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媚于天子 文/Jassica》 遇见一个人,可能是缘分,可能是劫数。 对连媚来说,却是在劫难逃…… 原名《母后,到朕的怀里来》,又《母后,朕扫榻以待》 伪母子,双处,宫廷架空文,略重口,不喜者慎入~~ 内容标签: 强取豪夺 天之骄子 ☆、楔子 寒冬正月,白雪皑皑。 刺骨的冷风寻机钻入衣袖裙摆中,贴着皮肤,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连媚披着大红的狐裘披风,手里抱着一个金丝手炉,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依旧冻得脸色发白。 避开了侍从,她独自一人踏入流云殿。 丝丝冷风从殿外随着连媚而闯入,却不及她心底的寒意。 正中的卧榻上,一个俊美的玄衣男子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过来。” 连媚脚步一顿,放下了手炉,慢慢向男子步近。 一步,两步,三步…… 玄衣男子唇边噙着浅笑,双目如点墨,放肆的眼神流连在连媚身上的每一寸,仿佛剥开了那件厚实的狐裘披风,将她看了个清透。 在这样犹若有实质的眼神下,连媚垂下眼帘,没再跟他对视,脚步一停,双手哆嗦着解开了披风。 大红的狐裘披风顺着瘦削的肩膀缓缓滑落,跌在她的脚边,露出里面单薄的月白色纱衣。 纱衣紧紧贴在连媚的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贴身的白色抹胸绣着几支挺拔的青竹,透着几分雅致。在纱衣下若隐若现,如今倒是显出几分诱、惑来。 连媚感觉手脚一瞬间几乎被冻僵了,依旧垂着眼走到玄衣男子身边,被他粗鲁地一把揽在怀里。 靛温让她的手脚回暖了一些,苍白的双颊甚至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 玄衣男子毫不怜惜地撕开连媚的纱衣,撕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内殿里尤为清晰,他的大掌顺着连媚的腿侧探入隐秘的深谷,瞥见她微微蹙起眉,再不见刚才犹如木偶般柔顺和认命的神色,不由冷笑。 “母后,既然选择了我,又何必惺惺作态?” 连媚脸上露出一丝惶惶然,只是下一刻,他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撕裂帝痛汹涌而至,几乎没顶,她只能张开口狠狠吸气,试图减轻那快要令人窒息的羞辱之感。 连媚被动地在他的怀里沉浮,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沉重的钟声。 她怔怔的,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走了,那钟声仿佛敲在自己的心头一样。 玄衣男子却是笑了,扶住她的腰身狠狠往下用力一压,听着那疼痛中带着压抑的一声破碎的低吟,薄唇贴在连媚的耳边低语:“丧钟响起,父皇驾崩了,母后可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一章 春 色满园 两个月前,丞相府。 贴身大丫鬟连翠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喘着气惊惶道:“二皇上病危,宫中派人来请,说是要给皇上冲喜,封二小姐为新后!” “什么?”连媚一愣,惊得没来的顾及手中的绣花针,狠狠刺到指头,渗出一点殷红的鲜血,落在绣好的半幅荷花缎扇上,慢慢晕了开去。 “快走……”连翠还没说完,后颈被人用力击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真是个不识趣的丫鬟,”银色盔甲在身的年轻将士收回了击中连翠的剑柄,重新放在腰侧,微微欠身:“连请。” 连媚白着一张小脸,将的双手背负在身后,冷下了一张俏脸:“容林将军稍后,我让人收拾收拾再走。” 林漓澈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端的是一副好皮相,与探花郎不相伯仲。 但是连媚更清楚,这副俊美的好相貌底下,根本遮掩不住他的狠戾。 这个从小兵爬到将军位置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善茬,甚至年纪轻轻便掌握了京中的军权,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不必,宫中应有尽有,若是连小姐缺了什么,只管让底下的奴才准备便是。”林漓澈再次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连媚抿了抿唇,看着倒在地上还未醒来的连翠,和身后红了眼圈的嬷嬷,只能点头。 “我跟将军走,还请将军约束底下的人,别弄乱了丞相府里的一草一木。” “这是自然,”林漓澈抬一抬手,身后的一队将士慢慢退开,露出一条三人宽的路来。 连媚走出远门,便看见年迈的双亲被将士拦在不远处。父亲一头花白,目光是浓重的担忧,母亲早已哭肿了双眼,倒在父亲的怀里,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满满的怜惜和绝望。 即使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一颗任意摆布的棋子而已。 她的姐姐连滟,皇帝第四任的皇后,今儿不过是连滟的头七,尸骨未寒,自己就要赶鸭子上架,成为第五任皇后。 距离姐姐连滟封后,前后也只是短短五年。 宽大奢华的马车早就候在丞相府前,四匹踏雪骏马,御林军将士屈居担当马夫,十六个宫女,二十四个随侍,林漓澈亲自带兵相迎,这是皇后出行才有的待遇。 连媚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婢,去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她的结局可想而知,没必要再连累那些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和嬷嬷。 深深地回头看了眼丞相府,连媚知道,她进宫后,可能到死都回不来了。 “二小姐……”昏昏沉沉的连翠被嬷嬷扶着,站在大门前被将士阻隔着,泪眼婆娑。 “替我好好照顾母亲,”连媚向两人点了点头,便扯下帘子,再不看她们一眼。 “起!”林漓澈高声一喝,骏马纷乱的嘶鸣响起,马车便稳稳地启程。 听着“哒哒”的马蹄落地的声音,连媚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一团乱麻。 有御林军开了路,一行人很快浩浩荡荡地抵达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没能让连冕起一丝欣赏的兴致,她被一个粉衣宫女扶着下了马车,又上了软轿,一路被抬进了内宫。 走到一半,便听见林漓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连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有劳林将军了,”连媚再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做点表面功夫。 软轿的帘子忽然被人用力扯开,林漓澈就站在轿子旁边,居高临下地睇着满脸惊讶的连媚,唇边噙着一抹揶揄的笑意。 他的目光在连媚的脸庞流连一瞬,忽然伸出手,指尖在她戴着的珍珠耳环上碰了碰:“连想必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连媚瞥见林漓澈犹如毒舌一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钻入薄薄的衣裙里面,不由感觉到一阵心寒和屈辱。 她僵着身子,遮掩在衣袖里紧紧握着的一支金钗,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慢慢放松了指头,掌心甚至握得有些生疼。 周围的宫女和侍从仿佛视若无睹,一个个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的模样,显然是震慑于林漓澈的威信之下。 林漓澈对皇宫的掌控,看来比连媚想象中还要厉害。 她慢慢走下软轿,抬头看见即将入住的甘霖殿。 ‘晓枝滴甘露,味落寒泉中。’ 这个宫殿,也是姐姐连滟曾经住了五年的地方,属于皇后的寝殿。 白玉砌成,浑然天成,可见先皇帝当年花费了多少功夫建起来的。 听说是先皇帝早年恋上了一个女子,女子极为喜欢白玉,便花费的人力物力建造了这座白玉宫殿。 只可惜甘露殿建成不久,那个女子便香消玉殒了,先皇帝却册立这女子为后,于是这座白玉的宫殿便成了最尊贵女子的寝殿。 不过住进去的女人,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却一个个都不怎么长命。 不管是前面三位皇后,还是她的姐姐连滟,都没能住上几年便丢了小命。 或许,她亦是如此…… 连媚经历了一场□,身心早就疲倦不堪。 她命人备下热汤,沐浴后便打算歇下了。 不过在皇宫里的第一天,注定不能安宁。 “主子,贵妃娘娘领着妃嫔来请安。” 闻言,连媚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她尚未册封,跟后宫的妃嫔见面,身份着实尴尬。她终究还是草草梳洗完毕后过去了,也想知道那些妃嫔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给娘娘请安,”元贵妃一袭暗红的抹胸衣裙,高贵美艳,一支金步摇更是衬得她媚眼如丝。 “给娘娘请安,”她身后一众妃嫔也欠身行礼,不见丝毫的怠慢。 还以为众人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如此礼遇倒是让连媚很是吃惊:“请起。” 元贵妃挥挥手,身后一位宫女便双手捧着锦盒呈上:“娘娘既然来了,妹妹暂时收起的这个金印便物归原主了。” 连媚知道这是代表皇后身份的金印,谁不稀罕? 元贵妃却毫不在意地送给自己,倒是让连媚心底隐约起了一丝警惕,回头得让人清点一下库房,没得给人做了替罪羔羊。 众人寒暄几句,妃嫔们便走了,唯独元贵妃留下:“皇上这两年喜欢节俭,娘娘册封只怕是一切从简。” 连谬明白了,皇帝嫌麻烦,连续死了四个皇后,耗费库房不少银钱来举办繁复的册封仪式,还不如都省下了,谁知道她这个皇后能活几年?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几个时辰,直到皇帝的近侍前来传话,说是皇帝召了元贵妃伺候,让自己先安寝。 今晚是入宫的第一天,若果没有册封仪式,便是连媚贵为皇后的洞房花烛夜。 皇帝传召了别人侍寝,是对她的不尊重。 连媚却松了口气,不必第一夜就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坦诚以待。 宫女收拾了晚膳,低声问:“主子要就寝了吗?” “不了,我去御花园走走。”连媚心烦意乱的,心知皇宫不能乱闯,便选了最妥当的御花园。 她瞥见跟前的大宫女一怔,很快点了宫灯候在门口。 连媚心下有些奇怪,只带着这个大宫女离开了甘露殿:“我记得你叫香岚?” “是的,主子。”香岚轻轻应了一句,把宫灯一再放低。 看见香岚的动作,连媚心里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一阵短促的声响。 “花园里有猫?” “没、没有,”香岚连退两步,低声劝道:“主子,夜深了,请回吧。” 连媚正迟疑着,又是一道低低的声响。不同刚才的短促,这分明就是女子痛苦的低吟声。 她一把推开香岚,快步走向发出声音的假山。 只是假山后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鸳鸯戏水的粉色肚兜,两步开外,是一双修长的,紧紧圈住身上衣裳凌乱却依旧齐整的男子腰身。 底下的女子面若芙蓉,暗红的衣裙铺在不着寸缕的身下,那支金步摇落在一旁也未曾顾及,红唇微张,似是痛苦又仿佛欢愉的□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熟悉的妩媚面庞,居然是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元贵妃! ☆、第二章 月色迷离 连媚吓得脸色发白,虽说没见过皇帝,但是在元贵妃身上肆意的年轻男子绝不是年近五十的圣人! 她这才明白香岚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香岚看来早就知道贵妃与别的男子经常在御花园里偷情! 清楚自己看到了不该看见的,知道了贵妃的隐秘,连媚不确定是不是该借此拿捏住元芹的把柄。 只是当连媚再次抬起头时,却对上了元贵妃的目光。 元贵妃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忽然侧着脸对她妩媚地笑了笑,双臂主动圈住了身上的男子,嘴边溢出的□更加肆无忌惮,娇媚得不管是谁都能酥掉半边身子。 男子果真受用,轻哼一声,伸手拍了拍元贵妃的娇/臀:“今晚你还真是热情,很喜欢我这样?” 连媚没有元贵妃的厚脸皮,实在不想继续看到两人不堪的画面,掉头就走。 她走了几步,身后还传来元贵妃的喘息,以及娇滴滴的声音:“喜欢,太喜欢了……” 闻言,连媚更是慌不择路,匆匆离开,却不见香岚。 她恨不得立刻远离这里,隐约凭着感觉往外走。 可是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又是树丛又是假山,小径幽深。过了不久,连媚就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 远远看见一座湖边的凉亭,里面有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连媚喜上眉梢,想着可能是哪里的宫女,打算向她问路,好回到甘露殿。 没有宫灯,借着月色,她踏进了凉亭:“甘露殿该往何处走?” “甘露殿?” 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连媚眼皮一跳,深知不妥,便要迅速退了出去。 可是她的动作够快,对方的动作却更快。 连媚只觉眼前一花,便被那人擒住了双手,扭在背后,又狠狠压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后背贴着石柱,凉意隔着薄薄的衣裙传了过来,却不及她心底的寒意,牙齿轻轻打着颤,浑身哆嗦起来:“放开……” 束缚住连媚的大手很用力,不过一只手,就让她丝毫无法动弹。 这种被完全压制的力量,叫连媚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就像是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扭动着腰身想要挣脱男子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 对方带着凉意的指尖捏住连媚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 男子背对着月光,看不清容貌,连媚眯起眼,只看得见他光洁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都说这样的唇,必定薄情。大晚上在后宫的男子,难不成也是跟嫔妃私会的?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 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连媚心下一寒,咬咬牙道:“快放开,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为了脱困,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只希望香岚还在附近,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声:“来人!” 伴随着连媚的求救,却是“嘶啦”一声,男子粗鲁地撕破了她胸前的衣裙。 她大吃一惊,便听见男子冷笑道:“不叫了?最好把人都叫来了,让他们看着新皇后衣衫不整的样子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俯身,嘴唇几乎要贴在连媚的耳边,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几乎令她要窒息:“要是皇上看见了,你以为后果会如何?” 温柔似水的声音,微微上扬的语调,却是令人冰冷彻骨的威胁,连媚面无血色,浑身轻轻起来。要是皇帝知道了被戴了绿帽子,无论是她,还是丞相府的人,都不可能活命。 她感觉到男子的手放松了下巴的钳制,从自己颈侧慢慢滑落,轻柔的动作没感觉到一丝缱绻,反而让皮肤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等那只手落在胸前,隔着抹胸的时候,连媚再也忍不住,趁男子不注意,一头撞了过去,双手得到解放,她立刻抓紧被撕破的衣裙,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他站稳身,望着连媚匆匆忙忙消失在夜幕中的娇小身影,嘴角一弯。 还以为是那些迫不及待想要攀上自己的小嫔妃,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刚入宫的新皇后。 她这一撞,对男子来说不痛不痒。 只是猫抓老鼠的游戏,要是刚开始一口就吞下去,总是失了点兴味。 等她逃得远远的,自以为逃出了自己的掌心,才把人抓回来,才是有趣。 连媚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回甘露殿,抚着胸口喘着气,幸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香岚看见连媚身上明显是被人撕破的衣袍,面上一怔,很快就翻出一套新的衣裙伺候她换上。 连媚只觉得身上被那男人摸过的地方十分不舒服,让香岚叫人送来热汤狠狠洗了三回,直搓得皮肤都要破掉,红红的一片有些疼,这才不得不停下手。 她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俯视着跪在脚边的香岚:“你早就知道贵妃会在御花园里?” 香岚低着头,慢慢趴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宫闱之密,不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多嘴的。多说一句,很可能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连媚沉默了许久,盯着香岚,直到她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才慢慢开口:“从我入宫这一天开始,你跟我的小命就捆绑在一起。我知道得越少,死的越快。我要是死了,我敢保证,你也活不过一刻。” 香岚拼命摇头,哆哆嗦嗦道:“奴婢入宫不足两个月,偶然在御花园碰见过贵妃娘娘……” 连媚摇头,看来这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知道我有可能遇上元贵妃,之前怎么不提醒我?” 香岚兢兢战战地说:“奴婢说了,主子就会相信吗?” 连媚诚实地点头:“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我肯定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谁会相信皇帝还在,宫妃就敢跟别的男人公然在御花园里厮混,当皇帝是死的,侍卫是瞎子吗? 不过元贵妃敢在宫内跟别的男人来往,看来并非第一次了,如此胆大妄为,似乎完全不担心皇帝会发现,这是为什么? 刚才她在御花园走了一圈,竟然一个人都没遇上。不敢是宫女、太监或是御林军,通通不见。 这代表了什么? 说明有人刻意支走了所有人,只为了方便在御花园行事。 是元贵妃?连媚立刻摇头否定了。 即使是以前拿着金印也不可能有调走御林军的权力,更何况元贵妃毫不犹豫地把金印交了出来。 连媚一手托着下巴,柳眉皱得紧一紧。 她觉得,元贵妃身上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关键之处。 ☆、第三章 试探虚实 连媚一整夜没睡着,一直在琢磨跟元贵妃厮混的男人是谁,一个个排除,最后谁都觉得没可能,早上起来的时候昏昏欲睡。 香岚伺候她整装,低声禀道:“主子,内务府遣人把衣裳首饰送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看着一列粉衣宫女双手捧着托盘上是属于皇后的大红衣裙,镶了三颗东珠的桂冠,以及满满的首饰。虽说册封仪式从简了,但是该给自己这个新皇后的,一样没少。 香岚递给领头的内侍一个鼓鼓的荷包,内侍笑眯眯地接下。 连媚让人奉了茶,忍不住问:“皇上什么时候召见我?” 这内侍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欠了欠身,笑得满脸褶子:“回娘娘,皇上近日龙体违和,召了元贵妃侍疾,娘娘只管放心。” 那么多嫔妃,皇帝却独独让元贵妃侍疾?而且昨晚说去侍疾的人,却在御花园跟别的男子鬼混,皇帝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皇上龙体违和,我这个当皇后的,如何能不去亲自伺候?” 内侍低眉顺眼,四平八稳地答道:“娘娘只管安心,太医院的院首日夜守在殿前,早晚为皇上请脉。” 连媚总觉得,这个内侍并不怎么想自己接近皇帝:“让太医院院首过来,我要问问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院首一刻不得离开前殿,免得皇上传唤的时候耽误了。若是娘娘担心,尽可叫太医院记录病案的侍从前来询问。”内侍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连谬着更不痛快了。 这是做什么,防着她吗? 好歹自己也是皇后,进宫后连看皇帝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算什么? “不必了,有元贵妃近身伺候着,又有太医院院首日夜守着,我自然是放心的。”连媚怀疑着其中有猫腻,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盯着跟前欠身的内侍,内侍的表情天衣无缝,完全是宫中的老油条,不该说的一个字不透露,连媚旁敲侧击没问出什么来,只能打发他走了。 既然拿到金印,左右无事,她便让人打开内宫的库房清点,免得让元贵妃做了什么手脚要自己背黑锅。 库房有专人打理,清扫得干干净净,物件摆得整齐,乍一看收拾得井井有条,就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瞧着好看而已。 谁知道清点了大半天,东西一件没少,保管得干净齐整,无一丝缺口,连丝线都没少一根,让连媚惊讶之余,有些摸不着脑袋。 元贵妃那么爽快地交出金印,她还以为其中有诈,谁知道这贵妃还真是对这金印看不上,甚至像是烫手香芋送了过来。 把玩着手上拇指大的金印,连媚寻思着该怎么秘密见皇帝一面。 “主子,大皇子让人送礼来了。”香岚的声音,让连媚回过神来,便见一个蓝衣宫女规规矩矩地行礼。 “我家主子今儿有些发热,不想过了病气给娘娘,便不能亲自来了,还请娘娘赎罪。” “无妨的,可是去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虽说这位大皇子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但是连媚这个便宜母亲却不能不关切地问一问。 “这是我家主子的老毛病了,太医留下了方子,喝上两三帖药便能大好。”蓝衣宫女落落大方,看着应该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不卑不亢,又进退有度。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宫女,开口问:“你叫什么?伺候大皇子多久了?” “奴婢丹蝶,伺候大皇子有八年了。” 连媚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小女孩从懵懂的花骨朵含苞怒放,这样的美人大皇子居然没守在房内。丹蝶又梳着未婚闺阁少女的发髻,显然并未出嫁。 丹蝶让人留下的两个大箱子,连媚让香岚一个个打开。 其中一个居然放着一棵红珊瑚,远远透着鲜红的颜色,十分抢眼。走得近,仔细看了,才发现这珊瑚是用红水晶砌成的。一颗颗红水晶被打磨得恰到好处,没有丁点的瑕疵。 “真漂亮,”连媚忍不住夸赞,心底也暗叹大皇子虽说身子骨比较弱,依旧受宠,一出手的见面礼就这般财大气粗。 另外一个箱子是一座白玉观音,雕刻得栩栩如生,触手冰凉,估摸着是罕见的寒玉。观音从上到下浑然天成,应该是用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 “放进库房里,小心收拾着。” 只是这座白玉观音,连媚是用不着了。 观音送子,她连皇帝都见不着,哪里需要这个东西? “我记得圣人有两位皇子,他们都住在宫中吗?”连媚索性让人把红珊瑚也收拾进库房,如此抢眼的东西放在屋内哪里都不合适,稍不注意便可能磕着碰着了。 香岚闻言,尽职地答道:“大皇子身子不好,听闻是从娘胎带着病,一直有太医院院首调养着。蒙皇上怜爱,仍住在宫中。” 连媚点头,又问:“大皇子可是成亲了?” “大皇子妃去年病逝了,身边还有两位侧妃和两个侍妾。”香岚虽说进宫的时间不长,知道的却比常年处在深闺中的连媚要多一些。 “那么二皇子呢?” 香岚左右张望,半晌压低了声线道:“二皇子十年前突然暴毙,圣人最是喜欢这个么子,这是宫中的禁忌,娘娘以后万不得在圣人面前提起。” 见她满脸惶恐,连媚轻轻点头:“我都记下了。” 不过两个皇子,一病一死,必定不是偶然。 连媚还曾猜想那日在御花园跟元贵妃鬼混的会不会是这个一直住在深宫的大皇子,第二天一早看到本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大皇子踩着点来请安,脸色依旧发白,身形瘦削。如今才是初秋,已经披上厚实的狐裘,显然身子骨极为单薄又畏寒。 “给母后请安,”轩辕辰欠了欠身,连媚连忙向他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快扶起你们的主子?” 待轩辕辰坐下,隐约咳嗽两声,脸颊这才露出几分病态的绯色来。 连媚瞧着这位大皇子瘦得下巴尖尖的,相貌仍不失俊美,只是少了几分阳刚,多了一丝孱弱。 “丹蝶怎的不劝着你家主子,刚病好就让他出来吹风?” 她其实是不明白,轩辕辰为何不顾身体特地费尽周章前来向自己这个便宜皇后请安。 “不怪她,礼不可废。”轩辕辰低低咳了一声,接过丹蝶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顺了气,这才缓缓道:“这次特意前来,是要请母后帮忙。” “大皇子不妨说说,要我帮什么忙?”连媚奇怪,有什么事轩辕辰做不到,她这个新来又摸不清状况的皇后能办得到? 轩辕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已经足足一个月没见过父王了,太医院的院首给我留下几张常用的方子,在父王的寝宫里就再没出来过……” 连媚大吃一惊,住在深宫里的大皇子足有一个月没见过皇帝,而太医院院首又不曾露面,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皇帝病危,生死未卜! 她也终于明白,元贵妃为何铤而走险,跟别的男人私会了! ☆、第四章 与虎谋皮 连媚稳稳坐在上首,脸色没露出几分慌张和端倪来。 只是她藏在宽袖里的双手握成拳,早就绷得紧紧的,指甲刺入掌心来,借着那一丝疼痛才能让自己暂时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想起小时候无意中听见的一件事,前朝皇帝驾崩后,后宫的嫔妃一个接一个地随着他殉情陪葬,当时还被宣为一桩美谈。 父亲却悄然告诉母亲,那些嫔妃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陪葬。先帝遗留下来的旨意,便是以后所有内宫的嫔妃都要为帝王殉葬! 连媚还记得那时候母亲骤然变得苍白无血色的双颊,以及自己满腹的震惊。 惊讶,发怵,感叹,然后这件事便抛诸脑后,再也没想起过。毕竟皇宫对当时的她来说,实在太遥远又十分陌生。 如今身处宫中,想起当年丞相提起的这件事,连媚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要是皇帝真的病重,没几天可以熬了,难道她刚进宫,做了短短几天的皇后就要跟着陪葬? 光是想想,连媚要不是坐着,估计双腿都要软了。 说是陪葬,其实跟活埋没什么两样,被手脚捆绑,密封在皇帝的墓里,慢慢在恐惧中因为窒息而死去。 难怪那些嫔妃直接用一条白绫,又或是一杯毒酒,甚至是痛苦的吞金,都不愿意直接跟着皇帝陪葬,宁愿自己的尸身被人抬着进去跟皇帝的棺木作伴。 思绪不过是一瞬,连媚狠狠掐了自己手背的嫩肉,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轩辕辰特意过来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不可能是无意的:“大皇子想要我怎么做?圣人的寝殿外有御林军守着,内有太医和侍从候着,我根本不能接近。” 连媚盯着轩辕辰的双眼,试探着问:“元贵妃夜夜侍疾,大皇子为何不去找她,或许能得到圣人的消息。” 轩辕辰慢慢笑开了,却是目光渐冷,与苍白的脸色截然不同,这双眼睛有着位高权重的帝王长子该有的震慑:“母后应该也看出来了,元贵妃和父王身边的内侍总管是一心的。他们越是遮掩,越是表明父王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这代表什么,母后应该比我更清楚。” 连媚当然明白,皇帝一死,她就要立刻殉葬。她这个便宜皇后,只能风风光光躺在皇帝身边,受万民叩拜。 她虽然一点都不想做这个便宜皇后,可惜更不想死后才被人风光叩拜。 “元贵妃和孟总管封锁消息,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连媚始终不相信元贵妃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对皇帝的身体动手脚,就算有孟总管这个贴身伺候皇帝的人在,以皇帝的谨慎,也必然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她不得不往好的方面想,皇帝自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借着冲喜来掩饰,又让人封锁了寝宫,就是想稳定社稷,免得动荡…… 不过这些想法,连媚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对她来说,如今的圣人就是个暴君,朝廷上的大臣杀的杀,逃涤,几年换上一批,独独只有丞相勉强坐了十来年。 但是连媚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父亲每天兢兢战战的,为这个丞相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又为此日夜恐惧连累的一家老小。 谁都羡慕丞相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只有她明白,圣人喜怒无常,杀一个大臣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父亲每天都劳心劳力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拆开来细细斟酌三次才敢出口,就是怕说的不对惹得皇帝不高兴,保不住一家老小的脑袋。 轩辕辰指头轻轻叩着桌面,在安静的前殿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寝殿里的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父皇的口谕,还是元贵妃和孟总管的一面之词,谁也辨别不出来。我还好,母后的处境却堪忧了。” “大皇子的意思,是来告诉我脱身之道的?”皇宫中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更加别提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轩辕辰了。 天家无父子,更不可能有善人。轩辕辰找连媚联手,无非是看上了她背后的丞相府,以及自己如今身为皇后,能够掌管后宫的权利。 “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轩辕辰站起身,慢慢走近,在连媚的耳边低语:“母后助我登基,我便保母后一命如何?” 连媚侧过脸,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一些:“大皇子不要忘了,先帝遗旨,历代都不能有皇太后。” 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所有的皇太后都是死了之后才被追封的,即便是皇帝的生母也不能例外。 扶持轩辕辰登基为帝,然后等着他斩草除根,顺便把自己追封为一个皇太后的名衔却依旧要丢了小命吗? 连媚还不至于这么蠢。 轩辕辰又笑了,比刚才少了几分阴郁,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硬是把连媚的脸硬生生掰了过来,让两人的目光直接对上:“还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母后成为我的人。” 他俯身靠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连媚的脸颊上,语调温柔深情,仿佛她是轩辕辰最心爱的人。只是大冷天的,让连媚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熟悉的语气,如此暧昧贴近的姿态,就像那晚在凉亭里遇上的男子。 当时太过于慌张,夜色中那男子只说了一句话,又是背对着自己,相貌看不清,声音也记不住,连媚不确定眼前的轩辕辰会不会就是他。 她仿佛感觉到在脸颊和胸前还有那男子的指尖滑过后的触感,惊得自己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了几步,胸口起起伏伏的,许久才能平复那几乎要跳出来的心。 连媚转过头,看见轩辕辰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依旧是一副病弱公子的摸样,脸上带着一股孱弱的苍白,眉宇间的凌厉似是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就像刚才看见的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单薄的身姿被狐裘紧紧裹着,隐约露出里面天青色的衣袍。若非脸色过于苍白,就如同翩翩美公子,只是单单这样站着,便挺拔如松竹,容不得人忽视。 连媚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可怕。 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第五章 活色生香 “母后不妨再考虑考虑,两日后我希望能听见母后的好消息。若非如此,父皇或许不介意再冲喜一次。” 轩辕辰留下这句话,带着丹蝶便离开了。 望着两人远去,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连媚双腿一软,几乎是跌坐在贵妃椅上,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香岚吓了一跳,伸手要扶她,被连媚推开了。 “大皇子走了?” “是的,主子。” 香岚奉上热茶,连媚端起茶盏,低头看着茶水白雾萦绕,默然出神。 轩辕辰的话说得够明白,若果她不从,那么这个皇后很可能换一个更听话的人来坐。连媚或许等不到皇帝驾崩,就要提前丢掉小命。而轩辕辰也有足够的能力,让皇帝找理由废掉她这个皇后! 思及此,她的胸口像是沸腾的热水一样,烫得人又是煎熬又是烦躁。 连媚一点都不想跟轩辕辰联手,这个强势的男人必然会当自己是一个傀儡木偶,在背后扯着丝线,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被掌控。 而且谁知道轩辕辰利用完她之后,会不会随手就抹杀掉? 毕竟一个帝王,最不喜欢的就是留下把柄。与她联手筹谋,连媚知道得太多了,又怎会不惹人忌惮? 在皇宫金碧辉煌,每一处都精致无暇。可是在宫里突然消失的宫女和内侍不知道有多少,很可能都默默地埋在了那些奇花异草底下,才会让那些花儿开得艳丽非凡。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其中之一…… 连媚一手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在宫里,孤家寡人是不行的,没有一个帮手,无疑是带着手铐在荆棘中蹒跚前行。但是除了轩辕辰,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其实连媚更不明白的是,二皇子已经死了,皇帝独独只剩下轩辕辰这个皇子。既然是独子又是长子,若果皇帝一死,登基的人选唯独轩辕辰有这个资格。 显然皇帝已经病重,才会让人封锁消息。轩辕辰只要耐心地多等一段时日,就能得偿所愿,为什么要急切地想跟自己联手,好尽快登基? 连媚眯起眼,这其中兴许有什么变故是自己不清楚的。 “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香岚刚禀报完,便听见元芹低低的笑声由远至近。 “姐姐在歇息?不然我过一会再来?” “无妨,贵妃怎么来了?”连媚摆摆手,示意香岚撩起帘子。 元贵妃看来十分钟情于红色,碍于身份不得穿大红,今儿也是一身的玫红,没显出几分稚嫩,反倒让她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 金丝绣成的黑色腰带故意勒得很紧,水蛇般的细腰展露无遗,托起鼓鼓的胸/脯,平添了一丝妩媚的风韵。 连媚看着元贵妃袅袅走来,发髻上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飞舞,眉间的春意几乎要遮掩不住,不由想起那夜假山后贵妃和别的男子颠鸾倒凤,微微蹙起眉。 她这厢有些不自在,元贵妃却十分自然地挨着连媚坐下,笑吟吟地道:“娘娘总是在甘露殿,怎么不出去走走?” 连媚闻言不由挑眉,走?能走去哪里,晚上出去散步都能在御花园碰上一对野鸳鸯,更别提皇宫里其他阴暗的角落会有更多龌蹉了,她还不想用茶叶水洗眼辟邪,倒不如呆在甘露殿里比较好。 只是她当时颇为尴尬又羞赧,如今元贵妃反而比自己更潇洒自在,好像那晚上被撞见偷情的人不是元芹一样。 “妹妹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怕皇后娘娘闷着了。”元贵妃说完,不小心碰到茶盏,打湿了裙摆:“瞧我笨手笨脚的,姐姐能不能带着我换一身?” 连媚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头了。元贵妃分明是想单独跟自己说话,她也好奇这人想说什么,索性成全了这场双人戏。 果不其然,进了内殿,元贵妃打发掉身边的婢女,连媚也就让香岚出去了。 她也不避讳,径直脱掉身上被打湿的衣裙,露出光洁的后背来。 连媚不经意地一瞄,瞥见她后背上那一小片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一愣。 元贵妃看见她惊讶的眼神,不在乎地勾了勾唇:“让姐姐见笑了,情深意动的时候他总是忘记怜香惜玉一些。” 他是谁,不言而喻。 连媚真没想到,元贵妃会用如此亲昵又自然的语气提起那个“奸/夫”,仿佛那个男人是她再正经不过的夫婿一样。 这般大大方方,简直让连镁服。不知情的会赞上一句恩爱,知情的只能暗骂元贵妃不知廉耻! “姐姐可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守妇道?”元贵妃披上粉色的新衣裳,唇边的笑容褪了一些,露出几分苦涩来:“我们这些在宫中的女子不过是圣人的玩物罢了,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生死大权都握在别人手里,圣人让我们死,我们还得谢恩,然后干干脆脆地了断性命。即使是活着,也是苟且偷生,每天如同行尸走肉。” “可是,我不甘心。” 元贵妃低头束好腰带,银丝绣出的祥云漂亮归漂亮,却没能真的给她带来什么祥瑞:“姐姐看来已是知道了,圣人病重,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太医院院首的秘药苟延残喘着。说句大不道的话,估计不久的将来,皇上便要撒手而去。他这一去,我们便不能继续活着。” 连媚站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元贵妃的话,心底也忍不住惆怅。 是啊,她们这些后宫的女子如同飘浮的浮萍,从来不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元贵妃伸手扶了扶稍稍歪掉的金步摇,看着镜中依旧美貌的容颜,露出一丝自嘲:“瞧瞧我们年纪轻轻就被圣人强行召进后宫,伺候着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也就罢了,没过几年,我们还得被扔进皇陵,在挣扎中痛苦地死去。姐姐不会觉得心寒,不会觉得不公吗?” “凭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们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元贵妃愤愤不平,双颊绯红,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坚定道:“垂死挣扎又好,镜花水月又好,我总要尝试着寻到一条不一样的出路来。姐姐呢,难道想要坐以待毙吗?” 被她一双美目殷切地凝视着,若非地方不对,连媚都忍不住要给元贵妃喝彩了。 真是一张厉害的小嘴,要不是连媚心智坚定,或许都要被元贵妃这一番话所鼓动,毫不犹豫地视她为同伙,一起抗争,一起挣扎。 连媚缓缓垂下眼帘,笑道:“妹妹换上这身衣裳真好看,若是齐整了,不若去前厅继续坐坐,品尝小厨房新出的茶点?”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就不再打扰姐姐了。”没能说服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新皇后,元贵妃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意外。 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少上好几岁,却是稳重又谨慎,一番话说得自己口干舌燥,连媚脸上居然没露出半分迟疑和犹豫来。 还真是个棘手的货色,难怪会被他另眼相看…… 元贵妃弹了弹细长漂亮的尾戒,看来自己看走了眼,赌注是她输了。 她面色如常,提着裙子走了几步,又低声笑道:“姐姐若是觉得闷了,不妨明晚到妹妹的寝殿走走,妹妹还有很多贴己话想要跟姐姐说呢。” 连媚点了点头,既没立刻答应,却也没有回绝。 元贵妃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宫女浩浩荡荡地回绮露殿去了。 邀请她明晚去绮露殿吗? 连媚笑笑,看来那必定是一场鸿门宴了。 但是不入虎,焉得虎子? 绮露殿不远,候在门口的两个宫婢看见连媚,没有露出半点惊讶,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看来元贵妃早就预料到她会来。 连媚让香岚守在外头,一个人独自踏了进去。 殿内精致华贵的摆设,可见元贵妃还是挺得宠的。淡淡的香气在殿内萦绕,连媚一步步走入,只听见安静的殿堂里回响着自己的脚步声。 直到看见薄纱帘后隐隐绰绰的人影,她慢慢撩起帘子:“妹妹原来在这……” 嘴边的笑意瞬间凝固,连媚顿住脚步,望着几步外的软榻上,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元贵妃只穿着一件抹胸,无骨地趴在他的身前,湿润的双唇正卖力地舔/舐着壮实的胸膛,讨好着跟前的人。 男子慢慢转过头来,连媚不由皱眉,居然是林漓澈! 早该想到了,能够轻易调走御花园的御林军,除了林漓澈还能是谁? “我们又见面了,皇后娘娘。” 林漓澈身上只披着一件衣袍,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伸出手,对着连媚勾了勾指头:“漫漫长夜,娘娘可要微臣排忧解闷?” 连媚眯起眼,这男人倒是好胃口,想要一夜御二女,把皇帝的女人都收在自己的帐下吗? “林将军费尽心思叫我来,就是让我看一出活春/宫?” 看来,她回去后又要用茶叶洗眼了。 “自然不是,”林漓澈毫不怜惜地推开他身上的元贵妃,下了软榻,慢慢走向连媚:“我想跟皇后娘娘做一门生意。“ “是什么?”连媚防备地盯着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 她自以为够小心,却没料想到林漓澈的无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扯到了身前。 两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丝毫缝隙。 林漓澈低头在连媚的肩窝里深深一吸:“等娘娘也做了我的人,这门生意我们再谈不迟。” 连媚一怔,颈侧一热,林漓澈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了过来。她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 “嘶啦”一声,裙摆被撕开了大口子,一股凉意从双腿蔓延上来,那只大掌已经贴着腰身缓缓往下。碰触过的地方,连媚就像是冰凉的毒蛇爬过一样,又痒又难受。 林漓澈感觉到怀里人慢慢安静下来,不再胡乱挣扎,眯起眼笑了。 女人便是如此,像元贵妃当初不也是死命挣扎,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如今比宫外六角巷的红牌来得更妖娆放/荡。 连媚这个未经人事的闺阁也不能例外。 隔着薄薄的衣衫,林漓澈感受着掌心下的僵硬和温软。没有被人打磨过的珍珠,不知道在他的怜惜下会绽放出怎样美丽的姿态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连媚在自己身下露出痛快又欢愉的矛盾神色来。 一股剧痛骤然从胸口传来,林漓澈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只觉手脚发软,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帝。 连媚手里抓着一把金钗,钗子的前面被磨得尖尖的,在烛光下隐约透出淡淡的青蓝色。 林漓澈瞳孔一缩,钗子上竟然抹了药! 元贵妃原本在旁边看着有些妒意,忽然见林漓澈倒下,她立刻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带着哭腔呼喊道:“将军,将军……” “闭嘴!”林漓澈的目光一刻都没从连媚的身上移开,连媚只觉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刃,想要一片片地凌迟自己。 她吞了吞口水,装作镇定道:“钗子上抹了毒,将军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元贵妃暗恨,巴不得把连媚撕碎,她好不容易找来的靠山这就要被连媚毁了吗? 只是忌惮连媚手上的钗子,元贵妃不敢靠近。 “明天我会派人将解药送上,委屈将军一晚了。”连媚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后退去:“将军还是不要随便让郎中诊脉为好,这种毒是连家祖传的秘药,平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不管服下什么灵丹妙药,只会毒上加毒,皮肤慢慢溃烂到骨头,将军一张漂亮的脸就要可惜了,更别提那双拿剑的手也得毁了。” “解药只能压制,不能彻底解毒,谁让将军惹我不高兴了呢,原本我就没想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连媚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淡笑,只有她知道,握住金钗的手早就被汗水打湿了一片,几乎要抓不稳了。 直到离开了绮露殿,她双腿都要软了,勉强撑着走到甘露殿前,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了过去。 香岚撩起帘子,正要掌灯,突然一声闷哼便没了声息。 连媚眼皮一跳,没等她撒腿逃出去,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扯进了内殿,狠狠压在门扉上。 她张开口想要呼救,却被一张冰凉的双唇堵得严严实实。 ☆、第六章 舍近求远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几乎让连媚窒息。 她微微怔忪的瞬间,灵巧的舌尖已经趁机闯了进来,仿佛一寸寸地标记着这是属于对方的领地。 连媚微微眯起眼,握紧了袖中尚未被发现的金钗,像对付林漓澈一样,狠狠刺入这人的胸膛。 可是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手腕却被对方轻易地擒住,钗子停在半空中,再不能前进。 那张冰凉双唇的主人还好整以暇地用舌尖滑过连媚口中的嫩肉,这才不慌不忙地退开。 身后的烛灯渐渐被点起,连媚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轩辕辰。 “大皇子深夜来临甘露殿,不觉得失礼吗?” 清楚两人体力上的差距,连媚一击不中,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丝毫没有提起刚才两人还唇舌交融的尴尬。 “母后拿这支金钗对准我的心口,难道就不失礼吗?”轩辕辰低下头,连媚来不及后退,只见他在自己的颈侧一嗅:“让我猜猜,刚才母后去哪里了?” “父王一心向佛,寝殿里整日点了檀香,元贵妃投其所好,绮露殿里也日夜点着檀香。母后不可能去父王的寝殿,那就只能到绮露殿了。” 掌灯后,轩辕辰也看到了连媚如今的狼狈。裙摆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衣衫不整,颈侧还有零星几点绯红的印记。 他抬起手,指尖在连媚的颈侧一触,似笑非笑道:“林将军素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母后如此狼狈怕是拜他所赐。这支金钗上染了血迹,看来母后伤了林将军才逃出来,又想用同一招来对付我?” “只可惜,不同于林将军,我从不轻敌。皇宫里越是纤瘦柔弱的女子,越可能心狠手辣,轻易置人于死地。” 轩辕辰说罢,又低头贴近了一分,目光暗沉如黑夜:“还不到两天,母后已经想要做出选择了?我不得不奉劝母后一句,比起我,林将军会是一个更糟糕的选择。” “林漓澈中了我连家的秘药,不敢对我不利。”输人不输阵,连媚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 轩辕辰笑了,不是平日带着讽刺地勾唇浅笑,也不是故作虚弱迷惑对方的笑,而是真真正正愉悦的笑:“母后,你实在太天真了。别说林将军,就是我,也有千百种方法能让母后松口,说出解药。”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唇边的笑意尚未完全褪下:“这世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刑法,母后不知道吗?” 连媚心底一寒,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狠狠哆嗦了一下。 轩辕辰从容地夺下她手中的金钗,扔得远远的,将连媚搂在怀里,轻柔地安抚道:“母后不必害怕,只要你开口,我必定会保护你周全的。” 不同于他常年发凉的双手和唇瓣,轩辕辰的怀抱很温暖,让连媚有一瞬间的沉迷。她孤身一人入宫,连日来遭受到各种惊吓,只觉得身心疲倦,迫切地想要一个可以放松的臂弯。 只是这个人,绝不会是轩辕辰。 连媚不想羊入虎口,最后被吞得连渣子都不剩。 “保护我?大皇子需要我做什么?” 不求回报的承诺,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想要我偷偷潜入圣人的寝宫,亲眼证明他的生死?还是故意留在林将军身边,做你的眼线?又或者用皇后的权利,帮你在宫中秘密培植起足以跟御林军对抗的心腹?” 她自嘲地一一细数自己可利用之处,这般懂事的棋子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不需要。” 轩辕辰的话,让连媚不由一怔。 “这些都不需要,你只需要选择我而非其他人,这就足够了。” 选择他,就足够了吗? 连媚眨眼间被蛊惑,迟疑地抬头看向跟前的男子,喃喃道:“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何这般急躁,圣人病危,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几天,就足以名正言顺地登基,何必铤而走险?” “那是因为圣人的儿子,并不只有我一个。” 烛灯一闪,连媚艰难地回过神来,消化掉轩辕辰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不只有他一个儿子,难不成除了二皇子之外,圣人还有其他不曾言明的儿子? 这对皇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算后宫三千佳丽,看得久了也会厌烦,更何况这些嫔妃大多出身世家,规矩多得很,举止拘束又刻板,比不得宫外街巷红楼舞姬来得热情妖娆,偶尔打打牙祭总是有的。 不过留下子嗣这种事,就是皇家所不允许的了。御史全都把祖训倒背如流,清高得不是放血写折子,就是在议事殿里一个接一个地撞柱子,逼皇帝收回成命,不要做黄事。 就算像圣人这样喜怒无常,御史闹一次杀一个,也杀得手软,最后只能妥协,可见御史们的固执和不要命。 “圣人有别的儿子,御史这么多年居然没查出来?” 御史一个个跟狗鼻子一样,芝麻绿豆的事都能翻出来大做文章,没道理会任由皇帝胡闹。 轩辕辰闻言,不由失笑:“母后似乎忘记了,当年丞相也是做过御史的。” 连媚嘴角一抽,父亲这个御史当得够异类,别的御史只盼着怎么阻止圣人胡闹,父亲倒好,圣人不管做什么他都赞成,再伤风败俗的事都不会反对,深得圣人的心,估计所有御史恨不得天天在家里偷偷扎小人,诅咒父亲不得好死。 连恒最得意的,是那些唾弃他的御史都死了,好几个坟头草都长得老高,家族也败落了,子孙死的死,逃涤,没剩下几个。而他不但活着,还活得风风光光,不仅拜至丞相,甚至在圣人身边平平安安度过了十来年。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连莽起头,仔仔细细地盯着轩辕辰的脸。 轩辕辰点头:“母后选了我,以后绝不会后悔的。” 他的大掌又在连媚的颈侧那些痕迹上拂过,慢悠悠地道:“这种事,希望母后注意点,下次再不会有了。” 连谬得心头火气,什么叫这样的事,她难道是自愿的吗? 她冷不丁瞥见站在角落的香岚,一直低着头沉默,自己还以为这个宫女被轩辕辰打晕了。如今瞧着,连媚不由眼神一冷:“她是你的人?” “原本不是,如今是了。”轩辕辰轻轻抚过连媚的乌发,低笑道:“宫里的奴才要活命,总要跟对主子。她比母后要明智,毫不犹豫就选了我。” 连谬着,又瞥了香岚一眼,看见香岚瑟缩了一下,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还有,母后明天要送给林将军的解药,我待会就让人送来。” “你想做什么?”连媚皱起眉,她难得对林漓澈扳回一局,并不想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把柄轻而易举落入轩辕辰的手里。 “林将军如此冒犯你,母后还对他念念不忘,想着网开一面?”轩辕辰故意曲解连媚的意思,指尖在她唇上一点:“我已经在这里打上了烙印,除非我死,要不然母后恐怕很难再逃出我的五指山。” 连媚一个激灵,恨不得张口咬烂他在自己唇上摩挲的指头。 只是她不敢,比起林漓澈,自己更怕这个男人。与轩辕辰为敌,简直是自寻死路。 “或许,母后还能学学元贵妃,为自己打算打算。” 连谬不明白,学元贵妃怎样不知廉耻地讨好男人吗? 她涨红着脸,听着轩辕辰近似温柔的声线在自己耳边低语:“父皇的第一任皇后姓赵,一个不起眼的没落家族,因为她不到二十年成为京中四家家族之一。” 连谬说过这位赵皇后,听说容貌妖媚,擅长剑舞,一双天生的小脚只有巴掌大,晶莹剔透仿若天然的玉石,最得圣人欢心。可惜红颜薄命,册封不足五年就病逝了。圣人念旧,十分照顾赵家,才会让赵姓这些年逐渐显赫起来。 轩辕辰挑眉:“没有人知道,赵皇后原本是先皇帝的婕妤。应该说,知道的人都被父皇处理掉了,隐约猜出来的都把真相烂在了肚子里,带进了棺材。” 连媚大吃一惊:“元贵妃居然是想要效仿赵皇后,不选你,却是要拥护林漓澈为帝,她疯了吗?” 名不正言不顺的,林漓澈何德何能取代轩辕辰为帝,支使御林军逼宫吗? 即使登基,那也是林漓澈永远消除不了的污点。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轩辕辰,还是元贵妃觉得大皇子身体孱弱,活不过几年,倒不如跟着身强力健的林漓澈,尤其是这位林将军掌握了御林军和一半虎符,实力雄厚? 想到元贵妃后背一片的青紫,以及在御花园里的孟浪身姿,连媚又忍不住恶劣地想。莫不是元贵妃觉得轩辕辰这苍白瘦弱的身子骨根本满足不了她,所以宁愿舍近求远? ☆、第七章 君须怜我 连媚正想着,下巴一疼,对上了轩辕辰探究的视线:“母后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她的心扑通乱跳,完全是惊的,居然敢在轩辕辰面前走神,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不知何时去而往返的香岚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将锦盒呈上。 轩辕辰看也不看,把锦盒塞入连媚的怀里。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并排两颗黑色的小丸子,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是解药,更像是普通的养生丸子,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毒药。” 连媚一惊,险些把手中的锦盒摔了:“你想毒死林漓澈?别忘了,他手中还捏着一半虎符,宫中的御林军也有他把持着。他一死,那些御林军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轩辕辰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用双拳抵挡住数百名的御林军。 “放心,不会立刻毒死他的。还不到时候,他死了对我没好处。”轩辕辰指着两颗黑丸,淡淡解释道:“这是子母蛊,服下母蛊的人死了,服用子蛊的人也会身死。” 连媚看得暗暗称奇,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蛊毒:“哪颗是母蛊?” “这一个,”轩辕辰两指捻起其中一颗泛着猩红的黑丸,冷不丁手上用力捏着连媚的下巴,把黑丸塞进她的口中。 连媚吓得瞪大眼,想要吐出来,可惜黑丸入口即化,再也别想弄出来了,不由惊怒:“你!” “母后服下了母蛊,林将军以后便不敢动你。你死了,他也不能独活,不是很好吗?”轩辕辰看着面无血色的连媚,笑得柔情蜜意:“我答应了要护母后周全,这是个很好的法子,不是吗?” 好法子才怪! 连媚郁闷地皱眉,也不知道服下母蛊后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只是这会儿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服下母蛊,林将军就不会杀我。可是大皇子刚才不是说了,这世上多的是让人半死不活的方法,只要我不死,林将军就能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子母蛊确实是好东西,但是到头来只能护得她剩下一口气也不能死而已。 而且直接把子蛊送过去,林漓澈也不见得傻到不让人查看就把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真咽下去。 “母后放心,我让人添了点东西在子母蛊里。若是母后受了伤,服用了子蛊的人必然不会好过。”轩辕辰墨眸微动,伸手覆上她的脸颊:“至于林将军会不会服下这颗解药,母后更加不用担心。林将军很惜命,比任何人都要惜命。这对子母蛊非常难得,一般郎中根本认不出来。” 连媚似信非信,如今她已经吞下了母蛊,这颗子蛊不让林漓澈服下,岂不是浪费了,让自己平白受了一通惊吓? “我知道了,”她示意香岚收好子蛊,第二天一早就送到林漓澈的手上。 瞥见轩辕澈的目光在自己的颈侧流连,眼神算不得上友好,连媚干巴巴地问:“大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真是碍眼,”轩辕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盒,打开后是淡淡的清香,他用指头挖出一点,轻轻涂抹在连媚的颈侧。 连媚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个煞星。只是那指尖在自己的肌肤上流连,原本该是冰凉的药膏,转眼间带来一阵和瘙痒。 她倒抽了一口气,,昏昏沉沉中双腿一软,毫无力气地倒入轩辕辰的怀里,忍不住质问:“这是什么药?你究竟给我涂抹了什么东西?” “普通的伤药而已,母后怕是累了。”轩辕辰一手揽着连媚的细腰,一手探入她被撕破的裙摆里,缓缓游弋。 连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明明林漓澈触碰她的时候只觉得羞辱和难受,按理说轩辕辰也该是如此。只是如今指尖滑过的地方带来一阵和饥/渴,仿佛着那双手抚过的地方要更多一点。 舒服得浑身骨头似是都要酥软了,她的唇边忍不住溢出一声破碎的□。 连媚一惊,咬破自己的舌尖勉强保持清醒,才把余下的□都咽了下去。太非同寻常,难不成近墨者黑,进宫短短几天,她也变得跟元贵妃一样了吗?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贴近轩辕辰的胸膛,像猫儿一样轻轻蹭着。 可能觉得还不够,连媚伸手扯开轩辕辰的衣襟,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眯起眼露出惬意又舒服的表情。 香岚在角落看得目瞪口呆,伺候了连媚两天,她早就看出连媚不同元贵妃,是个严于恪守的人,如今却是双颊绯红,柔弱无骨地攀附在大皇子身上,甚至扯开大皇子的衣襟,小脸在他的胸膛上胡乱蹭着,仿佛换了一个人。 被轩辕辰凌厉的目光一扫,香岚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余光便见大皇子打横抱起在他身上乱蹭的连媚,一步步走入了内室…… 连媚扶着昏沉的脑袋醒转过来,盯着头顶上大红销金的鲛纱帐,恍惚中不明白自己昨夜何时睡下了。 她的脑海中只停留在自己倒入轩辕辰怀里的情景,其他的模模糊糊,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连媚挣扎着坐起身,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抓着什么,扭头一看,几乎惊得要摔下了床榻。 榻上的另一边,被子的另一半,居然躺着只穿单衣的轩辕辰! 连媚赶紧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夜的衣裙,齐齐整整的,身上也没任何痕迹,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反观轩辕辰便要狼狈多了,玉冠摘下,乌发披散,更显得脸色苍白,以及那双薄唇上留下的一道红润又清晰的咬痕。不止是唇上,微微敞开的单衣露出一小片胸膛,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咬痕和红印子,深深浅浅的,从颈侧到胸口逐渐蔓延至衣襟,可能被子遮掩住的地方还有更多…… 连媚扶额,看见轩辕辰这一副被人蹂/躏的摸样,便忍不住有些心虚。 脑中只余下零零碎碎的片段,她皱着眉头回想了片刻,脸色更加惨白了。 轩辕辰好心扶着自己上榻,然后连媚似乎把他扑倒在床榻上,对着他的唇又啃又咬还不够,扯开对方的衣衫在胸膛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迹? 连媚觉得脑袋更疼了,昨晚的自己做出如此黄的事来,莫不是绮露殿里那两人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熏香,于是她受了池鱼之殃? 不管如何,眼前的情景就让她不知该怎样处置了。 连媚盯着轩辕辰,看见他眼皮一动,慢慢睁开了双眼,声音沙哑地问:“母后清醒过来了?” 她一听,狠狠皱眉。 果然,昨晚在绮露殿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连媚颇为尴尬,瞥见轩辕辰的面色发白,心底隐隐有些内疚:“你没事吧……昨晚我很奇怪,你怎么不推开我,或者让香岚绑住我?” 以轩辕辰的身手,这不是什么难事。 “母后如此反常,分明是中了药,幸好并无大碍,发泄一下便好了。若是我走了,母后惊动了太医院,那便不好了。”轩辕辰慢慢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大片的红印子让连媚局促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连媚原本对轩辕辰还有些疑心,觉得会不会是颈侧涂抹的药膏有问题。如今看着他这般虚弱的样子,大皇子很不必给自己下药,然后留下遭难。 再退一万步来说,轩辕辰若是对她下药,没理由不动自己。 相比自己的清清爽爽,轩辕辰算得上颇为狼狈了。 连媚伸手帮他整理了衣衫,好歹把胸膛上的痕迹给遮掩住了,这才叫了香岚进来伺候。 丹蝶早就候在外头,手里捧着一碗黑漆漆道药缓步走来,轻声慢语道:“殿下,该喝药了。” 连媚闻着那汤药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难道轩辕辰一直以来,每天起身都要服下这么一碗难闻道药? 轩辕辰像是习惯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低低咳嗽了两声,在丹蝶的伺候下穿戴好,又是孱弱的翩翩美公子。 连媚没心思欣赏,烦恼该怎么掩人耳目地把轩辕辰送出去。 眼看轩辕辰抬脚要走,连媚吓得急忙拽住他:“大皇子,你不会想就这样出去吧?” 开玩笑,要是被御林军或是哪里的宫婢看见轩辕辰从甘露殿走出去,不用一刻钟,估计就传到了林漓澈的耳中,这个把柄是实实在在落入他的手里,自己昨晚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轩辕辰笑笑,轻拍着她的手背,让连媚忍不住双颊酡红。 在看到他走至书房的架子前,转动了架上的机关,对面的墙壁露出一人高的石门,连媚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里居然有密道!” 她瞥了轩辕辰一眼,他昨夜必然是从这个密道无声无息地来到甘露殿的:“大皇子如何知道这里有密道?” 说罢,连媚想到轩辕辰的生母是圣人第二任皇后,也曾住在甘露殿,会知道密道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轩辕辰顿住脚步,回头微微笑开了:“这个密道是赵皇后提议的,可惜完成不到一半,她就死了,便停了下来。最后被人秘密完成,若非丞相大人细心,只怕不会有人发现得到。” 连媚一怔,这个地道居然是父亲发现的? 一个大臣竟然出现在皇后的寝宫,又不给圣人责罚,甚至从未听连恒提起过……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第八章 扑朔迷离 香岚一大早把解药送去绮露殿,很快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这是连秘意吩咐的,让香岚放下解药就立刻回甘露殿。越是停留得久了,林漓澈的疑心只会越重。反之,越是不在乎,林漓澈就越是相信。 对付生性多疑的人,放任自流比紧紧盯梢要来得有作用多了。 就算连媚想岔了,林漓澈没有服下解药,想必轩辕辰还有暗招来补救,不过是更费一些功夫罢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金钗,暗暗垂下眼帘。 轩辕辰一走,连媚才后知后觉,有了这个密道,大皇子岂不是在甘露殿里进出如若无人之境? 一想到晚上睡着后,冷不丁榻上多了一个人也不自知,她便觉得双颊发烫。 连莽起手,指尖在唇上划过。她慢慢记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自己迷迷糊糊还算清醒着,却控制不住自己去靠近轩辕辰。 那时候的她喉咙干渴,好像一整天没有喝过茶水。浑身冷得直哆嗦,情不自禁地扑向轩辕辰,在他的唇上乱无章法地啃咬着,却还是不能止渴,她便胡乱扯开了轩辕辰胸前碍事的衣襟,然后低下了头。 掌心上似乎还残留着抚过轩辕辰胸膛的触感,起初泛着一点凉意,因为她的摩挲而让轩辕辰的身体渐渐变得热了起来。 她却还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 连媚摇摇头,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 也不知道这药效持续多久,要是每次看见轩辕辰她就想扑过去该如何是好? 光是想想,连媚就觉得太丢脸了。 昨夜或许是轩辕辰身子骨弱,又可能哪里不舒服才让自己得逞,偶尔为之那就算了,要是次次都如此惹得轩辕辰不痛快,她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至于那个密道,连媚不是不好奇,却不敢擅自进去。谁知道密道通向哪里,她对皇宫不熟悉,迷了路密道就糟糕了。 要是能跟宫外的丞相府联系上就好了,听轩辕辰的意思,父亲对密道很熟悉,或许能给她解释一二。只是如今她连宫门都出不了,身边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唯一一个可能培养成心腹的宫婢,居然早早就被轩辕辰收服了。 思及此,连媚就一肚子不痛快。 看着水中的倒影,颈侧的痕迹一夜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轩辕辰涂抹的药膏果真不是凡品,连媚满意地笑笑:“香岚,伺候我梳妆。” 香岚低下头,怯怯地问:“娘娘是要去御花园赏花吗?” 连媚没有看她,拾起一支金梅花宝顶簪,戴在发髻上,在镜前左右端详:“戴着我的金印,跟上。” 轩辕辰说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乖乖呆在甘露殿就是了。 他这样说,连媚却不敢全然相信的。毕竟这世上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让甘露殿一个跑腿的小丫鬟盯着绮露殿,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林漓澈并没有离开,元贵妃也是。 想必他服下解药,也不敢轻易离开绮露殿,没得在身体虚弱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而元贵妃忧心林漓澈,也绝不会离开他身边半步。 林漓澈甚至擅自调来御林军在绮露殿外面守着,免得出了差错。 这么好的机会,连媚哪能放过? 不探一探皇帝的生死,她时刻都不能安心。 走至永寿殿前,连媚就被两个御林军侍卫拦住:“娘娘,皇上有命,养病期间不得任何人惊扰。” “放肆!”连媚穿着皇后的织金五彩云龙纹,裙摆刺绣着凤凰祥云,举手投足俱是庄重和威严,她冷眼扫向面前的侍卫:“我不过来见太医院院首,询问皇上龙体安康,你们也敢拦?” 没有违抗皇命,又只是询问太医,御林军还真不敢拦。 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欠身道:“娘娘恕罪,请。” 连媚余光瞥见另外一人很快闪身进了永寿殿内,只怕是去找救兵。 远水救不了近火,御林军不可能现在跑去绮露殿找林漓澈,只能找守在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 果不其然,连媚只踏进永寿殿几步路,孟总管很快就出来了,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娘娘驾临,奴才来迟,请娘娘赎罪。” “起来吧,院首在何处?” “就在偏殿,娘娘请。”孟总管早在侍卫三言两语就清楚了来龙去脉,既然连媚想要当一个贤惠的皇后,亲自去询问皇帝的病情,他也不能故意拦着,反倒引人诟病。 连媚也不着急,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左右打量着,对永寿殿指指点点:“前殿的花儿多久没修剪了,香味如此浓郁,岂不是熏着皇上了,还不快让人都换了?” 皇后的话孟总管不敢不从,招来心腹内侍,叫了几个御林军就开始把花儿一棵棵铲走。没多久侍卫们就弄得浑身是泥,还要小心翼翼的,免得弄出太大的声音惊扰到内殿的皇上。 连媚刚进殿内,又用帕子捂住鼻子道:“瞧瞧这地方的灰尘,都飞起来熏着为了,打扫得真马虎。莫不是看皇上在内殿没有出来走动,底下伺候的奴才就都松懈躲懒了?” 孟总管苦着脸,连连告罪,又叫几个心腹宫婢马上去打水清扫。 连媚这才有些满意了,对孟总管又轻声慢语道:“虽说我也明白你忧心皇上的龙体,对其他事便松懈了,但是底下那些奴才不敲打敲打,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娘娘教训得是,是奴才失职了。”孟总管恨不得把这个挑三挑四的皇后当作大佛供起来,低眉顺眼地全部揽下,乖乖地认错,免得让连媚继续鸡蛋里挑骨头。 连媚一边细数永寿殿各处的毛病,一边缓步朝里走,话语里对殿内每一个地方都不甚满意。 等孟总管被她一连串的要求弄得有点懵了,忽然发现一行人已经接近了皇帝的内殿,正要开口劝阻,便听见连媚不悦道:“外殿这般马虎糟糕,皇上的内殿岂不是更敷衍?不行,我得亲自去瞧一瞧。” 她这般说着,身边的士兵不敢拦,宫婢更不敢劝,连孟总管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皇后亲自到永寿殿,像妻子一样想要照顾皇上的起居,谁敢说她不对? 连媚见周围的人不敢拦她,孟总管也傻眼了,立刻走快了两步,“刷”的一下撩起帘子便踏了进去。 没等她走远,身后有人抓住了连媚的手臂。 “娘娘难道想抗旨不遵?”林漓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连媚暗叹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探看到皇帝的情况如何。 她回过头,皱眉道:“放手!” 话音刚落,林漓澈却真的放开了手。 连媚有点奇怪,林漓澈居然这么听话,说放手就放手。 是了,这里有其他人在,皇帝又在几步开处,林漓澈是不想让人抓住对皇后不敬的把柄。 只是他表情有些古怪,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连媚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连媚被林漓澈看得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地向外走了两步:“我还不知道,身为皇后来看龙体违和的皇上,却是大逆不道的事吗?” 如果他敢说“是”,御史们送上来的抗议的奏折绝对会将这位大将军淹没。 “娘娘言重了,只是皇上口谕,我们不得不遵从。”看见连媚又往前走了两步,林漓澈只得伸手再次抓住她。 他也是想试试,刚才的是不是一时的错觉。 连媚被林漓澈纠缠得烦了,正要呵斥,便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很快松开了手。 她一愣,提起裙摆就往里跑。 御林军看着林漓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暗暗出神没有反应,也不敢继续追。 孟总管急了,看他们呆呆站着,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连媚心里暗喜,眼看孟总管还在几尺之外,她迅速撩起床榻上的帘子。 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帘子被人用力扯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娘娘,还请适可而止!” 林漓澈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在耳边,连媚很清楚,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现在还不是跟这位大将军硬碰硬的时候。 她整了整因为奔跑而稍稍凌乱的衣裙和发髻,若无其事地问:“太医院院首呢?” “院首大人正在偏殿恭候娘娘,”孟总管跑得气喘吁吁,也只得喘着气急急回答连媚的问话。 “嗯,带路。”连媚越过林漓澈走了几步,感受到他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脚步一停,回过头坦然地对上林漓澈的双眼:“对了,林将军能够自由出入永寿殿是皇上的恩典,却也要注意仪容仪表为好。” 说罢,她带着香岚,头也不回地走了。 “将军……”等连媚走远,两名御林军侍卫立刻直挺挺地跪下向林漓澈请罪。 林漓澈没有理会脚边跪下的侍卫,反复盯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握成拳。 他瞥了眼衣襟上不知道何时沾上的一点艳丽的口脂,或许是今早不小心被元贵妃留下的。 林漓澈眯了眯眼,刚才抓住连媚后,从指尖到手臂渐渐发麻,完全使不出力来,如同昨晚一样,绝不是巧合! 难不成那颗解药其实就是幌子,连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解药? 不,看她刚才的神色不像作伪,应该是毫不知情。 林漓澈陡然觉得,自己看轻了这个年纪不大的新皇后。 ☆、第九章 两道密旨 连媚打发香岚在书房外守着,站在书架前犹豫片刻,终究打开了机关,缓步走进了石门。不管密道通向哪里,她很有必要跟轩辕辰说一说关于圣人的事。 只是她这才踏进一步,便迎面扑进了一个怀抱里,被有力的臂弯牢牢扶住。 浑身每一处仿佛舒展开来,连媚舒服得几乎要□一声,看见来人,只得硬生生咽下:“大皇子?” 轩辕辰揽着她向外走,暧昧低沉的声音在连媚耳边响起:“怎么,母后想我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踏进密道,若非有人带路,母后只怕要迷失在密道里,再也找不到出路的。” 连媚一听,狠狠打了个哆嗦。她只想到密道可能四通八达,不容易找到出口,却没想到圣人如此谨慎,又或者是后来打造的人十分小心,居然将密道建造成一座迷宫! 忽略掉轩辕辰前半句话,连媚推开他,勉强站稳身:“圣人的状况很糟糕,怕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她只向帘子内瞥了一眼,心里便忍不住发寒。圣人了无生息地躺在龙榻上,从头到脚插满了银针,就像刺猬一样。 若是平常,连媚可能会笑,如今却笑不出来了。 要不是圣人的胸口还有一点微弱的起伏,她都要以为龙榻上躺着的不过是一个尸身而已。 原本还以为看元贵妃的意思,林漓澈意图问鼎龙椅,必然会对圣人下毒手。现在看来,林漓澈暂时并没有杀掉圣人的意思,反而费心费力请来太医院院首稳住圣人的状况,甚至不惜吊着他最后一口气,决不让圣人这时候死了。 既然林漓澈想尽办法保住圣人的命,说明圣人是真病,又或是其他人动的手脚? 连媚觉得自己就像落入了一个迷阵,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一样,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 轩辕辰从善如流地抽回手,一袭月白色的锦袍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手里抱着一个巴掌大的五蝶捧寿的紫铜小炉,可见身体极其畏寒。 看着他面无血色的小脸,连媚不由怀疑轩辕辰是不是真能撑到登基的一天。或许没等林漓澈动手脚,轩辕辰自己就要一病呜呼了。 “林将军究竟在等什么?还是说他别有目的?” “他确实是在等,”轩辕辰漫不经心地说着,径直坐下,身后的丹蝶恭恭敬敬地给他奉上热茶,不知情的还以为甘露殿是大皇子的寝宫,而非连媚的,他在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主人般自在惬意。 “等什么?”连媚也坐下,却是离轩辕辰最远的位子。 轩辕辰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连媚被他看得有点尴尬:“圣人手上有两份密旨,一份是传位给我,另一份是将我从皇家祖庙中除名,再不能问鼎帝位。” 连媚惊得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皇庙除名,那不等同于将轩辕辰贬为庶人。一份密旨让轩辕辰一步登天,一份密旨却是让他堕入深渊,天差地别。 看来圣人病重前犹豫不决,究竟将帝位传给大皇子,还是另外那个私生子? 连媚骤然间脑海中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林将军他竟然是圣人那位……私生子吗?” 除了这个可能,再不作他想。 只要林漓澈得到将轩辕辰除名的密旨,再将他自己的身世公诸于世,就是圣人膝下唯一能够继承帝位的皇子。 连媚忍不住有些慌乱,只是看见轩辕辰风轻云淡的神色,渐渐安心下来。 自从那天将解药送去给林漓澈开始,她就已经被划到了大皇子的旗下。既然做出了选择,自己也只能相信轩辕辰的手段。 他既然没有一丝惊慌失措,证明密旨的事早就了然于心,尽在掌握之中。 “林将军他……是也不是,”轩辕辰的回答模棱两可,听得连媚皱起眉头。 她再想细问时,冷不丁坐在对面的轩辕辰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一手从后面撑在桌面上,将连媚圈在臂弯里,整个人几乎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不由一惊。 偏偏轩辕辰还低下头,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低问道:“母后似乎很怕我,为什么?” 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朵里,连媚脸颊一烫,瑟缩了一下,否认道:“大皇子误会了……” “误会?”轩辕辰伸出手,指头从她的乌发穿过,沿着肩头缓缓往下,最终覆上连媚的手背。 她浑身僵住,自己几乎是被轩辕辰从伸手圈住,不敢转过头。因为连媚清楚,她一侧过脸,嘴唇便会落在轩辕辰的脸颊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轩辕辰的胸膛就贴在自己的后背,起初带着一股子凉意,渐渐隔着衣衫变得起来。连媚昏昏沉沉的,仿佛能听见自己胸口的续如同鼓声般,再也听不见其他。 她身后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这才勉强清醒过来:“大皇子刚才说什么?” 轩辕辰刚才说的话仿佛在耳边,又仿佛在遥远的地方,让人听不真切。 “丞相大人刚才被圣人召进宫了。” 连媚瞪大眼,吓得不轻:“圣人病重,昏迷不醒,如何能召见父亲……是林将军?” 她猛地站起身,蹙着眉头来回踱步。林漓澈会把连恒召进宫来,看怕是为了自己曾经所说的连家秘药的事。 今天的林漓澈很不对劲,他开始怀疑那颗解药,所以找连恒对质? “大皇子,那颗解药里真的只有子蛊吗?” 轩辕辰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对上连媚的双眼:“母后为何这样问?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林将军表现得很奇怪,尤其是触碰我之后。”连媚说着,心想变得古怪的不止是林漓澈,还有她。 “他碰你了?哪里?这里吗?”轩辕辰的指尖从她的唇上拂过,再从咽喉滑至她的胸口,连媚不由涨红了脸,抓住了他捣乱的手。 “林将军就抓住了我的手,阻止我去见圣人,你胡想什么?” 连媚顾不上脸颊滚烫,尴尬地转开话题:“林将军把父亲叫来,不会对他不利吧?” 好歹连恒是当朝丞相,林漓澈应该不敢对他下手。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惜被轩辕辰一句话给打破了:“很可惜,林漓澈从来不是个理智的人,加上连丞相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 连媚闻言,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我从来没听说过父亲有为难过林将军……” “为难?丞相自然从未为难过林将军,为难的却是另有其人。” “是谁?” 连媚心急如焚,可是轩辕辰话说了一半,瞧着居然不继续说了。 她焦躁地上前抓住轩辕辰的衣襟,谁知脚上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扑向前面,将轩辕辰压在了桌面上。 两人一上一下,身体面对面紧紧贴合在一起,亲昵而暧昧。 轩辕辰被她猛地压上来,低低咳嗽了几声,面颊透出两朵不正常的绯红,显得更加孱弱苍白。 连媚尴尬地正要起身,冷不丁听见元贵妃一声哼笑:“我说这宫婢为何一直拦着不让妹妹进来,原来姐姐正忙着办事。几天不见,姐姐果真让妹妹刮目相看了。” 元贵妃的美目在两人身上一转,落在了底下的轩辕辰脸上。 果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可惜一直病怏怏的,要不然元贵妃真想跟试试这位大皇子的榻上功夫。不过中看不中用,着实令人惋惜。 这新皇后刚进宫的时候像一朵高雅的白莲花,只可远古不可亵玩也。如今才没几天,便跟大皇子勾/搭在一起,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还是女上男下的姿势,也不知道大皇子虚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来。 连媚被元贵妃暧昧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好不容易从轩辕辰身上起来,故作镇定道:“妹妹有何急事,没等宫婢提前通传一声,好让姐姐我备下茶点招待你?” “不必了,姐姐贵人事忙,妹妹怎好打扰。如今扰了姐姐的雅兴,是妹妹的错了。”元贵妃没怎么把轩辕辰放在眼内,这个大皇子打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甚少出现在人前,在她的印象中不过是一个有着皇子名衔的病秧子而已,不值一谈。 “姐姐可能不知道,丞相大人到宫中做客来了。可惜丞相大人有些水土不服,如今正让人细心照顾着。还请姐姐亲自去劝一劝他,别太固执了,这对谁都不好。” 连媚皱眉,看来林漓澈已经跟连恒撕破脸,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逼着他交出密旨来了。 她下意识想要跟着元贵妃去见一见连恒,分开才几天,连媚已经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见过家人了。 轩辕澈从身后突然用双臂环住连媚,低头含住她的耳垂低问:“母后这就走了?” 连媚正要挣扎,这种时候大皇子还有心思跟她调/情。 下一刻,她听见“咚”的一声,元贵妃应声倒地。 香岚很快用帕子捂住鼻尖,熄灭了角落的香炉。 “那是什么?” 轩辕辰笑了笑:“让子蛊闻一闻,便会安静下来的熏香。” “你的意思是,解药的子蛊在元贵妃身上?”连媚知道林漓澈谨慎,却没料到他会用元贵妃这个枕边人来试药。她瞥了地上的元贵妃一眼,发现她还没完全昏睡过去,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睁大。 “不,我想她只服下了一半,要不然会彻底昏睡不醒的。”轩辕辰说完,便见丹蝶把元贵妃拖到了内室:“如今我们只要耐心等着正主出现便是了。” “等谁?” 轩辕辰笑答:“自然是我亲爱的二弟,当今的二皇子。” ☆、第十章 痛的领悟 听见轩辕辰的话,连媚不由愣神。 二皇子,那个十年前暴毙的二皇子吗? 她虽是疑惑,但是轩辕辰不想说,自己也无法从他嘴里翘出什么来。 连媚忐忑不安地坐着,香岚在旁边连换了三回茶水,她等得有些烦了。 她瞥了眼内室,轩辕辰倒是自在,完全当作是甘露殿的真正主人,优哉游哉地在丹蝶地伺候下,上了床榻歇息去了。 连媚不想跟轩辕辰共处一室,只得闷闷地坐在前殿自顾自喝茶。 香岚端着又冷掉的茶水退了下去,前殿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她不喜欢大群的宫婢和内侍候在跟前,都打发得远远的,霎时间只觉得这甘露殿空荡又冷清。 不等连媚感慨完,只觉颈上一冷,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便横在她的脖子上,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林将军?”连媚心里一惊,真没想到来人会是林漓澈。 “别动,刀剑无眼,要是伤了皇后娘娘娇嫩的肌肤,我可是会雄的。”林漓澈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笑意,暧昧至极地贴在连媚的耳边,嘴唇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垂。 不同于轩辕辰带给她的火热,连媚只觉得浑身僵硬和冰凉。 因为她明白,林漓澈嘴上说得好听,到底也不是什么善茬。看看元贵妃就知道,所谓怜香惜玉,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刀子。 “真没想到,娘娘最后会选大皇子。他病怏怏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能让娘娘尽兴吗?”林漓澈轻飘飘地笑着,语气轻松,只是横在连媚脖子上的匕首没有挪动分毫。 “我忘了娘娘进宫的时候还是未经人事,不清楚这其中蚀骨的滋味如何令人沉迷。等事情一了,娘娘不妨来找我,好教娘娘亲身尝一尝……” “林将军特意前来,不会是想跟我说闲话的吧?难道就不担心久久不曾回去的元贵妃,如今是什么样子了吗?”连媚打断了他暧昧不清的话,淡淡问道。 “元贵妃?”林漓澈失笑,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娘娘的性子也不像是凶恶之徒,殿内无声无息的,元贵妃最多不过是被打晕了扔在角落罢了。” “就算娘娘不喜欢她,杀了便是杀了,这皇宫中一夜暴毙的人多得去了,谁也不会去深究。” 连媚蹙眉,不知道该为元贵妃感到悲哀,还是为林漓澈的冷漠感到心寒。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麻烦娘娘跟着我走一趟了。”林漓澈的耐心有限,连恒嘴巴紧,如今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是不肯松口。 他就不信,把连媚扔到连恒的面前,连恒还能无动于衷,不肯把密旨交出来! “林将军想将皇后娘娘带去哪里?”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咳嗽声,轩辕辰撩起帘子从内殿缓缓走出,看着林漓澈,唇边露出浅淡的笑意:“不,应该说,许久不见了,二弟。” 连媚目瞪口呆,林漓澈居然就是那位十年前暴毙的二皇子轩辕奕吗? 林漓澈眯了眯眼,不慌不忙地道:“我说元贵妃怎么迟迟没有回来,原来是娘娘金屋藏娇,在甘露殿藏了一个大活人。” 他手中的匕首又往连媚的脖子贴近了一分,哼笑道:“二皇子十年前早就死了,这世上没有轩辕奕,只有林漓澈。” 金屋藏娇? 要不是地方不对,连媚都想翻白眼了。 轩辕辰可不是能圈养的温顺家宠,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吞得尸骨无存! “也是,名字不过是一个个字而已,赋予它意义才有作用。”轩辕辰好整以暇地站在几步开外,闲适地看向两人,像是丝毫没有看见连媚被林漓澈挟持的境况。 林漓澈最厌恶的,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兄露出风轻云淡的姿态来:“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也对,当年李皇后死在你的面前,别说哭了,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如何会理会娘娘的生死?” 他舔了舔下唇,忽然笑了:“但是这个时候,你会在甘露殿,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证明这个女人对你的意义不简单。这么白皙嫩滑的肌肤,要是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会怎么样,皇兄想要看看吗?” 轩辕辰面色如常,慢吞吞地道:“二弟要是喜欢,不妨试试。” 连媚闻言,脸色都白了。 林漓澈有点惊讶,很快就释然了:“皇兄果然……从来没变过。” 他还以为轩辕澈对连媚是有些不一样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像轩辕澈这样的人,连亲生母亲死在面前都面不改色,又如何会对别人心生怜惜? 若非如此,林漓澈还真是高估了轩辕辰,这人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这些年来相安无事,只因为圣人还在,他们两人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中,还能保持着表面但平。 如今圣人一倒下,他们连装都不愿意装了,瞬间便将那虚伪的面皮撕下来,狠狠扔在脚下。 林漓澈伸出手,指尖在连媚的颈侧沿着刀刃附近温柔摩挲,仿佛对待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娘娘遇上这般冷心冷肺的男子,还真是可惜了……” 连媚紧紧盯着轩辕辰,见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出手救自己的意思,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中,贝齿咬着下唇,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刃微微一动,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的鲜血从颈侧慢慢滑落。 下一刻,直逼颈侧的凉意突然消失,“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连媚一怔,便听见林漓澈闷哼一声,一手抓着他的脖子踉跄着退后两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居然是子母蛊,你……”林漓澈疼得眼前发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是挤出来的,透着无边的杀意。 “不错,正是王皇后最喜欢的小玩意儿。”轩辕辰缓步上前,从袖中拿出手帕,伸手按住连媚还在流血的颈侧。 连媚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手帕上飘来淡淡的药香,只怕是能止住她的伤口再流血的。 她瞥向几步外的林漓澈,终于明白轩辕澈为何这般淡定从容了。 子母蛊的作用,比连媚想得还要多。果真她不好过,林漓澈更不好过。 脖子上的伤口刺刺地疼,但是在连媚看来,还只是小伤,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相比之下,林漓澈就痛苦多了,如同伤口的痛苦加上了十倍百倍一样。 轩辕辰刚才提到二皇子的生母王皇后,看来这种子母蛊,王皇后以前也曾经用过?什么时候用,又是用在谁的身上? 这一切,连媚都不得而知。 林漓澈疼得面色发青,嘴角居然诡异地挑起一丝上扬的弧度,阴测测地笑了:“你以为掌握住连恒的女儿,他就会乖乖把密旨叫出来吗?别忘记了,连恒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听见他的话,连媚坐不住了。林漓澈可以辱骂她,自己却绝不允许任何人辱骂连恒:“林将军,请口下留德!” “留德?”林漓澈冷笑,满脸讥讽:“你不妨问问身边的男人,连恒以前对他做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 连媚皱眉,对上他的视线:“不管父亲以前对两位做过什么,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夫婿。” 连恒成亲二十年,跟母亲从来没红过脸,房中只有一个早年老夫人赏下的通房丫鬟,没有生育,安安分分的,再没别的美姬侍妾,一心一意对待母亲。 母亲生下她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连恒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也没半句怨言,更从来没提过纳妾的事,对连媚十分溺爱,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她的面前。 不管连恒的为人究竟如何,在连媚心里面,他都是最好的父亲。 “还真是父女情深,只可惜连恒对你这个么女再宠爱,也舍得将你送进宫,更不曾理会你的生死,让你在皇宫里自生自灭。”林漓澈目光渐冷,玩味地笑问:“娘娘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要是你就快要死在连恒面前,他会不会把密旨交出来?” “胡扯什么?”连媚捂着伤口,忍不住退后两步,离两人远一些,心里也没有底气,毕竟她也摸不准密旨对连恒来说,会不会比自己这个女儿还要重要。 林漓澈没有再看连媚声色内荏的摸样,谈话间痛楚已经慢慢缓和下来:“密旨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不过锦上添花而已,其实……只要皇兄你死了,就足够了。” 他话音刚落,指间夹着无数小小的刀刃,尽数扔向一旁的轩辕辰。 连媚惊得呼吸一紧,几乎压抑不住要尖叫起来。 可是林漓澈的动作够快,轩辕辰身后的丹蝶动作更快,犹如风一样闪至轩辕辰的身前,手臂在半空飞快地画了一个半圈,那些刀刃便像是撞上了一面墙,“叮叮当当”地掉落在轩辕辰的脚边。 林漓澈脸色微变:“居然是无极派的人,皇兄真是手段了得。” 连媚忍不住多看了丹蝶一眼,从未发现这个纤瘦的宫婢竟然是一个武林高手,轩辕辰的护卫。 难怪跟在轩辕辰身边足足八年,还没被他守在房里,原来根本不是什么以色待人的侍婢。 林漓澈清楚他今天必定讨不到好,向后飞快地一跃,足尖一点,一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身影。 连媚尚未松一口气,便听见耳边传来林漓澈尖细的声音:“娘娘别高兴得太早,皇兄素来多疑,你的身上绝不只有子母蛊那么简单……” ☆、第十一章 真真假假 明明林漓澈已经离开,怎么还会听见他的声音? 连媚左右张望,并不见林漓澈的身影,又看到轩辕辰神色自若,不由奇怪。 “怎么了?” 听到轩辕辰的问话,连媚迟疑一下,还是开口:“我刚才听见林将军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又看不见他……” “娘娘,武人能够将内力化为尖细的声音,只有特定的人才听得见。”丹蝶恭谨地替轩辕辰回答,轩辕辰却是挑眉瞥了过来。 “林将军都跟你说了什么?” 不等连媚回答,他又笑了:“不管说什么,总归是挑拨我和母后的关系罢了,何必多此一问?” “还是说,母后更倾向于相信林将军掉拨之言?”轩辕辰说着,走到她的身侧,伸手覆上连媚的手背。 连媚被他含着笑意的话说得面红耳赤,只是心里面原先的动摇慢慢平复起来,注意力更是转移到他们两人交叠的双手上。 轩辕辰常年不见阳光,他的手泛着虚弱的苍白,只是骨指修长,远远看着如同玉石雕塑一样,精致无暇,瞧着便是一双擅长弹奏的手。 据闻大皇子擅长古琴,琴音悠远动人,连媚想着不知何时能够听到这天籁之音…… 她恍惚中回过神来,双颊滚烫,暗叹自己居然被一只手迷了去。 “大皇子不去追上林将军,不怕他找来御林军,颠倒是非?”连媚暗暗担心,林漓澈不像是轻易放弃的人,必定还有后招。 “母后不必担心,一切有我。”轩辕辰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连媚:“我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丞相的下落,一有消息便立刻告知母后。” 连媚点了点头,满脸的担忧尽露无遗。 看林漓澈的样子,连恒只怕受了不少重刑,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够撑到轩辕辰的人找到他的时候。 她抬头看向轩辕辰,忍不住问:“大皇子难道就不急着找到密旨?父亲的手上,未必有这两道密旨。” 对他来说,那道从皇庙除名的密旨若是落在林漓澈手上,轩辕辰问鼎帝位之路只怕要被完全扼杀掉。 “确实,丞相大人虽是父王跟前的大红人,却不一定是保管两道密旨的那个人。”轩辕辰抽回手,径直给连媚斟满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林将军也不能确定,没有在父王的寝宫找到密旨,只能从丞相大人身上下手了。” 连媚抿了口茶水,定了定神。恍然间感觉颈侧一凉,她这才后知后觉被林漓澈留下的伤口还没处理。 轩辕辰拿出上次的药盒,指头挑出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留下一片舒适的凉意:“让母后受惊了。” 连媚急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你的错……” 余下的话,因为轩辕澈爹近,隐没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她感觉双唇微微发麻,清楚自己该伸手推开轩辕澈。只是这样温柔缱绻的亲吻让人不自觉地沉迷,连媚僵着身,被动地承受着,心里慌乱又矛盾。 连媚索性闭上双眼,不去看不去听,放纵了自己一回。 只是两个呼吸间,又或者更短,轩辕辰搂着她的肩膀退开了一些,盯着连媚染上绯红的双颊,以及羞赧得不好意思地眯起眼喘息着。 “大皇子,以后别再这样了……” “为什么?”见连媚忽然想到丹蝶可能在身边,四处张望,发现丹蝶早就退了出去悄悄松口气的神色,轩辕辰不由笑得玩味:“母后是觉得我的吻不够好,还是认为只有这个吻不够?” 听出他的弦外之意,连媚羞红了双颊,伸手推开了轩辕辰:“虽说我并非自愿,到底是圣人的皇后。” 轩辕辰抓住她的手,在指尖上落下一吻:“要是母后不喜欢这个身份,我自会为母后效劳,去处掉这个束缚着你我的枷锁。” 连媚一怔,眼看他的薄唇含住自己的指头,舌尖似有若无地扫过,带来一阵瘙痒和酥麻,她险些忍不住呻吟出声,生生咽下了。 可是十指连心,指尖的触感仿佛是他舔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半边身子都要酥软无力,她恍惚中听见轩辕辰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看来母后很喜欢?” “谁喜欢了?”连媚晃了晃脑袋,昏昏沉沉中落入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里,手脚软绵绵地挣扎了几下,倒像是欲拒还迎 “不喜欢?”轩辕辰扶着她坐稳,笑着松开了手。 连媚只觉得身上一凉,那双带着暖意的手臂离开,让自己的心底像是空空落落的,甚为不舍。 不等她撇开这些令人烦扰的思绪,就听见殿外一阵喧哗。 “我们等的好戏终于开场了,母后与我一起去观赏如何?”没有等连媚的答复,轩辕辰已经率先起身向外走,她只能跟在后头。 刚出了前殿,便看到外面围着一队御林军。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十分抢眼又刺目,连媚伸手挡了挡,眯起眼看着他们手上紧握的银枪对着他们,充满了肃杀之意。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已经换上黑色盔甲的林漓澈,他握住银枪,懒洋洋地指向轩辕辰:“大皇子意图弑君谋反,还挟持皇后,罪证确凿,拿下!” “谁敢?”轩辕辰上前一步,将连媚挡在身后,凌厉的目光在众位御林军侍卫上扫过。 御林军骚动了一瞬,摄于轩辕辰,没有动。 林漓澈黑着脸,从怀中拿出半块玉牌,高呼道:“虎符在此,谁敢不从?” 连媚惊得手心全是汗,林漓澈手上握有半片虎符,御林军就不能不听命,对轩辕辰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轩辕辰却是镇定如常,面色不变,甚至嗤笑一声道:“半块假虎符,林将军也敢拿出来?” 不等林漓澈反驳,他伸出手,丹蝶在旁边跪下呈上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打开锦盒,居然是一整块一模一样的玉牌在里面。 轩辕辰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笑道:“完整的虎符在此,御林军侍卫听命,拿下意图行刺皇后的逆贼林漓澈!” 御林军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虎符,又该听命于谁。 林漓澈冷笑道:“大皇子难道不知道,半片虎符是圣人亲自交托给我的,另外半片则是在圣人手中,又如何会一整块在你手里,大皇子手中那一块必然是假的!” “林将军此言差矣,谁能说你的虎符便是真的?”轩辕辰不慌不忙地说着,手里把玩着虎符解释道:“众所周知,虎符是千年寒冰所做,无坚不摧,不易破碎。林将军不妨跟我试试,把虎符用力扔在地上,便可知真假。” 听他这么一说,林漓澈看着手里的半片虎符,微微蹙眉。轩辕辰说的如此笃定,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这块虎符究竟是不是真的。 轩辕辰见他犹豫,缓缓笑道:“若是林将军不敢,那片虎符必然就是假的!” “圣人亲自将虎符托付于我,我一直随身呆着,不可能有假。”林漓澈说完,狠狠将手上的玉牌扔在了地上。 只听见一阵轻响,玉牌居然碎裂开去,落了一地的碎片。 林漓澈脸色骤变,身后的御林军眼看他手中的玉牌碎了,握紧银枪便逐步向前逼近。 既然林将军手中的虎符是假的,轩辕辰手上的必然是真的! “这不可能!”虎符日夜随身带着,林漓澈想不通为何突然变成假的。他双眼赤红,眸里带着癫狂的神色:“是你,肯定是你让人换了我的虎符!究竟是谁,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煞气扑面而来,连媚脸色微白,踉跄着退后一步,被丹蝶不着痕迹地扶住了。 连媚知道,林漓澈大势已去,她和轩辕辰算是暂时平安了。 但是对上这个疯子,那些束手束脚的御林军未必是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御林军大多一直跟着林漓澈,习惯了听命于他。可是虎符好比圣人亲临,他们更不敢不从,一边畏手畏脚,一边不敢抗旨,虽是困住了林漓澈,到底奈何他不得。 “丹蝶,”轩辕辰忽然开口。 “是,”丹蝶足尖一点,眼前蝶影纷飞,转眼间她便落在林漓澈身前,与他过招。 瞬间几十招下来,就算不懂武艺的连媚都能察觉出林漓澈的力不从心。 林漓澈突然捂住口鼻,连退几步,只是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像是勉强站稳:“你身上的香气居然是……真是卑鄙无耻!” 他早该想到了,轩辕辰从来都是个阴险小人。在丹蝶的衣袍上熏了香,专门对付服下子蛊的人,令其浑身发软无力,任人宰割! 林漓澈唯一庆幸的是,当初只服下了一半,不然如今早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束手就擒了! 丹蝶素手一扬,一柄匕首泛着冷光便刺向林漓澈的胸口。 他眼看着避不开,忽然一具温热的身体扑在了自己身前,生生受住了这一刀。 林漓澈一惊,瞥见怀里的华衣女子,不由皱眉:“你……” 连媚细细打量着那满身是血的年轻女子,不由大吃一惊。她曾见过这女子一次,正是元贵妃带着嫔妃来拜见自己的时候。 这么说,这女子也是后宫的嫔妃之一? “那是丽贵人,后宫第一个投诚林将军,跟在他身边足足有两年了吧。”轩辕辰见连媚疑惑,便低声给她解惑。 两年,时间还真是不短,难怪会舍身救下林漓澈。 连媚心里暗叹,又是一个痴人。 只是不等连媚感叹完,忽然峰回路转,丽贵人用袖刀刺进林漓澈的胸口! 霎时间鲜血淋漓,却不及林漓澈从惊愕到震怒而变得扭曲的俊脸。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丽贵人狠狠拍飞,怒吼着质问:“为什么?” 林漓澈终于明白到底是谁换下了自己的虎符,居然是这个一直跟着他的枕边人,难怪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丽贵人发髻散下,乌发落满肩头,嘴角还溢出鲜血,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她忽然大笑:“为什么?你居然敢问我为什么!既然有了我,为何还要去找元贵妃,我不够漂亮不够好吗?”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呢喃道:“我为了你,不惜背叛圣人,舍弃了一切,可惜……你却不只有我……” 甚至于,还让元贵妃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冷嘲热讽! 丽贵人不甘心,所以她趁着林漓澈睡着的时候偷偷替换掉了虎符。 “所以为了报复我,你把虎符亲手送给了那个会杀掉我的人吗?”林漓澈的声线冷若冰霜,目光几乎要将丽贵人凌迟。就是这个女人,坏了他的大事! “我没有,我……”丽贵人茫然地摇头,她只想让林漓澈记住,既然不能再爱,那就让他恨,却从未想过要林漓澈的命,所以直到最后都没将真正的虎符交出去。她急着想要告诉林漓澈,却猛地瞪大眼,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林漓澈冷哼着,再不愿意听丽贵人地狡辩,将手中的长枪刺入了她的胸口。 弥漫的血腥味,几乎让连媚窒息。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林漓澈两指含在双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四名蒙面黑衣人应声现身,将他护在中间,很快突破了御林军的阻挠,扬长而去。 “大皇子,需要派兵出宫通缉林将军吗?”御林军的头领明白已经变天了,他也只能忠于手握虎符的轩辕澈。 “不必,我自会安排。”说罢,轩辕辰扫了眼殿外:“让人将丽贵人安葬,受伤的侍卫也好好安顿了。” “是,”御林军头领领命而去,连媚看着他们离开,提着的心这才落下。 “好在大皇子手握虎符,要不然今儿就糟糕了。” 轩辕辰将手里的虎符随意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惊得连媚面无血色:“谁说这是真的虎符了?不过是一块赝品而已。只是林将军的虎符是假的,我这个便是真的了。” 假亦真来真亦假,不是吗? ☆、第十二章 我等着你 连媚没想到轩辕辰这般胆大,若是有人质疑他手上的虎符真假,也在地上摔一摔,只怕也要露出马脚来了。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加上人的想法素来如此,一个是假的,另外一个必然想着会是真的。 轩辕辰利用的就是这种大家习惯性的想法,才会如此顺利。 林漓澈逃出皇宫,轩辕辰没有立即派侍卫去捉拿他,而是率先整顿宫中。 “大皇子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后宫的嫔妃?”连媚知道,很多宫妃向林漓澈投诚,或许是因为喜欢,更多的是因为身不由己。 不投靠林漓澈,很可能就要跟着圣人陪葬。 为了活下去,她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都是些可怜人,连媚不想轩辕辰对这些弱女子下手。 “母后总是如此心善,只是你也看到了,柔柔弱弱的丽贵人也敢换掉虎符,又刺伤了林将军。别看后妃都是些弱女子,却是一个比一个要心狠手辣。饶恕了她们一回,说不定撵便会落在她们手上……。” 轩辕辰凑到连媚的耳边,一字一句地低语:“生不如死!” 连媚打了个寒颤,她亲眼目睹丽贵人如何将藏着的袖刀刺入林漓澈的肩膀。连林漓澈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防不胜防,更别提身体虚弱的轩辕辰,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了。 或许,她真是妇人之仁,到头来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大皇子说的有理,是我心慈手软了。” “母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轩辕辰伸手挑起连媚鬓角的一束乌发,在指间挑动把玩:“要是能狠心毒辣,就不是母后了。” 连媚侧过头,那束乌发从轩辕澈的指头之间滑下,她听见轩辕辰低声吩咐丹蝶先将后宫的嫔妃们关在一处,让御林军严加看守,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要是轩辕辰下令立刻动手处死那些嫔妃,连媚还真是受不住。 毕竟理解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轩辕辰吩咐完,对上连媚的眼神,唇边噙着笑意:“如此,母后可是满意了?” 连媚微红了双颊,垂首不语。 丹蝶奉上一碟紫红的葡萄,便悄悄然退下,独留两人共处一室。 “这是刚送上来的,母后不妨尝一尝。” 连媚忍不住抬头,便看见那只如玉修长的手,捻起一颗普通送入口中,指尖在唇瓣上一触即分,薄薄的双唇叼着那颗葡萄,看得她目不转睛,觉得那优雅的动作实在是赏心悦目。 冷不丁她的目光与轩辕辰对上,不等连媚撇开脸,他已经伸手捏住连媚的下巴,俯身便把口中的葡萄哺了过去。 葡萄在两人的唇齿间流转,不一会就挤破了,甜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很快溢出嘴角,缓缓滑落。 轩辕辰抓住连媚想要擦拭掉汁液的手,低头舔过她的嘴角,沿着白皙柔嫩的颈侧,细碎的吻一点点往下。 他忽然一顿,挑眉笑了:“果真是当季的葡萄,味甜汁多,把母后的衣裳给弄脏了。” 连媚低头一看,脸颊滚烫,衣襟一小片染成了紫红色,偏偏滴落在脖子和胸口上的汁液都给轩辕辰舔得干干净净,不由有些赧然,起身叫来香岚伺候着去屏风后面重新换一身干净的衣裙。 她脱下外衫,突然听见丹蝶在外面对轩辕辰禀报道:“回大皇子,在皇宫的暗室地牢里找到了丞相大人。” 顾不上换衣服了,连媚立刻冲了出来,紧紧盯着丹蝶道:“父亲他……找到了?” “是的,丞相大人伤势严重,已经派御医前去了。” 丹蝶说得含含糊糊的,连媚却听出了弦外之意,只怕连恒的情况相当糟糕。 想也知道,如同轩辕辰所说的,林漓澈跟连恒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如何会手下留情? “大皇子,我想马上去见一见父亲。”连媚满脸焦急地看了过来,却见轩辕辰接过香岚递过来的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地牢潮湿寒凉,母后还是穿得厚实些为好,等下便让丹蝶领路,我就不去了。” 知道轩辕辰这是给她单独跟连恒见面的机会,连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急忙跟在丹蝶的身后前往地牢。 她没料到地牢的入口居然是在永寿殿的偏殿,难怪不曾有人察觉到。 圣人果真是个暴君,在自己的寝殿下面建造一个暗室地牢,专门关押官员,夜夜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再不见天日。 暗室在偏殿一副山水画后面,丹蝶伸手一按墙面的其中一处,墙砖向内凹陷,暗门开启。 昏暗的长廊,窄小得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丹蝶从袖中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一边低声向连媚解释道:“穿过长廊,便是地牢。地牢建造多年,死在里面的人多不胜数,娘娘或许会不适应。” 等进去后,连媚被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熏得要晕过去,终于明白了丹蝶所说的“不适应”究竟是什么。 地牢的两边是一个个隔开的牢笼,血迹斑斑,最外面的墙壁上悬挂着满满的刑具,上面泛着黑,显然不知道是被多少人的血迹侵染过,才会透出这般诡异的黑亮来。 连媚脸色发白,浑浑噩噩地走到最深处,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石床上,御医正守候在旁边,几乎可以确定这人便是连恒。 她几步上前,看清连恒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血肉模糊,不由捂着嘴哭了出来:“爹,爹……” 御医在一旁尽职地禀报道:“回娘娘,丞相大人受伤太重,尤其骨头断裂,内腑受创,卑职也无力乏天。” 连媚悲从心来,没想到短短几天,连恒就被重伤,命不久矣。明明她离开丞相府去皇宫的时候,连恒还是好好的。 她心里恨着林漓澈,将连恒伤至如此。 擦干眼泪,连媚摆摆手,御医便识趣地离开了。 她跪在床边,无助地看着连恒,直到连恒慢慢睁开了眼,虚弱地唤了一声:“媚儿……” “爹……”连媚用帕子小心拭去连恒嘴边的血迹,勉强笑道:“爹不用担心,我这就救你出去,让御医救你。” 连恒想要摇头,却发现力不从心,深深看着这个他唯一余下的女儿,双目含泪:“是爹对不住你们两姊妹,到底还是连累了你们。” 连滟死了,连媚也深陷皇宫,都是他以前造的孽,尽数报复在自己两个女儿身上:“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头了,我最舍不得的便是你娘亲,还有你。” “不会的,爹,我会让人找到最好的药材来治好你。”连媚红了眼圈,想要握住连恒的手,却害怕弄疼他,迟迟不敢动。 “我的时间不多了,听我说,在皇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连恒喘着气,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告诉连媚,只是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怕是快要走到头了,被迫长话短说:“密旨藏在一个谁都不会发现的地方,只有它还在连家人的手上,谁都不能动你。” 连媚没想到,密旨居然真的在连恒手上。却见他说完,对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心里一惊,嘴上答应道:“爹,我都记住了。” “尽快逃离皇宫,逃得远远的,圣人不是……病……”连恒喘着粗气,脸颊发青,双唇一张一合,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隐没在唇齿间再无声息。 连媚闭上眼,任由泪珠滚落脸颊,伸出手慢慢覆上连恒瞪大的双眼:“爹,你放心去吧,娘亲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连恒的双眼慢慢被合上,连媚放声大哭一场,直到双眼红肿,喉咙嘶哑,这才慢慢止住了。 发泄了一通,她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 连恒最后的话似是想告诉自己,圣人得的不是病,那就是有人对他下手了? 林漓澈狼狈逃离,圣人病重,最后得益的。 只有轩辕辰! 连媚心里有些动摇,毕竟这位大皇子平日只爱风雅之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常年躲在宫殿里养病,很少出来露面,瞧着就不像是个有野心的。 但是轩辕辰将一切运筹帷幄,是她亲眼目睹的。 只要大皇子想要,估计一切都会依照他所想的,一点点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失去了林漓澈这个绊脚石,轩辕辰要问鼎那把龙椅,简直易如反掌! 思及此,连媚整个心都乱了,她觉得自己需要离开皇宫,好好冷静一下。 瞥见不知何时守在牢外的丹蝶,连媚道:“我想要亲自护送父亲的尸身回家,好好安葬。” 丹蝶很快送来一副上好的紫檀棺木,以及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袍。显然,轩辕辰是默许了她的要求。 连媚亲手替连恒换了一身新衣,眼看着他被侍卫抬进棺木,慢慢合上盖子,再也看不见面容,不由又红了眼圈。 她用披肩遮住半边脸,扶着棺木,满脸忧伤。 自己踏进宫门,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离开,居然是因为连恒的死。 连媚不经意间瞥见宫门前一道玄衣身影,正是等候多时的轩辕辰。 他不避讳着护送的御林军,从容地抓住了连媚的柔荑,温和地道:“母后,我在宫里等着你回来……” ☆、第十三章 一帘幽梦 不过短短几天,像是离开了很久,连媚扶灵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有种怀念的感觉。 连翠等在门口,早就泪汪汪的,悄悄用帕子拭泪。 嬷嬷扶着脸色苍白的连夫人,连媚一看也忍不住哭了。 连夫人眼看连恒被带走,茶饭不思,日夜担心,没想到最后还是带回来的是噩耗。原本憔悴的脸色,更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变得更加糟糕。 “母亲,”连媚伸手搀扶着连夫人,害怕她支撑不住而倒下去。 连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还撑得住。灵堂已经让人布置好了,只等着你父亲回家来了。” 她远远望着被人抬进去的棺木,恍恍惚惚道:“幸好,你父亲终究还是回家来了。” 连媚越发忧心,嬷嬷偷偷对她摇头。 连夫人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了,夫君突然去了,家里的支柱没了,她原本之前就受了连滟离开的打击,如今直接被击垮了。 嬷嬷不忍心告诉连媚,郎中已经说了,连夫人已是强弩之弓,只怕熬不了几天。 