颇为认同。 其实燕鸿心里也巴不得这小霸王早些回京,省得她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不好得罪。但是她也知道这半大少年心性自我,要是这会儿说“我们知道你是离家出走的了,你赶快回家去”,他指不定闹出什么风波来。算了,还得忍上一段时间,等东方齐回来了,想必能让这厮服帖。 “对了娘,相公生辰得回府过吧?媳妇要不要让下人们的提前把该收的收了?”燕鸿突然想到此事,便问道。 “生辰就在别庄过吧,这里环境好,萌儿待得也自在。届时齐儿和府上的下人们也会过来,不碍事的。以后哇,只要是你们想,喜欢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我和你公公现在也只想着颐养天年,也没别的事可折腾。” “那拜祭祠堂之事?”燕鸿迷糊了。 “啊,这个也莫慌,十二月十八正好是大吉日,到时候再行拜祭之事,更为便宜。”正商量着呢,突然见伊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是沐宇非世子掉池塘里了…… 第30章 溺水 “落水?”燕鸿与老夫人面面相觑。 燕鸿猛地想到,自家小呆子与跟沐宇非在一起,赶紧问道:“相公呢?他有没有事?”老夫人一听,也着急了:“怎么萌儿跟宇非在一起吗?” “老夫人、小姐请放心,姑爷好好的在岸上呢。只是沐世子好像不会游水,奴婢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世子的侍从刘德,他已前去相救了。”伊人噼哩啪啦说了一堆,这才安下二人的心,随即便决定过去看看。 待二人急急赶到池塘边的时候,正好见到刘德将**的沐宇非托上岸。已入冬的天气,虽然比之北国要暖和很多,但池水却很冰冷,沐宇非被救上来的时候,面色青紫肿胀,双眼闭紧,像是晕了过去。刘德急得不停按压沐宇非的腹部,却是半晌不见他动弹。 而东方萌,紧紧地蜷着身子缩在一旁,不住地发抖。一直形影不离的小鸭子们此刻也偎在小花身旁,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不敢向人群靠近。 燕鸿心中一紧,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会发生如此变故?这万一小世子在公府出现个三长两短…… “世子,世子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不然小人万死难辞其咎,醒醒啊……”刘德浑然顾不得自己还穿着一身湿衣,虎目泛起红丝,隐见水雾升起,心中自是十分焦急。 老夫人过来见了,惊呼一声,双目泛红,但她确是经过风浪之人,很快便稳下神来,迅速叫人去请随行的大夫。另外又着人去请了小林管事,据说他是十分善水之人。 眼见这刘德不顾章法地乱按,燕鸿也有些怕拖得越久,救活的希望越渺茫。一时虽然担心东方萌,但毕竟救人要紧,她仔细回想以往学过的溺水救人之法,上前蹲下仔细观察了一番,眼球结膜充血,口鼻内充满泡沫,估计喝了很多水,上腹部膨胀,摸了摸身体,四肢发凉,呼吸浅表。 燕鸿急忙出声阻止刘德:“别乱动,我有办法救他。”先仔细清理了沐宇非口鼻内的痰沫,示意刘德单腿屈膝,将沐宇非俯卧于他大腿之上,借体位使其体内水由气管口腔中排出,再将沐宇非头部转向侧面,以便让水从其口鼻中流出,保持上呼吸道的通畅。 果然这番做了之后,便见积水从他口腔中呛出,待体内积水吐出,燕鸿又示意刘德再将沐宇非的头转回正面。果然过了一小会儿,就见沐宇非的眼皮动了动,身体抽搐几下,似是有了知觉。 燕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溺水较轻,如果重的话,就得人工呼吸了,且不说古代之男女大防,她到时要如何解释这种救人之法?不救,人命关天,救了,后患无穷。 幸好刘德一早把他捞了起来,看起来并未吸入太多水,此刻小林管事和大夫一齐赶来,小林管事果然是行家,看了一眼,便正色道:“少奶奶急智,小世子吐出积水,当无甚大碍。” 燕鸿面色自然地当着众人的面撒下弥天大谎:“去年未嫁时,府中曾有调皮小仆不慎落水,我见家中管家如此行事,很快将那小仆救醒,印象极为深刻,未曾想今日倒堪大用。” 老夫人闻言赶紧让人将拿过来的干爽衣物尽裹于沐宇非身上,大夫见沐宇非呼吸逐渐顺畅,便上前探了探脉后对众人说道:“世子爷落入池中,本已受了凉,再加上吸入不少池水,恐有寒气入体,难免引起伤寒之症。不若先将其送入房中,待老夫开个方子按压,若两天之内无发热迹象,自当无虞。哦,世子一会儿便将转醒,老夫人、少奶奶不必着急。” 老夫人这才安下一半的心,着人将沐宇非送回房中,转头看着埋头缩在一旁的东方萌,不由看向燕鸿,眼中满是心疼。燕鸿心中自是一样的担忧,但沐宇非面前也不能离了人,便对老夫人说道:“娘自去安排,相公有媳妇儿看着,不会有事的,娘切莫担心。一会儿媳妇安顿好了,再行去看小世子。” 老夫人眼睛发酸,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很想上前将儿子抱在怀中好生疼惜,安抚他的伤痛,缓解他的害怕,可是她也明白,儿子现在需要的是燕鸿。纵是心中再担心,她却不得不心疼地看了东方萌一眼,对着燕鸿郑重地点了点头,便随着大夫去了。 一行人前脚离开,燕鸿赶紧上前抱了他入怀,轻声安抚:“萌萌不怕,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 他仍是一个劲儿地颤抖,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毫不气馁,不停地安抚着他,轻拍着他的背,过了很久,他终于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眼中尽是惊惶,一刻也不敢往水面看,揪着她的衣衫,抽搐不已。 “不怕了,萌萌不怕了,没事了,鸿鸿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燕鸿轻轻吻着他冰凉的额头,擦去他如珍珠一样不停跌落的眼泪,在他耳边轻轻劝慰。 哄到嗓子发干,他终于又有些松动,不再颤抖得那般厉害,一双眼睛也终于肯正视她,却仍是不敢看向水的方向。 “有鸿鸿在,萌萌不怕,没事了。来,跟鸿鸿回房。”燕鸿试图拉他起身,他却不肯合作,只是睁着泪眼看她,嗫嚅着双唇,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小非……” 燕鸿知道他这是在担心沐宇非,连忙哄他道:“小非没事,小非困了,睡觉去了。” 他懵懂地睁大眼,偏头思考许久,才轻轻点头:“小非,看。” 燕鸿自然应承:“好,等小非醒了,鸿鸿就带萌萌去小非,好不好。” 他点头,一颗泪珠又随即滑落,看得燕鸿一阵心酸,抵了抵他的额头,摸摸他的脸,得到他软糯的回吻。他的嘴唇有些凉凉的,看来受了很大的惊吓,才会如此不安,平日里的亲昵动作,也做得如此小心翼翼。 因为蹲得太久,燕鸿起身的时候脚有些麻,整个人晃了一晃,险些没站稳。东方萌面上又是一惊,燕鸿急忙抱住他,嘴里直道:“没事没事,鸿鸿没站稳,不怕。” 东方萌担心地看着她,抿了抿唇,然后伸出缠在她颈项的双手,从她的腋下伸过去,将她搂在了怀中,甚至还用力将她往上抱了抱:“抱。” 留下来的几个丫头本来看燕鸿似是要摔倒的样子,赶紧上前来准备扶上一扶,却见东方萌如此幼稚却体贴的动作,不由都有些感动。 燕鸿更是不用提,眼睛里都快绽出花儿来,也不知道是笑花儿还是泪花儿,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问道:“萌萌要抱我?” 他脸上满是认真:“鸿鸿,抱,不摔。” 意思是抱着她就不会摔了。燕鸿心中大热,但又岂会真让他抱,只是不住点头:“好,那就让萌萌抱鸿鸿。”说着轻扯了他一手环在自己腰间,另一手与自己一手相扣,背部轻靠于他胸前,只觉得自己也有了依靠,再不怕孤单。 东方萌当然不会拘泥于抱的形式,乖乖地随了燕鸿的安排,这个在后世大街小巷青年男女最常用的亲昵姿势,燕鸿终于在这里,与这人,完成了相拥的一刻。 待给东方萌洗了把脸,又让他喝了些菊花茶压了压惊,燕鸿便应了他的要求,牵着他去看沐宇非。小鸭子也让丫头们赶去了花园,省得还要分心照看它们。 沐宇非此时已醒了过来,面色已是好转许多,仍然有些苍白,正靠在床头,一个小丫头端了热水喂给他喝,老夫人在一旁殷殷看着,目光满是关切。且不说沐宇非是汝南王之子,单论他是她手帕交的独子,若真真出了个什么差错,她怎么样都无法交待。此时见沐宇非确实脱离了危险,她终于安下一大半的心,只是担心着怕他伤寒。 想着又吩咐下人道:“晚上注意给世子再加一床被子,守夜的时候注意些,别让世子再着凉,若有发热的情况,要及时禀报,叫大夫。” “让姨母担心了,对不住。”沐宇非咳嗽几声,声音中还余了几丝后怕。 “你这孩子啊……”老夫人长叹一声,差点儿将他离家出走的话拿出来一块儿斥责,猛地醒过味儿来,又咽了下去,只佯怒地浅责了他几句,并不许他以后再到池塘边胡闹。想着要是万一今天落水的是东方萌,她就一阵心悸。 沐宇非听着老夫人暗藏着关心的谴责,面上又是羞愧又是委屈。想起自家娘亲与老夫人如出一辙的“碎碎念”**,觉得又亲切又有些抗拒。正好见燕鸿带着东方萌进来,便哑着嗓子叫道:“嫂子,三表哥。” 老夫人停下念叨,见燕鸿拉着好好儿的东方萌过来,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笑问道:“萌儿可好些了?” “无甚要紧,娘别担心。”燕鸿上前回答,转身问沐宇非:“世子可觉得好些了?若有不舒服,当及时说,以免身子遭罪。” 沐宇非见着燕鸿俩口子牵在一起的手,眼睛闪了闪,低下头复又抬起,面上不觉带了一丝阴郁:“好多了,嫂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表哥吧。”话语中不觉也带着赌气。 老夫人奇怪地看了沐宇非一眼,顿了顿便问道:“宇非啊,你怎么会掉到池子里去啊?” 沐宇非闻言面上飞红,望了四周的下人一眼,便对一旁的刘德说道:“刘德你先下去。”老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挥退一干下人,便听沐宇非说道:“是三表哥推我下去的。” 第31章 无心 “什么?萌儿推你下去?这不可能!”老夫人马上摇头否定:“萌儿从未有伤人之举。 燕鸿闻言眯了眯眼睛,定定地看着沐宇非,心中将他暴抽了一百遍。竟敢冤屈她家小白兔一样的小呆瓜?!活该多喝几口池水! 东方萌根本不知道沐宇非此刻正在说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沐宇非的脸,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沐宇非急忙摇手申辩:“是三表哥推的,不过他不是故意的,也算是……算是我自找的。” 他说出这番话后,脸上红得更是厉害,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三表哥的小鸭子也长这么大了,一直想着帮三表哥训练,教它们游泳。所以就带着三表哥去池塘边放鸭子。熟料三表哥见我将把小鸭子往水里放,以为我想淹死他们,当即便……便有些情绪失控。我……我听人说这野鸭生来便会游泳,小鸭子在水里不会有危险的,真的,我保证。可是表哥却不知道,我怎么解释他也不听,还……还把我推下了水。”其实他没说东方萌是想跳进水里救小鸭子,结果被他拦住,所以东方萌才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而且那只高傲的母鸡还飞起来往他屁股上啄了好几嘴巴,他站不住才掉进水里的…… 母亲的,他就知道那只鸡肯定还记着之前他将它扔到窗外的仇,心眼儿小得要死! 老夫人听完有些无语,半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自己儿子不谙世事,偏生又碰上这么个不省事的小世子,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燕鸿,却发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火光。 “相公推世子下水,燕鸿代相公向世子道歉。”燕鸿越是生气越是面上不显,只是语气里的僵硬任谁都听得出来。 “嫂子,你别生气,我……我以后再也不碰表哥的鸭子了。”沐宇非见燕鸿如此冷淡,心里悔意更盛,言语中便带了一丝乞求。 东方萌不知道怎么听到鸭子又上了心,脸上又痛苦起来,捂着头低叫:“小强……掉水里……救……” 沐宇非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没事没事,那鸭子都会游泳,我掉下去的时候它们还游得好好儿的!” 燕鸿趁老夫人没注意,恶狠狠地瞪了沐宇非一眼,急忙抱住东方萌的头,不住地说:“不怕不怕,小鸭子没事,正在花园吃小虫子呢。不怕啊……” 又安抚半天,东方萌终于听进去了,抓着燕鸿的手,又要去看小鸭子,沐宇非彻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撅着嘴抱怨:“才来看我就走啊,我还是病人呢……” 燕鸿实在没忍住,回头扔了一句:“你活该!” 把老夫人都给说愣住了,沐宇非呆了半天,傻愣地看着小俩口走远了,才委屈地对着老夫人说:“姨母你看,嫂子竟然这么对我……” 把老夫人都给逗乐了。 过了两天,沐宇非总算是没有发烧,全庄上下这才放下心来,安排着给东方萌庆生的事儿。沐宇非才被大夫宣布没大碍,就马上下了床到处乱窜,活蹦乱跳的让燕鸿看了就心烦。 是的,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病好了之后就像撵不走的苍蝇,整天围着他们夫妻俩打转。东方萌还好,反正他爱理的时候就理一下,不爱理的时候直接无视,倒是燕鸿对着这么个既幼稚又任性却硬是要装成熟的小破孩子,忍得那叫一个辛苦,好几次差点破功。要不是想着这家伙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东方齐拎走,她早就敲得他满头包了。 “嫂子,嫂子,你能帮我把这个缝一下不?”沐宇非像只猴子似的举着袖子窜进了凉亭,燕鸿正在里面独自思考要给东方萌准备什么礼物,而正主儿却坐在亭下的假山石上,专注于把小鸭子们一个一个地往假山洞里赶。沐宇非窜过来的时候,惊起一滩小鸭,倒是不约而同地钻进了洞,东方萌又伸进去一只一只往外捞,折腾得很是高兴。 燕鸿没好气地冲眼前不请自来的猴子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已经懒得再给他好脸色看了,这丫简直就是一张二皮脸。之前说他一句他就气得像只跳虾,现在居然化气愤为脸皮,油盐不进了还。 “嫂子,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帮个忙嘛。”沐宇非拿出常哄自家老娘的一招儿,撒娇。 可惜燕鸿不是中年妇女,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招手叫来袭人丫头:“袭人,帮忙把世子爷的‘断袖’缝一下。”她故意重重地咬了其中二字,惹得袭人一脸异样地盯着沐宇非看,末了还来一句:“小世子你要跟谁割袍断义啊?” 沐宇非简直要吐血了,他想了一早上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接近燕鸿,还把自己很喜欢的一件衣服故意划破,谁想要这小丫头片子来帮忙啊! 伸手赶苍蝇似的将袭人赶到一边,他苦着脸凑到燕鸿面前:“嫂子,你就帮我缝一下嘛,我只相信你啊,要是万一这小丫头缝得跟狗啃似的,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啊!” 袭人闻言,一张小脸气成了包子样儿,两只眼珠子瞪得恨不能掉出来砸沐宇非几下,沐宇非装作没看到,继续腆着脸磨道。 “这个我恐怕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的绣工,比袭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不信你可以试试。”燕鸿心想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要是还不识趣儿,就不要怪姑奶奶心狠手辣了。 偏偏这厮还真不信这个邪,举着袖子便伸了过去,一脸得逞的笑意:“我相信嫂子的能力!” 燕鸿阴恻恻一笑,冲袭人道:“针线侍侯。” 一盏茶过后,沐宇非看着缝得活像条张牙舞爪的蜈蚣的袖子,欲哭无泪。他强烈怀疑燕鸿是故意的! 没错,燕鸿的确是故意的。她绣活儿虽然做得的确不怎么样,但这样缝缝补补的差事却难不倒她。嗟,想让她缝补制衣,也是要看对象滴! 正好东方萌逗鸭子逗累了,抱着心爱鸭老大小强走进亭子,一眼就看到沐宇非举着袖子,走过去对着中间燕鸿故意漏针形成的小洞抠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啊,洞变得更大了,住手啊三表哥!”沐宇非急忙抢救之,却为时已晚,大洞已然铸成。 燕鸿和袭人都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偷笑。 沐宇非一边嚎叫一边偷偷看燕鸿,见她笑得开心,只觉得心中一甜,竟想着再划几件衣服也值得。(==这个败家子……) “嫂子,你准备给表哥准备什么礼物啊?”沐宇非闹了一阵子,又猴儿过来问燕鸿。 “天机不可泄露。” “小气!”沐宇非气哼道,片刻又不甘心地凑过来继续说:“你告诉我吧,最多我不告诉表哥。” 燕鸿觉得好笑:“难道你之前还打算打小报告?” “啥报告……”沐宇非对这种新奇说法有些不明白,燕鸿撇撇嘴:“告密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会。”涉及到人格问题,沐宇非倒是不点也不含糊,蹦起来就嚷,结果差点儿踩到一摇一摆的鸭子小三,又单脚往旁边一跳,一时躲得急了些,没站稳,身体往一边儿倒去。 燕鸿正好坐在这一侧,一时来不及闪躲,眼睁睁地见人扑到她身上,他的大头磕住了她的眼,磕得她泪眼横流,眼前直冒金星。 “哎哟。”这小子倒是先叫起疼来了,萎在她身上半天不起来,袭人在旁边急得一个劲儿地扯他,几乎要把他衣服给扯下来也不见他起身。东方萌见状愣在一边,好半天才虎下脸,一把揪了沐宇非用力地推到一边,然后自己一个熊抱,把泪眼汪汪的燕鸿牢牢地圈在了臂弯之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东方萌和泪眼朦胧的燕鸿。 “痛……”东方萌笨拙地擦掉燕鸿腮边的眼泪,对着她受创的眼“噗噗”地吹气,嘴唇嘟起来的形状很惹人爱。燕鸿顿时觉得疼痛全跑光光了,想起前几天他撞到桌子角,她对着他的伤处也这么吹来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上了。 燕鸿正享受着自家相公的浓情蜜意,偏生那罪魁祸首还不肯安生:“嫂子,对不起啊,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头也撞得好痛啊……”一边揉头一边心里直飘飘然,她身上好软,好香…… 燕鸿还没来得及教训这厮呢,就见东方萌扭头,指着沐宇非说:“小非,坏。”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字:“打。” 说完回头看着燕鸿,似是在问她,说得对不对。燕鸿自是意会,笑着道:“对,小非是坏人,打小非。”说着就拿了桌上的树叶子往沐宇非身上扔,作打人状。 东方萌看了,嘴唇抿得翘翘的,乐呵呵地看着呆在一旁的沐小世子。 “真不公平,我也很疼啊,都没人帮我揉揉……”沐宇非揉着脑袋在一旁嘟囔不停。转了转眼睛,又垂下头跑到燕鸿另一侧:“嫂子,你撞得我这么疼,你得负责给我揉揉。” 燕鸿气极,这家伙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知不知道男女大防啊,知不知道封建礼教会吃人啊…… 之前他跌到她身上,弄了她个措手不及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真是陈水少个关键字----欠扁! 气极反笑,她起身拉着东方萌往外走:“走萌萌,去厨房做好吃的。” 懒得理这无聊之人,径直走了。 沐宇非愣了一会,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叫着“等等我。”又追了上去,看得袭人白眼翻上了天,直觉得这小世子的脸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竟厚成这般模样。 第32章 腊八 十二月八日,正是传统的腊八节,夷陵的风俗要祭祖敬神,民间流行煮腊八粥,喝腊八粥,驱疫避祸。公府下人们兴致勃勃地收集齐各种材料准备熬制腊八粥,正好让无聊的燕鸿看见,于是便抢了他们的一部分差事,自己也跟着捣鼓起来。 下人们对于三少奶奶爱钻厨房这件事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往日只负责吃的东方萌这次也加入到了帮手的行列中去,兴冲冲地捡了各种颜色的豆在水盆里淘啊淘,弄得一袖子水。燕鸿怕湿气沾到他身上引起风寒,便拉了他坐在灶火旁的小马扎上,等会火烧起来了,也能把袖子烤干。 令人惊奇的是东方萌突然展现了他在数字方面惊人的天赋,燕鸿一不小心把一小碗绿豆碰倒,豆子掉了一地,东方萌只看一眼,就突然说道:“九百三十八。” 燕鸿一愣:“什么?” 东方萌又指向碗中:“一百二十六。” 燕鸿急忙捞过碗来数了一遍,果然还剩下是一百二十六颗。这么说地上有九百三十八颗了…… “萌萌真是天才!”燕鸿在几朵金花的火眼金睛下,重重地非礼了自家相公一记。她知道自闭症患者在某些方面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她以前也接触过一些病例,但是都不太明显。没想到东方萌除了超级复印之外,对数字也如此敏锐,真是太牛了! 公府向来是煮腊八甜粥,多用新鲜杂粮和瓜果煮成,据说一家上下都爱吃,但燕鸿偏爱吃咸粥,于是另起炉灶准备单独熬一些咸粥来吃。除了准备大米、小米、绿豆、豇豆、小豆、花生、大枣等原料外,燕鸿还加了肉丝、萝卜、白菘、粉条、海带、豆腐等,一时兴起又加了些许腊肠丁,再加入少许盐巴,便让袭人开始升火熬制。东方萌见心爱的豆子都被送进了锅里没得玩儿,又想学袭人烧火,吓得袭人哇哇乱叫,他还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 正熬着粥,小厮来报,说是世子爷东方玉派来送礼的人到达公府别庄,彼时距离东方萌的生辰还有四日。东方玉特意给自家小弟准备了一大车礼物,从吃食到穿戴俱是齐备,而且还很全面地照顾到了东方萌的喜好,吃食多为甜食,穿戴之物颜色也俱是喜人。 其中有一种鲜黄色的果子,吃起来带着淡淡酒香,就连老公爷也从未见过,据说是与边关接壤的车离国所独有,东方玉特意花重金购了来。为了保持鲜亮的颜色,东方玉竟把整株树都给移栽至盆中,送礼之人也甚为小心,此树到达公府之时,仍是活得很好。所幸该树还小,约么也才头一茬挂果,看起来也就跟普通盆栽差不多,却也用了一辆马车单独运送。 燕鸿看得叹为观止,公爷夫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感叹道,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伯,真乃是宠弟一族的奇葩啊! 燕鸿煮的咸粥自然也博得了府中上下的一致称赞,一向喜食甜粥的东方萌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三碗。公爷夫人亦大为赞赏,并将此粥也列入以后腊八节的保留粥品。其中另有一个很是引人瞩目,那便是汝南王世子沐宇非。这厮一个人喝光一盆咸粥,最后肚子撑得溜儿圆,几乎走不动路,只好像个快要临盆的妇人,扶着腰摊到一边直喘气。 东方萌好奇地上前摸了摸沐宇非的肚子,随即笑眯眯地下了指令:“瓜瓜,切。”把沐宇非吓得大惊失色:“切什么?” 燕鸿忍俊不禁,拉了东方萌笑个不停:“萌萌,小非的瓜瓜在肚子里,切不了!”公爷夫人也被逗乐,大笑出声,只有沐宇非哀怨地看着众人,心里怨念非常:“我费尽心思讨好我容易么我!” 早上的祭祖活动刚刚完毕,一家人喝完腊八粥基本上已近午时。午时快两刻时,宠弟一族的另一位奇葩----东方齐也从京城快马赶了回来。东方齐到家时,除了背上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外身无长特,燕鸿心里松口气,总算这厮没那么夸张。随之便被告知,还有四辆马车在后面,约晚间能到别庄。燕鸿除了傻眼,已无语可说。 东方齐的包袱里装着一件彩色大氅,外层全是孔雀毛制成,内衬华贵的紫貂皮,据说是某个官员孝敬太子爷的,被东方齐厚颜求了来讨好自家弟弟。据闻此衣全天下仅有两件,该官员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上贡给太子,另一件本就在皇宫内院,被皇帝赏赐给了专宠三十年的皇后娘娘。 东方萌一见这件大衣就看直了眼睛,连给心爱的小鸭子喂食都顾不上了,半天不舍得眨眼。东方齐得意地帮他披在身上,东方萌因此也难得地给了东方齐一个笑脸儿,并在燕鸿的鼓励下说了句:“谢谢。”把东方齐给激动得,差点儿美出鼻涕泡儿来。燕鸿在旁边偷笑,这家伙穿上这么花一身儿,都能直接跟孔雀称兄道弟了。 东方萌一大早便起来跟着燕鸿一起做这玩那,折腾到现在已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燕鸿领了他去睡午觉,东方齐有近两月没见爱弟,也要跟着。燕鸿没说什么,倒是沐宇非一脸不高兴,东方齐刚才见了他一直诡笑不停,引得他心里直发毛,而他见了兄弟两人一模一样的脸,更是忿忿燕鸿怎可只对他一人如此不友好,双生兄弟了不起么!袭人说母猪一胎能下十几个呢!咳,一不小心好像骂到姨母了,罪过罪过。 东方萌披着彩色大衣,在胞兄的殷殷注视下仍然淡定地入睡了,沐宇非因吃多了积了食,肚子直到现在还不舒服,忍了一小会儿终是无法再忍,捧着西瓜肚冲去了茅房。 东方齐偷笑,旋即示意燕鸿到外间,轻声与她道来:“小世子的行踪为兄已告知汝南王,等萌弟生辰过后,拜过祠堂,为兄当即当他带回京城,委屈弟妹再忍些时日。”他一早从府上书信中了解到,这小世子整出不少妖蛾子,哼哼,等这厮回到京城,保准儿汝南王会赏其一顿竹笋炒肉丝。 “劳二伯费心了。”燕鸿也不想掩饰她对沐宇非的不待见,这厮完全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她和萌萌的二人世界中硬是□来一根硕大的蜡烛,她一不喜欢自虐,二来这厮保不齐对她有了啥不该有的想法,早些回家对谁都好。 “两月未见,萌弟进步至此,为兄多谢弟妹。”东方齐正正颜色,双手抱拳对燕鸿施了一礼。 燕鸿赶忙避至一旁:“二伯何来此话?相公与妾身本是夫妻,妾身照顾相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倒显得妾身像个外人。” 东方齐一愣,惊觉自己此举确实有些见外,不好意思地冲燕鸿笑了笑。正好伊人送茶进来,一边笑一边冲东方齐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少爷。二少爷同三少爷是同一天的生辰,不知道二少爷可有哪些喜欢的吃食,奴婢好下去准备。” 东方齐笑道:“不必了,我与萌弟的生日并不一起过,还是以萌弟的喜好为准吧。” 燕鸿其实一直好奇这个问题,之前听老夫人说起东方齐特意回来给东方萌过生日,她就觉得有些怪异,二人是双生子,生日难道不是一起?眼下听得东方齐亲自否定,更是觉得奇怪。 东方齐见燕鸿不解的神气,淡笑着解释道:“弟妹有所不知,为兄虽与萌弟是一胞双生兄弟,生日却是不在一起过的。” 他顿了顿,有些失落地收了笑,接着道:“萌弟一生下来没过多久,体重便较之为兄轻许多,身体也并不壮实。后来长大了些才发现他先天不足,从不说话,有些东西即便放在他面前,他也经常不予理会。爹娘为此很是伤心,自我记事来,每一次生辰,虽是我二人一起过,旁人却只注意到我,对萌弟的反应却很尴尬。他们都发现了萌弟的不同,虽然礼物是一式两份,却都只夸赞我,疼爱我,把萌弟撇在一边。” “说起来,我那时也甚是可笑,甚至还因为自己一人能独占两份礼物而感到高兴。直到弘一大师来到家中,给萌弟算了一卦,说萌弟幼年福薄,养在家中恐无法成人,须带到寺中,以佛祖之荫庇佑,才能保全。萌弟被带走以后,娘常常以泪洗面,我心中十分自责,若不是我抢了弟弟的福祉,他岂会如此年幼便被带离娘亲身旁?又岂会在生辰受到如此轻慢和忽视?自此我便对娘说,以后我不过生辰了,让弟弟一个人过,以免我再抢了他应得的福报。” “我二人都是娘亲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忍见我如此,便央爹想了个折衷之法,每逢记数为单的年份,便过我的生辰,记数为双之年份,便过萌弟的生辰。弘一大师也说过此法甚好,如此,我二人即可平分福泽,又皆能延年计寿,算是两全之法。” “其实每年不论轮到我过生辰还是萌弟生辰,我都偷偷去寺中看了萌弟的,只是他都不怎么理我。”东方齐说完又有些赧意,傻傻地搔了搔头。 伊人在一旁听得眼泪汪汪,燕鸿心中也大为触动。在常人眼中看来,东方萌何其不幸?!可常人又哪里知道,他有如此爱他疼他的家人,乃是天下至幸之福! “相公得兄如此,是他的福份。他心中必定知道,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再者,相公如今看来亦非福薄之人,二伯尽可放心。”燕鸿见东方齐言语中显有自责之意,便开口安慰道。 东方齐再怎么身为兄长,毕竟也只是十八岁的少年,闻言亦是笑开:“如今有弟妹在,为兄自然放心。哈哈,我还等着抱侄儿呢!” 燕鸿汗然,这厮真是,咋跟老夫人学得一个样儿,真不愧是母子! 没想到第二天,公府竟来了不速之客。 第33章 娇客 这个不速之客,竟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十六公主,沐听涛。倾听涛声,多么赋有诗意的名字,想来是个刚柔并济且颇有才情的女子,而实际上,真人却……咳,相当彪悍。 该金枝玉叶未经通报,便像一团火球一样冲进了正厅大门,众人还未看清人影呢,便听得她大喝一声:“东方齐,把本公主的孔雀衣拿来!”旋及便见一团娇嫩的青影冲到了东方齐面前,纤纤玉指直直指向东方二公子高挺的鼻子。 东方齐也甚是硬气,慢条丝理地喝完了手中的茶,冷哼一声道:“此衣乃太子亲赐,何时变成公主的了?” “你你你你你这个小人,明明就是你用不正常手法骗去了,太子哥哥受了你蒙蔽,本公主可不是傻瓜。”玉指点啊点,点得燕鸿都怀疑自家二伯是不是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公主的意思,是指太子爷是傻瓜?”东方齐眼皮抬都不抬一下,自有气死人的本事。 “你胡说,我才没有这么说。”这下娇客气得连“本公主”都忘记说了。 “好了齐儿,你闭嘴,还不向公主赔罪。老身参见十六公主,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老夫人见场面越来越火爆,赶紧救场。燕鸿等人随之行礼。 十六公主岂会真受了老夫人这一礼,话说老夫人乃堂堂一品诰命,本朝律令规定,凡一品及以上命妇,见后妃、公主可免行礼,见皇子、太子可免跪礼,再加上公爷夫妇一向颇得皇帝敬重,她若是生生受了礼,反倒心里过意不去,赶紧上前扶了一把道:“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多礼,不然父皇又要责骂涛儿啦。再说是我不请自来,不能怪你们。嗯,你们也都起来吧。”抬了抬手,皇家风范尽现,众人这才起身。 听完此言,燕鸿倒觉得这公主为人倒不坏,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老夫人笑言:“公主能来,是老身府上的福气,快请上坐。来人,奉茶。” 佳人见十六公主先前火气甚大,知机地泡了八宝茶端来,这八宝茶是燕鸿无事泡来喝的,后面府上都爱上了这种茶,尤其老夫人秋间上火,喝了此茶消解不少。 “咦,这什么茶,好好喝。”十六公主经老夫人这么一岔开,顿时忘记自己先前吵什么,看着茶碗里又是红的枸杞又是绿的茶叶还有黄黄的菊花白白的茉莉,煞是好看,不由得浅抿了一小口,喝完大为赞叹。 “这是八宝茶,公主喜欢的话,一会儿让下人多泡些过来。若不嫌弃,尽可将方子拿去,都是些常见的物事,很容易冲泡。”老夫人看来对这位公主十分了解,短短几句间便将公主安抚得服贴起来。 公主听了小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恰逢沐宇非和东方萌进得厅来,燕鸿一见,心中顿松。还好东方萌没有穿那件孔雀大衣,她刚刚可是听得明白,这公主是来讨要衣服的,要是见这衣服穿在东方萌身上,那会怎么样可就难说了…… “又一个东方齐!”公主刚放下茶,好奇地瞟了一眼,就指着东方萌大叫道。燕鸿心想,估计她不知道东方齐还有个双生弟弟吧。 东方萌走过来,乖乖叫了声“娘”之后,便走到燕鸿身边,抿唇笑着将攥得紧紧的拳头松开给她看,对公主的大呼小叫置若罔闻。 燕鸿低头一看,是块光滑的鹅卵石,淡黄的颜色,闪着温润的光泽,确是很好看。 “给鸿鸿的?”燕鸿浅笑问道。 他点头,脸颊处笑出小窝窝来。燕鸿将石头接了过来,拉了他坐在一旁。 公主看了看东方齐又看了看东方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双生儿啊。哎,东方齐,他比你好看诶,他有酒窝你都没有。”言语间很是奚落,大有将了他一军之意。 东方齐直接翻个白眼回应。公主鼓了鼓脸,哼了一声回头继续观察东方萌,倒把一旁极力想藏起来的沐宇非忽略得一干二净。沐宇非巴不得她注意不到他,赶紧脚底抹油,靠着门边儿溜了。 老夫人看公主好奇,便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因常年养在寺中,心性害羞,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没关系没关系,我第一次见到双生子呢。没想到真的长得这么像啊……”公主显然孩子心性,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比东方齐大还是小啊?”公主看了几眼没尽兴,干脆跳到东方萌面前直接发问。 东方萌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就在燕鸿以为他不会回应,心里正发急呢,就听见他说:“大眼睛。” 燕鸿心中一动,转头看着他。他仍是盯着公主,头稍稍偏向一旁,这是他观察入微时的标准动作。 公主……的确生着一双明媚的大眼。 东方齐又悲愤了,这个野蛮公主凭什么见萌弟第一面就得到他的回应啊啊啊!他不服,他非常的不服! “你是说我么?嘻嘻,我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准你以后叫我大眼睛了。”公主倒是高兴得很,娇俏地眨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点头说道。 “萌萌,大眼睛。”东方萌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公主。 公主这下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儿,怔了一会儿,回头问道:“他是不是……不正常?” 东方齐最讨厌听到别人这样说弟弟,顿时爆吼道:“你才不正常呢!”完全忘了他对面的可是位公主。 把十六公主吓了一大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将头扭到一边,仍是生气。 “你生这么大气干嘛,我只是问问嘛,又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公主委屈地撅嘴嘟囔,扭着腰间锦带上挂的金丝小鱼儿,声音越说越小。 “没关系,我家萌儿是与常人不同。”开口解围的仍是老夫人牌灭火器,她怜爱地看着东方萌说道:“萌儿生下来便不喜说话,至今心性仍如幼童般单纯,不过却很乖巧听话,是个好孩子。” “嗯,对不起啊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公主有些忐忑地看了东方齐一眼,转向老夫人这边轻道。 “公主何错之有,别放在心上。萌萌是上天赐给我们一家的宝贝,他现在好好儿的,我们就很知足啦。正好再过两日是他生辰,公主可定要留下来好好玩玩儿才是。”老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笑着说。 “嗯,我也会好好照顾萌萌弟弟的。”她这话说得极为自然,一旁众人听得直流汗。这公主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而东方萌好歹也十八岁了,她倒是叫得一点儿不亏心。东方齐当即又想直言反驳,被老夫人一眼必杀,生生吞忍了下去。 也不知道为何,东方齐平日里对任何人都温文尔雅,碰上这任性公主,倒跟吃了炸药似的,一点就爆。燕鸿觉得甚是有趣。 公主听闻了东方萌的事之后,对他却更为友好,同时对燕鸿也保持着高度的好奇,毕竟有勇气嫁给东方萌的女子,她觉得还是很不一般的。只是每当燕鸿循着目光看向她,她却又做贼心虚地将头偏到一边回避。 令人意外的却是东方萌的态度。东方萌对陌生人绝不会轻易理会,却意外地接受了十六公主,几乎她每说一句话,他都能有所回应,也并不排斥跟她一起玩儿。只是偶尔身体上不小心碰触到了,会有一瞬的僵硬。 燕鸿默默观察了一阵,放下心来,偷偷说服自己,他有新的朋友,这是好事情。然而心中不是不介意的,他对于她的话语,有很多时候,还需要她再三重复,他才会听得到,听得进去。 旁人只看到他对她的言听计从,又哪里看得到她为此付出多少努力。 算了,这是怎么了?燕鸿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股郁气。自己变得如此小鸡肚肠,不是一件好事情。毕竟以东方萌现在的情商,他不会理解这样的情绪。而他对公主的异常,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起了想独占他的心思,希望他的全部心神,皆放在自己身上,希望他的所有注意,都不离自己左右。 陷入爱中的女子,果然都是这般盲目。 “小萌子,小萌子,快猜这根树枝上有几片叶子?”十六公主自从无意间发现东方萌对数字的敏感程度,就爱上这样的测试游戏,而且百试百准。 她揪了根树枝,在东方萌眼前晃了一下,急忙藏往身后,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而他也不负众望地脱口而出:“十三。” “哇,萌萌好棒。东方齐你这个笨蛋,你做不到吧?”公主鼓掌之余不放弃任何打击东方齐的机会。自从听说了孔雀衣是送给东方萌后,她就没再跟东方齐要过。 东方齐直接白眼侍候。燕鸿发现他这段时间这个动作练习得无比娴熟,几乎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对象当然是十六公主殿下,其他人还没这个荣幸。所以公主现在对他的白眼也有抗体了,直接无视。 东方齐很郁闷,他根本没想到他前脚出了宫,十六公主后脚也跟了来,还是跟皇帝请了旨的,他想把她轰走都没办法。天天有事没事跟他吵几架也就罢了,居然还霸占起他心爱的弟弟,居然还和他玩儿得这么好!!! 实在不可容忍!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根大蜡烛弄走! 第34章 庆生 沐宇非最终还是暴露了行踪。 别庄虽然占地面积很广,他活动的地点也就那么几处,被公主撞上实在是迟早的事情。倒是公主看了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极其鄙视地斜了他一眼道:“下次文考,记得不要把‘嫉妒’写成‘鸡肚’!” 要说这公主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主儿,一撞上就挑人痛处下手,沐宇非气得跳脚:“我那是写得快了,没注意检查!”脸气得通红,还紧张地看了燕鸿一眼,生怕燕鸿因此更看不起他。 公主甩了甩手,凉凉地问:“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写成‘鱼虾之嘴,何饭不吃’,你做何解释?” “对不起。”燕鸿实在没忍住,拉了东方萌跑到一边狂笑,这沐世子实在太有才了!东方萌见她笑得一抖一抖,还以为她冷,好心地把她搂在了怀中,借胸膛给她取暖。看得公主一阵羡慕,那个东方小二什么时候也能对她这么体贴就好了,咳。 吵吵闹闹欢欢笑笑中,终于到了十二月十二日,公府别庄迎来了东方萌十八岁的生辰。 东方萌一大早就烧包地披上了心爱的孔雀服,本来他还想绑上成亲时收藏的大红绸花的,被燕鸿好说歹说劝下了,不然一会儿众人见了肯定笑破肚皮。她可不想他变成继沐宇非之后,别庄流行的第二个笑话。 燕鸿一早偷偷做了个三层的生日蛋糕,上面还用水果雕了个得意洋洋仰天长笑的彩衣小人儿,代表东方萌,糕面儿上也用果酱写了‘祝东方萌生辰快乐,天天开心’几个字,乳酷是她前几天去佃农家买的新鲜牛乳发酵的,尝试了十几次才做出正宗的味道,毕竟这里的条件确实缺乏,几朵金花起初闻了香味直吞口水,后面吃失败品吃得差点要吐。 沐宇非几次想来偷吃,都被燕鸿给挡走了。倒是公主抽空来吃了一次,赞不绝口,直说生辰的时候要让东方萌分一大块给她,汗一个,也要她吃得了才好。 东方萌这天生辰,心情十分之哈皮,主要是见到一个人,那人就跟他说:“祝萌萌(萌少爷)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话燕鸿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对他说过,当时燕鸿笑得灿烂,他自是知道这是好话。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公府下人他见了无数遍也没记住),他也没理那些人,但是他听了抿唇抿得更欢,小窝窝总是不由自主地出来现,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东方玉和东方齐的礼物早在之前就送了,老公爷送了几只紫檀木雕的小鸭子,东方萌拿到手后,好奇地对着小强它们比了半天,一脸惊奇之色。老夫人送了一套绣满了各种福字的被面儿,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制,显然准备了很长时间,东方萌倒是没啥,燕鸿却能从中看到一片拳拳之心,心中十分感动,帮他好好地收了起来。 就连弘一大师,也在听闻了消息之后送了个亲自拿去大雄宝殿上开过光的玉佩过来,不过他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对着燕鸿神秘而欣慰地笑了半晌便走了,说是俗事已了,要云游四海去了,任凭公爷夫妇如何挽留,愣是挥一挥衣袖,啥也没带地走了。 沐宇非送了副象牙制的九连环,因为有一天他悲催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快速解九连环之功败在了他一向认为呆的东方萌手中,东方萌在他难以企及的时间内把九连串解开,而且每一次解法都不同。他仰天长叹‘既生非,何生萌’之余,不得不甘拜下风,还把自己众多九连环中最喜欢的一副送给了东方萌。(亲们就当这个朝代也有‘三国演义’吧,表较真儿哈!) 最让人好奇的便是燕鸿和公主所送的礼物。燕鸿是一直没来得及拿出来,而公主是拿出来了又不让众人看,神神秘秘地包得严严实实,众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而东方萌也很听话,她让他不要给别人看,他就跑去藏得谁也找不到地方。众人由此更好奇了,偏偏公主还在一旁显摆个不停:“嘿嘿,你们肯定猜不到是什么滴,我从太子哥哥最宝贝的箱子里顺来的,啊呸,找来的,绝世宝贝啦!” 听得东方齐一阵皱眉,太子是他同窗,他自然知道太子的恶趣味,能被他视为宝贝的东西能正常到哪里去…… 燕鸿其实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件就是那个三层超级大蛋糕,另一件,她想单独给东方萌,是她认为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在二人的共同见证下,交给彼此。所以现在看众人巴巴地想看她的礼物,她一笑,拍拍手,让五朵金花把高高的蛋糕盒子抬了上来。 一打开,众人惊呆,浓郁的奶油让大家的鼻子忙不过来,漂亮独特的造型精美细致的雕饰让大家的眼睛也睁得极大,吃过半成品的公主嘴巴都合不拢,她那天吃过的啊,明明只是黄色的糕点啊,味道虽然很好,但是根本没这么漂亮…… “鸿儿,你真是太让我们意外了……”公爷夫人也不停地惊叹。 作为主角的东方萌,直接跑过去要把蛋糕圈在怀里,被东方齐眼急手快地拦住,这样被他一圈,哪还能吃。虽说这样美的食物作为太子侍读的自己也从未见过,漂亮得不忍心吃掉,但也不能让小弟就这么毁了…… 燕鸿上前拉了不停在东方齐怀中挣扎的东方萌,拉着他的手说道:“萌萌,要用刀切着吃哦。萌萌是寿星,由萌萌来切好不好?” 东方萌这才停下来,呆呆地跟着她去一边拿了特意准备的长刀,嘴里还不停念叨:“饼饼,切。” “等等,伊人可人,去拿些盘子和勺子来,哦对了,还有前些日子我让小林管事做的叉子也拿过来,吃蛋糕等用那个才有意思。”燕鸿一手捉着东方萌蠢蠢欲动的手,一边吩咐丫头们。 待盘子叉子就位,又教了众人该如何吃,燕鸿便放开东方萌的手,看他究竟要如何切蛋糕。 切蛋糕之前,他好奇地伸出小指勾了一团奶油放进嘴里,回头咧嘴冲她笑道:“甜。”燕鸿知道,他所谓的甜,就是喜欢,开心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他又回过头去,准备动手。 公爷夫人及东方齐都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燕鸿暗暗觉得他们可爱,不管切成什么形状,都不碍吃。没想到他几刀下去,竟然把蛋糕的最上层分成了等分的八分----至少看起来十分精准,找不出大小的分别。燕鸿心想,可惜没有测量器材,不然一定要量一下…… 沐宇非不愧为公认的吃货,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着燕鸿问道:“可以吃了吗?” 燕鸿笑着看东方萌,道:“萌萌,可以吃了哦。” 东方萌眨巴几下眼睛,聪明地把最上面插着的那水果小人儿拔下来放到一边,从上层开始将一块块的蛋糕小心地转移到盘中,这种细致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很沉稳,好像已经做了无数遍,实际上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尝试。 第一块装好了,他放在一边,又接着弄第二块,沐宇非上前想要拿来吃,被东方齐制止,轻轻摇了摇头。他想看看弟弟要怎么分配。 一直把比较小的第一层分光,东方萌才端着两个盘子,专注地送到了公爷夫人面前,抿唇说道:“爹,娘,饼饼,吃。”他还是固执地把一切圆形的可以吃的点心称之为饼。 公爷和夫人眼眶迅速泛红,激动地接过来道:“好,好孩子,我们吃。”一旁的东方齐看了眼睛也发红,不过沐宇非认为他可能是因为东方萌第一个没给他而气成这样的,嗟,跟自己父母争什么!(==以为旁人跟他这吃货一个样儿……) 燕鸿也有些意外,看来东方萌平日里虽然不显,心里却是知道公爷夫人的好。 第三块递给沐宇非,此人非常得意地傲视了众人一番,重点到东方齐眼前显摆了一番,东方齐面无表情,不过公主细心地看到了他嘴角的抽搐…… 接下来第四块第五块第……块开始分给五朵金花,见不够分又跑去切第二层,仍是分成八等分,所以五人中最末被分到的袭人很幸运地分到了很大一块,引来沐宇非的怪叫:“她的比我大!” 众人齐齐鄙视:“你不服咋地!” 他腆着脸又跑到东方萌面前,东方萌理都不理他,径自移了两大块到一个大盘子里,递给十六公主,看来他清楚地记得公主说要吃大块的豪言壮语。公主吞了吞口水,义无反顾地用叉子翘了一坨到嘴里,娇吟一声:“唔,好好吃哦……” 东方齐心里着急得很,心爱的弟弟一贯喜欢忽略他,呜,他也是需要弟弟爱滴呵护啊……面上却仍是浅笑,仔细一看会发现,那笑完全僵在了脸上。 东方萌回头一看,公爷夫人的快吃完了,又不由分说地移了两大块过去,接着终于移了一块给东方齐,当人兄长的不容易啊,差点儿现场飙出英雄泪。 第二层分完之后,燕鸿手中仍是没有蛋糕,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由分说地带了点儿同情。其实燕鸿本身不爱吃甜食,尤其这种奶油超标的,她老觉得自己吃了会被毒死。不过眼见着众人几乎人手一块了,就自己空着,心里还是有点点介意的。 第三层东方萌直接没切,多出来的一圈儿上正好被燕鸿写了之前的生日祝福,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并未破坏这些。他回头拿了水果小人儿,又走过来拉了燕鸿的手,坐到桌前围着下面最大这一层,直接拿了勺子舀了一团白白的奶油,眼神坚定地递到她唇边。 燕鸿下意识地张口吃掉,因为是很大一块,她嘴巴容纳不下,加上他动作也有点笨笨的,便沾了一团在脸上。燕鸿还未来得及弄掉,他一嘴巴舔了过来,吮得干干净净,末了,笑着说道:“甜。” 燕鸿顿时觉得所有不豫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脸上火烧云一片一片…… 之后他似是觉得这样吃起来更美味一样,每一勺都要喂她,然后在她脸上吸来吮去,顺便发表评价。 最后结果便是,众人目瞪口呆,眼冒金星,她甜到发腻,肚子差点撑爆…… 晚上送出自己的礼物之前,燕鸿不出意外地从被子里翻出了公主送的神秘礼物。问了东方萌可不可以拆,得到他同意之后,燕鸿好奇拆开一看,顿时有了吐血的冲动,只见那用丝绢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竟然是几幅画风大胆笔触细腻色彩鲜艳活灵活现的……春宫图!!! 传说中的十六公主,果然不同凡响…… 第35章 避火 春宫图,又称秘戏图,还有个遮遮掩掩的雅名儿,叫‘避火图’。 最初的嚎叫过后,燕鸿盘腿坐在床上兴致昂然地观赏起了手中的几幅图。没办法,她之前没看过,好奇嘛。 不得不说,这几张春宫极为成功地表现了古代文化的博大精深与内敛含蓄。看看人家那笔触,那意境,那人物刻画,那叫一个欲说还休,那就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咳,半露半掩才更有想像空间么!比起后世那些一目了然的视觉冲击要有味道多了! 好吧,燕鸿承认,其实自己还挺喜欢看春宫图的,比以往那些X片有意思多了。正看得有滋有味,一颗黑漆漆的大头伸了过来在她肩上蹭啊蹭:“鸿鸿,痛。” “啊?哪里痛?”燕鸿急忙扭头检查他哪里不舒服,见他手一直按在肚子上,估计是蛋糕吃太多,积了食了,晚上他都没吃什么。 “肚子吗?是不是胀胀的?”燕鸿伸手帮他揉揉,他点点头,随即舒服地哼哼几声。燕鸿揉了半天,见他好像好受许多,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开门让丫头取了山楂片过来,喂他又吃了一些,好消化消化。 “大眼睛,送萌萌的。”他指着床上散落的金纱说道。 汗,重点不是外层的这些包装,而是里面的内容好伐?燕鸿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他自己身边这几张图才是真正的内在,就见他已经注意到并且伸手拿起,认真地看了起来。 呃,他看得懂吗? “萌萌,知道这是什么不?”她嘴抽地问了一句。 “画。”回答简洁明了,燕鸿无言以对。 “做什么?”看了半晌,他似是终于没看出图中这些人在干什么,皱着眉头表情很可爱地问了她一句。 燕鸿呵呵傻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固执地看着她,很显然需要一个答案。 “呃,他们在练功,对,练功,阴阳双修。看,男的是阳,女的是阴。”燕鸿胡乱指了几下,偷偷捏了一把汗,好险,差点儿说出‘妖精打架’这样不靠谱的答案。话说十六公主到底知不知道她送了多么烫手的东西啊?燕鸿能接受她的好意,但是,也要东方萌能整明白这是咋回事儿啊!! 指望她自己对着这个孩子似的家伙解释啥叫敦伦,啥叫行周公之礼,啥叫夫妻义务……嗷,来道雷劈了她先! 东方萌又盯着看了半天,最终也没研究出什么来,随手丢到了一边,揪着那块金纱,藏到他放在床里边的桃木小箱子里去了。这是燕鸿找人帮他做的小藏宝箱,他的宝贝都在里面。 燕鸿傻眼地看着这几张被他弃如鄙履的绝世好图,心里考量了半天,要不,自己先代他收着?咳…… 明天要不要偷偷问问十六公主有没有看过,有何感想呢…… 对了,差点儿忘记最重要的东西。燕鸿从怀里掏出早已打造好的金戒指,完全按照 前世那些婚戒设计出来简洁大方的样式,据说伊人拿过去打时,还被那金楼老板缠着问了半天这样式是谁设计出来的,可不可以交给他们做了贩卖云云。 她大睁着双眼,走进这段看似平淡却终归并不平凡的婚姻,并没有只想做个短暂的过客。虽然她之前抱着当个逍遥米虫,混一世日子的态度。但一旦认定一条路,她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之前只是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做下这样的决定罢了。 他即使在世人眼中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爱情有千千万万种形式,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冷静过头,理智大于情感,任眼前发生万千事,只冷眼过自己的生活。但很多时候,过度的冷静反而让她看不清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反而是这颗被他捂热的心,一步一步地帮她做出了决定,隐隐引导她,走向充满温暖与安心的彼岸。 而这个彼岸,她已经确定,会有他的存在。 所以,就让这对代表承诺的戒指,做个简单而永恒的见证吧! “认识不?”她笑着将戒指举到他面前。 “圈圈。”他答得倒是毫不犹豫。 “这个呢,叫做结婚戒指,如果一男一女结为夫妻,就像鸿鸿和萌萌这样的,就一人一个,戴上之后,就代表着要相扶相伴过一生。萌萌想永远和鸿鸿在一起吗?”她睁大眼睛,认真地问他,固执地相信,他定会明了其中深意。 “想,永远一起。”他看着她的眼睛,很快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完全她说的,简单直接的反应,从不掺杂其他。 “那带上?” 再度点头。燕鸿拉起他的手,缓缓将戒指套在他无名指间,大小很合适,也很衬他的皮肤。 “不可以取下来哦!”她强调。他奇怪地瞄她一眼,却还是点点头。 “萌萌帮鸿鸿带。”伸出手,偎在他身上,燕鸿觉得有点脸红,这样算不算撒娇啊……汗,一把年纪的人了,好像有点儿丢人。不过自己老公,应该没什么的吧…… 他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帮她套上了无名指,还学着她,举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又点点头,像是满意一样。燕鸿正看得开心,没想到他却连她刚才的话都炮制下来:“不可以取下来!” 真真是个好学生。 第二天,燕鸿抽了个空问公主:“公主,那个……您送给相公的礼物……”她实在不知道咋说。虽然这公主看来是个没啥心机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但也难保她没有腹黑的潜能啊…… “咦,他给你看啦?看来他很喜欢你哦,也对,你们是夫妻嘛。怎么样,喜欢不?太子哥哥平常很宝贝的,说是绝版好画儿,都不让人碰。可惜我随手牵了来,咳,拿了来,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样的画儿。唉,想来跟宫中那些都差不多啦!正好听说萌萌很喜欢画儿,就送给他咯!跟你说哦,我平时最讨厌跟他们讨论那些老古董的画儿了,什么意境啊笔法啊,不就是一幅破画儿嘛,还能扯出什么人生道理来,唉唉唉,全是老学究。”十六公主虽然只来了一天,却已经充分展现了她强大的亲和能力,现如今一口一个“我”,说到自己不擅之事,也无甚遮掩之态,极为大方自然。 本来以为她送春宫图是故意捉弄,没想她居然看都不看是什么东西就送人了,汗。 “呃,公主送给我们,不知太子会否怪罪?”没想到太子居然有这癖好……估计他会气到跳脚。 “不会不会,太子哥哥很宠我的。再说,他管我要,我也已经送人啦,难道他还好意思要回去呀?放心,不可能啦!”公主摆摆手,很豪爽地说道。燕鸿对于十六公主这样的不知道是大派还是粗放的作派,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只好嘿嘿笑了两声。 随即她又冲燕鸿招了招手,贼兮兮地跟她咬起耳朵:“哎,萌萌这样不安世事,听说你嫁过来也没多久,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呀?” “这个,相公其实挺好相处的。” “那东方小二怎的跟他弟一点儿也不一样?!像萌萌多可爱啊,这个东方小二,整天板着张死人脸,我又不欠她钱!”小十六闻言撅了嘴,很是忿忿不平。 汗,原来跟她这儿诉苦水来了。经过仔细观察与分析,燕鸿发现,这十六公主虽然与自家相公出人意料地合拍,但她也好像只是纯粹地把萌萌当成好朋友,咳,甚至弟弟来看待。倒是她对自家二伯的心思很是耐人寻味。 东方齐没注意的时候,她总是偷偷摸摸地看他;东方齐一旦跟她面对面了,她又非要上前随便寻个理由与之大吵一架,不把他气成跳虾纯不善罢甘休。不得不说,这个公主表达爱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其实公主只要与二伯好好相处,相信二伯终会看到公主闪光之处。”燕鸿很了解小姑娘的心事,开口安慰道。 “我……本公主才不稀罕呢!”见自己的心事被人道破,小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个理由便遁走了。 生辰过后两天,一行人回到了镇国公府。几只宝贝鸭子被留在了庄上,东方萌虽然不舍,却并未有太明显的抵触情绪,燕鸿默默观察半晌,发现他确是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问他,他倒是明白:“小鸭喜欢庄子。”想想也对,有广袤的田地,有宽阔的池塘,还有很多新鲜好吃的食材,是只鸭子都舍不得走。反正以后想念了再去也是一样。 回到公府之后,燕鸿一直忙着准备拜祭祠堂之事。这是东方萌继出生之后第二次进祠堂,而且是在他十八岁生日之后,严格来说,算是他的成人礼。何况他已娶妻,作为妻子的她,也要在各个祖宗牌位面前过过脸,最后还会被写进族谱,与他的名字排在一起。所以后面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太多时间陪东方萌,而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却很多鬼主意的沐宇非和小公主就接手了陪玩的任务。 没想到还未到祭祠之日,这小公主又整出事儿来了。而且这事儿,还给燕鸿的生活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巨大改变,咳,算是小公主胡闹之余的附赠价值吧…… 第36章 失常 这天真是累坏了。两日后就要正式进祠堂,燕鸿只觉得这事儿比拜堂还要复杂,有一大堆祭祀的东西要清点,还要一长串人名儿要背,一箩筐的注意事项要牢记…… 燕鸿趴在榻上装死人,一动也不想动。最后还是挣扎着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见天色渐暗,已是快要到掌灯时分了。东方萌却还未回来。 一整天她都在忙,几乎没什么时间分神去照顾他,心里不是不放心的,对他也隐隐有些愧疚。他对这个世界的适应能力渐渐增强,对她的依赖也慢慢减少。她总是在骄傲之余却忍不住患得患失,像个老妈子一样,唉。 萌萌很喜欢跟小公主一起玩儿,她有着妙龄少女所独有的活力与清新,并且对他总是摆出一副‘有事我罩你’的大姐头架势。咳,当然他们玩的游戏也都比较……童真,经常时不时地抓些路过的壮丁凑数玩些老鹰抓小鸡、摸瞎子、躲猫猫之类的游戏,虽然大多数时候,东方萌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不过看起来他也很乐于当只傻呵呵的老鹰,躲起来的时候也总是没多久就被找到。偶尔东方齐也会加入其中,虽然总是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小公主几句话给气走。 难道又是玩躲猫猫,藏在某个角落里了?这家伙也不知道饿啊…… 到院门口去看了看,还没回。燕鸿皱皱眉,叫来可人吩咐道:“去问问看小公主和沐世子回来了没?” 可人应声前去。 还未等可人转来回话,东方齐便急匆匆地过来。 “二伯,可有见到相公?”燕鸿急忙上前问道。 “就是因为到现在还不见萌弟,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弟妹。十六公主和沐小世子也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东方齐急得火烧火燎的,在燕鸿对他有限的认知里,他鲜少如此惊慌。 “会不会是躲在府中偏僻之处?”这种情形是常有的,尤其那小公主,特别爱往假山洞啊,柴房的空柜子里钻,躲得时间越长她越得意。 “各个地方都找过,没有发现他们。刚才门房来报,说是申时一刻左右,见到小公主和沐世子在后门出现过,就怕他们把萌弟带出去上街玩儿了!”这小公主想逛街想得快疯了,可惜她心水的人不愿意,愿意的人她又嫌弃得半死。一个刁蛮公主,一个任性世子,这俩人都是吃不着亏的人精儿,可关键是他小绵羊一样纯洁的弟弟啊!要是碰见了坏人,那两只皇宫后院的土包子又只顾着自己玩儿…… 东方齐被自己的想像吓了一跳,越想越觉得恐怖,越恐怖越觉得有可能发生,又像个火车头一样急急地往来时的路上回奔,奔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在夜风中飘荡:“弟妹你别着急,我这就带人去找。” 燕鸿心下也有些惙惙,没有多加细想,就进房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准备也出去找他们。 还没走出院门,就见东方萌一头冲了进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燕鸿心头一松,凝重的表情很快升级为温暖牌笑脸:“萌萌回来了!”说完往院门内退了一步,伸手要拉了他进来。 就见东方萌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明白,很疑惑的样子。纠结了好半天,他才回头来终于伸手拉住她的,一起进了屋。 脸上仍是怪怪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在冲击着他。他一反常态地不发一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眼睛里蒙着迷雾。 “怎么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燕鸿蹲下来,双手搁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 这样的仰视,让他的表情愈加显得奇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了思维一样,那样明显的困惑,让燕鸿很想变成一个小人儿钻进他脑袋里翻看他的记忆,看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欲速则不达,很显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一些复杂的意思或事情,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 先喂饱他再说吧。 “饿不饿?鸿鸿去下面吃,好不好?”闻言他的目光闪了闪,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盯住她的唇,专注地凝视。 她嘴上有东西?