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逆天香女   作者:杉叶CL   人物档案   冷茹茉:冷家二女儿。乍一看她长的瘦瘦巴巴、平平常常,但在那双灵动的眸子后却反射出机智聪慧、胆量过人、   性格多变。众人说她倾国倾城、完美无瑕,但都抵不过她的与众不同。为报家仇陷入皇宫,在皇宫里她遇见了他,从此宫墙内外,市井流年,杀场军营,她都愿与他并肩一起,携手看天下!   “从爱上萧衍的那一刻起,我就固执又死心眼的不想放手了,只要为了他好,我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最懊悔的事就是当年在无力抵抗时被萧宝卷占有,看来就算再完美的人也是有缺憾的,谁说缺憾都是美?”   萧衍:齐国梁王{梁武帝}。容颜俊美,擅长谋略,腹黑心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在师父的调教下我除了读书就是练武,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我心动,那时唯一能让我觉得有乐趣的就是“夺权”。   但自从遇见了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深深的被她吸引。是她让我知道除了身份权利,还有很多事都值得去做,比如陪她游遍名山大川,携手看天下!   “茉儿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阳光,天地万物都夺不去她的光彩。我想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至她眼前,因为只有她才配拥有!”   “我最懊悔在茉儿需要我的时候,没能好好的保护她。我会疑心,但我更相信她!”   范云:齐国大学士。温文尔雅,相貌俊朗飘逸。我自认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自从认识茹茉和王爷后,我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曾说茹茉她不适合柴米油盐抱孩子,她只适合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初见茹茉时,我明知不能娶她,却还是激动兴奋的想要告诉她说,“我想娶你!”   “雪儿有着同茹茉一样的活泼,一样大的眸子。从雪儿的甜笑上能让我觉得无比的放松。或许娶了雪儿,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样事,我要好好的爱雪儿!”   “茹茉时时刻刻都在为王爷打算着,她把我推荐给了王爷,此后一生我都会效忠王爷的。王爷既是主子,又是挚友!”   沈约:建康小侯爷。容姿完美,性格内敛,从小看惯生死,只想饱读诗书,撰写史籍。不是我顾虑的太多,是有些话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   自古帝王心难测,当个忠臣何其难?锦衣玉食都不在我眼下,我眼下只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只能把茹茉当妹妹,只能当妹妹,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何其的痛苦啊!”   “深明大义面前,我永远选择后者,凡事要以义为重,只可惜世事两难全,直叫人矛盾啊!”   凝雪:大齐公主。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我从小就喜欢衍哥哥,我发誓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找个像衍哥哥那样完美的夫君。虽然我调皮捣蛋,爱笑爱折腾,那都是因为皇宫里实在太沉闷了。   不过后来茉姐姐来了,她让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一路走来,茉姐姐和衍哥哥的爱情,让我既感动又羡慕,可是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同样很优秀的范云。遇见了,喜欢了,我就会死追到底的。   “范云,我知道你喜欢过茉姐姐,就像当年我喜欢衍哥哥一样,但我相信时间久了以后,我们都会认清现实,相互守住那看得见摸得着的眼前人!”   “跟范云在一起很快乐,我希望永远的无忧无虑下去,我希望天下所有相亲相爱的人都幸福、快乐、美满!”   冷芯茉:冷家大女儿,冷茹茉的姐姐。太不公平了,所有好的全给了茹茉。我恨这个妹妹,好恨好恨,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我哪点比她差了?   我比她貌美,比她懂事,比她温柔,可是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皇宫里,我从来不是焦点,难道我是空气吗?   “只要一眼,便认定了,我想跟王爷。这辈子我只喜欢王爷,可是王爷喜欢的是妹妹,我的名字里也带‘茉’字,每当他叫‘茉儿’的时候,我多希望那是叫我!”   “恨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恨了,虽然平静地看着茹茉,但其实在心里我想把她生吞活扒了。恨别人的同时先恨自己,我更恨我自己!”   萧宝卷:齐国皇帝。我从来都不想做皇帝,做皇帝跟木匠活比起来,远没有木匠活有意思的多。打打杀杀多血腥啊,相互陷害有意思吗?   我只想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她一起手拉手看日出日落。我喜欢冷茹茉,喜欢到了骨子里,可是她永远不会喜欢上我。   我真希望她要什么我都能给她什么,只要她高兴,我怎么做都可以。可是我手里的东西,冷茹茉从来都看不上,她不稀罕身份、地位、金银珠宝,她只稀罕我那个皇弟{萧衍}。   “我把她的眉眼印在心里,然后雕刻出了千千万万的她,但是无论怎么雕刻,我抱着的永远只能是她的雕像!”   “我不后悔强占了她,虽然这是她恨死我的理由,虽然这是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但那却是今后人生里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力量。活下去,只为见到她!”   郗徽:萧衍之正妻。端庄贤淑,具有母仪天下之相。我的娘家便是我坚固的后盾,从小我便知道我长大后是要入宫为后为妃的。   一道圣旨,将我许配给了梁王,世人皆说梁王俊朗无双,才识过人,高贵非凡,谁要是嫁给了他,定会幸福一辈子。   我带着满腔欢喜嫁给了梁王,谁知洞房花烛之夜,他扔下我,去与别人洞房。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叫冷茹茉。从此我便知道,无论我做的多好,我这一生都难得到王爷的心了。   “我多想像冷茹茉一样可以在王爷怀里撒娇,可以在王爷的怀里撒气,可以对王爷的柔情弃之不顾,转身便走!”   “我拽着王爷,恳求他别走,给我一个孩子,能让我日后有所依靠,所以我有了统儿!”   萧宝融:南康王,傀儡皇帝。相貌一般,皮肤偏黑。我不想夺权的时候,被人推上了最高峰,我想夺权的时候,又赶上时运不济,被人拉下马。   我没有萧宝卷的运气,没有萧衍的机智,所以我就只能当个傀儡吗?萧衍为了牵制住我,杀了我的兄弟和儿子,我愤怒到了极点,但我就是没有办法,   直到侯景的出现,他有着我没有的机智和才貌。我重用他,欣赏他,抬高他,渐渐地我发现我离不开他,虽然这让世人不齿,但世人不知道,其实在我的内心,是何等的害怕!   “萧衍,我做梦都想你臣服在我脚下的画面,但我总是梦不到,我只能梦见你手持利剑,斩杀了我的兄弟和儿子,我想阻止,却嘶喊不出半点声音!”   “生在皇家,没有不会拼杀的,我纵使没有千军万马,也要拼死一搏,只因我输不起,输了便是没命!”   缠儿:萧衍之师妹{后跟了萧衍,生下一女}。我是被公子捡到的,是公子给了我再造之恩。   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公子,眉眼如画,好看的耀眼,从那刻起,我便认定,只要是公子交代的事情,我定竭尽全力的办到。   公子把他的师父介绍给我,师父教我练武,帮我医治哑疾,让我不用风餐露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感恩之情变成了仰慕之情,我只要在公子练武时帮他擦擦汗,就心满意足了。   公子乃人中之龙,贵不可言,我不敢高攀,然而我还是逾越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与公子更近一步,没想到却离的更远了,我会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第一次公子交代让我保护茉姑娘开始,我便知道这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我叫过茉姑娘夫人、小王妃、小皇妃,从她身上流露出一种与公子相符的气质,那种气质叫震慑人心!”   “公子爱的人,便是缠儿爱的人。缠儿虽一时鬼迷心窍地冒充了小夫人{茹茉},但缠儿知道小夫人在公子心里,是无可取代的,所以缠儿今后会更效忠公子和小夫人,来赎自己的罪过!”   拓跋焘:柔然王。柔然战神,后死于柔然战役中。他有着一双像宝石一样的蓝眸,性格阴沉,直到遇见她后,性格转变。我生下王族的争斗中,从小被父汗的妃子们,我的亲兄弟们陷害,烙下了顽疾。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草原上,你不投入到战役中,就会送命。所以我让自己每次都战无败绩,但每一次的胜利,对我来说都像是一道道的催命符,我没办法珍视自己的生命,我又何须在乎别人的生命呢?   我不怕见到血腥,但我怕见到她,那个捧着苏合香酒的女子,她是中原的女人,叫冷茹茉。苏合香酒是那样的香甜,还能治病,是她让我重拾了生的希望,是她让我觉得活着是那么的有意思。   冥冥之中,我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娶了她,虽然那是有交换条件的,虽然那只是一场戏,虽然我唤着她“塔娜”,她的心却不在我身上,虽然我怕她时刻离我而去......   “握住比不握住的感觉还要可怕,但我就是想要握住你,我的塔娜{明珠}!”   “我想陪她看遍野花,吃遍烤全羊,但却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若你当我一次新娘,我还了你一条性命,这个交易值不值得?我觉得值得!拓跋焘乐得其中!   琼花公主:人人都说我貌美的无可挑剔,但为什么却得不到我爱的人的心?江湖阻止又如何,每个人都有得到真爱的可能,我痴痴的等,终于某天遇见。   就算你长的再出色,当别人眼里没有你的时候,你就是一文不值。   “生命短暂,遇见了,就该拼死命的去爱。我爱我所爱,所爱不爱我!”   “爱情多神圣啊,神圣到,我为了守护,乃至献出了生命!”   魏帝:魏国孝文皇帝。自从当了皇帝后,每个人都想控制朕,那帮老臣们就会倚老卖老,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让他们说全了,最后还弄个“请陛下圣裁!”   朕枕边的妃子朕一点不了解,罗曦这个贱女人,她竟敢给朕戴了绿帽子,而朕傻到还要为她报仇,怪不得齐国的梁王宁可喜欢冷茹茉也不喜欢她这个贱女人。   说到冷茹茉,她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她时而清冷,时而热情,时而狡诈。她是那种能让你为她爱的死去活来,又能让你恨她恨的牙痒痒的一个人。这种多面性的女人,世间少有,能控制并能得到她心的,简直难如登天!   “冷茹茉,在你面前,皇帝都不是万能的了。你是有魔力的,而你的这种魔力不是世人都能享受的,至少朕享受不起!”   “爱情的真谛不是紧握在手,而是学着怎样去放手,才对你是最好!”   闾左罗曦:魏帝之妃{冒充过燕国公主}。冷茹茉有句话说的最对了,“凡是好看,聪明又优秀极具一身的女人,最招人讨厌了。”冷茹茉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可是她越是这样通透就越招人讨厌,无比的讨厌。我不想当什么妃子,我宁可当个平凡的人,跟自己喜欢的夫君相亲相爱的生活下去,然而,我没的选择,若选择了,便背负上了水性杨花的罪名。   魏帝是对我很好,他自认为他很爱我,其实那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爱我。我不爱魏帝,一点都不爱,一次宫宴中,我爱上了齐国的王爷。我运用一切手段,不惜冒充了燕国公主的去到了他身边,可是无论我怎样机关算尽,都没有用,始终得不到他同等的对待。或许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没用,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抢也来。   “我不配跟冷茹茉作比较吗?可是我就是爱比较,每次比较完后,就剩下发疯般的嫉妒了,我为了嫉妒而疯狂,别怪我,只因我得不到的太多!”   “名声不好又怎么样?我可以抛弃名声,只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哪怕远远的只能看他一眼,我也会用尽办法,多去看他几眼的。女人注定是男人争斗中的牺牲品吗?”   引子   引子{1}   【引子1】在威震天下背后,需流尽多少情长泪,只为换取一个震撼的开场!   几场大雪过后,京城里的疫病终于在天寒地冻中渐渐销声匿迹,大疫过后,连宫中都显得格外萧寂。   宫门外乌压压地挤满了人群,晌午的空中“嗖嗖”冷风在回旋着,这声音如水面冰层的破裂,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冷彻心腑的寒意。   当侍卫将宫门打开的那一刹,只见围堵在宫门口的老百姓们一拥而上,瞬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吵嚷声,只听老百姓们喊道;“妖孽啊,瘟疫就是她一手造成的。”“杀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为民除害,千刀万剐。”“妖妇,死一百次都不冤枉。”“祸国殃民,灾星啊。”等等......   囚车粗疏的铁栏内,她听着老百姓们一句句恶毒的话语,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咬出了血,才松口,在嘴边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纵使所有人都冤枉了她也没关系,因为她只要他相信她就好,然而,他相信她吗?   她紧紧地抓着铁栏,身上如有一万只蚂蚁撕咬剧烈疼痛着,面颊上结满化了脓的疙瘩,皮肤早已溃烂不堪,腐臭的味道灌溉了她全身,脓包破了,干涸的血迹黏住了她散落的发丝,面容十分狰狞。   老百姓们扔砍的鸡蛋、菜叶子、垃圾等通通向她飞去,一身囚衣的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求着“速死”。   铁笼的囚车终于停住,她低下了头,等待着她的“时辰已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嗒嗒的直入心尖,她似是害怕着,把头埋得更低了,“吁”一声长嘶,马被生生的勤住了,她一震,在心中疑惑道;“他为什么停住了呢?这明明是他的马啊,我听的出来,他既然赶来了,为什么不靠近我呢?”   她在疑惑中微微地抬头,只见马上的男子脚踏青紫金镫子的鹿皮靴,杏黄绫里的紫貂斗篷一直垂到靴下,斗篷温软绒密的风毛在风中颤动,更显得他英气逼人,贵不可侵。   马上的男子嗓音低沉,透着几分不耐,冷冷道;“时辰到了吗?”   一名小侍卫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浑身发颤,哆哆嗦嗦跪倒回道;“到......了......”话音刚落,马上的男子决绝地闭上眼睛,随着他眼睛睁开,手中已握上了弓箭。   她见他的箭对向了自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颗极大的泪顺面而下,冰冷冰冷的......一直冷到心底......那样的冷......就像永远不能够再重新获得一丝暖意......她痉挛的抽着气,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和野兽一样的嚎吼声;“嗷......啊......嗷......”   他听着她的叫声,在心中默念道;“茉儿、茉儿、茉儿”当视线再对上她时,猛然拉弓,随着手一松,那支箭如电光石火般地向她的胸口处飞去......   引子{2}   【引子2】一抹香幽,只待品茗,二段故事,只入心扉,三沐三薰,只期念念不忘!   倾盆的大雨,无声无息地洒落一地悲伤,照着她的血,她的泪,折射成一片绝望的海,暗无天日。那么多挣扎和嘶喊,都凝成无声的泪,消逝在苍白的唇边。她抱紧自己,苍白憔悴的脸,深深地埋进臂弯,渐渐蜷缩出一种最孤单的模样。   “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的家人?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她拼命地咬了唇,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伸手擦她的泪,瞬间恼怒散尽,只剩下无尽的疼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不信我吗?”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有假吗?你的佩剑上沾满了我哥哥的鲜血,要我怎样信你?”她推开了他的手,目光呆滞,苍凉而悲痛。   他深深地望着她,竟那么多情绪,汹涌地堵在喉间,启齿,却带着丝丝的烦乱,“相处了这么久,为什么你始终不信我?难到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可怜呢?你是人中之龙,我只是个作茧自缚的卑贱女子。什么权利、手腕、计谋的,我都厌倦了,从始至终我都只想保护好我的家人,这也不行吗?”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忽然漆黑的眸里一片安宁,“师父最后的遗言曾告诉过我,说远离皇宫里的男人......”   “怎么,后悔了吗?”他盯着她,声音冷淡清越,低不可闻,却如同一根缠绕着的丝线,难以剪断。   寒冷迫入骨髓,她直起身子,慢慢地笑了,笑得那样美好,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握有无限权力的人,是不配拥有情感的!我没有后悔遇见,我只后悔爱上了一个皇室中的人.......”   “躲不掉的,你的哥哥他也是皇子,难道你就觉得他能‘庆父不死’吗?”他狠狠地吻向了她的唇,连一丝的挣扎都不许她有,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爱她。   她看不分明地任由他霸道的吻着,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咬破了他的舌尖,口中满是甜腥,让她忍不住几乎想要干呕.......从什么时候起,腹中再次孕育了他的骨血,只是这次怕也留不住了,血与泪的偿还吗?   如蝶的残翼在怀中凋零,慢慢,划出血红的痕迹,缓缓地,沉沉地.......昏迷坠落。他忘记了流泪,亦忘记了呼吸,茫然地看着她裙摆下的一片殷红,下意识慌乱一遍遍地喊,“茉儿.......茉儿......茉儿.......”   引子{3}   【引子3】锁波澜起伏,征欲罢不能,困宫墙四面,听市井流连,拼杀场血雨,看逆天香女。   天色慢慢变暗,隔着帘子能朦胧看见外面碎碎点点的落花。一切模糊得如在烟雾里。依稀有阵风声遥遥而来,愈吹愈大,如汹涌喷至的潮汐,不可阻挡地几乎溺毙了新帝的神经。   “君临天下时,我会亲自将凤冠霞辔捧到你面前,让你当我的皇后......”   她身穿大红色的绫罗绸缎,裙摆绣有惟妙惟肖的云烟,双臂挽着轻纱,仿佛万丈红绫托不住踩在云端之上,又仿佛龙飞升腾,凤舞盘旋。   今夜的月光很浅很淡,却映照着她雪白略施脂粉的面容更显得光彩香艳。他抑制着即将失去她的恐惧,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站在花瓣中央吟着“春思”的小宫娥........   她的长袖甩了过来,成簇的花瓣夹杂着几缕奇香,纷纷扬扬,缓缓落下。她旋转着,犹如风中穿梭的蝴蝶,眨眼工夫栖在他的怀中。她伸着手去摸他穿着的明黄龙袍,当指尖触上龙袍上的五爪盘龙时,不禁盈盈一笑,“你穿龙袍最好看了,我要多看看,免得被别的嫔妃抢了去看,我就看不到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轻轻一触,蜻蜓点水后便分开了,目光温柔如水,“你又拿朕打趣了,一个你就把朕折腾得够呛,哪还敢有什么别的嫔妃?”   她看定他,双眸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皇帝都要有三宫六院的,若我不在了,也好有人........”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你还要当朕的皇后呢,与朕携手看天下。”他用手心堵住她的嘴,声音惊起一丝颤抖,“各国名医无数,朕就算踏遍山河,也要医好你。”   “刚才的香味儿好闻吗?”她躲避开了刚才的话题,笑意从唇边淡淡晕开,开玩笑道:“这是我新研制的熏香,叫做‘刻骨铭心’,但是好像是失败了,它的香味儿不能持久,现在我想给它换个名字了,叫‘忘了情’好吗?”   “我忘不掉你的........”他凝望着她,双臂情不自禁地一再收紧,仿佛他一松,她就会随风而逝一样。面上仍是微笑,他吻去她眼里的泪花。   天穹上,浓云愈积愈重,低低地压着殿檐,弦月仅存的一线光亮也隐到云层里去了。她仰起头,斑驳的烛光似明似灭,变成一团阴惨惨的褐色,丧失了她的大半视线。   他徒然一震,感觉到怀里的人愈发冰凉的身躯,再一看她胸口起伏剧烈,似是更加汹涌的剧痛袭来。她一头埋了过来,更深地贴紧他,仿佛在索求着最后的温暖。   他极其缓慢地说着,很平稳,即便他的心几乎要碎了,即便他已经很难听到她弱弱的呼吸声了,即便他极尽失声地哀求,“答应我,不要喝孟婆汤,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可好?”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唇边含着怡然的微笑,清脆地回答他:“这辈子太累了,若是有下辈子,我也不要了!”   能与你遇见便是幸运,若真的就这样死去,也是甜的!仅剩的呼吸声已经支离破碎,天渐渐发亮,空气中掠过一道香味儿,风若狂吼。帘子纷乱卷起又落下,殿内的灯烛终于被熄灭了,只留下新帝哽咽的嘶喊,“茉儿......茉儿......茉儿......”   一卷 宫战   第一章【潜宫留香】   一卷【宫战】满朝宫格,别样凤华,她们的战役,不容忽视!   第一章【潜宫留香】   永明十一年,齐明帝驾崩,他的儿子萧宝卷即位,此人治国无术,昏庸无能,做皇帝后杀掉了很多大臣,对于一些功臣也不知道爱护,妄加杀戮,当今梁王萧衍逐渐和他对立起来。   永明宫内,皇帝眉毛微微上挑,嘴角勾起,抱臂而站,“你闻到有股难闻的味了吗?皇后。”   “臣妾今日换了新的熏香,皇上说的可是熏香之味?”皇后脸颊微红,抬眸反问道。   皇帝上前两步,轻轻抚上皇后的脸,亲吻她的唇角,“皇后纵使绝美无双,但朕还是觉得缺点什么,你知道缺什么吗?”   皇后睫毛微微一动,闭眼道;“冷家......”话音未落,只听见殿门外传来了一阵噪杂之声,“殿外怎这么吵?”   “回皇后娘娘,魏国刚进贡来了一百名宫女,奴才正在安排。”太监总管恭敬垂首,道。   皇帝瞥了眼皇后,邪邪一笑,“皇后,是不是又该有好戏看了,是吗?”   皇后脸色苍白,咬着牙看向了皇帝,“是的,臣妾一定不会让皇上您失望。”   黑夜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整个皇宫,一道黑影飞身上墙,所到之处瞬间香飘四起,缭绕弥漫,她如燕般轻盈落地,一闪身,来到了魏国进贡的那一百名宫女面前,分别往她们的脖颈处挂上了一个个的小香囊。   嘴角一勾,正要撤退时,只觉身后一顿,似被点了穴道,她警觉一惊,“不管你是谁,快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   “口气真不小。”身后男子历芒一闪,转而温和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用了什么熏香,熏倒了这一百名魏国进贡来的宫女?我实在很好奇,这世界上能让我好奇的事不多,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哼,少装傻了,你能不知道本姑娘用的什么熏香?我没空跟你解释,只一句话,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我这是为民除害,如果阁下是皇帝那一头的,算我今日倒霉,如果不是,就请放了我。”她语气中透露着微微的不耐烦,却倒也镇定。   “给我个放过你的理由?”身后男子不禁怔了怔,沉默道。   “你已经有理由了不是吗?当今天下,能者居之,连我这个小姑娘都懂的道理,相信阁下一定也懂喽。迟迟不肯叫侍卫来,想必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既然这样,快放开我,免得给你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蒙着面的嘴角轻轻一勾,甚是伶牙俐齿。   男子神色一凛,解开了她的穴道,转到她眼前,目光聚集,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姑娘是......”,她打断,眯眼一笑,“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话音一落,她已飞身上墙,从手中甩下了一个香囊,香囊上清楚地绣着一个“茉”字。   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之地,“海棠楼”的包间内,传来了一阵阵肆无忌惮的淫乐之声,冷家的大公子冷粟正歪在香榻上,手搂美人,昏昏欲仙道;“看哥哥今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妓院头牌小蜜仙满脸妩媚,柔声慵懒道;“冷哥哥能给奴家带来些什么?无非是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非也......”冷粟幽幽一笑,抓过了小蜜仙的手,狠狠地亲上一口,卖关子道;“妹妹的手腕上好似缺点什么,是缺什么呢?”   小蜜仙酥胸半露,带着几分嫉妒埋怨道;“隔壁房里的妹妹前天接了个大户,那大老爷一出手就是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哪像我,认识了你,都不曾送过我半串珠链的?”   冷粟看着小蜜仙娇羞的脸颊上带着妒忌的神色,只觉她更显得娇艳欲滴,惹人怜爱,随着他“哧”的一声轻笑,一只金镯已套在了小蜜仙白皙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金镯一颤,瞬间金灿灿的光芒射进了小蜜仙的眼帘内,她难以置信惊喜地摇晃着冷粟,兴奋道;“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买这等稀罕物?”   冷粟得意地一翻起身,侧到小蜜仙的耳边,得意地悄声道;“这是用我家大妹子芯茉换来的......只当俺妹子替哥哥孝敬你了......”。   “你大妹妹怎么能换这么多银子呢?你该不会把你大妹妹也卖到咱们‘海棠楼’里来了吧?”小蜜仙欢喜地摸着金镯,漫不经心地调侃着问道。   “我昨去茶楼吃茶,碰巧遇到位在宫里面当差的公公,那公公主动过来和我搭腔,我才得知他在为当今皇上挑选宫女,谁都知道当今万岁爷昏庸无度,自然是需要多多的宫女,来充实后宫喽,所以......嘿嘿......说不定俺能成为国舅呢。”冷粟邪邪地坏笑着,手里玩弄着小蜜仙的发丝。   “所以你就把你妹妹卖给了那位公公,换了银子,买了金镯?”小蜜仙灵眸一闪,抢过话来,接着问道。   冷粟鼓掌夸赞道;“之我者,小蜜仙也......”说罢,折转身来就将小蜜仙捉住,用脚趾勾下榻顶上的纱帐帘,吻了下去,不一会,纱帐内传出了小蜜仙的呻吟声!   距离京城不远的一间豆腐坊内,冷嘉氏一下下地碾着黄豆,豆香弥漫着这个狭小的屋子,多少年了,她的鼻子除了能闻到这豆香外,再也闻不到别的味道了,她多希望自己的味蕾从此失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二十年前。带着一身秘密的嘉缠月从宫中出来,嫁给了书香世家的冷秋霖,婚后生了两儿两女,日子过的倒也平静幸福,然而两年前夫君冷秋霖突然被朝廷抓走,死在了狱中。她带着四个孩子从大宅搬出,租下了这间豆腐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冷家院内,传来了背诵{三字经}的朗读声,当背到“贵以专”时,冷家的小儿子冷辉皱了下眉......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推开院门,冷家的小女儿冷茹茉接上{三字经}。   小冷辉转头,虎头虎脑,可爱地用稚嫩的童音喊;“二姐。”   随着冷辉的一喊,冷嘉氏仓皇地从屋子里走出,拽住小女儿,一脸的惊惧,“茹茉,你昨晚......”   “娘,女儿好好的,进屋再说。”茹茉按了按母亲的手,让母亲放心,示意进屋在说,突然这时,院门被踹开,“这可是冷家吗?”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仿佛像是含着级利的一根刺,让人听着刺耳的难受。   冷嘉氏盯着眼前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老者,只觉轰然如晴天霹雳,头皮发麻,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朝后退了两步。   茹茉赶忙搀扶住了要昏倒的母亲,“娘......”凌厉的眸子转向了那位像太监就是太监的人,冷冷道;“这就是冷家,有何贵干?”   “缠月,好久不见。”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对向了冷嘉氏,时光仿佛辗转了二十年,此刻全部缩影在了这间豆腐坊内。   “缠月,你老了。”   “高公公何尝不是呢。”   “二十年了,缠月,你安静过吗?”   “高公公,二十年了,宫里还是不能放过我们冷家吗?我的夫君冷秋霖已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不如给我一个痛快。”压蓄已久的仇恨如同熊熊的烈火,从内到外燃烧着。   “缠月,你可知杂家为何会寻到你?”高公公似笑非笑。   “不管为何寻到我,当年的宫女缠月已经死了,现在我是冷秋霖的遗孀,所以我冷氏一家并不想和公公您有所瓜葛。”冷嘉氏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她并不想让门外的孩子们听到这些话。   “恐怕这个不是杂家说了算的......”高公公顿了顿,挂着浅笑,眼瞳聚满狐疑,“缠月,宫中昨晚进了刺客,皇上今日没上早朝,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我听不懂公公您说些什么。”冷嘉氏双唇颤抖。   “哈哈哈”高公公笑得高深莫测,突然警告,“嘉缠月,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夫君冷秋霖不是被冤枉死的,而是被你的固执害死的,二十年前你让整个皇宫萎靡不振,二十年后,你还要翻云覆雨吗?”   冷嘉氏瞬间如泥塑般地震住了,泪流满面,“高公公,二十年前我就已经失去味蕾了,我是个废人了,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们一家?”   “一个交出秘方,一个让杂家带你的两个女儿进宫去,你自己选。”高公公谄谀邪笑,开出了条件。   “如果我都不同意呢?”冷嘉氏对视高公公。   “冷家的大公子冷粟,已经把你的大女儿冷芯茉卖给杂家了,无论你同不同意,杂家都要带你那丫头进宫去,皇后娘娘对你那丫头可是很感兴趣呢。”高公公威胁道。   冷嘉氏五脏六腑刺痛如焚,跪倒在地,流泪哀求道;“高公公,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吧,我并没有您要的东西,如果有,二年前我夫君就不会枉死了。”   高公公踹了冷嘉氏一脚,“哼”地一声愤愤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皇后娘娘那,你在说有没有吧。”   “你要的东西,我有。”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茹茉奋勇当前。   高公公手直达茹茉的下巴,让她吃痛的瞪大眼睛,才松了手,试探道;“小丫头,长得真水灵啊,进过皇宫吗?”   茹茉眸子一转,尽显调皮可爱,“那种鸟笼子的地方,本姑娘才没兴趣呢。”   “那么,你姐姐芯茉可曾进过皇宫啊?对了,你姐姐呢,怎都没看到她呢?”高公公继续追问。   “呵呵,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神通广大,就自己去查啊,何必来问我这个小丫头,虽然我很想配合公公你,但本姑娘没这个习惯。”茹茉语气不弱,笑容依旧。   高公公失去了耐心,瞪着一脸傲气的冷家小女儿,“有意思的小丫头,杂家决定了,不要你姐姐了,就你了。”说着,钳住茹茉的胳膊,往外拖。   冷嘉氏冲出了门,要拦住高公公,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去当宫女,去走她的老路,她不能,不能,不能......   高公公见冷嘉氏一副拼命的样子,眸中闪过一道利光,抬起腿,把冷嘉氏踹倒在地,却不曾想冷家小儿子冷辉跑了上来,像小豹子一般地咬住了高公公的胳膊,高公公胳膊一痛,愤怒地抬起胳膊,把小冷辉甩了出去,随着小冷辉的一声“啊”,头撞在了挡门的大石头上,顿时鲜血从头皮里涌出,没了声音。   “辉儿”冷嘉氏凄厉地尖叫着,疾步向前,俯身托起了小儿子的头,用手去探鼻息,已然没气了,她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流不出泪的委顿喃喃道;“你们还是不放过冷家最后的血脉。”   高公公本不想要了冷辉的命,没想到自己的一挥胳膊,居然要了冷辉的命,真是意外啊,也难怪,他是练过武功的人嘛。   二十余年来,那渐渐模糊的皇城,此时却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一盏盏橙黄色的灯,隔着无数个风雨之夜,直直地刺入心底,分崩离析,冷家究竟有什么谜呢?   第二章【含仇度日】   第二章【含仇度日】   夜空深蓝,荒野的陵墓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有的只是冷氏一家嘶嘶的哭泣之声。这片陵墓林是葬穷人的地方,在凸起一座座的小土坑上竖立着小木牌,木牌上是用手写的已故人的名讳。   纷纷扬扬银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着,冷嘉氏一言不发的往夜空里扬着纸钱,谁又会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碎,谁又会知道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儿子死去的痛楚,谁又会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后宫女人们的占有欲,而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辉弟啊,你就这样去了,都怪哥哥没保护好你啊......你还这么小......咱们冷家可就指望你了......如今.......你哥哥我不中用啊......”冷粟打着酒嗝,用软绵绵的拳头砸着坟头,痛哭流涕着,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母亲就给了他几个耳光,当他明白过来时,知道自己的小弟弟已经死去了。   茹茉抓起大哥的衣领,边哭边捶,心寒道;“都是你害死了辉弟,你把坏人带进家里来,害死了辉弟,还把姐姐卖进宫里去当什么宫女......”   “怪我吗?要不是你每天都想着为父亲报仇,能把那公公引来吗?就算我不把芯茉卖给高公公,早晚宫里的人也会找来的,谁让咱们是‘冷家’呢。”冷粟皮笑肉不笑地对妹妹嘲讽道。   “对,都是我害的,是我行了吧。当父亲惨死在监牢里的时候,是谁害的?当冷家大宅被收回时,又是谁害的?当辉弟撞死在石头上时,更是谁害的?”茹茉眸里含满了仇恨,怒极反笑,“就连现在,出去买菜的姐姐,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谁能告诉我,这些都是谁害的?”   “都是我害的,这一切全是娘害的,害了你们父亲和弟弟,现在还有芯茉,我不该出宫,不该嫁给你们的父亲......”冷嘉氏的头朝坟头撞去,她再也不能自私的活着了,她要说出一切,只是失去味蕾的她就算说出一切,又还有意义吗?   茹茉喊住了母亲,“娘,您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说出来?娘只告诉过女儿,您在宫里时是名研制熏香的宫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娘研制的熏香,不是普通的熏香,是宫中禁忌,先皇后曾用过,宫中派人出来就是为了找到那种熏香的秘方,可是娘已经失去了味蕾,没法再研制了。”冷嘉氏叙述着说。   “不对,娘,既然是禁忌,为什么宫中派出那么多人,要找这熏香的秘方呢?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熏香,如此劳师动众?”茹茉百思不得其解。   “茉儿,娘不能告诉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你的个性一直很冲动,就像娘说不让你进宫去,你根本不听,如今连你弟弟都去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冷嘉氏三缄其口,又想起惨死的小儿子,不禁大哭了起来。   天明时分,阳光照进了冷家小院,冷家小院内栽种的桃花上挂着露珠,茹茉低头看去,一片花瓣徐徐掉落,无声,却仿佛摸得到时光静谧的痕迹......   曾几何时,她也是爹爹冷秋霖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住在大宅里,有丫鬟伺候的小姐。爹爹觉得她体质太弱,特别请了师傅,教她练武功,她一身绝好的轻功,就是那时跟师傅学来的,爹爹从没嫌弃她是个女孩子,而是一直拿她当男孩子一样地栽培,琴棋书画她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突然有一天,官府来人,随便给爹爹扣上个罪名抓走了,她哭着让娘带她去牢房里看爹爹,结果看到的却是爹爹惨死在狱中的画面,爹爹的嘴里流出了好多,好多,好多的血,从那时起,她发誓,她冷茹茉一定要为爹爹讨回公道,二年了,在她活泼的外表下,没有一天不是含仇度日的!   高公公派来了一顶软轿把冷茹茉抬进了皇宫。   夕阳照耀处,大殿的石阶上,双燕瑞草彩绣缎裳,华丽繁复的精致花纹,却是明黄的底色,风华绝世不失清婉悠然,凌云鸾凤髻高高挽起,缀翡翠玉的龙凤对簪,此身装束,足以显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宫之主的高贵身份。   妩媚傲然的皇后微微俯视,轻启朱唇,道;“你就是书香世家冷秋霖的女儿,冷茹茉吗?”   “回皇后娘娘,奴婢便是罪臣冷秋霖之女,冷茹茉。”茹茉跪在石阶下,低头回道,看来皇后娘娘是对冷家了如执掌。   皇后轻抚了下发髻上的玉簪,莞尔一笑,打量着一直低着头的茹茉道;“当年冷秋霖的事,已经时过境迁,如今你进宫,也算是天意”说到“天意”二字时,皇后顿了一顿,朱唇再次微绽,“本宫看你倒是个聪慧的孩子,就暂把你安排在本宫身边,做一名贴身侍女,你可愿意?”   “回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茹茉磕头谢恩。   宫嬷把茹茉带到了宫女们居住的院内,为她梳洗打扮开来,一头墨黑的柔发挽成双丫髻,高高的,更显出俏皮可爱,一对海棠珠串沿了髻边插起,又挑了一对金白玉的耳坠,戴在耳垂上,更衬出她的肤若白雪,眸如明珠,顾盼之间,灵气逼人。   一个时辰后,有名小宫女向茹茉跑了过来,传话道;“皇宫娘娘开了晚宴,要宴请几位娘娘,还请姐姐快去伺候着?”   茹茉刚换好一身淡粉色的宫女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打量着眼前也是一身宫女打扮的小女孩,微笑道;“你也是皇后宫里的吗?今年几岁了?我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以后咱们要相互照应才是?”   小宫女见茹茉很是亲切,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笑着回答道;“我年方十二,叫橘儿,也是刚刚入宫不久,照应不敢当,以后姐姐和我在这宫中做个伴可好?”   “好啊,橘儿妹妹,看来我比你大,那我是姐姐喽。”茹茉爽快一笑。   晚宴十分丰富,御厨们各显绝招,一百多道菜式粉末登场,再配上恰如其分的精致器皿,餐桌上便形成了善心悦目的风景。   皇后高坐餐桌主位,用龙雕象牙筷轻轻地夹起了一片薄笋,缓缓地放入嘴中,一举一动如风柳摇拽,美艳压群。   坐在皇后两侧的嫔妃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夺目,她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皇后身上,不敢动筷,但有一位是个例外,只见她一身紫翠长纱,裙摆飘落在地,发髻处别有一对金钗,柳眉红唇,举手投足间近乎完美。   “看来妹妹们是饿了,都别不动啊,何贵妃已经等不急了,开膳吧......”皇后的话虽是对众嫔妃说的,但那双威慑的眼眸却对上了已然先开筷的何贵妃,就是那位一身紫翠长纱的娘娘。   茹茉从御厨的手中接过盖着金盖子的盘子,端向桌中,当把盘子放置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何贵妃,恰在这时,何贵妃也看向了她,茹茉紧张地忙低下了头,放好菜,刚要转身,只听何贵妃悠悠开口道;“皇后姐姐,这小宫女是新来的吗?”   “是啊,这名宫女是今天刚进宫的,怎么了吗,妹妹喜欢她吗?”皇后并没放下手中的筷子,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威慑之感,瞬间一脸微笑地看着何贵妃。   茹茉见机,忙跪在何贵妃裙下,不敢抬头,忽觉一双冰凉如玉的手直达下巴,不由得愕然抬头,对上了何贵妃那饶有深意的眸子。   “好一张美人脸,听闻皇后娘娘身边都是些才貌双佳的人儿,今日一见,虽是不假,可、你又会什么呢?”何贵妃的手放了下来,盯着茹茉有些挑衅的意味。   “奴婢琴棋书画略懂一二,但都只是皮毛,不敢跟贵妃娘娘相比,奴婢在没进宫前,就听闻贵妃娘娘您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茹茉瞪像了何贵妃,一副不相让的样子。   皇后开口,眨着一双看好戏的眼眸,“茹茉,给何贵妃妹妹展示一下你的才艺,也算是给本宫这席宴助助兴!”   “奴婢遵旨。”茹茉狠狠咬牙,在心里叹道;“好一场诡异的宫宴,这些菜给这些俗人吃纯粹是浪费,吃完又不能长心眼?”   长方形的檀木书案上,宣纸铺开,冷茹茉神情淡定,蘸墨而画,只见她笔锋有力,不一会画纸上便勾勒出了山水的轮廓。   “山高天远,落木萧萧,波起江涌,碎涛卷天,一行归雁哀鸣,茹茉果然画工了得......”皇后瞅着茹茉的画,赏赞着,忽又瞅向何贵妃,笑问道;“妹妹,觉得茹茉的画如何?”   “一副归雁图,万点愁思缕,可见这小丫头的心里,是前路迷茫啊?”何贵妃似笑非笑地盯着茹茉,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而这一幕,被在一旁观看的皇后尽收眼底,不由得在嘴边露出狡黠一笑。   “奴婢这副归雁图可不是前路迷茫啊,此雁非彼雁,奴婢在画翅膀时,故意画的断膀。”茹茉得意地撇嘴一笑,故意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你这刁钻古怪的小丫头,哪来的断膀?分明是糊弄本妃,该当何罪?”何贵妃戟指怒目。   茹茉缓缓拿过画,扯开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娘娘请看,第一只雁和最后一只雁对比起来,是不是断膀啊?也就是如果等级不够,想跑到前面来,终究是折断了翅膀,而折断翅膀后,才能飞得更高更远,不然总被任人宰割,娘娘还能说这副画是前路迷茫吗?”   “太聪明未必是好事,断翅膀的大雁,你指的又是谁?”何贵妃冷笑反问。   茹茉眼皮一低,莫若两可,“奴婢没指谁,反正贵妃娘娘您,总不会想断了翅膀的往前飞吧?”   “来人,这死奴婢太没规矩了,本妃要好好的教训她。”何贵妃收起笑容,端出大架。   皇后突然插嘴,做好人地笑道;“妹妹何必跟个小丫头生气,不值当的,茹茉还小,不懂事,赶明姐姐我好好调教她就是了。”   “不行,姐姐如此纵容这个小丫头,日后还了得,妹妹今日就要替姐姐好好的调教她。”何贵妃气急败坏,根本不给皇后的面子。   正在僵持不下时,小宫女橘儿端着一个果盘子进来,见到如此场面,跪在皇后面前,替茹茉哀求,“皇后娘娘最仁慈了,茹茉姐姐刚入宫,不懂事,还请皇后娘娘您不要责罚啊?”   “本宫哪有责罚啊,相反,本宫还想把茹茉安排到皇上那去呢,我这活多,皇上那清闲,免得委屈了茹茉,是何贵妃妹妹要处罚你茹茉姐姐的。”皇后撇得一身干净,眸子扫向何贵妃,口蜜腹剑。   何贵妃乘胜追击,欲擒故纵,抢快道;“既然这样,臣妾就替皇上调教她。”说罢,叫来了侍卫,吩咐,“把这两名宫女拉下去,杖责。”   茹茉从小到大极为乖巧懂事,父母从来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哪知初次入宫,竟要挨打......后宫险恶她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这次真的亲身体会了......只怪她锋芒太露?   第三章【翻云覆雨】   第三章【翻云覆雨】   随着何贵妃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把茹茉和橘儿拖到了殿外,手脚被绑在身下的长条凳上,动弹不得。   此时皇后在殿内,悠闲地剥着大虾,并没有出来阻止的意思,笑着对身旁的嫔妃们,招呼道;“妹妹们快吃啊,别让那两个小丫头破坏了这席宴。”   何贵妃转头,看向了皇后,“姐姐,妹妹怎么觉得有点以逸待劳啊?”   “妹妹何不说借刀杀人更直白点?只可惜本宫没那么恶毒,就像橘儿那小丫头说的,本宫一向仁慈,反倒是妹妹你,又下命令又让侍卫们举棍子的,这才是真正的以逸待劳、借刀杀人吧?”可爱的皇后把话又还了回去,一瞟眼,只听殿外传来了棍仗落下的声音......   一棍落下,顿时橘儿和茹茉的衣衫被打开了一个口子,皙白如雪的皮肤瞬间裸露在外,茹茉咬着牙忍着剧烈的疼痛对橘儿喊道;“橘儿,坚持住,坚持住,坚持......”   一下、二下、三下、木棍打在背上仿如一纶锦布的打褶声,闷而响着。橘儿受不了地惨烈哭吼着,“奴婢受不了啦,娘娘饶命啊,饶命啊,饶命啊.......”   突然,茹茉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想一定是自己的骨头被打断了,撕心裂肺疼痛之感浑然麻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中,想来自己的后背也早已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了,可奇怪的是棍仗没在落下,反而停住了,是幻觉吗?他们打累不打了吗?   只听一名侍卫回禀道;“贵妃娘娘,这小丫头已经毙命了,奴才不小心一仗落在了她的头上。”   “橘儿......橘儿......橘儿......你们打死了橘儿......”茹茉不敢相信地哭喊着,一名只有十二岁的小宫女在一瞬间被活活打死,刚刚还笑容灿烂的橘儿,几杖毙命,这硕大的深宫竟比外面还险恶。   何贵妃缓缓走出,目光聚集到茹茉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背上,冷哼道;“行了,我也乏了,就到这吧,把还活着的这个打入天牢,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精光一闪,瞪向皇后,“妹妹这样的处罚,姐姐可曾满意?”   皇后明媚的笑容里透着几分邪,道;“妹妹怎么这样问,你我姐妹间,何须这么见外,茹茉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她是不是个小丫头,姐姐比谁都清楚,不然何必这样劳师动众的?这丫头聪慧的很,妹妹赶明一定向姐姐讨了她去,到时姐姐可要舍得放人啊?”何贵妃一甩裙摆,下台阶,弃之如履地深深的朝皇后一笑。   后宫中的争斗从未停止过,而茹茉今日赶上的,堪称最微乎其微的一段了,其实也怪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成为了实打实的一个箭靶子!   当被打得昏迷的茹茉痛醒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她不能扭动身体,只要动一下,伤口就会撕心裂肺的疼,突然她听到了老鼠啃木头“吱吱”的声音,吓得她趴在牢房的地上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   “冷茹茉,想不到你居然怕老鼠?”耳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比老鼠声还难听,她咬着唇,微微抬头,眼眸冒火,“高公公,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害死了我弟弟,我要找你报仇,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丫头,口气不小,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能找杂家报仇呢?你看似聪明,实则愚蠢至极?”高公公用手挡住嘴,眯起眼睛,像是欣赏风景一样地打量着牢房里皮开肉绽穿着囚服的茹茉。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害了我们一家,让我们亲人分离,我冷茹茉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报仇,我要拿你高公公的尸体,祭奠我死去的弟弟。”茹茉满含仇恨,激动万分。   “小丫头,杂家欣赏你的勇气,但、终究你还是太嫩了,跟杂家斗,你还差得远呢,其实你不该恨杂家,就算高公公死了,还会有十个,甚至百个高公公,杂家也只是替主子办事,宫里会办事的奴才多得是,所以只要背后的主子不放过你冷家,你又如何找杂家谈什么报仇呢?”高公公扶着牢房的铁栏,慢条斯理地分析,冷笑,“小丫头,你这顿打并不是莫名其妙挨的,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锋芒毕露,引火烧身,急于求成,才引来的这顿棍棒,都是你自找的,杂家说贵妃娘娘打得还是轻,她应该要了你的命。”   “橘儿被活活打死了,爹爹当年就是死在狱中,弟弟也死了,这宫里就没有王法了吗?”茹茉抽泣着,愤愤地吼道。   “丫头,权利就是王法,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少冤死鬼,活与不活只看你的命了,命硬,你就往上爬,命短,你现在就赶快断气,免得受罪,也给这宫里少浪费些食粮。”高公公说完,刚要走,又凑到牢门口,小声道;“笨丫头,你可懂借刀杀人?”   茹茉恍然初醒,却依然嘴硬,“偶不懂啥是借刀杀人,懂那作甚?”   “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看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高公公听完茹茉的话,匪夷所思一笑,头也没回地走出了牢房,“想不到冷秋霖和嘉缠月也能生出这么倔强的女儿?稀品啊!”   在这个星空晦暗冷风凄凄的夜晚,牢房里时时地发出茹茉痛苦的呻吟声,背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渗出了血水,她额头如火炉般的烫,发起了高烧。   “父亲,母亲、辉弟、不要走,不要离开茹茉,我害怕......”这是高公公把茹茉从牢房带出来的第三天了,她依然昏迷不醒,嘴里一直说着胡话,一条命此时只剩下半条了。   太医为茹茉清洗了伤口,敷了药膏,但她背上的伤口依然没有要愈合的样子,反而越来越发炎了,红肿溃烂的厉害。   “高总管,根本喂不进药,让微臣如何能治疗啊?”太医无奈叹气,这个根本不张嘴的小姑娘,他是无法医治了。   高公公思量片刻,叫来了一名小太监,低声吩咐,“你去弄几大碗人参汤来。”   太医听到,吓一跳地阻止,道;“高总管,这人参汤可不能给这位姑娘服啊,这位姑娘体质及虚,若喝了人参汤吊气,恐怕命断的更快啊?”   “她不会断命的。”高公公朝太医白了一眼,十分有把握的肯定道。   人参汤端来了,太医掰开茹茉的牙关,一大碗人参汤洒出一半进去一半的,给她灌了进去。半个时辰后,茹茉咳嗽了几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丫头,杂家就知道你还有心事未了,舍不得死的。”高公公眉目弯弯地看着又活过来的茹茉,轻叹一笑。   茹茉抿了抿嘴,环顾四周,皱眉道;“我已经出来啦?”   高公公一愣,“怎么听你这意思,倒想跟牢里常住下去似的?如果这样,杂家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哦,不住了,住够了,谢谢公公了。”茹茉反客为主,倒像监牢是她家开的一样,说住就住,说不住就不住了,不过那句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谢谢”,实在听不出一丝的诚意,谁让她天生就是这欠扁的脾气呢!   茹茉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没过几天她的伤口结痂,已经开始愈合了,烧退后,她便在床上呆不住了,几日的折腾,让她明显的比以前瘦了一圈,反倒出落得更清丽标致了。   “高公公,茹茉这几日时时反省,自知以前是太过愚笨了,日后定会学着谨慎行事,还望公公多多指点。”茹茉跪在地上,眸子一转,透露着机灵,朝高公公拜道。   “丫头啊,你知道什么是瞒天过海吗?纵使你有再多的才学,也该学会何时该露,何时不该露啊?”高公公嗅着鼻烟壶,闭着眼睛,微微教导着。   “茹茉谨记公公的教诲,茹茉此时不想报仇了......”茹茉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高公公,犹豫道。   高公公睁眼,宛如能洞察一切的眸子,死盯着茹茉,狐疑道;“丫头,不想报仇,那你想什么?”   茹茉脸色愈冷,又带着几分认真,狎亵笑道;“我想要手中握有至高权利的人。”   “不错,丫头,杂家果然没看错,你跟你娘太像了,她当年可是在这后宫中干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啊,可谓是翻云覆雨......”高公公话说一半,停住了,神色不定。   “我娘当年干什么了?”茹茉试探追问道。   高公公松懈一笑,瞬间转移了话题,“丫头啊,皇后那你暂时是回不去了,杂家派你去穆贵嫔那吧,她温婉贤淑,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去那不会吃亏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我可随时会找你报仇的,你不怕吗?”茹茉研究着高公公,疑道。   高公公弹指一笑,吸了口气,“杂家知道这宫里的事太多了,就算你不要杂家的命,杂家也活不长的。丫头,这后宫之中就如同一潭浑浊的水,你进来了,就永远也清不了了。”   “我爹爹倒是清者自清呢,不照样被扣上了罪名吗,如果真是潭浑水,我也要趟一趟。”茹茉含泪坚定道,只是就凭她一个小姑娘,真的能翻云覆雨吗?   风和日丽,御花园的桃花开得正艳,茹茉经过御花园时,忍不住用手去接那被风吹得飞舞如碟的花瓣,忽然一片花瓣落入颈中,又痒又凉,正要去手去够时,只觉突来一阵温凉,动作轻而柔,帮她把颈中的花瓣拿出,她怔怔转身,瞬间呆住了,心跳漏一拍地望着眼前这近乎于绝美的男子.......   漫天花雨,桃柳争艳,万物如镀了一层赤金,辉映得他袍角飞扬,玉带綝綝,她痴痴地看着他,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有着润然天成高贵非凡的气质,精致的五官,颀长的身材,风姿俊雅的面庞上,星眸流光处,一派雍容清贵。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一句诗不由得从茹茉嘴边吟出,她美如瓷玉般的面颊上挂着清透无邪的微笑。   “姑娘,读的可是‘春思’?”面前的男子诧异了片刻,淡而温和地笑着。   “嗯!”茹茉轻轻点头,心弦慌乱,“他的眼睛好熟悉啊,会不会是那晚......”她边思考,边欲转身,却见不远处步履从容缓慢地走来了一人,渐渐近了,更近了,她瞪大震惊的眼睛,直视前方,惊呼出口,“姐姐。”   走来之人,正是冷家的大女儿冷芯茉。只见她一身宫妃打扮,身着橘红绣纱衣,头插金玉发簪,真可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好一个美人啊。   茹茉激动得上前两步,拉起了姐姐的手,疑幻疑真,“姐姐,你怎会进宫来了?”   冷芯茉刚要回答妹妹的话,却瞥见旁边之人,瞬间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低身一福,“王爷。”   茹茉顺着姐姐的视线看去,语调迟涩,在唇齿间辗转而出,皱眉道;“你是王爷?”   望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艳阳之下笑出了几分清风明月的凉爽,辞色肃然而不容质疑,“本王姓萧名衍。姑娘可有质疑?”转侧一想,反问;“你们是姐们?”   “对,我们是亲姐们,这是我妹妹冷茹茉。”冷芯茉回答着,瞅向茹茉,“妹妹,你怎么也进宫来了?”   “嘻嘻,只是跟我那天......哦.......不太像......呵呵......”茹茉傻兮兮的盯着萧衍,忘记回答姐姐了,语无伦次起来,在心中狐疑;“眼前的这位王爷,实在跟那晚蒙面的黑衣人不太像,话说一个王爷,咋会深更半夜又蒙着面呢,可能不是同一人吧?”   冷芯茉看着神情古怪的妹妹,笑道;“茉儿,你这是怎么了,姐姐问你话呢?”   萧衍听到了“茉儿”二字时,神情微变,在嘴边错愕沉吟道;“茉儿......”   “噢,茉儿是我们自家姐们间叫惯了的,还请王爷别见怪。”冷芯茉赶忙慌乱接话,把妹妹拉近,朝萧衍一俯身,“王爷,芯茉和妹妹刚见面,还有很多话要说,先失陪了。”带着茹茉转身就走。   “王爷......萧衍.....”茹茉被姐姐拉着走,调皮转头,向萧衍扮了个鬼脸,甜甜地笑着,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她想用“漂亮”来形容他,可另一层的意思是漂亮的男人都是妖孽,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萧衍注视着这个活泼的背影,手握绣有“茉”字的香囊,沉默片刻,暗暗疑道;“这对姐妹,究竟谁才是这香囊真正的主人呢?如果冷芯茉的妹妹是这香囊的主人,而冷芯茉为什么那日向本王承认她是这香囊的主人呢?看似单纯的妹妹,会是那个有着绝好轻功的黑衣人吗?”   红漆窗栏外的天空紫霞一片,夕阳的余晖穿透半掩的门缝投射进来,洒了一地的芬芳明亮。   冷芯茉让宫女们都退了下去,上前一步,迟疑道;“妹妹是怎么进宫来的?”   “是皇后身边的高公公派人给抬进来的。姐姐呢?”茹茉激动得眼圈一红,拉着姐姐问。   “那日我出去买菜,被一袭人打昏,弄进宫来,事后,才知道是皇后娘娘把我弄来的,谁让咱们姓‘冷’呢。”冷芯茉轻轻一叹,叙述道。   “皇后娘娘对姐姐说什么了?”茹茉一脸的着急,眼眸里写满了担忧。   冷芯茉沉默了半晌,直言道;“妹妹可知咱们的娘以前是个宫女?”   “知道啊,娘都对我说了。”茹茉回答。   “那么,娘曾在宫里时,用过一种熏香,曾把先帝迷倒,妹妹知道那是哪种熏香吗?”冷芯茉试探着妹妹。   “姐姐说的可是娘给我的那种熏香?但娘说过,那只是普通的熏香。”茹茉从身上解下来一个小荷包,拿给姐姐问。   冷芯茉接过荷包,摇头一笑,“如果皇后娘娘要的是这种熏香,就不会那么劳师动众了。”   第四章【暗箭难防】   第四章【暗箭难防】   “姐姐,这皇宫不适合你,你还是想办法出宫去吧?”茹茉拉起姐姐的衣袖,认真劝道。   “呵呵”冷芯茉苦笑,“妹妹,你还是那么的天真吗?如果姐姐能出宫去,就不会进来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起初死命抗争要皇后娘娘把我放了,谁知,那个皇后居然拿咱们娘亲的性命来威胁我,咱们冷家不能再有事了......”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辉弟死了......”茹茉的眼眸中滴下了一滴泪,愤怒哽咽着,喉咙中仿佛咯了一根刺。   冷芯茉震惊,摇着头,不愿相信地哭着问;“辉弟,怎会死呢?他还那么小......”   “那日高公公要带我走,辉弟去阻止,被高公公意外推倒在石头上,撞死的。所以我起初进宫来当宫女,是为了报仇,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高公公救了我,我才明白真正的敌人不是高公公,而是皇后,笑里藏刀的皇后。”茹茉向姐姐道出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同时她也有很多没有告诉姐姐的,比如哥哥把姐姐卖给了高公公,她代替姐姐入宫,还有她进宫后的挨打,她不说,只是不想再与姐姐曾加烦恼。   突然听到门缝间发出了响动,茹茉一个机警,“姐姐,这里可隔墙有耳?”   冷芯茉瞬间脸露惧色,凑近妹妹耳边,放低语调,“妹妹,你给皇上下的什么熏香?快告诉姐姐,皇上中毒了,这事不会跟你无关吧?”   “当今皇上风流快活,我只不过是因人下药,多加了一味儿,后宫里的女人们还要感谢我呢。”茹茉不顾姐姐的紧张,她只要想起那晚干的事,就即得意又高兴。   “茉儿......”冷芯茉再要劝阻时,忽然殿门打开,一名小宫女端着一碗羹汤,缓缓地走了进来,双手举着那碗羹汤,跪倒,“娘娘吩咐奴婢炖的燕窝汤,奴婢已经炖好了。”   “姐姐,这是......”芯茉盯着那碗羹汤,心里奇怪,支吾,“这汤?”   冷芯茉的表情说不上什么意味,拿起那碗汤就喝了一口,眸子一冷,道;“妹妹,看你都瘦了,快把这碗燕窝汤喝了?”   “哦,谢谢姐姐。”茹茉见姐姐都喝了一大口,自己也不再有疑,亲姐姐总是该信得过的,这样想着,笑着从姐姐手里接过了那碗汤,一饮而尽。   冷芯茉见那碗汤已被妹妹喝光,突然转身,背对着,“茉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明天姐姐在找你。”   “姐姐......”待茹茉再要说些什么时,却被刚刚的小宫女拦住,一副不客气的样子,“还请你回去吧,我们主子该歇了。”   “好,那妹妹明天再来看姐姐。”茹茉转身,走出了大殿,一阵凉风迎来,只觉脸颊两侧火辣辣的疼了几下,在往回走的路上,越走越奇怪,就越觉得今天的姐姐很不对劲,至于哪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茹茉回到了自己主子穆贵嫔的寝宫,迎面而来的宫女瞅见她,发出了惊恐的一叫;“啊,茹茉,你的脸......”   如霜月华,似水清辉,皎洁月色难以掩饰冷芯茉对自己亲妹妹下毒的事,她是自私的吗?还是逼不得已?   她怎也忘不掉刚刚被绑进皇宫时,内心的害怕使她慌乱得手足无措,高贵美丽的皇后用娘亲的性命来威胁她,她不想冷家再出事了,她顺从了,妥协了,为了保住娘、哥哥、妹妹、弟弟的命。沐浴后,一裹又滑又软的被子把她抬进了皇帝的寝宫,看似平庸的皇帝在她身上一通又摸又啃,她厌恶透了,结果皇帝什么都没做,不是这位皇帝不想做,而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是的、皇帝中毒了,而下毒之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妹妹口中多加的一味药,竟把当今皇帝变得连个太监都不如......她是佩服妹妹的,或者更贴切说,应该是嫉妒,那是从懂事以来,便存在的!   突然殿门一开,打乱了她的思绪,一袭锦衣玉带款款而入,如重楼飞雪,朱阁临月,俊朗清逸,只一眼,她便可以确定,她喜欢上了他。   “王爷。”她的心一惊一喜,微微一福,如第一次她见他那样,小心翼翼着,生怕一个失礼,会惹来他的不喜欢。   “冷芯茉?”萧衍挂着一丝浅淡的笑容,仪态优雅,负手而立,眸中思索着,满含疑问。   她仓皇地退后一步,差点撞到桌子上的茶碗,声音颤抖细弱地问;“王爷,想问什么,请直说?”   萧衍眼一眯,神情内敛,盯问道;“那晚一身轻功飞向宫墙的可是你?给当今皇帝下毒的可是你?遗落下那只香囊的又可是你吗?”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我记得我已经向王爷回答过了,怎么,王爷怀疑芯茉不是冷家的女儿吗?”冷芯茉一个寒战,但还是极力否认。   萧衍云淡风轻一笑,走近一步,俯在冷芯茉耳边,带着几分魅惑道;“是与不是,本王自会查出来。”一甩袍,走出了殿。   当他靠近她时,她嗅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那味道另她迷醉。第一次他见到她时,问她是不是姓冷,后来把她带到假山后面,眼含温柔地把那个绣着“茉”字的香囊,掉在她眼前,她怕妹妹的事情暴露,才替妹妹承认的,哪知这“香囊”的主人,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轮不上她,从小父亲母亲视她如空气,而视妹妹如珍宝,她想要忽略掉这种恨,而如今,他也不是她的了吗......萧衍喜欢的.....不会是冷芯茉,而是冷茹茉吗?   “姐姐......”茹茉不顾小宫女的阻拦,冲进了殿内,手捂着脸,大汗淋漓着。   冷芯茉怔怔转头,抬眼一望,“妹妹,怎么了吗?”   “姐姐,我的脸又红又热,好难受啊。”茹茉把手放了下来,走到姐姐面前,着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该去找太医,找我干嘛?”冷芯茉神情淡定,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是我从你这里喝完了燕窝汤,脸才发热的......”没等茹茉说完,冷芯茉打断;“我把汤里下毒了。”说得一副轻松,毫无表情可言。   茹茉惊愕半响后,化作一脸平静,盯向姐姐,“是替皇上要解药吗?姐姐是被逼的吗?”   冷芯茉没有点头,没有摇头,语调冷淡之中透着嘲笑,“还不快点把解药拿来,你这副样子,还谈什么报仇,我们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姐姐,你忘了爹爹的惨死,忘了冷家大宅被收回,忘了娘提心吊胆了吗?如果不是后宫中的女人争来斗去,要什么宫中禁忌的熏香,爹爹会惨死吗?辉弟会死吗?”茹茉痛哭着,默然片刻,冷笑,“不就是要解药吗,可以啊,转达皇后娘娘,先帮我解毒,然后我亲自为当今皇上解毒。”   “皇后不会让你见到皇上的,妹妹,姐姐劝你一句,别和皇后斗了,当今朝廷里都是皇后娘家的人,而我们有什么呢?除了娘和哥哥,还有你、我的这条命,咱们什么都没有了,放手吧。”冷芯茉叙述着事实。   “呵呵”茹茉固执一笑,一脸不认命的表情,“我是不会放手的,解药,我给,条件是,让我见到皇上。不然,我宁可丑死,也不会交出解药的。”说完,捂着脸,跑出了殿外。   “哎呀......”随着一声闷响,额头一阵发麻,眼冒金星的抬头,只见一双狭长的眼睛映着星火,清浅流溢,温和优雅,不由得怔怔笑出,“萧衍。”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他俯下身,抱起她,怀中的她双眼紧闭,嘴角微微上翘着,仿佛那熟睡中的小婴儿。他吃惊地打量着她那因中毒而红肿的脸,皱起眉,叹气吟道;“冷月留痕玲珑雪,梦魂犹觉绕缠香。若邀茗露春时醉,千丝万缕品茹茉。”   从混沌中醒来,茹茉发现自己横卧在床上,掀开被子,她下床,只觉头重脚轻,眼一花,直直地摔下去。   猛然间一双手适时地搀扶住了她,温柔地捋开她粘在额上的发丝,“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乱动什么?”   茹茉惊愕的脸一红,直视萧衍,“你别碰我......”说着一只手欲将他推开,却不料他轻轻一侧身,反倒将她钳住,动弹不得。   萧衍打量着茹茉,眼神锐利如刀,笑问道;“你会武功?”   茹茉大惊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狭长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宛如他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一般抑扬。   “我不会什么武功。”她可不想再惹是非了,一口否认,话语间带着赌气的意味。   萧衍收住笑,眼底波澜不惊,清冷中带着明显的生疏,“你这是在赌气吗?一脸的官司,毫不温柔,好歹本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没有赌气,我是实话,我不会武功,我莫名其妙被人下毒,我只是穆贵嫔身边的一名小宫女,我不认识王爷这些个大人物,行了吧,拜托你们放过我......”茹茉微怒的眸中夹杂着几丝委屈,一大颗泪滴顺势而下,哽咽着。   第五章【心下试探】   第五章【心下试探】   萧衍目光深邃,她的泪让他几乎不想探究下去,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谁让你姓‘冷’呢?”他将她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茹茉翻了个身,一拉被子,盖住了头。萧衍哭笑不得,似是命令道;“把被子掀开。”   见她没有反应,他曲一膝坐到床上,一把扯开了她的被子,她惊觉转身,他迎面对上她那双哭得红肿的泪眼,不由得心一软,放柔了声音道;“都已经中毒了,还不老实,捂死了怎么办?”   茹茉眯眼半觑着萧衍,在心中犹疑喃喃着,“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萧衍失笑,皱眉,“你干嘛这副鬼样子看着我?”   “我怕你杀掉我,给我个痛快的,就是别对我这么好。”茹茉眼神严肃而胆怯,转念奇怪道;“我中毒了,好像你刚刚说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么,你能解毒吗?”   萧衍冷哼一声“你有这么怕死吗?看你这态度,根本不需要解毒,本王何必多此一举。”   茹茉咬牙,放低声音,哀求,“王爷,对不起,我刚刚因中毒头昏了,才会那样.......拜托.......如果你有办法.......请帮我解毒吧.......”   萧衍的身子往里凑了凑,忽然将茹茉揽在怀内,让她后背靠着自己胸口,茹茉僵硬得瞪大眼睛,“呵呵,王爷,你这是?”   “刚刚你是在求我吗?”萧衍下巴抵在茹茉的头发上,触感柔软而纠缠,夹杂着淡淡的发香,口气淡漠冷疑,“那晚是你吗?”   有一些话,谁也不愿先说,仿佛谁先说出口谁便落败,人于情感之中便如蝼蚁微渺,彼此伸出触须稍一试探,心下明了,只是此时,她不想让他明了。   茹茉咧嘴一笑,“王爷说什么,奴婢不知,更听不懂。”   萧衍脸一冷,推开茹茉,怒道;“如果你真的莫名其妙死了,也是活该。”   “你......”茹茉一口话被噎在喉咙,暗暗嘟囔道;“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说什么?”萧衍似是听到了茹茉的嘟囔,一双含满怒气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她。   “我没说什么。”茹茉一副打死也固执的表情,大声回道。   萧衍冷笑,一甩袍,也同样大声地吩咐道;“来人,伺候这位姑娘解毒。”   萧衍的话音一落,几名小太监猛然上前,每个人手中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几只手上来按住茹茉,随着萧衍的一声“灌”,小太监们捏着茹茉的下巴开始灌,那浓黑的药汁顺着茹茉的脖子流了下来,她紧紧地闭着嘴,拼命挣扎,咳嗽间隙地喊,“萧衍......你这个混蛋......本姑娘......不放过你......”   穆贵嫔的寝宫中,茹茉发觉气氛不同以往的温馨和宁静,紧迫中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茹茉,你脸上的肿消了。”穆贵嫔饮了口茶,放下茶杯,托起茹茉的下巴,左看右看,微笑着。   “娘娘......”茹茉摸不准穆贵嫔此时的举动,低头揣摩着,心中一片惊悸,她看不懂这后宫中的任何女人。   穆贵嫔微微垂眸,笑容温婉,“茹茉,你知道吗,我刚刚进宫那会,就像你现在的样子,一派天真懵懂,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一裹被子将我送至龙榻之上,万千宠爱不及那转瞬即逝,随着皇上对我的渐渐冷落,皇后嫔妃们变得不屑与我争斗,所以你看,现在我这里是不是如冷宫一样安静呢?”   穆贵嫔微微垂眸,笑容温婉,“茹茉,你知道吗,我刚刚进宫那会,就像你现在的样子,一派天真懵懂,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一裹被子将我送至龙榻之上,万千宠爱不及那转瞬即逝,随着皇上对我的渐渐冷落,皇后嫔妃们变得不屑与我争斗,所以你看,现在我这里是不是如冷宫一样安静呢?”   “娘娘依然貌美如花,总有一天皇上会再次宠幸娘娘您的。”茹茉搀扶住穆贵嫔,柔声安慰。   “茹茉,真如她们所说,你可会当年嘉缠月的熏香之术,能勾住男人的魂魄?”穆贵嫔摁住茹茉的双肩,激动得直视她的双目,让她避无可避。   茹茉的心中透出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凉,刚刚的同情荡然无存,一字一句,“娘娘也像皇后娘娘她们是的吗?如果奴婢说帮不了娘娘您呢,是不是也要对奴婢和奴婢的家人赶尽杀绝?”   穆贵嫔眼圈一红,双目蕰泪,抽泣道;“茹茉,对不起,我是听说,梁王帮你解的毒,你才入宫没多久,就能让梁王对你倾盖如故......”   “我娘说,凡是好女人,都不需要那东西,想让男人倾心与你,并不需要任何熏香的。”茹茉低声,她以为那碗又苦又涩的是毒药不是解药,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萧衍,他次次的试探,到底要弄清什么呢?   穆贵嫔勾出一抹淡无痕迹的笑,“茹茉,我本不想争,只是我太寂寞了,你懂吗?”   茹茉微微动容,从腰间解下一个香袋,冲向穆贵嫔,“皇上中毒了,这是解药,奴婢为娘娘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穆贵嫔接过香袋,牢牢的握在手中,如饮鸩止渴,眸中散发着感激,“茹茉,我也要为你做一件事,晌午何贵妃会来要人,你就随她去吧,只有她才能跟皇后斗,才有机会让你接近皇上。”   翌日,穆贵嫔侍寝,永明帝萧宝卷的毒解,魏国进贡的一百名宫女全部刺死,皇后身边的高公公上吊身亡,此事不了了之。   茹茉在整理高公公留下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道;“茹茉丫头,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杂家已经不在了,你可为你弟弟报仇了?杂家一直寻的,也是皇后娘娘寻的,是一种熏香,这种熏香男人闻后,如怡然自得、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如痴如醉,会心智如一,只对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死心塌地。你娘嘉缠月便知道这熏香的秘方,她当年对先皇用过这种熏香,先皇直到暴毙,都在念着你娘的名字,后宫和你冷家的纷争,就是因这名为‘怡心醉’的香啊!”   满天星斗,夜色朦胧,彷如一道纱幕。萧宝卷翻了牌子,冷芯茉被册封为婕妤,特此侍寝。   裹着被子的冷芯茉一脸恐惧地往床角缩去,这个举动惹恼了萧宝卷,“怎么,朕的婕妤不想被朕宠幸?还是你冷家的女儿太娇贵?”   冷芯茉怀抱双肩,颤抖地哭道;“臣妾不敢。”   萧宝卷微微一笑,眸子狡黠,“朕的父皇就是被你娘害死的,今日,朕倒要领教领教你冷家熏香的厉害......”一手用力反扣住了冷芯茉的下巴,她吃痛地喊叫,“会用熏香的不是我,是我的妹妹。”   萧宝卷惊愣片刻,郁郁道;“你还有个妹妹?她在哪里?”   “她也进宫来了,现在就在何贵妃身边当一名小宫女,皇上可以现在就把她带来。”冷芯茉为保住自己的清白,只好出卖妹妹了。   萧宝卷忽然强行把冷芯茉拥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不透一丝的气,轻啄她耳垂,喃道;“美人近在眼前,朕何必舍近求远,你放心,你妹妹跑不出朕的手掌心。”   “皇上.......”冷芯茉欲再开口,被萧宝卷倾身覆住她的两片红唇,他狠狠地将她吻住,疯狂地掠夺着,顺着眼睛、脸颊、唇瓣、颈上一路吻下,强势得令她无法挣扎,直到她感觉脖子上有些许凉意,低头一看,肚兜已被解开,他整个身子压下,用力锲进了她的身体,她咬着唇,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流下了一滴泪,在心里念着;“萧衍、萧衍、萧衍......”   乳白色的雾气徐徐上升,将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茹茉整个人沉入水中,有些烫人的热度直接将皮肤染红,艳红欲滴。   “冷茹茉,你准备好了吗?今晚侍寝。”何贵妃一袭淡粉长袍拖地,伸出玉白的手臂,舀起一瓢水,朝茹茉头顶浇去。   茹茉从水中一跃探头,周围飞溅着水花,心上警觉的呐喊越发清晰,嘴上仍然坚定一字一句道;“奴婢准备好了。”   当小太监们把茹茉抬到龙榻上时,她的一颗心可没那么轻松了,顿时揪了起来,发着冷汗朝自己问道;“冷茹茉,你不是早就想征服皇上,掌控后宫吗?你不是要给冤屈的爹爹和弟弟报仇吗?你不是要挑战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却步了呢?”   正在茹茉心神不定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隔着纱帐幽幽传开,吓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没听清,声音哆嗦着问出,“谁......”   “是奴才双全儿。”纱帐外,趋附回道。   第六章【笑里藏刀】   第六章【笑里藏刀】   茹茉顿时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皇帝萧宝卷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双全儿,并不是那个好色的皇帝,吓得她一身冷汗,紧抓被角,平复下来,方才开口,“何事?”   “万岁爷要奴才转告姑娘,他暂时还有奏折要批,让姑娘别着急,晚些时候,才会来。”总管双全儿回完话,便退了出去。   茹茉心中一喜,“晚会儿过来,不过来才好呢,这皇帝,啥时那么勤于政务了,说他批奏折,杀了我也不信,说不定搞什么鬼呢?”   想到这,她轻轻地张开了掌心,掌中一片嫣红,在嫣红化开的中央,有一颗米粒大的小红丸,这是何贵妃给她的,给这丸药时,何贵妃在茹茉耳边,暗示,“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时,这枚药丸,对你有帮助。”   茹茉何尝不知,何贵妃这么的帮自己见到皇上,其实是想以借她只手,斗垮皇后,想来自己和姐姐不过都是人家的棋子,但她发誓,不会让自己当一辈子的棋子,她要先抛出一块砖,引来那块名贵的玉,最后一网打尽。   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茹茉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时,朦胧间,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她揉了揉眼睛,一张带着邪笑的脸映入眼帘,她吓了一跳,失声地喊了出来,“啊......”   “别叫,小美人。”只见那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捂住了她的嘴,讪讪道。   “你是谁,居然敢闯皇帝寝宫?”茹茉一个翻身,把捂住的手打开,眼神直透锐利。   那人顿时来了兴致,心中涌起一股狂喜,身子往床榻里凑了凑,笑得十分开心,“没有什么我不敢的。好个厉害的美人,不愧是冷家的丫头。”   茹茉一惊,眨了眨眼,“你知道我姓冷?”   “我不但知道你姓冷,还知道你会熏香之术,小小年纪,就有胆子给当今皇上下毒?”那人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捞起,如鹰般炯炯有神的眸子定在了她身上,似是了如指掌,似是玩世不恭,似是期待已久。   “我并没有给皇上下毒。”茹茉反驳,马上醒悟,打了个冷战,目光逼视,“你到底是谁?”   那人一脸玩味,撇撇嘴,“冷家的丫头,都这么笨吗?我看你姐姐貌似比你聪明的很?”顿了顿,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温柔一笑,“好丫头,朕可等到你了。”   茹茉一瞬间震惊,大脑短路回旋,“朕?这位面貌平庸,话语不平庸的人,就是昏庸皇帝,萧宝卷?”拼命挣扎,却也挣脱不开他抱得死死的怀抱,声音如蚊一般响起,“你是当今皇上吗?”   “如假包换。”萧宝卷在茹茉的耳垂上,轻轻落下一吻,深吸了口气,坚决道。   “这皇宫里的人都喜欢笑里藏刀吗?明明好色昏庸的皇帝,顿时变得洞若观火,深不可测,为什么和想象中有着这么大的差别呢?”茹茉战栗地想着,嘴角上勾,媚惑一笑,趁萧宝卷不备,把一直握在掌心中的药丸,放入口中......   若隐若明的烛光透过纱帐,映照在茹茉冰肌玉肤的脖颈上,更衬出她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的绝好肤色,暗香袭人。   萧宝卷撩起茹茉一绺发丝,放在鼻间嗅着,近乎于贪恋地瞅着她,在嘴边喃道;“今夜一场茹花梦,奈何令朕销断魂?”   此时的茹茉哪来管得了这位奇怪皇帝吟什么诗词的,从她吞下那枚红色药丸后,只感身体的温度在一瞬间同时升高,仿佛置身于火炉,脸颊更是滚烫火热,心躁难耐,不由得咬紧牙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呐,何贵妃给我的,莫不是发情药吧?”   “你在怕朕吗?”萧宝卷误解的神情,显然像个天真的孩子,好奇中夹杂着认真。   茹茉的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指尖死死地抠住褥子的一角,强制镇定着,用娇嗔的口吻,挤出了几个字,“皇上,我想喝水。”   “好,来......”萧宝卷一脸兴奋,如接到圣旨般,刚要喊人来,一句话半咯在了喉咙中,转头一副笑吟吟地对着茹茉,“朕亲自服侍美人......”说罢,光脚下榻,赶去端水了。   躺在榻上的茹茉只觉两眼冒火,神志浑浊,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是在心中有个声音阻止地喊;“不能让这皇帝得手,不能,不能......”但身体先一步地背叛了她,手不由自主地掀开了被子,又去扯脖颈处的肚兜带......   萧宝卷端水回来,送到茹茉嘴边,眼放邪光,一脸坏笑,“美人,这就等不急了,一会朕让你欲醉欲仙,好好熟悉熟悉朕的身体。”   茹茉无助掉泪,痛苦地呻吟了起来,“何贵妃......姐姐......皇后......穆贵嫔......”绝望中喊出的名字,全部一水的后宫女人,她即刻将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吗?   “美人,为何叫何贵妃啊?你放心,朕待你自是与她们不同,朕这就下旨封你为茉妃,位居后宫之二,皇后之下,再没人敢压你了。”萧宝卷继续误解,以为茹茉嫌自己没名没分,索性拿出封“妃”来讨好这冷家的小美人。   萧宝卷猛地托起茹茉,双眼迷醉,顺势吻了下去,茹茉的心头一阵紧揪,上还有一丝理智地岔开了萧宝卷,颤抖问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喜欢茹茉?”   萧宝卷停下动作,轻轻一添嘴唇,声音低沉,仿佛梦呓,轻喃道;“朕当年听父皇说起过,宫女嘉缠月身上的熏香,那不是普通的熏香,而是一种能勾人心魂的香料,男人闻后,能对持有那熏香的女人死心塌地。朕对这件事非常好奇,发誓要把嘉缠月引出来,结果听说嘉缠月失去了味蕾,而直到你带着熏香夜晚袭宫那天,朕才知道,朕已经不必找嘉缠月了,找到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所以朕为了引蛇出洞,故意中毒,那一百名越国进贡的宫女,只是朕为了向越国挑战的一个引子,朕借用皇后的手,终于把你找出来了,结果皇后还是很聪明,她把你的亲姐姐送到了朕的枕边,可朕一点不糊涂,朕清楚朕要的是谁,结果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皇上,比奴婢想的要聪明多了,原来宫中竟是假象,奴婢的这点小伎俩,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啊......”她的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还是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闭上眼,顺着脸颊轻滑下来了一滴泪,那是妥协的眼泪吗?   萧宝卷的吻再次波涛汹涌的袭来,茹茉任命地双手环住了萧宝卷的脖子,在暧昧异常时,总管双全儿连滚带爬仓惶而来,扯着尖锐刺耳的嗓音,回禀道;“万岁爷,不好了,冷婕妤染上了急病,危在旦夕了......”   萧宝卷走后,龙榻四周一片静谧,此刻夜已经很深了,如盘的月亮挂在天空中,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洒落。   茹茉背上透露些许密汗,心跳得极快,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身上却似在火中焚烧,烫得难受。她死死地抓住被角,身体来回扭动翻滚着,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带动了一股轻柔的凉风,让昏昏沉沉的她觉得异常舒适。   微眯起眼睛,刚刚的人影在眼瞳中无限放大放大,猛地喘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过来,看清他,在唇边露出媚惑一笑,“怎么是你,萧衍?”   萧衍半膝跪榻,看向脸颊绯红的茹茉,木然一怔,“你脸红得像个桃子?”毫无表情地又追加一句,“上次你中毒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现在又是这副死样子。”   茹茉双眼含痴地盯着眼前的萧衍,不由得伸手去拉他的衣带,娇柔的樱唇,几乎欲滴成血,暧昧地唤着“萧衍、萧衍、萧衍......”   “你这又是中的什么毒?”萧衍沉思一瞬,皱眉,心中叹气,“这个小丫头,今天真是反常?”   “我吃了何贵妃给我的一颗小红药丸......”茹茉把头埋在被子里,怯怯地说,又把头探出,露出一只眼睛,瞥向萧衍,咬唇苦笑,声音小如蚊,“我怀疑,是发情药......”   “什么?”萧衍不顾自己的失态,瞪大了吃惊的眸子,倒抽气地“哼”了一声,猛然将床榻中曲卷的茹茉打横扛起,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萧衍,带我去哪里?我不能就这样出去......”茹茉头朝下拼命地嚎叫着,想用脚去踢扛着她的萧衍,却踢不到。   扛着茹茉的萧衍,听到了肩膀上她刚刚那句,“我不能就这样出去。”,邪邪一笑,他一手环住茹茉的腰,一手扯下了房梁上的纱帐帘,朝茹茉的身上一搭,继续健步如飞地朝前走着......   第七章【夜湖激然】   第七章【夜湖激然】   夜晚的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宛若一面天镜。萧衍扛着茹茉走近湖边,猛然转手将她扔下了湖,瞬间平静的湖面溅起了涟漪,无数的水珠飞至空中,宛若明珠点点。   身体全部浸在水中的茹茉手臂摆动挣扎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头探出水面,咳嗽了几声,长呼出一大口气,只觉身体没那么热了,神志也清醒了几分,清凉透彻的湖水从毛骨间丝丝渗入,格外舒适。   茹茉猝不及防的被扔下湖,虽然药效是解了不少,但她清醒后,便觉得自己再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扑腾了,随着身体渐渐的往下沉,她想喊,却身心疲惫的无法喊出来了。   在湖边上的萧衍弯下腰,见刚刚还探出头来的茹茉正在一点点往下沉,心下一紧,咒骂了一句,“这个笨丫头,居然不会游泳的。”便三两下地解开了腰间的玉带,没犹豫地纵身跳出湖中,捞起头已经沉下去的茹茉,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喂,冷茹茉,喂,冷茹茉,喂......”没等他喊完,茹茉呛水一咳,出了声,“我还......没.......死呢......”   抱住茹茉的萧衍在水中变了脸色,似是责怪,似是心疼,似是哭笑不得“没死,还这么吓我?”   茹茉听到萧衍的话微微一愣,想来他也是怕她死的,满含感动地把头转向他,却对上了他那双黑漆明亮的星眸,宛如宝石,衬着湖水,更显得他俊美非凡,耀眼夺目。   “你在关心我吗?”茹茉痴痴迷恋般地盯着萧衍,在唇边溢出一抹含羞的笑,喃喃问道。   萧衍情不自禁地在水中抓起茹茉冰凉的手,彷如抓住一块冰凉温婉的玉,激起心中一波涟漪,忽然他神色中掠过一丝忧虑,放开了她的手,撇下她,自己独自朝湖边游去。   茹茉看着萧衍的背影,心一凉,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王爷,还是那句话;“翻脸比翻书快”,瞬间所有的委屈似是要爆发而出,双手拍打着水面,泪流满面地哭喊,几乎要把所有压在心底让她透不过气来的秘密即刻喊出,方才能轻松;“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为爹爹报仇,我并没有给皇帝下毒,那只是普通的熏香,我也没什么解药,那只是薄荷丸子......”   萧衍并没有回头,他不能心软。他一直期盼的,一直想证明的,一直等的,此刻终于知道了,但有时知道和不知道,差别不大,现在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捡起地上的玉带,落寞冷静地一步一步走着,“这个固执骄傲的女孩,终于承认她就是给皇帝下熏香的人了,原来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可是这个笨丫头,怎会知道今晚她能逃脱皇帝的魔掌,都是因为她的姐姐,而她的姐姐却不是没有条件的!”   皇帝的暖阁内,铺了厚厚的长绒地毯,脚踩在上面,只觉松软无比,格外舒适。   萧宝卷半倚在软榻上,笑眯眯地打量着面前的茹茉,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香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出神地看着她。   茹茉觉得气氛尴尬,先开口问道;“奴婢的姐姐没事了吗?”她想到那晚萧宝卷风风火火跑去了姐姐那里,姐姐病的一定很严重。   “冷婕妤只是受了风寒,已经没事了。”萧宝卷端起茶喝了一口,神色中显出几分抱怨,若不是那冷芯茉说自己得了重病,他急急敢去,也不会辜负了那晚的风花雪月。   “没事就好......”茹茉冷汗,她在心中酝酿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呢?“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没等她说完,萧宝卷摆手打断,微笑道;“爱妃有话直说,在朕面前永远别谈什么求不求的。”   “爱妃?”茹茉听着这个称呼咋那么刺耳呢,呵呵笑了两声,双膝跪地,“请皇上帮我爹爹冷秋霖洗刷冤屈。”   “冷秋霖的案子待朕稍后再议。你先帮朕看看,朕手中的这是哪种熏香?”萧宝卷下榻,走到茹茉面前,把她的请求先放到一边,转移了话题。   茹茉郁闷地站了起来,接过萧宝卷皇帝手中的小香袋,不情愿地闻了一下,给出了五个字的回答,“奴婢不知道。”   萧宝卷转了眉头,心里有些不解,“爱妃不是会熏香之术吗?怎会不知道呢?”   “哦?皇上对熏香也有研究吗?”茹茉刚一进这暖阁,就闻出这里有种不寻常的香味,又看到萧宝卷手中的小香袋,早推测出来的问。   “朕一直喜调配熏香,故有这个爱好。”萧宝卷笑着回答,手指向转角的花架,“这是什么香?”又问着茹茉。   茹茉走近只见花架上是只幽青玉质的花盆,衬映着里面白瓣金盏的水仙,显得优雅精致。那花正盛放,味道一经散发出来,便是满室暗香浮动。   “水仙的香味。”茹茉恍然大悟,举起手中的香袋,朝皇帝一笑,“原来这香袋就是这水仙花的香味啊?”   萧宝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容满面,语气温和道;“嘉缠月还是没教你熏香之术。不过不打紧,这影响不了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朕马上颁旨,册封你为‘茉妃’。”   “皇上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茹茉奇怪,既然这皇帝已经知道自己不会熏香之术了,还干嘛封她为“妃”呢?   萧宝卷满眼宠溺,托起茹茉的下巴,悠悠一笑,“因为你是那个能把普通熏香变为毒药的人。”说完,哈哈大笑地走出了暖阁!   自从姐姐芯茉被封为婕妤后,茹茉还没有见过姐姐呢,因为上次姐姐给她下毒的事,总是令她有点失望,要不是萧衍帮她解了毒,她的脸指不定肿成什么样子呢?想起了萧衍,不由得在心底泛起了甜蜜,他一次次地救过自己,这份恩情,她能还得起吗?   茹茉走到姐姐的住所,看到门楣上“冷华殿”三个烫金的大字时,想来那个萧宝卷对姐姐也是极为宠爱的,不然姐姐那晚宣称自己得了大病,后来只不过是风寒一场,不见萧宝卷半点的抱怨呢?   茹茉拾阶而上,被上次那名小宫女冲过来拦住,“我们主子刚服了药,歇下了,请您明儿再来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主子的亲妹妹,你敢拦我?”茹茉一时好笑,对着那小宫女轻声道。   “我们主子真的歇下了......”小宫女态度缓和了些,但手还是死死地拦住,不让茹茉进。   茹茉板下脸,冷冷开口,“皇上即将封我为茉妃,你小小一名宫女敢拦妃子的去路,更何况我是你主子的亲妹妹,你想以下犯上吗?”   那小宫女顿时变了脸色,慌忙转身说;“那奴婢去通报主子一声......”刚迈开一条腿,被茹茉拉住,喝道;“不必了。”   茹茉扒拉开那碍事的小宫女,就往里走,当穿过长廊要到寝殿时,脚步却停住了,只听花圃处传来了冷芯茉的娇笑声......   “王爷,我的发簪歪了,您帮我扶正。”冷芯茉靠在萧衍怀中。茹茉抬头,向着声音处看去,只见姐姐芯茉双手抱着萧衍,一脸的娇嗔柔笑。   茹茉只觉心中泛起一阵难过,那难过涌上心头,钻入眼中,让她顿时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刺眼,刚想离开,刚刚的那名小宫女追了上来,引起了花圃中那两人注意。   “妹妹。”冷芯茉的双手忙从萧衍腰间放了下来,朝妹妹茹茉走去,表情很是自然。   “我以为姐姐病的很严重,特来探病,看来姐姐病的并不严重啊?”茹茉冲着姐姐,声音僵硬到了极点,又略带嘲讽地瞥道;“妹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破坏了姐姐的好事?”   冷芯茉尴尬,“妹妹......茉儿......”不知该怎样回答时,目光看向了萧衍,他却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妹妹茹茉身上,神色复杂,似是丢了魂。   茹茉没再理会姐姐,走至萧衍身边,微微弯下身子,强迫自己冷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奴婢给王爷请安。咱们谁都不欠谁的了。”后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说完,掉头就跑。   萧衍刚要追,被冷芯茉喊住;“王爷,您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萧衍忘不了那日在凉亭中,皇后嘴角浮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对身旁的婕妤冷芯茉道;“今晚是你妹妹冷茹茉侍寝吧?”   萧衍手中茶杯猛地落在地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愣在当场,直直地看向皇后,“今晚谁侍寝?”   “冷婕妤的妹妹,就是本宫以前身边的宫女,茹茉啊。王爷今是怎么了,这么不冷静?”皇后用手绢掩面而笑,她早就猜到,眼前的这位王爷动心了,从上次他来向她为那丫头要解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喜欢上了那丫头,既然知道,她不就信自己整不死冷茹茉那小丫头。   “王爷,没烫着吧?”冷芯茉迅速拿出自己的手绢,跑到萧衍面前,曲膝跪下,轻轻地为他擦溅在手上的茶水,毫不避嫌,这倒让皇后又是一乐,拿起了块酥皮小点心,放入嘴中,眯眼想;“好个冷家的两姐妹,本宫就让你们水火不相容。”   第八章【双双交换】   第八章【双双交换】   刚才冷芯茉帮萧衍擦手上的茶水时,他没有推开她,这让她很是开心。离开凉亭,走到回廊下,心情大好地抬头仰望天空。此刻夕阳已经落至地平线上,染红满天的云彩,放眼望去,似乎是火焰跳动的橘黄,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她回头,却对上了萧衍那双不明深意的眸子,微微一福,“王爷。”心中惊喜到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萧衍可没冷芯茉这大好的心情,开口直入主题,“今晚,你要阻止你妹妹去侍寝。”语调间透露着不容拒绝,甚是命令般。   冷芯茉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收起了泛在嘴角的笑容,“王爷,您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是,你去阻止茹茉侍寝。”萧衍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用了“茹茉”而不是“你妹妹”。   “为什么?”冷芯茉又惊又怒地看着萧衍,只觉他眉宇凌厉,全身上下散发着威慑的气质,与那日的温文尔雅大不相同。   “因为她是那“茉”字香囊的主人,更是本王喜欢的人。”萧衍的声音温而轻柔,但一字一句却如利刃,直刺冷芯茉心底。   她战栗得打了个寒战,手扶住回廊框,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死心道;“王爷,怎么知道那香囊不是臣妾的,臣妾也是冷家的女儿啊?”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王前面对你说过的话。”萧衍盯向冷芯茉,神情中洋溢着坚定的自信。   冷芯茉心头涌上一股悲凉,但还是强挤出一抹笑,躬身答应,“王爷让臣妾阻止的,臣妾自会尽力办到,不是因为茹茉是臣妾的妹妹,而是因为王爷你......”话音一顿,贴近萧衍,迷恋般地瞅着他绝美的面容,梦呓道;“王爷喜欢妹妹,那么、是不是这份喜欢也能够转移给姐姐呢?”   萧衍心里清楚,这是冷芯茉在跟他讨价还价呢,如果他不答应她,他了定她是不会帮忙的,正因为茹茉是她的亲妹妹,她更不会帮忙了。   “好。本王可以试试看,但你答应本王的,一定要办到,否则,后果自负。”他看着这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和她交换了条件。他只为了他的“茹茉”,那个身带香囊的女孩。最初的时候,他把面前的女人当做了是那个“香囊”女孩,可她终究不是,当他见到真正的“香囊”主人时,才知道,早在很久,他就对她着迷了,她便是她的妹妹“冷茹茉”。   茹茉从姐姐的“冷华殿”跑出来后,本抱着一丝幻想觉得萧衍会追来,哪知身后并没有人追来,一气之下她来到了“微凉阁”的水钟面前,恰巧这会儿标时的箭尖指到了午时,漏斗翻了个转,滑下钟台的铜珠落进钟下的蟾口里,发出一串嗡响,吓得她后退了一步,脚下石阶踩空,猛然往后跌去。   本以为会摔得鼻青脸肿时,却发觉跌的并不痛,反正还很柔软,一股龙涎香的味道,直入鼻尖,她一向对香敏感,不仅皱眉,眼睛朝上,脱口而出;“还不快放开我?”   “你每次不是中毒就摔倒,真让人不放心,让本王再多抱一会,这样比较安全。”萧衍眉毛一挑,似是一副抱多久都可以的架势,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呵到了她的脸颊上,只觉一阵酥痒,如清风拂面,令人心扉。   她迷醉之时,猛地起身,挣脱开他的怀抱,双手一推,他险些像刚才和她一样地摔倒,还好他反应及时,脚步稳,才没能在她面前出糗,只听石阶上的她转怒为喜,“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好啊,你竟敢笑我?”他上前一步,故意装成生气状,面容上却溢满了笑意。   “奴婢哪有资格笑王爷您啊,刚才跟奴婢的姐姐不是惬意的很,这会又来找我这小宫女做什么?”她话语间明显带着赌气的意味,把嘴巴撅得老高。   “你哪里是什么小宫女,皇上不是要封你为妃了?”他执起她的手,苦笑地问道。   “如果我说我不想当皇上的妃子,如果我说我没有给皇上下毒,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给爹爹和弟弟报仇,你信不信?”她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他握着,嘴巴放了下来,眼眸含泪地问。   “我信。”他坚定地回答,目光清澈地盯着她的眼瞳,将手中的香囊塞进了她的手心里,把她的手指扣好,轻柔一笑,“因为你是这香囊的主人。”   她张开手,只见那个绣着“茉”字的香囊,终于回来了自己身边,不由得惊讶一笑,“它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这香囊里有个小秘方,上面写着普通熏香使多了也能变成毒药,所以你没给皇帝下毒,也能让皇上中了毒?”他唇角飞扬,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眼眸间却似是警告着什么。   “王爷那晚夜潜深宫,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吧?”她毫无在意他刚刚的话,转向他,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更似是示威。   他深疑的目光锁住了她,缓缓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所以本王喜欢了你,早就喜欢了,跟我走,不要当那皇帝的妃子,好不好?”   “不好,因为我的爹爹不能冤死,还有我那么小的弟弟,不能白白死去,还有后宫中的女人,不会放了我冷家的,为了这些,我必须留在皇上身边,冷茹茉从来不是自私的。”她挣脱开那令她贪恋的怀抱,无奈地盯着他,乃至盯到久了,竟流下泪,缓缓转身,走下石阶,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我要当皇帝的妃子。”   永明帝萧宝卷斩杀了魏国进贡的那一百名宫女后,消息很快传到了魏国。魏国的孝文帝大怒,准备亲率三十万大军来伐齐,不料却被大将军裴叔业给阻止住了。裴叔业对孝文帝说;“陛下,臣以为齐国暂不足为患,他们看上去权势煊赫,气焰滔天,可实则跟吴国比起来,还堪称弱势,何不放远胸襟和眼光,先缓一缓呢?按照我们此时的地势来看,确实不宜作战,臣斗胆主张,还是议和吧!”   “爱卿以为怎么个议和法?”孝文帝问道。   “回禀陛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亲’!”   二个月后。   太荷池里芙蓉芳菲,红花亭亭,碧叶玉张,荷香脉脉。乐师吹奏着丝竹管弦,悦耳缭绕。池子的中央,搭建的一大朵粉红色的莲花台,台上一女子脚绑铜铃,正在翩翩起舞。她肤色如雪,靥生嫣红,双眉飞扬,漆黑如墨的眼眸潋滟流光,配上水绿色的薄纱,好似仙子般美丽绝伦。   茹茉站在何贵妃身旁,眼眸不转地望着莲花台上的女子,控制不住地赞叹,“好美啊。”   “她是魏国派来和亲的公主,昨天刚到这的,叫韵珏。”何贵妃喝着茶,语气平缓,不紧不慢道。   “韵珏,好美的名字,正如她的人一样。”茹茉羡慕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把头抬高,想看的更清楚点,恰巧她这个夸张伸着脖子的样子,被萧宝卷看到了,即刻笑着冲她招呼道;“爱妃,你怎么站在那,到朕这来,这看得清楚。”   因为魏国公主的到来,萧宝卷忙得不可开交,就耽误了册封茹茉,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地喊她“爱妃”,倒让她一个措手不及,顿时尴尬得脸一红,看向了神色不明的何贵妃。   “去吧,茹茉,皇上唤你过去呢。”何贵妃点头同意,话也说得不冷不热,茹茉才放下心来,缓缓地走到萧宝卷身旁。   萧宝卷见茹茉走到自己身边,笑着用手一带,便把她拥在怀中,抱得死紧,茹茉挣扎,“奴婢挡住皇上观舞的视线了。”   “爱妃,莲花台上那人,在朕心里不及某人啊?”萧宝卷吻着茹茉幽香的发丝,心满意足地笑着,在她耳边喃喃道。   然而这一幕,可被台上的韵珏看了个正着,她的舞步慢了一拍,没跟上鼓点,锐利如火的目光直朝萧宝卷和茹茉射来,仿佛要把他们烧成了灰,方才能解心头之气,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何止受过这种侮辱,这齐国的萧宝卷居然让她如此难看到下不来台,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这位皇帝好过,眸光一转,带着几分仇恨与亵渎,转了圈继续舞了起来。   一位急匆匆的宫嬷小跑到皇后面前,在皇后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后当场勃然变色,何贵妃故意把声音放大的问;“皇后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萧宝卷随着声音,向皇后看去,眯起眼,“皇后,怎么了吗?”   皇后面带悲色,站了起来,一挥手,乐师们停止了奏乐,瞬间周围没有了丝毫欢愉的气氛,变得肃然异常。   “回皇上,刚才太医院传话来,说穆嫔小产了,而害她小产的人,正是您身边的冷茹茉,因为穆嫔手中攥有冷茹茉给她的香袋。”皇后恶狠狠的眼眸直指茹茉,表情悲愤,嘴边却泛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   第九章【肃杀池舞】   第九章【肃杀池舞】   全场一片哗然,茹茉能感觉到,连那位魏国的公主似乎都在笑,萧宝卷刚刚环住她的手,已经放开,她大惊之下忙急急辩解,“穆贵嫔有喜了吗?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害她,没有,没有,没有......”   萧宝卷神情复杂交错地盯着茹茉,挽起她的手,语气严肃的问道;“爱妃,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告诉朕,朕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皇后与何贵妃互相看了看对方,一股怒气彼此涌上心头,躬身咄咄喝道;“证据确凿,臣妾恳请皇上,赶紧把冷茹茉关押起来,再做审问。”   眼见侍卫们围了上来,萧宝卷冲茹茉再问;“爱妃,那香袋真是你给穆贵嫔的吗?”   茹茉了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又掉进别人的套里了,这场戏是在劫难逃,不愿多做辩解,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向皇后,她这样的看法,倒另皇后一惊,心虚道;“冷茹茉,你还不跪下?”   “我为什么要下跪,清者自清,没事,反正我们冷家的人被冤枉习惯了,不在乎多被冤枉一次。”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双手,任由侍卫们钳制住,被带了下去。   萧宝卷看着茹茉被带走的背景,双手抱臂,没有一丝怒气,反而一个不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皇后错愕,“皇上,您不为痛失皇子难过吗?怎么反而您看起来很高兴?”   “皇后,朕早说过,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朕能感觉,她是被冤枉的,因为她的‘真’,你永远没有。”皇上萧宝卷不顾皇后的冷脸,兴致盎然地赞扬着。   冷茹茉的这次二进牢房,早已经不紧张了,她盘腿往地上一坐,闭上双目,养神着。   “你还挺悠闲自得的?”一个更悠闲的声音传来,她没睁眼也知道是谁,咧开嘴一笑,“不悠闲自得咋办?难道让我唉声叹气?趁着我现在没受什么伤,还能休息会儿,如果待会去严刑拷问,哪里吃得住?倒不如现在放松,养足精神,好保持些体力。”   他被她的歪理逗乐,招手,让牢头打开牢门,一低头,他坐到她身前,她惊愕睁开,看着他问;“你堂堂王爷,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来陪你。”他笑得有点邪。   她微微发怒,“萧衍,你搞什么鬼,给我出去,没事爱蹲牢房的,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本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想看就看,体统都是人定的,难不成为那些死的,而难为活的吗?”他话语间带着几分任性,她好笑,自嘲道;“什么死的活的,我如今重罪在身,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往前凑?”   “什么重罪,放心,你没事的。”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慰。   她眼睛一酸,差点掉泪,还是忍住一笑,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呢?皇后说穆贵嫔因为身上带着我给的熏香,才会小产的,我害皇上失去了龙子......”   “因为你曾说过,你给穆贵嫔的是薄荷丸子。”他捂住她的嘴,制止她再说下去,坚定不移地盯着她,眼眸里只呈现出毫无犹豫的三个字“相信你”。   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愣住了,皇后和贵妃们对她的诬陷,她不会在意,也不会掉泪,然而萧衍的那三个字“相信你”,却让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流,原来在感情面前,她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他见她哭,心慌意乱,又不知怎样安慰,朝底下人大喝一声,吩咐道;“来人,拿棋盘来,本王要与冷姑娘对弈一盘。”   她怀疑自己听错,止住眼泪,用兔兔眼看着他,吃惊问;“你要在这里下棋?”   “你不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吗?本王倒要领教,领教。”说话间,棋盘已端进了牢房,放在地上,他兴致高昂,挑眉问她,“你要白子,黑子?”   “我要黑子,黑的深沉。”她按照习惯,选了黑子,在嘴里嘟囔着,大脑却想;“这位王爷有病啊?在这样的环境居然有心思下棋?”   他眼一抬,正对上她盯着他看的眸子,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啊?在这种地方,居然想要下棋。”   她被他说中,一句话噎在喉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瞪大眼睛,心里哀嚎;“他怎么一猜就中,狡猾的像只狐狸,这宫里的人,都学过攻心术吗?”   他见她迟迟不落子,催促道;“你快点,我白子都下了,对了,你黑的深沉,那我不就是白的透明喽?”他笑着调侃,只想把她逗乐。   “嗯,是啊。”她附和着他,点头一笑,下了小星占角,他却将一粒黑子放在了天元中间。   她奇怪,指着棋盘,“你这是四面受敌,自寻死路啊?”   “未必。”他笑得轻松,但那清冷的眸子却在不动声色间,已控全局。   她托着下巴,有几分可爱成熟地对他道;“我爹爹曾说过,凡是一上来,就取中间的,不是他棋艺太差,就是太高。而茹茉看王爷行棋的手法,颇有大家风范,出乎意料啊?”   “那你是不是认输呢?”他打趣着她问,突然眼里的笑意一收,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低声道;“有人来了。”   她反应过来时,只见皇帝萧宝卷带着太监、宫女们,走至她眼前。萧宝卷转眼一看她身边的萧衍,又瞅了瞅地上的棋盘,神色不悦道;“梁王在这牢房之中与朕的爱妃在干什么?”   萧衍不紧不慢道;“皇上不是看见了吗,臣弟与您的爱妃在下棋。”   萧宝卷气结,又不感大声发作,因为梁王手中握有大量兵马,他这个皇帝当的窝囊啊,压了压怒气,瞥向萧衍和茹茉,冷冷道;“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如若逆了纲常伦理,可是罪无可赦的。”   萧宝卷的这两句说得冠冕堂皇,不温不火,但萧衍听得十分刺耳,他早就看这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不顺眼了,刚要顶撞回去,被茹茉一个眼神制止,便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茹茉躬身一福,唇启微笑,柔声道;“皇上息怒,是奴婢让王爷拿棋来解闷的,要怪就怪茹茉吧,我本就有罪,只求皇上能够消气,奴婢死不足惜。”   “爱妃说得哪里话,朕自是相信你的,朕这就带你出去......”萧宝卷听到茹茉尾话的那句“死不足惜”,内心一阵心疼上涌,毕竟眼前的女子,是他日思夜想的可人儿,他哪舍得将她置于死地,他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爱美人,不由得语气柔缓,搀扶起茹茉,便要将她带出牢房   萧宝卷将茹茉前脚刚带回自己的寝宫,皇后和何贵妃便后脚赶至。给皇帝行过礼,皇后盯着皇上,冷笑道;“茹茉妹妹的罪还未查明,皇上怎将她带出来了?”   萧宝卷脸色阴沉,朝皇后厉喝一声,“有罪没罪朕看不出来啊?”   皇后吓得一身冷汗,忙跪倒在地,道;“皇上何至发如此大的火?臣妾也是为皇上找想,茹茉妹妹倘若无罪,臣妾自会还她清白,若真是有罪,臣妾如何向穆贵嫔交代,又如何掌管后宫呢?”说到最后,皇后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萧宝卷见皇后哭了,一个心软,将她拉进怀抱,安慰道;“爱后,朕已查明,茹茉给穆嫔的只是薄荷丸子,并不是什么熏香,这里面的疑点,还有劳皇后多多查清,以便还茹茉一个清白。牢房之地阴暗潮湿,朕把茹茉带了出来,自有朕的道理,你不必多言了,跪安吧。”   待何贵妃还要再说什么时,被皇后制止,行了跪安礼,带着何贵妃疾步而出。   “皇后姐姐,你这是干什么?纵容皇上在明知那丫头犯罪的情况下,还处处维护?”何贵妃按耐不住地爆发,她本想借这次铲掉茹茉,因为她渐渐发觉,茹茉对她的威胁,远比这个皇后大。   皇后安抚着何贵妃,在唇边了有深意地轻笑,“妹妹,你知道什么叫黄雀在后吗?”   茹茉坐在萧宝卷寝宫的软榻上,用手中的剪子,剪着烛台上的蜡花玩,她知道一肚子怒气的萧宝卷正来回踱着步子,她不抬头,故作镇静。   萧宝卷见茹茉只顾玩蜡花,一脸的镇静,对他一语不发,顿时炉火中烧,走到她眼前,怒问道;“你和梁王究竟什么关系?”   “奴婢和梁王没什么关系,王爷或许也和皇上您一样,对我冷家的熏香感兴趣。”茹茉淡淡地看了眼萧宝眷,一脸平静地回答。   “朕从没听过,梁王会对这些感兴趣,在他眼中,从来只有建功立业,哪里又会多了些儿女情长呢?”萧宝卷半信半疑。   突然萧宝卷身边的总管太监双全儿进了来,瞄了瞄皇帝的脸色,躬身道;“回禀万岁爷,穆贵嫔身边的宫女传话说,即刻让茹茉姑娘去一趟。”因她没有封号,在双全儿嘴里,只能称之为“姑娘”。   茹茉正不想跟萧宝卷共处一室谈萧衍的问题呢,双全儿来得正是时候,她想也没想地答应道;“我现在就去穆贵嫔那。”也是该找穆嫔问个清楚,究竟是否小产,或是为什么要诬陷她。   萧宝卷没有拦着茹茉,而是揉着太阳穴,狐疑叹气道;“快去快回,朕的帐还没跟你算完呢。”忽然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穆嫔误会你害她失去皇子,难免火气大些,不过她脾气一向温顺,你劝劝她,多加开导,不要跟她怄气,终究以后你们还要姐妹相待的。”   茹茉觉得萧宝卷怎如此婆婆妈妈,哪里像个皇帝,忍着笑意,连连应了声“是。”方才随着双全儿出去,朝穆贵嫔的寝殿走去,而这一去,穆嫔能放过她吗?   第十章【纱帐冤血】   第十章【纱帐冤血】   茹茉刚迈上穆贵嫔寝殿的台阶,只见天色顿时阴暗,刚刚堆积的乌云发作了起来,雪亮的电光龙蛇乱舞,惊天动地的霹雳震得连殿门上悬挂的铜器也嗡嗡作响。一个提着吊灯的小宫女手下一滑,吊灯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你没事吧?”茹茉看那小宫女一脸的惊慌失措,忙过去帮她捡起吊灯的竹竿,只觉气氛中夹杂着说不上来的诡异与肃静,又追问了一句,“您们主子呢?这伺候的宫女怎么这么少,都去哪儿了?”   小宫女面带冷汗的一张嘴,茹茉惊恐大叫,那小宫女满口鲜血,竟没了舌头,眼一歪,瞬间摔倒在地。茹茉心神颤动,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她大着胆子,一步一步往殿内走去。   铜钱大的雨点灌入殿中,灯火摇曳得几乎熄灭,青纱帐的边上卧躺着一人,茹茉闭住呼吸,一点点挪动脚步,因紧张而声音沙哑地轻唤着,“穆嫔......穆嫔......穆贵嫔......”   随着离那人越来越近,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本能地用手掌去支住身体,却不料再抬手,掌心已沾满了鲜血,她脸色乍青乍白,胸腔急剧起伏,良久才看清那地上,用红红鲜血写出的大字,伴着地面上那个“茉”字,她失声尖叫,“啊......”   “冷茹茉,你叫什么叫。”一个喝声传来,制止了她的大叫。茹茉定了定神,抬起眼,一只手抓住眼前红衣女子的裙角,另一只手指着倒在纱帐边上的人,仓惶道;“韵珏公主,你来的正好,穆贵嫔她......”   “穆贵嫔她是被你杀死的。”韵珏甩开茹茉抓住自己裙角的一只手,走到纱帐边把没了气穆贵嫔的尸体扒拉正,面色平静且带着不明显的邪笑,语气中透露着十二分的肯定。   茹茉震惊地瞅着穆贵嫔死不瞑目的尸体,手猛然一颤,如遇针刺,含着血丝的眼眸死盯着眼前这个令她陌生的美丽公主,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穆嫔是你杀死的,冷茹茉。”韵珏纵声大笑,突然抓起茹茉,瞳孔中带着憎恶恨厌地射向她,哭吼道;“冷茹茉,你活该,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你让我在天子面前黯然失色,你让一国公主的面子扫地,你更让我无法完成我皇兄交给我的使命。”   茹茉听完韵珏的话,反而冷静了下来,漠然一笑,喃喃道;“不过都是别人利用的工具,今日你们无中生有,置我于死地,良心上能安吗?”   “马上皇后就会把皇上带来看这出好戏,我良心能不能安,不是你操心的事,我只知道,让本公主受了奇耻大辱之人,必要碎尸万段,我今日宁可玉石俱焚。”韵珏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向茹茉刺去。   茹茉表情一滞,用胳膊去挡,猛然一股血腥味直窜鼻间,她被激怒,双眸如火地冲韵珏挑衅道;“你们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韵珏虽没有练过什么武功,但她天生敏觉很高,她已然感觉到了面前的茹茉在淡定提气,心一慌,脱口道;“你要逃跑吗?”   “我本是会轻功的,我若想逃跑你怕拦不住我,我若不跑,难到束手就擒吗?”茹茉在这个时刻,道出了她会“轻功”的事实。   韵珏的脸颊上似是冻了千年寒冰般,凌然朗笑,“冷茹茉,你是逼我使出必杀技啊。”说罢,刚刚手中的短刀,直入腹腔内,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溅到了茹茉的脸上。   随着侍卫们的脚步声聚集,将茹茉包围。皇帝萧宝卷、皇后,还有皇后身边的何贵妃,他们的目光全部锐利地环顾着殿内这充满血腥的一景,茹茉冷然观视着他们各不相同的表情,麻木的笑了!   茹茉扶着铁栏的牢门,不肯迈腿,突然身后的侍卫将她推了进去,牢锁拴上,就连一只老鼠都很难逃出去了。   “冷茹茉......”皇后的声音传来,她并没有抬眼。   “这地方呆的舒服吗?宫里的天牢跟普通的天牢不同,但这里的刑具一样都不少,待会本宫让他们好好伺候伺候你。”皇后扬眸笑,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龙凤簪。   “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茹茉脸色微白,心中突然有股压得喘不上气来的难受,发问道。   皇后诸多情绪塞满其中,复杂得让人难以瞧分明的目色下,简单一笑,“因为你是皇帝非常在意的女人。”   “何贵妃和韵珏公主也有份?”茹茉垂下头,咬唇又问。   皇后不作回答,面容坦然而惬意,即使在牢房之中,她的高贵也展露无疑,“何必知道那么清楚呢,本宫只想告诉你,这次你是出不去了。”   茹茉的心底茫然凝冰,忍不住重重一哼,抬眼,“你们要怎么对付我?”   皇后想了一会,拿下发髻上的龙凤发簪,在指尖上划着,神色阴暗不明,突然眼眸瞟向茹茉,冷冷喃出;“听说过‘剥皮’吗?听说过‘腰斩’吗?听说过‘车裂’吗?”   “皇后娘娘想用哪种刑法来伺候奴婢呢?”茹茉目色冷冽无温,唇边笑意淡淡轻轻,仿佛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皇后被茹茉这种不哭、不喊、不闹的态度惹怒,转身啐愤道;“如何伺候你,还轮不到本宫动手。”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要用‘插针’来伺候我,有粗有细的针从指尖穿入.......”茹茉被自己激得寒噤不已,指尖冰凉一片。   囚室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随着那微弱的光线看去,突然感到仿佛有千斤重物压身朦朦胧胧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间想喊却喊不出,想动却动不了。   一个带血的人影从身前飘过,那人影的皮肤被一刀分成两半,刀子自动得慢慢地深入直到将皮肤和肌肉分开,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随着一个人影倒下,又一个人影飘了过来,那是一刀下去把人影的腰斩断,人影瞬间一分为二,但五官却都在上半身,并没有一下子死去......   她的眼眸中看到的尽是血腥,鲜红的血液从眼中滴落出来,染出一抹绚色,恍惚间似是看到了爹爹、弟弟、高公公、橘儿......她想摆脱这一幕,惊恐失措地冲着空处大叫;“我不要就这样死掉,我还没报仇,不要对我用酷刑,好可怕......可怕......可怕......”   “茹茉,醒醒,不怕,不怕......”突然她的手被握住,朦胧中她用力挣扎摆脱,只觉自己的身体被剧烈摇晃,安抚的声音再次轻轻传来,“茉儿......茉儿......茉儿......”   只有家里的亲人,才会叫她“茉儿”,这个闺称让她安心,混乱的思绪终于逐渐平静,紧绷的身体也在慢慢放松,眼睛缓缓睁开,睫毛上还挂着惊悸的泪滴。   她的头向上抬了抬,只清晰地看到微微摇动的烛火映在萧衍的脸上,给他俊秀的五官晒上了一层蒙蒙的光辉,不由得轻喃而问;“我刚刚看到了好多血,还有酷刑时的场面,我也会被五马分尸的死去吗?”   他听到她问的话,又想起她刚才恐惧的梦魔及呓语,突然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心疼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仿佛他陪她一起看到那梦魔一样,轻轻冲她摇头,柔声回答;“不会的,茉儿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刚刚只是做梦了。”   她紧抓着他的衣袂,五指紧紧扣住,无助哭喊道;“皇后和何贵妃不会放了我的,还有那个韵珏公主,我是被她们陷害的。”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能不能相信自己,可这个时候,她觉得很脆弱,甚至很贪恋他的安慰。   “没事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他拧了拧眉,但依然语气柔和地安抚着她。   她哑然失笑,“你要怎么帮我?韵珏公主没事了吗?杀死穆贵嫔的凶手找出来了?”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问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回答。   他不禁苦笑,叹气道;“韵珏公主的伤势看似凶险,但救治及时,已经危及不到性命了。但是......”他停顿,她急急追问;“但是什么?”   “但是她一口咬定,当她发现你杀害了穆贵嫔后,要喊叫时,被你阻止,然后她拿出了刀自卫,你趁其不备眼疾手快反掰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刀插入她的腹腔内。”   韵珏是魏国的公主,她说的话纵使是假的,也会让别人当成是真的来听,谁让人家是“公主”呢。而事实俱在,茹茉满手鲜血的站在穆贵嫔的寝宫,身旁是已经断了气的穆贵嫔,还有那个重伤在流着血的韵珏公主,大家看到这一幕,自然认定她就是凶手了,可怜她此时是有口难辩,有冤难诉,不占一点优势,谁又会相信韵珏是自己把自己扎伤的呢?   第十一章【三日确凿】   第十一章【三日确凿】   暖阁内,皇帝萧宝卷长身而起,拂袖道;“皇后,朕不相信,茹茉会做出那种事?”   皇后脸色一僵,断喝一声,“皇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袒护着那个冷茹茉,您忘了当时您是怎么中毒的吗?您忘了穆贵嫔和没出世的小皇子是怎么惨死的吗?您更忘了大魏的韵珏公主流了多少血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吗?她就是个妖女,臣妾这次一定不会姑息。”   萧宝卷闻言错愕,诘问道;“皇后准备怎么处置茹茉?”   “证据确凿,只要她一画押认罪,自然按永明律来定罪,想必她的小命是保不住了。”皇后高高地仰头,朗声回道。   “依本王看,冷茹茉的小命未必保不住......”萧衍一步踏进暖阁内,身后跟着总管太监双全儿,一脸惊色地跪倒在萧宝卷眼前,“奴才实在拦不住梁王爷啊。”萧宝卷挥手,让双全儿退下,他从没这么地期盼过萧衍,可此时他是期盼他的,期盼他能有办法保住茹茉的一条小命。   萧衍行过礼后,讪讪一笑,认真道;“冷茹茉罪不至死吧?臣弟认为证据并不充足,草草定案,只会冤枉了一个小姑娘,有失帝后的威名。”   “这属后宫之事,不是梁王该管的吧?”皇后不加掩饰焦急躁怒之情,脸皮紧绷,眼光锐利无比地直视萧衍,怪他多管闲事。   萧衍俊眉一挑,笑道;“这怎么只能算是后宫之事呢?出事的是大魏国的公主,如果事情没有查明,魏国的皇帝怪罪下来,可不只就是家事了,就会成为国事,若两国因此开战,也与本王无关吗?”   “梁王说的对,此事不可算家事,也算国事。”萧宝卷赶忙搭茬道,当眸子瞥向怒气冲冲的皇后时,又胆憷地移开了。   皇后气结,据理力争地冲向萧衍,“好,就算是‘国事’应该查明,可王爷别忘了,韵珏公主可是受害者,同时也是证人,难道她的话不足采信吗?”   萧衍紧紧锁住皇后的目光,顿了顿,低声道;“给本王三天的时间,请皇后在这三天内,别动冷茹茉一根汗毛,若三天后依然查不出什么,冷茹茉就任由皇后娘娘处置,可好?”   皇后胸口一窒,满眼怆然,“王爷不该对那臭丫头这么用情的。”   萧宝卷听得此言,捂着头,来回踱步,仰天长叹,“你们都给朕出去,朕头疼死了。”声音里满是深沉厚实的悲凉,谁让他这位皇帝窝囊呢!   翌日。天色刚蒙蒙擦亮,几名侍卫便从牢房把茹茉架起,用一块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上,嘴巴堵住,朝外拖去。   茹茉只觉一阵风迎面而来,仓惶的脚步下不知身在何处,心里恐慌得直打哆嗦,不知道这些侍卫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宫里的路绕来绕去,茹茉晕眩之际,突然有人在她身后一推,她猛然栽倒在地,呼痛之余用手扒开了罩在眼睛上的黑布,瞬间明亮的烛光射来,刺得她眼睛一眯,抬头渐渐地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间殿内的夹层,明亮的烛火下还有一个人影,染着烛色的帐帘上,对着那个影子,茹茉伸出了手,可触摸到的只有冰冷的凉风,她惊悸地将手抽了回来,深吸了口气,猛然转身,只见在烛火下映出了一张高贵清冷的脸庞。   “奴婢冷茹茉......拜见......皇后娘娘......”茹茉始料不及,慌忙之际躬身行礼,结结巴巴的把头埋得很低。   皇后在美得极致阴晴不定的面容下,扬唇一笑,“冷茹茉,知道本宫为什么把你弄到这来吗?”   “这里比较严密,好处置奴婢。”茹茉懒得拐弯抹角,死都死了,索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   “哦?你这丫头,倒是个明白人。”皇后淡去笑容,眸色黯然,看不分明。   茹茉白了皇后一眼,嘲讽的笑道;“奴婢自然是比皇后娘娘您明白,但明白管什么用呢,还不是您设下了陷阱,我这小丫头往里掉,不然这出戏要怎样唱完呢。”   “冷茹茉你不要太嚣张了。”皇后气憋,暗暗咬牙道;“哼,一个小丫头,竟敢占了上风,看本宫不压死她。”随即厉声喝道;“来人,替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几名厉色冷面的宫嬷进来,走到茹茉跟前,朝她的肚子上狠狠一踹,茹茉吃痛倒地,用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双眸瞪向皇后,“呵呵,想不到皇后娘娘的招数不过如此,笑里藏刀,嫁祸、私审、暗层、然后还要用刑逼供吧?只可惜你生了那张绝美的脸庞,却抵不住你那颗已经黑透了的心。”   皇后大怒,屈下身来,勃然变色地捏住茹茉的下巴,哼哼冷笑道;“你说本宫的招数不过如此,那你呢?勾引了皇上,又勾引了梁王,宫里的男人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这丫头的心也干净不到哪去。”   “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是后宫之首,您不会是想告诉奴婢,您是个醋坛子吧?不,应该说是妒妇,还是弃妇呢?”茹茉不怕皇后的威压,激励挖苦着。   皇后听完茹茉的话,在激怒之下反倒平静了,松开了她的下巴,眉梢牵动,抬眼幽幽吩咐,“你们还等什么,还不伺候茹茉姑娘。”   木质红漆锦绣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粗细不一的大小竹签,竹签的顶端,尖长如刀。   宫嬷们紧紧地攥住茹茉的食指,从木质小盒中抽出一根竹签,聚精会神地盯住她的指甲盖,猛然地将竹签扎进了指甲里,顺着指甲盖一点点用力的往深推,茹茉瞬间痛得大汗淋漓,凄厉地冲着皇后大叫,“皇后,你敢这样对我,有天我必要你十倍偿还......”   皇后端茶,抿笑,“冷茹茉,你等不了那天了,因为本宫不打算让你从这里走出去了。”凌厉的眸子下压着股股的凶狠,仰头长叹,带着几分任性,“本宫就是不让梁王救你,不让、不让、不让。”   茹茉在痛得昏倒之际,读懂皇后眼神里滔天的怒火和无边的痛恨,含糊浅笑,“原来皇后娘娘也喜欢萧衍。”   茹茉只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黑暗无边,她在黑暗里兜兜转转,不知绕了多久才醒来,只觉全身冰冷,犹如被水泡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她恍惚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看到自己仍在牢房之中,好似一直在这,没被带离一样。她想坐起来让自己更舒服点,指尖刚沾着地,便引来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直袭心头,再抬起手指,只见自己一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甲盖里浸满了紫黑紫黑的淤血,每根手指都高肿得像根萝卜。   突然她听到牢房外一阵骚动,吃力地一点点朝铁栏边门上挪动着身体,目光仰视,牢门打开,当瞧见他的那一刻她笑了,两行委屈的热泪倾泻而出,剧烈地抽搐一下,喃喃唤道;“萧衍......”   他看到趴在地上的她,惊然失色,猛然屈膝将她从地上抱起,才看清她脸颊上滴落的冷汗以及那咬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干唇,百感交集问道;“茹茉,你怎么啦?”   她没有马上说出皇后在暗房对她用刑的事,而是身体在他怀里晃了晃,胸中已分不清是悲是愤,是恨是怒,嗓子眼一堵,看向他,哽咽道;“萧衍,那里你在钟阁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你说不让我做皇帝的妃子,要带我走......”   他怔了怔,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慌怒交加之余下意识地抓她的手,她吃痛地大叫了一声,他低头,只觉胸中尖锐一刺,眼眸里仿佛烧着一团火,痛惜怒喝道;“谁对你用的刑?”   “你要带我走,还算不算数......算不算数.......算不......”她面上露出惨然一笑,对他的话听若未闻,依然在唇边喃喃地重复,恍然间她想去摸他因愤怒而别扭的面颊,却胳膊刚刚抬起,就已陷入昏迷之中,她与他永远是交错的吗?即使离得这样近,她还是够不到他!   寝宫中一片寂静安宁,皇后半倚在坐榻上,手里拿着一朵百合花,身旁两侧的宫女们大气不敢出地战栗着。   “碰”地一声,殿门轰然踹开,皇后手中的百合花掉落在地,挑眉一笑,“本宫等候王爷很久了。”   萧衍眼眸深处闪着怒火,冷色阴冷得就像泛着冷光的玉石,目光锁向榻上的皇后,冷冷朝两侧低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宫女们听到了梁王的这声吩咐,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位王爷凌厉的目光,全都俯身行了大礼,然后退了出去。   萧衍上前两步,踩着那朵百合花,一言不发地死盯向皇后的眼瞳,那愤怒的神色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第十二章【舍命一搏】   第十二章【舍命一搏】   皇后唇边的笑容渐渐地僵硬起来,心里涌上一股惊惧,他眼里的寒气森森,透进她的心里,化成了足以将她冻僵的冷气,嘲讽道;“本宫还以为王爷为了冷茹茉那丫头有多失控呢?没想到不过如此。”   萧衍满目厌恶,一字一句地喝问;“给冷茹茉用刑,这件事,是皇后娘娘主使的吗?”   “什么主使?就是本宫干了。”皇后痛快承认,又凄然冷笑地反问道;“本宫身为皇后,难道都没有权利处置一名小小的贱婢吗?”   萧衍的眸中掠过一抹杀意,转化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森然,“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私自用刑、这些就是身为皇后的你应该干的吗?”恼怒一叹,“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萧衍的最后那句话如条毒虫一样,疼痛一寸寸攀爬而上,浸染了皇后的全身,她望着他冷峻而带有怒气的面庞,两行眼泪自睫间滴落,哑声冷笑,“呵呵,皇后应该干的事?我自从入宫当了这皇后以后,我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了,王爷把我的罪名都说清了吗,其实还有没说全的吧?栽赃、用刑、杀人,比起我看着你一日日壮大,收敛兵权,野心昭昭,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萧衍一怔,疑视着皇后,随着恼怒愤恨灵机一动,语气深沉道;“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么本王就把兵权交出来,带着我的茹茉去流浪天涯了,免得到时本王再落个欺君罔上之罪。”说罢,抬腿转身。   皇后不料萧衍会这样说,仓惶间下榻跪倒在地,拽住他的袍角,流泪哀求,“不要走,如果齐国没有了梁王,魏国、吴国他们都会打来的,身为皇后,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齐国还有永明帝,皇后可以仰仗皇帝啊,也就是你的夫君。”萧衍对这位皇后再无半点垂怜眷顾,一扽袍角,愤愤地甩开皇后。   皇后无计可施,激怒交加,心如刀绞地冲着萧衍喊;“梁王,你的大业是天下,而不是一个只会使用熏香迷惑男人的小丫头。”   萧衍微愣,目光犀利,嘴角浮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坚定道;“她就是我的天下。”   韵珏公主的寝宫里香雾弥漫,殿顶上空漫布飘零的各色花雨,仿佛轻盈翩跹的五彩蝴蝶,在昏昏欲睡的视线里划过一道又一道美丽弧线。   “公主,皇后娘娘和梁王来了。”韵珏身边的贴身宫女叩首禀报,话音刚落,皇后一行款款进入殿内,身后是梁王萧衍。   “韵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韵珏公主走到皇后面前蹲下,却未叩首,而是仰头望着皇后。   皇后瞥了韵珏一眼,嘴角轻挑,“公主的伤势可是痊愈了?”环顾四周,又微笑道;“这殿里用了多少种熏香?”   韵珏正视着皇后,冷笑,“我只用了一种熏香,其它的香味则是花瓣香。”   “公主用的是哪种熏香?”萧衍抢问道,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直射韵珏。   “梁王问的,也正是本宫要问的,公主用的到底是哪种熏香?”皇后追加着问,更多的是好奇。   韵珏轻轻拨弄着手里的花瓣,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哈哈哈”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随着笑声收起,幽幽启唇,答道;“本公主用的是‘怡心醉’。”   皇后身体一震,随即大笑,“哈哈,‘怡心醉’只有当年的嘉缠月能够炼出来,这世界上除了嘉缠月别人再也炼不出那种香了,除非公主有‘怡心醉’的秘方,那本宫到奇怪了,嘉缠月不把秘方传给她的女儿冷茹茉,倒会传给公主你?”   “不是只有嘉缠月才能炼制这种熏香,本公主更不稀罕嘉缠月的秘方,其实这‘怡心醉’的秘方,不止一份,我是大魏国的公主,自然有办法得到,皇后娘娘不信,可以问问皇上啊......”韵珏嚣张地辩解着,不忘指指软榻上歪着的皇帝萧宝卷。   萧衍上前一步,只见歪在榻上的萧宝卷面色灰暗,嘴唇发绿,眼神发直,明显的中毒之照啊,拉了拉萧宝卷的衣袖,“皇兄,你没事吧?”   萧宝卷眼皮上瞟,接着白了一眼萧衍,气哼哼道;“朕能有什么事啊,公主伤势痊愈,朕高兴还来不及呢,能有什么事啊,倒是梁王你,跑到朕爱妃寝宫来干嘛?”这位皇帝倒反问上了。   萧衍看萧宝卷口齿还算清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还关在牢房的茹茉给救出来,这也是他和皇后来找皇帝和韵珏公主的目的。   “臣弟是来问皇兄您打算什么时候释放冷茹茉?”萧衍开口,垂眸问道。   皇后也走上前,躬身边给皇帝请安边问道;“是啊,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放了茹茉那丫头?臣妾已让梁王连夜彻查此事了,发现其中疑点太多,可能是咱们的疏忽,误会茹茉那丫头了。”   “什么误会,冷茹茉害死穆贵嫔是事实,又阻拦本公主,强将刀插入我腹内,无论怎么查,她都是罪无可恕的,该凌迟处死,以净后宫。”韵珏的眼里绽满邪恶与怒气,冲着皇帝吼道。   萧宝卷换做一副严肃的模样,避开韵珏怒气的目光,装傻似地看向皇后,“既然爱后说这件事疑点众多,那么,就先将茹茉释放了吧,待朕稍后再审。”   “不行,不能放了冷茹茉。”韵珏急急阻拦,又侧眸盯向皇后和萧衍,“皇后姐姐,梁王,你们是怎么回事,冷茹茉明明是凶手,你们为什么袒护她至此,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韵珏反咬。   “哎,说到不可告人,本王倒要细数细数了,是不是该从穆贵嫔枉死开始呢?然后再到韵珏公主如何釜底抽薪,舍命一搏?”萧衍轻吸口气接道,那双了有深意的眸子瞪向韵珏。   韵珏心中一慌,仍不甘心道;“王爷尽管细数来,韵珏洗耳恭听。”   牢房中,太医们给茹茉的手指包扎上药,他们敢来这诊治,自是经过梁王萧衍授意,否则就凭茹茉这小丫头的死活,太医们可管不着。   牢头一副殷勤的拿来了软垫,让茹茉靠着,她手握那个绣着“茉”字的香囊,忍着手指和内心的剧痛,忆起那日萧衍在钟阁对自己说的话;“本王喜欢了你,早就喜欢了,跟我走,不要当那皇帝的妃子,好不好?”想到此,心波流动,不由得展颜含笑,“萧衍,茹茉答应跟你走,带我离开这里吧!”   牢房中茹茉放下一切,预想着和萧衍的未来。牢房外,韵珏公主的寝殿内,萧衍正唇枪舌剑地为茹茉辩白着......   “话说当日穆贵嫔的贴身宫女代为传话把茹茉叫了去,事后那名宫女咬舌自尽了,这是疑点一。茹茉赶至穆贵嫔寝宫后,只碰见一名满口鲜血哑声的小宫女,明显的这是有人布好了局,此为疑点二。当地上用血写着个‘茉’字,是很明显的告诉我们,凶手就是茹茉,而那个字是穆贵嫔临死时写的,试问如果是茹茉杀害了穆贵嫔,那么如何能让穆贵嫔写下了那个‘茉’字呢?这便是疑点三。以上这些还不包括韵珏公主的那段,而那段究竟是真是假,想必韵珏公主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萧衍傲然地挑挑眉,冷冷面容上透着厉色。   韵珏听完萧衍的辩白虽紧张,但还是反应过神儿驳道;“王爷说的固然有理,可韵珏还是不服,就算把冷茹茉叫去的宫女咬舌自尽了又怎样,那是因为冷茹茉害死了穆贵嫔后,那名小宫女要喊叫,受到冷茹茉的威胁,最后才咬舌自尽的,这跟威胁本公主的时候,使用的是一个套路,还有......”韵珏还没说完,被皇帝哎呀呀地打断;“行啦,吵得朕头疼,这件事先这样吧,快把茹茉放了,宫里的冤案多了,每个都查还查的完啊。”   韵珏气得跺脚,白了萧宝卷一眼,“皇上,您这是在和稀泥,要把事情大而化了。”   皇后佯装不屑地看着韵珏,跟道;“皇上这是相信梁王,难道公主是怀疑梁王的办事能力?或者公主比梁王还清楚此事?那么皇上和本宫是不是该从公主身上查起呢?”   “皇后说得有理,但要从公主身上查起,牵广甚大,此乃朕的家事,朕不愿让朝臣们看朕的笑话,还是作罢吧。茹茉丫头并没有犯什么大罪,朕一直相信人不是她杀的,既然梁王已经查明此事,就此打住吧。行了,韵珏公主服侍朕就好,都退下吧。”皇上难得附和皇后一次,默契十足。   只是那韵珏公主还是不依不饶,“王爷什么就彻查清楚了,这件案子明显的不清楚,又模糊......”不等她的话发完,萧宝卷猛然一拽,将她拉入怀中,捏着她脸蛋乱蹂躏,亲吻道;“行了,美人,那‘怡心醉’可还带在身上......”   皇后的目光投向梁王萧衍,似笑非笑,“皇帝,又中毒了。”   “我的茉儿不知道能否解毒吗?”萧衍淡笑,在心里琢磨道。   第十三章【毫无缘由】   第十三章【毫无缘由】   远远的云烟缭绕高处,脚下一片青山绿水,花鸟相依。风轻轻吹动随之飘零的落花,彩蝶从肩头飞走。   凉亭内,茹茉食指拨弦,谁知那琴内发出的袅袅余音,一声比一声轻,冰凉蓦然划过指尖,弦上沾了血迹。   “爹爹在世的时候,常说我弹琴的时候,能弹出几分神色,能打动人心,更能与鸟共鸣......”茹茉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话语间却透露着心痛的惆怅。   萧衍将手覆盖在了茹茉的手上,满含心疼地制止,“茉儿,不要弹了,太医说你的手还没恢复好,不能弹琴的,你偏要弹,你看都弹出血了。”   “太医说我的手一辈子不能弹琴了,又哪里来得恢复好呢?”她垂眸,顺着眼睫滴下了泪,苦笑道。   他轻轻地将她拉进怀里,眸里的疼惜隐隐闪烁,“茉儿,相信我,你受的苦,我一定会十倍的帮你讨回来。我会请最好的名医,帮你诊治,你的手很快就会好的。”   “萧衍,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她仰起头,心中一阵感动,手心里握着那个“茉”字香囊,痴痴地问。   他凝视着她,带着几分宠溺,笑着回答道;“因为你是我萧衍的小茉儿啊。”   “第一次遇见,在宫墙上,虽然我们都蒙着面,但是你明知道我在魏国宫女的身上放置了熏香,却还放走了我。第二次,我喝了姐姐芯茉给的羹汤,喝完后中毒了,你帮我解毒。第三次,我被安排侍寝,何贵妃又害我吃了春药,多亏你及时救了我,才能让我保有清白。还有这一次,你安排太医去牢房帮我治伤,还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凭什么无条件的相信我,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凭什么只认定我是你的茉儿呢?”茹茉眼泪夺眶而出,对着萧衍哭吼着。   萧衍微怔,铮铮地望着眼前这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丫头,眼中全是痛意,“因为你是个小傻瓜,每次都被别人陷害,受了伤还在死撑,看似聪明,实则神经大条到要命......”他顿了顿,贴在她的耳垂边,柔声喃道;“可是我却好喜欢这样的你,好珍惜。”   她用手抹着眼泪,似是哭累了,靠在他的怀里,抽泣着,“我明明就是你口中的傻丫头,干嘛要珍惜啊?”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轻扬唇角,“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茉儿,我找了很久的傻丫头,如果生命中没有了你,我会孤独终老的......”她用手挡住他的唇,甜甜一笑,“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因为我要你带走你的茉儿,因为你的傻丫头愿意追随你到天上人间,更因为......我......爱你。”尾音咬得极重的她张开手心,“茉”字香囊掉在他眼前,他兴奋接住,把她揽得更紧了!   金灿灿的阳光下,一辆四轮马车从众人目光中穿过,一路颠簸着出了皇宫。坐在马车前赶车的双全儿呼了口气,朝车内回道;“万岁爷,娘娘,已经出宫了......”   车内萧宝卷嘴角如阳光一般透明的笑容,冲车外的双全儿喝道;“出了宫,咋还叫我万岁的,也不能叫茹茉娘娘啊。”   “是,公子爷。”双全儿应着,继续目视前方,赶着马车。   坐在萧宝卷身旁的茹茉漠然一笑,不解道;“皇上您出来,该多带些人才是啊,怎么只带双全儿总管和奴婢呢?”   萧宝卷别有深意地笑笑,看向茹茉,“朕就是要寻一份自在,身为帝王,每日被人围着拥着,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更何况这次出宫,是朕特别为茹茉你准备的一份惊喜,你身长在宫外,一定受不住宫中的约束,所以朕要带你出来透透气,以后你若在宫中呆烦闷了,就跟朕说,朕就会带你出来走访市井,顺便朕也能了解民情。”   茹茉不料萧宝卷会说出这番话来,想到入宫以来,这位皇帝虽然有些怪异离谱,但对她还算是关爱有加,照顾不断,若没有萧衍,她会任命的陪在这位皇帝身边。可如今萧衍的情意不能辜负,她已决定要随萧衍离开皇宫了,以后便跟这位皇帝没什么瓜葛了,不由得多了几分内疚,歉声道;“皇上,不值得对茹茉这样好......”   萧宝卷笑笑,搂住茹茉,她战栗的一抖,他也就便松开了她,尴尬留在嘴边,依然开口道;“朕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之前的事,朕没有保护好你,明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却依然无能力把你救出来,害你的手指以后都不能弹琴了,哎,朕这个皇帝当的窝囊啊......”   “那件事不能怪皇上,您已经尽力了,都是茹茉不好。至于什么救不救的,奴婢没有做什么啊,不敢居功。”茹茉摇头,涩涩地接道,对这位皇帝,她更多的是抱歉,同时也有点同情。   萧宝卷见茹茉没有刚才那么冷冰冰了,心中更痛快了,来了兴致,问道;“茹茉丫头,那天你给朕喝的可叫‘五味水’啊?”   “回皇上,那是‘五味水’,是用酱油、醋、酒、糖、香油兑合而成的一个小偏方,因为您中了韵珏公主的西域缠香。”茹茉小心回答着。   萧宝卷狐疑大笑,“哈哈哈,茹茉丫头,你把大家瞒的真好啊,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熏香之术,但你使出的每一招,却都寻常到不寻常,你可真是朕的至宝啊。”   茹茉无奈,轻吸了口气,“奴婢没有隐瞒什么,不过是奴婢先天味觉敏感,味过的味道,便能一下子记住。我小时候闻过西域缠香的味道,所以那刻奴婢能一眼便出韵珏公主在您身上使用的,并非什么‘怡心醉’。而‘五味水’是奴婢的娘告诉奴婢的一个小偏方。”   “没关系,茹茉,朕这就带你去见你娘,嘉缠月,一问便知。”突然萧宝卷笑眯眯地向茹茉提议道。   茹茉始料不及,惊愕的瞪大了眸子,冲着萧宝卷,慌问道;“皇上带奴婢出来,就只是为了找奴婢的娘问熏香之术吗?”刚刚对这位皇帝的好感,一下子消失,转而深深的怒意浮上了面颊。   萧宝卷被茹茉猛地这气势吓了一跳,慌摆手,解释道;“茹茉丫头,你误会了,朕哪是那种卑鄙小人呢,我只是见你入宫这么久了,体恤你想念家人,故临时决定带你回家探望娘亲,以解思家之苦。至于熏香之事,完全是捎带,若你不愿意,朕一个字不提,可好?”   茹茉半信半疑,心放松了一半,“皇上说的可是真的?真的只是为了让奴婢探望家人,而不是为了我娘嘉缠月的‘怡心醉’吗?”   萧宝眷在车内起手立誓,道;“我萧宝卷这辈子定不会做对不起茹茉丫头的事,如违背此誓......”没等这段誓言说完,茹茉打断,呵呵好奇地笑道;“皇上发的这誓,并不像一个帝王发的誓啊?”   萧宝卷盯着茹茉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我在茹茉丫头面前,不是什么皇帝,只是我自己,我就是萧宝卷,茹茉丫头的夫婿。”   茹茉不知该感动、该哭、该笑,表情凝固地瞅着眼前这个不像天子的皇帝,“为什么喜欢茹茉呢?我可害过您啊,我曾在魏国进贡的那一百名宫女身上放过熏香,差点挑起两国战争......”   “我喜欢被你害。”萧宝卷的手挡在了茹茉嘴上,话语一停,眸色一转,手指向心口处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我等你很久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梦里常会出现你的幻影,直到你出现,我才不做那个梦了,这大概就是毫无缘由的喜欢吧!”   马车停滞在一家酒馆门前,小酒保热情地迎接道;“客官里面请,小店有清蒸鱼,五谷米酒,和什锦小菜。”   找了个靠边角的清静位置,萧宝卷一展衣袖,曼声道;“出门在外,不必如此拘谨,茹茉你快坐下啊。”   茹茉点头,坐了下来,而双全儿则依然站在萧宝卷身旁,酒保忍不住好奇心,哧哧发笑,“看客官这身行头,就像是大家子里出来的,不像是本地人啊?”   “哦,那我们像什么人?”萧宝卷笑问。   小酒保眯起笑眼,看了看做在萧宝卷身旁莫不做声的茹茉,试探询问;“官人和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可是夫妻?”   萧宝卷刚要说“是”,被茹茉轻咳了一声打断,唇边微带笑意,朝小酒保道;“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吧,我们不会少给银子的,快点,我们都饿了。”   小酒保自知没趣,忙应道;“是,客官稍后,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马上......”   小酒保退下后,萧宝卷眉一皱,叹了叹气,“哎,茹茉丫头啊,你还是不喜欢我呀。”   茹茉见萧宝卷嗔怒,忙岔开话题,笑道;“公子,茹茉没有不喜欢您,我是饿了,等我吃饱了再说好吗?”顺手一招呼,“双全儿,站着干嘛,嫌你家公子的身份不被暴露啊,快坐下,这里只是一家小酒馆,又不是家里{宫里}。”   双全儿看着萧宝卷,不敢坐下,直到萧宝卷点了点头,双全儿才战栗地坐了下来,茹茉松了口气,这时小酒保已经把酒菜端上来了。   第十四章【探究彻查】   第十四章【探究彻查】   萧宝卷端起酒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神死死地锁住了茹茉,意味不明,似是带着满肚子的怒气在咽苦水。   茹茉瞥了眼萧宝卷,只当没看见,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到嘴里,连呼,“这鱼味道真鲜美。”   “茹茉丫头喜欢吃,我把这里的主厨请到家里去,天天弄给你吃,可好?”萧宝卷拧着眉,声音僵硬地讨好道。   茹茉摆手,摇头,“不用,我天天吃,怕吃腻,就没有新鲜感了。”   萧宝卷挫败,把酒杯“碰”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酒花飞溅,双全儿吓得把筷子掉到了地上,周围客官们的视线,都朝他们这桌看来。   茹茉为缓解僵局,露齿一笑,又把一大块鱼肉放到了嘴里,没嚼几下,双手抱住脖子,急着挤出了几个字,“呃,卡住了。”   萧宝卷忙用手拍着她的背,满瞳惊慌,“茹茉丫头,有没有事啊?怎么会卡到呢?哎呀,赶快回去找太......”   茹茉听到“太”,知道萧宝卷“太医”两字要出口,警觉迅速地把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冲萧宝卷眨了眨眼睛,含糊,“我......