其实连媚也看出来了,连恒的死,只怕已经压掉了连夫人心里最后一根稻草…… 灵堂布置得简单利落,显然是因为时间匆忙,但是整整齐齐,丝毫不落寒酸,便知道是连夫人亲自派人布置好的。 连镁了口气,看着连恒的棺木摆在正中间,扶着连夫人跪下拜了拜。 她心底默念,父亲,或许我要辜负你最后的请求,没照顾好连夫人了…… “娘娘,这是刚送来蝶子。”香岚也跟着出宫来了,连媚不知道是不是轩辕辰的意思,让这个宫婢跟在自己身边盯着。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好打发了香岚,索性留在了身边。 “都拒了吧,没得让人惊扰了父亲的清净。”连媚摆摆手,这些来祭奠的人,不是来打探消息,就是来看她家笑话的,要不然真心实意的,自己也不想再连累了,索性一概不见。 连翠看着香岚走远了,这才悄声道:“小姐以后还要回宫去吗?” “我也不知道,”连媚是不想回去,但是轩辕辰站在宫门前对她说的话,却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她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真的有必要回去吗? “混说什么,娘娘哪能不回宫?”连夫人身边的章嬷嬷撩起帘子,低声呵斥连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夫人上家法伺候!” 连翠耷拉着脑袋,缩在角落不敢吭声了,连媚有意替她圆场,却又听章嬷嬷户口婆心道:“娘娘,隔墙有耳,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连媚沉重地点了点头,她不相信除了香岚,轩辕辰不会再派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自己是该小心祸从口出,免得连累了丞相府的人:“章嬷嬷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母亲她……” 章嬷嬷叹了口气,摇头道:“夫人还是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歇息,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在灵堂里陪着大人。” 连媚知道两人夫妻情深,连夫人心里难受,又如何能吃得下睡得着? “让母亲多陪陪父亲吧,嬷嬷备下火盆,给母亲送一件披风,免得夜里着凉了。再让厨房准备些热汤,文火炖着。母亲吃不下,喝些汤水总是好的,怎么也能暖暖身子。” “是,娘娘。”章嬷嬷欣慰地看着自家二从宫中回来懂事了许多,独自撑起了丞相府的一片天。 连媚把掌家的琐事都接手过来,避免府里乱成一窝粥。 虽然这些天一直有章嬷嬷看着,但是底下的人瞧着没有主子把关,总是会有些躲懒,如今连恒不在,丞相府再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看完账本,已经是丑时一刻。 连媚揉了揉酸痛的双眼,连翠奉上热茶,低声劝道:“娘娘,夜深了,还是歇息吧。” 她点了点头,明日还有明日的事,不可能一天就做得完,便在连翠地伺候下躺在了床榻上。 香岚蹲身行礼,轻声道:“娘娘,奴婢今晚守夜,连翠姐姐今儿也累了。” 只留下香岚一个单独伺候连媚,连翠有些不放心,只是连媚都点头了,她无奈地离开了。 打发香岚到外室的小榻上休息,连媚身心疲惫,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连媚昏昏沉沉的,像是落入了一个炉子里,浑身。 她在床榻上翻滚着,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觉得很热很热,喉咙干渴,渴求着什么。 只是不管身体怎么在冰凉的被褥上,都不能消除掉像是从身体深处涌起的热。 “母后不舒服?可要我伺候你?”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耳边响起,连媚愕然,轩辕辰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需要,”她矢口否认,想要离轩辕辰远一些,只是身体的动作却背道而驰,滚进了他的怀里,被那透着凉意的臂弯牢牢锁住。 “母后的身体,比你的心要诚实多了,”轩辕辰低低地笑着,语调为扬,听得连媚耳根微烫,只觉续得更快,喉咙的干涩更厉害。 她仰起头,想要凑近那张薄唇吻下去,却被轩辕辰避开了。 他用指尖点了点连媚的下唇,她下意识地张开口,把指头含住。 轩辕辰又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一掌从她的裙摆底下缓缓游移摩挲,连媚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绷直了双腿,想要合上。 只是轩辕辰的动作更快,压住了她要并拢的双腿,忽然俯身低头,细碎的吻落在了连媚的大腿内侧,一寸寸向上移动,最后达到两腿间的幽深之处。 连媚弓着身子,一边想要伸手推开轩辕辰,一边又忍不住想要他更深入一点,矛盾的心情让她的双手穿过他的长发,无助地张开红唇喘息着。 不曾尝试过的曼妙滋味,让连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掉了,瘫软成一团。 只是快要升上云端时,轩辕辰突然停了下来。 难耐的,实在折磨人,连媚双腿不自觉地圈住他蹭了蹭,无声地催促着。 轩辕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从抹胸底下探了进去,听着连媚娇柔中似是带着哭腔的呻吟声,这才复又低下头,转眼间将她送上了极乐。 连媚还在余韵不曾回神,感觉到轻吻落在她的后背上,让自己的身体忍不住轻轻。 只是睁开眼,她不知何时已不在床榻,而是站在地上。 连媚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用布条绑住了,末端被挂在房梁上,动弹不得。她立刻慌了,低头却看见自己面前是一面水晶镜。 据闻南方三年打磨才得一面水晶镜,能够把人看得清清楚楚,甘露殿里正是有这么一面镜子。 如今就竖立在连媚的跟前,最糟糕的是她浑身连一片衣料都不见,赤足站在镜前,映照着自己年轻鲜嫩的身子。 连媚赧然地撇开脸,发现轩辕辰衣着整齐地站在她的身后,盯着镜子,目光一寸寸地在镜中的身影上流连。 目光仿佛有了质感,一点点游弋在她的身上,渐渐染上了一片粉色。 “母后真是漂亮,如同白玉一样没有半点瑕疵。”轩辕辰上前一步,大掌从身后伸出,覆上连媚的脸颊,慢慢游至胸前。 一个不着寸缕,一个衣冠楚楚,连媚羞赧地转开了视线。 只是她不看,那双手如同在欣赏着自己的身子,一寸寸地抚过,仿佛点燃了体内的火苗,掌心经过的地方才能获得眨眼间的冰凉。 可是离开后,那一寸地方却变得更加难耐。 连媚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身上每一处地方都被轩辕辰的大掌温柔地拂过,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偏偏轩辕辰的动作越发慢了,更轻柔了,撩/拨得她眼角湿润,快要哭出来了。 他的双手在连媚的胸口流连,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蛊惑:“母后,我会让你品尝到从来不曾试过的极致快乐……” “不,”连媚身心都在慢慢沉沦,可是有一丝残留的清醒,在拒绝着轩辕辰的话。 她几乎能看见轩辕辰身下的利刃,便要刺穿自己…… “啊!” 香岚连滚带爬地闯进来,看见连媚拥住被子坐起身,满身大汗,双眼空洞,显然未曾完全清醒过来。 “娘娘?” 连媚环顾一周,哪里有轩辕辰的身影,还是她在丞相府里的闺房之内。 她摇摇头,感觉浑身黏糊糊的都是汗。 猛地身子一僵,连媚面无表情道:“让人送热水来,我要沐浴。” 香岚应下,立刻出去吩咐了。 连媚掀开被子,身下湿哒哒的,让她极具羞愤。 等热水一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跳进去,用力刷洗着自己的身子。 进宫几天,才出来半日,连媚就已经开始想念轩辕辰了,居然做出那样羞人的梦来! 香岚收拾着落了一地的衣裳,便听见连媚恶狠狠地道:“都拿去烧了,一件都别剩下。” 香岚一愣,还是领命而去。 连媚狠狠拍打了一下水面,溅了自己一头一面,她趴在浴桶边上,闭上眼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两人回味无穷的极致快乐……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般孟/浪了? ☆、第十四章 恋恋情深 连媚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了下去,连翠急得满嘴是泡,香岚也更精细地伺候,章嬷嬷见了,也忍不住来劝她:“娘娘请宽心,总不能忧心夫人的身子,倒是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 连媚心里叹气,她是担心连夫人,却也夜夜被那些梦给魇着了。 每一夜轩辕辰必定到梦里里,她被摆成各种各样羞人的姿势,或是在床榻,或是在桌上,或是在门前,甚至在庭院里。 总是在最后一刻,连媚才被惊醒过来。 她害怕睡着,原本想要喝一壶浓浓的茶水,支撑着熬过夜晚便好了。 可惜未能如愿,白天昏昏欲睡中,连媚又了相似的梦中,煎熬中再次惊醒过来。 连媚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梦逼疯了。 难道这才刚刚离开皇宫,她的身体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念着轩辕辰的亲近? “让人都撤了吧,我不想吃。”连媚看着一桌子的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双筷。 她满心忧愁,夜里又在梦中被折腾得够呛,哪里能吃得下? 连翠见劝不过,愁眉苦脸地收拾下去了。 “随我去看看母亲,”叫上香岚,连秘意穿上颇为宽身的衣裳,不想让连夫人看见自己的消瘦而担心。 连夫人刚被章嬷嬷伺候着用了汤药,昏昏欲睡地躺在软榻上,双腿盖着一张厚实岛子,看得连媚双眼微红。 这才是秋意刚起,连夫人就如此畏寒,可见身子骨是越发糟糕了。 “今儿母亲吃得如何,睡得可好?”连媚轻手轻脚地坐在榻前,小心握住连夫人骨瘦如柴的手腕,只觉得眼睛酸酸的。 章嬷嬷低声答道:“睡得还好,只是总会醒来一两回,瞧着是被噩梦魇着了。上午用了一碗米汤,午饭用了半碗梗米粥和一块芙蓉糕,看见娘娘回来,夫人用的比之前要多了。” 连媚的目光落在连夫人的脸上,原本清秀的脸颊因为消瘦,两颊有些凹陷下去。这么点东西,居然还是比以前多了,她想得到连恒被带进宫,连夫人寝食难安的样子,只怕是咽不下去的。 “劳烦嬷嬷多劝着些,让厨房炖着汤水,让母亲多少喝一点。”她已经听候在府上的郎中说了,连夫人忧思过重,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到冬天的。 替连夫人掖了掖被角,连媚刚起身出了院子,就见连翠上前禀道:“娘娘,尹公子来了。” 她一怔,没想到尹清夜会过来。 算起来,连媚和尹清夜是青梅竹马,要不是连滟突然去了,她被迫进宫做这个皇后,便会跟尹清夜成亲。 “尹哥哥怎么来了?” 尹清夜一袭深蓝的衣袍,皱着眉头,满眼担忧:“二妹妹,我听说了伯父出了事……” 香岚却忽然上前娇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放肆,看见娘娘怎能不行礼?” 闻言,尹清夜一怔,不得不欠身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娘娘见笑了。” 连媚蹙眉,摆摆手,让连翠带着香岚下去了。 香岚咬着唇似是不放心,等章嬷嬷来了守在旁边,她这才退下了。 “真是个忠心的宫婢,”章嬷嬷暗叹一声,连媚眯起眼心底哼笑,不过是替她家主子爷盯着自己罢了,哪里是忠心了? 尹清夜等香岚走了,这才吁了口气,紧张得双手胡乱搓着:“伯母还好吗?” 连媚双眸黯淡了一下:“如今只熬着,怕是熬不久了。” 他又是一怔,忽然下定决心道:“二妹妹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不要再回宫去了。” 连媚被尹清夜说得一惊,章嬷嬷识趣地退到门口去了:“尹哥哥胡说什么,我是皇后,哪能不回宫?” “我听闻圣人病榻,哪能跟二妹妹你……”尹清夜耳根微红,又低声道:“伯父去得不明不白,伯母的身子骨又熬不住了,等两人都不在了,二妹妹在宫中没有靠山,更加过不下去的。若是圣人一不留神就没了,二妹妹还得陪葬。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离开。” 连媚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一个弱女子,还能逃到哪里去?躲躲闪闪的生活,每天担惊受怕的,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说,这个时候丢下母亲独自离开,不能守着她到最后一刻,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何必呢?” 尹清夜听着,不由急了:“这次若是不走,二妹妹怕是没有机会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话就当我没听见过,尹哥哥走吧,再别跟丞相府牵扯上关系,你今年不是要考举人吗?尹家上下正等着你金榜题名,不要让他们失望了。”连媚何曾不知道这次出宫,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了。但是丢下丞相府所有人独自逃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也相信,不管自己逃到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偷偷摸摸地苟且偷生,倒不如让自己干干脆脆地陪葬算了。 尹清夜突然抓住连媚的柔荑,压低声线道:“二妹妹,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这里。” 连媚吓了一跳,却抽不出自己的手,不由急道:“尹哥哥胡说什么,难道你要抛下家里人,不理会他们的性命吗?” “我……”尹清夜低下头,半晌又重新抬起来,双眼闪闪发亮:“二妹妹早就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听闻你进宫,我日日夜夜地受着煎熬,如今见你越渐消瘦,不忍你继续受苦。答应我,跟我走好吗?我们可以从南边坐船到南蛮去,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一起生活。” 不得不说,连媚被他描绘的生活说得心动了。 在皇宫里,她总是担惊受怕的,若是能逃离这个牢笼,的确很好。 连媚犹豫了片刻,硬是抽回手,轻轻摇头,拒绝了尹清夜:“谢谢你愿意为了我,抛弃一切。可是一走了之,会毁了你,也会毁了尹家的,我不能这样做。” 她站起身,再不给自己迟疑,扬声道:“章嬷嬷,送尹公子离开吧。” 章嬷嬷在门外答了,她隐约听到了尹清夜的话,其实也是愿意让连媚跟着他走的。留在这里,可能难逃一死,自己不忍心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年纪轻轻便要香消玉殒,逃走是唯一的方法。 只是最后,连媚还是没有抛下她们独自离开,章嬷嬷不由红了眼圈。 送走了尹清夜,连媚颓然地跌坐在座椅上,怔怔出神。 她不后悔拒绝了尹清夜,只是有些怅然,因为如今的自己,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还以为母后会改变主意,跟着那位尹公子逃去南蛮的。” 低低的轻笑传来,连媚浑身绷紧,猛地转过头,便见轩辕辰缓缓从隔间走出。 丹蝶跟在身后,接过他脱下的白狐披风。 “你……怎会在这里!” 大皇子居然神不住鬼不觉地进了丞相府,外面的护院是纸糊的吗?活生生一个人,却让他大摇大摆地踏进来了? “有丹蝶在,谁能拦得住我?”轩辕辰淡淡说着,上前握住了连媚的手腕,力度大得让她根本挣不开:“母后该庆幸,你让那位尹公子留住了小命。” 连媚白了脸,难道刚才的话,轩辕辰都听进去了? 若是她不顾一切地点头,答应了尹清夜,如今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连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哀求道:“他只是一时冲动,胡言乱语,还请大皇子高抬贵手。” 轩辕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贴近:“你只是替他求情?或许,你们两人不止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也是,听闻当初连丞相打算将你许配给他,你如今是不是旧情难忘,后悔进宫了?” 连媚只能拼命摇头,腰上一紧,被轩辕辰揽在怀里,两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不由丝毫的缝隙,她夜夜梦见与轩辕辰亲昵,稍稍接触,自己的身子就先一步有了感觉,很快便软成了一团。 “嗯?”轩辕辰微微笑开了,薄唇在她的耳后轻柔地流连:“看来母后很想我?” “我……”连媚两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推开轩辕辰,可惜对方的动作更快,俯身便攫取了她的双唇,狠狠深入,撩动着舌尖纠缠在一起,在每一处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和气息。 他的一只手还在连媚的后背上缓缓游弋,从脊背滑至柔嫩的,用力拍了一下。 连媚吃痛,闷哼一声,只是那处起先有些疼,渐渐在轩辕辰的摩挲下变得滚烫,又慢慢涌起一阵酥麻,让她双腿一软,直接倒在轩辕辰的臂弯里。 “二妹妹……” 连媚沉迷在轩辕辰的深吻中不能自拔,喘着气,鼓鼓的胸口起起伏伏,落在尹清夜的眼中,她整个人像是主动倚靠着那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怀里一样,心里犹如堕入冰窖,冷得令人心寒。 没想到尹清夜突然回来,连媚勉强站直身,用衣袖掩住自己半边脸,只觉得不敢见他了。 尹清夜满眼失望和懊恼,轻轻问道:“二妹妹拒绝我,可是因为这个男人?” 连媚不敢轩辕辰的身份,只得沉默了下来。 尹清夜自以为连媚是默认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要是二妹妹明说,我也不会自不量力地来找你。” 他转过身,不忍再看着连媚被吻得湿润红艳的双唇,以及眉宇间淡淡的妩媚之色,挥挥袖便越过章嬷嬷走远了。 尹清夜会掉转头回来,也是想要再劝说连媚一次,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护住连媚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自己只能祝福他们两人了。 章嬷嬷看见屋内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男子,不由有些愕然。 连媚依旧用宽袖遮住脸,面露嘲讽地道:“看完好戏,你也该走了。” 轩辕辰也不多作纠缠,伸手挑起她颈侧一束乌发缠绕在指头,俯身落下一吻,干干脆脆地带着丹蝶离开。 只是临走前,当着章嬷嬷的面上,轩辕辰的手大大方方从连媚的胸口抚过,让她忍不住气得涨红了双颊。 “我等着母后回来主动哀求的那一刻……” 连媚暗恨,咬牙道:“你休想!” ☆、第十五章 陈年旧事 连媚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天还没亮。 她浑浑噩噩的,仿佛还深陷梦中与轩辕辰。似乎身体都在叫嚣着,回宫去,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 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连媚的贝齿用力咬着下唇,这样帝痛,似是能够将她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 她抬起头,忽然看见桌前的黑影,不由吓了一跳:“谁?” 烛火被人点着了,露出一张俊美的容颜来,连媚不由一惊:“林将军?” 林漓澈居然只身闯入丞相府,就不怕被轩辕辰发现吗? 还是这位林将军有恃无恐,轩辕辰奈何不了他? “皇后娘娘,许久不见了。”林漓澈微微笑着,脸色有些憔悴,衣衫却整整齐齐的,不见一丝凌乱和狼狈。 这个男人,即使是此时此刻,依旧没有萎顿求饶的摸样,仿佛将生死置于身外。 连媚坐直身,伸手掩了掩自己略略凌乱的衣衫,伸手慢慢钻入枕头底下,握紧了金钗,提起的心这才稍稍稳了些:“林将军来找我做什么,难道忘记了那日的切肤之痛?” 想起那日帝痛,林漓澈还心有余悸。 他清楚子母蛊的厉害,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虫子竟然如此慑人。四经八脉像是被人切开一样帝痛,堪比凌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 似是看出连媚故作镇定的摸样,林漓澈侧了侧脑袋,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免得再受那样的痛苦。只是,想要跟你说说话罢了。” “说说话?”连媚不相信他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千辛万苦闯入丞相府,就是为了跟自己说几句话:“林将军想说什么?” “说些娘娘感兴趣的话,如何?”林漓澈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缓缓开口:“比如说,子母蛊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或者,连恒究竟做了什么,让我与轩辕辰都如此憎恨他?” 连媚呼吸一紧,深深地看着他不做声。 林漓澈会那么好心,特意来告诉她来龙去脉吗? “我今晚心情不错,给皇后娘娘说说也无妨。”林漓澈想到以前,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是了,娘娘觉得连恒是个大好人,却不知道这人是墙头草,谁能给他利益,他就会向着谁。” “不管是李皇后,还是我的母亲王皇后,都是一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连媚深知连恒肯定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良善,能够坐在丞相的位置足足十来年,还在暴君的眼皮底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一个大善人,处处忍让,处处温和,只怕被吞得尸骨无存,坟头跟其他清高的官员一样,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连恒保住了自己,保住了妻女,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又如何? “娘娘说得对,这句话没有错。若果我是连恒,或许会做得更决绝。可惜,他对付的人是我和母后,又如何能一笑泯之?”林漓澈的目光渗着寒意,嘴角却含着笑,这样奠差地别让连媚看得浑身发凉。 “对了,你我身上的子母蛊,便是我母后的手笔,确实连恒当年用在了轩辕辰的身上。”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唇,笑得极为欢畅:“子蛊在轩辕辰的身上,娘娘猜一猜,母蛊在谁那里?” 林漓澈也没等连媚回答,自顾自地说了:“娘娘肯定想不到,母蛊被种在了一个死囚的身上……” 死囚! 连媚瞪大眼,不可置信。 死囚的待遇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或许还有大刑伺候,那么轩辕辰他…… “娘娘想的不错,轩辕辰突然疼得死去活来,却不知道原因。最后才发现身上被人种下了子蛊,母蛊的死囚被一再用刑,痛不欲生,轩辕辰却要比他更疼,几乎要疯掉。” “子母蛊解不开,轩辕辰的身体便越来越虚弱。只要最后死囚被凌迟而死,轩辕辰也完了,父皇便剩下我一个继承人。”林漓澈想到当初,双眼一眯:“可惜最后,被轩辕辰侥幸逃脱开去。” “他……怎么逃脱的?”连媚颤着声,忍不住问他。 轩辕辰能够逃脱,是不是说明子母蛊能够解开? 死囚被凌迟致死,轩辕辰还活着,或许母蛊死了,子蛊还能侥幸活着?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林漓澈的身上。 若是如此,这个男人必定第一个就对自己开刀! “娘娘不必如此看着我,子母蛊是没有解开的方法。唯一避开的方法,就是把子蛊转嫁到血亲的身上。” 林漓澈笑笑,对上连媚震惊的眼神:“娘娘想得不错,李皇后用自己的命,换了轩辕辰一命。她把子蛊转嫁到自己身上,最后活活痛死了。” 他站起身,慢慢向连媚走近,声音越发放低,带着一丝柔和,却让连谬得浑身如坠冰窖:“死囚被凌迟的时候,李皇后浑身没有伤痕,却疼得拼命尖叫,双手着自己的衣衫,长长的指甲甚至把身上都刺得鲜血淋漓。就算服下大量的麻沸散,依旧没能解脱那种令人崩溃帝痛……” “不用我说,娘娘也知道李皇后的下场。” 连媚双目失神,喃喃道:“她是疼死的,活活疼死的……” “娘娘说的不错,李皇后死状惨烈,听说双目都被自己抠下来了,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血流了满地。伺候她的嬷嬷当场就疯了,我的皇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面无表情,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李皇后真是死的冤了,娘娘不觉得吗?” 林漓澈几乎是贴近她的耳边说的,热气喷洒在连媚的耳后,却引来一片鸡皮疙瘩:“这是王皇后亲手谋划,林将军说李皇后死的愿,不觉得自己太违心了吗?”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已。那时候我的母后册封为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一山不能容二虎,不是李皇后死,就是母后死。母后很惜命,我也是,所以死的只能是李皇后了。” 林漓澈站直身:“其实该死的是皇兄,不过李皇后自寻死路,母后不介意先送她一程。那样冷心冷血的轩辕辰被父皇不喜,渐渐很少在人前出现,身子骨落下了病根,问鼎帝位已经是微乎其微。” “到头来,还是我和母后轻敌了,小看了他。” 他背对着连媚,后者暗地里抓紧金钗,忽然发难,猛地向林漓澈的后背刺去! 林漓澈似乎后背长了眼睛,轻而易举地伸手化解了连媚的动作,紧紧束缚住她的手腕:“我如今拿娘娘没有办法,却不等于我拿你的身边人没有办法。比如那个忠心的小丫头,还是满面皱纹的老嬷嬷,又或者是你病榻的母亲?” 连媚忍不住发抖,这个男人也是个疯子! 她抽回手,林漓澈自然而然地放开,却见连媚忽然一笑:“若是你对她们动手,那么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连媚将金钗横在自己的颈侧,尖细的一头刺进了一分,几滴鲜血落下,林漓澈的脸色有些不好,退后几步深深喘了口气,忽然也跟着笑了:“不愧是娘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明明是弱小的,让人用力一捏,就会消失掉的蝼蚁。却一直苦苦地垂死挣扎着,怎么也不放弃,直到最后一刻。 陷在掌心里的玩物,若是轻易就妥协放弃了,哪里有意思? 连媚冷冷道:“林将军的喜欢,我还真是消受不起!” 突然角落里传来几下鼓掌声,轩辕辰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理会他们陡然僵直的面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林将军故事说的不错,跌宕起伏,细致清楚,就像是亲眼目睹过一样。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的?” “母后不妨听听王皇后的故事,必定比这个更精彩!” 林漓澈脸色发青,王皇后的事是他一辈子不愿想起来的耻辱! 但是如今意气用事,倒不如让轩辕辰也不好过! “皇后娘娘或许不相信,直到我离开,连恒还是完好无损的。我还没问出密旨的下落,又如何敢伤了唯一的线索?连恒后来死了,娘娘觉得会是谁的手笔?” 他大笑着,忽然足尖一点,跃出了窗棂。 四道身影飞快地围绕在林漓澈身边,挡住了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暗器。 即使离得远了,连媚也能看见林漓澈满脸笑意,她的心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看着眼前的轩辕辰,忍不住怀疑。 父亲的死,真的是轩辕辰下的毒手吗? ☆、第十六章 你来我往 如同林漓澈说的那样,连恒被王皇后受命,将子蛊种在了轩辕辰身上,最后李皇后受连累,为了轩辕辰能活命,宁愿把蛊毒过度到自己身上,活活痛死。亲眼目睹生母死去,轩辕辰不可能不恨。 这么多年的隐忍,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准备一举斩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想到连恒死前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连媚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大皇子,父亲他……真的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轩辕辰面若冰霜,在清冷的月色下,更显得没有一丝暖意:“他欠了李皇后一条命,就算身死,不是应该的吗?一命赔一命,连恒还多享了十年的荣华富贵,已经够便宜他的了。” “换做是你,母亲在眼前惨死,你还能饶恕动手的仇人吗?” 不能…… 连媚想也不想,若是有人这样对待连夫人,她必定会十倍奉还,绝不会手软! 但是对象换成了连恒,她又如何能忍心? 这个疼她,养她的父亲,终究待自己是极好的。 连媚冷笑道:“大皇子说什么复仇,到底不过为了父亲手上的密旨!” “当然,李皇后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我杀掉连恒又有什么用?死人已经入了黄泉,化为白骨,活人为何还要沉浸在过往中不能自拔?”轩辕辰忽然走至连媚身前,凉凉地道:“只是母后宁愿相信林将军的鬼话,也不相信我?” 连媚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搭腔。 轩辕辰不慌不忙地坐在她的身边,冷笑道:“我该感谢连恒,他到底做了一件好事。知道林将军为何如此恨他,王皇后又为什么突然暴毙?”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连恒是第一个发现甘露殿密道被人修缮过的人?” 连媚轻轻点头,她刚搬进甘露殿的时候,轩辕辰就莫名其妙提起过此事。 轩辕辰嘴角一弯,贴近了几分,声音和风细雨:“那时父皇宠爱丽贵人,丽贵人却突然落胎,矛头指向了王皇后。父皇便派丞相彻查此事,给丽贵人一个交代,母后猜猜,丞相在甘露殿的密道里找到了什么?” 连媚猜不出,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轩辕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个男人,一个身强力健的男人,一个看着就在密道里住了许久的男人。” 连媚彻底愣住了,密道里藏着一个男人,这代表了什么,证明王皇后居然给圣人戴绿帽子! “怎么可能!” 王皇后身在高位,是定国最尊贵的女人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毁了自己和林将军? “怎么不可能?”轩辕辰凉凉地说着,又道:“父皇大怒,将那年轻男人千刀万剐,也用一条白绫赐死了王皇后。至于林将军,不,当年的二皇子轩辕奕为何暴毙,不用我说,母后也该猜得出来。” 确实,王皇后跟别的男人有来往,圣人必定怀疑当初的二皇子轩辕奕会不会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宁愿杀错,绝不会放过,这就是皇帝。 二皇子对外宣称暴毙,其实是被圣人赐死的。 既然赐死,林漓澈又是怎么改头换面的活下来了? 连媚想到偷梁换柱,但是原本林老将军的儿子呢? “王皇后对林将军有恩?” 除了这个可能,她实在想不到,谁会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送命。 轩辕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母后猜得不错,王皇后曾救过林老将军一命。当年林老将军出兵惨败,定国被迫割让三座城池,圣人要将他五马分尸,是王皇后苦苦求情,这才保住了性命。” 后来在林老将军身边找了一个替罪羊,只说他听信了谗言,误了战机,最后不了了之。虽然保留了将军的名号,却是有名无权。要不是后来林漓澈得了圣人的青眼,林家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 连媚想到圣人这么多年居然都没认出林漓澈是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二皇子,还真是讽刺。都说圣人如何宠爱这个么子,恨不得把世上最好东西都送到他的跟前。 到头来不过尔尔,并不是有多喜欢。 “林家这一招,算是铤而走险,赌一把?” 把死去的二皇子改头换面送到宫里来做侍卫,因为圣人青睐,直接升到了将军的位置,足见圣人有多喜欢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林家将二皇子藏匿在府里,再不让他出现在人前,直到死去,估计圣人都不会知晓他还在生。 但是也会惹来有心人的关注,毕竟一个儿子没病没痛,不疯不傻一直关在府里面,究竟是为什么? 与其被人发现,还不如藏个两年再坦坦然然地把人送出去,该历练的历练,该学习的学习,该玩乐的玩乐,谁也不会发现。 林家赌赢了,圣人如今半死不活,怕是到死都不会发现跟前最宠信的林漓澈,就是他亲手赐死的二子。 而这个二子改头换面进宫来,不过是为了报仇。 “殿下,”一道黑影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向轩辕辰跪下:“属下无能,让他逃脱了。” 轩辕辰摆摆手,那人很快便退了出去。连媚看着他的脸色,似乎一点都不关心,甚至神色中带着几分笃定。 他如此胸有成竹,莫不是还有另外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林漓澈? 连媚正猜测着,下巴一疼,轩辕辰的俊脸近在咫尺:“母后在担心他?还是害怕子蛊的人死了,对你有影响?” 她想要撇开脸,只是轩辕辰的更用力。 连媚伸手要推开他,却被轩辕辰束缚住了双手,扭到身后,两人跌在床榻上滚作了一团。 “放心,子蛊依附的人死了,依旧好好的,蚕食血肉,然后等待下一个依附的人。” 轩辕辰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不留半点缝隙。连媚呼吸一紧,感觉到浑身上下仿佛被点燃了一样,而。 脑海中闪过那些梦中的片段,她更是呼吸紧促,胸口不断起起伏伏,整个人瘫软成一滩,仿若等着谁去恣意品尝。双颊酡红,眼眸湿漉漉的含着水光,小嘴微张,露出里面粉色的丁香。 连媚只觉得喉咙干渴,不由自主地伸出一点舌尖,舔过下唇,留下一道湿润的水迹。 轩辕辰黑眸一沉,低头攫取那诱、人的双唇,用力含住,很快长驱而入,逮住那可爱的丁香一起纠缠共舞。 他毫不留情地夺去了连媚所有的呼吸,掌心隔着薄薄的单衣,沿着她曼妙的曲线缓缓游弋,连媚唇边溢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声,想要阻止他,却又想要他一再地深入。 轩辕辰轻易就压、制住她像是欲拒还迎的挣扎,指尖沿着柔嫩的肌肤,慢慢探入了两腿间最柔嫩之处。 里面早就已是泥泞不堪,他的指尖微微一动,那处嫩肉便轻轻着,似是着更多的碰触。 “母后这么想要我?”轩辕辰低低笑着,两指夹住柔嫩的顶端时轻时重地摩挲,连媚身子绷紧,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尖叫起来。 “不……” “不要?还是不要停?”轩辕辰笑着反问,指头在嫩肉上弹了弹。 她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春水般,浑身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轻轻喘息着。 连媚的心底涌起一股被玩、弄的羞辱,可是身体却洋溢着欢愉,每一处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轩辕辰的碰触。 要多一点,再深一点,不停叫嚣着,让她几乎要疯了。 若是说那些诡异的梦境,可能是巧合,那么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了。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连媚从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咬破舌尖,硬是压抑住心底的,恶狠狠地瞪向轩辕辰。 ☆、第十七章 残酷背叛【捉虫】 “做了什么,母后以为呢?”轩辕辰的大掌依旧在连媚的大腿内侧轻柔地徘徊游弋,声调温柔似水,听得她却浑身渐渐冰凉。 不像是药,效果不可能持续那么久。 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宫中内务府送来的,不可能动得了手脚。 香岚是轩辕辰的人,难不成守夜的时候偷偷给自己下药? 她越想越是如此,皱起眉头道:“放开!” “放开?母后舍得吗?”轩辕辰嘴角微勾,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明明母后的身体如此诚实地向我展开,这张小嘴却总是说出令人不悦的话来。” 他又伸手点了点连媚湿润艳丽的唇瓣,很快薄唇代替了指尖,在那抹上流连啃噬,直让连媚的嘴唇又痛又麻,却又别有一番噬骨的滋味来。 轩辕辰听着她似是痛呼,又似是享受的闷哼,难得愉悦地放过了连媚,让她大口大口重新呼吸,指尖一寸寸地在她坦诚又白皙的上抚过。 瞥见她虽是蹙起眉,身体却诚实地弓起身,想方设法地贴近自己的手心,他不由笑了:“母后该是没有听说过的,子母蛊之外,还有一种是双生蛊。” 一波波的快意蜂拥而至,连媚只能用力咬着下唇,艰难地从晕眩中听清轩辕辰的话,似远似近。 “双生蛊跟子母蛊不一样,互相滋养,可惜十分霸道。拜你的父亲所赐,当年将子蛊埋在我的身体内,让我的身子骨越发孱弱。即使我的亲生母亲将子蛊引至自己身上,仍旧不能彻底终止我身体的衰败……” 轩辕辰轻轻柔柔地说着,甚至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连恒给予我的一切,自然要从他的血亲身上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他低下头,神色似是深情缱绻,吐出的话却让连媚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母后猜一猜,我将双生蛊先是下到了谁的身上?” 连媚身上火热,心却彻底冷了下来,张开口,贝齿竟然上下打着颤,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道是……我的姐姐……” 连家人,除了她和连恒,就只有连滟了。 “母后果真聪明,一猜就中。”轩辕辰说着,面上露出一点惋惜来:“可是她比起母后来,就实在太不识趣了。还没跟双生蛊融合,就因为羞愤自刎而死,还真是个刚烈的女子,却不得我心。” 连媚心里一凛,没想到外界都说连滟是病死了,如今听着,却是因为双生蛊的缘由,像她一样夜夜做着一幕幕的梦,便受不住了断了性命。 她眼圈微红,为连滟感到可悲。 连滟或许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梦,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姐姐还那么年轻,正当年华,要不是这奇怪的双生蛊,又怎会赴死? “母后不用瞪着我,她要寻死,我哪里拦得住?”轩辕辰依旧噙着浅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似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与身体的反应挣扎中的连媚:“不过也得感谢她,带着双生蛊的人死了,要是不尽快找到另外的宿主,我怕是要难受了。幸好,她自刎的时候,父皇正好到甘露殿来看她了……” 不用说,圣人突然过来,连滟身死,双生蛊便潜入了圣人靛内。 “双生蛊若是两人为一男一女,化为雌雄蛊,结合后身子骨弱的便能得到滋补,渐渐好起来。若非如此,便都化为雄蛊,先中了蛊的便会蚕食后来的人,一点点将他的精气转嫁过来。” 轩辕辰的话让连媚彻底明白过来了,为何圣人的身子骨会突然衰败下去,原来都是这个蛊毒做的好事! 她脸色微白,雌雄蛊显然吓着了自己。如果两人还没结合,连媚的身体因为蛊毒就如此着轩辕辰,若是结合了,她难道要一辈子跟轩辕辰的性命绑在一起吗? 连滟果断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不愿沦为玩物,连媚又为何不能如此? 轩辕辰似是看出她的想法,笑道:“母后若是不乐意,我不介意再找别人。连家的嫡系死得差不多了,不是还有旁支?总会有适合的妙龄女子,好让我种下双生蛊的。再不行,不是还有你的母亲吗?身子骨虽然弱了点,又老了点,但是为了我的身体,我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你、你卑鄙……”连媚倒吸了一口气,若是连夫人受此大辱,只怕也要立刻追随连恒和连滟去的。 她又怎能忍心,看着连夫人一再受到丧父丧女的打击,最后还要在屈辱中死去? 所以,自己连死都变得奢侈了吗? 连媚想哭,可是她拼命忍着,不愿意在轩辕辰面前示弱。 这个男人一心为了报复连恒,折磨死了他不说,还有折辱连家人。 “母后哭了?”轩辕辰的指尖触了触她的睫毛,沾湿了指腹,便收回了手:“放心,我暂时还不会碰母后的。” 他俯身,贴在连媚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我等着你忍受不住,跪在我的面前求我!” “殿下,林夫人把林将军擒下。” “很好,”轩辕辰站直身,随手将旁边的薄被覆在几乎赤、条条的连媚身上,也挡住了她胸前的一片春光:“母后不如跟着我去看好戏?” 他说罢,不等连媚回答,伸手将薄被把她一卷,便抱在身前,大步踏了出去。 府外的御林军举着火把,亮如白昼。 连媚却恨不得缩成一团,躲在黑暗的角落,薄被下的自己几乎不着寸缕,要是轩辕辰没抱紧了,薄被散落,她就在所有人面前被看了身子,毁了清白,再也无颜继续活着了。 可是她却只能活着,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连夫人。 所以连媚害怕,轩辕辰会因为恨,而让自己受尽屈辱,却连死都变得奢侈。 好在轩辕辰确实是想来看戏的,薄被裹住了她的半边脸,在连媚看来,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从她的寝室走出来,是谁都能猜得出来。 御林军侍卫一个个低下头,站在两边,轩辕辰气定神闲地抱着连媚穿过众人,缓缓上了马车。 连媚即便包裹着薄被,依旧觉得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如同被人剥得干干净净一样。 将军府里一阵喧嚣,林漓澈狼狈地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眼睛狠狠瞪着身后的一个白发妇人。 妇人脸庞姣好,看得出年及不惑,却是保养得极好,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她指着林漓澈,淡淡道:“殿下,我将这个罪人送到你的面前来了。” “很好,我会记得你林家的恩惠。”轩辕辰笑了笑,抱着连媚坐在上首,俯视着地上的林漓澈:“林将军,你到底还是回到这里来了。” 林漓澈也没想到,他视为最安全的林家,居然是一个龙潭虎。 林老将军被软禁,他也毫无防备地叫林老夫人给放倒了! “为什么……” 他不明白,这个视为母亲的亲人,为什么会助纣为虐! 为了轩辕辰,而出卖了自己! “为什么?”林老夫人伸手拂开鬓角的碎发,露出一抹冷笑来:“当年,林老将军不顾我的哀求,将我的儿子跟你掉包,换取了你的性命。可怜的我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代替你死得凄惨。他是为了报恩,但是孩子何其无辜,又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孩子来成全他的恩情?” 她抿着唇,面庞扭曲,满是恨意:“夺去了我的孩子,林老将军起初还痛不欲生,想要尽心尽力地补偿我,一段时日待我极好。可是我生下孩子已经伤了身子,再不可能有孩子。他救下了你,又如何愿意断了香火?” 林老夫人狞笑着,讽刺地看向林漓澈:“连你也不知道,林老将军在外面藏了一个私生子,只等着你一走,便将他接回来,好继承将军府。” 林漓澈若是赢了,那么林家便赌赢了,接回来的私生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整个将军府和无边的富贵。 若是失败了,那么林家就算被杀光了,还有一个血脉流落在外。 林老将军真是打的好算盘,也瞒得她好苦! 要不是林老将军越发流连在外,回来后也敷衍着自己,的林老夫人也不会发现端倪,然后知道了那个私生子的存在! 如果说林老夫人原本还有些愧疚,让林家断了香火,如今却是满满的愤怒! 林老将军报了恩,还想着那泼天的富贵,却也还偷偷瞒下,记挂着他林家的香火! 要是那私生子回来,林老夫人哪里有地方站? 还没进府,那狐狸精就已经把林老将军迷得找不到北了,回来后还得了? 林老夫人很明白,如今自己这般苦楚的根源,就是这个代替了她儿子活着的二皇子! 若非她身边最信任的嬷嬷买通了那院子的下人,偷听到林老将军被狐媚子吹枕边风,打算让这女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林老夫人又如何下得了狠手,把林漓澈交出去! 反正她的娘家人死的死,病的病,如今可以说只剩下自己了。孩子也送了命,林老将军也如此没将她放在眼内,林老夫人也绝望了,索性把林漓澈交出去,好消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林将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不好受吧……”轩辕辰一手撑在颈侧,一手将连媚揽在怀里,轻轻笑了,右手忽然一抬:“林老夫人,你要的大礼,我已经让人送来了。” ☆、第十八章 深谋远虑 连媚被薄被挡住了大半的视野,耳边听见一阵孩童呜咽的声音,渐渐由远至近,隐约能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左右的男童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推了过来,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这是哪里,又为何有这么多的人。 林老夫人的笑声有些冷,却极为愉悦:“殿下的这份厚礼,我已经收下了。” “慢着,”轩辕辰忽然开口,阻拦了林老夫人身后的婆子把男童夺去的动作。 林老夫人不高兴了,冷冷问道:“怎么,殿下准备变卦了?” “不,怎么会?”轩辕辰低声笑着,缓缓道:“这份厚礼还没完全准备好,还请林老夫人稍等片刻。” “哦?原来如此,那我真要拭目而待了。”林老夫人紧紧盯着那名男童,看得后者浑身发毛,瑟瑟缩缩地退后两步,却被自己绊住,摔倒在地上。 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妇被两个婆子抬了上来,双手双脚被绑在木板四角碟环上,拼命挣扎着,嘴里被塞了帕子,只能“呜呜”乱叫。 看见男童,少妇更是激动,挣扎得铁环“哐当”乱响。 “娘亲,”男童看见少妇,想要跑过去,被婆子摁住了。 轩辕辰挑了挑眉,一个黑衣侍卫拿出一个瓷瓶,抽掉手帕,往少妇的嘴里硬是倒了什么,指头在少妇的喉咙一点,少妇硬生生咽了下去:“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我的儿,我的儿啊……将军呢,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老夫人哼笑:“林老将军在屋里,你说他敢不敢反抗殿下?” 少妇便是林老将军收在外房养着的侍妾,还做着被林老将军接回府的美梦,谁知道一睁眼就被人锁在了木板上,动惮不得,儿子也被人一并带走了。 如今看见林老夫人,她终于明白,一切都是这位夫人指使的! “夫人,求求你,这是将军的骨血啊!当初将军醉了酒,才会无知无觉宠幸了奴婢。奴婢原是粗使下人的女儿,被主家灌了药送上了将军的床榻,将军毫不知情的啊,若非有了身孕,将军也不会如此善待我们母子两人。” 少妇哭得满脸是泪,嘶喊道:“夫人,求你饶了将军的孩儿,若是不高兴,只管冲着奴婢来就好了……” “冲着你来?”林老夫人不屑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满是疯狂:“将军的孩儿?你知道我当初的孩儿去了哪里吗?” 她放轻了声音,仿佛因为提起这个孩子,语调变得温柔,却让少妇瞪大眼,满心的寒意:“那个孩子,就是被你口中的将军,亲手送到圣人的手里,活活折磨死了。你说对将军来说,孩子算的了什么?今儿碍于殿下的脸面,因为愧疚于我,不管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将军也不敢多说一声,你信不信?” “不会,不会的……”少妇被林老夫人的话吓住了,若是嫡出的儿子都能亲手让他送死,更何况是这个私生子? “不信吗?瞧瞧,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将军依旧没有出来看上一看。你以为他不知情,还是听不见了呢?”林老夫人“呵呵”笑着,突兀的笑声让少妇一双眼黯淡下来,显然是相信了她的话,慢慢变得绝望了。 但是少妇仍不愿意放弃:“夫人,再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原本将军就打算把这孩子养在夫人膝下,以后孝顺您的……” “孝顺我,我可不敢当!”林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着,林老将军这是做什么,害死了一个儿子,然后送回来一个? 可惜已经死去的孩子是无可取代的,再接回来多少,她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 不等少妇继续哀求,黑衣侍卫拿出另外一个瓶子,喂给了要哭不哭的男孩。 “不!”少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求你们放过孩子,我求你们了……” 轩辕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林老夫人亦然,连媚只觉一颗心坠了下去,跌到了谷底。 黑衣侍卫拿出一柄短刀,在少妇的脸上轻轻一划。 少妇早知道林老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早就有了预感,只是脸上一丁点帝痛,可见那侍卫并没有用力,难道是怜悯自己了? 心存疑惑不过一瞬,就听到男童嘶声裂肺的哭喊声,少妇不由愣了。 她仰着头拼命朝男童的方向望去,却见他身边并没有人,婆子站得远远的,侍卫亦然,不由奇怪。只是男童哭得凄厉,嘴里嚷着“疼”,看得少妇又是眼圈一红。 林老夫人却是笑了,眼底盛满了笑意,她上前一步,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嬷嬷抬手就给了少妇一个巴掌,少妇半边脸立刻肿了,嘴角裂开溢出一道鲜血来。 少妇忍住疼,却听见男童捂着自己的脸颊哭得喉咙都哑了,在地上打着滚,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即便再愚笨,也能猜出了究竟。她身上的伤痛,只怕是几倍加诸在男童的身上! 少妇双眼变得赤红,几乎要疯了:“不,不!” 林老夫人让嬷嬷再次堵上了少妇的嘴巴,任由她瞪大眼,眸底的恨意几乎要把人灼烧殆尽。 可那又如何? 如今掌握生杀之权的人不是谁,是她林老夫人! “带走,”林老夫人挥挥手,几个粗使的婆子便把少妇和那昏厥的男孩抬走,她对着轩辕辰笑笑:“殿下这份厚礼,我十分满意。” “夫人满意就好,”轩辕辰嘴角微微上扬,抱着连媚缓缓向外走。 层层裹住的薄被,都掩饰不住连媚不断的。 轩辕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大手探入,在她光、裸的后背轻柔地摩挲,贴在连媚的耳边低语:“母后别怕,我哪里舍得这样对你?” 连媚绷着脸,牙齿上下打着颤,心底只觉得一阵悲凉。 那个男孩,或许就是不久之后的她。 如今轩辕辰不动她,不过是因为自己能够让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 等好起来了呢? 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连媚深吸了口气,妄图让自己转开目光,淡淡地问道:“没想到林老将军,居然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自己的小妾和私生子都要死了,他却不闻不问的。” “他确实是个懦夫,不过如今想管,都管不了。”轩辕辰抱着她上了马车,撩起窗口的帘子,指着将军府道:“林老夫人打算过继林家出了五服之外的男童,好继承将军府。林老将军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老夫人她……疯了吗?”连媚不可置信,林老夫人有了继承人养老,就舍弃掉林老将军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当年的丧子之痛,一直都在。”轩辕辰幽幽说着,说出的话却令人冷彻心扉:“你以为,那个婢女为何能无声无息地爬上老将军的床榻成事的?” 连媚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轩辕辰。 那么多年前,轩辕辰就已经谋划了这一切。 那时候他才多大,隐忍在深宫之内,便悄悄将手伸出了宫门,落在了林老将军身上? 多可怕的人,多慎密的心思,只怕林老夫人直到如今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轩辕辰一手策划的。 他抓住了林老将军无子的弱点,所以送上了这个奴婢,用药让她能一举得子。 他清楚林老夫人潜在的伤痛,自己羽翼未丰,不是林漓澈的对手,即使是如今,若非林老夫人牵制住了林漓澈背后的暗卫,只怕轩辕辰也不能轻易擒获这个男人。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所有事尽在他的掌握之内,连媚觉得所有人都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由轩辕辰摆弄着,最终走到他预想的位置,得到预料中的结果! 连媚心惊胆战的,被轩辕辰直接抱回了皇宫。 这个不过离开了几天的地方,就像一个牢笼,终究还是让她回来了,再也彻底地不能远离。 不知道家中的连夫人和连翠会不会担心她,冷不丁被人带走,只怕连夫人又要寝食难安了。 瞥见守在宫门的香岚,连媚缓缓垂下了眼帘。 没有回到甘露殿,轩辕辰抬脚踏进了永寿殿,连媚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 孟总管早就知道林漓澈被绑回皇宫,心知林漓澈一败,自己除了臣服轩辕辰,别无他法,恭恭敬敬地候在殿前,匍匐在地。 对他的识趣,轩辕辰颇为满意:“父皇今儿如何了?” “太医院首用金针封住了圣人四十九道大,暂时稳住了圣人的病情。”孟总管老老实实地回头,根本不敢抬头看轩辕辰怀里抱着的女人。 “很好,退下吧。”轩辕辰打发掉孟总管,让人把林漓澈扔在榻前,便通通都离开了。 轩辕辰将连媚放在不远处的椅上,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划破了她的手腕,用瓶子将殷红的鲜血接下。又用同样的法子,得到了林漓澈的血。 “你想做什么?”林漓澈被林老夫人偷偷灌了药,如今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满目不甘。 “做什么?”轩辕辰割破了圣人的指头,挥挥袖子将两人的鲜血洒在指头附近,一路滴落在连媚的身边:“我只是不舍得我的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陪着你死了。” 连媚一怔,林漓澈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破口大骂:“你居然想弑君?别忘了,他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不管做了什么,圣人终究是生父,所以林漓澈再恨他,都没有对圣人下手。 “父亲?”轩辕辰好笑,“赐死了王皇后,要处死了你,这样的人你也愿意叫他一声父亲?” “对我来说,自从李皇后在我面前死去的那一刻起,这人就不配做父亲!” 连媚已经渐渐听不清两人的话了,身上似乎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让她浑身一阵热一阵冷,哆哆嗦嗦地发抖着。很快还流着血的手腕上爬出了一条黑色的虫茧,犹如一道闪电,钻入了圣人的指头里。 她浑身无力,也明白体内的母蛊只怕是进了圣人的身体里。 不是说血亲才可能如此吗? 仿佛看出连媚的疑惑,轩辕辰一边给圣人止血,一边好心情地解释道:“母蛊不会跟子蛊在一起,更排斥曾经有过子蛊的宿主。这里四人,除了圣人,母蛊根本不会选择其它。” 更是因为有种下子母蛊两人的鲜血做引子,才能如此顺利。 他转过身,对着林漓澈似笑非笑道:“接下来,我亲爱的弟弟,该是你享受地狱的时候了……” ☆、第十九章 选择之间 轩辕辰叫来太医院院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只有他明白,这个院首比看起来其实年纪要少很多。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只要走错一步,稍有差池,就要万劫不复。 但是反过来说,在这里更有可能享受别人一辈子都享受不了的永华富贵。 这是一种赌博,有人愿意押上小命来赌一把。 作为太医,基本上每天都有吊脖子的可能,更是心惊胆战,想不老都不行。 “院首大人,还请你拔掉父皇身上的银针。” 轩辕辰话音刚落,林漓澈就紧紧盯着院首:“你拔掉这些银针,就是弑君,知道吗?” 院首面色发白,哆嗦着双手,慢慢握成拳:“殿下,我明白了。” 就算有他的独门银针封住了圣人的大,不过是暂时稳定了圣人的病情,终究不能救回圣人的病。 林漓澈与轩辕辰交手,显然是败给了大皇子。 既然如此,这天下终究是大皇子奠下,自己又何必逆天而为? 送轩辕辰这个人情,他兴许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和以后的富贵! 连媚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身上还是软乎乎的,眼睁睁看见院首冒着冷汗,将银针一支支抽出来,放在边上。 院首的动作不慢,几个呼吸间就将银针全部拔了出来。 眼看着圣人的面色从原本一点红润,渐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苍白。又从苍白中,带着一点青色。 轩辕辰就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圣人的身体渐渐衰败的情景:“父皇还能支持多久?” “最多三天,”院首面色惨白,虽说是大皇子的命令,却是他亲手扼杀了圣人最后的生机。这样逆天叛君的事,直让他身心疲倦。 “三天吗?”轩辕辰摆摆手,示意院首离开:“我允你离宫三天,去吧。” 院首闻言,怔怔地瞥了榻上的圣人一眼,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用力磕了三个头。不知道是感激轩辕辰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还是对圣人心有愧疚。 连媚却明白,这位院首大人是活不长了。 三天的时间,是圣人的死期,亦是院首的死期。 给他几天的时间交代身后事,已经是轩辕辰的仁慈了。 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就顺从了轩辕辰的意思,留下小命,保住身后的家族和家人吗? 连媚望着院首蹒跚离去,只觉得可惜…… 圣人的状况越发不好,林漓澈整个人瘫软在地,面色也变得极差。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隐约帝痛在四肢五骸中蔓延。 林漓澈早就知道,圣人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一点点地渗透,刚开始连御医都察觉不了。 直到毒药达到了极限而爆发了,父王倒下晕迷,这才让御医慌了神,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这便有了机会,让林漓澈把持了朝政,在后宫作威作福,叫多少嫔妃为了活命而依附他,委身于他。 连媚想到这么久以来轩辕辰的隐忍,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太能忍了,不管是林老将军的事,还是圣人的身体,又或是林漓澈,所有的一切,他只要等着,丰硕的果实便会慢慢落在轩辕辰的掌心里。 他根本无需做什么,不必要去出头,不必要去争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 林漓澈肯定不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帮轩辕辰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就像是一面镜子,将朝臣筛选了一遍。 有见风使舵的,有做墙头草的,有中立不站队的,有维护正统的,有忠君的,方方面面的人,因为林漓澈的存在,叫隐藏在背后的轩辕辰看得一清二楚。 林漓澈的脸色渐渐变得青中带黑,嘴角居然挑起一丝浅笑,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皇后娘娘,即使去掉了母蛊,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看着吧,一旦你失去了价值,以后的下场就是今天的我!” 轩辕辰眯起眼,招手叫来黑衣人:“送他去地牢,不必看守了。” 反正林漓澈命不久矣,他不介意让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在黑暗的牢笼中,没有一个人地陪伴,渐渐在孤独冷寂中死去。 林漓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大笑起来:“父王曾说,他虽最喜欢我,你却是最像他的,果真如此!” 论狠毒,轩辕辰和父皇确实有的一比! “拖下去!” 轩辕辰一点都不想听见他与圣人相像的话,尤其是林漓澈这个丧家之犬。 林漓澈被黑衣人拖了出去,孟总管识趣地退得远远的,只余下轩辕辰和连媚二人。 连媚的手脚逐渐恢复了力气,只觉永寿殿内静悄悄的,榻上圣人的呼吸若有似无,仿佛下一刻就会完全消失一样。 她原本该是圣人的新皇后,在永寿殿内圆房,可惜圣人病重,自己只能在甘露殿里夜夜独眠。 没有轩辕辰的话,或许连媚很快就会走完这一生,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世上最短命的皇后。 连媚正苦笑着,忽然身子被人腾空而起。 她讶异地抬起头,发现轩辕辰面上的沉郁一扫而空,噙着笑打横抱着自己来到圣人几步外的软榻上。 “母后该是没能认认真真瞧一瞧父皇的,毕竟刚进宫,父皇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趁如今好好看着,要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轩辕辰这样说着,双手却扯开了裹住她的薄被。 连媚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止,就听见“撕拉”的破碎声,薄被被他粗鲁地撕成了碎片,散落了一地,露出她没有遮盖的。 皮肤接触到凉意,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她更是羞愤,双手环住胸前,蜷缩成一团,妄图遮挡一些。 轩辕辰的大掌落在连媚的身上,一寸寸流连,嘴上还笑道:“母后这一身肌肤如雪,又仿似今年新晋的云纱一样柔滑如水,可惜父皇却享用不到,真是暴殄天物。” 听了他的话,连媚浑身着,又是羞又是气。 只是轩辕辰似乎还嫌不够,那只手游至胸口打着转,时不时从的顶端擦过,引得连媚身子因为动情,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身上也越发热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妄图压下这份,可惜却是事倍功半。 连媚只能扭着身子躲闪那只大手,弄得自己浑身大汗,只惹来轩辕辰越发厉害的揉搓,渐渐便没了力气,勉强压抑住嘴边的,用力夹紧双腿。 轩辕辰毫不怜惜地用手分开她的双腿,狠狠压下,让连媚摆出极为羞人的姿势,袒露出双腿间的春、光来。 她悲愤至极,却只能闭上眼,当自己是一个砧板上的鱼肉,不听不看,心里便能舒服一点。 可是轩辕辰不允许连媚涤避,他的两指缓缓刺入那处惑人的幽谷,她身子一颤,死死地闭上眼,心里默念着静心经,妄图切断所有的感觉。 “母后再不睁开眼,是想让我在这里要了你吗?” 连媚惊得只能被迫张开眼,愤恨地瞪着他。 轩辕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是让连媚转向床榻的那一边:“让父皇也听一听,母后娇媚的声线?” “你……无耻!”连媚动弹不得,想要闭上眼,身下的指头便刺入得更深,不得不睁开眼。 可是望着圣人的侧脸,即便她知道圣人中毒昏睡,不可能看得见听得见,依旧觉得羞耻难抑。 浑身,却将轩辕辰的指头夹得更深了,仿佛不想让他离去。 身上更是,游弋的大掌所到之处,都让连媚止不住的微微。 心里的羞愤,身体的快活,叫她陷入两难的矛盾中,几乎要被逼疯…… “不,不要了,求你!” 连媚挣扎着,两眼通红,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哭腔,几乎要痛哭出声。 她想要远离,身体却想要贴近,叫人几近崩溃! 轩辕辰微微一笑,指尖略略一动,连媚浑身着,终于压抑不住唇边的呻、吟,双眼迷离中瘫软得犹若一汪春水。 “母后这就受不住了?” 他将指尖含在薄唇指尖,站起身俯视着依旧喘息的连媚,脸颊满是绯色,似是抹上了两朵殷红。 连媚看着轩辕辰修长的指头,只觉下身一绷,不由转开了视线。 “我给院首三天,同样,母后也只有三天。” “是生是死,都在母后的一念之间……” “希望母后最后的选择……不会让我失望。” ☆、第二十章 花好月圆 轩辕辰毫不犹豫地走了,连媚在软榻上喘息了一会才恢复了手脚的力气。 她环抱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不知所措地看着不远处床榻上昏睡的圣人,只得咬咬牙扯下桌布,裹住自己,赤足走出了永寿殿。 香岚就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件桃红的披风,低眉顺眼地站着。 见连媚出来,她赶紧上前将披风给连媚穿上。 有披风,好歹让连媚松了一口气。幸好轩辕辰不至于叫她赤、身裸、体地穿过半个皇宫,回到甘露殿。 不过这个男人的坏心眼,还是没给她准备一双鞋子。 连媚也不在意,抬脚就走,一刻都不想留在永寿殿。 粗粝的沙子让她的脚底磨得生疼,只走了几步,就被石头硌得出血。 她皱了皱眉头,走走停停,还是回到了甘露殿。 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香岚赶紧打来一盆水,连媚也没矫情,不再用这个依附轩辕辰的奴婢。其实她也是,为了活下去,何曾不是逼着自己去顺从轩辕辰? 那个男人的话,没有人敢反抗,不管是身为皇后的她,还是一个地位低微宫婢。 香岚仔仔细细地擦拭掉连媚脚上的尘土和血迹,小心上了药,用白布裹好,伺候着她躺在了床榻上。 连媚只觉身心疲惫,沾着枕头转眼就睡了过去。 可惜她睡得不踏实,白天因为轩辕辰的亲近,身体记住了那甜蜜蚀骨的销、魂滋味,居然比往常更要强烈地渴求着,惹得连媚胸口就像被点着了一个火把,得令人烦躁不安。 辗转反侧到深夜,殿外的虫鸣声叫的连媚心烦意乱。 她扶着沉重的脑袋慢慢坐起身,薄薄的单衣仍旧不能遮掩住轩辕辰白天留下的暧昧痕迹。 连媚烦躁地掩了掩衣襟,双手抱住膝头,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 一夜的凉风,终于把她体内的吹散。 “拿下去吧,”连媚被动地让香岚伺候着梳妆穿衣,厌恶地看了眼桌上的膳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香岚跪在地上,恳求道:“娘娘已经一整天没有用过饭了,还请用一点……” “我让你撤下去,听不见吗?”连媚心烦意乱,三天的功夫就要做出选择,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说是三天,轩辕辰的选择里从没有“拒绝”两个字。 连媚想着,或许她就这样饿死了,就不必忍着屈辱不得不顺从于轩辕辰…… 香岚又连连磕头,低声道:“殿下说娘娘再不肯用饭,便请一个人来见娘娘。” 闻言,连媚心下一跳,连忙问道:“请的人是谁?” 香岚退了下去,很快一个狼狈的丫头扑了过来,哭着道:“小姐……” “连翠!”连媚上前紧张地扶起这个贴身丫鬟,明明在连府里还体面的大丫鬟,如今衣衫凌乱,脸上还沾着一小块泥灰,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狼狈不堪:“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眼看连翠掌心上的划伤,她一叠声地叫香岚送伤药过来。 连翠却抓着连媚的手,哭道:“夫人被人带走了!” 连媚踉跄了一步,摔在了地上,也顾不上疼了,急急问道:“谁?是谁带走了母亲?” 话音刚落,她看见香岚闪烁着目光站在门口,便满脸的绝望。 带走连夫人的,不用想,必然是轩辕辰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连媚再不肯吃饭,饿死了自己,连夫人也不会好过…… 这个狠绝的男人,连孱弱的连夫人都不放过吗? “殿下在哪里?我问你大皇子在哪里?”连媚迅速爬起身,抓住香岚恶狠狠地问道。 香岚被衣襟束缚住了喉咙,一张脸憋得涨红,结结巴巴地道:“殿下说了,娘娘尽管放心,只要娘娘在,夫人便会一直平安无事。” 所以只要连媚不听话,想要自绝性命,连夫人也要跟随她而去? “可恶!”连媚伸手狠狠将桌上的饭菜都摔到了地上,就像那些碗盘是轩辕辰一样,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小姐!”连翠眼睁睁看着连夫人被打晕带走,章嬷嬷满头是血,也没留住夫人,她也被一个黑衣男人送进了宫门,连滚带爬来跟连媚求救。 如今看来,连媚是被人威胁了,这个威胁她的人竟然是大皇子! 连媚伸手捂住双眼,想要哭,眼睛里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水。 “你去收拾一下,待会就让人把你送回连家。”她放下手,双眼通红,眼角却没有泪,连翠看着,心里更难过。 “章嬷嬷呢?” “她的脑袋摔在地上破了,流了很多血,奴婢让人照顾着她。” “好,”连媚看出这个丫鬟想留在宫里,她又哪里愿意这个像姊妹一样的连翠看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连媚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确实会好好的,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连夫人。 她就算吃不下,香岚重新送上来的膳食,还是胡乱扒了几口,直到胸口闷闷的,实在咽不下去,这才放下了双筷。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连媚沐浴后,接过香岚手上月白色的纱衣。 昨夜定国第一场雪足足提早了半个多月,窗棂外,一片白雪皑皑,看得久了让人双眼刺疼,快要落下泪来。 连媚看了一会,重新闭上眼,把眸里的泪意压下,穿上一件大红的厚实披风,木然地抱着一个巴掌大的手炉,独自一人走出了甘露殿。 她茫茫然地走在雪地上,一个个的脚印留下,很快就被大雪遮掩,再不留痕迹。 连媚想要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最好走不到尽头。 可惜,该来的总会来,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她抬起头,望着永寿殿几个字,脚步一顿,最终推门而入。 比起屋外的很冷,屋内一片温暖,只是再多的炉子,都温暖不了连媚彻底冷透了的一颗心。 轩辕辰坐在软榻上,似乎已经等她许久了,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连媚。 连媚垂下眼帘,抬起手,披风从肩膀上脱下,落在脚边,她一袭薄薄的白纱,修长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桃红色的抹胸紧紧裹着,勾勒出那曼妙的弧度。 轩辕辰的目光越发放肆,似乎要钻进那纱衣里,肆意打量:“过来。” 连媚被他看得双脚发软,冷不丁轩辕辰伸手将她揽入怀里,粗鲁地撕烂了纱衣,扔在了榻下,隔着薄薄的抹胸揉搓了几下,缓缓从小腹探下。 她浑身的热情被迅速挑起,可惜心却依旧冰凉。 眼看连媚的双眼麻木无神,轩辕辰冷笑着,再不怜惜,劈开她的双腿便将自己狠狠埋了进去。 她脸上的惊惶和无措,终于代替了面无表情,让轩辕辰终于露出一个算得上愉悦的笑容。 连媚起初很疼,犹如身体被人劈开了一半,鲜血淋漓,疼到了骨子里。 可是随着身上的人不断驰骋,体内的便慢慢撩起,就如同彼此之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牵扯着,纠缠着,很快让她沉浸在这愉悦中难以自拔。 耳边响起的丧钟,让连媚回过神来。 三天,圣人终究还是驾崩了…… 她怔怔地想到当初,自己被强迫着送入皇宫,做了圣人的新皇后。 这短短的时日,历经太多的事,足以让连媚身心疲惫。 更甚者,惹上了眼前这个大煞星,整个连家都被轩辕辰玩弄在鼓掌之中。 连恒死了,连夫人被带走,她也给困在这个华丽光鲜的牢笼里,只怕到死都不能离开。 “父皇死了,母后解脱了,不是该高兴吗?” 轩辕辰不满意连媚的走神,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他的身上,彼此纠缠得更深,让连媚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该高兴的,只怕是你吧?” “母后说得对,”轩辕辰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抱着她走到窗前,远远能看见摇晃的丧钟:“他终于死了,我盼了很久很久。只怕圣人到死,都会以为这一切是林漓澈所为。” 圣人在昏迷前,轩辕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林漓澈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二皇子,轩辕奕。 他看见圣人闭上眼前不甘和懊恼的眼神,估计暗叹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会再次宠爱一个“野种”! 不知道圣人在黄泉路上,第一件事会不会去找王皇后的麻烦? 连媚没有听清轩辕辰的话,她被掉转了身子,面对着窗棂。 抹胸早就不知道被扯下丢到了何处,如今她不着寸缕,坦然地站在窗前。 窗外冰天雪地,也看不清到底有没人。 她伸手想要遮挡这胸前的春光,却被轩辕辰抓住了双臂,扭在身后,将自己压在了窗棂上,胸口的被挤压得生疼,却让浑身更热了。 身下被全然填满,不留半点缝隙,一下又一下用力,似乎想要将她刺穿。 连媚哀求着,啜泣着,哭喊着,身后的人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每一处都留下属于他的气息和痕迹…… ☆、第二十一章 秋蕊香引 连媚到最后是晕过去的,轩辕辰地索求就是没有休止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要熬不过去,小命便要交代在床榻上。 只是两人的身体紧贴,有一股热流互相流转着,似是在互相呼应,让连媚身子渐渐热了起来,连带着轩辕辰的脸色也慢慢好了些许。 双生蛊的作用,比连媚想象中还要好还要快。 是不是不用太久,轩辕辰就不需要她了? 连媚勉强睁开眼睛,昨晚到后来哭喊着求饶,一双眼哭得红肿,如今还涩涩的。 浑身有些酸软,却没有她预料中的难受。 只是黏糊糊的,腰上还搭着一条手臂,被圈在怀里,身后能感觉到一股的呼吸,连媚身子一僵,不知道该不该挪动,吵醒轩辕辰。 “醒了?”轩辕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掌自然而然地覆上她的,在昨夜留下痕迹上缓缓游弋。 微凉的掌心滑过肌肤,留下一阵微微的。昨夜残存的触感和欢愉还在,连媚咬着下唇,才能压抑住即将溢出的。 这个男人似是食髓知味,大掌滑过她的胸口,又慢慢向下踏入依旧湿润的幽谷,指尖缓缓刺入,随意搅动着,让连媚整个人绷着,双腿夹紧,却将那指头埋得更深,不由轻哼出声。 “看来母后很喜欢?”轩辕辰含住她的耳垂,舔食着连媚的耳后:“父王的棺木就在隔壁,守灵的官员也在,母后还是别出声为好。” 连媚闻言,心下紧张,更加,牢牢将指头含住。 她才想起这里是永寿殿,两人居然就在偏殿行苟且之事吗? 圣人就在隔壁,临死前也不知道有没回光返照而清醒过来,听见这边的动静? 连媚几乎要羞愤致死,如今旁边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为圣人守灵,她用力咬着下唇,生生要出血来。 偏偏轩辕辰还不乐意放过她,低低笑道:“瞧母后欢喜的,我的手都要拔不出来了。” 他抽出手指,贴着连媚的后背便慢慢顶入。 连媚一手捂住嘴,咽下呻、吟,恨不得把脸都埋入被子里,好盖住她破碎的呜咽声。 轩辕辰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固定了连媚的,渐渐加快了动作,狠狠刺入到最深处,直到她的身子微微抽搐着终于压抑不住的一声低叫,一并抵达了飘飘然的云端,他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殿下,时辰到了。”丹蝶站在门口,低声提醒。 连媚身子一僵,不知道丹蝶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看见了多少。想到自己如此孟、浪又狼狈的一面被别人看见,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尤其轩辕辰还埋在她的身体里,两人紧紧相连,薄被不过堪堪遮掩住。 连媚伸手想要扯一扯被褥,遮掩自己满是痕迹的身子,只是这一动,身下埋入的粗壮居然渐渐涨了,让她不由僵住了。 轩辕辰勾了勾唇角,扯开薄被,单手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手探至连媚胸口的,牢牢握住揉搓。 听着她情不自禁地嘤咛声,轩辕辰头也不回地道:“让他们等着就是了。” 没有了林漓澈,这世上能够问鼎龙椅的正统继承人,唯独只有他一个! 那些老头子不是喜欢倚老卖老吗? 轩辕辰就是不想给他们这张老脸面子,他们又能如何? 纠缠了将近半个时辰,连媚的嘴唇都咬破了,被轩辕辰舔走了殷红的鲜血,连带亲吻中都有着一股铁锈味。 隔壁祭堂里,老臣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轩辕辰才一身月白衣裳走来。 没有人露出不满,这个大皇子虽说身子从小孱弱,但是凭着他能笑到最后,就不是简单的角色。 能在朝廷里摸打滚爬的,都没有蠢人。尤其是在圣人喜怒不定的底下,还能保全自己的,更没有傻瓜。 他们恭恭敬敬地给轩辕辰叩头行礼,即使他还没有登基,众人已经默认轩辕辰是下一任的帝王。 轩辕辰站在棺木前,没有跪拜,只是略略看了眼圣人青白交错的脸色。 看着那张扭曲的脸,让他觉得心生愉快。 这个男人在死之前,一定极为痛苦。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光是看到圣人的死状,轩辕辰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看见的,没看见的都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圣人一向康健,尤其崇武,不明不白就病倒了,最后还死得如此凄惨。 听说那位一直诊治圣人但医院院首,已经在今早畏罪自杀了。 如此看来,圣人的死并不简单。 但是谁都不会提起,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忠于圣人,是因为这个男人坐在了龙椅之上,把握了众人的生死大权。 如今这男人已经死了,谁还会不知趣地去挖掘他的死因,得罪轩辕辰? 圣人可以说是把大皇子囚禁在皇宫的深处,不让他出宫建府,不给他离开皇宫半步,待轩辕辰算不得好,甚至连奴才都不如。 好歹奴才有腰牌就能出宫,要不是圣人死了,只怕大皇子半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圣人追加谥号为德宣帝,葬入御龙潭。” 官员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彼此的震惊。 御龙潭在皇宫百里之外,听闻是龙脉起源之地,素来是皇室禁地,鲜少人能靠近。可是从来没听过不将先皇帝葬入陵墓,却是葬入水潭之中,这简直是让圣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大皇子,实在太狠了! 众人心里发凉,却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诺诺应下。 “后宫皇后之外的所有嫔妃随圣人下葬,皇后册封为皇太后……” “殿下,老祖宗的规矩,防止外戚当道,不设太后。”终于有御史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若是他不说,以后出了事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轩辕辰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御史被看得头皮发麻:“连恒已经死了,连夫人失踪,皇后娘娘的姐姐去世了,膝下又没有子嗣,何来的外戚?” “可是殿下……”御史还想争辩,毕竟从来没有册封皇太后的惯例。 轩辕辰挑了挑眉,忽然问道:“既然不能册封皇太后,那么册封为皇后?反正我的王妃死了,这个位置还空着。” 御史憋红了一张脸,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不上不下。 什么叫王妃的位置空着,让连媚顶上? 不做皇太后,就继续做皇后? 这位殿下当皇后的位子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吗?也太儿戏了! 二选一,御史宁愿让连媚做皇太后了,不然父子册封同一个女子做皇后,传出去实在有损皇家的威严,只怕茶余饭后要成为老百姓的笑话。 定国上下又不是没有出色的女子,前后两位皇帝册封同一人,邻国知道了还不是要耻笑了? 朝廷上下达成了共识,连媚再次醒来,才知道自己被册封为史上第一位皇太后。 她讥讽地笑笑,自己这个皇太后,却早就跟轩辕辰滚作一团。 要是御史们知道了,还不一个个要死要活地撞柱子让轩辕辰立刻处死掉自己? 是五花大绑浸猪笼,五马分尸,还是游街示众被人扔烂鸡蛋? 丹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连媚拥着被子坐在床榻上微笑的情景,只是笑容渗着无边的冷意。 “伺候娘娘的宫女太少,殿下做主给娘娘添了一个。” 连媚点了点头,反正轩辕辰决定的事,她从来无法反对,更提不起兴趣。 “娘娘,”跪在榻前的粉衣宫女匍匐在地,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如此熟悉。 “连翠?”连媚满眼怔忪,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小脸,不由苦笑:“你又何必要进宫来?” “章嬷嬷年纪大了,脑袋磕破了,还不能起身,奴婢代替她照顾娘娘,好让嬷嬷能安心是应该的。”连翠也不放心连媚独自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的,倒不如多一个人能够说说贴心话也是好的。 只是等连翠抬头,瞥见连媚的肩头还残留着一串暧昧的痕迹。 明明昨晚圣人驾崩,怎么可能跟她颠鸾倒凤,唯一的可能,便是连媚的榻上是别的男人。 在圣人死去的夜里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要是旁人知道了,必然是死罪! 连翠目瞪口呆,瞥见连媚唇边自嘲的笑容,又匆忙低下了头。 她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为人,自己是明白,必定是被人逼迫的:“娘娘,可要沐浴?” “嗯,”连翠什么都没问,让连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就算这件事已经昭然若揭,连翠迟早都会知道。但是她的眼里除了惊讶和担忧,并没有鄙夷和不屑,叫连媚心里好受了一些。 被连翠伺候着沐浴,仿佛回到了以前的连府里,连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换上了白色的衣裙,圣人刚刚驾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皇后不适合再穿鲜艳的衣服。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却要为了他守孝,尤其自己如今还是不洁之身,真是讽刺至极。 没等连媚享受够这难得的清净和温馨,轩辕辰便笑着踏入,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母后,要不要去看看林将军如何了?” ☆、第二十二章 狠绝冷情 连翠听说这位大皇子很多次,知道他是个狠角色,也是他将连夫人带走的。 但是她却第一次看见轩辕辰,没想到他并非凶神恶煞,甚至是容貌俊美,举手投足有着贵人的优雅,墨黑的双眼犹如繁星,美丽璀璨,光是被这双眼睛看着,便忍不住沉溺。 这样的人,光是看外表,根本想象不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连翠想到连府里被打破头的章嬷嬷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便晦暗着脸低下头。 丹蝶从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婢女,大皇子来了不行礼就算了,盯着轩辕辰看了一会,还不赶紧退出来。 轩辕辰冷冷一瞥,也没在意连翠在榻前,伸手就将连媚揽在了怀里。 连媚身子一僵,伸手想要推开他,被轩辕辰一把抓住:“母后,你会是史上唯一但后娘娘,没有属于你的宫殿,只能继续住在甘露殿了。” “这于理不合,”连媚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整夜的喊叫让她的嗓子至今还没恢复。 “登基大典就在明日,朕的话就是理,谁敢反对?”轩辕辰笑笑,那些老臣不至于那么蠢,敢跟他公然唱反调。 既然同意让连媚做这个太后,就不会计较她会在哪里住的小问题了。 而且轩辕辰的王妃死了之后,再没续娶,位置空着,暂时又不想册立皇后,甘露殿空着,倒不如让连媚继续住着就是了。 连媚说不过她,余光瞥见满眼震惊的连翠被丹蝶带走,这才松了口气。 有连翠在,她浑身都不自在,就像被人剥掉了所有的衣裳,地坦诚在众人的面前。尤其轩辕辰旁若无人的亲昵动作,被连翠看着,实在让她羞愧至极。 不过一夜之后,轩辕辰的脸色显然转好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血色,整个人精神奕奕,那份虚弱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活力。 轩辕辰也很喜欢自己如今的状态,比起以往的孱弱,那种身体一天天在衰败的恐惧,现在的他,就像是在慢慢恢复到最初,浑身充满了力量。 双生蛊其实是有契合度的,预想中的他,不过猜测有个五六分,已是极好的了。 没想到连媚比轩辕辰想象中跟自己还要契合,起码有八九分。 不过一夜,就足以让他恢复至此。 轩辕辰不由贪恋如今的状态,已经昨夜品尝过的甘甜和销、魂的滋味。 感觉到他的大手从衣襟探入,在昨晚流连的地方熟练的揉捻着,连媚惊惶地抓住轩辕辰的手臂,另一只手却已经灵巧地钻进她的身下。 “嗯……”连媚忍不住闷哼一声,昨晚的欢愉还残留在身上,几乎不必轩辕辰多作功夫,她早已瘫软成一团,渗出甜蜜的香气,只等着他去品尝。 轩辕辰喜欢倔强的她被身体的欢愉所牵制着,露出迷离的目光,沉溺的神色,以及唇边溢出的一声声,都无时无刻在诱、惑着他。 连媚的心在抗拒着他,她的身体却被臣服了,眷恋着轩辕辰靛温,一再想要贴近他的胸膛,与轩辕辰融汇在一起,抵达那销、魂的巅峰。 她越是抗拒,想要挣扎,轩辕辰便越是欢喜,狠狠将自己钉在床榻上,让连媚忍不住哭着求饶。 那一声声娇媚的低吟,更是叫她羞红了双颊。 身体的欢愉与心里的绝望交织着,更是让连媚几近崩溃。 两人直胡闹到上午,轩辕辰这才意犹未尽能地放过了连媚。 连帽软在床榻里,衣衫散落了一地,侧殿满是暧昧的麝香。 连翠红着脸瞥见连媚的身上又多了不少绯红的痕迹,慌忙送来热汤,让她简单沐浴。 连媚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双手撑着起来,险些腿脚一软,便摔下了床榻。 轩辕辰看着,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床榻上,眼看着连媚被宫婢搀扶着,艰难地进了浴桶。 连媚如芒在背,匆匆洗了洗,便叫连翠扶着起身,套上了衣裙。 连翠一边扶着她,一边心里吃惊,自己从没想过,昨夜与连媚一起的男人,居然会是大皇子! “走吧,”轩辕辰被丹蝶伺候着穿戴整齐,径直打开了地牢的石门。 连媚婉拒了连翠继续扶着自己进去,示意她留下,双脚软绵绵的,打着颤,咬牙跟在了轩辕辰的身后。 娇嫩的地方昨夜才被破瓜,便一再遭到蹂、躏,如今已是有些红肿,走路时亵裤稍稍摩挲,叫她有些,更多的却是瘙痒难耐。 连媚的步子越发走得小了慢了,试图压抑住这股涌起的酥麻,却是事倍功半。 轩辕辰似是没看出她的别扭姿势,一步步走进地牢的深处。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连媚捂着鼻子脸色微变,还没靠近,已经让她忍受不住了。 她艰难地挪着步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前走了走。 看到地牢里倒在血泊里的身影,连媚不由怔住了。 暗红色的衣裙被干涸的鲜血浸泡,衣料显出一小片的漆黑来。白玉般的手腕上满是抓痕,长长的指甲里满是鲜血和皮肉,临死之前必然痛苦至极。 连媚踉跄着退后两步,被牢里的血腥气熏得双眼刺疼,里面躺着的人并非林漓澈,而是元贵妃,这是怎么回事? “啧,居然让他逃走了,还真是大命。”轩辕辰嘴里说着,脸上却没露出多少遗憾来,似乎早就预料到林漓澈能够逃出生天。 比起连媚的震惊,轩辕辰神色自若,推开掩着的牢门进去,蹲身查看。 地上有着干涸的泥迹,仔细一看,还有指甲大小的细碎,看来元贵妃是从御花园的另一个地牢入口悄悄进来的。 轩辕辰又查看了元贵妃的手腕,隔着帕子,将她的手臂翻来覆去。先是微微蹙起眉,很快便舒展开去,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来。 “母后猜猜,林将军究竟是怎么逃脱出去的?” 连媚不笨,看见眼前的情景,早就能猜出林漓澈身上的子蛊,只怕是转到了元贵妃的身上,才让她死得如此痛苦又惨烈。 但是元贵妃与林漓澈并非血亲,又不清楚轩辕辰的秘法,如何将子蛊转移的? 她不自觉地走近,仔细查看,冷不丁对上元贵妃扭曲的脸蛋,和那双不甘愤恨的双眼,吓得脚一软,向后摔了下去,跌入了轩辕辰的怀里。 轩辕辰索性环住她,指着元贵妃的尸首道:“母后仔细看着她左手的内侧,有着一条淡淡的红线,那就是死去的子蛊。” 连媚犹豫地抬眼一看,果真有一条红线,从元贵妃的手臂内侧一直隐没在衣袖里。 轩辕辰忽然拿出一柄短剑,在元贵妃的小腹砍去。 连媚闭眼不忍看,这个男人连死人的尸首都不放过吗? 只是他容不得连媚避开眼,捏着她的下巴,硬生生逼着她张眼:“母后,这地牢的石床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 连媚惊得立刻睁开了眼,这个男人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把她压在这个冰冷坚硬的石床上颠鸾倒凤。 只是这一看,她愣了。 那条红线又出现在元贵妃的小腹上,渐渐隐没。 这表明了什么? 轩辕辰在她耳边低语:“元贵妃只怕腹中已经怀上了林漓澈的骨肉,因为是血亲,子蛊才会转移到元贵妃腹中单儿身上,才让林漓澈有逃脱的机会……” 连媚睁大眼,林漓澈必定是在元贵妃偷偷进来,想要救他离开的时候,居然发现元芹怀上了他的孩子。 子蛊用鲜血引导,便会转嫁到血亲身上。 林漓澈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难怪元贵妃死前的眼神是如此的愤怒、绝望和憎恨。 这个跟她温柔数月的男人为了保住性命,毫不留情地牺牲掉自己和他的骨肉,何其冷情冷心! 连媚想到林漓澈和轩辕辰不愧是兄弟,都冷酷绝情得令人心寒! ☆、第二十三章 梦玉人引   连媚浑浑噩噩地被轩辕辰抱着离开了满是浓郁血腥的牢狱,只是即使离开了,她的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股铁锈味,闭上眼,眼前是元贵妃死不瞑目的双眼和扭曲的娇美面庞。   她脸色苍白,昏睡中梦境变换。元贵妃一身红衣向自己走来,很快却倒在血泊之中,愤恨和怨愤的双眼死死睁大没有闭上。   很快,倒在血泊中的人,那张脸变成了连媚。   她站在自己的尸身旁边,看着扭曲的脸蛋和血肉模糊的身躯,惊惧中醒转过来。   天色不过微微亮,腰上依旧牢牢环上了轩辕辰有力的手臂。   这个男人睡着后,仍旧不忘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连媚浑身冷汗连连,一时恍恍惚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母后睡不着了?”轩辕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环住她的手渐渐收紧,将连媚牢牢搂住,她光滑的后背贴着他火热的胸膛。   轩辕辰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好了,原本泛着凉意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温热,刚毅的气息萦绕在连媚身侧,似乎浑身都沾染上属于他的味道。   连媚习惯了他似笑非笑的语调,更隐约能猜出他的用意。   只是昨夜的梦境让她身心疲倦,不像平日那样无助地挣扎,一动不动地任由轩辕辰的大掌在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上慢慢游移。   他甚至比连媚更熟悉身上每一个敏感之处,难得这次极近耐心地撩拨揉捻,叫她原本被冷汗浸湿而瑟瑟发抖的身体也慢慢变得热了,微微地战栗着。   连媚低低喘息着,身上的火热逐渐驱散了噩梦的阴霾,叫人不知不觉地沉溺在轩辕辰难得的温柔缠绵之中。   那只手仿佛一支羽毛,撩拨着她的心弦,酸酸的,痒痒的,让她的双眼涩涩的,不得不闭上眼,嘴边却压抑不住溢出一声声的娇吟。   唇上一热,四片唇紧紧贴合,不由丁点的缝隙。   连媚张开双唇,让他轻易就长驱而入,唇舌交缠,极近缱绻。   那些压在两人身上的仇恨和屈辱,仿佛暂时脱离而去,只余下两个彼此寻求温暖的人,互相依偎,深深纠缠,直至相携着一并抵达极致愉悦的云端……      连媚再次醒来,噩梦不再纠缠,她浑身惬意,带着几分慵懒,缓缓睁开眼,却听见殿外一阵喧嚣。   尖锐的诅咒,嘶哑的哭喊,疯狂的尖叫,刺耳得叫她不由蹙起眉头。   “不,不,我不要死——”   “爹娘,谁来救我……”   这是他的告诫,也是他继位后送给朝臣的第一句话!   连媚一惊,身后的人也随之坐起身,赤、裸的上身贴着她的后背,手臂搂住她的腰身,轻笑一声:“静嫔,追封为静妃,特赐与先帝共葬。”   丹蝶应了一声,殿外静嫔的怒骂很快为之一顿,接着却是更大的哭喊声和更难听的诅咒。声音哑然而止,静嫔只余下无助地呜咽声,被御林军拖走。   连媚略略低下头,说是上次静嫔脏在先帝身边,谁不知道圣人要葬在御龙潭,死无葬身之地。   嫔妃陪葬,却是跟着连一个容身的墓穴都没有。   众人信奉落土为安,如今静嫔却是一声咒骂,落得如此下场。   殿外的哭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阵啜泣。   那些后宫的嫔妃也明白,如今皇宫的主人是轩辕辰,得罪他,只怕连一个葬身的墓穴都没有。   她们这些陪葬的宫妃要是听话,或许还能在御龙潭附近的墓穴里葬下。要不然直接扔在水里,怕是要被潭里的鱼儿啃食撕咬,连个全尸都不能留着。   连媚忍不住瑟瑟发抖,昨夜与身后人的缱绻缠绵,仿佛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   这个男人,依旧冷血绝情,对谁都不手软。   “母后是冷,还是在怕我?”轩辕辰的大掌在她的娇躯上一寸寸游弋,仿若昨夜,依旧能让连媚忍不住地轻颤战栗,却也让她的心一点点沉坠了下去。   他们两人的身体离得这样近,彼此的心却离得那样远,如同两条平行线,永远走不到交集的一天。   殿外兴许是御林军开始押送宫妃离开,一阵阵的哭泣声渐渐大了,夹杂着尖叫和呼喊,绝望的气息似乎也感染到了连媚。   身后的人却似是仿若未闻,在她们的哭喊声中缓缓挺入。   连媚趴伏在床榻上,感觉着身后一波波的冲撞,含媚的眉眼慢慢合上,直至耳边只余下她破碎的低吟和胸口的心跳,在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若非依附了身后这个男人,她的命运如同殿外的宫妃一样,不过是埋葬在御龙潭边,永远追随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只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事的男人。      红帐翻浪,午时丹蝶准时候着,连翠伺候连媚沐浴,习惯了她身上暧昧的痕迹,低眉顺眼地替连媚擦拭着,换上一身明黄的衣裙。   镶着六颗东珠的凤冠有些沉,是匠人连夜赶工出来的,毕竟连媚是前朝以来唯一的皇太后。衣裙也是赶制的,衣袖和裙摆刺绣着描金云凤纹,玉带一束,勾勒出她的盈盈纤腰。   连翠眼睛有些红了,连媚自从入宫后身形越发瘦削了。只是眉梢间含着海棠春意,刚从床榻起身,脸颊染着一丝绯红,娇媚动人。   连媚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蹙眉,叫连翠奉上细粉,好歹堪堪遮掩住。   要不然圣人驾崩才下葬,她却是满面春风,御史原本就看自己这个皇太后不顺眼,怕是又要弹劾一番。   搭着连翠的手,连媚坐上皇辇,双腿的酸软还没完全褪去,她一个踉跄便跌入了轩辕辰的怀里。   也是一袭明黄的轩辕辰更衬得风神俊秀,连媚头也不抬,伸手便要推开他,可是轩辕辰的手臂却牢牢圈在她的腰上,淡淡道:“起——”   “起——”   步辇缓缓前进,连媚低垂着脑袋,神色惶然。   身边的随侍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没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却让连媚更是无地自容,仿佛两人的关系早就昭告天下,无人不知。      “吾皇万岁——”   好在轩辕辰还知道收敛,在步辇停下前终于松开了手臂。   连媚暗自松了口气,随着他一步步走下皇辇,慢慢走向上首一左一右的座椅上。   轩辕辰在前,连媚在右后,朝臣黑压压的一片跪拜在下首。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这种站在权力顶峰的感觉确实不赖,难怪无数人为此不择手段,只为了能拥有。   轩辕辰头戴玉冠,流苏轻摆,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冰冷的浅笑。   连媚心下一惊,便见他右手略略一抬,一队御林军将朝臣团团围住。   众人惊慌失色,胆怯者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胆子稍大的悄悄退后,躲藏自己的身影;再胆大的,上前一步向高高在上的轩辕辰质疑:“吾皇何意?”   轩辕辰一手撑在脸侧,语调慵懒冷淡:“心向朕的,自然平安无事;若有异心,便不必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趴伏在地上,兢兢战战中带着讨好:“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必为吾皇肝胆涂地,鞠躬尽瘁!”   “哦?”轩辕辰仔细看着下手跪着的人,忽然笑了:“我认得你。”   男人顾不上擦掉额头因为叩拜沾上的尘土,听见轩辕辰的话立刻惊喜地抬头:“吾皇知道我?”   “当然,”轩辕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去让连媚看得阵阵心寒:“你替林将军办了不少妥帖事,朕怎会不记得?”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的惊惧尚未涌起,身后的御林军侍卫手起刀落,便人头落地,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开口,便已是身首异处。   人头滚至朝臣的脚边,有人忍不住苍白着脸干呕,有人直接晕厥了过去,即便胆子大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登基大喜,有必要见血吗?”   轩辕辰瞥向质疑的人,眯起眼定定看了半晌,直到那人冷汗淋漓,这才缓缓开口:“我不需要吃里扒外的臣子,他若是没有异心,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也想让在场的朝臣看着,背叛自己的官员,只有一个结果。   连媚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直到指甲把掌心戳破,这才回过神来。咬着下唇,免得自己发出惊叫声,她撇开脸,再也没看底下的尸身一眼。   轩辕辰的话,一字一句传入她的耳中:“大喜之日,见血又如何?帝王的龙椅,也不过是无数的人骨堆积而成的。”   “记住,他的今天,便是异心者的明日!”   “轩辕辰,你不得好死!” ☆、第二十四章 楚宫春慢 连媚酸软无力中醒来,身上又添了一小片绯红的痕迹,新旧交织,暧昧绯糜。 她似乎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心里越是抗拒,身体却越来越熟悉轩辕辰的亲近和碰触,得轻易就被他撩拨,绵软犹若一潭春水般,叫自己心生唾弃。 被连翠伺候着沐浴完,梳妆整齐,便听外殿有宫女来禀报:“太后娘娘,各位娘娘来请安了。” 连媚一怔,才想起昨日登基大典后,轩辕辰也将身边的几位侧妃和侍妾一一册封,今早她们该是来请安了。 轩辕辰的两个侧妃都被封为四妃之一,侍妾则是贵人,这后宫的妃嫔倒是不多。 她自嘲讽刺地笑笑,要是那几个嫔妃知道轩辕辰与自己这个太后夜夜笙歌,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最可笑的是,她们还得笑着跟自己请安,尊称自己为太后娘娘。 换上一袭朱红色的宽袖锦袍,连媚便搭着连翠的手出了去。 “见过娘娘,”四个婀娜多姿的身影盈盈下拜,各色衣裙飘动,姿态优雅,实在是赏心悦目。 “起来吧,”连媚落座,让四人坐下,仔细打量着她们。 一袭粉色衣裙的美艳女子脸上笑吟吟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傲然,坐在她下首第一个,显然是个张扬的性子,应该就是那位正妃的表妹于雨安,两位侧妃之一的雨妃了。 果不其然,刚落座,她便率先开口道:“娘娘进宫多日,同在皇宫里,我却是无缘能见娘娘,真是惋惜。” 轩辕辰从不让她们随意离开寝宫,更别提打听到外面的风腥血雨。 于雨安仅能从只字片语中猜测,也能想象到这段时日来轩辕辰究竟经历了什么,怕是登基之前,很是有些曲折。 据说轩辕辰能顺利登基,少不得这位太后娘娘的相助。 这也是轩辕辰不理会朝臣的反对,极力尊这个年轻的皇后为太后的缘由。 既然轩辕辰如此看重连媚,雨妃更是乐意跟她打好关系。 “没什么好惋惜的,如今不就能见着了?”连媚不讨厌这个性子张扬的雨妃,脸上精神奕奕,不像她,虽然看着年轻,其实身体已经从内力开始衰老了。 相比雨妃的活泼,另一位容妃则是寡言沉默,由始至终没有开口。 “这位是容妃吧?”连媚想到这位年轻小的妃子,侧妃的时候便开始信佛,在院子里设下了小佛堂。像她这样的年纪,会如此信佛倒是少见的。 “是的,娘娘。”容妃欠欠身,一张秀丽的容貌面无表情,仿佛了老僧入定一样,倒是让连媚有些摸不准她的性情。 接下来两位侍妾册封的贵人,一个胆小,一个谨慎,凝贵人穿着一袭翠色的衣裳,显得极为瘦削,彤贵人脸色则有些发青,看着有些虚弱。 连媚皱了皱眉,难不成轩辕辰住在偏殿里,底下人都躲懒怠慢了? 两个侧妃也就算了,侍妾竟然脸色极为不好,瞧着就像身体虚弱的,她不由关切地问道:“两位贵人瞧着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凝贵人一脸惊吓,连连摆手。 彤贵人也频频摇头,脸上有些惊慌:“不用了,多谢娘娘的美意。我们姊妹两个身子骨素来单薄,出身低微,幸得皇上垂怜,这才得了安稳的身份。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必然事忙,请太医诊治,若是惊动了殿下就不好了。” 连媚看她们两人一副害怕的摸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讳疾忌医,只好作罢。 容妃很快便匆匆走了,据说也是回了新寝宫的佛堂。 两个贵人相携离开,唯独雨妃留下陪着连媚。 连媚总觉得几人透着古怪,不见争风吃醋,倒像是互不关心:“她们几个性子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 雨妃想了想,答道:“容妃刚嫁给皇上时候不是这样的,因为是武将的女儿,多多少少有些野性,被姐姐训斥了好几次,这才消停了一些。尤其毽子踢得最好,院子里没有哪个丫头能够比得上她的。” “只是姐姐去世后,她渐渐就沉默了,后来信佛,就很少出来了。” 以前雨妃不太喜欢容妃,总觉得自己跟正妃才是表姐妹,反倒容妃跟正妃的感情更要好一些。虽说正妃偶尔会训斥容妃,却也是为了她好,时不时替容妃在轩辕辰面前遮掩一下。 只是姐姐去世,对容妃来说怕是极大的打击,自此之后,后院便沉寂了下来,叫雨妃十分不适应。以前容妃还跟自己抢着茧子,她还踢不过容妃,闹了一阵小性子。 如今雨妃倒是怀念当初的时光,却随着姐姐的离开,一去不复返了。 “那两个侍妾原本就是底下的宫婢,据说在内务府的时候因为相貌秀美被其他人排斥,性子又是懦弱的,久而久之就成了惊弓之鸟。到了殿下身边,没理直气壮一些,反倒胆子更小了。”雨妃对那两人很是不屑,却也懒得跟身份低微的她们计较。 她眼珠子一转,亲亲热热地上前挽着连媚的手臂低声问道:“皇后的位置还空着呢,殿下有说看上了哪家闺秀吗?” 也不知道雨妃是真奠真烂漫,无遮无挡地率直,还是故意的。 连谬着她的话,摇头道:“皇上看上了什么人,我又怎会知道?倒不如雨妃亲自问他,不是来的更快?” 雨妃轻轻叹气,没再说什么,神色有些颓然,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连媚总觉得轩辕辰后院的这四个枕边人都有些奇怪,尤其是另外的三个。 她正想着,忽然身后一双手臂环住自己,不由吓了一跳。 回头见是轩辕辰,连媚不由向门口瞥了一眼,宫婢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走得干干净净的,前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母后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连媚被吓一跳,还没回过神来,便把雨妃的问题说了出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册立皇后?” 轩辕辰笑笑,搂着她在身边坐下,对着连媚的耳廓吹了一口热气:“母后很关心我会娶哪家闺秀做正宫娘娘,怕朕冷落了你吗?” 他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衫揉搓,听见连媚急促的呼吸,以及微微的,低头吻上了她的耳后。 连媚生怕雨妃还没走远,伸手想要推开他,被轩辕辰抓住了手腕:“快放开!你娶谁做皇后,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巴不得跟轩辕辰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每时每刻都担心被人知道自己跟轩辕辰的关系,连媚绷着的那条线几乎要断掉了。 “没关系吗?”轩辕辰抱着她,缓缓勾起了嘴角:“母后该庆幸,双生蛊是一对的,除了彼此,排斥其他。你除了我,接受不了别人,朕也是如此。” 连媚眯起眼,悲哀地想着,是不是直到她死,也不可能摆脱轩辕辰? 她的下巴被轩辕辰用力捏紧,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所以母后要好好跟着朕,你活着,连夫人便活着,你身边的丫鬟和府里那个老嬷嬷也能活着!” 连媚闭上眼,再不看轩辕辰一眼。 他这是逼着自己,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只能活着,要不然死的就不止是连媚一个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轩辕辰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比如提起他,眼中便有着满满的光亮和歆慕的雨妃。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下,眼底露出一丝冰冷和讥讽:“母后想要知道?” 连媚觉得,她似乎触碰到这个男人曾经的逆鳞。 她身上被轩辕辰撩拨起来的还没消褪,心底就被他的眼神逐渐冰冻起来。 连媚被他扯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跟朕来,朕让母后去见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故人旧事 没有带任何随侍和宫婢,轩辕辰只带着连媚一个人独自穿过深宫长廊,到达一个僻静的寝宫。 这是位于皇宫深处的宫殿,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修缮得并不好,外墙上甚至爬着青青葱葱蒂蔓,幽静又陈旧。 轩辕辰指着前面的宫殿,淡淡道:“那是我这些年住的地方。” 那座寝殿并不大,又是在皇宫这样的角落,显然以前轩辕辰确实恨不得圣人的欢心。比不上后面这座宫殿来得破旧,却也只是好上一些。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从陈旧的殿内传来,连谬着那阴森的语调,忍不住身子轻轻哆嗦。 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发出的声音,尖锐得让耳朵生疼。渐渐的,又像是在低声呢喃哼唱,从阴暗的殿内传出这样的声音,更是叫人从脚底涌起一阵阴寒。 但是仔细听着,那声音似乎只余下风声罢了,陡然让连媚忍不住双臂抱着自己,吓得不轻:“这里……还住着人?” 说完,她自己就否定了。 这破旧的宫殿到处都是蜘蛛网,桌椅上全是灰尘,怎么住人,又怎么像是住过人的? “母后进去看看便知道了,”轩辕辰牵住她的手,硬是将不情愿的连媚扯了进去。 宫殿里面比外面还要破烂,没有人收拾,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甚至有些坏掉的桌椅被推倒地上损坏了,木屑散了一地。 越是往里走,灰尘却渐渐少了。 等走到最里面,居然是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却没有桌椅,只得一张木床,空空荡荡的,简陋得可怜。 “殿下,”丹蝶不知何时来了,向两人欠身行礼。 “她今天怎么样了?”轩辕辰漫不经心地说着,带着连媚走了进去。 “回殿下,还是老样子。”丹蝶说完,撩起室内的帘子,连媚一看,不由怔忪在地。 帘子后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桌椅物件,却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浑身衣衫凌乱,手脚却被锁上拳头大的枷锁! 看见有人来了,那女人抬起头,呲牙咧嘴地咆哮着,发出愤怒的尖叫。 连媚捂住双耳,震惊地盯着那女人一张沾着一点灰尘的脸,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为何在这里,又怎会被牢牢锁住? 女人用力挣扎着,枷锁发出清脆的声音,却让连谬着有些后背发毛。 她像是不要命一样,拼命想要挣脱,眼看手腕上都被勒出血痕来,仿佛无知无觉,甚至用手敲着枷锁,试图打开它,直捶地双手鲜血淋漓。 眼看解不开枷锁,女人放弃了,睁大眼瞪向连媚,似是要扑过来撕咬一样,发出怒吼和尖叫,身体奋力前倾,想要靠近她。 连媚踉跄着退后几步,便听轩辕辰漫不经心地问她:“今儿母后是不是见过我的几个嫔妃了?” “是的,”连媚不知道他为何提起几个枕边人,回头看向轩辕辰。 他指着那疯女人,淡淡道:“最后一位,不方便出门,朕想着母后该是见一见的,便带了母后过来。” 最后一位? 除了两位侧妃和侍妾,还有谁? 连媚怔了怔,唯一没见过的,怕是只有那位一年前去世的王妃张书雁了:“这、这怎么可能,你的王妃不是早就去世了?” “确实是死了,你看她如今像是活人吗?”轩辕辰看着还在拼命挣扎的疯女人,很难想象一年前,张书雁还是一个端庄贤淑的王妃,哪像现在不修边幅又疯疯癫癫的摸样。 “她怎会变成这样?”连媚不得不联想到轩辕辰身上,难不成他连这样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 张书雁究竟做了什么,让轩辕辰这般待她? “母后心里一定在想,王妃会变成这样,肯定是我一手促成的是不是?”轩辕辰的声音很轻,似是还带着笑意,仿佛一点都不介意连媚的猜测:“母后想的不错,她会疯掉,跟我有些间接的关系。” 连媚浑身冰凉,猜测是一回事,听见轩辕辰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书雁嫁给轩辕辰不足半年,在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不丁她被轩辕辰揽住,闪身躲在了角落的大床上。 轩辕辰翻身压住她,滚至床榻里边。两人面对面的,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连媚的胸口被挤压在他的胸膛上,又惊又怒,想要出去,却被轩辕辰牢牢搂住。他又低头堵住连媚的唇瓣,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一道纤瘦的身影撩起帘子进来了。 连媚认出那是容妃,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今天感觉怎么样?”丹蝶不知道何时又失去了踪影,容妃手里拿着饭菜,放在张书雁的跟前:“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把吃的往前一送,张书雁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一股脑都吃完,嘴里发出不耐地叫唤,似乎还想吃。 “姐姐,不能一次吃太多,不然会不舒服的。”容妃柔声劝着,一点都不介意张书雁狼狈的样子,还拿出帕子想要替张书雁擦嘴,却被她一口咬住了。 容妃惊呼了一声,忍着痛哄着张书雁:“姐姐放开我好不好,明天我再带好吃的过来。” 连连哄着足足有一刻钟,张书雁才放开了容妃,容妃捂着手,很快就离开了。 连媚推开轩辕辰走了出去,地上有着不少的血迹,显然容妃被张书雁咬得不轻。但是张书雁这样对她,容妃却是一点都不介意。 雨妃曾说容妃跟张书雁的关系素来不错,看来是真的。 即使张书雁如今疯疯癫癫的,容妃也没嫌弃她。 可是在同一个后院里,两个妻妾真的能如此交好吗? 连媚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时日,再不是闺阁里那个天真的大家压根就不相信她们的感情像表面看来那么好。 “容妃经常过来探望她吗?” “嗯,几乎每一天都来。”轩辕辰扫了眼地上的血迹,嘴角微勾:“只是张书雁认不出人,每次都把她咬伤。” “即使是这样,容妃还每天都来?” “不错。” “那还真是姊妹情深,雨妃也知道她没死的事吗?”连媚想到雨妃满眼惋惜的神色,不由问道。 “除了朕、丹蝶和容妃,如今还有母后一人知道而已。” 连媚并不觉得,知道张书雁没死,会是多欢喜的一件事:“你带我来看她,到底为了什么?” “母后难道不好奇,她为何会变成这样?”轩辕辰凑近她,几乎是贴在连媚的耳边说话,热气喷洒在耳后,引得她耳根一片绯色,身子也忍不住有些软了。 两人夜夜,连媚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他的接近,下意识便有了反应。 但是轩辕辰接下来的话,叫她浑身渐渐热起来的身体瞬间冷了下去。 “在没有遇上连家人之前,双生蛊便是下在了我的新王妃身上。,可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与我身体里的蛊毒不再呼应,彻底消亡了,母后知道是为什么吗?” 连媚看向张书雁,心里不可置信。 轩辕辰曾说过,蛊毒排外,若是身体曾接受了别人,蛊毒就会立刻排斥。 难道张书雁在嫁给轩辕辰的时候,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难道她……这不可能……” 连媚喃喃自语,觉得张书雁简直是疯了。 她就要成为轩辕辰的王妃,去跟别人肌肤相亲,这要置大皇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就算被圣人不喜,轩辕辰到底是皇子。 其实在皇子之前,他还是一个男人,新婚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谁都接受不了! “她准备得很充分,偷偷在喜服里藏了一个鸡头,又听闻我身子骨不好,便又在熏香里下了媚香。”轩辕辰从身后搂住连媚,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只让她一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张书雁布置得很完善,唯独遗漏疏忽了一点,也是想不到的,那就是我的身体因为蛊毒的关系,早就对所有的毒药免疫,更何况是区区的一点媚香?” “我故意装出虚弱的摸样,咳嗽连连,不能跟她圆房,张书雁自然心喜,一面劝我好生将养着,一面打点着家里,做出一副宽容端庄的当家主母的摸样来。” 对轩辕辰来说,张书雁无疑是跳梁小丑,一眼便能看穿。可惜她还自以为遮掩得严实,暗自得意。 杀鸡焉用牛刀,轩辕辰也不屑亲自动手。 既然张书雁叫他尝了一遍给背叛的滋味,轩辕辰不介意让她也尝一尝。 ☆、第二十六章 东风齐力 连媚一听,联想到一起,很快就明白了。 关键之处,便是容妃。 容妃只怕是明白了轩辕辰的意思,为了讨好她,便接近张书雁。 将近半年的时间,连雨妃都忍不住嫉妒两人关系极好,容妃要套出张书雁的话,岂不是容易? 即使套不出贴心话,一整天都在一起,一些蛛丝马迹总是能猜出一二来。 “那个男人……是谁?”连媚不能不好奇,如此胆大的男人可真是不多见。 “母后感兴趣?”轩辕辰牵着她,缓缓离开,再不提此事,居然卖了个关子。 夜里被轩辕辰折腾了一番,第二天,天还很沉沉的,不过三更天,连媚就被丹蝶叫了起身。 轩辕辰已经穿戴整齐,金龙黄袍在身,显露出无边的霸气和不羁来。 这个男人的身体越发好了,连媚心里暗叹着,扶着酸软无力的身体飞快地装扮妥当,便被轩辕辰搂着走出了宫殿,很快叫丹蝶单独领着进了暗道。 连媚默然地跟在丹蝶后头,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丹蝶不是多话的人,连媚则是觉得她守口如瓶,才能在轩辕辰身边这么久,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事来,倒不如省了这份心。 出口光亮通透,却是昭阳殿。 金碧辉煌中,朝臣向上首的轩辕辰匍匐跪拜。 这竟是朝臣议事的殿堂,轩辕辰居然叫她躲在幕帘后面偷听? 因为前朝一直没有皇太后,也就从来没有出现垂帘听政的事。皇帝一直惧怕外戚当道,所以后宫不能干政,自然没有女子能踏足这里。 连媚自嘲一笑,她有生之年能踏进这里,也算是定国第一人了。 “……左卿怎么看?”轩辕辰听着朝臣议论,忽然一顿开口道。 一个温儒男子从左列第二位走出,行礼后侃侃而谈。 连媚瞥见轩辕辰唇边淡淡的浅笑,似是认真听着那位左卿的话,露出满意的表情。 只有她下意识地觉得,轩辕辰哪里有在听,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露出的笑意也让连媚明白,像是看重这位左卿,不过是表面功夫,其实对他极为不喜。 丹蝶适时解释道:“这位是左玉衍,左家的次子,任职御史大夫,是王妃的二表哥。” 前面寥寥几句,连媚总算清楚这位左卿是谁,最后一句,却叫她忍不住挑眉:“难道这位左御史就是王妃的……” 丹蝶冷着脸,缓缓点头:“不错,正是他。” 连媚心里陡然一寒,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轩辕辰。 这男人真是够能忍的,王妃被人睡了,他还能将奸、夫提拔起来,做了御史大夫。 如今十分看重的摸样,又是站在前列,显然这位御史大夫,已经快要成为最年轻的丞相了,叫左玉衍如何能不得意不风光? 对付一个人,可以千刀万剐,可以谩骂诋毁,轩辕辰用了最简单的法子,不过是将人捧得高高的。 连媚可以想象,很快左玉衍就会像他擢升一样,很快从云端重重地跌下来,再也翻不了身。 这种从最高处忽然跌落到泥潭里,才是让人最痛的。 如果左玉衍是个骄傲的人,那就更加受不住了。 