燕鸿下意识地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疑惑地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竟然移到了她的胸间。 “萌萌,怎么了?”燕鸿被看得越来越糊涂,不得不再次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喜欢的事,所以有些焦躁而不想跟她说话? 他突然伸出手来,抓向她的胸部。她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他不高兴地抿唇,手仍然固执地伸过来,抓上去,握住。 呃,他从哪里学到这种……这种……调戏人的动作的?! ……隔着衣服,身体却还是有了微微异样的感觉,他的手并没有用力,握住之后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燕鸿突然想起来他在别庄时听说小猫的爪子很柔软而非要去摸,最后得偿心愿时的样子,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所以,她现在变成一只猫了么? “萌萌。”燕鸿试图拉他的手下来,却被他瞪了一眼。呃,脾气越来越大了。但是这样的姿势,她真的有点那个啥,只好横了横心,揪住他的手往外扯。 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困惑起来,歪着头,好像很不解她为何如此抗拒一样,眼中有着淡淡的委屈。 “萌萌,呃,还是去吃饭吧。”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她是他的妻子,他对她这样或者那样都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他真的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吗? 他似是灵光一闪,想通了关键的一步似的,松开那只狼爪,改为拉她起身,入怀,按坐在他腿上,两腿一夹,脸上带着怪模怪样的得意表情,在她傻眼之下,又抓了上来。 这哪个杀千刀的带坏他的?! 燕鸿一动不也不敢动,因为她只要一动,他就生气。可是她又不是颗石头,她是有感觉的!!! 可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姑爷回到院子里了么?” 燕鸿生怕被她看到,急忙答道:“回来了回来了。”呃,声音怎么这么哑,咳,赶紧清了清嗓子,拉下他的手,转而扯了他起身,脸红红地说道:“去吃面吧。” 扯了扯,人不动。少爷明显牛脾气犯了,两颊鼓得跟包子似的,眼睛固执地看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等吃完面,萌萌想如何……便如何。”看他犟着不肯挪步,只好先签下不平等条约再说。说不定吃完了他就忘了,燕鸿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 煮面的时候,他一直静静地坐在灶火旁,看着灶间红红的火焰,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安静时的样子,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严重自闭的人。当然,他闹腾起来的时候,更看不出来。 面煮好了,唤了他回神,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将碗筷摆好,叫了他过来吃面。他吃面的时候好像很急,有点毛躁,不顾烫,呼拉一大口,结果被烫得全部吐了出来,眼泪汪汪。 燕鸿心疼地倒了凉开水给他喝,他听话喝了几口,仍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舌头伸出来晾着,小哈巴狗儿一样需要人疼的神情。 燕鸿今晚一直受刺激的心终于恢复些正常,凑上去对着他的嘴巴吹了几下:“吹吹,吹吹就不烫了。” 结果还没吹几下,他似是又想起什么,不由分说地,舌头舔上她的唇,一下又一下,真正像只小狗狗似的,让燕鸿有些坐不安稳。 二人终还是搂在了一起,唇舌交缠,渐渐忘了时间,两碗面的热气渐渐熄了下去。 燕鸿轻轻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唇,瞥眼看了看他有些氤氲的面颊和双眼,只觉得心中有些东西一荡一荡,晕了开来,让她有些眩,有些……呼吸不上来。 赶紧起身又重新盛了面来,在锅中凉了一会儿,不烫不凉,温度正好。他迷迷糊糊地吃完,愣愣地看着她。 急促地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些心神,燕鸿唤了人进来收拾碗筷,赶紧拉着他回了房。他好像一直在想些什么,连她唤他去洗澡也没听进去。正好趁他现在迷糊着,赶紧帮他洗了个战斗澡,她有预感,如果不速战速决,他一准儿又能整出些吓人之举来。 呼,大松一口气,洗完澡就像打完一仗,她全程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他又想起‘十八摸’。拿了干布巾帮他擦头发,她脑子转个不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十六公主他们带出府去了,又去干了些什么,怎么一回来就失常成这样。不行,要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刚准备站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地扣住了腰,跌入熟悉的怀中。刚洗完澡的他一身好闻的清爽味道,让她有些不舍得起来。 但她很快又惊悚了,因为他他他,他正在脱她的衣服! 第37章 玉成 难道东方萌突然开了窍,想用身体语言跟自己进行爱的交流? “萌、萌,你在干吗?”他的举动如此霹雳劲爆,再加上自己刚刚的猜测,她被惊得忍不住结巴。 他眼眯眯的,很专心地与她的腰带奋斗,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别之大,在此刻充分地体现了出来。她掰不开他的手,呜。 “萌萌,好萌萌,不用脱里面的,啊哈哈,好痒……”燕鸿又急又窘,这古代的衣服也太好脱了,除了一条腰带啥固定的设备也没有,随便扒拉几下,她就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白生生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东方萌面前,他看得呆了,傻傻地摸了她腰间几下,痒得她叫出声来,他却上了瘾一般在她身上滑来滑去,天哪,她怕痒啊…… 一边止不住笑一边心中飚泪,燕鸿觉得自己要分裂了。 “滑滑,喜欢。”他边摸还边发表评价。眼睛里升腾起兴奋的光芒,双手更是忙碌。 是哪个挨千刀的教得他哟!好好一只纯洁滴小羊羔,现如今化身为狼,嗷…… 他兴致勃勃地把她能摸和不能摸的地方全都光临了一遍,像是忽然发现她的肚兜很碍眼似的,一门心思准备把它也给解决了。无奈解开此物的难度系数有点高,他奋斗半晌,原本活络的结越缠越紧,渐渐朝死结靠拢,而他的眉头也越收也紧,眼光也越来越不善。 终于他耐心告磬,扯着肚兜与她的脖子拔起河来。 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但如果再不行动,她就要被勒死了…… 眼一闭心一横,几下解开绳结,她不敢睁开眼睛,感觉那软软的布料贴着身子滑落,接触到空气的肌肤感受到冷意,毛孔骤然收缩。身体微微颤抖着,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体这样毫无遮掩地坦露在男子面前,因为认定了他,所以并不抗拒,甚至还期待,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呢……嗷,自己好色。 默默地等待接下来的一切。等啊等,半天也没感到他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怎么了?是不是……接下来的不会做了?囧。 她依然鸵鸟地不肯睁眼,心里却在考虑着要不要引导他一下呢…… 咳,好吧,她承认她对这种事也有点好奇,毕竟看过猪跑并不代表知道猪肉的滋味,何况她向来只过过眼瘾而已。 在自己应不应该主动和保持矜持的拉锯战下,她无比纠结。 燕鸿心中又紧张又犹豫,她以为时间过去很久,其实也不过几个片刻而已。正当她狠下决心睁开眼睛准备面对现实时,无情的现实却将她打倒在地…… 因为东方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只说了两个字,却让燕鸿痛不欲生。他的发音无比清晰,清晰得让她想装没听到都不行。 他说:“包子。” 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见他两眼差点瞪成斗鸡眼地盯着她高耸的某处。 包子……她在第一时间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某处,顿时无比痛恨起自己,为毛她要这么了解他的想法啊啊啊! 包子!她那里哪里像包子了?! 明明再不济也算馒头好不好!就算是包子,那、那也是最大号的包子! “怎么会是包子呢……萌萌吃过的包子都那么小个儿……”燕鸿垂死挣扎着想扭转他的看法。这种关系到女性尊颜的原则问题,一定要及时地纠正! “大包子。”东方萌从善如流地改变了他的看法,一脸神奇的表情。 “这还差不多……”燕鸿小小得意了一下,下一刻却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头戳了几下,他还不会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戳得她有些微的疼痛。 抿抿唇,他很愉快地下了结论:“软。”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嗷……”一声短促的痛叫在夜间响起,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痛到泪喷的燕鸿突然忆起自己的处境,要是引了人来,她以后就不要做人了!于是泪汪汪地将爆发到一半的呐喊又生生吞了回去。 急忙地将他的头拔起来,靠,多么让人内牛的两排牙印! “萌萌,这不是包子,不能吃。”燕鸿觉得自己好悲惨,相公想学习夫妻必修课程,好吧,她积极配合,可在此之前,她得先对他进行女性人体结构及其功能的相关培训…… “不能吃?”他疑惑地看着她被咬得迅速发红的地方,辩解道:“软的。” “……好吧,可以吃,但不是咬……”既然已是这样了,也只能先教会他怎么温柔地对待自己脆弱的身体。泪,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哇…… 也许是人的天性使然,被燕鸿结结巴巴地教育了一番之后的东方萌一触到那个地方,便无师自通地吸吮了起来。 渐渐地,她感受到欢愉,脑海中还继继续续地想着,他的学习能力,真的不赖。 接下来的步骤,他依然进行得似是而非,少不得燕鸿忍着羞赧技术指导。但她也只是个只懂理论并未实践的半吊子水平,所以过程很是曲折艰辛,最后他总算找准地方用对武器攻城略池,她已经痛得只顾得上飚泪而顾不上技术指导了,而他也委委屈屈地叫起了:“痛……” 痛?痛为毛还不停下来啊……燕鸿咬牙切齿。 所以说,男人在这方面,大抵总还是有着本能的冲动,他虽然也不舒服,却也固执地不肯退出,咬着牙红着眼,泪蒙蒙地继续,看得燕鸿很想爆发小宇宙。明明她才是难受的那个,为毛现在却反过来,他才像是被蹂躏的那只?! 但是看他凄凄惨惨的表情,燕鸿又莫名心疼。他不像她,她理解人的**,清楚人的各种生理反应,因此她虽然难受,却知道这是正常的,必然的。但他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做着这一切,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反应,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痛,明明害怕,又却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她掉泪,他也哭了。嘴里呢喃着:“痛,鸿鸿不痛……” 她知道,他说他好痛,却又安慰她,希望她不痛。 ……这样究竟算是什么呢?为什么这样幸福的事情,却变得如此惨烈? 不行,不能这样。 于是燕鸿擦掉眼泪,她的,还有他的。丢掉那虚伪的差怯,抛弃那无聊的矜持,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既已如此的亲密,为何不咨意纵情! 在他耳边轻声喃语,温柔地抚摸着他,对他的努力给予回应。终于,他的负面情绪尽数散去,脸上的表情变得享受,带着让她心动的迷离。 然而俩人毕竟是生手,第一次的经验,委实算不上太好。她痛的时候他也痛,她终于得了些欢愉时,他却过早地结束。 红帐内,她看着他汗湿的发,红透的脸,眼中的激情尚未散去,粉红的唇紧紧抿起,即倔强又可爱。 终于修成正果了呢!她闭眼轻叹。虽然过程艰难了点。 再度睁开眼睛,却见他眼皮动了一下,视线往下滑了一点,胶着在紧贴在他胸前的,自己的脸。 她渐渐平复了些,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动弹,便伸出手指,在他唇上轻轻划了划,然后伸长脖子,轻轻吻他。 “鸿鸿痛,抱抱,不好。”他转而搂住她的脖子,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闷闷地说着。 抱抱?哦,是指刚刚的敦伦吧。是因为她痛,所以觉得这样不好么? 她笑,往上攀了攀,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唇轻贴他的唇,许久,放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却坚定地说道:“鸿鸿喜欢萌萌,愿意跟萌萌抱抱。鸿鸿喜欢抱抱。” 希望这样说,他能明白。他全神贯注地看了她半天,然后咧嘴笑开,点头:“鸿鸿喜欢,萌萌也。喜欢抱抱。”他这样独特的断句,却让她听得很明了,很开心。因为她说了喜欢,所以他也决定喜欢么? “哥哥姐姐,喜欢抱抱,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哥哥姐姐?谁啊?难道是教坏他的人?汗,他到底认识了什么人,居然教他这个……虽然最终成果是给了她,但也让她不爽。 她的萌萌,她本来想自己慢慢教导的。他的所有,她都贪心地想一起分享。尤其二人之间的亲密行为,这样一点一滴的渗透,丝丝微微的积累,会慢慢组成他们私有的,珍藏的完整幸福拼图。 现在好像活生生被人抢走一块!嗷,太不爽了。 在脑海里将那带坏萌萌的猥琐之人砍杀一百遍,正砍得高兴,突然发现某个家伙又不安分了起来。愕然抬头,看到他带着强烈探索精神的倔强神情。 燕鸿怎会不明白,所以,她心里虽然发突,却没有抵触。没办法,自己挖的坑,自己掉进去算活该。 他虽然自闭,却很敏感,想是隐隐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因此固执地坚持并贯彻‘实践出真知’政策,狠狠地折腾了她一番。 谁让她嘴抽说啥喜欢不喜欢的,结果,他倒是真听进去了! 一切终了时,燕鸿迷迷糊糊地总结出十字真理—— 圆房有风险,夫妻须谨慎。 第38章 后续 第二天一早,燕鸿还没睁开眼,就觉得自己周身疲累,而且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身上压了个大石头一样。想动一动换个姿势,结果发现床好像有点不稳,自己咋晃起来了呢? 用力睁眼一看,胸前埋着一颗黑漆漆的大头。难怪她呼吸困难,原来身上压了个人…… 果然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一大清早的……都很生猛。 “萌萌……”燕鸿轻吟出声,不由自主地攀住了他的肩膀,却还得分出神来偏头看看外间的亮光。 ……天光大亮。日头都照进屋子一丈长。 完了,到现在还没去给爹娘请安!!燕鸿心里惨叫,但发出来的声音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变了腔调,她都不想承认这丢脸的声音是自己的,太那个啥了。 “萌萌……天,天亮了,唔,该起床,给,给爹娘,请安。”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东方萌嘟着嘴吧唧堵住了她的唇,勾勾缠缠起来。 这厮……果然不能小觑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天份。 结果二人终于想要起床的时候,已近午时。丫头们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笑意盈盈地送来了热水,以供二人清洗。看她们笑得那样儿,明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鸿无奈,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贴身的丫头?可怜她昨天还拼命忍着,不敢叫太大声…… 红着脸拒绝了丫头们的服侍,那几个丫头也知道她不好意思,把热水放下就出去了,还体贴地留下一句:“公爷夫人那里已经去报备过了,小姐不用担心,公爷夫人让您和姑爷好好休息呢!” 这下好了,估计人人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了! 浅浅瞪了东方萌一眼,这个不知节制的家伙,得逞了,笑得跟咖啡猫吃了鱼丝线卷一样,哪里看出来有半点自闭的样子。 她和他都未着寸缕,他还不想起来,大头搁在她肩窝处拱来拱去,像在撒娇。她轻轻拍拍:“乖,起床了。” 再不起来,她真的不用再做人了。 待拥着被子坐起身来,看到自己身上到处青青紫紫,估计脖子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最严重的地方,是包子那里…… 咳,包子就包子吧,总比红枣儿要强。 东方萌一旦起床了,动作倒是很快,自己乖乖地穿好衣服,洗了脸漱了口,跑过来狗狗一样趴在床边看她慵慵懒懒地穿衣。还好丫头们给准备了领子比较高的衣裳,不然脖子上的痕迹算是遮不住。 燕鸿下了床方觉得两腿酸软,站都站不稳,东方萌吓得一把抱住她,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生怕她摔了。 燕鸿心中安慰,满身疼痛尽可忽略。 哄着东方萌去了外间,她趁机用热水清洗了身子,总算好受了些。 扶着腰出了内房门,她强忍着羞意问佳人:“昨天晚上可有去通报公爷夫人和二伯,相公已回来的消息?”眼见佳人越笑越灿烂,她都没脸与之对视。 咳,虽然她和东方萌是正经夫妻,而且成亲这么久才终于圆了房,算是完成夫妻之礼的最后一步。但是真被丫头们知道这事儿,她的脸皮还是有点儿扛不住哇。 “伊人去说了,公爷夫人也说姑爷想必累了,不必过去请安,好好休息一晚。”佳人说了,又促狭地看了她一眼,掩嘴笑得那叫一个奸。 佯装不悦地瞪了自己丫头一眼,燕鸿当然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好好休息一晚,哼,结果一晚上都大战几百回合了…… “那,那他们,都,都知道了?”燕鸿实在不希望听到肯定的答复。 然而现实是无情滴,五朵金花一个劲儿地点头,袭人那傻丫头还将报马仔供了出来:“可人见小姐起得晚,怕公爷夫人怪罪小姐,还特意去解释了一番呢!” 汗,这样他们不知道才有鬼! 如果可以的话,燕鸿真想做个缩头乌龟,今天一天都不要出门。但是东方萌明天就要开宗进祠了,有些东西她还得再跟老夫人合计合计。而且,她也想问问小公主他们,昨天到底干嘛去了! 只好不停自我催眠着‘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然后撑着一张脸,迈着有些外八的步子,一步一蹭地出了落枫院,往正厅而去。 见了公爷夫人,燕鸿还未开口脸已染红,她本来就有些心虚,再加上公婆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见了她来两眼光芒大盛,尤其是这位婆婆大人,拉着她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摸呀看的,仿佛她身上镀了金一般,嘴一直都没合拢过!公爷还算含蓄的了,不过也把东方萌拉过去,摸呀拍地傻乐了半天,弄得东方萌一脸不解,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的爹,像看怪物似的。 “娘……”燕鸿实在被这种暧昧的关爱眼光给弄得撑不下去了,这,这有必要这么夸张么!就差没召告天下了! 东方齐倒是含蓄了点,只说了一句:“恭喜弟弟和弟妹了。”却也让她无法抬头。 只是他望向东方萌的时候,一脸‘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激动神情,燕鸿甚至还听到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萌弟好样儿的!” 估计她的脸很长时间都得维持相当的厚度才能扛过去,燕鸿深深地这么觉得。一家人毫无意义地傻乐了许久,小公主一蹦一跳地进入正厅,一见这济济一堂的景象,愣了一下,然后很兴奋地靠了过来,一脸八卦的表情:“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燕鸿一听这话,突然很不合时宜想起她曾经听过的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经典之语:“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不过,这小公主的样子,可一点儿看不出来昨天才干了坏事的样子啊…… 眼见老夫人乐呵呵地想要开口,燕鸿生怕她把自己羞人的事儿给抖出来,急忙笑着问道:“昨天一天未见到公主呢,可是逛街去了?”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心中猛地一惊,这小公主不会带着萌萌去青楼了吧? 一说起昨天,小公主瞬间来劲儿了:“鸿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我和萌萌,还有小非那个笨蛋一起上街去玩儿,哇,我没想到夷陵的市集这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我买了一大堆,小非那头猪只知道吃,都不肯帮我拿。还是萌萌好,帮我拿了不少东西。” 东方萌听懂小公主是在说他,傻乎乎地看了她一眼。 东方齐闻言轻哼了一声:“公主要出去玩儿,好歹也要知会一声儿,再不济也该派些人跟着,万一要有什么损伤,下臣如何对皇上和太子殿下交待?”他对刁蛮公主拐带心爱小弟一事非常之不之满。偷偷摸摸跑出去,又偷偷摸摸跑回来,害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爱弟,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他,哼。 “东方小二,你不要太过份哦,本公主要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不成?再说还有宇非和萌萌跟着,怕什么?” 东方齐闻言更气了,就是有萌萌跟着,他才更担心!啊咧,不是,他只是担心萌萌,其他二人不在此列! 燕鸿见小公主神色自然,毫无扭捏羞涩之处,心想难道自己想岔了? “好了齐儿,不得对公主无理。公主,老夫也许僭越了,但公主乃万金之躯,若真损伤一二,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还望以后公主出门还是带些侍卫,以安臣心。” 听老公爷也这么说,小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公爷,是我考虑不周,我下次不会这样了。”说完吐吐舌头,面向燕鸿时古怪地挤了挤眼睛,似是松了口气。 待过了一会儿,沐宇非来了,一见燕鸿,神情明显不够自然。不仅不敢看她,脸也红得奇怪。 燕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难道是他带着萌萌去了那种地方?这个死小孩,年纪这么小就这么色迷心窍,竟然还带坏她家萌萌!瞪死他! 他似是感觉到她的瞪视,缩了缩脖子,努力想隐藏到东方齐身后。 燕鸿心下有气,但这种事也不好直接拿来问他,直好先从公主身上突破。 “公主昨日可有到过特别的地方……或是遇见些特别的事情?”燕鸿特意瞟了沐宇非一眼,才上前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昨天我们逛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人从城外山上捉到一只小狐狸,好可爱呢!不过那人怎么也不肯卖给我们,说是要给自己女儿玩儿。萌萌看起来也喜欢,我和猪头非也很想想要,然后就决定一起上山去抓。猪头非嫌我走得慢,自己带着萌萌走在前面。哼哼,不等我,结果还是我最先发现一种很漂亮的鸟儿,五颜六色的可好看啦,而且它飞得也不高,我就想着自己先捉了,气死猪头非。结果我追着追着就迷路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们俩个。不过,我一点儿没有害怕哦!”小公主用力挺了挺小胸脯,似是要强调自己有多勇敢似的。 “什么?上山?”东方齐怪叫一声,眼睛瞬时鼓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山上有多危险?万一碰到什么野兽,就凭你们几个,还不够吃的!” 这次他的暴吼没有遭到反对,毕竟私自上山确实很危险,且不说遇到野兽,仅凭几人非富即贵的穿着打扮,万一遇见心怀不轨之人,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沐宇非气得直翻白眼,这个白痴,昨天千叮万嘱让她不要把上山的事说出来,她偏往外捅,就知道她靠不住! 小公主这下也知道自己失言,暴露了上山的事情,因此难得没有回嘴,只是撇了撇嘴,嘟囔着:“不是好好儿的,什么也没有嘛……”可惜没有抓到漂亮的鸟儿和小狐狸,唉。 “出了事就晚了!”东方齐彻底化身暴龙,让燕鸿再次感叹小公主的火力之强。私自上山固是不妥,但眼下她更为关心,东方萌在山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过我找到萌萌他们俩的时候,好像真的听到很奇怪的声音,有男有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好像很难受似的,可是我问猪头非,他说没听到,本来我想找找看的,可是他说天色暗了会有狼……”十六公主见气氛缓和了一点点,又说起一件事来,本来她琢磨是不是有人被欺负了,还想来个英雌救美什么的,结果被沐宇非死拉活拽地给扯下了山。 燕鸿很明显地看到沐宇非的脸,瞬间爆红。 有男有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现场有经验的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估计……他们俩是看到现场版野合了。 难怪……公爷夫妇深深地看了燕鸿一眼。此中真意,不必多言。 只有东方齐,恶狠狠地瞪着沐宇非,那眼光,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世子也有些扛不住了,赶紧脚底抹油跑掉了,小公主见气氛再度不对,也跟着跑了,剩下个即得利益者东方萌,以及哭笑不得的公爷等人。 只有燕鸿,在这样无语问苍天的情况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39章 过年 自进入腊月,公府上下就开始忙着准备过年。腊八过后更是忙碌,丫头小厮们忙着收拾公府外厅、搭彩棚铺红毯,挂红红的灯笼,蒸各种馒头糕饼。光是蒸馒头就很讲究,分成各式各样的,大的有半斤,小的一两面粉可以蒸两三个,各有各的用途,有上供的、主子们吃的、普道饭的、酒席用的,等等等等。 东方萌把各种馒头尝了个遍,燕鸿怕他撑坏,像个苦命的老妈子一样追在他后面时不时地拉着喂他几口水喝。不过当主子就是好啊,啥事儿不干就这么干瞧着,还能堂而皇之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真是神仙也难求。 腊月十五,前堂楼院还会搭起‘天地楼’来供奉各种神位,立‘朝天竿’过年的时候用来点‘朝天灯’。‘朝天竿’高三丈,竿上刷上红漆,杆顶挂上红灯笼,内放一支一斤重的大红腊烛,每天点着,用滑车拉上去,一直会点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一直呆坐大门口的东方萌又对刷红漆的工作感起了兴趣,一整天都拎着个小木桶,在各个地方即兴地印上几个红通通的巴掌,燕鸿怎么看怎么像港片里面那种黑社会复仇印下的血手掌,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给他找了个小刷子,让他用刷子画画儿。 公爷除了令下人严防死守天地楼,其他地方任他发挥,何况老公爷还觉得自己儿子随便乱刷的几幅图,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只是颜色有点儿单调,一色儿全是红的。 只是燕鸿有些欲哭无泪,小呆子其实就三天前的晚上看了那么一两眼避火图,这天到处印爪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事儿,居然在澡堂子里原原本本地复制了一幅火红的春宫图,还是巨幅的! 还好他也就在澡堂子里抽风了那么一回,其他时间还是胡乱画些正常的花鸟鱼虫。 只是自那以后,落枫院的澡堂子里有一面墙常年挂着厚重的帘布,燕鸿每每洗澡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掀起来观赏几下。 十二月十八日,大吉,宜祭祀。 燕鸿头天晚上已经跟东方萌讲明了第二天要做哪些事情,他虽然很多东西都不太懂,可是记忆力却很厉害,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记得分毫不差,燕鸿也乐得把他当移动存储器,自己万一忘了啥,只需要问:“现在X时了,该做什么事啦?” 保准儿答得一字不差。 第二天,燕鸿傍在东方萌身边依足了老夫人之前教的规矩,先拜了天地楼里供奉的神位和佛像,然后又到祠堂里拜了宗亲好几代牌位,最后还得到祠堂正厅给族长磕头。东方家族的族长现在由权高势重的老公爷担当,族人全都与有荣焉。 不过引起燕鸿注意的是一位发白眉白须白的老公公,看起来最少**十岁,后来一打听,呵,此公乃老公爷的父亲的三叔公,真真正正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啊,居然一百零二岁了!名副其实的老寿星公,鸡肚之! 眼看着东方萌一直盯着那老公公的雪白长须,燕鸿生怕他一个冲动要过去掳一爪子,急忙拉了他磕头完事儿。 燕鸿也一直到这日才认识很多宗亲和族亲,不过嫡系的不多,多为旁系族人,分布在夷陵的各个县城。 最后在族亲的见证下,燕鸿的名字被写入了族谱,与东方萌并排在一起,是为夫妻。燕鸿被其中的庄严和慎重深深打动,由此也真正有了身为‘东方家族’一份子的感悟。毕竟以前她一直将自己当成独立的个体,虽然认同东方萌,却并未将自己的命运同整个东方家联系起来,直至此时,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了宗族在古代的份量。 东方萌整个过程中一直都很沉默,木木地随着她走来走去跪来拜去,神色一片茫然,不过如果燕鸿随机问他:“已时一刻要做什么呀?”他就会呆呆地但绝对迅速地回答出准确的答案,几乎形成条件反射一般。 沐宇非和十六公主终于在十九那天一大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东方齐送走两尊不省心的大佛,只在京城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夷陵,赶在除夕前夜到了家。 腊月二十四,祭灶。平民百姓家对“灶王爷”恭敬而虔诚,但是公府里的人竟然瞧不起灶王爷,认为他的地位不如嫘祖(夷陵地区很重视的一位女神仙)、财势不如王母,所以公府的主人们不会亲自祭灶,只是派个小小的管事摆放些供品,燃些香烛,象征性地祈祷几句。这天又被称为“小年”。 过了小年,离春节只剩下六七天了,要彻底打扫室内,俗称扫尘,扫尘为的是除旧迎新,拔除不祥。还要糊花窗,贴年画等等。 燕鸿前世今生都对剪窗花这一传统民俗很感兴趣,拿着把剪刀跟五朵金花一起窝在外间比划着,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红纸,经过丫头们的巧手,可以变幻成各种美轮美奂的图案,有喜鹊登梅,燕穿桃柳,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三羊(阳)开泰,二龙戏珠,鹿鹤桐椿(**同春),五蝠(福)捧寿,犀牛望月,莲(连)年有鱼(馀),鸳鸯戏水,刘海戏金蝉,和合二仙等等,燕鸿叹为观止之余也深感差距之大,没办法,在手工方面她除了做得一手好菜,其他绣绣剪剪的也就入门级水平。 回头一看,她怒了,为毛东方萌这个头一回拿剪子的家伙都比她剪得好?!这厮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全面发展啊啊啊,她压力会很大滴!这样全能滴相公,被别的女人知道了还不死命抢?! 不行,急忙把他拉到一边教育道:“萌萌要记得啊,以后剪花花只准剪给鸿鸿和爹娘还哥哥们,画画儿也只是一样!唔,只准跟鸿鸿亲亲,呃,吃鸿鸿的包子,咳,还有抱抱,知道不?”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以后眼里心里只准有她一个女人!不过这样说理解难度太高,她还是换种东方萌能够听懂的说法,咳。 东方萌完全没听明白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什么话,只是不停地点着头,然后又拿着红纸弯弯曲曲地剪啊剪,不一会儿剪出一只小鸭子,他笑眯眯地递给燕鸿:“小强!” 不一会儿,小强一家子全给剪出来了,连“鸡干妈”小花都没给落下,敢情还记着它们呢。燕鸿看了觉着挺可爱的,兴冲冲地拉了他在窗纱上贴了一长溜儿,比起那啥喜鹊登梅的有创意多了,人家这叫“群鸭迎春”!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公爷、夫人及儿子儿媳都先后分别祭拜祠堂、宗庙等,每桌摆十大碗供菜、两盘馒头、三杯奠酒,磕辞岁头。公爷拜庙时,由于长子东方玉不在,便由次子东方齐提着提炉、纱灯、罩子灯各一对在前面引导。夫人拜庙由女仆伺候,前后有随从跟随。除了拜家庙祠堂外,还拜天地楼里供的各路神仙,老夫人带着燕鸿着重拜了拜送子观音,汗。 公爷、夫人到家庙、祠堂磕完辞岁头后回到前堂楼,再接受儿子儿媳、大小管事、丫头、粗使婆子、小厮们给他们磕辞岁头。然后便开始守岁。 东方萌向来到点了就得上床睡觉,公爷也不忍心见儿子这样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钓鱼’,便提前发了红包,让燕鸿带了他先去睡。结果这厮一见了床,又忆起燕鸿之前的规定,觉也不睡了,非拉着折腾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睡去。 燕鸿鉴于他生日那天当众表演时毫无顾忌的样儿,便私下里费尽口舌与他立法三章:白天不能抱抱,亲亲只能在人后,晚上才可抱抱,且不得超过两次。东方萌勉勉强强能够做到,当然,是在他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燕鸿见他睡得香,起身给丫头们发了红包,在丫头们的一致要求下吃了些元宝汤,这才睡下。 年初一一大早,东方萌自己找了身大红锦袄穿在了身上,看起来很是喜庆,活像个移动红包。燕鸿为了配合他,也找了一件大红的衣裳穿上。穿好了冲他招手:“萌萌!” 他马上有反应了,偏头看她,双眼眯成弯月状,显然心情很好。 “萌萌,鸿鸿穿得跟萌萌一样,喜不喜欢?” 他没有摇头也没也点头,看了她好久,久到她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他不喜欢? “萌萌不喜欢的话,鸿鸿去换掉了哦?”唉,难得想起来穿情侣装的说,可惜他不赏脸。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燕鸿暗叹口气,准备去换身儿衣服。然后就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句:“喜欢。” 燕鸿止不住嘴角上扬,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所以看呆了啊…… 丫头们掩嘴偷笑,燕鸿厚颜自夸:“哼哼,羡慕吧?这叫夫妻装知道不?”说完还牛气哼哼地拉着东方萌去给公爷夫人拜年了。 过年的时候,年集上最为热闹,除了卖各种东西的,还有杂耍、洋琴、评书、打拳卖艺等民间文艺。下午有“龙灯会”,夷陵民间流行的耍龙灯、跑旱船、踩高跷、耍狮子等活动很多,燕鸿眼睛都看不过来。 此等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之后,正月十五晚上亥时左右,公爷带着一家人烧香上供,焚化纸钱,燃放鞭炮,把祖先牌位收起,以示送走了祖先,热热闹闹的年节至此也就结束了。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40章 吻痕 春光明媚之时,东方萌的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至少,在他不高兴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燕鸿:“萌萌在生气。” 每到这个时候,燕鸿就知道他需要爱的鼓励了。咳,所谓爱的鼓励,谓之搂搂,亲亲之类。一旦有了这种鼓励,他的不悦通常不会维持很久。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这天。 一大早请完安,燕鸿就被婆婆留住了,说是婆媳间有些私密话要谈。东方萌并不喜欢留在这类场合,因为他通常都听不太明白她们在说什么,而他也不喜欢发表意见。 于是他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去。 “萌儿,别一个人出府啊。”老太太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自己娘,半晌才点头,然后才抬脚走出门去。老太太旋即笑得脸上开出花儿来,这个孩子,越来越懂事儿了。 “鸿儿啊,还是没有动静吗?”燕鸿就知道老太太留她下来肯定是要问这个。所以现在她一听婆婆说有啥私密话要谈,她就头疼。这生孩子可不像变戏法儿,说来就来了…… “让娘失望了,好像没什么异常。”燕鸿低头轻道。 “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娘也就是问问。”可能见她情绪有些低落,老夫人急忙安慰道。 “娘,没事儿,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其实她倒没想这么早要孩子,一来东方萌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她照顾,二来她毕竟年龄还小,身体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生孩子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只是这话没法儿当着老太太面上说。 “唉,玉儿齐儿都老大不小了,玉儿都二十三了,齐儿也十九了,他们怎么都不想成亲呢!”老太太转了念头又想到自己另外两个儿子身上去,不由得又操起一颗慈母心。 燕鸿其实也奇怪,这东方玉在战场上一直未娶倒也罢了,这个东方齐和十六公主到底能不能成,现在看起来还有点悬。咳,这位二伯闷骚得紧,在她看来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偏偏他当了人面儿从来不肯给好脸色,不知道女孩子要哄得么! “娘也别太担心,大伯少年英雄,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一时无法顾及儿女情长也是人之常情。二伯也是个有主意的,也许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未曾来得及跟娘说呢。”燕鸿也不想老太太整天为这些事伤神,只好劝道。 “唉,还好萌儿有福,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儿。我看萌儿近来谈吐举止都成熟了很多,可是苦了你了。”老太太拍拍燕鸿的手,一脸慈爱。 “这是媳妇儿份内之事,有何辛苦不辛苦的。”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燕鸿就回了落枫院。一回院子就看到东方萌蹲在八角亭边摆弄石头,脸上看起来不大好看。 “萌萌,怎么了?”燕鸿蹲下看他的脸,浅笑着问道。 他不说话,只是把石头拨得很乱,脸上隐隐带了一丝……嫌弃? “不玩石头了,回屋去吃糕饼可好?”她对着他笑,脖子垂得低低的,歪头看他的脸。 他竟然挡开她的手,把石头扔到旁边的水池里,扑通一声响,她心中也泛起阵阵涟漪。 他这个样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在她和老太太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萌萌,萌萌……”她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小声地连连唤他。 他终于看她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可鲜少有这样不理会她的时候。 想了想,她还不准备马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看他如此不高兴,肯定是让他很讨厌的事,何必让他又回忆一次,引他不快呢。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会说。 “回屋去,鸿鸿做糕饼吃,可好?”趁机握了他的手,试着拉他起来。 他没有反抗,起身跟她回屋。 她端来蛋奶松饼,是她尝试做成功之后,他一直最喜欢的糕点,几乎每天都能吃一小碟。 可现在他却不动,目光虽然定在上面,却并没有凝聚成焦。 “萌萌……”她挨过去,小小声地唤他。他听到了,身子动了动,眼睛瞟向她,还好,没有生气。 “跟鸿鸿说话好不好?”她笑着在他面前装可爱,学着蜡笔小新,眉毛扭成蚕壮。他盯着看了半天,终于“呵呵”笑出声来。 总算哄笑了,燕鸿心中大定,捉起他的双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看着他的眼睛,挑了个比较安全的问题:“萌萌不喜欢吃饼了么?” 他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脸,看了她很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喜欢。” “那为什么不吃?”接着追击。 他垂了眼,嘴唇倔强地抿起。曾几何时,他曾经代表高兴的抿唇动作,渐渐增添了新的含义?但她就是能从其中细微的区别里找到准确的信息。 他不肯再多说话,也不愿再看她。她捉着他的手,看着他有些别扭的表情,很久很久,久到她就要放弃坚持这样的凝视,他缓缓地,低低地说了一句:“生气,吃不下。” 燕鸿知道她应该趁机问他为什么生气,说不定能问出原因,可她不忍心。所以她只是抱住他的脖子,拉了他入怀,轻声说:“那鸿鸿抱抱,萌萌就不生气了。” 他在她怀中听话得没有动。 燕鸿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他耳后靠近腮帮子的地方,小小的红了一块。被虫子咬得?不太像…… 倒像是吻痕……她经常在控制不住的时刻,在他身上印上这样的印记,所以毫不陌生。 他被外人……亲了? ……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家伙,敢动她的人?!吃了鲸鱼胆不成! 她心中气愤非常,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里。他抖了抖,抓住她的手,然后在那红红的地方用力抹了抹。她的手被他抓得有些疼,但她顾不上,看着他的腮帮红的地方越变越大,急忙强制住了手,改而抱住他的肩。 他皱了皱眉,直视她的眼睛,说了今天早上的第三句话:“脏,擦掉,就没有。” “已经没有了,看不到了。”燕鸿马上说道,开玩笑,再这样搓下去,他的皮都能磨掉一层。 他这才舒展眉头,好像开怀了一些,脸上有了笑模样。一笑,那可爱的小米窝又出现了,竟然让她觉得……有些性感。 咳,现在不是发春的时候。 见她脸上飞红,他歪了歪头,眼睛一转,竟然凑过来,亲了一下。然后脸往后稍微移了一点点,定在很近的距离,等着她回吻。 她没有犹豫地回亲过去。他笑开颜,拉了她的手指把玩起来。 “呃,有谁亲了萌萌吗,今天?”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问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务必要解决得越早越好。不然影响他的心情不说,也严重影响她的。 他从内到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她燕鸿的,别的不相干的女人最好死一边去,当然,男人也一样! 他目中闪过一丝寒气,很厌恶的表情,半天挤出一句话:“鸿鸿亲,喜欢;……脏。” 她听得出来,省略的那一部分,就是那个胆敢侵犯他的人。到底是谁啦,她渐渐不淡定起来。 这时他又凑过来,舔舔她的唇,很认真地说:“不脏。” 是说她么?呵呵,那当然啦,她是他的亲亲娘子老婆大人嘛,哪是别的野女人可以比的! 所以说,那野女人是谁?嗯,看来得让佳人去发挥一下她的特长了。 “当然不脏啦,萌萌也不脏。”燕鸿证明似的在他唇上、腮帮子那处各自重重地啾了一记,眉开眼笑安慰他道。 他笑着点头,像是不再在意被外人吻这件事。 空气变得暧昧起来,燕鸿发现自己最近在夫妻亲密这方面越来越敏感,他普通的一个眼神,就让她有些意动。 不行,现在是白天,赶紧拉了他,喂他吃起糕点。 晚上就寝前,佳人带回的消息让燕鸿很久不曾沸腾的热血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居然是暖月!! 这丫真是贼心不死! 老太太念着情意,罚她进洗衣房,半年后放出,降为二等丫头。本来以为她以后会消停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对东方萌下手,不,下口? 真是老娘不发威,拿俺当死人不成?! “找个机会,跟老太太面前的清风透露一下,不必牵扯到姑爷,其他的随你怎么说。”燕鸿淡淡看了佳人一眼,佳人会意地点头下去了。 要说她身边最机智的,还真是当属佳人了。唉,真舍不得她嫁人啊……想着府上的侍卫长对佳人的殷勤样儿,燕鸿已经愁得不行了。 一双大掌从身后爬上了她的山峰,这家伙,越找越准了。 这天晚上东方萌表现得很卖力,燕鸿很积极地配合着,轻轻呢喃着:“萌萌,我们不要第三个人……” 熟料未过几天,第三人就不告自来了…… 当然此时的夫妇二人都不知道,也未意识到这个小小“第三者”将带给他们的改变。 第二天下午,暖月就被老太太作主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了,当然,并不是东方萌爱去的那个庄子。 第41章 孕事 虽是明媚春天,处处春光怡人,燕鸿却莫名地情绪低落,总觉得心里躁得慌,整天厌厌地提不起神来。   东方萌拉她去园子里观鸟,她萎在榻上,不想动弹。他伸手挨了挨她的额头,又反手挨自己的,一脸忧虑:“烫……”   “没事,萌萌一个人去看小鸟,让鸿鸿睡一会儿,可好?”燕鸿勉强对着他笑笑。   他歪头想了想,说:“萌萌陪。”然后自动自发地跑到小榻对面的床上,几下脱掉衣服,还体贴地把被子抖开,巴巴地等着她过去。   燕鸿感动于他的心意,也没说自己只想在榻上眯一会儿,走过去解了外衣,头歪在他怀中,却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向睡眠定时的东方萌当然睡不着,傻傻抱着亲亲娘子,连个姿势也不知道换。想捏她嫣红的脸玩儿,又生怕弄醒她,一脸纠结的神情,若是燕鸿醒着,定会觉得十分可爱。   一觉睡到近午时,燕鸿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地张开嘴就喊:“萌萌,不是要看小鸟吗?走,鸿鸿一起去。”喊完才发现东方萌在她身后呲牙咧嘴。   “怎么了?”燕鸿凑过去上下检查。   “麻,痛。”他揉揉肩膀,脸皱成包子样。   燕鸿这才知道自己的舒服给他造成多大的负担,心生愧疚,赶紧上前补救:“来来来,鸿鸿帮萌萌揉揉。”   他按她的指示乖乖趴好,被她乱七八糟的按摩大法给按得哇哇大叫,燕鸿心虚想停下吧,他还不让。   袭人进来唤:“小姐,午饭做好了,是现在用还是等会儿?”一眼见到自家小姐又在虐待姑爷,偏生姑爷还一副疼并快乐着的样子,总觉得在小姐的影响下,姑爷越来越喜欢自虐了……   燕鸿停下来问:“萌萌饿不?”   他点头,下巴磕在枕头上:“饿,想吃饭。”   于是二人停止按摩,下床穿好衣服,到偏厅吃饭。   吃完饭没过半个时辰,燕鸿又犯起困。嗷,这冬天已经过去快三个月,怎么自己还跟蛇似的想冬眠啊!   东方萌本来在一旁托腮沉思,不知道想起什么,黑漆漆的瞳盯了她半天,吃吃笑道:“小猪。”   燕鸿半天才想到,他在取笑她像小猪一样。咳,此典故出自有一天东方萌午睡起床,燕鸿捏着他长了些肉肉的脸颊往上推成山包状,然后大拇指翻了他的鼻子,做出小猪造型,还说啥:“爱睡觉的小懒猪。”   得,现在报应回自己身上。燕鸿干脆嘟起嘴鼓起脸,两手竖在耳边呼扇呼扇,瞪圆双眼学起八戒兄:“猴哥儿,俺老猪困了,速速去将床铺好。”   学完自己乐得不行,边笑边觉得自己这两天情绪起伏也太大了……   东方萌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见了她搞笑的样子,也跟着笑。   饭后不 到一小时,上床睡觉对身体不好。燕鸿不想对东方萌造成不当的示范,于是让佳人拿了棋盘来:“萌萌,跟鸿鸿下棋好不?”   说到这个她又想内牛,她不擅长围棋,自知手艺很臭,便仗着自己好歹也在网上混了那么多年QQ游戏,一时兴起教东方萌下五子棋。   结果现在教会徒弟,师傅却快要被打击死了。她要不是为了提神,绝不会自找刺激。   结果下着下着,东方萌推她:“鸿鸿,落子。”   她从迷糊中醒来:“哦,到我啦,呃,到鸿鸿了。”胡乱下了一步,东方萌皱眉,撇撇嘴,一个字评价之:“烂。”   她又输了。嗷,她为什么老是输……她又不是孔夫子又不要搬家……   凭毛他还记得她上次对袭人棋艺的评价啊……为毛他还捡来用在她身上啊……   袭人在一旁崇拜地看着东方萌:“姑爷,乃素俺滴偶像!”她知道,偶像就是偶崇拜滴对象么!   “不玩了。”燕鸿耍赖撒手不来了。不过,好像除了东方萌,其他人都因为嫌弃她的棋艺,不愿跟她玩儿了,而唯一不如她的袭人,在被她评价棋艺太烂时,很有骨气地跟她断绝了五子棋邦交……   “萌萌,出去散步好不?以后再下棋。”赶紧挽回唯一的棋友。   东方萌考虑了一下下,便点头答应。他嫌她下棋太慢,每一步等好久。      晚上被老太太叫去吃饭,恶,又是乌鸡汤,她一闻到那味道,就觉得酸水直往上翻。东方萌好心夹只鸡腿给她,她忍着靠近嘴边,不行了:“呕……”   东方萌很受伤,老太太愣了一下,狂喜不迭:“快快快,请丈夫来。”   “娘,我没事儿,最近胃口不太好,不用麻烦丈夫了。”燕鸿漱了口,对老太太说道,然后又安抚东方萌:“对不起啊萌萌,鸿鸿不是故意的,鸿鸿最近不喜欢鸡腿了……”   东方萌忧郁地看着她:“鸿鸿,生病。”   他对生病的认识源自于早春时公爷的一场风寒,所幸老公爷身体底子不错,不过在床上躺了五六天,还是让东方萌有些害怕。为此他还特意去老公爷床上守了好几天,把老公爷感动得老泪纵横。呃,其实这事儿吧,也怨燕鸿。有一天府上一个管事的母亲去世了,东方萌问她什么叫“死”,她告诉他:“死了就是永远睡着了,再也不醒过来。”   所以他看老公爷一睡就是几天,生怕他不再醒过来了,巴巴地要自己看着。随着他渐渐的进步,他对父母的感情也渐渐升温,仅次于燕鸿之下。东方齐每次写信都很哀怨,说他在弟弟心中只怕排了个倒数。   “别瞎说,鸿鸿没病,说不定还是喜事儿呢!” 第42章 喜好 怀孕是一件既奇妙又恐怖的事,奇妙的是,这么一颗小小的‘豆子’,两个月前在她的肚子里偷偷地‘生根发芽’,然后慢慢生长,虽然现在还看不见他,可是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到来,他的成长,他的喜好,等到八个月之后,就可以与他见面了; 恐怖的是,燕鸿觉得自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莫名其妙就不喜欢了;以前很讨厌的东西,现在变得非常热衷。这一点,尤其明显地反映在了“吃”上面。 怀孕之前,她的口味偏清淡,不太喜欢甜食,也不太爱吃辣。结果现在有了宝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宝宝在里面强烈召唤,她变得无辣不欢,每次吃个饭,都要痛哭流涕搞得东方萌紧张得连饭也顾不上吃,不停地拿袖子给她擦眼泪,还在她背上拍啊拍得安慰:“不痛不痛……” 天可怜见,她哪里痛啦!有时候她正抱着酸辣汤一边喷泪一边猛灌,他冷不丁在她背上拍一巴掌,虽然也不痛啦,但她会吓到啊,结果来个天女散汤,还波及到正在旁边服侍她的五朵金花之一……她解释无数次,他涛声依旧,于是只好听之任之,喂好小宝贝比较重要。 有一天跑到厨房找吃的,结果看到厨房的刘婶儿正在切萝卜,她在旁边看得口水横流三千尺,刘婶儿还以为她想吃萝卜呢,细心地削了皮挑了最脆最甜的一段儿给她,结果她指着萝卜缨子(就是萝卜叶子)说:“我要吃这个!”把刘婶儿震得当场变成兵马俑。她心满意足吃完了又无限惆怅,她好端端一个人类,居然变得跟牛一样,吃起草来了…… 还有一天,她突然很想念干烧饭,自己在厨房闷头做了一大盆,兴冲冲端去打算跟东方萌分享,结果东方萌对这个东西完全不赏脸,只在一边撑着颊看着她吃。好家伙,她配着干虾皮,愣是把一整盆饭吃得底朝天。 晚上老太太冲过来看她,东方萌对着他娘比划:“鸿鸿今天吃好多,一大盆……”然后划了个直径快半米的圈儿,把老太太给吓到了,拉着她上上下下一阵检查:“儿啊,可仔细吃坏了肚子…” 燕鸿在一旁脑羞成怒:“胡说,哪里有这么大一盆,明明要小很多好伐……” 还有吃面,那么大一碗汤面,东方萌都只能勉强吃下一大半,她居然能全部消灭,吃完了还垂涎他那碗,嘻嘻笑着说:“萌萌吃不完啊,鸿鸿帮忙吃掉好不?” 东方萌当然不会拒绝,倒是把一旁的袭人唬了一跳:“小姐,您刚刚才吃了十几块点心,仔细积了食!!!”她家小姐明明属鼠,怎么却像牛一样,长了四个胃…… 她充耳不闻地连面带汤全部干掉,吃完了居然还有空余的地方又装些了水果瓜子儿什么的。东方萌笑眯眯,一点儿没被吓到,反而很高兴她吃这么多,只因为燕鸿忽悠他说:“鸿鸿要多吃一点,这样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快快长大!萌萌就可以跟他说话啦!” 当然她的喜好并不固定,昨天还抱着猛啃的东西,今天居然见了就想吐,弄得五朵金花每天一大早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小姐您今天想吃什么呀?奴婢马上去买最新鲜的!” 呜,她的胃,完全变成了个无底洞。 此外,她还总是做些很令人匪夷所思的梦,不过多数跟吃食有关。比如她有一次就梦到摘石榴,漫山遍野又红又大的石榴,她挂在树上摘啊摘,摘得眉开眼笑,结果被馋醒,一抹嘴角,全是口水,好容易忍到天亮跟佳人说了想吃石榴,佳人带人跑遍了集市都没找到,后来找了种跟石榴差不多的果子,叫红玉榴,是番邦的果子,还是特意从番人手中花了重金买来。只是味道还是跟石榴不尽相同,燕鸿没吃到想吃的,忧郁了好几天。 老公爷和老太太听说了,二话不说,一封修书到宫里,东方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硬是送了一筐回来,结果她活生生吃了一个多月!从此谈榴色变! 还有一次,梦里自己在前世的那种大型超市走啊走,到处买山楂都买不到,一个人蹲大超市的正中央哇哇大哭,眼泪跟泉水似的喷,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理,只觉得委屈得不行。醒来一看,东方萌瘪着嘴看着她,也跟要哭似的。 然后她莫名其妙抱着他大哭了一通,哭得五朵金花齐齐冲了进来,急得不行:“小姐,小姐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她一抽一抽地,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说:“我想吃山楂……” 第二天老太太听了这事儿,笑得差点儿从椅子下跌下来。当然,山楂最后也源源不断地送来了,老太太还特意过来亲自跟她说:“儿啊,想吃就说,别担心,这山楂随时都弄得到。” 囧得她脸红好几天,山楂还是照吃不误。老太太还特乐呵,直说:“酸儿辣女,酸儿辣女,好啊,又酸又辣,儿女双全了!” 汗,这就全了?!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后来,老太太见燕鸿也没个忌讳,整天想一出儿是一出儿,逮什么吃什么,时不时还蹦跶几下,老人家年纪大了又不可能天天守在她面前,又觉得她年纪小,又是头一遭怀孩子,什么都不懂,担心得夜里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第二天早上把东方萌叫去说了大半天的话,也不知道给他培训了什么东西,总之他回到落枫院就像个监管员一样,全天候地守在她面前,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狗,她到哪儿他就到哪儿,甚至她上茅房他都在外面守着! 这之前他还时不时自己跑到园子里看蚂蚁捉蜗牛什么的,现在这些活动全部甩一边,紧密团结在以燕鸿为唯一中心的怀孕班子周围,坚决全面贯彻落实‘紧迫盯人’政策,务必让燕鸿一天十二个时辰活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此外,这厮还背了很多“老夫人语录”,见她吃完了就想睡,急忙拉了她往外走:“娘说吃完饭要出去走九百九十九步,才能睡觉。” 真真正正的九百九十九步哦,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人家监督员萌萌掐得准着呢! 睡觉也很多规矩,不能在榻上睡,一定要睡床,不能不盖被子,午睡一定要睡足半个时辰,时间同样被人形时钟东方萌掐得奇准无比。 五朵金花也化身为老妈子,每时每刻都在研究她下一顿应该吃些什么,在听说怀孕前三个月的时候最容易流产后,发动全府上下,视燕鸿为特级保护动物,举凡什么激烈运动都一律不让她做,在她抱怨厨房做的东西不合口味非要自己做时,更是只让她远远看着,只负责动嘴皮子指挥,不用动手,也不让她靠近了吸油烟。 最搞笑的就是东方萌,他在又一次接受过老太太密训后,标准显然比五朵金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居然连个稍微大点儿的碗都不让她拿,如果她意图反抗,他就鼓着脸瞪着眼,眉毛拧成毛虫状:“萌萌生气了!” 这五个大字,比啥都管用,这少爷现在生起气来可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哄好的,对她充分实行“三不”抵抗运动——不看不闻不说话,眼睛里只当没她这个人存在,而且持续时间还不短,嗷,没用的她,经常一天都撑不下去!! 这厮,越来越坏了! 终于有一天,燕鸿实在没忍住问他:“萌萌,娘到底说了些啥?” 他张口就背了一大串:“有娠之妇,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 “打住!”燕鸿伸手止住他,一脸怀疑:“萌萌知道什么意思?” 他老实摇头,她翻个白眼,就知道。那还背个毛啊背,记忆力好也不是这样浪费法。 袭人在一旁喜不自胜:“小姐,我好像听得懂诶!” 燕鸿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那娘还说了啥?”老太太如果只让他背课文,他哪里做得到之前那些?只差没把她关在笼子里提溜着拴在身上,吃啥东西得等他检查了才行! “不能吃小白的肉,不能吃咩咩的肉,不能吃汪汪的肉,不能吃小强的肉,不能吃辣果子……”无数个不能,把燕鸿听得差点要哭了。 小白是兔子,咩咩是羊,汪汪是狗,小强是鸭子,辣果子是姜。 老天爷啊,她还能吃什么! 不行,她要反抗!至少要知道为毛不能吃这些,结果一问,他又摇头:“娘没说。” 吐血。等老太太来了再问她好了。 自打她有了宝宝,老太太不让她过去请安了,说太远,怕她累着,换成老人家每天时不时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她这个当人儿媳妇儿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国公府是很大,但是老太太住的地方离落枫院撑死了也就五六百米,哪里会累!每天例行的九百九十九都比那个距离远。 可老人家非不让她两头跑,说不放心。得了,那就听老人家的吧。 这天下午,老人家一来燕鸿就委婉地问了:“娘,那个,有了身子之后,很多吃食都要忌着吗?”她爱兔肉,她要吃兔肉,呜。 “那当然了,什么东西该什么时候吃,都很有讲究的。像这个兔肉吧,吃了孩子会生兔唇的,那多丑啊!羊肉也不行,吃了会羊痫(即羊癫疯),吃了狗肉孩子生下来爱咬人,吃了鸭肉孩子爱摇头,吃姜孩子会长六根手指头……乖,为了生下健康漂亮的孩子,忍忍啊,娘是过来人,听娘的没错。喏,这是娘找孙大夫列下来的忌食类别,你看看就好,萌儿和厨房的人都记熟了,不用担心。”说完,还自豪而慈爱地看了东方萌一眼。 燕鸿看着满满麻麻几页纸,欲哭无泪…… 第43章 变化 老太太老早嘱咐了燕鸿,头三个月最不稳定,因此要她和东方萌万万不可同房。偏生东方萌又是个执拗性子,和燕鸿一处睡惯了,这会儿让他一个人搬到别处去睡,他自然不干,每天晚上照样到点儿就往燕鸿身边钻。 燕鸿虽然不认为他睡在旁边就真的会影响到胎儿什么,但是他那个睡姿也确实…… 之前不知道怀孕的时候,还被他不知轻重地压了好多次,他又偏爱拿她的腹部当枕头,好在孩子比较强壮,没出什么事儿,现在想想,也是一阵后怕,于是只好哄了他,怕他看不到她不习惯,还是在床边又并排安了个软榻,晚上他睡榻上,她睡床上,也算是在一起睡了。东方萌一看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抬眼就能看见,也就不再闹脾气。 当然房事是必须得禁了,她还特意对东方萌说得很严重:“宝宝现在在鸿鸿肚子里睡觉觉,萌萌不能抱抱,吵醒了宝宝会哭的,一哭就不愿意出来跟萌萌见面了。” 唬得东方萌每天晚上都抱着枕头很苦情地窝在小榻上看着她,看得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又是个不喜欢掩藏情绪的,欲念一上来,脸上憋得通红,嘴里吭吭叽叽的在床上翻来滚去,她又怎么可能睡得好。 犹豫了一下,招了他上床,红着脸让他脱了衣服,她仔细回想着前世看的片子,终是用其他法子帮他解决了。不然他要是憋出个什么毛病,心疼且不说,吃亏的不也是她么。 得到舒解的东方萌两眼亮晶晶,双颊绯红,看得她一阵情动,胸部竟是隐隐有些刺痛。