没事.......”顺嘴儿又加问了一句;“您不生我气了吧?”   萧宝卷瞪着茹茉,语调严肃却嘴边泛着笑意道;“以后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又哭笑不得地用手戳了下她的脑门,“好你个调皮的茹茉丫头。   茹茉自从入宫,已快满一年。每每想起母亲发髻边上的斑白以及那略见苍老的面容,她就强烈的想回到母亲身边,已尽孝道。可家仇未报,她无颜回去见娘亲,她只想用自己的力量让家人过上安宁的日子,可是到如今,除了自己三番五次的被人陷害,还谈什么报仇呢?反倒是心灰意冷,自私的想与萧衍远走高飞了,想到此,她更觉得愧对母亲,要见母亲的高兴劲,也随之冲淡了不少,一时百感交集,犹豫不定,殊不知这次归家探娘亲,究竟对与不对?   “茹茉丫头,回家应该高高兴兴的,怎么你反倒一脸愁云呢?”萧宝卷拉着茹茉冒着汗的手心,边走边问。从出了酒馆后,他们没上马车,反正冷家小院离酒馆只隔了一条小巷子,步行前往足以。   茹茉心中一沉,忧虑道;“我与姐姐入宫已快一年,茹茉实在不知母亲和哥哥是否安好,所以快到家门前,难免有些紧张不安。”   “你娘亲见到你突然回来,定会惊喜,你若苦着一张脸,反而让你母亲担心,还以为朕欺负了你们姐妹俩呢。”萧宝卷似是开玩笑地宽慰着茹茉,此时体现出这位皇帝也有细心的一面,或者在她面前,他一直如此。   茹茉低首笑笑,“您待我和姐姐极好,若母亲知道了......”话未落,已走至冷家门前,当头猝然抬起时,猛然地浑身一颤,双腿不稳,惊骇的眼瞳瞪大,视线瞬间停滞在冷家小院的废墟上。   萧宝卷也震惊万分地看着眼前烧焦后的房屋,以及那片熏黑残痕,嗓音沉重,“茹茉丫头......这........唉......”   茹茉转过了神,一把推开萧宝卷,飞奔了两步,拽过隔壁大娘,焦急问道;“我家出什么事了,怎会这样?”   大娘反应慢,待揉了下眼睛,才看清,忙拉着她的手,哭啼道;“茹茉啊,你可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大娘,您快说啊,我家到底出什么事了?”茹茉几乎崩溃,嘶哑着急地哭问着。   那大娘抹着眼泪道;“上半个月,你家突然着了场大火,至于是自燃还是故意放的火,不得而知。大火过后,官兵开始搜寻你娘,可都没有找到你娘的尸体,你哥哥那晚在‘海棠楼’算是逃过一劫,但最后没有人知道你娘究竟是死是活啊......”   茹茉满脸苍白,惶恐地喃喃着,“我娘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啊?”   萧宝卷反倒镇定了,低声道;“茹茉丫头,你先别着急,既然你哥哥没事,那么咱们就去问问你哥哥,便知究竟,说不定你娘没事呢。”   茹茉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随着萧宝卷上了马车,前往‘海棠楼’驶去!   小蜜仙的香房中,冷粟陷于软榻中,手指拂动碧纱珠帘,形如枯槁,死寂双眸。   “冷粟,你还要在本姑娘这呆多久,你已经欠下妈妈不少银子了,非得撕破脸,我把你赶出去吗?”小蜜仙毫不客气地断然怒喝。   茹茉等人在“海棠楼”妈妈的指引下,边上着楼,边听到房内小蜜仙的怒喊声,不由得厉问道;“妈妈这的姑娘都这么的泼辣吗?”   妈妈桑讨好笑道;“这位姑娘说得哪里话,我们‘海棠楼’的姑娘可是最温柔了,只是那冷家那位破落公子冷粟,经常吃白食,欠下不少银子,如今生意不好做,又碰上这种人......”   没等妈妈桑说完,萧宝卷一个眼色,双全儿拿出一锭银子,递到妈妈桑面前,“冷家大公子欠下的银子,我们公子爷帮他还了。”   妈妈桑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银子,“这位爷的心地真好,佛祖保佑啊。”转脸冲着小蜜仙的香房喊道;“仙儿啊,有客人,快出来接客啊。”   随着小蜜仙的香房门打开,蜜仙儿柳腰花态半倚着门框,幽黑眼底似有深意光色遥遥探来,完完全全将茹茉罩住。   茹茉眸光微闪,“素闻‘海棠楼’的头牌小蜜仙姑娘婀娜多姿,貌比芙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这位姑娘话说得真漂亮,只是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这样千金小姐该来的地方,玩错地了吧?”小蜜仙冷嗤道。   萧宝卷微觉气氛有些异样,上前一步,沉朗暖笑,“蜜仙姑娘好生厉害,真可谓是红粉青楼多姿色啊。我们是来找冷家大公子的,他可在你房中?”   小蜜仙瞥见刚说话的这位爷衣着不凡,错愕地眨眨眼,一闪身,“进来吧,他在。”   冷粟听到外面动静,霍然睁眸,便对上茹茉那双愤怒的眸子,心口一颤,滚下了地。   “妹子啊,你咋回来啦?”冷粟趴在地上,手足发抖,僵硬的脸孔上扯出了笑。   茹茉心一寒,看着地上的冷粟,轻蔑道;“大哥,冷家出事,娘亲下落不明,你却在这只顾自己享乐,太让妹妹失望了,你对得起爹娘吗?”   冷粟听着妹妹的指责,心一沉,从地上坐了起来,辩驳道;“你一回来就知道怪我,家中失火,那火是我放的吗?娘下落不明,是我弄丢的吗?反倒是你跟芯茉在宫中惹下了什么事,才会牵连到娘吧,不然冷家小院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茹茉把头转向身侧的萧宝卷,惊怒的眼底滚过一抹探究之色,似是在问;“这跟你有关吗?”   萧宝卷惊悸地悠然一叹,“这件事定会彻查,会彻查,彻查......”   如霜的月色下,茹茉用手中的丝帕擦着弟弟坟头上的木牌,凝眉沉思道;“辉弟,你在天上保佑我们快点找到母亲吧。”   “妹子,说不定咱娘亲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你硬要来这拜辉弟的坟头,有用吗?”站在一旁的冷粟,打量着神色莫测的妹妹,惊汗劝道。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挥在了冷粟的面上,茹茉的眸中闪着茫然,质问道;“你是怎么保护娘亲的?家中失火,你这位长子没能及时挽救,还有脸在这说风凉话?”   冷粟捂着脸,急叫道;“你目无尊长,都是爹娘把你宠坏了,竟敢打你哥哥我啦?”   茹茉盯着冷粟,森冷一笑,“如果你还觉得自己是冷家的子孙,就不会日日夜夜泡妓院了。如果你是冷家的子孙,就不会保护不好娘亲,如果你是冷家的子孙,就更不会在冷家出了这么多事以后,还能平心静气的跟我计较什么目无尊长。”   冷粟听着妹妹的指责,昂头直视,嘴角一扯,“对,我不配当冷家的子孙,你配,我只会丢人,我是个没用的人......”说着说着,便大哭了起来,“你以为娘失踪了,我不着急吗?可是着急有什么用啊,如果着急娘能出来,那咱们一起着急啊。你突然回来,就噼里啪啦的指责我,如果你那么担心娘,当初娘不赞成你入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入宫啊,你就好好的守住娘啊,如今回来了,又怪我,娘是我弄丢的吗?从冷家惹上宫里那些人后,哪会安宁过了,说不定咱们家的火,就是宫里面那伙人干的,你和芯茉都在宫中,你怎么不去阻止啊,说白了,娘就是你害的。”   茹茉的脸上再无丝毫笑意,全部的隐忍化作平静,惨然望空,“娘是我害的,我当初为了冷家的安宁,为了给爹爹和弟弟报仇才进宫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办到,还是害了娘......”   冷粟瞅着妹妹悲绝的面容,不禁捏把汗,后悔刚把话说得过激了,语气软下来,“妹子,你哥哥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其实我不是怪你,我是......我也是恨自己无用,着急啊......你说家里失火,娘丢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都帮不上你,只会添乱。”   茹茉突觉夜晚劲风冰凛如刀,刮过面颊刺辣生痛,不由得转身,“哥哥,咱们回去吧,我答应了一个时辰后回去,差不多了。”   “好,咱回。对了,妹子,跟你来的那位爷是谁啊?”冷粟拉着茹茉转身,淡问道,茹茉刚要回答,却只见那幢幢树影疾速飞掠,黑绸披风如翅展翼,猎猎飞扬,猛然间林中落叶拂面,眼前一黑,如闪电般,未及看清身形,面容时,她的胳膊已被拽起,便一掠无踪。   第十五章【封妃大典】   第十五章【封妃大典】   窗外如墨的浓夜,枝影横斜,森森摇曳,深寂的屋内燃着昏暗的烛光。茹茉微微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冲着那满地青丝的背影,喊了句;“师父。”   青丝遮面的背影转身,走至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传出一道幽森的声音,“徒儿,你可好?”   茹茉满心滚佛,惊慌地哭了出来,“寒紫师父,徒儿不好,我冷家突然失火,娘亲不见了。”   “徒儿,你娘亲没有不见。”多年的修炼已让她不懂感情为何物了,只有面对这从小看大的徒儿时,才能让她的神色略有波动,她便是教茹茉轻功的师父,语寒紫。   茹茉惊愣当地,抓着语寒紫的衣袍,嘴巴咧开,“师父,您知道我娘亲的下落,她在哪?”   语寒紫目光冰寒,将下唇咬得发白道;“徒儿,随师父来......”   茹茉下床随着师父身后走出茅屋,浑身发虚,“寒紫师父,我娘究竟在哪啊?”   语寒紫缄口不语,似在沉思,突然笑容如丝阴冷,“你娘她死了。”   茹茉握住师父的双肩,颤抖凄婉地笑,“师父,不会的,我娘不会死的,您一定是在跟徒儿说笑,是笑话对不对......我娘怎么会死.......我娘不会的.......不会的.......”   语寒紫凑上前,“徒儿,你娘是被冷家那场大火烧死的,下手的是宫里的何贵妃。”微弱而媚惑的声音敲进耳中,字字如针,句句如箭。   茹茉步伐凌乱的上前一步,瘫软在母亲坟前,那只是一个小土堆。她瑟缩着身子失了魂般地用手刨着小坟堆,绝然哭喊,“娘,您不会离开茉儿的......娘......您不会躺在这坟里......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女儿不相信......”   语寒紫搂过徒儿,柔声蛊惑道;“茉儿,你娘的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你不要看,让你娘安息吧。师父说的话,你听懂了吗?你娘为什么会惨死,都是宫里那群女人们害的,因为她们要找‘怡心醉’,你要为你娘报仇的是不是?”   茹茉怔怔回眸,“师父,为什么你说我娘是何贵妃害死的?”   语寒紫抓起徒儿的手,神色忧急,“那么你的手是被谁弄成这样的?师父的话你不相信吗?放火的那些人都没能留成活口,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何贵妃对质啊。”   茹茉眉心一抽,凄厉大笑“哈哈哈”笑声一落,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眸光清冷而幽丽,“娘没了,如今只有师父是茉儿最信赖之人了,徒儿不信师父还能信谁呢?”   一抹雪白素纱长裹于胸前,失声的哽咽,暗哑的悲伤,无底的绝望,那含仇的双目死死紧闭着,手臂剧烈地颤抖将她淹没在煎熬中,无力呼吸。   语寒紫拭去徒儿脸颊上的泪滴,低沉道;“茉儿,准备好了吗?师父要刺了。”   茹茉猛然睁眼,犹豫地看向语寒紫,“师父一定要徒儿进宫去诱惑皇上吗?师父必须要在徒儿的乳胸上刺青吗?师父要茉儿去报仇吗?”   语寒紫豁然起身,面容狞视,冷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师父不管你,就让你娘枉死好了,你往后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但是你记住,永远别想保护你的亲人了,你不是还有哥哥和姐姐吗,下一个枉死的,就会是他们,你娘又能安息吗?”   茹茉的眼眸含烟如雾,目光渐趋迷乱,“师父,你到底是谁,又有着怎样的秘密呢?”   “没错,师父是有些事没有告诉你,但我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当下只能告诉你,我语寒紫和宫里有仇!”严酷的眼神,痛楚的仇恨,在血雨腥风的背后,她选择了隐居于此。她从心爱徒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残花月落,这位一袭白发的师父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师父,您为徒儿刺青吧。”茹茉转回了神,将心一横,面如薄霜,一字一字,异常清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语寒紫热了眼眶,将数根针捆在木棒上,吸蘸上小碗中的染料,那雪里透粉的染料是用植物调制而成。针尖穿透薄纱,随着那一下下地点刺入肤,染料慢慢渗入,混合着一道道的小血痕,往外渗着血,红白分明,正如那茉莉的花心,纯而妖艳。   茹茉气息急速,那一针针似是渗入了她的骨血,吞噬着她的意念,终于脸庞上漾起崩溃之色,但是她没有哭,只咬唇忍住了疼痛。   语寒紫拿下了刺针,嘴角边绽放着惊艳的微笑,似是胜券在握,兴奋道;“茉儿,刺好了,你看啊,太美了。”谁知她的徒儿并未答话,再一看,茹茉早已经拉拢着脑袋,昏死了过去。   在茹茉抹胸的薄纱下,乳勾的左上侧,一朵瓣粉蕊的茉莉雪白飘然,如梦如幻,似血花般妖娆媚惑。   语寒紫为徒儿茹茉刺下了一朵“血茉莉”,而这朵茉莉烙印将改变着什么呢?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位单纯的小丫头吗?她又能否为娘亲报仇吗?或者这场风华背后的“宫斗”才刚刚开始。   浮华缭绕的乐声中,宫娥簇拥搀扶着茹茉,徐徐行来。一袭大红描金宫装,凤羽飘飞,华美妆容映得她的玉脸犹如红霞铺面,耀花人眼。发髻上那桃形金布摇晃三晃,琉璃珠翠点青鬓,眉心处的五瓣翠细晶点闪闪,明媚倾城。   总管太监双全儿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冷氏之女冷茹茉蕙质兰心,温柔贤惠,冰雪丽人,美貌聪慧,深得朕心,特则以册封为妃。载稽令典,赐之金册,永绥后禄。钦哉!”   宫女们伺候茹茉卸了妆,她微微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萧宝卷还在前面接受朝臣们的祝贺,所以现在的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站到窗口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思绪万千,“萧衍,你会恨茉儿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皇帝萧宝卷在双全儿的搀扶下进了茹茉的寝殿,此时茹茉上身披着薄水纱,下身着抹胸百合裙,而酥胸左侧刺着的那朵茉莉半露在外面,分外妖艳。   萧宝卷迎着烛火,痴痴地瞅着那半裸露的茉莉瓣,瞬间一激,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忽然微微一笑,甩开搀扶他的双全儿,身子一阵踉跄,茹茉赶忙扶住,微笑道;“皇上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萧宝卷闻声,顿感迷醉,那双色咪咪的眼睛早在茹茉的抹胸处游离,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似要去摸她胸侧刺着的那朵茉莉,她警戒地往后一退,他紧跟了一步,猛然地揽住她的腰,轻喃道;“爱妃,你何时变得如此美艳绝伦?胸上的那朵茉莉是画的还是刺的,或者可是什么胎记?”   茹茉娇羞,挤眼一笑,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皇上与臣妾还没喝过交杯酒呢?不如我们喝完在讨论是画的还是刺的。”   萧宝眷贴着茹茉的脸,温声调笑道;“爱妃说得极是,如今良辰美景,哪能不喝一喝交杯酒呢,等喝完朕会让爱妃如醉如梦......”   萧宝卷满嘴的酒气吹进茹茉耳朵里,让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拿开萧宝卷的“爪子”,一挣脱,拿起了酒杯,呵呵笑道;“皇上,快与臣妾对饮吧?”   萧宝卷扭着腰走过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兴奋不住地长叹,颇具感慨,扬声;“爱妃啊,朕可娶到你了,原本朕还担心你会不喜欢朕,没想到带你出宫一趟,你就改变主意要嫁给朕了,你可知在‘海棠楼’你哥哥冷粟一个人跑回来后,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哪知后来你自己又回来了,天意啊,你终究还是朕的......”借着这工夫,他有给自己斟满了一大杯酒,倒进了嘴里,借着酒劲,要一吐为快。   “那日臣妾娘亲过世,茉儿顿感悲伤,故而和哥哥去拜祭弟弟,一诉肝肠,后来便遇见了从小一直教导茉儿的师父,经过师父的开导,茉儿想通了,感念皇上您对茉儿的一片真心,茉儿怎舍得离开您呢,再说茉儿的姐姐也在宫里啊,娘亲没了,茉儿只剩下哥哥和姐姐最亲近了。”茹茉眼圈微红,满脸歉疚地叙述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而这种委屈演化到心底则又是一种意思了;“茉儿回来是要为娘亲报仇,但是报仇的代价是,我必须舍弃我和萧衍的爱了!”   红烛已燃尽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酒香,此时的萧宝眷皇帝在一阵絮絮叨叨后,开始停顿了,打起酒嗝,咽下了他的第二十杯酒,满眼放光地瞅着茹茉,喃喃唤着,“茉妃,朕的茉妃,朕想你想很久了,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快行‘周公之礼’吧......”话音刚落,猛然地将茹茉抱起,摇摇晃晃地迈着云端步,游至榻前。   萧宝卷把茹茉往榻上一扔,便兴奋的补了过来,嘴里还不忘嘟囔;“爱妃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朕与你这一刻,可是万金也换不来的。”   第十六章【苦肉妙计】   第十六章【苦肉妙计】   茹茉神色一紧,身子往外晃了晃,抬手虚扶了一下萧宝卷,胸中直呼,“完了,完了,完了,我不要侍奉这满身酒气的死皇帝啊,谁来救救我,临阵的时候,我为什么这么胆怯啊?”   萧宝卷看着茹茉,会意成她刚刚的神色是含情呢,逗得他也双眸含情,抿嘴一笑,“爱妃,朕不会让你失......望......”他冲着她娇滴滴的红唇压了过去。   瞬间空气停止了流动,茹茉瞪大了眼睛,七手八脚地推开了压在身上像死猪一样的萧宝卷,错愕的端详着皇帝,只见这位皇帝因喝酒太多,早就醉得不醒人事了,此时酩酊大睡了起来,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茹茉觉得荒唐之余,更庆幸自己并没被这位皇帝占了什么便宜,她灵机一动,咬破了手指,将一抹鲜血抹向了白布。   第二日清晨,萧宝卷的耳边被一阵呜呜咽咽,抽抽泣泣的哭声吵醒,当他转头,愣了一下,恍然初醒,只见躺在他身侧的茹茉,衣纱凌乱,酥胸半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庞上挂着梨花带雨的泪,满眸的娇羞委屈。   萧宝卷眼一瞥,瞅见了那白布上的一抹“落红”,不仅柔声嗤笑安慰道;“朕的小茉儿长大了,呵呵,女孩家都有这第一次的,你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小女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朕最宠爱的茉妃了。”   茹茉把头一偏,娇嗔道;“谁说我不好意思了。”视线定在进入殿内的总管太监双全儿身上,“还不快伺候皇帝更衣,早朝要迟到了?”   双全儿一脸苦水,“娘娘,咱们万岁爷已免上早朝一年了,您还不知道吗?”   茹茉瞪向萧宝卷,他瞧她瞪来,大惊失色,掩嘴偷笑,无辜道;“爱妃莫生气,朕马上......,马上......马上.......去批阅奏章。”说罢,带上双全儿闪身离开。   宫女们伺候茹茉梳妆打扮妥当,贴身小宫娥低头提示道;“娘娘您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茹茉微笑着扶了扶发簪,了有深意地撇嘴一乐,“是啊,是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春旱至今,野无青草”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卖儿卖女,流浪逃亡者甚多,可谓民不聊生。魏国孝文帝见水旱疾病肆虐蔓延,频频下诏无果后,要亲自去祭天来缓解灾情,正在这时大将军裴叔业跑进了大殿,激动兴奋道;“陛下,齐国的梁王萧衍亲自送来了三百石稻谷,以便缓解灾情啊!”   萧衍在魏国受到了贵宾的待遇,孝文帝更欣赏他的才能,留他多住几日,而他则记挂着他的“茉儿”,准备返回齐国后,便远离皇宫,带着他的“茉儿”去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哪知当萧衍的马刚跨进齐国城内,就听闻茹茉封妃的消息已传遍了街头巷尾,老百姓们人人称赞道;“这茉妃才册封了几日啊,就把当今皇上不上早朝的习惯给改过来啦,咱们就等着国运昌隆,五谷丰登吧!”   翌日“冷华殿”中张灯结彩喜气连连,何贵妃与冷婕妤同时有孕,可把皇帝萧宝卷乐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皇帝更要传宗接代了。只是萧宝卷迎娶皇后已有几年,皇后并无所出,别的宫妃们也没有受孕过。二年前萧宝卷无意中宠幸了一名小宫女,不久后产下了一对孪生女婴,从此皇帝膝下再无子女。这次赶上这二位肚中有喜,真乃天降红运,实在是该好好的庆祝一翻了!   皇后头晕目眩,气血上涌,本以为自己也是有孕,但太医诊治完,给皇后泼了一盆冷水,回禀道;“皇后娘娘您只是心脉紊乱,急怒攻心之症,待臣开些清热解毒的药,饮上几天,便可痊愈。”   皇后七窍生烟,牙根痒痒,“哼,皇上一天到晚鼓弄那些破烂熏香,本宫能有孕才怪呢。何妃和冷婕妤肚子里的,一定不是皇上的种,本宫料她们就不会下出金蛋来,根本就是偷腥的猫。”   “皇后娘娘一向沉稳,也有绷不住气的时候吗?看来真是上火了。”茹茉款款而入,拖地的裙摆,衬得她更加柳腰纤细,美艳迷人。   皇后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了茹茉片刻,本来交握的拳头忽然摊开向下,边起身边换了副笑脸迎道;“哎呀,是妹妹啊。本宫这是替你上火啊,自从你姐姐冷婕妤有孕后,皇上就冷落妹妹你了,都连着数天不在你那安置就寝了?”   茹茉躬身福礼,哑然失笑,“皇后姐姐说得哪里话,是臣妾让皇上多陪陪婕妤姐姐的,毕竟婕妤姐姐身怀有孕,皇上重视的很呢。”   皇后面子上一时过不去,无奈警告,“茉妃你就是年轻,还不懂得这后宫之中的争斗,等你要当了皇后,就知道啦,我这皇后啊,难做,真不如让皇帝废了我,太累心了。”   茹茉一晒,在心里愤恨的嘀咕;“哼,少在我这说风凉话,你不当皇后,你舍得吗?”嘴上却笑着冷嘲道;“臣妾哪配当什么皇后啊,皇后姐姐独一无二寿比天齐,千万别说不当皇后的话了......”低呼一顿,叹气,“唉......不过是挺累人的,冷婕妤有孕,何贵妃也有孕,多累啊?”   皇后一听茹茉这样说,更是胸中一堵,决定施个苦肉计,掩面抽泣,“茉妃妹妹,你说本宫苦不苦,和皇上成婚多年,却可怜我膝下无子啊,我真是没福气啊,我这个皇后还不如何贵妃和冷婕妤啊......”   茹茉不禁冷哼,脸上依然堆着笑,“皇后姐姐若是累了,妹妹可以帮帮姐姐啊。”   皇后正有此意,借坡下驴,“真的吗?妹妹愿意帮我,那太好了。”说着拉着茹茉的手往内阁走,声音由大渐小,“妹妹,本宫有条妙计要与你商议......何贵妃......她不会......生下.......龙子.......的........”   梁王萧衍回朝,永明帝萧宝眷亲自率众大臣出宫门去迎梁王,顺便安排了一场祈福宴,以祈求齐国能风调雨顺!   宴会上各所的宫妃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色彩斑斓,就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两位小公主,也出现在了宴席上。皇帝和皇后高坐正中,两侧坐着何贵妃及韵珏公主,萧宝卷左拥右抱,左边抱着芯茉,右边抱着茹茉。   萧宝卷剥了橘子,捏着橘瓣往茹茉嘴边一递,眯眼笑道;“爱妃,这阵子因为你姐姐有孕,朕是冷落你了,还请爱妃别见怪啊。”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受不起。姐姐如今更需要皇上,等在过几个月后为皇上您诞下皇子,茉儿也跟着高兴啊。”茹茉脸上浮着笑,咬着橘子瓣,看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姐姐。   “借茉妃吉言,此次冷婕妤一定会产下皇子的......”萧宝卷笑靥如花绽放,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冷芯茉,正色道;“芯茉爱妃,你怎么啦?一晚上闷闷不乐?”   “姐姐。”茹茉低低地叫了一声,宽袖下早已是汗湿一片,她的手在冒汗,她如何不知今晚这宴会上,定能见到萧衍,一直强压的镇静,此时又被姐姐芯茉的表情,给牵动了起来。   果然冷芯茉一开口便令萧宝卷的脸变成了鞋底色,“怎么还不见梁王来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冷芯茉对于萧衍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痴”。   萧宝卷冷哼不悦道;“哼,朕赐个宴,他也敢迟到......”话未完,只听大殿外禀报道;“梁王千岁驾到!”   整个大殿一下子安静了,萧衍俊冷的面容下透露着一片严肃,薄唇紧抿,缓缓行礼,并未抬头。   茹茉心中千迂百回,看着萧衍跪地行礼的那一刹,她对他的愧疚油然而生,胸口一震,还未咽完的橘子瓣咯在了喉咙,不上不下噎得她大咳了起来,瞬间众人目光都投像她,也包括萧衍的。   她与他对视,深深的痛楚再次涌来,随即眼眶泛红,借着被橘子瓣噎住的难受,心乱如麻,眼泪掩饰不住地顺面而下。   他冷冷的眼眸凝视着她,就在她“咳嗽”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被她徒然纠起,刚想要冲到她身边时,却见她身旁早已有人帮她拍背,那人便是皇帝萧宝卷,木然升起的怒气,让他烦躁地将酒杯捏碎,随着酒水四溅,他拧眉,在心中疑问;“茉儿,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为什么要当皇帝的妃子?你说要跟我远走高飞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冷冷夜色里,千殿灯火宛若夜空散星,茹茉辗转难眠,宫女们全部退了下去,她起身走向屏风处,待再出来时,已是一身黑衣,轻柔的薄纱半遮着面。随着提气,脚蹬宫墙,她飞檐而上,一身绝好的轻功流星如燕。   第十七章【寒光月语】   第十七章【寒光月语】   宫檐上,她一惊住脚,只见清冷的月色下,他傲然挺立,星目里夹杂着让人看不明的神色,她揭下面纱,声音发颤地唤他,“萧衍......”   他没有吃惊和意外,也没有看她,沉下脸,冷冷开口,“想不到你还真有深更半夜,飞檐走壁的爱好?”   她一愣,眼瞳迷离,她还要跟他解释什么,从他的声音里她知道他怪她,这样也好,她宁可他恨她怪她,也不要他爱她了,她已是皇妃,本就该对他再无眷恋的,何不让他就此死心呢,这样想着,她转头便走,一个踉跄,身体猛然往后跌去,她闭上眼,心念;“死了也好,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只觉往下跌的同时,手腕一紧,似是被上面那个面色阴沉的给拽住了,她睁开了眼,抬眸望向他,带着几分委屈,“你松手,让我摔死算了。”   他拧眉冲她暴怒道;“呵呵,你想摔死一了百了,没那么容易,你还欠本王好多解释呢......”说着手腕用力一提,将她拉了上来,跌进了他的怀抱。   她在他怀中微微轻颤,他心一紧,轻托起她的下巴,俯望着她的眼睛,问道;“茉儿,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要嫁给皇帝,为什么?”   她胸口一酸,本要告诉他的真相,从口中出来却走了个样,“我贪图富贵,我见异思迁,我喜欢权力,我热爱当皇妃。”   他挑眉冷笑,“你还热爱什么?你以为用这些荒谬的理由,就能说服本王相信你说的吗?冷茹茉,机会不会每次都有的,劝你最好讲实话,别挑战我的耐心。”   看着他板着的俊脸,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笨多傻了,胡乱地咬了下嘴唇,流泪继续道;“我还热爱银子,热爱我家中的娘亲与哥哥,热爱做个平凡的人,但是这些都不行啊,所以我就当了个小飞贼,专门给皇宫里制造混乱,把后宫弄得鸡飞狗跳,肆意散播熏香......”   他被她挑衅的怒气几乎就要爆发出来了,上前一步,硬生生的扳过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她羞愤地抬起脚用力踢他,大呼,“你疯啦,干嘛啊?”   “对,我是被你的疯言疯语弄疯了,帮你洗洗脑。”他松开她,狠狠的瞪着她,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她十指冰凉,斩钉截铁,“不用帮我洗脑,我答应留在皇帝身边,是因为我要报仇,她们{后宫}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手指报废不能弹琴,害我每天提心吊胆。”   他疑心顿起,惊愕道;“你的功夫谁教的?你到底会不会熏香之术?除了报仇,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说出来?”   听到他这样问,她的心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冷到了心底,进一步逼他,淡淡道;“茉儿一身秘密,王爷又何尝不是呢?初次和王爷遇见,也是在这里,那夜的一袭黑衣,王爷唱的又是哪出戏啊?”   他脸色微变,半晌不语,仰望夜空的寒光,苦笑,“茉儿,我们终究还是不能相信对方,我曾想要给你整个天下,哪知你要的,并不是我的天下!”手中一直攥握着的“茉”字香囊顺檐而落。   “我想要你打给我的天下,可是却发现了,在你的天下中,并不存在着我!”她瞅着那落入夜幕中的香囊,强忍着泪,别过头,清寂的月光下,她怔怔转身,飞檐而下。   坐在红木雕花窗前,望着窗外绵绵细雨,茹茉只觉自己的心情如这绵绵细雨一样,思愁段段。   贴身宫娥一躬身,打破了茹茉发呆的意境,她转头,唇角微微含笑,“如今下雨,春困秋乏的,你们都退下休息去吧。”   “妹妹......”冷芯茉一身长裙,手掩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入内。   茹茉起身迎笑道;“姐姐怎么来了,吩咐一声,妹妹去看你就好,雨大路滑,姐姐如今身怀皇子,若有个闪失,妹妹担当不起。”   芯茉一怔,眼中含泪道;“妹妹如今跟姐姐也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上次妹妹你被皇后她们冤枉,还有韵珏公主的事,姐姐没有及时为你出头,你在怪姐姐对不对?”   茹茉摇头,“姐姐说的哪里话,如今咱们身为皇上的妃子,不同于以前在家里了,言行举止都要思量思量,姐姐有姐姐的难处,妹妹从未责怪过姐姐,要怪,只怪妹妹当初不懂事。”   “妹妹,姐姐突然觉得你嫁给皇上是对的,这样咱们姐妹间,在这后宫之中,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啊。”芯茉擦干眼泪,言归正传。   茹茉诧笑,把头转向芯茉,“姐姐可能生下腹中的皇子吗?”   冷芯茉轻轻一晒,“妹妹说什么,姐姐不懂。”   “不懂就算了。”茹茉拿起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芯茉上前一步,看着茹茉,叹气道;“妹妹你变了。”   “人都会学着长大的,特别是在这后宫里,就算天真的人也能变得险恶了。”茹茉冷笑。   芯茉的手紧贴着腹部,低声道;“妹妹,皇后娘娘她们是不会让姐姐平安生下皇子的。”   茹茉点头,放下茶杯,“姐姐说的对,皇后娘娘又怎会放过姐姐呢?只是她现在的目标是何贵妃,还不是姐姐你,所以姐姐大可以安心养胎,别太多虑了。”   芯茉的心徒然究竟,盯着茹茉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要对付的是何贵妃吗?”   茹茉扬唇一笑,“不止皇后娘娘要对付何贵妃,这里也有妹妹一份,姐姐要不要也来一起对付何贵妃呢?”   冷芯茉颤抖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让她陌生的妹妹,缓过神来,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她害死了咱们的娘亲,只为了得到‘怡心醉’。因为她会让你腹中的孩儿见不了天日。更因为咱们若想在这后宫之中立足,就必须除掉她。”茹茉愠怒地说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姐姐芯茉。   芯茉被茹茉的话震得脸色惨白,手不住地向上移了移,捂住胸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说咱们的娘亲是何贵妃害死的?”   茹茉淡淡道;“没错,是何贵妃害死的,所以我们要找她为娘亲报仇。”   “所以你答应了皇上封你为‘茉妃’只为了报仇?”芯茉继续追问。   茹茉笑容僵在脸上,咬牙道;“姐姐,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忽然眼中存泪,“没错,我就是为了给娘亲报仇,才回来的。”   “妹妹,如果你不回到宫中,会去哪里?”芯茉出神般地问道。   “会和萧衍远走高飞。”茹茉梦呓地回答。   “妹妹,你知道吗?其实姐姐也想要‘怡心醉’,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对你有很多疑问,我不知道教你的师父究竟是谁?娘有没有传授给你熏香之术?多可笑,我们说来是姐妹,可是......”芯茉说着说着,止住了话语,茹茉接道;“可是我们并不能相互信任,因为姐姐也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萧衍,所谓‘怡心醉’也是为他而要的吧!”   黄昏时分,御书房里,冷芯茉手捧着一碗精致的水果羹,冲萧宝卷温柔笑道;“皇上,先歇会儿吧。”   萧宝卷放下奏折,仰天长叹,“冷婕妤会不会觉得朕很没用,不如梁王有用?”   芯茉嘴角一抽,转颜笑着宽慰道;“皇上怎会这么觉得呢?前朝不能没有皇上您主政,而梁王征战杀场,则是皇上您最好的后盾。”   萧宝眷不以为然,依然叹气,“朕这个皇帝只是个空架子,手中没有兵权。”   芯茉的眸子敏锐一眨,笑问道;“皇上真的没有兵权吗?”   萧宝卷对视了冷芯茉一眼,反问道;“朕应该有兵权吗?”   芯茉紧张,“臣妾不知。”   萧宝卷拉过冷芯茉紧张的双手,笑得意味深长,“爱妃啊,等你为朕诞下皇子后,朕就封你为贵妃,君无戏言......”突然又正色道;“但是如果爱妃的心不在朕身上,就别怪朕无情了。”   芯茉慌乱之余,好容易才沉气稳住了身形,镇定地讽笑,“皇上觉得臣妾的妹妹,也就是您的茉妃,她的心又在不在皇上身上呢?”   萧宝卷刚启齿“茉”字还没脱口,只见茹茉迎面而入,微微行礼,笑容娇艳,“臣妾的心当然不在皇上的身上了,是在心里。”   萧宝卷欢喜地将茹茉拉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惊讶道;“今儿都是怎么了?爱妃们都到朕这御书房来了?”   茹茉故意娇嗔道;“臣妾午睡后,突感烦闷,便想去找姐姐聊天,却听说姐姐去御书房给皇上您送羹汤,臣妾便冒冒失失地也来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没有通传之礼。只是刚一入内,便闻到一股醋味......”   芯茉轻扬下巴,脸庞透露着羞涩反驳道;“妹妹说什么啊,哪里有醋味了,姐姐只是觉得皇上最近都没有去妹妹那里,一直陪着我,这让姐姐很过意不去啊。”   茹茉嘴角一勾,借坡下驴,做出埋怨状,“是啊,皇上很久都没陪茉儿了,害茉儿一个人孤单寂寞。”   萧宝卷听茹茉这样说,得意忘形地大笑,“朕的小茉儿也害怕孤单寂寞吗?是朕错了,朕今晚就去你那里......”说着朝茹茉的唇瓣亲去,茹茉借机环住萧宝卷的脖子,闭上眼,狠狠的回应着他。   第十八章【互用互利】   第十八章【互用互利】   萧宝卷在心中兴奋迷醉之际,忽然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皮越来越沉,眼瞳中茹茉的影子变成两个、三个、甚至多个。终于由一片模糊变成了漆黑一片,皇帝昏过去了。   茹茉把萧宝卷的头放置书案上,瞪了眼芯茉,“姐姐是怎么回事,拖拖拉拉的,不会又想变卦吧?”   芯茉探究的盯着茹茉问道;“妹妹啊,这样干行吗?如果皇上醒来发现了怎么办?咱们真的要拿到那一半的‘兵符’吗?”   “对,必须拿到,这半块兵符是皇上的命,至于这‘兵符’有多大用处,现在没时间解释,我只知道要把这‘兵符’丢失的事,嫁祸给何贵妃。刚才我嘴上涂了迷药,皇上就算醒了,也猜不出什么的,眼下,还是抓紧找那半块‘兵符’要紧。”茹茉说着,便去翻书筒,瞥了眼还在发愣的芯茉,吼道;“还不快点找,被人发现了,咱们都活不成。”   “哦”芯茉慌张应着,也跟着翻找了起来,在心里狐疑地想;“茹茉,妹妹,你真的能搬倒何贵妃吗?”   皇后寝宫的殿门前,负责通传的宫娥笑脸迎了上来,躬身对芯茉茹茉姐妹俩道;“皇后娘娘等二位娘娘很久了。”   皇后命人上了茶点,屏退了左右,向茹茉笑道;“本宫说的没错吧,那半块兵符很好找吧?”   茹茉回道;“是很好找,原来就在书案底下,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最不容易发现的。”   “那还要妹妹你从聪明啊。”皇后含笑。   “皇后娘娘在皇上那安插眼线了吗?不然怎么知道那兵符的事?”皇后缓缓点头,皱起眉头,盯着茹茉,“妹妹别告诉本宫,你没有眼线?”   茹茉强笑,“没有眼线,这半块兵符又怎会在何贵妃的寝宫呢。”   皇后扫了一眼坐在红木椅子上默不做声的芯茉,笑问道;“咱们说的话太过于透明,冷婕妤可觉不适啊?”   冷芯茉慌忙起身,俯下,直直道;“臣妾和皇后娘娘还有茉妃是一条线上的,只要能让臣妾顺利生下腹中的孩儿,臣妾愿听命于皇后娘娘。”   皇后薄怒道;“冷婕妤未必和本宫一条线啊?”   芯茉心中气若,冷冷回击道;“皇后娘娘先前让臣妾给何妃下藏红花,就算臣妾做得了,皇上能放过臣妾吗?”   茹茉错愕,又瞅瞅皇后,“皇后娘娘,怎么还有这等事吗?”   皇后眯眼,愤愤道;“不错,确有此事,但那只是本宫想试试冷婕妤的真心,没想到她并不听命于本宫啊。”   茹茉打着圆场,嘲讽一笑,“姐姐哪敢不听命于皇后娘娘呢,想妹妹我刚进宫时,姐姐就是听命皇后娘娘,才给妹妹我下了毒的。”   皇后轻咬了口苹果,不以为然地冲茹茉,淡淡道;“那时你才刚入宫没多久,就算本宫不做什么,也有人会做点什么,让你好看的。本宫并没有想对你怎么样啊,后来梁王向本宫要解药,本宫也给了。”   提起萧衍,茹茉又是一沉吟,皇后看在眼里,不屑冷笑,“梁王对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是关爱有加。”   “因为后宫的女人都太可怜了,可是他的‘关爱有加’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芯茉痴愣愣地站了起来,眼中流泪。   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让茹茉带着芯茉先退下了。刚一出皇后的寝宫,芯茉捂住肚子,就喊肚子痛,茹茉吩咐;“快传太医!”   茹茉回到自己的寝宫,走至琴边,慢慢掀起衣袖,用指尖拨动琴弦,猛地一声,琴弦发出了刺耳的杂音,指尖收回,眼眸中掠过丝丝失望。   “娘娘,您别试了......太医说您的手不能再伤上加伤了。”贴身宫娥劝阻道。   茹茉半晌不语,回过神来,目光看向那名贴身的小宫娥,淡笑了笑,“谁说不能弹琴了。小时候我练字,总是练不好,后来爹爹把着我的手练,日子久了,我便写得一手好字,如今你说这双手,怎么能报废呢?我就不信这个邪,多练习几遍自然就弹的好了。”神情随意,睫毛微颤,又冷问道;“你刚从婕妤娘娘那回来,太医去了吗?怎么说的?皇上在她那吗?”   “回娘娘,太医说冷婕妤之所以会肚子痛,是动了胎气,卧床调养几日,便无大碍。皇上在冷婕妤那里,恐怕今晚不会到娘娘您这来了。”贴身宫娥流利的回完话,茹茉满意一笑,“皇上今晚不来我这才好呢,正好我要办点事。”继旋吩咐道;“你去何贵妃那里,把她的贴身侍婢叫到这来。”   没多一会,那宫娥便把何贵妃身旁的贴身侍婢带到了茹茉身边。   茹茉从袖中拿出了那半块“兵符”握在手中,低眸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小侍婢,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弟弟的病可有起色了?”   那侍婢闻言,泪如雨下,一个劲磕头,抽泣道;“多谢茉妃娘娘找大夫医治奴婢的弟弟,奴婢弟弟的命是娘娘救的,奴婢任听娘娘差遣。”   茹茉将小侍婢扶起,缓缓道;“我问过大夫了,你弟弟的病是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痨病,要想根治,必须长期服用上等的野山参......”   “请娘娘吩咐,奴婢愿为茉妃娘娘誓死效忠。”那小侍婢再一次跪倒在地,目中亦是又惊又喜之色。   茹茉轻轻点头,把那半块“兵符”递至小侍婢面前,薄唇开启,微笑,“很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小侍婢犹豫了一瞬,接过那半块“兵符”,低头退身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粼粼波光的水面边上,茹茉半蹲着身子,低着头,头上的流苏与长长耳环钱轻撞,叮咚作响,她用手擦拭着香汗,目光仔细地在四周搜寻着。   艳阳中,她视线下忽然闪现出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不禁浑身一寒,把头压的更低了,并不打算抬起来。   盯着那道影子,见半天一动不动,她心下一痛,正在想着要不要抬起头,耳边却传来了他深深的吸气声。   “冷茹茉,你是乌龟吗?都不敢抬头见本王吗?”萧衍看着蹲在地上,几乎要趴在地上的茹茉,就来气。他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啊,为什么她躲着他,不敢抬头看他,还一副活像要见鬼的胆怯状,心中五味横杂,又怒、又怜、又叹、又急、又痛。   她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水光依然在他面上春波荡漾,明晃晃的,一波波的,衬得他那双星眸更加俊美非凡,清秀夺目。   “冷茹茉,你做贼似的,在这干嘛呢?本王问你呢?”他盛怒的声音再次传到她耳边,她鼻出气地哼着,猛然起身,“哎呦”地一声,撞到了他的下颚,再抬头时,正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皱眉,“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语调平平,心里却泛起了丝丝的波澜。   她用委屈至极,几乎要滴出水的眸子看着他,低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气急,抓住她的手腕,“什么叫你的事,不用我管,冷茹茉,你给本王说清楚?”   他那威严十足的压迫感袭来,她只想脚底抹油,冲他白一眼地喊,“萧衍,你放开我。”不曾想话音刚落,他真的就松开了她,害得她朝后一倒,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水里。   不知在水面上漂浮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定西盯在自己脸上,警觉地睁开眼,转转僵硬的脖子,突然惊慌的视线定住了,只见榻旁的萧衍正静静地看着茹茉。   她慌忙地从榻上爬了起来,哪知身上那轻薄的衣纱忽然跟帘子钩勾在了一起,顺手一扽,衣纱瞬间撕开,酥胸上那朵若隐若现的“茉莉”便裸露了出来。   她死死地抓住被子的一角,往上拉拉,遮住了胸侧的那朵“茉莉”刺青。   他瞬间表情一僵,视线落在了她半遮半盖胸侧的那朵“茉莉”上,青筋上跳,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胸侧刺的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刺的?用来蛊惑媚主吗?”   她努力平静着,从嘴里挤出几句,“我就是要蛊惑媚主又怎样?我就是要挑战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怎样?我是堂堂的茉妃,我想怎样就怎样!”   他知道她又跟自己较上劲了,无奈之下,身子往前一凑,猛地伸臂把她带进在怀里,用被子裹严实了她乱动挣扎的双手,邪邪一笑,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那么你还想怎样呢?”   他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酥酥痒痒,导致她脸庞迅速翻红,巨大的力量吸引着她对他坦白,剩下的就是一串结结巴巴了,“我......不想......怎样.......娘亲......师父......”   “冷如茉。”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即将爆发。   她见他发怒,一个着急,主动一转,吻上了他紧抿的薄唇,突然他的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的后颈,另一条胳膊也死死地钳住被角,低头反客为主,她一下子慌了神,拼命挣扎,他眼角划过一抹不经意的诡笑,舌头钻了空子,伺机探入。   她大脑呆滞,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的瞪着他,透不过气来地示威,似是在说,“还不快放开我。”   他才不管她的瞪眼示威呢,反正是她先主动的,他哪有不尽兴之礼,这样想着,更变本加厉地在她唇齿间吸吮流连着,她终于按耐不住,缓气之余,嘟囔一句,“我老实交代。”   他听到她发出的蚊子音,扫兴地停了下来,推开她,心中恼火,“快给本王老实交代。”   她胸口一疼,歉疚地拖着哭腔,“其实那晚,我并没有让皇上......没有......什么都没发生......他喝醉了......”   他一脸讶然地盯着她,突然那颗悬着石头的心一片澄澈,压抑着兴奋,哑声道;“怎能可能?”   她含情脉脉的眸子瞟向他,温柔一笑,大言不惭地嘟起嘴,“本姑娘自有妙计,怎么不可能。”   第十九章【不解风情】   第十九章【不解风情】   柔和的烛光透过灯罩,洒在茹茉涨红的脸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狂热气氛,萧衍身上的龙涎香味越来越浓,紧迫入鼻。她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他长得异常俊美的那张脸,战栗一颤,呵呵傻笑,“那个......我该.......回去了......出来太久.......呵呵.......”   “你刚才在找什么?”他对她的话充耳未闻,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手指渐渐上移,触到她乳胸侧刺的那朵“茉莉”,浑身散发着邪邪的气息。   她张开被他吻得红肿的双唇回答说;“我没找什么。”又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看向他,“你想干嘛?”   他被她这不解风情气的几乎要嘴角抽筋,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此暧昧的时刻,她居然像泼凉水一样地问他要“干嘛?”   他倒抽了口凉气,把那绣着“茉”字的香囊,塞到了她的手心里,扣好,带着一脸憋屈之色,看着她,“不是每样你不在乎的东西丢了,都能够找得回来的。”   她攥着“香囊”,膝行上前,倾身环住他的脖子,灿烂一笑,“既然找不回来,你干嘛又给找回来了,你不是丢掉了吗?”   他压抑着全身的灼热,半眯起眼,怒气上身,咬着牙冲她吼道;“冷茹茉,别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她光着小脚丫下榻,不去看他那张死灰脸,低头心满意足地小声道;“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啦,我该回去了。”   就在茹茉回去后,萧衍因燥热郁结,引发了风寒,病倒了。   檀香炉里放着伽南香,罗沙帐外,太监总管双全儿眯着眼睛,偷咽了几下口水,耳朵伸得老长,听着帐内萧宝卷与茹茉的“床头话”,觉得十分有趣。   “茉妃,喜欢吗?”   “回皇上,臣妾喜欢的很呐,嘻嘻。”   “茉妃,乖,把腿抬起来,朕好进去一点。”   “回皇上,呵呵,已经抬很高了,您真逊,都进不去的。”   “朕是第一次,没经验啊,下次不会啦。”   “什么?处子之作,居然让臣妾赶上了,哇,别的皇妃吃醋,我可担当不起啊。”   “她们不会吃醋的,因为这宫里,没人喜欢这东西。”萧宝卷笑盈盈地对他的茉妃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爱妃瞬间垭口结舌。   茹茉用手掰着小花猫的一条腿,皱眉问道;“它这么可爱,为什么别的皇妃不喜欢呢?一定是皇上没有把猫咪送给过其他皇妃?”   萧宝卷用手试探着猫咪的肛门,一脸的抱怨,“虽然这只猫咪很可爱,但它得了便秘之症,不拉的时候,很干净很讨喜,一拉的时候,就这个样子,肛门区臭的要命,一点实质性的东东都出不来。”说着,不忘吼道;“乖,把腿再抬高一点,朕好进去,把它的屎给抠出来。”   茹茉惊奇,追问;“这样一只便秘的猫,为什么皇上您当个宝呢?”   萧宝卷瞪了茹茉一眼,回答道;“爱妃啊,你可是不知道啊,这不是只普通的猫啊,是只能辨别熏香的奇猫,只要随便拿一种熏香给它一闻,它的爪子就会辨别。”   茹茉不信,拉开帐帘,冲外唤道;“来人,给我拿几种熏香来。”   双全儿听到茹茉突如其来的吩咐声,一慌神,仰脖脚子的栽了进来,再抬头时,目瞪口呆地瞥向了皇帝萧宝卷手里的猫,好似吞下只老鼠一样的表情。   萧宝卷猛地把猫一丢,脸白地暴跳道;“死奴才,谁让你进来的,没听到茉妃的吩咐吗?给朕滚出去......”   茹茉紧闭着唇,怏怏地在心里坏笑着,“呵呵,这次皇帝丢人丢大了,居然给猫猫抠屎屎,就因为这只猫能辨别熏香,看来这位皇帝对熏香的热忱,真是不容小视啊!”   正如皇帝萧宝卷所言,那只猫还真能辨别熏香呢,茹茉拿着伽南香的香囊往那猫鼻子那一放,那小猫就开始用爪子挠开那香囊,待萧宝卷把一只装有龙涎香的香囊放到那猫跟前时,小猫的爪子安安静静的按在香囊上,不再挠开了。   茹茉在大开眼界之余,对那只小猫更是爱不释手。萧宝卷讨好茹茉成功,笑意蔓延,悠悠道;“茉妃,朕今晚留下来陪你,可好?”   “这个......”茹茉声音发颤,几乎要攥死手中的猫,咬牙暗想;“这世上,果然没有天上掉‘猫’的好事。”   萧宝卷打量着茹茉僵硬的脸色,冷冷一笑,云淡风轻道;“茉妃,你知道吗?朕书房里的那半块兵符丢了,你前几日和你姐姐芯茉去朕的书房,可曾看到那半块兵符啊?”   茹茉心下一沉,转而抬眉笑道;“臣妾怎会知道呢?莫不是皇上您,怀疑我和姐姐?”   萧宝卷端起茶碗,轻飘飘地又瞥向茹茉,“朕只是随口一问,爱妃莫要介意,丢就丢了吧。”   “什么叫丢就丢了,那半块兵符对皇上没有用吗?”茹茉震惊的视线,定在了萧宝卷身上。   萧宝卷狡黠一笑,“哦,朕手里的那半块兵符,等于朕的身家性命,当然要以假乱真,以真乱假喽。”   