只是,叫他跌下来罢了,怎能让轩辕辰满足? 这位左玉衍,怕是痛苦还在后头跟着…… 连媚瞥了一眼,便再也不想看这个命不久矣的御史大夫,转身进了内殿。 下朝后的轩辕辰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问道:“母后见了那位左御史,感觉如何?” “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怕是很快就成了外面花园的肥料,何必多看?”她望着窗棂外百花齐放的花园,不由翘起嘴角冷笑道。 轩辕辰是不是也在用张书雁的事在警告自己,有一天若是连媚背叛了他,会用更残忍的方法来对付她吗? 跟着轩辕辰久了,连媚发觉自己的心也慢慢变得冷硬起来。其他人的生死,跟她毫不相干,再也生不出一分怜悯来。 再说他如今手里捏着连夫人的命,还有连翠和章嬷嬷的命,她还敢轻举妄动吗? 回到甘露殿,连翠怯生生来禀:“娘娘,章嬷嬷想要进宫伺候……” “让她进宫来,”无论是连府,还是在皇宫,都是在轩辕辰的眼线底下,又有什么不同?倒不如叫章嬷嬷到到自己的身边,好歹是在眼皮底下要安全一些。 章嬷嬷额头的伤还没完全好,用白布包着,稍稍渗出一点血迹来,躬着身向连媚行礼。 连媚看见她似是苍老了十岁的样子,当下就红了眼圈,赶紧上前扶住了:“章嬷嬷,是我们连家……连累了你。” “娘娘别这样说,当初是连夫人不嫌弃老妇,赏了一口饭,才活了下来。”当年章嬷嬷的夫君一死,流落在外,要不是连夫人,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了,所以她感激连家,感激连夫人,更恨轩辕辰。 “夫人她……到底是老妇没护好她,”章嬷嬷眼角微湿,向连翠使了个眼色。 连翠会意,退出去守在门口。 章嬷嬷走近,贴在连媚的耳边道:“夫人留下口讯,叫小姐不必理会她。她的身体她自己明白,绝熬不过一个月。” 闻言,连媚一怔,双眼涩涩的,登时便落下泪来。 熬不过一个月,所以连夫人如今是跟随连恒去了吗? 她却连母亲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了? 连媚闭上眼,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滑落,又听章嬷嬷再次压低声音道:“尹少爷说,他会助小姐一臂之力的。” 表哥? 她深深吸了口气,袖中的双手握成拳:“他说了,打算怎么做?” 章嬷嬷见连媚意动,原本担心她被轩辕辰勾走了心,如今可以放下了:“他会让人来联络小姐的。” 连媚坐在桌前,想到连夫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痛苦孤独的死去,就觉得心里纠成一团,几乎要让她窒息。 连恒走了,连夫人也走了,姐姐也不在了,连家就余下她一个人。 轩辕辰不是好对付的,连媚不想把尹清夜牵连进来。 但是连夫人一死,她六神无主,那一刻答应下来,如今却是后悔了。 连媚的一生都毁了,家破人亡,不想尹清夜也追随她的步伐,走上这样惨痛的道路。 “藩国的歌姬游历至京城,听闻歌舞一绝,皇上已经派人将她们召进宫来,给娘娘解闷。”丹蝶说着,连媚心里烦乱,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时候她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去赏什么天下一绝的歌舞? 只是等夜幕降临,晚宴上,美艳的歌姬载歌载舞,舞姿非凡,叫连媚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坐在上首,连翠正在身后,章嬷嬷伺候在身侧。 连媚一面喝着甜酒,一面在远处的朝臣座椅上粗略扫过,没有看见尹清夜,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歌姬从下首一边跳舞,一边有几个娇俏的女子向朝臣敬酒,很快便来到连媚跟前。 她原本要拒绝,只是看见这娇小歌姬的脸时,眯了眯眼,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下。 “娘娘好酒量,奴再敬娘娘一杯。”歌姬又向前递了酒杯,连媚伸手接过,杯底的纸团接过很快落入袖中,举杯又饮尽。 她素来滴酒不沾,连着喝了两杯,双颊绯红,不免有些醉意,向轩辕辰说了一声,便起身到后殿,只留下章嬷嬷在身边,才飞快地拿出纸团展开来看。 里面是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诈死,接你。 ☆、第二十七章 暗香疏影 连媚飞快地看完纸条,丢进水盆里,看着它很快融化,再也不见踪影。 这是连家特有的传信方式,章嬷嬷也是知道的。 章嬷嬷也看见了纸团上的字迹,低声询问:“小姐……” “让我再想想,”连媚打断了章嬷嬷的话,说不心动是假的。尹清夜为了字迹豁出去,必然做出了完全的准备。 她的心乱糟糟的,不想连累尹家,不愿意在皇宫里呆下去,就这样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就像是一场美梦一样,如何能不动心? 但是连媚更担心,如果不能顺利离开,要如何承受属于轩辕辰的怒火。 这个男人不会要自己的命,却有可能会对付她身边所有的人。 她握住章嬷嬷,指尖微微颤抖。 忐忑,不安,害怕。 章嬷嬷看出连媚的犹豫,笑着摇头:“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如果破了相,又没能护住夫人,早该以死谢罪的。至于连翠,她早早来到连家,连家对她极为善待,也是时候叫她回报连家的时候了。” 连媚听着她的话,只觉一片心酸。 “小姐,没有时间犹豫了。”章嬷嬷清楚轩辕辰有多狡猾和谨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她握住那颗红色的药丸,低声道:“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小姐,整个连家,或许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为了老爷和夫人,小姐都该好好活下去,而非被囚禁在皇宫里,成为轩辕辰的禁脔!” 连媚又是一颤,她知道章嬷嬷或许已经猜出来了,却没想到一直都是清楚的。 也是,她不过是自欺欺人,这皇宫里有眼睛的人,谁又能猜不出? 或许不到几天,容妃和雨妃等人也能看出来了。 到时候,连媚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小姐!”章嬷嬷又是一声催促,连媚轻轻一叹,终究还是点头了。 可能会失败,可能会被轩辕辰追杀到天涯海角,可能连累到其他人,但是连媚想要去试一试,想去赌一把。 “章嬷嬷,等下你和连翠趁乱离开,不要迟疑,也别回头!”连媚下定了决心,拾起那颗红色的药丸,强作镇定重新回到了轩辕辰的身边。 歌舞还在继续,歌姬依旧笑得娇艳如花,舞姿轻盈优美,她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只盯着手里的酒杯,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来了! 歌姬走了一圈,再次笑着向轩辕辰和连媚敬酒。 两个歌姬甚至绕着轩辕辰转圈,水袖飞扬,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 连媚立刻将药丸借着敬酒的时候,用袖子掩住,眨眼间咽了下去。 歌姬笑吟吟的,若无其事,似是没看见她的动作,绕了一圈便也退了下去。 药效比想象中还厉害,连媚脸色发白,忍耐了片刻,只觉得胸口像是烧灼一样,涌起一阵剧烈的痛楚。 她伸手捂住胸口,轻轻喘着气,眼前昏眩迷蒙,很快就手脚绵软倒了下去。 轩辕辰第一个发现连媚的不妥,眼捷手快地接住了倒下的她,低喝道:“御林军立即封锁皇宫,谁也别想离开。马上请太医,到永寿殿。” 他一连串地吩咐完,双臂打横抱起连媚。 连媚迷迷糊糊地听着,心里不由焦急。 也不知道章嬷嬷和连翠有没逃出去,封锁了皇宫,只怕事情要败露,尹清夜设下的一局也要被轩辕辰看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就听见一阵风声破空而来。 轩辕辰皱眉,向后一退,丹蝶已经扑了过来,跟刺客纠缠在一起。 文臣吓得到处乱窜,武臣手边没有武器,只能堪堪抵挡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的刺客。十几个刺客手中握着双剑,时不时扔出暗器,不少抵挡的御林军和大臣受了伤。 轩辕辰也被几人团团围住,丹蝶退了回来,一人挡住五个黑衣刺客,刀光剑影叫人看花了眼。 对方估计没料到清秀娇小的丹蝶居然是一个高手,五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不敢再轻敌,将丹蝶团团围住。 从腰间抽出软剑,轩辕辰眼看太医官从角落走出,便将连媚放在树丛里:“你看着她,若是保不住太后的性命,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阻拦了几个想闯过来的黑衣人,渐渐挪步引开,免得叫他们发现了连媚。 连媚浑身剧痛,瘫软在地上,早就出气少。 太医吓了一跳,几乎摸不到她的脉搏。 两个嬷嬷上前提议道:“大人,要不要先送太后娘娘离开这里?” 外面刀剑交织,简直是一团糟,确实不是一个适合静心诊治的好地方。 太医擦了擦汗,点头道:“快扶起太后娘娘,送回甘露殿去。” 老嬷嬷应下,很快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连媚慢慢走远。 太医赶紧叫身边的药童回去,送几贴解毒的药草来,眼看连媚唇瓣发黑,必然是中毒了,再不解毒,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只怕要不保了。 等他急急赶到甘露殿,却没找到人,不由愣了:“太后娘娘呢,不是被送回来了?” 宫门守着的香岚一听,惊惶地摇头:“没有,娘娘去前殿参加晚宴,尚未归来……” 她一直在甘露殿,也不知道前面遭遇了刺客。 太医霎时双腿都软了,远远见轩辕辰浑身是血,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登时跌坐在地上,匍匐在地。 “母后呢?”轩辕辰冷冽的目光在太医身上扫过,看向香岚。 香岚从惊惶中恢复过来,口齿伶俐地道:“太医说娘娘被两个嬷嬷先送回来,奴婢一直守在这里,却没见到任何人。” 显而易见,有人趁乱将连媚带走了。 “两个嬷嬷是谁,你见过是哪个宫的人?”轩辕辰蹙起眉,倒没想到那些刺客居然是烟雾弹,最终的目的是掳走连媚。 “不、不知道,臣下从来没见过两人。当时一片吵杂,又是昏暗,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想着是宫里的人,便叫她们送娘娘先回来。”太医的冷汗一滴滴地落在地上,谁会想到那两个嬷嬷居然如此胆大,将太后悄悄掳走? 轩辕辰看也没看瘫软在地上的太医,脸色微变:“叫御林军快马加鞭,封锁京中,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是,”丹蝶没管身上的伤,脚尖一点便离开去传令了。 轩辕辰将软剑重新收好,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下药,刺客,嬷嬷…… 这串联在一起,若说不是有人刻意布下的一局,叫谁也不相信。 不管连媚知情,还是不知情,又能不能顺利逃脱。 到最后,她还是会回来的。 “母后,你能逃去哪里呢……” “媚儿。” 连媚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面前乔装打扮过的中年男子,仔细一看,发现是尹清夜:“表哥……” 她记得晚宴的时候,自己几乎疼得昏睡过去,太医搭上手腕给自己把脉,又有两个人扶起自己,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连媚四处张望,见这里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就换过了,是一件普通的襦裙,料子不差,却有些年岁了。 身下的马车微微摇晃,应该在前进,她不由露出疑惑的眼神:“表哥,我们离开皇宫了?” “不但离开皇宫,还离开了京中。”尹清夜整整一夜提着一颗心,就怕事情败露,功亏一篑。 幸好,他到底还是将连媚从皇宫里救出来了!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那药有些猛烈,免得皇上看出不妥来。”尹清夜扶起浑身软绵无力的连媚,焦急地询问。 “没事,只是没什么力气。”连媚摇摇头,看着尹清夜的装扮,便知道自己也是,摸摸头上的发髻,是平常妇人梳的。看来,两人是假扮一对夫妻。 尹清夜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当时情急,一出皇宫就直奔城门,路上丫鬟替你换了衣裳,又梳了妇人头,病怏怏又昏迷的摸样,我便说是来京中行商,不料夫人病重,眼看药石无救,这才想带你回乡。” 一般的人家眼看要死了,快马加鞭回到家里,总好过客死异乡。 城门的侍卫是见过这样的,一时同情,又见马车上的妇人脸色青白,瞧着时日无多的样子,觉得晦气,没怎么检查,很快就放行了。 “如今我们向着南边走,北边人烟稀少,不是藏人的好地方。”大隐隐于市,尹清夜和连媚在繁华的南方之乡,才不会那么快被轩辕辰的追兵找到。 “有劳表哥费心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离开皇宫。”连媚撩起帘子的一角,离着京中已经很远了,根本看不见城门,更别提是皇宫了。 就这样逃离了皇宫,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已经离开了。 “媚儿?”尹清夜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别怕,后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委屈的。” 连媚不习惯旁人的接触,忍不住抽回了手,看见尹清夜有些尴尬的神色,喃喃道:“多谢你,表哥。”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尹清夜看着她绷着身子,下意识防备的摸样,只道是连媚在宫里吃了很多苦,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由更是心生怜意。 “若非有贵人帮忙,我也不能如此顺利将你救出来。” 贵人? 连媚蹙起眉,陡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28、 鱼游春水 当知道尹清夜向对方借了人,才转移了轩辕辰的视线,连媚才能顺利逃出皇宫,她耐心的不安更多了:“是个什么样的贵人?你以前在京中曾经见过吗?” 尹清夜摇头:“这家主人神神秘秘的,体弱多病,只叫身边的管家来跟我见面。瞧着不像是京中人,帮忙也是因为他曾有过心爱的女子被人夺走的经历,这才会伸出援手。” 这种鬼话,也就他会相信。 连媚更是觉得对方出手,目的肯定不简单:“那位贵人除了借给表哥一批死士,还有什么?” “还替我们指明了路线,这才顺利离开京中,且没有被皇帝派来的人追上。”尹清夜说着,还心有余悸。他们曾跟御林军离得最近的一次,几乎是擦身而过,把他吓得不轻。 “那位贵人在南边买了地,还有一座温泉庄子,说我们若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到庄子上暂住几天。” 对于这位贵人,尹清夜起初也有些警惕和怀疑。但是对方不遗余力地帮忙,叫他心里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有了几分感激。 若非这人的帮忙,只怕他们两人即使顺利离开了京中,也很快会被发现或者追上。 他其实也清楚,多一个人知道两人的行踪,就多一份危险。 但是在南方人生地不熟,有贵人的帮忙,总好过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暴露了行迹,反倒不美。 “我有意去贵人说的那个温泉庄子,一来地方比较偏僻,不会有人发现,二来我们可以暂时落脚,然后再寻更妥当的地方暂避……” “不,我们不去那个温泉庄子。”连媚皱着眉头,对那位所谓的贵人根本不信任。这世上从来没有白食的午餐,她担心以后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不是自己能够承受得了的。 尹清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明白媚儿的顾虑,但是不去那个温泉庄子,我们一时之间要躲到哪里去?媚儿不是曾说过,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皇上的人手遍布天下,我们只有两个人,仅能避其锋芒,躲在暗处,直到他放弃为止。” 放弃吗?连媚并不觉得,轩辕辰会轻易放弃。 尹清夜不知道,她却是明白的。轩辕辰需要她,应该说是需要她体内的双生蛊。 离开了皇宫,轩辕辰失去了另一半的双生蛊,身体会不会立刻就打回原形? 若是如此,他必定更加恼怒才是。 一个人尝过了身子康健的甜头,就再也不想恢复到孱弱的时候去,轩辕辰想必也是如此。 “表哥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吗?那我们就去南边最大的城市,最繁华的地方。”连媚思前想后,还是没有选择那个温泉庄子。 虽然尹清夜说得很对,一个僻静的地方附近了无人烟,确实不容易被人发觉。 可惜坏就坏在了无人烟,树只有在树林中才能发现不了,人亦是如此。与其选择没有人烟的庄子,倒不如隐藏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 尹清夜觉得连媚说的有几分道理,便点头同意了:“那么媚儿觉得,哪里才是最繁华的地方?” 连媚撩起帘子,马车经过河边,便笑了笑,眼睛微亮,素手一指:“那里。” 尹清夜没想到连媚会选上南方最有名的彩船,在客栈匆匆沐浴换上一身男装的她,乌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手握折扇,确实有几分翩翩公子哥儿的味道。 两人衣着光鲜,很是受花娘们喜欢,一个两个在岸边便开始娇笑着要他们上自己的花船。 尹清夜哪里见过这般热情的花娘,有些赧然地直往后退。 连媚就比他自在从容多了,抬眼一扫,便选了一个瞧着伶俐又聪慧的,跟着她上了一条不大的花船。 “两位客官是常住,还是只今夜快活一回?”花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姿苗条,脸上擦着厚重的脂粉,虽说年纪不大,却也显出几分沧桑来。 花船的娘子,都是贫苦出身居多,实在没了活路,这才夜里做这些皮肉生意,好赚些银钱。 她们很少在固定的地方停留,到处招揽生意。又因为曾是良家出身,夜里颇有些遮遮掩掩的,那层厚厚的脂粉遮住的不止叫自己看着娇艳一些,也是为了遮掩真实的容貌。 连媚想了想,选择花船,不怕被人轻易找到。如是不幸遇上,船只正好能顺水而下,也跟容易逃脱,她丢了一锭银两道:“暂住十天,若是住得舒服了,继续住着也无妨。” 这可是大主顾了,一出手就大方,花娘喜不胜收,赶紧迎了两人上了船,拿着撑杆便离开了岸边,让好几个眼尖看见连媚大方出手的花娘好生羡慕。 “你叫什么?”连媚进船里一看,摆设简单,却是整整齐齐,也没什么味道,便在铺着毯子的地上盘腿坐下。 花娘把船固定好,放下撑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客官,奴的贱名是代秋。” “代秋吗?好名字。”连媚看着船里被隔开两边,一面是前厅,一面是卧室。 尹清夜一扫,立刻道:“媚……连弟身子弱,睡在里面就好,为兄在前厅凑合凑合。” 代秋觉得古怪,还以为两兄弟一起上来,是想要三人行的。 她也做花娘两三年了,不是没碰上过古怪的客人,一个个急不及待,哪里会像两人这般谦让? 瞧着像是儒雅有礼的,代秋不由绯红了双颊:“那……奴先伺候这位客官?” “不用,”尹清夜一口拒绝,又红了耳根,说的好像自己怕别人抢了花娘一样,赶紧解释道:“我们一直赶路,也没歇息好。你去做点吃的,待会就歇下吧。” 上花船却不碰花娘,倒是叫人奇怪。可是不用劳累,就能赚到银钱,花娘哪里会不答应。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顿河吃,不过是白天钓来的鱼,简单烹调过,胜在鲜美,连媚吃完,很快就合衣躺下了。 尹清夜叫代秋送来一床被褥,铺在地上也凑合睡了。 连媚到底不忍花娘被赶出去,夜里冻出事来,叫她进来睡下,让代秋很是受宠若惊。 她想到两人不碰自己,或许是因为他们其实才是一对的。 这样的人,代秋曾见过一次。男人跟男人,素来被人唾弃,但是对出身卑微的人来说,她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去做娈童,好养家活口。 她缩在角落,胡思乱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连媚知道花娘兴许误会了,实在无法解释,她躺在床榻上,却迟迟没睡着。 床榻不是上好的料子,铺上了厚厚的被褥。被褥应该是经常拿出去晒过的,有着一阵清新的馨香,松软舒适。 看得出代秋虽然沦为花娘,却是个细心善良的姑娘家。 她辗转难眠,适应了身边有人,如今手边凉凉的,反倒睡不着。 不过几日,连媚已经习惯了轩辕辰夜夜跟她同塌而眠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烦躁。 代秋是被一阵轻响吵醒的,她素来浅眠,做花娘的,总是要顾及客官的需要,时常不敢睡得太沉。 她抬起眼,便见那瘦削娇小的客官在床榻上翻滚着,脸颊露出痛苦的神色,低低地溢出几声破碎的低吟。 那沙哑娇媚的声音叫代秋也忍不住红了脸,她忍不住上前,见连媚衣衫凌乱,乌发披散在榻上,瞧着比姑娘家还要漂亮。一双手臂抱住身子,面颊绯红,贝齿咬着下唇,似是难耐又似是痛苦。 “客官?”代秋推了推连媚,见她没有反应,赶紧叫醒了外头的尹清夜。 尹清夜还以为连媚出了事,马上冲了进去,看见床榻上的人,不由一怔。 连媚翻滚着,身上衣衫不整,外衫扯开,露出小半的亵衣。脸颊浮起淡淡的绯红,衬得一张小脸娇艳欲滴,眉宇间含着一丝撩、人的妩媚,嘴角溢出破碎的娇吟更是叫人听着身子骨便酥了半边。 他咽了咽唾沫,代秋已经悄然退了下去。 尹清夜眼看着连媚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一寸寸抚过,惬意的嘤咛,尾音上挑,他心头一热,险些把持不住。 连媚素来是清丽天真的小姑娘,即使进了皇宫,眉梢间多了一丝忧郁和娇媚,依旧是他心里面那个清纯脱俗的表妹。 如今尹清夜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床榻上的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表妹,而是一个妩媚的美娇娥! “媚儿,”害怕自己再看着听着,便要把持不住,尹清夜粗鲁地推醒连媚。 连媚迷迷糊糊地醒来,不由奇怪他怎么在床榻前:“表哥,怎么了?” 她立刻坐起身,胡乱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焦急道:“难不成有人追来了?快让代秋起来,让船顺流而下!” “别着急,没人追来。”尹清夜见她懵懂不知,要脱口的话实在说不出。总不能说连媚在半梦半醒中,不自觉地魅惑撩人了吧。 “你做噩梦了,梦呓的声音有些大,吵醒了花娘,她便叫我进来瞧瞧。” 听说没有人追来,反倒是自己把两人吵醒了,连媚有些不好意思:“累了一天,倒叫表哥没能睡好。” “这有什么,不用记挂在心上。”尹清夜这般说着,神色却没想象中那么轻松。连媚究竟在皇宫里经历了什么,怎的变得如此不平常? 一个人变化再大,短短几天,就能彻底变得不一样吗? 尹清夜从不觉得连媚会是放、荡的女子,那么是有人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代秋却是突然慌慌张张地进来,惊惶道:“客官,有四五条船往这边来了,快要跟我们撞上了!” 明明她已经拼命躲开了,但是那些船分明是冲着自己这条花船来的! ☆、29、再遇故人 连媚大吃一惊,难道追兵真的来了? 尹清夜赶紧出船板望着远处的几条船,已经将花船团团围住,根本逃不出去,不由手心冒汗。 他谋划了这么久,千辛万苦将连媚救出来,没几天,却要止步在这里了吗? 尹清夜不甘心,他牢牢握住双拳。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连媚送走,再不让她回到皇宫里,受到轩辕辰的钳制! “尹兄,”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尹清夜眯起眼,隐约看见船上的火把照耀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来。 “洛兄?” 他喜不胜收,急忙对惊慌失措的连媚安抚道:“没事,原来是熟人,不是追兵。” “是谁?”连媚正戴上面纱,遮住自己的容貌,一边向远处张望。 船头站着的男人高大魁梧,慢慢近了,能看到他晒得蜜色的皮肤和深邃的轮廓,瞧着跟定国人有些不同。 尹清夜解释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起的贵人吗?这位洛柳,就是贵人身边的心腹管家,每次都是他来跟我联系的,曾见过几面,是可以信得过的。” 对连媚来说,却觉得此人透着古怪,也没尹清夜说的如此热心,心里的警惕一点都没放下。 哪个熟悉的朋友,会叫几个船只将自己团团围住,不让他们两人逃走? 这分明是连媚和尹清夜不想见也得见的霸道架势,哪里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吓着尹兄,是在下鲁莽了。”洛柳上了花船,立刻向两人抱拳赔罪。 连媚瞧着他挺直的腰板,虽然嘴里说着道歉,却丝毫没有丁点的诚意,哪里真有一点歉意? 尹清夜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洛兄言重了,只是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闻尹兄一路南下,却没有住进温泉庄子,我家主子担忧,又不悦在下是不是招待不周,叫尹兄为难了,这便连夜坐船一路追了过来。”洛柳说着,又伸手一扬:“这船实在破旧了些,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尹兄不妨到在下的船上。” 代秋有些不知所措,连媚皱着眉头,知道洛柳说是请,其实没有给两人拒绝的机会,便安抚了花娘几句,跟在尹清夜的身后上了靠近过来的一条船。 这条船确实宽敞明亮,布置华美,跟代秋的花船简直是云泥之别。船只有两层,尹清夜跟着洛柳到一层的大堂里喝酒叙旧,她被一个粉衣婢女带着上了二楼的房间。 推开门,却已有一人背对着连媚坐在桌前,瞧着背影是个身子单薄的男子,时不时有一两声闷咳响起。 还以为是粉衣婢子带错了房间,连媚抬脚想要退出去,却发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不由蹙起眉头。 “许久不见了,皇后娘娘。” 男子听见声响,转过身,带着笑意的轻笑传来:“不,应该叫太后娘娘了。” “林将军?” 连媚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漓澈。 被轩辕辰追杀着,林漓澈还能好整以暇地坐在这条船上,身上穿着厚重的狐裘,显得身子骨更加单薄。 被子母蛊侵蚀过的身体,他再厉害,还是会虚弱许多。 惊讶过后,连媚很快镇定下来:“表哥所说的贵人,原来指的是林将军?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几日不见,林将军别来无恙?” 林漓澈眯了眯眼,看着连媚从容坐在他的对面,刚进门的惊诧早就褪得干干净净,仿佛潮水般,不留丁点痕迹。 数日不见,果真要刮目相看。 这个曾经柔弱天真的连家二小姐,也在不经意间成长,实在叫人惊讶。 若是哭哭啼啼,又或是惶惶然不知所措,倒是令人索然无味。 林漓澈勾起嘴角,瘦削的脸庞依旧俊美无双,略微的苍白,更显得他风神俊秀:“托娘娘的福,还死不了,勉强逃出生天。皇兄,哦,不,应该是皇上了,他看见牢里的我逃走了,表情是什么样的?” “惊讶?遗憾?还是失望?” 他的话,让连媚想起惨死在牢里的元贵妃,一尸两命。 就是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为了自己的性命,一出手就害死了两条命。 连媚对林漓澈没什么好印象,歪了歪头,斟酌道:“皇上他,应该是高兴吧。” 见他唇边的笑意渐淡,连媚又接着道:“若是林将军就这样轻易死了,便不配做他的对手了。皇上很高兴,最后关头,林将军还是逃脱了。” 轩辕辰就像是最出色的猎人,挑选着最出色的猎物,然后一点点追捕,慢慢将它围困,看着它垂死挣扎,最后瓮中捉鳖。 结局不重要,过程才是令他最为享受的。 林漓澈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连媚果真是轩辕辰的身边人,这么快连他的神态语气都学会了几分,瞧着就让人厌恶。 那种带着轻笑的强调,像是看着一个不自量力的猎物,正徒劳挣扎着,想要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到头来,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胜利,其实根本就是在五指山下徘徊罢了。 “娘娘能成功逃出皇宫,不感谢一下我吗?”要不是林漓澈出手帮忙,依照尹清夜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救出连媚,还要赔上自己和尹家上下的小命。 “我也很惊讶,林将军会出手,必定不会不求回报的。”连媚更惊讶的是,林漓澈没有了林家的后盾,身边的死士也被轩辕辰剿杀得差不多了,怎会还有那么多的人手? 还是说轩辕辰小看了林漓澈,除了林家和王家,还有其他靠山? 林漓澈抚掌而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娘娘果真是懂我的。” 连媚冷哼,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想看懂面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将军想要如何?” “尹家公子对娘娘一往情深,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宫救你出来?为了尹公子的一片深情,娘娘忍心断了他的前程?”林漓澈微微笑着,像是在劝解,却又更像是在调侃。 连媚不耐烦听他的揶揄,却更像是威胁的话,淡淡道:“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表哥对我的恩情,我自然不会忘。忘恩负义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 林漓澈对她冷嘲热讽的话没放在心上,忘恩负义?元贵妃不过对他有所求,那些日子自己也叫她快活如神仙,两人之间谁也没欠了谁! “让尹公子回去,我有办法叫他不让任何人怀疑,继续他的锦绣前程。至于娘娘,就需要你留下助我一臂之力了。” “我拒绝,”不管林漓澈要做什么,连媚一点都不想做这个帮凶。 “娘娘不必拒绝得这么快,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尹公子想想不是?就算不是,娘娘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蛊毒?” 连媚想到夜里尹清夜古怪的神色,心想着是不是睡梦中的自己因为双生蛊做出奇怪的举动来:“你知道双生蛊?” “当然,”林漓澈微眯着眼,王皇后为了下蛊学习了不少,他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连媚和轩辕辰体内种下了双生蛊,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助他一臂之力。 “双生蛊能够互相呼应,要解开双生蛊,只能杀掉对方。” 杀掉轩辕辰,才能解开蛊毒? 连媚冷笑:“林将军是想叫我去杀皇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认为我做的了?” 不说轩辕辰如今身子好了,一个男人的力气就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加上身边有丹蝶这个高手在,想近身简直难上加难。 而且连媚好不容易从皇宫逃出来,又如何会为了帮助林漓澈对付轩辕辰而再回去那个华丽的牢笼里? “林将军不觉得这说出来的话很可笑吗?” “看来娘娘的心肠变得硬了,连尹公子的小命也都不放在眼内。但是我得告诉娘娘,双生蛊的作用比娘娘想象中还要厉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必立刻就回答我,娘娘不妨慢慢考虑。这几天我便送娘娘和尹公子一程,帮你们扫清后面跟着的尾巴,享受几天清净吧。”林漓澈似笑非笑地说着,很快起身离开。 “娘娘,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等他走得远了,连媚挺直的腰背这才塌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林漓澈虽说身子骨变得孱弱了,身上的气势却丝毫没有收敛,煞气逼人。连媚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才叫自己镇定下来,连手掌心都几乎要被指甲戳出血来。 但是他的话,更是叫连媚担心。 双生蛊,真的像林漓澈说的那般可怕吗? 连媚并没察觉出身体任何的不适,想着他不过是吓唬自己,压下心底的不安。 她坐着许久,直到双腿僵直,这才起身走至窗前,瞧见林漓澈正跟那个洛柳站在一起,尹清夜并没有在。 先前看着洛柳总有些古怪,如今已是深夜,洛柳换下了衣袍,身上是一件奇怪的服饰,即使是夜里,也能在微弱的烛火下看出这身衣裳颜色鲜艳,上身是短褂,腰带镶嵌了很多银片,看着有些眼熟。 林漓澈似乎感觉有视线,抬眼望了过来,连媚立刻躲了躲,倒吸了一口气。 她终于想起来了,连恒曾提起过,卫国服饰鲜艳明亮,尤其崇尚银饰。腰间佩戴的银饰越多,此人更为尊贵! 难怪林漓澈不缺人手,竟然是跟卫国私通了吗? 要知道卫国早就对定国虎视眈眈了,与虎谋皮,林漓澈这是疯了吗? ☆、第三十章 逃出生天 林漓澈疯了,连媚还没疯,跟着这个人,迟早要被算计得渣子都不剩。 这条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幸好代秋也没走远,远远跟在大船后面。 她咬着指甲,想着该如何劝说尹清夜跟着自己离开。 林漓澈算什么贵人,是瘟神还差不多! 连媚就不信林漓澈这么好心救她出来,会不求回报,在这里等着呢! 要跟她联手对付轩辕辰? 别开玩笑了,连媚光是想想,双腿就开始发软。 对付轩辕辰,简直是以卵击石,林漓澈想死,连媚还不想! 连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怎么也得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连恒和连夫人。 “媚儿,”尹清夜寻了过来,脸上带着红晕,身上有着一点酒香,未语先笑:“怎么站在夜里,仔细夜风凉,着凉了就不好了。” “表哥,”连媚看着左右无人,叫他进屋,给尹清夜倒了一杯浓茶。 尹清夜刚才跟洛柳喝了不少酒,乖觉地接过茶杯,总觉得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那位贵人我刚才见过了,是皇上对外宣告暴毙的林将军。” 尹清夜手一抖,茶杯险些摔在地上,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媚儿说的……当真?” 看着连媚不像作伪的表情,尹清夜心里一叹,那他真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 “那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一个字,逃!”连媚抿了抿唇,又道:“船只总要靠岸的,等靠岸的是好,我们在船舱偷偷放火,然后趁乱离开。” 她打算穿着男装离开,再换几身衣衫改头换面,乱糟糟的时候,又是热闹的码头,林漓澈就算想追回两人,也得费一番功夫。 尹清夜有些六神无主,他到底以前只住在京中,在家里也是埋头苦读。带着连媚离开皇宫,是他做过最疯狂最大胆的事了:“那……就依媚儿的。” 连媚点了点头,又道:“如今他们对表哥还没有防备,今夜表哥不妨借着酒意四处溜达,最好能到船舱看一看。” 闻言,尹清夜立刻起身:“我这就去。” 刚才他跟洛柳喝酒,伺候的婢女小厮是亲眼看见的,自己又走得摇摇晃晃,一看就是醉了。如今装醉,倒也说得过去。 令尹清夜感叹的是,连媚真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头叫着哥哥的小女孩,一双眼带着沉静,说话头头是道,思虑周全,已经变得极为可靠了,连自己这个表哥都要靠边站。 要不是连媚警惕,看见了那位贵人,尹清夜还要被蒙在鼓里,甘心被林漓澈当作棋子,不知道会怎么加害连媚呢! 听闻林漓澈跟皇上有些不对付,连媚又是太后,其中必有牵扯。 尹清夜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一面记下去船舱的路线,细细看了一圈,回去画了一副路线图,叫连媚喜不胜收。 有了路线图,连媚仔细看了一遍,选了最适合放火又能不显眼的地方,而且能够迅速从旁边的小门逃离,是最好不过的位置了。 如今最为烦恼的,就是两人手无缚鸡之力,船上的小厮走路像是带着风,连伺候的丫鬟婢子也是风风火火的,显然都是有些拳脚功夫。 趁乱逃走,想法是好的,但是实施起来不容易。 一个是书生,一个是闺阁小姐,要避开这些人才能逃开,实在不容易。 就当作是赌一场吧,连媚想着总不能畏手畏脚,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 她仔细想了又想,把路线图几乎要看穿个窟窿来,每一个位置,每一个角落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怕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还能有补救的法子。 如今只要等着船只靠岸就是了,唯一叫连媚不痛快的,便是夜里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在满身燥热中醒来,浑身是汗,心里慌慌的,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 她再次从深夜中惊醒过来,简单擦拭了身上的湿汗,换上一件干净的亵衣,披上外袍走在窗边。不远处似是灯火通明,盈盈光亮,似是无数的星辰顺水而下。 连媚定睛一看,居然是灯笼! 这才想起南方似是有一个节日,大家都把愿望写在灯笼上,顺水而下,以求河神显灵来实现。 眼看一连三天,大船都没有靠岸的意思,就明白这船舱必然已经装满了食材,根本不需要靠岸去补给。 既然机会不来,不能听天由命,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一点都不新鲜,换掉!”连媚呵斥着,一脸不痛快。 三番四次要求撤掉午饭,丫鬟们的脑袋低了下去。 “还说是你家主子请来的贵客,就这么招待我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吃着一股子的酸味,莫不是放得久了的破烂东西,却送来给我?” 连媚借机发了一通脾气,便提出了要求:“不行,我要亲眼去看看,你们是不是故意怠慢我的。” 丫鬟们无法,只道:“公子息怒,奴婢们这就去请示洛先生。” “请示什么,难道我去看看食材也不行?”连媚越发怒了,把一桌子的东西都扫在地上。 见状,丫鬟们只好妥协,一边领着连媚去底下放食材的船舱,一个机灵的丫鬟偷偷落在后面,便赶紧向洛柳禀报去了。 连媚不是没看见那个丫鬟,只是等洛柳过来,事情已经结束了,有什么关系呢? 反倒一再阻止丫鬟去找洛柳,这才叫人生疑。 连媚一路向下,走到了船舱,一个中年男人是主管,点头哈腰的,生怕她又发脾气:“带我去看看刚才那些菜肴的食材,一个不漏地都要看一遍。” 只是看看,主管当然不会摇头,立刻领着连媚走进船舱里,一面打开小门,一面介绍食材到底有多新鲜,都是从哪里运过来,又是怎么细心保存的。 连媚一个字没听进去,伸手摸上食材,叫主管噎了一下,连忙阻拦道:“这些东西还没洗净,别污了公子的手。” “怕什么,我只是看看到底有没你说的新鲜。要是新鲜,上面的泥巴该是湿的。”她伸出手,两指摩挲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湿的,其他的呢?” 见连媚不过是认真检查食材,主管心里有些不痛快,觉得她是小看了自己,也只能一样样带着她看了过去。 每一样东西,连媚都要摸一摸,主管看习惯了,也就随她去了。 走了一圈也没多久,洛柳就来了:“怠慢了公子,真是在下的过错了。” “哪里,我不过也想看看食材究竟新鲜不新鲜,免得吃坏了你家主子,那该如何是好?”林漓澈如今那小身板已经够孱弱了,估计要精细地将养着,要不然很快就得一命呜呼了。 卫国还需要林漓澈,自然好生供养着,就怕他出一丁点的事。 连媚所有的食材都摸了一遍,这件事主管自然告诉了洛柳。 洛柳就算不是多疑的人,连媚这奇怪的举动也要叫他多想。索性让人把食材都处置了,不要用来做菜。 这样一来,食材很快就不够,需要靠岸去补给。 尹清夜听说船只要靠岸,对她赞道:“还是媚儿有办法,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岸。” 连媚笑笑,看着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近了,仔仔细细地遥望着岸边的街道,来回看了一遍,真是个好地方。 既然要给林漓澈挑选最好最新鲜的食材,自然要挑最大最繁华的港口才有可能。这样热闹的地方,最适合叫人藏匿身影逃走了! “表哥,等下船舱起火后,我们分头逃开。若是失散了,就在最大的酒楼给掌柜留下口讯。” “不行,”尹清夜说什么都不同意,分开逃走,虽说成功会多些,但是连媚一个姑娘家,要是遇上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表哥,相信我,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连媚站在窗前,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我已经不是连家以前那个胆小爱哭的小丫头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尹清夜就算不同意,连媚也会这样做,他只能叹气:“媚儿,其实我一直都想照顾你,不让你受任何的伤害。” 可惜到头来,他根本做不到,就连如今逃脱林漓澈的船只,都要连媚来操心。 这个表妹忽然间成长起来,整个人光彩夺目,叫尹清夜的视线从她身上移不开之余,心底也有一道声音在告诉自己。 如今的他,已经配不上连媚了。 船舱点火,尹清夜再也不同意连媚去做,显得自己太没担当了。 连媚只好答应,又叮嘱他小心,隔壁的小门逃出去后,很快就能离开船只。 火光一起,连媚便将之前偷来的一套丫鬟服饰穿在外面,里面还是公子的裙衫,混在慌乱救火的丫鬟小厮里面,很快便离开船只,跑到了岸上。 她逃出来了! 没看见尹清夜,连媚有些担心,但是更害怕被林漓澈和洛柳发现,在角落匆匆脱掉丫鬟的衣裙扔掉,撒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她不敢回头,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四周,很快寻到一辆送货的马车,钻入马车底下的木架上,一动不敢动。 马车慢慢走了起来,一颠一颠的,连媚死死抱住单薄的架子,免得摔下去,时间久了,不免昏昏欲睡。 追来的人没有发现自己,等马车停下来,她发现四周已经是一片昏暗。 趁着夜色,连媚手脚并用地下来,才发现这里是一户大宅子的后院。 她刚站稳,忽然感觉到一阵声响,没得自己反应过来,只瞥见一道身影靠近,颈上一痛,暗道糟糕,连媚便晕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不分彼此 连媚昏昏沉沉地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雕花楠木的大床上,身上只披着一件粉色纱衣,白色的抹胸若隐若现,不由脸色发白。 环顾这个陌生的地方,似是富人之家,摆设样样华美精致,却又十分张扬,八成是暴发户的家里。 看样子她没有被林漓澈的人捉住,有可能是被这户人家的谁给打晕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媚立刻躺下撞晕,竖起耳朵,听见两道女声传来:“老爷新买来的小妾又跑了,还不是被捉回来。” “谁愿意留下,还不是……” “嘘,你不要命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听见一人道:“老爷这次一连买回五六个貌美的丫头做小妾,倒是大手笔。” “前两天死了三个,不多买些怎么够?”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了,连媚重新睁开眼,看来这里的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暴戾之人,才会虐杀了好几个小妾。 不是个长久之地,连媚没在房间里找到其他替换的衣裳,只能将就着抓起薄被批在身上,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可能觉得一个打晕的小妾不可能那么快醒,附近没有人守着,连媚循着灯光,很快就溜到一个大院子里。 里面灯火通明,却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哭声,听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连媚从窗户偷偷瞄了一眼,便见一个年轻女子被两个壮汉压在床榻上,双手用绳子束缚住,哭得满脸泪水,身上的衣裳还完好,只有底下被扒掉了。 一个肥硕的男人一手压下她的双腿,把自己埋了进去,狠狠撞了一下,一手还狠狠拍打着女人的翘臀,让她疼得叫喊起来。 连媚看得皱眉,虽然可怜那个年轻姑娘,但是她如今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她刚想走,身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燥热,叫自己双腿发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喉咙干涩灼热,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在胸口抓了几下,没有舒缓一些,反倒更难受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不舒服。 连媚喘着气,艰难地双手撑在地上想站起身,却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一人笑道:“老爷的小妾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慌不择路,居然投怀送抱来了?” 那肥硕的男人挺着大肚腩,也笑着出来一看,被连媚一张娇美的小脸惊着了,不由垂涎道:“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东西,看着就可口。” 身边人满脸堆起笑,附和道:“看看她一见英明神武的老爷,连腿都软了。” 说罢,几人都哄笑起来。 连媚一面偷偷瞧着附近有没趁手的东西,看见角落的一根木棍,赶紧抓在手里。 “还是个野猫,想要跟老爷比试比试呢。”那些人又是哄笑着,并不觉得一个弱女子就算拿着棍子,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搁倒三个大男人? 那人紧紧逼近,连媚步步后退,直到身后撞到一棵树干,才不得不停下来:“怎么,不动手了?打我啊,打这里。” 刚才压住那姑娘其中一个男人指着自己的脖子,不以为然地嘲笑着。 连媚咬咬牙,把棍子狠狠往对方心口戳去,被那男人轻易就抓住了:“这么一点小力气而已,跟挠痒痒一样。” 他又靠近了一点,连媚被逼至树荫下,两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后面的两个男人不由笑道:“张六,别吓着我们漂亮的小妾,要是吓坏了,老爷今晚怎能尽兴?” 张五说完,忽然见张六摇摇欲坠的,还嘲笑道:“老爷看看,这还没做什么呢,他就被那漂亮小妾给迷得站不稳了。” 那老爷也跟着笑了笑,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张六忽然倒了下去,再没了动静,他们面面相觑,张五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看见张六胸口上的血窟窿,惊得连忙要逃,却已经太迟了。 银光一闪,张五看着自己胸口的长剑,剧痛涌起,也尾随着张六倒了下去。 “你、你是谁,竟敢在我的府上行凶?”那肥硕的老爷哆嗦着手,指向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他没有蒙上脸,一张俊美的面容,脸颊上还有张五溅出的一点殷红的鲜血,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冷若冰霜地看了过来,叫那老爷浑身一冷,胸口却是一热。 他不止房中有美妾无数,娈童也有不少,却从来见过像黑衣男人这般的绝色。 浑身上下冷冽的气息,叫黑衣男人看着更加犹如煞神,手中举着的长剑,剑刃上还有点滴鲜血缓缓落下。 如此血腥的场面,倒叫那肥硕老爷浑身渐渐热血沸腾。 要是能跟旁边那小妾,三人一切共度一夜,老爷只觉得死而无憾了:“你、你别杀我,有事好商量,我有很多钱,对,很多钱,都给你,只要你今晚留下来……” “留下来?”黑衣男子嘴角一勾,一双黑眸看了过去,一眼就看穿了那老爷的心思。怀里的连媚昏昏沉沉的,嗅着熟悉的味道,身上的灼热再次卷起,她一张小脸忍不住在他肩窝上蹭了蹭,整个人都贴近在他的身前。 瞧见连媚扭动的纤腰,以及泛着红霞的小脸露出的沉迷来,那老爷更是身下一紧:“对,留下来,我会让你们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黑衣男子冷笑一笑,这人倒说的出口。瞥见对方灼热的眼神落在连媚身上,他蹙了下眉,搂着连媚走过来,剑尖指着那老爷的脖子上:“说罢,你用哪只手碰过她?” “这里,还是这里?” 剑尖从喉咙缓缓落在他的手臂,又慢慢移至小腹,一点点滑落。 那老爷身下一热,早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喘着粗气,只觉得被那剑尖的冷意威逼着,反倒别有一番滋味来:“没,我还没来得及碰她。” “是吗?很好。”话音刚落,冷光一闪,那老爷瞪大眼,喉间一道红痕,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黑衣男人打横抱起在自己怀里扭动的连媚,大步踏进了里面的房间。 刚才被压在床榻上的姑娘看见三个大男人转眼间就被这黑衣男子杀了,吓得花容失色,衣裳也来不及穿好,便瘫软在床角,一动不敢动:“英雄饶命,我是被那恶人掳来的……” “滚!”黑衣男人面色潮红,显然被连媚磨蹭出火来了,低声一喝。 那姑娘瞧见那俊美的容颜,眼睛不由看直了,双颊也渐渐红了。要是掳她来的,是这个黑衣男子,那该有多好? 歆羡地瞥了眼他怀里的连媚,那姑娘这才离开了。 连媚胡乱蹭着,嘴里溢出娇媚的低吟,一双手臂紧紧抱住黑衣男子的脖颈,双脚圈在他精壮的腰上,见身上的人没有动作,仰头胡乱亲吻着他的喉结。 男人倒抽了一口气,看见她因为胡乱扭动,身上的粉色纱裙早就敞开了,露出白色的裹胸,修长的双腿在红纱下若隐若现。 她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含着迷离,早就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想着贴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这才叫自己舒服了不少。 男人一双手在连媚的身上游移,隔着薄薄的衣裙,叫她忍不住舒服地闷哼一声,带着一点鼻音,像是娇嗔,又像是催促,叫人恨不得立刻撕碎裙衫,狠狠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 他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了。 撕烂了连媚的纱裙,掰开她的双腿便闯了进去。 热流从身下涌入身体里,连媚舒服得脚尖都要蜷缩起来,身子泛着一层薄薄的粉红,眯起眼,嘴边溢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娇吟来。 喉咙里一直的干涩和渴求,一下子被填满了,叫她浑身舒畅,那股令人疯狂的热浪,慢慢犹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连媚缓缓从沉迷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正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不由浑身一僵,低呼道:“唔……怎么会是你?” “不就是我,还能是谁?”低沉的笑意响起,带着一丝餍足,轩辕辰托起她,叫连媚坐在自己的身上,听着她闷哼一声,浑身软倒在自己的肩头,不由侧过头,吻上连媚的颈侧,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暧昧而亲昵。 连媚没想到她费尽心思逃出皇宫,又坐船顺流而下,逃开了林漓澈,最后还是落回了轩辕辰的手中。 还是说,她不管怎么垂死挣扎,其实根本没办法逃离轩辕辰的五指山,到底不过是在山边打转? “难道你一直跟在我和表哥后面?” “不必如此,”轩辕辰狠狠向上一顶,听着连媚破碎的呜咽声,他轻轻笑道:“母后难道感觉不到,你的身体根本离不开我?” 不管两人离开多远,连媚体内的双生蛊都在互相呼唤着彼此,极力拉近两者的距离。 轩辕辰即使不用看,也能感受到连媚的位置,很快来到她的身边。 连媚这才明白这几天夜里她的异状,完全是双生蛊做的好事! 难怪轩辕辰能这么快找过来,难怪林漓澈说双生蛊的作用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原来如此! ☆、第三十二章 抵死纠缠 两人抵死缠绵了一回,连媚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手脚也恢复了力气,伸手就推开了轩辕辰。 他也不勉强,侧着身躺下,一手撑在自己的颈侧,低声道:“母后刚才难道满意了?用完就扔,实在叫人伤心。” 连媚没看出轩辕辰哪里伤心了,一副慵懒餍足的模样,叫她看得堵心。 任是谁千方百计逃出来,最后却被轻易抓住,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再说,双生蛊只要一日还在她身上,自己就别想逃离轩辕辰的手掌心。 光是想想,连媚就觉得乌云罩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正轻轻叹着气,忽见轩辕辰皱起眉头,很快起身迅速穿戴,将连媚随手一裹便下了床榻。 连媚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轩辕辰扛在肩头走了出去,不由惊叫道:“放我下来!” 挣扎了几下,连媚眼前亮光一起,无数的火把在门前点燃了一片,一人站在前面,正冲着她笑:“太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她一愣,认出最前面穿着狐裘的瘦削男子,便是林漓澈,这个男人居然如此快就追过来了? 连媚抿着唇,看向轩辕辰,或许林漓澈追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个男人! “皇兄,许久不见,你倒是懂得享受,这般时候还不忘风流快活一番。”两人衣衫不整的,刚才在屋内做了什么,显而易见了。林漓澈嘴角一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给薄被卷起来的连媚:“太后娘娘的魅力,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连皇兄这样的人也抵挡不住。” 对他的调侃,连媚一直沉默不语。 根本不是她有多娇美可人得叫轩辕辰沉迷,不过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双生蛊在作用罢了。离开了自己,轩辕辰只怕也是不舒服的,才会偷偷离开皇宫,一直追着连媚到这里来。 只是轩辕辰孤身一人前来吗?怎么丹蝶没跟在身边? 无数的火光叫连媚刺目得眯起了眼,轩辕辰一手扶住她,一手抽出了腰上的软剑。 林漓澈又轻轻笑出声来,伴随着一阵虚弱的喘息:“怎么,皇兄打算一个人闯出去?如此,倒是看轻了我身后这些勇士们了。” “勇士?不过是卫国的小喽啰罢了。”轩辕辰早发现林漓澈跟卫国有所牵连,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联系外人来谋算他。即使成功了,也要给卫国分一杯羹,这样的虎狼之国,不是那么容易打发掉的。 卫国连素有第一勇士之称的洛柳都送到了林漓澈的身边,看来卫国是打算花力气替他筹谋,付出这么多,那么要的只怕是更多。 林漓澈不是不明白,只是孤注一掷了。 既然他得不到,那也不会叫轩辕辰太顺利,怎么也要给他添堵! 卫国人素来彪悍,如虎如狼,看轩辕辰要如何对付他们。 加上林漓澈对定国的熟悉,卫国入侵只会仿若无人之境,到时候谁当这个皇帝,也绝不是轩辕辰了! 就算是划出城池送给卫国,或者要数不清的金银美姬又如何,林漓澈只要皇位!他坐上那把龙椅之后,便会把卫国吞下去的,叫他们一一吐出来! 轩辕辰的话激怒了大批的卫国士兵,他们手握长剑,露出狰狞的表情,发出激昂的怒吼,士气高涨。 洛柳手持银枪,指着轩辕辰,冷笑道:“皇上好大的口气,居然敢小瞧我们卫国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兄弟们让他看看,卫国人如何英勇,叫他九泉之下忏悔今夜说出口的话!” “嗷——”士兵跟着怒吼一声,举起刀剑便杀了过来。 连媚一惊,没看见轩辕辰身后有人来支持,不由心慌意乱。 轩辕辰居然真的只身一人闯进来,他不要命了吗? 那么多的卫国士兵,轩辕辰武功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还带着一个累赘的自己! 宅子早就被重重包围,轩辕辰发现得太迟了。 林漓澈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钻进来。 而诱饵,便是连媚! 轩辕辰瞧见连媚焦急的眼神,心知她没有跟林漓澈联手,这就足够了。 眼前刀光剑影,他持着软剑横空一劈,剑气如水般划过,又凌厉地扫向外围的卫国士兵,叫他们硬生生退后了两步。 趁此机会,轩辕辰从腰间扔出一颗黑丸。 洛柳高叫一声“不好!” 黑丸落在地上,爆裂开去,滚滚黑烟涌起。 林漓澈捂住口鼻,迅速跟着洛柳和众人往后退,眼睛被浓烟弄得刺疼。 倒没想到,轩辕辰如此高傲的人,身上居然还藏着这样不入流的小东西! “别叫他跑了,快追!” 洛柳不满地瞥了林漓澈一眼,目光隐晦,没叫他看出来,低声应了一句“是”。 只是他心里对林漓澈满是轻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二皇子被轩辕辰打败,又弄得满身的病,虚弱得几乎要死了,要不是卫国花了大力气,费了不少良药才救起了他,林漓澈早就变成一个废人,没几日的性命了。 偏偏这个人整天对他们颐指气使,好像卫国人必须听从他的差遣,而林漓澈还是那个曾经的天子骄子一样。 哼,凭他也配? 已经半死不活,离不开卫国提供的良药,却还藏着狼子野心,以为他没看出来吗? 林漓澈跟卫国的盟誓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他如愿后,反过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卫国! 以为卫国是好欺负的吗? 洛柳心里冷笑,林漓澈很快就能明白,这天上从来不会掉下馅饼! 轩辕辰带着连媚飞快地越过围墙,恰好碰上赶来的丹蝶。 身后的卫国人气势冲冲,丹蝶低声道:“殿下快走,奴婢来殿后!” 闻言,轩辕辰略略点头,便扛着连媚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他出来不敢惊动人,只带着几个心腹,没想到如今仅仅丹蝶逃出来了,其他人必定落入林漓澈的圈套,怕是早就没命了。 轩辕辰一路没有停下来,直到天色微微发亮,两人来到一座山上的洞穴里,暂时休整。 连媚抱着被子,里面不着寸缕,如今也顾不上尴尬了,胡乱裹了裹。 他看了一眼过来,很快又起身出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轩辕辰便拿着一套粗糙的妇人襦裙回来,扔在连媚的跟前。 她拾起襦裙,看着窄小的洞穴,这时候也不可能跑出去换衣裳。 反正轩辕辰该看的都看过了,连媚索性咬咬牙,背对着他脱下被子,飞快地穿上了襦裙。 “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村庄,却不是适合藏匿的地方。”轩辕辰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穿上衣裳,白皙的娇躯渐渐被做工粗糙的襦裙遮挡住,不免有些可惜:“我们可以假扮夫妻,向村庄的人要一些吃的,好继续赶路。” 假扮夫妻? 连媚回过头,蹙眉道:“我们可以说是兄妹,迷了路误闯了这里……” 轩辕辰侧过头,对她笑笑:“母后眉宇含媚,若说是朕的妹子,谁会相信?” 她一怔,想到刚才还跟这男人在床榻上缠绵,不由皱紧眉头,还真是辩驳不了。 两人去了一处人家,对方倒是淳朴,见连媚身子单薄,还送了一件旧袄子保暖,干粮也给了一小袋,估计是这家子一天的口粮了。 连媚道谢后,这才辞别了那户人家,跟着轩辕辰从小路离开了村庄。 他们一路沉默着,连媚注意到轩辕辰少了几分在皇宫时的拘束,多了几分轻松,只是一直没看见接应的人。 连媚按耐不住,问他:“难道你真是独自出来,身边没带多少人,没安排退路吗?” 轩辕辰一笑,看向她道:“如果我说是呢?母后是会觉得欢喜,还是感动?” 欢喜的是,他很可能要被林漓澈和卫国的人杀掉,不必连媚发愁,自然有人除掉自己替她报仇。 感动的是,轩辕辰不顾危险前来救她,连退路都不曾安排好。 连媚没有看他,冷冷道:“我很遗憾,你如今还毫发无损,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要不然,她就能从双生蛊的诅咒中解脱开去! 不过,要是轩辕辰不来,自己如今也活不下去了吧…… 若是被那位老爷玷污,倒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连媚一怔,想到连夫人可能不在人世,章嬷嬷和连翠已经逃出了皇宫,能被轩辕辰拿来威胁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了。 那么,其实她根本不用再这样苦苦挣扎着活下去吗? 凉风迎面吹来,连媚不知不觉间走到山崖边,底下是万丈深渊,白雾重重,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她垂下眼帘,夜风吹拂,撩起她肩头的一束乌发轻扬。 连媚深吸了口气,低低问道:“我只想问皇上一句,还请你如实地回答我。” “连夫人……我的母亲是不是已经死了?” 轩辕辰看见她一双脚正站在边缘上,只要向外挪一步,就会坠下万丈深渊,不由目光一顿:“她还活着,若是她死了,你又怎会继续乖乖留在朕的身边?” “你骗人,母亲不可能还活着,她的病已经很重了,当初已是回光返照,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可惜,她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她还活着,宫中妙手回春的太医众多,精贵的药材无数,就算不能让连夫人恢复原来的身子骨,也叫她吊着一口气死不了!”轩辕辰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上前。 连媚摇摇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只是轩辕辰,却从来是不屑于说谎的,或许连夫人真的还活着? 她正迟疑着,忽见旁边银光一闪,轩辕辰便扑了过来,硬生生用剑一挡,到底没能挡住所有的暗器,脚下踉跄了一步。 连媚被他一撞,后退一步,脚下一空,便摔了下去。 最后看见的,是轩辕辰试图抓住自己的手臂,却扑了一空,想也不想便凌空一跃,随着她跳下山崖…… ☆、第三十三章 踌躇不前 第三十三章踌躇不前 连媚听着耳边的风声,双眼被冷风刺得睁不开。只觉得腰上一紧,被人揽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是轩辕辰。 没想到他真的跟着自己跳下了山崖,是舍不得千辛万苦培养起来的双生蛊,舍不得她这个被蛊附身最适合的人选吗? 连媚心里一阵纷乱,轩辕辰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狠狠刺入山石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下坠渐渐慢了起来,最终停下。 轩辕辰嘴角一勾,他们的运气不错,离着最近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子树:“母后,跳过去。” 连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脚下空空,是看不清的万丈深渊,两人离着那棵树还有一丈远,她能跳过去吗? 她看了又看,摇头了:“我跳不过去!” “你可以的,跳!”轩辕辰一手托起她,连媚看见软剑摇晃着,显然支持不了太久,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向前一扑,手忙脚乱地勉强抱住了树干。 轩辕辰随之跟着跳了过来,一手伸出,叫连媚抓住他,两人沿着这棵歪脖子树爬到了里面,她才发现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洞穴,正好一个人通过。 连媚跳进洞穴,越往里走越是宽敞,很快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不由吃惊。 里面竟然是一座宽敞的大洞穴,正中央有一个散发着白烟的池子。 “是温泉,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轩辕辰上前,软剑在温泉中一甩,银光闪烁:“没有毒,母后要不要一起来洗洗?” 他们被林漓澈追杀得颇为狼狈,又是爬来爬去的,衣衫凌乱不说,还脏乱不堪。 连媚摇头,到底不愿意跟轩辕辰在温泉里洗浴。见轩辕辰脱掉了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她扭头就要往里面走去。 冷不丁腰上一紧,轩辕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抱着她一头扎入温泉里。 连媚呛着水了,咳了几声,伸手抹了一把脸,狠狠瞪向一旁的男人。 水里很暖和,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她硬撑着,说什么都不肯脱掉,轩辕辰反而坦然自若地脱掉了亵裤,光溜溜地在温泉里惬意得眯起眼,在连媚看来,实在是一种挑衅。 “皇上倒是好心情,这里没吃没喝的,就不怕饿死?” 听见她的冷哼,轩辕辰嘴角一弯:“这有什么,能跟母后做一对苦命鸳鸯,也没什么不好的。” 呸,谁要跟他做劳什子鸳鸯! 温泉边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媚泡了一会,实在也累了,趴在边上昏昏欲睡。 轩辕辰泡了一会便起身,拿着剑砍掉了外面的歪脖子树,身上还带着火折子,在温泉边点了火堆。 他浑身不着寸缕,却坦然自若,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反倒连媚感觉十分尴尬,脸色涨红,撇开视线不敢看他。 轩辕辰显然是做过的,十分熟练把树枝劈开,齐齐整整地放在一边。手上的好像不是软剑,而是斧头一样好用。 连媚看得奇怪,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却能把劈柴生火做得如此熟练,真是够稀奇的。 “母后是不是觉得疑惑,朕会做这些粗活,还一点都不手生?”轩辕辰伸手把余下的树干劈开,搭成简易的架子,把衣裳随意在温泉里揉搓了一下,搭在架子上,看来是准备把衣服晾干。 “李皇后死后,王皇后对朕不假以辞色,恨不得父皇想不起还有一个儿子,把朕困在偏僻冷清的宫殿里,不闻不问。她不动手,不等于底下人不懂得见风使舵。直接痛下杀手,那些奴才还不敢,不过是克扣了月银,又故意忘记送饭而已。” 轩辕辰想到那一段日子,确实难熬,却又是难得的清净,没有人踏足冷宫,便没有人来打扰自己。 连媚不知不觉听着,转过头来:“难道先帝就没发现,帮着王皇后,让她故意饿死你?” “饿死我?”轩辕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走了过来:“母后知道父皇说了什么?他说若是我连这点苦难都熬不过,给饿死在冷宫里,也不是皇家子孙了。” 真是个冷血的父亲! 连媚皱了皱眉,想到小小的轩辕辰在冷清的宫殿里没有吃的,或许只能收拾着去年的旧衣裹身,自己动手劈柴烧火,给自己做一顿热饭,就觉得不可思议。 生在皇家,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幸福,不是一开始就奴仆成群,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没有人送饭,没有吃的,朕只能晚上悄悄到御膳房去偷。”轩辕辰眯起眼,坐在连媚身边,又道:“有几次险些被御膳房的奴才发现,他们起初以为是老鼠,后来发觉是人,提高了警觉,每次都留下两个人来巡视。可惜他们警惕心是够了,下半夜一个个打瞌睡,谁能防得住朕?” 轩辕辰偷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偷的还挺多,叫御膳房的人只能跳脚。 他拿到食材,在冷宫里省着用,居然熬过了夏天。只是天冷了,没有被褥和御寒的衣裳,自己根本不可能熬得过。 去别的宫殿偷被褥,衣裳又怎么办? 总不能去后宫偷些嫔妃的衣裙来改改,轩辕辰那时候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太弱,根本熬不过冬天的。 连媚见他沉默下来,不由自主地追问:“然后呢?冬天没有被子大冷天怎么过?” 轩辕辰盯着她,忽然笑了,凑过来道:“母后这是关心朕吗?” 连媚撇开脸,冷着脸道:“能听皇上悲惨的过往,估计我是头一个了,怎能不拍手称好?” 闻言,轩辕辰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不能偷后宫嫔妃的被褥,父皇的寝宫更加不能接近,唯独那些奴才住的地方,能够轻易进去。” 连媚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偷了那些奴才的被褥回来,他们岂不是要冻死了?” 轩辕辰冷笑:“不是他死就是朕死,若是母后会怎么选?” 她听着,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轩辕辰打小这性子就是极冷,根本不理会别人的生死。 但是设身处地地想,若是自己,会如何? 说不定就这样慢慢消沉着,死在皇宫哪个僻静的角落,估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默默就在人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得不佩服轩辕辰的魄力,他没有自怨自艾,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还是坚持着好好活下去。 即使身为皇子做着下人的粗活,即使身为皇子要去做小偷,即使身为皇子连吃喝都要自己动手…… 比起他,连媚一直在连府受着最好的对待。父母待她极为疼爱,姐姐对她极好,可以说是无忧无虑长大的。 她正感叹着,冷不丁轩辕辰伸手扯住自己的衣襟,问道:“母后不脱掉吗?都湿透了,不怕染上风寒冻着了?” “不要你管!”连媚揪住自己的衣襟,很快鼻尖一样,就打了个喷嚏。 她虽然嘴硬,但是也明白全身湿透再这样呆坐一夜,第二天就别想爬起来了。 指望轩辕辰吗?他不丢下自己这个包袱就不错了,她也不想靠轩辕辰的帮助,再欠他的人情。 是的,即使连媚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救了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仇就报,有恩也不忘,这是她的想法。 只是,要像轩辕辰一样,在他面前脱得干干净净吗? 温泉附近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连媚有些迟疑的时候,又打了一个喷嚏。 轩辕辰看着她笑了:“母后若是不想脱掉,朕也不会勉强。” 闻言,连媚到底还是脱掉了外袍,最后剩下一个裹胸和亵裤,做不到他坦然的样子。 裹胸绣着鸳鸯戏水,针线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对方是一针一线慢慢用心绣出来的,指不定是个新嫁妇的衣裳,却被轩辕辰顺手拿过来了。 裹胸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弧度。 圆润的双肩露在外头,身下的亵裤也是紧紧贴着,把连媚的身姿都显露出来了。 眼看轩辕辰的目光越发深了,连媚退后一些,后背靠着石墙,警惕地盯着他:“皇上,这里没有吃的喝的,不是久留之地。” 她偏要扯上正经事,免得轩辕辰又心猿意马,到底是打破了如今尴尬的气氛。 “放心,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明天?”连媚还想追问,为何不是现在,就见轩辕辰忽然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她的怀里。 “皇上? 她彻底懵住了,抱着轩辕辰有些不知所措。 看怀里人没有动静,连媚有一瞬间的迟疑,或许她能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摆脱轩辕辰? 她看见轩辕辰的软剑就在不远处,只要自己挪动一下,伸手就能拿到。 只要自己把剑尖对准这个男人的胸口刺下去,连媚就能解脱了,不再受双生蛊的摆布,也替父母和姐姐报仇! 但是轩辕辰刚才救了自己,要不是她,连媚必死无疑。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起身,把软剑拿在了手里,哆嗦着将剑尖对准了轩辕辰的心口…… ☆、第三十四章环环相扣 连媚紧紧抓住剑柄,能看见刀刃在微微晃动,一如她的手臂和她的心。 她连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杀人,剑尖贴着轩辕辰的胸口许久,都没能真的刺下去。 要是自己跟轩辕辰一样杀人不眨眼,那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连媚到底还是放弃了,把软剑颓然地抓在手里,放在身侧,深深地叹了口气。 杀不了他,倒不如了解自己。 双生蛊没了她,也不能再发挥作用,给轩辕辰添堵也不错。 连媚自嘲地笑笑,重新拿起软剑,横在颈侧,闭上了眼。 姐姐不在,父亲不在,连夫人也不在了,她独自留下又有什么意思? 深吸了口气,剑刃贴着皮肤,一股凉意传来,连媚抓住剑柄用力,就要自刎,手腕忽然被人擒住,手中的剑被夺走,扔在另一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睁开眼,瞥见轩辕辰不知道何时醒了,蹙起眉不悦地看着自己:“你杀不了我,倒要对自己下手?对自己倒是挺狠的。” 连媚到底在颈侧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很快便沾湿了裹胸。 她盯着轩辕辰,惊讶道:“你是故意的?装晕来试探我吗?” 试探连媚到底会不会对他下手,才故意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 轩辕辰挑眉,没有回答她,瞧着连媚颈上的血痕只觉得碍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就吻上那道伤痕,舌尖舔舐,带来一阵刺疼和清凉。 连媚伸手要推开他,却被轩辕辰搂得更紧了。 他在自己颈侧又舔又吸,伤口又疼又麻,叫连媚十分不舒服。 “放开。” 轩辕辰这才抬起头,深深地看向她,嘴角一扬,忽然笑道:“朕给了你一次机会,却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舔了舔下唇残留的殷红血迹,邪魅至极,仿佛舔过的不是鲜血,而是香甜的蜜汁:“此次之后,你别想再逃了。” 连媚听得不明不白,却见轩辕辰伸手一扯,抹胸被丢在一旁,连忙伸手挡住。 她正遮掩着自己胸前的春光,轩辕辰已经褪掉了亵裤到膝头上。 连媚有些慌了,想要后退,双腿却被他单手制住,动弹不得。 轩辕辰倾身吻上她的唇,连媚咬紧牙关,怎么也不给他探进来。 他轻笑一声,也不恼,舌尖耐心地在连媚的唇瓣上游弋,湿润温暖的气息萦绕,很快她便觉得体内有什么在呼应一样,身体见见变得滚烫起来。 该死的双生蛊! 连媚暗恨,却也不得不顺从了身体的妥协,很快就丢盔弃甲,叫轩辕辰顺利地闯入,勾住自己的丁香一起共舞。 这还不够,他一边舔过嫩肉,一手握住连媚一边的丰盈,缓缓揉搓。 白皙的娇躯逐渐染上一层粉色,身体内有一股酥麻涌起,让连媚忍不住低吟,声音里喊着一丝娇媚难耐。 胸口感觉涨涨的,被他握着,又热又痒,她忍不住扭着腰贴近。 轩辕辰托起她,放过了连媚的双唇,连着一条暧昧的银丝,附身又含住了那丰盈上粉嫩的顶端。 她嘤咛一声,浑身像是着了火,昏昏沉沉中被一波又一波的情潮卷入漩涡中,沉溺其中而难以自拔…… “媚儿,”轩辕辰在最后,忽然低沉地唤了她一声。 连媚只觉得心下一动,在灼热中被他紧紧抱着,一起抵达了愉悦的巅峰。 地上又冷又硬,轩辕辰索性把连媚抱进了温泉,两人又缠绵了两回,她最后是手脚无力被轩辕辰抱出来的。 轩辕辰的精神不错,衣袍又晾干了,连媚只能勉强披上。 宽大的衣袍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衣襟勉强遮掩住身前的春光,身下却是空空如也,连媚只能蜷着腿坐在角落,把衣襟用手抓紧了。 倚着冰凉的石墙,她一整天又惊又吓的,累得不行,闭上眼很快会睡了过去。 半途睡得冷了,双臂紧紧搂住自己,最后寻了一处温暖的地方,便靠了过去,这才睡沉了。 等连媚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抱住轩辕辰睡了一夜。难怪那么暖和,原来是轩辕辰的怀抱。 她的衣裳也晾干了,穿戴好,外面天色微微亮了。 轩辕辰好整以暇地盯着连媚穿衣裳,叫她被看得手忙脚乱,险些摔了个跟头,尴尬得羞红了双颊,这才开口道:“从石洞下去不远,有水流的声音,应该离地上不远。” 山洞外白雾弥漫,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多高。 既然有水声,证明有河流,顺流而下,必然能到最底下去。 望着山洞外呼呼冷风,连媚有些胆怯:“没有石阶,怎么下去?” “爬下去,”轩辕辰不知道何时用墙边的长草搓成绳索,绑在腰上,又递给了她:“绑上,跟着我下去。” 连媚迟疑地接过绳索,到底还是咬牙绑在了腰间,狠狠打了一个死结。既然轩辕辰要陪着自己,就算死,也能拖上他一个! 轩辕辰把另外一截绳索套在一块大石上,率先沿着山岩爬了下去。身手轻盈,很快就落了几丈远。 她看得直咽口水,双腿都开始发软,但是不下去,只能饿死在山洞里。 连媚咬咬牙,还是尝试着爬下去了,几次脚边踩着碎石,擦着山岩掉下去,好在有绳索在,却也把她勒得够呛,下边也有轩辕辰单手托着,不然自己就得一直掉下去。 直到双脚站在踏实的地上,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勉强松了口气。 前后足足半个时辰,连媚的手臂都给石岩磨出血来,膝头上也被尖锐的石子戳到了,鲜血淋漓。 她用帕子勉强把膝盖的血止住,手臂擦掉了一层皮倒是管不上了,一拐一拐跟在轩辕辰的后头,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小溪,低头喝了两口水,坐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轩辕辰洗了两把脸,撕下一块布来帮连媚把伤口包住。 见她不愿,还阻拦,轩辕辰皱眉道:“你不包上,留下血迹,被人循着血追上来如何是好?” 连媚这才让他抹上一点从旁边摘下的草药,一并包上了,感觉舒服了些,也没那么疼了,伤口带着一点凉意,倒霉想到轩辕辰连药草也知道,显然在冷宫里也是学过的。 没有药,没有大夫,只能自己动手采药。 他们沿着小溪一直走,除了吃下一点野果,没有看见人烟,连媚走得累了,不想叫轩辕辰看轻,而且自己停下来只会更加走不动,被他丢下,便随口挑起一个话题,好转开注意力:“皇上这次失策了,倒叫林将军逼迫着,变得如此狼狈,连个接应的人手都没有,够落魄的。” 轩辕辰不以为然地笑笑,忽然回过神来,伸手挑起连媚鬓角的一束乌发:“媚儿觉得我棋差一着,被林漓澈逼迫得如此狼狈,身边还没有一个能够接应的人?” “你怎么没想到,林漓澈到处藏匿,茫茫人海从哪里去寻,倒不如引蛇出洞,再各个击破。” 连媚听得不寒而栗,眯起眼道:“引蛇出洞,我是那个诱饵?” 轩辕辰挑眉,笑道:“只怕没有比媚儿更好的诱饵了。” 他的双生蛊跟连媚是一对的,林漓澈也是知道的。连媚在哪里,轩辕辰很快也知道的。 林漓澈就像连媚想的一样,都以为利用连媚把自己引出了皇宫,好瓮中捉鳖。 却没料到,对轩辕辰来说,也是同样的。 “疯了,你真是个疯子!”连媚不可置信,哪有人将计就计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的,也只有轩辕辰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最好最快的法子。 林漓澈藏在哪里,谁也不清楚。加上有卫国帮忙,若是他们准备得更周全一点,对皇宫各处的位置更详尽一点,轩辕辰要对付起来,就得难多了。 如今趁着他们还没有准备最妥当时候,搅乱一汪清水,倒给了林漓澈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疯子?我倒没觉得,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不好吗?”轩辕辰微微笑着,转身看向她:“我给林漓澈准备了不少礼物,如今他怕是应接不暇,顾不上来追我们两人了。” 连媚恍然大悟,轩辕辰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果真事事如他所料? “所以说,皇上跟着我跳下来,也是为了叫林漓澈暂时松懈下来,以为你非死即伤,不再是他的对手?” “媚儿倒是高估我了,”轩辕辰伸手拽着她,爬上了一处山丘,远远眺望:“若是你伤着或是死了,我就得伤心了。” 连媚听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并没放在心上,冷嘲道:“那倒是多谢皇上的挂念了。” 他笑着,伸出手托起连媚的脸颊低问:“林漓澈应该蛊惑过你,叫媚儿跟他联手对付我,为何拒绝了?” 不知道轩辕辰为何清楚这件事,连媚想也不想道:“跟他联手?我还想多活几天,免得被利用完便抹杀掉了。” 瞥了轩辕辰一眼,她又补充道:“这是为了我自己,全然不是为了皇上着想。” “我知道,”他愉悦的神色叫连媚看得不悦,撇开眼望见远处的炊烟,她不由惊喜。 “看,前面有村庄……” 连媚跳下山丘,撒开腿向村庄的方向跑去,冷不丁被轩辕辰拽住。 他脸色凝重,低声道:“不好,有埋伏!” ☆、第三十五章血流成河 连媚闻言,不由吃惊。 轩辕辰之前不是说林漓澈被绊住脚,不可能抽身来追他们吗? 那又是谁,在这里设下埋伏? 他站在山丘上遥望,村庄里一派祥和,炊烟袅袅。只是太安静了,仿佛村庄里没有人,甚至连鸡鸣虫叫都听不见。 太不寻常,除了埋伏,轩辕辰再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既然来了,那就过去瞧瞧吧。”或许不是针对他,两人也饿了,没道理在旁边闻着香味,却吃不到的理由。 连媚跟在他的身后,不免忐忑。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用作防身,被轩辕辰嗤笑一声:“母后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连你也护不了。” “求人不如求己,一般人我还应付得来。”连媚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天知道她双腿已经软了,不是吓的,而是饿的。 两人摔下来整整一夜,什么都没吃,就呛了几口温泉水。加上被轩辕辰压了半宿,浑身都没了力气,她走得脚步虚浮,只怕一推就能摔下去。 走了一路,喝了点凉水,吃了几个果子,她也没叫累叫饿,只是身体比脑袋更诚实,肚子已经在唱着空城计了。 “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轩辕辰说完,一个闪身便在最远处的一处屋子旁边探看了几下,很快身影便落入屋子里,没了动静。 连媚躲在山石后,忐忑不安地紧紧盯着,就怕哪里冒出林漓澈的追兵来。 可惜她没等来追兵,没等到轩辕辰回来,身后突然一阵响动,连媚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抓住双臂,狠狠扭在身后压在地上。 “看看,我们出来巡视,居然发现了好货色。”男人粗糙的手指在连媚的脸颊上游弋,磨得她皮肤生疼,调笑的语气说着,一双眼打量着她,眸里露出贪婪:“真是难得的好货色,比村子里那些村姑好太多了。” 男人虎背熊腰,身上穿着短卦,衣摆还沾着血迹。血迹红里带黑,显然刚沾上不久。 连媚心里一寒,贝齿咬着下唇,这个男人刚才杀了人,只怕还不少。 她运气真背,遇上轩辕辰就算了,摔下山崖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遇上了山贼吗? 男人对连媚柔嫩的肌肤爱不释手,抚摸了一阵,便想要撕下她的衣裙,被后面一矮个子的男人拦住了:“做什么,得来的新货色都要给老大先用了,才轮得到我们。” 短卦男人皱眉,冷哼一声:“什么都紧着老大,老大又体谅我们吗?看看丢过来的都是什么货色,不是老的就是残的,好的都自己享用了。” 矮个子有些紧张,压低声音提醒道:“你不要命了,要是被人听见传到老大的耳里,还想在寨子里混下去吗?” “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巡视的地方这么偏僻,谁会听见?”男人一手把连媚扛在肩头,一边往里走,矮个子又想来阻拦,被他嘲笑了:“你的胆子真小,反正又没人,我们把她藏起来,谁会发现?这一片都是我们两人巡视的地方,不会有人过来的。” 这里什么都没,要不是两人地位不高,哪里会被编派到此处来? 矮个子犹豫了一会,瞥见连媚婀娜多姿的身影,不由咽了咽口水:“先说好了,一人一次,你别又太粗鲁,还没尽兴就把人弄死了。” 上回好不容易丢下来一个好货色,虽说已经被转了几手,奄奄一息的,有些晦气,好歹年纪轻,不像那些老妇人一样玩着没味道。 矮个子还没尝个鲜,硬是被这男人抢先了,最后一次还没完,那女人就断了气。 男人笑笑道:“放心,这次我会小心点的。这么好的货色,一次就弄死了多可惜。” 连媚听着两人如何处置自己,心里直发毛。 轩辕辰还没回来,两人已经要离开了,等他赶过来,自己的处境早就不堪设想了。 她皱眉想了想,哼哼唧唧地呼痛。 男人不耐烦了:“这是做什么,还没开始就乱叫嚷了?女人,等会有你叫的时候。” 矮个子却怕了,上前捂住她的嘴道:“走快点,别让人听见了。” 连媚踢打他几下,这才放手了,她故作柔弱地说:“我吃坏了东西,哪里有地方可以……” 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蹙着眉又似是痛苦难耐,叫矮个子看得心疼:“让她方便一下,前头的树后面就行。” 男人把连媚扔下来,也怕待会不尽兴,催促道:“快去!” 连媚松口气,捂着肚子走到树后,急得要命。她把裙摆撕开一条挂在树旁边的灌丛上,看着像是她的衣裳搭在上头了,一边猫着腰撒开腿就往相反的方向死命逃。 短卦男人早就紧紧盯着,就怕这女人借机跑了。一发现端倪,立刻就追了上去。 连媚哪里是他这些常年在山里活动的男人能够比的,很快就被短卦男人从身后扑倒,狠狠摔在地上,手掌心都被尖锐的石头磨破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矮个子也不痛快了,好心给她方便,居然敢逃? 见她的手被地上的石头和杂草一磨,居然出了几道血痕,便皱眉说:“别在这里,带回去屋里藏着。”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心疼了?”短卦男人瞧见连媚手臂上的血痕,也是皱眉:“这皮肤还真是跟嫩豆腐一样,一碰就要碎。”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好货色,两人都急不可耐,扛着她绕开人多的地方往偏僻的住处走去。 “有些不对劲,”矮个子站在前面,村庄里静悄悄的,兄弟们都在前面庆祝。村里的粮食和女人都集中在广场上,如今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散了吧,那么多好货色,兄弟们开荤了,一个个哪里有心思吃东西,都把女人抱屋里快活了。”短卦男人不以为然,矮个子想着也是,他刚推开门,只见一道银光落下,自己颈上一痛,喷出鲜血,满目不可置信地倒下了。 短卦男人就站在后面,被他颈上的鲜血喷得一脸,眼里满是震惊。 那个男人不过穿着一件外衫,料子看着极好,却沾了灰尘,瞧着有些落魄。只是一张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那双黑如点墨的眼睛看过来,叫人心里不寒而栗。 他手上握着一把长剑,剑刃上满是血迹,一滴滴地落下,显然矮个子不是第一个被杀掉的人。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死期到了。”男人把长剑横在胸前,嘴角一弯,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短卦男人急急忙忙从腰上抽出佩剑,只是仓促中,哪里有男人的动作更快,转眼间就睁大眼倒在了矮个子的脚边,没了气息。 男人伸手接过摔下来的连媚,抱在怀里,蹙眉道:“不过一会儿,母后倒是狼狈。“ 连媚拍掉轩辕辰的手,勉强站稳。 她的裙摆撕破了,身上衣衫凌乱,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不上这些,连媚提醒他道:“这是一窝山贼,人数还不少。刚才听着这人说,村庄被他们血洗了……” “我知道,”轩辕辰把软剑在尸身上擦了擦,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些小喽啰,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一寨子的山贼,怎能不介意? 连媚皱着眉头跑了出去,村庄还是静悄悄的,但是听着两人的意思,寨子里的人都集中在前头的广场里狂欢。不管是粮食,还是女人都被带过去了。 或许她赶过去,还能救几个村里的女人。 只是等连媚赶到前头的广场时,险些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晕了。 她捂着嘴退后几步,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 广场上的粮食还被放在桌上,篝火仍在,围着篝火的人却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尸身堆积如山,所有人都瞪大着眼,似是不明白究竟怎么会被人暗算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连媚看向身后跟来的轩辕辰,颤着声音问道。 轩辕辰笑笑,点头道:“不错,我在后面的屋子里找到一点迷药,洒在酒缸里。山贼无知无觉地喝下,我只需要慢慢收割就行了。” 真是一群愚蠢的山贼,周围警戒的人玩忽职守,早就跟女人在草地上滚做一团。后面的厨房里的人完全没有戒心,连他偷偷下药都不知道。 “母后不是饿了吗?那些吃食虽然粗糙了一些,味道尚可。”轩辕辰指着桌上的荤菜,回头却见连媚脸色都变了,不由好笑:“不吃就得饿着,母后是选择不吃继续饿着吗?” 连媚深吸了口气,撇开脸不再看那些可怜女人的尸身,她们大多不着寸缕,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只是脸上带着几分解脱的释然。对她们来说,死或许是最好的下场了。 那些山贼确实该死,但是这些女人何其无辜,也就轩辕辰能下得了手。 她闭上眼,淡淡道:“等下走的时候,一把火将这里烧掉吧。” 虽然或许会暴露了两人的行踪,但是看见这些女人暴尸荒野,连媚更不忍心。 “母后喜欢就好,”轩辕辰不在意地说着,见她进了厨房,狠狠咬了一个饼子充饥,又将容易存放的干粮收拾进一个干净的包袱里,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第三十六章尝遍绝望 连媚饿了一回,终于明白天大地大,还是填饱肚子最大。 狠狠吃掉一个大饼,她险些噎着了,勉强灌了一大口水,才咽了下去。 把余下的干粮都收拾在包袱里,方便路上带着,免得又挨饿,连媚出去后,又绕了一圈,从一个山贼的尸身旁边拾起一把短匕首。 匕首不大,两个巴掌长,握在手上正好,连媚随意比划了一下,满意地收了起来。 经历了被山贼轻易擒住的意外,她便想着有一把匕首用作防身也好。 轩辕辰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连媚忙忙碌碌的,又将厨房里的豆油全都倒了出来,举起了火把,不由笑了:“母后打算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把人都引过来吗?” 连媚举着火把,迟疑不定:“你刚刚答应了的。” “我是答应你,却不是叫你带着我找死。”轩辕辰把一条绳索捆成一线,三两下把周围的稻草散落在尸身的空隙处,一路走着,一路拿着绳索的另外一头:“走吧。” 连媚见状,只得抱着包袱慢慢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走得远了,所有的绳索已经用尽,轩辕辰才点了火。 绳索上浇了油,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沿着绳索烧了过去,没多久就点燃了广场上的尸首,燃起了熊熊烈火。 轩辕辰拍了拍手,扭头问他:“这样,母后满意了吗?” 连媚远远看着火光,忍不住低头闭上眼,双手合什,嘴里轻轻念叨了几句。 他耳力好,轻易就捕捉到那些字眼,耻笑道:“祈求她们升天,被老天爷怜悯?这世上哪里会有老天爷,就算有,他也不会不求回报地怜悯这些人。” 若是老天爷有眼,又怎会不救李皇后,叫她活活疼死了呢? 又为何叫王皇后逍遥在外那么多年,自己又在冷宫受苦那么多年? 老天爷这种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连媚睁开眼,淡淡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说,母后相信?”轩辕辰凑近来,盯着她的双眼:“若是相信,为何我还活生生在这里,没被天打雷劈了?” 他的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命,老天爷若是开眼,为何叫那些无辜淳朴的村民都死了,自己却还好好地活着? “不是不报,而是不到……”连媚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谁叫她也拿轩辕辰没办法? “母后真是这样觉得的?”轩辕辰低低笑着,似是嘲笑她的天真,凑过来吻住连媚的双唇。 连媚懊恼地要退开,被他的双臂牢牢钳制住,压在胸膛上,一再加深了这个吻。 她狠狠咬了一口,轩辕辰来不及避开,下唇被咬出血,一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叫他眼底透着几分兴味:“母后出宫后,倒是越发像有了爪子的野猫。不过,我喜欢。” 轩辕辰手臂用力,再次俯身吻上她,唇舌间满满的血腥味,叫连媚给熏得有些晕眩又难受。 好在他还知道两人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就要暴露行迹,很快便放开了自己:“走吧,老天爷这种话,以后别再提了。” 连媚用手背擦了擦唇上的血迹,厌恶地蹙了蹙眉头。 “我们如今要去哪里?回宫吗?”他们已经离开了山崖,顺着山路,或许能上官道。离开数日,皇宫发现轩辕辰不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来。 只怕有心人,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不过轩辕辰登基时的震慑还在,一般人还不敢轻易动手,怕是都在隔岸观火。 连媚目光闪了闪,恶意地想着,要是皇宫被别人占了,有人取代了轩辕辰做皇帝,他是不是就要成为定国史上在位最短最可怜的皇帝了? “母后在想什么,这般高兴?”轩辕辰回过头来,看见的便是她嘴角微弯,露出一丝浅笑来。 “没什么,你还没说到底去哪里?” 连媚敛了笑,掩饰着转开了话题。 轩辕辰闻言,却反问她一句:“母后觉得我们该去哪里?” “皇上难道不打算回宫?就不怕林将军捉不到你,打算绕开其他,带着卫国人直奔皇宫?”连媚有点惊讶,难道轩辕辰一点都不在乎后宫那些嫔妃的生死,也不在意皇宫被林漓澈侵占吗? 一旦皇宫落在林漓澈的手上,他这个皇帝就算重新夺回来,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一个皇帝,连皇宫都没能守住,还能成什么事? 轩辕辰赞同地点头:“母后说的对,林漓澈很可能直奔皇宫。” 但是他想要的,就真的能轻易得到吗? “既然林漓澈启程去皇宫,我们也绕到他的后面好了。” “后面?”连媚不明白轩辕辰的用意,绕到后面,然后只得他们两个人来对付林漓澈和卫国的士兵,他又疯了吗? 只是想到寨子里所有的山贼都是他一个人杀死的,连媚又觉得并一定是不可能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母后跟着我便是了,”轩辕辰居然还卖了关子,她只能跟着。 绕了一座山,连媚几乎走得腿都要断了,相比之下轩辕辰还步履轻松,不时警戒四周。 忽然一阵鸟鸣,他抬起手臂,一只黑鹰扑面而来,很快落在轩辕辰的肩膀上。 他熟练地抽出竹筒里的信笺,很快沾上水,自己就模糊甚至渐渐消失了:“林漓澈果然带着人去京中,我们需要加快脚程了。” 连媚几乎是被他催促着,最后是给轩辕辰直接抱到目的地,人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如今也顾不上其他,好歹轩辕辰没把自己扔下,连媚喝了口水缓了缓,就见不远处隐约有火光:“下游有人,是卫国人?” 轩辕辰赞许地瞥了她一眼:“母后猜得不错,大军行走,除了干粮,最需要的就是水源了。” 难怪他一直沿着河边走,为的就是追上卫国人的步伐。 离得这样近,连媚生怕被发现,声音压得极低,又贴近他的耳边道:“要怎么做?夜袭吗?” 单凭轩辕辰一个人,夜袭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如今外敌在前,连媚也撇开了跟他的私人恩怨,怎么说也要先联手把卫国人赶出去! 连媚和他很近,不过咫尺之间,轩辕辰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吻上她的脸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接近自己。 轩辕辰嘴角一扬,学着她压低声音道:“在水源里下药,不必出手,就足够对付他们了。” 或者这一计策并没有多大的新意,可是能得到想要结果,就是好方法。 他随手摘了些药草,一点点撕碎,撕下连媚的裙摆,把药草包裹起来,绑在一块石头上。 连媚看得奇怪,狐疑地看了又看:“这是做什么?” “洛柳为人谨慎,若是看见上游有细碎的药草飘过来,必然会多加防范。”轩辕辰一边解释着,一边轻轻把石头放入水里。 石头的重量,会慢慢沉下去,药草被泡在水里,很快就会蔓延到河流里,谁喝了都逃不过! “这是毒药?”连媚看着他随手摘下的药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算是,服下的人只会手脚麻痹,用不了力气。”轩辕辰看着石头慢慢沉下去,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才低声解释道。 连媚心想,他还有些良知,不至于为了杀掉卫国人,把整条河流都下毒。 “母后是不是想,我心里良善,没有在整条河里下毒,免得毒错了人?”轩辕辰盯着她,一边问着,一边笑了:“若我说不是呢?” 被看出了心思,她只得坦然道:“不然的话,你为何选这种只叫人手脚麻痹,而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草?” 轩辕辰看着远处,卫国人正打水准备做饭,估计不久后,就会一个个倒下了:“卫国不止一次想要吞并定国了,如今朕才登基,扫除朝中毒瘤还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出兵来把他们赶出去?但是放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唯有用最极端的方式,叫卫国人数年内不敢再踏进定国的国土! 连媚看向他,依旧有些不明白。赶走卫国人,叫他们不敢再觊觎定国,下毒草不是最一了百了的方法吗? “试问千里而来的精锐士兵,最后一个个眼睁睁因为手脚不能动弹,被我的软剑慢慢刺死,母后觉得,卫国人能不心颤,不忌惮我而按兵不动吗?” 轩辕辰的话,叫连媚不寒而栗。 别说是卫国人,光是她听着,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又无法挣扎抵抗来得无助和绝望? 轩辕辰要做的,就是让卫国人尝遍这样的绝望再一个个死去。 “放心,我会留下一个人,好叫他能回去告知卫国的君王,他派出最精锐的士兵,究竟是怎么被我一一杀死的。”他一手托着下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等下准备要收割的不是人命,不过是杂草罢了。 ☆、第三十七章连根拔起 卫国人很谨慎,大部分人驻扎歇息用饭,余下一队十人在附近巡视警戒。 连媚看着那一队人,一个个牛高马大,手里握着长剑,目露精光,显然不是对付的小角色。 就算叫那些用过饭的人都倒下,这十个人,轩辕辰能够独自对付吗? 她担心地看了身后的轩辕辰一眼,见他闭上双眼,安静地坐在树下像是养精蓄锐,好准备等下的伏击,自己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出声打扰轩辕辰。 “母后想问什么?”不过转头的功夫,轩辕辰不知何时就无声无息地贴了过来,在连媚耳边低语。 她吓了一跳,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简直跟猫一样。 连媚用眼神示意,那些剩下的卫国人不好对付。 轩辕辰却笑了,摇摇头道:“母后不免太小看我了。” “谁?” 话音刚落,轩辕辰手握软剑便冲了出去。 连媚躲在树后,遮挡住自己的身影,免得暴露行迹,最后给轩辕辰扯后腿了。 他犹若蛟龙,身影如电,一个闪身就扑向最近的那个卫国人,手起剑落,那人还没来得及从剑鞘里把佩剑抽出来,就已经闷哼一声,颈上一道血痕,仰头倒下。 这一招快很准,叫卫国人有些忌惮。 领头的卫国人是个黝黑的汉子,他两指含在嘴里吹起特有的哨声,向扎营里其他士兵呼救。他就不信,轩辕辰孤身寡人,如何对付上百名的士兵! 可惜他的哨声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急了。 明明刚才还人声鼎沸,从驻扎的地方传过来,如今仔细一听,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领头的黑汉子不由心惊胆战地看向嘴角含笑的轩辕辰,握着剑柄的手一顿,厉声喝道:“狗皇帝,你究竟对兄弟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不过是在水里下了一点东西,叫你们的兄弟睡一会儿罢了。”轩辕辰云淡风轻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放松,一个闪身又将另外一个卫国士兵斩在剑下。 其实这些都是卫国最精锐的士兵,特意训练过的,能够以一对十。可惜轩辕辰深知这一点,一开始就给众人一个下马威,眨眼间就杀掉了他们的同伴,才叫这些人心里胆怯动摇,发挥不出平日一半的实力来。 黑汉子显然是看出来了,高声喝道:“只要兄弟们没死,就会过来支持我们!先杀了这个狗皇帝,将兄弟们吃的苦头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是领头人,激昂的声音叫人振奋,周围余下七个人立刻精神一震,慢慢将轩辕辰围成一圈。 连媚看得着急,轩辕辰刚开始是占了先机,毕竟他在暗处,卫国人在明处,才能轻易得手。 但是这些人如今有了防备,又精神抖擞,一个个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斩下,又如何会留手? 果然八个人围着轩辕辰,很快就一起扑了过去。 刚才轩辕辰的招数,叫人绷着,万分忌惮,又如何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却见轩辕辰软剑一挡,轻轻一甩,将几人通通震开了,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慢条斯理地道:“对了,刚才漏说了一句,那不是见血封喉的毒,却会让人慢慢虚弱致死。” 黑汉子一听,眸里是熊熊怒火。 言下之意,若果他们不马上赶回去,那些服下毒药的兄弟们会一个个死去? 其他七个人面面相觑,更是握紧剑柄,对准轩辕辰的要害刺了过去。 轩辕辰嘴角依旧噙着笑,只有他知道,动作虽然够快,挡住了所有的剑招。但是他们剑剑对准自己的要害,光是抵挡已经难了,更何况是反击? 尤其他们被气到了,通通都是不要命的招数,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杀了轩辕辰。 连媚急得咬住手指甲,懊恼自己不懂剑术,要是丹蝶在的话,就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她想了想,看见树下被轩辕辰摘得七零八落的毒草,用手帕包住双手,狠狠扯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撕成碎片。 用大块的叶子做一个简单的水杯,这是小时候奶嬷嬷教自己的,当时只是有趣学着玩,没想到这时候能用得上。 连媚到河边装了清水,又把毒药都扔进去,摇晃了一下。 一连做了几个,她急得一头汗。 眼看轩辕辰杀掉了两人,余下的双眼赤红,剑招更是气势逼人。 她拾起那些草杯子,咬咬牙也冲了过去。 那些卫国士兵以为轩辕辰还带着那个武功高强的婢女,一时动作一缓。 就是这一顿,叫连媚有了机会,把那些泡了毒草的水一股脑地泼向那些人。 黑汉子在最前面,被泼了一头一脸,定眼一看,脚法虚浮无力,不过是个没有功夫的年轻女子,当下被她惹恼了,狠狠呸了一声,举剑就劈了过来。 连媚连退两步,摔在地上,躲掉了那把剑。顾不上手掌生疼,她跳起来,手脚并用地跑到轩辕辰的身后,面色发白,心里焦急:难道被毒草泡过的水无效吗? 轩辕辰皱眉看了她一眼,知道连媚不会无缘无故跳出来只为了泼水泄愤,软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刺向身后人的剑招。 黑汉子看出连媚没有武功,又被轩辕辰护着,必然是他的女人,更是他的软肋,向周围几人使了眼色,他们立刻会意,都绕开轩辕辰扑向连媚! 只是几个呼吸间,黑汉子眼睛越来越朦胧,很快手脚酸软,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领头的人突然倒下,吓了其他几人一跳。一人停下回去查看黑汉子,没有多少外伤,难道轩辕辰的剑刃上擦了毒? 不可能,那把剑刃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绝不会掺了毒。 那人低头看着黑汉子鬓角还没完全干透的水珠,忽然有了怀疑:难道刚才那女人泼过来的水,却是毒水? 不愧是轩辕辰的女人,跟他一样的恶毒! “是这女人泼的水里有毒,杀了她!”卫国士兵恶狠狠地说完,刚站起来,手脚一麻,一手撑在地上,很快也倒在了黑汉子的身边。 被泼过水的人都一一倒下,只余下一个人被旁边的同伴挡开了,没有沾到水。 但是他一个人,早就不成气候,哪里是轩辕辰的对手? 他连连退后,想着倒下的士兵还有气,只要自己挟持住连媚,就有可能拿到解药! 轩辕辰哪里会给他丝毫的机会,冷着脸将这人斩杀了。 鲜血一滴滴从剑刃上缓缓落下,他走上前,看见瞪大眼的黑汉子,虽然手脚麻痹,嘴不能言,但是依旧气势不减。 看着他如此狼狈,还讲究卫国的风骨,轩辕辰不由嗤笑道:“好一个真汉子,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话音刚落,黑汉子就被剑尖刺入胸口,霎时毙命! 轩辕辰欣赏够了其余几人的绝望无助,这才利落地解决了他们,赶去扎营的地方。 直接服下毒草,卫国士兵倒下得更快,根本没有一人幸免。 他绕了一圈,没看见洛柳,不免有些遗憾:“看来洛柳跟着林漓澈走了,倒是可惜了。” 连媚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弄得面无血色,地上早就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猩红,她压下难受,无奈地问道:“皇上不是说要留下一个人,好回去震慑卫国?” 如今把人都杀光了,叫谁回去禀报? 轩辕辰勾了勾嘴角,回头道:“洛柳不在,那就是最好的人选。” 有谁比洛柳说的还有说服力? 连媚看着四周一片狼藉,卫国士兵倒在血泊中,无一人幸免。只怕洛柳回来看见,手下的士兵都死光了,肯定要气疯了。 轩辕辰看着她衣衫凌乱,额上还冒着汗,双手绑着手帕,裙摆被河水打湿了,如今又被不少血迹沾上,看着颇为狼狈。 他伸出手,在连媚疑惑的眼神中,拨开她鬓角的一缕黑发,微微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洛柳或许不会那么快回来,但是浓重的血腥味会引来不少野兽。” 连媚听着不寒而栗,匆忙抱起丢在地上的包袱,跟在轩辕辰身后离开了这个血流成河的地方。 似乎自从跟着他之后,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血腥,自己居然渐渐开始习惯了。 她暗暗叹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连媚皱眉,杀掉了卫国士兵,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震慑了卫国,轩辕辰还不打算回宫吗? “数目不对,”轩辕辰挥剑斩断小路上的杂草树枝,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士兵的数目不对,一队留守在这里,一队跟着洛柳,但是人数必定不多,免得引人注目。那么,就该还有一队人。” 他要去的,就是另外这队卫国士兵的地方。 连媚闻言,脚步不由一顿,又要去进行另一番的杀戮吗? “母后觉得,洛柳兵分三路,为的是什么?”轩辕辰没有回头,低声问道。 “就像皇上说的,大队人马进京,必然会引起注意,叫人提早防备。” 他又问:“还有呢?” “还有?”连媚低头思索,半晌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出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粮草!”她被轩辕辰引导着,立刻抓住了关键处:“皇上的意思是,另外一队士兵证守着所有的粮草?” “正是!”轩辕辰停下脚步,转身道:“卫国人不可能千里迢迢把粮草运送进来的。” 连媚蹙起眉头,接着话头道:“皇上的意思是,定国有人接应他们……不是林将军吗?” “他还自身难保,如何有心思给卫国人准备粮草?”轩辕辰唇边的笑容渐冷,想不到定国居然有这样的毒瘤,吃里扒外的叛徒! 这样的毒瘤,若不根除,叫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在 ☆、第三十八章此起彼伏 两人没有住店,也没走管道,通通都是小路,有时候甚至连路都不是。 连媚艰难地跟在后面,轩辕辰会用软剑斩断树枝和拨开长草,夜里两人随便找一个洞穴便过一夜。每次到了天亮的时候,她都会发现自己蜷缩成一团,缩在轩辕辰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匆匆忙忙想要起来,最后却被他重新压下。 她的衣裙中途换了几套,轩辕辰似乎总有办法弄来一套普通的裙衫,没叫连媚因为无法换衣服而尴尬。谁叫这个男人每次总喜欢撕破裙子,叫她好不郁闷。 连媚不知道轩辕辰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笨拙地跟在后面。 三四天后,轩辕辰去到繁华的历城,离京中不过百里的城镇。 这里的百姓面带笑容,小贩吆喝声特别响亮,妇人乌发上戴着花儿,衣裙虽不光鲜奢华,倒也干净整齐,显然生活过得不错。 轩辕辰独自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料稍好,样式却比较老旧的衣裙给连媚,她借了老板娘的屋子换了衣裳,老板娘笑着给她梳头:“小娘子的夫君真好,身上的衣衫都破旧了,却把银钱都给你买衣裙。” 连媚满脸尴尬,不好反驳说轩辕辰不是她的夫君。若果不是夫君,又怎会给一个年轻女子买衣服,说是兄妹,两人的面容又没有相似的地方,只能一声不吭,没有回答。 以为她是有些内疚,老板娘麻利地给梳了一个妇人的新鲜发髻,又低声打趣道:“不过你家夫君跟我家的一样,都是个爱吃醋的。明明小娘子长得漂亮,就该多穿鲜艳好看的衣裳,偏偏给你买的好衣料,颜色却暗沉,又不是近儿妇人们喜欢的抹胸薄纱裙,想必是怕小娘子太漂亮,被别的男人看上了。” “怎么会……”连媚摇摇头,觉得轩辕辰可能是随手选的,带的银两可能不够,又不好挑鲜艳的衣裳,叫她太扎眼,惹人注意,倒没像老板娘想的那样。 瞧着她像是脸皮薄的,老板娘打趣了几句便住了口,推着连媚出了门。 虽说是平常的样式,连媚这阵子虽说在外头奔波,到底没怎么吃苦,只是脸颊有些消瘦了,露出尖尖的下巴,反倒衬得一双眼又大又亮。 这一出去,叫街上不少年轻男子都频频注目。 轩辕辰皱了皱眉,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凑在连媚耳边道:“母后,该走了。” 连媚也叫人看得不自在,偏偏他还靠近来,大庭广众之下揽着自己的腰身,她不由又气又急,涨红着脸想要推开轩辕辰。 老板娘在身后看得好笑,还说不是醋缸子? 那酸味儿,整条街都闻到了…… 连媚硬是被轩辕辰粗鲁地搂着离开了街道,很快还在旁边的小贩手中买了一顶面纱,叫她遮住脸面,好像她见不得人一样。 懒得在这点小事上惹恼轩辕辰,她顺从地戴上了。 两人沿着路走到尽头,轩辕辰忽然脚步一拐,带着她进了一间坊市。 坊市的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炉灶后面是一个清秀的少妇,一个满脸笑容的汉子上前招呼他们,看来是一家夫妻开的:“客官要点什么?” 轩辕辰扫了一眼,似是不耐烦,连媚赶紧开口:“两碗云吞,不要加葱……” “好嘞,两位稍等。”汉子搭着毛巾进去了,轩辕辰挑了一个窗口的位置坐下,连媚注意到正对面是一间粮仓,门口还有两个官差守着,不由好奇。 汉子很快上了两碗热腾腾的云吞,见两人都望着对面的粮仓,不由热情地介绍道:“那是历城的赈灾粮仓,这些年风调雨顺的,就没再开过了。小的是前两年才过来的,邻里说八年前大旱,粮仓打开,救了不少城里的百姓。” 他说完,连媚又问:“粮仓一直没开过,里面的粮食怎么办?” 粮食放着一年,就变成陈米,不能让人吃了。 汉子一听,就知道这是极少出门的大家闺秀,对这些事并不了解:“这位小姐说得对,粮仓不开,粮食在里面放不久。听说一年一换,那些陈米就余下三成价格卖给养畜生的,别叫那些粮食给浪费掉了。” 他说完,又来了两个客人,赶紧走开,迎上去招呼了。 “一年一换,又把陈米喂了畜生,倒是没浪费。”连媚听着就觉得不错,就是这其中的差价由谁来付? 轩辕辰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说着好听而已,若是真的压了价钱卖去给畜生吃,中间的差价由官府倒贴,还是跟国库要?” 官府会倒贴,那还不如说每一棵铁树都能开花了。要是跟先帝要钱,他没听说过就算了,就算去要,先帝会给才怪。 百姓听着挺好,却不明白其中的曲曲折折。 连媚想了想,也觉得奇怪:“那些陈米,难道……” 轩辕辰看着碗里的清汤云吞,慢悠悠地答道:“不错,只怕是卖到外地了。又或者粮仓里存着的粮食,早就给转卖给粮商,里面就是个空壳子。” 她听得一惊,私下转卖官府的粮仓,这是杀头的大罪! 再说,若是忽然天灾人祸的,粮仓里没有粮食,叫历城的百姓怎么办? “这几年老天爷没为难,风调雨顺的,不等于之后的几年也是如此。不是说大顺之后,必有大灾吗?”轩辕辰不是胡说的,耕种的田地,刚开始是肥沃,但是一年年种下去,很快就变得差了,甚至最后产不出粮食了。 天灾也是,积累了几年顺顺利利的,很可能在背后酝酿着更大的一场灾难,历年来皆是如此,毕竟哪里有可能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更别提是老天爷了。 “真是可恨!”那些转卖粮食后的银钱落到谁的手里,显而易见的。但是这些救急的粮仓,官府居然敢私下转卖,却一直没有人发现,可见做的肯定不止一个人。连媚想到若是有了天灾人祸,那些百姓该怎么办? 看见街道上一个个洋溢着笑脸的百姓,她不由皱眉。 “你……早就知道了?”连媚看着渐渐人声鼎沸的坊市,没敢叫出“皇上”二字。 “你看看粮仓外,如今正是秋收换粮的时候,门口的车辙却很浅。”轩辕辰下巴一抬,提醒了她。 连媚仔细一看,果真如此,车辙几乎要看不见。车辙越浅,表示车里根本没放东西,直接就装装样子驶出来叫百姓看见罢了。 做得如此熟练谨慎,看来官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打算怎么做?” 轩辕辰的指头在桌面上一扣:“他们吞下了多少,就得给我通通都吐出来!” 连媚看着他面无表情,眼里透着阴狠,便知道掺和到卖粮这事上来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细细品了云吞,别有一番滋味,底汤是用龙骨熬了半天的,浓郁香醇,云吞一个个小小的,白白的,一口一个,里面的肉嫩,兴许拌了一点酱,吃完口齿生香。 她的胃口素来不大,硬是吃完满满一碗。见轩辕辰对云吞不敢兴趣,吃了一点便盯着自己:“不吃了?瞧着浪费,不如都给了我?” 轩辕辰倒没觉得需要省下两个钱再叫一碗,可是看着连媚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那碗云吞,到底还是往前一推。 连媚早就眼馋了,在外头风餐野宿的,也没能吃个热的。以前在府里没觉得,如今饿了,看着这云吞就像美味佳肴,很快全都落进她的肚子里。 “还够不够,再叫一碗?”轩辕辰看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盯着大碗,遗憾地放下爽筷,瞅着特别有趣。 都是养生是只吃七八分饱,连媚觉着应该有九分来了,便摇摇头道:“不用了。” 吃得太多,待会就不好走路了。 轩辕辰也没勉强,扔下铜板,便带着连媚走了。 倒是炉灶里的少妇无意中瞧见连媚把对面男人那碗云吞也吃掉了,不由莞尔。 这对小夫妻,感情还真好! 连媚打了个饱嗝,还以为轩辕辰准备潜进粮仓一探,再去教训官府里的人,谁知脚步一抬,居然进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她狐疑地跟在后头,瞧着外头的天色,这才恍然大悟。 天还亮着,轩辕辰是打算入夜了才好动手? 连媚好久没睡在柔软舒服的被褥上,简单洗漱后便躺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了过去。 忽然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吓得她惊醒过来。 惊疑不定地对上轩辕辰的目光,连媚凑到窗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外面一队官差围住客栈,掌柜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他们二话不说就握着刀剑便上楼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轩辕辰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些在手心里,飞快地抹在连媚的脸上。 她的脸颊霎时变得蜡黄,又叫轩辕辰抱着上了床榻:“待会你别出声,闭上眼躺着就行。” 他也立刻给自己的脸上抹了抹,很快又是一张蜡黄的脸,手心手背都抹好了,瓶子一收,官差已经踢开门进了来:“什么人!” 轩辕辰喝了一声,立刻猛地一通咳嗽,好一会都没停下来。外头的官差看着一男一女脸色蜡黄,身上的衣衫也不光鲜,一个还躺着,一个咳个不停,连连后退,别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沾上可就糟糕了。 “真是晦气,”领头的踢了旁边一个矮小的官差上前,他磨磨蹭蹭过来问道:“从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听闻历城有个厉害的郎中,我家夫人身子骨不好,便带着她一起来看看。只是路上我染了风寒,也就……”轩辕辰说着就狠狠咳嗽起来,那官差吓得连忙退后。 “走!”官差拿出两幅画对比了一下,皱着眉头带人走了。 听着他们一个个房间去搜查,一无所获,便离开了,连媚这才坐起身:“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不错,那些是你我二人的画像。”能够熟知两人容貌的,不会是一般人。 只是画像到底还是虚的,画得极为出色,对比之下两人如今就太落魄狼狈了,哪里会相像? ☆、第三十九章秋霁离鸾 经过一轮惊吓,连媚想睡也不敢睡了,谁知道那些官差会不会来个回马枪? 轩辕辰顶着一张蜡黄的脸,若有所思。 连媚平复乱跳的心,这才开口问道:“能知道皇上相貌的人不多,到底是谁这么大肆搜查?” 轩辕辰被圣人冷落,早就迁到僻静的冷宫,根本无人能见。 登基也不过几天,朝拜时他坐在高高的龙坐上,朝臣根本不能抬头看,怎会知道轩辕辰的相貌,还能详细地描画下来? 若是熟悉的人,倒是可以。 但是说熟悉的话,也就轩辕辰身边的丹蝶和那些妻妾了。 如果是妻妾也就罢了,若是丹蝶…… 连媚皱眉,丹蝶跟在轩辕辰身边八年,应该是心腹之中的心腹,肯定不会轻易背叛他的。 那么说,是容妃、雨妃,还是两个贵人? 她皱起的眉头被轩辕辰伸手抚平,他不在意地道:“不必猜度,我心里有数,母后只管放心跟着我就是了。早些睡,明天我们还要办正事的。” 连媚一愣,他难道不打算趁着夜色闯入官衙和粮仓,却要等明天吗? 看见轩辕辰若无其事地躺在她的身边,连媚郁闷了,指着对面道:“皇上,对面还有一张床榻,不必跟我挤着睡的。” “我习惯了跟母后睡在一起,母后亦然,不是吗?”轩辕辰挑眉瞥了她一眼,硬是伸手把连媚揽在怀里:“再不睡,母后是想我做点别的?” 连媚赶紧不再挣扎了,立刻闭上眼。