她自是知道妇人怀孕之后,身子更为敏感,眼下帮他解决了,自己却得忍着,只好轻言细语地哄了他去小榻上睡。 进入第三个月,燕鸿的肚子很明显的变大了,不再像头两个月那样平坦,而是有了些微的弧度,由于她前段时间的狂吃猛塞,人也长胖了很多,任谁一看,都看得出来她孕妇的身份。 而她之前的好胃口,也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役,她开始频繁地孕吐,也就是俗称的害喜。其实她的症状也就是头两天比较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以前无肉不欢,那两天连听到“肉”这个字都要起反应,那些腥膻的羊奶啊鸡蛋啊,更是沾不得。 燕鸿那几天的心情尤其糟糕,没有一点胃口,找不到一个自己想吃的东西,胃里永远好像被什么东西占据着一样,不停地想把它吐出来,早上一起来就恶心,不停地干呕,又呕不出什么东西,每餐只能吃些清淡的粥,但她又怕这样下去宝宝营养不够,于是每次只好撑着吃些蛋羹,吃完了又吐,吐完再吃,一天就这么在吃吃吐吐间过去了。 唉,多少吃进去一些,好歹也能吸收一点儿。 燕鸿苦中作乐地对肚子里的孩子教育道:“宝宝啊,娘为了你,可遭了老大的罪了,你以后可要乖乖听话,长大了要天天买好吃的补偿娘哦!” 最近几天痰盂不离身的东方萌也抱着颜色鲜亮的痰盂三号冲了过来,见她并不是要吐,先是睁大眼观看了她的肚子一阵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像平常摸妞妞那几只小猫似的轻柔地抚弄着她的肚皮,边摸边认真地说:“听话,乖乖。” 他近日总是听燕鸿和老太太这样说,于是也学了去,虽然他并不知道里面的那个小人儿听不听得到,却总是在她难受的时候,便来对着说上一两句,像是在和宝宝商量,不要太折腾娘亲。 过了一小会儿,燕鸿又觉得憋得慌,想去茅房。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膀胱是不是缩成了米粒大小,这也太频尿了吧,一个时辰都有七八趟了。 佳人一看燕鸿的脸色,急忙伸手过来扶她起来往里间的小侧屋里走。燕鸿心想佳人的情报系统是不是已经安装到自己肚子里去了,怎么自己一动屁屁,她就知道自己要干吗呢?! 东方萌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燕鸿早已习以为常,反正除了孩子,他便是自己最亲密的人,而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便之处,她又何必故作清高。何况他并不会跟到里面去,而是在外间候着。 由于她这两天吐得比较厉害,孙大夫几乎每天都抱着医书在外面蹲点,老太太那边老早就聘来了两个有生产经验的仆妇,一个天天蹲在厨房里,隔三差五的炖好补药送过来。另一个则是帮着□五朵金花,孕妇有哪些注意事项,平日里应该怎么照料。 可是燕鸿总觉得药补不如食补,一来她闻不得那股中药味儿,二来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只怕对孩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总是偷偷趁人不注意,让手脚俐落的伊人给拿去倒了,没多久,屋子里的盆栽越发长得茁壮。 东方萌更是全程都做了帮凶,他别的不知道,却知道“药”是个坏东西,只有病了才吃药的,所以被燕鸿一忽悠,就坚决地站在了她这边儿,燕鸿主仆做坏事儿的时候,他还乖乖地柱子一样在外边儿放哨。 如此瞒天过海了几次,那仆妇也不是个傻的,何况还有孙大夫这个医者在,见她身子确实无甚大碍,孕吐也是正常现象,总算把药撤了,每天变着花样儿做些吃食,燕鸿也渐渐平复了心情,坚持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间或吐两口的,猪一般的生活。 没办法,哪个当妈的不遭这一番罪,她做什么还有侍候的,算幸福的啦。 许是被情绪所影响,心境一旦开阔,孕吐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没过几日就减轻了许多,到四月中旬,竟不再吐了,胃口也变好了很多,一家子都如释重负,东方萌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痰盂童子的生涯。 三个月后期的时候,燕鸿的孕吐终是没再犯,却又添了新的不适。且不说一直困扰她的尿频问题,腿脚也开始浮肿,腰也是又酸又痛,胸部增大,上面的小红果子也变硬了些,乳晕发黑并向周边放大,时不时地悸动或者刺痛,有时候还会将她从沉睡中痛醒。 她实在不好意思对着孙大夫说起这些症状,于是只好自己偷偷地揉几下,希望能好一些。 这天晚上她又被胸部的刺痛给痛醒,无奈地起身,不仅有些刺痛,还觉得胸口闷得慌,似是有浊气在里面散不出来似的,难受得不行。 她莫名地有些泪意上涌,呆呆看着一边软榻上睡得七仰八翻的东方萌,心中很想他过来,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哄一哄,亲一亲。 她想他,虽然他不懂女人的心,但她还是想他。 泪一颗一颗不停地坠落,她委屈得不能自已。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低落,孕妇本身就容易喜怒无常,她之前虽然也曾步入低谷,却没有哪一天像这次这般让她无法忍受。 她一向不爱哭,不是隐忍,也不是故作坚强,而是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何况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但是这个夜晚,突如其来的寂寞和孤单让她止不住地流泪。 哭了一会儿,许是力气用完,她又觉得饿。吸吸鼻子,她弯下身子拿鞋,准备出去找点儿吃的。佳人她们这段时间也累,比她这个准娘亲操得心还多,她不忍心叫醒她们。 穿好鞋,她擦擦眼泪,又呆了一会儿,刚准备站起来,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好像有谁在看着她一样,视线四下一溜,才发现东方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亮亮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十分有神。 燕鸿吓了一跳,坐回床上。 他一言不发地爬起来,连鞋也不穿,就跨到床上,拿脸挨了挨燕鸿的脸:“鸿鸿哭了。”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好像不高兴。 怕是自己刚刚哭的动静有些大,吵醒他了吧?燕鸿勉强笑笑,说道:“对不起,吵醒萌萌了,鸿鸿没事。” “痛?”他没有理会她说的话,歪着头问她,黑暗中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燕鸿却还是听出来他的担心,心中的酸楚奇迹般就消散无踪,连忙摇头,说:“不痛,只是有点儿饿。” 他想了想,又下床坐回榻上,四处摸了摸,燕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黑暗,就起身点了灯,等光线渐亮,外间候着的伊人蹭地窜了过来:“小姐,怎么了?可是饿了?” 真不愧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想啥她们来啥。 “恩,姑爷也醒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我和姑爷都吃些。”燕鸿想着,干脆就当吃宵夜好了。 伊人应声去了。 再回头,东方萌手里抓着个小纸包,微笑着递给她。她走过去接到手里,问:“是什么?” 东方萌只笑不语。 她打开,是几块核桃糕。她记得晚上的点心不是这个啊,最近几天也没见有人吃。在他身边坐下,偏了头问他:“萌萌找来的?” 他摇头,说:“买的。” ……他什么时候去买的?轻轻嗅了嗅,还是好的,可以吃。 便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他又摇头,伸手又挡回去:“鸿鸿吃,吃了不痛,不哭。” 燕鸿闻言心下又是一酸,却不是委屈,而是感动。她这是怎么了呢?他即使不擅表达,心中却也是心疼她的,她还不满什么呢? 吸吸鼻子,傻笑:“一起吃。”咬了一口,又傻笑:“好甜。”她本来不喜欢甜食,现下却觉得再没什么能比得上手中的美味。 递给他,他想了半天,才就着她的手小小咬了一口,也笑:“甜。” 几块不大的核桃糕,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居然一直吃到伊人把馄饨端来。吃完了两大碗馄饨,又在屋子里绕圈圈,算是消食。东方萌也不睡了,跟在她旁边,她干脆挽着他的胳膊,身体轻轻偎在他肩上,慢慢踱着小步子,感受到了自有孕以来,前所未有的宁静。 第44章 胎动 燕鸿知道多吃水果,生出来的孩子就漂亮,五月樱桃初熟的时候,她嘴馋得不行,叫人去街上买了一小篮,洗完吃了一颗,酸得脸皱成一团,东方萌忍不住问她:“不好吃?” 她点头:“酸死了。”边说边皱巴着脸继续捡了几颗呲牙咧嘴地吃。 东方萌更疑惑了,难吃为什么还要一直吃一直吃? 燕鸿坏心地塞了一颗到他嘴里,他呆呆地咬破,脸挤成团子样,却还是嚼巴两下咽下了,吐出核,苦着脸说:“酸,不好吃。” 燕鸿在一边吃吃地笑。 晚上洗完澡,见东方萌披散着湿湿的头发,她连忙招手让他过来,想帮他把头发擦干。结果他站在几步远犹豫了半天,最后十分为难地挤出两个字:“不行。” 啥不行?擦个头发咋了?没说孕妇不能帮人擦头发的吧! “怎么了?”燕鸿决定问清楚。 他走过来坐在自己的软榻上看着她,眼皮一跳一跳,里面像是有潮水在慢慢涨起一样,让她几乎陷进去无法自拔。 “宝宝出生之前,只能亲亲,不能……到鸿鸿床上。”他歪头想了想,说完之后,眼睛晶亮亮地等着她的认可。 她倏地红了脸,难道自己的表现看起来很色么?她纵是有这个贼心,在目前的情况下,她也没这个贼胆儿啊……他还没有学会在床上控制自己,她怎敢用宝宝冒险?! “不,不是,鸿鸿想帮萌萌擦头发,头发湿湿的,明天起来会头痛。”她结巴着解释,心中却感动得不行,老太太之前只跟他说过一次,他一直记得牢牢的,之后一直忍着,连她想用别的法子帮他舒解,他也不让,怕对她不好。 他这才走过来,任她擦干头发,回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低声说:“开心。” 她看着他,眼中也开始泛起潮水,笑着回吻:“鸿鸿也开心。”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到了夏季,水果的种类渐渐多了起来,燕鸿的肚子也渐渐能看出一些些变化来,她的妊娠反应完全消失,可能从心理上已经完全适应了怀孕这一事实,燕鸿越来越有了为人母的意识,情绪稳定,食欲旺盛,体重不断增加,精神持续饱满,总之,她前生今世从身体到心灵从来没这么“圆满”过。 她的胸部比以前膨胀得更为显著,臀部也由于脂肪的增多而显得浑圆,不过她早已接受这悲催的事实,所以也只是象征地抱怨了几句,然后就心平气和继续胡吃海塞。 之前肚子根本还看不出什么来的时候,东方萌就好奇地摸过几次,结果什么也没摸出来,他也就淡了兴趣。 现在看她的肚子突了起来,他又起了心思,蹲在她身前摸了半天,摸到她的肚脐和耻骨之间时,他的神情明显地有了变化,一脸惊奇地对她说:“硬的。” 燕鸿微笑地予以回应,她知道此时的婴儿已经大约成形了,如果有听诊器一类的先进器材的话,应该可以听到婴儿的心跳了吧。 孙大夫来例行诊脉的时候,说宝宝在里面长得很快,脉象平稳有力,是个健康强壮的孩子。燕鸿也清楚这段时间的伙食尤为重要,因为宝宝会不间断地从母体吸引营养,从而促进各种器官组织的生长。 女人都会有些贫血的毛病,她前世就因为缺血体寒,一到冷天,手脚就容易冰凉,每次例假都十分痛苦。今生她的情况没这么严重,但现在有了孩子,她除了下意识地多吃鱼类和豆类、水果来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此外还特别让厨房多做一些富含铁质的食物,比如什么猪肝啦,黑木耳啊,紫菜啊红枣之类的,营养补得足足的,务必要宝宝头好壮壮,健健康康。 这天下午,燕鸿吃完下午的点心,又感觉有些积了食的不消化感,于是在东方萌和几个丫头的陪伴下在园子里转圈圈。她老早便让人把花园小径都改铺了鹅卵石,这样走上去可以顺便按摩穴道,对身体益处多多,每天饭后睡前都要走几遭。 走着走着,她突然感觉一阵异样,肚子里好像有一只小虫子似的一下一下地蠕动,她猛地停下脚步,将手贴在腹部用心地感觉着,果然,又动了。 孩子,你是在跟娘亲打招呼吗?燕鸿心中激动得不行,并且急需找人一起分享她的心情,于是她一把拉了东方萌的手贴了过去,急哈哈地问他:“怎么样,感觉到没?” 东方萌一头雾水地看了她半天,问:“怎么了?”不得不提一下,他最近的语言和表情进步确实很大,看这眉毛挑得。 “他在动,宝宝在动。”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为人母亲的喜悦之情,燕鸿声音都有些发抖。 东方萌的手在她的肚皮上游走半天,刚刚还蹦跶得很乐呵的小鬼这会儿却偃旗息鼓了,东方萌还不死心地侧耳倾听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看着他变得怀疑的表情,她笑着按回他想要抽回去了手,放到她觉得刚刚胎动最频繁的地方,鼓励道:“萌萌多摸一会儿,宝宝刚才累了,等休息一下下,又会动的。” 说完又对着肚子商量:“宝宝,来跟爹打个招呼行不?” 东方萌仍旧疑惑,正在此时,手下猛地突起一个小包,吓得他马上缩回手,瞪着那实际上隔着衣服根本看不见的小包包老半天,才又小心地放了上去,半晌之后,他满脸震惊地看她:“宝宝在跑……” 燕鸿自然也感觉到了小家伙的滑行,她笑着看东方萌蹲下来,把手换成了脸,贴在她的腹部,闭着眼睛感受着小小的生命带给他的神奇和触动。 “为什么……跑?”他似是在考虑怎么表达,想了一会儿才问道。 “因为宝宝在鸿鸿的肚子里睡醒了,要活动身体啊,伸伸手啊踢踢腿什么的,是不是像小鱼儿一样在跳?”她竭力向他描绘一副生动而形象的图画,想让他也体会到宝宝的成长,让父子之间变得更加亲近。 “刚刚……什么动?”他两眼瞠大,在她的肚子上找来找去,想把宝宝找出来。 她笑:“也许是宝宝的头,或者是小手、小脚,或者小屁屁,呵呵。” 这下他更惊奇了,兴奋地用脸蹭来蹭去,蹭得她有些痒痒,咯咯直笑,他也跟着一起傻笑。从此他便爱上这种游戏,天天都要跟宝宝玩躲猫猫,不舍昼夜。 几个丫头早在一边沸腾了半天,结果见自家姑爷牢牢霸占最佳据点,压根儿没想让她们一体均沾,不由急得抓头挠耳。呜,她们也想跟小小姐或小少爷打个招呼啊…… 还是佳人点子多,对着燕鸿二人说道:“小姐站了这么久,怕是腿酸了吧,还是去木椅下休息会儿?”说着就把随身带着的小垫子拿去放在了几步远的木椅上,树荫下还是有些凉意,她可不想让小姐受了凉,冻着小家伙儿。 燕鸿才坐下,没等东方萌摸上去,几个小丫头就轮流享受了同等触摸待遇,把东方萌排挤到了外圈,他脸色不善地瞪着她们,脸鼓成气球也没见她们有让开之意,最后气呼呼地拉开其中一个,挤到燕鸿旁边,一把将她抱住,然后很牛气地大喊:“萌萌的!”颇有一夫当关,万女莫敌之势。 几朵金花挑战不了他的权威,只好悻悻作罢,暗自诽议姑爷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不就摸了几下么,紧张得好像她们要抢一样。完了,照目前这架势,等小小姐或小少爷出世了,她们岂不是都没得抱?! 没到晚上,小宝宝会动的消息就在府上传遍了,公爷夫人都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老夫人巴巴地跟东方萌讨价还价:“萌儿啊,娘就摸一会儿,一小会儿……” 最后达成心愿时,老太太激动得比当年自己生双胞胎还要厉害,一个劲儿地肝儿啊肉地对着燕鸿的肚子叫唤,急得一旁的老公爷直瞪眼:“哎哟,你别只顾自己乐,到底是什么样儿快说啊!!”他这个当人公公的,没办法直接摸上去感受一番,只好让老伴儿转播,谁想这老伴儿只顾自己满足了,把他撇到一边儿不管,气煞他也! 小宝宝似是休息了一会儿精力充沛得很,时不时地出来跟奶奶打个招呼,稀罕得老太太晚上都舍不得回自己屋睡觉。 婴儿用品老早就准备了一大堆,有公爷夫人备下的,有东方齐从京城各处搜刮的,有东方玉从边关托人送回来的,就连汝南王府和皇宫也送了一堆过来,不消说,是小世子和十六公主的心意。 接下来她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老太太不放心,规定她行走必须要有人搀扶,东方萌更是被洗了一遍脑子,天天像影子似的贴在她身旁,只差没在她身上拴根绳子。那两个仆妇和五朵金花更不用说,天天好吃好喝侍候着,一刻也不曾掉以轻心。 夏天快过完的时候,燕鸿的肚子活像个快熟的大西瓜,滚圆滚圆。她的行动越发不便,晚上睡觉连身都没办法自己翻,还常常被身体上的重担压得胸闷气短。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半身不遂了,当然,遂着的那半身也总是腰酸背痛的。 东方萌跟着那两个仆妇学会了帮她翻身,晚上宁愿自己不睡,也要守在她床前帮她,她心疼得半死,他却固执得不行。 最后只好让孙大夫开了安眠的药,偷偷放在他爱喝的汤里,看着他硬要撑着直耷拉的眼皮坐在小榻上不肯躺下,燕鸿心里又爱又疼,这个傻瓜啊! 所幸他终于抗不住倒下睡了,燕鸿心下舒了一口气,他不肯睡,她又何尝睡得好?有伊人几个隔着绣屏打地铺守着,她的翻身问题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到了临产前一个月,东方齐又请假跑回来了,美其名曰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小侄儿出世,还从京城带了两个金牌稳婆,外加一个十六公主回来。 这公主见了燕鸿第一句话就是:“天哪,燕姐姐你怎么粗成这样儿了?” 听听,这还像人话吗?!哪个产妇快临盆了不是这么粗!!她还算苗条的呢! 赶着新鲜在她肚子上摸了几把,小公主自导自演地跟小家伙相谈甚欢,见东方齐在一旁只能干瞧不能摸,她越发得瑟,叫得那叫一欢:“啊呀,他好活泼啊,这肯定是他的小手,哈哈,好好玩儿哦……” 燕鸿除了翻白眼无言以对,是,好玩儿,好玩儿就自己赶紧嫁了生一个去,何必老拿她的玩儿! 其实小公主羡慕得不行,看看,萌萌多体贴啊,还帮燕姐姐按腿,虽然燕姐姐那表情看起来不怎么享受…… 她哪知道东方萌的按摩技术完全没修炼到家,燕鸿这是没办法,总是人家萌萌的一腔情意啊…… 第45章 临产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枫叶快红了,燕鸿快要生了…… 本来的预产期是十一月初,可是宝宝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提前了二十多天便想从娘胎里蹦跶出来,好在燕鸿一早就知道,预产期这东西并没有那么靠谱,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妥当,万事已俱备,只欠孩子来报道啦。 结果孩子真正来报道的时候,却仍是弄得大家兵荒马乱手足无措…… 十月初十的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晚饭。老太太越是临近产期越是紧张,几乎天天都过来陪着从早过到晚,比燕鸿这个要生产的人还紧张。连带着老公爷也不放心,二老只差变成专职陪护人员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 “鸿儿啊,来多喝些鸡汤,吃得饱饱的,到时候才有力气把乖孙生下来。”老太太一如既往地给燕鸿舀了一碗汤,她的碗里面早就堆得跟小山包似的。 “谢谢娘。”燕鸿早已对此事学会接受,没办法,盛情难却嘛,何况她又不是吃不完。 东方萌以前在饭桌上只会专心吃饭,现在也被老太太的紧张传染了,虽然还是不说话,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实时监听着二人的对话,看样子是想一字不差地全部存到脑子里。燕鸿边喝汤边偷偷瞅他支楞得跟兔子似的耳朵,心里痒痒地,很想摸一下。 察觉到她正看着他,他抬起头瞄她一眼,非常迷人地笑了一下。 嗷,脸又红了,她最近的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 温温馨馨吃完饭,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丫头们侍候着燕鸿洗完澡,又一边一个扶着她回房到榻上坐好才出去,该干吗干吗去了。 东方萌早已洗好,头发也擦得半干,手里还拿着布巾,见她进来了,便要帮她擦头发。燕鸿当然不会拒绝。 她坐在他的软榻上,他半跪在她身后,双手轻柔地在她发上揉搓。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洗完澡后一定要帮她把头发擦干,生怕她第二天头痛。 燕鸿觉得肚子刚刚似乎抽了一下,有点点痛。但这种感觉马上又消失了,便没太在意。 他擦完了,眼睛晶亮地盯着她,想被夸奖呢。真是孩子一样,可爱死了。燕鸿伸手摸他的脸,笑着夸赞:“萌萌真棒。” “开心。”虽然他用的是平调,但她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问她。 “鸿鸿很开心。”说完了,笑容一滞,肚子,又痛了,比刚刚还密集。 “鸿鸿?”他低声叫了她一声,她皱着眉头,被疼痛困扰着,没有听清他的话。他沉默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 “啊?”燕鸿这次听清楚了,回应了一声,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让他看得皱起了眉,眼里惊慌渐升。 燕鸿苦笑着看着正直直望着她的东方萌,深吸一口气,拉了他的手紧紧握了握,轻声说:“萌萌,宝宝要出来了,帮鸿鸿去叫伊人来,好吗?别怕,没事的。” “痛……”他抱住她的臂膀,眼睛里的泪瞬间盈满眼眶。 “不痛,叫伊人来,就不痛了。”她现在还能忍住,不能慌,更不能大叫引起他更深的不安。 他嘴唇抖动着,忧心地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她一直鼓励地笑着,双手将床上的被单攥成纠结的团。 “伊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声音变了调地嘶哑:“快来,鸿鸿痛!” “小姐?”值夜的伊人急惊风般冲了进来,下意识地往燕鸿看去。 “伊人,去把稳婆叫来,我怕是……要生了。”燕鸿的额头起了汗,却仍是镇定地吩咐道。 伊人不假思索地又冲了出去,几乎同时,佳人又火箭炮一样窜了进来:“小姐,您先躺下,别着急,稳婆就在院子里,马上就来了。” 燕鸿点头,她还不是太痛,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并不特别难以忍受。看着一旁脸色苍白慌乱不已的东方萌,她就着佳人的搀扶躺到了床上,招手让他过来。 他蹲在床边,眼泪无声而下,一张脸变成花猫样,用袖子给她不停地擦汗,语无伦次地低语:“痛……不要死……” 燕鸿心里酸痛:“不会的,鸿鸿还要生宝宝呢,不会死的,别怕。”他一定很怕吧,全身都在抖。那一会儿生产的时候,他怎么办? 很快,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里备下的京城过来的好几个稳婆都进来了,一字排开,阵容很是强大。 佳人有条不紊地指挥底下的小丫头们,烧水的烧水,叫人的叫人,该干吗干吗,沉稳有序,紧而不乱。 妙人过来伶俐地往燕鸿身下铺了一层粗棉白布,京里的一位姓耿的稳婆暗暗点头,走过来坐在旁边,看了看燕鸿的样子,说道:“三少奶奶,时间还早,可以先吃些东西,储些力气。”言语中颇为肯定,很是权威的样子。 说完又看了东方萌一眼,语气有些迟疑:“三少爷还是回避的好。” 燕鸿的手被东方萌紧紧握在手里,周遭的一切人他都视而不见,只盯着燕鸿,眼中的焦虑一直未曾缓解。 燕鸿也不想让东方萌待在屋中看她生产,现在只是小小的阵痛,他已如此惊慌,难以想像等会儿正式生产时,他会变成何种模样。但是现在让他出去,她更不放心…… 深吸一口气,微笑:“萌萌,鸿鸿没事,只是困困,想睡觉。不哭了,陪鸿鸿睡?”他抬了泪眼,看了她半晌,摇摇头,泪珠子从下眼睑滚落:“会压到宝宝。” “萌萌小心些,就不会了。”她仍是笑着,抽出一只手替他擦了泪。现在还不到生产时间,等会儿要生了,再想办法支走他,而现在,就让他陪在她身边,给她一些勇气,给她一点支撑吧。 他眨眨眼睛,像是在思考,没过一会儿,就爬到床上,半躺在她的身边,亲亲她的脸和唇,眼眶还红着,泪水却没再继续,声音还有些颤抖:“陪鸿鸿,不痛。” “三少奶奶,这……” “先让他陪着,一会儿我自有主张。”燕鸿淡淡地打断了京里来的另一个刘婆子的话头。府中的婆子们早对此种情况习以为常,一脸见怪不怪。 耿婆子见状心中暗叹:虽然这三少爷看起来痴痴的,但夫妻二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少奶奶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体力,平稳心绪,待阵痛时间缩短为一刻钟一次时,便是生产之时。”耿婆子见燕鸿明显对丈夫更为忧心,便开口相劝道。 燕鸿瞅她一眼,觉得这嬷嬷倒是不错,进退有度,耿直而不固执,因而感激一笑:“谢谢嬷嬷,我省得的。” 房门又开了,老夫人以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动作迅雷般冲到了燕鸿面前:“鸿儿啊,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疼?” “娘您放心,现在还好,隔时较长才痛一次,还早着呢,搅了您休息了……”见老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燕鸿心中感动,不过生个孩子,一家人都跟要上战场似的。 “燕姐姐,宝宝要出来了吗?”十六公主也窜了进来,床前围了一堆人,她个子小看不到,在后面跳来跳去,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恕老妇无礼,少奶奶生产在即,还是不要有太多人来打搅,眼下须得多存体力为好。”耿婆子不愧姓耿,性格颇是直爽。老太太不以为意反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挥,七七八八的人都出去了,十六公主待人群散去急哈哈地看了燕鸿一眼,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心满意足地出去了,其实让她留下来她也不敢,不过好歹比起只能在外面转圈圈不能进产房的东方齐要好多啦,哈哈,这就出去到他面前显摆去! “萌儿这……”老太太似是眼下才注意到儿子还留在房中,当即怔愣。 “娘,让相公再陪媳妇一会儿,媳妇会比较安心。”燕鸿恳求地看着老夫人,她当然知道古代将产房视为污秽之地,男子不得进入,只是现在时间还早,她真的不忍心让他现在就在外面不明情况地苦等。 “唉,娘懂你的意思,就让他再陪陪你。”老太太拍拍燕鸿的手,轻叹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她心疼媳妇儿也心疼儿子,何必只顾着规矩而伤了儿子媳妇的心呢……想当年,她生齐儿萌儿难产,公爷还不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伴着她,不然孩子们能不能顺利产下还未知呢…… 燕鸿静静地躺着,都说古代女人生产相当于在鬼门关外徘徊,稍有差池就会保不住命,她心中却异常平静,像是笃定自己能平安生产似的,只是担心东方萌。看着他一瞬不停地望着自己,手与自己的手紧紧交缠,她觉得自己的充满了力量。 是时候了。 燕鸿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看着东方萌微笑着说道:“萌萌,鸿鸿饿,想喝萌萌煮的粥,可以去煮吗?”目光专注而坚定,像是她心中确实如此渴望一样。 东方萌迟疑着:“粥?” “嗯,就是上次萌萌和鸿鸿一起煮的鸡丝粥,白白的,很好喝,鸿鸿喜欢。”身子抑制不住抽动,她努力地控制住。 老夫人看得眼泪差点出来,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伸手拉儿子:“走,娘跟萌儿一起煮,煮好吃的粥给鸿儿吃,吃了好有力气生宝宝。” 东方萌目光亮得好似能照耀进燕鸿心中,笑着用力点点头,小心翼翼下了床,又躬身亲了她一下:“鸿鸿,等。” “嗯,鸿鸿等萌萌。”燕鸿笑着目送他出门,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轻声呻吟出声,手心已满是指甲印子。 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小腹一直下坠,似是越来越重……勉强就着妙人的手喝了几口参汤,燕鸿深吸一口气。 孩子,你要来了吗?娘相信你哦。 第46章 得子 产房只留下京城的耿婆子和府中的两个稳婆,外加坚持要留下来的佳人。 从一更天到夜半,已过去两三个时辰,燕鸿的镇定渐渐坚持不住了,她一直在用力,可是,却只是痛而已。 要快啊,不然,等会儿萌萌来了,会慌的……宝宝啊,要心疼爹爹哦!乖乖出来好不好?燕鸿不停用意识跟肚子里的宝宝沟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外传来东方萌尖锐的哭泣和叫喊:“鸿鸿要喝粥,喝粥,让开……要进去……”还有听不清的劝诫声…… 他怎么在哭?不是让妙人跟去,让他喝些加了安神药的水……没喝吗? 他看不到她,一定很怕……对不起,骗了你,亲爱的。 燕鸿用力忍住眼泪,咬紧牙关,对满头大汗的耿婆子说道:“嬷嬷,再来……” “好,少奶奶,来,跟着我,吸气,对,呼气,用力,对,就是这样,再来……” “鸿鸿饿……”大哭的声音。 吸气,呼气,用力……萌萌,你等着我…… “小姐,别咬着嘴唇,来,咬这个!”佳人递来用淡盐水浸泡的布巾,燕鸿吃力地撑开牙关,咬住。 “小姐,握着我的手,想着姑爷,来,孩子很快就出来了!”佳人的眼眶也红了,声音颤抖,脸上却带着鼓舞的笑容。她家小姐如此坚强,她怎可漏气?! “来人,把三少爷抱住,你们俩个,去守着门口……” “萌儿啊,不能进去,进去鸿儿会担心萌儿的,鸿儿会痛的……” “萌弟,小心烫着……” 一片混乱,她却能很清楚地听见他叫喊的声音,那么用力,那么嘶竭。 不能叫,不能让他听见她在痛,不能…… 眼前开始发晕,看不清佳人的脸,有什么湿湿的东西落到了她的脸上,有些冰凉,有些舒服。佳人哭什么?她是不是,掐疼她了…… “小姐,你振作一些,加把劲儿啊,不能睡,姑爷还在外面哭闹……” 姑爷?对,萌萌还等着她呢!他要见她的! 耿婆子见燕鸿又有了些精神,急忙拿了参片塞进她嘴里含着,同时为她鼓劲儿:“少奶奶来,再跟我一起使劲儿……” 对,要使劲儿。用尽力气,使力地往下推挤,终于听见兴奋的叫嚷:“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燕鸿精神为之一振,仿佛又收获了一些气力,再度用力往下。一阵剧痛过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滑落出去,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什么也感受不到,脑中白茫茫一片……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她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的孩子,多么有力的哭声…… 哭声……他还在哭…… 撑住最后的力气,她几不可闻地对着喜极而泣的佳人说:“让他进来……” 醒过来时,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有金色的阳光,透进密不透风的窗户,让她的双眼有些迷蒙,不太适应这样的光亮。 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新生儿,而是他,她的丈夫。 所幸,一眼就看见了他,乖乖趴在她床边,眼睛肿成了桃儿,往夕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今布满血丝,满是焦虑慌乱的情绪,没有一丝做了父亲的神采飞扬。脸上的皮都有些起皱,可以想见哭成何等样子。袖子挽起,白白的手臂上隐约可见一道道红色的划痕,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衣衫也皱成一团一团。 见她醒来,他泪眼汪汪,像只要被抛弃的大狗,嘴巴抖动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看着她,那样的目光,让她心如刀割。 “怎么了萌萌,不认识鸿鸿了吗?”她笑中带泪,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可他却听见了,眼泪还是往下拼命掉:“鸿鸿不要死……” 她满心的酸楚也被这句话给轰得泛滥成灾,生产之前,她几乎每晚都给他打预防针,说他到时候不能跟她一起,不然宝宝会害羞不敢出来,说她可能要用很长时间,说她可能生完宝宝累了睡着了,让他乖乖等她醒来…… 可没想到真到这一天,他还是如此慌乱。 因为害怕失去她吗? “鸿鸿不会死的,鸿鸿会一直陪着萌萌,直到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好不好?”她轻柔而笑,缓缓摸上他的脸,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团棉花,柔软得想要把他裹在里面。他抽噎着爬上床,躺到她身边将她抱到怀中,头抵在她心窝处,眼泪浸透她的衣衫,带着焯人的温度,轻语呢喃:“鸿鸿不哭,不要死,陪萌萌一起……” “嗯,鸿鸿不哭,不会死,要一直跟萌萌一起。” “不痛……”此时,他还在怕她痛。 她抱紧他,泪花儿在眼中不停打着旋儿,仰了头不让它掉下:“嗯,不痛。” 得夫若此,痛死也不怕。 “粥凉了……”他想起她之前说要喝粥,闷闷地说道。 “嗯,没关系,一会儿热了再喝。”摸摸他的头,轻吻他红红的眼。 温存了半天,她才想起她痛了一夜的成果:“萌萌,看过宝宝没?可爱不?” 他摇头:“不知道,看鸿鸿,没看宝宝。” 老太太抱着个大红包被过来,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笑得眉舒眼眯:“来,看看你儿子,可爱得不得了,看这小脸儿红的……” 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的皮肤还有些皱皱的,淡得像忘了长出来似的眉毛,长度惊人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住了沉睡的双眼,秀挺的小鼻头无意识地拱啊拱的,嘟嘟的小嘴巴随着小小的呼吸轻轻张合……像只小猴子一样,好可爱。 东方萌睁着泛红的大眼好奇地看着这软软的一团,一动不敢动。 “看看,这胎发又黑又浓,这么长呢!”老太太自豪地轻轻撩起小朋友的一缕胎毛,像展示宝贝似的给燕鸿和东方萌看。 东方萌指着小家伙,声音还有些嘶哑地说:“皱……红红……”说完又歪头想了想,加了一句:“猴子。” 燕鸿扑哧笑出声,可不正像只猴子么,难为他也知道这个。 “刚出生的宝宝都是这样的,等过两天啊,保准比萌儿小时候还好看。***乖孙孙诶……”老太太说着说着,又忍住轻薄了沉睡的小家伙一下。 燕鸿看得心里直痒痒:“娘,我想抱抱他……” 老太太小心地将孩子递给她,东方萌的目光随着孩子的轨迹移动着,见她想起身,连忙帮忙抱扶着她坐起来,还细心地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 燕鸿看着孩子,心中母爱抑制不住地开始泛滥,一抱了孩子在怀中就下意识地解开衣襟,想给宝宝喂奶。 没等老太太开口,东方萌就不愿意了,瞪着她怀里的宝宝,口气颇为不善:“包子,萌萌的,宝宝不给吃。” 老太太捂了嘴扭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燕鸿赧得不行,这家伙,跟自己的孩子抢这个干吗呀…… “萌萌,宝宝要吃奶才能长大,不然会饿的……”努力解释,并隔开他试图拨开颇有吃奶天赋小粉团的手。 “喝粥!”他很爽快地抛给自己儿子一个选择。 “呃,宝宝还不会喝粥,只会喝奶……”燕鸿囧着解释,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皱,越来越皱,急忙道:“看,宝宝长得多像萌萌啊……” 他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用力地观察了半天,愣是没发现相似之处,疑惑地看她:“什么像?” “看,这是睫毛,跟萌萌一样长长的,这是嘴巴,跟萌萌一样嘟嘟的,还有耳朵,跟萌萌一样厚厚软软……”燕鸿说得老太太也兴起了,巴着俩人一起找相同找得不亦乐乎:“鸿儿,炬儿的脸型和眉毛都像你,你看,下巴圆圆的,一脸福相……” 默,她这是长胖了才圆的好伐……慢着,她似乎漏听了啥重要信息…… “娘,您刚刚叫宝宝什么?” “炬儿啊,公爷给取的名字,东方炬!” “呃,巨人的巨还是拒绝的拒……”燕鸿问得有些迟疑,呜,一个东方巨人一个东方拒人,都有点儿悲催……还不如跟了她的发音,叫东方红呢! “你这孩子,是火炬的炬!前途一片光明的意思,多好啊,是不是啊萌儿?”老太太干脆抓了儿子当盟友。 东方萌完全没听懂,胡乱地点头。 炬……那不就是火把么……东方火把……汗== “呃,娘啊,那干脆小名儿就叫火把吧……”燕鸿觉得小火把这名字也挺有爱的,喜滋滋地征询新科***意见。 “小火把……唔,颇为与众不同,倒也别致可爱,就叫小火把了!小火把,你高不高兴啊……”老太太见小家伙翘着小指头使劲吃奶的可爱样子,也不管他眼睛睁都没睁开,自说自话乐呵得不行。 燕鸿算是领会了啥叫“使出吃奶的力气”,这小孩子吃起奶来,可真是猛啊……痛死她了,嘶。 “火把是什么?”东方萌不爽地看着儿子啃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包子”,问燕鸿。 “萌萌的儿子,宝宝的名字!”燕鸿笑眯眯地解答。 第47章 月子 燕鸿记得,历史上有一个著名滴电视节目主持人,她写了一本书,叫《日子》;历史上还有一个著名滴小书演员,她喜欢演一个老太太,生平宏愿就是写一本书,叫《月子》。那可怜见的,七天憋出六个字儿…… 燕鸿觉得如果让她来写这本书,那一定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指不定还真能成为历史巨著呢。因为她本人,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月子教科书”! 小火把的降生,让举府上下一片欢腾,而生下小火把的她更是公认的劳苦功高,自然被公府奉为一级功臣,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只用在床上供着,除了吃喝拉撒给孩子喂奶,其他万事儿不管的猪一般的月子生涯。 所以,她那个感慨啊领悟啊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一发而不可收…… “小姐,快把这盅花生猪脚汤喝了,这样小少爷才有奶喝。” “燕姐姐,来来来,这瓶上好的百花琼浆是我从太子妃嫂嫂那里摸来,呃拿来给你的,喝了美容养颜补血补气……” “三少奶奶,这里有甜瓜、葡萄、香蕉还有大蟠桃,您想吃哪种?啊,干脆都吃了吧?” 呃,有没有人还记得她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猪…… “鸿鸿,喝粥。”萌也没闲着,等大伙儿七嘴八舌告一段落了,他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他看起来比生产那天要精神多了,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只是有一点后遗症,变成她专属的“煮夫”,从此酷爱煮粥…… 好吧,她明白,月子里衣食住行皆要注意,否则对孩子不好,自己将来也会埋下病根儿。不过,不能沾水不能见光不能吹风,可以想见,等四十天的月子坐完,她估计也不用见人了。偏偏阖府上下对此问题十分重视,由不得她反抗。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吃这方面,她获得了极大的资源支持。 厨房每日使尽浑身解数为燕鸿烹调佳肴,每餐以荤腥为主,没办法,她现在也是孩儿他娘了,要保证乳汁的充足,为此,她专门发扬出怀孕时的风采,食量丝毫不减“当年之勇”,大快朵颐之时,体重也不断地勇攀高峰,十六公主每每看得目瞪口呆,还不忘插上一句:“燕姐姐你再这么吃下去,肚子又会撑大的……” 燕鸿无语泪流,她的肚子就没消下去过好伐!不知道她家亲爱的到时候会不会嫌她……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减下来! 喝粥喝得心不在焉,被萌发现了,正瞪她呢。赶快喝完免得他又要伸手过来喂,结果最后一口喝得太急,呛到了。 他赶紧伸手过来拍拍,脸上有些忧色。 “没事没事,萌萌看,不咳了。”其实吞口口水就不会再呛了…… “苹果。”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捞来一个苹果递给她。 “哦,鸿鸿会吃掉的,不过现在肚子胀,等会儿再吃好不?”她眨巴着眼睛跟他讨价还价,这一大早的,她的肚子里装了两个鸡蛋一蛊份量十足的汤一盘子水果外加一粥,就算她的胃号称无底洞,现下也没有装苹果的地方了。 他见她揉肚子,伸手过来替她揉揉,顺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不过代价是亲他一下。众人见状一致转过身去,看宝宝的看宝宝,看桌椅的看桌椅,装作很忙的样子。燕鸿其实很想说,她真的没啥放不开的,毕竟娃都有了…… 亲完脸颊,他低声说了句什么,燕鸿一晃神没听清楚,他又说了一遍:“一会儿要吃。”她点头如啄米。 “嗷……”小火把又响亮地嚎了一嗓子,老太太赶紧抱着他走过来:“哎哟,我的乖孙孙又饿了……” 解开衣襟,下意识地瞟了眼在场仅有的第二个男性,果然眉头又皱在一起,汗,还是不爽么?好歹也是自己的娃呀,吃两口又没啥…… 原来小火把长开了这么可爱,粉嫩得就像她前世吃的麻糬一样,吃个奶小手还会摆成“oK”状,可爱死了。趁机亲一口,突然觉得有不善的目光从熟悉的方向袭来,汗,某爹要求同等等待遇。好吧好吧,一体均沾。 萌趋势坐在燕鸿身边,俯下头去看闭着眼睛吃奶的小娃娃,用力吸了吸鼻子,说道:“香。” 燕鸿待小火把吃饱喝足,将他抱起来递到萌面前,笑着鼓励道:“萌萌亲亲小火把?” 萌犹豫一下,看看她又看看小火把,好半天才摇头说:“只能亲鸿鸿。” 老太太又避过身去偷笑,燕鸿囧死,红着脸说道:“小宝宝也可以亲的,萌萌是小火把的爹爹呀,小火把想要爹爹亲。” 他有些苦恼,似是在动摇,眼睛呼扇呼扇地眨了一会儿,才缓缓弯□子,在孩子的小脸上啾了一下,起身,一脸惊奇地评价:“好软!” 燕鸿正笑着想说婴儿的皮肤都是这么软,顺便再让他多亲几下,结果又听到他笑说:“比包子还软。” 老太太疑惑:“包子?” 燕鸿当场就想吐血,眼睛抽筋一般给萌使眼色,无奈他根本看不懂,还以为她眼睛不舒服,伸手要给她揉揉,恰好也避过老太太让人尴尬的问题。 结果他揉了几下,又想到一个问题,停下动作继续笑眯眯:“包子长大了。” 噗,带她走吧…… 本来老太太怕燕鸿奶水不足,要给小火把找个奶娘,被她拒绝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何况她知道母乳对孩子健康的重要性。 偷偷让佳人偷渡了些热水进来,燕鸿趁萌又跑去厨房煮粥的空档快速地把身子擦了一遍。 老人们都普遍认为“月子里切忌沐浴”,但燕鸿对此观点实在不敢苟同。本来她现在在产褥期的出汗量就很大,这么长时间不洗澡不洗脸,那得是种什么味道啊……何况听说婴儿在视力还未发育完全时是用嗅觉辨认自己母亲的,她可不想到时候被小火把嫌弃:“我的娘亲怎么会是这种味道?!”何况婴儿皮肤那么娇嫩,还要通过触摸她来吃奶,万一细菌感染怎么办? 不过头发还是不敢洗,怕头发还没干她家牢头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又生气。 解开衣裳一看走形的身材,顿时悲从中来。生个娃儿容易么?原本的窈窕少女变成臃肿大妈,她自己都不忍再看,一想到时候还要给火把他爹看,顿觉前途无亮…… 以前那个瘦肚皮瘦大腿的瑜珈动作是怎么做来着?燕鸿一边擦身一边努力回忆。 洗好了见小火把睡得正香,又凑过去亲了两口,然后便绕着卧室走圈圈,运动运动。其实产妇月子里越早活动越利于身体恢复,只要不过于劳累,时间不太久就行。佳人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自家小姐也只在房中走动,并未有出门的念头,也就由她了。 妙人从外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棉布衣裳,笑着道:“小姐,您要的棉布衣裤做好了,之前已经用沸水煮过了,你是现在穿还是等明天再换?” 燕鸿当然马上就换。丝绸穿在身上舒服倒是舒服,可是论起吸汗性能,那可远远比不上棉质衣服。 刚换好,萌提着装粥的小篮子进来了,一见她下了床,急忙奔过来扯着她往床上去:“不能下床,要睡。” 燕鸿没办法跟他争辩产后恢复与适量运动的关系,再者她也差不多悟出了那套瑜珈动作的精髓,虽然到时候动作可能丢三拉四…… 乖乖回到床上坐好,抱着被子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盅,这么一会儿,她还真饿了。水果吃得多就是容易消化啊。 打开餐篮,有两个盅,有一盅粥,另一盅是啥? 打开一看,是炖的鸡蛋羹。嘿嘿,她喜欢这个,于是端起来挖了一勺子放进嘴里,闭眼幸福地感叹:“好滑……呃……好咸……” 幸福变苦脸,盐放多了…… 萌直直盯着她,眼中光亮频闪。 不是吧?他做的?他啥时候学会炖蛋了?!怎么这么能干…… 他还在看她,坚持不懈,誓要得到夸奖。 摸摸头,这是一颗多么特别又多么聪明的脑袋呀,连炖蛋都会做了,成为一代“家庭煮夫”那还不是指日可待之事! “萌萌太棒了,真能干!” 他笑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喜欢?” 重重点头:“超级超级喜欢!”当然如果能少放点盐她就会爱死的。粥喝到一半,小火把醒了,嗷嗷叫着,炯炯有神的双眼里隐约可见不满。小家伙第二天就开了眼,漆黑的眼睛像两颗小葡萄似的,溜圆溜园很有神采,见了谁也不怕生,兴致好的时候能盯着人看半天都不带眨眼…… 汗,不会又饿了吧?不是才喂了奶睡下的么! 才抱到手里,就觉得手感不对,一摸,湿透透了,再一看,摇篮里的褥子更是湿了大片,汗,连背上都尿湿了,也不知道是咋尿的! 萌出神地看着燕鸿一边还有些不太熟练地给小火把换尿布和衣裳一边逗小家伙玩儿:“你这个小调皮蛋儿,看看又画地图了吧?以后叫你尿床王子好不好?” 萌看着那块湿润的形状,一脸疑惑地比较着,爹爹(公爷)书房的地图怎么跟小火把的地图不一样呢?—— 第48章 满月 燕鸿还记得,历史上有个姓滴名人儿,叫不败。虽然此人除了姓氏跟她儿子相同其他的跟她儿子半文钱关系没有,但就她家小火把目前的地位而言,那也称得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十一月十一,镇国公府的长孙满月,整个夷陵城有头有脸的人谁不想趁机巴上这么棵大树啊?纷纷携了贺礼前来,偌大的公府那可真是络绎不绝,客似云来高朋满座,盛况那叫一个空前。佳人帮着收贺礼收到手软,一张嘴就乐得没合拢过。 燕鸿算是明白了,她说怎么当年娘亲把陪嫁交给佳人时这家伙给激动成那样儿,原来丫从小就是一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啊……这以后财产交给她打理也能放心,保不准越积越多,成为一代富婆指日可待哇。 不过这满月的日子可真够悲催的,谁让小家伙凌晨才出生呢?家里两个老人愣是要算到十一才能算真正满月。双十一,华丽丽的光棍儿节啊…… 还好古代不兴这个节日也不兴阿拉伯数字,小火把也算“逃过一节”。 燕鸿抱着儿子,小火把忙着吐泡泡,里面穿着碎花小棉袄,外面裹着虎皮小被子,带着老太太亲手做的虎头小帽,再整上这么个吐泡泡的造型,看起来足可与虎头金鱼相媲美。 萌凑了过来,手指一戳,泡泡没了,沾了一指口水…… 小火把也不哭不闹,再接再励吐个不停,小模样儿招人疼得不得了。萌觉得好玩儿,又戳了过去,没想到小家伙早有准备,一把抓住自己爹爹那作恶的手指,然后小嘴儿一咧,含住手指很愉悦地吮了起来。 “小火把,爱吃手指头……”萌被吮得痒痒的,止不住地眉开眼笑,也不把手指抽出来,继续让小家伙吸来吸去,反正他目前还是个“无齿之徒”。 经过一个月的成长,小火把进步喜人。她的眼睛不再漫无目的地张望,目光开始长时间地盯着碰巧进入视线的明亮的方小说西,比如阳光啦,比如烛火啦,比如正朝着光的燕鸿的脸啦,只要是悦目的方小说西,他就盯住不放。 老太太由此也大松一口气,看来乖孙子应该不会患上儿子那样的痴症了,对了,鸿儿说过的,叫什么“自闭症”。可不是自我封闭么?想当初她拿方小说西在萌儿眼前晃,他的目光根本就不会跟着游移。 燕鸿心中早已笃定,还从未听说过自闭症还有遗传的。 小火把吸了一会儿自个儿爹爹的手指,满足地放开,还微微笑了一下,把老太太给喜得不停夸耀:“瞧瞧这小乖乖,多大点儿就会笑了,可见是个性子好的……” 七大姑八大姨都挤过来,争先恐后地开始溜须拍马:“小公子就是有福气啊,看这模样儿多惹人疼……” “小少爷天资聪颖,才这么小就知道逗老太太开心,可见以后一定孝顺……” 听得燕鸿嘴角直抽抽。这才一个月的孩子,能看出啥孝顺不孝顺的…… 不过这段时间小火把小小的身体一直沉浸在一种丰富而愉快的生活之中,脸上模模糊糊的表情开始消失,吃饱穿暖、身上干干的躺着的时候,开始流露出满足的神情。洗澡的时候,只要一从衣物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水促进了血液循环,让小家伙感觉到了舒适,他脸上就出现更加接近真正的高兴的表情。四肢的动作比以前自如了,身上小团子一样柔软的肉肉也比以前结实了。 只要有人用手指头轻碰小家伙的脸,他就会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还会挪动藕节似的小胳膊,然后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方小说西往嘴巴里塞。想到几天前他在吃奶的时候居然抓住了她的“包子”,她心中真是乱骄傲一把的。会抓方小说西了呢,聪明的小家伙儿! 可能是因为一大堆人都挤过来,碍着小家伙呼吸新鲜空气了,他开始不安地往燕鸿的怀里拱啊拱,小身子也开始扭动,小嘴一张一合的,似是在提醒燕鸿什么。不知道为毛,小火把十分喜爱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小圈圈,不管醒着还是睡着,总能看见他这经典的“oK”手势。 “小火把怎么了?”同挤过来的十六公主着急地问道。 燕鸿默算了下时间:“该喂奶了,宝宝饿了。” 于是众人知趣地散去,夫妻二人往内室去喂馋宝宝了。喂饱小火把,他又困了,张开小嘴儿打了个十分低调的呵欠,双眼眯缝几下,就沉沉睡去。萌正要起身,燕鸿却拉住了他:“萌萌,等会儿看小火把的睡姿,可好玩儿了!” 有一句话燕鸿没说出口,这小火把千奇百怪的睡姿,那可是尽得他爹的真传啊!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宝宝小嘴儿微张,一只小嫩爪子无意识地伸到耳边继续“oK”着,另一只举过头顶握成小拳头。这啥造型?自由女神还是要学董存瑞炸碉堡? 又过了一会儿,小火把又换了个姿势,头偏向一侧,举到头顶的手没动,不过小拳头却展开成小巴掌,oK也不做了,手臂压在额头,同样伸展成巴掌,活脱脱一个缴械投降的德行,小嘴儿也合上了,能听到小家伙进入深睡眠的呼吸声。 燕鸿估计小火把可能在做梦,不然咋不停地换姿势咧?过了不到两刻钟,小家伙又换造型了。估计也觉得投降不太美观,改沉思者了!一手缩回来压到腮下,另一手从额头上撤到脸朝向的一边,如果不是宝宝还不会翻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侧了身子在睡一样,也不知道他梦着些啥了,淡淡的眉毛还皱了起来,小嘴儿抿得紧紧的,配上这么幅表情,还真是很符合这个姿势深沉的主题,汗。 二人看得不亦乐乎,把前厅的热闹境况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小火把醒了,燕鸿兴致仍是不减,帮儿子摆起PoSe来,要不是古代没有照相机,她一准儿把这些经典姿势全照下来保存,看看,她的儿子是天才,这么小就会学招财猫,还有孙悟空和他二师弟,这小嘴巴一撮小眼睛一瞪,还颇有大师兄的风范呢! 最后二人玩得开心,小火把不乐意了,扯开嗓子狂嚎了一通,把护侄儿心切的齐给招来了,一挑帘子还大喝一声:“何方小贼,居然还惹我的宝贝侄儿?” 结果正好逮住燕鸿作案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齐当场脸直抽抽,见过无良的后娘,却没见过如此无良的亲妈!这自己儿子能拿来当玩具玩儿么! “弟妹,你这是做甚?看小火把哭得多可怜!”说完就奔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小家伙抱到了怀里,姿势还颇为专业,至少知道让小火把的头枕在胳膊上,还用手托着孩子的小屁屁,看下私下里练习得不错。 燕鸿被当场捉个正着,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了两声。她这不也是头一次犯案么……下次一定小心谨慎,务必不让人捉到,咳,她是说下次绝对小心一定不把小家伙弄哭。 齐好不容易抱了回心爱的侄儿,比小火把的正牌老爹还要得意,一边哼着奇怪的调子哄宝宝,一边抽空得意地向孩儿爹娘显摆:“哎你们看,小火把的鼻子又直又挺多像我啊,嘴巴也像,脸型也像,还有额头下巴眉毛眼睛都是那么的英俊不凡,通通都像我!” “切,长得像你就毁了,依我看,还是比较像燕姐姐的。”但凡齐出现在哪个地方,不超过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十六公主一定驾到。 当然她来了也是给燕鸿助阵,专门儿拆齐的台。 “谁说的?你自己过来看,长得跟我小时候一个模样!”齐坚决认为小火把禀承了他这个二伯的良好基因,死撑到底。 “……亏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儿啊……依我看啊,顶多他顶上的胎毛跟你一样……” “那当然,这么乌黑浓密的一头秀发……诶,你这话什么意思?”齐才得意一小会儿,马上又怒了。话说他一跟十六公主杠上,表面上的温文尔雅全不见,变得十分之喜怒无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燕鸿很看好他们哟! “意思就是你自己长得见不得人别寒碜人家可爱的小火把了省得人家长大了跟你一个德性坏了行情……”十六公主气儿都不喘地说了一长串话,中间都不带停的,看来这一阵子也是进步神速。 齐实在气得没辙了,冲过来忿忿地向燕鸿求证:“弟妹你说,小火把长得跟我像不像?” 燕鸿实在忍不住冲自家二伯翻了奇丑无比的白眼,这小火把的眉毛淡得跟没长出来没啥两样,好吧眼睛嘴巴看得出来还是挺像的,可他和自家相公是双生兄弟,这娃儿长得像爹,可不就跟他像么!这有啥好得意的,再得意也是她生出来的好伐! 话说跟这位二伯相处长了,他的性子倒是越来越不如初见那般淡定了,反而越来越向火药桶和水仙花靠拢了…… “小火把,萌萌的儿子!”萌愣了好半天,突然记起来宣告娃儿的主权。说完了站起身子伸手想把孩子从自己哥哥怀里抢过来。 齐急忙抱着孩子往旁边闪:“哎我说萌弟啊,就给二哥抱一会儿嘛,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汗,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这不,马上遭报应了吧,小火把当场为亲爹出气,尿了自己二伯父一身,还张着没牙的嘴乐。 十六公主笑得那叫一个欢,活该,叫他再骂她女猴子,不知道小火把跟她一国的么!—— 第49章 娘家 几人逗孩子逗得正欢,妙人撅着个嘴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 “瞧你这嘴,都能挂上两斤猪肉了。谁惹我们妙人不高兴了?我给你出气!”燕鸿笑着问。 “府上的人来了,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妙人的挂钩嘴丝毫没有撤下的打算,语气里浓浓的不屑就连一向大而化之的十六公主都听出来了。 “府上?”燕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府上? “燕府啦,小姐您的‘娘家’!” “……我何曾有过娘家。”燕鸿淡淡一笑,眼中的淡漠却让正看着她的东方萌察觉到了,不安地拉住她的手,目中盛满担忧。 “无事,去见见吧。总要有个了断。”燕鸿对他笑笑,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东方齐,然后便拉了东方萌一起往外走。 这句话让妙人的心情明显转好,笑嘻嘻地跟在自家小姐后面,留下两两相觑的东方齐和十六公主,一头雾水状。哦,还有一个吮手指吮得口水四溢的小家伙。 到了前厅,呵,该来的不该来的全到齐了。 见了亲爹后娘并一个妹妹,燕鸿神色间并无太大变化,目不斜视地走到众人面前,弯身向公婆见礼:“见过爹娘。” 余光看见所谓的燕夫人正用手肘撞自己的亲爹,燕老爷。所以毫不意外听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应答,公婆亲切笑答:“鸿儿来了……” 燕家老爷夫人同时高调应了一声:“哎。”倒把老公爷和老夫人弄得怔愣,二人对视一眼,再看看神色淡然的燕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好在想着亲家头一次来,只留了些自家人在场,不然还般诡异情形让外人看了去,还真不太好说…… 一旁随侍的佳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有眼睛的人都看到小姐在往哪边行礼,他们应个什么劲儿啊! 老太太看情形不太对,笑着打圆场:“鸿儿啊,亲家来了,快见见吧。本来一箩筐的亲热话,见这情形,也都隐下没说出来。 “老爷,夫人,别来无恙。”燕鸿仿佛对刚才的‘抢答’置若罔闻,浅浅揖了一礼,跟与那些宾客见礼并无二致。 燕老爷尴尬至极,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还是将一张脸拉了下来,倒是同来的现任燕夫人像是没感觉到燕鸿的冷淡似的,尖声笑道:“哎哟,看咱家大丫头,嫁人一年多了反倒跟爹娘都生疏了,叫什么老爷夫人啊,让亲家见笑了,见笑了。”说着还起身一副亲热作派要拉燕鸿的手,一面靠过来一面笑得渗人:“你啊,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燕鸿微微侧身避过,微微一笑:“如果燕鸿没记错的话,自娘亲逝去,这称呼燕鸿已叫了六年多,何须又改过来?”她这一世,愿意称之为娘亲的,也不过逝去那一缕芳魂,和待她极好的婆婆而已。这女人,何时竟愿意担上这个称谓,不是老早就迫着她改口了么? 现任燕夫人僵了一下,很快就神色如常地收了脚步,换了副哀怨的表情:“鸿儿,你可是还在怨娘让你这么快就嫁人?其实娘也舍不得啊,但是这么好的亲事,娘也是怕你错过了啊……”一边说还一边佯装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是么?”燕鸿挑挑眉,装吧,要装赶紧装,不然一会儿暴露了真面目,就没机会了。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嫁入高门了,就可以不认爹娘了么?!”燕云一副不胜娇弱却又义愤填膺的样子细声细气地指责燕鸿,当然如果她的眼光没有时不时往燕鸿身侧的东方萌身上瞟,说服力会更大一些。 佳人撇撇嘴,这位娇小姐眼下倒是温言细语动作娇娆,怎么忘记当初在府里冲着小姐张牙舞爪的德行了? 公爷和夫妇都拢了拢眉头,眼下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跟他们所预期的“相见欢”相差太大啊。不过见燕鸿的神情使终淡淡,二老也没说话,静待下面的发展。毕竟鸿儿现在是他们府上的媳妇,他们不愿在没弄清原委之前就对她横加指责。 燕鸿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地道:“老爷夫人应该不会这么贵人多忘事吧?早在出嫁那一天,二位不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布燕府与我燕鸿再无关系,出嫁三日也不必回门,以后过得好过得不好皆由自己造化,与燕府无关?怎么不过一年多的日子,二老竟如此健忘?哦,倒是要感谢二位还肯留‘燕姓’与我,不然以后寻不到自己的宗源,还是罪过。” 公爷夫人一听此话,原本聚拢的眉头更是紧皱,看向燕府众人的目光也带了些冷峻的审视。没想到鸿儿出嫁前在燕府的境况竟是如此!难怪她嫁过来后一直未提娘家这些人,也从未有过回娘家的要求……这免回门礼竟还是燕府自己提出来的!他们原是想过自家媳妇可能原先在府上不太如意,但没想到竟不如意到了此种地步! 东方萌似隐隐感觉到燕鸿隐忍的愤怒,扯扯她的衣袖,见她回头看他,他摸摸她的脸,轻声说:“不生气。” 燕鸿摇摇头,对他笑笑。事过境迁,她本来也不欲再与他们有所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竟会出尔反尔找上门来,必是有所图吧。罢了,这等小人,她何必与之置气,反倒让在乎的人担心。 燕老爷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通红,瞪圆一双虎目,虎躯数震,话也不太连贯起来:“你……你……你这不孝女……”竟是气极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佳人在一旁心怀恶意地揣测,该不是因为正说中他的恶形,恼羞成怒了吧?哼,气死最好! 现任燕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燕鸿竟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将他们的恶劣关系暴露在公府面前,面上顿时有些下不来台,神色一时有些阴沉。原本以为有公爷夫妇在,这丫头好歹也会留两分面子,客套几句后她也正好可以要求娘家人与这丫头单独聚聚,然后好给自己女儿将来搏个好姻缘,正好也让云儿露露脸,指不定二公子能看上呢!等云儿嫁给东方齐当了二少奶奶,她还会怵这丫头么!毕竟这丫头以前在燕府一直是一副不咸不淡任人鱼肉的样子,整天窝在那死女人留下来的小院子里,她还以为这丫头胆小如鼠没什么威胁呢,这才息了将之打发掉的念头。 没想到才嫁进豪门几天,这丫头胆子竟肥成这样!难道她之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某二房乃真相鸟!) 不过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她,也只好忍了。燕夫人想通其中关键,一直变幻莫测的神色又莫名地好了起来,笑眯眯地转了话头,转而面向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东方萌,好像跟他很熟似的上前道:“哎呀这就是姑爷吗?真是俊朗英挺风流倜傥卓尔不凡……” 东方萌一脸嫌恶地甩开她的手,皱着眉头瞪着她,连话也懒得说,直接重重哼了一声,脸撇到一边无视之。这一招儿是他跟东方齐学的,东方齐嫌弃十六公主时就是这副德行。 燕夫人又讨了个没趣儿,脸上差点儿挂不住,千辛万苦才勉强维持面上的表情,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 燕云一见她娘没辙了,马上接力道:“云儿见过姐夫。”