小猫“嗷嗷”两声,从茹茉的手里窜了出去,剩下当场咋舌的她,“千算万算,也有失效的时候。在这深宫里,就算牙齿在口腔中突然炸掉,也不足为奇了!”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茹茉带着几名贴身宫娥,浩浩荡荡的闯进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手里拿着百合花和玫瑰花,轻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正要把这些花送去给你们插瓶呢,你刚好就来了。”   茹茉躬身行完礼,抬头看向皇后,“臣妾不爱玫瑰。”   “本宫也不爱玫瑰,只觉它美得太招摇,让人嫉妒。”皇后淡淡一笑,撑着额角,倚在榻上,转眸看向茹茉,“本宫看出,妹妹你一进来,便面带怒气,现在可以说了吧?”   茹茉冷笑,“既然皇后娘娘不爱玫瑰,那干嘛还把这招摇的玫瑰送往各个姐妹的寝宫?”   “因为本宫让她们能在招摇的时候,就招摇显摆一下,当不能招摇的时候,这鲜红的玫瑰就如一滩血,凋零化尽。”皇后嘴角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接着道;“妹妹你现在就如这招摇的玫瑰一样。但本宫喜欢你,所以就算你不懂规矩,这样衡闯直入的,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可是这后宫之中,凡事都讲究个限度......”   “啪啪”茹茉的拍手声打断了皇后,垂眸低笑,“呵呵,皇后娘娘说的真好。”忽然抬眸质问道;“那么皇后娘娘让臣妾从御书房偷的那半块假兵符,又是怎个限度?”   皇后并不意外,嘲讽的目光落在茹茉身上,“如果是真的兵符,本宫又怎会那么容易就知道在哪里呢。”   “皇后娘娘原本就知道那兵符是假的,让臣妾去偷的,也是假的?”茹茉愠怒地追问着。   没等皇后回答,萧衍一脚踏入殿内,他冰冷的眸锋扫向皇后,凌厉道;“皇后当然知道那半块兵符是假的。”   皇后脸色一变,霍然下榻,盯着萧衍,眼前的男子,眉目如刀刻,神情如冰如火,几时起,他对她竟如此冰冷相对,他来这,也是因为眼前那个姓冷的丫头吗?   “王爷为什么不问问,茉妃为什么要去御书房偷兵符?”皇后面色不善地直指站在一旁的茹茉,激动道。   茹茉见皇后的眼神仿佛带着刀子,不禁把焦虑的目光投向萧衍,却讶异地瞅见他眸中那丝丝的笑意。   “呵呵呵.......”茹茉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想;“萧衍,你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知道我去偷兵符的事后,反而很高兴呢?”   皇帝萧宝卷在泡了几个时辰的香薰浴后,带着满身的“香气”,往茹茉寝宫走去。自从大婚当晚喝醉,有了那“第一次”以来,这位皇帝还没再次碰过他的茉妃呢。所以这次萧宝卷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不要又像上次是的,全在迷迷瞪瞪中进行,醒来后,丝毫没有欢愉过后的感觉。也难怪,这位皇帝压根还不知道呢,其实他那晚并未得手,哎,这萧宝卷实在是傻得老实。   茹茉听见珍珠帘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总管双全儿的声音,“万岁爷驾临‘茉香苑’!”   掩饰着心里的慌乱,茹茉掀开珍珠帘,笑盈盈地冲萧宝卷一福,“臣妾恭迎圣驾。”   萧宝卷弯身,将茹茉扶起,笑道;“茉妃,无须多礼。”   茹茉从宫娥手中接过一碗芝麻糊,递到萧宝卷面前,心虚道;“礼多点好。”   “礼多点好?”这话听在萧宝卷耳中,意思便曲解成这样,“茉妃,朕赶明再赐你一颗南海的夜明珠可好?”   茹茉摇头,下意识地逃避着萧宝卷灼灼的目光,朝后一退,笑道;“臣妾要那夜明珠作甚?”   萧宝卷拉起茹茉紧张冒汗的小手,瞧了眼榻角上那盏昏明的灯,气息温热地冲茹茉笑道;“夜明珠是没用,但是朕有用啊,就让朕点亮小茉妃的心房吧。”   第二十章【剑拔弩张】   第二十章【剑拔弩张】   茹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抖,咬唇笑笑,“时辰还早,让臣妾先陪皇上小酌几杯吧?”   萧宝卷一摆手,柔情到能滴出水的目光射向茹茉,将她抱起,嘴里不忘轻笑道;“爱妃是想要灌醉朕啊,朕酒量一向不好,这次可不能再醉了。乖,茉妃,今晚让朕与你重温夫妻之情,你别总是回避啊,朕喜欢主动一点的。”   茹茉似只鸵鸟一样,不敢抬头,匆匆拉过被子,钻了进去,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香味,让她真控制不住的想要呕吐了。   萧宝卷手指娴熟地深入被中,隔着一单薄层衣纱,抚摸到茹茉胸前,她不适应地绷紧了心弦,在被中连呼,“臣妾......想要.......嘘嘘.......”   萧宝卷用力地一掀被角,茹茉的一大片肌肤裸露了出来,特别是乳侧的那朵茉莉,映着灯光,散发出迷人勾魂的光彩。   萧宝卷重重叹息,把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嘘嘘,茉妃,太美了,你真是朕的至宝啊。”   茹茉顿时觉得天崩地裂,大喊道;“请皇上您自重。”   “茉妃,你说什么?”萧宝卷满眸错愕,又看他的茉妃不像是开玩笑,瞬间容颜黯然道;“怎么?茉妃不愿意伺候朕吗?”   茹茉被问到语塞,她不愿伺候皇上虽然是事实,但既然是皇上的茉妃了,哪有不伺候之理?但是心甘情愿的让这位皇帝得手,又不是她的风格,因为她无法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献出自己。   “臣妾......刚才......说......臣妾......想要去.......嘘嘘......”一脸惊恐的她,终于舌头打结地找到了最合适的说辞,还没小得意完,只听萧宝卷接笑道;“爱妃莫急,很快朕就让你去嘘嘘......”   此时压抑已久的萧宝卷终于可以宣泄了,他灼热的掌心掠过茹茉冰凉的肌肤,带来一片战栗,他从身后亲吻她的脖子和裸露的肩。“萧衍,我是在劫难逃了。”   “萧衍,我是在劫难逃了。”茹茉浑浑噩噩地闭上眼,萧宝卷狂烈的欲望一点点地点燃,当他倾身俯上的那一刻,突然殿外传来少女的朗笑声,“皇兄,凝雪来看您啦,您在哪里啊......”   茹茉和萧宝卷猛然惊醒,一翻身,她飞快地拽起被子,将自己裹严,面色潮红地看着眼前一脸苦瓜色的萧宝卷,问了句:“凝雪是谁?”   萧宝卷狼狈的抓起袍子,表情痛苦地嘟囔道;“咱皇宫的活宝贝回来啦,以后别想安宁了。”   茹茉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披上一层纱衣,先萧宝卷一步掀开珠帘。她倒要看看这位来得“及时”,能让萧宝卷一脸狼狈的大人物是谁了?   只见珠帘外是一个十几岁,身穿华贵刺绣宫服,头插珠凤发钗,鬓角两旁垂着小麻花辫。楚楚动人,玲珑剔透,貌美如花,表情丰富的小可人。   呼扇着长睫毛,瞪大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脸颊两旁露出两只可爱小酒窝,冲茹茉笑问道;“这位姐姐是谁啊?”   茹茉笑着,把话返还,道;“这位妹妹,你又是谁啊?”   这时萧宝卷挑眉,没好气地看向那女孩,冷哼道;“凝雪,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见了你皇兄我,也不见礼,不经人通报,就闯朕的后宫。你不是要在‘贤首山’呆上几年吗?怎么这么快又飞回皇宫啦?”   凝雪撇撇小嘴,冲萧宝卷哀怨撒娇,“皇兄,你知道吗?那个‘贤首山’一点也不好玩,就一座破庙,我每天捡野花野果,都捡烦了,太妃每天诵经,也不陪我玩,我因太想念皇兄和梁王哥哥,就提前回来啦,还是宫里来,这不,我才走几日啊,这后宫里又添人进口啦,皇兄真是艳福不浅,还是这么漂亮的姐姐......”说着,拉起了茹茉的手,笑盈盈地又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凝雪,以后姐姐你就叫我凝雪吧。”   萧宝卷郁闷地看着一脸笑得灿烂的茹茉,又指了指身旁这个搞破坏的“臭丫头”介绍道;“茉妃,这时藩王的女儿,凝雪郡主,从小寄养在宫中,让朕给惯坏了,所以不懂规矩,经常胡来,很是淘气,但还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从此你们在这宫中做个伴吧。”又叹了口气,对眨着眼睛,好奇精神堪重的凝雪,介绍,“凝雪,这是朕新册封的茉妃,你现在站的这里,是朕赐给茉妃的‘茉香苑’,以后再来时,定要通报后了,才能入内,知道吗?”   凝雪不服气地哼哼道;“皇兄,以前我去哪里,都是随便进出的,为什么茉姐姐这里,要讲那么多规矩啊?”又伴了个鬼脸,坏笑地看着茹茉,“莫非皇兄对茉姐姐非同寻常啊?”   茹茉笑着,转身吩咐,“来人,给凝雪郡主上些糕饼,再拿些水果来。”又拉着凝雪坐下,咧嘴一笑,“你皇兄说你是这皇宫里的活宝,看来还真是呢。从此咱们可不闷了,郡主要常来‘茉香苑’坐坐才好啊。”   宫娥端上了水果,凝雪挤眼冲茹茉笑着,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地咬下一口,瞪向萧宝卷,却对茹茉道;“茉姐姐放心,雪儿会常来姐姐这里玩的,只是下次来,别在遇上皇兄了。”   萧宝卷气得吹起了胡子,“凝雪,这是朕爱妃的寝宫,你要搞搞清楚,呃......”   茹茉眼睛弯弯地在一旁笑着看着这对兄妹,感叹;“这皇宫里,就需要这样的‘大人物’啊,凝雪郡主,你真的是这皇宫里的开心果!”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伴着凉风,十分舒爽,而与这舒爽时节不相符的是,后宫之中持久压抑的空气。   皇后的仪仗距离茹茉半尺的时候,停了下来,“妹妹,你身边的宫娥好像少了点啊,回头本宫赏你几名。”   茹茉躬身行礼,微笑回绝,“谢谢皇后娘娘的赏赐,臣妾喜静,身边的人够使就行。”   皇后的眼线,她能要吗?她心里不是不想找几名心腹,只是聪明伶俐的人不好寻,她想要的,是“海棠楼”中小蜜仙那样的角色,而不是平庸的侍婢,凡是平庸的人,站不稳这宫里的砖地。   “皇后娘娘,是要去哪里?”茹茉问着,只瞥见皇后身后,挺着大肚子的冷芯茉,不觉一笑,“姐姐可好?”   “我......很好.......”冷芯茉低着头,精神不济,颤抖地回应道。   皇后冷笑,讽刺道;“冷婕妤,如果你不愿意陪本宫去何贵妃那,就回去吧。”   茹茉闻言,笑了,“原来一大早,皇后娘娘您是要去何贵妃那啊?”   “是啊,茉妃妹妹,本宫正要叫上你一道去呢,不想,在这碰到了你?”皇后语气平稳,眸中笑意渐浓。   茹茉盯看着皇后美丽笑容下的阴森幽寒,一字一句从唇畔溢出,“臣妾在这呼吸新鲜空气呢。既然皇后娘娘要去何贵妃那,臣妾又怎能缺席呢。”   皇后满意地笑笑,抽回目光,往前边走边说道;“茉妃你越来越像这宫里的女人了。”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茹茉快步,跟至皇后身侧,突然衣袖被拉了一下,茹茉转向芯茉,声音放小,“姐姐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怯色?”   “妹妹,姐姐昨晚做噩梦了,今早皇后就让我跟着去何贵妃那,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芯茉往前凑近,对茹茉悄声道。   茹茉对视芯茉一眼,深深呼了口气,自信一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何贵妃身着绯红色宫装,衬得怀有身孕的她更加雍容尊贵,华美无双。傲然地站在自己寝宫的台阶上,目视着皇后,微笑行礼;“皇后姐姐万安!”   皇后扬手打断何贵妃,轻笑道;“妹妹可知本宫今儿一大早上你这来干嘛吗?”   “莫不是臣妾有孕在身,没有给皇后娘娘您请安,您按耐不住,反倒来给妹妹见礼了。”何贵妃脸上笑意浓浓,浅浅咄咄道。   皇后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冰凉的笑意,冷哼道;“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丝毫不吃亏啊?”   “皇后娘娘您又何时吃过亏呢?”何贵妃嘲讽一笑,反击道。   皇后脸色一变,垂眸轻笑,“很好.......”当脸颊上的笑意退去时,冲身后召唤道;“来人,给本宫搜。”   何贵妃疾步挡住,喝道;“谁敢?”又极怒地转向皇后,满眸的质问,“皇后姐姐这是要做什么?臣妾身怀有孕,就不怕惊扰了臣妾腹中的皇子吗?到时皇后娘娘您要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茹茉见何贵妃与皇后僵持着,上前一步,朝何贵妃一躬身,笑着道;“贵妃姐姐好。是这样的,皇上御书房里的那半块兵符,最近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弄得皇上焦急万分。皇后娘娘见皇上日夜忧心,甚是不安。这么大的事,若是张扬出去,有失了国本。故皇后娘娘愿帮皇上分担一二,在这后宫之中秘密搜查,还请贵妃娘娘您配合。”   何贵妃见茹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仰身嘲讽地笑笑,“茉妃真是锻炼出来了,如今口齿也这么流利了。”剑拔弩张的眸子盯向皇后,冷冷问道;“若是在臣妾这,搜不出来呢?”   皇后不由得大笑,高声道;“哈,若是在妹妹这搜不出来,本宫先给你赔不是了。”说罢,目视寝宫之中,毫不客气地吩咐,“来啊,给本宫仔细的搜,一个地方都不许漏下。”   宫娥们已搬来了檀木靠背椅,上了瓜果、茶点。皇后淡然坐下,对芯茉、茹茉慢抬手指,“茉妃,冷婕妤,你们也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茹茉、芯茉落坐。   茹茉拿起茶,抿了一口,看向坐在身旁,神色怯怯的芯茉,眸中深意藏笑,“姐姐,我们马上就能为娘亲报仇了!”   第二十一章【虚误已久】   第二十一章【虚误已久】   殿里殿外的气氛已经升级到极致。当侍卫、宫女、宫嬷们拿着一包裹东西从何贵妃寝宫搜出来时,茹茉见何贵妃依然淡定得面不改色,她不由得佩服这个能和皇后抗衡的女人。   皇后哗然起身,“搜到什么了吗?”语调冷冷冰冰,不留一点情面。   “回皇后娘娘,奴婢们在何贵妃寝宫的榻下搜到了一个布包裹。”领头的宫嬷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笑得刺眼的目光徐徐地看向何贵妃,沉声道;“何妃妹妹,这包裹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是你亲自打开呢?还是让本宫帮你打开?”   何贵妃的脸上不带任何色彩,冷冷道;“臣妾不知道包裹里装着的是什么,如果皇后娘娘您不嫌麻烦,就自己打开来看吧。”话尾不忘讽刺地望向皇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冷眼瞥过,轻笑,“是不是欲加之罪,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何妃妹妹你似乎不能安心养胎了。”   “来啊,把这包裹给本宫打开。”随着皇后的一声娇喝,宫嬷把那包裹打开,紧接着全场一片哗然,只见散落在外的不只是那半块兵符,还有一件男人的素袍。   皇后脸上妖邪的笑意更加迷人,轻启薄唇,说着后宫中最冷酷也是最平常的话语“看来需要把皇上叫来了,想必何贵妃应该有话想要跟皇上说吧?”   何贵妃手掩着隆起已有5个多月的腹部,轻轻一颤,从喉咙中发出一抹带着血腥的哽咽,道;“一件男人的袍子?这么老套的招数,本宫早就不屑用了。”这次何贵妃在皇后面前,自称“本宫”,明显的是与皇后对立了起来。   “那何贵妃姐姐,又要怎么解释,那半块兵符呢?”茹茉再也等不下去了,杀母之仇不得不报,所有的怨恨集在她的眼眸中,化为支支的利剑,朝何贵妃射去,只是她现在还杀不死她。   何贵妃缓缓地走向茹茉,一一看过周围她们的脸,突然俯到茹茉耳边,不由得冷笑道;“茉妃不是要问本宫那半块兵符吗?如果本宫说那是梁王萧衍放在本宫这里的,皇上听后,会更相信谁呢?半壁江山和这件男人的衣服比起来,孰轻孰重,妹妹想知道吗?”   茹茉听到这半块兵符关系到了“萧衍”,顿时脸色煞白,全身一颤,心神混乱,失算懊恼情绪压得她胸口一堵,几乎想要呕吐。   何贵妃当然也俯在皇后的耳边,说完了这番话,不然皇后也不会收敛笑容,眸露寒光地朝身后宫娥们吩咐了一句,“走。”   茹茉跟着皇后身后刚转身往前迈了两步,猛然一怔,厉声道;“都给本妃停下,事情还没完呢......”   “妹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冷芯茉拽住茹茉的衣袖,慌忙道,她实在不知道她这个出乎意料的妹妹,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说茹茉怕兵符的事,威慑到萧衍,那么芯茉更怕,从始至终她没有比妹妹少爱萧衍一点,即使她现在怀着萧宝卷的孩子,她的心还在萧衍那里的,只是他从来不曾怜惜过她。   茹茉心底的怒意,已被何贵妃深深唤醒,她不能就此放手,脸上带着一抹清冷如冰的笑意,一甩衣袖,语声徐缓地道;“依臣妾看,这半块兵符就是和梁王脱不了关系,还是把皇上和梁王一道请来吧。”   在场的皇后、何贵妃、冷芯茉,宫女、嬷嬷、还有侍卫们,大家全都怔怔的看着茹茉,那目光中有疑惑、有嘲讽、有不懂、有佩服、更有惊诧。   随着那声;“皇上驾到!”打破了僵持。众人躬身行礼。   茹茉恭完抬头时,不由得一震,看到了萧宝卷身后正盯着自己的梁王萧衍。她慌乱地躲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她无法对他言明的。   萧宝卷脸色凝重地先看向皇后,冷冷问道;“皇后,发生了何事?这么劳师动众的?”   “回皇上,臣妾在搜查您前阵子在御书房丢失的那半块兵符,不曾想搜到了何妹妹这里,却不仅搜出了兵符,还搜出了件男人的袍子,还请皇上明察,以还何贵妃妹妹的清白......”皇后漠然眼眸转向了茹茉。   “还不止这些,据说皇上丢失的那半块兵符,和梁王有关。”茹茉接着把话说完,只抬眼,看到在萧衍神情中掠过一瞬离惑,转视,星眸冷厉。   “为什么茉妃说这兵符的事,和本王有关?”萧衍唇角一勾,挑眉询问道。   茹茉强自镇定的边回答,边冲向萧宝卷,轻笑,“有没有关系,皇上自会定夺。”   何贵妃把萧衍拉下水,肆意威胁皇后与茹茉,可茹茉突然使出的“欲擒故纵”,又有几成胜算的把握呢?她的呼吸与心跳都是那么的慌乱紧张,她怕他的“不相信”,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相信”自己呢?此时做的一切,让她义无反顾,同时也让她难以分辨,究竟走哪一步才算对?   暖阁内,四尺高的镂空九龙腾云铜塑熏笼散发出白兰的香味,与酒香,菜香混杂在一起。   萧宝卷自斟了杯酒,朝对面坐着的茹茉一举,仰脖喝下,“茉妃,你可喜欢这暖阁中的熏香啊?”问罢,又斟了两杯,连连喝下。   茹茉闻着这暖阁中熏香的香味,只觉一股恶心感涌上嗓子眼,让她又想呕吐,用手绢掩着嘴,回道;“臣妾并不喜欢,这香的味儿。”   萧宝卷狐疑地瞥向茹茉,“朕的小茉儿,可有‘怡心醉’?你到底不会熏香之术?”   “臣妾的娘亲原本会熏香之术,但后来失去了味蕾,也不会了,现在娘亲已然入土,更无人知晓‘怡心醉’了,若臣妾知道,臣妾干嘛不用此熏香来留住皇上的心呢?”茹茉眨着一双镇定的眸子,给自己斟了杯酒,不紧不慢地喝起来。   萧宝卷声音低沉,抿着酒,在唇边苦笑,“丫头,你的心不在朕这里啊,始终不在。”迟疑了片刻,逼问的眸子盯向她,认真道;“茉儿丫头,你为什么帮助梁王?”   “皇上这是怀疑臣妾,不相信臣妾吗?这好似场鸿门宴,臣妾可以这么理解吗?”茹茉淡然冷笑。   “碰”地一声,萧宝卷把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动怒道;“茉妃,你明知道那半块兵符是假的,为什么整出何贵妃与梁王共谋偷兵符的一场戏,你让朕利用假兵符的事,降罪于梁王吗?”   “梁王是皇上您心中的一大威胁,臣妾给皇上您制造机会,错了吗?”茹茉直直地望着萧宝卷,嘴角上勾,溢着智慧的微笑。   萧宝卷气结,长吐了一口气,“朕不喜欢太过于聪明的女人。茉妃你知道吗?把你留在身边是个危险,因为你有一身的秘密,都是朕不知道的?”   “既然臣妾有那么多事,让皇上您不放心,那为什么要把我这个‘危险’留在身边呢?”茹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凄然道。   萧宝卷深看了茹茉一眼,无奈笑道;“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是为了‘怡心醉’......”   “后来呢?”茹茉站了起来,急急追问。   萧宝卷目不转睛地接道;“后来朕喜欢上了冷茹茉,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茹茉咬唇,字字道;“可臣妾,从来都不值得皇上您的‘喜欢’,皇上的‘喜欢’臣妾要不起。”   “茉儿丫头,你又对朕说了句实话。很多时候,朕说服自己放手,却仍然没办法放手,就像一线风筝,你拽几下,它就能徐徐上升......”顿罢,萧宝卷凑近一步,到茹茉耳边,“茉妃,朕还有很多事,要仪仗梁王呢,等该到时候了,朕自有圣断!”   茹茉僵立着,如沉醉苏醒般的在心中讽刺道;“呵呵,民间人人都传皇帝昏庸、窝囊、不问政事,看来都是虚误了!”   萧宝卷依然酒力不佳,猛喝了几杯后,还是醉倒了。茹茉拧眉,站到窗边,只觉胸口憋闷。   “茉妃娘娘可是觉得不舒服?”太监大总管双全儿,朝茹茉躬身,慢吞吞道。   茹茉黯然道;“你先下去吧,我没事。”见双全儿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不禁狐疑地打量着他,“可还有事?”   “娘娘,还是传太医看看吧,说不定娘娘是‘有孕’也未知可否啊。”双全儿音调平平,努努嘴。   茹茉瞪大眼睛错愕,她与萧宝卷并未行合卺之礼啊,何来有孕一说?但双全儿哪知其中缘由,故而正色一笑,忙否决,“本妃,只是熏香味闻多了,呼吸下新鲜空气就没事了,不是有孕了。”   “娘娘‘必须有’。”双全儿眸光跳跃,示意道。   茹茉转身,走近,满眸惊疑,“双全儿总管......”   没等茹茉再问下去,双全儿低头主动道;“奴才是谁身边的人不重要,娘娘只要知道,奴才是帮娘娘的就行。”   转瞬间,茹茉唇角的笑意绽开,扬手仰视道;“传太医!”   第二十二章【预感不好】   第二十二章【预感不好】   没多一会,太医传来。茹茉轻轻地扶了扶低头行礼中的太医,先笑道;“太医快快请起,无须多礼。想来本妃跟太医您,算是旧识啊,以后还要多多麻烦讨扰太医您呢......”   太医惶恐地埋着头,“微臣职责所在,理应为茉妃娘娘效劳。娘娘如此说,真是折杀臣了。”   茹茉轻笑,“怎么是折杀太医了,记得我刚入宫时,高公公曾把太医您请来为茹茉治伤。后来在牢房中,太医您也为我治过伤啊,想来咱们不算旧识,又算什么?”   她所要问的并不止于此,也不止于仅让太医说得她有孕就算罢,更不单于她只需要个心腹,固把话说得如此暧昧,她要求的只是句“真话”。   “请让微臣为茉妃娘娘切脉。”太医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茹茉只好伸手,让太医诊脉。   这时,双全儿用冷巾为仰卧在榻上的萧宝卷,擦拭着额头,势要他清醒过来。突觉得额头一阵冰凉感,萧宝卷打了个酒嗝,微微地眯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双全儿那副恭敬欢喜的面容,奇道;“何事,把你这死奴才笑成这样?”   “奴才恭喜万岁爷,给万岁爷道喜了,茉妃娘娘身体不舒服,请来了太医,怕是有喜了。”双全儿一口气说完。   萧宝卷一愣,待回过神来,从榻上跳了下来,仰头大笑,“茉妃有喜啦?朕的茉妃要给朕生小皇子了吗?居然一次就中的?”   茹茉此时,冲萧宝卷娇羞一笑,“皇上......”   萧宝卷激动得握住茹茉的手,头转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喊问道;“你给朕说,茉妃真的是有孕了吗?”   “回皇上,千真万确,茉妃娘娘的确是有孕了。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愿茉妃娘娘为皇上添个小皇子。”太医行礼跪拜,道贺着。   茹茉眸子一转,笑逐颜开,忙借机,“皇上先别高兴,怕臣妾有孕期间,不能伺候皇上了。”正题终于言明,她顿时轻松。   “爱妃养胎要紧,朕没有关系。”萧宝卷安抚茹茉,大喜之下,又吩咐太医们轮班为茹茉安胎,可见对未出世小皇子的重视。   茹茉有些歉疚地盯着一脸兴奋的萧宝卷,“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就没有那么多算计了。可既然在这深宫之中,势必要矛盾两重天啊!”   茹茉走到“太医院”前,与双全儿交换了下眼色,约半盏茶的工夫,双全儿把刚刚为茹茉诊治的那位太医,带了出来。   茹茉轻轻一咳,笑得高深莫测,“太医贵姓?”   “微臣姓‘吴’。”太医微微一抖,不敢看着茹茉,俯身行礼。   茹茉依然微笑,从容不迫,“那就叫您吴太医好了。”   双全儿微挑了下眉,恭身插话道;“奴才就守在廊子上,茉妃娘娘一会召唤奴才一声。”   茹茉点头,看着双全儿离开,转向吴太医,“双全儿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双全儿总管是忠心于娘娘的。”吴太医忙察言观色道。   茹茉转移了话题,轻笑,“本妃知道吴太医医术高明,是不是也该升为院使了。”   “太医院院使向来只有一人可担当,微臣愧不敢当。”吴太医陪笑道。   “本妃说当得就当得,对了,你还有个儿子,听说也是学医的,哪天领来,让我瞧瞧,给他安排个院士什么的,谋个一官半职,总比在民间开医馆好啊。”茹茉不动声色的闲聊道。   吴太医顿时喜形于色,连连冲茹茉磕头道;“多谢茉妃娘娘提拔,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劳。”   茹茉嫣然一笑,正色道;“本妃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和双全儿背后的主子是谁?第二,我身体里可是中了什么毒了?”   吴太医沉着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微臣不便明说,但如今宫中,谁掌握的权利最大,以娘娘您的聪慧,定然知晓。”   茹茉凝眉,跳过这个话题,直问下一个,“我最近一闻到熏香味,就恶心想吐,所以我怀疑自己是中了毒了,还请太医明言?”   “谁不知咱们万岁爷迷恋熏香已久......娘娘也是个半懂熏香的人,如今能感应到自己体内有毒,已算见精识精,令臣佩服至极啊。”吴太医双眸一眯,赞道。   茹茉冷笑,“看来我的怀疑是对的,果然闻了那些杂七杂八的熏香后,中毒了。”继旋又急问,“这么说,皇上也同样中毒了?何贵妃与冷婕妤同时有孕,那么她们腹中的小皇子,体内可含毒?”   听茹茉这样问,吴太医不由赞同,但嘴上却低劝道;“娘娘不可轻率行事,您已经问了超出范围内的问题了,恕臣不能回答。”   御花园中草长莺飞,小花朵朵点缀其间,蝴蝶追逐嬉戏,热热闹闹,美不胜收。   茹茉在宫娥们的簇拥下,闲散着步。忽然迎面而来一名小宫娥,朝茹茉恭身低低道;“回禀娘娘,万岁爷从‘海棠楼’把蜜仙儿姑娘接来了,还请茉妃娘娘示下。”   茹茉轻轻挥手,让身侧两旁的宫娥们都退下,朝恭着身的那名小宫娥盈盈笑道;“快把蜜仙儿姑娘,给本妃带来。”   片刻,小宫娥领着小蜜仙儿来到了茹茉跟前。小蜜仙慌张地埋着头,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的声音冒了出来,“参加......茉妃......娘娘.......千岁.......”   茹茉微笑道;“你不必慌张,抬起头来说话。”   小蜜仙儿抬头,顿时指着茹茉惊讶道;“你......是.......”   “我是冷茹茉,我哥哥冷粟你一定熟悉,咱们也算是见过面啊。”没等小蜜仙儿惊讶完,茹茉接过话来淡淡道。   小蜜仙儿擦了下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渍,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你就是茉妃......冷粟的妹妹.......接我进宫的........”   “不得对茉妃娘娘无礼。”小宫娥看不下去如白痴状态的小蜜仙儿,插话道。   茹茉微微有几分不耐,转向小宫娥,吩咐道;“你先把蜜仙儿姑娘带下去,梳洗过后,教她些规矩,再带到‘茉香苑’去。以后她就不叫‘小蜜仙儿’了,就叫‘仙儿’吧!”   ‘茉香苑’的软榻上,茹茉的视线定在了身穿宫女服的小蜜仙儿脸上,“知道我为什么让皇上把你从‘海棠楼’接来宫里吗?”   小蜜仙儿躬身一福,满含微笑,“奴婢本是最低下的人,承蒙娘娘看得起,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听候娘娘吩咐。”   茹茉笑了笑,缓缓开口,“不错,是个聪明的丫头,才没一会工夫,规矩学的不错。”说着,将发髻上的翡翠簪子拿了下来,往小蜜仙儿眼前一递,“这是本妃赏你的,收下吧。我这里人虽多,但心腹太少,上次海棠楼一遇,见你挺聪慧的,就让皇上接你进宫来了,当名小宫女,可还算委屈?”   “奴婢不委屈,多谢茉妃娘娘的赏赐,多谢茉妃娘娘赐名,更多谢茉妃娘娘让奴婢得以有机会伺候娘娘。”一连三个“谢谢”,小蜜仙双膝下跪,甜甜道。   茹茉满意一笑,“仙儿,你可知,你身上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奴婢不知。”小蜜仙儿抬起头,乖乖地等候着茹茉的下文。   茹茉从榻上起来,往前一步,用冰冷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小蜜仙儿的脸庞,唇瓣展开,示意道;“你的优点,就是从‘海棠楼’里学来的那套媚惑之功,记住,这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皇上,懂了吗?”   小蜜仙儿从头到脚,冰冷一颤,不敢正视茹茉的眼睛,“奴婢懂了。”   茹茉目光凄然,“仙儿,这后宫中,堪比战场,如果你没有自身的优势,很快就会被人践踏,直到遗忘。没有人是天生的贱命,没有不付出就得到回报的,更没有必输的战场!”   这日,茹茉在廊下乘凉,看着不远处的凝雪郡主正带着小宫女们踢毽子玩儿。   “茉姐姐,别总坐着,咱们一起玩吧?”凝雪欢快地跑过来,拉茹茉。   茹茉望着凝雪那双纯真的大眼睛,转头唤道;“仙儿,你去拿些冰镇水果羹来。”又冲凝雪柔柔一笑,“瞧郡主玩的满头大汗的,坐下来歇一歇,再去玩吧。”   凝雪擦着汗,凑近茹茉,甜甜笑道;“茉姐姐,你知道吗?这宫里,雪儿最喜欢茉姐姐了,以后别叫我郡主了,那是外人叫的,叫我‘雪儿’吧。”   “雪儿,茉姐姐也喜欢你,从你身上,仿佛能看到以前的那个我。”茹茉感伤地笑着。她比凝雪虽大不了几岁,但她身上的那份“纯真”,她已经在自己身上看不到了。   凝雪突然很认真地握住茹茉的手,满眸坚定,“茉姐姐,在这皇宫之中,是不讲亲情的。雪儿在三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王和母妃,我父王是战死的,我母妃是殉葬而死的。我从小被太妃收养,长在宫中,见惯了后宫中的女人们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每天勾心斗角的活着,那样太累了,雪儿不喜欢,幸好有衍哥哥......”   第二十三章【乞丐摸鱼】   第二十三章【乞丐摸鱼】   “衍哥哥?”茹茉心中一痛,惊愕地追问道。   凝雪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翘着生动的嘴角,“衍哥哥就是梁王啊,从小到大他都对我很照顾,比皇兄还要照顾得多,凡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他都派人弄来,送给我,记得有一次,我生病,闹着不吃药,衍哥哥就自己先喝一口,然后再喂我一口,茉姐姐,你说衍哥哥是不是很好啊?”   听完凝雪的话,茹茉的心中一凉,想到自己小时候,每次生病,爹爹也是这样喂她吃药,可是那么好的爹爹,就被这皇宫里的人害死在狱中了,爹和娘的仇,她几时才能报完呢?   “茉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雪儿说话啊,你说衍哥哥好不好啊?”凝雪摇着怔怔发呆的茹茉。   “哦,听到了。”茹茉缓过了神,盯向了凝雪,“雪儿,你很喜欢你的衍哥哥是吗?”   凝雪理所当然地一笑,“衍哥哥那么优秀,谁不喜欢啊。”突然又好奇道;“怎么,茉姐姐你不喜欢衍哥哥吗?”   茹茉刚不知该怎样回答时......只见仙儿端了“水果羹”来,起身对凝雪道;“雪儿,水果羹来了,你先坐这吃,茉姐姐还要去看看何贵妃。”   提到“何贵妃”,凝雪来了兴致,吵着嚷着也要跟去,茹茉无奈劝道;“何贵妃如今有孕在身,你这吵吵闹闹的,她看了会嫌乱,又特别是出了那样的事情......”   凝雪瞪大了眼睛,咋呼道;“真的吗?宫里传何贵妃的寝宫里,有男人的衣服?”   茹茉笑着捂住了凝雪的嘴,皱眉,“你这丫头,这种事,别瞎嚷嚷,小心人多嘴杂,就算不是真的,也传成真的了。”   凝雪拿开茹茉的手,不服气道;“什么真的假的,只要太妃回来,何贵妃就不会有事。”   “太妃?”茹茉预感不好,疑惑得后退了几步,猛然转身,朝何贵妃的寝宫走去。   寒风卷入,纷纷飞花坠,满朝风华,后宫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几时能停?她从来没想争宠,她只想报仇。每次把自己戒备起来,武装得坚定不催,可是在面对敌人时,却也会害怕内心的那份“脆弱”。   “茉妃,她们把你调教的不错,瞧,你都能让本宫的寝宫,变为冷宫了。”何贵妃款款从屏风后走出,眸光直射茹茉。   茹茉恭身福了福,笑道;“多谢贵妃娘娘的夸奖。”   “茉妃,本宫能预知未来,皇后不会是你的对手。”何贵妃瞪着茹茉,话说得极其认真,仿佛字字都要敲进她的骨头里一样。   茹茉不置可否,拧眉一笑,“贵妃娘娘何以见得?”   “因为你眸中的那份淡定,不是谁都能比的。”何贵妃讥讽道。   茹茉气恼顶道;“那都是你们逼的,害死了我爹爹还不够,又害死了我娘亲......”   “冷茹茉,你终于拿出真面示人了,在本宫这,不用隐藏。”何贵妃冷笑,云淡风轻地打量着茹茉那张充满怒气的脸颊,“就连生气,都这么迷人,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危险’,果不其然,我猜对了。”她用了“我”而没用“本宫”。   茹茉咬着唇,半晌低沉吼道;“高公公是谁害死的?贵妃娘娘您那次给我的是什么药?穆贵嫔又是谁害死的?你是不是派人去我家放火?”几个问题,问出了她满腔的仇恨。   “高公公是知道的事太多了,活不久,是老死的。我那次给你的是‘春药’,也是为了帮你早日赢得皇上。穆贵嫔的事,韵珏公主和皇后娘娘都有份,你最好去问她们。至于我派人去你家......”何贵妃说到这,停顿地笑笑,斜向茹茉。   茹茉激动得胸口起伏,脸庞变色,退开一步,仰着头,死死地盯住何贵妃,愤愤哭喊,“说啊,接着说啊,你有没有去我家,派人放火,烧死了我娘亲?”   何贵妃闭下了眼,并不反驳,却道;“我是派人去过你家,但那只是为了向你娘要‘怡心醉’,并未......”话未完,茹茉冷冷打断,“够了。”   “解释不解释,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是我娘亲已经被你们害死了,我的仇恨就又多了一层,注定的,要困在这深宫中,与你们玩一场游戏。”茹茉哽咽、沙哑,没有任何温度地冷笑着。   何贵妃的手抚着隆起已有8个月大的腹部,叹气道;“茉妃,你有些地方很像我,可是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是皇后的对手。在这宫里,最忌讳多情,如果哪天你搬倒了我,那不奇怪,不是你的各种手段害死了我,而是在这宫中呆久了,我也想‘多情’一次了。”   “你害死了我娘亲,我不会让你逍遥快活的,不管你是不是多情,人都有弱点,何贵妃腹中的孩子,能不能平安降生,还未可知呢?”茹茉懊恼转身,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她怕自己会想要立刻掐死何贵妃。   何贵妃冲着茹茉的背影,流泪喊道;“冷茹茉,你爱过吗?”   茹茉停住脚步,背对着何贵妃,凄然一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知道,当今太妃是本宫的姑姑,如果她从‘贤首山’回来后,局势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何贵妃提到了“太妃”,另茹茉倒吸了口凉气,转视,“所以呢?”   “所以,你刚刚说的本宫都认,但有一点,请你放过本宫腹中的孩儿,让他平安降生。”何贵妃一脸的恳求。   “我凭什么答应你?”茹茉冷问。   何贵妃淡然一笑,“我笃你的‘心软’!”   傍晚时分,没有朝阳披洒时的明亮与希望,显得阴暗与萧条。纵深高阔的殿堂深处,青缈烟雾袅袅散开。   帘幔后,“娘娘......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看起来好恐怖......”   茹茉瞪了眼惊慌之下的仙儿,笑道;“仙儿,你说咱们晌午刚从何贵妃那回来,到了傍晚,她为什么又让咱们来韵珏公主这空空的寝殿?”   “禀娘娘,韵珏公主被万岁爷打入冷宫有些日子了,如今她这寝宫,甚是诡异,常常蔓延出莫名的香味,所以平时无人靠近。何贵妃突然让娘娘您来这里,必没有好事,咱们还是快走吧。”仙儿声音颤抖,拉着茹茉往外拖。   茹茉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上,在仙儿的拉拽下,往外挪走着,突然殿内的灯烛全灭,瞬间四周漆黑一片。   “仙儿......”茹茉警戒般地低声一唤,只听耳边响起了瓷片碎裂的声音,以及仙儿倒地前的闷叫声,随即倒抽了口冷气,冷笑,“这殿内,不止本妃一个人吧,说吧,来者何人?”   话音一落,从身后,猛然窜出一个人影,反手将她扑倒,一股难闻的恶臭袭来,呛得她边咳嗽边对上了一双及其空洞丑陋的眸子。   “小民是街市上的乞丐,是何贵妃特别被派来伺候娘娘您的......”黑暗中,一个破陋的嗓子发了声。   茹茉的脑子里闪过一道杀光,狠狠地去推压在身上的人,但怎也推不动,此时陷在阴霾里的她才意识到了危急,不由得怒喊,“大胆刁民,你可知我是谁?还不快起来,我饶你个全尸。”   那人听到茹茉的愤怒声,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更来了兴致,恐怖与沉溺敲击着大脑,让得势的他一把扯碎了她的衣纱,激动得抹了把鼻涕,“我虽是个乞丐,但也爱美人,来的时候,她们都跟我说了,娘娘您是个十足的美人啊,小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随后又讥笑道;“娘娘别费劲了,小民天生力大无穷。”   茹茉流下了绝望的泪水,双手双脚无论怎样激烈地反抗,都无果,那巨大贪恋的手掌已经抚摸上了她的身体,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最后呼喊;“萧衍,救我......萧衍.......萧衍.......救我.......救我.......”当她闭上眼,真的要放弃时,耳边传来那乞丐发出的哀嚎声,顿时压在身上的人脑袋一歪,瘫倒了。   黑暗的余韵里,他眸光如夜澜中莹莹星子,朗朗地照着她,如幽暗空瞑中的深渊,分不清方向地甘愿沉浸在他妖邪得让她叹息的绝代风华里。   他将压在她身上的乞丐拎起,像扔垃圾一样的扔了出去。她直射出冰冷的光,深深地刺到了他的心上,他为她擦去脸颊上冰冷的泪水,喃喃道;“茉儿,我会保护你的。”   “萧衍,如果你再晚一刻,我就被乞丐强暴了,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来得及时?”她在黑暗中,流泪,话语间带着凄凉的调子。   偌大的殿里,笼罩着一种窒闷的气息,当黑暗的领地被一小盏烛光照亮时,茹茉咬着嘴唇从地上坐起,随着萧衍的脚步一挪,射入眼帘的是那倒在地上的人,引起她的紧张,“仙儿,她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永不相负】   第二十四章【永不相负】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一个小宫女。”他靠着她坐了下来,怜惜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却带着难掩的怒气。   她被他灼热的眸光刺痛,不由得低下了头,讪讪道;“仙儿是我让皇上从‘海棠楼’带进宫来的.......”   “茉儿,你不用跟我解释,有些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带个妓女进宫,究竟有什么目的,根本无需我过问,不是吗?”他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扣住她下颌,迫她抬头与他对视,“茉儿,为什么那么想让我走?你明知道那半块兵符不是我要的。”   她缓缓微笑,声音柔柔地问他,“我们第一次在宫檐上遇见,那夜的你,一袭黑衣,还点了我的穴,你是去偷兵符吗?还有上次她们说是我偷的兵符时,我见你在笑,可见那东西是你想得到的。”   “茉儿,那日我笑,是因为我看到你在为我拿我想要的东西了。自从遇见你,我有想过放弃所有,只带你走,可你......”没等他说完,她捂住了他的嘴,渴求地望着他,苍凉道;“我不要你为我舍弃什么,我只愿做你身后,那个可以了解你万丈雄心的女人,我可以为你拿整个江山,不怕被压倒的危险,只要你相信我。”   良久,他拥着她,勾勒起薄唇,“茉儿,你留在那皇帝身边,叫我如何信你?”   她心下一凉,侧目轻笑,“王爷在皇上身边安排了多少眼线?”   “茉儿一向聪明,我也不瞒你。除了双全儿,吴太医外,还有凝雪那丫头。”他如实以告,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来一片战栗。   她在他怀里,轻轻一叹,“原来凝雪君主不是‘及时’和‘意外’。”转而神色凝重,回头推他道;“萧衍,你快走吧,萧宝卷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昏庸,我感觉,他迟早会对你不利的。”   他毫不在意她紧张提示的话语,轻吻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寸一寸,小心翼翼,魅惑冷酷的声音在她耳边忽然响起,自信地喃道;“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他顺着她的耳边一路向下,她微微颤抖,呼出了声;“不要吻我,不要接近我,我中毒了。”   他停了下来,盯住她紧张的双眸,满不在乎地温柔笑道;“茉儿,那就让本王帮你解毒吧。”   随着他又一次深深的吻住了她,她绯红的脸颊上溢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萧衍,你不得不让我怀疑,熏香之毒就是你下的?”   他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衣衫,挑逗的手指在她胸侧一点点游离,仿佛在勾画着她骨骼的轮廓,意味深邃道;“茉儿,如果我有一天对你下毒了,自会帮你解毒的。”   他的手从她腰间最细嫩的地方划过,点燃了她,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禁令她呻吟出声,复杂的情绪随之涌来,她不得不咬着牙一声声抗议地唤着他,“萧衍,萧衍,萧衍......”   他的汗水落入她乳胸侧的那朵茉莉上,顿时那茉莉如嫩蕊凝珠,盈盈欲滴。以及夹杂着她的体香,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勾人心魂,令人心醉。   他用舌尖轻轻地舔着她乳胸刺青上的茉莉心,顺着那朵花心一点点地朝下游离着,在她灼热的心扉荡起一波波涟漪。当他进入,与她融为一体的刹那,她那双闪过梦幻般藏着无尽心事的眸子突然闭上,指甲抠进了他的背里,溢出了血渍,被刺痛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伴着她温热的泪水,呼痛呻吟。   激情过后,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微微侧目,低头看着怀里的她,眼中看到的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她,冰清玉洁,清丽脱俗,长长的秀发倾披而下,粉嫩的皮肤如刚刚沐浴完,光彩照人,两颊的娇羞像染红了天际的晚霞,他突然一阵窒息,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中央印下了一个温润缠绵的吻。   手心一痒,导致她睫毛微颤的醒来,哽咽地望着他,似乎还带上点埋怨和委屈道;“这就是我们的洞房吗?”   他紧紧拥着她,心中一痛,似是发誓道;“茉儿,我萧衍对你‘永不相负’!”   隔日清晨,茹茉寝宫。   贴身宫娥将一件烟紫色的薄纱小袄为茹茉披上,为她盘起了高高的发髻,插上花饰。轻画眉、抹脂粉、淡点唇脂,并在她额上用金粉点了一朵茉莉。   茹茉瞅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又想到了昨晚的缠绵春梦,顿时脸颊溢出一片红晕,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今早奴婢就听见喜鹊在檐子上叫,现下娘娘又一直在笑,可见咱们‘茉香苑’要出好事了。”贴身宫娥,面露喜色道。   茹茉面上一笑,“咱们‘茉香苑’哪会有什么喜事,倒是冷婕妤那里快生了,到是件喜事。”方又问道;“仙儿可好些了吗?”   贴身宫娥,收了笑容,禀道;“太医已经去过了,仙儿姐姐只是皮外伤,修养个几日便可痊愈......”正回着,只见仙儿疾步而来,朝茹茉恭身,“娘娘。”   茹茉挥手,让身旁宫娥们都退下,打量着仙儿裹着布条的头,笑道;“我让你多休息几日再来的,怎么不好好修养呢?”   “谢娘娘关心,奴婢的伤已无大碍。奴婢还是想随时伺候娘娘左右,听候娘娘的吩咐。”仙儿忐忑道。   茹茉放下手中的木梳,忽然冷笑,“昨晚不是何贵妃布的局......”   “娘娘何以这么说?”仙儿疑惑地摇摇头。   茹茉轻笑起身,往前了两步,拿了个苹果,放到嘴边,狠狠咬下,“因为她拿腹中的胎儿,赌不起!”   临到晌午的时候,茹茉吩咐了下去,将吴太医请到‘茉香苑’来。   请脉之际,茹茉冲吴太医,幽幽一笑,先开口问道;“太医,本妃的毒,可是解了?”   吴太医的眸中掠过一道惊讶,抚须而笑;“恭喜娘娘,如今娘娘已安康,体内并无任何毒素了。”   茹茉心中已然明白,萧衍真的帮她解毒了,“谢谢太医了!”随即一仰脸,看到了脚步急匆匆的仙儿。   “娘娘......”仙儿朝茹茉一俯礼,抬眼便瞥见吴太医,略一思索,住了口。   吴太医向茹茉福礼,察言观色道;“臣,先告退,娘娘若哪里不适,尽管吩咐。”   茹茉点头,吴太医走后,仙儿忙回道;“娘娘,不好了,冷婕妤送给了何贵妃几块樱桃糕,何贵妃吃后,就开始腹痛,现在恐怕动了胎气,就快生了,皇后娘娘已经去往何贵妃寝宫的路上了。”   茹茉听后大惊,慌忙起身,吩咐,“仙儿,你去拦住皇后娘娘,就说本妃有话要对她说。”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再次开口吩咐,“叫吴太医速速去何贵妃那,传本妃的话,务必让他尽力保住孩子!”   穿过几座大殿,来到了长廊上。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茹茉远远地看见长廊里,发髻上插着龙凤发簪的皇后,迎上几步,躬身福了大礼。   皇后抬眼,扫向茹茉,轻笑道;“茉妃妹妹,为何向本宫行如此大礼啊?”   “妹妹有些话,要跟皇后姐姐回禀。”茹茉嫣然一笑,环视了下周围。   皇后会意,屏退了左右,盯着茹茉的眼眸问道;“怎么,妹妹改变主意了?当初是怎么跟本宫说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找何贵妃报仇吗?如今机会到了,妹妹为何又拦住本宫?”   “臣妾没有改变主意。”茹茉不假思索道,凝视着皇后,又继续,“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冷婕妤?她是茹茉唯一的亲姐姐,还请皇后娘娘让姐姐平安诞下腹中的胎儿。”   皇后仿佛听了笑话一般,大笑着,“如果本宫不答应呢?如果本宫要用你茉妃肚子里的孩子换呢?如果本宫什么都没做,是冷婕妤的‘樱桃糕’里有毒呢?”   茹茉眨着眼睛,不怒反笑,用一副十拿九稳的语气道;“皇后姐姐当然会答应,据臣妾所知,皇后姐姐和皇上成婚已几年,一直苦于膝下无子,若是冷婕妤这次得子,皇后姐姐的地位堪忧啊。”   “所以本宫不会傻到让你姐姐把孩子生下来,也更没必要卖茉妃你这个人情。”皇后心堵难平地瞪着茹茉,看她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臣妾觉得,皇后姐姐还是多积福好,在这后宫之中,杀路多了,就会出来很多绊脚石,不是每个人都像高公公那样,死得干净。既然冷婕妤一心求子,何不趁此机会,将她生的孩子,过继到皇后娘娘您的膝下呢。这样一来冷婕妤失去自己心爱的孩子,打击了她产子后的气焰,二来皇后娘娘您又多了一道平安符,岂不两全其美吗?”茹茉娓娓而道。   皇后听完怔怔一瞬,走近一步,冷然地笑了,“茉妃,你越来越让本宫刮目相看了,居然连你的亲姐姐,都陷害?当冷婕妤听完这番话后,她会不会小产呢?本宫很怀疑,你嘴里念着‘积福’,你又如何给你未出世的孩儿积福呢?”   第二十五章【何妃保子】   第二十五章【何妃保子】   “臣妾肚子里的孩儿,不会出生的,这个请皇后娘娘您宽心......至于何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还不一定呢,皇后姐姐更没必要在意......”话说至此,茹茉的视线转向远处的桃花瓣,朱唇轻启;“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昨夜长风呼啸,都卷进韵珏公主那空无人烟的寝宫了,是何贵妃吗?”   皇后战栗,收紧心弦,浅笑,“妹妹说什么呢?姐姐听不懂。”继而转身,朝前踱了两步,对茹茉没转头道;“本宫答应你,一旦你姐姐诞下皇子,就抱到本宫那里去。至于何贵妃......她自有她的归宿,无需你茉妃操心,她就快生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皇后走后,仙儿从廊侧出来,搀扶住了茹茉。   茹茉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黯然道;“都查出来了吗?‘樱桃糕’可有什么问题?”   “回娘娘,樱桃糕并无问题,只是樱桃糕下碟子的边缘部分,似是有毒。”仙儿低眉禀道,看着一语不发的茹茉,顿时惊疑;“娘娘,那装樱桃糕的碟子......莫不是皇后......”   何贵妃寝宫外,茹茉反反复复踱步转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此时何贵妃的贴身侍婢从室内出来,朝茹茉躬身跪道;“请茉妃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都到现在了,宫内的接生婆还没来,一定是见我家娘娘不受宠,故意拖延不来的。”   茹茉侧目,朝仙儿吩咐道;“去用本妃的名义,把接生婆拉来,为何贵妃接生。”又转目对上那贴身侍婢,安抚的笑笑,“吴太医在里面,你家娘娘就不会有事,接生婆一会就到,本妃不便入内,你快进去伺候在你家娘娘身边吧。”   那侍婢感谢得连连磕头,方才进了去。这位贴身侍婢就是当时皇后和茹茉放在何贵妃那的眼线,帮她们往何贵妃塌下塞那假兵符的人,看似不忠于的她,实则是最忠心的,若不是家中弟弟有难,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这宫里很多时候,都是违背良心,半点不由人的!   接生婆很快被请来了,进去没多一会后,便从室内端出了一盆盆的血水,茹茉看得触目惊心,更听见了室内何贵妃因疼痛发出来的呻吟,喊叫声。   “生个孩子,这么麻烦啊,是不是要把人疼死,才甘心?”