她确实累了,又习惯了轩辕辰的怀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沉沉睡去。 美人在怀,轩辕辰哪里睡得着。体内的双生蛊蠢蠢欲动,叫他浑身灼热。 他看了眼怀里人,连媚的眉宇间含着一丝疲惫,微微蹙着眉,下巴瘦得尖尖的,圈在腰上,能感觉到又瘦了,变得盈盈一握,可见这段时日跟着自己到处奔波,叫这个闺阁中娇养的花儿到底累惨了。 轩辕辰松开手,慢慢坐起身,轻轻抓住她的小脚,把袜子脱了,这才发现连媚脚底的水泡。有些已经破了,有些还没泼,一小片的,叫白玉一样的脚板看着有些狰狞。 他掏出伤药,仔细给脚板抹上。 这个女人一直跟着自己,从来没叫痛,倒是厉害得紧。 要不是自己察觉了,这双漂亮的小脚只怕要留下疤痕的。 又给连媚手掌心磨破的伤口抹了药,轩辕辰这才重新躺下。 其实没有她这个累赘,自己一路能走得更快更远,所有事变得更加简单方便。 但是有连媚的陪伴,轩辕辰觉得路上有趣得多了。 事情慢一些办好又如何,反正他感觉不坏。 连媚这一觉,足足睡到晌午。 睡饱了,她也饿了,起来看见桌上还热着的包子,简单洗漱后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正吃着,轩辕辰端着食盒进来,看见连媚啃完半个包子,一双眼看了过来,眼巴巴盯着食盒像是在琢磨里面是什么好吃的,眼睛都发亮了。 他看得好笑,食盒打开后,拿出两碗云吞:“楼下老板做的,味道看着还不错。” 连媚眼睛更亮了,立刻把手里的包子啃完,又拿起汤勺吹着热腾腾的云吞,吃得可欢快了。 味道比之前坊市的还要好,一个个云吞里放了一点香菇,吃着十分香甜。 她很快吃完自己的,时不时就瞥向轩辕辰没动的那一碗。 他怕连媚吃撑了,待会要走不动还肚子疼,很快把云吞吃完了。 对上她遗憾的眼神,轩辕辰忍着笑说道:“待会我们去粮仓前面看看。” 连媚一愣:“直接过去吗?” 如此大摇大摆的,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我们两人亲自动手?”轩辕辰飞快地吃掉三个包子,牵着她起身,站在窗边。 连媚疑惑地站定,便见窗口正对着的粮仓前面是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堵在粮仓前,似是跟官差低声求着,离得远了,听不见说什么。 只是那么多的人,一个个蓬头垢脸,身上的衣裳全是补丁,瞧着就是生活贫苦的。 等连媚跟着轩辕辰下去后,便听见领头的一个干瘦的老人家满脸忧愁道:“临县水涝,我们无家可归,只能来投靠知府。都说这里的知府品行高洁,又为人仁慈,每年都把陈米换走,没浪费粮食。我们三天没吃过一颗米了,实在过不下去,要不然也不会来劳烦知府大人。”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那些官差也哑口无言。若是把他们赶走,岂不是说知府大人是个没善心不仁慈的?若是不赶走,都围在这里,被知府大人看见了,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机灵的,早就跑去请教师爷了。 师爷正搂着刚纳的美妾快活着呢,被打断了心里不痛快。听着只有二三十个老弱病残的,便摆摆手道:“那就去账房拿点银钱,买点米煮了粥,把人都打发掉了。” 官差一听,忍不住赞一句,果然是师爷。 买米煮粥,不费多少银钱,又能给知府大人搏一个好名声。回头知府大人知道了,必定会感觉面上有光,指不定会打赏自己。 官差美滋滋的,赶紧去账房拿了银钱,匆忙赶去附近的米铺买了几斤白米,这就命人在粮仓前架起了一个大锅。 干瘦老头红圈一红,直赞知府大人是菩萨在世,后面几个小孩子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官衙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附近围观的百姓见了,也纷纷赞了起来。 官差红光满面,吆喝道:“都排好了,都别争,人人有份!” “太好了,快去叫你奶奶过来,别让她饿着了。知府大人仁慈,要赏我们一顿白粥。”干瘦老头拍了一下后面的一个小童的脑袋,小童点着头,撒丫子就跑走了。 官差有点愣,那小童去哪里叫人? 想着可能是老婆子腿脚不好,便在外面等着,若是求得了吃食,才叫孙子去把人扶进来。 所以他也没太在意,大刀阔斧地舀了几勺白粥,看见迎面而来的人,便笑不出来了。 乖乖,这哪里是一个老婆子,老婆子身后还跟着一串人,少说有上百人,不由彻底愣了。 “这……这么多人究竟是……” 官差说话都不利索了,干瘦老头腼腆地笑答:“回差大爷,前头的是我家老婆子,后面的是她家九个姊妹,再后面是儿子媳妇女儿姑爷,再后面是孙子孙女们……” 这一大家子足足百来人,吓得官差不轻。 可是他已经搁下话来了,没看百姓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哪里还能出尔反尔,到头来知府大人还不抽了他的皮? 一时骑虎难下,白粥根本不够分。 官差又跑回去找师爷支招,师爷听了,赶紧从美妾身上下来了:“什么,百来人?你吃干饭的,没看清楚多少就胡乱答应!” 师爷瞧着不对劲,准备找知府,叫来一对官差把人送走。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总不能粗鲁地把人撵走。 米不够只能再买,只是干瘦老头看官差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不由奇怪:“这粮仓不是说天灾人祸的时候,是朝廷救济百姓的吗?差大爷从里面拿米出来,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官差擦汗,粮仓里面根本连一颗米都没有,怎么开仓? “没有大人的命令,不能随意开仓。” 有年纪小的疑惑:“差大爷赶紧去找大人,再回来开仓不就好了?” 官差冷汗都下来了,总不能说知府不在府衙。今天不在,不可能明天也不在! “不会是粮仓里没有米吧?”一人忽然高声问道,很快有人反驳了。 “胡说什么,送粮的牛车前两天才来了,大家都亲眼看见的,是不是?” 附近的百姓连连点头,替知府大人喊冤。前几天确实送粮的牛车一辆辆地来了,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官差这才要擦一把汗,有人又嚷嚷道:“别冤枉了知府,他是个好官。只是走得正也不怕影子歪,打开粮仓叫他们亲眼看看,不就能还大人一个清白了?” 不少人连连附和,没什么叫亲眼看见更能说服人了。 官差吓得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终于明白什么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众人一致点头,要还知府一个清白,他不开仓门,那就是证明粮仓有鬼,叫知府大人蒙冤! 他正想着拖延时间,好叫师爷带人来解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汉不耐烦了,一脚踹开门,对着众人道:“看清楚了,别冤枉了知府大人……” 他的话没说完,见众人目瞪口呆,自己也回过头看见粮仓空空如也,吓得立刻跑了。 大汉一跑,官差迎面对上众人的目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粮仓里没有粮食!”不知道谁惊慌得大叫出声,很快有察觉出不妥的人赶紧跑了,干瘦老头也抱着孙儿,带上老婆子,吃饱了腿脚也灵活了,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连媚等着大汉要踹门的时候,就跟着轩辕辰上来了,如今站在窗前看着这出好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官差的脸色,真叫人解恨! 可是只有百姓看见了,能顶什么事,最多被知府遮掩下去罢了。 粮仓没有粮食,到底还是传不出去。 她回过头来,正要问,被轩辕辰伸手,指尖点在自己的下唇上:“不用焦急,母后继续看戏便是了。” 这场戏还没结束吗? 连媚张口想问,嘴唇一动,却将他的手指含住了一点,不由颇为尴尬。 轩辕辰却趁势用指头在她舌尖上轻轻撩拨了几下,叫连媚涨红着脸,后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很快他的双唇代替了手指,吻住了连媚。 直到连媚气喘吁吁,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轩辕辰指着外头道:“台上的花旦,终于都来齐了。” ☆、第四十章十倍奉还 台上的花旦? 连媚向外张望,一个官差正被训着,点头哈药认错,陪着一个穿官府的大人过来,瞧着像是知府大人了。另一边,一队人马也远远赶来,风尘仆仆,显然是匆忙过来的,领头的人也穿着官府,她认出是六品都尉的官府。 能让六品都尉在前面开路的,后面的必定是个大官儿。 知府一看,连忙整理好官帽,冷着的脸瞬间堆起笑便迎了上去:“这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都尉冷哼一声:“不敢当,知府大人什么时候做了我家大人的属下?” 知府好歹也是六品,被都尉一呛声,顿时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偏偏着都尉还坐在马上,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叫他看着心里窝火。 明明是同一品级的,谁也不比谁高贵,怎么反倒叫他在马下迎着,都尉却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不就是跟了一个大官儿,一个好主子吗? 都尉架子摆得够足,等后面的轿子停下,他立刻下马,迎了过去,亲自撩起帘子:“左大人,请。” 知府也赶紧上前:“幽城知府袁立给左大人请安。” 连媚看了看,那位轿子里的大官,居然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左玉衍。 他穿着青色官府,更衬得一张玉面,叫周围的年轻姑娘和妇人都忍不住偷看了几眼,然后悄悄红了脸。这位大人长得真好,一双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没做过苦活的,真真正正的出身显贵的贵人。 左玉衍皱眉看着幽城,这里离京不远,却不如京中繁华,一股子乡村僻野的感觉,叫他十分不痛快。要不是突然接到密信,说轩辕辰在可能来这里,他也不会匆匆赶来。 “袁大人是吧?听说你这官衙的粮仓里居然没有一颗粮食?” 袁立额上的冷汗立刻下来了,这才刚刚的事,怎的叫左玉衍知道了? “回大人,属下也是刚刚得知此事赶来,觉得蹊跷。前两天粮车才来过,仓库里怎会没有粮食?也不知道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居然敢把粮食都偷运走了。” 他扭过头,视线在身后几人掠过。师爷惊得后背满是冷汗,就怕被知府当作替罪羔羊,传信的官差双腿一软,险些就跪在地上了。 知府大人倒是便宜,把事情一推,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亲近的心腹! 没等袁立开口,左玉衍倒是先笑了:“袁大人,我刚刚还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匆匆离开城门,可是犯了什么事?我已经派人把他们拦住了,这样的人可不能随意放进来,既然放进来了,就不能随便放走,袁大人觉得呢?” “左大人说得极是,底下人不会办事,倒是劳烦了大人。”袁立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僵着脸答道,偷偷瞪了身后人一眼。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是百来个流民,就把两人弄得手忙脚乱的,险些把他的面子都扔在地上叫人踩了! 这个左玉衍离丞相只有一步之遥,在新帝跟前十分得宠,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听说跟左玉衍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老狐狸,袁立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 “劳烦倒不至于,都是给皇上分忧的,谁做不是做?”左玉衍说着,袁立的冷汗又下来了。 这位议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周扒皮,叫他出手帮了忙,还不给自己削一层肉下来,哪里能打发得掉? 果然,左玉衍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青玉扳指,又开口道:“不管是谁做的,袁大人怎能脱了干系?这事早就有人怀疑,不然袁大人以为我为何突然来幽城?” “袁大人也不必忧心,这事是底下人不够尽心,也可能是临县的流民铤而走险。具体的,要等我的人调查一番才能得出结果了。” 袁立心里在滴血,不知道要喂饱这个议事大人要出多少金银才够! 但是不从,又哪里能逃开责任? 他只能默默忍下心痛,领着左玉衍回去了。 连媚看得惊讶,回头低声问道:“难道这位左大人一直如此,到处打秋风?” 看着知府大人的脸色,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是左玉衍是个铁面无私的官员,早就把袁立拿下,哪里会跟他唧唧歪歪的闲谈? 说到底,不过是跟袁立要掩口费而已。不过这笔掩口费,却不怎么便宜了。 “以前还会遮掩一些,自从我把他提拔起来后,就越发嚣张了。”轩辕辰这般说着,脸色不见懊恼,反倒嘴角微勾。 连媚心里一冷,就知道这个左玉衍被他算计进来了。 左玉衍越是嚣张,越是顺了他的意。 想起这个左玉衍跟当初王妃之间不得不说的事,连媚又觉得这男人从云端上摔下来也没什么。 既然做了,就必定有因果循环。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么轩辕辰了,不是不报,而是时候不到吗? 连媚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一路走来,自己跟轩辕辰亲近了不少,算是共患难了。 但是内心深处有一根刺,到底还是没能放下。 左玉衍在知府的宅子里被盛情款待,好吃好喝,还有两个美婢伺候着,谁想到突然夜里御史从天而降,当面要弹劾他? 左玉衍没当回事,有轩辕辰的看重,谁能奈何得了他? 只是这御史也硬气,直接叫了一队亲兵把左玉衍抓了起来。 都尉带着其他护卫过来硬扛,一时之间两边剑拔弩张。 想着在左玉衍面前立功,都尉很是积极,却没想到一剑下去,不留神伤了御史。 如此是捅了马蜂窝,御史身后的人更是眼睛赤红地杀了过来。 左玉衍也傻眼了,都尉给刺死了,其他人也伤得极重,他硬是被人抓住:“等等,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前来捉拿知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想抗旨吗?” “捉人?在别人府里歌舞升平,哪里像是捉人,分明就是一伙的!”御史手里掏出圣旨,左玉衍更是目瞪口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笨,一下子就想到有可能是轩辕辰的手笔。 只是轩辕辰为何要这样待自己? 明明自己是轩辕辰的心腹了,再向前一步就是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能在这个时候止了步? 左玉衍不甘心:“皇上,微臣是冤枉的,怎会听你一面之词来定下这莫须有的罪状?” “是也不是,不是由你说了算,带走。”御史二话不说,把他和知府都拖走了,知府的护院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被拖走。 两人很快被蒙上黑布,看不清前路,踉踉跄跄的,终于停下来。 他们被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左玉衍听着声音渐渐远去,周围鸦雀无声,心里实在没底。 等到黑布被写下来,他好一会才适应了黑暗,看清了眼前的人,腿一软立刻跪下了:“皇上!求皇上替微臣做主!” “做主?”轩辕辰坐在椅子上,只有连媚坐在他的身边,就这样大刺刺地搂住她的纤腰,左玉衍看得一愣,很快低下头去。 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皇太后和皇上……真是太荒谬了! 连媚低着头,没有羞赧,没有难堪。 因为她明白,轩辕辰既然让左玉衍看到了两人的关系,就不会给他再有命离开这里! 左玉衍显然也想到了,匍匐在地上,怎么也不敢抬头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饶命?”轩辕辰轻轻笑了,在黑暗中尤为阴森:“若非朕运气不错,如今便身首异处了,少不得左大人的推波助澜,左大人还敢喊一声饶命?” 左玉衍面皮一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不知道哪位大人给他送了一个舞姬,身段婀娜,面容娇媚,在床榻上更是尤物,叫自己流连忘返。有一次喝醉后,舞姬吹了枕边风,说是从来没见过新皇帝。 左玉衍有意卖弄自己的字画,便随手画了一幅轩辕辰的肖像。又被舞姬撩、拨着,把连媚也画上了。 第二天醒来,他赶紧一把火将画像都烧了,难道从舞姬手上流出来了? 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谁送来的舞姬,左玉衍浑身都冒冷汗了。 真是美色误事,美色误人啊…… “怎么,知道错了?”看着左玉衍兢兢战战的,浑身都开始哆嗦了,跟聪明人就是不用多说废话,轩辕辰挑眉,若非左玉衍该死,或许这样的人还能作为棋子用一段时日。 “微臣错了,一时糊涂,在醉后被人怂恿了,求皇上饶恕。”左玉衍见他不为所动,又转而求起了连媚:“太后娘娘饶命。” “这一句太后娘娘,左大人不觉得讽刺吗?”连媚冷笑着,撇开脸不再看他。 轩辕辰搂着她,倒是笑了:“左大人一张嘴皮子不是最厉害的吗?一句话就惹恼了朕的母后,实在罪该万死。” 左玉衍面色灰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一张脸满是颓然。 “知道自己为何该死吗?”轩辕辰眯起眼,又看向左玉衍:“左大人似乎忘了,朕曾经的王妃肚子里那个野种……” “微臣……”左玉衍当年极力否认,说张书雁没有廉耻,不守妇道,丢了张家的脸面,把张书雁活活气疯了。 疯了更好,谁也不会察觉出来,为何轩辕辰会知道? “当初你极力否认,王妃也疯了,无人能对峙。但是你说没有,朕就信了吗?”轩辕辰的唇边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你当初怎么给予朕的,朕必然会原原本本地还给你。不,应该是十倍奉还!” ☆、第四十一章 她不是你 “皇上,微臣是冤枉的,若是不信,微臣愿意指天发誓。”左玉衍矢口否认,恨不得立刻伸手,对天发誓,好叫轩辕辰能绕了他。 若说是不小心把轩辕辰想肖像流落在外面,险些要了轩辕辰的命,左玉衍已经是死罪了。 但是张书雁肚子里的野种一旦承认是他的,左玉衍就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了。 身首异处已经是轩辕辰的仁慈了,他更怕自己会落得生不如死的境地。 轩辕辰的手段有多狠戾,左玉衍不止看过一次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敢大肆搜刮那些孝敬,也不过是因为轩辕辰的看重。有了帝王的另眼相看,原本是罪,也变成无罪了。 但是此事若牵扯到轩辕辰的头上,激起了帝王的怒气,死就变成了奢侈! “发誓?”轩辕辰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微微摇头道:“我不信老天爷,只怕你也是不信的,何必惺惺作态?” “母后,你说该怎么处置左大人?” 轩辕辰忽然间把皮球丢到连媚手上,让她拿主意,叫她有些惊讶又是不悦。 这个男人早就想好怎么处置左玉衍了,哪里轮得到她来发话? 真是坏心眼,没看左玉衍眼巴巴看过来,就乞求着连媚比轩辕辰心软,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连媚对这个议事大夫也没什么好印象,当初勾搭了年少无知的张书雁,毕竟是闺阁小姐,哪里有跟年轻男子打过交道,心思单纯,加上左玉衍一张脸长得不错,又懂得说甜言蜜语,三两下就勾走了张书雁的心。 原本想着把小姐勾过来,等两人成了好事,生米煮成熟饭,便能成事,张书雁就得嫁给他,左玉衍就有了一个不多的亲家提携着。 谁能想到,张书雁却被先帝许配给轩辕辰这个大皇子。 圣旨下来了,谁能改变? 张书雁怀着侥幸嫁人,却没想到情郎早就为了前程把她彻底放弃了。 最后东窗事发,左玉衍第一个就撇清关系,就算把她逼疯也在所不惜。 这样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连媚十分轻视。 “皇上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见左玉衍的眼神暗淡了下去,连媚忽然又开口道:“只是,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轻易死了,也不好跟其他官员交代。” 轩辕辰看着她,笑道:“那么母后觉得,怎么做才好?” 看着左玉衍的目光又重新燃点了希望,露出一些光芒来,连媚勾起嘴角答道:“勾三搭四的妇人不都要浸猪笼吗?左大人勾、引了王妃,也该是一样的。” 当然,她这个先皇后,却做了轩辕辰的禁脔,也该浸猪笼才对。 轩辕辰眯起眼,听出了连媚的话中话,点头赞同道:“母后这个主意甚好,来人!” 左玉衍被两人驾着的时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浸猪笼,他吗? 想到被塞在又小又臭的猪笼里,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而且这个笼子还要用生子掉在树干上,起起落落,直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也就连媚能想得出来! 好啊,他还想着连家这个二小姐是个心善的,倒没想到不动声色,看着跟轩辕辰有的一比。 难怪皇帝会喜欢了,这样狠辣的女人,也就轩辕辰能压制得住! 左玉衍面如死灰,叫两人拖了出去,塞进猪笼,泡在水里呛了几口水,还没呼吸几口气,又落入水里,咕噜咕噜的水泡浮上来,很快就给拖了上来。 起起落落,他到最后彻底晕死了过去。 “母后觉得满意了吗?” 轩辕辰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连媚眼皮一抬,看着水里浮浮沉沉的人,心里想着里面的如是自己,也该是这般狼狈的样子。 “没什么,左大人已经晕过去了,皇上还打算怎么做?” 直接杀了,理由却说不出来,难道告诉大家左玉衍曾玷污了张书雁,轩辕辰的脸面往哪里搁? 轩辕辰不在意地摆摆手,漫不经心地答道:“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人,勾走了多少闺阁小姐的心。以后不让他再碰女人就是了,对左玉衍来说,必定是难以忍耐就是了。” 不让左玉衍碰女人? 连媚有点愣,并没有继续问下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了。 暗处的人把晕死的左玉衍拖得远远的,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吓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左大人他……还活着吗?” “当然,不过是去掉一些没必要留下的东西而已。”轩辕辰眯起眼,搂住连媚的肩头:“这种污秽的地方,母后还是别久留才好。” 两人并肩离开地牢,连媚忽然回过味来:“皇上,我们一路逃走,似乎一直没见你的手下出现?” 如今刚刚到达幽城,没见他跟谁怜惜,怎么手下自然而然就来了? 还是说,这些人其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 “母后胡想什么,他们只是在幽城等着我。” “他们早就知道皇上会来幽城?”那些人就这么放心,轩辕辰能够平安抵达吗? 轩辕辰笑了:“他们从来都不相信我是个懦夫,若是掉下山崖就没命了,也不会跟随我了。” 若是一个小小的山崖就将他打败了,那些手下只怕要看不起轩辕辰的。 连媚看了他一眼,对轩辕辰的解释只是半信半疑。 不过也是,若是这些人一直跟在身边,轩辕辰有危险的时候怎会不出现? “那么丹蝶呢?她在哪里?” “母后似乎很在意丹蝶,因为她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母后要吃醋了?”轩辕辰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被连媚撇开脸避过了。 “皇上总是喜欢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你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双生蛊的关系罢了,不要说的如此缠绵情长。”连媚觉得这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她,这个男人究竟为了什么才会跟自己在一起。 一起落崖的时候,轩辕辰毫不迟疑地跟随她跳下来,连媚说不震惊和感动是假的。 一路遇险,也是轩辕辰在,才能叫她平平安安来到幽城。 这份恩情,她记在心上,但是其他,也还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连媚告诉自己,不能动摇,这个男人温柔体贴的面具下,是一副狰狞冷血的面孔,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自己,或许有一天,整颗心被侵蚀得面目全非。 轩辕辰到底还是凑过来,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勾唇一笑:“母后以为,双生蛊是什么人都能给的吗?” 连媚皱眉,有些听不明白:“我记得,皇上曾经想要给张书雁,还有我的姐姐。” 张书雁是因为身体怀孕的原因,没能叫双生蛊存在,那么连滟呢? 那个无辜的姐姐不明不白就在羞愤中自杀,连媚一想起,就忍不住握紧双拳:“皇上所做的一切,这么快都想要一笔勾销掉吗?” 轩辕辰闻言,眼神变得幽远:“先帝赐婚,我原本是想跟张书雁好好过日子的。可惜,她到底还是辜负了我。” 跟别的男人私通,还怀着野种嫁给自己,根本就是羞辱他! 他就算身子单薄,也不受先帝重视,但是张书雁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吗? “你的姐姐,我也很抱歉。因为我一开始,以为是你……” 连媚一愣,以为是她,什么意思? 难道以前他跟轩辕辰曾经见过面? 不等她细问,轩辕辰忽然身体紧绷,拽着连媚到身后。 很快门口出现了一队士兵,正是卫国人。 轩辕辰冷笑:“洛大人果真胆大,毫不忌讳地闯进来,莫不是以为这里是卫国?” 洛柳抓紧手里的长剑,双眼冒着愤怒的火光,剑尖指着他冷哼道:“狗皇帝,你杀了我卫国的士兵,我的兄弟,今天你别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府外留守的人没有提醒,说明被洛柳做掉了。 这并没有出乎轩辕辰的意料之外,毕竟洛柳连一两个盯梢的人都没发现,就不是卫国第一勇士了。 他挑了挑眉,反问一句:“洛大人这话叫朕好不明白,你的士兵你的兄弟,又怎的污蔑是朕杀掉的?莫不是他们烧杀抢掠的事做得太多,遭到报应了吧!” 见轩辕辰矢口否认,洛柳一张脸变得黑沉。他手臂一抬,一个浑身包着白布的士兵给木架抬着出来,看到轩辕辰,手臂勉强一指,虚弱地道:“是他,就是他……” 连媚一看,居然是那晚上的士兵吗? 那么多的人,中了药,又被轩辕辰一一补刀,竟然还能活下来。 “我的兄弟不凑巧,他长得不一样,心在右边,要不然也不能熬到我回去的时候!” “皇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洛柳举起长剑,横在自己的身前,喝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叫皇帝你给我死去的兄弟们陪葬!” “陪葬?朕陪着那一队臭烘烘的士兵,还真是不乐意了。”轩辕辰将软剑横在身前,低头吹了口哨,很快几条身影也闪了出来,落在他的身后。 连媚一看,那些黑衣人面无表情,其中一个居然是将左玉衍押回来的御史大人。 所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大人,这些都是轩辕辰身边的死士? 轩辕辰招了招手,嗤笑道:“尽管放马过来,朕难道还怕了你们这些卫国的走狗不成?” ☆、第四十二章 不离不弃 轩辕辰到底不信任底下的官员,带出来的都只有死士。 洛柳气冲冲赶来,身后带着几十个士兵。 连媚记得轩辕辰曾说过,卫国派人潜入,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 那么,这里已经是所有的卫国余孽了? 只是,她没看见林漓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林漓澈太狡猾,如今也不知道躲在哪里阴暗的角落,等着两败俱伤,好得渔翁之利呢! 连媚慢慢退到最后面,免得坏了轩辕辰的事,当了他的负累。 洛柳显然是有备而来,士兵们精神抖擞,手上居然还握着惊雷,忽然在地上一掷,火光一起,爆裂声一响,白烟滚滚,叫人双眼刺疼,几乎要睁不开。 惊雷一下,洛柳便闯了过来,剑尖刺向轩辕辰。 轩辕辰没有睁开眼,只是听着声响,软剑横在身前,便挡住了洛柳的攻势。 洛柳的剑招越来越猛烈,招招刺向轩辕辰的要害,没有半点留情,要置他于死地,都被轩辕辰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但是洛柳发现,轩辕辰始终没有睁开,不由冷笑。 那些惊雷都是自己精心准备的,连投掷的位置都是经过练习的,就在轩辕辰的脚边。 即使那些毒烟没能解决轩辕辰,他的眼睛也要被熏得睁不开。 如今情况比洛柳想象中还要好,轩辕辰的双眼可能是被白烟毒瞎了,要不然怎会一直不睁眼? 连媚也注意到了,轩辕辰根本没能睁开眼,显然那些白烟有问题。 周围的黑衣人也察觉到了,一边抵挡那些士兵的围攻,一边慢慢向轩辕辰靠拢,把他的后背围成一圈,好保护他的安危。 轩辕辰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惊慌和胆怯,镇定地低下头,认真辨认着洛柳的声音,用最快的速度抵挡他的剑招。 虽然手臂受了点伤,要害却是全部都避开了。 洛柳的剑术只能算是一般,他最擅长的千斤锤不方便带在身边,又是他的成名武器,潜入定国必然会被立刻发现,只好舍下,换了轻便的刀剑。 如今对上轩辕辰,没有趁手的武器,便渐渐落了下风。 幸好轩辕辰的眼睛看不见了,要不然洛柳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为此,洛柳也惊出一身汗来。 好一个林漓澈,计划都是做得天衣无缝,是不是早就琢磨着叫自己做轩辕辰的刀下魂了? 洛柳眼看不能立刻将轩辕辰斩下,反而是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受伤不轻,倒下的更多。 这些都是卫国的精英,花费了几年的心血才能成就一个,不能都折在这里! “撤退——” 洛柳高叫一声,很快卫国的士兵一个个有条不紊地往后退,只剩下一个粗壮的高个子殿后。 “穷寇莫追,”轩辕辰伸手挡住想要追上去的死士,摆摆手,他们很快分头行事,几个去警戒,几个隐没了身影。 连媚上前看着他一身的伤口,皱着眉扶住了他:“皇上还好吗?” 轩辕辰苦笑,上身前倾,搬搂住她,把一半的重量落在连媚的肩头,低声道:“母后,我不好,十分的不好……” 连媚听得奇怪,还是听见他如此示弱的话。 下一刻,轩辕辰就已经倒在她的肩头上,连媚踉跄着两步才站稳了,轻轻唤了几句:“皇上,皇上?” 轩辕辰没有丝毫反应,连媚却感到他的身上越来越热。 费力地扶着他进了院子里,找了间厢房将轩辕辰放下,连媚已经累得香汗淋漓,手脚都是软绵绵的。偏偏那些黑衣人,完全没了身影,怎么叫都不出来。 显然他们只听轩辕辰的命令,只要轩辕辰没出声,就绝不出现。 “真是不知变通,”连媚俯视着床榻身上的轩辕辰,也忍不住叹气。 如今究竟是丢下他,还是怎么样呢? 她伸手抚上轩辕辰的额头,上面滚烫滚烫的,他是发热了。 连媚蹙着眉,如果把他丢下,那些死士应该不会不理轩辕辰的生死。 这是摆脱他最好的机会,但是连媚并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仰头看着四周,死士应该都隐在附近,便朗声道:“不想你家主子就这样死掉,立刻把对症的药送过来。” 周围依旧没有声音,连媚甚至听不见呼吸声,就好像她在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有人在。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她只好出去打了一盆冷水,打算用帕子沾湿了,敷上轩辕辰的额头。 等连媚回去,却看见床边的木桌上放着两个小小的瓷瓶。 她连忙打开一看,一个是药丸,应该是服下的,另外一个是药膏,带着淡淡的清香,很像是上次轩辕辰给自己涂抹的伤药。 那些死士还真的没有轩辕辰的命令,就一个都不出现,果真是死脑筋。 总算没准备眼睁睁看着轩辕辰死掉,不然连媚就头疼了。 谁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大夫,自己身无分文,又怎么请大夫过府? 把药丸掰开两半,一点点喂进了轩辕辰的口中,连媚又撕掉他的衣衫,擦拭掉血迹,把药膏敷上。 那颗药果然有效,不到半个时辰,轩辕辰额头的灼热就慢慢降下来了。 连媚总算松了一口气,倚着床榻,也累得狠了。 反正附近有死士放哨,一般宵小还进不来,她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很快就睡沉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等连媚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榻上,身边挨着轩辕辰。 轩辕辰依旧闭着眼,也不知道有没醒过来。 她伸手抚上轩辕辰的额头,不烫手了,终于完全退了热。 下一刻,手腕被轩辕辰飞快地擒住,紧紧握住,叫连媚有些疼了,低呼道:“快放手。” “母后?”轩辕辰慢慢睁开眼,皱眉问:“什么时辰了,没有点灯吗?” 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迟疑着用另外一只手在轩辕辰面前晃了晃:“皇上,看不清吗?” “是看不见,”轩辕辰的双眼一片漆黑,目光茫然,眯起眼用力看了看,摇头道:“那些白烟有毒,我的眼睛应该是被那些毒烟弄坏了。” “不会吧,我有喂皇上吃了药丸。”连媚把瓷瓶递了过去,轩辕辰放在鼻尖上闻了闻。 “确实是解毒的药丸,解掉了我身上的毒素,眼睛似乎是无能为力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自嘲,却没有太大的担忧。 这样的淡定自若,倒是叫连媚惊讶。 若是她经历这样的事,只怕一时半刻都很难平静下来。眼睛看不见,面前一片漆黑,很多事都不方便。走不了路,做不了任何事,就像废人一样。 换做是连媚,怕是要崩溃的。 “皇上,我们可以去请大夫?” “不必了,这已经是宫中最好的解毒丸,一般的郎中也无能为力。”轩辕辰说着,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柔荑,低声道:“母后,我们回宫去?” “就这样回宫吗?皇上不怕林将军就在宫里等着我们?”说连媚不担心是假的,林漓澈一直没出现,说不定就在皇宫等着他们两人回来。 可能已经设下了陷阱,就等着轩辕辰回去自投罗网了。 而且,说起回宫,连媚是不情愿的。 那个华丽的牢笼进去后,很可能她再也出不来。 “母后怕了?”轩辕辰轻轻笑出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紧了紧:“不用担心,母后只管跟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连媚瞥了他一眼,对轩辕辰的话不置可否:“皇上如今眼睛看不见,说话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也是,我如今是个废人了,就有劳母后费神照顾了。”轩辕辰闻言,一点也没介意连媚的冷嘲热讽,还顺着杆子爬上来,叫她气得不行。 “皇上身边还有死士,不需要我亲自照顾。” “他们?他们哪里比得上母后的温柔体贴?” 昨晚倒下后的轩辕辰浑身中毒而不能动,但是还有意识。 他能感觉到连媚费劲地把自己扶进屋子里,气喘吁吁的,还扬声叫死士送药,没有丢下自己的意思。 虽然能从沉默中感觉到连媚的迟疑,但是她到底还是没丢下自己。 反而细心体贴地要了药,一边喂下去,一边撕开衣裳,轻柔地替自己一一抹上。 那种柔和小心的触感,细心的关怀,轩辕辰从当初李皇后身上都没能感受得到的。 连媚懊恼地抽回手,又问道:“皇上是打算回宫找太医治好眼睛吗?林将军昨晚没有出现,洛柳逃走,怕也不会善罢罢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轩辕辰看向她,缓缓笑了:“洛柳看见士兵被杀,必定是埋怨林漓澈叫走了他,才导致了这场悲剧。林漓澈必有其他计划,但是洛柳被恨意蒙上了双眼,执意先来找我报仇,打乱了林漓澈的下一步,林漓澈对洛柳也心生不满。” “杀卫国士兵是第一步,分裂两人的同盟,才是最重要的第二步!” ☆、第四十三章 连媚就知道轩辕辰从来都不会有勇无谋,被洛柳杀过来了,会毫无准备。 原来这些都是表象,为的都是分裂林漓澈和卫国的同盟? 她看着双目茫然的轩辕辰,这个男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居然用自己来做诱饵,落得如今双目失明看不见的下场。 “洛柳的士兵损失惨重,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 “不错,”轩辕辰点了点头,赞同道:“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我们立刻赶回皇宫去。” 至于牢里的左玉衍,自有他的去处。 轩辕辰的双眼一出去,就叫刺目的光线弄得不停流眼泪。 实在无法,连媚只好用白布裹住他的双眼,免得眼睛疼。 轩辕辰握住她的小手,一直没有放开,低声笑道:“从今天开始,母后就是我的眼睛了。” 连媚没有回话,只是也没抽回手,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外走。 不止何时马车已经停在府外,她扶着轩辕辰上了马车,很快一个黑衣人裹着蓑衣担当起马夫,马车慢悠悠地前进。 为了避人耳目,找来的这辆马车外面极为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收拾得干净舒适。 轩辕辰上车后,安安静静地坐在软垫上,双眉微蹙,薄唇紧抿,竟叫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连媚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轩辕辰脸色憔悴,浑身干瘦,如今身体比之前不知健壮了多少,偶然面色透着一点苍白,倒是叫她不适应了。 “母后看着我做什么,脸上沾了东西,还是我长得太好看,叫母后移不开眼了?”轩辕辰忽然开口,低低笑出声来。 连媚转开脸,懒得理会他的调侃,掀起一点帘子,远远看着热闹的街道,想到要回去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宫,就忍不住想叹气。 “母后瞧着,似乎不想回去?”轩辕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柔荑,没理会连媚的挣扎,牢牢握在手心里:“可惜母后不管想去哪里,到头来只能回到我的身边来,母后之前不是已经明白了?” 连媚停止了挣扎,他说的对,双生蛊还在她体内的一天,自己就离不开轩辕辰。 他在哪里,自己就得在哪里? 她不由赌气的想,昨晚洛柳怎么没多砍轩辕辰几刀,好叫他再吃些苦头? “母后,我渴了。”轩辕辰抽挥手,俊脸转向她。 连媚只能伺候他喝了热茶,又听见轩辕辰道:“母后,我饿了。” 这次连媚没客气,直接把干粮塞到他的手里:“既然饿了,皇上自己吃就好。” 轩辕辰见她恼了,耸耸肩没再开口,老老实实啃完手里的干粮,又沉默了下去。 一路还算平安无事,直到入夜,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外头。 连媚看了眼外头,客栈跟前安安静静的,连个迎出来的小二都没有,加上天又黑,四处连虫鸣都没有…… 没有虫鸣? 她心里突然一跳,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轩辕辰的手。 他反手把连媚的柔荑裹在手心里,指甲轻轻刮了刮她的手心,叫人心痒痒的,连媚不由回头瞪了轩辕辰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调、情? 轩辕辰没有动,连媚也就没急着下马车。马夫也坐在位子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很快客栈里火光一起,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睡眼懵忪地走出来,看见马车立刻堆起笑脸道:“贵客临门,快请进。” 马夫不等掌柜走近马车,忽然亮出一把长剑,直直刺向来人。 连媚吓了一条,若果掌柜是普通人,只怕非死即伤。 谁知掌柜臃肿的身体像灵蛇一般灵活地避开,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弯刀,便挡去了对方的剑招,冷笑道:“贵客真是不礼貌,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皇上连这点礼数都没教底下人吗?” 果然是冲着轩辕辰来的! 连媚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屋顶很快也闪着一道银光,她连忙扑向轩辕辰,一支羽箭就射了进来。 没等连媚喘口气,无数的羽箭犹如天女散花般蜂拥而至,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忽然两道黑衣人挡在他们两人身前,双刀快得几乎要看不清,挡下了所有的羽箭,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连媚这才发现自己扑在轩辕辰的胸膛上,不由尴尬地坐直身。他慢悠悠地起来,正打算调侃连媚几句,好叫她没那么紧张害怕,突然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喝道:“撤——” 两个黑衣人,一人分别托起他们,脚尖一点就飞快地离开了马车。 他们刚刚离开,一道“轰隆”巨响炸起,连媚伸手挡了挡,几乎要被溅起的烟尘遮蔽了视线。 马车早就被炸得四分五裂,浓烟滚滚,连媚马上用手捂住口鼻。 他们几个起落,停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没等几人歇口气,掌柜身后便涌出几个卫国士兵,红着眼冲了过来。 知道轩辕辰看不见,连媚立刻抓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卫国人又来了,没看见洛柳。” 轩辕辰闻言,轻轻点头,冷哼道:“真是不自量力。” 他摆摆手,黑衣人会意,托着轩辕辰落在地上。 连媚瞪大眼看着他,这男人不要命了? 眼睛看不见,还打算跟卫国人拼命? “惊天雷……卫国还真是下了血本,既然如此,礼尚往来,我也不能太吝啬。”轩辕辰忽然撩起宽袖,手腕上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正对着卫国众人。 忽然一人认出了那个黑盒子,大声叫道:“是千针引,快退开——” 可惜已经太晚了,轩辕辰熟练地打开盒子,成千上万的银针铺天盖地,卫国人根本避无可避。 他们处心积虑,打算在轩辕辰的眼睛还没恢复,没有回宫前,一举将他拿下,那么攻占定国的事就能事半功倍。 只是没想到,轩辕辰早有准备,戴着这个千针引,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卫国人死伤大半,即使拔掉银针,很快也倒了下去。 银针上竟然抹了毒! 卫国人咬牙切齿,连媚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骤变突起,扶着她的黑衣人忽然一动,挡去了身后的冷箭,却被隐在羽箭下的暗器擦伤了,一时大意,暗器上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黑衣人瞬间倒了下去,连媚勉强扶着树干还没站稳,就被人从身后擒住颈喉,赫然是洛柳! 洛柳抓着连媚,狠狠一用力,叫她疼得闷哼一声,便大笑道:“狗皇帝,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识趣的就放下千针引,丢掉刀剑,老老实实双手举起,跪在地上叫我一声大爷。” 连媚脸色都白了,扭头看向轩辕辰,却见他一动不动,似乎为了挺清楚声音,俊脸略略侧了过来:“大爷?真是好大的语气,若是朕不答应呢?” “不答应,那么她就只能死!”洛柳狰狞地笑着,手里的力气一点都没放松,叫连媚疼得满头冷汗:“我从林漓澈身上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这女人居然是先帝的皇后,定国的皇太后,却跟皇帝混在一起?若是叫人知道了,你觉得这个皇帝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为何不能?”轩辕辰微微一笑,反问他道:“若说母后是朕的女人,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是吗?”洛柳“哈哈”大笑,十分痛快道:“皇帝果然够魄力,既然这个女人如此重要,林漓澈说没有他,皇帝就活不下去。那么为了这位皇太后,皇帝怎能不照着我的话去做?” 轩辕辰伸出手,向后一指:“洛大人是想要你的兄弟活,还是死?”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洛柳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不心疼是假的。但是不出手擒住这个皇帝,他们这次潜入定国就算是失败。 失败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死,一是今生今世都不能踏进卫国一步! 洛柳不能接受这两种结果,只能拼死一搏! “银 针上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朕有解药。洛大人是要解药,还是要这些兄弟们的命?”轩辕辰徐徐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还是说洛大人为了建功立业,所以要 抛弃这些兄弟们?也是,命是他们的,哪里有大人的功勋来得重要?只要用母后来擒住朕,大人就是卫国的功臣,荣华富贵想之不尽。没有这些兄弟,还没有人跟你 抢功劳……” “闭嘴!”洛柳狠狠地瞪向轩辕辰,这男人够卑鄙,也很懂得蛊惑人心。 若是他不点头要解药,以后谁还敢跟着自己,忠心耿耿? 但是失去这次机会,洛柳可能再也不可能擒住轩辕辰。 他一时陷入两难,冷不丁一群人从黑暗中现身,领头的正是林漓澈。 他握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对着洛柳笑道:“大人若是为难,叫在下替你选择可好?” 林漓澈手中的折扇一抬,身后有人剑尖便指向地上一个晕迷的卫国士兵。 “你想做什么?”洛柳愤怒地看向林漓澈,他也要用兄弟们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吗? “我只是不想看大人为难,被太后娘娘交给我,皇兄又准备意下如何?” ☆、第四十四章 危机四伏 “不如何,”轩辕辰挑了挑眉,转向林漓澈:“这些惊天雷,都是你弄来的?” “自然,皇兄对这份大礼可是喜欢?”林漓澈微微笑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叫连媚看得咬咬牙。 身后的洛柳更是气愤,难怪林漓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将卫国士兵的性命作为跳板,好成就自己的霸业吗? 真是卑鄙无耻,难怪跟狗皇帝是兄弟,两人的手段简直不分高下! 一个无声无息地潜入营地,药倒了卫国士兵,再一个个在惊恐绝望中把他们杀死。 一个叫自己身先士卒,死了无数的兄弟才出来坐享渔翁之利! 洛柳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上去把这两兄弟都千刀万剐,好替兄弟们报仇! “确实是一份大礼,”轩辕辰居然还笑的出来,估计棋逢敌手,林漓澈要是简简单单就被自己弄死了,反倒没意思。 连媚叹气,这两人彼此了解对方的手段,熟悉对方的想法,一时半会还拿彼此没办法。 林漓澈勾了勾嘴角,尤其看见轩辕辰暗淡茫然的双眼时,笑得更是欢了。 他从没想过洛柳能成功,只要牵制轩辕辰,就算能人了。 居然能弄瞎轩辕辰一双眼,简直是出乎林漓澈的意料之外。 天助他也! 轩辕辰都瞎了,还做什么皇帝? 在这里把人杀了,林漓澈就能轻轻松松成为新一任帝王。 他的视线又落在连媚身上,这个女人却不好处置。 要不然,把她跟轩辕辰一起杀了,葬在一起,也好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这种时候还能镇定如常,甚至还笑得出来,不愧是皇兄。”也就只有轩辕辰,这个时候依旧挺直腰板,身上即使狼狈着,脸上却丝毫没能看出来,仍旧云淡风轻。 这是林漓澈最讨厌他的地方,似乎什么事轩辕辰都能预料得到,不管任何事都不能叫他露出为难又绝望的神色来。即使是如今,他看不见,又被重重包围,限于劣势,轩辕辰还是从容不迫。 林漓澈有些不确定了,轩辕辰真的能这么简单就被自己算计了,不但弄瞎了一双眼,还处于重重包围,等着受死吗? 不是他多疑,而是轩辕辰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在这个男人手底下吃亏了很多次,不能不多加提防。 林漓澈对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叫他留意周围有没轩辕辰的爪牙和陷阱! 等心腹回来,对着他轻轻摇头,林漓澈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对着洛柳微微笑道:“洛大人,把太后娘娘交给我,我就让你全身而退,如何?” 全身而退?开什么玩笑! 洛柳若是从这里灰溜溜地离开,那就是丢了卫国人的脸,枉送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苟存于世?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连媚,因为被掐住脖子,脸色发白,除了第一声惊吓到之后,再也没吭过声。 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惜跟错了人。 林漓澈也想要生擒她,说明这个皇太后很有作用,对轩辕辰和林漓澈来说,活着比死了重要。 那就好,这个女人或许能成为他手上的一枚黄牌! 洛柳挟持着连媚往后一退,不但林漓澈看了过来,连轩辕辰也听见了动静,无神的双眼也转了过来。 “洛大人似乎不愿意放开母后?再这么用力掐下去,母后只怕还没给洛大人弄点用处来,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轩辕辰的话,倒是叫洛柳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一点。 连媚喘着粗气,感觉刚才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个男人动手真是没轻没重的,想要叫自己当质子,好歹也要让她活着啊,差点就把自己掐死! “太后娘娘对林将军和皇上来说,似乎很重要?”洛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狞笑来:“那么我们不妨来一次交易?” “什么交易?”林漓澈看着他,懒洋洋地问。 “我要皇帝交出银针的解毒药,要林将军和皇帝都带着你的人退后十里。”洛柳索性把袖刀横在连媚的脖颈上,不信他们两人不答应自己的要求! “若是我不愿意呢?”林漓澈依旧懒洋洋的,眼皮一抬,对他的要求不怎么上心。 要是洛柳把连媚弄死了,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惋惜少了一个可以威胁轩辕辰的东西罢了。 再说,该紧张的是轩辕辰,自己隔岸观火就是了,不必动手,都能得渔翁之利! 洛柳没想到林漓澈这么快就放弃了,那么轩辕辰呢? 他略略挑眉,似乎惊讶洛柳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忽然笑了:“洛大人忘记了,女人对朕来说,不知有多少,又何况是区区一个太后?” 没想到连媚根本没有作用,谁都不愿意答应交换他。 洛柳的刀刃贴着连媚的脖子,看着她的脸色发白,不由冷笑:“太后娘娘看看,皇帝说的多情深意重,平日对你有多好,如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娘娘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狠狠报复轩辕辰?” 连媚眯起眼,淡淡道:“要报仇,我会亲自动手,就不劳洛大人操心了。” 轩辕辰的话,叫她心里一窒,很快就释然了。 如果他说着多在乎自己,马上拿出解药交换她的话,连媚才要惊讶的。 说到底,这个男人总是为了他自己,从来都不把其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可恶!”连媚带着冷意的话,彻底激怒了洛柳,一个两个奈何不了就算了,连一个女人都敢讽刺嘲笑自己! “既然谁都不愿意救你,那你跟着我一起死好了。”洛柳杀不了轩辕辰,也杀不了林漓澈,如今闹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兄弟死伤无数,自己也不可能逃出去了。 既然要死,多拉一个垫背总是好的! “母后陪着你这种蛮人死了,那就真是可惜了。”轩辕辰话音刚落,洛柳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就被一根鞭子紧紧缠着脖子,顿时呼吸不过来。 连媚急忙逃出他的禁锢,眼看着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最近的树上,紧紧抓着长鞭,把洛柳吊了起来。 洛柳很快就双眼一凸,舌头一伸,便没了气息。 她这才明白,轩辕辰一直跟洛柳说话,分明是引开他的注意力,好叫在身后的死士能够出其不意地偷袭洛柳! 别说洛柳,就是连媚自己都被轩辕辰骗了。 还以为轩辕辰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绝对不会出手,没想到会在这里等着。 一番变故,林漓澈看在眼内,对身后的心腹皱了皱眉。 谁也没发现那名死士是怎么逃过众人的视线,无声无息地绕到洛柳身后的树上,忽然出手的。 他扫了眼四周的树木,天色渐暗,谁也不能保证轩辕辰没在四周布下死士,就等着自己不留神,出其不意地夺走自己的性命! 连媚踉跄着走了几步,被轩辕辰扶住了。 她抚上自己的脖颈,上面被刮破了一道血口,有些刺疼,却比不上逃出生天的感觉来的强烈。 瞥见林漓澈的目光,连媚站直身,对着他笑道:“洛大人死了,林将军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听见她的话,林漓澈的视线落在了连媚的身上,挑眉道:“真是大出我所料,太后娘娘什么时候也站在了皇兄这一边,连杀父之仇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连丞相死得真冤,没想到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跟仇人在一起,在阴曹地府只怕也要大发雷霆的。” 连媚听见他提起连恒,贝齿咬着下唇,冷笑道:“皇上不是什么好人,林将军亦然,别说的自己好像是正义之士一样,听得叫人恶心!” 被她噎了一句,林漓澈冷哼:“牙尖嘴利,不愧是姊妹,连这张利嘴都一模一样,恨不得叫人都割了去。” “林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媚一愣,怎的忽然提到了姐姐连滟? 肩膀上却是一重,轩辕辰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倚着她轻轻喘气:“皇上?” 见轩辕辰倒下了,林漓澈笑得张狂:“看来今晚,笑到最后的人却是我了!” 他抬起手,身后的人慢慢靠近,刀剑直指他们。 连媚艰难地扶着轩辕辰,依旧紧紧盯着林漓澈,余下的两个死士都围在他们身边护着。 “临死前,不妨送太后娘娘一份大礼。”林漓澈看着死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刀剑就要刺进轩辕辰的身体,他更是笑得欢畅:“娘娘不是奇怪连家大小姐是怎么去的?” 他的折扇点了点唇边,眯起眼道:“都怪皇兄,把双生蛊放在了连大小姐身上。又忌惮着父皇,没有在她身边留人,被我发现了……” “能让皇兄不痛快的事,我都很乐意去做。” “所以……”林漓澈轻轻笑了起来,笑意却没没入眼底:“我杀了她,也毁掉了那枚双生蛊!” ☆、第四十五章 凶多吉少 连媚闻言,满脸震惊。 原来当初连滟死得不明不白,不是轩辕辰的手笔,而是林漓澈动的手脚吗? 她可怜的姐姐,还没来得及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死的不明不白? 连媚袖中的双手握成拳,恨不得把林漓澈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黑色的! 如今恶毒的事,他究竟怎么能做出来? 只为了能打击轩辕辰,就如此葬送掉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吗? 她贝齿咬着下唇,丝毫察觉不到已经要出血来,瞪向林漓澈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林漓澈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嘴唇一勾:“可惜,太后娘娘被皇兄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要不然他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轩辕辰若是没有连媚,只怕没多久就熬不下去了,哪里需要他来动手? 只是变数突起,林漓澈正以为胜券在握,不料轩辕辰居然还有暗招! 他以为把轩辕辰包围得严严实实,外围居然还有轩辕辰的人? 火光一起,没等林漓澈的人反应过来,黑衣人的身影如影随至,无声无息地收割着所有人的性命。 林漓澈倒抽一口气,眯起眼充满恨意。 这些不是先帝留下的暗卫,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辕辰退后两步,摸索着走到连媚的身边,牢牢握住了她的手:“母后,林将军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连媚笑了,看向林漓澈,扬声道:“十分震惊又狼狈,身边的人死得七七八八,正拼命护着他往后撤。” “斩草必须除根,杀无赦。”轩辕辰的声音在刀剑声中尤为突出,林漓澈扫了眼过来,脸色十分不好。 谁都要胜利的时候,忽然被将了一军,都不可能高兴。 “皇兄别得意,一切不一定能如你所愿!”林漓澈说完,身边的人把所有的惊天雷都扔了过来,黑衣人只能后退。 等白烟散去,早已人影全无。 “他们逃走了,跑得还真快!”连媚恨恨地说着,巴不得立刻将林漓澈抓回来狠狠抽一顿:“没想到,真没想到,姐姐居然是被他……” 她说着,眼圈忍不住红了。 连媚又想到在牢里的连恒,当时轩辕辰曾说过,或许不是他,自己那时候根本不相信。 会不会又是林漓澈的手笔,只是自己当局者迷?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满地狼藉,以及伤痕累累的黑衣人,低声道:“皇上,此处不宜久留。” 轩辕辰伤得也不轻,紧紧抓住连媚的手点头道:“母后说得不错,如今我看不见,你做主就好。你们,也听母后的。” 他叫黑衣人听命于连媚,让她搀扶着便往外走。 连媚看出轩辕辰伤得不是要害,只是有些倦了,便将他的手臂放在肩头,一步步扛着他走。他们这么多人,不宜进村庄城镇,目标实在太大了,倒不如直接回宫为好:“皇上,我们这就回宫去?” “也好,”轩辕辰被她扶着上了马车,连媚替他上药包扎,黑衣人很快隐没身影,只有一个在前面担当车夫。 轩辕辰似是倦了,很快躺下来,枕在连媚的腿上,昏昏欲睡。 连媚也被折腾得不轻,连番变故,叫人身心疲倦,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如此,她倒是希望回宫了。 起码在宫里,轩辕辰要安全得多,自己也不必整天担惊受怕的。 连媚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抵不住眼皮的沉重,睡了过去。 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马车还在晃晃悠悠地前进,看来一路上还算平静。 “离皇宫还有多久了?”她睁开眼,估计夜里冷,自己睡着睡着又滚进了轩辕辰的怀里。 他侧着身,含笑道:“还有十里。” “那快了,”连媚尴尬地坐起身,却见轩辕辰也随之起身,没有像平日那样痴缠,浑身绷得紧一紧,可见一直都在警惕戒备着。 “皇宫附近不安全?” “林漓澈会不会死心不说,还有很多人不喜欢朕回去。”轩辕辰冷笑,他们越是不想自己回去,自己就越要回去! 忽然马车颠簸,连媚撩起帘子一角看了看,居然穿入了密林,不由疑惑:“怎么走这里,可是有小路直达皇宫?” “这里人少,方便行事。”轩辕辰说完,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连媚瞥见前头的黑衣人不见了,面上一怔,身后轩辕辰已经贴着自己的后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一股子的瘙痒。 她身子一僵,轩辕辰的双手已经从身后环住了连媚,大掌覆上自己身前的丰盈,隔着衣衫轻浮:“大战在即,母后也不想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胡说八道,对付那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连媚抓住他捣乱的手,扭头要反驳,轩辕辰仿佛看得见一样,精准地擒住了自己的双唇,一手将她紧紧揽至怀里,叫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正费力想要把轩辕辰推出去,胸口一凉,不知何时叫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粉色的裹胸来。 轩辕辰掀开一角,低头便含住,连媚闷哼一声,浑身便软了下去。 马车外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多少死士就隐在附近听见自己的声音。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把声音溢了出去。 断断续续压抑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破碎的娇吟,叫人更是血脉泵张。 身体在彼此地呼应着,直到重新相连的那一刻,才露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连媚犹如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沉沉浮浮,直到终于抵达惊涛骇浪后的尽头,这才喘息着趴在他的肩头,浑身疲软无力。 可是不等她恢复,轩辕辰再次激起了层层激浪,一次又一次地将连媚送到那欢愉的彼岸…… 两人痴缠了许久,直到连媚筋疲力尽地睡去。 醒来后,她发觉身上干净清爽,换上了一件新的衣裙,瞥了眼身边的轩辕辰也是如此,不由红了脸。 难不成是死士把衣裳送进来,还打了水? 那不就看见两人不着寸缕,歪在马车里了? 连媚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原本该是谨守规矩的后宅妇人,如今跟着轩辕辰,倒是越发无拘无束,放肆得厉害。 她伸手挽起长发,眼帘微垂。 如今清醒过来,自己倒是忽然觉得有些蹊跷。 昨晚轩辕辰明明埋伏了人手,为何等了那么久,直到林漓澈说出了真相才动手? 不要说轩辕辰在等时机,哪里会如此恰好,如此巧合? 不是连媚多疑,而是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找到一击即中的时机吗? 她并不是这样觉得的,轩辕辰在等的,或许就是林漓澈得意忘形的时候说出的一番话来。 间接地告诉自己,轩辕辰不是杀害连滟的凶手,幕后黑手是林漓澈。 但是那又如何? 连滟已经死了,若非轩辕辰把双生蛊放在姐姐身上,又怎会引来林漓澈,要了她的性命? 说到底,轩辕辰还是脱不开关系! 想到轩辕辰上次说的半句话,连媚忍不住抬头问起:“皇上曾说过,以为姐姐是我,为何会这么说?” “皇上跟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一面吗?” 轩辕辰笑了笑,凑过来道:“母后如此在意我的话?” 连媚皱眉,没理会这男人的调侃,等着他开口。 “其实是……”轩辕辰才说了几个字,外面传来一阵低低的鸟鸣声,不由皱眉:“有人来了,三个人,都是高手。” 闻言,连媚一愣。看来外面传来的鸟鸣,就是死士在远处警戒,带回来的消息。 即使没有双眼,看不见,轩辕辰依旧能将周围的事都把握得清清楚楚。 这个男人处于如此劣势,却仍旧没有露出丝毫的脆弱或是颓然,真是了不起。 鸟鸣声骤然一断,轩辕辰突然掀开马车的木板,下面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空格,伸手一推:“快进去,我不叫你别出来!” 连媚被他推进暗格里藏好,上面的木板便重新覆上。 暗格不大,约莫一人长,一臂宽,一个人在里面绰绰有余,两个人便有些拥挤了。 她想要张口,叫轩辕辰也一起躲进来。 后来一想,那冲着马车来的三个人,目标必然是轩辕辰。 他忽然从马车里消失不见,很快就会被发现这个暗格,到时候有她的拖累,谁都可能活不了。 究竟是谁,居然一口气派来三个高手对付轩辕辰,就为了阻止他回宫? 连媚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见一阵巨响传来,马车也随之摇晃,竟然慢慢前行。 她勉强稳住身子,趴在暗格从缝隙里向外望,果真马车在飞快行驶。 难道是刚才的巨响惊了马? 想到这里,连媚不由脸色一白。 若真是如此,疯马会想要狠狠甩开后面的车厢,只怕自己要凶多吉少了! ☆、第四十六章 诉衷情近 连媚被马车颠得脸色苍白,她费力去推暗格的小门,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或许有机关,她伸手摸索了一下,可是马车不稳,颠来颠去的,几次打断自己。 从缝隙张望了一下,马车还在往前走。 连媚隐约能看见后面有一匹骏马正赶过来,远远看着像是轩辕辰。 他身后还跟着三匹骏马,那些黑衣人手握刀剑,紧追其后。 轩辕辰自身难保,只怕追上了也顾及不了自己。 连媚只能自食其力了,手掌心不够,就用手臂去磨蹭凹凸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机关了,她费劲地一扭,居然纹丝不动。 该死的,肯定是马车刚才颠簸的时候机关给弄坏了,根本打不开! 连媚如今是又惊又急,浑身冒着冷汗。 也不是给吓得,还是在暗格里给闷的。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再往外看,不由皱眉。 自己居然闻到一股水汽,难道这里离河溪不远? 那就更糟糕了,若是马车摔下去,不说如果摔到石头上,自己只怕要粉身碎骨的,就是掉落在水里,马车很沉,只会落到水底,她又出不来,难道要被淹死在暗格里面吗? 连媚更急了,机关打不开,她就用身体去撞。 狠狠撞了几次,除了手臂和后背很疼之外,根本没能把暗格的门打开。 她心里暗骂轩辕辰,没事把暗格做的这么结实干什么! 水汽已经越来越浓了,甚至能听见声响。 哪里是河溪,听着根本就是瀑布! 连媚不要命地狠狠一撞,眼圈都红了。 难道今天,她就要殒命在这里吗? “媚儿,让开!” 忽然一阵声响,有人从外面跃上了马车,连媚听见是轩辕辰的声音,连忙缩在角落头。 他用剑尖刺向暗门的一角,直接劈开了一个大口子,双手一扯,就把暗门扯下来了。 连媚被吓得浑身苍白,满身湿汗,把衣裙都湿透了大半。 轩辕辰伸手将软绵绵的她抱起来,喘了口气,无奈道:“工匠倒是厉害,把这个暗门做得够结实的。” 如今可不是感叹的时候,连媚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了,惊呼道:“前面是瀑布,快停下来。” “停不下来了,我也没办法……”轩辕辰的声音低了下去,埋首在她的肩窝里,似乎真的完全放弃了。 连媚急了,她伸手搂住轩辕辰,想将他推开。 谁知一碰他的后背,居然沾湿了整个手掌心,低头一看,黏糊糊的,却是满手的鲜血! 她一愣,这才发现轩辕辰后背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剑痕,显然是刚才急着救自己,被后面那些人给偷袭到的。 为了扑上来,连他自己都顾不上,后背面对着敌人吗? 连媚看见远处余下的两个死士正拼命拖着那三人,知道这时候谁都没办法救他们了。 她不由苦笑,到头来却要跟轩辕辰做一对苦命鸳鸯,死也要死在一起吗?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连媚不能原谅自己对轩辕辰有别的心思,就这样死去,或许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水声更近了,气势磅礴,一点点水气扑面而来。 连媚闭上眼,到底还是害怕,双手紧紧搂住轩辕辰,埋首在他的胸膛上。 下一刻,马车倾斜,骏马的嘶鸣声响起,她腰上一紧,被轩辕辰用力揽在怀里,那力度就像要拗断她的纤腰一样,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骨血之中。 连媚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被抛在半空中,身边除了水声,只听见轩辕辰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心跳,她就要落水的那一刻,脑海中似乎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似曾相识。 似乎曾经有一个人,小时候也这样紧紧搂住自己,摔了下去。 那个人到底是谁,是……轩辕辰吗? 水流很急,两人一落水,连媚便呛住了。 她根本不会枭水,水从口鼻涌了进来,自己根本呼吸不了。 连媚好不容易摔下来也没落在石头上,没死,如今却要被淹死吗? 她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挣扎着,双臂无助地在水里胡乱划了划,便慢慢开始无力地软了下去,整个身子沉甸甸的,就像一块沉石,一点点往水的深处落下。 突然有一道身影靠近,轻轻托起了连媚,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连媚昏沉中,感觉到一股气被渡了过来,贪婪地咽下,还觉得不够,伸出手抓住身前的人,四片唇贴得更紧,在口舌中叫唤着彼此的呼吸。 也不知道被水流冲去了多远,等她睁开眼,已经被轩辕辰整个人托在水面上,一边咳嗽,一边用力呼吸着,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连媚抹了把脸,看向轩辕辰。 他后背的伤口被水一泡,更加狰狞可怕。 她抬头远远看去,已经看不清落下来的地方,两人应该被冲得很远,那些杀手一时之间也追不上来:“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躲,皇上的伤也需要包扎一下。” “听母后的,”轩辕辰扯了扯嘴角,双手一撑就上了暗,伸出手要扶起连媚。 她从水里艰难地爬上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被急流冲了这般远,自己还活着,真是奇迹。 连媚回过头来,见轩辕辰盯着自己。这才察觉被水一泡,衣裙都紧紧贴在身上,薄薄的料子若隐若现,连忙双臂抱在胸口挡住,故作镇定地问道:“皇上说曾见过我,莫非也是我从哪里摔下来,救了我吗?” “母后记起来了?”轩辕辰弯下腰,挨近了过来,两张脸只差半个手掌远,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我也记不清,刚才落下来的时候隐约有些印象,只怕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还小,自然是记不清的。”连媚撇开脸,没有看他的目光。 “确实,那时候母后不过几岁,随着连丞相进宫来,只有这般高。”轩辕辰比划了一下,还不到他的腰上,的确是很小的时候了。 “我还跟爹爹进宫,那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了。”提起此事,连媚有一点印象。前几年连夫人闲暇时曾经提起过,自己跟连恒进宫太调皮了,险些摔了下来。 为此,连夫人还跟连恒生了好几天你的气,没叫连恒进卧室。 自此之后,连夫人也不让连恒单独带着连媚出门了。 “母后小时候要活泼可爱得多,不但喜欢爬树,还爱爬假山。”轩辕辰想起以前,也不由露出一丝浅笑来:“我当年问你为何喜欢,母后回答,在高的地方,才能看得更远,看到更美的风景。” 的确如此,他有一天坐在大树上,看见远处的晚霞和夕阳,美丽得难以用辞藻来形容,便明白了在高处的心情。 “当时我就想,若是有一天我能自称朕,坐在定国至高无上的位置时,会不会又看见另一番令人惊叹的美景来?”轩辕辰伸出手,紧紧握住连媚:“我想着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必定要带上母后也一起看看这美景的。” 连媚从不记得这件事,也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一个小女童说的童言童语。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难为皇上还记得……” “当然记得,”轩辕辰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因为母后的那一番话,才叫我在冷宫里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目标。” “既然站在高处能看见如此美景,为何我身为皇子,却要躲在冷宫中苟且偷生?该是我的,就该亲手去夺回来,母后说不是吗?” 他的温柔细语,在连媚听着却忍不住浑身一冷。 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在轩辕辰这里就变了味? 所以说,是自己叫轩辕辰在冷宫中有了这番念想,才会隐忍至今,慢慢折磨死圣人后,登上那高处不胜寒的龙椅? “母后冷了?”轩辕辰轻轻一笑,伸手拂过她湿透的乌发:“不必担心,我这就让母后暖和起来。” 他很快在附近找到一个窄小的洞穴,里面却是宽敞明净,甚至有不少干草铺在地上,闻着有一股野兽的骚味,或许是哪个猛兽的临时洞穴,却已经被丢弃许久了。 洞口很小,轩辕辰简单做了伪装,层层遮掩住,便伸手脱下了身上的衣衫。 “衣衫都湿透了,再穿着,很容易受凉。” 连媚也冷得直哆嗦,洞口被遮住后,只有隐隐绰绰的一点点光线,昏暗中看不真切。 她这才走到洞穴的角落,飞快地脱下衣裙,抱着腿蜷缩成一团。 身后一暖,轩辕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胸膛贴着连媚光滑的后背,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轻轻一颤,浑身的凉意因为轩辕辰的贴近而变得渐渐温暖起来。 连媚侧过身,伸手想要推开他,手腕却被抓住,整个人被拽着躺在了地上。 后背是微微刺人的干草,身前的轩辕辰很快俯身,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布料的阻碍。 他的大掌从腰侧慢慢滑下,叫连媚浑身紧绷,低低喘息着。 另一只手也流连在她胸口的丰盈上,让她整个人渐渐又瘫软了下去。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连媚一惊,整个人都僵直了。 有人在外面来回走动,可能没有发现,有些急躁地跟同伴道:“明明跌下来了,怎么连个布片都找不到?” “可能被冲到其他地方了……” 两人说着话,一边走远了。 连媚根本不敢动,偏偏轩辕辰毫不在意,手上的动作未停。 她咬紧牙根,忽然见轩辕辰俯身吻住自己的双唇,身下便大刀阔斧地闯了进来。 连媚一边担心着外面那些追兵会不会回头,一边还要警惕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惊惶中居然有着不曾尝过的火热,渐渐沉沦,除了身上驰骋的男人之外,再想不起也看不到其他了…… ☆、第四十七章 湘春夜月 连媚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还恍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到处依旧漆黑一片,外面静悄悄的,那些追兵并没有发现两人,真是可喜可贺。 想到这个男人不管不顾,居然在那些人在外面的时候胡来,她就郁闷。 坐起身,覆盖在连媚的衣衫缓缓滑落,露出她胸口的柔荑,她伸手连忙遮掩住。 忽然一顿,想起轩辕辰的双眼应该是看不见的。 但是落入水里上来的时候,他那双眼分明是能看得见。 难道他说看不到,却是骗人的? 让自己心生怜惜,乖乖跟着轩辕辰回宫去? 差点又叫这个男人给骗了,连媚的贝齿咬着下唇,心里不忿。 她摸索着手边已经烘干的衣裳,飞快地穿上,环顾四周,竟然没看见轩辕辰,不由心里一凛。 连媚穿戴好,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火堆的地方还有着几朵火花,显然火苗是刚熄灭的,轩辕辰应该走了不久。 她不敢轻易推开洞口的伪装,擅自跑出去。毕竟外面究竟如何,自己根本就不清楚,又没有自保能力,倒不如留在原处。 等了又等,直到连媚快要没了耐心,想要不管不顾闯出去的时候,洞口一阵声响,她躲在角落,眼看着是轩辕辰高大的身影走进来,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 “皇上去哪里了?” “去找些吃的,母后醒了?”轩辕辰轻轻笑着,他四处走了走,只找到一些野果。 连媚慢慢走出来,他果然看得见了! “皇上的眼睛……难道是骗我?”她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轩辕辰手里的动作一顿,到底还是把野果塞到她的手里:“吃吧,吃完再说,我也饿了。” 随意用喝水冲洗过的野果,他一口一个,显然真是饿了。这附近没见着野兽出没,树上的鸟儿也就三三两两,还不够他们两人塞牙缝。 费力气去捉,没能饱腹就算了,最后还可能引起那些追兵的注意,倒是得不偿失,不如随意吃点野果充饥算了。 轩辕辰也很注意,没在同一棵树上采摘,每一棵树摘一点,也不集中在一处,没叫人看出端倪来,所以才多费了点时辰。 吃饱了,轩辕辰这才看向连媚。 连媚小口吃了几个,野果的味道很不好,可能还没完全熟,透着一丝生涩,还有一点苦味,硬是咽下去,没觉得饱,反倒嘴里一股子涩涩的味道,很快就吃不下了。 她正看了过来,盯着轩辕辰的双眼,一副被骗了的表情,叫轩辕辰有些好笑。 “我这双眼中了毒,看不见,带着母后回宫却是不方便,就将毒素压了下来,勉强能看到一些了。” “将毒素压下,为何不把毒素都逼出体外?”连媚半信半疑,实在不敢完全相信轩辕辰的话。 “毒素太霸道了,我几次没能逼出去,还差点叫毒素游到心脉。”他摇了摇头,若非情势紧急,骏马受惊,连媚又在马车上,自己也不会铤而走险。 连媚心里藏着一股子气,还真不能对着他发出来。 毕竟如今两人躲着追兵,她还得依靠轩辕辰才能度过难关。不管是找吃的,还是如何在荒郊野岭的地方存活,自己一个人绝对做不到。 如同寄人篱下,没有本事,那就得乖巧听话,别占着便宜还嫌三嫌四。 连媚还不至于这么没脸皮,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道:“追兵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在外头看了看,他们应该走远了,但是处于谨慎,或许会回头再来看看,暂时没有比这里更好隐藏的地方了。母后还是忍一忍,等过几天再离开。” 轩辕辰坐在了她的身边,笑道:“还是你我二人单独留在简陋的山洞里,叫母后受委屈了?” 他伸手要抚上自己的脸颊,被连媚侧头避开了:“委屈什么,能平安就已经很足够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叫人尤为尴尬,连媚终究受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皇上是怎么发现姐姐她……不是我?” “你们二人的轮廓很像,后来我才发现,是跟连夫人十分相似。”轩辕辰伸手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低声道:“瓜子脸,柳叶眉,骨架娇小,还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只是比起母后,连大小姐的眼神多了一分柔顺怯弱,少了一分不羁。” 连媚眯起眼,就感觉他的指尖触碰自己的眼角:“母后可能不知道,每次就算你妥协的时候,眼神都透着一股不服输。连大小姐却是委屈柔弱,蛊毒一下,我就发现弄错人了。” “所以你没派人保护姐姐,才叫她被林将军杀了……”她瞪大眼,发觉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没有直接杀了连滟,可是就算发现了林漓澈的阴谋,却也没想过要护着她。 “对我来说,她不是你,就是不想干的人而言。”感觉到掌心下的她瑟缩了一下,轩辕辰嘴角一扬,笑道:“母后可能不信,我起初确实没察觉到林漓澈已经发现了。他是圣人跟前的大红人,总能出入后宫,叫人防不胜防。当时父皇还在,我也不能轻易进出甘露殿。” 这话似真似假,连媚没有尽信,却也明白如今再怎么追究,都不能让死去的姐姐再活过来。 她嘴唇轻轻一动,忽然又问道:“皇上不是想要那道密旨,若是能得到,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连媚抬起头,看向轩辕辰:“如今皇上的身子骨已经大好了,很快便不需要我身体里的双生蛊……” “若是我真的好了,母后又能离开去哪里?”轩辕辰掌心摩挲着她颈侧柔嫩的肌肤,要害被人紧贴的感觉并不好,连媚不由皱了皱眉头。 “母后似乎忘记了,要双生蛊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连媚自然是知道的,蛊毒要弄出来,除非有一个血缘相近的人才可能成事。 连家再没有人了,她又去哪里找血脉之人来继承? 唯一的,只能是自己的孩子了。 但是连媚自己都忍耐不了,又如何愿意这么一条虫子留在她孩子的身体里一生一世? 她不是林漓澈,没有那样的狠戾,为了活下去,不惜牺牲掉还没出生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母后该是知道,如何能让蛊虫离开。所以,是不是想让我们有一个孩子?”轩辕辰的大掌从她的颈侧落在了连媚的小腹上,隔着衣衫轻轻摩挲,硬是叫她浑身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孩子?他们两人的孩子?开什么玩笑! 连媚狠狠打掉他的手,淡淡道:“皇上不免想得太多了,相同血脉的人,不一定是你我的孩子。” 轩辕辰的手却紧紧抓住她,将她扯到了怀里,脸色渐冷:“不是你我的孩子,难道母后还想跟着别人?” 连媚被他弄得生疼,挣扎道:“只要我交出密旨,又让皇上康健起来,没了用处,皇上还留着我做什么?三宫六院,多的是给皇上生孩子的嫔妃。” “母后这是吃醋了?”轩辕辰又重新笑了起来,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放心,除了你,不会有三宫六院的。” “要是母后不喜欢,把那些嫔妃都撵出后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媚一惊,轩辕辰说得出口,素来都不是玩笑话,难不成他真要遣散后宫? 若是如此,后宫空无一人,又时常跟自己在一起,谁能猜不出两人的关系? 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哪有脸面继续留在宫中? 一想到轩辕辰的胆大妄为,连媚就忍不住害怕:“皇上要的不是密旨吗?只要有了密旨,便再也无人能威胁到你的帝位,就是林将军也不能!” “他从来都不能威胁到我,若非母后偷偷跑出宫外,我又如何会理会他这样的跳梁小丑?”轩辕辰轻柔地说着,却叫连媚心里一寒。 这个男人说什么为了她才出宫冒险,到底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不过轩辕辰丝毫不在意那密旨,叫连媚实在烦恼。 对这个男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吸引的筹码,让他愿意交换她的自由身? 连媚正琢磨着,下巴被他捏住,被迫仰起脸来。 “母后在想什么,想着别的男人吗?” 轩辕辰冷冷地说着,贴近来,两张脸不过是咫尺之间:“皇帝碰过的女人,谁敢再碰,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母后难道不知道吗?” 连媚面色发白,诛九族的大罪,这意味着自己这一生再不能像平常人一样生儿育女,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吗? 曾几何时,豆蔻年华的时候,她就蹭红着脸偷偷想过以后的夫君会是怎么的模样。 不必太俊美,却要满腹才华,体贴入微,待自己就像父亲对娘亲一样举案齐眉,专心一意。 不必太富有,小康之家便已经足够了。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被轩辕辰毁得一干二净! “除了我,谁敢碰你,那么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十八章 药石无救 连媚被轩辕辰的威胁,惊得失了声,一时之间彼此沉默了下来。 这个男人根本不想放过她,叫自己说不出话来。 但是显然轩辕辰误会了连媚的意思,看她默不作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不由冷笑道:“母后在想什么,在物色下一个男人吗?” “皇上胡说什么!”连媚想要撇开脸,下巴却被他紧紧捏住,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就连轩辕辰漆黑的眼眸里如冰霜一样的目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母后最好没有在想,朕的眼里从来容不下一颗沙子!” 轩辕辰说完,再没理她,远远坐在了另外一头。 连媚松了口气,刚才他的模样实在吓人,她还以为轩辕辰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两人又呆了半天,果真那些人回来细细查看了一圈。 轩辕辰已经扫清了两人留下的痕迹,他们没找到蛛丝马迹,再次离去了。 夜里连媚就着野果填了半饱,轩辕辰吃得更少。 她有些担心,把余下的野果都往轩辕辰跟前推了推。 轩辕辰倚着石墙闭上眼,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连媚悄悄上前,见他呼吸绵长,应该睡熟了,便伸手搁在轩辕辰的额头。 这才刚起的动作,下一刻就被轩辕辰紧紧握住,睁开双眼,那目光犹如利刃一样。 若非及时看见是她,只怕自己的手腕就要扭断碎掉了。 连媚倒抽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手腕瞪了他一眼,轩辕辰眯起眼,好整以暇地道:“原来是母后,我睡着的时候最好不要随意靠近,免得误伤了。” 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石洞里除了她,还会有别人吗? 连媚远远退开,心里一肚子的气。原本是担心他,如今倒是多管闲事,还弄得手腕生疼。 她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没了轩辕辰的体温,这个夜晚感觉特别漫长又寒冷。 不知道多久之后,连媚才抵不住疲倦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会在轩辕辰的怀里,谁知只有硬邦邦的石墙,她贴着睡了一晚,手脚僵硬,浑身酸痛,别提多难受了。 活动了一下手脚,连媚瞧见外头的天色才蒙蒙亮,自己应该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 “该走了,”轩辕辰把洞穴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径直走到洞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连媚急忙跟了上去,随他离开了洞穴。 整整一天,轩辕辰都在不停赶路。 她跌跌撞撞地紧跟其后,山林里随时都有危险,呆的越久,越是有可能碰上野兽。 连媚一个人,要是耽搁了留下来,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的,一刻都不敢离了轩辕辰。 他也是一直警觉,等离开密林,两人转向官道,这才松快了一些。 连媚当了一对翡翠耳环,身上的一点银钱在落水的时候都丢了,换了些银两,两人吃了一碗牛肉面。她早就饿得不行,吃完一碗还觉得意犹未尽,只是想到怀里揣着的一点银钱,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宫,得省着点用。 她一个连家的二小姐,居然沦落得要算着铜板过日子,实在是掉分子的事。 但是一想到身为堂堂帝王的轩辕辰也得跟着自己过这样的日子,连媚不由感觉舒服了不少。 只是轩辕辰自从那天发怒之后,再也没搭理过她。 平日动手动脚的,如今规规矩矩不说,甚至连话都不跟自己多说,叫连媚十分不适应。 他们明显是绕路回京了,一路上还算顺利,搭了牛车,又换了小路,终于回到了京中。 连媚看着熟悉的街道,深深地叹了口气。 轩辕辰不急着回宫,反倒带着她去了一座闹市中僻静的院落。 他不紧不慢地敲了三次大门,停顿片刻,再敲了两次,大门才应声而开,探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看见轩辕辰,老头侧过身,瞥了连媚一眼,等两人进来后才关上门,欠身给轩辕辰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主子。” 轩辕辰挥挥手,带着他往堂屋走去:“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那些人以为主子必死无疑,被林漓澈煽动了不少,正筹划了人手在宫外埋伏着。”老头简单说完,又看了连媚一眼:“主子是先休整几天,还是一口气收拾了他们?” “不着急,跳梁小丑而已,让他们多蹦跶一会也好。”轩辕辰打算一次性扫清朝堂里有异心的臣子,免得以后还要再小心提防。 若是这次没掺和的,以前做的,他也能一笔勾销。 若是掺和进来的,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这位是安排在主子的房间,还是旁边的厢房?”老头儿看着连媚,低声问道。 “送去隔壁的厢房,再让人送热水和衣裳进来。”轩辕辰吩咐完,抬脚就进了屋子。 连媚被老头拦住,引去了隔壁的厢房。 很快热水便送上来了,她一路风尘仆仆,迫不及待地跳进去,洗净了自己,这才感觉松快了不少。换上送来的衣裳,再不是粗布棉衣,柔软的绸缎,再没叫连媚被磨得皮肤生疼。 梳洗好了,连媚躺在软榻上,软绵的被褥叫她舒服得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地似是睡着了,浑身像蚂蚁咬一样,痒痒的,热热的,叫她在床榻里翻滚着,到底还是醒过来了。 算算日子,连媚才发觉,轩辕辰居然好几天没碰过自己了。 双生蛊到了发作的时候,她双臂抱着自己的身子,咬紧牙根。 或许忍一忍,就能压下去了。 只是连媚越是想压制住,身体越是滚烫瘙痒得难受,穿上的衣裳摩挲着肌肤,叫她更加敏感,稍稍一动,就忍不住呻、吟一声。 她索性脱掉了衣裳,但是肌肤贴着带着凉意的床褥,更加难受。 连媚喘着气,抬头却见轩辕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垂下眼帘,想着这男人会过来,只怕也是双生蛊在发作了。 比起自己的狼狈,轩辕辰就要从容得多。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亵衣,径直坐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连媚难受得直打滚,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反正都做了那么多次了,连媚难受得脸皮都不要了,豁出去道:“皇上不想吗?” “母后想要我吗?那就自己来。”轩辕辰依旧端坐着,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连媚倒吸了一口气,她还说那天轩辕辰发火后便没了下文,原来在这里等着。 她咬牙切齿,实在想开口把这男人赶出去。 偏偏身体比自己更诚实,忍不住坐起身,对轩辕辰伸出了手。 到了一半,硬生生被连媚收了回来。 “母后不想要?那我就回去了?”轩辕辰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也不好受,但是却一直坐着不动,等着连媚过去。 连媚到底是给骨子里的瘙痒给折磨透了,喘息着趴在他的大腿上,小脸贴着他轻轻摩挲,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轩辕辰这才动了,伸手抱起了她,叫连媚双腿分开,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不动了。 连媚难耐地扭了扭腰,一张脸红扑扑的,低头贴住他的薄唇,笨拙地啃咬舔舐。 轩辕辰却侧过头避开了,轻笑道:“母后想要,那就自己坐上来。” 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慢慢坐了下去。感觉到身下的充实,意识才渐渐回来了,只觉得难堪。 想要起身离去,轩辕辰却不叫连媚有后悔的机会,狠狠撞了上来。 连媚一手搂住他的脖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影。 她眯起眼,看着烛光将两人纠缠的身影倒影在墙壁上,仿佛混为一体。 轩辕辰的惩罚才刚刚开始,起初慢悠悠的,叫连媚几乎要哭出来了。过后又狠狠逗弄,让她喘不过气来。 整整半宿,他才算是放过了连媚。 连媚已经浑身酸软无力,眼角还带着泪痕,双唇红肿,身上沾满了绯红的痕迹。 她被轩辕辰搂着,几乎要睡过去,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他起身,很快便出了去。 白发老头带来一个被蒙着眼的中年人,轩辕辰点点头,中年人被扶着进屋,三指落在轩辕辰的手腕上,很快便皱紧了眉头。 “中毒太深,还把毒素都强行转移压制住。眼睛暂时是好了,其他地方却更不好了。” 中年人摇摇头,他半夜被人掳过来,路上便知道要给一个贵人看病。 至于是什么贵人,不多打听,小命才能保住。 做郎中的,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多听,不多问,不多说。 只是这位贵人的脉象看着,实在太糟糕了,中年人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保不住了。他叹着气,又道:“不出一年,此毒便会深入心脉,药石无救。” 连媚躲在角落,听见中年人的话,不由大吃一惊。 一年吗? 难道一年后,轩辕辰就要死了? ☆、第四十九章 晴天霹雳 都说祸害遗千年,连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轩辕辰也会死,还会这么快。 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强大了,每次就要被狠狠打倒的时候,都会从容不迫地重新站起来。 即使被人追杀,被人陷害,被人下毒,依旧云淡风轻。 冷不丁有一天,郎中缺说,轩辕辰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性命,怎能不叫连媚满心的震惊。 她想到轩辕辰会如此,多是因为双眼中毒看不见,又为了救自己,勉强将毒素压制到身体别的地方去,这才会让毒素渗入到心脉。 但是连媚转念又想到,就算不救自己,轩辕辰双眼看不见,行动不方便,到底也要送了命。 前有虎后有狼,他怎么也不能看不见! 所以就算没有她,轩辕辰还是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连媚心安了一些,轩辕辰到底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才会把毒素压制住的,不是吗? 有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这样子,就叫她没那么内疚和难受。 “母后都听见了?”轩辕辰不知何时走到了连媚的跟前,看她扶着墙壁,脸色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 他伸出手,抚上连媚的脸颊,叫她抬起头来,把眼底的一丝丝愧疚和惊讶都收在眼底:“怎么,母后这么诧异?人总有一死,早点死和晚点死,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母后可以放心,没回宫之前,没把那些害朕的人都一一除掉,朕都不会就此不甘心地死去的。” 连媚拍掉他的手,回过神来,对郎中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谁叫这个男人,不止一次骗过自己,实在让连媚不能不警惕,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局,一个叫自己心软的局。 “回宫后,自有太医在,妙手回春,必然能治好皇上体内的毒素。” “或许,”轩辕辰没在这上面纠缠太久,淡淡道:“母后留在这里,我这几天不回来,不必等我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媚心里沉甸甸的,浑浑噩噩回到屋里,坐在床榻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轩辕辰的模样不像作伪,难道真是只剩下一年的性命了?不是在开玩笑,不是用来迷惑林漓澈? 但是他如此心急要扫清朝堂上的异心者,就像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一样,叫连媚忍不住有些揪心。 她恍恍惚惚地直等到天黑,慢慢累得闭上眼。 第二天醒来,身边是空的,轩辕辰一夜没回来。 那个白发管家冷着脸,从来不跟连媚多说话。 问一句,答一句。 能答的就答,不想说的就沉默下来,从来不主动说话。 连媚感觉这管家不喜欢自己,也没心思撬开他的嘴巴打听些什么事来。 轩辕辰一直没回来,府外的动静却不少。 一阵阵的喧闹声,即使是夜里也能看见外面的火光犹如白昼。 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这个偏远破旧的院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闹市中从未受到打扰。 但是连媚在院子里,耳目闭塞,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偏偏轩辕辰始终不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被闷得快要疯掉了。 管家看着连媚没吃几口菜,就搁下了筷子,难得主动开口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宵小动不了他。” 连媚没吭声,她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担心轩辕辰,只说没有胃口,连晚饭都没用,躺在床榻上瞪大眼,直等到外面一阵轰隆声,不由诧异地坐起来:“外面是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有人用了惊天雷罢了。”白发管家穿戴得一丝不苟,很快就在门外回答了她的话,似乎从来都没熟睡过一样。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出现。 惊天雷吗? 连媚开始有些担忧外面的光景,忍不住问道:“皇宫如何了?” “宫里很好,只是有些不长眼的进去抢了些东西离开。不过皇宫的东西,从来都是沾上手,都是要命的事。”白发管家冷笑一声,很快就退下去了。 她听得后背一阵寒意,有人闯进了皇宫,那么后宫的妃嫔如何了? 连媚简直想象不出,要是她还留在皇宫里,将会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 轩辕辰直到五日后,才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带着疲倦。 他简单地沐浴后,用了些饭菜,看见一脸疑问的连媚,微微笑道:“什么都不要问,陪着我睡一会吧。” 连媚难得乖巧,躺在轩辕辰的臂弯里。 他确实是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呼吸绵长。 连媚在他怀里却睡不着,僵着身子,直到轩辕辰醒来。 “母后放心,那些宵小已经解决了,这两天就能回宫去。” 回宫吗? 连媚不怎么期待,却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轩辕辰的大掌在她的后背上轻柔地摩挲,又道:“后宫被人损坏了一些,回去后,母后少不得要修缮一番才能住人了。” “有人闯进后宫去了,那些嫔妃呢?”连媚忍不住问他,却感觉到轩辕辰的大掌一顿。 “林漓澈从来都是喜欢赶尽杀绝的,母后觉得他会留下那些嫔妃吗?” 能叫轩辕辰不痛快的事,林漓澈从来都很乐意做。 连媚皱眉,林漓澈居然连后宫那些弱女子都不放过吗? 轩辕辰搂着她,笑道:“若果我是他,也是如此。” 斩草除根,才不会留有祸害。 他们兄弟两人,这一点倒是出奇的相似。 连媚心里一冷,没再搭腔。 果真两日,一辆马车就来接她回宫。 轩辕辰没跟连媚一起走,先行一步回宫主持大局去了。 连媚上了马车,撩起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的街道是一片狼藉。 显然两方对垒,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放下帘子,没多久马车便到了皇宫。 连媚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到这里来,她抬头看着巍峨的宫殿,金碧辉煌得叫人眯起了眼。 香岚早已候在前头,欠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她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平身吧,这是回甘露殿去吗?” 香岚低下头,答道:“回娘娘,皇上说甘露殿还没修缮好,暂时让娘娘住在永寿殿。” 太后跟皇帝住在同一个宫殿里,两人的关系不是昭然若揭吗,这事也就轩辕辰能做的出来。 连媚皱眉:“宫里难道就没别的地方空置着,收拾收拾让我暂时住着?” 香岚的脑袋更低了,皇帝发话,不是她这样的宫女能够左右的,更不敢回答连媚。 她也知道,这些宫女害怕轩辕辰,哪里敢回话。 连媚不情愿地跟着香岚到了永寿殿,一进去,就见轩辕辰歪在软榻上,太医正仔细给他把脉。 “皇上,此毒霸道,又渗于五脏六腑,微臣实在……”太医也是头疼,原本这毒厉害,一开始就解毒,不可能落到这么糟糕的地方。偏偏轩辕辰不当一回事,把毒素压制住就算了,还跟人厮杀了几回,简直是不要命了。 “治不好?那就拖出去,不必留在太医院了。”轩辕辰右手一抬,便有两个侍卫将太医拖了出去,太医脸色发白,看见连媚露出祈求的眼神。 连媚不忍,低声劝道:“皇上龙体要紧,解毒比什么都重要,把太医都杀了,谁来给你配药?” “母后说得极是,”轩辕辰摆摆手,太医这才被放下来。 捡回一条命,太医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心有余悸,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正好,让太医给母后也瞧一瞧吧。” 连媚摇头,推脱道:“我没病没痛的,何必麻烦太医?” 轩辕辰却坚持,太医只能兢兢战战地跪下,给连媚把脉。 两个指头落在手腕上,很快太医一皱眉,又搭上了一指,许久后,他几乎是绝望和惶恐中颤着声道:“太后娘娘……有喜了。” 连媚愣在当场,完全没回过神来。太医早就面如死灰,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先帝死了好几个月,连媚才怀胎两月,这孩子是谁的,都不会是先帝的。 知道了这样的宫闱秘事,自己还能活着看见明日的太阳吗? 有喜了? 连媚是惊大过喜,觉得眼前一黑,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她还说最近嗜睡,又吃得比平常多了,以为是太累的缘故,居然是腹中有了孩子吗? 这个孩子不用说,必然是轩辕辰的了。 连媚倒抽了一口气,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来! 若是生出来,该叫什么,叫轩辕辰做兄长,还是父亲? 不管是哪一个,简直是荒唐至极! 若是传了出去,这个孩子完全是皇家的污点,哪里有脸面活下去? 与其这样,倒不如别叫这孩子出生到世上了,跟着她活受罪了! 光是想想,连媚就心如刀割。为何就是轩辕辰的孩子呢,为何要落在她的肚子了? 这个孩子,终究是不能生下来的…… ☆、第五十章 颂圣朝影 一看见连媚的神色,轩辕辰就猜得出她究竟想如何。 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激怒自己。 轩辕辰站起身,一步步走来,怒极反笑,伸手挑起连媚的下巴:“母后在想什么,想要弄掉这个孩子吗?” “朕的第一个孩子,还没出生,母后就想要弄死吗?” 连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确实有这个意思,却又开始犹豫了。 这个孩子何其无辜,但是身份却实在尴尬,生下来也是活受罪罢了。 “孩子不该出生,该落在哪个嫔妃的肚皮里,而不是我这里!” 轩辕辰扯了扯嘴角:“所以说,母后不要孩子了?” 连媚咬着唇,半晌后缓缓点头:“我不要这个孩子,皇上的后宫被林将军扫清了,我可以替你再广纳嫔妃。” “然后让那些女人生下我的孩子?母后倒是厉害,不知道我就剩下不到一年的命,估计看不见孩子出生。”轩辕辰的大掌缓缓落在了她的肚皮上,轻轻道:“还是说母后想让我死不瞑目,或许还没身死,底下的龙椅就要不保了?” 连媚挑眉:“皇上没杀掉林将军?” “他很狡猾,逃走了。”轩辕辰也为此十分头疼,天罗地网,最后居然还是叫林漓澈逃走了。 没有卫国的帮忙,林漓澈背后居然还潜藏着那么大的势利吗? 轩辕辰觉得,他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扫除掉林漓澈身后的党羽,换掉先帝的臣子,给朝堂提拔一些青年才俊,以及培养自己的心腹。 连媚有点吃惊,林漓澈发反复复居然还不能完全抹杀掉,可见手段的厉害。 她想到轩辕辰的话,不到一年的时间,确实有可能连第一个孩子的面也看不见。 转念间,连媚又摇头了。 她为什么要同情轩辕辰,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 自己是太后,不是轩辕辰后宫的嫔妃! “皇上不要忘记了,我是太后。太后有孕,若是传出去,就是皇家的污点了。” “污点?”轩辕辰嗤笑一声,嘴角的弧度有点冷:“谁敢在朕面前说三道四?背后议论,太后看不到听不见,又何必理会?” 他上前一步,几乎把连媚逼在了墙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间,低声道:“朕只想问一句,母后究竟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连媚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当然想要这个孩子,却不是轩辕辰的孩子。 见她沉默了,轩辕辰站直身,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给母后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母后再告诉我答案不迟。” 看着连媚转身就要离开,他又补充道:“对了,宫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大半不能用了。朕做主,从外面采买了一些丫鬟婆子,母后凑合着用便是了。” 连媚闻言,丝毫没放在心上。 皇宫里伺候的人,都是轩辕辰的心腹,无一例外。 那些从宫外采买的婆子丫鬟,就算不是心腹,也是惧怕轩辕辰的,哪里敢不听话? 她跟着香岚回到侧殿,心里很不是滋味,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 还没出嫁前,连媚不止一次想过,父慈子孝,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她嫁人后,有个不富裕却体贴的夫君,或许满是书生气,或许是武人。自己嫁过去一两年后,便生下一个孩子,然后在院子里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后来进了宫,她就再也不奢望了。 谁知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来得那么突然,忽然间就落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连媚轻轻抚摸着小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个孩子真是来错了地方。 不管落在谁的肚皮里,都要比自己的好。 “小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连媚不可置信地抬头,不由满眼激动地走了过去,握住一个瘦削的丫鬟的双手:“连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看见后面一走一拐的章嬷嬷,更是惊讶:“你们不是离开京中了,为什么会在宫里?” 连翠看见连媚脸颊红润,瞧着没吃什么苦,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忍不住红了眼圈:“娘娘,我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不快扶着娘娘进去?”章嬷嬷却突然开口打断了连翠的话,连翠看了眼连媚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香岚,撇撇嘴,到底住了嘴,小心翼翼扶着连媚进去了。 “章嬷嬷这条腿……”连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发掉香岚,关切地问道。 连翠又红了眼,低声答道:“都怪我,我们刚离开京中,就被一队人拐子给看上了。他们叫来一对中年夫妇,上来就要抓奴婢,说奴婢是他们逃婚的女儿。旁边的百姓不敢插手,要不是章嬷嬷死命拽着,我只怕要被他们强抢上马车,掳走了去。” 她看着章嬷嬷的腿,十分内疚道:“那些人猖狂至极,看抢不过,就用棍子使劲打章嬷嬷,一条腿硬生生给打断了。幸好有人看出不对劲,叫来差爷,要不然章嬷嬷怕是要被他们打死了。” 想起当初的情景,连翠是又惊又怒又怕,泪珠子滚滚落下。 那些人扯得她手臂生疼,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嬷嬷被打而无能为力。 那种绝望的感觉,连翠即使在梦里反侧,都能感受得到。 她抹着泪,满心的愧疚。要不是自己大意,又如何会被人贩子看上了呢? 章嬷嬷叹了口气,不管说了几次,劝了几回,连翠总是觉得是自己的错而内疚。 其实这种祸事,谁又说是谁的错呢。 大概,都是命。 “娘娘放心,太医来看过了,只说是皮外伤,将养着便能好了。”所说不能好个十全十,能好个七八分,没叫章嬷嬷走路难受,还能伺候连媚,这就足够了。 连媚沉默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抓住了两人的手:“外头兵荒马乱的,你们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如今回到我身边也好,章嬷嬷的腿有太医能只好,连翠也能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连翠拭去眼角的泪珠,轻轻点头。 回宫后,她总算能睡得踏实点,不用担心哪天又要被人贩子抢了去。 连翠瘦了一圈,显然在外面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对章嬷嬷又愧疚,下巴瘦的尖尖的,叫连媚看得心疼。 打发她去厨房送些点心来,连媚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告诉了章嬷嬷:“嬷嬷,我有了……皇上的孩儿。” 章嬷嬷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抬头看向连媚,半天才回过神来:“娘娘,皇上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刚刚知道。”连媚看着她震惊的眼神,又道:“嬷嬷,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受罪。” “娘娘不想要这个孩子?”章嬷嬷看着她有些心疼,连媚打小就是心善的,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何其痛心。 但是连媚是对的,若果这孩子生下来,辈分该怎么算,连家列祖列宗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皇上从来都是对的,不会有人指责轩辕辰。 可是对连媚,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轩辕辰的后宫嫔妃还没怀上子嗣,反倒是连媚这个太后怀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帝娶回连媚的时候,已经病重,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再说去世几个月了,孩子才怀上,不可能是先帝的。 那么后宫中的男人,就只有轩辕辰了,谁能猜不出是轩辕辰的孩子? 御史只怕要痛骂连媚不守妇道,先帝死了没几个月,就勾搭上新帝了。 这样的狐媚子,沉塘都算客气了! 就算有轩辕辰护着,那又如何呢。 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要一辈子背负着骂名。 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个孩子以后不能当储君,也是皇家的污点,被人笑话的。 再说了,轩辕辰如今欢喜连媚,因为连媚还鲜嫩可人。 那么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连媚年老色衰,轩辕辰还会一直护着她和孩子吗? 都说帝王没有心,当初喜欢的,以后说不定就厌恶了。 喜欢的时候,连媚什么都好。不喜欢的时候,连媚就什么都不是了。 章嬷嬷抚上她的手背,轻声道:“不管娘娘做什么决定,奴婢都是站在娘娘这一边的。” 连媚轻轻点头,似乎终于有了勇气。她不再是皇宫中,孤单一个人了,不由微微红了眼角。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有连翠逗趣,有章嬷嬷照顾着,连媚又有了决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该吃该睡,没再苦着自己。 只是三日后,太医前来把脉,说是连媚一切安好的时候,她开口道:“给一副药剂,是什么你该明白的。” 太医低着脑袋退了下去,连媚知道他是去禀报轩辕辰。 果真不久后,轩辕辰大步走来。 他扫了眼连媚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改变主意,唇角翘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母后已经有决断了?” “是的,皇上。”连媚大着胆子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改变主意,请皇上成全。” “好,不愧是母后,连朕的孩子也能眼睛不眨地抹杀掉。”轩辕辰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环视一周,淡淡道:“既然是朕的孩儿,就算是死,也要风风光光的,少不得在九泉之下也要有人贴身伺候着。” 闻言,连媚一愣,就见他伸手一指:“这个丫鬟和婆子是母后身边伺候的,想来应该懂事贴心,叫让她们给朕的孩儿陪葬吧!” ☆、第五十一章 争锋相对 闻言,连媚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男人,到底是不肯放过自己。 说什么让她决定,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哪里会轻易答应? 从一开始,轩辕辰就已经下了决定,绝对会要连媚生下这个孩子。 给三天,不过是想让连媚改变主意。 没想到她的倔性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改变决定。 轩辕辰冷笑:“怎么,母后舍不得?不过叫几个奴才去九泉之下伺候我们的孩子而已,难不成朕的孩子,还得孤孤单单的死去,连个贴身人都没有?” 若是牺牲几个人,就能改变他的决定,也没什么。 偏偏这个男人深知章嬷嬷和连翠都是连媚最重要的人,哪里是奴才,自从连夫人和连恒死去后,就已经是她看做亲人一样对待了,怎会忍心叫她们去陪葬? 可是轩辕辰说的振振有词,确实皇帝的孩子,怎能孤孤单单的死去,连个陪葬的人都没有。 连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反驳,气得双手直哆嗦。 连翠扶着她,低声道:“若是能叫皇上改变主意,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自己的命是连家的,连翠不介意为了成全连媚,给她腹中的孩子陪葬。 章嬷嬷也轻轻点头,显然也是愿意为此牺牲了。 连媚眼角微红,摇摇头道:“不,不能如此……” 轩辕辰不比她犹豫的机会,步步走近:“不能如此?那母后打算如何?还是觉得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太寒酸了一点?朕也觉得如此。” 他噙着一抹冷笑,视线在殿外一一扫过。外面候着的宫女跪了一地,一个个哆嗦着,心知自己的性命不过是连媚的一句话。 只要连媚一点头,她们就要给腹中还没出生的皇子陪葬。 连媚倒抽了一口气,听出了轩辕辰的意思。 她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不止章嬷嬷和连翠,整个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要陪葬! 这里十几条人命,依旧抵不过自己腹中这个轩辕辰的血脉! 还没出生,就沾着这么多的人命,孩子以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里受苦受难? 光是想想,连媚就忍不住轻轻颤抖。 仿佛一个小小的稚儿,要受到无穷无尽地折磨。 想必,这个孩子会永远怨恨着自己吧? 连媚怔怔的,瞥见殿外的宫女偷偷抬起头,面上满是祈求的神色,单薄瘦弱的身子一个个颤栗着,苍白得几乎要在绝望中晕厥过去。 她木然地回过头,对上轩辕辰墨黑冰冷的目光,微微点头:“就依皇上说的,我便留下这个孩子吧。” 轩辕辰的目光微不可见地一缓,又见连媚眼神渐冷,低声哼笑道:“皇上执意留下这个孩子,不出十年,必然会后悔的。” 她抬起头,冷笑道:“十多年后,孩子若是男丁,便是皇上的长子。当时候皇上正值壮年,却有一个成年的皇子。” 闻言,轩辕辰看着连媚缓缓笑了。 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身边有了一个成年的皇子,那就是一种莫大的威胁。身为帝王,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连媚是在威胁他,十几年之后,这个孩子或许会成为轩辕辰最大的威胁。 这个女人是太后,是这个孩子的母亲,能够左右这个孩子的想法。 那个时候,连媚只要开口,孩子说不定会反过来对付他。 但是,那又如何? 轩辕辰的指尖抚过下唇,微微笑开了:“母后的话,朕很期待。” 人生若是一直一帆风顺,又有什么意思? 十几年后,若是他的孩子能够有手腕有魄力把自己从龙椅上拽下来,那是本事。 轩辕辰也要骄傲地说一声:这,才是轩辕家的人,他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连媚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会毫不留我地抹杀掉这个孩子。 但是轩辕辰居然笑了,还笑得极为愉悦。 或许对他来说,多一个对手,比坐上龙椅还令人愉快。 真是个疯子! 连媚彻底拿他没办法,只能皱起眉生闷气。 轩辕辰笑了,殿外的奴才彻底松了口气,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劫后余生,基本上都浑身发软起不来了。所有人的小命,因为连媚的几句话,总算是保住了。 连媚却一点都不高兴,冷着脸逐客了:“若无其他事,皇上请回吧。” 想必其他人的兢兢战战,她还在气头上,说话就更没有分寸了。 轩辕辰却很喜欢连媚朝气蓬勃的模样,很是鲜嫩可人。伸手覆上她的脸颊,却被连媚避开了,他也不恼,收回手淡淡吩咐道:“我会再叫三个嬷嬷七个宫女过来,有什么事母后只管吩咐她们就是了。” 连媚看了他一眼,不悦道:“皇上,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有连翠和章嬷嬷在就足够了。” “她们?”轩辕辰扫了两人一眼,连翠吓得连退了两步,躲在章嬷嬷的身后:“一个瘦骨如柴,一个断了腿,母后觉得两人能好好伺候人吗?朕的孩子,若有半点差错,唯她们试问?” 连媚沉默下来了,他分明是不容拒绝,想要说伺候得半点不精心,就会要了连翠和章嬷嬷的脑袋吗? 她深吸了口气,把怒意压下,答道:“皇上做主就好,不必再问我了。” 