声音含糖量高达九成九,低眉颔首的柔顺样子,正好掩盖她脸上不豫的神色。她一路上也看见了,这公府可比燕府不知道富丽堂皇了多少倍!本来她还安慰自己,再富贵那人也是个傻子,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俊美清朗!失策啊失策,这么好的人,她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似的让给燕鸿那死丫头了!肠子都悔青了她! 东方萌没反应,一方面他没理会除了自家人以外的人,另一方面他确实不知道燕云是在叫他。佳人暗暗偷笑,悄没声息地冲东方萌翘起了大拇指。 燕云没想到自己竟也如娘亲一般碰了钉子,她又向来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马上不满和委屈的神色就上了脸,还幽怨地往东方萌的方向瞟了好几眼,结果仍是被无视,使得她本来就白生生的脸气得更像霜降一般。 燕鸿也没理会燕夫人母女俩,径直拉着东方萌往另一边坐了过去,老太太早年在京城生活时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刚刚那般景况在眼前一过,瞬时对过去的事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心下已对燕府众人不喜,有心想给自己儿媳撑撑脸子,便端起茶盅用茶盖轻刮了几下,抿了一小口茶便道:“鸿儿啊,你刚刚坐完月子,身体还得好好将养将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操心了,十六公主不是带了些宫里的补书么?还得记着喝,啊?” 燕鸿心下一阵暖意,人人道婆媳天生不对付,但她的婆婆,定是要打破那没道理的常规了,竟让她再次尝到了被娘亲撑腰的滋味。当下即应道:“鸿儿省得,谢谢娘。”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客气话。”老太太像是没看到燕府的人还不尴尬地方吊在那儿,一径笑眯眯地询问起燕鸿的恢复情况来,燕鸿也乐得配合。 燕老爷本来就掉到谷底的脸面现下更是坠入万丈深渊,他是站起来走也不是,坐在那儿晾着也不是,本来指望着公爷夫妇能识情知礼地劝上一劝,没想到他们竟是任由那不孝女如此错待他这个爹爹! 燕夫人和燕云何尝不是同样忿懑,但是他们又不敢在老公爷面前对燕鸿怎么样,只好憋着一口气拼命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场子圆回来。燕云甚至有些埋怨自己的爹娘,当初怎么不把情况打探清楚,害自己丢了这么好的姻缘。 双方各有心思之际,东方齐抱着小火把在前,十六公主在后面喳呼着:“让我抱两下又怎么样嘛!”声落之际,二人已到了前厅。 第50章 发威 老太太一看宝贝金孙来了,当下乐得笑花朵朵开,急忙招手让东方齐过去,接过孩子后更是不理当前事,只顾着逗弄孙子:“我的乖孙孙,小宝贝儿,有没有吃饱饱啊?哎哟,笑了笑了,喜欢奶奶是不是啊?奶奶也喜欢小火把……”老公爷本来一直在旁边装布景来着,这下也破功了,猴儿急地靠过去:“哎给我看看,让我也抱抱……” 十六公主奇怪地看了僵坐着或站着的燕府众人一眼,有些不明情况地问燕鸿:“燕姐姐你不是要见娘家人么?怎么他们都这么奇怪,也不说话啊?” 东方齐鄙视地睨了十六公主一眼,这么简单的情况都看不出来真是猪头到一定程度了!很明显一家人两条心,各自不对付么!亏这蛮丫头还是宫里长大的! 燕云自东方齐出来后,瞬时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天哪,一个如此丰神俊朗也就罢了,居然一下子来两个!而后来这一个明显比先前这个所谓的姐夫要多了一些飞扬的神采和温润的气质,整体美色更胜一筹哇!这应该就是公府二少东方齐没错了。 没等燕云上前自报家门,十六公主就不爽了,因为她一不小心瞟到了东方齐的讥笑表情,更是扫瞄到了燕云如见至宝的眼神,当下只觉一阵酸气上涌,但她又不好冲燕姐姐的‘娘家人’撒气,只好冲东方齐嚷:“东方小二你这什么眼神儿啊?想咋滴!”一天到晚像朵喇叭花儿似的到处招蜂引蝶,花心鬼,大萝卜! 没等东方齐反击,倒是一旁陷入美色中不可自拔的燕云先替其打抱不平起来了:“你是谁啊?怎可对二公子如此无礼!”说完还娇笑着安慰东方齐:“二公子不要与这等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没等她说完,十六公主就炸毛了:“你说谁粗鄙,你才粗鄙,你全家都粗鄙!”骂完了才反应过来,貌似把自个儿燕姐姐也给骂进去了,赶紧抱歉地看燕鸿一眼,不料燕鸿却不以为意地回以微笑,然后看都没看燕云一眼。 十六公主这下放心了,看来燕姐姐也不待见自己娘家人啊…… 被十六公主一下子全部攻击了的燕家人不干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公府如此咆哮,真是没教养!”说这话的是燕夫人,她见十六公主穿着平常,又管燕鸿叫姐姐,以为是燕鸿的手帕交之类,便想借着她打压一下燕鸿,又哪里知道面前这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室贵女。 同时开口的还有一直闷不吭声的燕老爷,本来亲生女儿不给面子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冲他们摞脸子,看来这国公府的规矩也不怎么地!心下又是鄙夷又是不爽地开口教训:“你这姑娘怎么如此刁蛮,小小年纪出口粗俗,竟还对一向礼贤下士的太子侍读如此蛮暴,该是如何的父母才教养得出此等行状?!”不着痕迹地拍了东方齐一记马屁,燕老爷语气里的轻视任是正好飞过的蠓虫都听得出来。 燕云得意地冲气红了脸的十六公主扬了扬下巴,哼,想跟她斗,没门儿。 佳人同情地看着这些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心里却在狂笑,说吧,再说几句,待会儿让你们哭也哭不出来! 东方齐本来还准备再跟十六公主舌战几个回合呢,就被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参与到他与公主的扮嘴中来,不由诧异地扫了他们一眼,心下异道,既是弟妹家人,怎还会对公主如此无礼,真是……找死啊。 燕鸿想着还是提醒一下这些不知死活的‘娘家人’吧,不然真是要掉脑袋的:“老爷夫人,请注意措词,不得对……”剩余的“公主无礼”四字还未说出来,就被十六公主打断了。 十六公主气极反笑,微微昂首,即使为了出门方便身着平装,一身皇室尊贵之气亦在此刻尽显,她冷笑着回头冲燕鸿说道:“燕姐姐,即使这些是你的家人,辱及我父皇母后,也难以轻饶!” 燕鸿心道,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便对公主一笑:“非我至亲,无妨。”她从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指望她以德报怨?哼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娘亲死前呕出来的鲜血,将永远印在她心上,她记着呢。 父皇母后?!燕府人大惊,傻傻地看着一身平常服饰的十六公主,难以置信。 十六公主心下大定,对着凝固了的燕府众人冷讽道:“本公主刁蛮,粗俗是吧?没教养是吧?今儿,本公主就真正刁蛮给你们看看!!来人!” 公主随侍瞬间到位:“公主有何吩咐!” “这几人辱骂皇室公主以及当今天子、皇后,该怎么处置,你们该是知晓?” “属下这就处决他们!” 处决?!听到要掉脑袋,傻了半天的几人瞬时回魂,燕老爷一下子瘫软在地,完了,全完了,得罪了公主,活不成了! 燕夫人更是全身抽搐着往公主身边边爬边嚎:“公主殿下恕罪,饶命啊!民妇该死,民妇不知道您是公主啊……公主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民妇计较,求您饶过民妇一家吧……”没等她爬过来,就被公主随侍一脚踢到一边,怒斥一声:“放肆!” 燕夫人被这一脚踢得头晕目眩心口如针刺,却也不敢再冒然上前,只是萎在地上低声骇哭。 公主不耐烦地命令道:“先给本宫掌嘴,吵死了!”既然他们这张嘴如此要得,那就让他们尝尝这份“要得”带来的“好处”吧! 公府侍卫捉了几人正要开打,却听到公主又叫了一声:“慢着。” 燕府众人以为生机有望,急忙抬了头感激地看向公主,不料公主冷冷一笑道:“拖下去打,省得吓坏小火把。” 几人随即被拖了出去,“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公主转身走到燕鸿面前,平静地问她:“燕姐姐,你可怪我?” 燕鸿摇摇头道:“我娘……就是被这几人气死的。我娘亲族凋零,孤苦一人撑了十载,将我护至十岁,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含恨而终。他们虽与我有血缘,我却实在难以拿他们当亲人。虽是他们罪有应得,却请公主饶了燕老爷和燕云性命,哦,燕云即是那年少女子,如此,也算我全了燕老爷生养之义,全了燕云姐妹之情,余下之罪,任凭公主定夺。” 公主没料到还有如此内幕,闻言更是生气:“这些人好生无情!杀了他们倒真是便宜他们了,且看我为姐姐报仇。” 公府众人也有些恻然地看着燕鸿,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安慰道:“恶人自有报应,鸿儿当看开。亲家母在天有灵,见鸿儿如今过得顺意,当会放心。” 燕鸿忍住差点流出来的泪,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骗自己不恨不恨,却还是恨入骨中,在燕府受的任何轻待,她可以原谅,可是娘亲之死,她却终难释怀。她一个枉死的孤苦魂灵,来到这异世,是娘亲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和关爱,甚至逝前还在为她的未来铺路,生养之恩她无以为报,只能在此时此刻,为娘亲出一口气! 燕老爷对娘无情,纵容二房下毒害死了娘,还谋去了娘的大部分陪嫁,却终是留了她在府里长大,虽然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燕云毕竟于她并未造成太大伤害,她却不愿欠他二人,此时为他们求得性命,以后就真的,各不相关! 东方萌一直在旁边专注地看着燕鸿,见她眼睛发红,面色凄然,遂更是将她抱紧入怀,轻轻拍拍:“不哭……”似是与她感同身受一般,眼圈也泛了红。 燕鸿甩甩头,蹭蹭他的脸:“鸿鸿没事儿。”旋即正了正神色,对公主说道:“燕鸿适才所言,实为不情之请,燕府辱及天颜,罪该万死,公主自有定夺才是,权当燕鸿多嘴了。” 公主转了转眼珠子,摆摆手:“我知道了,燕姐姐放心,我自有主张。” 几人一直被打得满嘴鲜血,面若猪头才又被带进了厅瘫做一团。 燕云脸颊红肿地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她之前只顾逞口舌之争,如何能想到这人竟是公主?虽是吓破了胆,却还有着本能的求生**,遂挣扎着跪行到公爷夫妇足下,边磕头边说:“求公爷夫人救救燕府,不管如何,姐姐就算是燕府出来的,求求公爷夫人看到姐姐的面子上,求公主开恩!”她知道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而唯一能救他们的,就是连皇上也给几分薄面的老公爷和夫人了! 老公爷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东方齐,最后看了看燕鸿,不发一言。老太太则是皱眉轻斥道:“你小心点,不要吓着了我的乖孙。”压根儿没理会她的请求。 燕云从小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一见老公爷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燕鸿身上,当即又爬到燕鸿脚下抱住她的腿哭道:“姐姐,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扣下你的东西,还到你的院子里放火,烧了大娘的牌位,千错万错均是我错,求求你,看到同是血亲的份儿上,给燕府求求情吧,求求你了。” 燕鸿轻轻抽出自己的腿,站了起来,深深看了燕云一眼,然后走到了一边,不再言语。燕云只觉大势已去,浑身力气已被抽走一般,瘫倒在地,哭也哭不出来。 公主走到燕府众人面前,冷冷宣道:“辱及皇家,罪无可恕。如今看在燕姐姐的面子上,本公主饶了你们的小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报夷陵知府,燕府三人即日打入大牢,三年后再行释放,贬为下奴,永世不得再入良籍!” 燕老爷一听,含糊低叫:“偶……偶素钦定的举伦……”(我是钦定的举人==) 也难为公主竟听懂了,冷嘲道:“你以为我那个‘没把我教好’的父皇,还会让你当这个举人么?!” 燕夫人再也扛不住地低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而燕云和燕老爷,皆是一副痴呆的样子,似是受打击过重,失了魂一般。 而燕鸿看着瞬间没落的燕府,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为娘亲出了气报了仇,为何,却如此难过? 所幸小火把适时地哭了起来,牵走她的心神,燕府,自此与她再无关系…… 第51章 成长 那时候小火把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是通过全府上下有志一同地仔细观察和揣摩总结发现,这小小的人儿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表达体系,那就是各种各样的发音。 比如说哭。燕鸿这位新科娘亲在一个月多月的实际操练过程中发现,其实有时候小家伙哭并不代表他情绪不好或者有什么不满,而是他在还没有自己的语言表达系统之前,哭是他最直观、最主要的与大人们沟通的方式。 如果小火把一觉醒来,突然感觉到饿,或者被尿憋醒,那么他的哭声就很有节奏,而且这小聪明蛋儿还会根据大人们的重视程度来调节音量的大小孩; 有时候他睡得正香,眼睛还没睁开却突然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把燕鸿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有啥需求,还没等她过来检查一遍,小家伙却转个头,一踢腿儿,又接着呼呼大睡,这种情形反复数次,燕鸿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家伙儿已经会做梦了,估计做的梦不咋地美妙,比如吃不着包子之类,所以一嚎以抗之…… 如果他对大人们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或者抗议的时候,他就会发出尖锐而又凄厉的嘶叫,比如一醒来找不到香香的娘亲,或者好看的爹爹不给他吸手指,再或者把他交给他不喜欢的人抱,诸如此类,禁忌颇多。燕鸿被他吼叫得头皮发麻之际也曾深深迷茫,为毛他们夫妻俩如此好的脾气,却会生出这么个不省事儿的小魔星呢?! 还有一次,燕鸿突然很想吃炸酱面,但是府上的人又不会做,看小家伙睡得正香,就把他交给东方萌看着,自己趁机去厨房一饱私欲。结果刚做好还没来得及挑一筷子放进嘴里,就听到那无比有穿透力的,仿佛受了极大虐待的凄惨嚎叫响彻整个落枫院上空。火烧屁股般冲回房,结果大的泪眼汪汪,小的哭叫连连,东方萌委屈得不行:“鸿鸿,小火把痛痛……”结果燕鸿一接过小家伙,他马上偃旗息鼓现出俩小酒窝儿笑眯眯地盯着亲爱的娘,燕鸿气极:“痛个毛线,就是见不得老娘离开一星半会儿!小周扒皮!” 等到小火把想睡的时候,他就会嗡嗡嗡嗡跟只小蜜蜂似的,断断续续地哼叽着,想起来就嗡几声,一直到燕鸿把他抱在臂弯哼着摇篮曲把他哄睡为止。为此老太太还很有意见:“为毛我越哄乖孙越精神呢!”燕鸿大汗,您老人家都只顾着逗他乐,他能不精神么!可见专业的催眠曲是多么有存在滴必要!嗯,应该考虑在全府推广…… 接近两个月大的时候,小火把又学会了一些音节,因此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又更上了一层楼。 “昂嗯昂嗯”,这是他饥饿的表现,如果还伴着急促的哭叫,就说明他已经极度饥饿了,需要尽快进食,当然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太频繁,基本上小家伙还是丰衣足食滴!不过燕鸿经常怀疑小家伙是不是穿来的,咋听这声音这么像警笛呢! “阿扑阿扑”,经常搭配摇头摇手或者吐口水泡泡等等动作,一般出现在大人给小家伙把尿但其不愿配合的情况下,吐口水泡泡,就是明显的抗议表现。燕鸿有时候差点被他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行为弄得炸毛,喝了那么多水,偏偏这厮醒着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尿,非等着睡着了再“画地图”,还好是在富贵的公府里,不然光是这尿布的消耗速度也足够喝一壶的! “阿唔阿唔”,这是小家伙最新开发出来的语言,经常搭配着“无齿笑容”出现,也是燕鸿等人最喜欢听到的声音,因为这种声音往往出现他睡饱饱也吃饱饱了,尿尿解决了臭臭也拉了,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刻,是他开心的表现。 三个月大的时候,小火把终于学会了抬头和翻身。燕鸿夫妇和老太太亲眼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因为彼时他们仨正窝在暖房帮小家伙洗澡。坐在小木盆儿里,小家伙兴奋地拍着水,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正前方的燕鸿,嘴里不停地“嘿呀嘿呀”怪叫着,像是在对她说:“娘,来跟小火把一起玩水水呀!” 燕鸿无语地看着这个每次一luo体就异常兴奋的家伙,几乎可以预见未来悲催的场景,某火把光着屁股在前面愉快地luo奔,她挂了一身小衣服在后面气极败坏穷追不舍…… 东方萌好奇地盯着小家伙的小弹头儿,眼睛一眨不眨睁得溜圆,燕鸿抽空问了他一句:“萌萌,怎么了?” 东方萌突然伸出拇指和食指,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了捏小火把的小子弹,然后扭头对燕鸿笑得那叫一个纯洁:“小小的,好软……” 噗,可怜的仔,被他亲爹调戏了……那个调戏者毫不自觉……那个被调戏者还很高兴…… 老太太也没忍住,同噗了出来。总觉得她这儿子,越来越奔放了,咳。 洗完后,把光着屁屁扑腾得厉害的小火把放在铺得软软的床上趴着,老太太指导着燕鸿给小家伙做抚触,结果小家伙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生龙活虎,反而乖乖趴着不怎么动弹。老太太心疼不已:“是不是刚刚洗太久,累了?” 燕鸿心里也嘀咕着,以这家伙的实力,不会蹦哒这么几下就累了吧?他们这几个出力的都没累咧! 就在这个时候,小火把突然撅了撅小屁股,两只小胳膊随即努力向上一撑,居然把头给抬起来了,而且动作很大,几乎与后背垂直!两眼贼溜溜地转动着,小脸儿也鼓了起来,像是正在用力使劲儿。 燕鸿毕竟没什么经验,还以为儿子要做俯卧撑呢,心里正纳闷儿呢,这小家伙难道真是天赋异禀?!做个俯卧撑吧,还是单边儿的!天才儿童哇! 就听老太太喜不自胜地惊呼:“抬头了,鸿儿,小火把学会抬头了!” 啥?原来是抬头啊……燕鸿心中大定,也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儿子,捏着双拳给小家伙鼓劲儿:“小火把,加油!” 东方萌见此,也学着燕鸿双手捏成拳,展现自己的父爱:“小火把,加油!” 把老太太倒弄了一头雾水,为毛要加油,加啥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讨这种学术问题的时候,期待小宝贝儿的进一步动作才是正题! 大概是感觉到了大人们激动的心情,小火把一直坚持抬着头,撑了好一会儿,突然对着正对面的东方萌吐了个泡泡,然后小胳膊微微一收,顺着倒下去的势头,小腿儿一蹬,居然翻了个身! 燕鸿刹时一股又激动又骄傲的情绪填满整个心房,恨不能把小火把抱在怀中狠狠地亲上一百遍,不过显然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因为老太太已经抢先一步行动了。 “我的小心肝儿哦,小聪明蛋儿,真是***乖孙孙!这么快就学会抬头和翻身了,以后肯定学什么会什么,来来来,奶奶要奖励乖孙孙一个亲亲,恩嘛!”说完狂亲不止。小家伙被亲得痒了,咯咯直笑,结果老太太亲得更带劲儿了。 燕鸿眨巴眨巴眼睛干瞅着,这老太太,咋有了宝贝金孙之后,越来越儿童化了咧! 没等她也参与到奖励行为中去,东方萌却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扯着燕鸿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萌萌也想,亲亲。” 燕鸿囧。目似那个……是忽略他的需要很久了。咳,也到了是该恢复他的权益的时候了。这一年半载的,难为他一直怕她痛痛,怕对宝宝不好,轻易不敢碰她,自己憋得再难受也不说。不过此时此刻,那个亲亲……咳,偷偷瞄了眼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的老太太,小小声地凑他耳边说道:“晚上回房再说。” 东方萌眨眨眼,愣了半天才醒过味儿来,笑眯眯地大力点头。 如此有趣的翻身运动,小火把又岂会轻易结束?!在给他穿衣服的过程中,他一直试图重振神威,结果都不怎地成功。不过小家伙也很坚强,坚决不为失败所打倒,持续挑战着此项技能,每当吃饱喝足之后,燕鸿一把他放到床上或仰躺或平趴时,他总是顺势往两侧翻去,有时候能成功翻过半个身子,有时候却只能扔过去一只手…… 吓得燕鸿自此不敢轻离床边,不然一不小心,小家伙就从床中间折腾到床边儿,要下摔到床下去那还得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虽然成功翻身的机率只有五成,但是小家伙对于从平躺到侧卧已是能够切换自如了,有时候还会侧着一直睡到下次醒来,至于“抬头功”,更是练得炉火纯青轻松自若了。 后来公爷见了宝贝金孙的“抬头功”和“侧空翻”亦是大呼神奇,直道自家的乖孙是天下第一的聪明宝宝,那是谁家的也比不上哇!时不时地逗小家伙现场来一个,而小火把正对此类活动新鲜着呢,一般情况下都会积极予以配合,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儿,逗得整个府上总是欢笑连连。 第52章 父子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天刚擦黑,东方萌就拉着燕鸿急哄哄往房里去,几个丫头掩嘴直偷笑,笑得一向厚颜的燕鸿也有些扛不住,不住地感叹,看人家萌萌,多淡定啊,还是无知无觉的人最幸福…… 小火把这时精神头儿正足,下午睡了好几个时辰,刚刚又被喂了奶,被公爷二人留在上房逗弄着。燕鸿被东方萌拉走之时,老太太还给燕鸿使了个暧昧的眼色,那意思活脱脱就是“你们放心折腾去吧,小火把有我呢”,囧。 进了房这边摸摸那边瞧瞧,燕鸿酝酿半天才说:“萌萌,要不先去洗澡?”这么久没那啥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滴。 一回头吓了一跳,这娃儿他爹也太心急了吧,才多久功夫就脱得只剩下件内裤,而且还是燕鸿专门给他做的四角短裤!此刻正揪着裤带傻呵呵望着她笑得很是纯洁。 “别动!”急忙出言制止他拉下最后的屏障,赶紧冲过去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这厮也不怕走光…… 回来刮刮他的鼻子:“也不怕着凉!”这还是早春呢,虽然不冷,可入了夜也还是有凉气的。得了,看他这副被憋惨了的猴急样儿,还是等会儿再洗澡吧。 拉了他往床边走,走到一半,,东方萌差点儿摔倒,燕鸿吓了一跳,凝神一看,罪魁祸首竟是裤头,因为,裤头掉到脚踝那儿了…… 燕鸿大汗,他不是还揪着呢吗?!咳,原来他的手跑到她腰上来了== 这下可好,暴露了不是!好在目前只是她一个人的福利(那小时候不是还有公爷和夫人么还有侍候的人么),咳,赶紧再瞅一眼,唔,比小火把的要有威严多了…… 东方萌拉了她的手摸过去,脸上有点委屈:“胀,难受……” 可不是么,眼瞅着变大了,摸着滚烫滚烫……啥也不说了,赶紧帮他消火去。 当了爹的呆子还是呆子,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明显大了不止一号的“包子”,瞅得眼睛发直。燕鸿不好意思地顶顶他的下巴,却凑到他耳边边吹气边问:“喜欢不?” “喜欢。”与呆愣的表情不同,回答得很是斩钉截铁! 燕鸿闻言很是高兴,毕竟她坐完月子之后二人虽然恢复同房,却一直未行夫妻之举,他担心她的身子,她担心自己的身材。虽然萌萌可能对她的游泳圈并不在意,但她还是想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心爱的人面前,而不是臃肿肥硕的一面== 眼下腰细下来了,胸部和臀部因为生产变得更有料了,她也想他想得紧。于是扳过他的头,趴在他身上,献上一个热情洋溢缠绵绯侧的吻。 跟女人比起来,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制力岂止薄弱,简直叫不堪一击,尤其对一个饿了一年多的人来说,温香软玉在前,柔嫩香甜娇唇在后,这样致命的诱惑,他就算是个死人,也能马上活过来,更遑论他只是自闭,并非无感! 于是东方萌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似的,男人的本能让他很快反守为攻,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接管了她娇软的身躯,开启香艳火辣的夜晚之旅。 ………………^_^河蟹期间滴昏哥线……………… 如果萌萌没有自闭症,该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吧!燕鸿入迷地看着眼前睡着的天真睡颜,俊秀的五官舒适地放松,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双老是陷入沉静虚空的眼睛,双眉尽展,一副吃饱餍足的圆满神情。手指不由自主地隔空勾勒着他的面容曲线,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呆瓜积蓄了一年多的热情,在完全发泄的那一刻居然那么可怕,难怪她只是小小地挑逗他一下下,他就马上像开了盖的火药桶似的爆发了…… 就像一只饱满的气球,一旦有人拿针戳了个哪怕再小不过的洞,它就会立即把气体往外喷放。 可怜她有些情况估计不足,全身上下,战况惨烈,当然他身上也不遑多让,她也需要释放嘛…… 要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咳,她也还是会这样做滴。憋坏了心疼的人可不还是她么!再说,相公如此生猛,当人娘子的当感到快活才是…… 琴瑟和鸣的夫妻二人自此小日子过得更为顺风顺水,原本一直跟儿子争夺“包子”的某位呆瓜也渐渐变得大方起来,因为小火把真真越来越可爱,连他这当爹的也拜倒在其口水攻势下,发呆冥想的时间大幅度减短,人也变得越来越灵光。 东方萌尤其喜欢跟小火把玩捉迷藏的游戏。拿着块小手帕,一会儿蒙住自己的脸假装自己不存在,一会儿又拿开假装自己又冒出来了,几个月的小娃儿觉得这样变来变去的很是有趣,总是咯咯直笑,十分给老爹面子。 燕鸿也乐得让父子二人培养感情,她则专心喂饱二人即可。 小火把四个月大的时候,各方面的能力也明显有了进步。在行动能力方面,他现在对翻身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应用自如了,但也仅限于一个回合,比如他翻过去了,却不会马上又翻回来== 趴下来的时候,他开始不停地撅小屁屁,燕鸿估摸着他是想向爬行类进化了,偶尔见他挪动一小步,也会高兴地抓着东方萌在一旁为小家伙加油鼓劲儿。但是大多数时候,小家伙还是无功而“趴”,那时候他的小嘴儿就会可怜地抖啊抖,泪珠儿在眼睛里转啊转,小模样儿别提多可怜了,一般这个时候,燕鸿就会迅速地送上爱滴鼓励,又是亲又是拍地哄上一哄,小火把就会破涕为笑了。 他的双手早已开始无意识地抓东西,如果有什么东西凑到他跟前儿来了,他就会抓住。但是现在他开始有意识地去抓一切他感兴趣的物书,比如娘亲的头发呀,爷爷的胡子呀,***衣服上的绣花呀,爹爹的耳朵呀等等等等。燕鸿还心细地发现他有时候甚至还会两手抱在一起,虽然无法像大人那样十指相扣,却也是新的进步。而且他的左右手已经开始有了分工的意识,比如一手抓布兔子,一手抓爷爷的胡子…… 老公爷一边被他抓得呲牙咧嘴却并不去解救自己的胡子,一边还感叹不已:“小火把这么小就会一心二用了……”本来他嫌小火把这名字不大气坚持要叫孙子“炬儿”,可经不过全府上下都这么叫啊,后面也就随波逐流跟着叫了。 另外小火把的视力和听力也发育得越来越好,燕鸿就很喜欢跟他玩听声辨位的游戏,比如站在两三米外叫小火把,他马上就能顺着声音看过去,然后发现心爱的娘亲拿着他心爱的小兔子在不远处摇摇,马上就会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有时候,树叶被风吹得响动,他也会盯着看得一丝不苟,自己还会傻呵呵地乐上半天。如果发现了奇怪的特种,比如那只叫妞妞的猫咪一家,他的目光还会跟着移动。 而且小家伙还变得很爱说话,有时候还可以咿咿啊啊地自说自话长达两刻钟,老公爷俩口子酷爱跟他进行这样双方都不明其意的交流,还乐呵呵地断定这孩子过不了几月应该就会叫“奶奶”了…… 口水“涛声依旧”,却开始馋嘴了,逮着东西就往嘴里塞,手里没东西的时候就开始啃手指啃脚趾,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还带配音“吧唧吧唧”的。喝水的时候还会变被动为主动,张开嘴巴伸长脖子来迎。燕鸿试着喂他一些米糊糊或清淡的汤水,或者苹果泥水果汁之类的东西,他让居然都吃得津津有味。老太太见了也高兴,说下个月开始就可以喂他些辅食。 情绪更加鲜明,喜怒哀乐都能表现很明显,比如见到一觉醒来看见心爱的娘亲,他就开始抬胳膊蹬腿得激动,甚至还会“嘎嘎”笑出声,嘴里也叽哩哇啦地对他娘表示欢迎,偶尔东方萌这个爹也能得到同等待遇。如果遇到不喜欢的事儿,比如在他并不想尿尿的时候却非要给他把尿,他就会鲤鱼打挺似的全身抽,情况严重时还会哇哇大哭,一旦得到妥协,立马休战,狡猾得很。 好日子过了一阵儿,东方萌与小火把和平相处的画面又一次被打破。这小火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入暖春四月,脾气反而变得暴躁,尤其是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刻,总是扯着喉咙哭闹一阵子,再不复之前的乖巧可乐。谁抱也不理会,只有燕鸿出马,他这才哼叽几下消停下去。 家里从上到下都跑过来分析了一通,认为小家伙这是懂得吃醋了,这段时间见他心爱的娘只顾跟爹亲热,忽略了他,他这是抗议呢! 燕鸿汗了,这么小的孩子,居然都会争宠了……谁再说婴儿没小心眼儿她跟谁急! 东方萌也郁闷了,他再怎么不晓事,看到儿子一哭,亲亲娘子就忙得顾不上他,他心里也是不满的。小火把尖利的哭声也让他变得烦躁起来。燕鸿见这样不是办法,便趁小火把睡着扯了他到一边咬耳朵:“萌萌,小火把还小,等长大一点点就好了。” 东方萌没出声,只是哀怨地看着她。 汗,他啥时候学会这么有杀伤力的眼神了?赶紧抚慰之:“其实小火把也很喜欢萌萌这个爹爹哦,看,小火把昨天不是还冲萌萌吐泡泡了么?这是他喜欢萌萌的表现哦!”千万不能说这是小家伙示威的表现!这小人儿最近一被燕鸿抱进怀里就冲东方萌吐口水泡泡,老太太很权威地下了结论,这是冲他爹示威呢! 东方萌皱眉质疑:“真的?” 这厮越来越不好哄了,连她的话也怀疑,咳,虽然她是骗他来着。“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点头如捣蒜,不由他不信。 东方萌这才释然,笑眯眯跑回去戳了戳正被燕鸿哄高兴了,张着没牙的嘴瞅着爷爷奶奶傻乐的小火把,结果又被他瞪着眼睛吐了几下泡泡,乐得东方萌笑弯了眉眼,直觉鸿鸿说得果然对,还喜滋滋地“呗儿”小家伙一下,把小家伙亲得才长深一点点的眉头皱成一团,这傻爹也没看出来儿子对自己的有意见。 搞定大的,小的当然更不在话下。 于是每天傍晚吃完饭,燕鸿都抱着小火把满院子蹓跶,指着各种事物对他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这事儿他还在她肚子里她就没少干,既然胎教没拉下,婴儿教育也不可免嘛! “小火把,这是大树,等秋天到了,会变成红红的哦,爹爹可喜欢啦,小火把也很喜欢对不对?喜欢就给娘笑一个!” 小火把很合作地张开了没牙的小嘴儿,眼睛也弯成小月亮,小手儿还往上够啊够地,想抓娘亲的头发。燕鸿低头给他抓在手里,他马上往嘴里塞。 这馋嘴娃,咋啥东西都敢往嘴里送,燕鸿赶紧抽了出来,见他瘪了嘴又要嚎,赶紧又转移他注意力,做了足可媲美二师兄的鬼脸,一下子又把小家伙给逗乐了,咯咯笑得甚是清脆。燕鸿心道,这小东西,可真够喜怒无常的! 蹓跶了一会儿,见小家伙眼睛一闭一闭,总算是要睡了,便抱着他回屋。老太太怕她手酸,便从她手里接过已经闭上眼睛的小火把,让燕鸿赶紧去喝些汤。结果燕鸿一口汤还没吞下去,小火把又开始哇哇大哭。 老太太还以为他也想喝水,拿着燕鸿特意让人去烧的小瓷勺儿给他喂水喝,结果他死命挣扎,小脸儿涨得通红,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淌,两只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活像要跟谁打一架一样,水全洒老太太身上了。 为了让心爱的鸿鸿顺利喝完这一碗汤,东方萌自告奋勇地要来抱小火把。他抱孩子的姿势经过老太太手把手指导后很是像模像样,但显然小火把并不给他爹面子,哭得都上气不接下去了! 燕鸿这下也顾不上喝汤了,见老公爷还有接力的意思,赶紧伸手过去拦截:“爹,还是鸿儿来吧。” 这小东西奸诈着呢,一到燕鸿手上,只哼了几下就安静下来了,睁着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咿咿呀呀”地冲燕鸿说起话来了。 东方萌鼓起脸瞪小火把:“小火把,不让鸿鸿喝汤,坏!” 一字足以道出小魔星的书性! 老公爷不信邪,过了一刻钟,想把小火把接过去,结果手还没挨上他身呢,他就很敏锐地往燕鸿怀里直躲,小嘴儿瘪啊瘪的,大有“你一伸手我就嚎”的架式。 无法,燕鸿只好继续抱着哄他睡觉。东方萌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嘀咕,小火把怎么这么坏云云,听得老太太在一旁直乐。 好不容易把小魔星哄睡着了,老太太招手让燕鸿和东方萌过去。老太太说,这小火把现在开始懂得依恋母亲了,所以才会粘燕鸿,特别是睡觉的时候,特别需要娘亲的爱抚和陪伴,这样对他的成长也是很有好处的,希望东方萌能够别跟宝宝计较。 东方萌认真思考半天,才问了一句:“小火把要鸿鸿哄才会好好长大吗?” 老太太点头。 东方萌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握了握拳,郑重道:“那鸿鸿先借给小火把。”语气里还多有不舍,仿佛割他肉似的。 老太太觉得自己儿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好半天才说:“没关系,小火把睡着就不会再吵闹了,鸿儿还是可以陪萌儿的!” 某呆瓜才黯淡下去的目光马上又亮如灯炬。 第53章 老大 潺潺清泉,自遥远的高山峻岭绵延千里而下,携着终年不化的冰山雪水,蜿蜒流长。 一声嘹亮的鹰鸣传来,只见一只雄鹰从蔚蓝天际一划而过,最近停留在某一处长空,不断地盘旋。 马蹄声渐近,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轻俊朗男子坐在高大的黑色骏马背上凛然行来,他身形高大,肩披铁甲,胸膛前的护盔铁甲上刻着虎纹,黑色的长发迎风飞扬,狂野不羁,神情冷峻,看起来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却又给人沉稳信赖之感,正是镇守边关数年的虎军首领----威远候东方玉。 当然此刻他还未接到皇帝封他为候的旨意。 抬头望了望远处的蓝天,冷漠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视线落在那仍在不远处盘旋的黑影身上,他举起手指放入唇中,发出响亮的召唤,只见那雄鹰闻声展翅而来,最后落到他的肩上,竟是一只神峻的黑羽海东青。 东方玉从海东青的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打开筒塞拿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隐隐形成一丝笑意,竟让他整个人变得温暖起来。 二弟?十六公主?看来皇上的意思…… 数年征战,虎军威名远扬,邻国早已不敢轻易来犯,看来是时候回家了。想起多年未见的父母和弟弟们,还有那从未谋面的弟妹和新添的小侄儿,他脸上的笑容更趋明显。 侧头轻轻理了理海东青略微凌乱的羽毛,点点头:“去吧。” 伴着清越的一声鸣叫,矫健的雄鹰远去。他一扯僵绳,策马而去。 “东方玉,把我的兔子面具还给我!”一声娇斥从远处传来,东方玉挑了挑眉,却并未勒马停下,反而更是加快了速度,快马疾速奔远。 只见一位妙龄少女信马由缰急驰而来,白嫩的脸颊因吹了风而染上几缕嫣红,俏丽可爱的脸上,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凶恶地瞪得又大又圆,却依然不失娇俏。 “可恶,东方玉你这个强盗,你别想跑!红包,我们加速,一定要追上他!”随着一声鞭响,马儿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追随前方黑影而去。 一个月后,夷陵。 小火把还在努力向爬行类动物奋进时,一向平静的国公府被先后而至的两个消息给炸得忽喜忽忧。 喜的是一直在边关打仗的世子东方玉被封为“威远候”,终于要被皇帝召回京城任职,近期有可能应召回京,路过夷陵时应该会回家待几天;忧的是皇帝居然有意将最受宠爱的女儿十六公主许配给他最欣赏的年轻将军东方玉。 这下可乱了套了,整个国公府就连刚出生的一只猫都差不多知道十六公主的心上人是东方小二齐少爷,二人这好好的欢喜冤家可不就得被拆散了么……要说这世上最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人除了皇帝不作第二人选! 老太太因为这事儿愁得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倒是老公爷一直攒着眉一语未发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燕鸿安慰老太太,这皇上不是还没下旨么,先给东方齐写个信探探消息是真是假再说。 结果东方齐回的信把老太太都给气乐了。这厮居然还死鸭子嘴硬地说这刁蛮公主谁娶了谁倒霉,过几天自家大哥要是回来了,他会劝大哥慎重考虑的! 听听,说得多么义正辞严冠冕堂皇,不想公主嫁给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就直说么!不过从此信中可以看出来,皇帝有意嫁女东方府这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啊。 燕鸿却并不担心,一来皇帝并未明确下旨,这消息作不作准还是两说,就算是真的,目前这状态显然是要等东方玉回京后再作定夺;二来皇帝既然最宠十六公主,必然不会罔顾女儿的意愿随意将她嫁了;三来鉴于公府在皇帝心中的特殊地位,再加上皇帝对东方玉的欣赏,想来也会问问东方玉的意思,而一旦这当大哥的知道公主心系的是自家弟弟,又岂会夺人之美? 所以这件愁人的事其实还有很多可为之处,在她看来,并不是毫无转寰的余地。她这通分析一说,老太太果然放心了很多,就连老公爷都赞赏地看了燕鸿一眼。 唯二未受此事影响的可能只有东方萌和小火把父子俩了。最近这一大一小关系融洽了很多,自从东方萌看到小火把踩在老公爷肚子上扭啊跳的觉得很好玩自己也尝试了一遍之后,就对这种父子间的感情交流活动乐此不疲起来,并且因为儿子越长越可爱越来越好玩而对其越来越有研究兴趣,每天都带着小家伙到处“探险”,后果就是小家伙现在不粘燕鸿改粘东方萌了,燕鸿突然过上了解放区的生活,还很是失落了几个时辰…… 这不,燕鸿从上房一回到落枫院,就看到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父子俩正在举行新一届“滚滚”比赛。他们身上的衣服均出自燕鸿的手笔,同为大红色系,衣服上绣着胖乎乎的白兔子,父子俩皮肤都很白,穿起来很是抢眼,是为“亲子装”。本来是打算给宝宝做的,结果做好之后东方萌的眼睛都移不开了,燕鸿干脆就做了一大一小两套,也算是她跟着几朵金花学了这么久针线的一个交待,至少老太太看了觉得很不错。 东方萌正为了逗小火把笑而缩着脚在榻上滚来滚去,小火把也学着爹爹的样子跟着一块儿滚,结果他爹一看亲亲娘子回来了,马上从榻上爬起来乐呵呵迎上去了,他没了保护伞在前面挡着,一不留神滚到榻里面磕着了脑袋,顿时小脸皱成包子样,石破天惊地哭了起来。 燕鸿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东方萌的手冲过来抱了小火把起来“哦哦”地哄,装着很生气的样子用力拍了里面的墙面几下,边拍边对小家伙说:“小火把不哭哦,你看,娘已经教训它了,这面墙太不乖了,敢弄哭我们小火把,娘打它,看它以后还敢不敢!”说完又呯呯拍了几下,拍得东方萌都心疼她的手跑过来要帮她呼呼了,小火把才眨巴几下眼睛,巴着脑袋瞅了瞅燕鸿有些发红的巴掌,马上又精神起来,张着嘴笑呵呵,一点儿没了刚才鬼哭狼嚎的架式。 东方萌心疼抓着燕鸿的手掌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啊吹,边吹还边瞪那面其实很无辜的墙面,哼,磕疼小火把还害鸿鸿手疼,瞪死它! 小火把见爹爹如此行动赢得了娘亲温柔的笑容,也学着鼓起脸往燕鸿巴掌上吹气,结果喷了她一巴掌口水…… “好了萌萌,没事,不疼的。”燕鸿笑着摆了摆手,拉了东方萌一起坐在床榻上。抱着活像颗肉圆儿似的小火把亲了又亲:“小火把今天真乖!” 东方萌跟着眯眯笑地亲了小火把一口,现在他算明白一件事了,他对儿子越好,鸿鸿就对他越好! 小火把被亲得童心大悦,咯咯咯笑得很欢畅,伸手要东方萌抱,结果一抱过去他立马用手推东方萌,嘴里不清不楚地“昂……昂……”说着。 东方萌会意地躺了下去,两手举着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结果小家伙踩着扭得那叫一个兴奋,边扭还边冲燕鸿哇哇怪叫,像是在宣扬他跳得多好看似的,一点儿没顾忌这是他爹的肚子,可不是啥跳舞毯== 好在小火把虽然胖却并不是太重,东方萌应该还承受得来,燕鸿也就跟着拍手笑。正乐着,就听可人过来报:“少爷少奶奶,世子爷回来了。” 燕鸿愣住了,老大回来了? 燕鸿一手抱着小火把一手拉着东方萌去了前厅。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伟岸背影此刻正跪在公爷和老太太面前,而老俩口一个满脸欣慰之色连捋长须,一个满面喜悦之情却噙着泪水连连点头,燕鸿心知那跪地之人应该就是公府长子东方玉了。 “燕鸿见过爹娘。” 东方萌一见他娘在流泪,急忙冲过去帮她拭泪,边拭边说:“娘不哭。” 老夫人擦了泪拉起东方玉,笑着对东方萌说:“娘没事,娘这是喜极而泣。来,这是萌儿的大哥,萌儿还记得吗?”又招手叫燕鸿:“鸿儿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大哥。” “妾身见过大伯。”燕鸿蹲身行礼,东方玉连忙虚扶一把:“弟妹快快请起,一家人不必多礼。”声音低沉却很有磁性,抬头一看,果然人中龙凤,简单的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王者之气。话说公公婆婆的基因还真是好啊…… 东方玉说完转而看向一直盯着他观察的东方萌,眼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这是他最心疼的弟弟,眼下也成长了不少。想当年他从军之时,小弟还是懵懂无觉的样子,哪有如今的灵动?想必都是这位弟妹的功劳吧…… “大哥?”东方萌看似呆呆的,其实早已竖起耳朵听着燕鸿与东方玉对话,此刻正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印象中的二哥东方齐完全不一样的男子,对不上号儿中。 “萌弟,我是大哥。”东方玉的声音有些轻颤,他很想和弟弟热烈地拥抱一下。他并非容易情绪起伏的性子,此刻却按捺不住满心的喜悦和激动,他没有想到,真正听到心爱的小弟叫他大哥时,他竟会如此满足,满足得心里充满酸意,胀胀的,像要冲破他的身体。 东方萌看看燕鸿,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蹦入了他大哥的怀中叫道:“大哥!” 燕鸿囧了,他咋又学会小火把的招术了…… 东方玉抱着心爱的弟,只觉得就算马上战死沙场,他也值了! 一家人正在享受这一刻的温情,只听外间又传来一声不满的怪叫:“萌弟太不公平了,身为二哥的我从来就没被‘如此友好’地对待过!” 第54章 兄弟 东方齐也回来了,美其名曰回来劝说兄长想办法脱离苦海。 “哦?却不知道二弟要劝我脱离什么苦海?”东方玉听老公爷这么一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打冲进门来就一直围着东方萌转啊哄的非要他开口叫一声二哥的东方齐。印象中这个二弟可鲜少有这么一副猴子样儿。 老公爷看着大儿子闪着精光的眼睛和勾起莫测笑容的嘴角,不知怎么就觉得二儿子好像要倒霉了…… 也许是老公爷狐疑的表情太过明显,东方玉轻笑着靠近他耳边说了一句:“爹不用担心,孩儿自有分寸。” 老公爷沉思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再说什么。 东方齐虽然失败多次,却犹不死心地对着东方萌笑:“萌萌,叫一声二哥,就一声!”他今次一定要享受到同等待遇! 这种普通的求对一般的兄弟来说,自是张口就来的事儿。可是于东方萌,大概就跟杂音一样,不愿意听的时候就自动屏蔽。当然不能说他是恶意或者没有兄弟情,纯粹是因为他二哥在他的意识里,就一直属于怪里怪气不可理解的人种之一,对于没办法理解的,他一向就是置之不理。 燕鸿偷笑,自家二伯实在是没有掌握要领啊,难怪次次碰壁。有时候太过热情,咳,实在也不是啥好主意…… 东方萌不理他二哥,低头玩自己儿子的肥脚丫去了。 东方齐见唤他不理,又改扯他的袖子:“要不,给二哥拥抱一下?”表情一定要可怜兮兮,这样才能引起萌弟的同情么! 东方萌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还是低头玩脚丫。小火把被捏得很舒服,咿呀地跟着老太太呀呀学语,时不时地回给自家老爹一个无齿的笑容。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很会照顾大人的面子,这不,马上又冲亲爱的二伯吐了一泡口水以示自己一视同人,谁也没忽略。 “行了二弟,小弟不喜欢你就不要勉强了。”东方玉一派威严地走过来劝说道,其实肚子里憋笑憋得几乎要打结了。这个二弟从小就聪明内秀,人前永远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几乎从来都无往而不利,他有多少年没见到这家伙吃鳖了?哈哈! “那是,他都跟你抱来抱去了,你当然这么说……”东方齐不服气地嘟囔着。 “好啦齐儿,别只顾着逗你弟弟玩儿,快见见你大哥!”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这孩子早年看着稳重,怎么现在越发没个正形儿了! 东方齐气结,他这是逗弟弟玩儿么!明明就是弟弟逗他玩儿! 怨念地看了忙着戳小火把口水泡泡的爱弟一眼,东方齐转而给自家大哥来了一个熊抱,没有弟弟抱,好歹也有个哥解下渴嘛。正好这个哥也几年没见了,也想得紧哩。 “大哥,欢迎回家。” 东方玉微笑着拍了拍东方齐的肩膀:“好小子,快赶上哥哥高了。这几年,家里的事辛苦你了。” “大哥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人子当人哥哥的,这也是我的责任不是?大哥,你这一回来,就不走了吧?那你啥时候进宫面圣啊?”东方齐拍拍胸脯,倏地又想起来正事儿,赶紧问道。 “不走了,如今边境安稳,皇上既已下旨,日后当在京城任职。以后你和小弟,也当让大哥尽尽为人子,为人兄长的责任了!”东方玉当然知道二弟心中所想,却偏偏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走。 东方齐还等着兄长告知进宫的日子,因此也不接话,只巴巴望着东方玉。东方玉见状心中暗笑,表面却仍是严肃正经:“两日后进京。怎么,你这太子侍读不会被嫌弃了给赶回家来了吧?听说这一年到头你可回来不少趟啊……”其实他这当大哥的挺羡慕的,错过了最小的弟弟娶妻生子,应该不会再错过二弟的了。 这大哥怎么老往别处扯话头啊……东方齐心里抓狂,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十六公主的事儿,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大哥,如果皇上要你娶公主,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娶呗!圣命不可违。”东方玉说的异常斩钉截铁。 东方齐皱了皱脸,小小声地问:“那如果那个公主脾气很坏,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怎么办?” 东方玉闻言失笑道:“二弟你好像很担心这件事啊?大哥还没见到皇上,再说就算皇上真的让我娶公主,如今适龄待嫁的几位公主据说都是温柔可人的性子,你怎么知道大哥不喜欢?”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怕皇上乱点鸳鸯谱,让你娶个你不喜欢的媳妇儿回来嘛……”东方齐扁了扁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地看了他大哥一眼,然后就蔫头蔫脑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一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公爷瞅了瞅大儿子,见大儿子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知道他自有主张,便也不再担心,转而拍了拍有些疑惑不解的老太太,轻声道:“顺其自然。” 燕鸿在一旁听到,抬眼轻瞟大伯东方玉,见他笑得云淡风轻,便知他胸有千壑,而自家二叔,不过是身入山中,当局者迷罢了。 这两日里,东方齐一有空就不停地在东方玉耳边叽歪十六公主有多么刁蛮任性多么不可理喻多么不好相处,知情人明白他抹黑的是那个活泼亲切的公主殿下,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说的啥十恶不赦之人。 而东方玉总是笑笑,一言以蔽之:“见了真人就知道了。” 急的东方齐抓耳挠腮,府上的人为他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好笑。要说这二少爷也真是的,跟世子爷直说自己中意十六公主不就得了么!偏生要这样曲线救国,真是脱裤子再那啥,多此一举! 两日后,东方玉东方齐兄弟俩一同返京。 府里的日子除了等待那兄弟俩的消息,就是教小火把学爬了。 为这事儿,全府上下进行了一次脑力激荡,可谓集思广益,储备了数个方案,一一如下: 被动爬行:先让小火把趴在床上,用一条长布巾从他的肚子下穿过,东方萌抓住毛巾的两头轻轻提起,燕鸿和几朵花之一则分别帮助宝宝挪动他的手脚,协调前进。这个方法的优点是宝宝能很快地学会标准爬姿,而缺点则是“人力资源”消耗较大。 引诱爬行:先让小火把俯卧,在他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置一个他喜爱的玩具,让小家伙只需挪动一点儿身体就能够到,然后用语言引导他努力前进,当他够到玩具时,就大力表扬或奖励几个亲亲,让小火把明白向前移动的意义。慢慢地就可以适当地将玩具放远一点儿,并鼓励他继续够玩具,如果不得要领,还可以用手推他的脚,帮助他前进。当然这个方法也有缺陷,通常小家伙捞到玩具就不撒手只顾着玩儿去了…… 示范爬行:最能增强小家伙积极性的就是燕鸿等大人们的亲身示范啦,小火把一看这么多人一起爬,觉得很有趣,自然也跟着学起来了。不过鉴于东方萌等各位教头爬行过快,经常惹得小火把一边在后面爬一边大吼大叫,非常不满众人的抢头行为。 各种方法一一尝试,小火把总算学会了如何正确地使用四肢爬行。不过这家伙架子太大,每次都要众人使尽浑身解数用尽各种贿赂方法,才会意思意思地爬几步。 学会了之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 某宝宝爬行大赛现场。绿绿的草坪上铺了一条长长的厚毛毯子,七个月大的小火把跻身于一堆相差甚远的大“宝宝”队伍中间蓄势待发,小屁股翘起来,两只小胳膊撑在地上,小腿儿用力往后蹬着,只待裁判员一声令下。当然,大宝宝们分别由东方萌和几朵金花假扮,主裁判员为老公爷,副裁为老太太,燕鸿负责外援加后勤。 只听公爷一声口令:“预备,爬!” 只见几位成人宝宝们如同上了发条似的迅速往前爬去,而正主儿小火把选手则是消极怠工,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胳膊收了回来不说,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前方几位拍手傻乐。 燕鸿一看这样不行,急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一只小白兔布偶左手拿,一只小黄鸭布偶右手拿,对着小火把晃啊摇的引诱他前进:“小火把快到娘这里来,看小兔兔,小鸭鸭都在等你哦!” 结果小家伙压根儿不为所动。 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了:“小火把,快来吃奶咯!”这招果然凑效,小火把吃了两个多月辅食,母奶现在对他来说变成了稀缺物资(汗,其实也就是由之前饿了就喂变成了一天只喂两次,其余时间吃辅食而已),如今一听有这好事儿,马上撅起小屁股,手脚并用往前行之。 燕鸿坚决执行了“敌进我退”的四字方针,诱着小火把一直往前爬,小火把不知是计,径自为了食物而努力奋进。爬了一段距离,发现亲爱的娘不见了,前方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咳,其实只是用布料搭建的一个‘小山洞’而已,小家伙停下来盯着山洞看了半晌,才又开始爬起来,爬两步抬头看一眼,又接着爬,再爬两步又看一眼,然后再前进,到了山洞口却怎么也不肯往里爬了,反而四下张望。 东方萌好心地停下来等儿子,见儿子望向他这边,赶紧给儿子一个笑容鼓励,结果小火把会错意,咧着大大的笑容,张开手要他抱。东方萌苦恼地望了躲在一边的燕鸿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燕鸿指指山洞,示意他往里爬,东方萌扭头看小火把的脸已经开始皱起来,大有不抱就发洪水的兆头,急忙冲儿子招招手,待吸引他注意后,就头也不回地爬进了山洞中。 小火把突然不见了爹爹,当即就愣住了,很快就左右张望地找,找了半天没找着,又往东方萌的‘赛道’爬了几步,还是没见着人,小嘴儿马上瘪了起来,嚷着众人听不懂的‘火把语’,像是在唤爹爹。 东方萌听见他的声音有些不放心,又把头从山洞里伸出来,正好和爬到洞口的小火把来了个对视,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小火把眨巴几下眼睛把差点飙出来的英雄泪又挤了回去,兴奋地尖叫一声,有如神助一般,蹭蹭几下就爬到了东方萌的膝盖上,搂住他的脖子直往怀里拱,咿咿呀呀地呢喃着,像是在抱怨:“爹爹你怎么不见了呢?小火把找好久哦……” 东方萌无奈地看着燕鸿,委屈得不行:“小火把不下来!” 结果小火把蹭啊蹭地,无意将小嘴唇儿蹭到了爹爹的脸上印上湿哒哒的一吻,东方萌心花怒放笑眯了眼四下宣告:“小火把亲亲!”也难怪,小火把虽是无意,却也的确是第一次主动亲人。这下可不得了,二位裁判员在不远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红果果地凑上来非要一体均沾,小火把不明其意,见大家都围了上来对他说话,兴奋得一个劲儿地在东方萌的膝盖上蹦跶,自说自话地对众人的到来表示友好欢迎,让躲在一旁的燕鸿翻起白眼无数。 得了,比赛无疾而终。 “公爷,这老大老二也去了有七八天了吧?”老太太哄完乖孙心满意足地回了院子,看了看漫天晚霞,不由想起两个上京的儿子,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小儿子姻缘圆满,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前面两个儿子的婚事。 “有消息的话,也就这一两天吧。” 才说完,就听得下人来报:“公爷,圣旨驾到!” 老俩口对视一眼,赶紧上前厅接旨。 “奉天呈运,皇帝召曰:十六公主长乐下嫁太子侍读冠益郎东方齐,着国公府即刻准备,择吉日上京迎亲!” 第55章 约会 午饭后,燕鸿抱着小火把去阴凉的园子里兜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刚把孩子安顿在榻上,就见老太太笑眯眯地站在房门口冲她招手。 “鸿儿啊,你来。” “娘,什么事?”燕鸿上前拉了老太太的手,笑着问道。 “没事儿,小火把也睡了,咱娘儿俩聊会儿天儿?”老太太扬首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偏头看着燕鸿,燕鸿自是应了。 二人走到后院的园子里找了地方坐了下来。燕鸿心里有些莫名不安,老太太其实很少专门找她闲聊,尤其在二伯东方齐即将迎娶公主的当口儿,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老人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太太微笑着开门见山:“你有没有觉得,萌儿最近有什么变化?” “变化?娘是指……”仔细想了想,东方萌最近除了话越来越多,越来越喜欢和孩子玩儿,越来越开朗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你有没有觉得,萌儿最近……越来越活泼了?”老太太说完这话,深深地看了燕鸿一眼。 燕鸿觉得有些奇怪:“娘,相公性子越来越放得开,这不是好事吗?” “你呀……”老太太嗔了燕鸿一眼,暗叹一口气,孩子们哪,还是太年轻了,有很多事情得要她这个老太婆提醒,才会注意到。 “鸿儿驽钝,还请娘明示。” “如果是真的开朗活泼,倒真不是坏事儿。怕只怕,这些都是他勉力而为啊……萌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他心绪上的转变,我这个当娘的,不说能感同身受,起码也能感知一二。我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并不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燕鸿心里一惊,怔怔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继续说道:“自从有了小火把,你把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我也是当娘的,能够理解你对孩子的珍视。但是,你是不是有些忽略了萌儿的感受哇?你别担心,我不是怪你,娘是过来人,有些经验啊,想跟你分享分享。公爷这一辈子就我一个女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固然有他长情的缘故,但我也可以毫不自矜地说,这份长情也源于我对他的‘全心全意’。” 老太太看着燕鸿有些发白的脸,拉了她的手轻轻拍,直视她的眼睛说道:“萌儿能够有今天这样的进步,与你对他的‘全心全意’是分不开的,所以,他变得越来越依恋你,甚至为了你,很努力地去改变自己。虽然,我们都很乐意看到他的进步,看到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但是对他来说,现在的改变太辛苦了。他现在为了更靠近你,在勉强自己去迎合一些他其实并不喜欢的东西,你发现了吗?” 振聋发聩,字字诛心。燕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地回想着,其实东方萌的许多变化,这会儿再回头去看,并不符合他的心性。他更喜欢与她一起安静地待着,写写画画,吃东西,甚至发呆。她也是在相处长了之后才发呆,原来发呆是他的爱好,是他很喜欢的活动。而他现在,已经有多久没有呆呆地傻傻地在一旁胡思冥想了? 他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不喜欢跟旁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不喜欢无缘无故对一个不熟悉的人笑,也不喜欢说长串长串的句子。 而现在,这些事情他全都接受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该笑的时候笑,该闹的时候闹,却唯独不像他本来的自己。 偶尔他眼中升起的一团迷雾,掩藏着她看不清的情绪。她却从不去深想,这其中有他的惶恐,有他的不安,有他的苦闷,有他的心酸。 她是忽略了,她自以为只要在生活上把他照顾得更好,为他生儿育女,只要承认爱他就好了…… 现在看来,她多么虚伪!她真的给了他爱吗?也许是有的,但是在生了小火把之后,那薄弱的爱,变成了敷衍。 她不过是被一些虚荣迷惑了,沉迷在自导自演的爱的假象里,自以为自己“伟大而善良”。而真相是什么? 他早已被她从心灵上的放逐了,所以不得不辛苦地追赶她的脚步,哪怕是勉力而为。 她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呢?明明想要治好他的“独孤症”,却让他更加孤独。明明知道,他也有一颗心的,他会想,他会感知,他会……难过。 一旦被点醒,很多平时忽略的细节突然都涌出了脑海。小火把才一两个月的时候,萌萌还会对她撒娇,还会对她‘生气’,而如今却对她有求必应,再没有任何的个人感受诉诸于口。难怪他现在除了跟小火把乱语的时候,再跟任何人说话都不肯直视对方的眼睛…… 一阵酸涩袭上心来,眼眶热了。燕鸿倏地站起身,对老太太鞠了一躬:“娘,小火把要辛苦您帮忙带带了。” “你这孩子说的,小火把是我孙子。”眯眯笑,总算想明白了,松口气。 “那二伯的婚事……” “左右还有个把月的时间,你当府上养这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别瞎操心了,去吧去吧。”啥时候了还操心这事儿,小俩口儿平时都帮不上啥忙,还是别添乱了。 望着燕鸿飞奔而去的背影,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还是那个聪慧的孩子啊…… “萌萌萌萌,咱们约会去吧!” 找到东方萌的时候,他正坐在榻上,忧郁地望着某个虚无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勾勒榻上铺的褥子上的纹路。 听到燕鸿的声音,他手指一顿,慢慢缩了回去包成拳,缓缓扭头看着她,原本的面无表情,突然变成灿烂的笑容,现在看来,这笑容竟如此的不自然。 