茹茉皱着眉,随口嘟囔了一句。   身侧的仙儿扑哧一笑道;“是女人都要经过生产之痛的,只有这样,才算个真正的女人!”   “呵呵,真正的女人就是要付出血和泪的代价。”茹茉撇嘴,话音刚落,只听从室内传来了“哇哇哇”的婴儿啼哭之声,嗓门甚是宏亮。   吴太医擦着汗,从室内先走了出来,刚要向茹茉行礼,被茹茉拦住,笑着问道;“怎么样了?”   “回茉妃娘娘,何贵妃娘娘生了位小皇子,现下母子均安。”吴太医的面上浮着一缕担忧之色,并无太多喜悦之色。   接生婆拿着赏钱,已然下去,茹茉入内室后,便让身旁左右都退了下去,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缓缓地走到何贵妃的榻前,看着榻上一脸虚弱的何贵妃,轻笑道;“是个男孩呢?他长的很健康,很漂亮,鼻梁高挺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脸皱皱的,长大后一定英俊得不得了。”   何贵妃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眸中一掠而过产子的喜悦,转视盯向茹茉,“你打算怎么做?”   “你杀了我娘,我还能怎么做?”茹茉用手指挑逗着襁褓中孩子的小鼻尖,神色一沉,在唇边冷笑着。   何贵妃瞪大眼睛,祈求道;“你别动我的孩子,无论你信不信,你母亲嘉缠月的死或许是个意外,或许跟本宫没有关系,冷茹茉,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啊。”   茹茉的眼中一片茫然,“你也说了,‘或许’嘛?对,或许这件事,只是个凑巧,但你脱不掉关系,因为你确实派人去我家了,想说我娘的死,和皇后娘娘也有关系吗?那都不重要了,我娘已经死了,我本来就是为了报仇而来,我冷茹茉的爹爹、娘娘、弟弟,都是怎么死的,难道他们不需要公道吗?”   何贵妃揣摩着茹茉的意思,带着祈求的意味开口道;“你手中的孩子,他不是什么皇子,更不是那萧宝卷的,所以皇后她会抓住这个机会,皇上知道后,也不会放过我的,你娘亲的死,我认下了,只求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可以吗?”   “不想保住这个孩子,我会就不会来了。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宫内石树后西南角的假山下,茹茉独自一人,手持小折扇,四目张望着。突然远远一个灯笼头闪现了出来。   “可是将仕郎大人吗?”茹茉放低声音问道。   刚刚提着灯笼头那人,紧走上前,立刻低头,“臣正是将仕郎。敢问您是茉妃娘娘吗?”   茹茉微微一笑,递上小折扇。面前之人抬头,只见这位将仕郎一脸和色,楞了片刻,眉头紧皱的问出;“她还好吗?”   “她很好,孩子也很好。明日的这个时候,你来此接应你的孩子吧。”茹茉说完,转身便走,却被那位将仕郎叫住道;“可否恳请娘娘您,说服她,让她带着孩子随臣一起走。”   茹茉错怔转头,只捕捉到眼前男子那深藏在内一种被束缚掩埋的情感,以及他眸中满含的忧伤、破碎、及弃绝。是的、何贵妃笃对了,她是“心软”了。   “她在闺中的时候,叫‘微柔’。从小我们便是两小无猜,私定了终身,结果因我家道没落,被她家嫌弃,阻止了我和她的往来。某天,她的姑姑亲自去她家府上,把她接入宫中,也就一步步成为了现在的‘何贵妃’。”将仕郎仿佛沉浸在了以往的回忆中,对茹茉叙述着。   茹茉长长一叹,疑惑道;“既然何贵妃已经入宫,又深得皇上的宠爱,被册封为‘贵妃’,你们又是怎么联络上的?”   “‘微柔’从小聪慧过人,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长得娇美可人。她初入宫时,深的皇帝的喜爱,连宠了十天,没离开过她的寝宫一步。她是认命的,她是惜福的,她更是忠贞的......然而......”将仕郎突然停顿了下来,情绪甚是激动。   “然而什么?”茹茉急急追问。   将仕郎带着满腔愤怒又继续说道;“然而这后宫里不止她一个女人,皇帝也非常宠爱他的皇后。‘微柔’不是个心狠手辣,爱钩心斗角的女人,但是偏偏皇上宠爱谁,谁就该倒霉,很快她便成为皇后眼里那颗容不下的沙子,皇后曾害她两次小产,如果她不竖起立脚,又怎会活到今天呢?”   茹茉感同身受,凄然地笑了笑,“是啊,如果不是她们为了争宠找什么‘怡心醉’,我又何来进宫报仇一说,我冷家又怎会家破人亡呢!”   “众所周知,皇帝一向喜好熏香,便派出了很多人,上至皇后和后宫嫔妃,下至各府官员及宦官们,出宫为他搜集熏香颜料。恰在那时,我经好友相赠一款西域奇香,皇帝龙心大悦,特此宣我进宫,封我为将仕郎,也就是那时,我再次遇见了‘微柔’。起初她不肯接受我,后来直到茉妃娘娘你入宫后......”将仕郎又一停,用一种复杂交错的神情,俯向茹茉。   “因为我的入宫,刺激了何贵妃,皇上迷恋熏香更到了痴迷的地步,无法给何贵妃一个孩子,也就是宫中的护身符,结果何贵妃便想到了与她青梅竹马的将仕郎,准备暗度陈仓,共谱情曲?”茹茉替将仕郎说道。   将仕郎微微摇头,阴柔不定的赞道;“都传言宫内的茉妃娘娘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娘娘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微柔知道了当今皇上因熏香而中毒了,所以一个中毒之人,是很难产出皇嗣的。”   茹茉笑着否认道;“也不见得,我的亲姐姐冷婕妤就已然怀了皇上的骨肉,很快就要生产了,你想告诉本妃,那是个‘意外’吗?”   将仕郎肃然摇头,如蚊般地发出声音,道;“冷婕妤所产之子,定是畸形婴孩!”   与何贵妃冷清的寝宫不同,此时的“冷华殿”一派热闹景象,宫女,嬷嬷们全都准备就绪,用一副喜悦的心情来期待着这冷华殿的主人,能为皇帝,诞下一位皇长子。   自从皇帝萧宝卷认定何贵妃不洁后,便开始疏远了何贵妃,如同打入冷宫一般,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闻不问,自然何贵妃产子的消息,是被皇后封锁住了。而与此同时,茹茉的亲姐姐冷婕妤顺势地位抬高,虽还没有下明确的懿旨,但后宫之内,已经传遍,她是跌定新一任的“贵妃”了。   第二十六章【芯茉临盆】   第二十六章【芯茉临盆】   茹茉带着焦虑的神情,走入了“冷华殿”,脑中一直回旋不掉将仕郎最后的那句话,难道姐姐腹中真是“怪胎”吗?叫她如何对姐姐说呢?   “妹妹,快进来。”冷芯茉在一群宫女的搀扶下,对着一脸愁容的茹茉招手,娇美柔弱的脸颊上透出了一抹孕育中的笑颜。   茹茉上前忙搀扶,道;“姐姐快小心些。”瞅着冷芯茉如锅大的腹部,不禁皱眉一笑,“是不是很辛苦啊?”   “就快临盆了,自然辛苦,这个小家伙很是调皮,动不动就踢我,但愿是位皇子就好了。”冷芯茉难掩即将做母亲的兴奋之色,拿起茹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茹茉见姐姐如此兴奋,本想略微提醒的话,也被生生的咽了回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喀得她喉咙生火,“咳咳咳”顿时咳嗽了起来。   冷芯茉见状,忙唤嬷嬷们去倒水,察觉出一丝异样,不安地问道;“妹妹,自打你一进来,就不对劲,可是有什么心事啊?”   茹茉猛然摇头,安抚地一笑,“没事啊,什么事都没有,姐姐要生产了,妹妹在为姐姐紧张。”   冷芯茉听完茹茉的话,更是不安了,挥手屏退了左右,神情慌张地盯着茹茉,“妹妹,如今皇上一天来我这‘冷华殿’三次,是不是皇后娘娘那......”   “上次樱桃糕的事,姐姐无需担忧了,已被皇后娘娘压下去了,是一场误会,如今皇上明显的冷落何贵妃,所以樱桃糕的事皇上并不知晓。妹妹也与皇后娘娘商议好了,她不会对你腹中的胎儿下手,姐姐也大可放心生产。”茹茉轻轻地把手盖在了芯茉那冰冷的手背上,安慰着,心中却泛起丝丝的痛恨与怜惜。   冷芯茉反握住茹茉的手,长松了一口气,满含柔情地道;“妹妹,姐姐平时总与你争啊争,现在想想,实不应该,这深宫之中,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最贴心了,这次若姐姐诞下皇子后,一定远离争宠,把心思都放在小皇子身上,教育他成人,长大后为国效力。”   茹茉哽咽地把眼泪咽了回去,声音因情绪激动,有点沙哑道;“水呢?妹妹还没喝水呢?口好渴。”故意把话题岔开。   “快拿水来。”冷芯茉放下心事,展眉笑着吩咐道。   当一位宫嬷托着一碗热茶上来后,茹茉接过茶碗,放在嘴边就喝,瞬间舌头被茶水一烫,一个没拿稳,“碰”地一声,茶杯碎落,冷芯茉一惊,脚下被茶水一滑,猝不及防间猛然摔倒,众宫嬷和宫女们急刻乱作一团,只见从冷芯茉的下身处流下了一滩血迹,随后冷华殿里传来了冷芯茉疼痛难忍的呼叫之声!   华丽的寝殿里,所有人都捏着把冷汗,一位宫嬷急忙对茹茉恭身道;“还请茉妃娘娘快些出去吧,产房是不洁之地,娘娘又身怀有孕,若有个闪失,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茹茉神色紧张,自责道;“姐姐是被我手中的茶水滑倒,才惊动了胎气,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对得起姐姐,还是让我留下来陪着姐姐吧。”   床榻上的冷芯茉面色惨白,伴着急剧的阵痛袭来,她躬着腿,用尽全力地喊叫着。接生婆帮她一边按压着肚子,一边协助指导道;“娘娘,用力,呼气,用力啊......”   “朕要进去,你让开,让朕进去,朕的爱妃在生产,朕怎能不守在她身边,助她一臂之力呢......”   殿外,萧宝卷的吵杂声,已传入茹茉的耳孔,她从屏风里走出,顺着门缝看去,便瞅见了一脸焦急疲惫的萧宝卷。   萧宝卷看见茹茉从门缝中探出,如见到救星般地笑了起来,“茉妃,你姐姐怎么样了?他们不让朕进去,你姐姐为朕在生皇子,你说朕怎能不进去呢?”转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收起笑容,严肃道;“茉妃,你如今也是有孕在身,还是快出来吧,换朕进去。”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贴着门的双全儿,拉着满面激动急切的萧宝卷,劝阻着。   茹茉无奈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萧宝卷,微笑安抚道;“皇上还是别进去了,臣妾会把皇上的关切之情带给姐姐的。臣妾就这么一个亲姐姐,如今她生产了,臣妾定要陪在她身旁的。皇上请放心,臣妾在里面自会照应,如产下皇子后,臣妾会第一个通知皇上的。”   “茉妃,那就拜托你了。”萧宝卷情不自禁地拉住了门缝里茹茉的手,此时她觉得眼前的皇帝和所有的父亲一样,都抱着迎接新生儿的紧张、喜悦、与交融之情!   当茹茉再次转过屏风,入到内室时,只见接生婆和太医们全都是满眸的惊惧之色,她担心的事,终于该发生了。   “出什么事了?”茹茉冷静地问道。   刚刚帮芯茉按压肚子的那位接生婆,小心翼翼地走到茹茉身前,“扑通”一声地跪倒,瞪大眼睛,颤抖慌张地道;“回茉妃娘娘,婕妤娘娘腹中的......可能.......可能.......可能是双生啊.......”   除了芯茉腹痛呻吟声外,殿内一片寂静,茹茉的脸色黯淡了下来,随后她不容置疑,不容拒绝,不容违抗地一字一句道;“大人和孩子都给本妃保住了。”   不等接生婆起身,茹茉走到榻前,拉起了芯茉冰冷的手,在唇边微微含笑,“姐姐,娘生了我们四个,都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如果疼,就抓住妹妹的手,这里是皇宫,不容你退步。皇上就守在外边,你尽管放心生产。”   冷芯茉听完茹茉的话,如浸入了骨髓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嘴,屏气,双眼死死的瞪住榻顶,用力呻吟微弱的呼叫道;“萧衍......萧衍.......萧衍.......”   茹茉立即打了个冷战,猛然从宫女手中的小托盘里拿了参片,塞入芯茉口中,从容不迫地笑笑,麻痹大意道;“姐姐刚才唤的是宵晏,天都这么晚了,还没生下来,真让人着急啊。”   芯茉缓缓喘息,指尖紧抠在茹茉的手心里,漫出了血,一股血腥味袭来,茹茉忽觉喉咙一堵,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她连忙起身,却见接生婆喜得大叫道;“孩子的头,出来啦,就快啦......”又冲着榻上已然没有几分力气的芯茉嚷喊,“娘娘,再用力,用力,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啦。”   茹茉拿开了芯茉的手,刚要转身去透透气,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和接生婆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呼之不出、毛骨悚然、恐惧到了极致的嘶哑之声!   夜色,如轻纱笼罩。静寂的大殿中,茹茉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勉强地被仙儿支撑住了,才没有被吓倒,只是她眼中的冷光,令殿内所有的宫人们,不寒而栗。   有胆小的小宫娥,已经在看到那对“婴儿”时,率先昏倒了,嬷嬷、太医们全都惊惶的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此时躺在榻上,毫无力气的芯茉从短暂昏迷中醒来,没有血色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刚刚身为母亲喜悦般的微笑,微弱地发出了声音,“他{她}是皇子,还是公主?”   茹茉转过了身,强自镇定地冲着那位接生婆,声色俱厉;“娘娘问你话呢,据实回答。”   那位接生婆拼命点头,往榻前跪蹭了几步,声音哆哆嗦嗦的从嘴里出来,磕绊道;“回婕......妤娘娘......是......两位.......小......皇子......只是......”   不等那接生婆的话说完,茹茉拿眼一瞟,打断道;“行了......”缓缓地走到榻前,不敢开口。   “妹妹,小皇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啊,皇上知道了吗?”芯茉期盼地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嘴角含笑的就要抱孩子,眸子不断搜寻着,终于喜悦的视线落在了嬷嬷手中那金黄色的襁褓上。   细微的哭泣声在殿中回荡,芯茉似乎察觉出一丝诡异,猛然盯向茹茉,焦急道;“是小皇子出什么事了吗?你快抱来给我看啊?”音调里夹杂着未知的害怕与慌乱。   “姐姐,还是不要看了,小皇子因是双生,生出来后,不是很健康,需要太医诊治一段时日,等小皇子们痊愈了,在抱来给姐姐看吧。”茹茉说罢,忍着泪滴转身,冷冷吩咐,“你们全都退下,婕妤娘娘要好好休息。”   看着茹茉的转身,芯茉情急之下,从床榻上连人带被的滚落了下来,那双初次身为母亲渴求的眼瞳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嬷嬷抱着的那对婴儿。   茹茉无奈,疾步上前,从嬷嬷手中小心地接过了那襁褓中的一对婴儿,朝芯茉走过去,轻轻蹲下身,“姐姐,你看,小皇子长大很好。”   芯茉看到孩子后,泪流满面,情绪激动、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只见那对小兄弟的头露在襁褓外,小嘴里发出奶声奶气“嗷嗷”的哭声。   “快让我抱抱......”芯茉刚要从茹茉手中接过孩子,茹茉突然起身,芯茉扑空,踉跄摔倒,她没有喊疼,而是仓惶坐起,颤抖着双手,怒目圆睁;“把孩子给我,给我,给我啊......”最后一声竟是吼出来的。   茹茉失神般地再次蹲下,把那对婴儿冲向芯茉,“姐姐,你看完后,千万不要激动啊.......”话没说完,芯茉早已从茹茉手中抢抱过那对孩子,打开襁褓,是想要检查检查这对双生儿是不是六指,是不是手指、脚趾不够齐全,她已经往最坏的想了,但终究她是想错了,当襁褓打开,芯茉的头轰隆一下乍起,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几乎让她眼前一黑,不是六指,也不是少了几根手指,而是这对小婴儿的心脏是相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连体儿”!   第二十七章【拂晓寒束】   第二十七章【拂晓寒束】   天已大亮,躺在床榻上的芯茉双眼发直,如丢魂般痴痴地盯着榻顶。按照宫中的规矩,凡是嫔妃们生下身体有缺陷称为“怪胎”的婴孩后,都要被年长的嬷嬷抱出宫去活埋掉,同时那位嬷嬷,也再不得入宫内,正所谓就是把晦气带出去了。   萧宝卷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纵观天象,明显地他认为冷芯茉产下的怪胎,给这宫内增加了晦气不说,还害他失望透顶。所以当听到是对怪胎的时候,他先是昏倒,醒来后也没顾得去“冷华殿”,直奔天台而来,不由得在心里埋怨道;“朕到底积的这是什么福啊?竟几年无子嗣进入,看来这宫殿是该翻修了,冲冲晦气!”   茹茉这头,没时间再多安慰姐姐芯茉一下,便出了冷华殿,因为她还有何贵妃那档子事要速速办了。   “仙儿,何贵妃那边怎么样了?”茹茉回到自己寝宫,边换了件衣服,边问道。   仙儿打了水,沾了湿巾递到茹茉面前,恭身道;“娘娘也跟着忙了一夜了,何贵妃那边没事,娘娘还是先歇歇,喝杯茶,睡上一觉,再说吧。”   被仙儿一提醒,茹茉的倦意也上来了,接过湿巾,在脸上蘸了蘸,笑道;“也好,反正将仕郎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三刻的。”往榻边上走去,突然想起的看向仙儿,“何贵妃要跟将仕郎一起走吗?”   “何贵妃是宫内的贵妃娘娘,又怎能走掉呢。”仙儿察言观色地看了眼茹茉,温婉道。   茹茉冷笑,“仙儿,你越来越像这宫里的女人了,等何贵妃的事一完,我跟皇上说说,赐你个名分,常伴皇上左右,做个贴己人儿吧?”   “奴婢永远都是茉妃娘娘这边的人,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终身听候娘娘的吩咐。”仙儿心头一紧,忙跪倒,对茹茉表明心迹。   茹茉只觉浑身前所未有的疲乏,这一觉醒来,便天色已经擦黑了。   “仙儿,几更了?”   “回娘娘,已经七更了。”   “更衣,是该去见将仕郎了。”   “娘娘,还是让奴婢去吧?”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仙儿把一件黑色的斗篷为茹茉披上,她便疾步出了自己的寝宫。此去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何贵妃,只因她不想让这刚刚出生无辜的婴儿,惨死在宫中,如果那样,她的良心会不安,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去见将仕郎了,一定要把何贵妃的孩子交给他,带出宫中。   当茹茉抱着孩子,走至假山后把孩子交给将仕郎的那一刻.....   “爱妃,你这是干什么?”   茹茉抬头,只见眼前的萧宝卷满面怒容,一把冰冷的剑抵在将仕郎的脖子上,似是要一泄耻辱。   假山周围,已经被大批的侍卫包围了,萧宝卷一只手拿着剑,另一只手从身后侍卫的手里,把衣衫不整,狼狈到极致的何贵妃拎了上来。   茹茉叹了口气,闭眼,“都是逃不掉的!”   嚎天动地的哭喊被夜风拂进了茹茉的耳里,她猛地垂下了眼,不敢再看下去,从来不知道一位母亲拯救自己孩子的哭喊声,是如此的痛苦凄惨。   萧宝卷终于露出他面目狰狞的一面,他不是个软弱无能的皇帝,那只是给人的一种假象。无论趴在地上的何贵妃怎么把头磕破的朝地上一下下的撞头,还是撕心裂肺的哀求,这些通通都没有用,皇帝依然面不改色地执行着命令,他不顾念任何的夫妻之情,还是把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塞进了麻袋。   茹茉再也看不下去的走上前,弯曲了膝盖,跪倒在地,低头求道;“何贵妃和将仕郎固然罪不可赦,但臣妾还是斗胆,请皇上放过这无辜的孩子吧,请为臣妾腹中的胎儿积福。”   “茉妃,你帮助这对奸夫淫妇,就是无视朕,你自己罪责难逃,还敢拿你腹中的孩儿要挟朕,让朕放过这对狗男女的孩子?”萧宝卷额角的青筋阴狠地跳颤着,此时他是怒气冲冠,什么里子面子的,他早已是抛之脑后,更别谈一个皇帝的风度仪容了。   茹茉失望地闭嘴不言,只见四周一片凝聚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随着萧宝卷的一挥手,侍卫手中高举的麻袋,摔落在地,发出了闷闷的声音,一下、一下、一下、反复不知摔了多少次,何贵妃不知绝望了多少回,地皮被染上了血淋淋的红色,盘旋在夜空中疾飞的鸟儿,惨叫着,结束了吗?   冷宫。   “哈哈,冷茹茉,没想到你也来跟本公主做伴来了?”韵珏既惊讶又疑惑地嘲笑着茹茉。   “公主,如果我来能让你这么高兴的话,我早该请求皇上将我发配到这冷宫里来了。”茹茉颓废地冷冷一笑道。   韵珏愠怒低咆,“冷茹茉,你少装假好人了,就你心善,就你纯良,就你慈悲吗?何贵妃还不是被你害死的,你说她在地底下,会怎么恨你,诅咒你?”   “那公主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呢?”茹茉转向韵珏,盯着她反问道。   韵珏怔怔的失神,被茹茉一下子问住了,她为什么恨她?与其说恨,到不如是嫉妒大于恨吧,是的、出自女人的本性,她深深的嫉妒着她。   茹茉靠在墙面上,无力地望向天边,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我害死了何贵妃?那么我爹爹冷秋霖是被谁害死的?我娘亲又是被谁害死的?还有我的小弟弟冷辉呢,更是被谁害死的?入了这后宫,谁的手心儿里没沾有半点血腥,公主你呢?穆贵嫔是怎么枉死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韵珏面上一僵,眸子里含着泄愤之色,强笑道;“呵呵,冷茹茉,你还真会感化人呢?本公主都快被你说的有罪恶感了,你满腔悲愤,那我呢?皇兄的一旨婚书,将我下嫁到了齐国,我是带着使命来的,我宁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卫我们大魏,然而我错了,错得离谱,我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败在了你的手下,还生生的被打入了冷宫,就算我当初下毒了,又怎样,你以为那个死皇帝不知道吗?”   茹茉听到最后一句时,恍然惊醒,抓住韵珏,要她重复道;“你说什么?皇上知道自己中了毒?”   韵珏冷笑,愤然流泪,“你当皇上傻啊,他看似愚钝,实则比谁都精,还有皇后和梁王,你可知他们背后都怎么勾结的吗?冷茹茉,你又是不是一颗被他们玩转的棋子呢?”   茹茉打开一床棉被,盖在了身上,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冷宫就是冷宫,都什么季节了,还这么冷。”   “我都在这住几个月了,茉妃娘娘将就着吧,你以为这是你的‘茉香苑’吗?”韵珏冷嘲热讽地笑笑,手里摆弄着熏香。   “你在弄什么香?”茹茉好奇,裹着被子,凑过去问道。   韵珏在微弱得烛火下,烘烤着手中的熏香,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声音低哑道;“冷茹茉,你真的会研制‘怡心醉’那款熏香吗?”   “我从来都不会研制那种奇怪的熏香,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茹茉摇着头,如实以告。   “我在宫里的时候,皇宫就四处搜罗有关那种熏香的资料,说只要是男人闻后,就能对女人死心塌地,直到死,都会忠贞不渝的。”韵珏的眼眸里陇上了一层忧思,她从没想过有一刻也能卸下心房,对眼前这个令她讨厌的女人,倾诉家常。   茹茉沉吟了下,笑道;“宫里传言,我娘嘉缠月会研制那种熏香,先帝闻后,直到死都念着我娘的名字,但那都是传言而已,我娘和我爹很相爱的,我娘的过去,我们做儿女的从来不了解,后来我娘就失去味蕾了,平时就用些普通的熏香,至于什么‘怡心醉’都只是宫里虚张声势罢了,哪有男人闻了一种香后,就对女人忠贞不渝的,而且‘忠贞不渝’是形容女人的吧。”   “冷茹茉,你喜欢研制熏香吗?”韵珏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喜欢一家人守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多少深仇大恨,被这样云淡风轻的带过,此时的冷宫中,只剩下这两位年龄相仿的女孩,互吐心愁,谁说她们不曾天真过,但一入了深宫,每个人的真心都会变得扭曲了,像团雾一样,笼罩在头顶,驱赶不掉的阴霾,随时为了保命,而相互争斗着!   次日清晨,喜庆的乐声传进了宫围层层楼阁。小太监提着篮子,给茹茉和韵珏送饭,脸上溢满喜色。   茹茉蹲在水井边,撇嘴笑道;“宫内可有什么喜庆的事吗?”   “是万岁爷在册封昭仪娘娘呢。”小太监一恭身,回道。   茹茉用清水,瓢了一舀子,冲着手,又问道;“是哪个宫里的?”   小太监来了兴致,乐道;“是茉妃娘娘,您宫里的啊,仙儿姑娘,哦,如今该改口叫昭仪娘娘了。”   茹茉起身,从衣间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枚戒指,递给那位小太监,“这个给公公你买酒喝,今日皇上册封昭仪,我在这冷宫,也算讨份喜头吧。”   第二十八章【意外惊喜】   第二十八章【意外惊喜】   小太监半推半让地将那戒指塞入怀中,放下了饭篮子,喜笑颜开的道了谢,连连恭敬地退了下去。   茹茉提着饭篮子进了屋,打开篮子,只见篮子里有两碟清淡小菜,和一盘肥肉片,几个馒头,两碗米粥。   “冷茹茉,你高兴了?你在这呆不了多久了,那个新昭仪,是不是也是你布的人?”韵珏慵懒的起身,眸子瞪向茹茉。   “仙儿本是‘海棠楼’里的人,我把她弄进宫来,就是为了让她伺候皇上的,她会的那套狐媚功夫,不是一般嫔妃能比的。”茹茉摆着筷子,漫不经心笑着。   韵珏的脸不悦地拧起,“冷茹茉,你大可以不告诉我这么清楚的,你安得什么心?你倒底要干什么?你这个有心计的女人......”   不等韵珏发泄完,茹茉打断道;“我本来什么心计都没有,都是这宫里人逼的,我当年在你们魏国进贡的宫女身上放了100个熏香,几乎挑起了战事,公主你被和亲进来,也和我不无关系,我目的很明确,我要为我爹爹冷秋霖翻案,他是冤死的,接果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我就越陷越深,逃不出这宫闱了。”   韵珏跳下床,猛然地掐住了茹茉的脖子,哭喊道;“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是红颜祸水,你只为了自己的家愁,不管别人的死活,你明明不爱那个皇帝,还要跟我们争宠,当什么皇妃,呸,冷茹茉,我鄙视你,你每晚睡的安稳吗?”   茹茉薅住韵珏的头发,制止地吼道;“我为什么睡不安稳?我害谁了,我爹爹和我娘都是被宫里这群疯女人害死的,不就要争宠吗,我倒要看看,谁争得过谁,何贵妃死了,下一个就是皇后了,什么迷倒男人的熏香,那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两个如疯子般的女人,打累了,瘫坐在冷宫的地上,哈哈大笑着,用鄙视嘲讽的眼神,注视着这宫里的一切,但是她们都明白,接下去,谁也不会罢手的!   “冷茹茉,你在这冷宫住不了多久了,你就快出去了。”韵珏突然道。   茹茉索然无味地咬了口馒头,含糊地看了韵珏一眼,“我帮助何贵妃,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无论他多么喜欢我,也不会放过我了。”   “皇上新封的昭仪,也不会帮你吗?你逗谁呢?你安插的人,能不帮你在皇上面前说话?你真虚伪?”韵珏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送进嘴里,继续嘲讽道。   茹茉干笑,“公主你还不会也就快出去了,不然干嘛没事就摆弄那些熏香?别跟我说你没有计划些什么。”   “冷茹茉,如果这次出去,本公主不与你为敌了。”韵珏收起了厌气,神色自若。   茹茉面色平淡,“条件呢?”   “助我当上‘皇后’。”韵珏眯紧双眸,无比的认真。   茹茉深吸了口气,笑道;“公主要当上皇后,也是为了魏国吧?”   “我是魏国的公主,我不能让皇兄失望,我更不能在齐国只当个笑话。我是堂堂的魏国公主,和亲到了齐国,却被关在这冷宫之中,皇兄知道了,定要两兵相向,连累魏国的子民,是我最无法看到的,你懂吗?”韵珏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茹茉了然一笑,点点头,“我知道。就像保护自己的家庭一样,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家人跟着受苦。”   “那你答应帮我吗?”韵珏的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期盼。   “是的,我想要试试看!”无论是不是相互利用,此时茹茉和韵珏放下了她们个人的恩怨,联手在了一起。   韵珏笑着,夹起一块肉放到了茹茉的碗里,以示盟好。茹茉刚夹起了那块肉,只觉一股恶心之感涌上喉头,忙不迭地掩嘴。   韵珏见状,忽然道;“你这个月来月事了吗?”   “什么?”茹茉一开始没有听清,待听清后,忙摇头。   韵珏抓起茹茉的手,茹茉错愕,“你在干嘛?”   “别说话,我在帮你诊脉。”韵珏食指中指放到茹茉的手腕上,半响皱眉地看着茹茉道;“你有孩子了?”   “孩子?什么......孩子?”茹茉瞪起了疑惑的眼睛,结结巴巴道。   韵珏匪夷所思地盯着茹茉,笑道;“皇上中毒,不可能的.......那么.......在皇后的眼皮底下.......你怀了谁的孩子?”   茹茉一时间会意了过来,脸颊两旁浮上了暗红,扬起唇角,激动惊喜地笑道;“公主你说什么?我有孕了吗?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吗?”不自觉用手摸着平坦的小腹,在心里悲喜交加,“萧衍,我有了你的孩子,你高兴吗?”   满屋的宫灯,空空荡荡,雾气蒸腾,雪白的花海,美丽妖娆。萧宝卷如抱稀世珍宝一样地抱着茹茉,嘴角勾起,“爱妃,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看,这是朕特别为你修建的‘玉仙池’,喜欢吗?”   身陷这梦幻之境的茹茉一脸错愕,只觉一阵眩晕,受宠若惊地盯着萧宝卷,“韵珏公主说的没有错,萧宝卷真的把我从冷宫浩浩荡荡的给接出来了,同时韵珏公主也回到她的寝殿了,但是,竟转化的如此突然,令我不得不心难安!”   “皇上,为什么对臣妾这么好?还为臣妾修建这玉仙池?”茹茉环顾四周,定了定心神,问道。   萧宝卷嘴角的笑意加深,宠溺道;“爱妃,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玉仙池就当是朕送你的礼物......”突然眸露歉疚地又继续,“前些日子,朕在气头上,并非真的要关你,但你也因祸得福啊,爱妃在冷宫的时候,朕就在让工人们连夜赶工,修建这玉仙池,就是要给你个惊喜,原谅朕好吗?”   “皇上严重了,都怪臣妾不好,惹皇上动怒,皇上应该让臣妾永远的呆在冷宫之中,以示反省,却还费心为臣妾修什么玉仙池呢?臣妾有罪,不敢亵渎这一池春水。”茹茉嘟囔着小嘴,娇嗔道。   萧宝卷故意板起脸,声音却极度温柔道;“爱妃越说越严重了,什么有罪没罪的,朕通通都赦你无罪,你被朕释放啦。快点.......朕还要看美人出浴呢!”   如此暧昧,令茹茉脸颊仿佛火烧般的难受,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忽然问;“皇上,您身边的双全儿呢?怎不见他伺候着?”   萧宝卷回避着问题,用嘴堵住了茹茉的唇瓣,吻了起来,她惊慌失措的把头闪开,尴尬道;“皇上,请注意臣妾腹中的皇子啊。”   那一瞬,萧宝卷的眼眸中掠过一道寒光,当他面向她时,却笑了起来,“朕是太想爱妃了,固情不自禁了。”又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手,眼珠一转,突然道;“朕已册封你姐姐芯茉为贵妃了,下月颁诏。你身边的仙儿,朕也封她为昭仪了。你哥哥冷栗,朕让他先去户部历练历练,先谋个一官半职,也好领份薪饷。还有你父亲冷秋霖的案子,朕也派人调出来了,重新审理,以还你父亲一个清白......”   茹茉飞快打断,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流泪道;“皇上,臣妾犯了什么罪?您直接惩罚臣妾就好,不用对我如此,如此连连施恩,臣妾消受不起。”   萧宝卷面上的笑容,立刻烟消云散,“茉儿丫头,朕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一直知道的,朕从未如此郑重其事的喜欢过一个人,但是朕喜欢你,喜欢你,冷茹茉......”话音中夹杂着失望与无奈,叹了口气,才无比严肃地又续道;“朕,今天还要送你件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茹茉颤抖着,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觉手心一阵冰凉,待张开时,那半块如玉般的兵符,已在她掌心之中了,耳边回旋着萧宝卷凛冽刺骨的话语;“茉儿丫头,朕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了,是要旋乾转坤,还是要弃旧图新,就看你了!”   茹茉瘫坐在玉仙池边厚厚的地毯上,紧攥着的那半块兵符及萧宝卷警告的话语,如电光石锁般在脑海中炸开,身子微微颤抖,惊恐的神色拧上了眉头,“萧宝卷要用这真的兵符拴住我,如果把兵符藏起来,总有一天会被萧衍找到,兵权就会全部落于他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与其防范着我,不如把兵符直接交给我,这兵符仿如牌坊,压得是忠心不二,不贞不洁,还是倾城祸水呢?”   宫梁上旋绕着茹茉惆怅的哭声,她乱了阵脚,慌了神,从未有过的害怕将她包围。   “茉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一个极端尖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茹茉的哭声。   她突然苏醒,只见一个躬着身,穿着首领太监服的人,站在不远处,极度恭敬地低着头。   “奴才黄泰平参见茉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十九章【消耗殆尽】   第二十九章【消耗殆尽】   “黄泰平?”茹茉浑浑噩噩地念着,此时她不会知道,这个就是日后举刀谋反的太监,萧宝卷身边的第一大总管太监黄泰平。   茹茉仓惶的走回了“茉香苑”,脱下华丽的宫服,换上了一袭黑衣,她要去找萧衍,她必须要赶紧见到他,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见到他,持着这个信念,她使用了很久不用,几乎生疏的轻功,飞檐而越。   当无力的她靠在他怀里那一刻时,她才稍稍找回了点心安,难掩绝望地低吼声带着哭腔,“萧衍,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   他撑住了她一直颤抖的身体,吻住了她随风飘舞中的发丝,恼咆着,“茉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她对上了他那张魅惑出色的脸,忽然变得无比落寞,再次红了眼眶,“萧衍,皇帝太危险了,宫里的人都好危险,我们离开这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带茉儿去世外桃源吗?如果你再不带我走的话,茉儿会被这深深的宫闱,吞噬掉的,我会万劫不复的,你也会。”   “茉儿担忧了,本王和茉儿怎会万劫不复呢?”他勾起薄唇,不以为意地笑着。   “萧衍......”她触及他冷厉目光的瞬间,以为那是错觉,心中一震,流着泪,仰视问道;“王爷,你倒底要什么?谋的又是什么?”   他抓起她颤抖的手,吻着她发凉的额,俊美的星眸在月色若隐若现下,勾勒出妖冶杀气,“我要的是冷茹茉,谋的是江山。”急聚温软的语气,从他口中道出,却霸气十足。   静止的夜风下,她浑噩一惊,紧紧贴着他温柔的怀抱,却感受着刻骨的寒意,在苍白的唇下,溢出一抹魅惑的微笑,主动地朝他吻去,他顾盼流转轻轻地吸允着她的幽甜,从她袖中滑落出了那绣着“茉”字的香囊,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了他的手里,闭眼之际,从眼角落下了那决绝泪滴,“萧衍,你要的,我都给你了,而我要的,你能给我吗?”   静静的寝殿里,茹茉盘腿坐在角落里。外边十分热闹,所有宫人的嘴里,都在议论着皇上给梁王赐婚的事。   “茉姐姐,你说皇兄干嘛那么着急给衍哥哥赐婚呢?”凝雪郡主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榻上,撅起了小嘴。   “是哪家的小姐,还是公主什么的?”茹茉漠然张嘴地问道。   凝雪拿起榻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拧眉答道;“是太子少傅和寻阳公主之女‘郗徽’。”   “皇上这么迫不急待下的旨赐的婚,为梁王精挑细选,定是‘最好’的。”茹茉一脸平静。   凝雪撇撇嘴,“也不见得衍哥哥多高兴,听说他当着皇兄的面抗旨来的,我就说让皇兄把我指给衍哥哥,可皇兄说我胡闹,我哪里比不上那个郗徽啊?”   茹茉凄然一笑,忽然问道;“那皇后娘娘那怎么说的?给梁王赐婚这么大的事,皇上应该跟皇后商量一下吧?”   “我刚从皇后那过来,皇后称病,怕打扰,谁都不见。”凝雪眨着眼睛,把手中的苹果吃完,转向茹茉,“茉姐姐,皇兄最宠你,你去和皇兄说说,把我指给衍哥哥吧。”   茹茉摇头一笑,随口道;“我去和你皇兄说,还不如你直接去找你衍哥哥呢......”没等她说完,凝雪从榻上跳了起来,兴奋地眯起眼睛,“恩,茉姐姐,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去找衍哥哥,让他别娶那个郗徽。”   凝雪走后,茹茉靠在墙上,迷迷糊糊里,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清醒着,她记得那次她偷假兵符的事,被萧衍知道后,他冲她笑了。当萧宝卷把真兵符交到她手里时,她把那半块兵符装进了绣着“茉”字的香囊中。那香囊从她与他认识起,就辗转在他们之间,好似一把绳,将他俩的心拧在了一起,他要的东西,她会无保留没犹豫的给,可是给出去的后果呢?皇上明着为梁王赐婚,实则是要用赐婚来捆绑住他,以防止他离京。她给了他要的东西,要他带自己走,却不知又如何逃脱的掉呢?   一股扑鼻的香料味,一个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踉跄地靠近她,如醉了般地唤着,“茉儿丫头......茉儿丫头......茉儿丫头......”   她蓦然睁开眼睛,缓缓开口;“皇上,以后别熏那么多香了,多种香料掺和在一起,对您的身体有害。”   萧宝卷突茫然一楞,错愕挑眉,“茉儿丫头,朕可以当你这是在关心朕吗?”   她摇摇头,转身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突然伸出手,牢牢地捉住她的手,“茉儿丫头,朕已经为梁王赐婚了,你就死了心吧,你想什么,朕都知道,你的心不在朕这里,但可不可以给朕个机会,朕不惜拿兵符来换,你就给朕次机会吧......”   “皇上要什么机会?您是给了臣妾兵符,但也给梁王赐婚了,早不赐婚晚不赐婚,偏偏在这个时候赐婚,皇上您在担忧什么?您又在害怕什么?您一直在防着茉儿吗?即使如此,什么身家性命,什么兵符,什么喜欢茉儿,您心里早已经布局好了,何苦又来跟臣妾说这些软话,讨要什么机会呢?您大可不必如此!”她打断,用一双冷冷的眸子鄙视着他。   他滚烫的手,死死地钳制住她的去路,激怒道;“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怎么啦?你们都是谁的女人?皇后、芯茉、茹茉、还有凝雪那丫头,几乎朕这边的女人,全部是向着梁王的,萧衍,他哪里比得上朕,他只是个乱臣贼子,每天算计着朕的江山和朕的女人。”   她被这股呛鼻的熏香味熏得几乎要晕过去,不住地干呕了起来,愤恨,埋怨地吼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他手一用力,死死的将她拉在怀里,头趁势低下,埋首在她的孱弱的肩头,如释负重地喃道;“朕是毒蛇猛兽吗?你要敬而远之。别在拿孩子,当抵挡朕的借口,那孩子指不定是不是朕的呢,朕管不着他,朕只要我的小茉妃!”   如果得到了一样你想要的东西,那么就要舍弃一样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作为交换,小时候,爹爹常教导她要懂得舍身取义的道理,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茹茉惊惶的哭叫着,她明明听到殿外凝雪郡主和太监总管黄泰平的吵嚷声,却被隔在殿外,毕竟黄泰平不是双全儿,真的没有“意外”和“及时”出现了吗?   萧宝卷的情欲被点燃,他搂得她那样紧那样紧,生怕她会消失不见,突然肆无忌惮地狂吻起了她,无论她怎样绝望哀求,都没人应她,有的,是他那熊熊燃烧如火焰般爆发出来饥渴的夺取,要瞬间把她消耗殆尽,直到一起毁灭。   他将她抱起,扔到床榻上,扒开她的衣纱,那粉红抹胸上印画出了若隐若现的茉莉刺青,似是还夹杂着淡淡的清香。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满是强烈的阴暗与嫉妒,“萧衍有看过你胸侧的这个东西吗?有没有?”   她脑子里嗡一下,感受到了一股在劫难逃的寒意袭来,激烈反抗地嘶喊道;“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你放开我。”   他在她激烈的反抗里,彻底爆发,只剩下掠夺一切的狂妄,随着他身子重重压下,她只觉天旋地转,浑身被撕碎般一片一片,甚至听到了骨肉分离的碎裂的声音,腹部一阵剧烈疼痛,下身温温热热的潮涌而出......恍惚中,她仿佛置身在了血泊里......梦呓地喃着;“孩子,再见!”   夜色幽暗,皇城笼罩在淡淡的夜雾中,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安静地沉睡。打更太监的声音破锣般远远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茉香苑”的床榻上,茹茉双眼紧闭,只觉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一沉到底,冷寒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像一柄柄利剑,戳在她身上,心上,疼得她千疮百孔,心碎了,人就死了吧?是不是可以就此解脱呢?   “太医,茉姐姐怎还没醒?你们快救她啊,快给她服药啊?”凝雪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茹茉,拉着太医,焦急地吼道。   “碰”萧宝卷一拍桌子,太医们顿时惊倒在地,不敢直视这位即将发火的皇帝。   “哼,皇兄,都是你,你怎么折腾茉姐姐了,把她一下子弄得半死不活的?”凝雪见一旁发怒的萧宝卷,顿时来了气,转过头去质问道。   萧宝卷被问得一怔,下不来台的踹倒一名太医,喝道;“茉妃娘娘,怎么还没醒?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茉妃醒过来,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朕就让你们通通给茉妃殉葬。”   第三十章【转梦觉醒】   第三十章【转梦觉醒】   太医们惊吓之余,面面相窥,吴太医出列,磕了个头后,直视着萧宝卷,面上无半点惧怕之意,道;“回禀皇上,茉妃娘娘除了小产后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不醒外,还有......”   “还有什么,吴太医你快说啊?”凝雪一副迫不急待,完全忽视掉了吴太医停在她身上的眼神。   萧宝卷此时到是看懂了,咳嗽了一声,冲凝雪道;“雪儿,你先下去吧,一个大姑娘家的,还未出阁,有些话你是不便听的。”   “哪里不便了?我不走,我要守住茉姐姐,她要不醒来,我哪都不去,我答应衍哥哥,要保护好茉姐姐,我没保护好她,还不能看着她醒吗?”凝雪一脸委屈,抹着泪珠子说。   萧宝卷气得更是哼哼,“衍哥哥?又是萧衍,额!”转瞬瞪向了吴太医,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忌讳的,你只管讲来,茉妃娘娘到底为何导致现在还昏迷不醒?”   吴太医的脸一拉,继续回道;“皇上与茉妃娘娘房事过甚、过击,也是导致茉妃娘娘昏迷不醒的原因之一。”   萧宝卷面色绷不住的一红,怯声道;“这只是原因之一,那之二,之三呢?”   “其次就是茉妃娘娘精神受损,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她的意愿中,故意的不想醒来。”吴太医冷冷一笑,不乏讽刺之意。   凝雪转回茹茉榻前,拉起了她冰冷的手,暗暗叫苦,“茉姐姐,你为什么不愿醒来呢?”   仅存的意念都塌陷了,空白的脑海中,不会思想,不会说话,不会动了,涣散的意识中闪现出了一首诗;冷月留痕玲珑雪,梦魂犹觉绕缠香。若邀茗露春时醉,千丝万缕品茹茉......女孩看着男孩......你做的什么破诗啊,不通不通......我做了首含你名字的诗啊......   发髻间的凤钗摇晃,大红锦袍拖地,脚步声临近,“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挥手,红唇轻启;“太医免礼!”   空气中漂浮了一层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太医们只觉背后一片冷汗,大气不敢出地凝视着眼前这位高贵不可一世的女人。   皇后看了看肃立着的众人,浅浅笑开道;“都忙你们的,该开药方的开药方,该熬药的熬药。本宫只是来探望探望茉妃,你们不必如此拘礼。”   缓缓走至茹茉榻前,只见榻上之人和死了毫无两样,转眸问道;“茉妃娘娘,可曾好些了吗?”   吴太医端着一碗热汤药,凑近榻前,低头禀道;“臣手中托着药碗,还请皇后娘娘恕臣礼数不周之罪。茉妃娘娘到如今,都不肯开口服药,臣与各位也是束手无策啊。”   皇后从吴太医手中接过药碗,盯着茹茉惨白的脸蛋,只奇道;“喝不进药吗?本宫不信,让本宫试试看。”   套着指甲套的玉指用力掰开她紧闭着的嘴巴,毫不迟疑地顺着微张的嘴巴,朝里灌了起来,瞬间滚烫的药汁倾洒而出,顺着嘴巴流到了她的脖颈处,烫出了一大片淤红。   “冷茹茉,你这是干什么,本宫知道,你有意识,把牙关打开,打开啊......”皇后疯狂地把药碗往茹茉的牙关上磕,想撞开她紧闭着的牙关,此举被吴太医赶忙制止,劝阻道;“皇后娘娘不可如此,会伤了茉妃娘娘,臣在皇上那担待不起。”   皇后错怔一笑,拿开了药碗,冷静了下来,“是皇上那里担待不起吗?恐怕还有他那里也担待不起吧?”   吴太医脸色不愉,神色沉重道;“请皇后娘娘谨言慎行。”   皇后猛然转神,缓和一笑,自解道;“本宫刚才失态了,是因为茉妃娘娘病成这样,本宫担心所至......”停顿了半晌,冲殿内众人吩咐;“你们都退下吧,劳累了几天,辛苦各位了,这里就让本宫看着茉妃吧,一个时辰后,你们再来接替。”   吴太医没有像其他太医、宫娥们一样,挪动脚步,退出殿外,而是依然稳如不动。   “吴太医,你没听到本宫的话吗?这里不用你了,先下去歇息一下吧。”皇后拿眼扫向吴太医,微微不耐,重复道。   “看守病人,本是医者的职责所在,臣奉旨医治茉妃娘娘,不能离开病人半步。”吴太医坚定道。   皇后没好气地一叹,瞪向榻上没有一点生气之人,冷笑,“她都这样了,本宫还能对她怎样?倒是太医你,怎还医治不好她?本宫听闻她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你忠于你主子没有错,如果本宫说,也是受人之托呢?”   “皇后娘娘受何人之托?”吴太医小心追问道。   皇后脸色一变,凄然道;“你下去吧,榻上之人若有半点差池,你主子也不会放过本宫的!”   皇后凑近榻前,反拉住了茹茉的手腕,将那绣着“茉”字的香囊强塞进她手里。榻上之人依然毫无声息,手指纹丝不动,完全扣不住那手中的香囊,香囊顺着榻檐掉落在地。   皇后冷哼了一声,勉强摆出了笑容,“冷茹茉,你这不死不活的是给谁看啊?是给他看吗?”她从来都觉得她是装死,所以说的话,也不担心她听不到。   见榻上的人无半点反应,皇后轻叹,像是催眠的声音道;“冷茹茉,你被皇上给宠幸了,很不甘心对不对?可是我告诉你,我自打进宫起,就从未甘心过?你姐姐芯茉一进宫,我就看出来了,她喜欢的不是皇上,是萧衍,而你也是,同你姐姐一样,都是倾心于梁王的。你们还没认清吗?还没看懂吗?呵呵,但我早就认清了,他是个不会被儿女情长牵绊的人,当然也就不会被你牵绊......”   皇后停顿了下来,目视茹茉,忽然只见榻上那人的眼皮微微眨动,方又继续道;“真的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给魏国进攻来的宫女下迷香的事,不是被萧衍撞见了吗?他为什么没有即刻揭发你?何贵妃给了你春药,让你去侍寝,怎就那么巧被他撞见了,还解救你?本宫让芯茉在汤羹里下毒,萧衍手中的解药,怎来的那么及时呢?高公公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就命该绝了?穆贵嫔就是个垫背的,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只怪她太愚太蠢了,但是那次你侥幸逃脱了,却毁了你弹琴的手指,当时这个糊涂案子,是真的糊涂吗?那日本宫派去的乞丐,你还满意吗......”   不等皇后一口气再说完,茹茉猛然睁眼,怒视着皇后,“不要......再......说了......”因多天没进食进水,嗓子发出了干涩沙哑的声音,但话语间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凌厉。   “冷茹茉,装死的感觉很好吧?可是本宫就是不让你装死,你该是清清醒醒的,茉妃?”皇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茹茉叹息地冷笑,一字一句问道;“皇后娘娘和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后抽搐了下嘴角,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梁王为什么看着你被册封为皇妃,而不带你远走高飞呢?皇上中了熏香之毒,和谁又有着关系呢?皇上给了你那半块兵符,导致了你失身,得利的又是谁?双全儿怎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这一切的疑问,你都需要弄清吗?”   听完皇后所说的话,茹茉从头到脚是僵住了,比在床榻上当死尸还僵硬几分,微微地迟疑了半晌后,干笑着转过头,面向皇后,“臣妾病弱至此,礼数不周,还请皇后姐姐恕罪。臣妾需要静养,恭送皇后了......”   皇后见榻上之人已经缓过了气,还下了逐客令,嘴一撇,冷淡的点了点头,“那茉妃妹妹好好歇息吧,本宫就先回去了,记住,还有很多事情等待茉妃妹妹你一一破解呢,哈哈哈......”   皇后走后,茹茉死抓着被角,肘腕支在榻上,坐了起来,环视了内室一圈,用仇恨的口气大声道;“给本妃备饭,拿药来!”   清晨的热水澡当然十分舒服,尤其是在大病初愈后,她竟有些贪恋活着真好。从热水中起身,几名宫娥上来为茹茉披上浴袍,她缓缓地向殿外走去。   “娘娘刚晨浴完,小心外边风大。”仙儿站在门口,正准备向里走,见了从里刚走出的茹茉,微笑劝阻道。   “不妨事。”茹茉轻轻含笑,冷冰冰地凝视着仙儿。   仙儿的身体不自觉的一抖,手慢慢的搭上茹茉的肩膀,“娘娘这是怎么了?在怀疑奴婢什么吗?”   “仙儿,病了这一场,我突然觉得这宫里的人都有第六感,这个感觉让我毛骨悚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还是觉得恐慌。”茹茉苦然一笑。   