反正轩辕辰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再告诉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轩辕辰也不客气,又吩咐底下人把侧殿尖锐易碎的摆设都送走了,边边角角都用布条包得严严实实,碍脚的小东西都清扫走了,一时间侧殿干净明亮,小件的东西都拿走了,只余下大件的物事。 他看得满意,这才走了。 见轩辕辰终于走了,连翠才敢从章嬷嬷身后走出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她不得不佩服连媚,自己被轩辕辰乌黑的双眼看着,浑身都忍不住发抖了,连媚居然敢直视着他毫不客气地反驳,若非场合不对,连翠都要给连媚喝一声彩了。 连媚看见她闪亮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不由郁闷。 跟着轩辕辰在宫外走了一遭,唯一的好处,或许是她摸清了这男人的脾气,也敢直面他,敢反驳他了。 虽说这种垂死挣扎,不过是给轩辕辰添了一点乐趣而已,什么都没能改变。 连媚气闷了一会,被连翠的眼神硬是逗笑了:“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叫外头的人都撤了,一直跪着算什么?” 轩辕辰走了,殿外跪了一地的奴才却不敢起来。 她发了话,众人这才谢恩后很快退了下去。 之前把脉出连媚有孕的太医,姓秦,便成了她的专属太医,每隔一天上门把平安脉。不止如此,设下的小厨房送来的吃食,秦太医都要亲自看一眼,叫宫女都检查一遍。 这还不够,每日吃什么,吃多少,吃多久,都要宫女一一记下给他过目。 连媚就是用饭,也要有定量。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菜式还不能让她不喜欢。 她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省了秦太医不少事,可是他更不敢马虎。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秦太医一家老小的小命都悬在头上,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死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九族了! 连媚被管得烦了,偶尔提起,说是一切从简就是了。 毕竟皇宫这才遭了祸,该修缮的地方不少,该安顿的地方也不少,她反正好吃好睡,没什么妊娠反应,倒不如简单点为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可是刚提起,秦太医就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叫连媚好不郁闷。 就好像她的话,在掐住秦太医的脖子一样,仿佛是大逆不道的,只得无奈不再提起,乖乖地定时定量地吃喝,倒是叫连媚生生圆润了一些。 后宫也被林漓澈弄得一塌糊涂,连媚叫来女官问话,才知道林漓澈这才闯进后宫,雨妃为了清白,直接撞了柱子。 她想起那个天真可爱的雨妃,便忍不住叹气。 原本还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没了,若是自己没被轩辕辰带出宫,估计也只能撞柱子,一了百了的,少受点罪。 凝贵人和彤贵人倒还活着,却一直发着高热,太医来禀,说是束手无策了。 即使用了最好的药材,也保不住她们的性命,如今只能听天由命,看两人能不能熬过去了。 只是好好的,怎么就病得这般重了? 连媚把负责的太医叫来,问道:“两位贵人的病怎的如此厉害?” 太医低下头,答道:“两位娘娘原本身子单薄,如今受了惊吓,才会熬不住的。微臣已经用了温和的药汤,依旧没能叫两位贵人咽下去。” 连汤药都喝不下去,说要痊愈,简直难如登天。 连媚也能明白,太医再妙手回春,也得对方能喝下汤药。 可是她们一直在轩辕辰身边,怎的就身子单薄? 难不成皇宫容不下轩辕辰,连两个小小的贵人也容不下? 尤其是她们受封以来也有好几个月了,怎的会一直没将养起来? 莫非两人身边伺候的,都是阳奉阴违,甚至苛待她们的? 连媚眉头一皱,这宫中少了主持后宫的皇后,底下的奴才就敢怠慢起贵人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满心的愠怒:“来人,把伺候贵人的奴才都带过来!” ☆、第五十二章 心如坚石 送来的奴才兢兢战战地跪了一地,连媚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盯着茶叶,微微出神,似乎当底下恍若无人。 直等了片刻,奴才们已经白着脸趴伏在地上哆嗦,生怕丢了小命时候,连媚这才开口了:“贵人到底是主子,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她们的?” 奴才们几乎软倒在地上,却是一声不吭。 “怎么,一个两个都哑巴了,不会说话了?要不要叫刑部的人过来,好撬开你们的嘴巴?” 连媚扫视着底下的众人,茶盏在桌上重重一放。 “太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奴才们只能跪地求饶,一个两个哭喊着,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连媚听得不耐烦了,挥挥手,那些奴才一时噎住,没敢再叫喊,一个个开始拼命磕头。 “不说?那就只能送进刑部里,叫人打开你们的金口了。” “娘娘,奴婢不能说。”最后一个年纪小的宫女哆哆嗦嗦地开口,其他人看了她一眼,也是脸色灰暗。 连媚觉得奇怪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这是推卸责任,没伺候好贵人,就拿话来搪塞我?” “你,出来。”她指着最后那个年轻的宫女,示意宫女上前搭话。 宫女跪着上前,其他人都被赶了下去,带着忐忑不安。 “娘娘,奴婢不能说,这是皇上交代的。” “皇上?”连媚嗤笑一声,盯着底下的宫女,看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神色:“怎么,神神秘秘之后,还拿皇上来压我了?” “不,娘娘,奴婢说的是真话。”小宫女越发害怕了,整个人肩膀都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能晕厥过去。 “真话?那你愿意跟皇上当面对质,看看是不是真是皇上亲□代的?”连媚压根就不相信,区区两个贵人而已,身边伺候的奴才居然说是皇帝交代的。交代下来,不要照顾好贵人,让她们自生自灭吗? 开什么玩笑,贵人说到底也是轩辕辰的身边人。 他不至于无聊到要苛待两个小小的贵人,而且她们病了,却让人奴才欺辱,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奴婢不能说,不能说……”宫女一直磕着头,重复着这句话,叫连媚心存疑惑。 “把人拖下去,好好盯着。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她挥挥手,叫人把宫女带走,又起身道:“章嬷嬷跟我去瞧瞧,到底那些贵人是怎么回事。” 连翠却劝道:“娘娘有了身子,哪能去污秽的地方,要是被过了病气该如何是好?” “不妨事的,”连媚皱眉,伸手抚了抚小腹,隐约也有些担心。 既然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来,她就要护得周全了,不然被伤着了,自己也会心疼。 章嬷嬷看出她的犹豫,赶紧道:“娘娘叫奴婢去看看,如何?” “也好,”章嬷嬷亲自去看,也不会再遮遮掩掩,自己也能信任,连媚点头答应了。 章嬷嬷前脚刚走,后脚却有宫女来禀:“太后娘娘,冷宫里找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宫女,却是……张小姐。” 宫里头没有人称呼张书雁做嫔妃,毕竟轩辕辰已经不承认她是自己的正妃,那么张书雁就什么都不是。 连媚一愣,没想到后宫被林漓澈清扫过后,居然叫张书雁躲过去了:“她在哪里?” “就躲在后宫的角落,要不是跑出来去御膳房偷吃的,也不会叫人发现。” 宫女小心翼翼地答着,担心连媚不高兴。 连媚想了想,却道:“把人带上来。” 能够躲开林漓澈的毒手,张书雁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卖傻? 宫女却道:“娘娘,别叫张小姐一发疯起来,伤了人。” 若是连媚有半点差错,她们只怕要被轩辕辰怪罪下来的。 连媚眯起眼,不悦道:“按我的话做。” 宫女无法,只好叫人绑了张书雁的双手,推着她进来了。 张书雁瘦了许多,几乎让连媚看不出来。 显然林漓澈扫荡皇宫,张书雁躲藏着不敢出来,也没怎么吃喝,整个人都彻底瘦削了下去。 张书雁看见座上的连媚,浑浊的双眼似乎有了一点神采。 连媚盯着她,忽然见张书雁诡异一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后面的宫女惊慌失措地捂住张书雁的嘴,不叫她继续说下去。 “放开她,让她继续说。我得听听,到底怎么不会有好下场了。”连媚的话,叫宫女迟疑地放下手,张书雁瘦削的脸颊布满笑容,叫旁边的连翠看得浑身发颤。 披头散发,下巴尖尖的,真像是个疯子。 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只是说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话了。 “张小姐恢复了?还是说,你从来就没疯过?”连媚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张书雁低声问道。 张书雁疯了,对她来说未曾不是一件好事,能够避开轩辕辰的疯狂报复,又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不是吗? “连家二小姐果真聪慧,可惜你如今也是轩辕辰的囊中物了。”张书雁笑笑,摇头道:“不,是他用来恢复健康的道具,身体里多了虫子的感觉不好吧?” 张书雁知道双生蛊的事,连媚并不怎么意外:“张小姐怎么突然就不装疯了?难道是什么心事已经了结?” “左玉衍那个男人在哪里?”张书雁沉着脸,问道:“连二小姐一定知道的,对吗?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连媚兴趣缺缺,看着她叹气:“那样的男人,张小姐还记挂着?知道他在哪里又如何,难道张小姐还想旧情复炽?” “那个男人,毁了我一辈子,若是不亲手死在我手里,我如何能甘心?”张书雁阴测测地笑着,她永远都忘不掉,当轩辕辰发现自己怀上身孕的时候,左玉衍就站在不远处,一口一个荡、妇和贱、人,只说是她勾、引不知道多少男人,还想赖在他的头上。 这个男人在床榻上多少甜言蜜语,如今却说自己是人尽可夫的女人,叫张书雁名节尽毁,怎能不恨? 她装疯卖傻,就为了活下来,亲眼看着左玉衍有一天悲惨地死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张小姐要说的秘密是什么?”连媚懒洋洋地盯着她,并不觉得张书雁会说出什么叫她感兴趣的话:“不妨听听,若是有趣,我便告诉你左玉衍的下落,如何?” 张书雁笑了:“连小姐一定感兴趣的,你不是想知道那两个小妾为何病得不省人事?我可以告诉你,她们不是病了,而是身子骨终于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什么?”连媚起了几分兴趣,挑眉问道。 “两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连给轩辕辰提鞋都不配,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连小姐就不好奇?”张书雁又笑了,只是笑容阴冷,曾经秀丽的面容扭曲可怕:“那是因为轩辕辰要养活那些蛊虫,就像庄稼一样需要一个肥沃的田地。” “蛊虫最喜欢的,就是活人血!” 连媚一怔,想到双生蛊,难道轩辕辰就是用两个贵人的鲜血养起来的? 那么她们突然身子衰败,也是因为蛊毒的关系,还是一直失血过多? 想到刚开始看见两个贵人的时候,身子单薄,脸色苍白,还以为是被关在冷宫里太久,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如今身子衰败,轩辕辰也没发话,是因为双生蛊已经起了作用,他再不需要那两个贵人了? 这也是那些宫女们兢兢战战的缘由,害怕多嘴被轩辕辰责怪? 连媚看着张书雁,忽然微微笑开了:“那如今我知道了,那又如何?” 她已经别种下双生蛊,给轩辕辰怀上了孩子,自己的作用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张书雁告诉自己这些又有什么作用,迁怒到两个贵人身上,还是对轩辕辰更加气愤? 连媚已经不再是连府里那个娇生惯有又不问世事的闺阁小姐了,跟着轩辕辰在宫外走了一转,见惯了各种鲜血淋漓的场面,早就开始麻木了。 善良吗?心软吗? 这些东西,再也无法从她这里找到了。 张书雁盯着连媚,抿了抿唇:“我有些明白,皇上为何会选择连小姐。你们有些地方,确实十分相似。” “相似吗?”连媚低声呢喃着,跟在轩辕辰的身边,她确实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应该说,以前那个她,已经不复存在了。 “左玉衍所在之处,我会告诉张小姐的。” 张书雁双眼一亮,又听见连媚的声音:“只是你离开了皇宫,就再不能回来。” 她的意思很明白,张书雁离开了皇宫就是死人了,这世上就再无张书雁这个人。 “可以,”张书雁早就活得生不如死,只要能看见左玉衍最后的下场,她就算真是做一个死人又何妨? “来人,送张小姐出去。”连媚摆摆手,再不看张书雁一眼。 章嬷嬷回来的时候,正要开口说两位贵人只怕要熬不下去了,就见连媚摇头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叫人准备后事吧。” 既然轩辕辰要她们死,她们就绝不可能继续活下去。 闻言,章嬷嬷低下头,再没说什么。 她觉得连媚出宫后回来,似乎改变了很多。 那些人死去,似乎都不能叫连媚的眼中再起涟漪。 ☆、第五十三章 十指紧扣 连媚何曾不知道,她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在连府里无忧无虑的二小姐了。 但是她不改变,那么自己就不能在皇宫中活下去。 连媚坐在上首,许久没有动弹。 安静的宫殿里,章嬷嬷早就退了出去。 她没错看章嬷嬷眼底惊疑的神色,自己的改变,终究是让身边人也变得害怕了吗? “不过是为了两个养蛊的小东西,叫母后难受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果不其然轩辕辰很快大步踏了进来。 连媚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已经把张书雁送出宫去了,没提早告知皇上,实在是我的失误。” 虽说是失误,可是她的表情并没有丁点歉意。 轩辕辰笑笑,并不在意,掀起衣摆便坐在了她的身边:“送出去就送出去了,不过是去左玉衍的身边,不是吗?只要母后高兴就好,送去哪里也就母后一句话的事。” 他伸手要搂住连媚,被她避开了,大掌便覆上连媚的手背,轻轻摩挲。 连媚皱了皱眉,又开口道:“我已经替两个贵人准备后事了,皇上有其他吩咐吗?” “双生蛊已经养起来了,也找到了它们的主子,那两个小东西确实不该留下了。”轩辕辰嘴角一勾,留下她们,不过是多一个后患罢了。双生蛊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上还是这般无情,好歹她们两人跟着皇上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着。”连媚冷笑,这个男人还真是天性凉薄,身边人说不要就不要,丝毫没有半点怜惜。 “所以,母后不是替朕给她们风光大葬了吗?”轩辕辰抬起头,对上她带着冷嘲的目光:“而且,我让她们选择过的。她们愿意以血养蛊,早就该知道这个结果了。” 选择? 估计不是死,就是养蛊。 为了活下去,她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就像她一样,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样依附着轩辕辰,还怀着孩子,浑浑噩噩地苟且偷生。 连媚顿了顿,忽然道:“御史提议再加一次选秀,我也觉得如此,皇上认为怎样?” 轩辕辰握住她的手一紧,懒洋洋地倚了过来,漫不经心道:“哪个臣子这般不长眼,居然惊动了母后?” “御史说的也有理,皇上后宫空置,两位贵人也命不久矣。广开选秀,也是给皇家开枝散叶。”连媚空洞地重复着御史的话,面无表情。 “那么母后呢,母后不正给皇家开枝散叶,何必再选秀叫别的女人进来?”轩辕辰的手抚上她的小腹,感觉到小小的隆起,不由笑了:“母后这话是来试探朕,想让朕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吗?” 连媚闻言,满脸怒意,打掉了他的手:“皇上,请慎言。” 轩辕辰挑了挑眉,盯着她。 连媚喘了口气,慢吞吞地道:“皇上广开后宫也好,寻一个喜欢的嫔妃,温柔善良的,等孩子生下来,也有了去处。” 她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法子。 既让这个孩子的出身没有那么难听,也能叫自己不必给连家列祖列宗抹黑,坏了连家的名声。 “母后是什么意思,让别的女人来抚养朕的孩儿?”轩辕辰怒极反笑,紧紧握住她的手,叫连媚的手腕红肿了一片,她咬咬牙没有呼痛。 “那皇上想要如何?让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上满是污点的名声吗?” “既然母后如此担心,那就广开选秀好了。” 轩辕辰说罢,松开手,拂袖而去。 章嬷嬷在殿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疼连媚红肿的手腕,低声劝道:“娘娘又何必跟皇上置气,没得叫自己难受。” 得罪了轩辕辰,下场会如何,实在不堪设想。 连媚或许没事,但是她的身边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道:“嬷嬷,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自己该平心静气一些,不要试图去惹怒轩辕辰这个疯子才是。 连媚沉默了片刻,又道:“皇上已经同意选秀了,吩咐下去吧。” “娘娘,这真的好吗?”章嬷嬷不由担忧,其他女子进来成为嫔妃,美人如云,连媚很可能会失宠。 就算章嬷嬷再不喜欢连媚跟轩辕辰这种不见得光的关系,只是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她又是没有血缘的太后,在宫中的生活只怕是难了。 而且她又怀着孩子,谁知道那些女人一个个工于心计,会不会对这个孩子不利? “嬷嬷,这是迟早的事。”连媚轻轻一叹,若是轩辕辰只守着偌大又空荡的后宫,简直是匪夷所思。 轩辕辰总是对的,那些朝臣便会把折子都送到自己这边来,烦不胜烦。 与其这样,倒不如先行一步,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两个贵人到底没熬住两天,便一个接一个的去世了。 后事早就开始准备,两口棺木一抬走,后宫又少了两个女人。 免得叫连媚沾了晦气,她没去看两个贵人最后一面。 章嬷嬷替她去上了三炷香,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告别了。 选秀如火如荼的进行,足足一个月,轩辕辰再没踏足过侧殿。 即使两人同在永寿殿里,也一直没再见面。 连媚不去找他,轩辕辰也不过来。 章嬷嬷看着有点焦急,连媚却浑不在意。 不来就不来,反正她也不在乎。 只是连媚却觉得奇怪,原本该是七日发作的蛊毒,似乎这个月销声匿迹了。 难道她怀孕了,蛊虫便安分下来了? 整整一个月她指顾着怄气,倒是忘记了这件事。 连媚想着,不由脸色微变。 难不成这蛊毒,去了孩子身上,所以她才一无所觉? “嬷嬷,皇上在殿里吗?” 章嬷嬷这个月来,第一次听见连媚提起轩辕辰,忙不迭地答道:“娘娘,皇上在御书房里。” 连媚点头后,又觉得主动去找他,倒像是自己先示弱。 “选秀如何了?” 章嬷嬷听着她突然转开话题,便点头答道:“秀女们已经住进储秀宫了,只等着让皇上和娘娘过目。” “那就安排明日,叫人跟皇上知会一声。”一起看秀女的时候碰面,不算是自己主动去找轩辕辰,连媚觉得她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 第二天轩辕辰果真应约而至,冷着脸坐在上首,连媚被章嬷嬷扶着在旁边坐下,两人一声不吭。 大门口一道尖细的声音喊着秀女五人一组进来,连媚还没出声,倒是轩辕辰先开口了:“一个月不见,母后过得不错,面色红润,身子也发福了不少。” 他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嘲弄和讥讽,连媚看着秀女袅袅而来,淡然道:“身边伺候的人不错,自然脸色好了。皇上瞧着,脸色也不差。” 看来轩辕辰已经不再需要双生蛊来调养身子了,显然这个月并没有对他有任何影响。 秀女已经渐渐走近,冷不丁轩辕辰衣袍一扬,便牢牢抓住了连媚的柔荑。 虽然两人的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袍里,仍旧叫连媚心惊胆战。 她轻轻一动,没能挣脱,秀女已经走到跟前停下,一个个声音甜美地欠身行礼,一个比一个身姿优雅。 “平身,”轩辕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握住连媚的手更紧了,叫她挣脱不得。 连媚不敢动了,免得被秀女们发现端倪。 身边的章嬷嬷吩咐第一排五个秀女表演才艺,她们清一色都选了古琴。 清亮的声音响起,铮铮古曲,可见秀女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叫连媚也忍不住侧目端详。 都说第一个进来表演的,多是不讨好,只是这个秀女不但容貌秀美,还弹得一手好古筝。 其他四个倒像是陪衬,怎么也比不上第一个的出色琴艺。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连媚看着第一个秀女,低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奴婢左碧莲。”秀女落落大方,面上难掩激动。 能得到太后的称赞,自然是不错的。 虽说轩辕辰不是连媚的亲生子,但是太后发话,皇上自然能听进去一些。 只要轩辕辰开了金口,自己就能进宫了。 想到往后的荣华富贵,秀女嘴角不由微微一笑。 姓左? 连媚一怔,看向轩辕辰,便叫他开口道:“左玉衍是你的什么人?” 左碧莲一愣,连忙答道:“左玉衍是奴婢的小叔,只是前些日子出巡时失踪了。” 左玉衍的事,居然用失踪来打发左家人吗? 连媚挑了挑眉,左玉衍实在不怎么样,这个左家人,她瞅着也没了兴致。 “下去吧,”轩辕辰亦然,挥挥手打发了几人。 左碧莲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忽然没了下文,脸上难掩沮丧。 看着其他几人幸灾乐祸的笑容,她不由抿紧唇,满心的难过和不痛快。 只是左碧莲离开殿门前,无意间回头,却看见轩辕辰看向连媚,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 而且宽大的衣袖滑落了一些,分明看见了两人交握的双手! ☆、第五十四章 情非得已 左碧莲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慢吞吞离开了宫殿。 她心不在焉的,别人只以为左碧莲受不住落选的打击,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也没多想。 只有左碧莲满脑子都是轩辕辰和连媚双手紧紧交握的情景,心里烦躁得要命。 进宫之前,爹娘是不是早知道,皇上和太后的关系有些古怪? 即使如此,为了左家的荣华富贵,到底还是把她送进宫来了吗? 左碧莲越想越是气愤,第二天匆匆回到左家,脸上的表情很不好。 左夫人只道她是落选了不高兴,安抚她道:“别灰心,皇上还没发话,怎知就没机会?” “肯定没机会!”左碧莲尖叫一声,屋内的婆子丫鬟都退了出去。 左夫人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这是怎么了?生气就乱发脾气,哪里像有规矩的闺阁小姐?” “皇上原本就不喜欢我们,还选什么秀!”左碧莲别说得眼泪汪汪,嘟嚷道:“娘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关系不一般……” “胡说什么?”左夫人脸色一白,呵斥她道:“真是我宠着你,越发没规矩了。今晚不要吃饭,先去把家规抄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子!” 左碧莲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反驳道:“娘亲,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们明明知道皇上不喜欢,硬是把我送进宫去,不是守活寡吗?” “你再胡说,是想要我让人请家法吗?”左夫人的脸色已经冷若冰霜,左碧莲这才怕了,不敢再说这事。 “娘亲,今儿皇上提起小叔,脸色就冷了下来,只怕女儿真的没有机会……” 左夫人眯了眯眼,摇头道:“你小叔失踪,差事没办妥,皇上定然是不高兴的。算了,你回院子去,就算没选上,我左家的女儿也是能嫁的风风光光的。” 左碧莲应了一声,这便回了院子,只是心里一直藏着事,勉强抄完家规,天色也黑了,她偷偷拿着带上丫鬟去找左夫人。 看见左夫人身边的嬷嬷,她还调皮地伸出指头点了点嘴唇示意对方别出声。 嬷嬷一脸为难,左碧莲赶紧走到门边,就想要敲门,便听见左老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四处打听过了,有人看见玉衍跟一个姓张的女子在一起。若是没听错,那女子的名字叫张书雁。” 左夫人惊呼一声,谁不知道张书雁曾是皇帝娶过门的王妃,如今跟左玉衍在一起,那不就是私奔了? 若是被皇帝知道,左家人还能活命吗? “不可能,小叔怎会做这样的事来,会不会看错了?” “怎么可能看错,这是要脑袋的事!”左老爷气急败坏,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简直叫左家脸面尽毁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哐当”一声,左碧莲手上的锦盒摔在了地上。 “谁在外面!”左老爷爆喝一声,看见门外惊呆了的左碧莲,不由叹气。 左夫人看见左碧莲,也吃了一惊,扫向外头的婆子丫鬟,皱紧了眉头:“都退下了。” 把左碧莲扯进屋内,左夫人抓住她手腕的力气特别大:“莲儿,刚才听见的都忘掉,直接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出来。” 左碧莲浑浑噩噩地点头,说出来,那就是要命的事! 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问道:“爹,娘,小叔这样……会不会被皇上知道,一怒之下要了我们的脑袋?” “别怕,”左老爷只能祈求轩辕辰不知道这件事了。 连媚在皇宫里自然不知道,左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正翻看着名单,十分头疼:“皇上,已经几天了,还没决定下来吗?” 轩辕辰正坐在连媚的身边,看着上面的秀女名单,挑眉道:“她们都不怎么样,真是内务府把京中的适龄贵女都选上来了?” “这是自然,经过一轮筛选,这是最好的秀女了。”连媚见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名单,最后停在一页,上面有个熟悉的名字——左碧莲。 她有点惊讶,这不是左家的独生女吗? “怎么,皇上对这位左姑娘十分感兴趣?若是喜欢,皇上不妨把她弄进后宫来。”连媚淡淡说着,后宫多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 “确实是个颇为有趣的姑娘,既然母后让朕选,御史也催着朕选,就选这个吧。”轩辕辰点了点左碧莲的名字,淡淡笑了。 “皇上只选这么一个?”连媚皱眉,一个似乎太少了一点。 “贵精不贵多,母后不觉得吗?”轩辕辰笑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连媚看来,他更像是打发御史和她,胡乱选了一个。 不过好歹选了,逼得紧了,轩辕辰只怕要翻脸的:“也好,派人去知会左家,让左姑娘进宫。” 说罢,连媚不能不问:“皇上打算将左姑娘册封为什么?” 轩辕辰想了想,眯起眼道:“既然少了两个贵人,就让她封为贵人好了。” 真够随意的! 连媚答应下来,让人拟旨,直接送去左府。 不知道左家看见,会不会欢喜到晕过去? 毕竟当时左碧莲是一脸失望离开的,估计以为自己必定要落选,可惜峰回路转,突然又选上了,还是唯一选上的,只怕要受宠若惊。 左老爷听见传圣旨,跪下听旨。 欢喜不知道,惊吓倒是十成十。 左碧莲不是说铁定落选吗?怎么圣旨就下来了,封为贵人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杂家在此先恭贺左大人了。”太监笑眯眯地道贺,左老爷赶紧塞了一个薄薄的荷包过去。 太监掂量了一下,很快收紧袖中。 左老爷低声问道:“除了小女,还有哪家小姐被选上了?” “左家有福,进宫的秀女只有左贵人。”太监说完,看见左老爷脸色发白,不由好笑:“这是顶天的好事,左家独得,怎么左大人看着不怎么高兴?” 若是承认,那不是不高兴轩辕辰的旨意了吗? 左老爷连忙堆起笑来,连连道:“哪里不欢喜,只是欢喜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左老爷送走太监,脸上的笑容都垮了下来。 刚回房,左夫人就对着他哭了:“老爷,这可怎么回事,莲儿突然就进宫了。” 她抽抽搭搭的,挥退下人,小声猜测道:“老爷,不会是小叔的事,连累了莲儿,皇上这是迁怒……” “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左老爷低喝一声,捂住了左夫人的嘴巴:“莲儿不懂事,夫人你也不懂事吗?” 隔墙有耳,难道她不明白? 左夫人惊恐地瞪大眼,连连点头。 左老爷这才松开手:“快准备准备,送莲儿进宫吧。” “老爷,真要送她进宫?”左夫人忍不住又红了眼,泪珠儿又要落下来了。 “爹,我不要进宫!”左碧莲跑进来,小脸上全是害怕。 “抗旨那是一个死字,你想左家九族都陪着你死吗?”左老爷面色冰冷,看着左碧莲是满眼的失望。 不过左玉衍做了那等丑事,轩辕辰没直接降罪到左家,已经是一大幸事了。若是一个女儿,能够平息天子之怒,也没什么不好。 左碧莲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没想到左老爷居然如此狠心,要把自己送进宫里给皇帝折磨消气:“是不是我进去了,左家就会没事?” 左夫人抱着她,哭道:“我的女儿啊,命怎么这么苦!” “哭什么!”左老爷瞪了两人一眼,左家上百口人命,只是叫独生女能换来,简直是最划算的买卖了。情非得已,他虽然伤心,但是身为左家族长,更是要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左碧莲足足哭了一夜,也没能叫左老爷改变主意,显然是铁了心要她进宫。 她只能擦干眼泪,第二天在左夫人红肿的双眼目送着离开了左家。 别人进宫都是喜气洋洋,唯独左碧莲一副要赴死的样子。 太监看着都晦气,提醒她道:“左贵人,待会见着太后娘娘,可不能摆脸色了。” 要不是左老爷塞了一个大荷包过来,太监还不乐意开口呢。 左碧莲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踏进永寿殿,跪在连媚跟前,她的眼底满是委屈和不满。 若非眼前这个女人,轩辕辰或许还可能喜欢上她,自己就能保住左家,也不必被迁怒了。凭什么小叔做了错事,却要叫她来承担? 连媚看着底下跪着的左碧莲,也没有为难她,很快叫了起身。 她仔细看了左碧莲,确实有一副好相貌,左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不管是左碧莲,还是左玉衍。 寒暄了几句,轩辕辰便来了。 一袭黑袍的轩辕辰,看着俊美无双,叫左碧莲看得愣神,双颊滚烫,恨不得这样英伟的男子能够青睐自己。 可惜由始至终,轩辕辰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他所有的目光只落在连媚一个人的身上,叫左碧莲心里难过又气愤。 ☆、第五十五章 风月无边 左碧莲受了封,就赐住在沉香殿。身边的宫女,连媚也不过多干涉,直接叫内务府把十几个宫女带过来让她随意挑选。 反正后宫只剩下这么一个贵人了,何必为难她? 左碧莲看着面前两排站得拘谨的宫女,一个个眉清目秀,便有些不喜欢。 这些漂亮的宫女跟在身边,一个个像青葱一样水灵,会不会趁着自己不留神去勾、引皇帝?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不痛快了。 “公公,这些宫女我都不喜欢,没其他了?” 内务府总管皱了皱眉,他虽说是太监,却最讨厌别人这样叫自己。 一般有眼色的,都只会唤自己一声大人。 也就这个没眼色的贵人,居然张口就叫他“公公”! 总管眼皮一抬,不情不愿地道:“莲贵人,内务府余下的宫女就只有这些了,若是要下一批,就得等明年春的小选了。” 言下之意,如今不选,身边就没人能伺候了。 总不能叫自己身边没人,左碧莲一直锦衣玉食长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能随手点了两个不怎么显眼的宫女。 见她终于选好了,宫女盈盈下拜:“请主子赐名。” “就叫春月,春花。”左碧莲随口起了两个庸俗的名字,两个宫女身子一顿,低声应下。 “伺候我,要先说说规矩。不该开口的时候别开口,让做什么事麻利点,别总在我面前晃,退远一点,我叫你们靠近的时候才过来。” 她说完,又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自己今天册封,规矩里该是轩辕辰夜里宣她侍寝才是,怎么这都午时了,还没人来知会一声,莫不是忘记了吧? 若是侍寝,要准备的功夫可不少。要沐浴,还是花瓣浴,里里外外要洗干净,尤其一头她因而为傲的秀发得好好打理,脸上化一点淡妆,穿上纱衣。 想到轩辕辰伟岸的身姿,左碧莲就忍不住红了脸颊:“春月,去内务府问问,皇上什么时候宣我侍寝?” 春月一愣,有些无措地看向春花,忍不住提醒道:“主子,皇上宣谁侍寝不是奴婢能过问的。” 左碧莲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道:“真蠢,不能明着问,不懂得暗地里打听一下吗?” 她说完,又恍然大悟道:“没有打点的银两是吧,这一点先拿去用。” 左碧莲从梳妆盒子里取出左夫人临走前给她的银票,抽出一张一百两就递给了春月。 春月无奈,这种私下询问的事,若是传到轩辕辰的耳边,她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皇上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替他做主,又或者随意打听关于他的事。 春花跟她使了个眼色,推着春月出来了,低声提醒道:“傻了吧你,出去转悠一圈,回来只说是内务府没告诉你,不就行了?” 春月却是担心:“主子不像是善罢罢休的人,回来会不会受罚?” 春花也是皱眉:“那你去太后娘娘跟前说一声,免得主子降罪于你。” 春月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连媚听说左碧莲身边的宫女春月求见,不由有些奇怪:“莫不是沉香殿有什么没打点好,缺了什么的,莲贵人派人来说?” 春月在外头哪敢进去,低声跟章嬷嬷禀报了,便退后了一些。 章嬷嬷皱眉,左碧莲真不是个懂事的,这才晌午就开始到处打听轩辕辰要不要侍寝? 她进去后,轻声重复了左碧莲的话,连媚一怔,叹道:“她年轻不懂事,让那个宫女回去,别叫皇上知道了。” 若是轩辕辰知道,这个唯一的贵人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少不得承受天子的怒气! “母后瞒着朕什么了,居然别叫朕知道?”轩辕辰没等通传,便大步踏了进来,余光瞥了眼门外角落候着的春月,吓得她白着脸急忙匍匐在地。 “这宫女面生,是母后从内务府挑的?看样子,不怎么机灵,还是赶紧换一个吧。” 看着春月已经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哆嗦着,连媚看不得宫女被轩辕辰欺负,对章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下吧,皇上也是的,何必开玩笑吓坏了一个小宫女?” 她就不信,轩辕辰耳听八方,会不知道这个面生的宫女是左碧莲刚从内务府挑的。 “谁说朕开玩笑了?”轩辕辰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是笑意显然没达到双眸,含着冰霜的目光落在春月身上:“一点小事就来惊扰母后,实在罪该万死。” 春月几乎要吓得瘫软在地上,连媚感觉到轩辕辰身上的杀意,连忙伸臂抓住他的手:“皇上今儿是怎么了,火气这般大?章嬷嬷,快去里面把我的莲子茶拿过来。反正我喝不得,一大包都送给皇上降降火吧。” 闻言,轩辕辰看向她,眼底倒是含着笑意,身上的煞气消散了不少,反手握住了连媚的柔荑:“母后如此吝啬,只一包莲子就打发了朕?” “那就多加一包新来的碧螺春,也是降火的好东西。”看他终于收敛了煞气,连翠赶紧把春月扶起来送走了。 “母后不必袒护这么一个小宫女,如今怀着身子,很该多歇着,没必要理会那些无谓的事。”轩辕辰看着送到他跟前的莲子茶,倒是十分给面子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朕就勉为其难地手下吧。” 连媚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按规矩,皇上今晚该召莲贵人侍寝的。看着天色,也该派人让贵人准备了。” 轩辕辰握住她的手忽然用力,叫连媚疼得手背灼热,还以为要被捏断了骨头,倒是他很快便放开了。 “母后说得也是,今晚我就去沉香殿,派人跟贵人说一声,免得她来不及准备。” 连媚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妥协,还以为要多费唇舌劝一劝的。 只是这心里面,有种不清不楚的酸涩,叫她强行压了下去。 “皇上要在这里用午膳再走吗?” “也好,”轩辕辰抬眼看了看她,点头答应了。 章嬷嬷很快摆饭,没料到轩辕辰要来,上的都是连媚喜欢的吃食。 她最近嗜甜,酸酸甜甜的尤其喜欢,一盘子的酸甜肉,牛肉上面也洒了酸甜的酱汁,吃得十分欢快。只是连媚瞥了轩辕辰一眼,见他只盯着自己没怎么动双筷,想到这男人估计不喜欢酸甜的东西,便吩咐章嬷嬷道:“去厨房说一声,叫他们再上几道菜。” 轩辕辰是无肉不欢,索性上了一大片羊肉。 他挑了挑眉,夹了一块笑道:“母后让厨子送这么上火的羊肉,是想朕多要几包莲子回去?” 连媚眼皮一抬,淡淡道:“莲子偶尔吃吃就算了,夜里还有贵人给皇上降火,皇上不必担心。” 轩辕辰听了,不由笑道:“母后这般说,倒像是不高兴贵人伺候朕。” “谁说的?”连媚又夹了一块酸甜肉,吃得香甜,她是巴不得轩辕辰宠爱其他人,自己就能落得轻松一些。 用完饭,她也懒得再留这个男人了,打发他道:“时辰不早了,皇上别让贵人久等了。” 轩辕辰看着天色,只是笑笑,对连媚的话也没恼怒,反而心情不错,慢吞吞离开了。 看他走得这般爽快,连媚反而不痛快了,气呼呼地喝甜汤,却被烫着了嘴角,恼怒得不行,狠狠搁下。 章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取来药膏:“娘娘,可是伤得厉害了?” “没事,稍微有点疼而已,过一会就好。”连媚看着满桌子的菜,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晚上让厨房少做一些,没得让我又胖了。” 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果然又圆润了一些,不由满脸愁苦:“再吃下去,孩子还没出生,我就要走不动了。” 章嬷嬷好歹劝着连媚擦了点药在嘴角,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消食,便伺候她在软榻上小睡。 连媚却是睡不着,转转反侧了半个多时辰,索性坐了起来:“去瞧瞧沉香殿准备得如何了,让贵人别在屋内熏香,皇上最厌恶那些甜腻的味道。” “是,娘娘。”章嬷嬷见她难掩忧心,劝道:“贵人出身好,这些规矩怕是定好的,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连媚叹气,她能放心就怪了。左碧莲看着出身不错,但是看她把宫女打发出来询问轩辕辰侍寝的事,就知道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大小姐。 也不想想,宫女真是跑去内务府问,只怕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 进宫后,也不事先打听一下轩辕辰的喜好,更不清楚忌讳,估计没几天,就要被轩辕辰弄死了。 难得后宫册封的贵人,好堵住悠悠之口,若是死的太快,御史怕是又要来烦她。 连媚一想到那些御史高谈阔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就开始头疼了:“务必叫人在沉香殿多检查几遍,忌讳的东西一律都扔了,别叫皇上看着倒胃口。” 皇帝侍寝,还要自己这个太后来操心,实在是天下第一奇事了。 ☆、第五十六章 今夜侍寝 章嬷嬷见连媚实在担忧,也怕那位莲贵人又胡来,便亲自走了一趟。 左碧莲看见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来过问,心里有些不痛快。 莫非她还觉得自己不懂规矩,要叫一个下人来提点自己, 嬷嬷说的再好听,就算是跟在太后身边的,到底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左碧莲虽然是这样想,面上倒是不显,还不想刚进宫就得罪人。 能跟在太后身边的,就算是一条狗,都比外面大户人家的来得精贵,少不得能指使些小奴才来给自己绊子。 “嬷嬷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只管派个跑腿的宫女过来说一声就好。”左碧莲看着章嬷嬷行礼,这才笑着寒暄道。 章嬷嬷去哪里,都是别人给她行礼。就算是以前的贵人,也是让她行半礼,倒是这位贵人着实不客气。不过她心里记挂着连媚的话,也没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不管如何,到底是后宫的贵人,半个主子了。 “夜里莲贵人侍寝,太后娘娘便让奴婢来瞧瞧准备得可是妥当了?” 闻言,左碧莲喜不胜收。还以为连媚要从中作梗,倒没想到如此大方。 只是特意派个嬷嬷过来,真是为了知会她,还是做点别的什么手脚? 左碧莲不得不防,笑道:“早就准备妥当了,正想要去沐浴换衣。” 章嬷嬷哪里看不出她戒备的眼神,真是枉费了连媚的一片好心。 她也不进去讨人嫌了,只叮嘱道:“皇上不爱熏香,莲贵人务必记得。” 左碧莲连连答应下来,亲自把章嬷嬷送到了殿外。 看着章嬷嬷走远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还叫一个老不死地来指点我,实在是多此一举。” 春花春月听得心里发寒,觉得在内务府被这位贵人挑中,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隔墙有耳。 春月实在无法,跟着这个主子,就是她的人了,出了事自己也得担着,连忙提醒道:“主子,慎言。” “怕什么,殿里只有我们几人,难不成你们还想跟太后娘娘禀报来着?”左碧莲冷刀子一样的眼神扫向两个宫女,冷笑道:“若是如此,我还是尽早寻个由头把你们都打杀了事。” 她们吓得花容失色,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主子,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若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我就唯你们是问!”左碧莲想到左夫人的话,对下人要软硬兼施,免得被她们爬到头上来,对这些宫女也是一样。 瞧瞧一个个都想要指点自己,她们的身份也配? 左碧莲想到章嬷嬷那张老脸,就倒尽了胃口:“还不赶紧起来伺候我沐浴,耽误了晚上的侍寝,仔细你们的皮!” “是,主子。”春月春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兢兢战战地小心伺候左碧莲沐浴,生怕她不高兴。 左碧莲训斥了一通,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心情好转,想到夜里侍寝,轩辕辰高大俊美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不由面红耳赤。 热水里散落了花瓣,身上淡淡的幽香,不像熏香那么浓烈,倒是恰恰好。 虽说章嬷嬷强调了轩辕辰不喜熏香,但是没一点香气,哪能让轩辕辰印象深刻,勾得住他的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媚吩咐下来的,就怕她勾走了皇帝的心。 一想到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左碧莲又不痛快了,不悦道:“磨磨蹭蹭做什么,水都凉了,还不赶紧加热水?” 春月闻言,连忙告罪,把热水提了起来倒进了些。 左碧莲忽地站起身,痛斥道:“太热了,你想烫伤我吗?要是身上的皮肤红了,晚上怎么侍寝?” 春月被呵斥得快哭了,春花倒是镇定,急忙劝道:“她刚进宫没几天,主子别跟她计较,时辰不早了,待会主子还得挑合适的发饰,没必要为了她浪费时间。” 春花的话让左碧莲舒服了不少,大度地原谅了春月。她美滋滋地看着首饰盒里,都是内务府特意送来的,贵人的首饰。只是翻了翻,便觉得不是颜色太暗,就是金饰薄了一点,花样少了些:“就这么些,没了?” 春花不敢说,这就是贵人品格能戴的首饰。 左碧莲却想到连媚的乌发上那支碧玉簪,通体水头极好,浑然天成,跟这些比起来,简直是珍珠和石头,不由泄气又嫉妒。 等她提了品级,自有更多的首饰任自己挑了。 想到这里,左碧莲勉强挑了一支金步摇,戴在发髻上,静候着轩辕辰的到来。 这一等,便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左碧莲空着肚子,饿得不行,之前垫了两块点心,实在不敢多吃,又不便多喝水。如今是又渴又饿,身上又只穿着侍寝的薄纱,冷得直哆嗦,脸色都白了。 她实在等得不耐烦,坐在榻前发脾气:“春月,快去殿外瞧瞧,皇上来了吗?” 左碧莲还不至于那么蠢,让宫女跑到御书房去问。 春月不知道是第几回出去,答着一模一样的话:“回主子,皇上还没来。” 左碧莲皱眉,难道轩辕辰被连媚绊着了,所以不来了吗? “去永寿殿看看,皇上回去了吗?” 春月迟疑了一会,还是出去了,走了一半,远远看见皇帝的金色步辇,便飞快地跑回来:“主子,皇上来了。” 左碧莲一脸欢喜,赶紧整理了一番,看着妆容依旧,这才走到门口迎接轩辕辰。 余光看见高大的身影逐步走近,她喜得脸颊酡红,袅袅欠身行礼:“见过皇上。” “嗯,”轩辕辰刚走近,忽然皱了皱眉:“你身上抹了什么,味道如此刺鼻?” 左碧莲浑身一僵,周围还有宫女太监在,他突然开口,叫她实在尴尬:“我……臣妾只是泡了花瓣澡。” “洗了,”轩辕辰退后一些,摆摆手道。 左碧莲几乎要哭了,当着这些下人的面,说她味道刺鼻就算了,如今还要洗掉? 等洗了之后,还有时间侍寝吗? 不过轩辕辰一副不悦的模样,左碧莲也不敢忤逆,赶紧让人送来热水冲洗。 轩辕辰却不耐烦了,说道:“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是迟了,今晚的侍寝就免了。” 一刻钟! 左碧莲脸色惨白,这么短的时间厨房根本来不及烧热水给她冲洗。 她看着轩辕辰的面色不像作伪,咬咬牙应了下来:“是,皇上。” 左碧莲转身退进了内室,下了决心吩咐道:“快,让人去后院打井水来。” 春月一愣,飞快地去打水了,春花想到夜里的井水最是冰冷,贵人冲洗后只怕要冻得浑身发青。 可是那又如何,什么都比不上侍寝来得重要。 左碧莲闭着眼坐进井水里,冷得手脚都快没了知觉。 春花和春月卷起袖子,动作麻利地给她浑身刷了两遍。闻着没有任何味道了,这才扶着浑身发白又哆嗦的左碧莲起身。 穿着另外一件红纱裙,她跺跺脚暖和了一下,看着一刻钟要到了,赶紧回去,走到了轩辕辰的面前。 “皇上……” 轩辕辰挥挥手,把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左碧莲满脸羞涩,跪坐在他的身边,呼吸急促。 今晚之后,她就要成为轩辕辰的女人了,这叫自己如何能不欢喜? 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左碧莲解开了腰带,很快红纱从肩头落下,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娇、躯。 “趴下,”轩辕辰冷淡的声音传来,她连忙照做,乖乖趴在了床榻上。 只是趴了一会,没见有动静,左碧莲不由疑惑,想要睁开眼扭头去看看。 忽然感觉到小腿上一凉,似乎有什么在上面爬动,她惊得快要跳起来。 “别动!” 轩辕辰不悦的声音响起,左碧莲只能忍着,僵硬着身体继续趴着。 可是她越发忍耐不住,凉凉的痒痒的,究竟是什么? 左碧莲悄悄扭头一看,险些吓得没了魂。 居然是一只拳头大的黑色蜘蛛,就在她的小腿上慢慢爬上来,她脸色都白了,浑身哆嗦,声音里带着哭腔问道:“皇上,这、这是什么?” 轩辕辰不在意地挑眉:“这是你今晚伺候的东西,看来小东西很喜欢你?” 左碧莲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黑蜘蛛,也不知道有没毒,一直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 “别让这只小东西掉下去了,若是它掉下去,你明儿就不能升分位了。”轩辕辰懒洋洋地说着,一般侍寝之后的后妃都会提一提分位,若是没有,证明伺候得不尽心。 左碧莲想到自己若是侍寝后什么都没有,传出去,不说她,就是左家只怕也跟着没面子。尤其是她,在连媚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便咬牙忍受着:“皇上,臣妾会好好伺候它,不让它掉下来的。” “很好,”轩辕辰起身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眯起了眼。 左碧莲绷着身子,见他没看过来,想要伸手用抓起被子,叫蜘蛛爬到被子上,而非直接在自己的身上爬走。 谁知轩辕辰似乎有所感,抬头瞥了过来,她连忙停下了,不敢乱动,免得蜘蛛掉下去。 左碧莲就不信,自己会忍受不住一只蜘蛛! ☆、第五十七章 功亏一篑 左碧莲咬牙忍着,几乎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才熬到了窗外天色微微亮了。 她偷偷吁了口气,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喜色。 只要再熬上一时半刻,自己提升分位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皇帝金口玉言,必然不会反悔,她只要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即使左碧莲浑身都僵硬了,一整晚不敢动弹,手脚都酸酸麻麻的,像是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着,如今彻底没了知觉。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熬过这一会儿,她就赢了。 不管夜里有没侍寝,左碧莲还是能升分位。 到时候,说不定能让轩辕辰另眼相看! 左碧莲瞥见轩辕辰缓缓醒转,睁开眼看了过来,不由僵着脸,嘴角向上一扯,想要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来,可惜面色太僵硬,瞧着似笑非笑的,比哭还难看。 轩辕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坚持,真能熬足整整一夜,忽然勾起嘴唇,露出一抹浅笑来。 左碧莲彻底懵了,只觉得那笑容犹如冰雪初融,春风扑面,叫她心跳险些漏了一拍,红着脸低下头来。 皇上是不是看着自己如此坚持,真的刮目相看,对她也起兴趣了? 光是想想,就叫左碧莲整个人似是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一整夜的痛快眨眼间都烟消云散。 “皇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羞赧,双眼含情脉脉地看向轩辕辰,只求着他的怜惜。 轩辕辰唇边的笑容加深,慢慢站起身道:“辛苦爱妃了,这只黑寡妇朕就先带回去了。” 左碧莲听着前一句,被“爱妃”二字逗得心花怒放。 爱妃,爱妃,皇帝要封她为妃了? 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只怕自己要成为定国后宫荣升最快的一个女人了? 只是下一句话,却把左碧莲打到了谷底。 黑寡妇…… 那可是带着剧毒的蜘蛛,毒液只要碰上一点点,必死无疑。自己一晚上让它在身上爬来爬去的,竟然是黑寡妇! 她两眼一番,彻底晕了过去。 轩辕辰冷笑着瞥了左碧莲一眼,收起黑蜘蛛,施施然地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他低声对候着的春花春月道:“莲贵人还在歇息,暂时别吵醒了她。” 两个宫女一听,神色难掩激动。 皇上如此怜惜主子,是不是说左碧莲要开始受宠了? 若是这样,她们跟着左碧莲倒是沾了光。 估计赏赐和提的分位,很快就要下旨了。 春花春月喜不胜收,等皇帝的步辇走远了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免得吵醒了左碧莲。 今儿开始,里面或许就不止是一个贵人了。 连媚一夜没睡好,也说不清到底因为什么。 她面色有些发白,揉着额头坐起身,连翠赶紧上前给连媚揉了揉额角,这才让连媚好受了一些。 连翠伺候她梳洗后,章嬷嬷便叫人摆了早膳,低声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刚才吩咐莲贵人昨夜累了,今早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生歇息。” 连媚握住双筷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点头道:“知道了,让莲贵人好生歇着,叫御膳房做些补品过去。” 她吃了几口点心,便让连翠撤了,喝着香茗,又问道:“皇上下旨提贵人的分位了吗?” “回娘娘,还不曾。”章嬷嬷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左碧莲如此受皇帝另眼相待,不是该早早就赐下分位来的? 怎么半天都要过去了,轩辕辰在书房里办公,却是毫无动静? “皇上自有决断,我们等着就是了。”连媚也有些不明白,不过轩辕辰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或许在琢磨着该给左碧莲什么样的高分位更妥当一些,这才耽搁了。 她虽说是掌管着后宫,却也不好对皇帝指手画脚。 只是这一等,直到连媚处理完一些琐事,回头一看,天色渐黑,不由疑惑:“皇上还没传旨?” “回娘娘,还没有。”章嬷嬷说完,又道:“刚刚皇帝身边的侍从传话来,说皇上夜里要过来跟娘娘一起用饭。” 连媚皱了皱眉,真不知道轩辕辰究竟如何打算的。 左碧莲也是等得心焦,她彻底晕了过去醒来,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轩辕辰说她要坚持到最后,才会给自己提分位,可是自己后来晕了,这是算,还是不算? 只是看着身边的宫女伺候得更尽心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加上她们转述了轩辕辰离开时的话,对自己也多有怜惜,左碧莲渐渐又重新捡起了信心来。 皇帝对自己如此不一般,必然会提她的分位的。 但是等到天黑,左碧莲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 从早到晚,皇帝毫无动静,所以这是不提分位了? 两个宫女的表情从兴奋到疑惑,如今看着自己都带着一点怜悯了,叫左碧莲心里恼火得紧,放下双筷呵斥道:“春月去给我泡茶,春花快去准备,我要沐浴。” 又要沐浴? 宫女面面相觑,左碧莲今儿已经洗了三回,晚上还要添上一回? 其他嫔妃侍寝后会如何,刚进宫的两人并不清楚。但是能跟皇帝缠绵一夜,巴不得身上留着皇帝的气息,怎会洗了又洗? 左碧莲的古怪动作,叫宫女心里暗暗疑惑,也只好照办,让厨房送来热水。 厨房的人也抱怨上了:“莲贵人是怎么回事,今儿都四回了。幸好后宫的主子不多,要不然肯定不够用。” 他大晚上还得在这里热炉子烧水,不能早早歇息,谁都受不住。 春花懒得跟厨房的多说,弄了热水就往回走,恰好碰见了过来的连翠。 “这是做什么,又要热水?”连翠时常在厨房走动,明明上午才看见春花来要热水,怎么又来要? 听着厨房的说,这是第四回了,连翠不由奇怪:“莲贵人莫非身上痒了?要不要请太医去瞧瞧?” 春花面露迟疑,擅作主张实在不好,但是左碧莲再洗下去,身上就得搓掉皮了:“奴婢也不清楚,得去问一问主子才是。” 连翠闻言,不由叹气道:“你啊,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们做奴婢的,就是要比主子想得更深更远。如今你家主子是不乐意,但是以后呢?等回过神来,少不得要赞你胆大心细,替主子多着想了。” 春花想着也是,左碧莲的举动实在蹊跷,指不定是皮肤痒,又不知道情况,才会一直刷洗着:“多谢姐姐,奴婢这就去太医院。” 左碧莲左等右等,没等来热水,正要发脾气,就见春花带着太医过来了,不由恼怒道:“谁让你去惊扰大人的?” 老太医行礼后,惶恐道:“莲主子言重了,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太医都来了,左碧莲只能让他瞧瞧,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两指把脉,老太医摸着胡子,皱起了眉头,又眼神奇怪地瞅了左碧莲一眼,叫后者被看得心惊胆战。 “大人,我是哪里不对吗?” “莲主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蹭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让皮肤痒了,回头臣让药童送止痒的药膏来便可。”老太医收回手,行礼后很快便离开了。 左碧莲又惊又怒,不干净的东西,分明就是那只黑寡妇。 光是想想,她觉得皮肤又开始养了,怒斥道:“快,快扶我进去沐浴。” 春花听着,都要哭了:“主子再忍忍,太医很快就送药膏来。” 左碧莲等了一会,药童便过来了,奉上两盒透着清香的药膏,还转告了太医的叮嘱:“大人请莲主子多忍耐,止痒之前都不能沐浴。” 不能沐浴? 左碧莲懵了,谁知道多久才能止痒。若是十天半个月的,她不能沐浴,岂不是要馊了? 但是药童说得明白,若是沐浴了,药膏就不顶用。 左碧莲想了又想,问道:“太医可曾说了,要是不用药膏会如何?” 药童老老实实地答了:“大人说不用药膏,莲主子会越来越痒,最后忍不住去抓,留下疤痕来。” 左碧莲听得害怕,要是留了疤痕,她也不用在宫里呆下去了。 她咬咬牙,只能忍了:“把热水都倒掉,以后不管我怎么说,都别让我身上碰水。若是留下疤痕,你们也该知道下场如何。” 左碧莲在宫里呆不下去,身边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春花春月吓得连忙应下,心里暗忖就算左碧莲忍不住拳打脚踢也决不能让她碰水! 不能碰水,连擦身都不行。 左碧莲只能吩咐春花去连媚那里报备,最近不能侍寝了。 连媚听了不由惊讶,哪个嫔妃侍寝后,不是想着尽快有下一回? 莫非左碧莲没等来分位,这是伤心了,所以索性躲起来叫轩辕辰怜惜一番? 连翠却答道:“太医去了沉香殿,说莲贵人沾了脏东西,身上奇痒无比,这才不能侍寝了。” 闻言,连媚不由皱眉。 昨晚左碧莲侍寝,怎会沾了脏东西? 她看向大步踏进殿里的轩辕辰,忍不住挑眉,莫非这个男人对左碧莲做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痛不欲生 看见连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轩辕辰笑着坐在她的身边,“母后看着朕做什么,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连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晚,问道,“皇上,用饭吧。” 轩辕辰拾起双筷,简单用了一些便放下了。 连媚奇怪,“皇上,这些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母后如此秀色可餐,却是只能看不能吃,看着这桌饭菜都索然无味了。”轩辕辰笑笑,挥手打发掉殿内的奴才,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只余下两人。 连媚对他的甜言蜜语早就习惯了,并没放在心上,淡淡道:“皇上,刚才莲贵人派人来说,最近身子不适,不能侍寝了。” “是吗?”轩辕辰冷淡地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连媚瞅着他,没看见那张俊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难不成左碧莲不舒服,不是这个男人动的手脚? 或许就像章嬷嬷说的,左碧莲可能是怕树大招风,也就避了避风头。 在连媚想来,更可能是左碧莲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据说后来还晕厥了过去,不由开口道:“皇上也得怜香惜玉些,毕竟后宫中只有一个莲贵人了。” 言下之意,如今能伺候轩辕辰的,也就只有左碧莲一个。 要是被轩辕辰折腾病了,谁来伺候他? “母后说得极是,只是这个莲贵人身子也太孱弱了一些,让太医盯着,让她好好补一补吧。”轩辕辰似是关心地说着,让连媚心里感觉怪怪的。 以前这个男人除了自己,别的女人都没放在眼内。 如今就在她跟前,谈论着别的女人,要给别的女人补身子…… 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连媚早该知道的,皇帝从来不会是一个人的。 轩辕辰即便如今没有三宫六院,很快也会有。 她咬着唇,不想要承认心底那种酸涩的感觉,竟然是因为轩辕辰吗? 自己是对他不一样了,所以才会感觉这么奇怪? 连媚突然感觉手上一热,回头看见轩辕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自己的手,便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了:“皇上,放手……” “要是朕不想放呢?”轩辕辰看着她陡然变了脸色,忽然笑了:“母后自从有了身孕,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连媚一顿,撇开脸不看他,不愿意让轩辕辰窥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皇上是打算让孩子生下来后,交给莲贵人照顾吗?” 若是提了分位,左碧莲就能养皇子公主了,孩子的处境也不会变得那么难堪。 “母后喜欢她?想要把孩子交给莲贵人来照顾吗?”轩辕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白皙的柔荑,反问道。 喜欢她吗? 连媚对左碧莲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但是做决定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轩辕辰:“皇上若是觉得适合的话,我也不会有异议。” “母后倒是大方,不过若是莲贵人以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呢?”轩辕辰凑过来,低声道:“等有了她的孩子,还会对母后的孩子好吗?” 连媚迟疑起来,若是左碧莲有孩子,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好。 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别的女人和轩辕辰生的,别说对孩子好了,若是威胁到左碧莲孩子的前途,只怕会痛下杀手。 一想到如此,她的心就忍不住揪着,连双手都开始发凉了。 或许自己该狠心点,让左碧莲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这样做,起初一两年还好,以后呢? 左碧莲不是个蠢人,必然会想到,更是会对孩子不利了。 毕竟她伤不了连媚,也就只能对孩子下手。 伤着孩子,痛在连媚的心里,会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连媚越想越是害怕,不自觉双手握成拳头。 她伸手抚上自己凸起的小腹,实在有些犹豫不决。 留下孩子,会让孩子以后的人生染上污点。 不留下孩子,很可能会危险到性命……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连媚想要看见的。 她怔怔出神,感觉到耳根一热,轩辕辰贴得更近了,薄唇不经意间擦过,一片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又热又痒。 连媚想要退后避开,反倒被他搂住了腰身,扯进了轩辕辰的怀里。 “皇上?” 她不敢转头,因为轩辕辰的脸离得太近了,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跟他的唇贴在一起。 两人许久没那么亲近了,似乎是从连媚有身孕之后,轩辕辰就没再靠近过她。 刚开始规规矩矩的,叫连媚也有些不适应。 如今适应了,反倒对他的亲近有些诧异,浑身都僵直了。 只是后背贴着轩辕辰的胸膛,灼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的手脚居然开始发软了。 连媚不由唾弃自己,明明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这个身体却记住了轩辕辰的体温和胸膛,不由自主地依偎了过去。 她僵住身子,堪堪打住了,面色有些不好看。 轩辕辰却是感觉到连媚的亲近,不等她懊恼地想要退开,双臂便紧紧圈住了她的身体,叫连媚挣不开,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能解决这件事。” “是什么?”连媚低着头,不敢看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觉得鼻尖全是轩辕辰的气息。 “那就是……母后成为后妃,做朕的皇后。” 轩辕辰话音刚落,连媚忽的站起身,扭头断然拒绝:“皇上,此事不可能!” 她脸色惨白,被轩辕辰的话几乎吓破胆。 怀上轩辕辰的孩子,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事了,再做皇后,岂不是一女嫁二夫? 这简直是在皇家前所未闻的事,怕是只有轩辕辰才敢说出口,也不怕先帝在天之灵,觉得颜面何在? “这不可能,皇上刚才说的事,我就当没听过。”连媚脚步踉跄着,几乎要站不稳,浑身都哆嗦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的。 或者两者都有,因为轩辕辰说的出口,说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早就下了决心。 如今连媚这个太后,与皇后无异。 不但给轩辕辰暖床,给他生孩子,还帮他打理后宫。 连媚明白自己死守着太后的位置,会让腹中还没出生的孩子伤害更深。 可是不守着,她觉得拿捏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一点点被轩辕辰夺去,被他磨灭,最后什么都没剩下,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什么都不能把握在手里。 那种感觉,让她太害怕了。 连媚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扶着墙站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轩辕辰依旧坐在原地,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目光却是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眼神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深意。 她被看得后背一寒,算得上是落荒而逃,都没来得及多问左碧莲的事。 章嬷嬷见连媚匆忙出来,不由疑惑,赶紧上前扶住她:“娘娘小心,可是要让人进去收拾?” “不用,扶我回去歇一歇。”连媚觉得自己该独处一会,好好想一想,要如何摆脱轩辕辰的掌控。这个男人步步逼近,这阵子看似放松了,原来等在这里。 做他的皇后,开什么玩笑! 她坐在床榻上刚缓了口气,就看见一个宫女匆匆想要闯进来,被章嬷嬷拦住了。 连翠认出了来人,低声对连媚说道:“娘娘,这是沉香殿的宫女。” 又是莲贵人? 这个左碧莲品级不高,事却真多。 平日连媚还有心思搭理,如今心烦意乱,哪里愿意多琢磨,挥挥手道:“嬷嬷出去瞧瞧,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嬷嬷便替我做主就好。” “是,娘娘。”章嬷嬷也对这个莲贵人没什么好印象,上前冷着脸道:“太后娘娘正歇息,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春月满脸是汗,也顾不上擦了,哭丧着脸道:“嬷嬷,奴婢有紧要事见太后娘娘。” “又怎么了,莫不是莲贵人出了什么事?” 章 嬷嬷一问,春月眼泪都要下来了,红着眼圈道:“嬷嬷,太医给贵人送来的药膏,她一擦,就说疼得厉害。奴婢去问了太医,说是正常的反应,不疼是去不掉身上沾 的毒素,贵人便咬牙忍了。如今全身擦遍了药膏,不但疼得更厉害,身上还隐隐发红,最后还发黑了。奴婢实在害怕,这便出来找太后娘娘要个主意。” 闻言,章嬷嬷也是大吃一惊:“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跟太后娘娘禀报。” 这事非同小可,到底要让连媚知道。 连媚一听,也有些吃惊:“把太医叫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身,又摇头道:“算了,我直接去沉香殿看看。” 看见连媚要亲自去沉香殿瞧瞧左碧莲,春月惊喜得哭了,抹着眼泪紧紧跟在后头。 只是才到殿前,连媚便听见里面传来左碧莲的一声声惨叫,不由毛骨悚然! ☆、第五十九章 如你所愿 连媚吓得脸色都白了,低声问着门口守着的春花,“莲贵人到底怎么了,” 春花面色惨白,哆哆嗦嗦道,“太后娘娘,莲主子擦了药膏之后,浑身都疼痛难忍,如今……如今……” 她实在说不下去,嘴唇发白,狠狠颤抖着。 连媚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自己去看。 章嬷嬷扶着她进去,眼瞅着床榻上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连媚更是惊吓住了,左碧莲赤、裸着躺在床榻上,背对着她们,只是从头到脚,皮肤透着一股青紫色,仿佛中毒了一样,甚是吓人:“这、这……快去请太医。” “太医来过了,说莲主子体内的毒素若是不发出来,残留在身体里,只怕以后会影响了生育。”春花哆嗦着跟在后面,低声解释道:“说是让莲主子忍受一夜,就能彻底好了。” 忍耐整整一夜? 连媚一愣,就听见左碧莲凄厉地喊叫声,拼命叫唤道:“春花,春月,快把我绑起来,别让我的手抓到身上去了!” 若是抓破了,留下疤痕,自己就白忍耐了。 春花赶紧上前,提醒左碧莲道:“主子,太后娘娘来看你了……” “先把我绑起来,快!”左碧莲已经疼得两眼发黑,耳朵也是嗡嗡直叫,哪里听得清她在说什么,只喃喃重复着,让她把自己绑起来,不要抓伤了身上的皮肤。 春花迟疑地看向连媚,后者对着她点了点头,这才去找来布条,将左碧莲的四肢都绑在了床榻上。 “太医只说让莲贵人忍耐,没留下药,叫她舒服些吗?”连媚看着就浑身起鸡皮,左碧莲一张脸白里透着青,实在吓人。 而且那后背皮肤上的紫色似是在蔓延一样,一大片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瞧着就疼了,不留下麻沸散,不是要了人的命吗? 再怎么忍耐,也熬不住一整夜吧? 春月恰好死命拽着一个太医,到底把人请过来了。 太医赶紧上前给连媚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连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莲贵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疼,不留些止痛的汤药,岂不是要痛晕过去?” 太医连忙答了:“莲贵人身上沾了毒,已经渗透进去了,若是不尽早清除出去,怕是要坏了身子的。这些药膏抹在身上,便是把毒素都提出来,慢慢散开。若是用了止疼的汤药,反而要大打折扣,就要疼更久了。” 他看了左碧莲一眼,又补充道:“莲主子还不能晕厥过去,晕了的话药膏的效果也要少一些的。” 连媚一怔,盯着太医,有些半信半疑:“这是太医的判断,还是依命行事?” 太医低着头,一言不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连媚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叹了口气,对春花、春月叮嘱道:“你们好好照顾莲贵人,待会让人送些人参片来,若是她撑不住,便含上一片。太医也留在偏殿等着,天亮之后再回去。” “臣遵旨,”太医恭送她出去,连媚摆摆手,让他留步了。 章嬷嬷对左碧莲印象再不好,看见那凄惨的模样,也不由心生怜悯:“这莲主子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如何沾上了剧毒。” 熬上一夜,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家? 连媚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嬷嬷,慎言。” 章嬷嬷一愣,连忙住了嘴。 连媚会提醒自己,必然是不该谈论的事。 “娘娘,待会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别让莲主子那些……给沾上了。”章嬷嬷会意,赶紧转开了话题。 “没必要,瞧瞧莲贵人身边的两个宫女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我哪需要担心。” 连媚要担心的是,左碧莲会不会撑不住一晚,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赶紧让人送参片去沉香殿,快去吧。” 章嬷嬷有些迟疑:“娘娘,奴婢先送你回去,再吩咐不迟。” “无需担心,这后宫里的主子除了莲贵人,也只有我了,何必担心?”连媚笑笑,又道:“我去御花园走走,嬷嬷快去快回。” 闻言,章嬷嬷这才走了。 连媚看着她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了下去。 她迈步向前走着,经过的宫女和太监都停下来向连媚行礼。 连媚习以为常,踏进了御花园的时候,恍然间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适应宫中的生活了。 想起当初,看见那些宫女匍匐在地行大礼的时候,她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如今面对着众人卑微的行礼,自己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没多给一个眼神。 连媚望着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却没有丁点欣赏的心思。 御花园让上百个花匠,几天内休整完毕,只因为轩辕辰一句话。 被林漓澈破坏的花园,便很快恢复了原有的面貌。 连媚看着那个第一次遇见轩辕辰的凉亭,当初的碰面还历历在目。 如今轩辕辰再不是大皇子,而自己也非原本那个连家二小姐了。 她坐在凉亭里,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轩辕辰说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个孩子不但能光明正大留在自己身边,而且也不会引人诟病,谁也不能说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 那个男人既然说的出口,自然是有万全的方法,无声无息把太后变成皇后,还让所有人闭嘴。 孩子生下来,便是轩辕辰的皇长子,不必再送去左碧莲那里,让连媚一直担着着,莲贵人会不会对孩子好。 但是首当其冲的,连媚却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即便她和先帝是一对名不副实的夫妻,先帝连自己的脸或许都没看过,就这样驾崩了。 连媚为了活命,委身于轩辕辰,如今连这个太后的名分也要丢弃吗? 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两全其美的。 她咬着指头,皱眉琢磨着。 一双手落在连媚的肩头,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吓了一大跳。 “母后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轩辕辰笑着,低头看着她。 连媚扭过头,看着这个笑吟吟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皇上对莲贵人,做得有些过了。” 轩辕辰挑眉,笑着道:“朕就知道,母后一看就明白是朕的手笔。莲贵人对母后如此无礼,不是该受点教训,才能乖巧听话些?” “皇上倒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只是莲贵人未必会让皇上如愿。”连媚起身让座,不着痕迹地摆脱了他的双手。 轩辕辰笑笑:“确实如母后所说,莲贵人从来不是个本分的。” 他伸手抚上连媚的脸庞,在她想要避开时,紧紧扣住连媚的尖尖的下巴,让她不能躲开,指腹却在她的喉间轻轻摩挲。 仿佛在轻薄着自己,实际上轩辕辰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让连媚即可毙命。 她绷紧身子,被迫仰头对上轩辕辰的目光,听见他低声叹道:“若是母后也有莲贵人这样的野心,朕倒是不必发愁了。” 发愁?愁什么? 连媚眯起眼,提醒道:“皇上的后宫,也只有这位莲贵人了。” “母 后放心,朕自有分寸,不会让莲贵人就此丢了性命,只是吃些苦头罢了。”轩辕辰无所谓地笑笑,似是左碧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掉一样:“她跟母后不同,不管 如何都会咬牙坚持下去的。即便疼得几乎昏厥,生不如死,也会好好地熬到第二天早上。这便是她跟母后不一样的地方,因为莲贵人想要留在后宫,得到朕的宠爱, 然后拿捏到无上的权力和地位,操控着别人的生死……” 他几乎是贴着连媚的耳边,轻轻说着这些话,却叫她听着心寒。 “无上的权力……再厉害,又如何能越过皇上?” 听见连媚带着惆怅的感慨,轩辕辰又笑了,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后:“朕喜欢母后的通透,有时候却厌恶母后的这份通透。” 凉亭没有遮挡,又是大白天,冷不丁什么时候会有宫女太监经过,轩辕辰居然肆无忌惮地在外面亲近自己,吓得连媚赶紧起身想要躲开,被轩辕辰轻巧地抓住。 他坐在石凳上,硬是让连媚坐在自己的身上:“母后怕什么,不会有人踏进御花园的。” 因为打扰他们的,杀无赦! 连媚似乎明白了轩辕辰未曾出口的话,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说这个男人越发胆大妄为了。 轩辕辰双臂搂着她,把连媚紧紧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埋首在她的肩窝里:“那天说的事,母后已经考虑好了吗?” 连媚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做皇后的事,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拒绝,轩辕辰却率先伸手捂住了她的双唇:“朕不用问,也能猜出母后的回答。” “既然如此,母后也不必烦忧,这件事便按朕想得来吧。” 连媚一惊,仰头要反驳,却被他低头堵上自己的唇,把要说的话通通淹没在这个深吻里…… ☆、第六十章 满腹心思 章嬷嬷到底不放心,吩咐下去后,连忙赶到了御花园跟前,却被两个侍卫挡住了。 她不由疑惑,瞥了眼御花园,里面安安静静的,便有些奇怪,“两位大人,太后娘娘可是在里面,” 侍卫冷着脸点头,不再多说一句。 章嬷嬷只能候在外头,等了许久,才看见连媚缓缓走来,“走吧,我们回去了。” 她无意间瞥见连媚艳丽微肿的双唇,似是明白了什么,急忙低下头:“是,娘娘。” 能够在御花园把所有人挡在外头,又跟连媚亲近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连媚心不在焉地回到永寿殿,才恍然回过神来:“嬷嬷,甘露殿修缮得如何了?” “正在动工,起码再要一个月才能完成。”章嬷嬷早前便去问过了,如实答道。 “太慢了,”连媚一手托着下巴,淡淡道:“御花园不过几日就修缮好了,怎么甘露殿足足几个月都没弄完?” 章嬷嬷不敢说,御花园请来上百名工匠和太监日夜不休地修整,自然要更快一些。 只是宫殿的话,叫了几个心腹工匠,不免要慢一些。 连媚也明白,可是她一刻钟都不愿意在永寿殿里继续住下去。 与轩辕辰比邻而居,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皇帝和太后同住一个宫殿,根本不合规矩。 虽说在轩辕辰眼中,压根没有“规矩”二字可言。 他想要如何,便是如何。 甘露殿修缮得如此缓慢,未必没有轩辕辰的授意。 想到这里,连媚不免有些烦躁。 似乎不管如何,她都摆脱不了这个男人的桎梏! 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甚至是将来! “嬷嬷,以我的名义去多请些工匠来,这几天就把甘露殿都简单修缮好,能住人就行。”她似是有些疲惫,挥挥手打发章嬷嬷出去了。 章嬷嬷欲言又止,未必不明白这其中肯定是皇帝授意的,哪敢真的出去找工匠来帮忙? 若是被轩辕辰知道了,说不准对连媚有些不喜。 她是看出来了,要在皇宫里立足,就要得皇帝的喜爱。要是被皇帝厌恶了,在宫里那就是生不如死。 左碧莲不就是明白了,所以想方设法,不管忍耐多大的痛苦,都要让轩辕辰另眼相看吗? 章嬷嬷瞅着眯起眼,满脸惆怅的连媚,默默低下了头。 她的二小姐到底年轻,又被连家保护得太好了,到底没清楚这其中的曲曲直直。 章嬷嬷去找工匠之前,让人给皇帝跟前的侍从传了话,也算是私底下告诉了轩辕辰这件事。 轩辕辰早就料到了,只让侍从回复一句“知道了”,便是随了她。 连媚不想住在永寿殿,那就不住,勉强留下,没必要让她不高兴。 就算住在甘露殿,不过离永寿殿几步路,住哪里不是住? 说到底,无论住哪里,怎么也离不开这个皇宫。 既然轩辕辰点头,章嬷嬷就好办了,赶紧请来了不少工匠,紧赶慢赶的,几天内到底把甘露殿修缮完毕,让连媚住了回去。 连媚回到这个住了好几个月的地方,总算安心了一些。 章嬷嬷指挥着底下的宫女收拾着东西,连翠也是跑出跑进,一会给她奉茶,一会送茶点,一会给她打扇,让连媚给逗笑了:“不用忙,你去帮嬷嬷简单收拾,把东西都整理好。” 连翠应了一声,刚出去,不久又回来了:“娘娘,莲贵人来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连媚恍然,左碧莲疼了足足一夜后,终于算是排除了毒素。 虽说药效霸道了一些,未必对她不是好事,到底彻底清掉了体内的剧毒。 左碧莲休养了几天,听闻太医说她回复得不错。 确实如轩辕辰所说的一样,左碧莲疼了一晚后,终于懂得了听话,知道规矩,这才会来给自己请安。 不愧是他的手段,打一棒,给一颗枣子,让左碧莲听听话话的,再不敢跟自己对着干。 左碧莲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褂子,显得有些宽大,脸色的憔悴还没完全褪去。看来那晚的煎熬,到底还是在她面上残留了一些。 腰肢更加纤细了,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不过低眉顺眼的,比起以前的跋扈和娇蛮,倒是变得文静了许多。 她碎步走入,低着头袅袅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赐座。”连媚也没为难左碧莲,挥手就让她坐下了。 左碧莲只坐了一半,腰板挺直,一直低着头。 “莲贵人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回太后娘娘,太医说是无碍,再服两贴汤药就好。”左碧莲说完,又起身行礼道:“感谢太后娘娘那天赐下老参,这才让我熬了过去。” “莲贵人没事就好,快快养好身子,才能伺候皇上。”连媚眯起眼,面前这个左家小姐,果真变了许多。 一夜的教训,终于让她变聪明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媚还没看出这个莲贵人居然如此快就开窍了,果真孺子可教,没浪费了轩辕辰的一番动作。 “是,太后娘娘。”提起轩辕辰,左碧莲这才露出一点女儿家的羞涩,低低地应下。 两人无话可说,简单寒暄了几句,左碧莲便要告辞了。 她不经意间抬头瞥了眼连媚,发觉连媚身子又圆润了一些,秀丽的面庞容光焕发,跟满脸憔悴的自己截然不同。 左碧莲心里有些嫉恨,她受苦的时候,连媚看起来过得非常不错,叫人心里如何能平衡? 不管是穿的戴的,甚至是吃的用的,无一样不是精品。 反观自己的沉香殿,不过尔尔。 她缓步退了出去,想到自己刻意跟太医打听,又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终于换来太医的保证。 自己的肚皮是保住了,只要将养几天,便是适孕的好时候。 等她养好身子,再次侍寝,必定要把握好机会。 轩辕辰再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又如何,是人都总会有些古怪的嗜好,更何况是帝王。 左碧莲要做的,就是顺从再顺从,直到皇上的目光从连媚转开,落到她的身上来。 为此,她可以努力忍耐。 凭连媚如今高高在上又如何? 皇上到底是贪新鲜,连媚为了能保住太后之位,居然不惜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勾搭轩辕辰。 这样的她,没多久就要被皇帝厌弃了吧? 左碧莲想到自己更年轻一些,瞧着比连媚要更好看一些,没道理会勾不住轩辕辰的心。 思及此,她忍不住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来,叫身边的春月无意中看见,身子不由轻轻哆嗦。 她只盼着,主子不管想什么,别想着对太后不利就是了。 若是如此,别说左碧莲,就是身边的奴才们都别想活命了! 左碧莲一直在沉香殿,自然没有他们这些奴才们的消息来得迅速。 毕竟当奴才的,如果会错了主子的意思,又犯了忌讳,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春花春月进宫的时日不多,却是懂得跟其他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好不容易在皇宫的劫难中留下来的几个老奴才,更是她们巴结讨好的对象。 那些老奴才也知趣,有些不该说的,他们绝不会开口。 看在两人年轻识趣的份上,只告诉春花春月,皇宫里就算得罪皇帝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得罪了太后,那就是连死都变得奢侈了。 春月忍不住想要提醒莲贵人,只是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只是在沉香殿伺候了一段时日,她是看出来了,左碧莲自视甚高,别人的劝告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 或许,她该跟春花姐姐商量商量,如何离开沉香殿才是。 继续跟着左碧莲,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连累致死! 左碧莲一门心思将养身子,毫不吝啬地把锦盒藏着的银票像撒花一样撒了出去,笼络了几个太医,给了一两个不错的古方子。 她摸着自己比之前更加水嫩柔滑的肌肤,满意地笑笑。 钱财都是身外物,能让自己好起来才是正道。 只是银票真是不经花,转眼间就所剩无几了。 进宫这才一个月不到,便要花光了,左碧莲不由皱了皱眉。 她让春月送来文房四宝,写了一张信笺,用蜡封好:“派人送去左府,越快越好。” 要在宫里过下去,手上哪里少得了银钱? 既然花光了,自然要向左家再要了。 估计她在宫中受宠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左家想要兴盛,还少得了自己的帮忙? 就算左家没钱,也会想尽办法帮忙弄钱进来。 左碧莲只需要等着就是了,毕竟想要求自己的是左家,不敢得罪自己的,也是左家。 果不其然,信笺再送出去不到三天,就有人送来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左碧莲打开的时候,旁边的春花春月看着一大叠的银票,不由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 乖乖,这里少说十万两银票,左家还真是有钱。 左碧莲得意地接受着两人欣羡的眼神,把锦盒收拾好。 有了银钱,事情就好办了。 “去,让古太医把调养的方子送来。”她随手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示意春月放在荷包里,给太医送了过去。 这个方子不是别的,是易孕的古方。 左碧莲报了上去,如今身子已经好了,绿头牌重新挂了起来,没多久皇上便会点她侍寝。 提早两天服下这个汤药,兴许这回便能一举得子。 若是能一举得男,生下皇长子,母凭子贵,她的好日子才算是开始! ☆、第六十一章 生子古方 左家为了筹措这么大笔钱,可谓是煞费苦心。 左家又没有多少赚钱的营生,只是左碧莲如今是皇帝后宫唯一的嫔妃,即便是区区的小贵人,那也是不可小看的。 想要门路的人多的是,一大堆上门来,恨不得首饰送银子,只想着能找点路子,巴结上这位唯一的贵人。 左家缺钱,对方缺门路,双方一拍即合。 左老爷原先是不乐意的,拿人手短,以后若是要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可怎么好, 牵扯进去,掉的可是脑袋啊! 左夫人这回却难得硬气了,振振有词道:“老爷,莲儿如今是贵人,听说已经侍寝了,还是整整一夜。” 她也花了不少钱,才从宫里打听到了这么点消息,也是喜不胜收,再接再厉地劝说道:“老爷也不想想,皇上若是不喜欢莲儿,如今会留宿一夜?小叔的事已经时过境迁,皇上也没怪责左家。如今能宠上莲儿,更是天大的好事。以后谁敢对皇上的亲家指手画脚,或是说一句不是?” “你疯了!”左老爷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左夫人的嘴,听见周围没响动,下人没有经过,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呵斥道:“皇上亲家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不怕掉脑袋?” “怕什么,这里是我们家,底下人都是信得过的,谁会出去乱说话?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左府,当个扫地的嬷嬷也是甘愿的,毕竟如今左家可是出了一个贵人,谁不羡慕着?”左夫人想到每次出门,参加花宴,那些夫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模样,就忍不住得意。 以前跟她不对付的,如今是低声下气地讨好自己。以前亲近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高兴。 这种高高在上,被人捧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左夫人不由有些飘飘然。 她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进了宫,左家人立刻就不一样了,身价倍增。 若非小叔出了那样的事,左碧莲哪会只是一个贵人? 左老爷叹气,他总觉得这样下去很难收场。 但是宫里缺银钱,左碧莲也没法打点。 都说皇宫里的奴才是最精贵的,一个个更是见风使舵,没有银钱也使唤不动他们,左碧莲缺什么都不能缺钱。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左夫人已经把银钱都收下了,送进了皇宫里去,交到左碧莲的手上,说不准都已经花掉了一些,哪可能去宫里跟左碧莲要回来? “算了,下回夫人可别再自作主张,收下这些银钱了。”左老爷摇头,他真担心那些人给了银钱,想要左家做的就太多了。 天上哪里可能掉下馅饼来着,他们出钱,必然要左家和左碧莲出力。 至于做什么,谁知道呢? 左夫人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左老爷实在是小题大做了:“老爷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点了。” 那些人巴结左家,除了想升官发财,还能做什么? 这点小事,让左碧莲在皇帝身边吹吹枕边风就是了。 不是如此,他们总不会想着谋害皇上吧…… 左夫人敷衍了左老爷,回头收银票一点都不客气。左碧莲的信笺里说得明明白白,宫里不能缺钱,如今正跟太医要着一举得子的古方。 太医一口咬定那是祖上传下来的的,绝不会轻易告诉她。 但是有钱使得鬼推磨,她就不信那么多的银票还敲不开太医的狮子大嘴! 左碧莲花掉了近一半的银票,才让太医松口,拿出了那个祖上的古方,实在欢喜得紧。 她赶紧让春月去厨房弄来一个炉子,又跟连媚禀报,说是想要弄点补药,身边人弄弄就是了,不必麻烦御膳房,没得把膳食都沾上了药味。 这点小事,连媚自然不会拦着的,甚至让章嬷嬷派人收拾了沉香殿的小厨房,送了些食材,让左碧莲随意处置。 左碧莲更是高兴,自己殿里有了小厨房,还不是给她机会在轩辕辰面前大展身手? 她在家里虽然被娇惯着,但是该学的却都学会了。 琴棋书画,甚至女红和做菜,样样都是精通的。 虽说进厨房的机会不多,但是偶尔为之,连左老爷吃过后都赞不绝口。 左碧莲接过春月递来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闻着味道不怎么样,却也咬咬牙准备一口灌下。难喝又如何,最紧要的是能让自己一举得子,地位能够更上一层楼。 “唔……”汤药的味道比闻着更难让人恶心,她捂着嘴,硬生生咽下去。 缓了缓气,左碧莲含住了春月送来的蜜枣,还是觉得那股味道没能散掉:“你真是按照太医的方子熬的药?怎的如此难喝?” 又苦又臭不说,还有一股奇怪的酸味? 春月连忙跪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主子,奴婢是看着药童亲自按照方子抓了药,这才拿过来用炉子熬的。” 左碧莲皱眉:“那个药童可是打点好了?” 别是她那么辛苦才要来的古方,转眼被这个坏心眼的药童宣扬出去,转卖了一手,自己就亏大了。 不说吃亏了,被那太医知道祖上的方子给卖了出去,不撕了自己才怪呢! 左碧莲有些忧心,不由皱了皱眉头。 春月赶紧答了:“主子,都打点好了。” 她塞了一个大荷包给药童,对方应该不至于想要得罪一个贵人。 左碧莲还觉得不保险,写了封信笺让人送去了左家,有些事她不方便出面,不等于别人不能替她做。 春月一直低着头,没敢看左碧莲写的到底是什么。 在皇宫里,知道得越少,越是能保住性命。 左碧莲连续喝了三天,汤药的味道她始终不能习惯,有一回实在忍不住,全数吐了出来,只觉得可惜。 太医说了,这药每回只能煮一次,都是名贵的药材,煮一次少一次,她看着就心疼。 但是心疼又如何,一举得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盼了又盼,终于等来轩辕辰召自己侍寝,简直欣喜若狂。 “快,送来热汤给我沐浴。”左碧莲说完,又顿了顿道:“记得别放花瓣,香膏也别抹头上了。” 她是真怕了轩辕辰,又说身上和头发有味道,让黑寡妇再来折磨自己。 春花春月连忙应下了,左碧莲很是折腾了一番,总算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才算是放心了。 她坐在床榻上,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生怕有一丁点不满意,让轩辕辰厌恶了。 “春月,什么时辰了?” “主子,亥时一刻了。”春月看着天色,低着头答道。 想着上回轩辕辰也是拖到快子时才来,左碧莲倒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可是这次她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皇帝的步辇到来,不由有些急了:“春月去外头看看,怎么皇上还没来?” 春月跑了好几回,脸颊被冻得发白,到底没看见皇帝的步辇。 左碧莲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子时过了,才有一个老太监慢悠悠地过来传话:“贵人安歇吧,太后娘娘不适,皇上今晚便不来了。” 说完,不等左碧莲有什么反应,老太监又慢悠悠地走了。 春月春花脸色都白了,刚关上殿门,就听见里面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更加不敢进去。 左碧莲狠狠发泄了一通,把能打碎的东西都打坏了,咬牙切齿道:“太后,又是太后!” 明知道她今晚要侍寝,连媚是故意的吗? “呆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我就寝?” 既然轩辕辰不来了,左碧莲也只能安歇,明儿趁早去甘露殿瞧瞧。 就算她再厌恶连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太后身子有恙,自己一个贵人说什么都要去探望才是。 连媚面色苍白,榻前一片狼藉。 原本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用了晚饭后,她便觉得胸口闷闷的,人也有点昏沉。 叫来章嬷嬷,扶着自己早早歇下,谁知没多久,便把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手脚都没了劲儿。 “娘娘,”连翠一脸惊慌,扶着她不知所措。 连媚想要安慰她,可是张了张口,又忍不住俯身,趴在榻前干呕着。 “这是怎么了?”轩辕辰进来,看着殿内的人手忙脚乱的,不由呵斥道:“快去叫太医过来,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连翠赶紧应了,冲了出去。章嬷嬷扶着手脚绵软的连媚坐起身,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把这里收拾了,”屋内的味道不怎么样,轩辕辰皱着眉,弯腰把连媚打横抱到了侧殿。 他小心翼翼把连媚放在软榻上,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只觉得一肚子的火气。 太医刚来,看到的就是轩辕辰冷得像冰渣子的俊脸,连忙跪倒了一片。 “跪什么,还不上来看看太后如何了?”轩辕辰扫了他们一眼,太医赶紧上前来,一个个把脉。 轮了一圈,太医院院首斟酌着回答道:“皇上,太后娘娘这是平常的……害喜了。” 如今太医院没有哪个人不知道太后有喜了,这是公开的秘密,若是传出去,他们是掉脑袋的事,连枕边人都不敢透露一句,更别提是后宫哪个莲贵人了。 听说莲贵人四处寻来生子秘方,肯定是盼着给皇帝开枝散叶的。 但是明显的,皇帝没打算让莲贵人有孕,要不然也不会示意太医拿出那个一举得男的古方了。 ☆、第六十二章 鸳鸯戏水 连媚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难受得要命。 躺在轩辕辰的臂弯里,她久久没能缓过来,就听见他对太医们道,“有什么办法能止住,让太后好起来,” 太医们面面相觑,孕妇害喜,怎么止住, 除非神仙驾临,不然谁也没办法让连媚立刻好起来。 院首没办法,兢兢战战地跪下道,“回皇上,臣等实在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轩辕辰的声音渐冷,看向他们犹若死人:“既然没办法,你们也不必留下了。” 太医们匍匐在地,哆嗦着脸色发白。 都说在皇宫里办差有多好,或许一夜成名,或许一夜暴富,也可能一夜就身败名裂。 伴君如伴虎,他们天天就盼着皇帝和太后身子康健,一点问题都没有,小命就能保住了。 如今君要臣死,他们还不能不死…… 轩辕辰手臂上一暖,低头看见连媚抓住他,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似是想张口,只是难受得直皱眉,到底她还是没能出声。 “行了,朕明白母后的意思。既然母后求情,你们的脑袋就先寄存着。不能完全止住,总能让太后舒服一些吧?” “是,是。”只要不能死,太医恨不得替连媚受这份罪。 完全止住是不可能,但是让她舒服些总是可以的。 太医们软着腿被太监扶出去写药方,轩辕辰手臂一紧,把连媚揽在怀里,一点都没顾忌甘露殿里的奴才:“母后还好吗?” 连媚微微点头,脸颊因为动作在他的锦袍上微微摩挲,柔软微凉的布料叫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便想要坐起来,窝在皇帝的怀里算什么。 还没等她起来,就被轩辕辰制住了,又用力往怀里揽了揽:“行了,别乱动,好好歇着,等着汤药送过来。” 连媚枕在他的肩窝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薄薄的衣料传来他的体温,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灼热,叫她心里不自在,浑身却是自然而然地贴近了一些来取暖。 难受了一会,她的手脚都冷了,轩辕辰就像一个天然的暖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轩辕辰感觉到连媚无意识地亲近,即便如今她昏昏沉沉的,倒也欢喜她这番主动。 连媚感觉终于有了些力气,忽然开口道:“今晚皇上不是召了莲贵人侍寝,我已经没事了,皇上不必再留下来的。” 轩辕辰眉宇间的暖意,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低头盯着她道:“母后就这么想让朕丢下你,去沉香殿?不过是侍寝罢了,一个贵人,哪里及得上母后?” “皇上胡说什么,莲贵人是嫔妃,我是太后,怎能相提并论。”连媚始终不肯丢下这个太后的名衔,这明显是自己最后一根稻草了。 仿佛紧紧守着这个名分不退让,她就能保留着自己最后一分尊严。 “她确实不能跟母后相提并论,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轩辕辰放开手,让连媚躺在软榻上,起身道:“既然母后如此在意,那么朕便去沉香殿瞧瞧好了。” 连媚抿了抿唇,都说身子不适的时候最为脆弱,她这时候想要轩辕辰留下陪着,却又不好再开口叫他不要走。 她撇开脸,没再看轩辕辰,索性闭上了眼。 “娘娘,汤药好了。”连翠低着头走来,实在不敢看轩辕辰一眼。 “拿来,”轩辕辰接过汤药,一手托起连媚:“喝吧。” “我自己来,”连媚伸手要接过药碗,被他避开了,只能就着轩辕辰的手喝了一口,不由皱眉。 “药很苦?”轩辕辰问着,外头的太医已经开始哆嗦了。 连媚摇头,太医特地让汤药的苦味都去掉了,显然明白如今的她根本咽不下去。 只是刚入口,腹内便开始翻滚,她忍了又忍,终于把那股难受压下去,一口气把汤药都灌下。 “唔……” 可能喝得急了,到底还是压不住,连媚把刚灌下的汤药又吐了出来。 榻前一片狼藉不说,连轩辕辰的衣袍都沾上了一些。 连翠吓得面色都白了,赶紧让人来收拾。 “皇上,可要沐浴?” 轩辕辰看着自己的衣袍,以及连媚的裙摆也沾上了不少,点头道:“后面的浴池准备妥当了,朕这就带太后去沐浴换衣。” 连翠傻眼了,皇上自己去沐浴不说,还要把连媚带过去? 虽说她也是看出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不清不楚,可是一起沐浴,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看见这个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彻底愣住了,轩辕辰有些不悦地蹙眉。 章嬷嬷赶紧上前来解围,把连翠往外一推:“皇上,奴婢这就去准备。这个宫女笨手笨脚的,只是太后娘娘用惯了的,还请皇上见谅。” 把连媚抬出来,倒是机灵,轩辕辰冷哼一声,抱起昏昏沉沉的连媚道:“如果笨手笨脚的,那就掌嘴五下以示小惩。” “谢皇上,”章嬷嬷叹气,掌嘴已经是皇帝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连翠可要吃一番苦头。 连翠快要哭了,她看着轩辕辰抱着连媚走远,迟疑地问道:“嬷嬷,娘娘真的要跟皇上……” “你这丫头,别乱说话。”章嬷嬷急忙打断她,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质疑皇上的话?” “可是,娘娘她……”连翠满脸惊慌,一时之间又不敢说出口,面色纠结。 “祸从口出,这回是让你记住教训,别再犯了。皇上和娘娘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奴婢能够多嘴的。”章嬷嬷看着连翠掌嘴了五下,这才匆忙去浴池外面候着,等着皇帝的差遣了。 连媚回过神来,便看见自己被轩辕辰抱进了浴池。 浴池白雾滚滚,一踏进去,便是一股的暖意扑面而来。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就被轩辕辰放在池边的软榻上。 轩辕辰率先解开连媚的腰带,三两下就把外袍和亵衣都脱下,只余下一件粉色的贴身小衣。 她吓了一跳,连忙用双臂挡在身前,又想到两人该做的都做了,如今身上还有着薄薄的衣料遮蔽,再去遮掩倒是显得多此一举。 连媚抬起头,不其然对上轩辕辰揶揄的眼神,一寸寸地在自己的身上流连,不由红了双颊。 不知道是被浴池的热气给熏的,还是因为羞愤。 轩辕辰伸手抚上她的小腹,那里微微凸起。 若是穿着衣物,倒是不明显,如今只有一件小衣,清晰可见。 连媚屏住了呼吸,感觉那只大手在小腹上轻柔地流连,真担心他一个用力,会伤着了孩子。 幸好轩辕辰很快收回手,脱掉了外衫,抱着她慢慢走进了浴池。 温热的水从脚踝一直蔓延到腰侧,轩辕辰索性在石阶上坐下,让连媚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从连媚小小的脚丫,慢慢向上游弋。 不带一点情、色的动作,仔细替她清洗着,却渐渐让连媚身上热了起来。 仿佛心口多了一团火苗,慢慢烧了起来。 她咬住下唇,死死咽下就要溢出的呻、吟,脚趾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浑身都绷紧了。 轩辕辰笑笑,仰头吻上连媚敏感的耳后,看着小巧的耳垂慢慢变得绯红,一滴滴的水珠缓缓从颈侧滑落,从锁骨,隐没在小衣里。 他眼神渐沉,在连媚的惊呼中扯掉了她身上最后一块衣料,扔在了池边,大掌覆上了透着嫣红的丰盈。 自从怀了身孕后,连媚的身子变得更加敏感,没多久就软成了一软,手脚无力,任由轩辕辰揉搓了。 直到她浑身染上了绯红,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轩辕辰这才放过了连媚,抓住她的小手,覆在了他的身下,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笑道:“母后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伺候一下朕?” 小手被牢牢钳住,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游动,连媚不由面红耳赤。 轩辕辰情动时,总喜欢吻着她的后颈,酥酥麻麻中带着一点刺痛,叫连媚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直到他闷哼一声,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轩辕辰可能体谅她身子不适,也没再折腾,抱起连媚离开浴池,替她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儿,帮她一件件把衣裳穿好。 他抓住连媚白皙的脚丫子,在手里把玩着,似是爱不释手,久久没有放下。 她又惊又怒,想要缩回脚,却被轩辕辰牢牢擒住。 也不知道他捏着哪里,连媚只觉得脚底一股酸麻,一直蔓延上来,感觉浑身都酥了。 “皇上……” 轩辕辰见她恼了,这才放开手,一件件穿上了衣袍,重新抱着她走了出去。 章嬷嬷已经候着了,脑袋低着,一点不敢抬头看向两人。 寝殿已经收拾干净了,角落点着安神香,连媚早就疲倦不堪,沾上枕头,就已经半昏半睡。 感觉到榻前一空,轩辕辰重新站起身来,她不由微微张开了眼。 “母后不是急着让朕去宠爱莲贵人?朕怎能食言,这就过去吧。” ☆、第六十三章 富贵逼人 连媚想要伸出手,只是在半空,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轩辕辰是帝,她又如何能对他去哪里指手画脚, 她重新闭上眼,只觉得浑身疲倦。 周围静悄悄的,轩辕辰是不是走了,去沉香殿了, 连媚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到底还是按耐不住,慢慢睁开了眼。 视野中,却对上轩辕辰灼灼的目光,不由一愣。 “朕还想着母后要多久才睁开眼,看着朕……” 他伸手抚上连媚的脸颊,嘴角微勾:“幸好,母后没叫朕等太久。” 说罢,轩辕辰俯身,吻上她的双唇,带着一股凶狠,在连媚的唇舌中肆虐,叫她呼吸一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胸口频频一起一伏,双手想要推开他,那结实的胸膛却是纹丝不动,反倒越发贴了下来,面对面的,两人之间不留半点空隙。 连媚挣扎不得,动弹不得,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如同她在皇宫里,也是被轩辕辰圈养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他的眼皮底下。挣不脱,逃不得…… 直到连媚的双唇又疼又麻,轩辕辰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上了床榻,长臂一伸,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就寝吧,今晚朕哪里都不去。” 明明连媚的眼神是想他留下来,却偏偏嘴硬,怎么也不肯开口挽留。 轩辕辰挑了挑眉,怀里的女人肯定不知道,她的眼神像明镜一样,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在皇宫中生活了一段时日,还能如此通透干净,倒是少见。 不过,轩辕辰喜欢这样的她。 如同小时候的那一天,跟连媚手牵手站在假山上,两人皆是灰头灰脸的,可是却满脸的愉悦。 连媚的手心很热,握住的时候很暖和。 那种温暖,轩辕辰自此之后从来没有忘记过。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要跟连媚纠缠一辈子了。 左碧莲第二天早早就来甘露殿外,准备向连媚请安。 章嬷嬷候在外面,向她行礼。 “娘娘还没起来吗?昨晚可是哪里不适了?”左碧莲满脸忧心,皱着眉头询问章嬷嬷。 章嬷嬷低头答了:“贵人不必担忧,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娘娘并无大碍。” “这就好,后宫还要指望太后娘娘管着呢。”左碧莲心里琢磨着,趁着这回连媚病了,她是不是有机会给连媚分忧,抓一点宫里的权力? 只是一点点,她的身价就不一样了。 没有权力,在后宫里,左碧莲到底什么都不是。 等了一会,她却见轩辕辰从甘露殿走出,看也没看这边,径直上了步辇离去,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居然在甘露殿呆了一晚,左碧莲袖子中的双手不由渐渐握成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算是什么? 看见周围的奴才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轩辕辰留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竟然如此荒唐,最让左碧莲接受不了的是,连奴才都知道的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明明她才是轩辕辰身边唯一的嫔妃,凭什么让一个太后骑在头上来? 估计传了出去,只会成为轩辕辰和连媚的一件香艳之事,她却是彻底沦为了笑话。 看看,皇帝连太后都收为幕后之宾了,却还没碰过自己! 左碧莲气得脸上都快挂不住了,狠狠掐着掌心,让她平静下来。 如今还不是时候,不能跟连媚对着干。 连媚还受宠着,只要轩辕辰对她还没厌恶的一天,自己就不能对这个女人做什么! 左碧莲深吸了口气,听见太后起身的话,这才随着章嬷嬷踏了进去。 连媚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是眉梢间却含着一丝春意。 如此明显,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指不定皇帝昨晚没去沉香殿,却让连媚滋润了。 还说这个先帝的新皇后,进宫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在偌大的皇宫里守着活寡,却过得有滋有味的。 左碧莲没进宫前听说了,对她还有些怜悯,想着一个女人嫁人后守活寡,又正当年轻貌美的时候,那是多么痛苦的事。 如今只觉得憎恶,尤其是连媚的年轻貌美,反倒是勾走了轩辕辰的心。 真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这样的女人皇帝怎会看上了? 左碧莲心里想着,面上却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甚至出口关心的语气:“听闻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如今是好了吗?” “好多了,劳得贵人担心了。”连媚微微蹙眉,想到轩辕辰居然拥着她睡到天亮,险些错过了早朝,还大摇大摆的出去,不知道让多少人看见。 尤其左碧莲早早便来了,听章嬷嬷的意思,显然也是看见了。 如今没有问出口,但是脸色却是十分不对,心里只怕是有些不舒服的。 一个皇帝,夜里居然在太后的寝宫里留宿,实在是有伤大雅。 不过连媚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被轩辕辰如此折腾,她要是面皮薄一点,早就该了断性命,没脸再出去见人了。 左碧莲看她神色如常,丝毫不见一点羞愧和尴尬,心里更是厌恶。 这个女人,勾走皇帝的心不说,竟然没有一点廉耻心吗? 跟一个嫔妃抢男人,简直是不要脸! 她虽然生气,还是规规矩矩跟连媚寒暄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连媚看着左碧莲走远了,这才眯起眼对章嬷嬷说道:“莲贵人倒是比之前沉稳了些,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了。” 再不改变,左碧莲也不能在宫里呆下去。 即便后宫中只有一个嫔妃,若是过于愚钝,不说轩辕辰出手,怕是很快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左碧莲回去生着闷气,对着春月春花发了一通脾气,摔了一套茶具,没两天便缓过来了。 连媚这样的女人,也得意不了多久,自己又何必跟她计较? 看见春月空着手回来,左碧莲不高兴了,呵斥道:“不是让你去厨房拿些茶点来?” 春月哭丧着脸道:“回主子,御膳房一直忙着,说是最近太后娘娘胃口不好,午膳吃不下,皇上大发雷霆,又重新做了一遍。” 御膳房里的宫女太监忙得脚不沾地,谁还有空给一个小小的贵人做茶点? 左碧莲对这样的差别对待十分不悦,不过是些奴才,倒是会巴结太后:“太后娘娘吃不下?太医有过去吗?” “没有,奴婢向御膳房里的小太监追问,只说是娘娘吃不下。”春月慌忙解释,只盼着左碧莲能饶了自己。 左碧莲冷笑:“吃不下?山珍海味吃多了吧?还是说,娘娘这是有喜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话一出口,脸色不由变了。 春花春月更是满脸惨白,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左碧莲盯着春月,低声问道:“小太监怎么说的,娘娘是吃不下,还是吃不了?” 春月浑身哆嗦,不敢乱说。 “认真想一想,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左碧莲想着两人厮混在一起时日也不短了,若是连媚有孕,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她仔细琢磨着,要不是连媚有喜,轩辕辰又如何会待这个女人不一样? 春月细声细气地答道:“回主子,是吃不下。” “很好,看来娘娘是真的可能是有喜了。”左碧莲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来。 春花见状,不由暗道不好,别让这位贵人想左了,会对太后不利:“主子,太后娘娘兴许是吃坏了肚子,这才会吃不下的。” 言下之意,不可能是害喜,太后又如何能害喜? 先帝都死了快半年,肚子里真有了孩子,会是谁的,不言而喻。 “皇上和太后的事,我就不信你们没听说过。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我这个傻瓜罢了。”左碧莲哼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苦涩。 她没想到,不管是轩辕辰还是连媚,甚至是底下的奴才,都瞒得严严实实,一个个都知情,却是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笑话! 即使连媚真的没有怀上,那又如何,宁愿杀错不能放过! 左碧莲决不允许那些奴才们在背后嘲笑自己,甚至是连媚指不定也在讥笑她的愚蠢。 她还没想好对策,左夫人倒是递了牌子说要进宫来见自己。 左碧莲一脸欢喜,跟连媚请示后,得到了允许,三天后,便让左夫人进宫来了。 左夫人显然比自己进宫前更显富态,一进来便规规矩矩地行礼,口称“娘娘”,听得左碧莲满脸笑容,亲自扶起了她:“娘亲,怎的如此多礼?” “应该的,娘娘如今不是一般人了。”左夫人瞧着左碧莲面色憔悴,倒是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边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没伺候好娘娘?” “没有的事,”左碧莲挥退了春花春月,牵着左夫人的手一起落座,低声告诉了她关于太后的猜测。 左夫人大吃一惊,连媚可能有喜?或许还是龙嗣? 若是生下皇长子,还如何了得? 听说左碧莲想对连媚下手,左夫人更是惊得花容失色,急忙劝住她道:“娘娘不必操心,静观其变就是了。太后生子,就算宫里瞒得再厉害,总不能让孩子一直没名没分的吧。但是要对外宣告,便需要一个生母。太后娘娘决不能承认,便需要推一个人出来。” 她 细细说着,拍着左碧莲的手背道:“娘娘很不必着急,后宫除了娘娘,还有谁适合?只要孩子养在娘娘的膝下,就算不能养着,名分上娘娘就是孩子的生母。如果这 是一位皇长子,娘娘就是皇长子的生母,母凭子贵,以后在宫中更是能站稳脚跟,谁也越不过你去。至于太后,巴结娘娘还来不及了,哪里敢为难娘娘?” 到时候,左碧莲在宫中还不能横着走? 而且有了孩子,皇上必然会到沉香殿里走动,跟左碧莲打照面的次数多了,留宿不是顺位其自然的事? 左碧莲听着左夫人的分析,豁然开朗。 是啊,她何必铤而走险,不若等着这富贵送到自己手上来? ☆、第六十四章 不择手段 听着左夫人的话,左碧莲这才平静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笑容,握住她的手道,“幸好娘亲进来提点我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做傻事。” 谋害太后,可不是小事。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左家业的跟着遭殃。 左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按理说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偏激太自私了一些。为了自己的前程,全然不顾左家的死活。 若是碰了连媚一个指头,压根就是打皇帝的脸面。不管太后如今是不是真的怀上了皇帝的子嗣,连媚还是皇帝的心头肉,对她动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幸好自己进宫来了,才没让左碧莲做出疯狂的举措来。 左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娘娘也是焦急了一些,凡事等一等,三思而后行,得到的利益只会更多。” “娘亲说得极是,以前左家,哪里会有如今的风光?”左碧莲笑笑,又道:“进宫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小叔的事,皇上是怪罪到左家头上,不好把那事宣扬,便寻了个错处发落了我,再搭上左家。” “可是如今瞧瞧,我已经成了贵人,侍奉皇上,宫外巴结左家的人也络绎不绝,事情没等一等,谁能说得准了呢。” “娘娘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左夫人也跟着笑笑,她如今穿金戴银,身上的名贵首饰,哪个不是别人送的,或是送的银两打来的? 她们往后的好处还多着呢,很不必去铤而走险做傻事。 左碧莲又凑近了一点,低声问道:“拜托娘亲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娘娘只管放心。”左夫人收到信笺,左碧莲让她约束那药童在宫外的家人,好为她所用,左夫人自然责无旁贷,立刻就把药童的家人拿捏住了。 “那就好,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方子,便宜了别人不说,还有谁跟往里面加一点不相干的东西来害我。”左碧莲心知皇宫里的奴才都是胆大妄为,有钱就是主子的,谁知道会不会一时起了贪念,收了谁的银两在汤药里放点什么? 到时候,她中了招,可就没地方放了。 