走过来拉了他的手,温习着许久未做的动作,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厮磨。 “对不起,这段时间忽略萌萌了。” 他的睫毛刷过她的脸,痒痒的,颤颤的。 “鸿鸿,回来了?”很久之后,他低低的问了一句。 “恩,回来了。”她轻轻回答。那些空洞的努力,自欺的追求,逝去吧。只有心与心的贴近,才是永恒。 东方萌没出声,只是看着她。 “你,”指指他的胸口,“和我,”又指指自己,比出两根手指头“两个人,约会去吧!” “约会?”他突然皱了皱眉,眸中也闪过一抹困惑。他歪着头懵懵懂懂的样子很可爱,她赶紧亲了一口,得到他羞涩的笑容和回亲。最近真的很少亲亲他了,有点儿新婚的感觉,咳。 “就是两个人一起玩儿,没有别人。”解释一下,省得他弄不懂。他眉宇攒得更深,似乎也在努力思考。 半晌之后,他的情绪明显升腾了一些,那些隐在周身的低气压无形中消弥,经常出现的小酒窝直到此刻,才溢出些许甜蜜。他必是期待已久吧? 他突然很认真地盯着她,眼神很是迫切,却不吭一声。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高兴着么? 他犹豫许久,终是摇头。燕鸿微微黯然,也许明面上的进步,反而是实际上的倒退。还记得曾经,他想什么都会告诉她的。 罢了,这都是她自找的,慢慢修复吧。 拉着他要往外走,他回望榻上睡得正酣的小肉圆子:“小火把,怎么办?” “小火把还在睡觉,一会儿醒了娘会带他玩儿的。走吧!”手拉手,心连心,共同创造连体婴。 提了画板,拉着他猫进了园子偏僻的角落。左右张望一下,很好,人迹罕至,又有水(池水)有山(假山)有花有草,约会圣地滴干活。 “萌萌,想画画儿吗?”画板在他面前晃晃。 他低头挠挠眼前的兰草,扭头看了画板一眼,又扭回去,继续给花茎挠痒痒,半晌才在她的注视下点头。 燕鸿将画板支起来放到他面前,递给他炭条儿,托着双腮在一旁看。她想看看,在他完全的自主意识之下,会画出来些什么。 深深的长廊尽头,连着一间屋子,苗条女子抱着一个襁褓坐在屋内,一个瘦弱少年站在长廊入口,偎着廊柱遥遥凝望。 燕鸿极快地将头扭往一边,**的酸气直冲眼帘,泪水夺眶而出。原来他一直未曾走进,可她却以为他已经快好了。 他还在为屋顶画些装饰,专注得未曾发现身边人的失态。燕鸿努力收拾好心情,咬牙把泪水逼了回去,转头,他收了笔,正看着她。 赶紧对他一笑:“萌萌画好了呢!”目光却不敢转移到画上,她实在受不了心灵上的谴责。 他伸手扶上她的眼眶,目光转为忧虑:“红了。” “风吹的,等一下就好了。鸿鸿也画一副给萌萌看,好不好?” 他摸摸她的眼睛,点头。 宽宽的庭院,有几只小猫,几只小鸭,扎着小辫儿的幼童蹲在地上拿木棍戳蚂蚁洞,苗条女子与修长男子双手相牵,相依相偎而坐,彼此相视而笑。庭院之外,几笔回廊隐约而不可见。 燕鸿画完之后,他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很久。 “小火把会长大,会有像鸿鸿一样的人,陪在他身边。但是萌萌和鸿鸿,会永远一起,不分开。”燕鸿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掌中,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缓缓将头靠在他肩上,于他耳际轻语呢喃。 他的目光终于回转,映入她瞳中,灿若暖阳 第56章 下嫁 皇室贵女要出嫁,礼仪自不是一般的隆重。 指婚之后,便是‘初定’,之后‘大定’,接下来‘送妆’,最后再是举行婚礼。本朝公主出嫁,历来无需与公婆住在一起,而是有自己的府第。十六公主却拒绝了皇帝为其在京城建造公主府的好意,反而坚持出嫁到距京城有两日之遥的夷陵镇国公府。此举虽与礼制不符,却也非无先例可循,皇帝终是拗不过爱女的撒娇,转而应了。 消息一经传开,且不论皇帝之后作何安排,至少公府上下对公主的印象是更上了一层楼,纷纷赞赏公主礼贤下士,孝义可嘉。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公主为什么非要嫁到夷陵去啊?就在京城,不是离皇上更近么?以后有什么事儿皇上更能照应啊……”贴身侍女甲问道。 “亏你还服侍了公主这么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这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多拘人哪!公主心□玩儿,京城规矩又大,公主早就腻了。你没见之前公主总是跟着准驸马往夷陵跑啊?你想想,嫁入公府里,谁最大啊?还不是咱公主!据说镇国公夫妇可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这以后她想怎么玩儿都没人管……”贴身侍女乙如是回答。 咳,总而言之,公主再过几天,就要下嫁夷陵公府了。这在夷陵城里揿起了不小的舆论热潮,夷陵百姓在颂扬公主的大义之举之余,纷纷翘首以盼,希望届时能一睹公主天颜。而国公府的声名更是在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每日前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眼下,东方齐的婚期日益临近,看到阖府上下为自己的婚事忙作一团,他这要当新郎官儿的人却还是如梦如幻地四下飘荡,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听闻皇上要指婚大哥时,他焦虑不安;太子垂询他与十六公主关系时,他言不由衷;十五公主当面诉衷情时,他置身事外;大哥面圣后满脸笑意之时,他如坠冰窟…… 只是在看见对大哥巧笑倩兮对自己面无表情的十六公主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不愿她嫁给别人的。后来的浑浑噩噩潦倒度日,被大哥一语惊醒,进而冲入金銮殿中肯求圣上更改圣意,当面对心仪之人一诉衷肠,后来莫名其妙抱得美人归……一切的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只是在梦中出现。 是欢喜还是感叹,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望着院前的忙碌景象发呆傻眼。 想当初小弟成亲时,他还帮忙拜堂来着,如今自己马上也要娶妻了…… 爹娘说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他的“思齐院”也修整了无数次,只待新妇入住。就连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小弟,在听完爹娘的一席话说,也破天荒递给他一个红通通的吉祥如意结,据说是弟妹亲手做给小弟的,算是小弟的心爱之物…… 原来大家对这桩婚事都是赞同的啊……那他之前是在纠结什么呢?想不明白。 盛夏七月,小火把学会叫“贴贴”“羊羊”“也也”“来来”的时候(不明白啥意思的亲请翻阅‘婴语大字典’,悦薇著,咳),迎亲的正日子也即将到来了。 七月初三,威远候东方玉从京城返回夷陵,协助府上筹备二弟迎娶事宜。喜棚早已搭就,各种酒菜席面儿早已备好,诸事均已齐备,只欠公主花轿临门。 七月初五,簇新的花轿摆在喜棚前,按照这时候嫁娶的规矩,这天也是亲族同堂之宴会,然后便是催妆,迎妆。因京城离夷陵尚有两日路程,七月初七吉时之前,公主的花轿须到公府,故而这日一早,东方玉便随东方齐带着族人上京迎亲,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沿途百姓一致拍手叫好,公主下嫁夷陵,这是难得的,属于全城的荣耀。 东方萌张口结舌地望着入眼即能看到的大红喜字、红灯笼、大红绸布,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萌萌,是不是想起咱们成亲之日了?”燕鸿把头搁在他肩上,这几天她见大伙儿都忙着,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闲着,也帮着指挥大伙儿清理院子,布置喜堂什么的,其实指手划脚这活儿吧也不太累,但是东方萌小题大作地非要拉了她休息,老太太索性让他们俩一边儿玩儿去。 “成亲,很漂亮。”东方萌仰头望望高悬在门廊上的贴着金片儿双喜的大红灯笼,漂亮的眼睛里映入一片红意。 “萌萌是说鸿鸿漂亮还是灯笼漂亮?”燕鸿呲牙涎着笑脸问。 他蹙眉想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差点儿没把她噎死的话:“不记得,样子。”脸上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这家伙就是太老实了,老实得连说假话哄她一下也不会。哼哼哼,不记得她当时的样子是伐,她可是记得他当时多恶劣地视她为空气!! 嗷,谁来赔她洞房花烛夜啊,她一生中最漂亮的样子,事主儿却不记得了,内牛。 许是她的沮丧太过明显,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拉着她直往新人喜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萌萌,咋啦?”她还来不及哀悼自己远逝的新婚,就被他的举动弄了个惊诧莫名。 他抿了唇不发一言,只是拉着她走得很急。急哄哄来到喜房外,老太太正亲自督工呢,脸上满是喜气。一回头见了俩口子,连连摆手道:“嗨,你们俩别来凑热闹了,左右也弄得差不多了,去厨房拿些好吃的去。” 敢情以为他们俩是来帮忙的。 “这个,娘啊……”燕鸿还没想好说啥就被东方萌的一句话给弄得虎躯一震。 “娘,萌萌也要成亲。”理直气状的语气,坚定不移的眼神。 喝,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想二婚不成?! 老太太惊得立马瞟向燕鸿,燕鸿赶紧摇头,不是她。 老太太惊疑不定地道:“萌儿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嘛……” “再成一次。”瞧瞧,说得多么轻而易举,多么气定神闲,如果不是在场众人深知他的脾性,一定以为他有啥花花肠子兼不可告人之事。 燕鸿觉得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再沉默下去她就要下岗了!三少爷要再成一次亲,她这三少奶奶还有啥脸在府里混?! “萌萌为什么要再成一次亲啊?”搞清原因先。 “萌萌,想记起鸿鸿,漂亮的样子。”他扭头看她,缓慢而认真地说道,眼神依然坚定,目光依旧清澈。 燕鸿突然无法发声,熟悉的酸涩再次袭上心头,幸福的青鸟在她的脑中不停地绕圈圈,绕得她连笑都忘记如何做了。 “可以吗?”他歪头想了想,又回头问自己娘亲。 老太太突然笑出声,走过来抱了抱儿子修长的身躯,促狭地冲燕鸿眨了眨眼睛:“这件事嘛,要问萌萌的娘子愿不愿意咯!”年轻,真好啊。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迷糊,挂着这副表情一直看着发呆中的燕鸿。等了很久不见她回神,便伸出食指在她脸上划了划,脸上的表情转为忧虑。 “咳,萌萌要是想看的话……”燕鸿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好意思当众人面说,拉了东方萌,踮起脚尖跟他咬起耳朵:“晚上鸿鸿穿给萌萌看,不用再成一次亲。”说完赶紧扯了还在懵懂中的呆瓜回撤,她要回去翻箱子,把当年的“婚纱”翻出来先。 老太太神往地看着儿子儿媳远去的身影,决定晚上回房得问问老公爷还记不记得当年成亲时她的样子…… 七月初七一大早,国公府的大门口不断有穿着新衣新帽的公府下人往来报信儿。迎亲队伍离这里还有多远,大概还有多久可以到,不时有人汇报。东方萌作为公府三少,也穿着喜庆的大红绸衣,不过他不喜人多,所以趴在二层阁楼的栏杆旁伸长了脖子看,也不知道他在看啥。 小火把穿得活像一枚移动红包,红小帽红小衣红小鞋还戴着他娘给编的红绳儿手串儿和脚链儿,上面各缀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他一甩手一跺脚就叮叮噹噹的响,所以他不停地抖抖手啊抖抖脚的,自得其乐地咯咯笑,就是不肯安份地待在东方萌怀中。 “尿尿?”东方萌回过神来,以为小家伙又想尿尿了所以才这么不老实,低头问道。小火把回以一记天真无邪的笑容,摇手摆尾更加兴奋。东方萌用手指勾勾小铃铛,也泛起愉悦的微笑。 燕鸿忙活了一会儿不见了相公孩子,到处找都没找着,现在府上的人都在忙着迎亲,可别让这一大一小俩孩子出府了…… 小火把眼尖看见了楼下的娘亲,一手扯了东方萌被风吹到胸前的长发一手胡乱指着:“羊羊。” 东方萌顺着小胖手的方向看去,绽开更大的笑容:“鸿鸿。” 他声音并不大,但燕鸿却突然福至心灵地抬头一看,心脏却吓得差点儿停摆,只见小火把两手搭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出了杆外,东方萌只单手掬着小家伙的腰,眼见着这小东西不老实地挣着想投奔楼下的娘亲,而东方萌却只顾着看她而没注意到…… “萌萌,注意小火把!”燕鸿来不及往楼上跑,只好尖叫着提醒。而就在此时,小火把终于挣开了他爹的钳制,小脑袋往前一拱,小爪子扒拉一下栏杆却没扒住,身子一滑,似颗红绣球一般往下栽去…… “小火把……” 第57章 少女 一道青影闪过,淡淡的苹果香气掠过鼻间,燕鸿再度回神时,孩子已在她怀中咯咯直笑,天真的笑靥里,哪里寻得着半丝害怕?此刻只怕是觉得好玩极了,这劫后余生的小魔星正 拍手学道:“咻咻,咻咻……” 那巴巴滴神情活生生地透着这么个意思:能再玩儿一次不? 燕鸿只觉心脏骤停一阵后,大气儿也有些喘不上来了,胸中闷痛不已。呆呆看着怀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一个劲儿得瑟的小屁孩儿,只觉熊熊怒火 噌噌烧起。 “闷嘴!”忍不住喝斥,为了掩饰心中的后怕,双手这会儿还在发抖,声音也在颤动中。 小火把“咻”到一半,见他娘脸色像要吃人似的难看,很聪明地闭上嘴巴扮起了乖巧,只剩那双仍在咕噜乱转的眼睛透露着这厮不老实的本质。 “等会儿再找你算帐!”燕鸿恶狠狠地瞪了小家伙一眼,转而四下寻找儿子的救命恩人。周围人倒是有几个,但都是府里的小厮和丫头,看起来不像有那么好的身手啊…… 视线又转了一圈儿,仍是未果。 “你们有没有看到救了小少爷的人?”只好求助现场观众。不明真相观众纷纷摇头,他们担心小少爷还来不及咧,那道影子又快得更鬼似的,哪里看得清楚! “三少奶奶,会不会是神仙啊?”一个小丫头星星眼地憧憬道。 汗,神仙只怕这会儿正在睡觉。 等等,那棵树后面怎么会有兔子!还在动…… “府里养兔子了?”燕鸿问身边的丫头。丫头摇头却不能肯定:“没有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燕鸿正要走过去看看,就见那只白毛小兔子一跃而起,突然从树后窜出来“站”到众人面前,大喝一声:“东方玉在哪里?” 兔子当然不会说人话,但是这只兔子除外,因为……它是人扮的。 只见身前站着一位身着青纱曼裙的妙龄少女,身材娇小玲珑,生得异常娇俏可爱,还有些婴儿肥的苹果脸上嵌着黑葡萄一样又黑又大的眼睛,此刻正做出一副与浑身气质十分 不符的凶恶神情,配上一手叉腰一手前指的标准茶壶姿势,端得称得上“生气勃勃”。而让人侧目的是,她头顶上顶着一整张别开生面又活灵活现的兔子皮……面具。 “您是……兔子大仙还是人啊?”不待燕鸿开口,一心想一睹神仙“仙姿”的小丫头又怕又忍不住期盼地问道。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形太过诡异,燕鸿几乎想笑出来。大喜的日子里,果然会发生很多出人意料之事,她早该想到的。 “啊咧?!原来我在中原这么有名啊?!没错没错,本姑娘就是鼎鼎大名的‘狡兔仙子’越野兔是也!”这少女倒是毫不谦虚,小下巴昂得半天高,看来对自己的名号很是自 豪。得意了没一下下,她似是才想起正事来,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灵活地左瞅右瞟:“这里是东方玉的家吗?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哦对了,你们怎么回事啊?这么小的孩子还 不好好照看,我差点来不及接住他!” 虽然有点弄不清这姑娘的重点,但是燕鸿总算找到了救儿子的恩人,赶紧上前三鞠躬:“谢谢你姑娘,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她现在才发现,一旦真正遇上有大恩之 人,语言所能表达的谢意真是相当有限。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位自说自话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不用谢啦,这么可爱的宝宝,要看好哦!不然下次我不一定能正好救到!”少女虎着脸严肃地摆摆手,不到片刻又笑嘻嘻地对着燕鸿怀里小火把道:“别怕哦,姐姐接住你 了,没事啦……” 小火把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错分毫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小嘴儿抿得紧紧的,小爪子蓄势待发中。 她望着小火把,小火把也望着她,这之间的沉默气氛十分耐人寻味,没有被搭救的温馨感激,只有见鬼的沉默诡谲。当然,指望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儿 明白什么叫“救命恩人”,还真不如去指望兔子成仙…… 燕鸿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的小祖宗又出手了,是真的出手,速度那叫一个迅雷不及电驴,直接往人家头上的兔子抓去…… 当然以他目前短手短脚的情况,能抓到才有鬼。 “你想要兔二啊?可是我现在只有兔二在身边诶,兔大被东方玉拿走了一直没有还给我……但是你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要,而且你长得又这么可爱……好吧,兔二送给你了, 你要好好保存它哦!”少女一个人自编自演自言自语了半天,最终以一副割肉般的不舍表情把头上的兔面具拿下来放到了小火把手里。 燕鸿其实很想说不用啦,什么东西在她儿子手里存活的时间都长不了,还想问这少女要找的东方玉是不是她家大伯,最想问这少女需要自己做什么好感谢她对儿子的救命之恩 ,好多好多事情待做…… 无奈少女依旧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径直冲小火把扮了个鬼脸,丢下一句:“下次不要往那么危险的地方爬哦!”然后又是青影一闪,人刷地一下不见了。 传说中的江湖人物,果然永远只是传说,她这样的升斗小民平凡女子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这少女的名字有点耳熟啊……越野兔……是在哪里听说过呢……(原谅俺滴恶趣味吧,美少女战士万岁) 等燕鸿后知后觉地想起东方萌时,他早已不在阁楼上了…… 脑子一下炸开一般。 来不及多言,她马上把正专注地研究手里的兔子究竟能不能吃的小火把塞给呆在一旁的丫头:“把小少爷送到佳人那儿。” 来不及理清思路,拔腿就往楼下跑,只想快点找到他,必须尽快找到他! 小火把猝不及防摔下来,他必然比任何人都害怕。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现在糟糕透顶的情绪,与说不出的痛苦。 阁楼上,没有。楼下四周,没有。附近的喜房,没有。假山花丛里,还是没有。 哪里哪里都找不到人。 燕鸿一个劲儿地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手抑制不住地在发抖。距离他上次失控,像是很久很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他还没有学会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必须得先找到他再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他可能会躲的地方。灵光闪过,心跳陡然加速,脚步已转了方向。 回到落枫院,冲进卧房,床上拱起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他在里面。 呼出一口气,心跳渐渐沉稳。 拉开被子,看见他湿漉漉红通通的脸,眼神里写满慌乱,抬头看见是她,两泡泪含在眼眶中,却不敢眨眼让它们掉下来。 熟悉的表情,像将被遗弃的大狗,更像被魇魅吓坏的孩子。 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床沿。一波接一波的惊吓,让她的力气几近耗尽。找不到他的惊慌,竟毫不逊于亲眼见孩子从高处摔下。 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鸿鸿,小火把死了……小火把不要死……”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语无伦次地言语,他是如此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伸出双臂抱住他,轻声安慰:“小火把没事,小火把没有死。” 许是因为从未如此近地经历这样可怕的意外,他被吓到了,甚至没有勇气留在原地看小火把后来怎么样,本能地躲到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逃避事实,独自舔伤。 “萌萌坏……”还是止不眼泪,长长的头发乱乱地缠在他颈间,眼睛肿成金鱼泡泡。 “怎么会,不是萌萌的错。”错的人是她,明明知道他欠缺安全意识,却没有事先考虑到。他亲近孩子有什么错?谁也不可以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小火把痛……”嚎啕大哭渐渐变成呜咽。 她恢复了些力气,捧起他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帮他捡干净:“小火把不痛,小火把好好的,一点儿也不痛。等一会儿一起去看他好不好?不哭了哈,再哭鸿鸿就痛了。” 回头一定要让小屁孩儿尝尝“降龙十巴掌”的厉害,这才多大就知道爬杆儿了,以后还不定爬墙爬什么呢! “鸿鸿不痛。”他终是将她的语听了进去,看了她很久,才抵住她的额头低语。 “恩,萌萌不要难过,小火把真的没事。今天二哥成亲哦,要笑笑。” 意外只此一次,以后她会更加注意,减少离开他身边的次数,增加他对环境和安全的认识。他到底是他,她没法要求他完全像普通人一样面面俱到。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 像他认为只要洗澡就要洗头发,所以每天都要洗一遍,连带着小火把也要如此;就像他认为高兴了就要亲亲,不管旁边有什么人,高兴就亲她亲小火把;就像他认为她和小火把也 喜欢看风景,不管这风景在何处…… 他从不缺乏对孩子的爱,只是缺乏对事物的认知而已。所以怎能因为此事让他留下阴影?! 所以,一定要跟公爷申请把府上各处的栏杆加高一倍! 等二人整理好情绪出了落枫院,吹吹打打的喜乐已响彻全府,公主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嫁妆流水一样往府内抬。 燕鸿拉着东方萌的手在不远处看着这似锦繁华,心中却异常宁静,世间有风情万千,风景这边独好。 第58章 闹剧 公主新娘一身大红盛装,头顶绣着七宝祥瑞图案的大红盖头,一手持苹果,另一手抱着个玉脂宝瓶儿,白生生的小手儿几乎跟宝瓶儿同色,稳稳当当地跨过火盆,踩着一路的红毡,由两个喜婆搀扶着进了喜堂,站到了同样喜气洋洋的新郎倌儿东方齐身边。 看到小火把,东方萌情绪大定,非要把小火把从佳人手里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两手牢牢箍着小胖墩儿的腰,眼睛一刻也不肯移开。燕鸿拉着这对父子连体婴赶回喜堂的时候,将将赶上新人拜堂。 大红绸牵住两个注定携手相伴一生之人,随着高伉的唱礼“一拜天地”,两人双双跪到天地桌旁,依着规矩齐齐叩首;“二拜高堂”,燕鸿眼尖地看到东方齐扯了扯红绸,十六公主便与其默契十足地朝着高座上笑得合不拢嘴的公爷和夫人跪了下来,随着“夫妻交拜”的唱礼声落地,二人正要躬身对拜之时,突然一声急促娇斥从喜堂外传来:“不准拜堂,她不是十六公主!” 随着这一声大喝,满室的喧哗顿时安静,喜乐也停止了演奏,只见一道红影快速地冲了进来,在场只要认识十六公主的人全都傻眼了,这不正是应该在拜堂的十六公主么?! 只见来人与十六公主长得一般无二的脸,也穿着同样的大红喜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发丝稍有些凌乱,此刻正急速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与新娘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东方齐一震,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看身侧牵着红绸另一端的人,眼中的疑惑清晰可辩。 “东方小二,她不是十六公主,这个女人,她弄昏了我还冒充我嫁过来!不信,你让她掀开盖头就知道她是谁了!”自称十六公主的女子气急败坏地指着新娘子吼道。 众人转而将目光移向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单看身形,二人倒真像一个人似的,身材基本上差不多,身略有些宽大的大红喜服一遮,更是几可乱真。那新娘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只是双手将大红绸布绞得死紧,白嫩的手被大红喜色衬得更加晶莹如玉。 东方齐早已隐去了笑容,寒着一张脸,目光阴晴不定地穿梭在两个着喜服的女子之间,很显然,十六公主只有一个,另一个必然是假新娘,想要揭开真相,首先就得揭开盖头。 满座宾客都摒住了呼吸,满心期待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会如何发展。想想,十六公主出嫁本就是一件盛事,如今这个十六公主还有可能是被掉了包的,是个人都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饶是老公爷和夫人再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一出儿,一时脸上都刷下了一层颜色,只有东方萌抱着小火把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专注地喂儿子喝水。还是东方玉反应机敏,当即笑着安排下人撤散宾客,拜堂礼延后。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家丑不可外扬,尤其牵扯到皇室。 清完场后,现场只剩下公府一家人,东方玉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纷纷撤了下去,门口也有机灵的小厮守住,大门一关,东方齐立马就揭了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气到流泪的脸,贝齿紧咬嫣唇,双眼紧闭,泪水却似溪流一样不停地淌下。全场倒抽一口冷气,就连那自称是十六公主的女子也是一样,随即更是气到哇哇直叫:“你你你,你居然还弄了一张与本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太卑鄙了,要让本公主知道你是谁,一定让父皇治你的罪!” 被人如此指责,新娘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不肯睁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气到了极点。 “够了!”东方齐大喝一声,阴沉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假的,你是真的?!”一生一次的婚礼居然出现如此闹剧,东方齐的气愤可想而知。 “好你个东方小二,你你你你居然还怀疑我!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从箱子里跑出来,都来不及去找父皇作主,累死累活地赶到这里,就是怕你娶人不淑!”这蛮不讲理的语调一出来,众人心里一松,至少十六公主这番讲话的调调儿是对上号了。 “你有何话?”东方齐深深地看了发飙的女子一眼,转而淡淡地问身边的女子。 “相公,你居然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西贝货都不肯信我吗?!”这位十六公主声音好似都气到颤抖,要说也是巧了,二人就连声音、腔调都不分轩轾,这下事情真的有些棘手了。 “你不要脸,他才不是你的相公,你不要乱叫!”对面那位一听这话炸毛了,气到跳脚。 “你才是何居心,敢冒充本公主,待本公主禀告父皇,你就等着诛九族吧!”占据有利地形的这位也不甘示弱,一把抹了泪水,二女开始对吼起来。 “你这个西贝货!”红盖头纤手一指,直接开骂。 “你才是西贝货,不,你是冒牌货!你全家都是冒牌货!”这位也不是好惹的,只是她这句话一出来,燕鸿就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十六公主。 红盖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东方齐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低吼道:“都给我闭嘴!” 随即放开手里的红绸,走到对面,面对着一双冒着急熊熊火焰的盈盈大眼突然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捏了捏脸:“你这个笨蛋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绝顶么,怎么会被人暗算?!” “你相信我是十六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原本还在跳脚的小火球被迫熄了火,滋滋直冒烟。 “废话,你当我跟你一样笨么?不过小蛮丫,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娶了别人怎么办……”东方齐低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丝毫不顾各位在场亲人或看倌儿们是何感受。 “东方齐,你猪油蒙了心啊?我才是真的!!!!”红盖头气得连盖头都扔了,冲过来就要拆散抱在一起的二人。 “够了,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东方齐搂着十六公主快速地闪到一边,冷冷地说道。 “我,我就是十六,我就是听涛公主!” “仅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你不是。十六其实很讨厌自己这个有些男性化的名字,别人不小心提一次她都会不满,何况还自曝其短,听涛公主哦?”东方齐说着说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被怀里的人儿狠狠剜了一眼,这厮还好意思说,每次都嫌她烦了,就拿她的名字来气她! “我,我只是气糊涂了!”真的是气糊涂了,所以忘了这丫头最讨厌别人提她名字。 “还有另外一点,我曾和公主相处过一段时间,你可能不知道,‘冒牌货’这个词,还是我教给公主的。你刚刚听她说这个,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燕鸿也站出来笑眯眯地为红盖头解惑。 “……谁,谁说我不知道?我,我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其实红盖头心里已经惊慌不已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突然站出来说话的女子是谁。心爱之人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她,她愤恨她不甘,看着十六对着镜子笑得一脸甜蜜,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心平气和。为什么不是她给嫁东方齐!凭什么不是她嫁给东方齐!她哪一点儿不如十六?! 拼着胆子弄了张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并在花轿到达之前弄昏了十六,穿上之前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嫁衣代替十六上了花轿,她也知道计划仓促破绽太多,只想在十六醒来之前造成已经拜堂洞房的既定事实,到时候即便十六找上门来,她也嫁了,顶多她妥协一下,二人共侍一夫。没想到十六会清醒得这么快…… “你别狡辩了,快说你是谁?冒充我有什么目的!居然还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哼!”被爱郎搂在怀里的十六这下子可有了底气了,指着冒牌货大声娇斥道。 正在这时,一直在角落里忙自己的东方萌突然抱着小火把走到喜堂中间,茫然地一边看了一眼,傻乎乎地说了一句:“大眼睛,两个?” 红盖头一见东方萌,顿时大吃一惊,倒退一步指着他道:“怎么会有两个东方齐?”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笑了。还冒充十六公主呢,连东方萌都不认识…… “露馅儿了吧?你连萌萌都不认识,还想冒充我?哼,我看你才是猪油蒙了心呢!”十六公主鄙视地看着她,撅着嘴捏了东方齐胸膛一下:“这么蠢的女人你居然还上了当,还差点跟她拜了堂,哼!” “我哪里知道你被掉了包啊?再说,现在胆子这么肥的人很少了……”东方齐搓着下巴一脸遗憾道。 东方玉一直冷眼看到二女争夫的戏码落幕,这才说道:“来人,把这个胆敢冒充十六公主的人绑了,拜堂后再行处置。” 再让这些家伙们不分轻重地闹下去,吉时都过了,还要不要拜堂了!东方玉旋即轻飘飘地飞了东方齐一眼,东方齐一个激灵,记起来自己拜堂拜到一半的事儿。 “对对对,快把她给抓了关起来,拜堂要紧!”公爷夫人也反应过来了。燕鸿不禁偷笑,她家这一家子,咋都闹不清重点哩!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根一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冒牌十六公主终于装不下去了,尖叫着想挣脱前来绑押她的侍卫们。 第59章 预兆 “你还能是谁啊?当然是一个胆大包天冒充本公主的女骗子呗!不过再过几天等本公主禀告父皇,你可能就要变成死人啦……”十六公主毫不打算心慈手软,敢冒充她,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沐听涛,你别得意,你不就是仗着父皇宠你么?我哪一点不如你?父皇什么都想着你,明明知道我也喜欢东方齐……你不是要嫁给威远候么?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东方齐?我恨你,我恨你!”冒牌十六眼见大势已去,所有的委屈气愤一齐涌上心来,竟然蹲下身毫不顾忌地哇哇大哭起来。 “你是……你不会是……真的是……”十六公主指着大哭的‘冒牌自己’,语无伦次地说着。 “是什么啊?”东方齐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听这人的口气,不会也是一位公主吧……那可就难对付了…… “你不会真的是十五皇姐吧?”十六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颗鸵鸟蛋似的夸张。 “你不要叫我皇姐,我没你这样的妹妹。我要跟你断绝关系,从此各不相干……”人虽然还埋头哭着,却丝毫不影响她吵架泄愤,虽然,也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小火把挣脱着要从东方萌身上下来,东方萌只好顺势蹲下来放了他在地上,但双手仍将他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父子俩歪着头睁大双眼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好奇地研究着姿势十分奇特形象异常诡异哭声异常豪放的十五公主。 “十五皇姐你讲不讲道理啊?你弄昏了我,还假扮成我代我出嫁抢我的相公,怎么听起来反倒是我欺负了你啊?你明不明白一旦父皇知道这件事,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吗?”十六公主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算是知道燕姐姐所说的‘脑残’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就是她十五皇姐这样儿的! 还在忘我痛哭的十五公主闻言身子一僵,总算想起她这样意气用事的后果……但让她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她怎会甘心!抬起一张哭花的脸,她看到了东方萌,东方萌和小火把一与她对视,父子俩同时身子往后一缩,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燕鸿心里一惊,刚想上前将他们父子俩拉回来,就见十五公主伸出细长的玉指,直直指向东方萌道:“那我要嫁给他!”长得跟东方齐一模一样,一定是双生兄弟,估计比东方齐差不到哪里去。 “不行!”燕鸿第一个出口反对。这个十五公主怎么回事,难道抢别人的丈夫是她的个人喜好?! “你又算哪根葱?你凭什么反对?”十五公主这会也不哭了,站起来雄纠纠气昂昂地就要伸手把蹲着的东方萌拉到自己的身边,燕鸿急忙踏出一大步,上前挡在了东方萌身前,毫无惧意地瞪着十五公主。 “放肆!”十五公主气得暴跳如雷,一巴掌抡过去,燕鸿身子一偏想要挪步避开,电光火石间却眼尖地看到儿子正在脚下爬,她怕踩着他,只好硬生生止住脚,人却还是因为惯性而站不稳往另一侧倒了下去。 “鸿儿!” “燕姐姐!” “弟妹!” 数声不同的惊呼同时响起,燕鸿倒下的同时还在庆幸,还好,避开小家伙了。 结果落地的时候,只觉得地面好像变软了…… 往下一看吓了一大跳,居然压到东方萌了!她明明往另一边倒的么,怎么会压到他呢! 来不及细想,急忙一个翻身翻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拉他坐起来四处检查,很怕把他压坏了:“萌萌怎么样?有没有压疼你啊?” 东方萌摇摇头,伸手一个熊抱将她圈在了怀中抱得死紧,恶狠狠地瞪着行凶的十五公主:“坏人不准打鸿鸿!” “你说什么……”十五公主几乎背过气去,正想上前补一脚,就被纵身跃过来的东方玉一把抓住了臂膀。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十五公主尖叫着想挣脱东方玉,声音尖利刺耳,东方萌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开始抽搐。燕鸿心知他对此类噪音的抵触,急忙从他怀中挣扎着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眼神示意他不要害怕。 东方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经稍有放松。 “东方玉我警告你,就算你是威远候也不能对本公主无礼!”十五公主活像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要不是人身自由还掌握在别人手里,估计就要上房揭瓦了。 “臣只是觉得公主需要冷静一下。”东方玉不以为惧,淡淡地说完,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你!你们……”十五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根食指颤啊颤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东方齐皱了皱眉,虽然他与十五公主接触不多,但一向听闻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如今一见果然传言其来有自。还好,他喜欢的不是这个…… 两相一对比,东方齐瞬时觉得十六公主无比天真可爱善良纯洁知书达礼万里挑一…… “够了皇姐,你还嫌闹得不够啊?哦,你想嫁就能嫁啊?先不说父皇同不同意,人家萌萌同不同意,公爷夫人,呃不是,我公公婆婆同不同意,人家燕姐姐还是正室夫人呢!难不成你堂堂一个公主,要做侧室不成?你快消停些吧,皇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十六公主讥讽之余总算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公府的新嫁娘,咳。 事已至此,她连向父皇告状的心思都歇了,真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徐妃怎么会把皇姐教养成这样…… “什么,他也成亲了?”十五公主大惊失色,脸上白的粉红的胭脂全糊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可笑,可惜她全不自知,还一径瞪大双眼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公爷见这样下去,二儿子的婚礼被搅得一团糟不说,连小儿子还有可能被染指,赶紧出声道:“十五公主,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番收拾之后,拜堂继续进行。东方萌仍是没有搞清楚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呆呆地望着被拉走的十五公主,连小火把快爬到喜堂中央都没注意到,东方玉轻叹一声,弯身一把捞了小火把扛到肩上,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硬是泰山崩于面前,他小鬼只是一乐,恁是淡定。 燕鸿拉了东方萌一起起身,他终于回过神来,歪头皱眉想了半天,一直想到他二哥二嫂都拜完堂了,才想出个道道来,马上扯了扯燕鸿的袖子,小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道:“两个大眼睛,一个好,一个坏。”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大眼睛。 燕鸿微笑着跟他咬耳朵:“大眼睛只有一个,那个坏人是假的。”姑且先这么解释着吧,不然真正解释起来,他只会更糊涂。 东方萌恍然大悟。 宾客们虽然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来惧于公府权势不敢多言,二来公爷也笑着解释只是误会一场,冒充之人已经处置完毕,摆明了不想多言。一场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十六公主终是成功地嫁进了公府的大门。 洞房花烛夜,十六公主拦住欲动手动脚的东方齐,问道:“你当时怎么知道我是真的?” 东方齐白了一眼轻咬她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叫我东方小二……” 第二天燕鸿终于记起神秘的“兔女侠”欲告知东方玉时,东方玉已经“护送”犹不甘心的十五公主回京了。 而那个兔子面具,在东方玉回来前,已经被喜新厌旧的小火把丢到了一边,成为东方萌的收藏品之一,放在了隐秘的角落里。 而兔女侠随后几天再没有出现过。 十六在没嫁之前已经跟府里上下都混成一片了,自嫁做“小二妇”之后更是如鱼得水,每日不是忙着上街玩儿,就是跑来逗小火把,要么就是找东方萌研究新的玩意儿,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惹得东方齐很是哀怨,跑去找老太太诉苦,他的婚假有限啊…… 等东方玉再次从京城回来,已是三日后了,而这日正好东方齐要带十六公主上京回门见皇帝岳父,小夫妻俩前脚刚走没多久,东方老大后脚就回府了。 燕鸿心里想着要问问东方玉兔女侠的事儿,她这救子大恩还没报答哩,却惊奇地发现兔女侠像只小壁虎似的巴在自家大伯的肩膀上,又出现在了公府里。 公爷夫妇还来不及问出声,小火把已经指着兔女侠哇哇叫了起来,兴奋得在燕鸿怀里直扑腾。 兔女侠此次没再在头上戴奇怪的面具,笑容可掬地在一脸淡定地东方老大肩头冲热情洋溢的小火把打招呼:“啊小宝宝,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像一片树叶似的轻轻从东方老大肩头飘落,正好落到燕鸿母子面前,笑眯眯地伸出双手要抱小火把,眼神却望向燕鸿,似是在询问是否可以抱。 燕鸿会意地将孩子递给了她。 夏日的早晨,阳光已是亮得晃眼,燕鸿望着面前清灵可爱的少女浅笑盈盈,心里想着不知道女侠会喜欢什么,自己好准备来送给她。上前一步欲开口问道,却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只觉得一片黑暗,耳中却除了几声惊叫,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60章 二胎 醒来的时候,只有东方萌守在床边,燕鸿觉得这种疲惫的感觉似曾相识,便有了某种预感,但是看了东方萌的姿势又觉得很亲切,许久未见“小狼犬”重出江湖啦。 不过她都睁开眼睛半天了,他咋还没注意到? “萌萌在看什么?”等了一会儿某人还是将注意力投放在别处,她只好出言提醒。 “娘说,里面又有一个小火把。”东方萌双手托腮,专注地盯着她的肚子,眼睛一眨不眨。 真有了?燕鸿眨眨眼睛,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想想这几个月他的“辛勤耕耘”,好像也不奇怪……差点儿还以为自己是中暑了,汗。 正想问他孩子几个月了,就听到小火把奶声奶气的隔着窗子叫:“羊,羊,羊……”每当听到小家伙这么喊她,她就会想起前世看的那个广告“恒,源,祥,羊羊羊”= = 她这个当娘的,好容易等到孩子会开口讲话,结果变成咩咩叫的食草性动物,叫她情何以堪。 小家伙被佳人抱在怀里还不老实,扒拉着窗棱就想破窗而入,投奔心爱娘亲的怀抱。这孩子这急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虽然还只是会爬而已,却已经有了“不走寻常路”的苗头了。 小火把九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当哥哥了。 想到此,心情突然变得晴朗,冲抱着小火把的佳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撑了身子想坐起来,却被东方萌一把抱住,抬头看他,一脸的不赞同。 咋啦?她不明所以。 “宝宝,要多休息。”孩儿他爹严肃认真地说道,眉头纠结成一团,不容反抗的神情。 虽然他如此断句,她却仍是能明白他全部的意思,是说她有了宝宝就要多休息,而不仅仅只是关心宝宝。可是,她昏睡半天了, 不然咱也装一回可怜?燕鸿如是想着,脸上已经挤出一副苦瓜样,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软着嗓子道:“睡着不舒服,鸿鸿想坐会儿……”怕“打击力度”不够,还抓了他的手摇了摇。话说这湿漉漉的小眼神儿一向是他的专利来着,盗用一回看看效果先。 果然这一招儿放之四海而皆准,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不足一岁的小儿都能对付哇,看看,她儿子马上就伸手要给她一个爱的抱抱,一定也被她的“秋波”打动鸟,咩哈哈。 结果儿子也被半路拦截了。拦路者更加严肃地对着九个月大的稚儿苦口婆心:“小火把不能压弟弟。” 燕鸿趁机坐起来半靠在床上,心里偷着乐。 小火把会知道弟弟是啥东西才有鬼,手舞足蹈地想来个自由落体,落到他娘身上。佳人赶紧把好动的小家伙放到床边,让他扶着床沿站着,自己用两手包成两个半圈儿护着,以防他摔了。这是老太太教的法子,说可以更快的让他学会直立行走。 想起东方萌刚刚说的话,燕鸿又觉得有些异样。奇怪了,小宝贝现在在她肚子里充其量还只一颗小豆子,他咋就这么肯定是个男娃儿?!刚刚说肚子里又是一个小火把,这会儿又说弟弟的,难道,其实他是重男轻女向? 女娃儿有啥不好么,她多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儿啊……各路神仙一定要听到她的祷告啊,别听孩子他爹胡言乱语,他不懂人类学。 默默对神仙许了愿,冲没抱到娘亲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小火把呲牙笑了笑,伸长脖子俯身吧唧给了他一口,小家伙这才又高兴起来,双手愉快地拍着床栏,嘴里又兴奋地怪叫着,时不时还仰着头跟自己老爹老娘沟通几句,咳,听没听懂是次要问题。 “娘说,鸿儿醒了告诉娘一声,娘去叫厨房多熬些滋补的好汤。”东方萌终于想起来老太太的吩咐,背书似的告诉燕鸿,察觉到她正笑着看他,他也抿嘴一笑,脸竟然泛红了,可爱。 “佳人,把小火把放在地上吧,反正铺了毯子,没事的。你去告诉老太太一声,说我身体挺好,没什么异常的,让她不要担心。”燕鸿对佳人说道。 佳人点头应了一声,拿了帕子抹去小火把的口水后,才抱了他坐在地上,小家伙穿着燕鸿特意设计的开档裤,好在地上铺的毯子也是燕鸿细心地让人加了层棉布在上面,就是为了方便小家伙爬行,权当地毯用了。 小火把投奔了自由很是高兴,从他爹因坐在床沿而形成拱形的腿下穿过时高兴地咯笑起来,来回地在他长腿下穿过来爬过去的,时不时地给他老爹一个天真的笑。 东方萌有些怔愣地低头看着儿子,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火把在穿山洞,看,弯弯的,是不是很像山洞?”燕鸿指了指他弯曲的腿,微笑着说。 东方萌又低头仔细地观察了半天,仍然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也能让小火把玩儿得这么开心。小家伙再一次爬到“山洞”中间时像是累了,伸手抓住他爹的脚踝想借力站起来,东方萌生怕自己的腿撞到小家伙的头,急忙打开并拢的双腿,好让小家伙从中间把头探出来。 “嗨小火把,又见面了!”燕鸿巴在东方萌肩头笑嘻嘻地冲小火把打招呼。 小火把抬头看了燕鸿一眼,口水又流了出来,“羊羊”地叫了两声,又转头冲着东方萌笑,一边叫着“贴,贴”,一边扭着小屁屁拍打着他爹的膝盖。 结果得瑟过度,一个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东方萌吓了一大跳,急忙把儿子抱了起来,眉头几乎打成结,脸色都白了。而地上铺着毯子,小家伙根本就没摔疼,攀着他爹的手臂还笑得很开心,小胖脸还凑到他爹的下巴上印上几枚口水印,讨好地叫着:“贴啊贴……” 燕鸿看着这一大一小,一紧张一无感,乐不可支。 “有啥乐呵的事儿这么高兴啊?讲给娘听一下。”老太太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佳人,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食盅,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娘,您歇着就好,怎么还劳累您往厨房跑啊……”燕鸿才动了动身子,老太太就赶紧走过来制止她,脸上的笑就不曾断过:“别乱动,这才一个多月,还不稳哪,得小心侍候着。” 一个多月,难道是五月底洗鸳、鸯、浴的那次…… 燕鸿回想起来,脸有些发烧。老太太笑出声,也在床沿坐下了,细细嘱咐着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虽说燕鸿已不是头遭怀胎了,老太太却仍是事无俱细地交待了一遍,拳拳之心令燕鸿颇为感动,自是认真听了记下。 “这爷儿俩干吗呢?”老太太转头看看把东方萌的大腿当蹦床玩的小火把,更是眉开眼笑。 “估计是把相公当蹦床了……”燕鸿对于小火把的多动症也没办法。 “蹦床?”老太太不懂。 “噢,就是跳起来有弹性的那种床,跟咱们这木板床不太一样的,小孩子们都喜欢玩儿的。”燕鸿解释道。 “难做不?要不改明儿让工匠给做一张大的,以后孩子多了,小火把还能带他们玩儿……”老太太一想到那美好的前景,眼里的光都能照明了。 燕鸿忍俊点头:“行,听娘的。” 而这时东方萌完全没听到她们在谈些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小火把身上,小家伙对他娘前世的舞蹈“迪斯科”几乎无师自通,在他身上扭得厉害,他两手护在小家伙腋下都差点儿护不过来,只好又将其放在膝盖上,小火把咧着嘴又挥了挥手,随即又想下去了,身子一个劲儿往地上够。 他只好又把儿子往地上放,耐心大大地有,眼睛却须臾不敢轻易移开。他还记得二哥成亲那天小火把摔下楼的事,后来燕鸿跟他说了些安全上应该注意的问题,他现在不肯对小火把掉以轻心。 小火把丝毫不知道爹爹很忧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自得其乐地玩得很欢,一手抓着他爹的衣服下摆,一手扶着床沿,试探性地往前踏了一步。 佳人吹温了汤,端过来给燕鸿喝。一盅喝了一大半,剩下的怎么也喝不完,燕鸿看着一丝不苟盯着小火把的东方萌,脸上泛起幸福的笑。 “萌萌,喝汤不?”燕鸿出声。 东方萌没听到她的询问,仍是专注地扶着小火把继续“前行”。 “诶,小火把在学走路。”老太太一直盯着燕鸿喝汤,见她乖乖喝了,露出欣慰的笑,这时也跟着注意到了宝贝金孙的行为,大为惊叹。 “唉,早点学会走路也好,省得相公这么辛苦。”燕鸿其实挺怕把东方萌累着,她现在又有了,过几个身子重了,只怕更顾不上小火把,而小火把最粘爹娘,尤其喜欢东方萌这个“人工蹦床”。 佳人善解人意地接过小火把,对东方萌说道:“三少爷歇会儿,让奴婢来吧。” 东方萌这才抽出身来注意燕鸿,却还时不时不放心地看小火把一眼。燕鸿心中轻叹,看来那次小火把摔下楼,确实把萌萌吓坏了。 “喝汤?”再次把汤盅举到他面前。他摇摇头,又推回去:“鸿鸿喝。” “喝不完……”燕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多么像在撒娇,还微微扭了扭肩膀翘了翘嘴唇。 东方萌抿抿嘴,还是扛不住地接过去喝完了剩下的汤。喝完把盅放到桌上,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等待夸奖。燕鸿摸摸他的头,笑眯眯:“萌萌真好!” 老太太微微侧了侧身,其实是在偷笑。随即站起来说道:“鸿儿想吃些什么尽管跟娘说,娘让府里都备上,多注意休息啊,娘有空再来看你。”也不等燕鸿答话就走了,顺便带走了一直顾着玩儿没太搭理奶奶的小火把。 燕鸿闹了个大红脸,她都忘了老太太还在。话说这么大个活人儿杵在眼巴前儿,她居然一时就给忘了,囧死…… 第61章 苹果 燕鸿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美不起来的命,好不容易才瘦下来,现在又得增肥了。 可是谁让她又当娘了呢?! 虽说她家相公在常人眼中可能弱弱的,但有些方面,咳,能力还是蛮强的,她这可都三年抱俩了…… 虽然生孩子很痛,可是再度拥有至亲之人的感觉,真的太好太好。她和他的骨血,正是她的期待。古代没有计划生育压力,想要几个要几个,她不嫌多。 “哇,你咋跟萌萌似的,学会发呆啦?”小十六,哦不,现在是燕鸿的二嫂,在京城没待几天就跑回来了,美其名曰要早些回来侍奉公婆,实际上嘛…… 东方齐跟着嘿嘿笑,刘海落下几缕挡住了眼睛,他轻轻一吹,眉动发飘,又平添几分帅气。燕鸿天天对着与之相同面孔的萌萌,差不多能免疫,小十六就有些困难了,看得双眼有些发直。 “恭喜弟妹,唔,萌弟干得不错!”东方齐找了个凳子坐下,前半句很正经,后半句么,她不予置评。 这几天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基本上麻木了,没啥好脸红的。 东方萌嘴里念念有辞地从外面跨了进来,刚刚老太太叫他过去说话,估计又要把怀小火把时的诸多问题老生常谈一下。 “萌弟念叨什么呢?”东方齐热情地跟弟弟打招呼。 东方萌看了他二哥一眼,径直走到燕鸿身边坐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苹果递给她,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洗好的。” “好棒!”燕鸿捧场地拍拍手,然后接过苹果看了看,说道:“好大一个,分着吃?”其实对她来说,要消灭这个苹果一点儿不难,可是她爱上了与他分享食物的感觉。 东方萌点点头,四周找了找,没找到刀。小十六当即递出把精美的匕首:“萌萌,给,用这个。” 东方萌毫不犹豫地接过,东方齐有些担心地起身走过去说道:“萌弟,还是让二哥来吧,切到手了怎么办?” 燕鸿与小十六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些无奈。东方萌再不济,切个苹果还是可以的。 好在东方萌向来无视他二哥惯了的,径自将苹果分成了肉眼绝对无法分辨出大小误差的四等分,首先递给燕鸿,再是小十六,然后自己叼了一块儿,无视一旁巴巴看着他的东方齐,拿着最后一块儿坐回燕鸿身边。 “萌弟,二哥在这儿呢!”东方齐不得不苦着脸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萌萌,二哥没有呢。”燕鸿实在不忍东方齐每次都遭受此等待遇,因此也帮着提点一下。 东方萌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燕鸿,然后把自己嘴里咬了一半剩下的递给东方齐,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东方齐只好无奈地叹口气摇头道:“好吧,哥哥不跟弟弟抢了……” 然后哀怨地坐回位子,小十六忍不住偷笑,看她家相公混得这叫什么地位啊,于是同情地将自己的苹果塞进了他嘴里…… 燕鸿对东方萌说:“萌萌吃剩的东西给哥哥,这样不好,不礼貌哦。”眼神却是温柔的,他就是直性子,想到什么做什么,不会考虑什么人情世故。说不定也是欺负东方齐欺负上瘾了,呵呵。 东方萌有些委屈地说:“留着,鸿鸿吃。”然后把那四分之一块苹果又塞到燕鸿手里。 原来是留着给她备份的…… 小十六感动了,由此推己及人,揪揪东方齐的鼻子:“你看看人家萌萌,有好吃的都知道留给鸿鸿,你还老跟人家抢东西吃,哼!”她嫁进来后不好再叫燕鸿姐姐,便跟着东方萌一齐叫名字。 东方齐大感冤枉,他还不是每次都让着她,从来没抢赢过好伐…… 燕鸿趁那夫妻俩打情骂俏没注意的时候,轻笑着捏捏东方萌的手:“没关系,苹果还有,鸿鸿要还想吃,萌萌再去拿,这个给二哥,好不好?”其实她知道东方萌对他二哥还是很有感情的,就是潜意识地总想让他吃吃瘪,咳,算是老实人的恶趣味。 东方萌点点头,把自己那块儿本来咬了一半的苹果又塞进嘴里,想了想,又咬着递到燕鸿面前,眨巴着眼睛。燕鸿会意地伸嘴过来咬了一小口,他才高兴地把剩下的包进去嚼了。 然后拿着那四分之一块苹果走过去递给东方齐:“二哥吃。” 东方齐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苍天终于开眼了吗?他心爱的弟叫他二哥了!还给苹果他吃,呜,好感动。 小十六翻了个白眼,德性。索性不管兄弟俩,猴子似的巴到燕鸿身边左看又看,笑出一口白牙:“我要当伯娘了,呵呵呵呵嘿。”腔调十分之诡异。 燕鸿心知她小孩子心性,打趣道:“二嫂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也抓紧生一个呗。” 小十六的脸瞬间变成大红布,扭捏道:“哎哟人家才嫁进来几天,你就这样笑人家……”窘了一下下马上又原形毕露:“上次我没有看到小火把出生,这次一定要看着小小火把出世!我要第一个抱他,好不好嘛?”一脸渴望地看着燕鸿,大大的眼睛几乎像要把她整个人装进去似的。 燕鸿忍笑点头,心想到时候第一个抱孩子的,估计是接生婆…… 小十六欢呼一声,马上跳回去跟东方齐得瑟了。东方萌把苹果给了他二哥之后就回到燕鸿身边了,脸上郁郁的看着燕鸿,抿唇的弧度预示着他有些不高兴。 “放心吧,萌萌是爹爹,宝宝一出来就给爹爹抱。”燕鸿心知他听到刚刚的话有些吃味,赶紧安抚道。唉,这一个两个的,其实都抢不走接生婆的先机…… 东方萌听了这话才又高兴起来,拉了拉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她。 “啥东西?”燕鸿接过来一瞅,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吃的。 眼晕地看着东方萌,他笑眯眯地背书:“大夫开的菜单,大夫说三少奶奶身体很健康,就是有些瘦,虽然是第二胎,也要多吃些东西,养好胃口,早中晚要吃好吃饱,下午和夜间要多吃些水果,还要预备夜宵……”要求多如牛毛,他竟全记下来了。 ……这样下去,猴哥儿他师弟会让位的!不知天篷元帅可愿收她这个妹妹= = 东方齐和小十六一早停止嘻闹,凑过来一齐听得直晕乎,小十六同情地看了燕鸿一眼,复又乐不可支。 “还笑……”燕鸿除了装凶瞪她一眼,还能如何?生娃儿不易啊…… “弟妹,生孩子凶险,身体是得养好,是不萌弟?”东方齐被苹果一激励,很快将以往被无视的悲惨经历忘之脑后,哥俩儿好地轻轻撞撞东方萌的肩膀。 东方萌瞟他一眼,点点头。他听懂他二哥是为燕鸿好。 东方齐于是更高兴,一味咧嘴傻笑,再不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模样,小十六经过这么些天的锻炼,知道他在自己弟弟面前永远别想保持淡定,早已见怪不怪。 东方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燕鸿说道:“睡午觉。”说完就直直看着小十六和东方齐。 “……”这俩夫妻对萌式语言还有些参不太透,纷纷求助燕鸿。 燕鸿扬唇笑道:“他的意思是,我该睡午觉了。”闲杂人等回避,以免吵闹。 二人恍然大悟,小十六笑着拉着恋恋不舍地看着弟弟的东方齐告辞。待出了门便冲他挤挤眼睛:“现在最好顺着萌萌的意思,不要惹恼他,不然到时候他不给你抱小小火把,看你怎么办!” 东方齐醍醐灌顶直点头,这一点的确很重要啊很重要! 燕鸿在里面听到,不由失笑,这俩怎么这么活宝…… 乖乖顺着东方萌搀扶的动作躺下,燕鸿柔顺地看着认真给她盖被子的东方萌。经历了丈夫、父亲多重角色的锻炼,以及周围人的不断接触,他的进步相当显著,对于第二个孩子的到来,他显然比起第一回做爹爹要有条不紊许多。只是……好像变固执了,每个时刻应该干什么都在他的监督之下,严格将大夫和老太太的嘱咐执行到底。 唔,其实她也没啥意见,听他的就好。 他一手摸摸她的脸,另一手托住腮,认真地说:“快睡,萌萌守着。” 恩,有他在,她很安心。 新请的厨娘鲍婶子手艺很好,东方萌爱上步骤简单的煮粥和煲汤,得了她指点之后,进步神速,燕鸿每次都能喝两盅,很大的盅。 “鸡汤。”东方萌端来热气腾腾的汤吹了半天,待凉一些之后,便抬头笑眯眯地看她,看得她有些发寒,不久前才喝了两碗粥,不知道肚皮会不会撑破啊…… 但是他煲汤好辛苦的,想到此,燕鸿摸摸还不显的肚子,埋头咕咚一气儿喝光光,得到东方萌摸头赞赏:“好乖!” 外加香吻一枚。 咳,这个目似是老太太哄小火把喝菜粥糊糊的把式,他又偷师了…… 家里针对燕鸿肚子里的“小二”不时地召开七巨头大会,分别是公爷夫妇、东方齐夫妇、东方玉东方萌兄弟,外加一个大夫在内,小火把和越野兔有时会旁听。 燕鸿虽然也经常旁听,但是她没啥表决权,基本上要听从大夫和有经验者的指挥。当然她生过小火把也算有经验啦,但是老太太生了三个,比她更有话语权。 