左夫人看着四下无人,从怀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发黄的方子和一个巴掌大的瓷瓶:“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方子,保管娘娘虏获皇上的心。” “真的?”左碧莲夺过去一看,不由心花怒放。 “把这东西放着,便会进了男人的身体里。”左夫人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隔墙有耳:“这是雌虫,绝不会进娘娘的身体里的。一旦男人沾上,他就会对第一眼看见的枕边人如痴如醉。到时候,娘娘就是后宫的宠妃了。” “宠妃算什么,妃子到底是妾,当皇后才好。”左碧莲赶紧把瓷瓶收好,难掩激动道:“让娘亲费心了,回头得了好,必定让娘亲做个一品夫人。” 左夫人也是欢喜,一品夫人,那是谁都求不着的事:“那就等娘娘的好消息了,记住,这虫子怕水,千万别让它沾着水了。” “知道了,娘亲。”左碧莲点了点头,让春月亲自送左夫人出了宫,坐在软榻上,满脸笑容。 春花只道是母子见面,左碧莲这才欢喜,心里总算松口气。 没让贵人继续发飙就好,左夫人好歹是劝住了左碧莲。 左碧莲去甘露殿请安,去的更勤快了,几乎是一天一次,偶尔还会一天两次。 在甘露殿,遇到最大的,必然是轩辕辰了。 左碧莲看见他,都是无限娇羞的模样,叫连媚更是吃不下。 轩辕辰却是视若无睹,招呼左碧莲进来一起用膳,喜得莲贵人脸上满是笑容,红着脸坐下。 “皇上,今儿做的水晶肘子真好,要不要尝一尝?”左碧莲坐下后,摆出最美的姿态,娇声问道。 “也好,”轩辕辰漫不经心地答着,身后自有帮忙布菜的人。 “皇上,这道紫气东来也是不错的。”左碧莲十分殷勤,用心让他多下筷子,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连媚。 连媚吃了几筷子,便觉得又开始冒酸水,便起身道:“皇上和莲贵人自便,我有些头晕,进去歇一歇了。” “恭送太后娘娘,”左碧莲看见连媚要离开,心里更是高兴,赶紧规规矩矩地行礼,巴不得她立刻消失,能让自己跟皇上单独相处。 偏偏轩辕辰见连媚起身,也跟着起来:“母后又不舒服了,要让太医来瞧瞧吗?” “不必了,老毛病罢了。”连媚摆摆手,被章嬷嬷扶着进去了。 轩辕辰也没理会左碧莲,跟着进去了。 左碧莲被扔在殿内,也没了用膳的心思,放下双筷,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连媚这是故意的吧,看着他们两人亲昵,就直接走人,把皇上也勾走了。 她刚才刻意注意过,连媚穿的衣裙十分宽大,连腰带都没系上,分明是故意的。 如今说连媚没有怀上身孕,左碧莲是不相信了。 要不是怀上了,如何会这般小心翼翼地遮掩? 怕别人知道吧,可是太医前来请平安脉,谁会不知道? 到头来,皇宫上下,也就她不知道了。 左碧莲想到自己被当成傻瓜那么久,就一肚子的不痛快。 不过左夫人说得对,连媚再厉害又如何,怀上龙嗣又如何,到底不是什么光鲜的事。 在宫里,还有轩辕辰让人封口瞒着,但是一个孩子出来,总不能没有一个生母。 后宫中除了她,连媚还能选谁? 到最后,还不是乖乖求着自己来养孩子? 只要孩子在她手上,左碧莲就不信连媚会不听话! “我们也回去吧,”思及此,左碧莲一肚子的火气也下来了,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春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个主子是被气疯了。 好在,他们刚回去,就接到皇上的口谕。 依旧是上回的老太监,不紧不慢地道:“莲贵人今夜侍寝。” “遵旨,”左碧莲满脸欢喜,让春月给了老太监一个大荷包,手里紧紧握住袖中的瓷瓶。 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想要轩辕辰对连媚的温柔体贴,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只她钟情,左碧莲就心花怒放。 她从第一眼看见轩辕辰的时候,就明白除了这个男人,谁也配不起自己。 他们两人才是最相配的,连媚那女人算的了什么? 看看,轩辕辰刚才冷落了自己,晚上立刻召她侍寝,不也是她这个贵人放在心上了吗? 只是轩辕辰到底不是外露的人,外冷内热,没表达出来罢了。 左碧莲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有褪下。 晚上没等多久,轩辕辰便匆匆而来。 左碧莲一袭薄薄的红纱衣,袅袅下拜:“恭迎皇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轩辕辰难得对她笑笑,左碧莲被看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只是被这个男人看一眼,她就浑身发烫,恨不得扑到轩辕辰的怀里去,感受着他结实温暖的胸膛,让两人一起攀登那极乐之端! 左碧莲挥退了下人,看着轩辕辰坐在榻上,便跪在他的脚边。 这个男人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她是看出来了。 既然轩辕辰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自己也顺着他就是了。 轩辕辰果然喜欢左碧莲如此上道,乖巧听话的样子,让他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几天不见,贵人似是脱胎换骨了?” “当不得皇上谬赞,”左碧莲低着头,露出自己半截白皙的后颈,听闻这个角度,是让男人最为心动的。 果然,轩辕辰的大掌抚着她的乌发,慢慢滑落在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叫左碧莲浑身更加滚烫,甚至有些发软了。 “今晚贵人要伺候什么呢?你自己说说?” 左碧莲僵住了,想到那只黑寡妇,咬咬牙道:“但凭皇上吩咐。” “很好,朕就等贵人这句话了,赏你的。”轩辕辰丢下一个拇指长的东西,她感觉到凉凉的在身上爬走,忍不住回头一看。 这是一条拇指长的小蛇,身上带着鳞片,只是看着并非剧毒的模样,又是小巧无害,左碧莲总算是松口气。她宁愿对着这条小蛇,也不愿意碰着那黑寡妇。 轩辕辰照样坐在了另外一边的软榻上,左碧莲趴着,咬牙忍耐,也不敢睡着。 直到看见窗外的天色,约莫三更天了,她这才从枕头下,摸出了瓷瓶,打开了盖子。 那条虫子像黑影一样,瞬间就扑向了轩辕辰。 左碧莲屏住呼吸,看着虫子钻入他的皮肤下,再也看不见了,她这发觉浑身僵硬,手脚都没了力气。 只是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再忍耐一会,等轩辕辰睁开眼,他的心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左碧莲,从此之后就是皇上的心尖尖,宫中的宠妃。 就是连媚,也得退避三舍! ☆、第六十五章 阴差阳错 天色渐亮,连媚却被章嬷嬷焦急地轻轻摇醒了,“嬷嬷,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还差一刻便是辰时了,”章嬷嬷答完,又开口道,“娘娘,永寿殿的侍从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要禀。” 连媚皱眉,永寿殿的侍从,莫非轩辕辰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起身,被伺候着简单洗漱梳妆,这便出了去。 侍从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在殿外走来走去,看见连媚,总算是松了口气,急忙行礼:“太后娘娘,皇上还在沉香殿。” 闻言,连媚不由一愣:“皇上没去早朝?” 莫非莲贵人伺候得好,让轩辕辰流连忘返,便忘了早朝? 她的脸色微微一沉,那男人从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莫不是左碧莲在床榻上有什么厉害的功夫,叫他连早朝都耽误了? 侍从却焦急道:“皇上在殿内一直未曾醒来,莲贵人又让人拦着奴才,不让人进去叫醒皇上,这才耽误了早朝。” 连媚一怔,轩辕辰一直未醒? 她双手握紧,难道左碧莲对那男人做了什么? 对枕边人的警惕,轩辕辰兴许跟别的男人一样会少一些,容易让人得手。 连媚站起身,冷哼道:“去沉香殿,我倒要看看,莲贵人是不是还想拦着!” 左碧莲也是无奈,左夫人走的时候,没说这虫子进去后,居然会让人昏迷不醒。 她左等右等,没见轩辕辰睁开眼。外面的天色渐亮,再耽误下去,早朝就得去不成了。 只是左碧莲摇了摇轩辕辰,他就是不醒,更不敢叫人送走他。 若是轩辕辰等下睁眼,看见身边的宫女或是其他人,自己一夜的忍耐,和左夫人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虫子不都浪费掉了吗? 而且他看见的第一个女人,就会放在心上,岂不是自己白费功夫了? 左碧莲也是急得不行,只能先让人拦着外面人闯进来,一边唤着轩辕辰,希望他能早些醒来看见自己。 殿外闹得厉害,她也是顾不上了。如今只盼着轩辕辰醒来看到自己,便会免了她所有的罪过。 要不然,光是耽误早朝的大罪,左碧莲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料到的是,这事居然惊动了太后。 连媚带着人硬闯了进来,左碧莲只觉嘴里发苦。 “见过太后娘娘。” “莲贵人这是做什么,还不叫醒皇上,让他去早朝?若是被大臣们知道皇上流连后宫,贪恋女色,贵人该知道后果的。” 不用连媚说,左碧莲也能明白。 轻则被呵斥,好几个月不能见皇帝。重则是废掉品级,扔到冷宫去。 但是她在赌,只要轩辕辰醒来第一个看见自己,左碧莲就赢了! “太后娘娘,皇上一直没醒来,显然是累了,我不敢惊扰了他,坏了他的好眠。” 她倒是句句替轩辕辰着想,但是耽误早朝的罪,该是谁来承担? 连媚懒得再听左碧莲辩驳的话,径直走向榻上的轩辕辰。 “太后娘娘……”左碧莲惊呼一声,就要过来阻拦。 “拦着她!”连媚可不是外面那些侍从,因为是奴才,不敢进沉香殿,也不敢太得罪了这位莲贵人。她特地带来两个壮士的嬷嬷,直接架住了左碧莲,没让她再向前一步。 连媚蹲在轩辕辰的脚边,伸手轻轻摇了摇他,低声唤道:“皇上,醒醒,皇上……” 左碧莲屏住了呼吸,生怕轩辕辰这个时候醒了。 不过刚才她叫唤了那么多声,也没见轩辕辰醒来。 可是下一刻,左碧莲却瞪大了眼:皇上居然这时候醒来了! 轩辕辰慢慢睁开眼,盯着脚边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连媚,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连媚被看得不自在,重新站起身道:“皇上,是时候去早朝了。” “嗯,”轩辕辰应了一声,抬起头仍旧盯着她。 连媚觉得奇怪,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皇上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了?” “没有,只是觉得母后今儿特别好看。”轩辕辰嘴角一勾,笑笑道。 连媚双颊酡红,殿内那么多的奴才,这男人还真说得出口。 这句话,分明是在调、戏自己! 她冷着脸,转身就走:“皇上,别耽误了早朝。” “看着母后,朕便想起了一句话。”轩辕辰站起身,随着连媚走了两步。 她疑惑地回头:“什么话?” 轩辕辰看着连媚笑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连媚一愣,脸颊骤然间涨红起来。 这句话的前一句,分明是“**苦短日高起”! 轩辕辰这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胆大,倒是第一回。 她担忧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抚上轩辕辰的额头。 这男人,莫不是发烧了,开始说胡话了? “朕没事,别担心。”轩辕辰抓住她的手,放了下来,便握在掌心里没再放开。 连媚挣了挣,没能挣脱,心里更是狐疑了。 左碧莲在一旁,却是看得心肝都疼了。 左夫人送来的虫子,果然有效! 可是对象不是自己,竟然换成了连媚! 这个太后运气真是不错,偏偏在轩辕辰醒来的时候出现! 左碧莲恨得双眼通红,明明轩辕辰温柔注视的人会是自己,如今却变成了连媚! 她眼睁睁看着连媚和轩辕辰相协而去,身边的嬷嬷早就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春花上前扶着发愣的莲贵人道:“主子,可要歇歇?” 在春花看来,自家贵人真是疯了,竟然想要阻拦皇上去早朝。 左碧莲回过神来,看见宫女的眼神,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看着春花跌坐在地上,脸颊红了一片,也顾不上自己手疼,因为心比手要疼多了:“把她拖下去,两天不必给她饭吃。” 春月扶起春花,带着她下去了。 左碧莲又摔了一套茶具,也没能平息掉心底的怒火! 她辛辛苦苦忍耐了一晚,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哪里能痛快? 连媚觉得今儿的轩辕辰特别奇怪,一直跟着自己不说,还让她伺候着换上龙袍,哄着送去早朝后。 刚下了早朝,轩辕辰又来到甘露殿。 “母后,朕头疼。” 他一进来,就挥退了下人,坐在连媚的身边,无辜地看了过来。 连媚被轩辕辰看得一怔,低声问道:“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还是让哪个医女帮皇上按摩一下?” “不必,朕不喜欢外人靠近,母后来就好。”轩辕辰说罢,直接躺了下来,脑袋枕在连媚的腿上,真是毫不客气。 自然而然的动作,叫连媚一愣,瞧着他今天的失常,她也觉得轩辕辰是身子不适,认命地伸手按压他的太阳穴。 手指头刚碰上他,就感觉到轩辕辰浑身绷紧。 连媚动作一顿,他便放松下来了,催促道:“继续。” 她皱眉,这男人使唤人倒是不客气。 连媚也不懂,只能轻轻揉了揉。看见轩辕辰闭上眼,似是舒服地要睡着了。刚想停手,就见他睁开眼盯着自己,只能继续。 直到她双手都酸了,轩辕辰枕在自己的腿上,仿佛睡熟了,再没睁开。 连媚这才吁了口气,疑惑今天的轩辕辰着实古怪。 想到侍从说的,他突然昏睡,怎么也叫不起来。 按理说,这个男人对身边都有防备,从来没试过被叫不醒的时候。 连媚叫来章嬷嬷,低声吩咐道:“派人接近莲贵人身边的两个宫女,问一问贵人最近有没做些奇怪的事。” 虽说轩辕辰很强,但是对柔弱的女子,或许会失了一份戒心。 要是这个男人,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子给弄死了,连媚倒要觉得可惜了。 不得不说,就算连媚再不想承认,轩辕辰确实很适合做帝王。 杀伐决断,震慑众人,还能将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想到他们出宫后的所见所闻,就能明白这男人的手腕都有多厉害。 一个好的皇帝,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对生活有了盼头。 轩辕辰,他显然已经做到了。 连媚又低头盯着他的俊脸,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勾勒着五官轮廓。 这男人长得真好,可惜性子古怪狠戾,要不然也是翩翩美公子。 她的手冷不丁被抓住,轩辕辰睁开眼,连媚还以为他要嘲笑揶揄自己几句。 可是轩辕辰却是直接伸出手臂,压下了她的脖颈,仰头便吻住了连媚的双唇。 这个姿势实在叫人羞赧,好像连媚主动俯身吻住他一样。 她想要挣开,那手臂却更是用力,四片唇牢牢贴合在一起,不留半点缝隙。 灼热的气息彼此交换着,让连媚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感觉到双唇又热又麻,她难耐地蹙起眉头。 这个男人今儿果真奇怪,左碧莲究竟对轩辕辰做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心乱如麻 “左夫人进宫后,跟莲贵人单独在殿内聊了足足一刻钟,”连媚眯起眼,看了看在榻上睡得沉的轩辕辰,压低了声线。 自从那天之后,轩辕辰留在甘露殿的次数更多了,昏睡的时间也更长,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章嬷嬷不敢打草惊蛇,只让人绕着沉香殿问了几个洒扫的宫女,旁敲侧击了一些事来。 “还有就是,莲贵人对身边的大宫女发了一通脾气,掌了嘴,关在后院,也不让人送饭,整整两天来了。” “叫人把那宫女偷偷送出来,带到甘露殿小佛堂,我有些话要当面问一问她。”连媚知道,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这个叫春花的宫女了。 “是,娘娘。”章嬷嬷悄悄出去,夜里很快将奄奄一息的春花偷了出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春花脸颊被打肿了,因为是左碧莲亲自打的,又大发雷霆,沉香殿里谁也不敢靠近。 没有人送饭,没有人送药物,这脸肿的像馒头一样,再不疗伤,这张脸只怕要毁了。 宫女的脸被毁后,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赶出皇宫去。 章嬷嬷心生怜悯,拿药膏给春花红肿的脸颊擦了擦,清凉的感觉,春花舒服了些,终于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嬷嬷,这……” 她认出眼前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不由有些惊慌失措。 “没事的,孩子,娘娘派人把你救出来了。”章嬷嬷安抚着春花,又将要坐起身的她按下:“别急着起来,身子骨还虚着呢。你两天没吃东西,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我就让厨房留了点鸡汤,去了油渍,喝着暖暖身子。” 旁边的炉子正热着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春花不由舔了舔唇,垂涎欲滴。可是她有些怯怯的,不敢去碰,忍着不看炉子,偷偷沿着唾沫。 章嬷嬷见状,不由好笑:“快趁热喝了,都是当奴才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春花这才感激地接过瓷碗,小口喝完了,才算是缓过气来。 她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嬷嬷,奴婢想见太后娘娘,有紧要事禀报。” 连媚没想到还没主动去问,春花就自顾自上门来说了。 春花是在沉香殿呆得怕了,在她看来,莲贵人就是个疯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命玩没了,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留在那里,跟着这样的主子,什么时候死了,都要死得不明不白的。 “拜见太后娘娘,奴婢说出来,这是叛主,只盼着娘娘能照顾春月,不要让她继续留在沉香殿了。”她匍匐在地,满脸惊慌地说道。 “你不妨说说,若真是紧要事,不止是春月,你也能离开沉香殿。”连媚首先给了春花一个定心丸,后者松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 “回娘娘,奴婢准备送茶进去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左夫人递给莲贵人两样东西,其中是一个白色的瓷瓶。那个瓷瓶,莲贵人十分宝贝,一直揣在怀里,夜里就藏在枕头底下。” “藏在枕头底下?你没打开看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吗?”连媚皱眉,看来是那个瓷瓶里的东西有古怪了。 “奴婢不敢,而且贵人一直坐在榻前,没离开过。”春花也觉得奇怪,但是左碧莲性情易怒,她也不敢多事,只留了心,让春月也不要碰那东西。 如今看来,是自己猜对了,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连媚好歹得了一个线索,是左夫人送进宫来的东西:“让太医院院首马上过来,就说我有些不适。” 春花退到了后面的帘子躲着,院首听说连媚不适,赶紧就过来了。 看到上首脸色红润的连媚,他似是有些发愣。 “我让大人来,是想让你瞧瞧这个瓷瓶。” 不必她张口,就有人把这个瓷瓶送了过来。 显然,左碧莲在沉香殿,并不得人心。 院首恭敬地接过,仔细看着瓷瓶,闻着味道,不由脸色微变:“太后娘娘,这应该是苗疆的情蛊。” “情蛊?这是什么东西?”连媚一听,不由疑惑。 院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瓷瓶,解释道:“娘娘不妨看看这瓶子上的花纹,此乃苗**有的,里面一股子淡淡的花香,不是平常的花儿,而是情花。这种蛊虫每日以食用情花生长,故而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情花香味。别看着高雅,此蛊虫却是令人闻之色变。” 他看着瓷瓶的瓶口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情蛊早就被人放出来了,不由皱眉道:“这种情蛊是苗疆男女最喜欢用的,他们看中了谁,只要放出这种蛊虫,对方醒来第一眼看见他们,就会爱上对方,此生不离。” “此生不离?”连媚瞪大眼,想起左碧莲奇怪的举措,怎么也不让轩辕辰离开沉香殿。 她又想到这两天轩辕辰奇怪的举动,睁开眼看着自己后,左碧莲绝望惋惜的眼神,联想到太医说的情蛊,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该死的莲贵人,怎么把这种东西带进宫里来? 不对,应该是左夫人。左家为了让左碧莲得宠,竟然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连媚蹙眉,这件事要直接告诉轩辕辰吗? 告诉他,忽然如此粘着自己,是因为情蛊的作用? 此生不离,仿若深情,却都是虫子的作用。 连媚骤然间有些迷茫了,若果真是情蛊的作用,让轩辕辰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是不是就能改变两人争锋相对的局面? 她也不会感到压力和尴尬,因为轩辕辰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一条虫子的作用,跟他的感情和喜恶无关? 挥挥手,连媚让院首退下,临走前叮嘱他:“这件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宣扬出去。至于皇上那里,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件事。” “是,娘娘。”院首自然不敢多嘴,点头答应便退了出去。 连媚怔怔坐了一会,直到章嬷嬷唤她,说是皇上来了,自己才算是回过神来。 “皇上,”她起身迎了过去,轩辕辰自然而然地伸臂环住连媚的腰身。 她一怔,伸手要推开,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全然退了出去。 “母后这是怎么了,脸颊如此绯红,莫不是身子不适?”他伸手覆上连媚的脸颊,被她抓住。 连媚慌乱地道:“皇上,没什么。” 她看着满目柔和的轩辕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男人。 他长得极好,只是眉宇间总有着一股散不去的戾气。 如今戾气消散了大半,只余下柔情蜜意,倒也显得五官柔和起来,没了以前的冷意。 轩辕辰如今待她这般温柔体贴,真的是因为情蛊的关系吗? 明明他们两人体内还有双生蛊,却还是让情蛊钻了空子? “皇上,我有事要禀。”连媚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觉得应该说出口。 “太后娘娘,莲贵人求见。” 连媚皱眉:“不见,不是让贵人在沉香殿,不要出来胡乱走动吗?” 想到左碧莲对轩辕辰下情蛊,她就一肚子的不舒服。 章嬷嬷出去挡住莲贵人了,就见轩辕辰对连媚笑了笑:“母后怎么如此恼怒?若是不喜欢,杀了便是了。” 连媚听得愣神,果然不管情蛊在不在,轩辕辰从来都是个冷戾的男人,说杀就杀,好像那些不是人命一样。 “怎么,母后似乎更不高兴了?”轩辕辰的大掌覆上她娇嫩的面庞,唇角微弯:“要是母后不喜欢,就把那些小玩意都留着,不必为他们大动肝火。” “皇上,不是杀光了人,就能把事情了结。”连媚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将他的想法扭转过来。 “朕自然明白,不过有时候,不杀一两个人,很难服众。这一点,母后不否认吧?” 连媚当然明白,杀鸡儆猴罢了。 轩辕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转身便走:“母后既然不高兴,朕还是走吧。” “我并不是因为你……”连媚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朕明白的,”他眯了眯眼,笑着走了。 连媚目送着轩辕辰离开,只觉得这样的他,既陌生,却又让人不知所措。 唯独明白的是,她的胸口刚才乱了一拍。 左碧莲想要亲眼看见轩辕辰是不是真的中了情蛊,对连媚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甘露殿的奴才一直拦着自己,让她十分恼火。 她正要发怒,就见轩辕辰独自走了出来,不由心花怒放。 左碧莲急忙要靠近,就看到皇上径直走到自己的跟前。 轩辕辰微微抬手,身后的奴才都远远退开了,没打扰两人。 左碧莲赶紧袅袅行礼,娇声道:“拜见皇上。” “在殿外吵闹什么,成何体统,嗯?”轩辕辰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莲儿担心皇上,毕竟早上的时候,皇上还昏迷不醒……” 左碧莲真切关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辰一声冷笑打断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左碧莲的耳边低语:“朕会昏迷不醒,不就是拜莲贵人所赐吗?” 闻言,左碧莲满目震惊,慌张否认:“不,皇上,不是我做的。” “不是?”轩辕辰冷哼着,重新抬起头来:“不过多得你的情蛊,朕兴许能得偿所愿。” 左碧莲听得迷茫,耳边又传来他冷淡的声音:“来人,莲贵人御前失仪,在沉香殿禁足一月。” 她愕然抬头,已经被两个嬷嬷架着走:“皇上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下一刻,左碧莲喉咙一疼,便再也开不了口。 她远远望着那个封神俊秀的男人,对上他犹如看着死人一样的目光,霎时间不寒而栗。 左老爷说得对,这个定国最尊贵的男人,从来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可是,左碧莲明白得太晚了。 ☆、第六十七章 你来我往 连媚听闻左碧莲在甘露殿门口被皇帝罚了禁足,不由疑惑她到底怎么惹怒了轩辕辰。 不过左碧莲能被关在沉香殿里,老老实实呆着,别再出来惹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派人去盯着,敲打一下沉香殿的奴才,别怠慢了莲贵人。” 到底是后宫唯一的嫔妃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掌管后宫的人就难逃其咎。 “是,娘娘。”章嬷嬷听说莲贵人被禁足,也是心里痛快,这个贵人到处惹是生非,很该被小惩大诫了。 “皇上回去了,” “是的,娘娘。”章嬷嬷看着上首的连媚似是心不在焉的目光,不由有些担心。 连媚其实自己也想不通,对轩辕辰感觉越发复杂了。 可能是因为怀上了他的子嗣,她的心,慢慢向轩辕辰倾斜,这不是什么好事。 查探左府的事,很快有了消息回来,也不知道左夫人从哪里买来的情蛊,辗转了几手,是从一个下三流的地痞手上买来的。 亏得左夫人相信这东西无害,若是害人的东西,岂不是要了轩辕辰的命? 不过轩辕辰身边的死士,难道是不等他有性命危险,就绝不会出现的吗? 居然眼睁睁看着左碧莲把情蛊放出来,进了皇帝的身体里,是吃干饭的吗? 朝堂的事,连媚掺和不得,要惩罚一个左家,却是不难:“召左夫人进宫,我得好好敲打一下她。”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母后?”轩辕辰大步踏入,挥退了下人,径直坐在她的身边:“朕下旨,以谋害皇帝性命为由,拿下左家九族便好。” 连媚瞥了他一眼:“九族?” “自然,这等事怎可能是左夫人一人为之?没有左老爷的默许,她也不可能拿得到这情蛊,还送到宫中来。”轩辕辰仔细解释,却握住了她的手:“还是母后觉得,该饶恕左家,只惩罚左夫人一个?” 闻言,她有些迟疑。 确实,没有左老爷的默许,左夫人根本不可能拿到这样罕见的东西,还送到左碧莲的手上。 若说左老爷全然不知情,那是枉然。只能说他知道后,没有赞同,但是也没阻拦,这等于是同罪。 “这等事,皇上做主就好。”连媚有些疲倦,抬眼盯着身边的男人,他忽然间的温柔细心,叫自己有些不适应了:“太医怎么说?难道情蛊就一直在皇上体内,不用取出?” “怎么弄出来,太医还没一个定数。反正对朕的身体无碍,留着又何妨?”轩辕辰笑了笑,低头凑近她:“还是母后不喜欢朕这个模样,更喜欢以前的朕?”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皇上素来不是温柔体贴的人,如今倒是有些过了。”连媚想了想,还是坦诚相告。她对轩辕辰的感情很复杂,从起初的仇恨,到两人在宫外患难与共,再回宫后有了身孕。 或许腹中的孩儿也影响了她,这个孩子的父亲,这种断不开的血脉关系,叫连媚有些无所适从。 “母后会习惯的,这只是时日问题。”轩辕辰捏了捏她的手心,慢悠悠地道:“左家的事,母后不必插手,朕会解决的。” 没有了娘家的左碧莲会如何,就不是他要想的事了。 这个不识趣的女人,留在后宫没什么,只要安安分分的好。 可惜左碧莲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安分”二字怎么写就是了。 “太医说母后要多走动才是,不能总呆着。”轩辕辰伸手扶起连媚,慢吞吞往外走去:“正好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盛,母后不如跟朕去走走赏花?” 连媚想要拒绝,这个男人已经不容质疑地握住自己的手,一边搂着她往外走。 她的肚子越发大了,人却是懒洋洋的。加上吃什么吐什么,身形越发消瘦,圈住的腰身十分纤细,似乎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 身形瘦削,显得肚子就更大了。 轩辕辰忍不住抚了抚连媚凸起的小腹,想到里面是两人的孩子,面上的神色便柔和了一些。 连媚无奈,被他带着往外走。 御花园确实花儿开得正好,花匠看来是极为用心的。 百花齐开,万紫千红,一大片的,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连媚走了几步,脸颊绯红,香汗淋漓,便有些喘了。 她一手托着肚子,慢慢走着,没多久就觉得累了。 身边的轩辕辰陪着自己,放慢了脚步,显得十分有耐心,走了一刻钟,见连媚额头都是汗,脸颊发红,便扶着她走向正中的凉亭:“母后,去亭子里坐坐吧。” 连媚点头,正要坐下,又被轩辕辰拦住了。 章嬷嬷会意,立刻把软垫铺在石凳上,免得连媚凉着了。 她看得有些楞,没想到轩辕辰竟然如此细心。 难道情蛊如此厉害,能改变一个人吗? 连媚有些不确定,但是如果情蛊能让轩辕辰的煞气少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母后这样看着朕做什么,难不成朕脸上沾了东西?”轩辕辰忽然侧过头,对上她的眼神,又笑道:“或是说,母后是看着朕看呆了?” 连媚收回目光,没说什么,耳根却悄悄红了。 轩辕辰低声一笑,亲手给她斟茶,递了过去。 她低头喝着茶,掩饰此时此刻的尴尬。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凉亭里,连媚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和轩辕辰,竟然能这样平平静静地坐在一起喝茶赏景,真是不可思议。 想起来,几个月前的自己,还跟他针锋相对。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轩辕辰的态度越发平和起来? 自那天从凉亭回来后,连媚就时常发呆。 章嬷嬷看着她又坐在窗边兀自发呆,轻手轻脚的也没惊扰了连媚。 倒是连翠急急忙忙回来,沉重的脚步声让连媚惊醒过来。 章嬷嬷不由呵斥道:“怎的还如此鲁莽?” 连翠满脸是汗,摸了把脸便匆忙说道:“不好了,娘娘,宫外有许多书生静坐,说要皇上……废除太后!” “什么?”章嬷嬷大惊失色,定国素来没有太后,连媚是头一遭。 但是连媚已经成为太后好几个月了,书生之前不抗议,为何如今倒是一窝蜂到宫门来争执? 实在奇了怪了! 连媚也十分疑惑,问道:“那些书生为何要废了我?” 连翠面色迟疑,小声道:“说是太后娘娘迷惑皇上,魅惑后宫,莲贵人不过是掩饰两位的摆设。左家被连根拔起,就是最好的证据。” 闻言,连媚倒是明白了,面露冷笑。 她还说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左家! “左家不过被收监了,皇上仁慈,只擒住了左老爷和左夫人。显然左家并不这么认为,非要闹起来了。” 心知独独一个左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索性鼓动书生,来这么一场。 还真是费尽心机,不自己明着来,却利用那些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不过是一群迂腐书生罢了,娘娘很不必放在心上,皇上很快便会命人将书生赶走。”章嬷嬷低声劝着,对连翠狠狠瞪了一眼。 真是个不长心的丫头,居然对娘娘说这么些糟心事! 连翠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自己有些惊慌失措了。 但是定国素来重文轻武,文人身子虽弱,却是笔杆子厉害,一张嘴更是能把活人说死。 连媚被盯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轩辕辰派御林军去赶走,又有何用。 连媚的名声,是彻底被这些书生给弄得乌烟瘴气的! 想到这里,连翠不由愤然:“娘娘,真是左家怂恿这些书生到宫门来的?” 除了左家,还会有谁釜底抽薪,说什么都要把连媚拖下水? “母后不必理会,朕已经派人把那些书生请回去。”轩辕辰自然不能把书生都杀了,那不是坐实了左家的谣言,让连媚的名声更臭? 他是不介意听到这些子午须有的东西,但是连媚就不一定了。 她叹了口气,自从怀上这个孩子之后,自己早就明白,平静的日子根本不会长久。 自己跟轩辕辰的事,迟早会被人戳破。 不是左家,别是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皇上看见了,你我在一起的事,根本是不可能的,早早放弃这个念头为好。”她看向轩辕辰,更是想到如今这男人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因为情蛊的作用,心里更是不舒服了:“我不做这个太后,也没什么,毕竟定国素来没有太后……” 轩辕辰听罢,挑眉打断了她的话:“母后,若是朕妥协了,岂不是让那些书生以为朕是心虚了,被他们戳破了心思,怕了他们?” “要是母后不喜欢做太后,那就不做,朕早就不想你做这个太后了。” 他伸手挑起连媚的下巴,勾唇一笑。 连媚心下却是一惊,不做这个太后,难道做轩辕辰的皇后吗? 这个男人,原来由始至终都没放弃? “皇上,请三思。”连媚撇开脸,还想劝他。 轩辕辰却松开手,冷笑道:“朕心意已决,岂是任何人能改变的?” 左家倒是胆大包天,他还没下狠手,倒是自己不要命地撞上来了。 如此大礼,轩辕辰又如何不好好收下? ☆、第六十八章 不安好心 “娘娘,”章嬷嬷扶着连媚,站在望星塔上。 这是皇宫最高的地方,连媚遥遥远望,便能看见宫门黑压压的一群人。 她迎着冷风,凉风习习,吹起自己的乌发,像调皮的顽童一样在半空中微微打着转。 连媚没理会脸颊上被细碎的乌发拂得微痒,目光落在那些人群上。 靠近宫门的,是严阵以待的御林军,手握兵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冷光,肃杀之气连她都能感受得到。 前面便是那群静坐的书生,他们齐齐穿着月白色的衣袍,束腰宽袖,头戴白色发冠,人人跟前都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什么,连媚不用看也猜想得到。 不外乎是要求轩辕辰立刻废除太后之位,然后将她驱逐出皇宫,免得继续祸乱后宫。 也不知道这些迂腐书生能坚持多久,一个个风吹雨淋的,从不退缩,即便御林军在前,肃杀之气迎面而来,亦一直坚持着。 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那些所谓有名的大文人手中握着的棋子,他们的前锋。 一个个不顾自己的往前扑,祈求心中所想能到达天听,热血盎然,却不明白只是按照领头人的想法一味莽撞的向前冲,最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能收场。 这些愚昧的书生,估计到死,还以为自己做得没错,死得轰轰烈烈。 其实不过像蝼蚁一样,死不足惜。 连媚唇角一翘,露出一抹冷笑来:“嬷嬷,我们回去吧。” 章嬷嬷这才松了口气,连媚突然要上来吹冷风,只为了看那些宫门外的书生。也不知道那些迂腐书生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担心连媚的身子骨,会受不住凉风。 瞧瞧,双手都冷了,回去后定要喝一碗热汤才是。 “原来母后在这里,”没等连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轩辕辰漫不经心的声音。 她回过头,对上轩辕辰的声线,他遥望着远处的宫门,对外面候着的书生不经意地一瞥,便落在了连媚身上:“母后不必担心,这件事很快便会平息了。” 章嬷嬷低头退了下去,轩辕辰上前,跟连媚并肩站着,嗤笑一声:“母后该看出来,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卒子罢了。朕要是杀了,不过是如了那些人的愿。把事情闹大,最后吃亏的总是朕,还有母后。” 连媚闻言,不由吁了口气。轩辕辰明白就好,要是干脆杀掉这些迂腐书生,反倒会沾上一身腥,怎么也甩不掉。 那些文人凭着一张嘴,一杆笔,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写,一个个跟疯子一样不要命。 不怕厉害的,就怕不要命的,这些是书生就像难缠的小鬼一样,沾上就很难甩掉,还要平白坏了轩辕辰的名声。 “他们背后的人,很快会出来,是吗?” “不错,正如母后所想,他们闹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跟朕谈条件。”轩辕辰搂住她的肩膀,感觉到连媚的单薄,低头道:“这里风大冷凉,母后还是先下去为好。” “我的身子骨,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孱弱。”连媚不喜欢身边人小心翼翼的,仿佛她变成了易碎的瓷器一样,总是约束着她。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母后难道想要朕担心吗?” 轩辕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连媚有些无所适从。 她撇开脸,淡淡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便下去吧。” 轩辕辰点了点头,最后望了宫门一眼,也不知道背后那些人,会跟他提什么样的条件? 他还有些期待,这些人的胆子,究竟能大到什么样子。 足足五天,那些书生在宫外留了五天。 轩辕辰终于没再沉默,召见了文人之首的司空和司徒。 三人密谈之后,书生终于渐渐散去,宫门前恢复了平静。 连媚听说三人在御书房密谈了整整一天,不由有些紧张。 她握着茶盏,等放在嘴边的时候,才发现热茶早就凉了,只得放下。 “皇上还没谈完?” “已经好了,母后这是等着朕才摆饭?”轩辕辰大步而来,笑吟吟地挥挥手,看着心情不错。 章嬷嬷会意,连忙开始摆饭。这些饭菜都在小厨房里温着,只等着轩辕辰的到来。 连媚既没否认,却也没承认,虽说想要知道三人密谈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却不清楚该如何开口。 轩辕辰始终有他的忌讳,有些事或许不该问。 “母后是不是好奇,朕最后商谈的结果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连媚的碗里:“两个老狐狸,胆子不小,提出的要求也够多。不过,总算摸清楚了朕的性情,不敢太过于得寸进尺。” 连媚一怔,看出这次密谈的结果,并没有太出乎轩辕辰的意料之外,犹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上答应他们了?” “自然,为何不答应?”轩辕辰眯起眼笑了笑,扭头道:“那些书生看着碍眼,在宫门前坐着更是叫人不舒服。他们一个个热血沸腾,想要纠正朕的错。但朕是皇帝,又如何会错?他们不怕死,却看着让朕太不痛快了。” 两个老狐狸也明白轩辕辰的底线在哪里,不敢太过分,五天已经是极限了,让书生都撤走了,不然一直留在宫门前成何体统? 再就是,五天不吃不喝,那些书生也达到极限了。若是闹出人命,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的。 连媚自然想到这些,司空和司徒,倒是个不容小看的角色。 平日安安静静的,如今突然发难,倒是有些奇怪。 “他们两人怎会如今才忽然不赞同?太后之位,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是被人怂恿,想要分一杯羹罢了。”轩辕辰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心知这回左家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没捞到多少好处,倒是亏了,还跟他为敌,简直是不知死活。 “左家吗?我瞧着,左家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连媚想到再是天大的利益,也得有命来挥霍才是。左家人又不是傻的,看见左老爷和左夫人被押入大牢,还会公然跟轩辕辰对着干,脑子进水了吗? “左家是商人,除了一个左玉衍,其他都是正正经经从商来的。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这门生意,亏大了,却还愿意去做。”轩辕辰说着,又笑道:“除非,有着我们看不见的,更大的利益在诱惑着他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更大的利益吗?”连媚皱起眉,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小命更大的利益。子孙的荣华富贵,还是拿捏住什么把柄,能让轩辕辰不敢再对左家下手? “皇上该留神才是,左家的背后,或许有着其他人在操控着。” “母后这是在担心朕的安危吗?”他笑着,覆上了连媚的手背,轻轻摩挲,脸上带着醉人的浅笑。 连媚抽挥手,若无其事地道:“对方在暗,皇上在明,总要小心谨慎些才是。若是皇上不在,我只怕也是跨不过这道坎的。” 她比任何人看得明白,轩辕辰若是倒下了,那么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连媚以前曾经想过,要杀掉轩辕辰,为爹娘和姐姐报仇。 只是仇恨的心渐渐褪去,又知道了凶手并非轩辕辰,她更是想到,没有这个男人,自己早就死了,还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无声无息的,再不会有人想起那个连家的二小姐。 如今更加是,连媚和轩辕辰已经是连在一条线上的蚱蜢,离了她,轩辕辰还能继续做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自己离了他,却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她如今有了孩子,也不忍心因为自己,连累得孩子连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都没有。 连媚伸手轻轻抚着小腹,目光里满是温柔。 这种温柔,却不是给他的,而是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轩辕辰眼神微沉,忽然觉得有些不痛快。 连媚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却已经早早把所有的喜爱都给了腹中的胎儿。等孩子出生后,她岂不是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那个孩子上? 这种认知,让轩辕辰更加不痛快了。 他盯着连媚的脸庞,直到她的面颊微微发烫,不自在地撇开脸,露出半截绯红的耳根,轩辕辰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来:“母后就不想知道,朕到底答应了什么?” 连媚这才重新转过脸来,好奇地对上他的目光:“皇上愿意说的话,我便洗耳恭听。” 若是不愿意说,那就罢了。 轩辕辰眯了眯眼,懒洋洋地道:“后宫又要多一个人了,只怕以后要热闹些。” 连媚一愣,后宫多一个人……轩辕辰要再纳嫔妃? “是哪一位?” “司徒的嫡长女,朕打算将她纳为媚妃。” 连媚又是一愣,这位嫡长女一进宫就为妃? “皇上,她一进宫就提拔为妃品,会不会太高了?” 侍寝后,按理说是要提一提品级的,莲贵人也是不得圣心,但是这位司徒的嫡长女,却是提无可提,再往上,就是皇贵妃,或是皇后了。 “还是说,这是司徒的要求?” 连媚说罢,突然回过神来。 轩辕辰只纳了司徒的女儿,那么司空呢? 她记得这位司空,可是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轩辕辰独独纳了司徒的嫡长女,还真是不安好心! ☆、第六十九章 笑到最后 轩辕辰见连媚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由对她的聪慧,以及和自己的心有灵犀十分高兴,伸手拂开她鬓角的碎发,笑道,“正如母后所想,他们算计朕,朕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只纳了司徒的女儿,司空会怎么想, 让这两个老狐狸互相撕咬,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连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吃不了一丁点的亏,“两位大人不是蠢人,转念一想,就能明白皇上的用意。” “那又如何?”轩辕辰不在乎地笑笑,一手托着下巴,侧着脸看向她,摇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两人再厉害,在滔天的富贵面前,也不一定还能保持清醒。” 嫉妒,贪婪,不甘,这些都会蒙蔽住双眼,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来。 轩辕辰要做的,只是等着。 等着这些人一天天被蚕食掉的心,将矛头指向对方。 他只要等着最后的结果,就足够了。 连媚是听明白了,轩辕辰要做的,是眼睁睁看着司徒和司空两人互相厮杀,好得渔翁之利。 司空三个女儿,却抵不上司徒一个,谁会甘心? 司徒的女儿一进宫就被封妃,司空更是眼红。 连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得罪面前这个男人,果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我会好好让人准备,将司徒的嫡长女,媚妃接进宫来的。” “有劳母后了,”轩辕辰笑笑,知道连媚明白了他的用意。 两人的默契,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很多事不必轩辕辰亲自开口,连媚就能明白,而且按照他的想法,布置得差不离。 连媚吩咐章嬷嬷,务必举行盛大的仪式,将媚妃进宫的事大肆宣扬。 连翠不明白,这么个妃子进宫,何必如此造势? 当初左碧莲进宫,也不过是叫几个侍卫把她送进来罢了,四人大轿,已经给足了左家面子。 连媚没有多解释,只说道:“左家和司徒,哪能混为一谈?” 连翠恍然大悟,司徒可是大官,跟从商的左家却是无法比拟的。 “对了,宫中举办大喜事,莲贵人的禁足便减免了。后宫只得这么两个嫔妃,一起来热闹热闹也好。”她可不是轩辕辰,这个男人或许没想到媚妃进来,第一件事必然是想要抢夺自己手上的权力。 连媚根本不放心,把自己吃的用的,让一个陌生人来操控。 这种关乎性命的事,还是牢牢握在手上的好。 但是媚妃作为轩辕辰后宫品级最高的嫔妃,如果不想拿捏住后宫的权力? 女人的心,除了想要帝王的宠爱,便是无上的权力了。 作为司徒的女儿,估计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连媚既不想交出去,又不愿意被人烦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媚妃忙起来,没心思再放在自己身上来。 左碧莲,倒是个适合的人选。 连翠有些愤愤然,莲贵人的禁足这才没几天,就要被放出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来。 章嬷嬷隐约有些明白连媚的用心,赶紧吩咐下去,让人把左碧莲放出来了。 左碧莲被解开了禁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后宫要多一个姐妹。 比起她的出身,要厉害多了的司徒嫡长女。 出身好,相貌也好,听说也是有才情的,还有一个司徒的父亲。 左碧莲即使在沉香殿,已经不止一次偷偷听见其他宫女太监的议论。 他们倒是没那个胆子,拿两人来比较。 但是私底下对两人之间,更倾向于媚妃。 这女人还没进宫,想要投靠的奴才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恨得左碧莲又摔了一套瓷器。 春花收拾着地上的东西,被左碧莲呵斥道:“慢吞吞的,没吃饱吗?” 她连忙告罪,不顾手指被刺伤,急忙把碎裂的瓷器都收拾下去了。 “主子息怒,没得为一个奴才大动肝火,身子骨要紧。”左碧莲虽然被解开了禁足,只是身边也多了一个了老嬷嬷,姓左,说是约束莲贵人,教她规矩的。 左碧莲原本对这个满脸褶子的左嬷嬷没什么好印象,还以为是连媚派来监视自己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左嬷嬷跟自己同姓,居然是左家出了五服的亲属,算是一家人了。 她在宫中熬了几十年,没能得宠,只能做个洒扫的婆子。 因为左碧莲的事,反倒能提了品级,到了她的身边伺候,对自己十分毕恭毕敬,嘴巴会说话,很是偏向她,跟自己又是本家,更是亲近了几分。 很多事,左碧莲不愿意跟春花春月说,倒是跟左嬷嬷多说了一些。 打发掉春花,左嬷嬷低声提醒道:“莲贵人不必担忧,这个媚妃,听说是因为宫外的书生静坐,皇上不得不妥协才纳进宫来的,只怕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这件事左碧莲也是知道的,既然是轩辕辰被迫纳进来的,肯定厌恶至极,比起自己的处境更是糟糕,她不免有些高兴。 自己倒霉就算了,若是有一个更倒霉的人到了跟前,实在让人痛快多了。 “也是,司徒也是不知好歹的,竟敢逼迫皇上。她的女儿进宫来,跟进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左碧莲说罢,又看见左嬷嬷皱着眉头,便问道:“怎么了,这样一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主子有所不知,司徒之前安安静静的,忽然为左家打抱不平就算了,手却伸得这样长,都探进宫里来的,肯定是有所图的。他的女儿进来,肯定会有所动作,主子不能不防。” 左碧莲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嗤笑道:“她的父亲厉害,不等于她厉害,嬷嬷多心了。” 左嬷嬷微微垂下眼,轻声说道:“主子,一个厉害的父亲,却是锦上添花的事。司徒大人必定是清楚了主子的境况,这才会送他的嫡长女进宫来。” 左碧莲闻言,不得不认真起来。 确实,司徒肯定是知道她不受宠,后宫又独独一人,才会把嫡长女送进来。 一进来就是四大妃子之一,自己要对着媚妃行礼就算了,媚妃就算伸手打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教训,就算连媚都不能说一个“不”字,插手进来。 司徒既然明白,那就表明他在宫中安插的人手自是不少。 为了帮助嫡长女,说不准还贿赂了不少宫奴。 “主子别小看了那些奴才们,他们是不起眼,出身也平常,只是主子平日吃的穿的,哪一样少得了他们的伺候。”左嬷嬷低下头,别有深意地提醒她。 若是要对左碧莲下手,根本不需要亲自来,叫这些收买的奴才稍微在吃的里面放点毒,把衣衫浸泡在毒水中,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越是不起眼的人物,反倒越是危险。 左碧莲不由哆嗦了一下,眼神也认真起来。 “看来,我们很有必要打探一下这个媚妃的深浅了。” 她不是蠢人,司徒如此厉害,自己不得不留神,免得哪天突然暴毙,还不知道谁下的手。 媚妃进宫,可谓浩浩荡荡的。 皇宫挂满红灯笼,派出足足百人的御林军去司徒家迎接媚妃。 宣旨的太监一改平日的高傲冷淡,说着一串的好话巴结着司徒,叫司徒摸着胡子,眯起眼痛快地笑了。府中摆了酒席,只等着媚妃一出门,就迎接络绎不绝来贺喜的宾客。 “司空大人,今儿我们两人不醉不归啊。” 司徒特意请来司空,好让他看看自己的嫡长女,是如何风风光光出门的。 他们两人同是文官,平日有来有往,交情还算可以。 只是司空的学问,更胜一筹,让司徒偶尔觉得有些不痛快。 如今却是能扬眉吐气了,司空家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皇上都没看上,一眼就钦点了自家的嫡长女。 当初为了公平,他们可是把女儿的画像通通混在一起,摆在皇上面前。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知道谁是谁的女儿? 但是轩辕辰一眼就相中了自家的嫡长女,让司徒如何能不骄傲? 那时候,司空的脸色都白了。 司徒不过这么一个嫡长女,司空却是给出了三个女儿,原本是司空占着便宜,司徒还有些愤愤不平。毕竟一个对三个,怎么都是自家吃亏。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峰回路转。 司空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很快恢复如初,哥两好的一起笑着喝酒了。 司空心下冷笑,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司徒不免高兴得太早了。 皇上被他们逼迫着选妃,选上的反而倒霉,会宠幸一两次做做表面功夫就罢了。会继续宠爱,那不是打自己的脸面吗? 司徒家的嫡长女,注定一辈子守活寡了。 自家夫人说得对,被选上就守活寡,他还舍不得呢! 只是看着司徒红光满面的模样,司空还是有些不痛快。既然皇上这样挑不上自己的女儿,还有的是机会! ☆、第七十章 一见倾心 媚妃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皇上会愿意用如此盛大的仪式来接她进宫。 风风光光的,谁能不爱, 毕竟女子出嫁,一生只有一次。皇上给足了她面子,让媚妃不由有些飘飘然。 她不止一次听司徒提起过,当今皇上是个厉害的男人。不但高大俊美,还极有手段。 为此,司徒还三番四次地叮嘱女儿,千万不要对轩辕辰动心。 一颗芳心落在帝王身上,并非是什么好事。 媚妃谨记于心,她明白自己进宫,是司徒费了大工夫,才让皇帝妥协的。 她进宫,兴许得不到帝王的宠爱。 可是那又如何? 比起左碧莲,她一进宫就是妃位,四妃之一,皇后之下,可以说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她没有帝王的宠爱,但是自己有地位,有权力。 因为司徒的关系,轩辕辰不能动她。 媚妃不是没感觉到悲哀,但这也是身为嫡长女的命。她就算不愿意,也不能不认命。 如今皇上如此用心,媚妃心里忍不住窃喜。 或许轩辕辰并不是父亲说的那样冷漠无情,总归在司空三个女儿和自己之间,选择了她,那么对自己也是有些喜欢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媚妃被身边的奶嬷嬷扶着进了轿子。 十六人人大轿,已经是最高规格,只怕除了皇后,谁也得不到如此的尊贵待遇。 奶嬷嬷一脸欣慰,擦去眼角的泪珠,皇上到底没辱没司徒家的嫡长女,她的小姐。 百人御林军在前引路,立于两侧,浩浩荡荡地出了司徒家的大门。 司徒摸着胡子,心里也有些疼惜这个嫡长女,进宫后或许要独守空房,不见天颜。 但是族中渐渐败落,轩辕辰隐隐有些重武轻文,若非趁早动手,只怕过几年,就没有文人站的位置了。 轩辕辰看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好不容易揪住太后的事做文章,让皇帝不得不妥协,算得上是一步险棋。 司徒瞥了眼身边若无其事的司空,好在叫上了这个同是文人之首的人,倒没让自己显得太扎眼。 只是他的嫡长女进宫,司空怕是心有不忿,如今是貌合神离,迟早会反咬自己一口。 这个曾经的诗友,不得不防了。 媚妃一进宫,便有太监引着她下轿。 搭着奶嬷嬷的手,媚妃手心满是汗,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从未见过皇帝,也不知道轩辕辰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男人,会不会不屑一顾,在大典上拂袖而去,落了自己的面子,好报复父亲? 光是想想,媚妃就忍不住心里揪紧。 “媚妃娘娘,到了。”太监笑眯眯地躬身,指着前头。 一直心神不宁的媚妃这才抬起头,看见殿门前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由一愣。 “太和殿……”这不是皇帝举行大典的地方吗?居然让她在这里举行封妃仪式,显然皇帝对自己十分重视。 奶嬷嬷也是一脸激动,她这等平常人,竟然能够踏进太和殿,简直是三生有幸。 媚妃也是满心的激动,她缓缓踏进这个殿堂,金碧辉煌的宫殿昭示着自己不再一般的身份。 在太和殿封妃,果真皇上对她是不一样的? 听说那个莲贵人,不过是四人大轿,直接送去了沉香殿,连仪式都省下了,显出皇帝对她的不在意。 但是自己就不同了,先是十六人大轿,再是地位颇高的太监引路,再是太和殿。 媚妃的呼吸不由一紧,渐渐变得紧促起来。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欢喜。 她来之前只想过皇帝兴许是冷落自己,迁怒自己,怎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重视自己? 上首一座屏风挡去了后面的身影,太监低声提醒:“娘娘,此乃太后娘娘。” 媚妃连忙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连媚在屏风后,瞧见这位司徒的女儿,不由一怔。 屏风是特殊手法做的,连媚在里面能清楚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很快面色恢复如初,她轻柔地说道:“我身子微恙,免得过了病气给你,坏了这大好的日子。接过这枚印章,媚妃便是皇上的人了。皇上后宫不过两人,还要你们姐妹同心,好好伺候皇上。” “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媚妃怀着激动的心,接过了那枚泛着七彩之色的印章,上面一个小小的媚字,便是代表了她的身份,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是轩辕辰的嫔妃,后宫的一员。 “正好,让莲贵人过来,跟媚妃见一见。” 说罢,连媚又问:“皇上可是下朝了?” 连纳妃的这天,也没放弃早朝,显然是个勤勉的君王。 媚妃酡红着双颊,像新嫁娘一般,等待着皇上的驾临。 “这便是司徒的嫡长女,媚妃吧?”一个身穿明黄衣袍的俊美男子从外踏入,声音低沉,由远至近。 媚妃大着胆子,飞快地抬头一瞥,原本只想悄悄看一眼,谁知对上轩辕辰含着笑意的黑眸,她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偏偏这人唇边含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叫媚妃一时间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她唾弃自己在皇上面前如此失礼,第一次见面,会不会给轩辕辰留下不好的印象? 媚妃心里忐忑着,就见轩辕辰在上首坐下,笑着问道:“母后,媚妃的册封仪式已经完成了?” “是的,皇上,我还让人去请莲贵人过来,让她们姐妹两个见一见,以后还要好好相处着,伺候皇上。我有些倦了,就不多留了。”连媚说完,屏风后的身影渐渐消失。 轩辕辰只瞥了一眼,便对媚妃招手:“不必拘束,坐在朕的跟前一起说说话?”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媚妃满脸惊喜,不敢坐在皇帝的身侧,那是属于皇后的位置。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她相信自己就能跟轩辕辰并肩而坐。 如果说进宫前,媚妃只想着能够浑浑噩噩,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再努力帮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如今她的心里,却是憧憬着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后宫最幸福的女人。 她面露羞涩,一步步走向那个俊美的男人。 左碧莲被召见,踏进太和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缓步走向轩辕辰身边的一幕,皇上俊美的面庞上居然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来。 不同于平日的冷淡目光,透着一丝暖意。 左碧莲双手一颤,险些按耐不住,要上前去扯掉两人相握的双手。 可是她明白,如今不同往日了,司徒的嫡长女进宫,又是四妃之一,不是自己一个贵人能随随便便教训的。 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左碧莲压下心底的火气和嫉妒,柔声道:“恭喜媚妃娘娘。” 媚妃还沉浸在被轩辕辰牵住柔荑的喜悦中,冷不丁听见莲贵人的声音,面色立刻调整过来。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若是早知道皇上这样出色,自己就不会让莲贵人捷足先登。 不过也罢,先进宫的莲贵人也不甚受宠。 不管先后,进宫不得盛宠,不过是白费功夫而已。 媚妃露出一分得体的浅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在左碧莲看来,这笑容虚伪得令她十分厌恶。 就像是得胜者在显摆着自己的成就,即便媚妃才刚刚踏进皇宫。 左碧莲这才认认真真看见了媚妃的面庞,眼底露出几分真实的笑容来。 原来……如此么? “原来是莲妹妹,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妹妹不要介意礼薄才好。” 媚妃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笑吟吟地递给左碧莲。 她恨不得接过媚妃的碧玉镯子,狠狠扔在地上,好让它都碎掉,再踩上几脚才能泄愤。 薄礼? 如此水头的碧玉镯子,价值千金,显然媚妃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左碧莲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第一次罩面,媚妃就没给自己好果子吃,她自然也是不客气的。 “姐姐言重了,妹妹也准备了一份薄礼,待会送去给姐姐,希望姐姐喜欢。” 她笑得恣意,媚妃眼皮一跳,总觉得这位莲贵人是卯足了劲要给自己不自在了。 “你们倒是合得来,朕就放心了。”轩辕辰低低笑着,挥手让人摆膳。 按理说,媚妃品级高,该是坐在轩辕辰的身边,莲贵人品级低,理应坐在媚妃的下首。 只是左碧莲袅袅坐在另一边,脸上满是红晕,悄悄瞥向轩辕辰,也没见他反对,顿时心花怒放。 媚妃险些摔了筷子,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居然如此不懂规矩,硬是坐在了皇上身边? 一时间,她对这个莲贵人的印象,极为不好了。 不过转念间,媚妃又笑了,小意温柔地给轩辕辰布菜。 左碧莲再步步逼近又如何,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出身商家,再往上也走不了多远,哪里记得上自己? 跟这样的人计较,她还真是掉份子! ☆、第七十一章 首次交锋 章嬷嬷低声把太和殿内的事告诉了连媚,后者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若是她想得不错,轩辕辰在那里呆不久的,很快会过来找自己。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轩辕辰便大步踏进了甘露殿。 “母后可是在等朕,”他垂眸看着连媚,唇边隐约带着愉悦的笑意。 连媚却是微微蹙眉,不悦道,“皇上,司徒的嫡长女,为何跟我有五分相似,如今被莲贵人看见了,只怕要多生枝节。” 轩辕辰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妃子,却是跟太后的面容相似的,传出去,谁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 “莲贵人是个识趣的,暂时还不会告诉媚妃。”轩辕辰在她身边坐下,侧过头,目光在连媚的面庞上一寸寸流连︰“终归只有几分相似,她哪里记得上母后?” 连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左碧莲会识趣,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只怕是想着隐瞒这件事,往后哪天再狠狠给媚妃一个重挫吧? 这件事若是透露出去,媚妃不说,司徒就不会善罢罢休。 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司空,轩辕辰真的当这件事是儿戏吗? 不,连媚并不觉得如此,反而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皇上究竟想做什么?司徒不过是一介文人,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迂腐书生,却不是少数。要是他不管不顾的发难,宫中只怕又要不平静起来。” “母后不必担心这点小事,”轩辕辰握住她的柔荑,含糊带过,又道︰“刚才朕还没吃几口,母后这里可是有什么好吃的?” 连媚还没用饭,知道轩辕辰被两个嫔妃围绕,她们争着给这男人布菜,却不知道这男人的喜好,只怕没弄上他喜欢的吃食。 她吩咐章嬷嬷做了几道菜送了上来,跟轩辕辰用了饭,想要旧事重提,又被他轻飘飘地一句带过,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个男人不想说的事,连媚总是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不过对着一个跟自己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媚妃,连媚总是觉得不自在,能不打照面,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免了媚妃的请安,左碧莲却在午后就早早便在甘露殿外候着。 能看见媚妃倒霉的下场,她自然是乐意的,帮着连媚隐瞒。 “见过太后娘娘,”左碧莲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似是十分愉悦。 “起来吧,”听说她来了,连媚压根就不想见,可想而知,左碧莲来这里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寒暄了几句,左碧莲就提起了媚妃︰“姐姐瞧着眉眼跟太后娘娘有几分相似,这还真是缘分。” 她说罢,仔仔细细地留意着连媚的神色,见太后无动于衷,还噙着笑意点头,便有些失望。 “确实远看有几分相似,近看却不尽然。也没听说过连家的旁支有跟司徒联姻的,只怕是巧合。” 左碧莲胡乱点头,漫不经心道︰“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听说皇上从司徒和司空两家四个女儿中挑出了媚妃姐姐,皇上自然是看着眼熟,才会挑了她。” 连媚看也没看她,低头抿了口茶︰“或许吧,皇上的事,素来不是旁人能指手画脚的。” 左碧莲一时没了话,再说下去,怕是要逾越了。 轩辕辰会挑什么人,都是他的事,跟旁人无关。 不过他挑了一个跟连媚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做妃子,总叫左碧莲心里有些嫉妒和不痛快。 说到底,轩辕辰心里面还记挂着连媚,才会挑了一个容貌相近的女子。 左碧莲偷偷打量着连媚,瞅见她穿着宽松的衣裙,连腰带都没别上,简简单单的常服,她一时也猜不准这个太后到底有没怀上皇帝的孩子。 “正好姐姐进宫来了,不若一起去打猎?”她忽然笑了笑,说道︰“都说西郊的猎场是极好的,外头也不冷了,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未尝不可,太后娘娘觉得呢?” 连媚从容地笑了笑,心知左碧莲兴许是猜出几分来了︰“这些天确实不冷,凉风吹着却叫人浑身不舒服。正好媚妃刚进宫,打猎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左碧莲恍然想起,媚妃今天进宫,夜里是要侍寝的! 刚进宫的妃子,能够侍寝三天。 连媚显然是告诉她,媚妃三天侍寝结束后,人也倦了,怕是要缓几天才能有力气去打猎。 霎时间,左碧莲所有的注意力从连媚身上挪开,一下子倾注到媚妃身上。 侍寝,还是三天! 三天之后,轩辕辰还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再让媚妃吹吹枕边风,那张脸又跟连媚有几分相似,兴许能勾走皇帝的心! 若是连媚真的怀了身孕,根本不能伺候皇上,到时候轩辕辰偏向了跟她容貌相似的媚妃,也未尝不可。 要是侍寝的时候,轩辕辰尝了甜头,反倒更喜欢这个年轻貌美的媚妃,这可如何是好? 左碧莲紧紧捏住拳头,连媚不算什么威胁,媚妃才是! 连媚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叹气。 莲贵人这个靶子用的好,自己以后就能轻松许多了。 只是如此稍稍挑拨几句,左碧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媚妃作对,连媚实在有种无力的感觉。 怕是这位莲贵人,被人卖了,也会欢喜地帮着数钱就是了。 章嬷嬷也看出端倪来了,笑着道︰“莲贵人如此天真憨厚,也没什么不好的,让娘娘省事多了。” “确实如此,只是媚妃以后便要不好过了。” 连媚微微一笑,宫中生活如此无聊,等着看戏也没什么不好。 “今晚已经知会媚妃侍寝了?绯烟殿可是都准备妥当了?” “回娘娘,早就派人过去了,媚妃娘娘已经知道了。”章嬷嬷不必连媚提醒,已经早早办妥此事。 连媚满意地点头,笑道︰“今晚的好戏,这才要开始。” “看来母后十分高兴?” 轩辕辰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了,连媚头也不抬,低低答道︰“今晚,看来皇上要辛苦些了。” “母后如此疼惜朕,真叫朕受宠若惊。”他笑了笑,低头亲了亲连媚的面颊。这几天休养过了,服下汤药,连媚孕吐要好些了,也能勉强吃下东西,面色不再苍白,还带着几分红晕,叫轩辕辰颇为高兴,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等着朕回来。” 丢下这句话,轩辕辰便离开了。 连媚伸手覆上被他亲过的脸颊,皱了皱眉。 等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轩辕辰今晚召媚妃侍寝,却没想过留宿在绯烟殿? 皇帝金黄的步辇到达绯烟殿前,媚妃早就打扮停当,身上穿着绯红的纱衣,更衬得她肌肤如雪。 轩辕辰看着她瑟缩着脖颈站在殿前,被夜风吹得冷了,却坚持着绷紧身子,做出最美丽的姿态,向他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他嘴角一勾,果真有趣。 一个左碧莲就罢了,这个媚妃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皇上,媚儿恭候多时了。”媚妃低下头,露出颈后一截洁白的脖子,整个人是臣服的姿势。她知道这个姿势,最让男人欢喜。 她表示了自己的臣服,愿意向对方展现最脆弱的地方,怕是能得轩辕辰的喜欢。 说是男人,轩辕辰是定国最尊贵的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女子无条件的臣服。 这样的姿势,该是他最欢喜才是。 果真,轩辕辰唇边的笑意又增加了一分,叫媚妃更是心动,满脸酡红着,跟随他的脚步走向内室。 “媚儿伺候皇上,”她上前一步,挥退了殿内的宫女,亲自要给轩辕辰换下常服。 “不急,”轩辕辰伸手挡了挡,笑着坐下︰“今晚的爱妃,倒真是可人。司徒的女儿,原本朕还以为该是个不知情趣,只懂得死读书的女子,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被他不着痕迹地夸了夸,媚妃欣悦至极,羞答答地道︰“媚儿琴棋书画,都是十年来被父亲熏陶。不敢说是第一,却是鲜少人能比得过。” “哦?那不妨给朕弹奏一曲。” 轩辕辰开口,媚妃哪里会拒绝。她从家里带来心爱的七弦琴,就是想着在清冷的宫殿里,还有琴音能够打发时间。 如今她倒是庆幸自己把七弦琴带进宫里来了,才有给轩辕辰展示琴艺的机会。 媚妃十指微动,优雅的琴音渐渐响起。 轩辕辰惬意得眯起眼,司徒的女儿,琴艺确实非凡。 十指犹如蝴蝶般在琴弦上翻飞,霎时好看。 清冷的琴音,却带着几分情意,媚妃红着脸,悄悄瞥向轩辕辰。 想着一曲终了,皇上必定对她有所改观。 只可惜一曲只到了一半,尚未结束,殿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媚妃隐隐带着怒意,今晚是她第一次侍寝,谁这般没有眼色? 等奶嬷嬷进来悄声禀报,她眯起眼,眸里蕴藏着滔天的怒意。 左碧莲,又是那个莲贵人! “既然莲贵人身子有恙,朕便去瞧瞧。若是无碍,很快便回来。”轩辕辰说完,起身跟着沉香殿过来传信的侍从走了。 媚妃想要阻止,却又不能,憋得心肝都疼了。 ☆、第七十二章 榻前旖旎 媚妃这一等,便是半宿。 奶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眉宇间带着疲倦,便劝道,“娘娘不若在软榻上歇着,老奴在外头盯着,要是皇上回来,再让人禀报娘娘。” “不必了,伺候我就寝吧。”媚妃脸色蔫蔫的,摆摆手,便走向榻边。 奶嬷嬷看着心疼,低声道,“娘娘不等皇上了,兴许被耽搁了,很快便会回来。” “皇上不会回来了,看看这天色,再两个时辰不到,早朝便要开始了。”媚妃自嘲一笑,没想到进宫第一天,就让那个不起眼的莲贵人给了一个下马威。 她握紧手,连掌心被划破也不自知。 奶嬷嬷咬牙切齿道︰“那个狐媚子,娘娘放宽心,以后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呢。” “嬷嬷说得极是,我该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来对付那个狐媚子!”媚妃冷笑着,带着一肚子怨气翻身上了床榻,竟是一夜未曾睡着。 到底年轻,在家里也是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媚妃辗转难眠,直到天色渐亮才有了睡意,就被奶嬷嬷推醒了。 “娘娘,该起来给太后请安了。” “嗯,知道了。”媚妃打扮得光鲜漂亮,拿出一件粉色的衣裙,衣摆瓖着小小的珍珠。一颗颗白皙圆润,并不如东珠那般名贵,却是每一颗都是一样大的,看得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乌发上戴着的簪子,通体白玉而成,简简单单,仔细一看,显然是一整块白玉所成,没有多少繁复的雕琢,浑然而成。 媚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眉,丹凤眼,怎么看都比左碧莲来的出色。 她就不信,每天晚上左碧莲都会用身子不适来支开皇上! 一次还好,两次也就罢了,一连三次,皇上真的会一直纵容左碧莲吗? 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媚妃起身去甘露殿了。 虽然太后让她不必去请安,但是作为四妃之一,又是司徒的女儿,这点规矩又如何能省下? 章嬷嬷却在甘露殿的殿前拦住了媚妃,低下头规规矩矩道︰“太后娘娘这两天身子抱恙,闭门不见客,还请媚妃娘娘担待些。” 媚妃唇边的笑容一僵,很快恢复如初︰“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太后娘娘歇息了。” 她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拖泥带水,唇边带着得体的笑容,丝毫没有恼意。 即使媚妃知道,莲贵人昨天才见过太后,怎么今儿太后就不见自己了? 这种差别待遇,让媚妃十分不痛快。 这笔账,自己会好好的在莲贵人身上要回来! “媚妃走了?”连媚在殿内,等着章嬷嬷回禀。 “是的,娘娘。”章嬷嬷低声答道。 连媚明白,这样一味瞒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左碧莲这个潜在的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暴露出来。 把主动权拿捏在别人手里,并不是她所喜欢的。 “有朕在,母后何必烦忧?”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撩起帘子,床榻里分明是轩辕辰,露出慵懒的脸色,身上只穿着亵衣,坦然坐在她的身侧。 连媚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半夜回来,也没惊动自己,愣是睡在她的身边。 早上醒来,吓了她好大一跳,也叫连媚尴尬得很。 章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悄悄退到殿门。 昨夜皇上过来,她正要进去通传,被轩辕辰一个带着凉意的眼神制止住了。 章嬷嬷不敢忤逆,只能呆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皇上犹若无人之境踏进太后的寝殿。 他甚至轻手轻脚地宽衣解带,躺在了连媚的身边,仿佛理应如此。 他们两人并非皇上和太后,而是亲密无间的帝后一样。 这个认知,让章嬷嬷心底微微一颤。 等连媚早上醒来,床榻另一边忽然多了一个人不说,轩辕辰的手臂占有性地圈住她的腰肢,只穿着薄薄的亵衣,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身侧,想忽视都难。 “皇上昨晚过来,怎么不让人叫醒我?”连媚揉了揉额角,越是抗拒,轩辕辰越是乱来,只能柔声劝诫。 轩辕辰披上外袍,不在乎地笑笑道︰“昨天回来得晚了,母后睡得正沉,朕又何必吵醒你?” 连媚叹了口气,又问︰“不管如何,皇上在这里就寝,都于理不合,若是出去被媚妃看见,少不得一阵闹腾。” 上回左碧莲看见了,闹出不少事来。 要是媚妃踫到了,更是难以收场。 “她知道了如何,不知道了又如何?”轩辕辰站起身,展开双臂,眼神阻拦了要上前的连翠。 连媚无奈,只得上前替他整理了衣衫,低声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纳媚妃进来,不就是为了堵住文人的嘴?要是她把消息传出宫外,那就麻烦了。” “母后不会让媚妃有这个机会,不是吗?”连媚做了什么,轩辕辰心知肚明。 把左嬷嬷调到左碧莲的身边,不止是让这个莲贵人有了主心骨,不会乱来,更是为了挑拨两人的关系,好平衡后宫。 她为了让后宫稳定下来,真是煞费苦心。 只是对轩辕辰来说,那两个女人不足为患。 不过有连媚掺和这一手,实在漂亮。 她们两人互相死缠,不会烦扰到连媚不说,也让宫外那些人都闭了嘴。 一石二鸟。 轩辕辰低头瞥了眼连媚越发鼓起来的小腹,再宽大的衣裙,也有遮掩不住的时候。 “暂时有媚妃在,莲贵人也不会胡来。只是不见媚妃,到底是权宜之计。”生活在一个皇宫里面,就算宫中偌大的地方,不一定能踫见,可是一直拒绝,只怕会让媚妃多想。 连媚不想节外生枝,说到底她不想掺和到轩辕辰的事情来,但是为了孩子,自己也不得不出手一二。 “皇上想做什么,我不能过问,只盼着皇上能让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这就足够了。” 她的愿望很小,盼着孩子能平安出生就好。 至于其他的,连媚已经累了,实在不愿意再多想。 这个孩子到底给谁来抚养,以后的名声如何,要怎样处置,她都不乐意往远的地方想了。 既然轩辕辰说有办法解决,连媚就信了他。 这个男人,再没有提起让自己做皇后的事,着实让连媚松了口气。 多得司徒和司空,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轩辕辰想要做的事,根本没有人能阻拦得了。 连媚庆幸多了那迂腐的文人,让轩辕辰忙起来,才无心理会其他。 “放心,我们的孩子,必然会平平安安地降临。”轩辕辰嘴角微弯,看着她隆起的小腹,露出愉悦的笑容来︰“孩子的身边人,朕已经挑选好了。” 闻言,连媚不由一惊,轩辕辰不是不打算把孩子送给别人来抚养吗,怎会擅自做主挑了伺候的人? “皇上,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好。” “母后无需费神,朕的孩子自然不必要母后来操心。”轩辕辰说罢,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腹。 连媚听罢,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帝王家的孩子,人生的成长,是她这个妇人不能掺和的吗? 听闻后宫的嫔妃,还能让孩子在身边留到三岁才送走。 轩辕辰这般说,是让孩子一刻都不能留在她的身边吗? 连媚撇开脸,不想让轩辕辰看见自己的黯然神伤,以及无边的失望。 “怎么,母后不高兴了?”轩辕辰抓住她的手,裹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她想要抽回手,被轩辕辰牢牢握住,低声辩解道︰“皇子皇女的事,确实不能由生母来插手,皇上不过是按照历年来的规矩办事罢了。” “规矩?”轩辕辰嗤笑一声,摇头道︰“朕素来不爱那些条条框框,规矩也不过是人定的。先祖定下的规矩,不一定都是好的。不过皇家的孩子,早早离开生母是常有的事,朕亦是如此。” 他想到自己三岁离开李皇后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留恋。因为李皇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离开,所以并没有多跟轩辕辰培养感情。 两人总是淡淡的,李皇后刻意疏远,让轩辕辰很快能自立,避免了离开生母时哭哭啼啼的,叫先帝不痛快,坏了印象。 李皇后总是想得如此贴心,倒是成全了轩辕辰。 只是帝王定下的规矩,也是防止生母成为外戚,影响了决断。 连媚心里不忿,轩辕辰好歹三岁才离开生母,怎么她的孩子这样与众不同,一开始就要送走? 她深吸了口气,正想要辩解几句,好让孩子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三年,却听见章嬷嬷在门外通报︰“娘娘,莲贵人请安来了。” “不见,让她回去好生歇着。”连媚正一肚子火,哪里愿意见左碧莲。 她转向轩辕辰,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瞅了过来。 昨晚这男人明明该去绯烟殿,偏偏被莲贵人截住,转而去了沉香殿,竟然没留宿,偷偷跑回来了。 莲贵人会来请安,分明也是想试探一二,看看轩辕辰是不是来了这里。 连媚对这种试探实在厌烦至极,见轩辕辰没意见,便叫章嬷嬷把人打发走了。 她听着章嬷嬷远去的脚步声,忍不住扭头问轩辕辰︰“皇上昨晚分明是留宿在沉香殿,已经让内务府记下了,怎的半途丢下莲贵人,岂不是让人难堪?” “怎么,母后还想朕留宿沉香殿?”轩辕辰的脸色说变就变,冷笑着反问一句。 ☆、第七十三章 自欺欺人 连媚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出口,总是让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僵了起来。 她刚才在火头上,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轩辕辰分明是担心自己,这才会匆匆从沉香殿赶了回来。 只是连媚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情蛊的缘由,还是轩辕辰的心。 这阵子因为孕吐的关系,她睡得不好,吃得不好,心里忍不住烦躁起来,便有些口不择言了。 却也因为如此,她更加的胡思乱想。 有时候连媚会觉得自己太在意轩辕辰了,一面安慰自己,他是孩子的爹爹,一面又告诫自己,这个男人不是她能靠近得了的。 就像是蔷薇,远远看着漂亮,走得近了,很可能会刺破手指,鲜血淋漓。 连媚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走得太近,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 所以她跟轩辕辰保持着距离,一直告诉自己,连媚是太后,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兴许就能理智一些,清醒一些。 到头来,却像是自欺欺人了。 看出连媚懊恼的神色,轩辕辰慢慢缓和了脸色︰“母后只怕不知道吧,莲贵人向太医求了一帖一举得子的药方。” 一举得子? 连媚一愣,估计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方子︰“这是……真的?” 她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轩辕辰,为了怀上皇帝的孩子,左碧莲还真是煞费苦心。 轩辕辰对上连媚的目光,却是笑了︰“只可惜,一个人是很难生出孩子来的。” 药方是真的,千金难得的古方,太医还顺便让人调理了左碧莲的身子骨,所以她十分康健。 不过身子骨再好,怀不上孩子,就只能呆在贵人的分位上。 如今媚妃进宫,对莲贵人来说就是多了一个争抢皇帝,分宠的女人。 连媚回过味来,低声问道︰“皇上想留下莲贵人?” “母后不觉得,比起媚妃来,莲贵人更好拿捏吗?”轩辕辰挑起眉,反问一句。 “确实如此,”左碧莲被宠得无法无天,又没什么复杂的心思,留在后宫当靶子,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可以选择,连媚自然愿意留下的人是左碧莲,而非媚妃了。 “娘娘,莲贵人跪在外头,说是不能面见太后,便不起来了。”章嬷嬷不得已,只能在门外打断了两人的话。 连媚不耐地皱了皱眉,既然左碧莲想要跪,自己也就成全了她,让她跪去吧。 “皇上,就让莲贵人这么跪着?” “没什么不好,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吧。”轩辕辰语气淡淡的,好像左碧莲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在殿外跪着也跟他没有关系。 “主子,莲贵人在甘露殿外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贵人脸色刷白,身子摇摇欲坠,估计快要撑不住了。”奶嬷嬷低声来禀,媚妃端起茶盏的双手一顿。 “她跪着做什么,怎么惹怒了太后娘娘?” 奶嬷嬷摇头,答道︰“莲贵人想要给太后请安,太后说是不见,她便跪着,说是太后什么时候见她,贵人就什么时候起来。” “真是荒唐,这是威胁太后了?”媚妃唇边勾起一丝讽刺之意,爹爹曾说,左碧莲不足为患,果真如此。 这般作态,分明是用苦肉计逼迫太后。不管太后怎么想,要是皇帝不明所以,站在莲贵人这一边,还以为是太后苛待了她,到时候太后恼了左碧莲,这位贵人又如何在后宫生活下去? 真是个没脑子的,明知道后宫如今掌权的还是太后,居然敢直接威胁她? 奶嬷嬷脸上也带着一些笑意,低头道︰“主子,这个莲贵人果真不足为敌,只怕不用多久,就不能再这样四处蹦了。” 媚妃也是笑,笑容却有些冷︰“如今,就是端看皇上怎么做了。不过足足两个时辰,皇上也没到甘露殿去瞧瞧,怕是向着太后的。” 奶嬷嬷有些不明白,媚妃耐心解释道︰“两个时辰,皇上不管在宫中哪里,知道消息后都能赶到了。可偏偏皇上一直没出现,显然是不想管这事。太后和贵人之间,皇上毫不犹豫就选了太后。一个是刚进宫没多久的贵人,一个是进宫将近一年的太后,而且这事分明是贵人故意的。” “皇上不是蠢人,一想就明白,贵人这回真是白跪了,还闹得太后和皇上心里都不痛快,以后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也是她活该,做事之前不过脑子的吗? 这样的馊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左碧莲跪得双腿早就没了知觉,浑身颤抖着,后背被冷汗打湿,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她早就暗地里让身边的宫女去御书房周围转悠,好踫上皇帝,再把他叫过来。 就是永寿殿前,左碧莲也派了人盯着。 如今都说没踫到皇帝,连媚又没露面,叫她不上不下,也没个台阶下,实在尴尬得紧。 左碧莲早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听了左嬷嬷的话,跪在甘露殿面前上一场苦肉计了? 听着是不错,但是真正跪着的时候,她才知道难受了。 在左家,左碧莲是掌上明珠,别说跪了,连多走几步都少。如今硬生生跪了两个时辰,完全是凭着意志硬撑着。 如今,却快要到极限了。 太后始终没派人出来瞧瞧,皇上也是,难不成自己就这样跪死在这里吗? 左碧莲艰难地抬头,看向旁边的左嬷嬷,向她使了使眼色。 要是再不想办法,难道她就这样继续跪到天黑吗? 左嬷嬷却是做了个隐晦的动作,左碧莲是看懂了,索性双眼一番,整个人如愿歪着跌在地上。 “娘娘,娘娘晕了,快!快去请太医过来!”左嬷嬷大声尖叫着扑了上来,立刻指挥着宫女去请太医过来。 章嬷嬷这时候才出现在甘露殿,左嬷嬷来不及高兴,以为太后终于愿意见莲贵人,自家主子终于不算是白跪了。 谁知道这个太后跟前的嬷嬷摆摆手,身后来了两个高大壮实的婆子︰“太后娘娘说了,要是莲贵人身子不适,就该赶紧送回沉香殿里歇息才是,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去帮忙扶着贵人。” 两个婆子,一人抬着左碧莲的双臂,一人抬着双脚,没等左嬷嬷反应过来,已经走远了好几步。 左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左碧莲听了,眼看自己离甘露殿越来越远。自己这两个时辰是白跪了,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悲愤,这次真的晕厥了过去。 左嬷嬷一见,又是一阵大呼小叫,沉香殿里一通忙乱,才算是等着太医来了。 太医瞥了左碧莲一眼,皱眉道︰“这是伤药,抹在贵人娘娘的双膝上,记得用力按摩一刻钟,不然贵人这双腿就要伤得狠了,再也站不起来。” 左嬷嬷一听,吓得不轻。 送走了太医,宫女剪开了左碧莲的裤子,看见膝头上又红又肿,甚至泛着紫色,甚为恐怖,便信了七八分。 左嬷嬷更是吓破胆,这馊主意是她给贵人提出来的。如今贵人要是真的废了一双脚,还不要了自己的命? “你们摁住主子,我来替主子抹开伤药。”她咬咬牙,这件事实在不敢让其他小宫女来。一是她们的力气不如做惯粗活的自己,二是她出的主意,如今搞砸了,也得亲自赎罪才好。 若是左碧莲的双腿出了什么事,左家余下那些旁支亲属,还不要生吞活剥了自己? 左嬷嬷卷起袖子,把药膏抹上左碧莲的膝盖,咬咬牙,用力就摁了下去。 “啊——”左碧莲两眼含泪,活生生给痛醒了。 “嬷嬷,你做什么?” “主子忍着点,太医说不化开,这腿就不会好。”左嬷嬷劝了几句,又用力抹药膏,左碧莲听说腿要坏了,哪里敢乱动。 可是实在太疼了,鬼哭狼嚎了足足一刻钟。最后还痛得昏厥了过去,叫沉香殿又是一通好忙。 连媚听说了这场闹剧,无奈地瞥了轩辕辰一眼︰“皇上是故意的?” 故意让太医夸大了伤情,叫左嬷嬷吓得用力给莲贵人化开药膏。 左嬷嬷是做惯粗活的,双手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这次左碧莲只怕要吃不少苦头了。 “朕没让她跪着,都是莲贵人自找苦头而已。” 轩辕辰笑笑,连媚只知道太医夸大了伤情,却不知道那盒伤药也是有乾坤的。 既然莲贵人那么喜欢跪着威胁连媚,就别那么快好,安安心心留在沉香殿里养伤就是了。 想到这阵子,莲贵人都不能来甘露殿打扰他和连媚,轩辕辰的唇边便露出几分浅笑来。 连媚瞥见他微笑的模样,就知道左碧莲的倒霉,这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要是左碧莲这次得了教训,知道收敛一些,那就更好了。 “娘娘,媚妃刚才带着宫女去沉香殿了。”章嬷嬷低声回禀,连媚知道媚妃估计是去探望莲贵人的。只是后者会不会领情,可想而知了。 ☆、第七十四章 两相结怨T 媚妃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莲贵人受伤,那是自讨苦吃,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莲贵人倒也不给自己面子,不让人迎她进沉香殿就算了,当着媚妃的面,就叫左嬷嬷把送来的补品通通扔了出去。 媚妃挑了挑眉,看着碎了一地的东西,心里恼火,面上却没显露出来,“既然妹妹不方便,我以后再来探望。你们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妹妹。” 她叮嘱了一番,这才施施然走了,端得是仪态万千,丝毫不见一点失礼。 相比之下,左碧莲真是没教养到极点。不说媚妃的品级在她之上,来者是客,而且媚妃是来探望她的,左碧莲如此对待客人,倒是大大地失礼了。 传了出去,只会说左家教导无方,显出媚妃的大度来。 媚妃表面不在意,心里自然不痛快,让人悄悄传了消息回去,叫司徒在宫外把这件事在各大茶馆酒肆宣扬,狠狠搞臭了莲贵人的名声,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在养伤的左碧莲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左老爷和左太太被押进大牢里,准备发落,传递消息进来的钉子多数被连带着给拔除掉了,她想要知道宫外的消息难上加难。 如今想要救左家,就必然先要得到皇上的宠爱。 只要轩辕辰独宠自己,左家就能够起死回生。 素来如此,皇上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伴君如伴虎,或许一步登天,或许一步下地狱。 左碧莲躺在床榻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双膝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露出一丝青紫来。 想到左嬷嬷巴不得用浑身的力气来给她揉开药膏,左碧莲就有些生不如死。 偏偏太医说这药膏非要一天三次的用,每次抹药如同酷刑,还叫人不得不忍。 “那个媚妃没再来了吧?”一连两天,媚妃都登门来探望她。 左碧莲冷哼一声,以为她不知道吗,这女人哪里是来探望,分明是来笑话自己的,她会让媚妃进来才怪! 左嬷嬷一怔,挥退了宫女,低声劝道︰“主子,媚妃到底是四妃之一,太不给面子……总是不好,传到皇上的耳边,还以为娘娘乱发脾气就不好了。” 闻言,左碧莲瞥了她一眼,并没听进去。当初就是听信了左嬷嬷的话,硬生生在甘露殿前面跪了两个时辰,如今膝头疼得一整夜都睡不着,还会信这个嬷嬷就怪! “我自有分寸,嬷嬷不必理会她。媚妃这是在挑、衅,装模作样的,以为皇上会看不出来吗?” 说罢,她又道︰“嬷嬷去打听一下,皇上这两天在忙什么,太后又如何。” 左嬷嬷没想到左碧莲还没死心,心里叹气,也只好出去打探一二了。 连媚头疼,轩辕辰这两天索性赖在甘露殿不走了,白天下朝后就跟着她一起用饭,夜里还要跟她抢着一张床榻,实在叫人头疼。 就连朝臣的折子,他都让人抬进了甘露殿的书房里,显然是不打算回永寿殿了。 “皇上,这样于理不合。” 连媚说这句话,已经说得有些麻木了。 轩辕辰见她绷着脸,不由笑笑道︰“放松些,朕信得过母后,这些折子都放在甘露殿也没什么。” 他放心,不等于连媚放心,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或是甘露殿哪个奴才透了口风,那都是要命的事。不过轩辕辰不在乎,显然对甘露殿的安全十分上心,自己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连媚伸手抚了抚小腹,肚子越发大了,行动有些不便,但是孩子已经开始能动了。 掌心一贴着肚皮,若是孩子醒了,便会拳打脚踢,动来动去。 章嬷嬷小心翼翼地说,说不定这是个调皮的小皇子。 连媚倒是宁愿孩子是个小公主,受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是皇家的女儿,未出阁的时候是快活,但是成亲便身不由己,驸马爷是谁,到底要看皇帝的意思。 不过这已经是很遥远之后的事了,连媚暗嘲自己真是想得太多太多。 太医虽说能够把脉知道男女,但是她没有让太医说出来。 只有轩辕辰知道,不过他对孩子是男是女,并不是十分在意。 连媚注意到,轩辕辰留宿甘露殿后,殿外的御林军人数明显多了起来。 难不成这男人还怕自己大着肚子跑了? 又或是说,担心谁会加害于自己? 不管如何,有这份关心,已经足够了。 连媚也只在甘露殿里走动,再不出去殿外,因为她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了。 甘露殿里只留了几个心腹,免得走漏了风声。 太后生子,怎么看都十分惊悚。 至于稳婆,连媚信不过别人,打算让章嬷嬷打下手,再请轩辕辰寻一个可信的婆子。 她就算吃不下,每次都逼着自己吃一点。 如今连媚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东西,吃的少了,孩子便要瘦弱,生出来不够健壮的。 为了孩子,她就算难受想吐,都硬生生咽下去,好歹吃了不少,脸色好了些,面颊多了一丝红润,让章嬷嬷瞧着放心多了。 连媚这边待产,沉香殿那边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媚妃去探望莲贵人的事,她是知道的。 这个媚妃倒是好涵养,不管去探望多少次,礼品都被扔出殿外,依旧忍了下来,依旧隔两天就去沉香殿看看,惹得莲贵人更是不高兴。 她在养伤不能动,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榻上已经够窝火了,加上皇帝一直没去看自己,更是叫左碧莲挂不住面子。 如今媚妃还三天两头过去假惺惺地探望,却是暗地里看笑话,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等媚妃这天又来了,莲贵人便让左嬷嬷扶着她慢慢走了出来,难得没将礼品扔出去,对媚妃却也没什么好面色︰“三番四次过来做什么,我的伤势已经大好,不劳你登门探望。” “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妹妹伤势是不是好了?”媚妃瞅着左碧莲苍白的脸色,额头满是细汗,就明白她是勉强走出来,不想让她看笑话的。 但是那又如何,媚妃还真就是来看笑话的︰“妹妹许是不知道,这腿伤了,绿头牌给撤下来,后宫就只剩下我能伺候皇上了。妹妹赶紧好起来,姐姐才不会那么累。” 左碧莲听了,顿时一肚子火。她还说皇帝怎么不来沉香殿看自己,原来是被这个狐媚子给拐去了吗? 估计媚妃吹吹枕边风,让轩辕辰很快把自己抛诸脑后了。 光是想想,左碧莲就恨不得扑过去抓花媚妃的脸蛋! 生气归生气,她可不傻,眼珠子一转,怒极反笑道︰“可是我怎么听说,皇上最近忙于政务,一直宿在御书房?” 言下之意,轩辕辰睡在御书房里,没在绯烟殿留宿,媚妃也不怎么受宠,不过如此而已,哪里有资格嘲笑自己? 媚妃冷笑,这个莲贵人的嘴皮子倒是厉害︰“妹妹如此说就不对了,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让皇上留宿一整晚。就算皇上没在绯烟殿留宿,我好歹还能见一见皇上的风采,至于妹妹,倒真是可惜了。” 她瞥了左碧莲的腿脚一眼,跪了两个时辰,这双腿居然还没废掉,宫中的太医还真是妙手回春。但是拖了这么久没好,可见够严重的,至少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自己在轩辕辰面前吹吹风,皇上还哪里记得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贵人? “妹妹好自为之,以后还是别让太后娘娘和皇上为难了,到头来吃苦的却是自己,何必呢?”媚妃笑吟吟地起身,她过来沉香殿探望,少不得是做做样子, 让轩辕辰看看自己的大方,跟莲贵人的粗鄙完全不同。她是司徒的嫡长女,规矩学得好,琴棋书画也没落下,跟这么个商户出身的贵人同在后宫,只觉得丢脸。 左碧莲听了再也忍不住,忍着痛站起身就扑向媚妃,长长的指甲在她颈侧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媚妃痛得眼前发黑,听着身边的奶嬷嬷尖叫一声扑过来,她摸了摸颈侧,一手的鲜血,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连媚听说两人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媚妃还受了不轻的伤。太医说媚妃无碍,只是颈侧的伤口少不得有些疼,起码五六天才能结疤,需要侧着躺才行。 而且媚妃见血就晕,许久才醒来,哭哭啼啼的便要找她主持公道。 连媚被殿外的哭声烦得不行,媚妃居然让身边的嬷嬷扶着过来,在甘露殿外足足哭了一刻钟。 她测过脸,叹气道︰“皇上不出去管管?” “女人打架,有什么好管的。”轩辕辰看着手里的折子,圈圈画画,很快放在了右手边︰“母后若是觉得吵,便让人打发走了。” “这如何能打发走?”连媚隐隐觉得头疼,便让章嬷嬷去处理这事了。 可是左碧莲一口咬定是两人坐在一起聊天,媚妃要离开的时候,她想要起身送一送,谁知腿脚没痊愈,站不稳,摔下去的时候不留神指甲抓到了媚妃,纯属是一场意外。 ☆、第七十五章 郎情妾意 媚妃在殿外哭了一会,到底还是走了。 她可不是没脑子的莲贵人,想要借此威胁太后,做做样子装一装弱就好,若是过分了,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的。 回到绯烟殿,媚妃瞅着铜镜里,自己的脖子被包扎好,仍旧能看见一点斑点血迹,就忍不住眼前发晕。 撇开脸,她心里恨得不行。 “爹爹在外头,传什么消息进来了吗,”媚妃说什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原本只想着宫外搞臭莲贵人的名声,让左家没脸过下去,派人进宫来呵斥左碧莲也好,自己心里总要舒服点。 如今险些被毁了一张脸,要不然她警惕,转开了脸,如今被划破的,就不止是脖子上这么一道伤口了。 怠慢她就罢了,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就算了,却要毁了她的容貌,媚妃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奶嬷嬷低着头,轻声道︰“大人说了,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又打量四周,见四处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媚妃︰“大人说了,这东西对娘娘有用。在宫里没有皇上的宠爱,到底要吃亏。” 媚妃又何尝不知,一个嫔妃进宫至今都没能侍寝,传出去真是大笑话。 尤其她还是司徒的嫡长女,如今是站在风口上,不知道多少眼楮盯着自己,哪能真的随心所欲? 媚妃叹了口气,打开了荷包一看,不由皱眉。里面是一个小纸包,白色的粉末叫人摸不清头脑︰“这东西怎么用?” 闻着没有味道,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奶嬷嬷解释道︰“说是倒在浴桶里泡一泡,便成了。” “皇上最不喜欢熏香,莲贵人听说就是一身的味道,被人撵去刷洗了一通,还是急急忙忙从后院打来的井水。”媚妃可不是两眼一抹黑,进来之前,好歹上下打点,到底探出了不少关于莲贵人的消息。 “娘娘放心,这东西无色无味,绝不会惹皇上不喜。而且融入热水后,便再不见踪影,谁也发现不了。”奶嬷嬷接过这东西的时候,也暗暗惊叹,不愧是老爷,总是想得如此周到。 这东西若是以后东窗事发,到底也赖不上司徒和媚妃。 媚妃听得嘴角一弯,面上带着几分喜色。爹爹果真是疼爱她的,方方面面都帮自己琢磨妥当了。 她伸手摸了摸颈侧的伤口,又沉了脸︰“等我的伤口痊愈了,便叫人试试这药粉吧。奶嬷嬷先收好了,别让人发现。” 奶嬷嬷急忙把荷包收回,藏在贴身的地方,若无其事地候在一边。 左碧莲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但是媚妃确实伤了,还伤得厉害,若真是无意,伤口哪里会如此深? 连媚也不能坐视不管,莲贵人这回是闹大了,自己也不一定能保住她。 连带着司徒也开始发难,说是左碧莲故意为之,伤了自己的嫡长女,在早朝上老泪纵横,看得轩辕辰十分腻歪。 要真是宠爱这个女儿,哪里会送进宫里来? 明明知道这是半胁迫皇帝做的事,媚妃进宫必然受冷落,跟冷宫没什么两样,到底还是送进来了,丝毫没顾及她。如今哭着大闹早朝,还不是要为媚妃铺路,打压莲贵人? 等后宫中只剩下媚妃一个嫔妃,就算轩辕辰再不喜欢,也会多看两眼。 看得多了,媚妃又是个美人儿,指不定就能好上了。 司徒的算盘打得响亮,轩辕辰却一直没接茬,只凉凉道︰“后宫的事,一向是太后管着的,朕从来不过问。这种小事,却是闹到朝堂上来,爱卿不免小题大做了。” 不过是两个女人打架,在早朝上吵闹,成何体统? 司徒被训斥得老脸一红,要不是为了自家女儿,他也不会拿这事在早朝上来说。 但是平常妻妾争吵,不过是小事,可是皇帝后院的女人,就不是一般人家那么容易解决得了的。 后宫嫔妃,从来都是代表身后的家族。 司徒也是显赫的人家,如今被一个商户出身的贵人打了脸面,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要是一直不吵不闹,左家人指不定以为司徒家的人怕了他们呢! “皇上,微臣只是想让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别让媚妃娘娘就这样被伤了。” 司徒明白适可而止,擦了擦眼泪,又可怜巴巴说想要探望一下媚妃,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轩辕辰挑眉,到底没答应他。 左夫人进宫一回,就让左碧莲险些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谋害他。 要是让司徒进去见媚妃一次,是不是也要乱来? 非常时期,他还不得不防。 司徒踢了铁板,只能偃旗息鼓,闷声不响,再没提起这事了。 连媚听说了早朝的事,也明白莲贵人不能不罚,却也不能大罚。 毕竟莲贵人一双腿还伤了未曾痊愈,再罚的话,她不留神丢了命,后宫不就剩下一个媚妃? 两方的平衡是需要的,索性连媚便又让左碧莲禁足在沉香殿里。 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叫媚妃心里愤愤不平,更加觉得连媚对左碧莲另眼相看。 也不知道左碧莲有什么好,值得连媚如此偏心。 奶嬷嬷倒是比媚妃年长,深谙后宅之术,低声提醒她︰“娘娘,后宫中如今只有两位嫔妃。若是莲贵人罚得重了,伤上加伤,少不得受点苦头,更可能丢了小命。就像一个桌角,少了一角,便要塌了下来,稳不住了。” 媚妃闻言,若有所思。 原来太后是想左右平衡,不让自己后宫独宠? 这倒还好,若是太后喜欢那个莲贵人更甚于自己,媚妃更是得呕血不可。 左碧莲跟个泼妇一样,一不顺心,竟然想要抓花自己的脸。 以前觉得她上不了台面罢了,如今却觉得这女人还是离得远远的好,免得哪天不留神,自己的脸给刮花,再也没办法笼络住皇帝的心了。 于是她对左碧莲的惩罚,默许了下来,没再大吵大闹,用心养伤,想要尽快好起来。 两人的绿头牌都给去了,如今皇上谁的寝殿都不去,也算是公平。 媚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都说轩辕辰清心寡欲,还真是太寡欲了。 进宫好一阵子了,皇上也就在沉香殿留宿过一次,之后便一直留在御书房里。 她自认长得不差,又是轩辕辰亲自选的,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上心呢? 让媚妃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对轩辕辰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她原本还犹豫,到底要不要用那些小包的粉末,如今是下定决心,怎么也要用上了。 就算再理智,想要在皇宫里安安静静地过完这辈子,但是自从看见轩辕辰的那一刻,媚妃一颗心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哪里还能不在乎? “娘娘,这粉末要分开三份,每隔一天泡一回。”奶嬷嬷谨记着用法,免得浪费了,让媚妃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机会。 媚妃也不知道,这样的法子能不能真的勾住轩辕辰的心。但是这时候,她已经不在乎了,总要试一试的。若是可以,当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行,再另想办法就是了。她被奶嬷嬷扶着坐进浴桶里,颈侧的伤口已经结疤,太医的伤药极好,只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奶嬷嬷倒是笑了,轻轻抖落药粉进热水里,一边低声道︰“那位贵人娘娘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太医给的伤药是最次的,十天半个月来了,还只能躺在床榻上。听着宫女嘀咕,说她一直没好,便大发雷霆,摔了好几套茶具,沉香殿里伺候的,每天兢兢战战的。” 媚妃听得心情极好,左碧莲倒霉,她怎么看怎么痛快。 “也是她活该,任性跋扈,连太医都敢得罪。那些药可以治病,也可以用来伤人的。” 她伸手撩了撩水珠儿,得意地笑笑。 自己进宫前,司徒就费了一番心思上下打点过了,太医自然不会为难她,给的伤药都是最好的。 再过三五天,她就能侍寝了。 想到这里,媚妃笑得更加畅快。 媚妃刚好,就迫不及待派人来禀。 连媚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让章嬷嬷把她的绿头牌摆上。 这个媚妃进宫,侍寝第一天,就给莲贵人给抢了去,一直没能侍寝,倒是有些不象话。 轩辕辰却挨着她坐着,看见章嬷嬷离开,伸手便把连媚揽在臂弯里︰“媚妃倒是心急,刚好了,就立刻想要侍寝了?” “身为皇上的嫔妃,谁不想好好伺候皇上?”连媚避重就轻,又低声笑道︰“皇上若是不答应,明天早朝,司徒大人又得寻你哭了吧?” 轩辕辰听罢,跟着笑了︰“朕还不知道,司徒居然能哭得如此真切,眼泪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说哭就哭,满脸泪水,倒是情真意切。”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觉得如此,在他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朕去绯烟殿用饭,夜里回来陪母后。”轩辕辰站起身,伸手亲昵地捏了捏连媚的脸颊,这才笑着离开了。 连媚摸着脸颊,有些无奈。 伸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向上一弯。 ☆、第七十六章 惊变突起 轩辕辰的步辇刚停下,媚妃已经搭着嬷嬷的手迎了上来。 她暗暗安耐住激动,让自己仪态万千,不能在皇帝跟前失礼。 “见过皇上,”媚妃娇羞的面庞微微上仰,没敢直视轩辕辰的双眼,落在了他上衣袍子的第一个纽扣,余光瞥见他俊美的面庞,双颊更是酡红。 “起来吧,”轩辕辰不打算多呆,大步便率先进了殿内。 媚妃暗地里做了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点小动作,轩辕辰还没放在眼内。 后宫的女人都是如此,为了得到帝王的宠爱,什么事都敢冒险。 也不想想,若是东窗事发,只怕在后宫是呆不下去的。 与其一直受冷落,还不如放手一搏? 轩辕辰摸着下巴,倒是有些佩服媚妃的勇气。敢挑战他的权威,触及他的底线,简直是用小命来博取自己的宠爱,倒是不顾一起地豁出去了。 媚妃挥退宫女们,亲自给他舀了一碗参汤︰“这是让御膳房用老母鸡炖了足足一下午,皇上不如尝一尝?” 轩辕辰扫了一眼,没理会,媚妃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必,朕不饿。”一上来就是参汤,是怕他晚上不得劲吗? 里面或许没有添别的东西,但是轩辕辰却不敢兴趣。 连媚那个样子,可经不起自己折腾。 媚妃更是不自在了,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脱掉披风,露出里面粉色的纱衣来。 若隐若现的酥胸,嫩白的肌肤,她微微前倾,刻意展露自己的袅袅身姿。 轩辕辰却是不敢兴趣,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茶杯,一直沉默着,像是看着自己的一场独角戏。 媚妃只能坐直身,怯生生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歇下了。” “嗯,”轩辕辰应了一句,媚妃立刻眉开眼笑,绕到她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挨近了几分。 他微微皱眉,手臂一抖,就将媚妃弹开了两步远。 媚妃满脸委屈,一步三回头,慢慢走到榻前,便要上来伺候轩辕辰脱衣。 他正打算回去了,伸手便要点了媚妃的睡穴,只是胸口突然一热,体内骤然翻滚起来,不由脸色一白,双脚踉跄着几乎要站不稳。 忽然有此突变,媚妃一愣,赶紧扶着轩辕辰,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她只想着,难不成那些药粉起作用了? 但是轩辕辰的面色实在难看,又越来越苍白,媚妃不由慌了。 虽说她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但是若果皇上出了什么事,自己别说得宠,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皇上先忍忍,我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不必,”轩辕辰咬牙切齿,打掉了她的手,媚妃的小臂霎时红肿起来,不由委屈地红了眼圈。 这个女人还装什么委屈,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轩辕辰勉强压制体内的蠢蠢欲动,脚步虚浮地转身便要出去。 媚妃眼看皇帝要走,更是慌乱。 她明白,要是其他人看见轩辕辰从绯烟殿踉踉跄跄地走远,不到半天谁还能不知道自己加害了皇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是有心人添油加醋,她的家族就要毁了! “皇上不适,先在床榻上躺着,歇息一会指不定就好了。”媚妃使劲拽着轩辕辰,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轩辕辰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更是难受,看着媚妃的眼神十分不悦。 这女人找死,自己不介意成全她! “放手!” “不,我不放。皇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就这样看着皇上离开,若是半路出了什么事,臣妾该如何是好?”媚妃被轩辕辰身上的冷意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泪珠子从粉颊上滚滚而落,好不可怜。 “滚开——”轩辕辰冷笑︰“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究竟在浴桶里放了什么?” 媚妃脸色发白,没料到皇帝居然派人守在绯烟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说她的那些伎俩,在轩辕辰看来,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吗? “皇、皇上,罪妾只想着要一点助兴的东西,并没有加害皇上的意思。”媚妃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害他?这女人还没这个勇气。 轩辕辰皱着眉头,想不到司徒居然弄到这么个玩意来。 不,或许并非司徒,而是其他什么人…… “来人,把司徒押进宫来。封锁绯烟殿,不要让任何人离开。” 他再也忍耐不住,踹开纠缠的媚妃,示意御林军包围了整个绯烟殿,便艰难地坐上步辇,吩咐道︰“去甘露殿,快。” 连媚正看着章嬷嬷绣着一件小小的衣裳,冷不丁就听说皇上的步辇正往这边来。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轩辕辰也未免走得太快了,简直是走马观花就回来,媚妃估计要哭死了。 难得要来的侍寝,匆匆结束,谁能不怨? 连翠却道︰“皇上命御林军封锁了绯烟殿,不让里面的奴才出入。” 连媚这才回过味来,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扶着肚子,搭着章嬷嬷的手赶紧出去,就见轩辕辰在步辇上踉跄着下来,赶紧上前扶住他︰“皇上,这是怎么了?” 轩辕辰满头是汗,连常服都被浸湿了,连媚眼看他越发不对劲,赶紧命人把太医请过来,又扶着他在床榻上躺下。她用帕子给轩辕辰擦着汗,只是去绯烟殿走一遭,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媚妃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难受?” 她蹙着眉头,不得不替轩辕辰脱掉了湿透的外袍。好在甘露殿有他替换的衣衫,连媚一边替他擦汗,一边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袍,累得也是一头汗。 章嬷嬷帮忙搭把手,连翠赶紧把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把脉后,神色有些不对,赶紧用银针封住了轩辕辰的几个大穴。 “皇上怎么样了?”连媚盯着太医,急急问道。 太医摇头,也是匪夷所思︰“皇上的脉象离奇,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怕是什么东西诱发了皇上体内沉睡的蛊虫,才会让皇上如此难受。” “蛊虫?”连媚皱眉,不用说,必然是他们两人体内的双生蛊了。轩辕辰体内还多了一个情蛊,两个蛊虫会如此骚动,肯定跟媚妃脱不开干系。 难怪轩辕辰第一时间封锁了绯烟殿,又让御林军把守,显然是不让媚妃把消息传出宫外去。 媚妃一直在宫内,进宫时是检查过的,绝不可能把这样的东西带进来,必然是谁最近带入皇宫。 “把媚妃身边的奶嬷嬷押过来,我要亲自问上一问。”连媚怒了,媚妃竟然要加害皇上吗? 不过,媚妃又如何知道轩辕辰体内有蛊虫? 媚妃身边的奶嬷嬷很快被两个强壮的婆子给押了过来,兢兢战战地跪下︰“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说吧,媚妃究竟是如何加害皇上的?”连媚抬了抬下巴,不耐地问道。 太医说轩辕辰的身体如今稳定下来,却也不知道会不会遗留什么麻烦。 奶嬷嬷拼命磕头,否认道︰“那药粉是老奴给媚妃娘娘的,都是奴才的主意,想要娘娘受宠,才能鸡犬升天,跟娘娘没有关系,望太后娘娘明鉴?” “没有关系?一句没有关系就能撇清所有罪责吗?”连媚怒极反笑,摆摆手道︰“你是说,还是我把媚妃叫过来,让她说?” “老奴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老奴一个人的主意,跟媚妃娘娘无关!”奶嬷嬷一口咬定,全是她的罪责,低着头匍匐在地再也不肯回话。 “好,还真是忠仆。来人,把她拖下去!”连媚大怒,她就不信把这嬷嬷扔进大牢里关上三五天,还能嘴硬! 奶嬷嬷被两个婆子拖出甘露殿的时候,不经意抬起头,便看见了没有屏风挡住的连媚,不由大吃一惊。那秀丽的面容,与媚妃竟然有几分相似。 不,应该是媚妃的眉眼与太后相似! 奶嬷嬷仿佛窥探到宫廷的秘密,一时震惊而失神。那么皇上会选媚妃进宫,是不是因为太后? 远远望见太后臃肿的身材,宽大的衣裙都遮掩不住。 她忽然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这件事,媚妃完全不知情,还以为轩辕辰是因为看上她了,才会召自己进宫。 奶嬷嬷一时悲从心来,她可怜的小姐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 难怪莲贵人每次都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媚妃,原是因为如此! 连媚为轩辕辰而心烦意乱,一时没没留意到那嬷嬷的眼神。 章嬷嬷却是看见了,不由皱了皱眉,吩咐底下人严密看管,决不能让这个嬷嬷在媚妃跟前胡说八道什么! 到时候,连媚一直苦苦隐瞒的事,只怕要瞒不住了! 连媚没问出什么来,憋得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消散,就见一个宫女慌乱来禀︰“娘娘,太医说,皇上的状况有些不妥!” ☆、第七十七章 帐下旖旎 连媚闻言,惊得立刻站起身,幸好章嬷嬷在旁边扶住了她。 她有些心慌意乱,自己从来没想到,强大如轩辕辰,有一天也会倒下去。 “快,嬷嬷扶着我过去。”连媚心急如焚地回到内室,便见轩辕辰又浑身大汗,脸色微微涨红,皱着眉头显然十分不舒服。 “太医,皇上究竟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实话实说道,“太后娘娘,银针已经压制不住皇上体内的蛊虫,微臣也是没有法子了。” 蛊虫这种东西,也只有苗疆的人更为熟悉。 他身为太医,只涉猎了一点,勉强压制住,却没想到,连一刻钟都压制不下去。 连媚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淡淡道︰“太医先出去外殿候着,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太医有些不放心,狐疑地瞥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迅速退了出去。 她又吩咐道︰“嬷嬷,你也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和皇上。” “是,娘娘。”章嬷嬷不知道连媚想要做什么,但是看见她暗暗下定决心的样子,到底还是应下,便退到了门口。 连媚看着床榻上因为难受而微微蹙眉的轩辕辰,叹了口气︰“我和皇上,或许真是一场孽缘。” 章嬷嬷和太医兴许不知道,轩辕辰体内的蛊虫因为被激发了,越来越活跃,甚至隐隐让她体内的双生蛊也开始兴奋起来。 当初如何能让双生蛊平息下来,那样的方法如今兴许也可以。 连媚原本有些迟疑,但是等她的手心覆上轩辕辰的额头,滚烫的热度,便让她下定了决心。 再这样高烧下去,轩辕辰的身体必然会率先受不住。 腹中的孩子,还等着他来保护呢,这个男人哪能那么快就出事,还是因为一个嫔妃的暗招? 若非事态紧张,连媚都忍不住要嘲笑轩辕辰实在太轻敌了,居然在一个女人手里吃了亏。 要是醒来,她必定要狠狠讥笑一下这个男人。 连媚慢慢解开了外袍,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了榻上。 越是靠近床榻上的人,即使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便能感觉到轩辕辰身上滚烫的热量扑面而来。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对着轩辕辰缓缓躺下,抓住他的手臂,环住了自己。 仿佛感受到臂弯下的柔软和凉意,轩辕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了过来,下巴搁在连媚的肩窝里,薄唇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细嫩的颈侧,留下一串绯红的痕迹。 大手也没空闲着,用力将连媚紧紧揽在怀里,仿佛要把她揉碎了嵌入到自己体内去。 连媚害怕他伤着孩子了,一手护着小腹,侧过头吻上了他的下唇。 轩辕辰循着本能,反客为主,攫取了她的唇瓣,席卷了她的呼吸,吸、吮着她的蜜汁。 大掌一寸寸地游弋,点燃了她身上的热情,再从身后一点点地侵入占、有,轩辕辰才算了清醒了一些。 他用着怀里轻轻喘息的连媚,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后安抚道︰“放心,朕会轻着点,不会伤着孩子的。” 连媚胡乱点了下头,就被轩辕辰卷入了无边的灼热当中。 芙蓉帐下,春意盎然…… 事毕,连媚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浑身布满了细汗和一串绯红的痕迹。 轩辕辰细碎的轻吻落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拥着连媚,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享受着极乐的余韵。 一场缠绵下来,体内的蛊虫再度沉睡,没再捣乱。 刚才轩辕辰就像是泡在灼热的岩浆,几乎要融化掉。若非连媚当机立断,如今他不是被蛊虫反噬,就是被高热给烧坏了脑袋,变成一个傻子了。 他稍稍用力,把连媚紧紧锁在臂弯里,轻声道︰“母后睡一会,朕去处理这件事。” 连媚眨眨眼,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到章嬷嬷就在殿外听着,她不免有些赧然。 只是这事实在蹊跷,连媚不由瞥了眼过去,目光的深意实在耐人寻味︰“皇上大意了。” “确实如此,原本以为司徒的女儿,不过是用些媚、药之类的玩意儿,却没想到里面居然藏着这样的小东西。”轩辕辰伸手抚了抚她略略湿润的乌发,低声 解释道︰“能惹得蛊虫骚动,可不是好东西。只是这样的东西,在苗疆也是极少的,仅仅是首领能有一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过来的,算得上煞费苦心。” “媚妃已经禁足,她身边的嬷嬷就关在大牢里,等待皇上发落。”连媚说完,有些疲倦地眯了眯眼,这场骚动真的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了。 轩辕辰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朕会处理的,母后睡吧。” 连媚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终于撑不住,疲倦地睡了过去。 轩辕辰伸手抚了抚她隆起的腹部,想到这个孩子倒是听话,刚才一直不吵不闹的。 也是,他的动作一再放轻,也没敢多要连媚,即使轩辕辰对她的渴望,已经压抑了太久,几乎要按耐不住爆发出来。 连媚的身子就像是神仙花,一旦沾上了,就很难再戒掉。 不过,轩辕辰也不想戒掉就是了。 他起身,缓缓整理好穿戴,叫来外头的章嬷嬷,叮嘱道︰“不要吵醒太后,守在门口,若是有人擅闯,格杀勿论就是了。” 章嬷嬷低头应下,没敢抬头看帐子里的一片凌乱,以及屋内尚未飘散的暧昧气息。 连媚醒来,窗外的天色渐亮。 她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身子清爽,显然有人帮忙打理过了。 听见帐子内的动静,章嬷嬷赶紧过来,低声问道︰“娘娘醒了?” “嗯,扶我起来。”连媚算是淡定了,反正她和轩辕辰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在章嬷嬷跟前还害羞什么? 章嬷嬷果然面色如常,小心翼翼扶着她起来,没多看连媚身上的绯红痕迹,细心地替她穿戴好,又问道︰“鸡汤还在炉子上温着,娘娘如今要用一些吗?” “也好,我也有些饿了。”连媚想到昨晚只用了一点东西,接着便是轩辕辰出事,她又是惊慌又是担忧,加上夜里的一场缠绵,如今是饥肠辘辘,估计一头牛都能吃下去。 “皇上呢?” 她话音刚落,便见轩辕辰大步踏入,章嬷嬷送上鸡汤,摆上早膳后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母后刚醒来,就念着朕了?”轩辕辰笑笑,见连媚撇开脸,不好意思地低头喝着鸡汤,便也没继续揶揄她,拾起双筷用了些早膳︰“司徒已经关进大牢里来,等待发落,他坚称从来没送东西进宫给媚妃。” “没送?那是谁送的?”喝完鸡汤,连媚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轩辕辰挑眉,又是一笑︰“司徒一定想不到,这是司空送给他的大礼。” 他不是没派人盯着司徒,却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司空。 “司空又是如何得知皇上体内有蛊虫,而且那东西不是很难拿到手的,司空又如何能拿到?”连媚满腹疑惑,一再问道。 “朕也是这样想的,母后跟朕不谋而合。这点东西,司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是弄不到的。苗疆人素来脾气古怪,这样罕有的东西又如何会送给一个 陌生的外人?就算司空送去千百两金银,那些首领也不一定欢喜。”轩辕辰淡淡说着,苗疆的首领都是硬骨头,软硬不吃,实在是个棘手的。 幸好他们不爱权势,也不喜欢钱财,更不沉迷女、色,一般人威胁不了,更拿捏不住,一直偏安一隅,没跟外人作对,算得上安安分分的。 如今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身边,轩辕辰再不敢用“安分”二字来形容。 这些苗疆人就算不为所动,却到底是平常人。 钱财和权势或许打动不了他们,但是一个“情”字,总叫人防不胜防。 轩辕辰会想到的,连媚自然也能想到。 她恍然间,有些不安道︰“莫非,此事跟林将军有关系?” 已经太久了,林漓澈过于安分,让连媚这段平静的时日里险些忘记了这个逃走的二皇子。 林漓澈一直没动手,只怕是在等着一个动手的机会。 “林将军还是这般喜欢借刀杀人,要是媚妃得逞了,如今皇上便彻底毁了。”连媚轻轻叹了口气,媚妃或许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真的加害轩辕辰的意思。 但是林漓澈却很明白一个嫔妃对皇帝的执着,所以假借司空的手,把药粉交到了媚妃的手上,不怕她会不用! 轩辕辰指骨叩着桌面,冷声道︰“那些药粉渗透在媚妃的体内,要是朕留宿一晚,就不是昨晚那么简单了。” 他不过因为靠近了媚妃一点,闻着一点味道,就如此凶险,再留一会儿,只怕是连媚再舍身求自己,也是挽救不了的。 连媚闻言,不由一阵后怕。 要是轩辕辰真的在绯烟殿多留一会儿,是不是真的就无力乏天了? ☆、第七十八章 悠然期盼 看见连媚因为后怕,忍不住紧紧握住双手,手背太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轩辕辰就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安抚道,“母后不必担心,朕果真是天子,自有老天爷保佑着。要不然又如何会有惊无险,还有母后陪在朕身边,让朕度过了这场算计,” 连媚瞥了他一眼,想着自己若非当机立断,安抚住了蛊虫,如今轩辕辰怎能平平安安坐在这里, “皇上把司空也带回来了?” “这是自然,司徒不认罪,司空也不承认,朕只能把他们两人一起关押在大牢里。”轩辕辰端起茶盏,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连媚挑眉,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把这两个人关在同一个大牢里,两人互相指责谩骂,一不留神就要漏了嘴。 到底是谁弄来的东西,一目了然。 两个都是文人,平日看着大方得体,满腹书卷,关在大牢里,成了阶下囚,哪里会顾及平日的光鲜形象。反正周围又没别人,他们指不定完形毕露,让轩辕辰捡了一个大便宜,不必派人去苗疆细查,便能知道到底是不是林漓澈动的手脚。 轩辕辰也是这个意思,惬意地跟连媚慢慢享受了一顿寂静安然的早膳,大牢里的吵闹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御林军来禀,说是两个文人在里面大打出手,浑身狼藉。 轩辕辰心情大好,若非大牢阴暗潮湿,不适宜连媚下去,他早就想带着人下去欣赏司徒和司空狼狈的模样了。 只是到头来,司徒没动手,司空也只是送些平常的小东西,显然是被人掉了包。 他们互相指责的同时,也暗暗回过味来,拍打着大牢高喊着“冤枉”等字眼。 “冤枉?他们还真说得出口,难道司徒就没想过让媚妃一步登天,司空就没想着借机报复司徒,把媚妃拽下来,好让他的女儿补上?”连媚冷笑着,也不知道这两人面皮有多厚,居然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两人安逸得太久了,又是文人之手,估摸着朕不敢动手,便肆意妄为。也是时候,把这种无谓的东西给除了去。”轩辕辰不是害怕书生闹腾,而是觉得他们这些风气必然要打压住。 不然动不动就在宫门外静坐,把自己这个皇帝脸面往哪里搁? 也就司徒和司空没看明白,他可不是先帝。 先帝暴虐,但是对文人还算不错,重文轻武。 但是自己就不同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的笔杆子是不错,在适合的时候能用,可是时不时来批判,实在叫人烦不胜烦。 而且文人自视甚高,没把武人放在眼内。 文人苦读寒窗十数载,武人何曾不是四季寒暑都刻苦练习,才有这番成就? 武人被轻视,一个国家若是只剩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如何抵御外敌? 轩辕辰要做的,就是让武人的地位逐渐提起来。 那些文人恣意跋扈得久了,也很该受一些教训了。 他轻轻叩着桌面,琢磨片刻才开口道︰“朕打算将媚妃降品为昭仪,母后以为如何?” 连媚摇头︰“皇上做主就好。” 没直接废了媚妃,把她送入冷宫,已经算得上是皇帝的仁慈了。 轩辕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决定了。” 媚妃等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听完了宣旨,这才回过神来,挣扎着大声喊道︰“不,我要见皇上。此事绝不会是父亲所为,皇上冤枉他了!” “是不是冤枉,皇上自有判断,哪是昭仪娘娘能质疑的?”太监不悦地挥挥手,身后的两个嬷嬷便将媚妃架住。 媚妃胡乱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感觉一丝不对劲来了︰“你想做什么?就算我不是四妃之一,还是昭仪!你的主子!” “当然,昭仪娘娘是奴才的主子,但是整个皇宫里,娘娘也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才是奴才们的天。他说什么,奴才们便做什么。娘娘可不要怪奴才,这都是皇上的旨意。”太监说完,笑吟吟地让婆子拿出一个瓷瓶,就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媚妃的嘴里。 媚妃挣扎着想要吐出来,却被强壮的婆子架住,下巴捏得很紧,还以为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直到确认她完全咽了下去,婆子们才松了手。 媚妃抓着自己的脖子,带着恨意和惊慌的眼神看向太监︰“你给我喝了什么?” “娘娘待会就知道了,”太监怜悯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他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看得多了。这些主子们进来是飞扬跋扈,渐渐便失了风采,不懂事的,兴许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无声无息的。 媚妃感觉到喉咙灼热,渐渐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了。 还以为这是轩辕辰的惩罚,叫她胡乱收下东西,险些害了他。 毒哑自己,也没什么,的确是媚妃大意了。 没料到司空居然如此大胆,以司徒的名义把东西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可是没等媚妃松口气,就感觉腹中一股灼热和刺痛蜂拥而上。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感觉痛楚传递到全身各处,整个人忍不住抽搐起来。 媚妃这才明白,轩辕辰哪里是惩罚她,分明是要了她的命! 她想要开口争辩,却只能发出“  ”的气喘声。腹中的痛感越来越厉害,媚妃眼角忍不住因为疼痛和悔恨,留下了一串泪珠儿。 媚妃很想要问为什么,亲自问轩辕辰,为何要这样待她? 明明是皇上亲自把她挑进宫来,没多久便让自己死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这次的粗心大意,又或许皇帝对她本来就没多少感情? 媚妃不甘心,恍惚中居然看见轩辕辰踏进了绯烟殿,灰白的的面色陡然透出几分光芒来。 只是他的身后,却站着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穿着暗红色的宽大衣裙,头上戴着一支金钗,腰上金色衣带上绣着红色祥云,代表了她的身份。 这是太后!媚妃从来没见过面的太后! 媚妃瞪大双眼,目光扫过连媚的眉眼,就像是对着模糊的铜镜一样,几乎怀疑站在对面的便是自己。 原来是这样,难怪皇上会选了她进宫来,为何莲贵人看见她的时候,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怜悯模样。 原来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太后娘娘的替身吗? 她的喉咙发出几声急促的“  ”声,挣扎着想起来,却没有任何力气了。 轩辕辰看着地上挣扎的人,淡淡道︰“你已经明白了,可以安心走了。这是朕对你最后的仁慈,原本没想过这么早动手,谁让你如此不识趣?你的父亲已经秘密处决了,黄泉路上,你们父女也能重遇。” 媚妃没想到,司徒居然早一步先走了,顿时眼神黯淡,很快便失去了光彩,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连媚,到死还是没能合上眼。 连媚被看得浑身发毛,撇开脸,没再看地上显然已经死去的媚妃。 这个妃子有着跟自己差不多的面容,近处看着,就像是她一样。 轩辕辰只瞥了一眼,示意太监处理,便扶着连媚走了出去,不让她继续呆在这么个污秽的地方,免得污了眼。 连媚却是不明白了,扭头问他︰“皇上不是只让媚妃降一品,为何会赐死?” 媚妃突然死了,对司徒家也没一个交代。 不过连司徒都死了,什么交代都不需要了。 没有司徒,那个家族也撑不起来,人人为了自保,哪里会为媚妃出头? 轩辕辰却是别有深意地笑笑,摇头道︰“母后很快就知道,朕这样做究竟所谓何事了。” 连媚满腹疑惑,回去甘露殿被章嬷嬷劝着去洗了艾叶澡,说是去去晦气,这才歇了下来。 接连几天,宫里都没人提起死去的媚妃,就像她还在一样。 她越发疑惑了,轩辕辰也只对外宣布,媚昭仪大义灭亲,供出了司徒谋害皇上的罪证。 司徒被处死,司空也是帮凶,两人被判了流放。 说是流放,只怕轩辕辰不会让两人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半路上就会处置掉了。 司徒家人人自危,媚昭仪的举动,更是让文人争闹不休。 有说媚昭仪大义灭亲,那是壮举。有说媚昭仪连生父都不顾及,为了讨好皇帝,连生父都出卖,简直愧为人子。 众说纷纭之际,连媚依旧在甘露殿里养胎,轩辕辰也施施然留在她身边陪着。 两人像是在宫外一样,同吃同寝,偶尔轩辕辰给她念一念书,偶尔两人一起下棋,日子过得轻松惬意。连媚对轩辕辰的敌意少了许多,经过了他突然倒下的惊险后,她陡然发觉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重了。 再是挣扎,也是无补于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轩辕辰是个好皇帝,兴许还是一个好父亲也说不定。 连媚这样期待着,直到孩子的降临。 ☆、第七十九章 世事无常 连媚抚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的,随着自己的心跳声,闭上眼,脑海中仿佛能想象到腹中孩子那小小的身影。 章嬷嬷已经亲手做好了几件贴身的小衣裳,孩子穿得都是精细,越是简单越好,料子要选最柔软的,不能有任何花边,免得刮伤了细嫩的皮肤。 一双小鞋子,是连翠亲手做的。小小的虎头鞋,说是她家乡小鞋子最喜欢穿的。 因为寓意着虎头虎脑,哪个爹娘不欢喜, 连媚瞅着手里做得小巧精致的虎头鞋,连翠为了孩子穿得舒适,鞋底足足用了三四层,极为柔软舒适,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虎头,在她看来倒是可爱得紧。 想到孩子要穿上这些衣裳和鞋子,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得紧。 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连媚拨弄着手边这些小衣裳,就听见外头一个宫女进来的脚步声。 章嬷嬷起身,在殿外听着宫女说完,对着连媚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连媚放下手里的虎头鞋,不得不抬头问她。 “娘娘,沉香殿里……莲贵人有些不妥。”章嬷嬷皱眉,到底还是开口了。 “怎么个不妥?让太医过去瞧瞧就好。”连媚琢磨着她这几天就要生了,别人的事她可管不着,天大地大也没自己的孩子大。 “太医已经过去了,只是靠近不了莲贵人。”章嬷嬷叹气,索性一口气说出来了︰“宫女来禀,说是贵人娘娘估计是疯了。” “疯了?”连媚皱了皱眉,不过让左碧莲禁足罢了,怎会疯了? “她身边的宫女呢?左嬷嬷呢?” 章嬷嬷摇头︰“两个大宫女都被打伤了,惊慌失措逃了出来,才让人知道沉香殿里的事。” 毕竟轩辕辰下令禁足后,再没有人能从殿内出来,殿外又都是御林军,不便进去。 如此,等那两个宫女逃出来的时候,浑身就没一处好地方,才发现莲贵人疯了。 “那就让人守着沉香殿,便让贵人跑出来了。”连媚不得不狠心,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个都要保不住,哪里愿意管这个闲事? 疯了便疯了,等过了几天再处理就好。 等她用了午饭,殿外便来了两个宫女,正是春花和春月。 连媚也想打听清楚莲贵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让人把她们叫进来了。 这一见,她不由吓了一跳。 两个宫女一脸青青紫紫,其中一个半边脸颊都肿得老高,下手真够重的,根本看不清原来的容貌来。 两人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可见在沉香殿里受了多少罪。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说说吧。”连媚也没弄屏风,如今有些行动不便,没去前厅,索性在内室见了这两个宫女。 章嬷嬷正站在身后,看着跪下的两个面青脸肿的宫女,心里也有些叹息。 这就是做奴才的,她们在甘露殿还好,毕竟自家小姐是仁慈好相处的,但是那个左碧莲,显然不是了。宫女也是人,都是有爹妈生的,却如此作践。 她正感叹着,就听见其中一个宫女哆哆嗦嗦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娘娘突然大吵大闹的,还摔了很多瓷器,奴婢只以为主子生气了,却没想到会突然扑上来……” “一地上都是血,很多很多,简直流不尽了……” “奴婢很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 宫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见当时有多害怕,如今还心有余悸。 她说着说着,双腿都软了,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哆嗦着一直起不来。 连媚有些看不过眼,吩咐连翠过去扶起这宫女︰“已经过去了,回头好好养伤……”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身边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个宫女忽然跳起来,扑向了仅仅几步远的连媚。 连媚大吃一惊,章嬷嬷已经率先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宫女凶狠的眼神瞪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撞向章嬷嬷。 章嬷嬷到底年迈,即便用尽力气也没把这宫女挡住,顿时慌了︰“娘娘——” 连媚扶着肚子起身连连后退,心慌意乱,没料到骤然有这异变。 宫女唇边带着一抹得意,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用力推开章嬷嬷又冲了过去。 连媚双手护着肚子,有些绝望地倚在了墙角,难道孩子还没出来,就要受一回大罪? 她咬咬牙,弯腰把身边能捡起的东西通通拾起来,朝着宫女扔了过去。 刚才宫女发难,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外头伺候的宫女很快就会听见里面的声响闯进来,自己只要熬住一会儿就好! 宫女也看出了连媚的想法,用双臂挡开扔过来的东西,还是一步步靠近。 直到连媚身边再也没什么能扔的东西了,她抽出发髻上的金簪,这还是自己今早心血来潮戴上的,没想到居然如今起了作用。 “太后以为这么一个簪子,就能奈何得了我?”宫女咧嘴一笑,肿了半边脸,看着有些狰狞可怕。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绝不是春花和春月,却是左碧莲! 连媚瞪大眼,诧异道︰“莲贵人不惜伤了自己的花容月貌,也要到甘露殿来撒野,莫非想要造反?” “太后娘娘不必用激将法,若非我消息灵通,听说媚妃已经悄悄没了,也不会出此下策。”左碧莲目光渐冷,落在她的肚子上︰“等太后的孩子一出生,只怕我也没了用处,皇上亦会把我处置了吧?” 左碧莲原本对轩辕辰还有些期盼,如今是彻底没有了。这个男人冷酷无情,心里除了连媚,根本没有其他人。她和媚妃,都不过是皇帝手上的两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一旦失去了作用,必死无疑,就像是蝼蚁一样,轻易就能被毁掉。 左碧莲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等连媚孩子出生,就是她的死期。 所以左碧莲有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就算死,她也要拖着连媚一起! “娘娘是不是很奇怪,我掩人耳目从沉香殿逃出来,皇上却还没接到消息?他最喜欢派人守着殿外,怎会没发现?” 左碧莲笑得眯起了眼,轻轻道︰“左家有很多好东西,有一种熏香,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昏昏欲睡,专门针对武功深厚的人。武功越是厉害,越是受不住。沉香殿里那些钉子都睡着了,我才能轻易地伪装成宫女。” “谁也想不到我会假扮宫女,来谋害太后娘娘,娘娘以为呢?” 轩辕辰必然不会相信她有这样的胆子,所以对自己的防范,并没有媚妃来得厉害。 左碧莲素来都是个空有美貌,却是冲动跋扈的女子,瞧着根本没有那么深的心机。 连媚看着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城府并不比媚妃来得弱,却很懂得隐藏自己,连轩辕辰都给骗过去了,都以为左碧莲是个鲁莽无脑的,如今却要败在她的手里吗? 连媚紧紧握着双拳,几乎将指甲都刺入了掌心,好保持清醒。 她隐隐感觉到腹中的疼痛,孩子要选在这个时候降临到世上吗? 或许还没出生,就被这个疯女人给弄死了。 就算出生,自己护不住,兴许也要被这个疯女人掐死。 连媚不想那么快认输,忍着疼痛,尽量拖延时间。 “莲贵人怎会这般胡思乱想?我和皇上都想让你留在后宫里,又如何会动你?” 左碧莲嗤笑一声,盯着她的肚子挑眉道︰“若果太后娘娘没怀着皇上的孩子,一切都还好。但是太后的肚子瞒不住,皇上不会愿意把孩子交给别的女人来抚养的。如今留着我,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 “好了,跟娘娘已经说得够多了。我知道得太多,皇上哪会轻易饶了我?”她一步步走近,冷笑道︰“太后娘娘,还有未出生的皇子,永别了——” “不——”连媚艰难地扭过身避开了左碧莲,紧紧抓住金簪,趁着她不留意狠狠刺在了后背上。 “啊……”左碧莲没想到连媚大着肚子,还能伤了自己,眼底冒着火光,忍着痛又转身扑了上来。 连翠被另外那个宫女死死扯着,根本起不来,章嬷嬷一拐一拐地起身,扑到连媚身前,挡住了左碧莲手上薄薄的刀刃。 “嬷嬷,”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连媚不知所措,只能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章嬷嬷。 浓重的血腥味,加上越发疼痛的腹部,她几乎要绝望了。 身后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扶着连媚,她转过头,看见的便是满脸怒意的轩辕辰︰“皇上……” 轩辕辰搂着她转过身,大掌蒙住了连媚的双眼︰“没事,朕来了。” 话音刚落,连媚便听见左碧莲亚然而止的惊慌尖叫,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知道轩辕辰身边的人出手了。 “章嬷嬷她……” 被蒙住的双眼看不见,沉浸在黑暗中,连媚觉得身下的剧痛越发厉害了,仍旧不忘为她挡刀的章嬷嬷。 “放心,她会没事的。”轩辕辰打横抱起已经疼得昏昏沉沉的连媚,直接向外走去,心里对自己的大意懊恼不已。 他一直在内室,便不喜欢有人窥视连媚。甘露殿只有最外围才有侍卫,却没想到这份喜恶,险些要了连媚的命! ☆、第八十章 峰回路转 “忍着点,”轩辕辰加快脚步,把连媚抱到了早就准备妥当的产房。 可是章嬷嬷受伤,原先预备接生的人只剩下一个。 经过了左碧莲刚才的事,轩辕辰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了,叫来稳婆,便守在了连媚的榻前。 稳婆被轩辕辰身上的气势吓着了,又见连媚昏昏沉沉的,身下已经开始见血,也不由慌了。 若是连媚出了什么事,她和身后的一家子都要没命, “皇上,此乃污秽之地,还请移驾……” 稳婆实在担不住,只能哆哆嗦嗦开口。 轩辕辰冷眼一扫,叫稳婆险些软了双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会朕。只是太后的安危,就跟你脖子上的脑袋连在一起了,明白了吗?” 稳婆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便开始吩咐外头候着的宫女。如今她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让太后平安产子,不然自己九族都必定要跟着没命! “快,去把热水送进来!” “把人参切片,放一块进太后的嘴里!” 宫女很快把热水送了进来,稳婆正要把人参片放进连媚嘴里,可惜连媚早就因为之前的一番折腾疼得昏迷,急得她一头汗。 “让朕来,”轩辕辰接过参片,捏住连媚的下巴,想要撬开她的嘴巴,却不能够。 连媚早就昏迷不醒,他只能低头吻住连媚的唇瓣,轻轻摩挲,一点点撬开她的贝齿,这才把参片塞了进去让她含住了。 稳婆只当看不见,撕开了连媚的衣裙,看着身下汩汩的鲜血,眉头就皱了起来。 “已经开口了,只是孩子没出来!” 孩子在肚子里憋得再久一点,出来不是死了,就得废了,变成傻子! 稳婆也顾不上轩辕辰变冷的眼神,赶紧过去,双手压在连媚的小腹上,慢慢按下,一点点往下顺延,一遍又一遍的,满头大汗。 轩辕辰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若有一点不妥,这个稳婆就别要命了! 好在稳婆一次又一次地按下,终于让连媚醒了。 她喘着气,感觉到肚子在翻滚,不由奇怪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回娘娘,这是帮助孩子向下出来,是奴婢家传的功夫。”稳婆解释了一句,又专心按压。 连媚感觉越来越疼,不由轻哼出声,侧过头却发现轩辕辰在榻前,不由大吃一惊︰“皇上怎会在这里?此处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 “章嬷嬷不在,朕不放心母后。”轩辕辰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住︰“朕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孩儿出生。”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叫连媚险些落泪,她红了眼,撇开了脸,没让轩辕辰看见自己此刻的脆弱。 说不害怕是假的,腹中这样疼痛,比刀割还要难受几倍。 没有娘亲在身边,没有熟悉的章嬷嬷在,连媚很害怕。 既害怕这个孩子不能平平安安的出来,也害怕自己会就这样带着孩子跟随连恒和连夫人而去。 连媚这才发觉,自己是这样的胆小,害怕的事情又是如此得多。 若是孩子平安生下来,轩辕辰手上便多了一个约束自己的筹码了。 连媚这样想着,又忍不住看向轩辕辰。 只是这个男人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连媚不知道为何,看见轩辕辰的眼神,心里沉甸甸的感觉便轻松了几分。 这个男人在乎她,甚至比起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自己更加重要。 这个念想,让人着实松了口气…… “娘娘,用力!”稳婆按压了足足一刻钟,双手酸软,终于看见孩子的头出来了一点,惊喜道︰“孩子出来了,娘娘慢慢吸一口气,然后用力!” 连媚按照稳婆的话去做,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却是在加剧,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想在轩辕辰的面前软弱的大叫,又害怕自己喊叫,把力气都用光了,只能忍痛压下。 轩辕辰似乎看出了她的顾忌,毫不犹豫伸出胳膊,放在了她的嘴边︰“咬着,别伤了自己。” 连媚瞥了他一眼,没婉拒轩辕辰的好意,一口就咬住这男人的胳膊,恶狠狠的,不遗余力,让稳婆看得心惊胆战。 也就太后有这个胆子,居然用力咬上皇帝的胳膊,还是毫不留情的,像是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 稳婆打了个哆嗦,又赶紧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专注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轩辕辰看见连媚还精神奕奕狠狠咬着自己的模样,居然嘴角一挑,笑了起来。 能够如此有力气,看来连媚能够很快把孩子生下来了。 即便经历了左碧莲的事,到底没让连媚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连媚看着轩辕辰居然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由咬牙切齿,明明疼得是自己,生孩子难受的还是自己,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坐享其成,不由松开口,恶狠狠地道︰“我不要、不要再生了……” 生了这个孩子,已经叫她痛得不行,实在是怕了。 轩辕辰却看着她,慢慢摇头︰“这可由不得母后。” 连媚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不成这男人还想自己多生几个? 自己贵为太后,遮遮掩掩好几个月,好瞒着这个孩子。 再生一个,就不一定能瞒得住了。 轩辕辰还真是不把满朝的官员放在眼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连媚一个机灵,身下又是一波剧痛,叫她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单,抓成了一团也不自知,又咬住了轩辕辰的胳膊。 “娘娘坚持住,孩子已经出了一半,再用力!” 稳婆眼底终于有了点笑意,等孩子出来,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连媚惊叫一声,嘴里满是血腥味的时候,听见稳婆笑着跟自己道喜。 她只来得及远远瞥了刚出生的孩子一眼,便累得很快沉沉睡去。 生这个孩子,耗费掉连媚余下所有的力气了。 稳婆用襁褓包住孩子,犹豫着要不要递给轩辕辰。 毕竟皇帝素来是不抱皇子的,果然轩辕辰只瞥了孩子一眼,目光又落回了连媚身上。 稳婆僵着脸,把孩子给了连翠抱着,赶紧替连媚收拾了一下,却发现不对劲来了︰“不好,娘娘底下出血了!” 她刚才只高兴着孩子终于出来了,没料到孩子个头比较大,身位又不算很正,硬是出来,把底下弄破了,如今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叫稳婆六神无主。 轩辕辰黑着脸,瞥了稳婆一眼。 稳婆咽了咽口水,险些软了双腿。 为今之计,也只能让她来了。 不然真让太医进来诊治,于理不合,皇上还不要了自己的小命? 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内抬了出去,连翠看得心惊胆战,眼楮不由红了。 她可怜的小姐,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连孩子都没能再看一眼,便要去了吗? 千辛万苦在宫中坚持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小姐是不是就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不止连翠这样想,轩辕辰亦然。 连媚浑然无感地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中感觉眼前一亮,看见的便是满脸忧心的连夫人和松口气的连横,不由奇怪︰“娘亲,爹爹?” “孩子,你终于醒来了,谢天谢地。”连夫人眼楮微红,慈爱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连媚也红了眼,她已经多久没见过爹娘了? 她坐起身,忍不住扑到连夫人的怀里。 “这孩子,都这样大了,还跟娘亲撒娇?” “娘,我好想你……”连媚闭上眼,只感觉眼角滚滚热泪落下。 连夫人搂着她,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侧,叫连媚安心︰“孩子,若是你喜欢,那就留在这里,陪着我们。” 连恒摸着胡子,也笑道︰“是啊,留多久都行,只要你舍得。” “舍得,我又如何不舍得?”连媚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急忙答道。 “不用急着回答,你要知道,留下来,你就再也回不去了。”连夫人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眼底满是怜惜︰“我们何曾不是想着你,只是这里到底不是你久留的地方。” “娘亲,爹爹……”连媚感觉到手腕在疼,身上也在疼,眼前连夫人和连恒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想要伸手去抓住两人,到底什么都没能抓住,手里空空的,心里也是空空落落的。 “媚儿……” 低声的呢喃就在耳边,连媚缓缓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轩辕辰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一声声地呼唤着自己。 原来就是这个男人,把自己从爹娘身边又重新叫了回来吗? “终于醒了?”轩辕辰一手撑着起来,低头看着浑身还没有力气的连媚,指尖在她的面庞上勾勒打转,带着柔和与怜惜︰“朕还以为,你不愿意醒来呢?” 连媚看见自己手腕上一道青紫,还带着掌印,分明是面前这个男人狠狠用力抓住自己才落下的︰“皇上如此用力,疼得我不得不回来了。” 她没说从哪里回来,轩辕辰也没多问,只紧紧握住连媚的手,嘴角微弯︰“朕知道,你必定会回来的。” 就算不回来,他也会想尽办法把连媚抓回来! ☆、第八十一章 先斩后奏 ‘朕知道,你必定会回来的……’ 连媚想起轩辕辰那天在她身侧轻轻呢喃的话,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无边的坚定,这个男人就如此确信自己会回来? 就算回不来,轩辕辰也会想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务必让连媚不回来也不行。 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感觉自己真是陷进去了。 只是等连媚想来,等待自己的,却是一个更加大的惊喜。 章嬷嬷端着鸡汤过来,连媚昏睡了足足五天,身子变得虚弱极了,太医说不能进食,只能喝汤水进补,她喝着这些汤汤水水,也足足大半个月了,喝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嬷嬷,能不喝吗?” “娘娘说什么话,这是为了娘娘的身子。”章嬷嬷苦口婆心,絮絮叨叨地说着,如同劝着不懂事的女儿一样,叫连媚拒绝不得,心里有些无奈,却更多的是温暖。 能有一个关心自己的长辈在身边,连媚总是欢喜的。 接过鸡汤喝下,连媚寻思道︰“这两天一过,我就能出月子了吧?” 章嬷嬷点头,知道连媚整整一个月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什么都不能做,早就闷着了。 “乖乖今儿怎么样了?”最让连媚郁闷的是,轩辕辰请来了三个奶娘,轮流照顾她的孩子,却不让人把孩子送到房间来,说是不能打扰了她的休息。 只是刚出生的时候看了一眼,连媚就再没看过自己艰难生下的孩子。 好歹轩辕辰不至于不近人情,她给孩子起的小名乖乖,这个男人都是默许了。 “殿下很好,吃得多,睡得香,都说是最好带的孩子了。”章嬷嬷笑吟吟的,又道︰“娘娘只管放心,连翠也在殿□边伺候着,盯着那些奶娘。奶娘都是皇 上亲自挑选过的,身家清白,又让太医严密检查过,必然不会对殿下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照顾又是细致,都是孩子的娘亲,不是生手了。” 轩辕辰挑的都是生过一两个孩子的母亲,懂得照顾孩子,背景清白又简单,不让任何人从中掺和进来。不管用的吃的,都是心腹布置的。连打水的地方都是单独的一口井,小厨房有专人看守,可以说轩辕辰防备得滴水不漏,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的第一个孩子。 听说了他的安排,连媚便没有多问,坐月子也是放心的。 这个男人只要用心,孩子周围被保护得跟铁桶一样,一个蚊子也不容易溜进来。 连媚没有问左碧莲的下场如何,不用想,她以及左家的下场都不会太好过。 那天左碧莲突然发难,险些连累了她和腹中的孩子,连媚如今还历历在目,只觉得莲贵人死有余辜。 “如此便好,等我出了月子,也能仔细瞧瞧孩子。”连媚笑笑,满月的乖乖,应该长开了,不知道是像自己多点,还是像皇上多一点。 她只想着轩辕辰分开了自己和孩子,对连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后生子,传出去实在是一件惊悚的事,倒不如少接触,也好瞒下来。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能瞒得多久,便是多久吧。 连媚带着这样的想法,安安分分地坐完月子,有种冲出生天的感觉。 她被章嬷嬷伺候着认认真真梳洗了几遍,才觉得浑身的味道散去。 穿戴停当,连媚看着铜镜里的女子,面容娇美,白里透红,这些日子养得不错,脸颊还多了点肉。身上也丰腴了许多,只是胸口一直涨涨的,没能亲自喂孩子,她不免有些可惜。 章嬷嬷在身边扶着她,就要出去的时候,似是欲言又止。 连媚瞥了她一眼,正觉得古怪,脚步不停,刚走出去,就见殿外跪倒了一片,口中呼喊道︰“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 连媚闻言,惊得倒退了一步,她紧紧握住章嬷嬷的手,低声问道︰“嬷嬷早就知道了?” 章嬷嬷低下头,显然是默认了。 连媚咬牙切齿,又问道︰“皇上在何处?” 一声不吭的,原来那男人在这里等着! 她一直在甘露殿里坐月子,也不知道外头如何。怎的出来后,皇宫就全然变了样子? 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皇后,说什么也要找轩辕辰要一个说法! 章嬷嬷满脸内疚,答道︰“回娘娘,皇上在永寿殿。” 敢情轩辕辰也知道自己出来,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他,还在永寿殿里等着? 连媚气得双颊都红了,原本打算先去见孩子,如今也顾不上了,抬步往永寿殿走去。 “皇上——” 她看着跪了一片的奴才,皱着眉头就走向上首的锦袍男子。 轩辕辰看着连媚一步步走来,显然气得不轻,脖子都涨红了,挥挥手,所有的奴才便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皇后怎么过来了?” “皇上明知故问!”连媚生气了,顾不上平日谨守的规矩,直接走到轩辕辰跟前︰“皇上,我怎么变成了皇后?” “媚妃为朕生下皇长子,理应晋升为皇后,有何不可?” 听着轩辕辰漫不经心的声音,连媚一怔,诧异地瞪大了眼。 难怪宫里一直没有对外发布媚妃被赐死的消息,原来轩辕辰打算利用媚妃,好给自己换身份? 除了几个奴才,一般人都没见过自己。 就算换掉,谁也发现不了。 加上司徒和司空都被处死了,司徒家的人估计都被轩辕辰秘密清理得差不多。 这世上认得自己的人,估计没几个了。 若是嘴巴不紧的,轩辕辰必然直接抹杀了,免得以后有麻烦。 所以说,她从太后变成了媚妃,又成为了轩辕辰的皇后? “皇上怎的没问过我?” “朕自是问过了,媚儿没给朕答复,朕只当你是默许了。”轩辕辰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把人楼在怀里。这个月,轩辕辰都在情理着各处的钉子,顺手把见过连媚的人都一一处置了,整整一个月没去见怀里人,心里自是想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媚儿与朕许久不见,就不想朕吗?”轩辕辰低声说着,手臂用力,把她紧紧束缚在臂弯里,侧头含住了连媚的耳珠。 她生过孩子后,身子骨尤其敏感,而且许久未曾跟轩辕辰亲热过,身子早就熟悉了他的亲近,如此简单撩、拨,早就浑身发软,双颊滚烫,眼楮变得湿漉漉的,险些便沉沦在他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连媚打醒精神,不让轩辕辰唬弄了过去,她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可惜这人却得寸进尺,大掌从衣襟探入,熟练地揉搓着她敏感之处,叫连媚呜咽了一声,险些双腿一软便摔了下去。 轩辕辰把人捞在怀里,低头便吻上她的双唇,不让连媚再开口。 连媚被吻得七荤八素,这男人卷着她的丁香一起共舞,不留下半点缝隙,更不让她有一点想别的,满脑子里也只有他。 她喘着气,只觉得身上沾染了轩辕辰的气息。 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四周,连媚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直到被这个男人几乎夺去了所有的呼吸,连媚才回过神来,硬是挣脱了轩辕辰的桎梏。 “皇上,不要岔开话题。”连媚满眼愤怒,瞪向轩辕辰,别想要就这样唬弄了过去。 即便她也明白,如今早就已成定局,自己再不乐意,还能如何? 不承认自己是曾经的媚妃,而是太后吗? 连媚却不知道,如今她双眸波光潋滟,瞪大眼的时候更像是含情脉脉,哪里有一点凌厉? 轩辕辰低低笑着,搂住她道︰“媚儿不必担心,朕说你是皇后,便是皇后。” 而且媚妃原本跟连媚就有五六分相似,远远看着,谁也分辨不出来。 “那么如今的太后呢?”连媚坐直身,低头胡乱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衣裙,皱眉问道。 “太后病重,如今被移去别院养着身子,过个一两年便病重不治去了。”轩辕辰看着她,目光灼灼,所以连媚只能是皇后,太后早已成为过去。 “可是乖乖呢?媚妃进宫不足一年,如何这时候产子?”连媚抿着唇,又发问了。 “朕若非看上了媚妃,又如何会将她接进宫来。谁又能知道,朕是什么时候见过媚妃?而且她进宫,并没有经过秀女的检查,直接就进了后宫。” 轩辕辰的话,让连媚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司徒和司空让书生逼宫,轩辕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原来早早就谋划了如今的事! 媚妃没经过秀女,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进宫前破身。司徒家的人死干净了,简直是死无对证。 这个男人的心思果真够深,早就谋划好一切,只等着连媚跳进去,代替死去的媚妃了? 太医院都不是傻子,谁都不会开口,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了,身后的家族也不能好过。 那么这个秘密,除了死人,就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皇上的心思藏得够深的,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连媚咬牙切齿,轩辕辰分明是先斩后奏,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第八十二章 酸涩难受 轩辕辰笑了,握住连媚的小手道:“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答应?” 他明白连媚的挣扎,受过正统的教育,被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着,这样偷梁换柱的事,实在叫她接受不了。 不说她原先是先帝的皇后,后来的太后,跟了自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最后产子,已经够惊悚了,再被替换成妃子,甚至是皇后,连媚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既然如此,轩辕辰不介意代替连媚做决定,先斩后奏,强行将这件事进行到底才揭开。 事已至此,连媚还能如何呢? 她皱了皱眉,发觉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皇上的心思,总是如此叫人难以猜度得出来。”连媚轻轻叹气,算是不得已,接受了这件事。 总归有一件好事,她贵为皇后,乖乖也不用躲躲闪闪的过一辈子,而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谁都不能质疑他的出身! 往后不管如何,她的孩子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出身被人诟病! 思及此,连媚的脸上才轻松了一些。 只是她抬起头,问道:“皇上,孩子不能养在我身边,直到三岁才……” “皇后产子,当时凶险,太医说了你以后不能劳累。孩子便让身边的嬷嬷和奶娘盯着,他身边守得跟铁桶一样,谁也伤害不了他,难道皇后不信朕?”轩辕辰顺势搂住她的肩膀,低头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连媚有些委屈,历年来宫妃都能养着自己的孩子到三岁,怎么到了她这里,连一天都没有? 轩辕辰笑笑,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抬眼道:“你我许久不曾亲近,皇后难道就不能多陪陪朕?” 连媚一怔,闹不清他到底是说真话,还是敷衍自己的,唬弄掉真正的答案。 只是他像是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叫连媚忍不住嘴角一弯。 皇帝这是……跟孩子争宠了? 不,或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既然轩辕辰不肯松口,连媚也无可奈何,只能让章嬷嬷两边跑,多给她说说孩子的近况。 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只可惜她没能陪在身边,亲眼看到他的成长,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连媚不是没想过偷偷去看孩子,可是甘露殿的宫女哗啦啦跪倒一片,叫她只能叹气。 尤其轩辕辰除了早朝,几乎都窝在她的身边不离开,想找到机会偷溜都难。 这个男人是铁了心,不让她亲近孩子了。 也许是皇家无父子,也不能像平常的人家一样,宫妃只能把孩子养到三岁,就必须离开身边,便能看得出来。 连媚只能遗憾,孩子生在皇家,注定身边有无数人伺候,唯独不可能有她这个娘亲肆意亲近了。 “嗯,皇上……” 她仰躺在软榻上,衣襟敞开,小衣早就被脱下扔在脚边,轩辕辰埋首在自己的胸口,粉嫩的顶端被他含住,连媚又是羞又是恼,可是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叫她手脚都没了力气,怎么都推不开身上压着的男人。 因为怀孕的关系,连媚的一对丰盈鼓鼓的,偶尔还会涨得有些疼了。 可惜她不能给孩子亲自喂奶,便偷偷弄走一些,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却被轩辕辰无意中发现了,觉得太浪费,索性便宜了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连媚虽说之后会舒服些,没那么涨疼,可是总觉得一张脸羞得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皇上,够了,可以了……” 轩辕辰这才抬起头来,薄唇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蜜汁,被他用舌尖轻轻舔过。 这样的小举动,叫连媚看在眼内,只觉得身上也忍不住热了起来。 足足一个月,这男人最多吻遍了她的全身,却没做到最后,连媚偶尔忍不住想,是不是怀孕后身子发福了一些,让他没了兴致? 连媚想到自己的身子骨确实臃肿了一些,便忍不住蹙眉。 “怎么,不舒服?”轩辕辰舔舔下唇,一手揽着她坐起身,搂在怀里,低声问道。 “没事,”连媚伸手扯了扯敞开的衣襟,遮掩住胸前的风光,没瞥见身后人眼神一暗。 即便穿上了衣裙,因为缺了小衣,从上至下,仍旧能窥探到无边的春意,他大掌从衣襟探进去,轻而易举能握住了一边的丰盈,柔软的触感叫人爱不释手。 连媚脸颊刚褪下的热度重新又涌了上来,刚整理好的衣裙再次落下,挂在臂弯里,她侧过脸埋怨地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双眸水光潋滟,叫轩辕辰呼吸一紧,便吻了下来。 直到她绷紧的身子彻底瘫软下来,轩辕辰这才算是放过了连媚。 他的指尖上带着晶莹的水珠儿,连媚一看,不由涨红了一张俏脸。 轩辕辰也不为难她,伸手帮连媚整理好衣衫,便吩咐人送来热汤,抱起她便放入浴桶里:“要朕帮忙洗吗?” 连媚还手脚绵软,红着脸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皇上费心。” “那就好,”轩辕辰说罢,自顾自换上干净的衣衫,便径直出了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再也看不见了,连媚这才转过头,皱着眉撩、动着浴桶里的水珠,眉梢间满是惆怅,今儿的轩辕辰,依旧没做到最后。 连媚在浴桶里呆坐了许久,直到章嬷嬷在外头提醒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水早就凉了,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让章嬷嬷扶她起来。 章嬷嬷摸着冷透了的热水,不由忧心,赶紧让连翠去煮了一碗姜汤,免得连媚着凉了。 连媚披上衣袍,章嬷嬷正帮着她擦拭着乌发上的水珠儿。 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只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脸上露出一份惬意的神色来。 连翠听着外头小宫女的禀报,低声道:“回娘娘,宫里来了一个女客,皇上正去见她。” 探听皇上的行踪,原本就不合符规矩的。只是宫里居然来了一位客人,还是女客,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有想巴结连媚的,赶紧来禀报了。 连媚一愣,女客? 皇宫这些日子以来,倒是不见有什么客人,还会是轩辕辰亲自去见的女客。 “谁见过这位客人了?”连媚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低声问道。 连翠摇头:“女客带着面纱,谁也看不见,只是瞧着身姿,年纪应该不大。” 连媚点了点头,喝完姜汤,便让章嬷嬷催着上了软榻,她也有些倦了,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许久,她又坐起身,对章嬷嬷道:“我有些闷了,去御花园走走吧。” 章嬷嬷连忙应下,连翠拿出衣裙伺候她穿戴梳头。 连媚懒洋洋地挑了一件宝蓝色的宽袖衣裙,裙摆用银线绣着流云,腕上带着红翡翠镯子,这才带着章嬷嬷和连翠出了甘露殿。 这里原本就是皇后住的地方,后来被她这个太后住着,如今自己成了皇后,轩辕辰便笑着索性住惯了,就不用搬来搬去。 连媚踏进御花园,园子里百花齐放,千娇百媚,也没能让她心情好一点。自己也没心思去欣赏,走马观花了一会,便径直走向亭子,想要歇息一下。 还没走到亭子前,便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亭子里,另一边轩辕辰也在。 两人似是低声交谈了几句,很快便沉默下来,女子上前一步,柔荑覆上皇帝的脸颊,细细摩挲了一会,低声又说了几句,在连媚的角度,看着他们似是十分亲昵。 轩辕辰何曾试过让女子如此靠近,显然两人的关系相当亲近。 这个女子是谁,又是轩辕辰的谁? 连媚心烦意乱的,胡乱想了一会,再也不愿留在这个地方,掉头就走。 章嬷嬷远远看见亭子里的两人,也忍不住蹙眉。 连翠倒是瞥了一眼,低声提醒章嬷嬷:“这便是进宫面圣的那位女客了。” 连媚自然知道,除了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客,还能是谁? 这女子如此胆大,或许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 连媚从来不知道,还有女子能第一次见皇帝,就跟轩辕辰如此亲近。 还是说,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 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亲自去见她。 连媚越想越是心里乱糟糟的,低着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惜亭子里的情景却在脑海中,怎么也抹不掉甩不开。 她摇摇头,轩辕辰是皇帝,三宫六院是正常的。 自己贵为皇后,就得明白,后宫绝不会只有她一个人,轩辕辰有其他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轩辕辰一直跟她在一起,让连媚觉得,这个男人的心里或许仅得自己一个。 到底还是她天真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轩辕辰每每没做到最后,便是因为那个蒙面的女子? 那个女子会很美,倾国倾城吗? 还是比自己更要温柔体贴,知情知趣? 连媚越想,越是觉得眼底有些刺痛。 什么时候,她已经这样在乎轩辕辰了? 从宫外一起相扶相持的时候开始,还是从她怀上这男人的孩子开始? 连媚想不明白,更不愿意往下想。 越是如此,越是觉得心底沉甸甸的,又是透着一股子的酸涩,怎么都压抑不住的难受。 没等连媚回过神来,后面传来章嬷嬷一声惊呼:“娘娘!” 她一怔,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竟然没留神走到了湖边,一个踏空便摔了进去…… ☆、第八十三章 守得云开 连媚没料到自己失魂落魄的,居然掉进了湖里。 因为吓了一跳,她惊慌中灌了几口水,当时便感觉呼吸不畅。 手脚并用划了划,连媚抬眼看着湖面上的光晕,只觉得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她不懂水,胡乱挣扎后,身上的衣裙湿了水,越发沉重,连带着手脚都没了力气。 是不是自己就这样,便要沉在湖里,慢慢没了呼吸? 连媚心里惊惶,双手捂住口鼻,因为呼吸不畅,胸腹有种钝痛的疼。 她不想要放弃,自己还没跟轩辕辰问个明白,还有她的孩子,自己还没多抱几次,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连媚眼皮越来越沉,感觉身上的力气就像被冰冷的湖水抽走了一样。 她不甘心,比上眼前的那一刻,似乎看见一道身影想着自己游来。 不,并不是错觉。 连媚睁大眼,看见的便是轩辕辰飞快地游过来,一手托起她的脖颈,很快便向上破开了湖面。 “咳咳……”骤然抢回了呼吸,连媚口不能言,只是剧烈地咳嗽。 轩辕辰紧紧抿着薄唇,托着她很快到达岸边,不顾身上的水珠儿,接过太监递来的披风,紧紧裹在连媚身上,遮掩住她身上因为湿透了,衣衫紧贴露出的婀娜身姿。 他冷冷瞥了跪下的章嬷嬷和连翠一眼,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开口道:“没有看顾好皇后,个人领十个板子,再回来甘露殿伺候。” “是,皇上。”章嬷嬷看着昏昏沉沉的连媚,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再迟一点,兴许皇后就要救不回来了。 “让太医立刻到甘露殿,”轩辕辰吩咐完,身后的小太监便一溜烟跑走去太医院了。 轩辕辰也加快脚程,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娇躯正无意识地瑟瑟发抖。即便在昏迷中,连媚也不安稳,显然是被吓着了,也可能是身体很冷。 他狂跳的心,因为连媚的颤抖,而渐渐平稳缓和了起来。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若非轩辕辰就在附近,听见了章嬷嬷的呼喊声,也不会及时赶过来,救起了连媚。 这个皇后只要一时半刻没放在眼皮底下,就要闯出祸事来…… 轩辕辰轻手轻脚把连媚放在软榻上,粗鲁地脱掉她身上湿透的衣裙,连带着自己的衣袍也脱得干干净净,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步步踏进了浴池。 浴池烟雾弥漫,热气腾腾,他揽着软绵无力的连媚在怀里,感觉到她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连媚一直没醒来,轩辕辰也不敢泡太久,只呆了一会,感觉她的身体暖和了,便抱着人上来,亲手给她一件件穿上衣裙,自己又穿戴好,这才抱着连媚出了去。 太医早就候在一旁了,见两人过来,赶紧上前把脉。 他沉吟片刻,皱紧的眉头才缓缓松开:“禀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惊着了,身子骨并无大碍,待臣下开一些驱寒的药汤喝上两次,再好好歇息便能痊愈。” “嗯,”轩辕辰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从连媚身上移开,摆摆手,太医便恭谨地退了出去开药方了。 很快药童便把煎好的药汤送了过来,双手呈到他的跟前。 轩辕辰接过瓷碗,在手里感觉到冷热正好,便一手扶起了连媚,把汤药往前一送,可惜她在昏睡中,一点都没喝下去,反而洒在了衣襟上。 他眯了眯眼,索性低头喝了一口汤药,堵住连媚的双唇,用舌尖挑开,把汤药哺了过去。 一口接着一口的,直到轩辕辰自己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药汤已经见底,这才把瓷碗放下。 湿透的衣襟实在碍事,他也懒得再给连媚换一身,直接把衣裙脱下,让她只穿着小衣。 轩辕辰把连媚往里推了推,伸手把人揽在臂弯里。 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胸口的跃动隔着皮肤传了过来,让轩辕辰真真切切感受到连媚还活着,在胸口几乎要勇气的暴戾这才缓缓消散了开去。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连媚半湿的长发,转过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彼此的身躯紧紧相贴,不由丝毫缝隙,自己这才算是安下心来。 若是连媚就这样离自己而去,轩辕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忍不住发狂…… 连媚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只是一直被温暖包裹着,浑身的舒心惬意,叫她艰难地挣扎了一会,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她就在轩辕辰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手臂,两人的胸口紧紧相贴,不由一点缝隙,他的双脚还搭在自己身上,像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一样。 耳边是轩辕辰温热的气息,连媚心里猛地一跳,想起之前不留神跌进湖里,看来是轩辕辰救了自己。 被冰冷的湖水围绕,呼吸不畅的痛苦,还残留在记忆中,连媚闭上眼,稳了稳心神。 险些……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连媚抬起手,能看见自己的指头都在颤抖。 她的手轻轻覆上轩辕辰的面颊,见他没有反应,仍在熟睡中,这才放开了胆子,指尖细细地描画起他轩昂精致的五官。 额头饱满,是个性情刚毅的人。 这双眼睛闭着的时候,五官柔和,只是睁开后,这双眸子璀璨夺目,含着冰霜一般的冷光,叫人不敢逾越,无人愿意跟他对视。在这双漂亮的眼睛下,连他精致的面容也为之失色。 接下来是高挺的鼻梁,听说这样的男人是有大作为的。 指尖往下了一些,是薄薄的嘴唇。 这样的薄唇,只是冷淡凉薄的性子。 但是这个男人,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次于危难之中。 性情凉薄冷漠不错,对她却是极好的…… 生死挣扎之间,总是轩辕辰不顾一切地闯了过来,救下了自己。 连媚又想到凉亭里的蒙面女郎,指尖一顿,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只是刚刚收起,就被大掌牢牢握住。 她吃了一惊,抬头便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嗫嚅道:“皇上醒了……” “皇后如此撩、拨,朕能不醒才怪。”轩辕辰凑近来,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连媚稍微一动,就能碰上他的嘴唇,不由僵着身一动不动。 “皇后如此精神,看来恢复得不错?” “还好,”连媚低声应了一句,就见轩辕辰挑了挑眉,翻身压在自己身上,不由傻眼了:“皇上,这……” “既然没事,皇后要如何补偿刚才惊吓了朕的罪过?”轩辕辰低下头,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叫刚醒来的连媚不由有些无所适从。 她眨眨眼,伸手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轩辕辰,可是一只手还被他牢牢握紧在掌心里,另外一只轻轻向外一推,轩辕辰反而俯身贴得更紧了,压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起来:“皇上,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皇后当时在想什么,如此大意?”轩辕辰说话的时候,薄唇几乎是贴在她的唇边,连媚想要撇开脸,却被他的大手捏住了下颚,动弹不得,只能对上了他的双眼。 “我在想,凉亭里跟皇上在一起的女子到底是谁。”既然逃不得,连媚索性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免得压在心头上,叫人不痛快。 轩辕辰一怔,似是没想到连媚问的会是这件事,很快便嘴角一弯,失笑道:“朕没料到,皇后会在意这么一点小事?” “对皇上来说,只是一点小事?”连媚反问一句,目光紧紧盯着他,不错过轩辕辰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这是自然,在朕的眼里,除了皇后的事,其他都不过是小事罢了。”他唇边的笑意越发深厚,连媚越是在意,说明越是在乎自己。 可以说,轩辕辰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收到预料中的成果了吗? 连媚知道轩辕辰看出来了,面上露出一丝不自在。 她转开视线的时候,轩辕辰已经低头吻了上来。 带着喜悦的亲吻,略显急切的动作,叫连媚仿佛一瞬间被他的气息吸引而恍惚中,就被夺去了大半的呼吸。 她轻轻喘着气,微微张开红唇,彻底接纳了轩辕辰。 连媚闭上眼,感觉变得更强烈,感受着薄唇的柔软和温暖。 亲吻没有持续太久,轩辕辰抬起头,指尖仍在她红肿艳丽的唇瓣上流连不已,对上连媚执着想要答案的目光,他抿唇笑了起来:“皇后不必担心,朕没有移情别恋。” 连媚顿时有些窘迫,仍旧嘴硬地反驳道:“皇上三宫六院,是名正言顺的事,说什么移情别恋?” “难道皇后不是这样想的,想着想着连前头是什么都没看见,一头就扎进湖里了?”想到这里,轩辕辰往后一躺,把她用力搂住:“下不为例,朕的皇后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确实不容易,当初若是轩辕辰直接像连家提亲,连恒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且先帝早就已经决定纳连家二小姐为后,在朝臣中是铁板钉钉的事,任是轩辕辰也改变不了。 再说,连恒那个老狐狸,也必然不会让连媚嫁给自己,在冷宫中受苦。 一个是年迈的皇帝,一个是落魄的皇子,连恒宁愿让连媚守活寡,也绝不愿意连媚跟着轩辕辰吃苦,又或是被连累着丢了性命。 兜兜转转,好歹连媚终于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皇后。 轩辕辰低头亲吻着她的颈后,轻声答道:“在凉亭里的那个蒙面女子,便是苗疆的新族长。” ☆、第八十四章 夜曼来访 “苗疆的族长为何来了京中?”连媚可没忘记,当初轩辕辰被莲贵人算计,用的便是苗疆的秘药。 如今轩辕辰居然好好招待这个女族长,却没有兴师问罪,着实有些奇怪。 连媚瞥了他一眼,满腹狐疑。 “这位族长刚才在凉亭里,似乎跟皇上十分熟稔?”她斟酌片刻,委婉地问道。 两人何止是熟稔,简直是亲昵的动作,那蒙面女子伸手覆上轩辕辰的脸颊低声私语,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对熟悉彼此的璧人,叫连媚看着有些扎眼。 轩辕辰哪里看不出她所想,笑着又吻了吻连媚的嘴角才轻声答道:“她不过是在查看朕体内的蛊毒,如今是否安稳。” 太医再厉害,到底不是善用蛊毒的好手,更比不上擅长的苗疆人。 “她怎么说?”闻言,连媚忍不住有些紧张。 “没什么,已经稳定下来了。”轩辕辰搂紧她,轻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皇后实在不该提起那些外人来。” 他说着,薄唇已经贴上连媚白皙的颈子,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她忍不住一缩,被轩辕辰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身上剩下的小衣早就被扯下,扔在了脚边,两人坦、诚相见,滚烫的身躯紧紧相贴,叫连媚忍不住低吟一声。 这轻轻浅浅的呻、吟,就像是打开锁头的一把钥匙,霎时间点燃了轩辕辰身上的火苗,一直蔓延到连媚身上。 那双大掌犹如带着火星,在她的身上缓缓拂过,便带来一股难耐的灼热。 连媚忍不住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还以为轩辕辰会再一次停下,却没想到他挺身便埋了进来。 许久不曾亲热,她有些不适应地蹙眉,轩辕辰在连媚眉间落下一连串细碎的轻吻。 连媚喘着气,水光潋滟的美目一瞥,轻声呢喃:“我还以为,皇上又得就此打住的。” 轩辕辰轻笑一声,听出了她语调中的羞恼,心知连媚想岔了:“太医说皇后临盆时大出血,得好好养一养,房事尽量拖后。” 原本他想着让连媚养两三个月,可惜今儿却忍不住破功。 亲眼目睹连媚险些淹死在湖中,轩辕辰心里哪里能轻易平静下来,只有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感受着她滚烫的娇躯和猛烈的心跳,才能让他刚才空空落落的心再次充实起来。 一次又一次彼此融合在一起,轩辕辰才能确切地感受到连媚还活着,还在他的怀抱之中。 连媚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轩辕辰才会一直没做到最后。 为此她还难过了许久,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见连媚满脸羞赧,双颊绯红,更是添了几分娇艳,叫轩辕辰想要怜惜她一些,如今也有些按耐不住了,身体在叫嚣着多一些,再多一些,狠狠地占、有身下的人儿。 连媚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身边早已没了轩辕辰的身影,只怕去跟那位苗疆新族长见面了。 轩辕辰说得含糊,一句带过,但是她却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轻松简单。 那些潜藏在身体里的蛊毒,又加上秘药,对他身体的伤害怕是不轻的。 沉默着让章嬷嬷伺候着穿戴好,连媚打算去会一会这个苗疆的族长。 “她在何处?” 连翠低头答道:“回主子,在沉香殿。” 连媚皱眉:“怎么安排到沉香殿去了?” 即便莲贵人已经不在了,让一个客人住到后宫去,总是有些不妥当。 不过也是,苗疆的族长是女客,安排在外宫,时常有臣子走动,却也是不方便的。 后宫都是女子,倒也勉强暂住。 还是说,皇上有纳这位新族长的意思在里头? 连媚自然不是胡思乱想,苗疆一直偏安一隅,周边的国家对它是虎视眈眈。 若是这位新族长住进后宫,苗疆等于是投靠了定国,有了定国的庇护,等于有了一个大靠山。 即使是作为嫔妃进宫,但是族长很偏向于作为人质留下。 牺牲她一个人,却成全了苗疆所有人,就得看族长取舍如何了。 还没等连媚去见这个苗疆族长,她倒是直接来找自己了。 听见章嬷嬷的禀报,连媚点头道:“让她去前殿。” 既然对方主动来见面,她倒是省事。 看着一袭暗紫衣裙的娇媚女子缓缓而来,连媚不由有些发怔。 上回见面,这位族长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如今摘掉面纱,却比她想象中要年轻美丽。 看着约莫十七八岁,腰肢纤细,眉眼娇艳,就是连媚自己也看得有些移步开眼。 “见过皇后娘娘,”女子笑吟吟地行礼,动作生疏拘谨,显然是现学现卖。 “请坐,”连媚回过神来,又问:“该怎么称呼族长?” “我叫夜曼,”三言两句,族长看着她,很快会没了先前的拘谨。 连媚也知道在苗疆,没那么多规矩,并不勉强。 若是斤斤计较这些,她们两人的对话就很难继续下去。 “夜曼进宫,究竟所为何事?”连媚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询问。 “皇后娘娘倒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夜曼的口音有点古怪,尤其尾音带着一丝媚意,不经意间撩动着别人的心弦而不自知:“我来定国,自然是为了那个偷窃苗疆秘药的贼人。” 闻言,连媚忍不住挑眉。 偷药的贼人,不就是林漓澈? “可是有这个贼人的行踪了?”她颇为感兴趣地微微倾身,看向夜曼。 夜曼微微笑开了:“我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只是这男人狡猾得很,苗疆人手有限,不可能都耗在他的身上。” 言下之意,她是来京中找轩辕辰做帮手,捉拿林漓澈了。 “夜曼似乎忘记了,被偷的秘药,险些让皇上遇险。这件事,苗疆打算怎么负责?”连媚可不是吃亏不吭声的人,尤其苗疆理亏,如今又上门来帮手来了,哪能有求必应? 夜曼深深地看了连媚一眼,嘴角微勾:“皇上和皇后娘娘,倒是说了一样的话。” 不愧是夫妻,一点都不吃亏。 连媚脸颊微热,倒没料到跟轩辕辰想到一块去了。 夜曼指尖点了点桌面,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皇上打算将苗疆归纳到定国之下,只是提出让我留在京中。” 她若是留在京中当人质,苗疆就彻彻底底为定国所用了。 轩辕辰不愿意吃亏,夜曼更不乐意。 她可不想就为了区区一个小贼,把整个苗疆都赔进去。 “留在京中没什么不好,只是在身份上,我跟皇上有些分歧。” 连媚眯起眼,等着夜曼的下文。 “我作为质子,可不能跟着一般人,若是如此,只怕皇上也是不安心的。但是要我跟着皇上,却没有任何名分,我也是不乐意的。好歹我也是苗疆的族长,做皇上身边籍籍无名的幕僚,实在让人有些不快。” “所以,族长的意思是?”连媚清楚,夜曼能年纪轻轻当上族长,显然不是一般的角色。 果不其然,夜曼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儿。 “我向皇上提议,要么我留下做贵妃,要么就放我离开,苗疆却愿意为皇上效力。” 贵妃吗? 连媚瞥了眼夜曼,这位苗疆族长的野心可不小。 她没正面回答夜曼的话,只道:“一切自有皇上决断。” “皇上与皇后娘娘情深意重,我留下来若是守活寡,对我来说简直是犹如地狱。要是真的留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让皇上成为我的入幕之宾,即使是这样,皇后娘娘也不介意吗?”夜曼轻轻笑着,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这是个漂亮的女子,而且手段高明,还擅长蛊毒。 苗疆姑娘素来都是看上了哪个男子,无论是骗还是抢,都会把人弄到手。 夜曼也不例外,既然让她留在宫里,春闺寂寞,就算对轩辕辰的感觉一般,也会把人弄到手。 连媚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皱眉道:“族长究竟想要说什么?” 夜曼既然会到甘露殿来找她,必然不止是说出这样的威胁来。 夜曼摇摇头,就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没那么好忽悠:“为了皇后娘娘好,我只是想要让娘娘改变皇上的主意。” 不 等连媚拒绝,她又开口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体内两种蛊毒共存,虽说平静了下来,但是有秘药作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蛊虫都是霸道的,一山不能容 二虎,虫子也是,加上秘药不停撩拨它们,越发暴躁,皇上如今还好,不出半年,体内的虫子就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连媚呼吸一紧,很快平复下来,淡淡问道:“族长的话,让我们如何能取信?” 太医对蛊虫只是一知半解,夜曼说得再好,真真假假,他们也辨别不出来。 夜曼挑眉,“啧”了一声:“你们定国人就是多疑,我也不介意多等半年。只是等皇上体内的虫子发作,那个时候连我也没有办法将他救回来,娘娘还是想清楚为好。” 说完,她站起身,施施然告辞离开了。 ☆、第八十五章 不劳而获 连媚怔怔地坐了一会,便见轩辕辰回来了:“那位苗疆族长来找皇后了?” 她点了点头,把夜曼的话复述了一遍,眉梢里暗含担忧:“皇上的龙体要紧,可是夜曼的话,实在不能轻信。” 轩辕辰笑笑,不在乎地道:“皇后不必担心,夜曼会来京中,为的就是捉拿林漓澈。没有朕帮忙,茫茫人海,她根本不可能找到林漓澈。” “究竟林将军除了偷窃秘药之外,还做了什么?”连媚满眼好奇,就因为偷了秘药,族长离开苗疆,亲自千里迢迢追到京中来,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她不觉得一份秘药,需要夜曼以身涉嫌到这个地步。 轩辕辰点头,不得不暗叹连媚的敏锐:“她没有多说,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不管是多难开口的事,夜曼刻意隐瞒,他就不得不派人查出来。 轩辕辰有预感,夜曼特意隐瞒的,正是他最需要的情报! “朕已经派人到苗疆,亲自打探这件事了。” 苗疆虽说不好深入,但是夜曼会离开,就证明不是一件小事,总会有些蛛丝马迹透露出来。 “皇后只管放心就好,朕不会让夜曼留下的。” 连媚撇开脸,不自在地道:“一切由皇上决定。” 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叫轩辕辰看着十分欢喜。 他把人搂在怀里,贴着连媚的耳边低声道:“皇后要是再吃醋掉湖里,朕会担心的。” 谁会再失足掉进湖里了? 连媚扭头想要辩驳,被他低头便攫取了双唇,再也开不了口。 夜曼离开甘露殿,脸上的笑容就褪得干干净净。 她回到暂住的沉香殿,身边只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伺候自己。 只是关上门,夜曼便摘下面纱,对着小女孩单腿跪地,双手交叉贴在胸口,一副臣服的姿态恭谨道:“族长,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向定国皇后提出条件了。”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因为椅子太高,一双小腿在半空中晃悠,看着粉色的衣裙,就像是普通的小姑娘 。只是一双沉静的眼睛,泄露了她的年纪。 她摆摆手,示意夜曼起来,眯起眼道:“皇后答应了吗?” “皇后娘娘有些意动,但是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夜曼为自己办事不利,深感内疚,匍匐在地请求责罚。 “看见你,皇后居然没动摇?”小女孩皱了皱眉头,想着皇后跟皇帝的感情不错,连孩子都生了,自然不希望别的漂亮女人分走了皇帝的宠爱。 历代的嫔妃,一听说有漂亮女人进宫,都恨不得撕了对方。 怎么到连媚这个皇后,倒是犹豫不决? 莫不是轩辕辰说了什么,才没让连媚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多接近皇帝,见机行事。” “是,族长。”夜曼抬起头,满眼担忧:“其实我一个人进宫就好,族长没必要涉险。” 族长笑了笑,嘴角弯弯,这才有种小女孩的感觉:“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苗疆里唯一的一对双生蛊,究竟在两个什么人的身上。” 而且轩辕辰还带着情蛊,两种蛊混在同一个人身上,估计并不好受。 从来不曾试过如此,她满脸兴味,迫不及待想要亲眼看看轩辕辰究竟是会被蛊虫控制,变得行尸走肉,还是反而压制住这些虫子? “我们也需要皇帝来帮忙捉住那个该死的林漓澈?还没有打探到这男人的行踪?”女孩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林漓澈五马分尸。 “还没有,连皇帝都没能掌握住林漓澈的具体行踪。”夜曼垂下头,实在没想到林漓澈居然如此狡猾,隐藏的功夫又这般深。只是掘地三尺,她都要把这个男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幽儿也是个傻的,看上这么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女孩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陡然眼底露出几分疲惫来。 “族长放心,幽儿小姐到底明白族长是疼爱她的,会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重新回到苗疆。”夜曼看着她黯然神伤,忍不住开口安慰。 “希望如此,幽儿还是年轻,摔了一个跟头,以后总能看得更明白些,不会被那些坏男人几句话就哄着,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了。” 那天之后,夜曼没再来过甘露殿,但是连媚让人密切关注她,时不时便传来她的消息。 “娘娘,夜曼姑娘去御书房门口等着皇上,被侍卫阻拦通报,到底还是进去了一刻钟才满面笑容的出来。” “娘娘,夜曼姑娘去了靶场,跟皇上比试了两场,都是稍逊了几分,被皇上夸赞了一句。” “娘娘,夜曼姑娘去凉亭赏花,正好跟皇上相遇,两人喝茶谈天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分开。” “娘娘,夜曼姑娘……” “知道了,”连媚抬起手,阻拦了连翠继续说下去的举动。 光是听着,就叫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夜曼的举措完全是在告诉自己,她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一点妄语。 看看,她积极主动地接近皇上,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再加上擅长蛊毒,说不定真能把轩辕辰收复,让他成为入幕之宾。 不是贵妃,就是放她离开皇宫吗? 连媚蹙了蹙眉头,也想不明白皇帝如此配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她单是听听,就觉得轩辕辰简直是在玩火。 夜曼不是普通人,皇帝竟然还敢跟她一起喝茶,不怕在茶里被放了什么吗? 等轩辕辰来的时候,连媚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怎么,谁惹着朕的皇后不高兴了?” 轩辕辰笑吟吟地问着,章嬷嬷带着宫女很快退了出去,独留两人单独相处。 连媚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该知道苗疆女子擅长蛊毒,就不该跟她们走得这样近。毕竟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皇后这是担心朕吗?”轩辕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丝毫不介意她的别扭,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他:“皇后放心,朕可不是毫无准备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袋子里是一颗深蓝的珠子,透着一点红光。 “这是什么?”连媚拿在手里,珠子在掌心里微微有些凉意。 “这是避蛊珠,带着它,一旦有蛊虫近身就会发热,朕立刻就能知道。”轩辕辰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连媚叹气:“知道有蛊虫,却很可能避无可避。毕竟那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这珠子的作用倒是不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轩辕辰把玩着手里的避蛊珠,漫不经心道:“而且朕也怀疑,夜曼并不是真正的苗疆族长。” “皇上为何有这样的疑惑?”连媚看着夜曼的年纪,跟传言中的苗疆族长倒是十分相似。 轩辕辰却是笑了:“就是没有任何的破绽,这才让朕奇怪。苗疆素来自傲,会直接来找朕,族长却不一定能放低身段勾、引朕。” 连媚是听明白了,夜曼三番四次刻意接近皇帝,根本不像是苗疆女子的作风,十分反常? “苗疆是一妻多夫,女少男多。而且她们多数美艳婀娜,又擅长蛊毒,看上的男人,估计钩钩手指就会扑过去,哪里会费尽心思讨好男人?” 不止是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心思。 苗疆女子地位崇高,男子几乎是依附她们生活的,从来不会轻易忤逆她们。 所以放□段来勾、引轩辕辰,只会让他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 “估计她们知道,朕对林漓澈的行迹有所隐瞒,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来从朕身上挖出情报,又不愿付出代价,让苗疆处于尴尬的位置。” 轩辕辰转过头,正色道:“苗疆族长知道朕最在乎的人是皇后,自然是从皇后这里下手。只要惹得皇后不悦,想要把夜曼赶走,必然会吹枕边风,让朕把林漓澈的行踪说出来。到时候,苗疆便不费吹灰之力,达成了目的,得偿所愿。” 连媚被他说得不由双颊绯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夜曼是故意引起自己的嫉妒心,好把皇帝身边的女人赶走? 她们当自己是什么了,妒妇吗? 轩辕辰看着连媚气恼的脸颊娇艳欲滴,忍不住叹气。 要是她真能嫉妒,自己真要感谢夜曼等人了。 他伸手抚了抚连媚的脸颊,感受着掌心的柔软,忍不住轻声问道:“朕跟夜曼如此亲近,皇后就没一点不高兴?” 对上轩辕辰殷切的目光,连媚顿了顿,才慢吞吞开口道:“……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轩辕辰微微一笑,低头吻上她的唇。 即便只有一点,也能让他心花怒放了。 不过苗疆这种想要不劳而获的举动,实在叫轩辕辰十分不痛快。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 而且敢跟一国之君做生意,就该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第八十六章 死而复生 夜曼一次次接近轩辕辰,一次次失望而归,越发有些沉不住气了。 别说是她,连真正的族长,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黑。 轩辕辰能拖延下去,她们却没那么多的时间能耗着。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是我们小看皇帝了。”苗疆族长嘟着嘴,小脸皱了皱,瞧着十分可爱,只是眼底透着几分冷意:“看来皇帝是逼着我们主动抛出橄榄枝,才肯出手帮忙了。” 轩辕辰必然是看出她们这边焦急,肯定有事瞒下了,所以才敢一而再地敷衍着,拖延着,逼着她交出一点好处来。 夜曼担忧地看着小女孩,轻声道:“族长,跟皇帝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错,尤其皇帝还是一匹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我们一口。”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幽儿就是她的命,就算轩辕辰图的是整个苗疆,自己又能如何? 夜曼急了,低声劝道:“族长,皇后那一边,或许还能有机会说动她。” “得了吧,这都多少天了,皇后根本没有任何举动,皇帝也一直宿在甘露殿,摆明是不让我们再靠近皇后,把心思打在皇后身上。”小女孩手头扣在桌面上,十分不耐地蹙起眉头来。 一般的女子,看见自家男人身边多了别的女人,不是该嫉妒又忿恨吗? 就算是苗疆被高高捧着的姑娘,也看不得身边的男人有别的女人接近。 都说没有嫉妒心的女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这位皇后,会不会也是如此? 那么,皇帝因为夜曼的试探看出这一点,会不会心里恼怒,把怒火都烧到她们身上来? 她冷笑着,既然轩辕辰要跟自己斗,那她们也不能轻易认输:“夜曼,把那个东西叫人送到宫里来。” “是,族长。”夜曼二话不说就吩咐人把东西送进来,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副上好的棺木。 御林军拦着抬棺木的四人,说什么都不让他们抬进去。 开什么玩笑,皇宫哪里能让这样污秽的东西送进来? 连媚听说夜曼竟然派人送一副棺木进宫来,不由皱紧眉头,轩辕辰冷哼着起身:“朕这就去看一看,她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也去瞧瞧,总觉得夜曼不像是这般鲁莽的人。”胡乱送一副棺木进来,显然是在诅咒人,让轩辕辰面上无光,将定国和苗疆的关系弄僵。 她并不觉得,夜曼会做这种傻事。 两人相携着到宫门,远远便见夜曼站在一口黑色的棺木跟前。 连媚皱了皱眉,这样不吉利的东西,苗疆人带进宫里做什么?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满眼警惕,忍不住停了脚步,戒备地看向那口棺木。 轩辕辰瞥了一眼过去,不悦道:“族长这是做什么,若是没个正当的理由,可别叫朕不客气了。” 夜曼向他行礼后,微微笑道:“这口棺木自然不是空着的,是苗疆送给皇后娘娘的大礼。只是一路送过来,不免小心翼翼,这才迟了几天。” “哦?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轩辕辰私底下拍了拍连媚袖子里的小手,独自一人慢慢走近。 御林军站在棺木前,如临大敌。 谁知道这口棺木里面,会不会藏着刺客,还是做了什么机关要对皇帝不利? 只是轩辕辰走到一步远,也没看出这口普通的棺木有什么不妥,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族长说说,这里面是什么,还是该问里面躺着人是谁?” 夜曼挑眉,笑道:“皇上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轩辕辰不认为苗疆还有这个胆子,公然在宫门前要刺杀自己,到时候苗疆就成了整个定国的敌人,不至于那么愚蠢。 他施施然走到棺木前,示意御林军打开棺盖,自己倒要看看,夜曼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棺盖被缓缓打开,带着一丝沉重的声响缓缓而起,连媚不由揪着心,忍不住走到轩辕辰的身边。 等她转过脸,看向棺木里面的时候,不由大惊失色,险些站立不稳,好在轩辕辰眼尖,一下子就扶住了连媚。 连媚双眼微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娘亲……” 在棺木里躺着的,可不就是连夫人? 轩辕辰蹙眉,连夫人失踪已久,也不知道苗疆从哪里把人找回来了。 只是连夫人躺在棺木里,看着胸口并没有起伏,显然早就过世了。 苗疆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愣是让尸身没有损毁半点,甚至棺木里没有半点异味。 在连媚看来,连夫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稳稳地躺在棺木里,双眼紧闭,神色平和,穿着她最喜爱的绛紫衣裙,底下枕着的是锦缎,皮肤依旧透着光泽。 连媚的目光流连在连夫人身上,始终不愿挪开。 她实在想不到,连夫人最后会被苗疆人送回来,还是用这样的形式!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连夫人的?”轩辕辰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连媚,沉声问道。 夜曼瞥见连媚震惊的面色,微微笑道:“我们不过是在路上偶遇了连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便打算物归原主罢了。看来皇后娘娘,很喜欢我们送的这份大礼?” 连媚稳了稳心神,平复了思绪,目光终于从连夫人身上挪到了夜曼的脸上,木然道:“你们带着我娘亲的尸身回来,不会是没有所求的吧?” 顿了顿,她嘴角又挑起讥讽的弧度:“不过你们想要什么,我是做不了主的。” 夜曼似是预料到连媚的回答,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徐徐开口道:“若是我说,苗疆有办法,令连夫人死而复生,皇后娘娘会不会答应我上次提到的事?” 闻言,连媚震惊地手脚冰凉。 让过世的人死而复生,这样的事真得有可能吗? 说不想,那是假的,但是连媚更担心连夫人醒来,会不会怨恨她。 好不容易,连夫人能够去黄泉路上跟爹爹重逢,却被自己硬生生拽回到人间来。 她又想到早就入土为安的爹爹,只怕尸身早就腐烂,化为一杯土了。 即使苗疆人再厉害,也没可能让不完整的死人再活过来。 一时间,连媚怔怔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夜曼却阻止了她回答,笑道:“皇后娘娘不必着急,再考虑几天,我还等得起。” 她又看向棺木,说道:“连夫人就完璧归赵,送回给皇后娘娘来安置。三天之后,我再来找娘娘要答复。” 说完,夜曼向轩辕辰行礼后,缓缓离开了。 轩辕辰眯起眼,看着她走远了,这才扶着连媚,几乎要用力托着她,才让连媚站稳了。 他能明白连媚的迟疑和震惊,挥挥手,示意御林军将棺木抬进宫内。 “暂时将连夫人安置在甘露殿的偏殿,如何?” “好,”连媚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被他扶着到了永寿殿,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皇上,苗疆人真的有这个能耐,让死人复活?” “谁知道呢,苗疆是个神奇的地方,说不准能够做得到。”轩辕辰说完,扶着她坐下,又补充道:“但是媚儿,所有这种逆天的举动,都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吗?”连媚双手捂住脸,片刻后才缓缓叹气道:“代价是别人的命吗?若是可以,我真想用自己来换回娘亲……” 她还没说完,就被轩辕辰紧紧揽进怀里,力度让人生疼:“不要说这样的话,朕的身边不能没有你。若是连夫人醒来,看见你不在,媚儿觉得连夫人会愿意继续活下去吗?” 连媚恍然间有些清醒,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嗅着淡淡的龙涎香,感觉激荡的思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轩辕辰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而且夜曼没说,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但是朕能肯定,她能轻易说得出口,并不是一件难事。” 逆天复活,对苗疆人来说竟然不是难事吗? 只是夜曼轻松的语气,给连媚的感觉确实如此。 “她说得轻巧,不过是抛出了一个诱饵,让媚儿上钩。至于其他的,朕并不觉得如我们想象中一样。”轩辕辰抿了抿唇,究竟怎样才算复活? 连夫人能够重新站起来,像人一样吃饭睡觉,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思想,能够开口说话,像平常人一样生活? 而且这样的复活,又是持续多久? 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是十年二十年? 不管如何,只要是苗疆人动的手,那么连夫人就算活过来,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苗疆的掌控。 比活死人可能好一些,却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这样的复活,真的有意思吗? 轩辕辰也质疑,夜曼是不是画了一个大饼,让饥饿的连媚被吸引过来,最后不得不答应之后,会做出让连媚更加伤心的事来! 这样的事,并不是轩辕辰愿意看见的! ☆、第八十七章 势均力敌 连媚一整夜一整夜的辗转难眠,轩辕辰说的,她又何曾不清楚? 只是看见连夫人无声无息地躺在棺木里,仅仅一线的机会,她都不愿意放弃。 连媚不是没想过,若是连夫人醒来,人不人鬼不鬼的,会不会怨恨自己。 尤其对连夫人来说,死亡兴许是一件幸福的事,因为她就能在黄泉路上跟爹爹重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直到窗外天色微微亮了,这才站起身,松动了一下浑身的僵硬,淡淡道:“章嬷嬷,我们这就去沉香殿,见一见苗疆族长吧。” 章嬷嬷在门外应了一声,暗地里松了口气。 连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已经足足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只喝了几口汤,用了两块糕点,便再没动过筷,看得自己不由揪心。 轩辕辰在殿外站了很久,却没有进去打扰连媚。 他明白,这时候做出决定的是连媚,以后她才不会后悔,不会怨恨自己。 看着连媚坚定的眼神,轩辕辰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连媚穿戴一新,用冷水洗了脸,顿时精神奕奕。 她去见夜曼,只怕又是一场硬仗要打,输人不输阵,哪里能在苗疆人面前示弱? 夜曼早就知道连媚会来,已经恭候在殿外了。 她看着连媚的脸色,挑眉道:“看来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决断?” “不错,”连媚扫了眼殿内低着头不做声的小女孩,奇怪夜曼身边伺候的人为何年纪这般小。 夜曼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影挡住了殿内的小女孩:“那么皇后娘娘的决定是什么?” 连媚眯起眼,看出了夜曼试图遮掩殿内。 是要掩饰殿内的什么秘密吗? “我的决定是,不会让娘亲复活。” 夜曼惊讶地看着她,又劝道:“我明白娘娘心里肯定会有顾虑,不妨告诉娘娘,苗疆有一种蛊虫,能够将死人复活,条件是死者身体完整,死去不足三个月才可行。” 连媚闻言,轻轻点头:“那么我的娘亲只能靠着这个蛊虫活过来,哪天苗疆人不高兴,把蛊虫取走,她的生死依旧不是自己能掌握,更不是我能掌握的,不是吗?” 既然夜曼如此坦诚,连媚也没有绕圈子了。 夜曼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收回了脸上的浅笑,认认真真地道:“我可以保证,绝不会随意拿掉连夫人身上的蛊虫,这样的承诺能让皇后娘娘更放心一点吗?” 连媚笑了笑,摇头了:“你虽然做出了承诺,但是并不保证,必不会以娘亲的性命来要挟我对吗?” 她不经意间瞥见殿内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飞快地扫了自己一眼。 即使时间很短,连媚也能看出这个女孩,并非普通的小姑娘。 那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连媚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殿内的人,夜曼又挪动位置,站在了正中央,挡去了她所有的视线:“所有说,皇后娘娘连尝试也不愿意了?我可以说,除了这次,娘娘以后反悔,也不能再有机会了。” 苗疆再厉害的手段,也只能保存尸身三个月不腐烂,但是过了这个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像所有的骸骨一样,化为白骨,再也不复如今。 连媚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袖子中的手微微握紧,慢慢又松开了,摇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族长不是我的娘亲,又怎知离世不是她的愿望?” 夜曼一愣,她从来没想过有人的愿望会是死亡,谁不是想长长久久地活在世上,就连先帝也是如此。要不然又怎会无声无息被下了蛊也不自知,到底是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想要用尽一切方法来保住性命。 看得出她的诧异,连媚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却一瞬即逝,眯起眼道:“我的父亲是因为林漓澈而死,我可以帮族长一个忙,将林将军最近的行踪告知。”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请族长告诉我,殿内的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伸手阻拦了夜曼张口就要说话,摇头道:“不要敷衍我,也别找蹩脚的借口,说她不过是你身边伺候的小姑娘。你唬弄了我,就不怕我也用错误的消息来唬弄你吗?” 夜曼一时语塞,硬是忍着没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孩。 小女孩却是一声轻笑,站起身,看了过来。 她一步步慢慢走近,小小的个子却让连媚有种无言的压力。 连媚陡然间觉得,她似乎惹着一个不容易对付的麻烦。 “皇后娘娘真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小女孩站在连媚几步开外,看着她隐忍着想要退后的神色,便忍不住笑得愉悦,只是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 身体是小女孩,只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沧桑中透着对世事的了然,就像是一个作古的老人一样。 连媚看着这份违和,只觉得眼皮一跳:“你是什么人?” “皇后娘娘已经隐约猜出来了不是?”小女孩仰起头,声音娇滴滴的,还带着一点稚嫩,只是语气就像是千帆过后的长者,像是在含笑看着一个不懂事的长辈。 连媚盯着她,许久才开口:“你才是苗疆的真正族长?” 她心里疑惑,苗疆族长年纪应该不轻,怎么会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族长似是看出连媚心底的疑惑,不介意告诉她道:“我的身体没了,只好换了一具新的,可惜能够契合的身体并不多,我只能勉为其难用着这样小的身体。” 她嫌弃地低头瞅着自己的小身板,获得一个新身体是不错,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唯一一个让人不满的,却是这个身体再也没办法长大。 所以对外的事,只能由心腹夜曼来办了。 连媚一脸惊讶,从来没想到苗疆真正的族长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不,应该说是一个有着孩童的身体,却是老人的心。 不知道这个族长,到底换了多少身体,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这样逆天的举动,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沉重的代价。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会突然换掉身体?”苗疆族长眯了眯眼,眸里满是煞气:“多得林漓澈,我原本一具只有十七八岁的漂亮身体毁于一旦,不得不仓促中用掉这个最差的身体。” 她抬起头,对上连媚的双眼,忽然又笑了:“林漓澈是我们彼此共同的敌人,娘娘为何不跟我一起联手,把他捉回来,好生折磨一番,出一口恶气?” 连媚看着小女孩的双眼,黑沉沉的,仿佛看不见丝毫的光亮,只觉得脑袋有种昏眩的感觉。 还没开口,她就被人从身后牢牢抱住,强壮的手臂,熟悉的气息,让连媚一下子从昏沉中惊醒过来。 “苗疆族长倒是好手段,想对朕的皇后做什么?”轩辕辰看着怀里人终于清醒了,阴测测地看了过去。 小女孩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耸耸肩道:“皇上大驾光临,我们实在有失远迎。” 她说着,脸上一点愧疚的神色都没有,不过是说说罢了。 连媚恍惚中才明白,苗疆族长刚才在刻意想要控制自己的心神,幸好被轩辕辰及时打断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怒视着这个女孩,冷冷道:“族长想找我合作,却没有半点诚意?” “诚意吗?”她摸摸下巴,低声道:“我叫夜光,曾经是一个男人。” 连媚愣了一下,就被轩辕辰紧紧握住手,便没再开口了。 “族长想要跟朕合作,却连为何追杀林漓澈的缘由也不说出来吗?”轩辕辰退后了两步,对这个夜光如临大敌。 曾经是男人的夜光,就算装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那也不能靠近连媚半步! 看出他的厌恶,夜光笑了:“好吧,为表歉意,我也不介意说一部分。” “林漓澈离开定国后,逃到了苗疆边界上,躲避追兵。他为了将秘药拿到手,骗倒了我身边一个亲密的人,拿到后,还连人带药一起带走了。秘药是苗疆的至宝,他不择手段抢去,苗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就算是天涯海角,也绝对会将他带回苗疆,按照古老的方法做出惩罚。” “那个亲密的人,是谁?”轩辕辰盯着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处。 夜光苦笑,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那个人是我的女儿,夜幽。” 夜幽一直生活在苗疆的深处,从未接触过陌生人,寨子里所有人对她都很好,所以夜幽才会轻易被林漓澈俊美的外表骗倒,从她手上偷走了秘药。 夜幽违反了苗疆的规矩,要不是夜光压着,只怕连带着也要受处罚。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夜幽,将她带回来,然后把所有的罪责压在林漓澈身上再推出去! 轩辕辰挑眉:“苗疆人之间应该有隐秘的东西能找到对方,可惜林漓澈太狡猾,让你们一再扑了空对吗?” “的确,林漓澈就像是狡诈的毒蛇,将夜幽作为挡箭牌,让我们束手束脚,几次碰上面也没能将他拿下!”所以夜光才需要轩辕辰的帮忙,毕竟定国里能够跟林漓澈匹敌的,也就面前这个男人! ☆、第八十八章 一触即发 轩辕辰没有立刻答复夜光,敷衍了他几句,很快带着连媚回去了。 他紧紧抿着薄唇,对连媚独自一人去见苗疆的人,感到十分不高兴。 显然连媚感受到轩辕辰身上的怒气,一直乖顺地坐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 “知道错了?”轩辕辰紧紧把她揽在怀里,恶狠狠问道。 “我错了,皇上。”连媚赶紧告罪,也没顾得上腰间被那只手臂紧紧束缚的强硬力度。 “知道哪里错了?”轩辕辰没轻易放过她,咬着连媚的耳垂,再次问道。 连媚脖子一缩,只觉耳垂一热,手脚不由有些绵软,勉强压下喉间的低吟,答道:“我不该一个人去见夜光,应该带上章嬷嬷……” 感觉到耳垂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连媚哆嗦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迟疑着道:“除了嬷嬷,还有御林军……” 轩辕辰抬起头,眼底隐隐有些无奈,对上她懵懂的眼神,更是忍不住叹气:“不止是这些,还有呢?” “还有?”连媚面露愕然,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所以然来。 “所以,你忘记让人来知会朕了?”轩辕辰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凑了过去,狠狠在连媚的下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不浅的牙印。 连媚吃痛地蹙着眉头,知道他是怒了。 去见夜光,没带上人在身边就算了,居然没让人先去告诉轩辕辰一声。 也是连媚走得匆忙,即便身上时刻防备着,到底还是大意了。 之前她还提醒轩辕辰,身上只带着一颗避蛊珠,对苗疆人来说还是疏忽了,自己又何曾不是如此?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难怪轩辕辰如此生气了。 “对不住,是我一时疏忽了。”连媚乖乖低头认错,这次确实是她自己鲁莽了。 “记得就好,”轩辕辰低下头,舌尖舔了舔她唇上的牙印,刚才的疼痛,被他温柔地抚慰,敏感地带着一点瘙痒和酥麻。 连媚瑟缩一下要退后,被他紧紧搂住,含住了双唇,轻轻斯磨,有种担心过后放下心头大石的感觉。 她感觉到轩辕辰刚才的担忧,才会匆匆赶过去的,便忍不住凑过去,主动张开双唇,笨拙地撩、拨着他的舌尖。 轩辕辰眼神一暗,这个女人又在不经意间玩火了。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对上连媚惊讶的目光,低头覆了上去…… 帐子内红浪翻滚,春、意无边。 连媚抱着被子,依偎在轩辕辰的胸膛上,双颊带着一股餍足后的绯红,媚态尽显。 轩辕辰在被子里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光滑细腻的后背上游弋,似是意犹未尽。 知道她一夜未睡,都在忧心连夫人的事,便没有太累着连媚了。 她枕在轩辕辰的手臂,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却依旧忍不住低问:“皇上,我可以出宫厚葬娘亲吗?” 没有亲眼看见连夫人被葬在爹爹身边,连媚总是觉得不安心。 “可以,”轩辕辰亲吻着她的额头,又补充道:“只是你要在朕的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 连媚一怔,他的意思是,要跟自己一起去吗? 只是苗疆人如今虎视眈眈,林漓澈又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轩辕辰这时候出宫并不安全。 “皇上,不用了。如今宫外必是危机四伏,我不能连累了你……”连媚低低说着,还没说完,就被轩辕辰打断了。 “你一个人出去,朕不放心。”轩辕辰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而且若是那些人抓住了你来威胁朕,何曾不也是叫朕束手就擒,又有什么区别?” 连媚闻言,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到底还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睡吧,之后还有的忙。”轩辕辰眯起眼,连媚担心宫外的危险,他还担心出宫不能钓着大鱼呢! 连媚听着他低沉中带着柔和的声线,眼皮越发觉得沉重,最后抵不过疲惫,慢慢陷入黑甜之中。 的确连夫人下葬,还有防备苗疆人,注意林漓澈的行踪,样样都不是简单的事。 她许久没睡得这么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心头上的一口恶气这才吐了出来。 连夫人突然连着棺木被送进宫,连续几天连媚都没敢合上眼,熬得双眼通红。 章嬷嬷看着她睡得沉,也没叫醒连媚。 伺候着连媚梳头穿戴上妆,轩辕辰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 看在行头上,还起身抢过章嬷嬷的眉笔,在连媚的脸上勾画了几下。 连媚瞅着镜子里的人,眉梢还含着一抹媚意,比几天前越发光彩照人。 只是一双柳眉,一边粗一边细,不仔细看倒好,却也叫连媚有些尴尬,不由娇嗔地瞥了轩辕辰一眼。 轩辕辰被她含着水光的双眸一瞥,只觉得浑身都要酥了,低头吻了吻连媚的脸颊,扶着她起身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连夫人的话,朕也让人打理妥当了。” 想起连夫人,连媚又不由红了眼圈。 她握紧轩辕辰的手,被他牵着上了马车,浑浑噩噩的,浑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等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下了。 连媚有些惊讶,轩辕辰给连夫人选的墓地,竟然离皇宫这么近? “这是风水宝地,虽然不及皇陵,却是极好的。”轩辕辰扶着她下马车,指着一片绿油油的山丘,又道:“连大人的棺木,朕已经让人送过来了。皇后双亲下葬的地方,自然要安静些,别让那起子小人给打扰了。” 连媚眼角微红,险些落下泪来。 轩辕辰想得果真周到,这里离皇宫不远,她若是想过来祭奠,也就是半日的功夫。 这处环境清幽,确实是个适宜的地方。 轩辕辰日理万机,有这份心意,亲自挑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已是难得。 连媚没开口说感谢,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谢谢”就能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意的。 棺木一点点埋入土中,她双手合十,没敢看连夫人最后一眼。 因为连媚也是愧疚的,最后也没能见娘亲最后一面。 她深吸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希望娘亲和爹爹都能入土为安,再不被人打扰。 等连媚睁开眼,墓碑已经树立起来,上面却没有任何刻字。 她不由一怔,疑惑地看向轩辕辰。 皇上不像是粗心人,怎会忘了在墓碑刻上爹娘的名讳? 只见轩辕辰上前一步,内力凝聚在指尖,便在墓碑上书写起来。 手指犹如刀刃,一笔一划刚劲的力度渗入一分,留下指印。 直到轩辕辰站直身,收回手,墓碑上便是龙飞凤舞的字迹。 能让皇帝留下墨宝在墓碑上,爹娘算是第一人。 连媚跪在墓前,到底忍不住眼泪划过脸颊,缓缓落下。 直到凉风将她脸颊的泪痕吹干,轩辕辰从身后环住连媚,低声劝道:“起风了,该回宫了。” “嗯,”连媚被他扶着站起身,尴尬地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珠儿。 轩辕辰看了眼面前的新墓,心里只暗暗承诺,此生绝不负连媚。 两人相携着上了马车,连媚有些蔫蔫的,这个时候倍感思念她的孩子。 她抬头瞥了眼轩辕辰,自己的孩子从出生到如今都没能看一眼。 他完全隔绝了自己跟孩子的相处,难不成孩子并没有连媚想象中那么康健,轩辕辰才会不像让她担心? 连媚越想越是觉得如此,低声道:“皇上,回宫后我能看看孩子吗?只是一眼,这便足够了。” 对上她祈求的眼神,轩辕辰沉默片刻,到底在连媚的忐忑中轻轻点头。 “朕不是不想让你见孩子,而且现下并不安稳,孩子在安全的地方,总归让人安心些。” 轩辕辰的话,连媚似懂非懂,还没来得及追问,马车骤然一颠,便加快了起来。 “怎么了?” 他这才一问,充当马夫的御林军连忙答道:“主子爷,此处有埋伏。” 轩辕辰撩起帘子的一角向外张望,途径的大路两边全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确实是埋伏的好地方,便点头道:“马车加快,必要时可以停下来。” 连媚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可是林漓澈的人?” “或许是,或许不是。”轩辕辰也不确定,只是满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遭遇埋伏后的惊慌和烦闷,叫她安心了不少。 看着他的模样,显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次的埋伏。 连媚要做的,便是安安静静的,稳住自己,不让轩辕辰分了心。 “来了——” 轩辕辰话音刚落,无数的箭矢刺入马车里。 帘子被撕破,碎片飘落下来,他伸手把连媚抱在怀里,缩在马车的一角,躲避开射、入的箭矢。 这些箭矢没有准头,想当然不是打算一箭就射杀自己,而是弄坏掉马车的帘子,解除了所有的障碍,好看清两人的位置来下手! 一时间,马车内外一阵静谧,却是气氛凝重,蓄势待发! ☆、第八十九章 用心良苦 “保护皇上——”御林军背对着马车,手握刀剑,做出防御的姿态来。 轩辕辰从来不是躲在背后等着别人来保护他的人,搂着连媚便下了马车:“别怕,不要离开朕的身边一步。” 连媚紧紧跟着他,听见轩辕辰的话,急忙点头。 马车旁边满是一大片箭矢的残骸,落满了一地。 连媚扫了一眼,不由有些吃惊。 轩辕辰也环顾一周,笑道:“看来对方的箭矢是用来打头阵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京中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派出去的钉子,早就预估过对方到底偷偷吃下了多少武器和箭矢。 一切都在轩辕辰的掌握之中,只等着猎物上门了。 连媚看着他的神色,早就清楚会有这样的埋伏,连对方的箭矢数量都能一清二楚,更是胸有成竹,不由暗暗诧异:“皇上早知道他们回来偷袭,何不就留在宫中,晚一些再离宫?” “一来,连夫人的尸身保存不就,若是在宫中腐烂,不说给皇宫沾了污秽,也就你不安心。二来,要引蛇出洞,朕这个诱饵若是不出来,又如何能成事?” 轩辕辰缓缓说着,将腰间缠着的软剑握在手中,又道:“再就是,有什么比直接打败林漓澈,更加有趣?” 连媚叹气,看来不亲手拿下林漓澈,他是不安心的。 不亲眼看着林漓澈死在他的手上,轩辕辰说什么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 只是轩辕辰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跟前,把连媚牢牢护在身后。 怕是放眼定国,从没有一个人能够被轩辕辰将身后的弱点像这样坦诚在她的面前。 他总是如此,不经意间地叫人忍不住被触动。 官道在明,树林内埋伏的人再暗。 轩辕辰没有松懈半点,紧紧盯着四周,伸手一扬。 御林军早有准备,取出几支箭头包着布条的羽箭,用火石点燃布条,将这支火箭瞄准了两边的树林。 “放——”轩辕辰一声令下,羽箭脱弓而出,直接没入树林中,很快点燃了其中的一棵树,火势刚起,烟雾滚滚,却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再放——”轩辕辰就不信,整个小树林被烧起来的时候,那些贼人还能忍着不出来。 毕竟留在树林里,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烟雾呛死! 果不其然,只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树林里便有了动静。 一队人马用帕子捂着口鼻,警惕地盯着他们,慢慢走了出来。 最前面的是一批黑衣护卫,他们的身后护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是用白色的帕子蒙住了半张脸。 连媚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正是林漓澈。 他的身影早就深刻在脑海之中,就算烧成灰,连媚怕也能认出来! “林将军,别来无恙?”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林漓澈,又眯起眼看向他身边的女子。 看着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怕就是夜光所说的女儿夜幽。 “这位是夜幽姑娘吗?” 林漓澈蒙着脸,眼神黑沉沉的。 他谋算已久,挑选了这个最适合埋伏的地方,就等着取下轩辕辰的人头。 倒没想到,竟然被轩辕辰提早识破,并早有防备,用火来烧毁树林,也要将他们逼出来。 却是自己小看了轩辕辰,这个男人果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林漓澈做得已经够小心翼翼了,身边都是心腹,办事的都是死士,按理说不可能有人出卖自己。 他环顾一周,这里余下的都是自己的死士,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 林漓澈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夜幽的身上。 如今一众人离开了树林,烟雾远去,夜幽瞅见林漓澈的眼神,一把扯下帕子,露出清丽的面容,急急解释道:“阿澈,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我也不清楚,那个女人怎会认识我。” 夜幽跟林漓澈生活了一段时间,明白他的疑心有多重。 那些只要有一点点的属下,早就无声无息死在林漓澈的刀下。 夜幽越是看着他这样,越是心疼林漓澈。 究竟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才叫林漓澈变得如今像惊弓之鸟一样,宁愿杀错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 她转过头,看向马车旁边的那对男女。 林漓澈也扯下了帕子,俊脸比以前瘦削了很多,隐隐泛着青,目光盯着对方露出狠戾来。 看来这两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阿澈,你不用动手,让我来!”夜幽上前一步,把林漓澈挡在身后。 她双手十指翻飞,就像是在优雅地撩、动琴弦,却叫轩辕辰如临大敌。 夜光的女儿,也是苗疆的姑娘,对蛊毒的控制,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明。 