于是以老太太为主导,孙大夫偶尔补充,东方萌学习记录,余下众人监督执行的待产领导小组正式成立,并在那天吃晚饭的时候讨论并制定了接下来几个月的食谱,并宣布了领导小组的第一个指令:给燕鸿增肥! 于是…… “早上要喝这些牛乳……”牛奶很难弄的,喝吧。 “饭后一个时辰了,来来,吃些水果消消食……”水果不长胖,吃吧。 “白水煮蛋一天至少要吃两个……”这个……吃多了会胆固醇过高吧? “来来,跟太子妃嫂嫂要的百花蜜,喝完了再要去。”皇室蜂蜜,难得啊…… “睡前再喝些汤……”她晚上会不会被尿憋醒? …………………… 燕鸿只觉得自己变成一只鸭子,被不断地填食填食填食…… 呕,于是有了这胎第一次的妊娠反应。 第62章 琐事 痛苦和快乐交织成人生,燕鸿目前的人生就是痛苦地把自己当成快乐的猪。 每天除了吃东西就是睡觉,偶尔被前呼后拥地保护着去园子里蹓蹓弯儿。身材那就是浮云,让它散去吧…… 所幸妊娠反应比头胎减少了很多,她由衷地坚信这胎会是个文静的乖宝儿。 中秋节后,东方玉去京城上任了,越野兔也屁颠屁颠跟着。老大比较深沉,越野兔又整天行踪诡异,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俩的好事到底要拖到啥时候。太子即将监国,东方齐作为太子的肱骨之臣,当然也要回去继续辅佐。小十六嚎叫一阵子,最终还是跟着回了京城,只嚷嚷着燕鸿生产的时候一定要回来,让她别忘了孩子的“第一抱”是属于谁的。 于是老公爷老俩口身边儿又只剩下燕鸿夫妻两个。 东方萌的专属澡池现在有一半的使用权归了燕鸿,她泡在热水里舍不得起来,舒服得只想叹气。 头皮突然被什么扯得发痛,燕鸿回头一看,小火把咧着冒出一颗牙尖尖的嘴笑得天真可人,可是手劲儿却没有放松,他以为她的头发是绳子么? “乖宝,快松开,娘被你扯痛了。”燕鸿跟他打着商量。 “唔呀。”小家伙很愉快地摇头,扯着她的头发甩跳绳儿似的,小胖爪子攥得牢牢的。 死小孩,也不怕他老娘变秃顶!燕鸿装可怜地揉眼睛:“小火把欺负娘,娘好可怜呜呜。”故意耸肩假哭,边哭边透过指缝看他的反应。 小火把果然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知所措,嘟着嘴松开小胖爪,扑过来抱住她的头:“娘……”带着哭腔的发音总算是正常地喊了她一回。 “哈哈,逗你玩儿的!”燕鸿一看他有发洪水的架式,马上撤开捂住眼睛的手,冲他做了个鬼脸。 “呀呀!”愤怒的小火把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被捉弄的愤怒,只能伸出小胖胳膊指着娘亲表达不满。 “嘿嘿,来,乖宝,跟娘亲一起洗白白。”燕鸿干脆把小火把的衣服给剥了,抱着他下了水,兴致勃勃地想教他游泳。据说游泳对宝宝的发育很有好处,水有浮力,可以促进宝宝骨骼、肌肉的生长;还可以通过对肌肤的按摩刺激,间接促进大脑发育……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游泳”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危急时刻,不仅可以自救,说不定还能“英雄救美”一把呢! 最主要的是,她唯一擅长的运动技能,就只有游泳…… 小火把很喜欢玩水,一泡在水里就莫名兴奋。燕鸿老早就在池子边放了个圆形的木圈圈,算是原生态救生圈吧,边缘都用布缠着,不怕划到宝宝娇嫩的皮肤。这下也拖了下来,然后把宝宝放进中间的洞洞里,小家伙早就等不及地胡乱扑腾着,咯咯直笑。 娘俩儿玩得正高兴,东方萌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萌萌,什么事?”燕鸿诧异地问道,看他这么着急,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么? 他在门口顿足,十分犹豫地为难着,见她冲他招手,也不敢上前来,半天挤出一句:“鸿鸿,穿衣服。” 燕鸿低头一看,重点部位不是都掩在水下面么…… 突然想起来一般他们俩“坦诚相见”的情况下都是在床上……澡池子里也有……所以……他以为是那个意思么? 咳,小火把二号没出来之前,还是不要太为难他得好…… 一边捞了旁边矮几上的布巾往身上缠,一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火把不见了。”声音很苦恼。 其实也不怪孩子他爹抱怨,这小家伙现在真是神出鬼没,经常一不注意,他就爬得没影儿了。有一次不知道怎么钻到一个空置的箱子里去了,府里上上下下找了很久都没找着,急得她差点儿要去知府衙门里“报案”,最后还是小屁娃儿在箱子里爬不出来着急了,哇哇大哭把个粗使婆子引过去了,失踪迷案才告一段落。 “没事儿,小火把在这儿呢,洗澎澎中。”收拾好的燕鸿将木制救生圈拉到东方萌的视线中,小火把却对对面矮几上放着的木制小鸭子产生的兴趣,扑腾着手脚要往那边去,嘴里不依不饶地哇哇乱叫。 东方萌松了一口气,往小火把扑腾的方向看了看,走过去把小鸭子拿了过来。咳,其实这只小鸭子是燕鸿找府里擅长木活儿下人给他做的,没想到他儿子也喜欢。 “萌萌要不要下来?鸿鸿顾不过来小火把呢……”燕鸿现在也会挑适当的时候向他撒撒娇,事实上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对心爱女人的这一套都是受用的。东方萌每次听到她这样的口吻,都会心情很好,虽然有些害羞。 他懂害羞了哦,这就是进步! “不是要抱抱……”赶紧解释一下,不然他那单纯的脑袋瓜又以为是要做那种事。 果然见东方萌眼中泛起柔光,嘴唇抿了好几下,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却点点头脱了衣裳下了水。于是小火把便归他管辖,燕鸿继续泡着。 小火把兴奋地用四肢拍着水,见水珠溅到他爹脸上头发上,就发出高昂的怪叫声,燕鸿觉得这个画面吧,很有点儿“河蟹版奥特曼大战小怪兽”的意蕴…… 囧,天然呆版奥特曼,还是个没穿战斗马甲的。 燕鸿自得其乐地幻想得很开心,笑出声来还不自知。东方萌本来把木圈儿当小船推来推去逗小火把玩儿,听到燕鸿的笑声,好奇地看着她,眼皮一跳一跳的,小火把有学有样地跟着眨眼睛。 燕鸿回过神来,见这一大一小都等着她的反应,便凑上去一人啾了一下。 接收到她的“开心”,他也高兴起来,笑眯眯地回馈了她一下。小火把不愿意了,奔着身子想从圈圈里出来,嘴巴嘟上了天,可是那小木圈儿进去容易出来难,他挣得差点儿翻了“船”…… 燕鸿赶紧把脸凑过去儿子嘴边,小火把如愿亲到心爱的娘,高兴了,又继续压榨他爹给他推船了。 洗完漫长的澡,穿好衣服,小火把也折腾累了,眼睛一闭一闭地想睡觉,燕鸿怕东方萌累着,要接过小火把,被他摇头拒绝了,说着:“压……” 燕鸿也就不再坚持,总觉得,他越来越向好丈夫和好父亲的方向靠拢,而且是顺着他自己本心的。 回到房里把小火把放到摇篮里,东方萌又往外面走去,燕鸿看看漆黑的天色,又到了喝鸡汤的时辰。这几个月她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只鸡,希望鸡界的大神能够原谅她…… 他端来食盅,她皱起鼻子闻了闻,不像鸡汤的味道。待他走过来探头一看,竟是清淡的蘑菇汤。他怎么知道她已经快被鸡汤腻死了? 巴巴地望着他,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朵动了动,她鬼使神差地摸上去,还捏了捏软软的耳垂,手感无比良好。 结果汤差点儿洒了,赶紧撤回。 “鸿鸿中午,吃了很多蘑菇。”他将汤盅放到桌子上,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一点,以为她喜欢上吃蘑菇了,所以改做了蘑菇汤么?她笑了笑,感觉眼睛有些潮,赶紧低头研究新式的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应该有十多种蘑菇吧…… 他看着她,等着她认可。她深吸一口气,真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感动到想飙泪。多么清爽宜人的汤,呜,她好爱! 见她吃得高兴,他翘起唇,小涡涡忽隐忽现的。燕鸿递过来一勺子:“萌萌也喝。” 他先是不肯,见她坚持,就张嘴从了。嚼蘑菇的样子很可爱。 你侬我侬喝完蘑菇汤,燕鸿想出去走走,他不肯,摸摸她的头发,皱眉道:“湿……” 对哦,忘了头发还湿着,万一吹了风感冒就惨了。于是抽了条布巾递给他:“帮鸿鸿擦。” 他认真轻柔地给她擦着头发,时不时地低下头亲她一下,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也无来由地想笑,像个傻子一样。佳人进来收拾汤盅,瞟了他二人一眼,微笑着退出去,顺手关了房门。 肚子渐渐变大,燕鸿这次铁了心要生个乖巧的宝贝,便想着法子进行胎教。比如让佳人对着她的肚子读些诗词啊,比如四处搜刮仕女图来看啊,或者让嗓子好的袭人唱些歌儿啊…… 凡此种种,东方萌见了也想参与其中,于是燕鸿便让他读史书。别看他呆,弘一大师教过他认字,所以这厮读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文章只看一遍就能背下来,可若是问他文章里说的啥,那叫一问三不知…… 燕鸿渐渐发现让东方萌读史书的妙处,催眠神方啊,他那平淡无奇的语调,不合常理的断句,即使她之前睡得再饱,保准儿一听就着。燕鸿让他用这一招儿哄小火把睡着,屡试不爽。由此可见,她儿子跟她一样,没有文学细胞…… 因见燕鸿喜欢看美女图,咳,又被东方萌称之为“女画儿”,他也时不时地画上几幅给她看,只不过画上的人物全是她,或坐或卧,或嗔或笑,极富神韵。燕鸿从未发现,自己身上有着这样发掘不断的美。 也许,只有他能看到。 第63章 意外 夷陵这一年的冬天异常的冷,竟然罕见地下起雪来。燕鸿虽然还没有太显怀,但几朵金花生怕她冻到,可劲儿地给她添衣裳,一层裹一层,最后愣是把她裹成一颗球==,害得她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形象没有最喜感,只有更喜感…… 真的,明明只有四个多月的身子,却活生生地被外物给包装成要临盆的样子,垂眼望去,都看不到自己的脚背,这不是标准的球状身材,是什么? 难怪最近小火把都不怎么给她抱抱了,因为没地方下手…… 既球之,则安之吧。燕鸿自认无法反抗广大的人民群众…… 但是剥夺她赏雪的权利,这也太过份了吧?! “我保证不乱走,不乱动!不接触一片雪花!”燕鸿再三对牢头保证,无奈牢头十分尽忠职守,硬是说一不二!那气势足得,明摆着是说:想去雪地上,除非踏着他的身体过去! 没错,此牢头乃一根筋的东方萌大爷是也! 其实也不怪他这么紧张,两天前初雪降临,已经十几年未见过雪的燕鸿一时激动跑到雪地上想感受一下“未若柳絮因风起”的风情,结果突然脚滑了一下,摔倒在地。所幸机灵的几朵金花都跟在身边儿,反应奇快的袭人当场给燕鸿做了垫背,才没有造成任何遗憾。 虽是虚惊一场,却把身边众人的胆都差点吓破。老太太事后更是直接对她下了禁令,有雪的地方,就不能出现她的影子!怕她阳奉阴为,还很奸诈地任命东方萌为一号牢头,大力监督执行。 这,这至于么!那毕竟是意外嘛……燕鸿虽然心中非议,但此事毕竟是她欠考虑在先,再者若是真的殃及腹中宝宝,她后悔也来不及,也就乖乖听命了。 但她现在只是想站在廊下看看雪,却也让某牢头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看那胳膊张得,明白人知道他是想拦着她往园子的雪地里冲,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俩在玩儿一对一版老鹰捉小鸡呢! 这真是有些夸张了,自己的信用没这么差吧…… 园子里银妆素裹,燕鸿却已没了欣赏的心情。蔫蔫地看了东方萌一眼,情绪低落地道:“萌萌,回屋吧。” 东方萌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回屋了。 燕鸿托腮深思,这老太太倒底灌输她家呆子啥思想了?咋弄得他有点紧张过度,都谈雪色变了。 回想起那天摔了之后的鸡飞狗跳,老太太慈爱而不失严厉地训了她一顿,随后就拉着一脸惊惶失措的东方萌到外间却嘀嘀咕咕了半天,后来东方萌回来后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头,一晚上一声不吭不说,还反常地没有在平时固定的时间睡觉,反而盯着她的脸和肚子看了大半晚上! 看得她心里直长毛。 燕鸿琢磨着,得想个法子缓解一下他这种紧张的情绪。不然这样下去,他没啥事儿,她得憋出产前忧郁症的。 “萌萌,鸿鸿以后再也不随便到雪地上去了,真的,保证!”她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结果东方萌不为所动,仍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目似入定中。 一朝做错事,十年无人信啊……看来得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知错能改”的诚意了。 过了几天,燕鸿不再往屋外凑,东方萌放心地例行煮爱心汤去了,燕鸿在房中实在待得无聊,看到书上说的“以叶间雪水煮茶,味甘气清”,也想附庸风雅一番。但自己现在还是“待罪之身”,与雪绝缘,只好让几个丫头去园子里扫了些松针雪,然后兴致勃勃地煮起茶来。 以她对茶道那连“微末”都谈不上的了解,她能尝出来不同才有鬼,牛饮几杯之后,觉得跟普通井水泡出来的没啥两样,心中十分失望,觉得那些文人骚客果然舌部构造与众不同,硬是能尝出风雅的味道。 喝完汤,她午睡,东方萌去老太太那儿接小火把。小家伙最近跟爹待的时间较长,睡午觉非得爹陪着,不然不仅不睡,还要大哭大闹。东方萌便每天到了午睡的时辰就去接他回落枫院,这小屁娃子的待遇之好,让燕鸿都有些吃味。 结果东方萌没去片刻,又回来了。在屋门口站住,盯着燕鸿不错眼地看。 燕鸿脸上挂满疑问,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少见的严肃。 “怎么了,萌萌?”孩子也没接回来,脸色还这么差,发生啥事儿了? “鸿鸿,不听话。”半晌,他冒出这么一句,跟她平时训小火把用的语句一模一样。 燕鸿仔细回想着自己有哪些不听话之举,除了被众人批判的那一次,好像真的没啥啊……看他仍是板着脸,燕鸿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冒出汗来。他这样子,不去刑部实在太可惜了,这犯人见了,哪儿敢不招哇,不招看死你! 见她还是一副“不反省”的模样,他生气地抿了抿嘴,最后走过来指了指旁边的茶壶,气闷道:“雪,不能碰。” 汗,她不是不能去雪地么……怎么升级成连雪都不能碰啦?何况她还没碰!话说他咋知道她用雪煮了茶的?是哪个嘴没系牢的报马仔啊,可害死她了…… 她现在最怕他板脸了!他一板脸,她就心虚,啥也没做都心里虚!有句真理咋说来着,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天爷就不该下雪,不下雪她也不会失足吖! “没碰呀……”燕鸿撅嘴装委屈,小眼神儿可怜兮兮地偷偷瞟他。说实话她这怀第二胎的地位可比第一胎差了老远去了,整得跟劳改犯似的,还没啥话语权。 他的表情告诉她,他不相信。谁让她有前科啊,昨天偷偷戳了一下栏杆上的雪,被他看到了,呜。老太太,您到底教了他啥啊!!! 老太太此刻在正院中微笑,孕妇嘛,还是远离危险物品比较好,比如雪地雪花冰渣子什么的…… 他走到桌前,拿了茶具,走到角落的暗柜旁,打开放进去。燕鸿见他关好柜子要回身,赶紧贴上前去抱了他的腰,轻轻叫了一声“萌萌”。他没有被吓到——只是拉下她的手,转过身来,她偷偷看他的表情,一脸平静。他看着她,看着,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又将她的手贴回他腰间。“萌萌,鸿鸿很听话,真的,雪是丫头们去弄的,而且也烧开了,喝了没问题的。相信鸿鸿嘛……”她在撒娇没错。这情况不撒娇能成么! 他伸手捏她的脸,手有些重,他很少对她用这么大劲儿。脸上却有些委屈,还有些伤心。 她慌了,赶紧踮起脚尖亲他一下:“好好好,是鸿鸿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碰雪了!”他一露出这种表情,她就心痛。 他抿抿唇,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忧郁:“危险,受伤,会痛。”顿了顿,又接着说:“想保护鸿鸿。” 她的眼睛又潮了,孕妇总是这么多愁善感…… 怕她再受伤,怕她会痛,想保护她么?所以,连看到她碰雪,都会害怕么? 心又涨得发痛。她总是忽略了他对某些东西的在意程度和敏感度,真是失职。 他还在看她,她眨去眼中的涩然,对他笑笑:“鸿鸿知道了,以后都听萌萌的!”只不过不碰雪而已,这样小小的要求,她如何忍心让他再担心? 他还是看着她不动,她忍不住紧箍了他一下。天知道以她现在的圆球模样要做到这一点难度有多大! 他伸手摸摸她脸上他刚才捏的地方,动作很轻,很温柔。她把额头贴上他的,蹭几下,仰起脸看他,让他看到她的眼睛:“萌萌不要难过。鸿鸿不会再受伤的。”他终于点点头,亲了亲他刚才摸的地方,轻声说道:“不痛。” 她窝进他怀中摇头:“一点儿也不痛。” 怎么会痛呢!她只会觉得甜。 第64章 大计 快过年的时候,小火把终于进化成灵长类,虽然业务还不太熟练,有时候还得需要“助手”才能走远一些。 但他却很喜欢到处乱走,有时候走了才两步就跌坐在地上,也不哭闹,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扭扭屁股自己爬起来接着练习。有时候累了,干脆一坐到底,逮着谁经过身边就伸手要谁抱,装着很可怜地让人帮他呼呼。只是他摔的地方通常是小屁屁,却总是让人呼他的脸…… 燕鸿因此总嘲笑他,说他是“屁脸大王”。小家伙听他娘这样叫他,还很得意,每每跌坐于地时,还四下里找燕鸿,找到了就冲她传送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每次都把在场的人逗得很乐。 一家三口坐在软榻上玩儿,小火把将布做的兔子东摔西摔地折磨得只剩一只耳朵,终于觉得没意思了,啪地扔到一边,扭扭小屁股攀过“障碍物”(他爹东方萌),坐到他娘身边。 “娘,弟弟……”小火把说话说得越来越流利,掌握的词汇又增加了一个。 “是妹妹……”怎么跟他爹一样,小棉袄儿多好啊,混世魔王有他一个就够了! “梅梅……”音调没掌握好,有些走调儿。燕鸿失笑,东方萌也跟着笑,脸贴上她的肚子听动静。小火把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也小心翼翼地将胖脸贴上去,结果正好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一下,吓了一大跳,马上弹开,小胖指头指着他娘的肚子,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刚才神奇兼惊吓的感受,急得脸都红了。 “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不怕不怕。”燕鸿摸摸他的头安抚道,东方萌也摸摸他,笑眯眯的。他歪头保持安全距离看了半晌,才又伸过脸来,继续贴上去。 片刻后,他又被踢了一下,这次他淡定多了,还很高兴地对着动的地方说话:“梅梅,乖……” 燕鸿闻言,与东方萌相视一笑。 下午东方萌画画儿,燕鸿托了腮在一旁看,小火把也拿了根毛笔四处乱画,画了一会儿,小家伙摇摇晃晃走过来扯燕鸿的衣服,让她看他的“大作”。燕鸿好奇地伸头一看,汗,比抽象派更写意,比写意派更抽象,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看着儿子睁着大眼等着要赏的可爱样子,她只好昧着良心赞了句:“小火把真棒,画得真好!” 小家伙满足了,继续涂鸦大业。 东方萌画得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叶间飘散着很多发着朦胧光芒的小飞虫,精灵似的长着尖细的翅膀,树下站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小娃娃,仰头看着树顶,脸上绽着笑。 仔细一看,那女子的肚子还是凸出来的。 简单的笔触,平淡的色调,却满溢着幸福之光。 “萌萌画得是我们三个人吗?真好……一会儿让佳人拿去裱起来?”燕鸿温柔地问道,他在收笔了,长长的眼睫毛往上翘了翘,漂亮的眼睛找到她,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才从他的神奇世界里出来,笑了笑。 燕鸿笑着重复问了一遍,他点点头,走过来蹲下身亲亲她,然后将脸贴上她的腹部,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安静而祥和。 摸摸他的头发,燕鸿只觉得岁月安好,愿一世如此。 佳人走进来问:“少奶奶,候爷派人送银子回来了,问少爷是否有新品要送过去。” 燕鸿想了想,说道:“你去把柜子第三格里系着红线的画轴拿给他,其他的不动。”系红线的是她挑出来可以面世的,系紫线的是她要自己珍藏的,系绿线的是家里人指定要的。 佳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少奶奶,还有系蓝色线的……” 燕鸿笑出声,说:“那是小火把画的……” 佳人也笑,蹲个身就忙活去了。 东方萌忙着跟肚子里的小宝宝交流感情,对她们俩的对话充耳未闻。 之前东方萌画的画儿被有心的燕鸿装裱好专门收藏了起来,有一次东方萌正画着,被过来看弟弟的东方玉看到,旋即二话不话讨了去,说用来当传家之宝。了解到燕鸿收藏无数更是高兴,挑了一大箱子带回京中,说想用来装饰京城的底邸。不料偶为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去他府中考查臣子生活的皇帝陛下看到,一时惊若天人,要了几幅带回宫中收藏。 不料第二天,京中各权贵便找上门来,纷纷向东方玉讨要佳作。东方玉护弟心切,不欲让人知道此乃三弟东方萌所作,只说偶识一位山中隐世高人所得,手中只有有限几幅收藏,实难割爱。没两天,几位不死心的王爷就捧着金银去了候府,想高价购得。 东方玉又不缺钱,何况这是他最疼的弟弟给他的,自然不卖。不过他又得意于弟弟的才华,虽然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谁,但是弟弟的才华被越多人肯定,他就越高兴,所以那些画儿他非但没有收起来,反而挂在了更显眼的地方。 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几位王爷的求而不得,让东方萌的画儿在短短数月时间,就被有幸见到的京城权贵捧到了极高的高度,偏偏又因为面世的没几张,且大部分在位高权重的威远候手上,另外还有少数在皇上手中,因此更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据说还有人特意去东方玉胡诌的山上去寻那个所谓的隐世大画家,当然是毛都没寻到一根。 东方玉的候府也被源源不断慕名而来的人踩破了门槛。东方玉修书回家,一家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唯独燕鸿心中甚是窃喜。 本来燕鸿生了小火把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未来的经济问题。国公府毫无疑问将来是由东方玉继承,而老二东方齐身为驸马又出了仕,作为老三的东方萌,似乎并无傍生的一技之长。老大老二虽然疼爱弟弟,却终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待到公爷夫人百年之后,她和东方萌这一家子纵然可以依附哥哥们生活,却终不是长久之计。小火把会长大,她和他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总不能子子孙孙以后全部推给哥哥们担着吧?她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唉,以前只想着过米虫生活,嫁了他当了母亲之后,终是还得学会为他考虑,为儿女们考虑。 她原想着用嫁妆置些产业,可一来她于经营一事并不擅长,二来古代的营生并不好做,总不能让她在古代开个心理诊所吧?何况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半吊子研究生,连医师执照都没来得及考。 那些田地庄子暂时用不着担心,娘亲去世之前就安排了能干的管事们管着,如今也自有章程,算下来每年也有些进项,但若是想存些家底留给孩子们,光是指望这些嫁妆,怕是还不够。 想啊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而就在她几乎忘了还有生计问题的时候,却听闻了东方玉带回来的消息,就快变成浆糊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嘿嘿嘿嘿,她完全可以变成她家有才相公的经纪人么!不必暴露他的身份,却可以借助大伯把他的画作推出市场! 一幅千金……想想就口水中!她家呆子每年随便画几幅出来,一年的生计可不就不用愁了么。何况他兴致高的时候,一天都能画上几幅呢。 燕鸿前世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的画,自然明白自家萌萌笔下的份量。别看他自闭,心中却是装着锦绣世界的,画出来的东西,真不是他们这些所谓正常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但是此事还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她不太懂经营这方面的行事规则,也不太想因为一时的疏忽,让东方萌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为天下所追捧,他不适合当个“聚光灯”。而且她并不想让他变成“作画机器”,累坏了她会心疼死。 唔,就按平时的进度就行,何况她还库存着一大堆,嘿嘿。每隔一断时间推出一幅新的,不愁没得赚。 东方萌对他的画的市场价值毫无概念,而且还随画随丢,一点儿也没到这些“草稿纸”一样的东西,会为他们带来大笔的财富。 没关系,他丢了,她可以捡嘛……统统存之,哦呵呵呵! 燕鸿还特意问了东方萌:“萌萌,要是鸿鸿把萌萌画的画拿去换东西,萌萌会不高兴吗?”换啥东西?当然是银子啦! 东方萌都不带考虑的,直接摇头:“不会。”甚至还问她:“萌萌多画?” 燕鸿仿佛看见了财源滚滚的美丽前景,笑眯眯地挽了他吧唧一口:“不用不用,萌萌像平时那样,想画的时候就画,不想画的时候就歇着!” 跟两位老人提出之后,公爷夫妇也很高兴自家儿子能于“事业”上有所成,当然老俩口还着重跟燕鸿强调了:“家中不用萌儿补贴,你们要是有缺用的就告诉爹娘!”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因为燕鸿模糊了要用这些画谋财的目的,只说不想埋没相公的才华。 至于真正的目的,肯定还是要跟大伯商量的,争取得到他的同意。 于是燕鸿派了精明能干口才过人的佳人上京,将她的打算告知东方玉,重点放在了“想帮相公找个有意义的事做”方面,而淡化了其中的商业色彩,至于钱财方面,燕鸿深知她家大伯怎么着也不会让心爱的弟弟吃亏滴! 所以,数个月后,京城新开了一家“萌芽画廊”,专售神秘画家“月隐”的新作,负责经营之人是公爷和东方玉精挑细选之人,很是可靠。开张当天,威远候和太子殿下还带了自己收藏的月隐之作前去捧场,京中豪门自是趋之若骛。虽然“月隐”的画作产量不高,几乎数月才得见一两幅,却一经出现,便成为最灸手可热的收藏品,京中权贵争相抢购,幕后东家燕鸿赚了个盆满钵满自是不说。 后来听东方玉说,京城坊间均以临摩东方萌的画作为荣,有时候,好的仿作也可卖出相当可观的价格。燕鸿咋舌,感情在古代盗版竟然是合法的…… 怀孕到第八个月,燕鸿的肚子已是大到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大部分要东方萌代劳。比如穿鞋子梳头发什么的。值得一提的是,本来梳头这事儿是丫头们的活儿,被东方萌给抢了…… 脚指甲长得老长,抵得脚趾很痛。可是燕鸿根本没办法给自己剪,身材不允许,那把大剪刀她看了也发怵。 于是东方萌自告奋勇。燕鸿忐忑着不敢睁眼睛,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的十跟脚趾会剩下几根…… 结果还没开剪,东方萌就笑开了:“胖。”燕鸿气闷地瞪开眼,她又不是今天才胖的! 然后才发现他正盯着她肿胀的脚笑眯眯,嘴里又哩呜出一句:“好大。”还用手指头戳了几下,试试弹性。 翻个白眼,能不大么?现在的鞋子都比以前大了三号不止,几乎可以跟他换鞋穿。悲愤中。 一不留神,大拇指的趾甲很完美地□掉了,没有掉一块肉,没见一滴血。燕鸿眨巴眨巴眼睛,他啥时候练成这技术啦? 他低头专心剪其他指头,没理会她的嘀咕。剪完了,把凶器送回篮子里,他回头不急着给她穿鞋,捏她的脚趾头玩儿,还拉了她的手也去捏,笑道:“大脚……头。” 捏着不过瘾,还挠。她怕痒,想缩回脚,他抱着不让。 “萌萌,痒痒。”燕鸿只好求饶,他才笑着罢了手,替她穿好鞋袜,然后去洗了手。 肚子这么大,到时候会不会很难生啊?燕鸿看着东方萌走来走去的身影,长舒一口气。不管了,孕妇不要胡思乱想。 早春二月的最后一天,燕鸿突然肚子痛,迷迷糊糊之际,似是记得这天的日子好像很特殊,痛得半死之际还想着:这娃也不选个好日子报道,这生日悲催的,几年才过一次…… 第65章 三只 燕鸿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前世好像是一场梦,而今生的生活才是真实的,似乎她的穿越,只是来自她的想像。 只是偶尔说起一些千年以后的话题,又会觉得如今的岁月太过幸福,幸福得不像是真的。 此刻身下的痛却提醒了她,别七想八想了,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吧。 还是那间房,还是那几个稳婆,生孩子的,也还是她。 只是再没有那样嘶哑慌乱的哭叫伴着她,她竟然感觉到一丝寂寞。咳,其实事先已经跟她家呆瓜排练过多次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场景都再三交待过,他要再像上次那样鬼吼鬼叫的,那她得多失败啊…… “少奶奶,来喝口汤,再蓄些力气。”耿婆婆已是第二次帮燕鸿接生了,因此也不再像上次那样拘谨,态度闲适就像她并不是在生孩子,只是上个大号而已,呃,这个比喻算她没说。 “汤好苦……”燕鸿觉得自己好奇怪,居然还有空抱怨这些有的没的。 “里面放了参的,当然苦啦。为了孩子,苦点儿没啥,还痛不?不很痛的话先休息一下。”话说耿婆子这话说的,可真是云淡风轻哪。 哼哼唧唧了半天,燕鸿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那啥:“外面儿怎么这么安静啊?” 佳人闻言偷偷白了她家小姐一眼,想问姑爷的动静儿就直说,还这么拐着弯儿地打听,不嫌累得慌。上次姑爷在外面闹翻天,小姐她在里面担心;现在姑爷不闹腾了,小姐她还在里面担心。嗷,产妇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啪啪啪”窗子处传来响声,佳人走过去问:“谁啊?” “萌萌。”温和清亮的声音,正是东方萌。 “是少爷啊……”佳人故意大声地拖长声音,飞快地瞄了床上一眼,发生某人正竖长了耳朵听着呢,心里偷笑不已,却还是接着问道:“啥事儿啊少爷?” “鸿鸿没声音,担心。”东方萌沉默一小会儿,又接话道,语间带了小小的颤音,窗棱处也传来“呱呱”声响,估计又在用手指刮窗木了。正是他紧张的表现。 “小姐,姑爷没听到您的声音,担心呢。”佳人也不直接回答,反而转头向燕鸿转播起情况来了。 “萌萌,鸿鸿没事儿,正中场休息呢……”燕鸿干脆嚎了一嗓子,反正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早已让众人见怪不怪了,要丢人就丢吧。 “鸿鸿不怕,萌萌外面守着。”东方萌也回嚎了一嗓子。 也许是二人的对嚎让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甘寂寞了,等不及想跑出来凑凑热闹,燕鸿觉得痛感变得强烈起来,不由攥紧了耿婆婆的手。 耿婆婆一看火候差不多了,马上帮燕鸿推挤起来:“来,吸气……呼气……用力!” 佳人忍不住冲着窗外那模样的影子看了一眼,感觉……好像有张脸贴在上面。 “小姐,受不住就叫吧,姑爷扛得住的。”佳人看燕鸿死咬着被子不肯大声叫出来,忍不住上前劝道。 燕鸿摇摇头,她能忍就尽量忍,不想让他听了难受。 然而终究还是无法抵抗这样猛烈的痛楚,难以抑止地尖叫起来。窗棱处也随着里面尖叫的节奏而扑扑作响,时不时传来几句心慌的鼓励:“鸿鸿,不痛不痛。” “鸿鸿,不怕不怕。” “鸿鸿,不哭不哭。” 声音由清亮到低沉再到嘶哑,却始终未曾断过。 燕鸿纵然听到,却也无力再回答了,肚子里这个家伙,快折腾死她了!痛到眼睛开始看不见东西,嗓子里好像也很难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之际,终于听到一阵兴奋的尖叫:“出来了出来了,看,头,头,头!” 燕鸿迷迷登登的时候还想着,这佳人咋一激动,还结巴呢!下意识地用力一挤,产道一阵松快,燕鸿知道,她的孩子出来了。 “哇哇哇……”奶娃儿的哭声。 终于能睡会儿了……燕鸿欣慰地闭眼,没等睡着,熟悉的痛又传来。 “喵的,咋还痛啊,还让不让人睡了?!”燕鸿忍无可忍地飙了句脏话,耿婆子正剪脐带呢,听得一愣一愣的。 探头一看,也叫了:“还有一个呢!”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窗棱处的响动在短暂地停了一阵子之后,又规律地传来。 生到最后,燕鸿觉得自己已经毛啥痛觉了,只是机械地用力,眼睛都不睁,也懒得再叫唤。叫也得有力气呀…… 生完啥感觉也没有,头一歪,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儿多了三个小襁褓,还有一只大狼狗正乖乖坐在床边儿等她醒来,眼底映着熟悉的焦虑。 见她醒来,眼睛亮了,有了神采,很快偎过来抱住她的手。 “几个宝宝?”她肯定是产后虚弱花了眼了,怎么会有三个? “三个!”东方萌笑眯眯地抽回一只手,伸出三根指头,然后亲了亲她汗迹淋漓的脸。 她果然有了猪的属性,多么高产…… “可爱不?”软趴趴地问他。 狂点头。 “几个男的几个女的?”突然想起这个重要滴问题。 “两个小火把,一个小棉袄。”东方萌生动且形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燕鸿安心了,总算落着一只棉袄了,她圆满啦哈哈。 “想看宝宝。”生了三个,难怪现在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纵然如此,也阻挡不了她想跟孩子们见面的决心。 东方萌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们一个一个地挪到她近旁,然后扶了她靠在自己怀中,心疼地将她湿乱的发扒回耳后。 燕鸿伸头挨个儿看了,小家伙都小小的皱巴巴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老老实实的躺在襁褓里。有些瘦小的那个是小棉袄,粉嘟嘟长得像花儿一样娇嫩可爱;剩下两只男娃儿,都红通通的,没有小火把刚出生时那么胖,长得都很秀气。 好在三个都平安出生了,以后再慢慢养壮。呜,奶粉银子会不会不够哇…… 燕鸿看着这么多娃娃,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愁的,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家三个小子,老子挣得又不是很多,要把这几只都养成人,估计会破产…… “天哪,鸿鸿可真能生!我本来说要第一个抱小宝宝的,没想到一下子出来三个,手都不够用,好想多长几只手哦……”小十六又是兴奋又是遗憾的尖细嗓音从门外传来。 大部队来慰问猪妈妈了……可不是猪妈么,这年的生肖,正好是猪……三个猪宝…… “多子多孙多福气,鸿儿果然是个有福的,哇哈哈哈……”老夫人居然笑得这么夸张。 “弟妹不知道介不介意给一个我养着……”东方齐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想要就自己生,不准抢鸿儿家的。” “咳,孩儿一定努力……”仍是东方齐的声音。 “讨厌啦,不害臊……”小十六的声音。 燕鸿囧了,这一群是打算站在产房外开完茶话会再进来么?! “娘,妹妹……”汗,小火把也凑热闹来了。 “咳……”燕鸿清了清嗓子,可惜声音太微弱,门外的没听到,倒是小女儿动了动,她马上消音,可不敢这会儿把小祖宗们吵醒,不然她哪儿应付得来。 东方萌揪了颗燕鸿自制的大抱枕垫到她身后,扶了她轻靠在后面,然后起身开门去。 越野兔正说道:“我要去城外多打几只兔子,兔大仙面具不够分啦……” 门开了,众人有志一同地看过来,息音…… 东方萌灰常不高兴地看着他娘他哥他嫂子准嫂子:“吵……” “呃,对不起,吵醒鸿儿啦?”没办法,他们真的好想再看看宝宝……那会儿才包好,还没抱过瘾,就被宝宝他爹给抢走放到宝宝他娘身边儿去了,想抗议都不行。 “鸿鸿醒了。”东方萌侧身让出位置好让大家进来,伸手抱过冲他喊了半天“爹,爹,爹”的小火把。 老公爷和东方玉东方齐三个大男人自觉留在了外间,还不忘嘱咐着:“别耽搁太久,让鸿儿好好休息休息。还好,别忘了把孩子们抱出来。” 小火把一见到娘就扑了过去:“娘娘娘……” 老太太带着小十六和越野兔眉开眼笑地围了过来:“哎哟,看这三个奶娃娃,多可人疼!可辛苦我们鸿儿了……” “娘,不辛苦。”燕鸿笑着应道,然后笑眯眯地捏捏扑到床边的小火把的小脸蛋子:“小火把想娘了吧?” “想……妹妹!”小火把说着说着就往床上爬,猴儿似的。东方萌只好托了他的小屁屁一把,这才安全上岸。 “妹妹……”三个一模一样,他不知道哪个才是妹妹,苦恼地看来看去,小脸皱成一团,仰头求助:“娘……” “这个是妹妹。”燕鸿笑着指了指小棉袄。 小火把的眼睛瞬间亮了数倍,小手儿托成花朵状,乐滋滋地看了一会儿,结果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凑上去响亮地吧唧了一口。 几人都吓了一跳,东方萌还夸张地瞪了小火把一眼,把小家伙瞪得脖子一缩:“妹妹,亲……” 呜,他爹有了妹妹,就不疼他了…… 第66章 趣事 老太太乐:“瞧我家小火把多有哥哥样子,这么小就知道疼妹妹。不过要轻轻的亲亲,不然会把妹妹闹醒。” 小火把高兴地又想吧唧一口,被东方萌捞到了怀里才作罢:“醒,玩儿。”这娃,想把妹妹弄醒陪他玩儿呢! “妹妹现在还小,还不会跟小火把玩儿呢,要多睡觉觉才会长大。”燕鸿看小棉袄只是瘪了瘪嘴就没动静儿了,安抚地拍了拍东方萌的手,然后转头对着小火把说。 小十六稀罕地瞧瞧这个,瞅瞅那个,眼睛快不够用了:“鸿鸿,不仔细看真的都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诶……”真神奇。 越野兔转转眼珠子:“明天要东方玉陪我去抓兔子,女娃娃白兔子,男娃娃灰兔子。”她这是划算着怎么分配面具呢…… “娘,爹取好名字没?”小一辈的命名权基本上由老爷把控着,燕鸿也没有什么意见,其实让她取吧,可能会把大家都雷倒,万一取个啥东方红东方不败之类的,咳,孩子长大了估计得跟她断绝关系…… “一下子三个,不好取哇,老头子愁了一天了,直到来之前还翻着古籍呢。你有想好的不?”老太太决定先争取一下功臣的意见。 燕鸿推辞着:“连爹都没有主意,媳妇儿更想不出什么好的了……”这话说的是真的,她之前搜肠刮肚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啥石破天惊的好名儿。 “要不先想几个小名儿对付着?”燕鸿提议道。 小十六立刻磨拳擦掌:“嘿嘿嘿嘿,我也来帮忙一起想。” “要不,叫小白,小毛,小兔?”燕鸿无语以对地看着越野兔,所以她家这三只,是“白毛兔”组合么? “不好不好,得取个像小火把这样又亮堂又可爱的!”老太太一票否决,越野兔继续冥思苦想中。 “小棉袄。”东方萌指着女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燕鸿汗了,她一直说小棉袄小棉袄来着,估计这家伙印象深刻,直接给女儿盖戳儿了…… “萌儿想管女娃娃叫小棉袄?这名字……挺别致的。”老太太沉吟着念了几遍,许是因为越念越顺,当即拍板:“就依萌儿的,小棉袄乖孙女儿哎,一听就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说完还把孩子抱入怀中,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刚被正式命名为小棉袄的奶娃儿,感觉到了大人的靠近,皱巴巴的小脸挤弄了几下,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抱着转着圈儿“哦哦”地哄着,小家伙终是贴在老太太胸口,又沉沉睡去。 一行人在里面想名字逗孩子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还有当爷爷的,当大伯父二伯父的,还巴巴在外间等着。等急了仍不见人出来,不由很大声地“咳”了数下,咳得里面众人愣愣相视,最后偷笑开来,命名大会暂告一段落,先抱娃娃们出去吧,不然真得冲进来抢的…… 小火把对妹妹最有兴趣,马上抛弃据说很想念的娘亲跟在老太太后面屁颠颠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东方萌和燕鸿两人。 “累?”东方萌靠过去抱着她,亲亲过后,问道。 燕鸿摇摇头:“萌萌抱着,不累。” 他点头,替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熟练地轻轻拍打她的肩背,就像平日哄小火把那样,眼里是不容错看的暖意。 “萌萌陪着,永远。”燕鸿就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他这样说。 睁眼看了他,他还在看她,嘴角一同勾起,那是幸福的弧度。 孩子们满月的时候,名字终于有了定论,老大东方熠(yi,四声),因取其“光亮,照耀”之意,所以他的小名儿,叫“小折子”,咳,没错,就是源自“火折子”这种可以燃烧的物体……(==不用猜了,就是燕鸿这个无良的妈给取的) 老二东方烨,因取其“叶”之发音,所以他的小名儿,叫“小叶子”,本来燕鸿还想因此把小折子的小名儿改成“一休哥”的,想想,跟“小叶子”多和谐口牙……结果家里一堆常委问明白“一休哥”是何许人之后,坚决地反对了这个提议。 小棉袄的小名儿一早就被定下了,至于大名的命名权,按照老公爷的意思,是让亲娘来取,结果亲娘想破了脑袋,给整出一个“东方之珠”,被一家人听成了“东方蜘蛛”,小十六当场吓得花容失色:“别呀鸿鸿,蜘蛛好恶心的,小棉袄这么可爱,怎么能叫这么渗人的名字呢!” 燕鸿仰天长叹,这搁在二十一世纪该是多么响亮多么有范儿的名字啊!代沟,几千年红果果的代沟,果然是不能忽视滴! 按老太太的意思,小棉袄不好跟哥哥们一样取个带“火”的名字,女娃娃么,总要柔情似水温温柔柔的才好,所以大家可劲儿地想带“水”的有啥又好看又好听意思又好的字。 由于有“蜘蛛”的前科,燕鸿的发言权又被剥夺了,东方萌看她不服气地在一边儿撅嘴,便端了糕点过来,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她吃,反正她这嘴闲着也是闲着,间或自己也吃两块儿,至于孩子的名字嘛,他全无意见。 “东方洁,东方涵,东方淇,东方淑,东方泠……”东方齐不愧陪着太子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水字旁的字认识不少。小十六在旁边,他说一个她写一个,边写边摇头:“不够出彩啊,咱家小棉袄,要取就取个最好听最高雅的!” 燕鸿听了直冒汗,看小棉袄这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的德性,实在看不出有多高雅的潜质,好歹她那两个哥还知道偶尔睁开眼睛动动手动动脚运动几下,这娃就算醒了也是懒洋洋地看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看累了就打个呵欠接着睡,睡醒了如果饿了或想尿尿了就哼唧几下,其他时候基本上没啥动静,很是好养。 “其实像东方露,东方雪,东方霏,东方霜,东方雯这样带‘雨水’的,也挺不错。”东方玉沉稳地提出了另一个思考方向。 燕鸿一边就着东方萌的手吃点心一边点头,“露露”,多好的名字啊,一听就让人觉得很好喝…… 东方萌见她点头点得糕点蹭了一脸,赶紧用舌头帮她舔掉,众人只当没看见。 商量了很久,大家各抒己见,总是决定不下来。最后燕鸿被折腾怕了,弱弱地举手建议:“要不甭执着啥水不水的了,干脆叫两个字儿的,也比较特别啊……”男娃儿们都是一个字的嘛,女娃儿叫两个字,够重视的啦! 越野兔突然一个激灵,几乎和燕鸿同时出声道:“不如就叫东方明珠吧?” “不如就叫东方尔雅吧?” 东方明珠隶属越野兔,东方尔雅隶属娃儿她娘。 大家默了,随后一齐点头,老太太说:“叫明珠好,本来就是咱家的掌上明珠么!不过尔雅这名字也不错啊,温文尔雅……” 一时难以取舍,又纠结了。 燕鸿翻白眼,不让叫“东方之珠”,岂不知“东方明珠”跟它是近亲么!其实她内心里还是比较中意尔雅滴!东方明珠容易让她想起那个尖尖的三角架型建筑…… 最后没办法了,小十六出了个主意,让抓阉。老公爷想着小儿子身为娃儿她爹,也有权利决定娃儿的名字呀,于是就让东方萌负责抓了。 打开纸条,东方萌笑眯眯地念道:“二丫……”咳,他嘴里还包着一块儿桃花糕,发音不太准确也是难免的,但已经足够让大家听清楚最终的结果了。 越野兔落选了也不失落,笑着对燕鸿一个劲地点头说:“你们果然是夫妻!” 燕鸿心里得意,知道这叫啥不?这就叫默契! 因此,在东方萌的妙手之下,小棉袄的大名儿就此敲定,东方尔雅! 一家人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滴,就算没“东方明珠”这个名字,小棉袄掌上明珠的地位也是不会跑的,还是尔雅听起来,比较高贵文雅,比较有诗书传家的风范…… 因为三个孩子长得一样,因此很容易闹出笑话。比如喂奶,通常情况下,三个孩子排排睡,小折子睡边上,小棉袄睡中间,小叶子睡里面,以为这样不容易弄混。 小折子最先醒,醒了就哼唧着要吃奶,便先抱了他起来喂;结果才把小折子喂饱,小棉袄就哼唧起来了,以为她也饿了,抱起来才发现她鼻翼扇动,脸儿红彤彤的,原来是想拉臭臭。于是急忙把小折子放到一边儿,抱起小棉袄跑去拉完臭臭,回来就顺手抱了最里边儿的小家伙喂奶,喂到一半儿才发现这小叶子咋这会儿“饭量”这么小?才吸了几口就把脸撇到一边儿去了。 正疑惑着呢,中间的小折子又哭了,赶紧放下小叶子又抱起小折子,结果一抱起来小折子马上往她怀里拱。燕鸿纳闷儿,这孩子不是才刚喂饱了吗? 如果这时候东方萌正好在的话,他就会很严肃地告诉她:“这个是小叶子,小折子刚刚吃过奶了……” 难道是她刚刚放错位置啦?不可能吧…… 事实雄辩地证明,东方萌是对的。 因为燕鸿不信邪地扒开孩子的屁股,看了之后就息音了。俩男娃如果不看脸单看屁屁的话,是十分好认的,一个左屁屁上长了颗痣,一个右屁屁上长了颗痣,十分之对称,连大小和色泽都不差分毫,所以只能以方位辨认。 此刻她手里这个,正好是左屁屁上长痣的小折子,囧,给他喂了两遍,难怪这小子不肯吃,而另一个嗷嗷叫…… 燕鸿很无奈,身为亲娘,分不清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算不算很大的罪过……但是一般情况下,娃娃们都是穿着衣服的,总不能让他们一天到晚光屁屁吧…… 可为毛孩子他爹能分清楚啊啊啊…… 就此事专门请教了孩子他爹,结果孩子他爹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还不信,特意打乱了几个孩子的顺序之后让他再认,结果人家毫不费力地一认一个准,燕鸿暗地里不服地怀疑这厮是不是有透视眼,因为尽管小棉袄女娃特征在那儿,但是在包着衣服的情况下,如果单靠肉眼,真的很难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是东方萌很神奇的每次都能认准,都不用瞧屁屁。 第67章 为兄之道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不适合燕鸿她们家,因为她们家上至老太太下至小丫头,有数十个女人…… 但令这数十个女人集体头痛的,是三个娃娃……还是三个男娃娃。 咳,为什么没有小棉袄呢?因为小棉袄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好孩子,即使是在令大人无比烦躁的婴儿期,也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固定时间尿个尿拉个臭臭,其他时间不用管。饿了她会哼几声,喂饱了她会接着睡,睡饱了她会安静地玩自己的脚趾头,总之,是个十分懂得安排自己的小朋友,比起三个臭小子来说,小棉袄这名字算是实至名归了。 等三胞胎学会爬的时候,小火把已经爬树下水打狗撵鸡无所不能无所不干了,府上的受灾面积一天比一天扩大,投诉人数一天比一天增多…… 燕鸿对小魔王用尽各种手段,大棒政策吧,上有爱孙心切的老俩口护着,下有护主心切的几朵金花包庇,就算她天天怒吼着要让这小子尝尝她降龙十巴掌的厉害,却总是无法完整实行,咆哮完毕,救兵就来了。甜枣政策吧,这丫根本不长记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在他身上根本行不通,这厮吃完后撂爪就接着捣蛋。 所幸,一旦东方萌出马,他儿子还是会给三分薄面的,捣蛋指数会有所下降。 燕鸿内牛满面,她真的真的很想贯彻执行“严父慈母”设定的,无奈,自己老公先天缺“严”,她只好倒个儿扮黑面神。可怜她的一颗慈母心啊,不知道要蛰伏多久才能拨云见日。 又一年年关将至的时候,东方玉越野兔这对冤家终于修成正果,而小十六那时也正好确定了喜脉,真真称得上双喜临门。 孩子太多,燕鸿已经顾不过来,却又怕再度中奖,便在请求了两位老人之后,让大夫开了避孕的方子。短期内,她是不想再生了,孩子多了,那叫一个杯具…… 且不说小火把,这厮严重的“重女轻男”,除了对妹妹还有些兴趣,每天在小棉袄醒的时间来跟她说说话儿,把自己的得意事迹吹上一通,然后又把自己不知道上哪儿淘换来的“宝贝”显摆一通,偶尔也很有哥哥样子的学着喂她喝水,哄她睡觉,给个抱抱亲亲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至于两个弟弟,小火把从来不屑一顾。燕鸿教育他要一视同仁,对待弟弟要像对待妹妹一样如春天般温暖,怎么能不理他们呢?还恶劣地故意把他们弄哭! 小火把撅嘴:“弟弟只会哭,吵死人了。” 燕鸿气结,这小破孩子,还敢嫌弃弟弟爱哭,不到一岁的孩子除了哭和怪叫还能发出什么声音?!也不想想自己一岁之前是什么德性! 跟他说了,他还不信:“怎么可能?奶奶说了,小火把最最乖了,是爱笑的好孩子!”语气里对他娘亲的怀疑直冲云霄。看看弟弟,哭起来皱成小猴子一样,丑死了,他这么可爱英俊,怎么会像弟弟一样爱哭呢! 燕鸿哼道:“不信问你爹去。” “爹?”小火把回头就问正在给臭弟弟之一仔细换尿布的爹爹,眼神顿时灰常不满。话说有了弟弟之后,爹爹就不疼他了,他是缺乏父爱的孩子…… “什么?”东方萌没听到母子间的对话,转头一脸茫然。 “爹只喜欢弟弟,不喜欢小火把!”小火把气呼呼地指控,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严重偏离了主题。 “谁让你不喜欢弟弟的,爹娘只喜欢爱护弟弟的乖宝宝!”燕鸿很恶劣地故意刺激儿子,其实吧,很多人私下里都觉得,这三少奶奶自从生了三胞胎以后,性子越来越那个啥了……所谓那个啥,就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意思…… “小火把是乖宝宝,弟弟才不乖,只会哭!”小火把气红了脸,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两只黑葡萄眼冒起红光。 东方萌专心致志地给小儿子换好了尿布,然后给了小家伙一个爱的亲亲,小家伙就乐呵呵地自己爬着玩儿了。几个娃中,排行老三的小叶子最容易哄,属于那种只要给点儿阳光就自个儿灿烂的单纯小鬼,跟小棉袄那种懒到出奇压根儿不想理人的性子不可相提并论。 “怎么了?”忙完的东方萌左看看爆竹一样的快要炸开的小火把,右看看得意洋洋笑得仿佛后娘一样的燕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母子二人天天都要像厨房鲍婶儿养的那两只公鸡一样斗个不停呢? “爹爹……”小火把咚咚几下跑过来抱住东方萌的大腿,可怜巴巴地问:“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小火把了?”泪眼那个汪汪啊,燕鸿在一边看了都很想给他义务配下“小白菜”的背景音乐。 东方萌赶紧摇头,小火把打击至深,幼小的心灵几乎无法负荷,泪珠儿在眼中转啊转:“爹摇头……就是不喜欢了……” 呜哇,他要发洪水! “……”无语的是燕鸿,她正在垂头反省,她为毛会生出这么个深谙“一哭二闹三上吊”之道的儿子。这干嚎的本事,都赶得上狼了。 东方萌眨眨眼,看了看蹲下来与小火把平视,然后爆出一个慈爱无比的微笑,摸摸儿子的头说:“小火把乖,爹爹喜欢。” 燕鸿心想,有了几个娃之后,她家相公倒是充分地理解了爹爹这个神圣的角色,并致力于将其发扬光大,一天到晚“爹爹抱”“爹爹亲”“爹爹换布布”扮演二十四孝老爹,慈父指数直逼破表。她的慈母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 “真哒?”小火把小身板一抽一抽的,欲坠不坠滴泪花花神奇地又缩了回去。 东方萌点头,小火把马上巴住老爹的脖子奉送免费口水:“爹爹最好了,小火把最最最最喜欢爹爹!” 燕鸿在一边不停鄙视儿子,记得昨天她给他吃梅松糕的时候,这厮也是这么说的…… 东方萌也笑眯眯地回亲了儿子一记,然后抱着他坐到榻上,把爬到榻角想攀着榻栏起身的小叶子又抱到安全地区,指着小叶子对小火把说:“弟弟也亲亲。” 小火把又撅撅嘴:“弟弟爱哭,不乖。” 东方萌摇头又点头:“小火把是哥哥,教弟弟。” 袭人在一旁收拾换下的尿布兼职偷听了半天,心里纳闷,难道三少爷是让小火把少爷给小叶子少爷传授止哭经验?那个,毕竟小火把少爷以前也是很爱哭滴,咳。 燕鸿抱了又一只睡醒的小家伙过来,与小叶子并排放在一起坐着,俩只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着嘴互相友好地笑啊笑,间或互相戳一下小**(==|||),怎么看怎么兄友弟恭一派和谐。 “你看,小折子也是哥哥,他都知道对弟弟笑,呃,跟弟弟玩儿,他这个哥哥,当得比你好多啦!知道弟弟为什么这么爱哭么?就是因为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跟他玩儿啊……”燕鸿趴在东方萌肩头上胡说八道。其实刚刚看到俩兄弟互戳,她也被惊悚了一下,因此说得有些心虚。 小火把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一直等着他回话的爹爹,问道:“那小火把如果当好哥哥了,爹还会不会最喜欢小火把?” 燕鸿听了把头埋到东方萌后背上偷笑,这小家伙果然是吃醋了,想争宠来着。 东方萌点头:“小火把当好哥哥,好孩子,爹爹高兴。” 小火把马上高兴了,用力点点头:“那小火把要当好哥哥,好孩子!”说完上去一个熊抱,一把把俩小的都搂住怀里,这边啃了一口,那边也啃了一口,笑眯眯。 俩只小的也很懂得回报,一人给回了一口口水。小火把心想,这两只小鬼也不赖么,软软香香的,跟妹妹一样。当然,如果不那么爱哭,就更好了…… 东方萌见状,把小火把的一堆布偶玩具拿了过来,递给小火把,小火把会意地分配给两个弟弟,一点儿没有不乐意的意思。 燕鸿全程见证完毕,仰天长叹,她家相公,果然是无敌的。 话说有一天,很久未曾出现的沐宇非又来夷陵国公府串门子了,顺便带来一堆他认为很可爱的幼儿玩具,什么九连环啦木头刀剑之类的。 燕鸿见到一大箱礼物的第一眼就决定,除了九连环,其实一律束之高阁。开玩笑,要让小火把见了这刀刀剑剑的,家里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还要不要活啦?之前他大伯父给他弄了把木头短剑,这小子不是用来掘蚂蚁洞,就是去捅马蜂窝,还异想天开地想用其去水池子里戳锦鲤,差点儿栽进池水里喝了个饱,闹得整个公府鸡飞狗跳,最后没收了事。 “不是吧?这么调皮?”听完燕鸿对小火把光辉事迹的介绍,沐宇非整个儿膜拜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小火把。 结果沐宇非一见小火把,小魔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话说彼时小火把正窝在亲亲老爹怀里吃燕鸿新开发出来的饼干,咂巴咂巴吃得正带劲儿,见有陌生人进来,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沐宇非,小模样儿很是可爱。沐宇非也想给曾经抱过的小侄儿留个小印象,于是微笑着看着他,还学他那样咂巴嘴。 这下可好了,小火把一脸警觉地把手里的饼干藏到身后,防他跟防贼似的两眼瞪得溜儿圆,不仅如此,小胖手还指着沐宇非,气呼呼地对他爹大声投诉:“爹,他想抢小火把的饼饼,他想抢小火把的饼饼!” 燕鸿当时就汗了,沐宇非一脸冤比窦娥的表情,欲辩已忘言。东方萌这当爹的自然是信了自家儿子,还帮着小火把将饼干藏到了小家伙贴身戴的小荷包里…… “咳,这是沐叔叔,怎么会抢你的饼饼?!小火把要讲礼貌哦,快过来叫人。”燕鸿哭笑不得地上前跟小火把说,顺便捏捏东方萌,这厮咋跟个孩子一样。东方萌看了她一眼,呲了呲牙。 小火把一蹭一蹭地走过去,两只大眼时不时偷瞟沐宇非,瞟一眼就捂一下小荷包,看得燕鸿又好气又好笑,这跟谁学的这是,小气包一个。 “沐叔叔,你真的不抢我的饼饼哦?”小火把仍是一脸怀疑。 沐宇非欲哭无泪地点头,难道他看起来很像好吃鬼么?还抢小孩子的零食…… 小火把马上乌云转晴天,喜滋滋地冲沐宇非笑得阳光灿烂:“沐叔叔你是个好人!”然后就把小荷包打开卡滋卡滋继续吃了起来。 燕鸿气闷地对小火把说:“不准吃太多,不然一会儿又不吃主食。”小火把径直像只小鸟儿似的往外冲:“找妹妹玩儿咯……” 燕鸿回头无语地看东方萌,东方萌憨憨地笑了笑,上前拉了燕鸿的手,轻轻摇了摇,燕鸿瞬间没了脾气。罢罢罢,谁让人是父子俩呢,而且还都嗜饼如命…… 公爷夫妇见沐宇非来了很高兴,拉着他讲了很久的话,沐宇非一直想去看传说中的三胞胎来着,屁股根本坐不住。还是老太太心思细腻,笑着说,宇非还没见过三个小的吧?去看看吧,看了要是喜欢,也早些成家,让你父王母妃早日抱上孙子。 一席话让曾经无比厚颜的沐小世子脸上一下子挂上了大红布。 等见了三胞胎,沐宇非惊叹不已,指着三只并排坐着玩布偶的小家伙兴奋地怪叫:“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女娃娃,小棉袄!” 燕鸿翻了个白眼,这不纯属废话么?头上扎着小辫儿,眉心点着红点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个女娃儿。 三只小的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叔叔吓了一跳,小折子和小叶子当场就嚎了起来,只有小棉袄比较淡定,不满地瞥了沐宇非一眼,继续推面前的布乌龟。 沐宇非当场被小棉袄强大的气场给迷住了,傻乎乎地看着小女娃直笑,还想上前和她搞好邦交,帮她一起推乌龟来着。 燕鸿和东方萌人手一只小鬼,乖呀宝儿地哄着,东方萌还不满地瞪了沐宇非数眼,沐宇非沉浸在对小棉袄的“一见钟情”中,没看见。 结果小棉袄见乌龟落入“敌”手,这回连不满的眼神都懒得施舍了,扭了扭屁股,转而攻向她哥的小布熊,留个背影给沐宇非。 沐宇非傻眼了,这小丫头,咋就这么有个性呢!嗷嗷嗷,他决定了,一定要当小丫头的一号干爹! 跟燕鸿提了要求,结果燕鸿没说啥,东方萌不干了,眼睛瞪得跟小火把似的,一票否决:“不行。” “为毛?”沐宇非不解,这东方阿呆真是的,自己又不是抢他的老婆,只是当他女儿的名誉干爹,有何不可? 东方萌很严肃很认真地告诉沐宇非:“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东方萌,管你干的爹还是稀的爹。 燕鸿抱着娃喷笑,又点头支援自家相公:“没错,小沐,我家几个宝宝都没有干爹的,想当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也没通过。” “只是干爹啊,又不会影响你亲爹的地位!”沐宇非据理力争,力图扭转乾坤。 东方萌就是不肯松口:“不。” 沐宇非只好转求燕鸿:“我真的好喜欢小棉袄,我会很疼她的,她想要什么我都给!” 燕鸿笑道:“孩子们的大事,一向是由她爹决定的。当叔叔也不防碍你疼她呀……” “叔叔怎么能跟干爹比?干爹听起来多亲近呀……”沮丧,气愤:“东方阿呆你也太小气了,我又不是跟你抢女儿,当个干爹怎么不行?” 结果正好被进门的小火把看到沐宇非冲他亲爱的老爹吼叫的场面,顿生一股护爹豪情,咚咚咚几下冲过去张开双臂护在他爹面前,大声地对沐宇非回吼:“不准欺负我爹爹,坏人!” 沐宇非无语问苍天,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就从好人沦落成坏人了…… 第68章 问题儿童 镇国公府嫡长孙东方炬有个响亮亮的小名儿,叫小火把,这娃长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圆脸蛋儿,天庭饱满,眉目慧捷,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哎呀这孩子将来一定天资聪颖,敏慧过人……” 老公爷每每听了总是志得意满,有心培养长孙勤奋好学的习惯,早早地给他启蒙。 糖衣炮弹接得多了,又有老公爷的刻意栽培,小火把的求知之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总不能辜负别人对他的期待不是? 小火把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不拘,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既新奇又好玩,对他的问题都积极地予以了解答,且不论答案对错,至少对他的行为给予了很大的鼓励,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星星之火终演变成燎原之势,整个公府上下均遭受了他无穷无尽的追问,无人幸免。 一日,小火把兴致勃勃地看完了蚂蚁搬家的全过程,深沉地思考了片刻之后,问一旁看着弟弟在草地上爬的娘亲:“娘,娘,为什么小火把是人,不是蚂蚁?” 燕鸿想都没想,直接不负责任的回答:“因为如果小火把是蚂蚁的话,就不能当娘的小孩了。” 小火把马上急了,大叫道:“小火把要当娘的小孩,要当人,不要当蚂蚁。” 燕鸿冷汗直冒,乖儿子,你本来就不是蚂蚁好伐?赶紧回头安抚:“小火把当然不是蚂蚁啦,小火把是娘最最可爱的宝宝,要跟娘一直在一起的!” 被安抚好的小火把放下心来,又继续发问了:“那为什么是蚂蚁就不能当娘的孩子?” “因为娘是人哪……” “为什么娘是人?” “因为娘的娘是人……” “为什么娘的娘是人?” 燕鸿:“……” 她预感到,这样问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一直追溯到物种的起源为止。 小火把见娘亲半晌没有回答,一时觉得无趣,自己弄了几块小石子拦住蚂蚁玩了一会儿,又有了新的疑问:“那小火把是怎么变成人的?” 燕鸿很高兴小家伙终于转移了提问方向,至少这个问题她可以答得很完美:“小火把是被爹爹变成一颗小豆子塞到娘亲的肚子里去的,然后在里面长呀长呀,十个月之后变成小娃娃,就出来啦!” “那弟弟妹妹也是小豆子吗?” “是呀,和小火把是一样的。” “那蚂蚁也是小豆子吗?”小火把坚决不肯放弃对蚂蚁繁殖的研究,燕鸿再度预感到,这样问下去,结果将同上所述。 于是她又很孬地装做没听见,还夸张地抱着小儿子滚到一边:“哎呀小叶子你怎么可以把草放进嘴里,你又不是小羊羔……” 正好东方萌揣着一大兜点心过来,小火把的注意力再度被转移,燕鸿险险逃过一劫。 又一日,小火把尿床了,燕鸿晒被子的时候正好十六散步过来,笑嘻嘻地问小火把:“小火把呀,为什么要晒被子呀?是不是哪个小娃娃又尿床啦?” 小火把抬眼用一种“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懂”的眼神看着他二伯娘,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十分淡然地回答道:“不是尿床,是小鸟儿在出汗。” 燕鸿当时没忍住,愣是把被子揪出一个洞来。 结果小火把还不放过她,一脸无辜地问:“娘,为什么小火把的小鸟儿总是出汗?它是不是很怕热啊?” 十六当时的笑声,可谓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再一日,小火把和爹爹玩游戏,东方萌用泥巴捏出一头猪来,递给儿子:“猪一个。” 经过燕鸿的培训,对于家人的生肖属相,东方萌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所以特意想给儿子捏出一个生肖部队出来。 燕鸿在一旁纠正:“萌萌,不是猪一个,是猪一头,或者一头猪,不能用‘个’来数。” 东方萌抬眼笑着看她,用力点点头表示知道。 小火把就没他爹那么好打发了:“娘,为什么猪和牛是一头一头的,鸭子和小鸡是一只一只的?娘明明教过小火把,它们都是动物呀。” 燕鸿叹气,家有问题宝宝,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是问题还得回答:“因为牛和猪长得都比较大,比较壮,所以用‘头’来算。鸭子和小鸡长得比较小,所以用‘只’来算。” 小火把点头:“哦,知道了,爹,再帮小火把捏一头娘,一头爹,一只小火把,还要两只弟弟一只妹妹……” 燕鸿吐血:“儿啊,人要用‘个’算,不能用头……” 小火把皱眉:“为什么啊?娘不是说大的用头,小的用只么?” 燕鸿内牛,倒在东方萌怀中装死不应。 鉴于以上诸事,燕鸿最近颇为烦恼,她开始疯狂地怀念遥远时空中的一本书籍,那是一本兼具深度和广度,既通俗又高雅,既高端又实用的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你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吗?”不待长嫂越野兔回答,燕鸿自己给出答案:“就是我家的嫡长子学会了思考!那你知道比这件事更可怕的是什么吗?就是我家的嫡长子学会了提问……” 长嫂兔女侠瞬时一脸同情。她想起前几天小火把缠着自己问:“大伯娘,为什么头要长在脖子上面,屁股要长在腿上面呢?”囧得她恨不能逃出十万八千里远。 一想到既不能问百度又不能谷歌,燕鸿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抱着兔女侠哭诉:“我又不是一休哥,为毛总要对我提问……” 小十六一边嗑瓜子一边好奇地打断道:“一休哥是谁?” “是个和尚。”燕鸿正忙着假哭,东方萌好心地帮二嫂解惑,顺便递了杯水到妻子嘴边:“鸿鸿,喝水。” “谢谢萌萌。”燕鸿马上凑过来咕咚几口,正好嚎得口有些发干,补充下水分先。 “那他跟小火把爱问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小十六更加一头雾水。 “那关系可大发了!”燕鸿也顾不上继续哭诉了,赶紧进行知识普及:“知道一休哥最大的兴趣是啥不?就是别人提问,他回答!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啊,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小火把塞给他的!”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个亲妈。 “有这么夸张么?”明显还没有经受过小火把“为什么”攻势的沐宇非一脸怀疑。 燕鸿一个白眼丢过去:“不信啊?那行,这几天你负责带小火把吧,记住啊,得全程‘三陪’!” “三陪?” “就是陪吃陪喝陪玩!” “这有何难?瞧你们这一个个当娘的,真是太没出息了,连个三岁小娃儿都怕!且看我的!”沐宇非一发完豪言壮语,就受到了各方目光的洗礼,小十六和越野兔同时对他送上十二分的同情,心道果然无知者无畏啊,连最博学的老公爷现在都对小火把防不胜防了,这厮还上赶着送上门,果真是个受虐狂。 燕鸿偷笑,终于又能轻松几天啦。 对上东方萌清澈的眼,燕鸿呲了呲牙,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东方萌歪头一笑,长睫微颤,瞳中流光闪烁,顿时让燕鸿迷失其中,忘了周遭一切。 总觉得她家娃儿他爹,越来越勾人了…… 沐宇非眼波一转,忍不住白眼一横,轻哼:“真是,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粘糊着给谁看呢……” 小十六撩起半拉眼皮似笑非笑:“这不让某只狐狸看得直发酸么?” 一句话噎得沐宇非说不出话来,半晌红着脸丢下一句:“我去找小火把。”瞬间消失在远方。 越野兔轻轻扯了扯十六的衣袖,二人相视,会意之下也偷偷撤了,余下痴缠傻笑二人组,在浅浅风吟中,你侬我侬。 “这样清闲的日子,好像做梦一样。”燕鸿靠在东方萌怀里,舒服地感叹道。 三只小鬼被公公婆婆抱去玩儿了,小火把交给沐宇非了,她总算偷得了一点时间来跟心爱的人歪歪缠缠。 当了娘的女人,果然是悲催的。 好想念两人世界的味道。 “做梦?鸿鸿想睡?”东方萌误以为她想睡觉,抱着她躺倒在榻上。燕鸿就势翻身趴在他身上,快速地“啾”了一下他的唇,温温柔柔地笑:“不困,想跟萌萌说话。” 他伸长脖子回“啾”她一下,眼睛亮亮的,等着她打开话题。 所谓夫妻间的话题交流,其实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说,他听。他很少插话,也很少发表意见,但她知道他很认真地在听,很努力地在了解她的想法。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宝宝,鸿鸿一直在照顾孩子,萌萌会不会觉得寂寞?”她趴在他颈窝,喃喃地轻声问道,手指缠上他的发丝,绕成小圈圈。他的头发凉凉滑滑的,像上好的丝绸。 “寂寞,是什么?”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结果他却这样问道。 不由有些失笑,是啊,也许真正感觉寂寞的人,是她呢。被几个娃缠身,没时间顾他,她何尝不是缺乏他的滋润?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被小火把搅黄了…… 看来有必要让小火把单独睡一张床了!!某个无良的妈丝毫不顾儿子才三岁稚龄,已经谋划着让儿子独立…… 察觉她的情绪变动,他歪头看她的表情:“不开心?” “寂寞这个东西嘛,也不是说不开心,就是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然后这里空空的。”燕鸿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东方萌捉住她的手,摇头道:“不空,萌萌住里面。鸿鸿,也住这里。”同样指了指他自己的心脏。 这样简单直白的告知,让她幸福到有些晕眩。 他不懂蜜语甜言,夫妻间的浪漫缠绵他更是不通半分,但是这样朴素直接的平铺直述,比世上最美的诺言,还要动听。 靠在这个并不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平稳规律的心跳,她觉得,再找不到跟她如此契合的人了,终其两生两世,也只得了一个他。 已足够了。 第69章 个性问题 三胞胎兄妹渐渐长大,两个男娃娃不再爱哭,个性也逐渐变得鲜明起来。老大小折子喜欢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人,脸上通常维持着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总之,这是个酷小孩儿。 老二小叶子是个文静羞涩的孩子,相对前面两个哥哥来说显得有些文弱,经常跟在双生哥哥屁股后面乱爬,是个小跟班儿; 至于老三东方尔雅小棉袄小朋友,作为国公府唯一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具体的个性目前还不大看得出来,因为小女娃不太爱理人,没事儿就埋头睡觉,也不爱跟着哥哥们爬来爬去做运动。 燕鸿对此很有些忧心,两个儿子都快学会走路了,女儿还不乐意爬,这得啥时候才能进化成灵长类啊…… “你说这孩子像谁啊?也不搭理人,整天就知道睡睡睡,这一天大半时间都用来睡觉了,会不会哪里有问题啊?”燕鸿一边忧郁地看着女儿一边嘀咕着。 东方萌对于这样高深的问题从来不会轻易答话,只是咧嘴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女儿恬静的睡脸,时不时偷偷摸上一把,小棉袄无意识地翻个身踢个腿什么的,都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所以他有没有听清燕鸿说的话还是个问题。 燕鸿愁眉苦脸地望着面前这一对完全不知道操心的父女俩,越想越觉得女儿这样嗜睡不太正常,虽然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说孩子健康得很,可是这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居然有十个时辰用来睡觉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女儿的小身板儿,惹来东方萌不满的眼神。 “萌萌,小棉袄睡太久了,不好。”燕鸿见他这么紧张女儿,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睡饱饱,精神好。”东方萌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还捉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骚扰女儿。 “她这睡得也太撑了……”如果光睡觉就能长肉的话,估计小棉袄这会儿已经是个上下等粗的圆柱体了! 小折子和小叶子被妙人伊人分别抱了进来,两个小家伙见了爹娘,分别张开手要爹娘抱,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娘亲”。目前小家伙们的话还说得不太利索,除了会喊人,别的词汇量还有待加强。至于小棉袄,有一次实在是被燕鸿逼急了,懒洋洋地唤了一声“爹”以此证明她既不是哑巴也不是智障,之后就马上又闭上眼睡她的大头觉去了,可把燕鸿给气了个够呛。 你说这是什么孩子呀!叫个人敷衍得跟什么似的,还只肯叫她爹一个,让她这当娘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燕鸿甚至悲愤地觉得自己不是她娘亲,哪有女儿这样对娘亲的?! 要说三胞胎中最早慧的,莫过于最早出生的小折子了,可惜这娃聪明得过了头,性格又沉稳得不像小孩,让燕鸿不禁有些愤愤然,难道说高智商的小孩儿都这样? 小棉袄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早慧还是晚慧,一家人专门就她的问题开展了专题讨论会,最后结论不一,燕鸿纠结许久终于整明白一件事,小棉袄是聪明是笨这会儿看不出来,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这娃啊,那是真懒!! 可不是么?想她那会儿才几个月大的时候,给她喂奶,□都送到她嘴边上了,这娃就是不肯开尊口,还得把□塞进她嘴里,她才意思意思地用下力吸几口。燕鸿一开始还愁来着,怎么连吃奶都这么不积极呢?看人小折子小叶子,一到吃奶的时候,那多欢实啊,让她这当娘的多有成就感啊……这娃该不会真是先天性迟顿吧? 次数多了,燕鸿总算回过味儿来,敢情这小棉袄就是懒,懒得睁眼找,懒得伸脖子够□,人家是“饭来张口”,她小姐可好,连口都懒得张! 燕鸿和东方萌一人一个把他们抱到怀里坐好,小心地避开了榻中央睡成虾米型的小棉袄。 比较冷峻的小折子睁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看爹又看看娘,最后又看了一眼妹妹,然后收回目光做沉思状。燕鸿又有些添堵了,看看看看,这么深沉,这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表情么?! 小叶子的反应就单纯多了,比较符合他的年龄,扑进娘怀里就不愿意再起来,撒娇地蹭来蹭去,对于整天睡觉的妹妹,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娘,娘……” “宝贝儿,怎么啦?是不是玩儿累啦?来来来,娘来亲亲,宝宝就不累了。”燕鸿见小儿子这么粘自己,心想总算还有个正常的孩子,一颗慈母心瞬间泛滥,抱着小叶子亲来亲去,也想故意刺激小折子一下,谁叫这小子都不亲近自己! 小叶子早就被训练出来了,笑呵呵地回赠他娘满脸口水印子。 小折子一脸无聊地看了他娘和他弟一眼,转身揪着他爹的衣裳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伸手想去够旁边青花大瓷瓶里插着的孔雀翎。东方萌怕他摔倒,赶紧将他一把搂了回来,顺手扯了根孔雀毛给放到儿子手中,得到了儿子深情的秋波一枚。正好被想看二儿子吃瘪的燕鸿看到了,于是她又给气着了。 这娃,这简直就是不公平对待! 燕鸿郁闷至极,哀怨的看了东方萌一眼,如期如诉的眼神让东方萌有些忐忑,屁股挪了挪,挪到她近旁,一手搂着儿子一手伸出来摸摸她的额头,蹙眉低询:“痛?” 燕鸿点头:“痛,痛死鸟!”她气得心都痛了!!趁机窝到东方萌肩上,顺便瞪了一眼不识相的小折子。什么儿子嘛,一点都不贴心。 小叶子担忧地抬头看着娘亲,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安地叫了一声:“娘……” 小折子再怎么酷也是个孩子,对于自己的娘亲还是关心的,见娘亲脸色不像高兴的样子,当下也丢了孔雀毛凑上来抓住娘亲的衣裳,睁大眼睛拼命看着燕鸿,终于开了尊口,问道:“娘?” 小棉袄这没心没肺的孩子连个身都不翻一下,自顾自睡得足香。 燕鸿撅嘴佯装不高兴地点了点小折子的小鼻子,幽幽地假哭:“小折子不喜欢娘亲,娘亲伤心了……”边掩面还边偷偷从指缝里看小折子的反应。 妙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扭过头往众人不注意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姐心里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么?不就是觉得孩子跟她不亲,心里不平衡了么! 突然觉得前途无亮啊,咱这三房普遍已经低龄儿童化了…… 结果小折子还没啥,小叶子却真哭了:“娘,哇,娘……”单纯的小人儿哪里分得清娘亲是真哭还是假哭,还以为娘亲真的不好了,感同身受地抱着燕鸿哭得比她还惨。 燕鸿傻眼了,这下子可真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也就想吓唬吓唬二儿子,哄他亲近亲近自己,没想到二儿子没哄着,三儿子却真给吓着了。 小叶子这一哭不要紧,小折子也觉得事情严重了,小脸沉了下来,嘴巴抿得紧紧的,小手儿死死拽着娘亲的衣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好像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似的,虽然还没哭出来,那副犟着的表情也够让人心疼了。 东方萌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大的愣在当场,小的不是黑脸就是大哭,顿时眉毛扭成麻花状,摸摸大的又摸摸小的,自己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妙人和伊人同时抚额低叹,小姐呀,这就是您想要的效果?可真是震撼哪…… 谁也没看到,小棉袄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又踢了踢腿,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她三哥的魔音传耳之功,一脸不爽的睁开了眼睛。 “小叶子乖乖,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别哭哦,娘亲没事儿,娘亲跟哥哥闹着玩儿呢,不是真的……”燕鸿总算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赶紧进行事后补救。 又是亲又是哄的,终于把最容易受惊的小叶子给搞定了,再看看小折子,哎哟这小黑面神,眼神儿太不善了。这小鬼小是小,却精得跟鬼一样,这会儿肯定知道自己刚刚是装的,神啊,她错了…… 燕鸿有些讪讪地讨好二儿子:“小折子一叫娘,娘亲就不痛了,就开心了,呵呵呵呵。”见小折子还是黑着脸,心里悔得要死,这年头,小娃娃怎么这么难哄?! 东方萌仍是有些不放心地伸手过来摸她额头:“不痛了?” “不痛不痛,早让儿子的黑脸给吓跑了,哪儿还敢痛啊……”也不敢大的小的有没有听懂,燕鸿又吃力地抱过仍旧一脸不豫的小折子,两个儿子一边一只胳膊搂着,这个亲一口那个亲一口:“娘亲最最最最喜欢小折子和小叶子了,真的真的!” 唉,她这个亲娘,真是太没面子了,呜。 就在此时,一道不满的稚嫩嗓音从门口传了来:“娘亲只喜欢弟弟,不喜欢小火把了吗?” 可不是小火把么?这娃为毛这个时候也来添乱啊啊啊…… 燕鸿终于理解了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位飙血仁兄的心情了,她这是作得什么孽啊…… 怀里还揣着两颗小炮弹,门口这个要怎么搞定?燕鸿不由自主地向东方萌求救,结果一看去又郁闷了,这小棉袄是什么时候爬到她爹的怀里去的?!趴成壁虎状居然还能睡得流口水,真是,生来就是拆她台的! 东方萌一脸无辜地看着燕鸿,黑曜一般的眼睛眨呀眨的,闪着再纯洁不过的光芒。他也不知道女儿啥时候转移睡觉大本营了…… 燕鸿欲哭无泪地望向门口一脸要发大水模样的小火把:“儿啊,娘错了,放过为娘吧……” 第70章 事起之因 时间不经意的溜走,三年一晃而过。 东方齐和十六的女儿东方兰雅如今亦有两岁半了,因夷陵府中孩子多,故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府,并未随父母住在京城。因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兰雅对燕鸿比对她亲娘还要亲,恨不能把“婶娘”中的“婶”字去掉,直接跟着小棉袄一起叫娘…… 其实这也不能怪小家伙,燕鸿既会做好吃的又会讲好听的故事,还时不时地陪着玩好玩的小游戏,是个孩子都愿意跟她混啊。 没办法,皇帝处于半退休状态,太子已然正式监国,东方齐有了正式的差事,不能再像当初在东宫伴读时那样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只能在京城定居,而十六无法忍受与丈夫相隔两地,女儿又哭着喊着要跟小棉袄姐姐在一起,二者相较取其大,她只好把小的交给公公婆婆和妯娌,自己奔着大的去了。 兰雅也学着哥哥姐姐们取了小名儿,这娃有主见啊,两岁大点儿就知道给自己取外号,叫“小篮子”,取其“兰”之音,倒也可爱。 她这一待一年不要紧,外公外婆想得慌啊,皇帝皇后数次来信让小家伙回京城陪他们一阵子,结果小家伙愣是玩儿黑了心,日子一拖再拖。 于是直接拖过了年。 皇帝皇后忍不住了,直接派人接来了。小兰雅舍不得夷陵这一大家子的热闹,死活不肯回京。最后还是老公爷夫妇不忍心,干脆决定一家子都上京玩玩儿,正好也跟很久未见的两对儿子儿媳团聚,一起过上元节。 赶在上元节前一天,一家人到了京城,东方玉作为长子,当仁不让地负责接待。安顿好了之后,已是到了晚上。公爷夫妇早年在京城的根基匪浅,即使归乡这么些年,前来拜访的故交仍是颇为可观,燕鸿夫妇都不是擅长应付这些场面的人,于是就留在了后院带孩子,前院交给了公婆和两对兄嫂。 孩子们睡前已经习惯了听故事,还好威远候府的床足够大,几个娃娃们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挤,小火把虽然已经六岁了,对于床前故事的热爱却丝毫不下于弟弟妹妹,早早拖了自己的小被子跑来跟弟弟妹妹们挤了,因为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是单独睡的。 “娘,今天讲什么故事?”排行老三的小叶子东方烨一脸期待地问出在场小朋友们的心声。 燕鸿一边给孩子们盖好被子,一边笑着回答:“讲故事之前,娘先考考你们,明天是什么节日啊?” “上元节……”孩子们异口同声地拖长了调子回答,奶声奶气的嗓音听起来特别悦耳。 “恩,宝贝儿们真聪明,都知道呢!那你们知道上元节要做哪些事呢?”燕鸿笑眯眯地看着排排睡好的几个粉雕玉琢般的娃娃,心里止不住的满足。 要知道能把这几个小魔星们带到如今这样子,那真是一部斑斑血泪的史诗啊…… 东方萌洗完澡进了房间没见到心爱的鸿鸿,愣了半天才转到隔壁房,果然见到她跟孩子们待在一起。 燕鸿听到动静回头一见他的头发还滴着水,也顾不上听孩子们的答案了,急忙起身拿了毛巾扯了他坐到一边擦头发。如今天气仍然寒冷,这样湿着发很容易患上风寒的。 小兰雅性格很活泼,眼下正是问题多的年龄,张嘴就是疑问:“三叔明明就是大人了,为什么还要婶娘给您擦头发呀?奶奶说小孩子才要大人照顾的……” 东方萌漂亮的大眼睛转过来看她,眼底柔光尽泄,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倒是小火把替他爹辩解了:“爹爹的头发一向是娘亲给擦的,这跟大人小孩没什么关系啦。” “那我娘都不给我爹爹擦头发……”小兰雅一对比,就觉得自己的娘亲跟婶娘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长大了,也让我娘子给我擦头发。”小折子不鸣则已,一鸣就惊人。 燕鸿闻言讶异地回头看了二儿子一眼,见他严肃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不由失笑,小家伙可真有志气呀…… 几个孩子争相说起自己长大了想干些什么,小棉袄一早翻到最里面睡得昏天黑地了,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娘亲的故事,可瞌睡虫不等人呀,实在挺不住,就阵亡了。剩下几个娃吵成这样,也愣是打扰不到她。 东方萌趁机抱住妻子的腰,送上甜腻腻的杀人微笑,咳,是纯真微笑。 “萌萌别乱动,头发还没干呢。”燕鸿轻声嗔道,手上的动作仍是轻柔,余光偷偷瞅了一眼孩子们,发现他们讨论得正热烈,没怎么注意到自己,于是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记,见他眼睛晶亮亮地不肯从自己脸上移开,心中有种怀春少女般的窃喜。 “哦哦,婶娘亲三叔,小篮子看到了!”眼尖的小家伙当场将燕鸿的行为曝光,几个娃娃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投射过来。 燕鸿清了清嗓子,这种事经得多了,岂是小屁孩子一句话能吓唬住的?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恩,刚刚婶娘出了一道题哦,小篮子可是有答案了?答的好的话,婶娘有奖品!” 几个娃一听还有这好事,赶紧一个个掰起手指头算起来:“上元节要吃元宵,挂红灯笼,贴彩纸,放鞭炮……” 东方萌早忍不住贴到燕鸿唇上去了,好在他当爹当了这么些年,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做尽,舔了几下就撤了,眼里还带着浓得消散不去的情潮。燕鸿见状,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一会儿回房,萌萌想怎样便怎样。” 东方萌整张脸都亮了,当下就想扯着燕鸿回房。燕鸿眼睛往床的方向递了递,示意她要先把孩子们搞定,东方萌这才重新坐定,只是坐姿有些隐忍。 燕鸿也不忍把他憋坏,正好头发也擦得半干了,便低声说道:“萌萌先回房去,鸿鸿一会儿便来。” 夫妻间的情事,他和她向来不藏着掖着,他直白惯了,她也学会了简单。 东方萌点点头,走到床边挨个儿把孩子们亲了一遍道了晚安,回身要往外走时,又回头,抿了抿唇,对燕鸿说了句:“要快。”燕鸿笑着点头应了,他这才走出去。 “娘,娘,上元节要做好多事哦,要点爆竹,放焰火……” “小篮子也要说,还要吃汤圆,挂给灯笼……” “还要逛灯会,猜灯谜……”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抢答,燕鸿笑着不停点头:“恩恩,宝贝儿们都答对了,那娘要给的奖赏呢,就是讲一个跟上元节有关的故事,宝贝儿们要不要听呀?” “要!”整齐划一的童声合奏。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很多,四处伤害人和牲畜,人们就组织起来打它们,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 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间的人畜财产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如头上响了一个焦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久,才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焰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 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便分头准备去了。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帝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响声震天,连续三个夜晚都是如此,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心中大快。人们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及财产。为了纪念这次成功,从此每到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 “看,上元节的习俗就是这么来的,是不是很有意思?”燕鸿本来打算讲个长点的故事,如今爱郎在隔壁等着,她只好挑了个短故事讲出来,还可以让孩子们学些习俗知识。 “娘,那京城也会有灯会吗?”小火把一脸向往地问。夷陵年年都有,不过他想看看京城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京城里要摆长长的一条街灯笼,还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变戏法的!”小篮子这话一说出来不得了了,除了睡熟的小棉袄,剩下几个娃眼睛几乎就变成灯笼了。 “好吧,只要你们乖乖听话马上睡觉,明天就允许你们一块儿出去逛灯会。”燕鸿大方地许诺道。其实本来就打算带孩子们到京城的灯会上逛逛的,毕竟机会难得,也让孩子们好好乐一乐。 很快一片浅浅的呼吸声响起,燕鸿温柔地把贴到墙上去的小棉袄抱回来摆了个舒服的睡姿,在每个娃额头上浅浅印上一个亲吻,轻声道了一声:“宝贝儿们,晚安。” 这一夜的东方萌食饱餍足,第二天精神抖擞得一点也不像舟车劳顿了几天的人。 燕鸿跟公爷夫妇和兄嫂们提了带孩子们出去逛灯会的事,众人皆是应允,上京嘛,就是要玩个痛快。不过由于男人们还有他们的应酬,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愿折腾,大嫂越野兔又快要临产,所以实际增加到队伍中来的人,只有一个十六公主。 谁也未曾想到,就这么一个平常的决定,最后却引起了一场令人心焦的混乱。 71踩踏事件 农历正月十五上元节,又称为小正月、元夕或灯节,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元宵节的习俗因地而异,但其中吃元宵、赏花灯、舞龙、舞狮子等却是各地过节不可或缺的几项重要民间习俗。 京城地处江南,素有“闹元宵”之旧俗,作为本朝首府,其元宵庆典自然甚为隆重。十六作为资深京城人士,这解说导游大任自是落在了她身上:“话说这个,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花样少女们载歌载舞,万众围观。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咳,莫觉得她这公主不学无术,人家可也会掉书袋子滴!昨天晚上背了半宿《京城地方志》的某人得意洋洋。 燕鸿等一行人带着一排小娃娃们一路行来,连连惊叹,瞠目结舌。夷陵灯节自然也是热闹非凡,但相比京城而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样的景观,不‘微服私访’扮作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也无法体验其中之乐趣。”十六笑眯眯地为今天一切从简的安排作了注释。 燕鸿点头表示同意。东方萌没怎么听她们俩说话,一双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左顾右盼,五彩灯火掩映下,他的脸仿佛也染上了斑斓色彩。 “好多人,比阴天的蚂蚁还多!”小火把的比喻把几个大人都逗笑了,不过这样看起来,还真是人山人海呀…… “娘,娘,哪个灯是外公造的呀?”小兰雅不耐烦让人抱着,非要屁颠屁颠跟着小哥哥们一起走,十六怕她孩子心性四处乱跑,只好亦步亦趋地牵着她。 “呐,那个最大的灯楼,就是你外公命人造的。”十六指给她看,几个孩子的目光顺着手指方向而去,即刻便被吸引,两眼均舍不得眨,嘴巴张成圆形,一时无法言语。 要说这世上出手最大方的人莫过于一国之君,十六那皇帝爹为了这上元庆典,特意命工匠做了巨型的灯楼,足有二十间房屋那么宽,一百五十尺那样高,金光璀璨,蔚为奇观。 东方萌跟孩子们一样,看得眼睛都回不来了,燕鸿叹为观止之余对十六开玩笑:“还是你爹大手笔啊,与民同乐,才是真快乐。” 十六一呲牙:“咳,我一直想说来着,其实我爹挺败家的……” 燕鸿但笑不语,眼见旁边一处卖炸乳糖丸子的,香气直袭鼻间,引得她馋虫大发,忍不住上前买了些许,咬了一口,酥糯香软,甜而不腻,趁东方萌不注意,用细竹签戳了一个塞进他嘴里,他傻愣愣地含着丸子扭头看她,眼中带着愕然,都不知道动嘴嚼。 十六回头一看:“好哇鸿鸿,你就知道给萌萌吃,也太偏心了。孩儿们,上!” 小猴子们群起而攻,燕鸿笑着连连求饶:“好啦好啦,人人有份,哎小心弄掉了!” 一片混战之后,人人得而食之。东方萌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那颗吃完,却发现妻子手中已没有余粮了,两眼瞬间腾起水雾,可怜兮兮的目光别说自己家人,连卖乳糖丸子的小贩看了都不忍,正准备再盛几个送予他,一路哈欠连天的小棉袄踮着脚尖举着丸子欲往爹爹嘴里送:“爹,吃。” 小棉袄秉承了她学会说话后的一贯原则,说话那是要多简洁就有多简洁,能一个字表达清楚的绝不多说第二个字。 几个当哥的见妹妹这么做了,纷纷效仿,都举着自己或咬了一口或还没来得及咬的丸子要给爹吃,兰雅吃得快,手中只剩下光杆司令,一时委屈极了:“小篮子没有了,呜……” 十六急忙安慰:“不用不用,三叔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心里悲愤得要死,这什么孩子啊,只知道孝顺三叔,不知道孝顺亲娘。不孝女! 东方萌笑着蹲下来挨个摸了摸儿子女儿的头,然后摇摇头,将丸子又一一推回,示意孩子们自己吃。燕鸿笑着说道:“不够再买,多着呢。不过,这个不能多吃,仔细积了食,难消化。” 东方萌点头,看女儿举着丸子不停地打哈欠,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中睡意朦胧,心下不忍,便将她抱在怀中,方便她睡觉。燕鸿见状摇摇头,却也不再阻止。 这娃的睡癖,她算是放弃了。不带女儿出来吧,萌萌偏生又不愿意,唉。 “一会儿踩高跷的和舞龙的就要来了,京城的舞龙灯可是一绝,不看绝对会后悔的!”十六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火把一扭头看到对街有卖各种花灯的,指着那边对燕鸿说:“娘,老虎灯!” 小叶子也看到了心目中的灯笼,也嚷道:“娘,娘,兔子灯,小叶子要!” 老成的小折子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啥话也没说,只是多看了那威武的老虎灯一眼。 既然孩子们都要,燕鸿也不想扫兴,当下拿了钱交给后面跟着的家丁:“去买两个老虎灯,三个兔子灯来。” 待那家丁过去,她却看到东方萌也往那方向看了好几眼,不由失笑,又让唯一随行的丫头伊人过去:“再买个鲤鱼灯来,要大红的。” 东方萌看看她,脸上又抿出两个梨涡涡。 十六在一旁偷笑:“行啦,那我们先往那边台子走吧,杂耍队马上要来了,去占个好位置。”燕鸿心道,十六这个公主对民间这种玩艺儿还真熟悉,估计过去没少偷溜出宫。 果然走到街中心圆台不远处,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周围人声鼎沸,各种喧哗之音不绝于耳。 喧闹的乐声渐近,人群开始骚动,纷纷往乐声传来的方向那处涌。燕鸿担心孩子们被挤坏,急忙对身后几个随侍说:“好生看着孩子们,别让人群磕着碰着。算了,还是抱着吧。”说着就先抱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叶子起来,小火把和小折子也分别被随侍抱着。 而此时少女们表演的花车也过来了,人群更加兴奋,难免推推搡搡,燕鸿和十六几次差点儿没站稳,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互相拉着对方。燕鸿还得时不时分心注意东方萌,心中有些郁闷,本来想着出来看热闹,结果现在这自顾不暇的情况,哪里还能分得心来表演嘛。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她身侧一个老公公,牵着孙子随着人群几乎是以“漂移”的状态在往前挪动,结果他那小孙子人小力薄,被人挤倒在地,后面的人一时又收不住脚,孩子被踩了几下,疼得哇哇直哭。老人家急得没办法,只好蹲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孙子。但他这一蹲下去不要紧,再想站起来可就难了。 因事件发生之地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十里长街的正中心,舞龙队和少女花车的表演地点就在此处。人人都想涌过来占个好位置,拥挤混乱非同一般。不知有谁惊慌地尖叫了一声:“不好了,踩死人了!” 燕鸿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本来前面的人都要稳住了,有好心人弯下身来想扶老公公和小娃娃起来,这一嗓子可好,不明真相的人更加想上前来凑热闹,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前方本来宽松了一些,复又重新拥挤起来,不仅那好心人也给撞倒在地上了,好几个老弱妇孺都抵不住后面的推挤,皆被挤翻在地。 燕鸿不安地翘首往后看了看,这样下去非酿成踩踏事件不可,如果不早点疏散,波及的范围只会越来越大。她急忙叫道:“大家别挤了,当心老人和孩子。”但她的声音却被越来越大的乐声给掩盖,后面的人仍是往前涌,摔倒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舞龙队伍和花车的靠近,包围圈外的人不明真相,见前面堵塞住了更是心急地往前推挤,燕鸿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再不脱身恐怕孩子们也会受伤。 正好买金鱼灯的家丁挤了过来,她急忙把怀里的小叶子交给他,吩咐道:“你带着小少爷,和公主、三少爷他们先挤出去再说,记住,顺着人群的前进方向而走,不要逆流而行。一会儿在买灯的地方会合。小心安全。”说完冲十六使了个眼色,十六会意地点点头,松开和她拉在一起手,跟着家丁们一起奋力往人群外挤去。 东方萌在另一侧,随着人群的移动而离燕鸿越来越远,好在小棉袄的睡功一向不随外部环境而受到影响,半点儿没有被打扰的迹象。他忧心地看了一直帮着阻挡人群踩到老人家的燕鸿一眼,奋力往她的方向靠近。 燕鸿急忙冲他大叫:“萌萌,先出去,别往里面走,会受伤的。等一下在买灯的地方等鸿鸿。”一面又冲面前的人吼着:“往后面传,别往前挤了,再挤就要出人命了!”那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努力想止住颓势一边回头往后面大喊:“大家别再往前挤了,有人被踩伤了!” 见东方萌仍在往自己身边挣扎,燕鸿不由大吼出声:“快出去,保护好自己和小棉袄!” 人潮又涌了过来,再抬眼时,东方鸿的身影已间隔了数十个人,渐行渐远。她心下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被困在这中间,受到伤害的机率就要小一点。只希望他会记得那买灯的地方在何处。 大声的喊叫一传十,十传百,后面的涌势渐渐得到控制,只要后面不再推挤,前面的人停止移动,踩踏便渐渐得到了控制。 燕鸿虽然也被踩了好几脚,但她一直努力控制着重心,总算没有摔倒,至于已经麻木的大脚趾头,暂时让它继续麻木吧。赶紧帮忙把摔倒受伤的人一个个扶了起来,好在老人家并其孙只是最先被踩了几下,后来纯粹就是被其他摔倒的人给压住了,虽然看起来被压得够呛,却是免去了被踩之运。 “老人家,没事吧?”燕鸿帮老人家把身上的灰尘拍干净,又帮忙检查了一下小孩子受伤的情况,好几处淤青和擦伤,轻轻捏了捏手脚,应该没伤到骨头。 孩子吓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抽噎着,小手紧紧拽着爷爷的袖子。 “谢谢夫人相救,小老儿没事,谢谢谢谢。”老人家总算喘上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道谢时仍是心有余悸。 燕鸿和其他好心人帮着将受伤的人搀扶到了宽松一些的地方,又花了些时间帮着安抚、包扎,等她终于得以脱身而出,与家人们会合时,却发现十六和孩子们都在,甚至包括窝在伊人怀中熟睡的小棉袄。 可孩子他爹,却不见了。 72萌之流浪 “呜,爹丢了……”小叶子最先嚎啕大哭。 “呜,爹被妖怪抓跑了……”小火把忍了又忍,终于也扯着嗓子跟弟弟一起二重奏。 “呜,三叔被妖怪吃掉了……”兰雅将事实歪曲得更厉害,当然,也为俩兄弟的二重奏注入了新鲜的音符== “……”小折子一语未发,可是那越来越红的眼眶,越抿越紧的小嘴已昭示了他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小棉袄在此魔音穿脑的背景音乐下仍是一动不动地继续睡大头觉,一点儿没为她爹的失踪而忧心。伊人松了口气,总算这个小祖宗没再折腾出什么动静,眼下就已经够乱的了,再加上这么几个不省心的娃,想想都替小姐头疼。 燕鸿抬头,无语以问苍天,老天爷难道是嫌她老公丢了还不够杯具么? “二嫂,你带孩子们先回去找人帮忙,我和他们先在附近找找,有结果了就还在这里会合。”燕鸿努力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着急,萌萌估计是想回去找她,沿着刚刚回来的路去找,一定能找到的,一定! 跟十六商量好接下来的安排后,燕鸿便与几位家丁一人一个方向前去寻人了。十六和伊人带着哭哭啼啼的一长串娃回府报信。 候府众人一听东方萌不见了,自是炸了锅一般,东方玉马上调了一队精兵便服上街寻人,另外派人给宫中正被太子召见的东方齐报信,让他向太子借几名暗卫去查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以免东方萌被不法之徒相挟或遭人拐骗。 正当公府一家人为东方萌的失踪而心急如焚之时,东方萌却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人海中乱转。跟燕鸿所想无差,他将小棉袄交给伊人之后,越等越焦虑,越焦虑越无法继续原地等待,于是趁众人一个不注意,自己偷溜着回头来找燕鸿。 可是如此汹涌人潮,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他对京城一点儿也不熟。 他呆呆地站在街角远望,人头攒动,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却不见她的身影。他抿了抿唇,握紧双拳走进了人群之中。 月儿初升,银辉淡洒人间,照耀在每个人脸上,都是那么喜气洋洋。东方萌看着周围的张张笑脸,神情茫然而无措。 之前身居人海却无丝毫不安,是因为有她在身边。如今她不知身在何处,他对人群的恐惧也逐渐回笼。 为什么他们这么高兴呢?明明她不见了啊…… 嘈杂的乐声从彼方传来,他一个激灵,蓦然记起她是留在舞龙队伍和花车近旁的,脚下毫不迟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作为一个福泽深厚的王爷,靖南王沐锦楠这些年在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洛城一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虽然年过三十却仍未娶亲,但作为当今圣上最疼的嫡亲弟弟,当今太后最爱的嫡亲幼子,他自认这小小的遗憾更能提升他的身价。 皇兄可能是因为要退位了,所以才越来越啰嗦,每个月写落落长一封信来说教还嫌不够,每隔数年逢年过节的还特意把他召回京城来面训一番。 身为男儿就一定要娶妻生子么?如他一般****倜傥赛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的真名士,若真世俗滴成了亲生了娃,这满朝的少年郎得多伤心啊…… 咳,是的,当今最闲云最野鹤最离经最叛道的靖南王爷,他无爱娇之心,只有龙阳之好。虽然他自认无伤大雅,本朝也确实民风开放,喜好男风之事非不能容于世俗。但断袖断得如此高调如此张扬如此不羁如此无拘的,仅此一人。 只是他的长相……与传统意义上的断袖男相去甚远。他不是不英俊也不是不潇洒,甚至他的长相较之另一位驻京的兄长汝南王更甚一筹,只是那一脸粗犷的络腮胡(请参考“猛张飞版络腮胡”),在洛城人士心目中,那真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啊…… 所以他那惊天动地的容貌,只有皇室中人有幸瞻仰过,当然那已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那时,他还没发育,没来得及长胡子。 皇帝于深宫中抚额长叹,数十年如白驹过隙,他已经快忘记小弟本来的模样了。 作为一个福泽深厚的皇帝,后妃们和谐相处,儿子们兄友弟恭,女儿们娇俏可爱,自家兄弟也是一个比一个支持他的朝政,日子本来过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除了一点,他最小的弟弟,当今靖南王,立志断袖到寿终正寝。断袖就断袖呗,好歹也做做样子生个儿子传传香火啊,咳,虽然他家的香火够多了。但是只要一想到太后那“你都不管管你弟弟”的哀怨眼神,身为一个孝顺儿子的某皇帝就很苦闷。 母后哇,阿楠他是我弟弟,可也是您儿子啊。您都管不动,朕又能如何呢?要不是您当年那么不计代价地宠他溺他,他会变成如今这幅连皇帝兄长也不放在眼中的死样子吗? 皇帝抑郁了一阵子,突然发现原本还在面前乖乖听训的小弟又不见了!! “靖南王呢?”皇帝发难,可恶,又让他给跑了! “回陛下,靖南王他,他刚刚偷溜了……”小太监回答的战战兢兢,汗都滴到地上湿成一片了,却不敢伸手擦,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人家兄弟俩掐,每次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底层小众。 “大胆,他走你们不知道拦着吗?”皇帝牙齿都快咬碎了。那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似的,好不容易趁过节全家团圆的时候逮着他训一次,这下溜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逮着了! “陛下饶命!”小太监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他拦?他敢么!他当时拦了,皇上是能训得全身舒坦了,事后他这小虾米还不得掉几层皮?靖南王虽说不会对他用大刑,可他捉弄人的本事那是放眼全天下也无几人能敌啊……所以,宁肯忤逆皇上,不可得罪靖南王,这是他们这群可怜小人物的皇宫生存潜规则,一定要坚定遵守! “行了行了,起来吧。他去哪儿了?”皇帝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自己都管不住的人,这些太监又岂能管住? “奴才听靖南王好像说了句,今儿过节,街上指定热闹,出门儿的……俊小子肯定很多。”小太监迟疑了片刻,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 “这个……死小子。” “两斤,你说那是什么?”靖南王兴奋地指着正前方,大声地叫道,规模相当可观的胡子一抖一抖。 “禀五爷,那是舞龙杂耍,每年上元节必备曲目。还有,属下名叫梁晋。”梁晋一脸黑线地答话。 “啊……舞龙少年……”咏叹调起。他好些年没回京城,原来已经多了这么好玩儿的东西啊。 “王爷您认识哪个?”他就知道王爷关心的重点永远异于常人。 “本王神交已久,不行吗?” “……”沉默是个好品质,两斤,哦不,梁晋对自家王爷的脾性,向来不置一词。 “走,跟本王上前会会。” 而此时,东方萌跟着舞龙队伍身后长长的人群,已行至皇宫门口。 这几年上元庆典的舞龙技,最精彩的部分要沿着太极门一路前往重华门表演的,皇宫沿线的主干道一定要走完,借以让帝妃们得以分享民间喜乐,也是老百姓们向天子表达臣服和敬意的一种方式。 东方萌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因为在人群中钻来拱去地找人,发丝有些零乱,衣衫也蹭了些尘土。眼泪含在眼眶中,他脸上的凄色与周围人的喜色明显呈两极分化。 “鸿鸿……”他轻轻喃道,吸了吸鼻子,又不死心地往人群里钻去。不小心被人推了几下,他的泪终是掉了下来,却并不曾停下脚步。 “对不起,哎,是不是撞疼你了?”撞到人的年轻书生赶上前来道歉,见东方萌泪眼朦胧,不由愧疚之心大起。 东方萌紧张地看了来人一眼,微微有些退缩,最终心里的渴望战胜了恐惧,他几经抿唇,终于开口向陌生人问道:“看到鸿鸿了吗?” “鸿鸿?是你的家人吗?”书生皱眉问道,见东方萌又瑟缩了一下,心想这少年如此弱不经风,稚拙可怜,该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吧? “鸿鸿,妻子。”东方萌又掉下一滴泪,小声地说道。怕这人没听见,又壮着胆子大声说了一遍,大眼期待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希望他能告诉自己鸿鸿的所在。 不是吧?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竟已经娶妻了?年轻书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思虑已经严重偏题了,一脸愕然地看着东方萌。 东方萌见这人半天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已落在后面,人群渐渐远去。来不及待此人回话,他转身又追着人潮而去。 “哎,你怎么走了啊?”书生看着东方萌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结果见东方萌又一头撞在了别人身上。那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东方萌一个没站稳,被反弹后摔倒在地。 书生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那少年看起来如此孱弱,相撞之人身着锦缎一身贵气,看起来就不好惹,若无人相助,他一定会吃大亏的。自己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岂能见死不救? 侠义之心顿起,年轻人闭了闭眼,冲上前去。 “哎,住手,有话好好……那个……说……”本以为那少年就要挨拳头了,不料眼前的情况竟完全不似他想像的那般。 “你没事吧?摔疼了没?”那权贵之人柔声问道,还伸出手来要扶少年起来。 那长着一脸络腮胡的孔武大汉,正是刚出宫门的靖南王。与东方萌一个照面之下,他那颗“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之心,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悸动。 这是多么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啊,这是多么清澈透明的一双眼啊…… 他之前多年的孤苦寂寞,莫不是都为了此刻的相见?(咳,确定是孤苦寂寞么……) 73登高望远 “你怎么样,能自己起来么?”见东方萌一言不发,靖南王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甚至纾尊降贵弯下身来亲自要拉他起来。 东方萌避开那只大手,一轱辘爬起身来就往人群里钻。没有燕鸿在身边,这些人都让他觉得危险。尤其这个一脸毛的人…… 他还要去找鸿鸿。 “诶,你别跑啊……”靖南王拔腿就追。 东方萌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但是前有人墙后有追兵,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于是被追上来是必然的结果。靖南王一把拉住东方萌的手,努力让自己的面目看起来和蔼可亲:“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那年轻书生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闻言大翻白眼,看此人长相如此奇怪,还敢说自己是好人?!坏人通常都说自己是好人的! 东方萌一边努力想挣开靖南王的手一边慌乱地四下张望,眼睛滑过前方舞龙队的少年腰间扎的红腰围时,突然想起来以前他在庄子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地方玩儿,燕鸿费了很大的劲找到他之后,对他千叮万嘱的一句话:“要是以后鸿鸿找不到萌萌了,萌萌记得穿上鲜艳的衣服,站到高高的地方,这样鸿鸿一眼就能看到了!” 他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么就换她来找他吧。每一次,她不是都找到他了么? 福至心灵,他渐渐停止反抗,愣愣地注视着靖南王身上披的红色大麾,眼神之专注,渴望之强烈,让靖南王想也没想就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你冷吗?来,披上。” 言语间甚是温和疼惜。 梁晋在一旁都来不及阻止。这王爷啥时候能改改毛病啊?这御赐之物也是能这么容易败掉的吗?!还有,这少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梁晋皱着眉头仔细想啊想,越急越想不起来,可是看自家王爷这副春心荡漾的德行,不行,不能让王爷继续惹祸了! 东方萌眨了眨泪眼,抓紧身上的大麾,却是不再看靖南王一眼,转身面对高高的宫墙,仰头打量着,这面墙……应该足够高吧? 靖南王也不以为忤,笑眯眯地看着东方萌的动作,心思却是转动得飞快。这少年盯着宫墙做什么?难道……他想进宫?! 咳,想进宫找他不是正好?何必要翻墙呢…… “你想进宫么?其实不用翻墙的,跟我走就行了。”靖南王清了清嗓子,力求低调地展现自己非凡的权势。 年轻书生听了脸直抽抽,心道,看你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跟你走就完了!不过,能自由出入宫门,想来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这个这个,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过啊…… 年轻书生最后决定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走了两步他又放不下心来,犹豫地回头张望,见那大胡子权贵对着少年动手动脚,终是下定决心发动群众的力量来保护这位弱质少年。 于是快步上前拉了几个人嘀咕了一阵,对着东方萌等人的方向指了又指,那些人听得一脸怀疑,却是不再往前走了,而是站在不远处观望,打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东方萌一心想着要怎么爬上宫墙,靖南王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入耳。脖子仰得高高的,眼神专注而坚定。 靖南王等了半天也没见面前的清俊少年有何反应,不由有些纳闷,难道自己的魅力在京城不管用了吗?咳咳了两声,少年仍是充耳不闻。 靖南王这人有一点好,那就是遇到困难绝不轻易放弃,山不来就我,我就山也可。于是他上前拉了东方萌就往宫门处走:“别看了,本王……那个我带你进去吧。” 梁晋跟着自家主子往前走,脑子里仍在拼命回想这少年曾在哪里见过,眉毛几乎拧成团,一时没分心注意到自家王爷干了什么。 东方萌呆呆地被靖南王拉着走了几步,思绪还停留在如何翻越宫墙上面没能回来。观望的人群因见传闻中的坏人拉着瘦弱少年要走而有些骚动和义愤,虽然惧于皇亲国戚的威名而不敢上前来质问,却是慢慢地往二人的方向靠拢。 随着人群的移动,之前被聚集在宫门口的人群挡着的东西渐渐显现在了东方萌眼前。那是一对威武雄壮的石狮子,足有宫门的一半那么高,而宫门处的围墙相对比较矮,若先爬上石狮子再想办法攀上宫墙,倒不是不可行。 东方萌盯着石狮子看了半晌,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让一直盯着他看得很忘我的靖南王又是一阵迷醉。怎么连笑容都这么可爱呢…… 随即东方萌便挣脱了靖南王的手,快快乐乐地往石狮子处奔去,靖南王一个没注意被他挣脱,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奔去的方向,待看到他开始手脚并用地往石狮子上爬时,呆若木鸡。 “这个少年仔也太大胆了,皇宫门口的狮子他也敢爬!” “没看刚刚牵着他那人么?一看就是京中权贵,这少年肯定是有靠山的!” “估计家中背景不是王公就是权贵……”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并对东方萌的行为指指点点。周围纷杂皆入不了他耳中,因为他现在唯一关心就是如何爬上这石狮。脸上的汗淌了下来,双手被石头蹭得生疼,他却不以为意,心中仅存一股信念,定要爬上去为止。 半刻之后,东方萌仍抱着石狮的大腿,离地面仅有数尺,还数度滑了下来,又要重新爬起。可他丝毫不气馁,像是没看到手上蹭出的血丝一样,继续往上爬。 “这人是个傻子吧?狮子这么高,又没有梯子,他怎么可能爬得上去?”不知谁嗤笑了一声,人群又轰得大笑起来,甚至连一开始准备解救东方萌的年轻书生,也觉得东方萌不正常。 靖南王被人群的哄笑惊回神,仔细听明了众人的议论,不由皱了皱眉。不知何故,听到这孩子被人嘲笑,心里竟莫名不爽。 冷冷地瞥了人群一眼,偌大的人潮,竟被他这一眼强大的气场给盯得噤若寒蝉。见东方萌又一次从狮子腿上滑了下来,他紧了紧眉,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携着他跃上了石狮。 人群“哇”地一声惊叹,好俊的功夫。 靖南王攥着眉头,撕下一节里衣想为东方萌包扎伤口,不料东方萌理也不理他,竟又举着双手想往宫墙上爬。 这小子怎么对宫墙这么执着?难道高处景致更好?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但见东方萌一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模样,靖南王只好又携着他一跃而上宫墙。 东方萌终于到达了自己想要到的地方,他高兴地看着底下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街景,眼底的泪意,早已随风而干,只余下满满的期待。他用红色大麾把自己的身体包起来,然后直直地坐了下来,开始耐心等待燕鸿的到来。 靖南王现在终于能肯定一件事,这个白瓷一样的少年,他不会说话。 虽然没能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遗憾,但无妨,这样干净纯正的孩子,要是没有一点缺憾,他反而觉得不正常。 靖南王今日才发现,原来站在宫墙上,可以看到那么远。他站在高处那样久,反而忽略了最简单最直观的景色。宫墙内的一抹柳色,宫墙外的一声浅笑,似乎都是春天的信号。 “你开心吗?”靖南王并不一定要得到东方萌的答案,因为他可以感觉到,之前那些沉重的东西渐渐从身边这个少年身上消失。 他挨着东方萌坐了下来,大胡子遮住了他的笑容,但是他形状饱满的唇却是翘着的。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是谁,叫什么名字,会不会说话这些信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跟他坐在一起。 东方萌对靖南王视若不见,他只是痴痴的,看着街心的方向。 靖南王不再言语,也静静坐在墙头,且听风吟,且闻空气中渐渐飘来的,淡淡的清香。 东方齐一听说自己最宝贝的弟弟在街心走失了,马上跟太子告辞,急急往宫外赶。 一出宫门却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拧着眉往外边挤边说:“请让让,借过一下。”心里想着弟弟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忧心不已。 小弟向来不喜陌生人,万一害怕怎么办? 小弟向来不爱带钱,万一饿了没钱买吃的怎么办? 小弟向来天真纯善,万一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种种臆想,越想越心悸。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带着一股惊喜交加的味道大叫着:“王爷,您快把人弄下来吧,这人属下今儿黄昏在宫里见过,他是太子殿下的知己,冠益郎东方齐啊……”(OMG,俺咋会取了这么个称谓,每次都打成冠益乳==) 本来东方齐急着去找弟弟的,这会儿听见自己的名字,心下大为奇怪,忍不住往声音传来处望去。这一望去不得了,那高高的墙头,穿得像个红团子,垂着两条腿呆坐着的,不正是自己传说中失踪了的亲亲小弟,东方萌么?! 74一起爬墙 月上中天,光华如水,高高的宫墙静静伫立,墙上的人悠然自得,墙下的人指指点点。 靖南王惊喜交加地冲底下的梁晋喊话:“你说他是东方齐?” 梁晋大力点头,正版东方齐面色一僵,这又是什么状况? 那找遍全京城也难寻得第二家的狂野大胡子让东方齐突然想起一个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的人,顿时面若寒霜。虽然此人盛名在外,但东方齐一点也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冠盖满京华的东方二公子原来是这样的风貌,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哪……”靖南王对着东方萌在月色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的脸,喟然长叹。 英明神武的东方玉……的胞弟,他神交很久了…… 听说他娶了十六侄女,呜。恨不相逢未娶时啊…… “所以王爷快些将人带下来吧!”梁晋都快被自己的苦口婆心感动了。 原本打算上前认弟的东方齐,听到梁晋这句话又顿住了脚步,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至少要等那人将弟弟从高处带下来再说。 “小齐侄女婿,十六别来无恙乎?”靖南王毫不理会梁晋苦心劝说,径自凑过去跟东方萌套近乎。他想,传说中天纵英才的东方齐,能言善辩,机敏非常,可见眼前的人儿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说话罢了。不过搬出公主侄女儿的名号,这位附马爷总会给几分薄面吧? 某个为了跟美少年搭上话的王爷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并非东方齐,而真正的东方齐却近在咫尺。 夜风独自凉,靖南王愁断肠。难道这招不管用?看来十六那丫头在自家驸马面前也不是多混得开嘛……咳,东方玉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弟弟这么可爱,都不给他介绍介绍,这下子便宜十六侄女了! 东方萌压根没管这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总之他已经达到了目的,现在除了等待心爱鸿鸿的到来,剩下所有的人事物在他面前一律等同于空气。 靖南王不死心地继续套交情:“小齐弟弟,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想当年我和你哥哥打架,咳那个切蹉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豆丁,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这么大啦……” 沉默依旧,东方萌仍然留给他一个美好的侧面。 底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偷笑出声,靖南王恶狠狠地往下瞪了几眼,可惜凶巴巴的表情让胡子全给遮住了,另有夜色掩映,那一点点笑声终于扩大成公开的嘲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东方齐终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因为他发现这个靖南王根本就没有放弟弟下来的意思。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萌萌竟然被这个声名狼藉的主儿给缠上了。皇上也真是的,这位一直祸害洛城人民也就罢了,何必还把他招回来祸害京城人民呢?!最可恶的是祸害谁不好,竟然祸害起他天真无邪纯洁可爱的小弟! 眼下只有先暴露自己,再想后招了。 “东方齐参见靖南王爷。”东方齐恭恭敬敬地上前几步,冲高墙行了礼,顺便将大胡子的真实身份公布于众。 靖南王吓得差点儿从墙头栽下来。他瞪着眼睛看看上面的东方萌又看看下面的东方齐,呆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才是东方齐?” 东方齐一本正经地点头:“是。” “他不是?”眼刀飞向墙下因情报失误而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梁晋。梁晋心里其实也很委屈啊,他也没想到这发生这样狗血的巧合。 “显然不是。”东方齐用力将嘲讽咽回肚子里去,心里大翻白眼。 “那他是谁?”靖南王看着二人相像的容貌,还是傻傻问出了这个略显白痴的问题。 “说来正巧,此人正是在下的双生幼弟,因在下被太子传唤,故让他在宫门外等候。不知臣弟因何冒犯了王爷,在下愿代弟请罪,还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海涵。”东方齐随便扯了个理由,以退为进道。 靖南王哦了一声,心道难怪小家伙一个劲儿地往墙上爬呢,原来是因为哥哥在里面啊,没想到东方玉那家伙这么有福气,两个弟弟各有千秋,都这么可爱。 想及此,靖南王佯装大度地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既然你们都是东方玉的弟弟,那就也算本王的弟弟了。谈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本王和令弟一见如故,相谈……那个甚欢,只是还来不及请教令弟的名字啊。” 说完热切地看了底下的东方齐一眼。 东方齐被靖南王这一眼看得浑身一阵抖擞,满身鸡皮疙瘩开始跳舞。 “臣弟单名一个萌字,他没见过多少世面,自幼身体也不好,还请王爷抬爱,助他下来,改日大哥与齐自当前去拜谢王爷。”场面话多少还得说上几句,如今弟弟可还在人家手上。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东方齐却仍是冲着东方萌叫了一句:“小弟,萌萌,二哥在这里,快下来吧。” 东方萌睬都不睬他二哥一眼。东方齐苦苦一笑道:“看来小弟是生气了,也是二哥不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靖南王略感奇怪地看了东方萌一眼,严重怀疑这小子其实是没听到吧?不然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不是东方齐他弟?可看这张脸,这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啊…… “你二哥在叫你呢,你不应一声?”靖南王忍不住帮腔道,两人生了同一张脸,所以看谁委屈他都于心不忍哪。 东方萌继续保持最高品质。靖南王不死心继续问:“要不,本王先带你下去?反正你哥已经来了。”他想着,先把这闹别扭的哥俩儿给撮合好,怎么着也算个人情,以后大家再来往也算有了感情基础不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他伸出手来想要带东方萌下去。 东方萌对于即将发生改变的环境还是很敏锐的,避过了靖南王的手,却差点儿摔下墙去,还好被靖南王眼疾手快地扯了回来,惊得东方齐一颗心都差点儿跳出来了,围观人群也是一阵喧哗。 靖南王也是一头的汗,见东方萌明显不愿意下去,也不敢再用强,只好继续陪他在上面坐着,顺便对着下面的东方齐解说:“他好像不愿意下来啊……” 东方齐苦笑着对靖南王拱了拱手,又仰头看了看宫墙的高度。 东方齐不想将弟弟的自闭症暴于人前,只是苦于现在二人一上一下的情况,无法直视东方萌的眼睛,交流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略一思忖,他抓了身边一个看热闹的人低声说道:“麻烦你速去威远候府找威远候东方玉,请他速来太极门。若府中三少奶奶在,最好一并前来。就说三少爷在此。”说完塞给那人一锭银子,那人面上一喜,飞快地奔去了。 东方齐眼光转了一圈,找到了梁晋,上前去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弟可是王爷的侍卫?”刚刚就是他在下面喊来着。 梁晋回礼:“属下梁晋,见过冠益郎。” “不必多礼,不知兄台可否带在下上去?在下这么在下面看着,着实有些忧心……” 梁晋欣然帮忙。 于是墙头又多了两个人。 新增的一些不明真相群众奇道:“这些人是谁呀?怎么这年头流行爬墙么?什么墙不爬专爬宫墙啊?” 于是引发新一轮热烈讨论,暂且不表。 东方齐如愿上了墙,对着梁晋道谢:“多谢梁兄。” 梁晋一笑,自觉跃至靖南王一侧,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同欣赏起夜色来。 “萌萌,我是二哥。”东方齐拉住东方萌的手,见他目光转向自己,急忙对上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东方萌看了东方齐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却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靖南王在一旁看得心里直痒痒,他多么想享受同等待遇呀…… 东方齐心下松了一口气,小弟没有甩开自己,这就行了。至于他为什么爬上宫墙,又为何不愿意下去,等家里人来了再行确认。眼下还是伴着他吧。 “咳,东方齐啊,这个……萌小弟他……有语言障碍?”靖南王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可是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舍弟只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不喜欢说话。”东方齐没好气地说道。 “哈,这么有个性,本王喜欢。”靖南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句话让深知他是什么德性的两个明白人----东方齐和梁晋听起来是多么惊悚! 于是东方齐打算下一剂猛药,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对东方萌道:“萌萌,是不是想弟妹了?那我们下去找弟妹可好?” 这话也没打算得到东方萌的回应,因为主要是说给靖南王听的。这位王爷虽然性好男色,却有一个原则,已经婚配或已有家室的男子,他是不沾的。 果然靖南王闻言一声怪叫:“他也成亲了?娶的哪个?”难道是十七?可她不是今年才满十三岁么?这些侄女儿怎么尽跟自己叔叔抢人呢?!一点儿也不懂敬老尊贤谦良恭让! 东方齐忍笑道:“舍弟与弟妹成亲数载,最大的孩子都六岁了。” 靖南王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盯着东方萌,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他看起来没那么大啊……” “舍弟只是面嫩而已,实际已经二十好几了!”东方齐很不厚道地宣布更加残酷的事实。所以王爷啊,您趁早撤吧,我们也就小您几岁而已,不太符合您一向的审美标准啊。 而一直沉默的东方萌,此时终于开了尊口,兴奋地喊出了这半天来的第一句话:“鸿鸿……”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了起来,撒了欢地就往下跃去! 75一家团圆 有东方玉和靖南王两大高手在,东方萌当然不会有粉身碎骨之忧,但关键之处在于,在这场英雄救美过程中,谁会先拨得头筹? 于是两位高手在同时扑向东方萌时还不忘互相暗算对方,东方玉踢了靖南王一脚,靖南王擂了东方玉一拳。 作为事主,在性命攸关的尖锋时刻,东方萌在距离地面二点二二尺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投向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大哥的怀抱,所以这场抢夺站最终以东方玉的全面胜利而宣告结束。 东方玉将一脸发蒙的东方萌塞到几乎吓傻了燕鸿怀里,摸了摸东方萌的头,又抬头看看还在墙头上的东方齐道:“二弟,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来接你?” 东方齐摇摇头,擦了擦因刚才因紧张而逼出来的汗,咧嘴一笑道:“不用了大哥,我跟这位梁兄弟一起下来。” 梁晋自然乐意效劳。 被忽略的靖南王不满地嚷道:“东方玉你小子别装着不认识本王,这一脚之仇,本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东方玉这才将视线转靖南王,然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淡淡说了一句:“多毛怪,想比斗,那也要看看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长进。” 靖南王后悔极了,明明知道这人是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鸟德性,为何还要上赶着去找刺激呢!!这摆明了说自己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嘛!真是气人气人气死人! 直到人此刻真切地被自己抱在怀中,两手的温暖充实,让燕鸿终于回到现实中来。这数个时辰以来的担惊受怕满心惶然,此刻终于渐渐消散,他终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看着面前傻乎乎的人,燕鸿用力眨去目中的泪意,细细打量着他。此时才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些脏,白净的手上还有些擦伤,衣服也破了几个洞,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萌萌,有没有受伤?”燕鸿不放心地上下检查了一番,这么高的墙,他是怎么上去的?难道,被人挟持?!不由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大胡子一眼,一看他就不像个好人! 靖南王自然没有发现燕鸿不善的目光,他正纠结着到底是先报刚才那一脚并十几年前的败北之仇呢,还是先跟东方玉搞好关系以便能进一步了解和结交他两个兄弟。咳,虽然他立誓不与有家室的人纠缠,可多两个可爱的朋友,也未尝不可以嘛…… 东方萌则迅速从不明状况中恢复过来,惊喜地抱着燕鸿的脖子语无伦次道:“鸿鸿,想你。 萌萌找不到鸿鸿,爬高了,鸿鸿能看见。” 路人听得纷纷侧目,心道难怪这少年不爱说话,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平平都是一样的人,为毛他说的话他们就是不明白呢! 当然啦,这样独特的萌式表达,唯有燕鸿能够完美破解。她掏出手绢心疼地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脏污,又给他简单清理了手上的伤口,还好她身上一向习惯多带几条帕子以备不时之需,正好用来给他包扎,一边包一边吹吹:“疼不疼?” 东方萌这会儿才感觉到疼,脸皱成包子样,眉毛拧成小团团,重重点头:“疼。” 东方玉东方齐闻言径直将靖南王丢到一边,急奔过来促声问道:“伤到哪里了?走,马上找大夫去。” 燕鸿摇摇头:“无妨,都是些擦伤,相公在外面游失这么长时间,爹娘都很担心,孩子们也挂念着,还是先回去吧。家里有药。” 说完又问东方萌:“萌萌,回家去?” 东方萌乖乖地点点头,包成一片的手没办法与燕鸿十指相扣,让他十分苦恼。燕鸿微微一笑,手臂勾上他的臂弯,柔声说道:“回去吧。” 东方玉和东方齐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一边,脸上却带了笑意。 偏这个靖南王不识趣,一颗大头凑了过来,瞬间打断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哎,你就是东方萌的媳妇儿?看起来比他老啊……” 燕鸿马上决定讨厌这个大胡子,戒备地挽着东方萌退远了一大步。别以为他刚刚出手救了她家萌萌,她就没发现他看向萌萌那色眯眯的眼光!变态狂,死玻璃,休想靠近她男人一步! “你离那么远干吗?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们!”靖南王不满道,大胡子一耸一耸。这东方一家子实在太不给面子了,且不说东方玉这十多年如一日的死人脸,东方小二小三俩兄弟,怎么都这么早成亲!真是太想不开了…… 人群见热闹已然散场,几个热闹源只顾着叙旧,也没再折腾出更具可看性的节目,于是也三三两两地撤了。再说,如果一直聚集在宫门前,指不定禁卫军以为要发生啥暴动呢!他们对当今的朝政还是挺满意的。 东方玉淡淡地瞟了一眼靖南王,对燕鸿说道:“弟妹你带小弟先回去吧,省得爹娘和孩子们盼着。”说完示意东方齐也一并跟上他们回家,然后马上回转身拦住预备跟着一起走的靖南王,阴恻恻地沉声笑道:“多毛怪,咱们也有很多年没有切蹉过了,不如今天就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说完也不顾靖南王一脸的不情愿,夹住他的脖子就往重华门走去。那里有个很大很空的演武场。 梁晋一脸同情地跟上。据说威远候还未回京之前,靖南王还特意每年都寄挑战书到边关,可惜威远候一次都不予理会,王爷抱着多年前的失败一直饮恨至今。眼下二人好不容易在京城遇上了,不知王爷会不会蝉联十几年前的失败记录? 回到家的东方萌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公爷夫妇上前嘘寒问暖,小猴子们也一个接一个往他大腿上爬,敢情把他当果树了。值得一提的是,小棉袄后来也醒过来了,听说自家爹爹丢了,虽然没有像几个哥哥那样大哭,却不肯再睡觉,而是搬了个小凳坐在大门口,非要等到爹爹回来,做第一个迎接他的人。 东方萌只知道傻笑,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经历,真可谓是虎口脱险,狼窝惊魂啊。 燕鸿让人去拿了药膏,仔仔细细地给他洗了脸,净了手,涂了药,东方萌爬石狮子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这会儿那些曾经丢失的痛感纷纷回笼,他一边嘶嘶叫疼一边泪眼汪汪。 几个娃心疼爹,扒在一边随着东方萌的抖动频率而发出“嘶,嘶”之声,恨不能代父受过。小棉袄这娃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要气她娘一回:“娘,轻点。”燕鸿不由瞪了女儿一眼,听听这口气,好像她会虐待自己相公似的。不过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 小叶子向来最是善良乖巧,老早就凑了过来,鼓起腮帮子给他爹呼呼,喷得东方萌一手口水,东方萌毫不在意,一边涕泪横流,一边用包扎好的那只手摸摸儿子的头以示感谢。儿子多么孝顺啊,当爹得骄傲得满脸放光,咳,那些泪泡泡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小叶子吹了没多久就接不上气了,换其他兄弟姐妹轮番上阵。燕鸿也明白孩子们想给父亲做点什么的心意,因此并不阻止。 公爷夫妇和其他家人相视一笑,都悄悄退场了。既然东方萌已经化险为夷并平安归来,他们也能放下来心,该休息的休息,不想休息的,就继续过节。 十六准备把小兰雅偷渡走,结果小家伙很义正词严地拒绝道:“娘,小篮子还没有给三叔呼呼,才不要走。娘你太没有同情心了!” 凭空飞来一顶大帽子扣在头上,十六被噎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无处泄愤,只好拼命揪女儿他爹的肉聊表安慰。东方齐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想,这女儿怎么好像是给小弟家养的一样…… “萌萌饿了不?”燕鸿替东方萌脱掉皱成一团的脏衣服,换上干净舒适的居家棉衫。 “饿。”东方萌吸吸鼻子,回到家,回到熟悉的人身边,他的委屈来得快去得更快,手指头被纷纷包成小粗柱子,他新奇地展示给孩子们看。一听燕鸿的问话,马上摸了摸肚子。 “那吃些元宵和饺子好不好?”燕鸿恨不能把他疼得心窝里面去,这个呆子,一刻也离不开她,其实她何尝不是一样? “好。”东方萌点头,用粗粗的手指笨拙地拉了她过来,把头埋进她腹部碾磨,小小声地嘟囔着:“鸿鸿不要丢下萌萌一个人。” 东方萌很少这么连贯地说完整句话,燕鸿听得心里一酸。今天这事算起来,是她自己考虑不周,没有将他的心情算在内。她当时身陷囹圄,他又怎会放得下心?偷偷来找她是必然的。好好的节日,硬是生出这些波折,夫妻二人分离的这数时辰,她心中无比懊悔,却也越来越担心,倘若有朝一日,她比他先离开这个世界,他要怎么办呢? 她忧郁地看着他黑漆漆的大头,轻轻地抚上他的发丝。她向来不喜忧虑还未发生之事,如今却不知何故,总是患得患失起来。 正在此时,小火把拉着弟弟妹妹们像一串小粽子似的走了过来,小火把拍拍胸脯发下豪言壮语:“爹,你不要怕,等小火把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爹了!” 其他几个娃点头若捣蒜,就连一向不参与这类集体表白的小棉袄,也跟着点起了她高贵的头颅。于是燕鸿满心的愁肠瞬间消散无踪。 她微笑着拍拍东方萌的肩膀,拉着他坐到桌旁,他的手不方便握箸,需要她来喂食。几个孩子也纷纷举着小勺儿献上自己的爱心汤圆,东方萌一一笑纳。 连孩子们这样小的年纪,都尚且有如此决心想要保护他们在意之人,她作为一个心志坚强的大人,何必总是伤春悲秋?想得再多,与事无补,只有努力活好每一天,尽量减少自己的遗憾,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相知相守,那么未来就算发生什么,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一切风雨,自可同舟。 他的肩膀虽瘦弱,她靠上去的时候,却是温暖的,不曾退避的。既然携手,就当对他更有信心,如今日之事一般,他会找到一处显现之所在,坚信她会寻到他。 也许她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和他一起。两世的空白,终被填满。即使到了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她也不会放开他的手,无论谁先行一步,奈何桥上,必会等待。 在这一刻,燕鸿终于学会相信,幸福的力量。 (完) 番外   番外一:存在的意义   记不清是哪一天,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还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燕鸿还无法跨出某个界线,纠结得人神共愤之时。   一日做恶梦醒来,满身的汗,心脏突突直跳,久久无法安静。   梦见,他被一团黑暗包围,只伸出苍白的手胡乱抓着什么,而她,站在咫尺的距离,却一动不动,既不上前抓他的手,也不转身逃离,只是怔怔站在原处,看着他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眼里流出血来。   她不知道那时真正的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抑或梦世界就是这样诡异,她竟然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于是再无法安睡,呆呆注视身边的人恬静的睡脸,直到天亮。   天亮后去给公婆请安。婆婆实在是个敏锐的人,从她眼中的血丝和她微微的不宁中看出了她的失落。   “鸿儿没睡好?还是萌萌又闹你了?”   “没有,只是做了恶梦。”燕鸿摇头。东方萌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伸出手指按了按她的眼眶,语带不安:“里面,红红的。生病?”   她继续摇头,血丝蔓延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转而轻叹道:“鸿儿,你是在我面前,将自己的一生交给萌儿的。萌儿在我们当爹娘的心中纵是千般好,对于你,却不能不说没有委屈的。人心非常之微妙,也许你自己执着于一些看法,而这些看法会让你失去相信的能力和勇气。但是你还不知道,有些东西你看不清楚的,或者有些抵抗的东西,其实暗含着真谛,是让你幸福的真谛。”   燕鸿哑然而笑。人俱是自私的动物,她可以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他,却无法像一个妻子爱丈夫那样去爱他。她或许不够盲目,或许太过清醒,而私心如果也算罪孽,世界该如何痛苦。   老太太笑笑,像母亲轻抚女儿那样拂过她的发丝:“鸿儿,你是一个好孩子,也是一个好妻子。萌儿虽然懵懂,却并不意味着他无法成为一个好丈夫。没关系,孩子,如果你还迷茫,不仿来找老太婆倾诉,我虽然是萌儿的娘,却也是一个女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      回院子去的一小段路,东方萌异常的安静。经过莲池边的小亭子时,他死活不肯再往前进一步。她从心事中回神,抬眼看他,他一脸严肃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问:“朋友,是什么东西?”   燕鸿拉了他走进凉亭坐下来,轻言细语解释:“朋友不是东西,是人。不过对萌萌来说,也可能是小鸭子,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萌萌看到他们,会觉得温暖,会觉得开心。这就是朋友。”   “鸿鸿,暖,开心。”   “所以,鸿鸿算是萌萌的朋友?”燕鸿心中一松,随即又涌上失落。她无法解释自己这样的心态,既期望自己于他是特别的,又不希望太超过。   令她意外的是,东方萌摇了摇头,还特别补充了一句:“萌萌不是朋友,鸿鸿不是。小强是。”   小强,是一只鸭子。   原来她,连朋友也算不上。      “那鸿鸿是什么?”   他的脸僵住,又做出奇怪的表情,像是在纠结要选择什么样的词汇,怎么表达得更清楚。   “鸿鸿是……是……”他是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沮丧地开始揪自己的头发,终于揪出一个鸟巢时,他也似乎有了答案:“萌萌,不会说。”   所以,她只是个莫名的存在么?燕鸿苦笑。但是心里却无法怨忿。因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界定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说是丈夫,还未满足;说是朋友,已超过太多;似乎也渐渐脱离看护和病患的关系。   清风送来莲香,东方萌伸长脖子去看鱼儿戏莲。   然后惊喜地回头,大声说道:“萌萌,当小鱼,鸿鸿,是水。”   燕鸿愣住了,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柔情。   不会说,是因为想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定义么?   原来,她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番外二:生日祝福   小火把六岁生日的时候,一家人给他庆生。   小火把心情很哈皮,因为燕鸿这次为了把生日办得别开生面一点,特意想了个很绝的点子。   她做了个白板蛋糕,没有任何花花草草的装饰,然后推出来让小火把来决定蛋糕的命运。   小火把于是要求每个人都往上面加点东西,加图案也好,写点祝福语也行。   大人们的创意不值一提,东方萌倒是很勤劳地一直在上面画各种憨态可掬的小猪图案。   几个弟弟妹妹分别写了一句话——   小折子写的是:“猪你生日快乐!”   小叶子写的是:“福如东海流口水!”   小棉袄看了看小哥写的,决定与他对仗一下,于是:“寿比南山不老葱!”   小兰雅来了个总结:“愿你心想尸成!”   鉴赏能力还未够水准的小火把很高兴,燕鸿……      番外三:开档裤   夏天太热,燕鸿给男娃娃们做了开档裤。女娃娃的,鉴于时代限制,还是免了。   小火把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能随便露屁屁什么的,于是慨然拒绝。倒是小叶子喜滋滋地换上了,小折子抗拒了一阵子,终于抵不过天热的折磨,也换上了。   越野兔挺着大肚子打趣道:“小折子小叶子,穿着这个裤子可不能荡秋千哦。”   小叶子问:“为什么呢?”   越野兔笑眯眯道:“这样,小鸟儿会缩回去的。”燕鸿在一旁差点儿被口水呛到,这个大嫂,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怎么讲话越来越百无禁忌了!咳,坚决不肯承认是受自己影响……   小叶子低头看看若隐若现的小鸟儿,沉思不语。   下午,小叶子高兴地冲进门对着一屋子的人说:“大伯娘大伯娘,今天小叶子和兰雅比赛荡秋千,我赢了!”   小兰雅跟在后面撅着个嘴,显然比赛输了不爽中。   越野兔奇道:“咦,小叶子不怕小鸟儿缩回去么?”   屋里的几个女人纷纷侧目,骗小孩子她还骗得这么理直气壮!   小叶子骄傲道:“小叶子很聪明的!大伯娘说穿着裤子荡秋千小鸟儿会缩回去。那小叶子就把裤子脱掉荡秋千,小鸟儿果然还在哦!”   燕鸿一边替儿子检查裤子有没有穿对,一边止不住得意洋洋:不愧是我燕鸿的儿子,解决问题的角度,就是那么独特。      番外四:馅饼   燕鸿问东方萌:“萌萌,想不想吃一块新鲜出炉的馅饼?”   东方萌点头。燕鸿于是装了一块放在盘子里递给他。   又接巴巴地在一旁看着的孩子们:“还有谁想吃一块?”   孩子们纷纷举手,只有小棉袄只顾着打呵欠,没有反应。   燕鸿推销道:“小棉袄,你不想吃块儿饼么?很好吃的!”   小棉袄慢条丝理地说:“想吃。”   燕鸿怒道:“那为什么我问了几遍你都不吱声儿?!”这个女儿再这么懒下去,要怎么得了!~   小棉袄很淡定地看了燕鸿一眼:“因为我想吃两块。”      番外五:代理奶爸的悲惨生涯   沐宇非一直认为,自己有一颗英明睿智的脑袋,但他现在懊悔得要命,怎么脑袋一抽就答应带小火把了呢!   这真是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灾难。   一大早,要陪着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到处抓虫子去喂他的最新宠特,一只全身乌黑的小芦花鸡,目前暂时寄养在厨房鲍婶儿处。   掘石头趴草丛,这些本以为长大后就不会再难有机会涉猎的活动,沐宇非一个不拉地重温了一遍。   偏偏喂完那只骄傲的黑母鸡后,小火把仍不消停,说要玩游戏。   好吧,那就玩儿吧。   “玩什么?”沐宇非问。   “抓小鱼。”小火把答。   “……我不会。”沐宇非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游戏。   “就是你当小鱼,小火把抓。”小火把拿树枝画了个十分袖珍的圈,指道:“这是池塘。”   沐宇非很无语,这么小个池塘,他这么大条鱼要怎么跑?!   于是拿过树枝,重新划了个大圈。   于是二人玩了起来,小火把一边玩一边叫:“小鱼小鱼,快游快游,小火把大将军要来抓你啦!”   沐宇非边跑边汗,有哪个将军专门负责抓鱼的!   小火把一边玩一边不满:“沐叔叔你会不会当鱼啊,你都不摆手,也不扭屁股,一点儿也不像鱼!”   沐宇非坚决不肯妥协,让他摇手摆尾,他宁死不屈。   一个不留神,被小火把扑上来前一把揪住大腿,这娃得意洋洋大叫道:“哈哈,抓到呆呆鱼了!”   沐宇非气结,他这样劳心劳力的,最后还落了这么个不好听的名字,他要罢工!   跑了半天,累得半死,沐宇非好不容易找了个石凳子,看也没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呼,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   小火把走过来,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呆了很久,也不去继续他之前的挖坑大业。沐宇非悲愤地问他:“小火把,你一直站在这里干吗?叔叔歇会儿再跟你玩儿!”   这还让不让活了,连休息也不让了?!   小火把摇头,一脸正色道:“沐叔叔,本来我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我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沐宇非问:“什么事?”   小火把说:“这个凳子上有一泡鸟屎。”   沐宇非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回头一看,好恶心……   小火把一脸无辜:“因为我想看看沐叔叔你站起来以后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零零散散写的一些小片断,逗大家一笑。 果然这样写起来,毛啥鸭梨啊,咳 番外02   番外一:毛是怎么长出来的   一个夏日,城外庄子里。东方萌带着几个小毛头坐在小溪边,用沁凉的溪水泡脚。   小叶子好奇地看了看父亲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萌问他:“怎么了?”   小叶子道:“爹,为什么你的腿上有毛毛,小叶子没有?”   离小叶子最近的小兰雅听了也看看自己光洁如玉的小细腿,大呼:“小篮子也没有!”   东方萌思考了半天也没找原因,只好求助燕鸿。   燕鸿看着求知若渴的几个娃,很深沉很严肃地告诉了他们答案:“因为爹爹吃了猪肉,猪身上有毛,所以就长出来啦!”   毛头们外加一个大人一脸恍然大悟。   等到晚上,燕鸿就尝到了自己胡说八道的苦果。   东方萌和几个孩子集体对饭菜不满。娃娃们非要吃猫肉,而东方萌死活不肯再碰猪肉。   燕鸿先问孩子们为什么。   小棉袄打个呵欠,不紧不慢地说:“吃了就可以长出像小雪团一样漂漂的毛毛了……”   小雪团,是一只通体洁白的猫。   燕鸿囧。   突然心虚不敢再问东方萌,但是东方萌却主动扯了她的袖子道:“不吃猪肉,长猪毛,不好看。”   燕鸿巨囧。      番外二:蚊子撒尿   夏天到了蚊子多,东方萌和孩子们都属于招蚊子的体质。可是古代没有花露水,燕鸿只好自己用晒干的金银花薄荷叶泡水,混着稀释的芦荟汁,最原始的花露水就产生了。   中午睡午觉的时候,燕鸿正在给东方萌涂花露水,突然一只蚊子飞到了小叶子的屁屁上。   东方萌挥手赶走蚊子,顺手让燕鸿倒了些水水在他掌心里,他好心地给小叶子的屁屁也抹上。   小叶子惊醒了,大叫一声:“娘,有坏蛋往小叶子屁股上撒尿!”   东方萌举着湿淋淋的手,一脸无辜。   小叶子更生气了:“娘你看你看,坏蛋也往爹手上尿了!”      番外三:小娃娃是怎么来的   几个娃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讨论小娃娃是怎么生出来的。   小火把最大,说法最权威:“我听奶奶说了,小娃娃是爹爹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塞到娘脚底下,然后再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小折子翻个白眼质疑:“那小娃娃怎么从脚底下变到娘肚子里去的?”   小火把语塞,嘟囔着:“奶奶没告诉我呀。”   小兰雅摇头不信道:“我听我娘说,男的和女的香嘴巴,就会生小娃娃。”   小叶子大骇:“今天早上娘还香了我嘴巴的,我会不会生小娃娃呀?”   骇得小兰雅也怕了,眼睛瞪得比桃核还大:“今天早上娘、爹爹、三叔、爷爷、奶奶还有侍卫叔叔都香了小篮子的,那小篮子是不是要生很多小娃娃?”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几个小家伙全变了脸色,因为他们每天都会被很多人香很多次……   被强迫拉来加入话题的小棉袄闻言无聊地倒在草地上,懒洋洋地说:“你们都错了。小娃娃先蹲在娘肚子里,然后再爬爬爬,爬到娘嘴巴里,娘一吐,小娃娃就出来了!”一口气长这么长的话,她觉得有点累,于是就地又闭上了眼睛,歇会儿先。   几个娃各抒己见,谁也不能说服谁,只好找燕鸿评断。小火把见小妹一个人睡在草地上怕她着凉,只好发动其他几个娃把她抬了起来。   结果燕鸿一见小棉袄被儿子们抬进了屋,吓了一大跳,急忙冲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小棉袄发生什么事了?”   小折子最冷静,轻轻放下他负责抬的那只脚,擦去额上的汗,才说道:“娘,没事,妹妹睡着了。”   燕鸿这才放下心来。把女儿抱到床上,回头看一个两个全对她眨着灯泡眼,不由诧异:“咋了?”   小兰雅问:“三婶娘,小娃娃是怎么来的?”   燕鸿经“猪毛”事件一役,不敢再随意教坏小孩子,但是又不能对一群土生土长的古代娃讲什么叫“精子卵子一相遇,便造就小娃娃无数”,最后只好糊弄一句:“小娃娃呢,是从爹爹身上偷偷跑到娘肚子里去的。至于怎么跑的嘛,咳,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      番外四:腿的故事   一天,小兰雅很严肃地问十六:“娘,桌子到底有没有腿?”   十六失笑道:“当然有腿啦,否则它如何立得起来?”   小兰雅奇道:“那它为什么不走呢?”   没等十六回答,小兰雅又道:“还有,椅子明明也有脚,为什么它也不动呢?”   十六心道,鸿鸿,我也好想要传说中的那本叫做《十万个为什么》的书啊……   终于小兰雅研究得出结论:“小篮子知道了,因为它们都太懒了!”      番外五:捏脸不要只捏一边   又一日,沐宇非又不请自来。见到小折子还是一脸酷样,不由大起捉弄之心,连连嚎叫:“哇,小折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可爱鸟,快把脸伸过来让沐叔叔捏一下!”   小折子没说啥,小火把倒是心疼起弟弟:“沐叔叔,你这样总是捏弟弟的脸,他这边会肿的!”   变成小包子多不好看啊……   沐宇非做思考状:“是哦!那怎么办?”   小火把很善良地出谋划策道:“不然你把另一边也捏一下好了!”娘说了,对称才是美!   小折子翻个白眼,转身而去,皱一皱脸蛋,不带走一个指印。      番外六:爱我,就给我生个姐姐   十六再度怀孕时,对肚子里这个的性别问题纠结得不行。她虽然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但有了女儿,自然想这一胎是个儿子,儿女双全是最好。   东方齐自然明白妻子的心情。为了安妻子的心,他把小兰雅叫过来问:“小篮子,你觉得是弟弟好玩还是妹妹好玩儿?娘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小兰雅一个皱眉:“爹,小篮子不喜欢弟弟,也不喜欢妹妹。小篮子喜欢姐姐,你让娘生个姐姐好不好?不过,不要像小棉袄姐姐那么爱睡觉哦,都不陪小篮子玩。不然生个哥哥也可以……”   *****************************************************************   小火把第二天突然很忧郁。燕鸿问他:“小火把,你怎么了?”   小火把一头扎进燕鸿怀中,闷闷地道:“娘,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火把了?”   燕鸿奇怪道:“怎么会呢?小火把和弟弟妹妹们都是娘的孩子,娘最喜欢最喜欢你们了!”   小火把噘嘴道:“那娘为什么不给小火把生个姐姐?二婶都答应小篮子要给她生一个姐姐了!”      番外七:爱吃醋的父子   小折子一直是个酷小孩儿,打小喜怒不形于色。   一次东方玉从京城带回来两只可爱的狗,据说还是母女俩。小一点的狗狗才落地,就缠着燕鸿玩儿,往燕鸿膝盖上直扒拉,要她抱抱。   小折子在一旁冷着脸看了半天,突然跑到大一点的狗狗面前说:“狗狗,来抱抱。”   燕鸿奇道:“小折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狗了?”这个儿子和猫一个脾气,明明对狗很有意见。   结果小折子的下一句就把她囧住了:“哼,臭狗狗,你让我娘抱你,我就让你娘抱我!”   更让她无语的是,听了小折子的话,东方萌也跑过来和儿子蹲在一起要抱小狗它娘。   真是爱吃醋的父子俩!      番外八:掏耳朵   又一日,燕鸿帮东方萌掏耳朵,东方萌被掏弄得很舒服,眼睛一眯一眯,脸上的表情很是享受。小叶子巴在一旁嚷嚷着也要享受同等待遇,燕鸿对他说:“乖,小叶子太小了,掏耳朵会不舒服的。”   小叶子嘟嘴:“娘偏心,只喜欢爹,不喜欢小叶子。”说着就跑了。   燕鸿无奈,见东方萌笑得好像偷吃了一碗鱼的小猫似的,不由刮刮他的鼻子:“看看,儿子跟你一样,是个小醋包!”   东方萌但笑不语。经过长久的相处,他早已学会分辨燕鸿语意里的感情。   没一会儿,小叶子就捏着小拳头大哭而来:“娘,爹,呜,小叶子生病了,哇……小叶子不要死……”   燕鸿吓了一跳,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怎么了这是?!   急忙推了东方萌起身,转而抱了儿子在怀里哄:“怎么了小叶子,告诉娘,有娘在,小叶子不会有事的。”   小叶子边哭边打开拳头,燕鸿低头一看,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很小,差不多只有小叶子最小的指甲的一半。   “什么东西?”东方萌表情严肃地问道。   小叶子一边抽噎一边说:“小叶子掏,掏耳朵,从耳朵里掉,掉出来的,呜哇……”   燕鸿顿时哭笑不得:“好啦好啦,没事啦,这个只是耳朵里的脏东西,哪,小叶子早上起来,有时候会有眼屎对不对?那这个东西就跟眼屎差不多,掉了就掉了吧,小叶子没有生病。”   小叶子马上停止哭泣,犹豫道:“真哒?”   燕鸿重重点头,东方萌还在研究为什么儿子的耳屎是黑黑的一坨坨的,他的却是白白的一片片的。   就听小叶子惊叹道:“那爹爹耳朵里掏出来的得多大啊……”      番外九:童言童语   孩子们又长大一些的时候,燕鸿发现给孩子们提问题,他们的答案会带给她很多快乐,而不像孩子们经常给她提问,却让她焦头烂额。   燕鸿问:“宝贝儿们,为什么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呢?”   小火把:“因为老虎长了很粗的尾巴,一摸,它会用尾巴抽到手,很疼的!”   小棉袄:“因为老虎的屁股很大……”(呵欠中)   小叶子:“因为摸老虎屁股,老虎会不开心。”(小叶子真是个善良的孩儿啊)   小折子:“因为老虎很凶。”(小折子真相鸟……)      有一天去庄子里玩儿,在溪水里发现一只螃蟹。燕鸿问:“螃蟹为什么吐泡泡呀?”   小兰雅:“它饿了,在流口水。”   小火把:“谁说的,明明是天气太热,它在出汗!”   小折子:“……它在放屁……”   源于有一次,小折子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放了几个屁,结果水里冒出泡泡来……      还是庄子里,发现小松鼠,孩子们追着叫:“小松鼠小松鼠,大尾巴大尾巴……”   燕鸿问:“那宝贝儿们知道小松鼠的大尾巴是用来作什么的吗?”   小叶子:“当被子盖!”   小折子同时:“当枕头。”(不愧是双胞胎,想到一块儿去了)   小兰雅:“当雨伞!”   小火把:“可以扫地哦!”(小火把你果然是勤劳的孩子)   小棉袄:“……”(睡着了……)      十六问的问题更刁钻:“宝贝儿们,你们知道,脸是用来做什么的?”   东方萌也参与进来答题:“脸,用来洗。”(萌,答得对!)   十六:“……好吧,这也算一个……”   燕鸿:“……”(笑到不能自已)   小火把:“脸是用来装鼻子、眼睛、嘴巴还有牙齿的。”   小叶子:“脸可以吃。”   众人瞠目,小叶子怯道:“娘明明说了,面,就是脸的意思……”   燕鸿脸红中……   小折子酷道:“我们几个小孩子的脸,是给爷爷奶奶爹娘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沐叔叔……他们捏的。”(肺活量大大滴干活)      越野兔也来凑热闹:“那你们知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小火把第一个道:“我知道我知道,像只猴子,红通通的!”   小折子:“娘说了,我是一颗豆子变来的。”   小叶子摇头:“哥,说不定是颗玉米……”   小棉袄:“娘明明说是只蝌蚪……”   燕鸿:“……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充满童趣的小故事,是否会让已经长大的我们,想起童年的小小困惑呢? 望各位亲们能会心一笑。 番外03   鸿鸿嫁给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一个妻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个字,可以用来表示自己,我就是东方萌,东方萌就是我。   鸿鸿叫我萌萌。所以,我又变成了萌萌。   我总是在变。   在寺院里的时候,我觉得我和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条虫子没什么区别。   我看很多东西,看天,看云,看树叶落下,看太阳升起。它们构成我眼中的世界里璀璨的颜色。   我听很多声音,风起,水流,啾啾鸟鸣,沙沙树响,还有很多人说话。我一直以为,这些声音都没什么不同。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可以说话的。寺里的和尚喜欢对着我说话,后来我告诉鸿鸿这件事,她说,这些和尚是在念经。这么说我跟寺里那些石像没什么区别,和尚们也喜欢对着它们念经。我告诉鸿鸿我的感想,她笑得很好看,说我可爱。   可爱这个词,也是鸿鸿教我的,最常用在我们的几个孩子身上。我也觉得他们很可爱,很甜,很暖。   鸿鸿不只是可爱,她比可爱多更多,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现在明白了很多词语的意思,可是我总是找不到一个最喜欢的词,来形容我最喜欢的鸿鸿。   为此我很苦恼。对了,苦恼这个词是小火把教我的,他说他很多苦恼,尤其是鸿鸿又要检查他写字和背书的时候,还有他又打碎东西或者偷吃东西的时候,还有他又掉了一颗牙齿结果被兰雅笑的时候。   他的苦恼,跟我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鸿鸿找到我,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用盖子盖着,笑着让我猜里面是什么。我猜是饼,因为我最喜欢吃鸿鸿做的饼。她坐下来,让我打开自己看。   我打开之后,发现是一种我不认识的东西,像小桃子一样的形状,很多颜色,闻起来香香甜甜的,有些像小火把他们爱吃的糖果。   我也爱吃糖果。   鸿鸿对我说,这天是七月初七,是情人节。   我问她情人节是什么,她说是互相喜欢的男女之间的节日,是我和她的节日。我很开心,所以我亲了她一下,她的眼里亮亮的,有光在闪。   “糖果?”我问她。   她点点头:“算是吧。这里没办法做巧克力,只能做些水晶软糖来代替。”   我不知道巧克力又是什么东西,她说是一种甜甜的糖果,情人节里,女孩儿送给男孩儿的礼物。她指指盘子里面:“你看这个形状,代表心,里面饱含着喜欢的心情。”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笑着看着我。   我突然舍不得吃。鸿鸿的心,我想珍藏起来,每天都能看见。   我对她说了,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水光,我心里一慌,她要哭了吗?她不开心吗?   她摇头:“不是,我是太高兴了。”   我又不懂了,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哭,为什么开心的时候,也会哭呢?   她笑着拿了一颗糖喂给我吃:“萌萌,我们女人都是这样,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嗯,是有点奇怪。不过这些糖还是要吃,不然会坏的。萌萌可以慢慢吃啊……”   对啊,那我慢慢吃完好了。可是,鸿鸿送了礼物给我,我却没有礼物送给她,怎么办?   突然记起来有一次大眼睛和二哥吵架之后,很生气,不肯再跟二哥说话。二哥过来找鸿鸿帮忙,鸿鸿让二哥去买了一大束红红的花,还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大眼睛就不生气了,还抱了二哥,又哭又笑。   我想起花园里开了好几种红红的花,就让鸿鸿坐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跑到花园里把红的花全都摘了下来,很大很大一束,走到一半,想起来还要写纸条,又跑到书房里去找纸笔。   可是,我不知道二哥上次写的是什么。而且二哥现在在京城,我没办法问他。   幸好兰雅和小火把路过书房,我叫住他们问他们知不知道。兰雅说她知道她爹爹写了什么,因为后来每天她爹爹都要对她娘说一次。      我把花拿给鸿鸿的时候,我感觉到她在发抖。现在是夏天,她会冷吗?我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还是抱住了她。   我怕她真的冷。   “萌萌怎么知道情人节要送红色的花?”她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鸿鸿对大眼睛说过,女孩儿都喜欢红色的花。”她说喜欢的东西,我都记得的。   然后她又亲了我,亲我的嘴唇。现在不是晚上,可是我很高兴,希望她再多亲一下。   鸿鸿很聪明,一下就找到了小火把和兰雅帮我藏的纸条。她拿出纸条,轻轻念了我画出来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怕她不明白,又对她解释了一遍:“萌萌爱鸿鸿。”   然后她又哭了,抱着我,眼睛里不停地下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鸿鸿跟大眼睛的反应一点也不一样呢?   她抱着我,抬起脸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也爱你。鸿鸿也爱萌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我的眼睛里,也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为了把萌萌的心理活动憋出来,俺cos了几天自闭症患者—— 最后以失败告终。 那样微妙而又与众不同的心情波动,像俺这样的人来疯患者,很难揣摩得出来。 所以只能尽力写成这样。 希望带给大家甜蜜的感觉 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番外04   燕鸿,女,夷陵人,年龄二十五岁,已婚,已育,婚后财产包括:可爱听话老公一枚,古灵精怪儿女四只。家庭成员,咳,比较多。   国公府家大业大,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但是由于府中管理得当,各处事务皆有相应的条例和章法可循,因此,作为儿媳妇的几妯娌经常无事可干,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这天——   “要不今天咱们还是做鱼儿酥?”   “鱼儿酥昨天做过了,再说,油炸的东西吃多了上火。”   “那要不换个花样,做兔儿酥吧……”   “二者除了形状不同还有其他区别么?”      “……大嫂二嫂,乃们俩个是不是太闲了……”听到燕鸿开了金口,越野兔和十六停止关于点心的讨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三人中平日最热衷于研发新点心,可今日却反常地兴趣缺缺的某人。   “好吧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也很闲……”燕鸿换了右手撑着下巴,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心情持续低落中。   “萌萌不在身边,你的精明显不行啊。”十六投来同情的一瞥。   燕鸿闻言更显郁卒:“古有诗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跟他都有六个秋天没见了……”   “不过还愿可是大事,你就再忍忍吧。”   十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燕鸿就很想问候一下某只神棍。      弘一,本朝名气最大的神棍,不好好当他的和尚,却喜欢四处溜达。   本来这和尚也算是燕鸿和东方萌的大媒了,没有他那至关重要的一句话,燕鸿也嫁不进来。   不过这厮既然去云游天下了就多游几年呗,居然只游了六七年就跑回来骗吃骗喝,好吃好喝给伺候完不算,末了,这老和尚还厚脸皮地说萌萌如今的聪颖慧达都是佛祖的庇荫,要他去弘法寺斋戒三天,焚香还愿,以谢佛祖大恩。   燕鸿简直想仰天长啸,这里面有佛祖鸟事啊!明明是她手把手带成的,凭毛佛祖最后要把她的功劳抢光光啊!   最过份的就是这还愿还只能是东方萌一个人去,她作为东方萌最最亲近的娘子和孩儿他娘,被老和尚一句话给无情地“帕丝”(pass)掉了。   老和尚坚持,萌萌本人孤身前去最显心诚,佛祖他老人家在上面看了一定更加欣赏。      作为一个坚定的非佛教徒,燕鸿自然对老和尚的此种说法嗤之以鼻。她私底下不厚道地腹议,这老和尚一定是假公济私挟机报复!   不就是拒绝他收小火把当关门弟子么!哪个正常的娘亲会把自己白嫩嫩粉嘟嘟的儿子交给一个清心寡欲满口佛语的猥琐瘦皮老和尚啊!      可是燕鸿再怎么强烈地表示想跟过去的决心,也抵不过公府广大人民群众的殷殷目光。没办法,她不信佛,人民群众信啊,还不是普通的坚定不疑!   而老公爷也不知道贴着东方萌的耳朵对他说了些什么,原本抱着她死活不肯挪窝的东方萌居然乖乖听话地跟着弘一老和尚走了!   嗷,萌萌不在身边,她连带孩子的心情都没有,全打发去老公爷那儿了。哼,这公爹也真是的,不帮儿媳妇,反而跟那老和尚一个鼻孔出气。萌萌不在,她缺乏战斗力,就让这一堆问题儿童向他老人家请教十万个为什么吧!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是萌萌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他会习惯吗?   寺庙里的斋菜味道都能淡出鸟儿来,他吃得下吗?   没有人抱着他缠着他拱着他给他亲亲,他晚上会睡得着吗?   十六听了燕鸿的抱怨,额头直冒汗,心想这鸿鸿是想萌萌么?听起来更像是在咒他= =      “再忍忍吧,他不是明天还愿完就会回来了么?”越野兔安慰道。   “距离明天还有多少个时辰?”燕鸿趴在桌上,要死不活地问道。   十六掰着指头数了数,回道:“还有十一个多时辰……”   燕鸿闻言也掰着手指头有气无力地数啊数啊,数完十个手指头又从头开始数。   十六:“鸿鸿啊,十一个时辰而已,你用得着数那么久么?”算数是有多不好= =   “我只是在算十一个时辰是多少柱香的时间……”她能说她是在算十一个时辰等于多少小时多少分钟多少秒么!   十六同越野兔:“这得是多么强大的怨念……”   十六好奇道:“那你算出来了么?”   燕鸿泪:“完全算不过来……”这香能跟现代精确到变态的计时方式相比么!      越野兔托腮羡慕道:“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才离开这么几天就这样依依不舍。”哪像她家那个大灰狼,每次都上赶着把她往夷陵家里送!   虽然夷陵的水土是比较养胎啦……   十六也点头:“是呢,鸿鸿和萌萌一直不离不弃,你侬我侬,真真叫人羡慕。”哪像她家那个死狐狸,几天不见也不知道捎几句甜言蜜语回来!   虽然这次是她自己吼得比较大声主动‘回婆家’啦……   “看来为夫不在这几天,娘子过得很是寂寞啊……”老大东方玉回来提人了。   “娘子不用羡慕弟妹,相公我这就带娘子回屋一诉衷情……”老二东方齐不怀好意地靠近。   两只嫂子被提走,燕鸿望着两对背影,心里更悲愤了。她家的小白兔可啥时候归啊……      数着日子到了第三天下午,燕鸿美其名曰带着孩子们到门口捉迷藏,实际上不时扒在大门后面借机望穿秋水。   直到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爹爹!”“叔!”五个小肉球滚滚而去,燕鸿恨不能也化身为球状物体,一直滚到他大张的怀里。总算她还记起了为人母的一丝矜持,只是脚步稍快地狂奔了过去。   咳,只是稍快而已,哪只眼睛看见鞋飞了?!挖掉!~      “鸿鸿,想你。”东方萌像颗葡萄藤似的挂着几串小葡萄,却没等打发小葡萄们下来,第一句话就对燕鸿表达了自己这几天的思念之情。纵然葡萄们固执地占据了他身上的有利地形,他却仍是不畏艰难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我,我也想萌萌,很想很想。”燕鸿结结巴巴地说。这小呆到底收到了无良佛祖的什么启示啊,怎么感觉突然……变得更加魅力四射……   东方萌的目光太过炙热,灸热到她突然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只想醉在这样的凝望中。      然后看到一个黄黄的,铜制的椭圆形物体在自己眼前晃呀晃。   “这是什么?”燕鸿差点盯成斗鸡眼,引来小火把的嘲笑:“娘亲鸡鸡眼!”   燕鸿都没空去反驳小火把的口误,在东方萌期待的目光下,将铜牌拿到手里一研究,是尊胖胖笑着的佛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和尚说,不病不痛,可保一生平安。给鸿鸿。”东方萌很认真地说。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小一些却是一模一样的铜牌,递给燕鸿:“宝宝的。”   燕鸿捏紧铜牌,温润对他笑着:“萌萌去,就是想求这个?”心底柔软成汪洋。   东方萌重重点头:“爹说,跟师傅去,佛祖会庇佑鸿鸿,还有孩子们。”   “这个,那老和尚,咳,弘一大师会这么大方就给?”反正她不信。   “画一副菩萨一个!”东方萌笑眯眯地比出一根手指。   燕鸿气结,就知道那老和尚死老奸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那萌萌不是画得很辛苦?来抱个……”自己的相公自己心疼。      东方萌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包,燕鸿一早就注意到他胸前鼓鼓囊囊不知道还塞了些啥,这会儿打开一看,全是铜制的佛像。不过跟孩子们的一样,都比她那个略小一些。   东方萌兴致勃勃地数着:“娘的,爹的,大哥的,二哥的,兔兔的,大眼睛的,小篮子的……”拉拉杂杂,恨不能把他熟悉的人全给配齐了。   “傻瓜,你自己的呢?”数完连五朵金花都有了,独不见他自己的。   东方萌闻言呆了一呆,方才大惊失色道:“放在佛祖脚下,忘记算了……”   “那鸿鸿叫人去拿回来。”不管这佛像管不管用,总是他诚心求来的。她想了想,又对他说道:“明天鸿鸿也去专门求一个给萌萌,希望萌萌平平安安,健康开心。”   她想,也许佛祖真的存在。为了丈夫至诚的心意,她愿意相信佛的力量。   东方萌摇头:“要鸿鸿画画,累。”   燕鸿闻言更是心疼,这么多铜佛,他得画了多少幅啊……   她发誓,就算佛祖真在天上看着,她也一定要把弘一那老和尚恶整一顿,不然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番外05   番外之:甜蜜夫妻   燕鸿与东方萌夫妻俩的相处之道,在国公府蔚为一大景观。熟悉他们的人会觉得夫妻俩情比金坚,不熟悉他们的人,会觉得这俩口子也太拿肉麻不当回事了= =   以下几件小事,可让不明真相者窥得一二。      冬天天冷,燕鸿做了火锅,一家人吃得满头大汗,肚满肠肥。吃完后燕鸿提议出去散步消食,于是一大串子人又集体往花园处去。   东方萌突然拉住燕鸿说:“鸿鸿,你牙齿长草了。”咳,不得不说,萌萌越来越有冷面笑匠之风了。明明就是牙齿上粘了青菜= =   燕鸿囧,还好其他人走在前面,应该没听见。   用指甲锉用舌头舔,十八般武艺通通用尽,那草还是固执地盘踞在她齿间。   东方萌自告奋勇:“萌萌帮忙!”   于是二人躲在树后,东方萌一手掰开燕鸿的嘴,一手翘起尾指帮燕鸿剔牙。东方萌的神情极其认真,燕鸿的表情极其自然。   十六并一排小萝卜头藏在草丛里偷窥,小兰雅问:“娘,三叔三婶在干吗?”   十六:“饭后亲亲……”      终于燕鸿大叹一声:“总算舒服了!”腮帮子都酸掉。   东方萌也学着她的样子长舒一口气。   十六心想:“这俩个家伙功力也太高深了,这么长时间才换气!”   等燕鸿和东方萌跟上散步大军,十六拍着东方萌的肩膀赞叹道:“萌萌真是好样儿的!”吸盘功力非比寻常,堪与东方小二比肩,果然是公府出品!   咳,也许哪天要向大嫂侧面打探一下老大的功力如何= =   燕鸿看着东方萌得意的表情,扑哧笑出声:“由此可见,我和他合该是夫妻,只是夫妻才会这样不计形象。”   压根儿不知道十六臆想的画面跟实际情况有相当大的出入……      没过多久,燕鸿一不小心患了风寒,病势汹汹,躺在床上几乎连喝药的力气都没有,东方萌守在床边一脸恨不能是自己生病的心疼表情。   燕鸿一边狂吸鼻水一边秀公鸭嗓:“咳咳,萌萌,我,我没事,小心传染给你。”   东方萌一副小强表情:“不怕!”   燕鸿仍想说些什么,可是鼻水已经快泛滥出来,只好努力吸着气,赶紧让东方萌找了帕子来,伸出手想接过帕子擤鼻涕。   东方萌却直接将帕子覆到她鼻子上,捏住:“用劲儿。”   燕鸿一呆,忘记继续吸气,下意识地用了用力,结果清鼻涕泄洪,飞溅一些到东方萌手上,他却不以为意,一直让她擤干净为止。   洗完手,还用湿布巾轻柔地将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体贴地帮她擦上面脂,末了还附赠亲亲一枚。      伊人端了药进来,东方萌一手接过,伸出舌头舔了舔药,一张脸皱成包子状:“苦,难喝。”   伊人:“良药苦口,苦些好得快。”   东方萌这才不情不愿地半抱着燕鸿给她喂药,喂药全程眉头都纠结在一起,看她喝一口,眉头抽一回,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看得燕鸿几乎感觉不到药的味道,看着他的表情一个劲儿地窝心。   喂完药后,东方萌宝贝地塞了一粒糖球到燕鸿嘴里:“快吃,甜。”   燕鸿咂巴几下:“小火把贡献的糖?”   东方萌点头,又掏出几颗:“还有好多!”   见燕鸿还是没精神,又把糖塞回胸口内袋中,摸摸燕鸿的额头:“鸿鸿睡,萌萌守着。”药劲儿上来,燕鸿沉沉睡去,东方萌一直守在床头,只注视着她。      十六过来探望病人,观看完全局,若有所思。   于是第二天,十六也病了……      番外之:囧爹囧娘      有一天,小叶子趴在桌子上画小鱼,燕鸿凑过来偷看,觉得她儿子很有创意,无师自通地画了一只美人鱼。咳,因为这只鱼的眼睛上长了一圈长长的眼睫毛……   燕鸿夸道:“小叶子画的小鱼,眼睛很迷人哦!真棒……”   没等她夸完,小兰雅从桌子另一头跑过来问:“什么叫迷人呀?”   燕鸿刚刚张开嘴想要解释,小棉袄就慢条斯理地揭秘:“迷人就是眼睛上长了很多刺。”   “刺?”小折子不解地问。   东方萌只听见一句‘刺’,赶紧走过来关心:“刺,扎人很痛,不要玩!”眼睛睁得大大地将每个娃娃仔细检查了一圈,生怕他们被刺扎到。   正好十六过来,听到这儿急忙问道:“谁被刺扎到了?”   几根小胖指头齐齐指向小棉袄的脸。   燕鸿已经忍不住想笑了,但十六已经掰着小棉袄的脸左看右看,嘴里还不停碎碎念:“让我看看刺在哪里,女娃娃的脸可不能马虎,留下疤痕可怎么好?”找了半天,连根刺的毛都没找着,只看见小棉袄一个劲地眨眼,期间她数次想打呵欠,都被十六无情镇压。   小兰雅被她娘亲的举止弄得一头雾水,走过来扯了扯十六的裙子大声说道:“娘,有刺就是迷人。”   十六完全听不懂女儿在说啥,迷糊道:“迷人跟刺有什么关系?女儿啊,咱可不能玩儿刺,被扎到了可不是好玩儿的blablablabla……”   东方萌一脸赞同地听十六教女,燕鸿躲到一旁大笑特笑。   只剩下几个娃还在费解着迷人跟长刺的神秘关系。      “你们俩不能成亲!”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俩都是女的!”   燕鸿找到娃娃们的时候,几个娃正争得脸红脖子粗,小兰雅直接扑了过来大嚎:“哇,三婶,小叶子哥哥好坏,他不让我和小棉袄姐姐成亲!”   燕鸿喷笑:“乖,不哭哈。内个,你和小棉袄姐姐真的不能成亲。”   小叶子一脸得意:“看吧!二伯说过了,只有男的和女的才能成亲,两个女的不能成亲!否则生不出小娃娃的!”   燕鸿囧,二伯啊,您可不可以教点儿孩子们其他的东西……   小兰雅闻言更生气了:“爹好坏,都不告诉我!小篮子不要理他了!”   “好了好了,小篮子不生气了,三婶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啊?就讲小娃娃是怎么来的,如何?”燕鸿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看来得给孩子们科普一下了,不然三天两头就这个问题争来争去,她肚子快没有存货忽悠他们了。   结果小折子吐槽道:“娘你每次讲的都不一样。”按他娘亲的说法,小娃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方法真是千奇百怪。   燕鸿黑线:“娘这次讲真的啦!”   小鬼头们这才排排坐好,等着燕鸿科普知识。   “咳,每个娘亲肚子里有一颗小种子,小种子渐渐长大以后,爹爹怕它太孤单了,于是也送了一颗小种子给娘亲,两颗种子碰到一起特别高兴,于是就决定一起生活。它们就开始寻找一个温暖的家,找呀找呀,终于在娘子肚子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当做它们的新家。   它们在新家里快乐的成长着,慢慢地长大,合成一体,变成了一个有眼睛有嘴巴,有小手小脚的小娃娃。小娃娃每天都从娘亲身上吸取很多的养分,爹爹也特别关心这个小娃娃,每天都和娘亲一起对他说说话啊,摸摸他啊,给他讲故事,唱歌儿给他听。   就这样,小娃娃在娘亲肚子里过了十个月的幸福生活,但是这时候小娃娃已经长得很大了,原来的家太小,已经快要住不下了。所以他就决定离开这里,去找一个更宽阔更美丽的地方。于是他就很努力很努力走啊走,经过很多磨难,终于来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变成像你们这样可爱的宝宝,跟爹爹和娘亲生活在一起。”   小折子一本正经道:“所以,小娃娃还是小种子变成的!”   燕鸿笑着刮他的脸:“是的,不过你们来到爹娘身边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你们都是爹娘最珍贵的宝贝哦!”   小兰雅欢呼道:“原来小篮子是这么聪明的小种子变的,好棒!”   小棉袄继续慢条丝理:“那我要和哥哥成亲。”   燕鸿囧,女儿你想乱伦么!“为什么要和哥哥成亲啊?”   “哥哥是男的我是女的,就可以生小娃娃了。”   小兰雅马上接道:“那我也要和哥哥成亲,生小娃娃!”   小折子黑线:“可不可以不要……”其实他比较想和娘成亲,这样每天都有听不完的故事= =   “咳,哥哥和妹妹是不能成亲的哟!”燕鸿赶紧扭转不正之风。   “为什么?爹和娘都可以成亲……”小叶子反驳道。   燕鸿汗:“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可以成亲的哦!爹和娘在成亲之前也不是一家人,成亲之后才变成一家人的。”   小家伙们恍然大悟,于是集体失恋……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