果然如他所料,几乎没看见任何东西,挡在最前面的两个御林军就忽然倒下,一手掐着自己的喉咙,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呼吸越来越弱。 旁边的人见状,没有丝毫迟疑,将腰间备着的一个小布包拿出来,从里面抓了一把灰色的粉末,洒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不到片刻,倒下的两人的呼吸平稳,很快便被扶着站起身来。 夜幽不可置信,她用这个法子,不知道解决了多少对林漓澈虎视眈眈的人。 怎么这会儿,却不起作用了? 她紧紧盯着御林军腰上的小布包,咬牙切齿地问:“这是苗疆的东西,你们从哪里拿到的?” 苗疆人排外,不可能轻易送出这么些驱除蛊虫的药粉。 夜幽的目光一冷,难道为了对付林漓澈,定国的皇帝对落单的苗疆人下手? 她再是叛出苗疆,对不住夜光,却从来想过会连累同胞,也绝不会因此坐视不理! “是我给他们的,如何?”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夜幽抬起头,便看见了夜曼,以及她臂弯上抱着的一个几岁大的孩童,脸色不由一变。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是她从小就跟夜光在一起,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女孩就是夜光! 那么夜光原来的身体,真的没有了? 夜幽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漓澈。 明明这个男人告诉自己,只是小伤了夜光,好让他们两人顺利逃离苗疆,为何夜光如今会舍弃原来的身体,换到这个最糟糕的小女孩身体上? 林漓澈不清楚苗疆的秘密,更加不可能知道面前就是被他下毒手重伤而亡的夜光,冷笑道:“不管是谁,只要出手帮着轩辕辰,就是我的死敌。” 夜幽倒抽了口气,终于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 她喜欢林漓澈,所以愿意为了他,盗取苗疆最重要的至宝秘药,加害定国皇帝。 不管林漓澈想怎么做,夜幽都愿意配合,甚至为他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追兵。 但是她不能容忍,林漓澈竟然对夜光动手,还是下了狠手! 夜光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林漓澈就算不顾及其他,看在自己的面上,也得手下留情。 显而易见,这个男人心里,或许根本没有她! “怎么了?”林漓澈敏锐地发觉到夜幽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里面原来的仰慕和眷恋变淡了很多,就是在这个小女孩出现之后的事:“那个女孩是谁,你认识的?但是我在苗疆,从来没见过她。” “你当然没见过我,因为我换了一个身体。”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熟悉的语调叫林漓澈也变了脸色。 “你是夜光?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林漓澈说了一半,顿时住了口。 夜幽嘴角的笑容带着苦涩,追问道:“明明什么,阿澈?” 以前她曾以为的柔情蜜意,原来都是假的。 她的面上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林漓澈眯起眼,知道这时候不能缺少夜幽的帮忙,不然肯定拿不下轩辕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我当初急着离开,可能下手比较重,但是苗疆灵药众多,夜光又是族长,我以为她不会有什么事。” “比较重?”夜幽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重到连苗疆的灵药都无力乏天,最后逼得我的母亲只能临时换掉一个身体来保命吗?” 她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林漓澈明白再多的解释都不能挽回夜幽的心了。 他冷笑一声,伸手打了个响指,对夜幽笑了笑:“多说无益,乖乖听话。” 响指之后,夜幽的眼神从惊诧慢慢变得幽暗无光。 夜光惊得险些从夜曼的手臂上摔下来,咬牙切齿道:“姓林的,你居然对我的女儿用傀儡术?” 她还以为林漓澈对夜幽好歹有一点感情,不会对夜幽下手,没想到林漓澈早就准备了这一手,暗地里对夜幽留下暗示,只等着有一天将她作为傀儡收为己用。 林漓澈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大丈夫,为了成事,不择手段又如何?” 他又看向轩辕辰,冷笑道:“明年的今天,便是皇兄的忌日!” 轩辕辰也笑了,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有本事,放马过来!” ☆、第九十章 两败俱伤 看见轩辕辰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内,林漓澈是怒火中烧。 他瞥了身边的夜幽一眼,低声吩咐她道:“乖孩子,替我杀光面前所有阻碍的人,一个不留,知道了吗?” “是,阿澈。”夜幽眼神木然,声音也是硬邦邦的,早就没了刚才的灵动。 夜光眼圈一红,她的女儿,从小疼在掌心里的女儿,就这样被林漓澈利用殆尽,最后还被用作傀儡来对付他们?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放我下来,夜曼。” 夜曼急了,虽然夜光换了身体,但临时调换的身体,不比以前的好不说,如今还不到三个月,更是没有完全适应,再轻举妄动,夜光就算再换身体,也保不住性命的! “族长,不可勉强,让属下来吧。” 夜光摇头,咬牙切齿道:“敢对我的女儿下手的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你走开一边等着,我要亲手让林漓澈痛不欲生,后悔这些日子以来对也有所做的一切!” 夜曼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听话地退后一步。 族长决定的事,素来不会改变:“族长,寨子里的大家都等着你回去。” 夜光闻言,对她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平安带着夜幽回去的。” 她的女儿,经过这次教训后,再也不会轻易离开苗疆了。 让夜幽吃点大亏也好,以后就不会再这么顽皮了。 夜光温柔的眼神落在浑身僵硬如木偶的夜幽身上,看着她十指纷飞,御林军根本靠近不了,便大喝一声道:“都退后,让我来——” 林漓澈不敢小看这个苗疆族长,当初若非他利用夜幽让夜光减低了戒心,甚至不能靠近。 他早早就哄着夜幽,说出了夜光的秘密。 苗疆的族长再厉害,也是有弱点的。 没想到夜光死去后,还能换一个身体行动。 林漓澈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苗疆人,尤其夜幽已经对他千依百顺了,但是这个最大的秘密,却由始至终没有告诉过他。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有点冷。 敢欺骗自己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让夜幽做傀儡,已经是林漓澈对她最大的仁慈,当作是陪伴了自己这么久而手下留情了。 夜光的十指上缠绕着透明的丝线,就像是蜘蛛的蜘蛛丝,挡在御林军面前。 倒下的御林军狼狈地起身后,发现那些蛛丝上布满了黑色的蛊虫,不由毛骨悚然。 连媚也惊得连退了一步,被轩辕辰握住手,这才平静了一些。 趁着夜光制住夜幽,轩辕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手让御林军拿下林漓澈。 “不论生死,格杀勿论就是了!” 他早就对外宣告了林漓澈的死,如今这位二皇子只是个死人,没人再为了这么一个死人来闹腾,只管直接杀了就是。 林漓澈眯起眼,阴测测地笑了:“想杀我,皇兄还真是说得不客气!” 他也是大手一扬,死士团团围在身边,就跟御林军厮杀起来。 林漓澈跟轩辕辰面对面的,两人谁也没有先动,紧紧盯着对方,不错过任何一点神色。 连媚放缓了呼吸,仿佛这样,才不会惊扰到轩辕辰。 然后两人开始动了,轩辕辰手执软剑,刺向林漓澈。 林漓澈手里握着长剑,每一招都直冲轩辕辰的要害,毫不留情。 他们动手没多久,林漓澈眼见着渐渐就落了下风。 连媚看出来了,林漓澈的脸色是越来越差,动作也越来越慢,被轩辕辰压着打,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当初的伤势,看来他一直没有好过。 她的脸上还没露出一点喜色,就见林漓澈忽然嘴角露出诡异一笑。 连媚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示警,就看到林漓澈撤掉手腕上绑着的丝线,接着“轰”一声爆炸开来。 离他最近的轩辕辰,即使看出了不对劲,想要退开,却也晚了。 “皇上——” 连媚眼圈一红,没理会滚滚浓烟,一头扎了进去,摸索着要找到轩辕辰。 她又惊又急,被绊倒了好几次,又爬起来了,双手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放弃。 死士早就因为林漓澈以身躯作为诱饵,启动惊雷,纷纷自刎,追随而去。 “真是个疯子!”御林军的将领怒骂一声,也跟在连媚的后头开始找寻轩辕辰。 林漓澈可能早就清楚自己会逃不过,索性两败俱伤。 即便是死,也要将轩辕辰拖下水。 不得不说,林漓澈成功了! 滚滚浓烟散去,他们还是没能找到轩辕辰。 连媚却看见树林后面,便是一座山崖,底下烟雾弥漫,不知道有多深。 而就在山崖边上的树丛,她找到了轩辕辰的一片衣角,就挂在最外面的树枝上。 御林军将领的面色都沉重起来,显然是刚才的爆炸,将轩辕辰整个人炸飞了,跌落了山崖。 无论这山崖有多高,他们都得下去找轩辕辰。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媚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轩辕辰摔下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双手捂着眼睛,觉得滚烫的泪珠从指缝里缓缓渗出来。 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再也看不见爹爹了? “皇后娘娘……”御林军的将领站在连媚的身边,想要安慰她,但是搜肠刮肚却找不到话来说。 “派人守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连媚慢慢站起身,通红的双眼流露出坚毅来:“封锁消息,让人下去搜索,务必要快。” “是,娘娘。”御林军将领没想到连媚这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不由流露出赞赏来。 他转过身,一面让人将这条官道封住,一面叫心腹用绳索绑在腰间慢慢爬下去。 连媚看见夜光满脸疲倦,夜幽已经倒在地上,被夜曼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族长,夜幽姑娘还好吗?” “她还死不了,”夜光的语气说不上好,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摆摆手道:“我这就带着她回去,只怕要休养好几年才能缓过来。” “娘娘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让人传信过来。” 夜光对连媚的印象还不错,不介意帮一点小忙。 连媚哪有心思应付她们,只要苗疆不掺和进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她也担心苗疆人会趁火打劫,只想着赶紧打发走就是了。 胡乱点了下头,算是听进去了,连媚便让御林军散开,没让人拦着夜光。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轩辕辰,不论生死! 国一日不可无君,连媚能拖延几天,却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要是轩辕辰一直没出现,周围的国家只怕会蠢蠢欲动。 连媚光是想着,都觉得棘手至极。 走得远了,夜曼还心有余悸:“幸好幽儿姑娘离得远,不然被那个疯男人连累,很可能尸骨无存。” “为了赢,不择手段就算了,连小命都赌上,的确是个疯子。”夜光看着昏迷的夜幽,叹了口气,小身板摇摇欲坠:“护送她回去,你就继承族长之位。” 夜曼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了倒下的夜光:“族长!” 夜光苦笑着,自己这个小女孩的身体,果然支持不住:“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我早就预料到了。要接触傀儡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回去后,也不用告诉幽儿,免得她心里难过。能瞒着,就一直瞒着,只当我是把罪过都背在身上,流放在寨子外面,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夜曼红了眼:“族长之位,也该由幽儿小姐来继承?” “她偷走寨子的至宝,早就失去当族长的资格。而且把苗疆交给她,我不放心。”夜光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知道是时候了:“你做族长,我就安心了。” 夜曼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兢兢业业,任何事都做得很好。 夜幽还曾经抱怨过,夜光对待夜曼,比对她这个女儿还要好。 其实,夜光早就存了心,让夜曼来当这个族长了。 夜幽唯独蛊术还有些天赋,其他却丝毫不行,把寨子交给她,等于是亲手毁了寨子,倒不如交给夜曼来得好。 反正苗疆这样的地方,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不存在什么继承制。 夜光觉得夜曼好,让她来继承,寨子里谁都不会有意见。 艰难地从怀里拿出族长的印记,是一个小瓶子。 夜光小心翼翼地交到夜曼的手里,这里面是历代族长才能继承的蛊王:“拿着,快走,谁知道定国的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定国皇帝失踪了,可能死了,如今他们手忙脚乱,没时间顾及他们,不等于之后不会迁怒于苗疆。 “族长……”夜曼的眼泪掉了下来,看着夜光的手臂软软跌了下去,嘴角沾着笑,却再也没能睁开眼。 她看了许久,抱起夜幽,慢慢走远了。 只是走了几步,夜曼还是咬咬牙,回来将小女孩冰冷的身体扛在肩头。 ☆、第九十一章 有备而来 御林军将领无奈地看着连媚,低声劝道:“娘娘先回宫,有卑职在,一定会轮番让人下去查探,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的。” 连媚面无表情地站在山崖边,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下去的士兵已经增加到十个,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不,我就留在这里,等着你们将皇上救上来。” 闻言,将领无奈,心里想要叹气。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从这里摔想下去,若果轩辕辰没被炸伤,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在不知情之下,突然被炸飞,很可能半路就给炸晕了过去,哪里还可能自保? 将领不敢说,害怕连媚一时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跟随皇上而去。 即便连媚没开口,光是看着她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崖下,他就有种一不留神,皇后就会跟着跳下去的错觉,于是不管如何,片刻不敢离开连媚半步。 “娘娘,皇宫里还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除了娘娘,还有谁能遮掩住这件事?”将领抹了把脸,他从来都是舞刀弄枪,没试过跟人长篇大论,几乎是磕磕碰碰地道:“娘娘再耽搁下去,再封锁消息,也很难压下了。” 皇上是陪着皇后出宫的,这么久还没回去,总会让人怀疑。 连媚回过神来,盯着崖下一片白茫茫的,许久才轻轻点了下头:“好,我这就动身回宫。” 确实轩辕辰失踪,除了她,还真没谁能遮掩掉这件事。 连媚说罢,立刻动身,害怕再迟疑片刻,就不愿意再离开这个地方了。 即使理智告诉她,该回宫,但是一刻没看见轩辕辰,自己就不能安心。 她闭上眼,感觉到马车的微微颠簸,只觉得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为了自己,都该为了轩辕辰,为了孩子,连媚都觉得她该支持下去。 回到永寿殿,连媚打发掉所有人,只说皇上身体不适,让太医院院首进来。 院首抱着药箱,药童竟然被御林军挡在殿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等他踏进寝殿,看见龙榻上居然空无一人,整个人一慌,瘫软在地上,急忙跪下。 看来,自己又知道不得了的事! 院首苦笑,他的一颗脑袋好不容易保住,这次指不定要丢了。 连媚看着他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缓缓开口:“皇上得了疫症,会传人,又不能见风,明白了吗?” “明白,臣下明白。”院首忙不迭地点头,这时候他能否认吗? “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劳烦院首留在殿内,注意皇上的龙体了。”连媚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居高临下道:“希望院首能够明白,暂时不能迈出永寿殿一步,更别跟旁人多说一句。要不然,照顾皇上的,只能换其他太医了。” 院首的后背被冷汗湿透,清楚自己只要不小心透露出去一个字,连媚就会要了他的命。 太医院最多的就是太医,少了他一个不少。 “臣下……明白,”院首匍匐在地,不敢多言。 连媚留下了院首,便匆匆出来。 守在殿外的正是御林军的将领,不必她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永寿殿。 稳住这里后,便是朝臣了。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逼到这个地步吗? 但是自己不做,就没有人能做这些事了。 袖子中的双手握紧,连媚深吸了口气,叫来拟旨的文官,对外宣布了皇上染了时疫的事。 旨意一下,朝臣哗然。 皇帝染了时疫,非同小可,一不留神可就要丢了命。 而且皇上久久不上朝,朝政由谁来主持? 一时间,朝臣吵吵闹闹的,听得帘子后的连媚心烦。 轩辕辰一不在,这些朝臣就像反了天一样的? 她原本不想出来,如今也不得不现身了。 侍从连忙将两道屏风搬出来,挡在众臣跟前,连媚这才在龙椅侧边的落了座。 看见皇后出来,那些大臣更是各抒己见。 “娘娘,皇上洪福齐天,但是如今朝政不稳,理当有人出来主持!” “娘娘,皇子年纪虽说不大,也能提早立为太子,好安定社稷!” “娘娘,册立太子,再任命辅政大臣,才是正道!” “娘娘……” 听着殿上吵吵闹闹的,连媚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立太子,任命辅政大臣,才是朝臣最终目的。 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好听,用来忽悠自己的。 她要是真的设立了辅政大臣,如果轩辕辰回不来,这个定国的主子是不是要改姓了? 连媚紧紧握住扶手,一天有她在,就绝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朝臣吵闹,没看见屏幕后的身影又反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怎么,大家已经统一了意见,绝对由谁来担当这个辅政大臣了?” 连媚环顾一周,屏风让人看不见里面,她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外面。 那些大臣的脸色,在她话音刚落后,并不是那么好看。 就算嘴里说得大义凛然,到最后这份好处究竟落在谁的手上,只怕是都想分一杯羹。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吵吵闹闹的,也好拖延时间,让御林军能够下去找到轩辕辰。 果不其然,底下的大臣又开始吵闹起来。 原来站在一条线上,都觉得要册立太子,推选辅助大臣。 他们一肚子的话,搜肠刮肚的,就怕皇后不同意,说什么都要劝服她。 谁知道皇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且将辅政大臣的人选问题又像皮球一样踢了回来,放在他们手里,众人吵得更热闹了,顿时为了各方利益,再也不是一条线上的蚱蜢。 凭什么要便宜了那个谁,凭什么自己就不能选上? 吵了足足一上午,连媚摆摆手,示意明日再议。 她搭着章嬷嬷的手往回走,揉着额角,皱了皱眉头,刚才被吵得耳朵如今还嗡嗡直叫。 最让连媚头疼的,轩辕辰不知道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她至今都没能看见。 又不敢大肆去找,只能让人偷偷摸摸查了一遍后宫,竟然没有发现。 连媚叹气,估计除了轩辕辰,谁也不知道孩子藏在哪里了。 不知道该说他谨慎,还是害怕孩子成为软肋,受人威胁。 “娘娘,有人硬闯宫门,自称是二皇子殿下!” 连媚匆忙用完午饭,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听见宫门的御林军匆匆在殿外禀报。 二皇子…… 她咬牙切齿,林漓澈? 这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看着惊雷炸开,轩辕辰失踪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活着? “二皇子已经死了,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二皇子。擅自冒充皇子,就是死罪,格杀勿论!”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时候冒出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轩辕辰若是出事,她的孩子还小,那么林漓澈就是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只是轩辕辰已经对外宣布了二皇子的死讯,不管是二殿下,还是林将军,都是死人了。 御林军却忧心忡忡,又禀报道:“二殿下他带着先帝的御笔,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该死的——”连媚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先帝的御笔在手,不管真假,御林军都奈何不了对方。 “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个节骨眼要擅闯皇宫来捣乱的!” 连媚戴上面纱,坐着轿子一路到达宫门。 群臣还没完全散去,有些听见风声也赶了回来,顿时宫门围观的人还不少。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倒是选了个好时辰,好地方! 若说这个人不是故意的,连媚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是谁?” 她盯着最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自称了先帝御笔,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要在先帝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模仿先帝的笔迹。 比如侍从,又比如林漓澈的人。 “先帝御笔在此,皇后娘娘不跪吗?”男人缓缓开口,熟悉的声线让连媚双眼眯起,后背一阵冷意。 这个声音,连媚死也不会忘记。 林漓澈居然真的没死,那么当初跟轩辕辰交手的,又是谁? 她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淋漓,也不能平复自己心底的震惊! “谁能证明,这就是先帝的御笔?先帝过世已久,二皇子殿下和林将军都已经离世,冒充死人,便是对他们的亵渎,大家以为呢?”连媚一口咬定,这并非先帝御笔,而是假冒的,那么这个人是谁,就值得推敲了。 一个老臣巍颤颤地走了出来,仔细看着林漓澈手里的笔迹,顿时热泪盈眶:“不,娘娘,这是先帝的笔迹,老臣看着将近十年,绝不会认错。” 连媚看了这个老臣一眼,是跟在先帝身边的文官,除了连恒之外,为数不多还没送命的文官。 这个时候出来作证,又是这样的身份,谁能不相信? 看着众臣转变的眼神,林漓澈似笑非笑的脸色,连媚只觉心底发寒。 这个男人,果真是有备而来! ☆、第九十二章 耳目众多 连媚盯着眼前的林漓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本人。 是不是有人冒充他,继续顶着林漓澈这张脸来闹腾?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林漓澈在定国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 她依旧一口咬定这并非先帝的御笔:“字迹可以模仿,尤其先帝的身边人。” 连媚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那个老臣身上,那人涨红着脸,到底还是没吭声附和。 他刚才帮腔,已经算是站在跟连媚的对立面上。 而且皇后这一开口,自己也是先帝的身边人,莫不是想把事情推到他身上来? 老臣能在暴戾的先帝身边兢兢战战活到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别的本事没有,保命倒是十足十的厉害! 见他不开口,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也有些不肯定了。 林漓澈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在连媚的身上:“皇后娘娘,先帝的御笔,可不是娘娘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他收起圣旨,没再纠结在御笔这个问题上,而是开门见山地道:“听说皇上染了时疫,危在旦夕。定国一日不可无君,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做?立太子,然后选出辅政大臣,又或者……” 林漓澈语气微微一顿,玩味地笑了:“想要相仿前朝的皇后,垂帘听政?” 这句话引起朝臣一阵哗然,前朝皇后垂帘听政,简直是直接打了皇家所有男人的脸面,是谁都不能接受。加上底下的臣子也是男人,谁能受得了被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干涉超正? 御史第一个就不乐意,跳出来道:“皇后娘娘给个说法,迟迟不选出辅政大臣,要众臣来推举,是不是早就存了心,想要垂帘听政?” “娘娘,这可使不得,定国上下的百姓也绝不会同意的!” 连媚抿着唇,看着朝臣义愤填膺的模样,只觉得嘲讽。 林漓澈寥寥几句话,就让这些刚才还吵得翻天的大臣,瞬间就连成了一股绳索,争相恐后地跳出来指责自己,还要她亲口保证,不会做出垂帘听政的事来。 她自然不会,不说连媚对朝臣毫不知情,再就是自己深信轩辕辰会回来,自然不会去抢这个位置。 但是连媚不会,不等于其他人不会。 她看向林漓澈,缓缓开口:“我在后宫,自然不知道朝臣中,谁才是最有能力,最后担当的,让众人来推选,这才能选出最适合的人,有何不对?” “皇上会好起来的,垂帘听政这样的混账话,我不想再听见!” 连媚一番话,让众臣面面相觑,却不敢接腔。 谁敢说皇上要是有个万一,该如何的是好的话,这不是诅咒轩辕辰吗? 她话音一顿,又指向林漓澈道:“如今宫中琐事繁多,御林军居然让一个带着假手谕的男人随随便便就闯进来,玩忽职守吗?” “众位大臣这时候不是该商讨谁才是最适合担当辅政大臣的臣工,怎么还留在宫中,莫不是想要讨论出结果再离开?” 连媚说着,有些大臣便识趣地走了,御林军也前来把林漓澈包围在内。 但是也有不少人渐渐走到林漓澈身后,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她是看出来了,林漓澈居然无声无息收买了这么多大臣,难怪能在守卫得犹如铜墙铁壁的皇宫中,依旧能让人将秘药交到了莲贵人的手上! 林漓澈看着连媚,灿然一笑:“不是说皇上病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去探望他,皇后娘娘觉得呢?” 连媚咬着下唇,这个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轩辕辰被炸飞,如今还没找到他的下落,林漓澈却一副忧心兄长的模样,这是在恶心谁? “皇上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她眯起眼,挥手道:“拦住他们,别惊扰了皇上养病,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御林军自然不敢松懈,站在连媚身前,把林漓澈等人远远隔离开去。 林漓澈不慌不忙地看着站在跟前的士兵,挑眉道:“皇后娘娘急着不让我们去见皇上,难不成是对皇上做了什么,害怕别人发现?” “皇上一死,太子一立,皇后娘娘便是太后了……” 他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连媚恨不得缝上林漓澈那张嘴,根本没什么好话! “就是,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见皇上,就算是时疫,会被传染我们也不怕,只要能亲眼看见皇上平安!” “是不是皇后娘娘早就有了异心,趁着皇上病了……” “皇后娘娘的父亲,那位连大人不是听说是皇上动的手才死的,会不会这时候来报仇……” “闭嘴——”听着他们越说越是过分,连媚不由心生愤怒。 可惜她一介弱质女流,手上没有兵权,根本奈何不了这些人。 林漓澈和身后的大臣左一句右一句挑拨离间,无中生有,让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士兵都面露迟疑。 这样下去,连媚在轩辕辰回来之前,可能会守不住皇宫! 她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连媚看着四周的人,或是面露迟疑,或是满脸犹豫,又或是满眼执意。 这里如此多的人,却没有一个跟自己是一条心的。 她倒抽了一口气,云云人海中,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反驳林漓澈吗? 都说树倒猢狲散,果真如此。 林漓澈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身后一个身穿御林军盔甲的士兵上前禀报道:“回殿下,已经找到皇上了。” “立刻请过来,”林漓澈闻言,向来人点了点头。 连媚手脚冰凉,特意看了那个御林军的士兵一眼,并非之前下去崖下找轩辕辰的几个士兵之一。 她心里还存着侥幸,直到一口檀木棺材被八个士兵抬到宫门前,终究熄了所有的期望。 连媚紧紧盯着那口棺材,轩辕辰就躺在里面吗? 林漓澈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棺木,不由挑眉道:“没想到皇上竟然出了事,还请皇后娘娘节哀。” 他盯着连媚苍白的脸色,又道:“若是娘娘不相信,不妨开棺来验明皇上正身。” 连媚浑身摇摇欲坠,抓住章嬷嬷的手微微颤抖。 但是她不愿意在林漓澈面前示弱,冷着脸道:“这里人来人往,怎能打开棺木?不管里面的人是谁,都不好打扰了清净,让人抬去落衾殿。” 落衾殿离宫门最近,又远着皇帝的寝宫,既不用展现在人前,又不必让棺木的晦气沾染了皇宫。 林漓澈欣然答应,看样子早就是胸有成竹。 连媚看着他笃定的样子,一颗心渐渐下沉,几近绝望。 难道棺木里面的,真的是轩辕辰吗? 若是林漓澈先一步找到皇上,轩辕辰是必死无疑。 他是绝不会容许轩辕辰再活在这个世上的,即便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会补上一刀! 棺木静静地被放置在落衾殿的中央,连媚伸手抚上棺木,只觉得掌心一片凉意,却不及她心底的冷寒。 连媚不急着让人打开棺木,而是转向身后的林漓澈,眯起眼问道:“这里没有外人在,我很想让殿下告诉我,当时我亲眼目睹殿下别炸飞,又如何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 “告诉皇后娘娘也未尝不可,让你明白,轩辕辰再想跟我斗,那是再不可能的事了。”林漓澈嘲讽的眼神扫向棺木,殿内除了他的死士,再无别人,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他抿唇一笑,右手微微向上一抬。 只见周围戒备的蒙面死士,转过身面对着连媚。 她吓了一跳,以为林漓澈忍不住也要对自己下手。 谁知道蒙面人纷纷伸手摘下了黑色的面巾,看着面巾下相似的容貌,连媚满目诧异。 那样的眉眼,分明都是林漓澈! 她皱起眉头,原来林漓澈竟然一早就准备了如此多的替身。 难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人,连轩辕辰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连媚环顾一周,心里暗暗琢磨,这么多人当中,谁才是真正的林漓澈? 她还不至于那么傻,以为一直站在最前面说话的人,便是林漓澈本人。 这个男人疑心重,不可能将自己推在最危险的位置! 连媚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淡淡问道:“二殿下果真大手笔,准备如此妥当谨慎。难不成对着我这样的弱女子,也不敢现身来见?” “皇后娘娘不必用激将法,”林漓澈笑了笑,不在乎地道:“我可以告诉娘娘,这里如此多人,都不是我本人!” “真正的我,自然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坐稳金銮殿上的龙椅!” 连媚听罢,却是嗤笑一声:“二殿下让替身来办事,倒是放心,就不怕他们取而代之?” 林漓澈又笑了:“娘娘难道就没发现,我跟你的对话毫无阻隔?即便我人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这里的一切。” “傀儡之术,不但是近在咫尺的人,也能操控远方之人的眼睛和耳朵,看见和听到我想要知道的!” ☆、第九十三章 名利双收 连媚闻言,心里便凉了半截。 要是林漓澈能远远操控皇宫里面的人,又或是她身边的人,想要自己死,那就必死无疑! 没想到林漓澈竟然掌握了这样的术法,是从夜幽那里得来的? 她无从得知,唯独明白,自己是奈何不了林漓澈了。 不说本人不在此处,就是在,连媚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要一下子杀掉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难事。 若果林漓澈说得是真的,本人真不在这里,费劲杀掉这些替身,又有什么用? 看林漓澈的样子,手上的替身多的是,杀掉一批,只会再有一批,源源不绝。 “来,皇后娘娘,不再看皇兄一眼吗?” 他看了眼中央的棺木,挑眉笑道:“难得我费了不少劲儿,才让人从崖下将炸得面目全非的皇兄给带回来,皇后难道就不感激我?” 连媚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漓澈,感激? 开什么玩笑! 若非眼前这个人,轩辕辰就不会死! “出去——”她胸口只觉得一团烈火,灼烧得几乎让人呼吸不了。 林漓澈耸耸肩,没有介意连媚不善的语气。 他已经得到所有想要的了,何必对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连媚颤着手,抚上冰凉的棺木,她至今都不能相信,轩辕辰就这样离开了,躺在这里面。 是不是不打开棺盖,她就能自欺欺人,相信轩辕辰并没有死,也没有离开自己? “娘娘……”章嬷嬷一直陪在连媚的身边,看见她恍恍惚惚的样子,也忍不住眼圈微红。 “我没事,嬷嬷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陪陪皇上。”连媚摆摆手,示意章嬷嬷先出去。 章嬷嬷领命,深知她是不想有人来打扰,便守在了殿外,体贴地关上了大门。 连媚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仿佛千金石头绑在了脚踝上,沉重得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她费了许多功夫,用了比平日更多的时间,这才慢吞吞走到棺木的另一头。 没有叫其他人,连媚费力地推开棺盖。 看见棺木里面,她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里头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身,根本辨认不轻脸庞,一看就知道是炸飞之后从高处摔下,身上还有许多干涸的血迹和斑斑伤痕。 连媚双眼含泪,看着那件轩辕辰那天曾穿着的衣衫,告诉自己不能哭。 可是泪珠儿就像不听话的孩子,一滴滴地落下,滴落在棺木里,像是断了链的珠子。 她双手捂着脸,忍不住低低地呜咽出声。 跪在棺木旁边,趁着殿内没有人,连媚将这两天的害怕、担忧和绝望都狠狠发泄出来。 她哭了许久,直到心头一松,这才慢慢收了眼泪。 连媚拭去眼角的泪珠,抬起头来,想要仔细看看棺木里躺着的人。 破破烂烂的衣衫该换一换,怎能让轩辕辰就这样邋遢地去了呢? 她让章嬷嬷送来干净的衣衫,这便亲手解开纽扣,只解开了一半,眼底便闪过一丝惊讶。 “娘娘?”章嬷嬷在旁边见连媚呆呆地跪在地上,双手没了动作,奇怪地唤了她一声。 “没事,你去将皇上的鞋袜换了,这不是他平日喜欢穿的。”连媚满目黯然,回过神来,吩咐道。 “是,娘娘。”章嬷嬷应声离去,只觉得皇后伤心过度,时不时会兀自出神,便忍不住心里叹气。 匆匆送了另外的鞋袜过来,连媚亲手换了,还用手帕仔细擦拭掉双腿上沾着的一点泥土。 小心翼翼,又温柔细致的模样,叫章嬷嬷在旁边忍不住又红了眼。 她可怜的娘娘,失去了皇上这个依靠,如今二皇子强势闯进皇宫,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真是细心,还替皇兄擦拭身体,又换了一身的衣衫。”林漓澈午后大摇大摆地闯进来,看见棺木里的人焕然一新,脸上还被盖着一块薄薄的白布,遮掩掉那几乎摔得破碎的容貌,不由冷笑一声。 再是深情款款又如何,轩辕辰死了,定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来给皇后说一声,大典已经开始在准备了。毕竟皇兄不在,定国一日不能无君。” 连媚猛地抬起头,林漓澈打算登基为皇? 轩辕辰这才走了没两天,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看出她的震怒,林漓澈笑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登基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好侄子。皇兄虽然不在,可他不还留下了一滴血脉吗?” 若是这时候,他立刻登基,便会引人诟病,倒不如推举那个小娃娃坐上龙椅。 当林漓澈提出来的时候,朝臣原本有些不满的,立刻对他赞了又赞,尤其御史对自己如此尊重正统,推举侄子登基,更是盛赞。 连媚一听,哪里不明白林漓澈的用意。 得了一个好名声,还拿捏着实权。 虽说是将轩辕辰的儿子推上了龙椅,可是到头来,林漓澈在背后,还不是当她的儿子是傀儡一样控制住吗? 一个小孩子,连坐都不会坐,还怎么上朝,怎么干涉朝政? 真是好深的城府,可谓名利双收! 连媚沉着脸,恨不得甩面前这个男人几巴掌! “只是,娘娘将我的侄儿藏得真够深的。若是再不让他出来,就要错过典礼了。”林漓澈逼近一步,又轻轻说道:“到时候,让一个跟娘娘和皇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坐在龙椅上,也没有关系吗?” 这是好不遮拦的威胁! 连媚咬着下唇,没想到连林漓澈都找不到她的孩子到底藏在哪里,轩辕辰未雨绸缪,果真是对的。 要不然如今受罪的,可就是他们两人孩子了。 这个孩子落在林漓澈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 “我不知道!”连媚硬邦邦得回答,又眯起眼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林漓澈再次逼近一步,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 连媚的下巴被狠狠捏住,疼得眼泪快要下来了。 “皇后娘娘,我给你几分面子,却不是怕了你。没有这个孩子,还会有别的。” 闻言,连媚冷笑一声:“不管是谁的孩子,你都不会让他活到成年,不是吗?明知道是这样,我还会说出孩子的下落才怪!” “的确,娘娘猜得不错。”林漓澈勾起唇,唇边的笑容极冷:“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管是谁的血脉,男人总是有野心,不管多大都是如此。坐在那把龙椅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是谁。让他活着,岂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连媚紧紧抿着唇,不打算再开口说一个字。 看她如此倔强,林漓澈眉宇间有些不耐烦,手一滑,落在连媚的喉咙上,紧紧掐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是说,还是不说?” 连媚没说话,瞪大眼盯着他。 “想死?也是,皇兄不在,皇后理应随他而去,给他陪葬的。若是皇兄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会高兴,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了。”林漓澈冷冷地笑着,看着连媚的脸颊从涨红渐渐发白,接着是泛青,一口气根本上不来。 “娘娘——”章嬷嬷听见殿内的响声,总觉得不妥,偷偷向内张望,看见了胆战心惊的一幕,连忙飞奔过来。 “啧,真是扫兴。”林漓澈松开手,看着连媚脖子上一道暗色的红痕,眼泪婆娑地拼命咳嗽着,居高临下地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慢慢想,希望明天皇后娘娘会给我满意的答案。” 说完,他转身离去。 章嬷嬷兢兢战战地扶起连媚,低声问道:“娘娘没事吗?要不要传太医?” 连媚摇头,张了张口,却是喉咙生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样也好,她叹了口气,刚才林漓澈手上的力度,若是再多一会儿,自己真的要被他掐死。 连媚被扶着站起身,指了指柜子,章嬷嬷会意,赶紧取出伤药,轻轻给她抹上。 章嬷嬷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是指尖刚碰上连媚的脖子,就感觉到她轻轻的颤抖,别提多心疼了:“娘娘,离那位殿下远一点。顺着他一些,别为难了自己。” 连媚点头,知道章嬷嬷是想让她保住性命,一切都好说。 只是林漓澈早就丧心病狂,若是成功推了一个孩子坐上龙椅,他为摄政王,就会将所有的障碍扫除。比如那个龙椅上的孩子,更比如说是她这个皇后。 那个孩子或许还能活几年,才会无声无息的夭折。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林漓澈必然会除之而后快,绝不会手下留情。 章嬷嬷担心:“甘露殿外已经有御林军把守着了,那位殿下怕是不会让皇后娘娘离开半步,该如何是好?” 连媚摇头,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写下一个字:‘等’。 为今之计,她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章嬷嬷疑惑,等? 她们要等的,又是什么? ☆、第九十四章 失而复得 林漓澈一手操办的册立大典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忙忙碌碌地调派人手,一面也要防止有人来捣乱,算得上是分、身乏术,没再来骚扰连媚。 连媚索性让章嬷嬷关上殿门,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安静地在后殿歇息。 脖子上的伤痕火辣辣的,时不时的刺疼,在提醒着她,那天林漓澈对自己的粗鲁举动。 林漓澈越发暴躁了,似乎是焦急,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孩子的事,林漓澈仿佛是放弃了。 是相信连媚不知道孩子被送去了哪里,还是想要直接找另外的孩童取而代之? 总之,连媚的耳边算是清净下来了,却还没能松口气,日日夜夜的心都在提着,不知道林漓澈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来。 “娘娘,那位殿下让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说是小皇子来着。”连翠偷偷出去打听,乔装打扮了一番,好歹得到了些消息,不至于在甘露殿里耳目闭塞。 “我知道了,”连媚闭上眼,明白林漓澈这是索性找孩子取而代之。 也是,亲手推举轩辕辰的孩子坐在那把龙椅上,即便只是区区几年,林漓澈也是忍受不住的吧? 两人算得上是死仇了,就算是只区区几年,又是个无知的孩子,也让林漓澈咽不下这口气。 这也说明,林漓澈好歹分了心,没让人再去寻找她的孩子了。 连媚吁了口气,她的声音还是十分沙哑,说话的时候脖子刺刺地疼。 这些都不算说明,她望着紧闭的门窗,轻轻叹气。 连翠有些按耐不住了,这样守在殿内,能等到什么来? 林漓澈一旦如愿,必定第一个就要除掉连媚! “娘娘,不若趁着宫里乱着,奴婢护着娘娘逃出去吧?” “不,”连媚摇头,不是她不想逃,而是以林漓澈的戒心,必定防了一手。 再说,她就算离开皇宫,又能去哪里呢? 爹娘都不在,曾经的连家也不能回去了,一个弱女子没有人护着,又能逃去哪里? 章嬷嬷也想到这些,摇头道:“奴婢也不赞成娘娘逃出去,女子在外头过活,总是要艰难许多。” 加上连媚长得越发美艳了,就算如何用脂粉来遮掩,眉眼的精致依旧叫人瞩目。 离开皇宫,没有人庇护着,连媚要是落在坏人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的。 若是如此,倒不如在宫里清清白白地去了,总好过受那样难以启齿的罪来。 远处一阵丝竹之声飘来,连媚静静一听,叹气道:“册立大典开始了。” 原说是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后来林漓澈也不知道为何改变了注意,愣是在七天后仓促举办了这次的册立大典。 他是权力的渴望,已经忍耐不住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操控太子的背后之人吗? 忽然一阵轻响,甘露殿的殿门被一队御林军破开闯入。 章嬷嬷和连翠赶紧挡在连媚身前,怒目而视:“你们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要静修,这般无礼?” 御林军的士兵充耳不闻,公事公办地道:“请皇后娘娘随属下走一趟。” “去哪里?”章嬷嬷看着众人来势汹汹,眼皮一跳,连忙追问。 “自然是册立大典,怎能缺了皇后娘娘?”最前面的士兵挑了挑眉,又道:“皇后是想要自己走,还是属下亲自扶着娘娘?” “我自己会走,”连媚皱着眉头,册立大典已经开始了,林漓澈这才派人来接她,究竟想做什么? 章嬷嬷满脸担心,回头对连翠道:“你留在这里,不必跟着去了。” “嬷嬷……”连翠不乐意,这种时候,她怎么能离开主子? “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连媚心知这次去,前路渺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带上章嬷嬷,已是无奈,倒是能留下连翠,让她能趁机逃走,也是好的。 “不,奴婢不想离开娘娘。”连翠哪里能不明白,登时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连媚勉强扯了个笑容:“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目光黯然,好歹自己若是死了,总有个熟悉的人能帮忙收尸。 要不然,就实在太凄凉了一些。 连翠明白连媚决心已下,用手抹去眼泪,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娘娘,请。”御林军带着一丝不耐烦,低声催促。 连媚点点头,带着章嬷嬷被御林军包围在内侧,缓缓走出甘露殿。 “这里是哪里,你们……”章嬷嬷越是走着,越是不安,耳边的丝竹声愈来愈远,这些士兵究竟要带娘娘去哪里? 连媚也看出不对劲来了,这分明是走向冷宫的小路! 难道林漓澈已经等不及了,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杀人灭口吗? 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变数,在册立大典还没结束就抹杀掉吗? 她心里一紧,却听见身后一阵闷哼,回头看见章嬷嬷倒在了地上,不由吃惊道:“你们放过这个嬷嬷,她只是个奴才而已。” 御林军很快有两人把章嬷嬷抬走,连媚正想阻拦,已经被领头那士兵扯着手臂继续往冷宫走去。 她是又急又怒,甩不开对方,只得恼怒道:“放开我!要是你们对章嬷嬷做什么,我这就大声呼救,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们!” “娘娘就算喊,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大家都去册立大典观礼了。”士兵咧嘴一笑,看着连媚面色一变,张口就要大喊,伸手便捂住她的嘴,三两下就拖进了冷宫里。 这里自从轩辕辰离开后就再没有人打理,早就破败不堪,一进去,连媚就被灰尘刺得眼睛生疼,还忍不住咳嗽起来。 等她稍微缓一缓,便听见身后的殿门关上的声音,不由大惊失色。 连媚转过身,看着这个幽暗的宫殿里,只余下领头的那个御林军士兵,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想要远离这个士兵远一点。 原来自己如此手无缚鸡之力,只需要一个士兵,就能轻易杀掉自己吗? 连媚顿时赶到心底一阵悲哀,微微弯下腰,想要取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 这把匕首还是轩辕辰给她的,若有不对,也能自保,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就算抵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连媚到底能够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法。 谁知道林漓澈对她恨之入骨,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堪的事,好死得难看,给轩辕辰的名声抹黑? 连媚心里警惕着,冷不丁那士兵三两步就逼近到跟前,她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摸出了匕首。 那人却是笑了,对她的匕首毫不在意:“娘娘拿着匕首,小心仔细着,别弄伤了自己。” 连媚又后退了几步,知道她很可能伤不了面前这个男人,但是也不能让对方轻易抢走了手上唯一的武器:“你别过来……” 男人耸耸肩,又走近了一步:“若果我就是要过去呢?” “大不了……玉石俱焚!”连媚握紧匕首,冷不丁向着自己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那人立刻变了脸色,扑上来想要夺去她的匕首,被连媚灵巧地一躲,刀刃便横在他的颈侧:“别动,刀剑无眼,我不留神刺下去就不好了。” “倒是小看了皇后娘娘,”男人毫不在意颈上的匕首,连媚却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即便隔着衣衫,离得近了,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子伤药的味道。 药味很熟悉,正是她涂抹在脖子上的。 连媚目光惊疑不定,落在男人的身上,将匕首又紧了紧,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几乎要勒出一条红痕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皇后为何会这么问?”男人侧过头,反问一句。 “平常的御林军,可用不起这种御赐的上等伤药。”连媚眯起眼,对上他的双眼,看见了里面的笑意,咬牙切齿道:“难道,你……” 对方轻轻一笑,握住了她抓住匕首的小手,捏在掌心里,恢复了原本的声音:“皇后果真厉害,改头换面了,还能认出朕来!” 连媚抿着唇,才能忍住眼底的泪意没汹涌而出。她低下头,无力地垂下手,匕首应声落在地上,闷声道:“皇上瞒得够紧,连我也瞒着,我还以为……” “以后朕死了,皇后要守寡了?”轩辕辰轻声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皇后放心,朕还不忍心让皇后守寡,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连媚感觉到手背的柔软和温暖触感,这才清清楚楚地明白,轩辕辰是真的回来了。 她不想在轩辕辰面前软弱得只会哭泣,可是眼泪却到底决堤而出。 “是朕的错,要瞒过林漓澈,只能瞒着身边人。”轩辕辰搂着连媚,舔去她眼角的泪珠,舌尖带着一丝苦涩,叫他忍不住心疼。 连媚哭了过后的双眼满含水光,清澈潋滟,她伸出手,抚上他的双颊,感觉到手心下的躲闪,小心翼翼地问:“为何皇上直到如今,还不把脸上的遮掩弄下来?” 难不成轩辕辰的脸,像棺木里那个人一样,被伤得面目全非,不能见人? ☆、第九十五章 好戏开场 轩辕辰对上连媚犹豫不决又心疼万分的眼神,轻轻伸出手,落在她的手背上,低声呢喃:“要是真如皇后所想,这张脸已经不如以前,有些不堪入目,皇后该如何是好?” 他说罢,又轻轻叹息道:“或许这辈子,我都只能带着这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皇后每天看着这张陌生的人皮面具,会不会很快忘记了我以前的样子……” 还没说完,轩辕辰就感觉到手掌一紧。 连媚牢牢握住他的手,却能感觉到轻轻的颤抖:“即便是如此,那也是皇上……” 没有用那些苍白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来安慰轩辕辰,她只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话。 轩辕辰深深地看着她,连媚的意思是不管他的脸变得如何,到底还是他吗? 这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长篇大论,只短短一句,却足够动听。 他伸出手,将连媚牢牢锁在在臂弯里,嘴角微弯:“皇后这句话,足以让朕心动。” 连媚双颊微红,伸手推开他,低声道:“林漓澈正在举行册立大典,皇上不去阻扰吗?” 册立大典之后,便是林漓澈宣布成为摄政王,轩辕辰再不去阻止,便为时已晚了。 “不用理会我,留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人发现。”连媚以为轩辕辰是顾忌着自己,便轻声说道。这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冷宫,林漓澈的人一时半会也不能察觉到这里,更不会知道轩辕辰竟然改头换面偷偷摸进了皇宫。 “不,朕进宫来,最重要的便是确保皇后的平安。”轩辕辰伸手抚过她颈上还残留的红痕,眼神微深:“让他一时得意又如何,属于朕的,朕必然会一个不落地拿回来。” 无论是他的皇位,他的定国,还是他的皇后。 林漓澈加诸在连媚身上的伤害,轩辕辰也会加倍讨要回来! 连媚倒抽了一口气,皱眉道:“皇上这么晚才赶来,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皇后会生朕的气吗?”轩辕辰低头,两张脸近在咫尺,双眼直视着她。 生气吗? 连媚想到这几天以来的不安和绝望,真的以为轩辕辰再本不会回来了,不由叹了口气:“皇上这回,真的吓着我了。让我信以为真,更何况是林漓澈?”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皇上,骗得我好苦啊……” 言下之意,相对于生气,她更多的是对轩辕辰的担心。 轩辕辰笑笑,抚了抚她的乌发,柔声道:“是朕不对,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殿门被人在外面轻轻扣了两声,停顿一会,又接着敲了三声。 听见声音,寂静的殿内尤为突兀。连媚整个人都绷紧起来,连轩辕辰都察觉得到了,不由有些心疼。 这几天,怀里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可见其中受了多少的惊吓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轩辕辰没说的是,这几天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看着那么乐观。 足足花费了三天,用尽了所有的好药,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当时的凶险,轩辕辰不想说出来,再让连媚忧心。 而且,他也需要时间,好好谋划,给林漓澈送一份“大礼”。 林漓澈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份惊喜,礼尚往来,轩辕辰又如何能不好好“回报”一下? “进来,”他收紧喉咙,重新换回了之前的声音。 连媚在他怀里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她明白,轩辕辰为了谨慎,连身边人很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连媚微微退后两步,轩辕辰亦然。 门外的人进来,恭谨地道:“公子,已经开始了。” “很好,按照计划行事。”轩辕辰手一抬,对方领命而去。 殿门再度被关上,他低声向连媚解释道:“朕以心腹使者的身份,调动宫中的人手。” “他们只认信物,不认人。” 连媚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这些人不知道戴着面具的轩辕辰是谁,依旧听命行事。这样确实方便,没有人知道面前的正是轩辕辰,也不会泄露了他的行踪,惹来杀身之祸。 轩辕辰想要隐瞒,但是他满身的血腥味,怎么都瞒不住,尤其离得近了,简直是扑面而来,连媚能猜得出当时有多凶险,他回宫又是多艰难。 但是既然他没说,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连媚也索性当做不知情。 “走吧,舞台已经搭起来了,只剩下主角出场,我们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戏。”轩辕辰像变戏法一样,从角落翻出一件宫女的粉色衣裙:“委屈皇后换一身衣裳,随朕去金銮殿了。” “理应如此,”连媚明白,她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很容易打草惊蛇,只能乔装打扮了。 她伸手解开前扣,这才想起轩辕辰正在身边。 这个殿内因为许久没有人住过,摆设都撤掉了,连屏风都没有。 难道自己要在轩辕辰跟前,脱掉衣衫? 连媚有些不自在,正迟疑着,感觉到后背贴着温暖结实的胸膛,不由愕然地回过头来。 轩辕辰却对着她笑了笑:“皇后不懂怎么穿这个?要朕代劳吗?” “不必了,”连媚红着脸,背着他飞快地脱掉身上的衣裙,换上了宫女的衣衫。 只是从头到尾,后背都能感觉到对方灼灼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巡视着自己刚才裸、露在外的肌肤。 连媚等着脸上的滚烫褪下,这才转过身,走到轩辕辰的身边。 他打开殿门,示意连媚走在前头。 金銮殿上,一个小小的孩童睡在龙椅上,手里还含着指头,天真无邪的双眼根本没去看底下跪了一片的朝臣。 连媚只能远远张望,轩辕辰等人并没有太过接近。 周围巡查的士兵实在太多,几人仅仅停留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三四队御林军前来询问,都被轩辕辰打发了。 那些属于御林军之间的暗号,他早就摸清了,轻而易举地就遮掩了过去。 连媚看着那个孩童,就会想到她的孩子,忍不住问道:“皇……孩子在哪里?” 林漓澈一直找不到孩子,让她松口气之余,也觉得困惑。 “等事情了结,皇后便能看见他。”轩辕辰说罢,紧紧盯着金銮殿上首,站在最高处的那个男人。 林漓澈穿着玄色的华贵锦袍,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俊美的面庞绷紧,庄重而严肃,仿佛对轩辕辰的离去真的感到十分沉重。 他一字一句诉说着轩辕辰不幸离去的消息,又冠冕堂皇地自推为辅政大臣,像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要辅助小皇子登基为王。 说得如此动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林漓澈真的大义凛然,像看见的那样对皇兄情深意重呢! 连媚听着,只觉得虚伪得可怕。 轩辕辰的目光没有离开林漓澈分毫,头也不回地低声向连媚解释道:“傀儡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操控一个人,就要耗费不少的精力。若是这个傀儡伤了,有一半会返回到术者的身上。” “那么是说,上次用惊雷伤了你,林漓澈也讨不了好,起码有一半的伤害返还回去了?”连媚心里暗骂一声活该,如此损人利己的术法,果真还是有缺陷的。 想要操控他人,即使是伤害,也是逃不掉的! “是的,所以身上有伤的,很可能就是他本人。”轩辕辰点头,为了找到林漓澈的真身,他可费了不少心思。 “但是林漓澈说过,即使是在千里之外,也是能操控傀儡的。”连媚皱起眉,她原以为林漓澈这样说,就真的是躲在千里之外来操控傀儡。 如今被轩辕辰一提,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会不会这是林漓澈的一套说辞罢了,其实不可能在千里之外进行操控? 因为被他的话误导了,连媚才会从来没想过本人就在这个皇宫之中! “傀儡术的确能在千里之外操控,却不能活动自如。离得越远,就会越失真。” 轩辕辰这样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林漓澈的傀儡不但能口若悬河,动作自如,又能第一时间回馈本人的反应,可见真人就在不远之处,连媚完全可以确定,他就在这个皇宫之内! “那么,要如何找到他?” 林漓澈实在太狡猾了,要是一次捉不到他,就是打草惊蛇,只怕下一次布局就难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皇后只管看着就是。”轩辕辰望着前方,冷笑道:“很快,就是朝臣向新任的摄政王跪拜。朕这个皇弟,皇后觉得他会让傀儡来获得这个殊荣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此之后,他便是能一手遮天,万民以他为尊。 这样的时刻,有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碰触到分毫。 但是林漓澈做到了,他即将成为定国的主宰! 连媚双眼一亮,林漓澈心高气傲,就算是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也不会愿意傀儡代替他站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也是林漓澈最松懈的时候,原来轩辕辰等的,就是这一刻吗? ☆、第九十六章 尘埃落定 “就是现在……”轩辕辰在一阵欢呼声中,缓缓抬起了右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连媚看见朝臣匍匐在地,向上首的人跪拜。 林漓澈换了一身华服,偏向皇帝的金色,公然昭示着他莫大的野心。 他脸上带着微笑,俯视着底下的众人。 连媚眯起眼,瞥见身边的轩辕辰接过一把大弓,搭上一支箭,稳稳指向上首。 这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轩辕辰要亲自动手? 她留意到箭头上闪着一片紫色,显然是侵了药的。 “嗖”的一声,羽箭脱手,飞向前方。 连媚惊讶,羽箭刺中的不是最前面的林漓澈,而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侍从! “这……” 她皱起眉头,难掩诧异,难道身后这个不起眼的侍从,就是林漓澈本人? “啊——”那人捂住肩膀,震惊的目光扫了过来。 前面的林漓澈立刻侧过身,挡住了身后的侍从,表情木然。 御林军手握刀剑,戒备着轩辕辰等一行人。 轩辕辰从腰间拿出一个金牌,上面刻着腾飞的金龙:“皇上有令,拿下这个逆臣贼子!” 这是代表皇上的金牌,只是如今皇帝都要换人了,士兵们也不知道到底听谁的。 穿着华服的林漓澈似乎才回过神来,僵着脸指挥道:“还不将此人拿下,胡言乱语,这是要坏了皇上的清净吗?” 是啊,皇帝已经死了,哪里来的命令? 连媚上前一步,呵斥道:“谁敢过来?棺木里根本就不是皇上,不过是障眼法,换了个不知名的尸体,刮花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打算瞒天过海,分明是想要欺骗了所有人,意图篡位谋权。” 她环视一周,又道:“将此人拿下,皇上便既往不咎,要不然……” 余下的,不必连媚多言,趴伏在地上的朝臣一个个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御林军士兵咬咬牙,相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漓澈,连媚这个皇后的话更有说服力。 确实谁也没打开棺木看过,也只有连媚亲眼见了。 皇上的枕边人都断言,棺木里躺着的不是皇帝,他们还犹豫什么呢? 谁都可能认错皇上,唯独皇后不可能! 林漓澈没想到这些人说倒戈就倒戈,一点都不顾忌自己,士兵一窝蜂地将他团团围住,又听见连媚娇喝道:“将此人和身后的侍从,一干人等都全部拿下!” 前方的林漓澈没有动,后面的侍从却退开一步,很快几个黑衣人便围在他的身边,小心保护着他。 果真如同轩辕辰所料,这个侍从的确是林漓澈本人! 连媚生怕林漓澈再次逃脱,这样的惊吓,她受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了。 轩辕辰却抓住她的手臂,不让连媚冒险上前:“皇后不必着急,他跑不掉的。” 连媚想到箭头上渗的药,便问道:“箭上抹了毒药?” “不,不是毒药,就这样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轩辕辰摇摇头,嘴角噙着一丝轻笑,看着御林军跟黑衣人交锋。 黑衣人确实身手不凡,可惜都已经沦为林漓澈的傀儡。 林漓澈如今中了箭,原本身子骨已经孱弱,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于是越发手脚凌乱。 御林军胜在人多,逐渐占了上风。 林漓澈又想着再次牺牲一个人,保存其他,却感觉到手脚无力,力不从心。 他双手颤抖,满脸惊恐:“这箭上究竟……难道是……” 没等林漓澈说完,他只觉得身体就像被碾压过一样,疼痛几乎叫人眼前一黑。 他强忍着一会,渐渐发现身体越来越疼了。 如同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林漓澈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整个人摇摇欲坠。 御林军趁机将他拿下,其他黑衣人没了林漓澈的控制,犹如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很快就被士兵们斩杀殆尽。 林漓澈跌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自己,一脸痛不欲生。 连媚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只觉得大快人心:“将他押到地牢里,重兵把守,务必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是,皇后娘娘。” 士兵将林漓澈押走,几乎是拖着他走的。 林漓澈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疼痛让他脸色发白,无数的冷汗落下,一张脸疼得越发扭曲。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连媚,还有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眼睛睁大,目光里尽是仇恨。 轩辕辰伸出手,蒙住连媚的双眼,不让她看见林漓澈的眼神。 再恨又如何,林漓澈到底还是输了,还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为了找到真身,轩辕辰确实费了不少时间。 林漓澈藏得够深,一直不停变换身份,担心露出端倪。 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不断改变身份和装束,才让轩辕辰找到了蛛丝马迹! 改变的次数多了,再谨慎小心,总会留下端倪! 直到林漓澈被彻底拖下去之后,他才松开了手。 “那到底是什么?” “苗疆的秘药,夜光将余下的送给朕,当作是赔礼。”轩辕辰毫不客气地收下,命人浸泡箭头,足足七天七夜。他原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最后,泡了药粉的箭头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连媚奇怪:“林漓澈体内没有蛊虫,怎会受秘药影响?” “要操控这些傀儡,用的就是蛊。就算林漓澈身上没有,我也让人在金銮殿上准备了足够多的虫子,他的体内曾有子母蛊,蛊虫对同伴的味道很敏感,即使相隔许久,依旧能感觉出来,也更偏爱一些。”所以轩辕辰可以肯定,那些虫子基本上都进了林漓澈和身边黑衣人的体内。 他的傀儡,更是一个极好的容器。 连媚了然,轩辕辰只闻了一点味道就受不住,更何况林漓澈直接被秘药渗透在身体里面? 看着林漓澈刚刚痛苦的样子,犹如千刀万剐,就算再离开,怕是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林漓澈一天不死,就会有其他的可能,实在让人忧心。 “就这样把人一直关在大牢里?” “皇后不用担心这些,自有朕来操劳。”轩辕辰带着她回到永寿殿,金銮殿上的混乱狼藉,有人来收拾妥当,不用他多费心。 他这才坐下,等了许久没见连媚跟着落座,奇怪地抬头,便对上她满是怜惜的眼神。 “皇上,不若先沐浴,换一身衣裳?” “不了,朕自己来便好。”轩辕辰顿了顿,摇头拒绝了。 连媚上前一步,劝道:“如今身边的奴才也不知道哪个被林漓澈收买了,谁也信不得,还是让我来伺候皇上吧。” 不等轩辕辰拒绝,连媚便伸手解开他衣袍的盘扣。 只是盘扣刚解开,她颤着手,盯着衣衫下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下不了手:“皇上还疼吗?要不要上药?” “还好,从崖上摔下去,没有断手断脚,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轩辕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无数的伤口,自嘲一笑。 确实从那么高的地方,又被惊雷炸伤,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了。 好在轩辕辰到底谨慎,在衣衫里面穿上了金蝉衣,抵挡了大部分惊雷的威力。 要不然,他就再也回不到这里,再也看不见连媚了。 轩辕辰握住连媚颤抖的小手,放在嘴边:“朕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皇后,再也不回来?” 好不容易,才让连媚成为了属于他的皇后,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就这样匆匆结束。 连媚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一个人呆在皇宫里,又被林漓澈逼得几乎要走投无路,还以为自己也得随着轩辕辰而去。 轩辕辰伸手拭去连媚眼角的泪珠,看着她破涕而笑:“好了,不是说要伺候朕沐浴?” 连媚红着脸擦了擦眼泪,又叹道:“皇上的伤口不能碰水,我给皇上用湿帕子擦身吧。” 她打来热水,沾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轩辕辰满是伤口的身体,几乎是无从下手。 因为他的身上,基本上每一块好肉,都是一条条或大或小的伤痕。 “看着可怕,不过是被树杈刮伤的,皮肉伤,很快就能好。”轩辕辰见连媚又红了眼,快要哭了,便开口安慰着她。 眼看着她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儿,轩辕辰叹了口气,凑过去轻轻一吻,舌尖舔过眼角,将泪珠卷入,只觉得口腔里一片苦涩。 他又伸手搂住连媚的纤腰,低头吻上她脖子上一片的红痕。 连媚的身子轻轻一颤,伸手推开了他:“皇上……” 只是一句轻声的呢喃,却是带着妩媚的沙哑。 轩辕辰又要靠近,看见连媚盯着自己一怔,这才想起他还戴着人皮面具,便停下了动作。 连媚双手捧着他的脸,动作很轻,就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颤着声音道:“人皮面具再好,戴得久了却是不透气,让我为皇上摘下来,可好?” 轩辕辰沉默着,她只当是默许了。 只是连媚想要揭开面具的手,微微颤抖着,始终找不到面具的边角。 ☆、第九十七章 亲手处置 “让我来,”轩辕辰抓住连媚的小手,摇了摇头。 温暖的触感,让连媚慌乱的心平复了一些:“不,还是由我来。” 她深吸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明明是自己亲口说了,无论轩辕辰的脸变成什么样子,都绝不会嫌弃他的。 轩辕辰还是那个轩辕辰,也是她的皇上,孩子的父亲。 连媚在他下颚的边缘,摸索到了面具小小的凸起,一点点撕掉。 面具很薄,犹如纸片,她很小心,撕得很慢,担心会弄疼了轩辕辰。 只是轩辕辰的眼神很平静,让连媚更是心疼。 她稳住双手,到底把面具完全撕开。 最后一刻的时候,连媚撇开脸,不忍去看。 最终忍不住,把视线转了回来,落在轩辕辰的脸上。 “咦?”连媚伸手托住他的脸颊,左右端详,轩辕辰的面上有些细碎的伤痕,却并不严重。 她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皇上!” 连媚气得脸颊都红了,耍着她玩很有意思吗? “朕的脸上还是伤痕累累,那时候双臂只顾得上护住双颊,手臂上的伤痕更多。”轩辕辰卷起袖子,一双手臂就像他说的一样,满布伤痕。 甚至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连媚看着,眼圈微红,伸手轻轻在那些伤口上轻抚。 刚才匆匆擦身,担心伤口碰着水,只简单擦了擦颈侧和胸口,没想到手臂上的伤口会这么吓人。 轩辕辰如此伤痕累累,还是在几天内布置了一切,又赶回宫,只是因为担心她。 连媚低下头,忍不住在他的伤口上轻轻落下一吻。 轩辕辰浑身一僵,又是一叹:“只可惜,如今的朕,怕是有心无力了。” 他一手搂着连媚的腰身,后者一怔,很快涨红着脸推开轩辕辰:“都这时候了,别胡闹。” 轩辕辰疲倦地笑笑,手臂圈住她的纤腰揽在怀里:“夜深了,睡吧。” “嗯,”连媚确实累了,接连的变故,让她身心疲惫,很快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睡得似是不甚安稳,整个人蜷缩在自己的胸膛,像是有了主心骨,安安静静的。 轩辕辰心里叹气,这几天的担惊受怕,连媚估计累得够呛。 他伸手抚过连媚散落在肩头的乌黑长发,确定她彻底睡得沉了,这才慢慢坐起身。 连媚皱了皱眉,仿佛要醒过来,轩辕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看着榻上的人重新睡去,他站在榻前看了一会,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冰冷的地牢里,林漓澈蜷缩在地上,疼痛早就磨灭到他的意志,整个人意志都处在恍恍惚惚之中。 身上每一处都钻心得疼,没完没了的,他从一开始咬牙忍着,渐渐疼得有些麻木了,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就不用再受罪了。 可是林漓澈又不甘心,他谋算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后一无所获,这让他如何能瞑目? 轻巧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地牢里响起,林漓澈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连狱卒都没有的天牢,就怕他用傀儡术控制住。 除了轩辕辰,谁也不敢靠近。 他来做什么,看自己的笑话吗? 林漓澈嗤笑一声,还是说自己没死,让轩辕辰寝食难安,连一晚上都等不及了,要来弄死他? 他想要张口,只是双唇刚动了动,痛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在轩辕辰面前,他怎么能露出如此难堪的一面? 死死咬着下唇,林漓澈慢慢挪动身体,让自己缓缓坐起身,目光瞪向牢房外站着的轩辕辰。 看见林漓澈狼狈的模样,轩辕辰心里很痛快,身上的伤口连疼痛也少了几分:“你我之间,就不必兜圈子,费时间来寒暄了。看着你的眼神,以为我是亲自来动手,杀了你?” 他看见林漓澈挑了挑眉,虽然不说话,表情却足够让人明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没那个资格,让我亲自动手。” 不理会林漓澈仇恨的眼神,轩辕辰自顾自地继续道:“而且让你就这么轻易就死了,那就太便宜你了。我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甚至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可不是为了能让你有一个痛快的。” 林漓澈的眼神转而变得不屑,留下他,轩辕辰夜里真的能睡得着吗? “不过皇弟你实在是个麻烦,留着是祸害,送去哪里都不妥当。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好法子,特地来告诉你。” 轩辕辰一直没听见林漓澈的声音,知道他是硬撑着,不愿意在自己面前示弱,一点痛呼都不肯露出来。 那又如何,他这样倔强,正符合轩辕辰的心意。 林漓澈越是痛苦,他越是心情极好。 轩辕辰的声音低沉,如今还带着一点柔和,却叫林漓澈听得毛骨悚然。 “我打算斩断你的双手双脚,让你不能再捣乱。再命人特质了半人高的厚实缸子,把你放进去。不过皇弟可以放心,未免你寂寞,自然也会给缸里放点雌虫,好让它们在你身体里没那么孤单,双宿双飞。” 林漓澈听着,浑身都仿若跌入冰窖中,放进雌虫,跟他身体里面乱窜的虫子结合,以后他就会慢慢沦为虫子的巢穴,这辈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说,最重要的是浑身的痛楚根本就不会停下来,只会越来越厉害。 这比死还难受,让高傲的他怎么受得了? 林漓澈指头动了动,眼帘微垂,电光火石中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感觉手脚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瞪大眼,昏昏然躺倒在地上,瞪大眼看向轩辕辰。 “忘记告诉你了,怕皇弟想不开,我刚进来就洒了点药粉,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安眠香。”轩辕辰漫不经心地笑笑,看着他浑身僵硬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打开牢门,一步步走近,从腰间抽出软剑。 “你不用担心,就算砍断了四肢,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宫里别的不多,上好的伤药却是最多的。加上那些吊命的药丸,要多少就有多少,这都是父皇以前最喜欢的东西,我都一直让人保存着,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用武之地。” 林漓澈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喉咙响起“嗬嗬”的声音,只能看着轩辕辰拿着剑一步步走近…… 轩辕辰回甘露殿后,用冷水胡乱冲了冲身体,很快便回到床榻,伸臂搂住了连媚。 连媚恍然间醒来,下意识地贴近他的胸膛,却被一股冷气冻得浑身一哆嗦:“皇上去哪里了,身上怎么这般冷?” 她隐约间,还觉得轩辕辰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吓得坐起身来:“皇上的伤口裂开了,我看看?” 连媚慌忙起身点了烛灯,转身便扯开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亵衣,看见伤口分明被水泡过,有些血水渗出来,又是惊又是怒:“伤口不能碰水,皇上不知道吗?” 她虽是责备着,依旧马不停蹄地让章嬷嬷送来伤药,一点点给轩辕辰又抹上。 瞅见连媚不悦的模样,皱着眉头,连一件外袍都来不及披上,甚至赤着脚在殿内走动,轩辕辰嘴角一弯,握住了她的小手:“朕去地牢处置林漓澈了。” 连媚身体一僵,明白他身上的血腥味从何而来。林漓澈必然不会好过,但是也肯定死不了:“皇上不必这么焦急,连一晚上都等不及了?” “的确,他对朕来说,就像是心头上的一根刺,不彻底拔出来,朕一夜都不能睡得踏实。”轩辕辰三番四次差点折在林漓澈的手上,对他不得不防。 即便是如今,林漓澈没了行动的能力,半死不活的,轩辕辰依旧没放下戒心。 地牢四周不能有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操控。 所以轩辕辰在外围设下了无数的机关陷阱,除了他,没有人能走近林漓澈。 浸泡着林漓澈身体的,可是难得一见的圣水,人泡在里面,三五年都不会死。 这样的好东西,倒是便宜了林漓澈。 连媚能理解轩辕辰,遇上林漓澈这样难缠的对手,不彻底处置了,只怕要寝食难安的。 她握住轩辕辰的手,忍不住问道:“林漓澈始终没找到孩子,到底被皇上藏到哪里去了?” 轩辕辰笑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他站起身,伸手打开了甘露殿的暗室。 这个地方,连媚知道,林漓澈也知道。 只是连媚找遍了整个皇宫,唯独忽略了这个地方。 因为连林漓澈都知道地方,谁也不会想到这里。 连媚一愣,喃喃道:“难道……” 暗室的石门打开,隐约便传来孩子的哭声。 连媚一听,都说母子连心,胸口揪着疼,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三个奶娘还有两个宫女都藏在暗室里,看见石门开了还大吃一惊,焦心地哄着怀里的小皇子。 几人都瘦了一圈,虽说暗室里准备了不少吃食,但是担惊受怕在这个地方一藏就藏了好一段时日,谁也不会好过。 连媚一把抱住孩子,眼圈便红了。 小皇子哭累了,在熟悉的气息里终于闭上眼睡了过去。 ☆、番外一 大皇子宫外一日游 皇宫的御花园角落,一个小小的孩童蹲在地上,忿恨地抓着地上的小草,狠狠拔了一茬又一茬,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不悦和委屈,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脚边是一小堆的草。 远远传来嬷嬷和宫女的呼喊声:“大皇子,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扁着嘴,十分不高兴,也没回应嬷嬷们的呼喊。 一双小手因为拔草,手心里红红的,还有点疼,但是他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小嘴嘀嘀咕咕的:“父皇是坏蛋,大坏蛋!” 嘴里说着,大皇子又拔掉了一茬的小草,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呼呼的。 湿漉漉的黑发贴着额角,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 如果现在趁机溜出皇宫,能成功吗? 宫门的御林军防备森严,要是跑出去,就只能有腰牌。 腰牌这东西,身边的奴才腰上都挂着,自己偷一个也是可以的。 大皇子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 他想到已经好久没见过母后了,一双大眼睛就湿漉漉的,满是委屈。 父皇真是个大坏蛋,说什么自己长大了,不能老粘着母后。 可是大皇子从出生到现在,见到母后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看见身边的伴读叽叽喳喳说着每天进宫前都先去跟母亲请安撒娇,他就嫉妒得不行。 大皇子有一次跟身边最好的伴读提起过不能经常看见母后的委屈,伴读迟疑了一会,安慰他说,皇子跟平常人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才怪! 分明是父皇这个大坏蛋,把母后藏起来了。 大皇子想到他每次偷偷跑到甘露殿,都会碰上父皇的身边人,二话不说就把他挡住劝走。 就连母后身边的大宫女连翠,也是红着脸拦住自己,细声细气地请自己出去。 想到这里,大皇子嘟着嘴,更不高兴了。 父皇身边的人就算了,怎么连母后身边的也是这样? 他红着眼圈,难道母后也不喜欢自己吗? 大皇子握着小拳头,揉了揉红彤彤的眼。 父皇说了,男孩子就算流血也不能流泪,要是他哭鼻子了,回头要被父皇嘲笑的! 他左右张望,到处都没有人,来找自己的嬷嬷和宫女都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机不可失! 大皇子摸摸下巴,虽然他很想把妹妹也带出宫,看看宫外好玩的东西。 但是妹妹太小了,小小的一团,走路还不利索,不过已经会叫自己哥哥了。 他想到圆脸的妹妹,脸颊总是红扑扑的,笑得甜甜的,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只露出四颗米粒大的小牙。 大皇子还奇怪,妹妹怎么只有四颗牙。嬷嬷说了,等妹妹长大了,牙都会长出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肯定跟母后一样,长得漂漂亮亮的! 等出了宫,大皇子再买点小玩意给妹妹当礼物好了。 他打定主意,小脑瓜里策划了路线。 父皇说的,三思而后行,先想清楚了再行动,一击即中。 要不然,那就是浪费时间的事。 大皇子看着日头,这个时辰,应该是采买进宫的时候。 他看着自己今天的装束,是简单的常服,不是皇子服,没有皇家的祥云刺绣,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 腰上代表皇子的玉佩,大皇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里,藏在自己袖子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小手一扬,默默对自己说:出发! 潜入采买的地方,比大皇子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皇宫出入来往最多的,就是采买。 一车车的食材送进来,却是空车回去。 进来的百姓都是要搜身的,也不能进来,只在一个院子里等着,食材被太监送进去检查后,再给银两送走。 空车回去,大皇子苦恼,根本无处可藏。 唯一的地方,就是推车底下了。 可是大皇子看着自己的小手,他能抓着班车藏在底下吗? 那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难道自己要逃出宫外玩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夭折啦? 大皇子咬着手指头,冷不丁瞅见今儿进宫采买的身边多了个小子。 看着跟自己长得差不多高,小脸蛋白嫩嫩的,穿着普通的布衣,十分齐整。 见状,大皇子眼睛一亮,很快趁着别人不注意,溜到了那个小童的身边。 小童难得瞥见一个同龄的孩子,瞪大眼觉得有趣,悄悄跑到大皇子身边。 两个小孩蹲在角落,大皇子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琉璃珠子,看见小童双眼发亮,就知道他喜欢。 大皇子也喜欢这个小东西,有点心疼。 但是为了成事,一点牺牲是必须的! 他不舍地把琉璃珠塞到小童手里,小声商量道:“你跟我换一身衣服,然后你藏在这里。要是晚上宫门锁上之前都没让人找到,我就再给你一颗琉璃珠。” 小童懵懵懂懂地听着,怯生生道:“留在这里,爹爹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的。要是回去晚了,娘亲会打手板。” 大皇子摸着自己的小手板,果然还是母后最好了,从来不会打他,说话温柔,抱着自己的时候,身上还香香的,十分好闻。 他绷着脸,继续忽悠小童道:“不用担心,我会跟你爹爹说一声,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谁也不能反悔。” 小童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男子汉,也跟着板着脸,小幅度点头:“嗯,男子汉的约定。” 大皇子怕他反悔,很快就催着小童交换了衣衫。 想了想,大皇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原本打算出宫之后才用的点心。 但是一整天,小童守在这里,饿得厉害肯定要到处乱跑,立刻就会被御林军发现的。 他咽了咽口水,这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一股脑地塞到了小童手里:“给你,饿了可以吃。” 小童闻着香味,眼睛更亮了。 大皇子看见事成,又嘀嘀咕咕问了小童几句,知道小童的名字,大概府上有些什么人,住在哪里,问清楚了,这才起身跑到小童的爹爹身边。 那汉子没留意,毕竟小童身量小,又带着帽子,不蹲下是看不清楚容貌的。 他清点完毕,等了一会便慢慢跟着其他人出宫了。 大皇子安安静静跟在汉子身边,没敢回头看一眼。 等出了宫门,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忍着心里的兴奋,模仿小童的声音嘟嚷道:“要尿尿……” “真是麻烦,”汉子无奈地抱怨一声,扭头看着四周,找了个酒楼的后院,小厮是相熟的,很快就让小童借了茅房。 大皇子打发掉小厮,从酒楼的后院墙角钻了出去,小脸高兴得红扑扑的。 嘿嘿,他终于出来了! 大皇子脚下不敢停,要是被汉子发现追上来,自己就得露馅了。 他一口气穿过两条街,望着小童家里相反的方向跑,直到跑不动了,这才慢慢停下来。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大皇子吸吸鼻子,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上午只顾着发脾气,仅仅喝了半碗肉粥和一块桂花糕。 他摸摸肚子,看着一条街都是浓郁的香气。 有卖云吞的,面条的,包子的,大皇子一路走一路咽口水,咬着指头停在一家包子铺跟前。 “去去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小二瞥了眼大皇子普通的穿戴,身边又没爹娘跟着,挥挥手,不愿意他挡着门口。 大皇子气愤了,他堂堂定国皇子,什么时候被人嫌弃地赶走过? 他摸出荷包,翻了又翻,才发现里面一文钱都没有。 说来也是,自己的月银都是奶娘和大宫女收着,仔细放在锦盒里,大皇子又不出宫,没有花钱的地方,哪里会想到要带这东西? 只有一颗琉璃珠,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包子。 大皇子含着指头想了一会,父皇说过财不露白,不能太显眼。 自己一个小孩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里,拿出琉璃珠,肯定会被坏人盯上的。 琉璃珠其实大皇子有不少,只是摸不准到底能买多少包子,别给这个坏脾气的小二给骗了。 他乖乖走开,溜达了一圈,找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这家做的云吞,香气扑鼻。 看见大皇子溜进来,一直吸着鼻子,眼睛直盯着别人桌上的大碗。 老太太笑了笑,低声问他:“哪家的小童,长得真是喜人。来,奶奶请你吃碗云吞。” “奶奶,我能用这个换一碗云吞吗?”大皇子心里高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他扒拉出荷包,拿出琉璃珠递了过去。 老太太看着这珠子,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挡住。 见周围的人没注意这头,她这才松了口气:“快收起来,一碗云吞哪里用得着这么个精贵的东西。” 老太太瞅着这小童穿得普通,还以为是哪家淘气跑出来玩的孩子,如今看着,应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只是孤身一人,又带着贵重的东西,实在让人担心:“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家住哪里,要不我让儿子送你回去吧。” “没事,等下他们会来接我的。”大皇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老太太无奈,只得进去送来一碗满满的云吞。 大皇子坐在板凳上,桌子太高,他只露出小小的脑袋,脖子以下都看不见,握着勺子,要踮起脚尖凑过去吃一口。 旁边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这小童馋得像猫咪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 不过他吃得香甜,经过的人看着了,好一些也进来尝了尝,生意比平常还要好。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想着今儿迎进来的可是小福童,更是把自己早上做的萝卜糕也拿出来给大皇子尝尝。 大皇子吃完云吞,又吃了半块萝卜糕,小肚子都凸起来了。 他揉着肚子,皱着小眉头,想到父皇说的吃饭要八分饱,以前还以为是父皇觉得自己胖了。 如今才明白,吃多了,也太难受了一点。 老太太看他吃撑了,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帮忙揉了揉肚子,送来一碗酸梅汤。 大皇子喝了一点,再也喝不下去,小手抱着碗,认认真真地琢磨,浪费是不对的,但是再吃下去,他就要走不动了。 斟酌一番,他决定还是休息一下再把酸梅汤喝完。 “哪里来的小童,长得真是漂亮,长大了必定是俊美郎君,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有食客打趣着,冷不丁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来,二话不说拎着大皇子的衣领,把人带了出去。 “你这不听话的小崽子,让我好找!回头要教训教训你,叫你到处乱跑!”汉子说着,一手托起他,一手却是捂住他的嘴。 背对着众人,大家只以为是小童的爹爹找来,也不在意。 大皇子却知道,这个不是小童的爹爹! 虽说穿着平常的褂子,料子却是上好的。身上还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熏得大皇子直想打喷嚏。 他眼珠子一转,难道刚出宫,自己就遇上拐子了? 汉子也怕捂着小童的嘴太久,把人给弄没气了,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连忙松开了手。 还以为怀里的孩子安安静静的,不是吓傻了,就是吓晕了。 谁知道放开手,小童就扬起小脸,双眼亮晶晶地问他:“大叔,你是拐子吗?” 汉子眼皮一跳,他该怎么回答? 不对,一般孩子遇上拐子,不是该哭得肝肠寸断,又或者是吓得小脸发白。 这个娃娃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还满脸兴奋? 汉子总觉得怪怪的,只是小童长得实在好,转身卖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银两,比那些没几两肉的小孩子来得抢手。 尤其这个孩子细皮嫩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 这种干净漂亮的孩子,更是有不少人喜欢。 那些有钱的门户人家,看着人模人样的老爷,背后还不知道买了多少这样大的孩子回去折磨。 汉子放柔了声音,咧嘴笑道:“我不是坏人,不用怕,叔叔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大皇子摇头,摸着小肚皮说:“叔叔,我刚才吃得很饱,再也吃不下了。你放我下来,一路颠着,我有点想吐了。” 汉子赶紧把他放下来,开什么玩笑,他这一身是刚买的好衣服,吐了可洗不掉那味道! 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汉子也不觉得小童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像刚才,他大声嚷嚷几句,众人只会以为小童是他的孩子,谁也不会掺和。 小童果然很乖,站在原地小手揉着肚皮,皱着小眉头,一副吃撑了难受的模样。 汉子放心地牵着他的小手,心里琢磨着最近哪个大户想要四五岁的孩子,又要出几倍的价钱做这笔生意。 大皇子仰头瞅见汉子嘴角得意的笑容,心里叹道,父皇说得对,有些人年纪都不小了,脑瓜子还是不灵光,完全是白活了。 不用问,他完全能猜出这个拐子在想什么,无非是琢磨用什么价钱来卖掉自己。 大皇子想了一下,还是乖巧地跟着拐子走了。 替天行道……嗯,他回宫的时候,才不会受大惩罚。 这是父皇说的,将功抵过。 拐子住的地方,是一栋闹市里的小院子,闹中取静,还真是个好地方。 大皇子一直默默记着路,看见院子,觉得汉子脑袋不灵光,选地方倒是厉害。 这里附近都是民宅,大多数都是贫苦人家,一大家子住着,孩子也多。 所以拐子这个地方,就显得一点都不突兀。 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一般的拐子选了安静幽僻的地方,孩子一多,立刻就会被人察觉不妥来。 这里的话,平日附近闹腾得很,又是市集,晚上还有夜市,闹哄哄的,就算院子拐来的孩子哭闹,也没人能听见。 就是附近的邻居,也只会以为家里的孩子不听话,哭闹不停而已,不会多留意,最多饭后茶余聊几句隔壁的孩子不好带之类的。 大皇子估计是第一个被乖乖牵着手送进来的孩子,长得又好看,汉子对他很放心,特地选了个干净的房间。 里面都是好货,两个女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也是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精致,依稀能看出是美人胚子。 一个男童,跟大皇子差不多大,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眼,应该哭了很久。 还有一个沉默的男童,身量比大皇子高出半个头,应该有六七岁的样子,眼里有着害怕,还是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皇子被拐子送进来。 姊妹花看着拐子一走,溜到大皇子身边:“小弟弟怎么也被拐子骗过来了?” “你怎么一路不哭不闹的,就让拐子得逞了?” 两姐妹被拐的路上闹腾得厉害,拐子没办法,最后把两人打晕了,疼得她们好几天了,脖子后面还是红肿的。 拐子下手没轻重,谁让她们一下子闹起来,害怕别人发现只好下重手了。 大皇子自然没错看她们后颈上的痕迹,故作深沉地叹气道:“我们年纪小,又没力气,硬碰硬是不行的。” “你有办法逃出去,不硬碰?”沉默的男孩忽然开口,双眼亮晶晶地看了过来。 “这是当然,包在我的身上,只要你们听话,我就把你们一起带出去。”大皇子笑吟吟地说着,双眼红肿的小男孩看了他一眼。 “吹牛皮……” “谁说的?”大皇子不高兴了,他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居然有人质疑自己! “你们等着!” 他从门缝张望,外面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想来也是,都是些小孩子,只要门口叫人守着,谁也跑不掉。 大皇子摸了一下发冠,从最里面拆出一根指头大的银签子,对着门外的锁头戳了戳。 后面几个孩子吓得脸色发白,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或许他们真有办法逃出去。 他一边戳着锁头,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边小声问道:“除了你们,其他房间还有孩子吗?” “有的,我弟弟就被关在隔壁。”高个子的男孩说着,握着拳头有些不甘。他原本想要把弟弟留下,到底没能做到,心里懊悔得要命。 “跟我一起玩的姐妹,也被捉进来了。”姊妹花面面相觑,想到几个孩子一起不见了,好几天家里人都没能找来,害怕得要命。 “咔哒”一声,锁头打开了,姊妹花眼睛睁得大大的,高个男孩冲上来就要出去。 “等着,别着急。”大皇子稍微打开一点房门,眼珠子到处张望了一会,又把锁头套上。 “你做什么!”好不容易打开锁头,居然又锁上,高个男孩抓着他的衣袖,气得脸色涨红。 “笨蛋!”大皇子拍掉他的手,大声喊道:“叔叔,叔叔——” 见他不但把锁头弄上,还把拐子叫过来,几个孩子都觉得这人疯了。 “鬼叫什么……”汉子扒拉着头发,一脸不悦地过来,看见是那个听话的孩童,脸色好了一点:“怎么了?” “叔叔,我吃太多,不停放屁,熏死人了,而且还想要去臭臭,在屋里我可受不了,快带我去茅房,不然我要弄裤子上了。”大皇子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嚷嚷。 “你……”高个子见大皇子扭头瞪他,立刻不吱声了。 “小孩子就是麻烦,”汉子也没多想,打开锁头,把大皇子捉了出来。 反正这孩子听话,要是弄得浑身臭臭的,也卖不了好价钱,他可没心思给这些小童一个个洗澡! 大皇子如愿被带出去,溜达到茅房,一路上把院子里其他几个房间的位置都记住了。 乖乖回去,汉子锁上门,又打着哈欠走了。 高个子男孩看见大皇子回来,愣了一下:“你不是跑了吗?” “我跑什么,当然要带着你们一起跑。”大皇子拍拍胸口,不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屋内几个孩子还真以为他借着去茅房跑掉的,没想到他会再回来,姊妹花含着泪花笑了,小男孩眼睛更肿了,高个子男孩第一次露出笑容来。 “好了,我们出发,顺便把其他孩子都救了!”大皇子豪气地小手一挥,轻轻松松把锁头打开,瞅着外面没人,带着几个小伙伴直接跑去其他房间。 把锁头一个个打开,大皇子率先进去房间,对着那些小孩子说:“不准出声,要不然一个都跑不掉!” 一个两个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小手捂着嘴,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这么多孩子,要怎么带他们走?”高个子原本以为只有十几个孩子,没想到几个房间下来,竟然有三十多个孩子。 这么多人,没跑到门口,就要被捉回去了。 “你们先等着,我去解决掉门口守着的拐子。”大皇子一点都不担心,他刚才去厕所的路上旁敲侧击,这个院子暂时就剩下两个汉子守着。 一个在后院歇着,一个在前院守着,解决掉前院的就可以了。 “我陪你去,”高个子男孩跟在大皇子身后,生怕他一个人去会有事。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多一个帮手也好,胜算更大。 让小孩子都躲在离院门最近的小树丛里,一个个趴着不准出声,大皇子这才带着高个男孩溜了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我力气大,可以帮你捉住坏人的双脚。”高个男孩抿着唇,只要弟弟能逃出去,他就算逃不掉也没关系的。 大皇子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高个男孩的额头:“胡说什么,说好一起出去的。而且你弟弟跑掉了,你留下来,想要你弟弟后悔一辈子吗?” 高个男孩摸摸额头,倔强着没说话。 大皇子继续叹气,真是冥顽不灵:“我们太小,不能用力气,要用脑瓜子。” 他又从荷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这是父……爹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正好能用上。” “这是什么东西?”高个男孩盯着粉末,一脸奇怪。他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孩子生辰,爹娘会送这样古怪的东西。 “别小看这玩意,好用着呢,我求了好久,父……爹爹才肯送给我的!”大皇子摸着鼻子,用帕子把自己的小手绑严实了,又伸手把高个男孩的手帕抢过来,绑好另外一直手:“好了,等下你摇一摇这个树丛,动静大点,把那个拐子引过来。” “好,”高个男孩白着脸,虽然害怕,还是按照他的话去做了,使劲摇着树丛,还掰掉了好些小树枝。 拐子守在门口,看着一棵树丛摇来摇去,立刻走过来看看,又瞥见树丛露出的一角,脸上露出惊讶的笑容。居然有小孩子跑出来了,后院那个守门的是饭桶吗?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越来越大,高个男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直到拐子的脸在树丛上方,神色得意,伸手就要捉住自己。 高个男孩连忙闭上眼,按照大皇子的吩咐趴倒在地上。 “唔——”只听见一声闷哼,有人倒下,他又等了一会才睁开眼坐起身。 那个拐子就倒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男孩这才松了口气。 大皇子还有点担心,把药粉留了一半,仔细收好,对里面的树丛挥挥手,示意孩子们快走。 他们喜形于色,只看见这男孩把药粉扔到拐子的脸上,拐子都倒下了。 高个男孩握住弟弟的手,轻声说:“谢谢你。” 大皇子摆摆手,一脸不在意:“你们快走,我殿后!” 三十个孩子从门口一个个跑走,高个男孩到底不放心,还是留在最后几个孩子之中。 “混账,哪里跑!”后院歇息的汉子出来找吃的,冷不丁看见房间大门敞开,一个孩子都不见了,气得立刻追了出来。 “不好,被发现了!”高个男孩推着弟弟先走,又要来握住大皇子的手:“来,快走!” “没事,”大皇子将他推远了一点,等着汉子跑过来,对着他甜甜一笑:“叔叔,等你好久了。” 汉子一愣,就看见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连忙闭气退后几步,很快浑身疼得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高个男孩愣愣的被大皇子推着出了院子,还想不明白:“这是蒙汗药?” 可是蒙汗药的话,不是该倒头就睡,怎么汉子的脸色那么狰狞可怕? “我才不会用那么下三滥的东西,”大皇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父皇送的哪里是普通的蒙汗药? “那是什么……” 没等高个男孩问完,就听见弟弟哭着喊道:“爹爹,娘亲——” 他扭过头,就见自家爹爹眼睛红红地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高个男孩双手搂着爹爹的脖子,忍不住也红了眼,埋首在他的肩窝里。 大皇子看着孩子被一个个赶过来的父母接走了,心里感叹着一家团圆就是好。 等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门口,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玩够了?” 大皇子浑身一僵,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来,耷拉着脑袋低缓道:“父皇……” 轩辕辰一袭玄色的锦袍,光是站着,就气势如虹,叫他吃不消。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外头人来人往的市集都一片寂静,周围大批的御林军驾临,更是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上马车,”轩辕辰冷冷地说着,大皇子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上了马车,还不忘对目瞪口呆的其他小孩子们挥挥手。 只是对上轩辕辰的视线,大皇子僵着脸,马上正襟危坐。 等马车到达宫门前停下,大皇子几乎是同手同脚下去,就听见一声柔柔地呼唤:“乖乖——” 这个昵称,也就只有母后会叫。 大皇子立刻喜形于色,咧着嘴扑进了连媚的怀里,闻着她香喷喷的味道,满足地用小脸蛋蹭了又蹭:“母后,孩儿想你。” 连媚红着眼,今儿让连翠送桂花糕过去,谁知却听说大皇子不见了,吓得她赶紧去找轩辕辰。 “你个淘气的孩子,居然跑出宫了,不知道外头多危险吗?” 虽说是责备,大皇子却听出里面浓浓的关心,又蹭了蹭道:“让母后担心了,是孩儿不对。” “知道错就好,”连媚松口气,又哭笑不得道:“你把小童留在采买的地方,出宫后又跑掉了,吓得别人的爹爹险些去报官,还不赶紧派人去赔罪?” “是,母后。”大皇子眨巴着眼,跑出宫一回,就能见到连媚,多跑两次,是不是就能多见见? 没等他高兴,轩辕辰就抓着他的衣领把大皇子从连媚怀里拎走,冷哼道:“下不为例。” 对上轩辕辰扫过来的目光,大皇子蔫了。 他这才回过味来,那些孩子的爹娘那么快就赶到院子里,看来父皇什么都知道,身边肯定也派人跟着。 要不是父皇允许,自己哪可能真的逃出皇宫去? 大皇子嘟着嘴,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立马泪汪汪的,向连媚伸出了小胳膊:“母后,孩儿遇上拐子了,好害怕,今晚不敢一个人睡了。” 连媚听着,心疼得不行,瞪了轩辕辰一眼,把大皇子又抱在了怀里,柔声道:“不怕,今晚母后陪着你睡。” 瞥见轩辕辰的脸色都黑了,大皇子蹭着连媚香香的怀抱,想到就算明天的功课翻一番,武课要被父皇揍一顿,他今晚总算可以跟母后一起睡了! ☆、番外二 有缘千里来相会 “来信?谁的?”连媚奇怪,居然有人送信进宫里,指明要给自己。 信笺是经过重重检查的,没有毒,里面也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张。 章嬷嬷依旧如临大敌,不敢让连媚亲手捧着,打开信笺,展开在她的跟前。 连媚扫了几眼,不由惊讶:“咦,这是……” “娘娘,到底是谁送来的?”连翠奇怪,给皇后写信,竟然还能到达跟前来,原本就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是苗疆送来的,说是要跟我聊聊家常,不过几句闲话罢了。”连媚摆摆手,有些好笑,却又道:“免得让皇上看见了,放火盆里烧了吧。” “是,娘娘。”连翠手脚麻利,把信笺扔进火盆里,还搅了搅,直到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才停了手。 只是她抬起头,却看见连媚若有所思的神色。 “娘娘,今晚皇上召您侍寝,是时辰该准备了。”章嬷嬷低着头,尽管后宫里只余下皇后一个人,皇上还是按规矩办事,晚上留宿也会提前告诉连媚一声。 不管皇上多忙,每隔七天,必然会在甘露殿留宿。 “知道了,就按着平日的来。” 连媚跟轩辕辰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两人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后宫始终没有新人来,被轩辕辰整治了一遍的朝臣也不敢吱声。 毕竟之前硬是塞了两个嫔妃进来,莲贵人险些把皇帝给害了,当年的媚妃虽说如今成了皇后,但是司徒和司空一族,主家已经空无一人,旁支早就逃得远远的。 谁也觉得,这是皇帝怕外戚当道,索性砍掉了皇后的羽翼。 只有连媚明白,这是未免日后的麻烦,轩辕辰索性把媚妃的族人都杀光了。 到头来,谁也不记得媚妃长什么样子,她也不至于露馅。 轩辕辰不在乎那些名声,但是知道她在乎,所以才会绕了一个大圈。 连媚张开双臂,任由连翠脱掉外衫和亵衣,慢慢走近浴池里。 热水堪堪在胸口,她趴伏在浴池边,忽然觉得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 连媚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却看见自己站在宫门前。 正觉得奇怪,便看见了身边的连恒。 连恒很高大,自己还没到他的腰侧,连媚不由纳闷,扬起小脸。 “怎么了?别怕,跟着爹爹,一会我们就回家。”连恒轻轻揉了揉连媚的脑袋,又怕弄乱她的发髻,束手束脚的,看着有些好笑。 背对着光鲜,连媚抬起头,觉得眼睛生疼,却是看不清连恒的脸色:“爹爹,我不怕。” 她知道,这是小时候连恒第一次带自己进宫。 皇宫千百年来没什么大变化,连媚无心欣赏风景,连恒中途就被叫去面圣。 她一点都不想见先帝,看见他的样子,就会想到先帝死的时候。 到底是先帝钦点的皇后,连媚摇摇头,装作要去出恭,被小宫女带离了连恒身边。 她趁着宫女不注意,钻入树丛里,三两下就躲到了角落。 正好有个清净的宫殿,连媚好奇地推门进去,外面看着还好,里面却是有些破旧,尤其前院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整理过了。 连媚疑惑,皇宫里还有这么个破败的地方吗? 她想了想,估计这里就是冷宫了。 如果是冷宫,那岂不是…… 连媚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后面站着人,对方抓着一个尖锐的石头贴在自己的颈侧,低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是跟着爹爹进宫的,后来迷路了。”连媚想到身后的人,或许就是小时候的轩辕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今天进宫的,连大人吗?” 颈侧的石头被收了回去,连媚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自己身后。 他手上的石头,因为捏得紧,还划破了手掌,出了血。 连媚吓了一条,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抓住对方的手说:“出血了,我帮你包一包。” 轩辕辰小时候跟长大后没什么区别,一直冷着脸,只是他顿了顿,还是伸手松开石头,让连媚小心把出血的小手包了一下。 连媚看着手掌上无数的刮痕,知道他并非第一次用这个石头防身,不由心里凉凉的:“怎么要拿着石头,有坏人欺负你吗?” “那些奴才从来都是墙头草,谁得势,他们就跟着谁,讨好谁。”皇后不喜欢他,奴才们自然就怠慢他。 轩辕辰从来不是弱小的人,别人欺负他,他就欺负回去。 来来去去的,那些奴才就不敢到冷宫里放肆。 连媚知道宫里的奴才势利,抓着自己腰上的荷包,里面是积攒的几个月钱,原本想着难得出府,便都带了出来,她一股脑地塞到了轩辕辰的手里,对上他透着探究的乌黑双眼,怯生生地道:“这个给你,是我的月钱。” 轩辕辰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垫了垫手里的重量,这估计是眼前的小丫头全部的家当了。 “真少。” 连媚鼓着脸,就知道这男人小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是少,也比没有好。” “你说得对,有总比没有好。”这点月钱,好歹能打发一些不受宠的奴才帮忙带点穿的来。 吃的还能去厨房偷几口,穿的却不好办了。 冬天快来了,轩辕辰急需冬衣来御寒。 “跟上,我带你出去。”既然收了她的礼物,轩辕辰当然会回报,他不喜欢欠人情。 连媚一把抓住他:“爹爹面圣了,我这么早回去也没事,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聊什么?”轩辕辰没挣开她的手,暖暖的小手软绵绵的,就像是上好的棉花一样。 连媚左右张望:“这里有什么好地方吗?嗯,没有人的地方。” 她知道轩辕辰害怕被人发现,索性找个没有打扰的地方。 “有,”轩辕辰带着连媚躲躲藏藏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占星台。 两人气喘吁吁地爬到最高处,连媚看着一览无遗的宫中美景,双眼亮晶晶的。 “这里不会有人来吗?” “会来,天黑之后会有人。”轩辕辰来过几次,早就打听清楚了。 “你经常来?” “嗯,不高兴的时候来这里吹吹风,会让自己冷静下来。”轩辕辰面色平静,似乎对这样的生活早就麻木了,却不得不坚持下去。 连媚怜惜地抓住他的手,指着外头道:“你看看,我们站在最高的地方,就能看见最美的风景,这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站在最高处吗?”轩辕辰喃喃说着,回握了她的小手。 两人在看台站了一会,连媚担心连恒回来找自己,便想着要回去了。 催促着轩辕辰下去,她索性把发髻上的珠钗头花都摘掉,塞到了他手里:“这个也能卖钱!” 轩辕辰看着满手的首饰,有点哭笑不得,眼睛却有点疼。 在冷宫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像这个丫头一样,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通通送给了自己。 连恒那样的老狐狸,怎么会养出这么笨的女儿来? 轩辕辰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就听见远处的脚步声。 没等连媚反应过来,他转眼已经隐匿了踪影。 “连姑娘,”宫女弄丢了连媚,吓得六神无主,四处找了一圈,最后打算在冷宫附近碰碰运气。 好在没遇上那个晦气的大皇子,又看见毫发无损的连媚,她总算松了口气。 “快,连大人正等着姑娘。”宫女催着连媚往回走,后者扭头张望了几下,这才慢吞吞地走了。 轩辕辰在角落看着连媚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心里想着她最后说的话,悄悄捏紧的拳头。 站在最高处,我会的。 到时候,他就会去接连家的女儿,做自己的皇后。 “娘娘……”一声叫唤刚开口,似是被人制止了。 连媚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浴池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张开眼看见满身湿透了的轩辕辰,不由好笑:“皇上也想沐浴,如此着急,连衣袍都来不及脱掉?” “要不要我帮皇上?” “不必,”轩辕辰伸手把盘扣解开,随手把外袍扔在脚边:“反正等一会,我们也得再沐浴。” 除去身上碍事的东西,两人真正的坦诚而待。 轩辕辰的胸膛滚烫,呼吸有些紧促,连媚笑了笑,伸出指头,从他的嘴角一点点滑落在喉结,再溜到胸膛两边的凸起,力度很轻,像是羽毛划过,叫他心里痒痒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连媚身上,笑道:“今儿的皇后似是有些不同,怎的如此热情了?” 连媚想到他小时候瘦瘦巴巴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相似。 只是残留的记忆,多了几分温存,她眉眼弯弯,反问道:“难道这样,皇上不喜欢?” “不,朕很喜欢。”轩辕辰搂着她退后几步,双双倒在软榻上。 连媚掌心下的肌理越发烫手,她身体也渐渐发热,便明白双生蛊又开始互相呼唤。 每隔七天,便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纠缠更加热情,三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她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小情趣。 毕竟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有双生蛊在,不至于让轩辕辰有别的心思。 每隔七天这个时候,就一定会在她的身边。 连媚不急不燥,小手在轩辕辰滚烫的胸膛上流连,时不时蹭过敏感之处,叫他的呼吸都像是带着一股热气。 她低头,细碎的轻吻落在轩辕辰身上,时轻时重,留下一片暧昧的绯红痕迹。 轩辕辰抱起连媚,就要翻身压下,被她伸手阻拦了:“皇上别动,今儿让我来就好。” 他奇怪连媚怎会突然这么大胆,又想到今儿送到甘露殿的信笺,莫非夜曼跟她说了什么? 连媚也不瞒着,趴伏在轩辕辰的胸膛上,娇笑着,指尖在他胸口打着圈:“今儿夜曼给我来信了,说是给夜光换了一个好身体,再过两三年,他就会重新醒过来。多得皇上提供的灵药,这才能让夜光活过来,她表示感谢之余,告诉了我一件事。” “是什么?”轩辕辰压住体内蜂拥而起的热流,无奈地问道。 “她告诉我,双生蛊,其实男子体内的雄蛊要霸道一些,也更难缠,反应会更大。”连媚眯起眼,柔荑顺着胸膛缓缓往下:“只要稍加撩、拨,就会有更强烈的回应。” 随着她话音刚落,轩辕辰苦笑,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雄蛊几乎不受控制,浑身滚烫,手脚绵软,简直犹如臣服在雌蛊之下。 连媚自然看出了他的异常来,笑眯眯地道:“皇上不用担心,夜曼说这种影响,只有两人贴合得最紧时才会如此,只要我一退开,皇上立刻就能恢复。” 轩辕辰咬牙切齿道:“难不成这种时候,皇后还想退开?” “是,臣妾遵旨。”连媚缓缓坐在他的身上,指尖落在轩辕辰的脸颊上,轻轻道:“皇上,漫漫长夜,这才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连妹纸终于反攻了一会,嘿嘿 番外也结束了,感谢亲爱的们一路以来的支持,挨个么一口! 穿越架空文新坑,走过路过记得收藏一下哦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