仙儿从一名小宫娥手里接过茶,递至茹茉面前,淡淡道;“自古女子卑微,都是男人借助爬上高峰的阶梯,我们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要让那些男人们高兴就行,在青楼对着一群男人如此,在宫里对着皇上一个人如此,本质上并无分别。”   “男人借助爬上高峰的阶梯?那我就差着这梯子,要掉一起掉,哪怕摔得粉身碎骨。”茹茉挑着细长的眉毛,弯着粉嫩的嘴唇,锐利道。   第三十一章【初见范云】   第三十一章【初见范云】   仙儿犹豫了一下,终没再说什么,施了礼后,走出殿外。茹茉屏退了宫娥们,打开窗子,不禁迎风一叹......   “茉儿。”身后轻柔锁住灵魂的声音传来,让她几乎以为这是幻觉,僵愣了片刻后,含泪转头,朝前奔了两步,搭在肩上的浴袍瞬间滑落,桃粉色的抹胸裙垂直铺地,就同她乌黑如瀑的发丝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清纯与瑞丽合成的绝艳之美。   他深邃的明眸注视着她,用一种近乎于酥软的音调唤着她,“茉儿,过来。”   她突然警戒一绷,朝后退着,冷冷的眯着眼睛,似是悲凉,似是愤愤,似是无从面对,道;“萧衍,你和皇后什么关系?从始至终,你有没有利用过我?一次次的解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夺兵符吗?”   “茉儿,你不信我吗?”他目光微微闪烁,里面波光盈盈,很漂亮的反问她。   她撇开头去,不再看他,恼羞成怒道;“你不是身边安排了很多人吗?你不是有很多眼线吗?你不是在我危急之时一次次解救我吗?那么,这次呢?也有你梁王失败的时候吗?还是你是故意把我送到皇上手里的?”   “双全儿被除去了,凝雪被挡在门外......”他神色平静道。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她几乎大吼了出来,死握着拳头,想直接扇死眼前这个她琢磨不透的男人。   “茉儿,你为什么甘愿当皇妃?这曾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他的薄唇边露出了让人心痛的苦笑,询问地问。   她愣了愣,一脸灰败地大笑,“对,是我自己选择的。”话至此彷如吞下个苦果,上不来下不去,喀得她无法呼吸,难以自控。   “茉儿,我宁愿身陷宫中的你糊涂一点更好,因为那样就不会这么痛了,我们都有追逐想守护的,但有时很难两全,你懂吗?”他冷冰冰如天籁般的声音贴近她耳边响起,她恍惚悲凉的笑道;“梁王就要大婚了,太子少傅和寻阳公主的女儿郗徽,一定是个美人吧?”   他顺着她耳根处吻着,“谁都及不上我的茉儿。”语气诡异地轻柔了下来。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让自己就此石化,用力的一砸他的后背,凄惨愤怒地吼道;“我不喜欢稀里糊涂的,萧衍,你瞒了我什么事,最好给我马上交代清楚?”   他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女人,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她的拳头是铁做的吗?打得他王者气势突然消失,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可测的瞪着眼前的这个傻女子。   她的朱唇边牵起一抹及其好看的微笑,随着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最残忍且轻松的话语;“萧衍.....你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初登宫檐只想为爹爹报仇,哪知大红宫闱内,似海节深。当年冷秋霖的案宗再次被调出来后,茹茉立誓要亲自为父亲洗刷冤情。   沿淮河水灾,官府赈济,沿淮知府筹集善款时,中饱私囊,私吞赈灾银四千万两,其中沿淮世家大老爷冷秋霖合吞了二千五百万两白银。沿淮知府处绞刑,冷秋霖因无任何官职,特此宽待,另行宣判!   “啪”茹茉把案宗拍在案上,怒不可耻道;“好个特此宽待,另行宣判?”   身后皇帝萧宝卷凉飕飕,低沉的声音响起;“茉妃你别气了,当年的事情了。”   茹茉转身,眯眼一笑,“皇上那时知晓此案吗?”   “朕那时未曾过问此案。”萧宝卷一脸精疲力竭,因为茹茉在案前,拿着当年的案宗,已经整整一晚了。   “啪”茹茉又是一拍案子,愤怒冷声道;“皇上还没审明的案子,明显的就是冤案,哪能随便致人于死地,当年都谁经手此案了,给臣妾拽出来,臣妾要重新好生审理一番。”   萧宝卷嗓子被冻结般地说道;“爱妃啊,你颇具王者风范啊。”   “是吗?那以后皇上不用上朝了,什么批阅奏折,审理国家大事的事情都交给臣妾好了。”茹茉端起茶猛了一口,带有玩味兴致地说道。   萧宝卷顿时拍手,“好啊,好啊,好啊,朕乐个清闲呢。”   茹茉脸一拉黑,扯出一抹及难看的笑容,咬牙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想让臣妾死啊?”   萧宝卷似笑非笑,一脸讨好地对上了茹茉的冷脸,“爱妃如果喜欢把玩朝政,尽管替朕管理就好,朕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就说是朕受益你的,谁也不敢把你怎样的。”   茹茉的脸色更加难看,难以置信地瞅着眼前的皇帝,问道;“皇上在意的是什么?”   萧宝卷伸了个懒腰,揽住茹茉,贪恋温柔道;“朕只在意小茉儿,很久前就说过了,你咋老忘记啊?”   “那我们都不需要‘怡心醉’了!”茹茉的嘴角抽了八抽,继续手里的案宗,有没有一个人可以从此后不谈情,只谈案!   御书房内,茹茉与皇帝萧宝卷隔着两步之遥。皇帝眯起眼睛,冲他的爱妃招手,“茉儿丫头,来,到朕身边来。”   “皇上,臣妾父亲的案子,该怎样平反呢?”茹茉凑近萧宝卷,微笑着问道。   “茉妃不知道怎样审案吗?”萧宝卷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好像在卖关子,见茹茉不理,便又继续了下去,“朕帮你引荐一个人。”   “什么人?”茹茉弯起嘴巴,好奇道。   萧宝卷端坐回案后,声音抬高道;“传,新科状元范云。”   “臣范云恭请皇上圣安。”宛转悠扬语调声响起,茹茉不由得朝案下看去。   “臣恭请茉妃娘娘金安。”范云向皇帝施完礼后,又转而向皇帝身旁的妃子行礼。   只见这位案下的新科状元是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还是眼角微微上勾的眼睛,那完全是张俊朗的面容啊,用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一身傲骨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   “爱卿免礼。”萧宝卷抬手。   范云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那双眸子刚好迎上了茹茉眸中的好奇,以及她嘴边挂着的浅浅微笑,不由得一愣,瞬时呆若木鸡。   “听皇上说状元郎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学识渊博,今日一见,怎如此呆样?”茹茉俏皮地一笑,化解了尴尬。   范云面色一红,忙低下了头,道;“臣惭愧,是皇上谬赞臣了。”   “朕没有谬赞,茉妃说的对,范爱卿本来就学识渊博,只是少有单独见朕,才会如此局促。”萧宝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开解道。   茹茉对萧宝卷不缓不慢道;“那以后皇上要多多传见传见状元郎啊。”   “朕不单要传见,还要提拔范爱卿呢。”萧宝卷望向茹茉兴奋道,转视又朝范云吩咐,“范爱卿,你可愿意协助茉妃,来查办当年冷秋霖一案啊,以还之清白?”   “臣定当戒心余力来协助茉妃娘娘,彻查此案。”范云案下叩首。   初次见范云,茹茉就可以断定这位新科状元日后绝非等闲之辈,当看了他的面容后,她心中甚至涌出了些不自然的激动,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皇帝萧宝卷介绍完茹茉和范云认识后,便去研究他的熏香大业了。长廊上,范云笑得格外温柔,让茹茉在心中连呼,“咋有人笑的如此好看!”   茹茉深深吸了一口气,“状元郎决定从何下手?”她只觉自己再不先开口,气氛会沉默致死。   “茉妃娘娘无需称呼臣‘状元郎’。”范云抬起嘴角,声音依旧温和地抗议道。   茹茉惊讶的眼眸一转,“那叫什么?状元饼、范学士、范大哥......”没等她说完,被某人的咳嗽声打断;“咳,叫我范云就好,这样方便办案。”   “那也别喊我茉妃了,叫我茹茉就好,更方便办案。”茹茉眯眼一笑,背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范云眸中写着“敬佩”二字,开口道;“听闻茉妃娘娘甚是调皮可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您就是段‘传奇’啊!”   “传奇是唱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行了,我没兴趣狗血,言归正传。当年参与沿淮河水灾一案的,共涉嫌几人?”茹茉冷哼了一声,态度严肃道。   范云直视着茹茉,专心道;“共十二人,其中三名自裁,二名处绞刑,剩下六名被发配边疆。”   “还落下那人是谁?”茹茉皱眉,冷静询问。   “是丞相大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爹。”范云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丞相是谁都不敢动的,所以当年的案子里找不到丞相的影子,只能草草收场,没有弄个水落石出。”   茹茉瞪大眼睛,用冷冷的口气道;“丞相隐的够好的啊?那又怎样,先把丞相给本妃提出来,看皇后怎么给她爹撑腰。”   “那可是当朝丞相啊,茉妃娘娘不怕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范云干笑着,迟疑地提醒道。   茹茉毫不犹豫地抓起了范云的胳膊,没一点恐惧的摇头,“我不怕,范云,你怕吗?”   范云理所当然微笑地回答道;“臣与茉妃娘娘一见如故,果然没看错人,范云定当协助娘娘翻案。”   茹茉从范云的身上抽回了目光,结结巴巴地笑道;“可是......我对丞相......不是很了解啊.......”   “臣这里有丞相大人自入朝以来全部的资料,供茉妃娘娘参考。”范云从朝服的袖子里抽出了一叠文书纸,递给茹茉。   茹茉笑咪咪地看向范云,“你倒准备齐全啊,还准备了什么?”   “臣还准备改叫茉妃娘娘为‘小茉莉’可好?”范云温润的声音里裹着丝丝的微妙,和刚才冷静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茹茉被这种跳转折腾的表情僵硬,极力地扯出一抹冷笑,斩钉截铁道;“不好!”   第三十二章【极品搭档】   第三十二章【极品搭档】   烈日当空,烤得地面泥土龟裂出细小的裂纹。凉亭下凝雪郡主与状元郎范云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公公,怎么不看路的?”凝雪扯开嗓子,皱了眉头。   范云愕然一叹,“如今的小宫娥都莽莽撞撞的,毫无忌讳。”   “我是小宫娥?”凝雪气得瞪大了眼睛,指向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太监,不依不饶道。   范云目光灼灼好笑咬牙道;“那我是小公公吗?”   “哦,这后宫中不得出现别的男人,自然我把你误认成公公喽,也不能怪本郡主啊。”凝雪仰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笑容天真烂漫。   范云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道;“原来是郡主啊,恕我眼拙,也不能怪我啊,只能怪您,没有半点郡主的仪态。”   “你敢冒犯本郡主,我让皇兄治你个不敬之罪,看你还笑得出来!”凝雪闪着灵动的一双大眸子,双手叉腰,气鼓鼓道。   站在凉亭上的茹茉听着亭下争吵中的二人,忍不住俯视,冲凝雪笑着劝阻道;“雪儿,快上来吧,别吵了,水果冻上的冰都快化了。”   “茉姐姐,我就来......”凝雪甜甜答应,大大咧咧三两步地踏上了石阶,不忘回头死瞪范云。   茹茉打量着范云铁青的脸,笑道;“这是凝雪郡主,这是......”没等介绍完,凝雪打断,“茉姐姐你不用介绍了,一位小公公也入不了本郡主的眼。”   “哦?雪儿,你可见过如此俊秀文雅的小公公吗?”茹茉对凝雪眨了眨眼。   凝雪不由得认真地去看了眼范云,这一看反倒令她满脸通红,更在这个时候范云尴尬的一咳嗽,“相面呐!”一句硬生生的话横插了出来,打乱了凝雪恍然的神情。   “水果冻一直冰着,快吃吧。”茹茉微笑着化解道。   “一看就是个死衰样,别以为自己比别人生的好看点,就自以为是。”凝雪端起那碗“水果冻”,怒视着范云,吃了起来。   范云故作未见,面带笑容,气定神闲道;“我有说自己好看吗?我有自以为是吗?”   凝雪对着范云翻白眼,怯怯强调道;“本郡主是说你这张脸,长的很讨厌,非常讨厌。”   茹茉看看范云,又看看凝雪,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明媚的笑容绽放唇边,“雪儿今年也不小了......”话未完,凝雪警告的目光已向茹茉射来,小声嘟囔道;“人家喜欢的是衍哥哥啦,茉姐姐知道的。”   提起萧衍,茹茉的冰冷一束,目光疏离,神情淡淡。凝雪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岔开话题,“茉姐姐,你爹爹的案子怎么样了?”   “很复杂。”茹茉浅浅一笑,这极浅的笑容被一旁的范云尽收眼底,他很好奇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她懂得隐藏心事,却不时清冷流露,她明明笑若春华,却凌烈尖锐。千年寒冰如她,还是柔暖艳阳如她呢?他急于想弄懂她,因为想看懂她,只想懂她!   殿内烛火通明,四隅点着敞亮的鎏金铜鹤盏,门外有风吹入,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白色的烛泪,将满室的残影摇碎。   屋内铺着两张锦缘莞席,席中跪坐着的正是当朝丞相。只见丞相大人屏息一笑,瞪着浑浊的眼睛,虚叹道;“不过乃一介后宫的妃子,竟敢邀请起本相来,冷茹茉,你胆子不小。”   “本妃邀丞相大人来,只想彻查当年父亲大人冷秋霖一案,别无它意。”茹茉坐在席对面,满脸堆笑道。   丞相一听,肃然正色,哈哈大笑,“茉妃娘娘以孝心为重为父亲翻案,这个可以理解,但据本相所知,当年的案子与本相并无关联啊。老臣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虽然宠着茉妃娘娘胡来,可凡事也该讲个规矩是不是,祖宗的家法不能乱?”   茹茉拿着手中的小茶壶,边倒着茶,边笑吟吟道;“祖宗的家法自然不能乱,百字孝为先,若是都摆在规矩面前,那么本妃便不能独见丞相大人了,或者本妃的父亲也不会被冤枉死,丞相大人说是吗?”   丞相顿时心里一惊,脸色铁青,“茉妃娘娘还会茶道?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怪不得......”   “怪不得皇上由着本妃胡来,怪不得丞相大人必须要亲自跑一趟了,怪不得有些事含含糊糊是不行的。”茹茉用一种坚定的口吻,接道。   丞相眉头深深一蹙,冷哼道;“茉妃娘娘,你算有点本事,就连老夫也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不过老夫要送你四个字,‘适可而止’明白吗?”   “不明白。”茹茉声色俱厉。   丞相起身站起,居高临下,眸色黯然道;“冷茹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姜还是老的辣,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到时就是你来求本相,本相也懒得理你。”   “丞相大人走好,小心夜路走多了,总有翻船的一次吧?”茹茉淡定地坐在席上,慢慢收敛笑容,对视着丞相道。   “哼。”丞相甩袖离开。   茹茉端起茶,在唇边抿了一口,轻轻一笑,“范云,你出来......”   屏风后,范云眸光流转,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缓缓走出,“当朝丞相可是只老狐狸,臣也劝茉妃娘娘一句‘适可而止’吧。”   “范云,你怕吗?”茹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问。   范云摇头,冷笑道;“茉妃娘娘您都不怕,臣为何惧怕呢?”   “我是身不由己,范云你何必陷进来?”茹茉目光移向范云。   范云哂然道;“臣也是身不由己。”其实后句话的想说的意思是,“小茉莉,我已经开始身不由己的喜欢上你了,如何抽身呢?”   阴沉沉的天空中飘洒着如丝细雨,淅沥的雨水声中,一軿豪华马车行驶的极慢,直到轱辘声咔咔响起,湿润的泥土气息弥漫,掀开车帘,茹茉才确定她这是出宫了。   “怎么不带上凝雪呢?”茹茉茫然地望着窗外,问向坐在自己身旁,手玩熏香的那人。   “那丫头要是一起来参加她衍哥哥的大婚仪式,还不知怎闹个天翻地覆呢!”萧宝卷说着,反唇讥笑道;“茉儿丫头,你呢?朕特意带你出宫,参加梁王的大婚,你准备送梁王一份什么大礼呢?该不会也和凝雪那丫头似的,闹人家一个天翻地覆吧?”   茹茉不着恼地动了动唇,“臣妾当然会闹个天翻地覆。”说完目光转向怔怔中的萧宝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既然顾虑这么多,就应该带上皇后娘娘啊,这么重要的时刻,怎能带上臣妾呢?”   萧宝卷面色稍霁,紧紧将茹茉搂进怀里,双唇泛紫地哆嗦道;“茉儿丫头,你是朕的,朕的,朕的......”   茹茉见萧宝卷面色发暗,警觉道;“皇上不舒服?”   “朕......没事......”萧宝卷用力的吸食着手中的熏香,舌头打卷,语不成句道。   茹茉一把抢过萧宝卷手中的熏香,她深知皇上中的熏香之毒越来越深了,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毒是萧衍下的吗?   “停车。”茹茉掀帘高声吩咐,不等轴车停稳,她从车内探头问道;“太医可曾跟来?”   “回娘娘,太医不曾跟来。”侍卫长下马,躬身禀道。   茹茉当机立断道;“皇上身体不适,怕不能参加梁王的大婚了,你带一队火速护送皇上回宫。”待侍卫长领命后,茹茉扶起歪在车里的萧宝卷,凑近他,“皇上您身体不适,太医又没有跟来......”   “那茉妃就代朕去参加梁王大婚吧......让范云护送你前往梁王府......朕先回宫了......”萧宝卷被抬出马车,队伍停顿了片刻,随着马蹄嘚嘚踏地,行驶的节奏又响了起来。   范云一边勒紧马缰,一边跟车内的茹茉打着招呼,“待会到了梁王府,茉妃娘娘别忘了给臣讨杯喜酒啊,让臣也沾沾喜气。”   “皇上不是才刚刚封状元郎为大学士吗,一跳几级,你还要什么喜气?赶快把凝雪郡主许配给你,就是喜上加喜了。”茹茉的脸颊上漾起一汪酒窝,冲向范云。   范云微微一愣,突然声音低沉道;“臣不要什么喜上加喜。”   茹茉没有听清范云的话,忽然面色凝重地朝范云招手,“你上来......”   范云下马,跳上了马车,坐定后面朝茹茉,道;“娘娘有何吩咐?”   “丞相大人那,有什么动向吗?”茹茉指向车窗外,那处高耸的府邸问道。   “丞相大人当年贪污了多少万两银子,他府中当年的管家是一清二楚。”范云展颜一笑,明朗的笑容中夹杂着干练。   茹茉皱眉,追问道;“那名管家呢?”   “死了。”范云回答的干脆,又加了一句,“被灭口了。”   “哦。”茹茉失望一叹,不想范云停住的嘴,又动了起来,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自嘲道;“偏偏臣就是个不轻易认输的人,总是可以剑走偏锋。呵呵,那管家没被灭口成,让我给截住了,早了一步。”   茹茉惊喜地瞪着范云,瞬间咋舌道;“范云.....”猛吸了一口气,才又接上,“果然不同凡响!”   范云被茹茉一夸,脸孔瞬间涨得通红,忍不住扭头,“这朵后知后觉的小茉莉!”   第三十三章【梁王大婚】   第三十三章【梁王大婚】   晚霞将天际染得灿红一片,梁王府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茹茉缓缓下车,一身拖地淡紫色的薄纱裙将她衬托得端庄秀丽又不抢了新娘的风采。   “梁王府!”茹茉抬头,望着那府门上镶了一层金悬挂着大红绸缎的匾额,凄然一笑,别样滋味冲上心头,此情此景不就是自己一直憧憬仰慕的吗?为什么他娶的却不是她,而她嫁的又不是他呢?   礼乐声中,身穿礼服的他肃然凝立,俊美的五官上自一股天生的威仪涌出,无法隐没,紧抿薄唇,对来道贺的朝臣们伏首谢拜着。   当两人的目光稍触既错,只一刹那的眼神交会,却叫她痛彻心髓。他冲她淡淡一笑,“多谢茉妃娘娘来参加臣弟的婚礼。”   “皇上在半路突然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特让本妃代他来给王爷拜贺,恭喜了。”她连灵魂深处都有一种战栗的悲怆,却还是不得不说声“恭喜!”   他看着她微变的脸色,以及那不能露出的恼怒,颇存怜意地轻轻一唤,“茉儿......”   她微微一愕,转过身来,目光幽悔难明,好一会才勉强笑道;“梁王府气派豪华,风景秀丽,还真的需要好好参观一下啊。”   “臣愿陪茉妃娘娘,慢慢的参观一番。”范云轻笑插话,又眸子一转,面向萧衍,“王爷今日是新郎官,定是席不瑕暖的,就不用招呼我们了。”说罢推着茹茉踏上了府门前铺着红毯的台阶。   萧衍凌厉的目光瞪向范云,点了点头,道;“好。”   范云只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笑道;“臣可把王爷给得罪了,你看他刚才那样。”   “什么样?”茹茉平息了情绪,心不在焉地问。   “就是想把臣生吞活剥了的样呗。”范云哈哈一笑。   茹茉在心里叹了口气,摇头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惜才之人,他的心里绝不会装着一己私欲,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日后一定能成为好友,共持朝堂。”   范云的视线停在了茹茉的脸上,她张了张嘴,“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还是妆花了?”   “没有,是茉妃娘娘今日穿的很好看,您很适合紫色,真的,比所有人都好看,包括新娘子。”范云一时手足无措道。   茹茉忙摆手,眯眼笑道;“范云,安慰人也没有这个样子的啊,我哪比得上新娘子呢,你真会开玩笑,呵呵。”突然又很认真的看着范云,接上刚才的话,“范云,日后你会协助王爷吗?”   范云沉呤一叹,“也许吧!”   茹茉口干舌燥的从前厅出来后,摇摇晃晃地沿着长长的庑廊,绕到了通台处,她只想从人群中抽离出来,透一口气。   “茉妃娘娘的酒量真好啊。”范云的无奈声从背后传来。   茹茉转头,斜眼撇嘴偷笑道;“谢谢夸奖,王爷大婚,本妃高兴的就多喝了几杯,呵呵。”   范云上前了一步,凝视着茹茉通红中透露着一层粉嫩的双颊,跺脚道;“如此的折腾自己,死撑活撑的?”   “我没折腾自己啊,我是太高兴了,你没看我一直在笑吗?”茹茉冲范云妩媚地笑着。   这个死女人,她不知道自己醉中流露出的一颦一笑、和那皎如秋月的身姿,都非常令人着迷吗?   范云沮丧地压制着自己,哑声道;“笑的比哭还难看,你现在的死样子,怎不去给新郎官看?”   茹茉突然泪意上涌,唇边扯出一抹苦笑,“你干嘛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心头的哽咽加上她刚刚咽下去的那些酒水,一股恶心感浑然勾起,她不得不压住胸口,防止即刻吐出来。   范云一看茹茉这样,以为自己话说得严重了,忙上去边扶边柔声安慰道;“行啦,不舒服就哭出来,捂着胸口有什么用?”   茹茉想推开范云,哪知他却越凑越近,她一个没憋住,“哇”地一声,酒水食物满口喷出,溅了范云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意思啊。”茹茉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此时此刻呆若木鸡的范云了。   范云捂着口鼻,缓过神来,硬挤出一句,“不妨事。”   茹茉轻轻一颤,双手胡乱地抹擦着脸,泪水从指缝中蔓延而下,她的委屈最终化为了放声大哭,边哭边念道;“我就只会添乱,本来高高兴兴的日子,我干嘛自找难过啊?我为什么不会演戏,不会假装一下下,我很讨厌自己把每个人都弄的精疲力尽,狼狈不堪。”   范云一只手揽了揽茹茉那被风吹乱的发丝,一只手轻轻从袖中抽出一方卷帕,帮她擦拭着哭花的脸庞,温柔道;“你没有把每个人都弄得精疲力尽,狼狈不堪。你的聪慧令他着迷,你的隐忍,令他怜惜,你的成熟中不时散发出的孩子气,更令他痴醉,他在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所以他放任自己喜欢上你了,即便这犯了大不韪之罪......即便你的心里不一定有他......即便你此时都不解他的心有多痛......”   “你口中的‘他’是谁啊?哈哈,简直傻得透顶,哪有这么形容我的,明显的他口中的,绝不会是我。”茹茉拂脸大笑,口中的酒气喷在范云的面上,令他四肢一僵,猛吸了口气,手揽上她的腰,对准了那个娇柔玉滴的唇瓣吻去,算是“答复!”   随着茹茉腰身一紧,她警觉的脚往后挪,当他刚触碰到她唇的那一刻,她猛力一推,不曾想脚下一滑,转瞬水声轰鸣,一片嘈杂声中脑海里异常清晰地印着他英俊的身影,扑腾得呛了两口水,笑咯咯大叫道;“萧衍,我不要你娶的不是我......”   窗中透出微微凉风,月影模糊,像搅浑的水一样。茹茉白皙的肤色下沁出一身薄薄的汗,努着红润的小嘴,嘟囔着翻了个身,“好渴哦。”   身子被半搬了起来,冰凉的瓷触碰嘴边,她闭着眼睛张开了嘴,一杯温茶如甘露般一饮而尽,舒缓间睫毛微眨。   “茉儿......茉儿......茉儿......”他殊无笑意的脸上慢慢放开笑颜,俯身帖耳唤道。   她只觉自己的耳廊突然变得滚烫,不由得浑身一震,从眼帘的缝隙中触到了那股清冷的气息,用力张开眼地喊道;“萧衍,你怎么在这里?”   他被她问得一愣,缓缓吐气,眸光流转道;“你从庑廊的通台上掉到了底下的鱼池里,这是本王的府邸,我如何能不在这?”   “我从通台上掉了下去?还在你的府邸?然后......”待她猛然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没错,她是来庆祝人家婚礼的,然后自己却喝醉了,去通台吹风,哪知冒出个范云,害她掉进湖里,哎呀,干脆去挖地洞好啦!   “茉儿......你不是失忆了吧?”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分明在他眼中捕捉到了焦急与心疼,那不是能装得出来的,可这证明什么呢,他还像以前那样关心她吗?   她摇头,像个冰雕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眼泪泉涌而出,他今日大婚的事实令她全心纠结,终恼火起来,“本妃的礼也送了,贺也道了,是时候该回宫向皇上复命了,就不耽误王爷您的洞房了。”   “茉儿,你反应也太大了吧?你以为我愿意成这个婚吗?还不是那个倒霉皇帝赐的婚?”他眉尖深锁,那触及伤痛的眼眸中荡漾出一种琉璃易碎的心悸。   她已下了榻,却走不动半步地盯着他呆呆出神,仿佛那受了委屈的不是她,而是他,“萧衍,反正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无辜也好,难受也好,就赶紧去洞房吧,太子少傅和寻阳公主的女儿差不了,一定是位美人,大婚当日别冷落了人家。我笑话也闹够了,风度也丢了,酒也醉了,鱼池也掉了,你该满足了,不说了,我回宫了。”   她拔腿之际,突然被他抓住了胳膊,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被他的手劲勒疼了,她扭头吼道;“萧衍,你别自以为是了,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为你倾心,我冷茹茉就是太傻了,现在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了,我是堂堂的茉妃,你放我回宫吧,洞房里的美人还等着你呢......”   “洞房里的人我是不会碰的,我和你早就洞房过了,我可以理解成我的茉儿在吃醋吗?”他唇角勾起,似嗔似笑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酸,“你娶了人家又不碰人家,那叫什么?谁跟你洞房过......我没吃醋.......”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低头把脸埋在她的肩窝,柔声道;“茉儿,别生气了好吗?你跟那个范云拉拉扯扯的我都没生气,所以我成婚的事,你也不要生气了,我们扯平了好吗?”   她猛然一震,双目发红怒气冲天的将他推开,吼道;“萧衍,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我和范云怎样也没怎样,倒是你新郎官的大红绸缎绑身上了,谁够纯洁啊?”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颓废了下来,被她气得几乎七窍生天,就算脾气再好,也很难容忍了,“冷茹茉,你有没有大脑啊?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他还击道。   “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是你王爷该大婚洞房的时候。”她眯起眼睛,咬着牙,挑衅道。   “你真的希望我去洞房?”他冷下脸来,阴沉着问道。   她双唇哆嗦着,一副快要喷发出泪滴的表情,半晌默然道;“就算今天不洞房,早晚有一天也要洞房,反正都要洞房,那就赶紧去洞房吧,堂堂王爷,绝不会身边只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恍惚地看着她,不由得软弱了下来,薄唇边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似是发誓道;“茉儿,无论我萧衍今后有多少女人,我爱的始终只有一个,而那一个就是你,我的茉儿!”   在重重推幕珠帘的隐约遮蔽下,烛光洒在她温婉绝美的脸颊上,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又凑上前,她手指微微颤抖地在他的背上画着圈圈,如此和谐的是两人刚刚欢愉后的画面,下一秒将准时开吵......   “你和那个倒霉皇帝也这样吗?”他勾起唇角,笑得怪异,魅惑的声音在凭空响起。   她柳眉一挑,很不满地说;“他几乎被你害的欺凌八残了,还能这样吗?”   “怎么被我害的?”他心中莫名一愣。   她冷冷一笑,“怎么不是你害的?一天到晚谁给皇上送些稀奇古怪的熏香,结果导致他慢性中毒,后宫女子一概无孕。”   “茉儿,你怀疑我给皇上下毒吗?”他语调渐冷。   她嘟嘟囔囔道;“萧衍,你和皇后那点破事就不是告诉我,我也知道,别以为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宫里的墙最透风了。”   “那我的小茉儿都知道些什么?”他侧目而视。   她唇边扬起一抹荡气回肠的笑,“呵呵,我知道就算丞相大人是皇后的亲爹,我都敢动。为了给我爹爹报仇,我啥都敢动,怕他们作甚?”   “皇后的爹你不能动。”他突然严肃起来。   她急于抗议,“为什么?”   “我说丞相大人动不得就动不得。”他坚定的又说了一遍。   她火冒三丈的跳下榻,瞪眼吼道;“为什么就动不得?萧衍,你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你还袒护着皇后娘娘?”   “你要报仇我知道,但时机还不成熟,你不清楚莽撞行事带来的后果吗?”他一脸冷静地瞅着她。   她眯起眼,赫然一笑,“什么后果?我有范云搜集来的证据,十拿九稳,还能有什么后果?我就不信在我舍去了那么多以后,不能讨个公道?”   他悚然一笑,无奈道;“茉儿就是茉儿,永远都那么天真,即便你成了皇妃,还是本性难移啊。”   “萧衍,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嘲讽吗?像你这种心思密的跟不通风的蜜蜂屎似的,干一件事完全没有效率磨叽半天,黄花菜都凉了,就算是你的,也会失去的,我才不这样呢,我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好比先从丞相下刀。”茹茉说得慷慨激昂,眉开眼笑。   萧衍缓缓下榻,披上袍子,语气淡淡,疏冷得让人心悸一字一句道;“茉儿,如果你一定要动丞相,小心后果是在你不能承受的范围内。”   第三十四章【班荆道故】   第三十四章【班荆道故】   “我双亲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后果不能承受的?我在梁王府呆的几乎快到天亮,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后果吗?”茹茉瓮声瓮气地去看萧衍的那张臭脸,虽然他的脸很臭,但很认真,比平时更好看了。   他察觉到了她在看他,好笑道;“看够了没啊?”   “啊?”她没反应过来时,他已挑起了她的下颚,“茉儿,我要怎样保护你才算好?”她又羞又尴尬,猛地一跺脚,朝他的小衍衍踢去,瞬间房内传来了某人的哀号声,以及溜之大吉的逃跑声!   殿外光线不明,天空压着乌沉沉的厚重云层,偶有闷雷炸响。茹茉抬头望天,“范云,此次会是雷声大雨点小吗?”   “那位管家已经在被带往宫中的路上了,证人俱在,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用不了一时三刻,丞相大人就该下台了。”范云悠然而立,眸中浸满了坚定。   茹茉朝前走了两步,回首凝望,“范云,皇上还有各位大臣都在前殿等着呢,干得漂亮点,本妃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臣先告退。”范云伏礼,目光敏锐的转身,朝前殿走去。   雷声越滚越响,风刮得树枝哗哗作响,茹茉不禁浑然一叹,“爹爹,女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茉儿......”廊柱后,一个颤抖到足以令人震惊的声音传来。茹茉肩膀仰制不住地发颤,猛地睁大了眼睛,泪水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为什么好像是娘在唤我?一定是我为爹爹报仇了,娘亲在天上看到了,一定是这样的......”   “茉儿......茉儿......茉儿......”饱含热泪的唤声深深撕裂着茹茉的心房,这是幻觉吗?娘在天有灵吗?为什么娘在哭?   “娘,我报仇了,我为爹爹报仇了。”茹茉对着阴霾的天空大喊了几声后,无意识地转身,当抬眸时却猛地令她的心惊跳了几下,她拼命地眨了眨眼睛,竭尽全力地大叫道;“娘......娘......娘.......娘.......娘.......”   廊柱后,身穿暗色宫装的妇人缓缓挪出,伸了手,声音喀在喉咙里哽咽道;“茉儿,娘的女儿......”   茹茉发自内心的喜悦溢满了脸颊,惊喜地奔了过去,“娘,真的是您吗?您还活着?”   廊柱下这对久别重逢天地相隔的母女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茹茉不敢相信,迭声喊;“娘,您怎会进宫来?女儿还以为......师傅说您......”   “咱家的火的确起的很大,但所幸你师傅赶到的快,救了娘。”冷母湿润着双眼,慈爱地打量着自己一身华服的女儿。   茹茉泣不成声地笑道;“师傅怎能骗我,说您......”   “茉儿,娘的好女儿,你受苦了,在宫里好不好?你和你姐姐都当了妃子是吗?皇上宠爱你们吗?”冷母停止了啼哭,一连不迭地问道。   茹茉激动得扯出个笑容,“好,我和姐姐都很好,皇上很宠爱我们,娘放心。还有,女儿为爹爹翻案了......”话未完,只见冷母脸色突变,呼吸急促,抓住胸口,“茉儿......茉儿......茉儿.......”   茹茉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尖叫,“娘,您这是怎么了?我马上传太医,您挺住......”   冷母抓住了女儿的手,冷汗淋淋而下,拼命挣扎虚弱地喃出,“茉儿......去找......寒紫师父......她会告诉你......一切.......”   茹茉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溢满了全身,她嘶吼着,热泪激迸,“娘,您不能走,您还没告诉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一声长笑从背后传来。   茹茉终于醒过了神,牙关扣得紧紧的,眼眶红得像个嗜血的野兽,脸色刷白地问道;“我娘的进宫和死,与皇后娘娘有关吗?”   背后笑靥凝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冷茹茉,你这是自作自受,你娘亲的死怪不得别人,萧衍劝你别动丞相时,你怎不听啊?现在知道了吧,凡事过于激进,是要付出代价的。”   茹茉听完背后的话,突然暴跳而起,颤抖的手指掐上了皇后的脖子,皇后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扭曲的女子,脑子里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冷茹茉,疯了!”   “茉香苑”内桃花香气四溢,渐沉的斜阳从牖外透入光来,冰冷一束,斜斜地笼罩在茹茉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茹茉紧绷着身体,用一双空洞的大眸子死盯着窗外,神色痴痴呆呆,不发一言。   范云走到中间,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面带笑容劝道;“都两天了不吃不喝,把那帮太医折腾得团团转,皇上着急,大臣不安的,行了,我们的茉妃娘娘也该适可而止了吧?皇后从昨天开始就病了,说是惊吓过度,丞相大人被压入天牢,咱们这案子也算翻得漂亮。”   “翻得漂亮吗?我娘被我害死了,还翻得漂亮吗?为爹爹翻了案,搭进去一个娘,还漂亮?”茹茉转向范云,目光疏离,神情惨淡。   范云愣在原地,张了张嘴,终还是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谁又会知道你娘进宫来了呢?”   “皇后娘娘把我娘带进宫来的,她们要用我娘威胁我吗?我此时就想拿个斧头去把皇后劈了,然后躲开这一切。”茹茉的脸颊上渐渐有了视死如归般的笑容,抓狂地转身往殿外冲着。   范云措手不及的环住了激动的茹茉,正在此时冷芯茉突然从殿外拼了进来,伸出右臂毫不迟疑地抓住了茹茉的脖子,一脸愤怒的大吼道;“冷茹茉,都是你害死娘的,你害死我的孩子还不够,现在又害死了娘,都是你,我要给娘报仇......”   范云将一通挣扎的芯茉拉开,忍不住喊道;“你没看她魂都丢了吗?你的娘也是她的娘啊,茉妃娘娘如果不心痛,她就不会两天不吃不喝的折磨自己了,闹够了吧?”   茹茉看着一向温顺的姐姐都有如此抓狂的时候,不禁痛苦颤道;“姐姐,娘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一心为爹爹报仇,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都怪我,你来掐死我吧,早点死了,好去陪娘。”   芯茉披头散发,微微发抖,泪流满面地嘶叫道;“你死了,事情就能解决吗?娘和爹爹就能复活吗?”   茹茉尖叫声哽在喉咙里,泪落衣襟,“都是皇后娘娘害的,所以咱们都该去找皇后报仇啊,姐姐,你去找皇后啊,去了就掐死她啊,别手软,就像刚才掐我的时候一样,我借给你斧头。”   芯茉被范云拖出了殿,范云一脸肃穆,“你们是亲姐妹,胳膊肘别往外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的吗?”   “范学士,是不是喜欢我妹妹?”芯茉瞪着范云,冷笑询问。   范云尴尬挑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我跟冷茹茉早就不是亲姐妹了,她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女人,她不配当什么皇妃,所以她疯的好,疯的对,她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女人......”没等芯茉发泄完,范云用力勤住她的手腕,高声制止道;“我从不来不屑跟女人一般见识,但你挑战了我的极限,真正疯的不是茉妃娘娘,而是你贵妃娘娘。”   芯茉四肢猛然一颤,挣脱开范云,仇视道;“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说话?为什么总是有人维护着她?为什么她明明做错了事,还弄出一副惹人怜惜的无辜状?”   “你这是在嫉妒她?”范云的唇角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芯茉一颗心狂跳如雷,隔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没错,我是嫉妒她,所以我们是注定的亲姐妹,更是注定的敌人!”   身后有跫然的脚步声传来,茹茉闻声扭头,先是一惊,随后朝着那张俊颜扑了过去,恍惚间,鼻端钻进一缕龙涎香奇异的香气,她的怒气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抓着他的衣襟吼道;“萧衍,你害死了我娘。”   他压制住了她拼命挥打的双臂,她呼痛流泪,想用自己一直保养得很好的指甲,朝他的脸抓上几个爪痕,才能消心头之气啊,但是他不给她一点动粗的机会。   他皱起眉头,疼惜之色布满了那张绝美的俊颜,手劲不由得松了下来,“茉儿,我提醒过你,不要动丞相。”   “萧衍,你那时就知道我娘在皇后的手里对不对?”她突然平静了下来,眼眸中像是挤进来一块冰坨,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着她凌乱的发丝以及她眼眶中噙着的泪花,轻轻一叹,“茉儿,你大可让自己再疯一点,因为那样就离‘废后’又进了一步。”   她像是被人猜中心思的孩子,眼底下的错愕一闪即逝,抬起头,牙齿打颤地问道;“你凭什么能了解我?”   “因为嘉缠月死了,在争夺‘怡心醉’那款摄人心魂的熏香上又增加了一条命,你从始至终都想证明,就算没有那熏香,你也能捕获所有男人的心吗?”他声音柔和,目光骤冷的娓娓道来,彷如正说着一件及不相关的事。   她双肩颤抖着,在愠怒的面容下让自己保持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咬唇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不堪吗?”   第三十五章【太妃回宫】   第三十五章【太妃回宫】   “茉儿,那么我在你眼里呢?”他睥睨地看着她反问道,那绝美的脸庞下透露出一股凌厉。   她试图朝后退了一步,嗓音不高不低的答道;“你在我心里是个英雄人物,越想靠近,越靠近不了,弄不清,道不明,最后才发觉,你这种人很危险,不供奉起来,就该离得远远的。”   “呵呵,茉儿,什么供奉的?越说越离谱了,看来我的小茉儿真是疯了呢,都胡言乱语了......”他皱眉笑道,突然话锋陡转,“茉儿,听太医说你都两天没用过膳了,来,先吃点东西在说。”说着双手一拍,宫娥们把四小碟精美的膳食端了进来,有鸡丝面、什锦春卷、玫瑰团子、和一小碗玉米羹。   她木讷地被他拉着坐在榻桌旁,他端起玉米羹,㧟了一小匙,在唇边轻轻地吹凉,送至她嘴边,她乖顺地一口口的咽了下去。   “萧衍,你兵符也拿到了,怎还不走?”她面色柔和了许多,声音软了下来,忽然问道。   他秀眉明目,不经意地勾唇微笑,“就快了,如今丞相手里的兵符也拿到了......”不等他说完,她震惊打断,“丞相大人手里,也有兵符吗?”   “是啊。”他语带忧色的点头。   “你一直帮着皇后,就是为了皇后爹爹手里的兵符?”她不敢相信地追问道。   他神色如常,笑得含蓄,“也不尽然!”继而又问道;“茉儿,你是否想知道我和皇后的事吗?”   “我前阵子问你,你不说,现在又想说啦?”她勉强地一瞪眼,用筷子夹了块春卷,慢慢嚼着。   他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郁闷吐了出来,语气清冷道;“我那时不说,是顾及你娘。”   “萧衍,假如我不那么任性,听你的话,我娘现在也不会死,原来你一直是在保护我的!”她心中一暖,泣泪而下!   正午阳光正足,晒得人从头到脚发暖,茹茉和凝雪兴致勃勃的在宫内的湖边垂钓,丝毫不觉得困倦。   “茉姐姐,怎么鱼还不上钩啊?”刺眼的阳光,让凝雪眯起了眼睛抱怨道。   茹茉神情自若的一笑,“愿者上钩。”   “茉姐姐,你前阵子不吃不喝的可让我们担心坏了,这下好了,让雪儿钓条鱼给你补一补吧,但是......”凝雪突然皱眉,说着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茹茉边拉竿,边轻笑着问道。   凝雪刚要说,忽然瞥见那咬住鱼钩的鱼儿,拍手先笑道;“茉姐姐,好棒哦,你钓上来一条小黄鱼。”方又接着道;“但是皇后娘娘病了。”   茹茉从水袖中露出那白玉般剔透的手,把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扔进旁边的鱼篓里,笑道;“她那是自命清高,病给人看的,你皇兄没过去吗?”   “皇兄说皇后娘娘歹毒,谁都容不下,曾经的雍容大度都是假冒的,成天嚷嚷着要废后呢。”凝雪看不出一丝端倪,声调高高地汇报着。   茹茉似笑还哭,表情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颓然悲怆,“当年若不是她派人去我家找‘怡心醉’,也不会导致到后来害死我娘,累及到自己,雪儿,你说这是谁的错?”   凝雪将目光转向茹茉,怯怯道;“茉姐姐,真的有那种能勾住男人魂魄的熏香吗?”   “有没有我不清楚,更不想知道。假如想捕获一个男人的心,何须那种劳什子东西。”茹茉再次甩着鱼竿,似是要把心中的积怨都随着这竿甩出去。   凝雪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几次想张嘴却又重新把话咽下,茹茉见凝雪憋得小脸通红,终忍不住笑问道;“雪儿,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告诉茉姐姐吗?”   “茉姐姐,你知道皇后与衍哥哥的事情吗?”凝雪扔掉鱼竿,凑到茹茉跟前,呼扇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问。   茹茉冷笑,“知道,你衍哥哥那天都告诉我了。”   凝雪自觉无趣,恍然摆手地笑着,大大咧咧的说了起来;“我就知道衍哥哥什么事都会告诉茉姐姐的。当年皇后待字闺中时,曾出了一副对联,派人送进宫来,说谁要是能对上那副对子,她就嫁给谁,结果当时皇兄对不出来啊,正在这时衍哥哥刚好在皇兄的身旁,就把那副对子对出来了,呵呵,就这样皇兄顺利的娶了皇后。”   “所以要是没有萧衍,皇后绝对不会嫁给皇帝的。她被册封为皇后后,才得知依照皇上的才学,是一辈子都对不上来那副对联的。然后她便找到了你衍哥哥,那个真正能对上对联的人。皇后和你衍哥哥达成了协议,她会帮他助他,若不是我后来进宫,他们现在应该配合的很好,是我扰乱了这个阵脚吗?”茹茉的眸中闪烁着一丝茫然,转瞬冲凝雪问道。   凝雪被问得突然一愣,继而笑着辩解道;“怎么会是茉姐姐扰乱了皇后与衍哥哥的关系呢?衍哥哥最喜欢聪明的人了,皇后她一定是不够聪明,或者是没有茉姐姐聪明,衍哥哥才不喜欢她的,在说后来皇后变了,和一开始进宫的时候不同了,爱耍手段了,就连雪儿也不喜欢她了,哈哈......”   “雪儿,假如这是一个四方阵,你在阵脚的哪端?”茹茉笑容满面。   凝雪认真地笑笑,“雪儿永远在茉姐姐和衍哥哥的那边。”   茹茉惊喜地勾起唇角,笑眯眯对凝雪不紧不慢道;“雪儿,听闻‘贤首山’里诵经祈福的太妃,择日就要回宫了!”   太妃的乘坐的驿车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皇城内,皇帝萧宝卷哪敢轻慢,特率后宫的嫔妃们来迎接大驾。   萧宝卷的左右分别是茹茉和芯茉,没多一会儿,皇后在宫嬷们的搀扶下,缓步而来,虽然略显病态,但发髻上金光闪烁的龙凤发簪将她衬托得高贵明艳,气势不弱。   当太妃的车驾停下后,凝雪郡主一阵风般地冲上前去,兴奋的欢呼道;“雪儿,恭迎太妃回宫!”   茹茉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只见白茫茫灿烂的曦光中,宫娥们从马车上搀下来一位皮肤白皙到没有一丝皱纹,衣饰雍容华贵,保养得极好的少妇,没错,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就是太妃了。   “雪儿丫头,你还是这么喳喳呼呼的,跟个小鸟儿似的,没个规矩,呵呵。”太妃宠溺地打量着凝雪郡主,嘴边挂着和蔼的微笑。   皇帝萧宝卷忙迎上施礼,“皇儿恭贺母妃回宫。”随后茹茉和芯茉还有皇后、众嫔妃们也跟着跪下施礼。   “皇儿,你瘦了。”太妃把皇上扶了起来,喜极而泣。   “母妃这些年在‘贤首山’祈福,皇儿不能在左右侍候,真是惭愧。母妃一路辛苦了,皇儿特别设宴,来为母妃接风。”皇上极为孝顺的说道。   太妃接过嬷嬷递来的绢帕沾着泪痕,眯眼一笑,“皇儿说得哪里话,母妃去‘贤首山’祈福,就是为了咱们大齐国能繁荣昌盛,何来辛苦之说。”   皇后疾步迎了上去,脚步放轻,“母妃一路辛苦了!”   “皇后还是这么美艳动人啊,何贵妃如今去了,在这后宫之中,恐怕只有皇后孩儿你最是倾国倾城的了。”太妃笑容语气依旧,却朝皇后横了一眼,颇有责备之意道。   皇后顿时面色难看,但还是优雅地笑着道;“母妃说得哪里话,孩儿怎会是后宫倾国倾城的那角呢?如今皇上有了新宠......”说罢,斜斜的目光扫向了茹茉和芯茉。   太妃随着皇后指引的目光看去,一眼瞅见了低着头的芯茉,惊喜地拉住了芯茉雪白的玉手,“好孩子,你就是皇上新册封的贵妃吗?”   “臣妾恭迎太妃回宫!”芯茉把脸埋在胸前,娇羞一福。   太妃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方又看向了茹茉,只是那陡然触到茹茉时,却在慈目中闪过冰冷一束,瞬间代替的又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你这孩子真真是个美人坯子,样貌生得如此之好,嗯,哀家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倾国倾城了。”在太妃的夸赞下,一片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茹茉由心而生一股寒颤来,面带得体的微笑,嘴唇微微嚅动,“多谢太妃夸赞,臣妾自不敢当。”   “茉妃不当得谁当得,皇儿就知道,母妃一定会喜欢茉妃的。”皇上萧宝卷乐呵呵地插嘴道,上来搀扶太妃,朝大殿的方向行去。   众人跟随太妃和皇帝的身后,缓慢地走着,茹茉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凝雪,声音放低的问道;“太妃平时都这么慈眉善目的吗?”   “太妃发起火来,可凶了,有次一位侍奉她多年的老嬷嬷在给她梳头时,碰碎一瓶头油,太妃马上让人把那老嬷嬷关了起来,老嬷嬷在一天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断气了,太妃也没说什么。”凝雪看着前方太妃的背影,回忆道。   茹茉若有所思地边走,边在脑海中盘旋着这位太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前面的太妃脱口问道;“皇儿,衍儿呢?那孩子怎么没来迎接哀家?”   茹茉睁得大大的眼睛猛然闪了下,在心中疑问;“萧衍,这个时候,在哪里?”   第三十六章【谁是主谋】   第三十六章【谁是主谋】   宽敞明亮的御舟,宝顶华檐,飘荡湖中,眺望两岸摇柳垂碧,夹杂无数的灼灼桃花。众人款款落座,皇帝坐在正中央,其次是太妃,太妃的身旁紧挨着皇后,茹茉、芯茉并坐左右。   “皇儿何必劳师动众为哀家办这场接风宴呢?”太妃悠然开口道。   皇帝眼神似笑非笑,带着十足的气势道;“不劳师动众,只是咱们皇家人自己聚聚,没有邀请各位大臣。”   太妃微笑点头,一声命令道;“来人,去梁王府把梁王请来......”话音刚落,只听船侧太监们的吵杂声以及豁然的朗笑声传来。   萧衍轻轻一跃,上了御舟,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抬眸间微微拱手施礼,“臣弟参见皇兄,皇嫂。”又恭敬一跪,望向太妃,“衍儿给太妃请安了,恭祝太妃万福金安!”   太妃笑了起来,俯视着萧衍,招手道;“衍儿快起来,来,到哀家这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你这孩子都大婚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要哀家三请四请的才来。哀家在‘贤首山’的时候就惦念着你,对了,怎么没把你的新王妃带来给我瞧瞧呢?”   “衍儿得知太妃回来,就特意从校场赶来,没回王府,所以下次衍儿再把郗徽带来给太妃您看!”萧衍笑着,紧挨着太妃而坐。   在一旁坐着的茹茉思绪全乱,她顾不上听太妃和萧衍的寒暄,只是一个劲地在心里想着;“为什么太妃和萧衍看上去很亲近?为什么这个太妃自称‘哀家’?为什么这场宴气氛怪异,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皇帝萧宝卷早已气红了脸,眼底的压制不住的怒气,终于化在了掌心中,“啪、啪、啪”击掌过后,只见从船头的纱帘后,出来了十几名手提宫灯的女童,淡淡的幽香弥漫开来,一时间漫天的飞花中身着彩蝶衣,手腕飘带的女子紧随其后,翩然起舞着。   太妃的目光被领舞的女子所吸引,转向皇上,问道;“手里拿着飘带的女子是谁啊?好一个美人啊?”   “回母妃,那就是大魏的韵珏公主,她今日特意为迎接母妃而编排的‘彩蝶舞’,希望母妃能够喜欢!”萧宝卷的眼球直直地盯住飘然起舞中的韵珏公主,兴致高昂,不亦乐乎的回答道。   茹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瞅着韵珏公主,慧心一笑,“你终于办到了,今晚皇上会再去你的寝宫,这一刻是不是等的太久了呢?还特意练了几个月,就为今日的一蹴而成吗?”沉默间,她不禁惊讶地看到了韵珏公主身旁的伴舞,是那样的眼熟?   “为什么以前何贵妃的侍婢会在这里伴舞?她曾经还当过我和皇后的眼线?她的眼神好冰冷,她到底要干嘛?”茹茉终于突然想起时,还来不及惊愕,却见从那名伴舞婢女的怀中,抽出了三根类似琴弦的飞镖,“小心。”她僵硬地喊道,混乱间只看到那婢女的神色中透出了一股子阴森的气韵,电光石火的刹那三根飞镖直冲皇后的方向而射。   谁都以为那射出的飞镖一定是对准皇后的,但那婢女的技术实在堪忧,当飞镖的端头就快戳向皇后的时候,突然端头倾斜了,转向了太妃的胸口处。   众人一片惊呼,纠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猛然间坐在太妃身旁的萧衍双手分光捉影,将三根镖头一起握在掌中,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正在这时,又有三根镖激射而出,当当当,不偏不倚的直中萧衍胸口。   茹茉不觉得混乱了,她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了,她看着从他嘴里喷出的鲜血,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镇定道;“传、吴太医!”   天色黑暗,月色无光,隐隐的大殿中撩动着急躁与慌乱。皇帝下了命令,将韵珏公主与那名侍婢压入天牢,但没多一会儿,韵珏公主被放了出来,因为那名侍婢独自认罪了,她是要刺杀皇后,为已死去的何贵妃报仇。   茹茉只觉冰冷寒彻,心惊不已,每每想起,这宫中的冤案与仇恨又何其多呢?她走到桌边,端起杯温水,手却在不住地打颤着。   突然凝雪郡主飞奔了进来,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滴,哭道;“茉姐姐,你去看看衍哥哥吧,太医们都在那,我们劝了几次,太妃说什么不肯回去休息,可是我看衍哥哥的伤好严重啊......”   茹茉一边喝着水,一边无奈地自语,“我真的很想守在他身旁,我真的很担心很着急,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对......”   “怎样做都不对,因为萧衍他快死了。”芯茉扣住了门,浑浑噩噩的举步进来,泪流满面地一把抓住了茹茉的衣襟,开口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要死了?我不顾皇上的阻拦,一直看着他,可是他留好多血,原本鲜红的血越流越多,后来都发黑了.......我看着好可怕......妹,他只听你的话,你去跟他说,让他不要离开,让他好好的活着,让她快点醒过来啊......”   茹茉拉起了芯茉冰冷的手,朝底下吩咐道;“搀贵妃娘娘回去。”   “冷茹茉,萧衍心心念念的喜欢着你,在他危机的关头,你的心怎能这么冷呢?你到底在怕什么,在顾及什么,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而你呢,还在这什么都不做,甚至不陪在他身边,你根本不配拥有他的爱和怜惜,你这个没有一点情感的女人......”芯茉激愤地大吼大叫着,被宫娥们强拉了出殿。   茹茉茫然地看向凝雪,犹豫一笑,“雪儿,我该去吗?”   凝雪愣愣了片刻,一把拉起茹茉,神色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茉姐姐,你是值得衍哥哥喜欢的,走,我负责把太妃引开,你去守着衍哥哥吧。”   “谢谢你,雪儿妹妹!”茹茉眉睫低垂的感激道。   凝雪将太妃引开后,茹茉疾步进入殿内,便迎上了吴太医那焦急疲惫的目光,“怎么,王爷不好?”她神情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的问道。   吴太医叹了口气,严肃道;“娘娘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茹茉直径走到榻边,只见床上的他静静躺着,双眸紧闭,眉头微皱,气息浅促,她伸手轻轻握上了他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腕,望着他惨白的面颊以及幽紫色的双唇,开口道;“王爷可是中毒了?”   “回娘娘,王爷确实是中毒了。”吴太医紧张万分道。   “王爷中的是什么毒?”茹茉接着又问道。   吴太医面色一暗,思付着禀道;“依臣略见,王爷中的是极为相似于番木鳖之毒。”   “可有解药?”茹茉替萧衍整了整被子,当手再次触及到他滚烫如火的额头时,不禁又担忧了几分,他的伤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臣愚笨,此时还无法为王爷解毒。”吴太医直言道,说完跪倒请罪。   茹茉眉头紧皱,冷声道;“起来回话,本妃有事要单独问你。”   “臣已让他们都退下了,娘娘但问无妨,王爷如今中毒,臣有罪啊。”吴太医惊恐不已。   茹茉起身,字字清晰地问道;“王爷会武功,难道还敌不过一名侍婢吗?就算是猝不及防,那飞镖的头对准的是太妃,王爷何至于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爷和太妃的关系,好到几乎超越了母子了,说得通吗?”   吴太医忽然脸色冷然,有些惊讶道;“娘娘您真可谓是聪慧过人,一针见血啊。”   “那就有劳吴太医解释给本妃听了!”茹茉居高俯视,声音里隐隐带着愠怒,她真的不愿相信,这又是一场阴谋。   漫天漆黑的柳条震动,如蛇芯子般,伺机而动,茹茉身着拖地素色宫群,脑海中回响着刚刚自己与吴太医的对话.......   “王爷是要太妃发话,准他出征。”   “干嘛要太妃发话?有人不准王爷出征吗?”   “皇上就不准王爷出征。”   “太妃也许会犹豫让不让王爷出征,所以你家王爷用自己去笃,笃太妃的心软,继而由太妃去说服皇上,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皇上看似平庸,实则咱们是明,他是暗啊,如今就看太妃向着哪方了。”   “可是你家王爷那个傻瓜蛋,低估了飞镖上有剧毒,千算万算没算中这个,差点就成了冤死鬼了。”   “额,茉妃娘娘,您这是怎么说话呢?太不中听了。”   “呵呵,事实往往不中听!”   茹茉表情始终冷漠,但那冷漠之下的暗流湍急,却如这些蠢蠢欲动的柳条一般,隐着危险,她深吸了一口气,步入天牢。   “奴婢参见茉妃娘娘。”牢房的门一关,只见那侍婢对着茹茉行礼,脸上并无一丝慌乱。   茹茉四下环视了一番,轻轻叹气,“你弟弟的痨病可好了?野山参还管用吗?”   那侍婢闻言,忙磕头哭道;“娘娘您还记得奴婢......”   “如果没记错,我们见过三次,一次是我吩咐你往何贵妃那放了包东西,二次是何贵妃临盆,这是第三次,或者也是最后一次,我保不了你了,有什么话快说吧。”茹茉收了视线,牢房内一片寂静。   那侍婢并无惧色,恳求道;“请娘娘照顾好奴婢的家人。”   “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茹茉有些不悦。   那侍婢认真道;“奴婢没资格跟茉妃娘娘您讲条件。”   “好,你弟弟我会照顾的。”茹茉有些不耐地应道,她担心萧衍的伤势,没空在这磨叽。   那侍婢起身,上前一步,说道;“娘娘您是知道的,奴婢的主子何贵妃枉死,奴婢上个月的晚上想去给主子烧点纸钱,不曾想却碰到了位披着一头白发的女人,奴婢一心想为主子报仇,可又没那能力,结果那名白发女子给了奴婢六根飞镖,还教了奴婢一套速成法,才有了这次的行刺,不想那飞镖失控,突然射向了太妃......”   “所以你知道韵珏公主练舞缺人手时,去当了伴舞者,才有了这次的机会,可是你认定皇后是害死何贵妃的主谋,那么我呢?我也有份吧,你怎不找我来报仇?”茹茉不解道。   那侍婢沉默一笑,“茉妃娘娘救了奴婢的弟弟,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深知娘娘本性善良,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奴婢不怪娘娘,只是这次......连累了.......梁王爷.......是奴婢怎也想不到的.......”   “解药拿来?”茹茉打断,着急地问道。   那侍婢一脸的不解和疑问,“什么解药?娘娘在说什么?”   “呵呵,你不会告诉我,飞镖上没毒吧?”茹茉冷笑。   那侍婢惊慌摇头,哽咽道;“奴婢不知道飞镖上有毒啊,是那白发女子给奴婢的飞镖啊?”   茹茉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心中一惊;“白发的、女子、难道是......”   第三十七章【瓶中有蛊】   第三十七章【瓶中有蛊】   夜空里,箫声清越,直上云霄,茹茉站在宫围的草丛中,撩开了裙摆,舒缓了一下手脚,随着绰绰柔美的白丝从眼前轻盈跃过,她略略提气地追了出去。   “茉儿,你的轻功没有荒废,还比以前更胜一筹啊。”涌上心头的喜悦之声,从星光中传来,映衬着语寒紫清冷的身姿。   茹茉站定,转身,微微笑道;“寒紫师父,好久不见。”   “徒儿何时和师父如此见外了?”语寒紫目不转盯地问道。   茹茉苦笑,“那徒儿的母亲还活着的事,师父是怎么欺瞒徒儿的?后来母亲进宫,被皇后她们害死,师父怎么不解救了?何贵妃终于死了,可是那三根飞镖是怎么出来的?师父,你还有多少事情,不让徒儿知道?”   语寒紫固然而立,整个身子都在一波一波颤抖,她怎也想不到,她心爱的徒儿居然在一声声的质问于她。   “师父和你娘亲都是从这深宫里面走出来的女人,我们的确有很多事瞒着你,可是我们不是故意的,等茉儿该知道的时候,师父自然会把所有的事情,一一跟你说明的。”语寒紫的眼里有了些许意外,语气软了下来道。   茹茉嘴角一抽,冷笑,“师父,您知道徒儿在宫中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每天的勾心斗角,我真的有时觉得好累,好累,我也好厌遏,我好想结束,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你知所以想逃离,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才会弄得如此辛苦。”语寒紫打断了茹茉即将哭泄而出的眼泪。   茹茉瞥着师父那冷静如寒铁的目光,蹲下大哭,“对,我就是爱上一个人了,我从来不知道该爱不该爱,可是我就是爱了,师父你没有爱,你根本就不懂爱一个人却无法在他身边的感受.......”“啪”响亮的一掌落入耳边。   语寒紫一声抽泣仰制不住地响了起来,“你说我没有爱过吗?我不懂什么是爱情吗?假如我不懂,就不会弄得一头白发,谁没有爱过?可是真爱过后,受伤的往往是女人,会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师父和你娘亲从来不想看着你受伤,但是我们没办法啊。”   茹茉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跪倒在师父身旁,哭诉道;“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徒儿的心情好乱好乱。”   “茉儿,可是为了谁心乱?”语寒紫一边抚摸着茹茉的秀发,一边问。   茹茉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语寒紫手中的萧上,“我爱上了萧衍,他被师父你的飞镖射中,中毒了。”   语寒紫压低了声音,仿佛那落花憔悴般,温和的哄慰里埋着一束冰冷,“你去替师父对付太妃,师父就帮你的萧衍解毒!”   漆黑的天幕渐渐染上了白色,周围的景物也因这微弱的光辉而清晰起来。茹茉紧绷着的身体,慢慢的平复下来,突然她的步伐停顿,猛地转过了身子,看见了不远处的芯茉,她的这位姐姐似是要避开她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方又走近,抬手,“解药呢?”   “姐姐都看见了什么?”茹茉抬眸,平静道。   芯茉低喝了一声,“哼,你以为迷了所有人视线,掩饰了这一切,就谁都不知道吗?”   “我在掩饰吗?”茹茉反问,又笑了笑道;“我刚刚是见了师父了,我不知道那些长辈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怨,我只知道萧衍中毒了,而且只有我师父能救他,但这不是无条件的......”   “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救萧衍,你什么都答应啊,姐姐求你了。”芯茉抢着道,神色激动。   茹茉愣愣的看着姐姐,无奈地问道;“姐姐,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是的,我喜欢梁王,喜欢萧衍,自从我一入宫,就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他了,我也曾压制过这份感情,但是我办不到。”芯茉颤声道,泪如泉涌。   茹茉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和一包药粉,递向了芯茉,“姐姐,这瓶子的药丹喂他服下,药粉来涂抹伤口,都教给你了。”   芯茉伸手接过了那些药,不可思议道;“妹妹......你......这是?”   茹茉冲姐姐微微一笑,转身,忽然芯茉的唤声从背后传来,“妹妹,你答应了你师父什么?才换来的解药?”   茹茉没有回答,她只是疾步走着,走在这宫围楼阁中,她还能要求什么?要求跟萧衍在一起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用了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她答应了帮师父去对付太妃,甚至是扳倒太妃,这个难度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别无选择,她连句“为什么”都不能问,因为她要默默的去做着一件令自己厌恶的事情!   芯茉目送茹茉走远,便来到了萧衍房内,被吴太医截住,开口道;“王爷正在养伤,贵妃娘娘请回吧!”   芯茉心惊不已,忙顿了顿,“是茉妃叫我来的。”吴太医见状,这才让开路,退了出去。   芯茉颤抖的拿着药包,走近萧衍,坐在榻边上,努力地搬起了他的身子,他虽昏迷不醒着,但伤口因抽痛,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芯茉心跳加快地解开了他的衣襟,一股龙涎香的香味直扑鼻尖,她只觉自己全身发烫,连呼吸都无法正常了。   她将他胸前衣襟撩起,不禁心中一惊,她瞥见了他包扎好却洇出血的伤口,忙满眼含泪的拿出了药粉,为他的伤口涂药,重新包扎。   包扎完毕后,她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他只觉额上传来一阵微凉,如蜻蜓点水般,而后她的手指很快离开,他的眉头越发紧锁,口中喃喃痛苦地唤道;“茉儿......茉儿......茉儿......”   芯茉有些惊讶,立刻兴奋道;“萧衍,你醒了吗?”   他似是听到了,轻轻地“嗯”了一声,伤口的灼痛剧烈起来,他皱了眉头,她见他伤口疼痛,打开了手中的药瓶,把一粒红色丹药放入自己口中,凑近了他的薄唇,用舌尖舔开他的牙关,将那粒丹药渡入他口中。   半个时辰后,她侧头看他似是舒服了,嘴角轻扬,笑得浅浅,那份笑意,分外温暖,芯茉看在眼里,不禁也跟着笑。   吴太医进来后,伸手去探萧衍的脉搏,已经恢复平和了,不禁轻松一笑,“太好了,王爷的毒解了,烧也退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   芯茉微微点头,“吴太医辛苦了!”   当萧衍再次醒来时,发现坐在他榻前的不是茹茉而是芯茉,不禁起身,困惑道;“贵妃娘娘,怎么是你?”   芯茉看了看萧衍,有些不解,“怎么不是我?”说着给他端了杯水,递给他,“王爷以为该是谁?”   萧衍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芯茉,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接过,一边喝,一边略微沉默,道;“本王还以为是茹茉呢。”   芯茉听到这几句,双手轻轻一颤,仿佛一根刺扎进了心里,隐隐生痛,极力平静地说道;“妹妹无暇顾及王爷,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劳了,王爷好生歇息,芯茉告退!”   清晨的阳光透过宫围,缕缕洒下,终驱散了一夜的阴郁。茹茉恭敬的站在太妃面前,手捧清茗。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么早去采露珠给我泡茶。”太妃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朝茹茉拱手,道;“好孩子,坐吧,坐下好说话。”   茹茉微微一福,在太妃边坐了下来,笑笑道;“只要母妃喜欢,臣妾愿天天去给母妃采集露珠。”   “母妃当然喜欢了,只是辛苦你了,茉妃。”太妃阴柔一笑,柳眉挑起地问道;“孩子,哀家喜欢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吗?”   茹茉不安地抬眸,直视着太妃,缓缓地回答道;“臣妾缪顿,只是觉得凡事不能盲从,假如事事没个主张,何以让他人取信呢?”   “哀家果然没看错人。”太妃兴奋地赞着,继续道;“茉妃家里的事,哀家也听闻了一点,如今你已为你父亲冷秋霖翻了案,接下来......”   “接下来,臣妾就该为母亲报仇了。”茹茉抢过话来,急急道。   太妃语气悠然道;“茉妃,就凭你这句话,哀家就能治你的罪,你信吗?”   “臣妾信,非常信,但臣妾更相信太妃您想为何贵妃讨个公道。”茹茉浅浅微笑。   太妃刹那收住嘴边的笑意,叹道;“茉妃,你可知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但哀家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你曾帮过何贵妃是不是啊?”   “臣妾没有帮何贵妃......”茹茉表情哀伤地一顿,又拿出绢帕抽泣地说道;“虽然臣妾想把何贵妃的孩子保住,但终究没保住......还是让皇上发现了......都怪我......”   太妃的眸子突然变得严肃,精明无比道;“行了,别哭了。哀家知道何贵妃的事怪不得你,唯一能跟我那侄女抗衡的除了皇后那个贱人,还有谁?”   茹茉泪光微闪,察言观色地安慰道;“母妃也不必太伤心了,皇后虽然高贵,也不能没个法度啊,就像害死了臣妾的娘亲......”   太妃猛然抬头,大喝道;“既然茉妃如此效忠哀家,那么哀家为你出气,只是......你可愿意去做吗?”   “母妃吩咐便是。”茹茉笑的无邪,还礼一跪。   太妃笑着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菱形的瓶子,了有深意地对茹茉道;“孩子,你可知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茹茉惊奇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太妃手中的小瓶子,问道;“是什么?”   太妃小心翼翼地将瓶塞拔下,瓶口迎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对向茹茉,用平静的语调道;“这里面的小虫子,叫蛊,你别看它小,可是它很能吸人血呢。”   茹茉往瓶里一瞅,只觉全身汗毛竖起,毛骨悚然之感直冲脑门,不禁大叫,“啊,母妃,这虫子好可怕,肚子扁扁的,用来干嘛啊?”   “它喝饱了血,肚子就会变圆的,我刚说了,它叫蛊,凡是被这只虫儿咬上几口的,就是下了蛊了,先疯,后皮肤溃烂致死,怎么样?”太妃毫不犹豫的把小瓶的塞子扣好,然后将那瓶子往茹茉的手心里一塞,含笑道;“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母妃教你了吧?”   茹茉手捏住小瓶,惊讶之余回过了神,应道;“臣妾不打扰母妃用早膳了,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十八章【混失战策】   第三十八章【混失战策】   丁香轻摇,香气袭人,午后的御花园里处处弥漫着温暖馨香的味道。远远望去,丁香林深处,面容白皙如霜雪的皇后正躺靠在摇椅上,一旁清丽的小宫娥,正忙着摇着扇子。   不远处的茹茉和仙儿默默地看着皇后,神色一滞,眼底浮上一层雾气,似乎不忍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仙儿,你问过太医了吗?皇后娘娘的病怎么样了?”茹茉低声问着身旁的仙儿。   “太医说皇后是心火郁结,忧郁所致,认真调养些时日,会慢慢好转的。”仙儿皓齿微露地回道。   茹茉扬起嘴角走上前去,冲眯着眼睛的皇后,轻轻地福了个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仙儿同时也跟着福礼下去。   皇后心中一黯,不过很快便淡笑道;“是茉妃和仙婕妤啊,免礼,免礼,这里又没旁人,何须如此多礼。”   “皇后娘娘好意境,也赏出什么了吗?”茹茉轻笑问道。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春色暮,接天流......”在皇后精致的华服下,落寞地吟道,算是回答。   茹茉垂眉低首也吟道;“手卷珠帘上玉勾,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李景的‘浣溪纱’戴望舒的‘雨巷’都被咱们吟全了,还有什么描写丁香的诗句吗?”皇后品着茶,玩味地问道。   “还有丁香的颜色,丁香的芬芳,丁香的忧愁,臣妾不懂,何故悲伤呢?”茹茉的脸上露出了恭维的微笑。   “宫中女子多悲伤,想必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吧?”仙儿抬手擦着汗珠,柔弱娇媚。   茹茉笑了笑,“仙儿说的不错,那我们皇后娘娘一定是如此喽,太妃如今回来了,咱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呢......”   “冷茹茉,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本宫面前这么不阴不阳的干嘛?何时你也这么的会用心计了?”皇后气愤道。   茹茉神色如常,但脸颊上透着不可思议,一字一句,道;“茹茉拜皇后娘娘所赐啊,我娘有什么罪吗?她是怎么死的?”   皇后嘴角慢慢弯起一抹弧度,声音冷道;“你娘是你自己害死的,你要不是一天到晚想着报仇,会发生这么多事吗?”   “皇后娘娘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反正臣妾的爹娘都回不来了,皇后娘娘也是吧,咱们现在扯平了。然而眼前的危机呢?”茹茉清冷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张开唇瓣不慌不忙地问道。   “皇后娘娘,茉妃娘娘,请容仙儿插句话,依仙儿之见太妃是非常喜欢韵珏公主的,因为她是大魏的公主,身份高贵,对于国家还是皇上,都是位举足轻重的人。”仙儿看着皇后的眼光,大胆地说道。   茹茉嘴角一勾,“仙儿,继续。”   “恕臣妾斗胆了。”仙儿见皇后面容变得惨白一言不发地一口口喝着茶,方才又继续道;“宫里人都传言,是皇后娘娘您害死了何贵妃,您想啊,太妃这次回来,能放过您吗?”   “呵呵,仙儿,你何须如此直白,皇后娘娘听得懂的。”茹茉戏谑一笑。   皇后怒气冲关,瞪向仙儿,声音哆嗦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婕妤,也敢上本宫这里来搬弄是非,本宫和太妃闹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茹茉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了那个装有蛊的小瓶子,她是想告诉皇后,太妃要她下蛊的事情,哪知那瓶儿刚一拿出来,猛然被人身后一推,她一个趔趄,瓶口的塞头弹开,那一瞬她的心跳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一蒙,等反应过来时,惊愕的转头,对上了凝雪那双天真无邪,洋溢着嘻嘻哈哈的大眸子。   “茉姐姐,我吓到你了吗?你怎么了?”凝雪声音响亮,眨巴着眼睛问。   茹茉铁青着脸,“凝雪,这样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其实小凝雪根本吓不死人,真正能吓死人的是钻进皇后衣襟里那只小虫子“蛊”。   她一面迎合着太妃,表现出跟皇后做对的样子,一面是想让皇后正面与太妃交锋,皇后虽然不怎么样,但她也不想皇后不明不白死在太妃手中,所以她想到了“混战计”,以挑起两人的相互狐疑,来把危害降到最低。但她怎也没想到,皇后还是中蛊了,即便那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   远远地,便看见皇后的寝宫外站着一群人,有宫娥、嬷嬷、还有太医。而即使在满满的人群当中,她也能一眼看清他那依旧如此耀眼的身影,只是他今日的神色是冷漠疏离的。   茹茉的唇边漾起一抹淡笑,走上前去,“看来王爷的伤是痊愈了?”   “有劳茉妃娘娘费心了,本王的毒是解了,皇后娘娘却又突然疯了。”萧衍湛然的黑眸落在了别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诮,便不发一言了。   茹茉忽然心中一沉,盯着他随风飘扬的冠带,轻笑道;“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他目光冷冷地转向了她,扫着那秀雅绝俗绝美到令他心动的脸庞,猛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冲上了她的大脑,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感觉到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她从人群中拉开。   “萧衍,你到底想干嘛?”四周一片静寂,她声音不由得加大,气急地挣脱开他问道。   他眉峰微扬,面容上透露着凌厉的霸气,似笑非笑道;“皇后怎么会好好的疯了呢?”   “因为太妃不喜欢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中蛊了,而那个蛊就是我下的。”她在心中隐隐抽疼着,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扬起了嘴角。   他幽暗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茉儿,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不为什么。王爷怀疑我了不是吗?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我是后宫的妃子,皇后娘娘早就成为了我的眼中钉,何况她还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了我娘亲,我就算是要报仇,也要找她对吧?正好太妃她老人家,也看皇后碍眼,所以除去皇后是早晚的事,王爷要怪要恨,就怪茉儿吧,谁让我是后宫里的女人呢,每天不要步步为营啊?”她故意冲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下一秒眼眶中早已溢满了泪水,只是她转身,背对着他。   他俊朗的身躯冷冷一颤,面容镇定地对着她的背影,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半晌,不解开口道;“茉儿,你也变成了一位想要争宠的女人了吗?你知道吗?争宠比复仇更可怕,今天是皇后,下一个又是谁呢?”   “下一个就该是我了,除去这个,弄去那个,弄来除去就该轮到自己了,呵呵。”她笑的一脸无所谓,使劲眨巴着眼睛,让泪水收回去,然后转向他,嘴角的弧度再次弯起,“王爷,茉儿什么都知道,我更知道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我对您早就淡漠了,也请您忘记我吧,我的心变了,人也变了,不会再是您心中的那个茉儿了,我不配。”   他的脸瞬间铁青,下巴坚挺,脊背僵硬,她这是干嘛?在拒绝他吗?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他,特别是他付出了真情,极其钟爱的女人,竟然很从容的就将他推开,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他冰冷的视线移到了她闪烁不定的瞳眸中,一步步地正向她贴近,她心中一慌,身子抖了一下,也不知怎地那晶莹的泪珠如脱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着。   他微微蹙眉,不忍地伸出了修长的手,似是要为她搌尽泪珠,正在此时,萧衍的手突然缩了回去,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茹茉朝不远处一瞥,只见从直径走来一位女子,婀娜柔弱无骨的身段、白皙胜雪的皮肤,媚眼如丝,让人一看,便忍不住的想要去怜惜她那高贵且楚楚可怜的美貌。   那女子嘴边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对着萧衍,垂眸施礼,“王爷。”   茹茉狠狠的瞪了一眼萧衍,转瞬瞅向眼前的女子,先开口笑道;“这位是......?”   不等萧衍开口,那女子抢先向茹茉款款施礼道;“臣妾见过茉妃娘娘。”   “哦?我没自我介绍呢,你怎么认出我就是茉妃呢?”茹茉挥手,将眼前的女子扶了起来,淡然一笑,好奇地问道。   “臣妾听闻茉妃娘娘是位才貌双全,惊世骇俗,与众不同的女子,故而世间万物又如何能遮盖住她的光芒呢?”那女子嘴角挂着不动声色的笑,笑容中似乎蕴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茹茉打量着这位能将嫉妒隐藏得不见踪迹的女子,暗暗地佩服了起来,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猜出我了,还把本妃形容的这么好,我虽愧不敢当,但也不能原数奉还啊?本妃就用晶莹如玉,新月生晕,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美艳不可方物来形容‘王妃’,可好?”   梁王妃郗徽含蓄一笑,“多谢茉妃娘娘,如此的夸奖臣妾也不敢当啊,倒是茉妃娘娘的文采,甚好。”她终于见到让自己的夫君痴心于什么样的女子了,一股冰寒刺骨的疼痛油然而生,让她时刻提醒着自己,绝不示弱。   第三十九章【锦心绣腹】   第三十九章【锦心绣腹】   茹茉站在窗前,目光瞭望着东北方的“造香阁”,那是皇帝调弄香料,搭配熏香的地方,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她看到了手捧熏香,鬼鬼祟祟在造香阁门外徘徊的太监黄泰平,随后又来了一名小太监,两个人好似在做交接,窃窃私语着。   “为什么黄泰平会拿着熏香呢?送配熏香的事物,不该归他管的啊?还有那个小太监怎那么面熟,貌似在哪里见过?”茹茉心中闪过一抹不安的阴影,“难道皇上中的熏香之毒,是黄泰平下的?不会,他一个太监,还没那么大胆子。小太监好像是......出现在了......难道......”   茹茉想到此,不禁提声吩咐道;“来人,传吴太医来见本妃。”   小宫娥领命走后,茹茉落寞苦笑,想到白天萧衍对自己的误会,认为她便是害皇后娘娘的帮凶,却不知她为了救他,不惜在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答应帮师父对付太妃,以来换解药。她故意在他面前坦白承认了自己就是给皇后下蛊的凶手,实则是因为她心里没底,她不知道当对付完厉害的太妃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他,所以她要断了他的念想,她要让他对自己死心,只是当他的手突然伸来要为她搌泪时,她瓦解了,她想什么都告诉他,让他带着自己走,离开这乱世的宫廷,可是他身边的人儿出现了,那也是位绝色的女孩呢,在看似清雅的面容下,有着及其浓郁的妒意,她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臣,参见茉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吴太医的叩礼声传来,打破了茹茉的苦思,即刻收起了情绪,回过神来,冲吴太医淡笑道;“太医快快请起。”   “茉妃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微臣这就为娘娘请脉。”吴太医说着,放下了随身背着的医药箱。   茹茉挥了挥手,待宫娥们退下后,朝吴太医乐道;“太医就是太医,一出手,就是请脉问诊的!”虽然是笑着,但眉间拧着一层阴郁。   “臣这也是医者本能啊。”吴太医苦涩一笑,继旋严肃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吗?”   “最近你去给皇上问脉,皇上的毒可减轻几分啊?”茹茉盯着吴太医,问道。   吴太医泠然一笑,回答道;“皇上的毒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自从太妃回来后,越来越严重了。”   “那么依吴太医之见,此毒是太妃下的喽?”茹茉的眼中掠过一丝戏谑,语调冰冷地又问道。   吴太医心中一颤,神色紧张,结巴道;“臣......可.......什么都......没说啊.......”   茹茉见吴太医如此,便笑道;“吴太医无需慌张,吴太医都帮助过本妃很多次了,想必也是自己人了,吴太医对本妃的恩情,本妃是会记得一辈子的,今日你我对话,还用如此小心吗?”   吴太医见茹茉如此说,不禁佩服起她的睿智来,面色从容道;“臣,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故而不敢乱说。”又一施礼,“多谢茉妃娘娘对微臣的信任!”   “我看见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黄泰平在造香阁门外,和一名小太监在交接手中的熏香,而我忽然想到那名小太监,正是太妃寝宫里最不起眼那位端果盘的小太监。”茹茉语气极为认真的,如实已告。   吴太医听完,沉思了片刻,对茹茉道;“事关重大,还请茉妃娘娘稍安勿躁,万事小心为上策,待臣请示完王爷后,再作打算不迟?”   茹茉点头,茫然一笑,“也好。”忽转移话题道;“不知吴太医去看过皇后娘娘了吗?”   “恕臣愚钝,皇后娘娘不像是染上了什么怪病,也不像是中毒,实在是很难看出来究竟是什么病症啊?”吴太医深深一叹气。   茹茉脸色一黯,一字一句地轻轻道;“皇后娘娘不是中毒了,而是中蛊了。”   吴太医的面色上并无太多的惊讶,而是怔怔问道;“难怪,原来是中蛊了。那么该怎样解除蛊呢?”   “我以前听说凡是有点内力的人,便能把蛊从人的身体里,逼出来,是这样吗?”茹茉的眼底凝着一抹悠然。   吴太医回忆着医书,点了点头,道;“书上记载,确有此一说,但,娘娘所说的也有不对之处,所谓用内力逼蛊,是让蛊在身体里抗拒着那股热量,而自然地从体内弹出,这就不是需要一点内力的了,是需要有很深厚的内功才行啊,如若不善,不但逼迫不出蛊,反而会加重了蛊的蛊惑力啊,一个不好,会两败俱伤,内力俱损的,太危险了。”   “既然是有这个办法,就要试一试,事不宜迟,皇后娘娘等不了了,我从小和师父学练轻功时,师父教过给我一套内功心法,想必逼出个蛊,不成问题。”茹茉轻松一笑地说道,完全忘记顾及了眼前目瞪口呆、惊吓过度的吴太医了。   “娘娘......你说什么.......你要亲自......去皇后娘娘那里........逼蛊?”吴太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震惊。   茹茉的唇边翘起一抹好看的微笑,淡淡叮嘱道;“是啊,我要去帮皇后娘娘把蛊逼出来,你不准告诉王爷哦!”   “娘娘,还是再找太医们来看看吧,您不能一个人进去啊,太危险了.......”仙儿横挡在皇后寝宫的大门外,急切地劝阻着要踏进去的茹茉。   “仙儿,你让开。你的职责就是守在皇后的寝宫外,不得让任何人入内,假如有人一定要进去,你要想方设法的把人给我拉开,我不出来,你不能进去,切记啊?”茹茉将仙儿挡住的手,挪开。   “娘娘。”仙儿叫住了一脚踏进半截的茹茉,哽咽地抽泣道;“仙儿是娘娘一手提拔的,才有了今日婕妤的位置,仙儿无以为报,曾发誓一辈子效忠娘娘,可是今日深关娘娘安慰,仙儿不能看着娘娘您以身犯险啊。”   茹茉转头,对着仙儿,激动地笑笑,像是在用着说遗嘱口气道;“好仙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再阻止了,假如你真念及一份知遇之恩,请帮我个忙,倘若我出不来了,烦劳你去趟梁王府,将我枕下的那绣着‘茉’字的香囊给他,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仙儿笨,什么都不会做的,所以娘娘你一定要出来啊,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办的好.......”仙儿对着茹茉的背影喊,下一句还没说出口时,只见皇后寝宫的大门,已经被茹茉从里面反扣上了。   殿内很暗,门窗紧闭,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容苍白无色,双目涣散无神的皇后曲卷在榻角。   茹茉一见已经瘦弱到皮包骨头的皇后,不由得心生怜悯,一个健步上去,将皇后的身子板正,调节内息,盘腿坐定,体内的热力集聚掌心,随着手腕一反转,所有的真气由穴位直传皇后的体内,气流回旋乱窜着,她能感觉到皇后体内的蛊越来越涌动了,不禁加深了力道。   突然,一股高昂急促的琴声由殿外传来,越升越高的音调如子夜惊雷,天崩地裂,嘈乱无阶,茹茉胸口瞬间沉闷,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她想停手,却停不住,只觉体内热血上涌,心跳加速,有种血管即将爆炸的感觉。   “噗”地一声,从皇后的嘴里喷出了一大口血,紫青的嘴唇颤动了两下,双目一翻,便没了生息。   歪倒在一旁嘴角边挂着鲜血的茹茉,在朦朦胧胧下,下意识地将手伸到皇后的鼻下,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喉咙一动,艰难地喃出,“我还是救不了皇后了。”   殿外,在离皇后寝宫几步之遥的凉亭上,“叮”的一声,琴弦断裂,音调犹然而止,芯茉掸掸裙摆,款款起身,眸中溢着得意的笑!   皇后的葬礼办得尤为低调,茹茉不顾仙儿的阻拦,不顾体内的伤势,更不顾已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飞语,硬是要去最后地送皇后一程。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在传,是茹茉害死了皇后。当一身素服白纱,满面苍白的茹茉站在皇后灵柩前时,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疏离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迎了上去。   却看到了在萧衍英俊面容下的那股厌恶,她张着嘴,吐不出一句话。   “茉妃娘娘,恭喜你,终于如愿了!”他冷冷的开口,打量着她,只觉心中一惊,她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她若有所思的苦笑,嘲讽着自己道;“是如愿了,呵呵。”   “你.......”他冷冷的盯着她,不予再说什么,气急败坏的甩袖离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她手捂住胸口,埋着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当再抬头时,对上了殿中央太妃眼底那带有邪气的一笑。   回到了“茉香苑”后,茹茉咳出了一大口鲜血,便昏了过去,待她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娘娘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传太医?”仙儿端了杯热茶,递到茹茉手中。   茹茉喝了口热茶,摇摇头,淡淡一笑,道;“不用传太医了,我这只是内伤,没关系的,仙儿辛苦了?这么晚了,你回你宫里去吧,如今你也是婕妤了,身份不同了,别老伺候我了。”   “皇上才不会去我的宫里了,皇后刚殡,就传言要册立皇后呢,听说太妃已指定了,要册立韵珏公主为皇后呢,皇上又怎会去我那里呢?”仙儿带着一丝委屈道。   第四十章【双茉混刹】   第四十章【双茉混刹】   茹茉冷然一笑,哀叹道;“这后宫之中永远是喜新厌旧的,想当年美如天仙的皇后多么风光啊,如今刚殡了,瞧那些宫嬷们,翻脸比翻书还快,都准备去讨好新主子了。”   “娘娘.......”仙儿突然神色凝重,目光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仙儿,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茹茉满腹疑问地盯着仙儿,坚定道。   仙儿刻意压低了声音,才开口道;“娘娘那日为皇后娘娘驱蛊的时候,我一直在外守候,后来不知由哪里窜出来一阵琴音。”   经过仙儿的提醒,茹茉才刚刚恍然想起,那日若不是那阵突袭而来杂乱无章的琴音,她也不会心神紊乱,导致失败,害皇后丢了性命。   “那你知道,那阵琴音由哪而来吗?”茹茉急切地问道。   仙儿神色倏然一变,又继续道;“我特别在事后,找来了几名宫娥查问了一下,她们说午后........”说到此,便停住了,不予往下说了。   茹茉眸种闪过一道厉光,冷声命令道;“继续说。”   仙儿眼中带着深深的畏惧,缓缓道;“是贵妃娘娘,您的亲姐姐,冷芯茉!”   茹茉踏着月光,疾步来到了“冷华殿”,刚一脚迈上了台阶,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名小宫娥给挡下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茹茉扬眉,嘴角一扯,冷声问道。   小宫娥随随便便的朝茹茉施了个礼,讥讽一笑,“奴婢知道您是茉妃娘娘,但我们娘娘吩咐了,谁都不得入内,娘娘还是请回吧。”   茹茉一边点头,一边冷冷笑着,忽然“啪”地一声,一掌掴向了那名小宫娥,“本妃今天就替你家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这没规矩的。”说罢,便无视了那名小宫娥,迈腿而进。   芯茉看到茹茉疾步而来时,娇柔的身形明显一僵,“嘭”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慌乱道;“这么晚了,妹妹你怎么来了?”   “姐姐为何如此紧张妹妹来?”茹茉在芯茉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当眼角的余光瞥向窗边的软榻时,不由得猛吸了口冷气,只见那个俊朗到极致连歪躺都这么好看的身型正悠然自得的倒在软榻上,她只觉心中跳跃起了一股要喷发的火焰,浓浓的酸楚瞬间溢满了胸口。   “梁王怎么会在这里?妹妹真是打扰姐姐了吧?”茹茉挑起了唇畔,压制住恼怒,不悦地问道。   芯茉低垂着眸,淡淡一笑,回答道;“皇上邀王爷喝酒,皇上提前离席了,王爷喝醉了,我将他带来我这里醒酒。”   “姐姐是后宫里的女人,王爷自有王妃帮着醒酒,何劳姐姐,姐姐也不怕宫人们传闲话吗?”茹茉的眸中一片冰冷,她似乎感觉到了这空中弥漫着的暧昧,讥诮道。   芯茉的脸上忽明忽暗,不甘示弱地嘲弄一笑,回击道;“怕什么说闲话?姐姐这都是拜妹妹所赐啊,要论说闲话,姐姐可跟妹妹差得远呢?”   “姐姐怎么就和妹妹差得远呢?那日的琴不是弹得能把鬼神气死呢吗?”茹茉狠历的目光直射芯茉。   芯茉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这个妹妹也知道?”很快又神色如常的冷笑道;“妹妹怪不得姐姐,姐姐也是想帮你分担分担,咱们同是一个娘亲,难道姐姐就不能为娘亲出点力,报点仇吗?说起来报仇这个头,还是妹妹你开的呢,不是吗?”   茹茉的嘴角被芯茉噎得狠狠一抽,半晌叹气道;“姐姐你变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妹妹你也变了,越来越像宫里的女人了。你要还当我是姐姐,梁王在这醒酒的事,不要说出去。”芯茉看着茹茉,茫然地语气软弱道。   茹茉想起“萧衍”就气,一个疾步,走到软榻边,想瞅瞅榻上那人有没有醉死。   只见借着窗外月光的清辉下,映衬着他俊美如斯的面容,以及他醉酒后脸上的渐渐潮红,鼻尖喷出炙热气息,好看魅惑的嘴角还微微翘动着,哼哼唧唧地唤着“茉儿......茉儿.......茉儿......”   茹茉静静地打量着萧衍,眼底流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光,转瞬又狠狠地瞪着他,气急败坏的在心里疑问道;“萧衍,你喊的‘茉儿’究竟是姐姐,还是我?你在她的寝宫,喊的当然不会是我了,哼!”   茹茉从“冷华殿”出来后,忽然脚下踉跄了一下,只听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沉闷的笛声,淡淡的月光下,她仰视,看清了坐在树枝上的师父。   “师父的轻功越来越好了,都可以纹风不动了。”茹茉望着师父刚刚坐的那根树枝,微微笑道。   语寒紫打量着茹茉,并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手,摁住茹茉的手腕,凝神定气的号起脉来。   茹茉心中一颤,她怕师父号出了她内功受损,心脉焦脆,但是聪明如语寒紫,就算她不号脉,一看徒弟的面色,也就该知道个一二了。   茹茉以为师父会问她怎么弄成这样的,或者骂她一顿,但令她意外的是师父不但没有说她,没有问她,没有骂她,反而是号完脉后,拿出了颗红色药丸给她服下,又让她闭上双目,为她运功疗伤。   “师父......”疗完伤后,茹茉觉得气血畅通多了,才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艰难地咬了咬唇。   语寒紫微微凝眉,道;“徒儿,你目前内功尽失,刚才师父运气帮你打通了经脉,但要修炼内功心法,还需要些时日,所以这段时日里,你轻功尽失,切记在内功没提升到一定程度前,千万不要使用轻功了,否则伤及心肺,就无法医治了。”   “徒儿知道了。”茹茉闷声地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去了“轻功”,她以为自己的伤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就好的,看来是自己想的轻松了。   突然在语寒紫的眼底闪过一道诡谲的寒光,脚下一施力,拉起茹茉的手腕,将她托到了树枝上。   没了轻功的茹茉只觉被这么一托,托的是头晕眼花,她揉着眼睛,不解道;“师父,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刚刚看到了太妃寝宫的烛光。”语寒紫眉峰凌厉,一脸的肃静。   茹茉的嘴角强挤出了一抹苦笑,心惊灼灼地问道;“寒紫师父,您可以告诉徒儿,您为什么让徒儿对付太妃吗?”   “因为太妃看似温和,实则是位可怕的女人。”语寒紫目光清冷,深吸了口凉气,娓娓道来;“二十几年前,我、你娘、还有当今的太妃,同是这后宫里的宫娥,我们结拜成了好姐妹。你娘喜研熏香,我们就帮她四处找原料,经常托小太监出宫去采购,后来你娘研制出了‘怡香醉’那款最特别的熏香。太妃就是靠着这款熏香登上了当年贵妃的宝座,与她并列同时登上贵妃之位的还有我,你娘不稀罕那个位置,所以她依然只是名宫娥。可是从太妃登上贵妃之位的那天起,她就变了,她不仅打压了我在先皇面前的地位,还把我驱逐出宫,变成今日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同时她还窥视着一样违背天理伦常的东西,那就是‘权利’,先皇早看出了她的野心,没能让她如愿,把她发配到了贤首山,然而我知道,她从来就不是轻易服输跟放弃的女人,所以我让你去对付她,一来是为师父报仇,二来是不能让一个女人坐拥了天下,你懂了吗?”   茹茉听完,不觉地冒了一层的冷汗,瞪大惊讶的眸子,心跳漏一拍地点了点头,道;“懂了!”   东边晨光初透,带着一抹橘红,空气中也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雾,这个时辰各宫里的宫娥们开始伺候主子们梳洗打扮。   茹茉套上了一身水蓝色的精致宫装,发髻高高盘起,选了支双臂珊瑚发簪,让身旁的小宫娥为她插上,发簪下摇曳着圆圆的珍珠粒子,衬着她白皙面颊,显得更加如水般波光粼粼,神韵中透着几分空灵清雅!   “万岁爷驾临茉香苑!”殿外太监总管黄泰平声音略略提高,恐怕房内的茹茉听不到。   茹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惊异道;“这么早,他怎么来了?”   “爱妃......”萧宝卷身着宽大的龙袍径直走了进来,一脸的笑意。   茹茉微微一福,含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这么早,皇上可曾用过早饭了?”   萧宝卷慌忙地将身边的美人扶了起来,瞬间眼前一愣,嘴角一抽,赞道;“哎呀呀,朕的茉丫头真是越来越清丽脱俗了,美啊,美啊,真是太美了!”   “皇上谬赞了,臣妾不敢当。”茹茉抬眸,打量着此时已无半点病态神清气爽的萧宝卷,知道他的熏香之毒是解了,便稍稍心安了不少。   萧宝卷眉峰微扬,故意卖关子道;“茉丫头,今日朕要带你去个地方,这个地方你一定喜欢的。”   “哦?什么地方?”茹茉弯起唇角,自顾自地喝着茶,心不在焉地问道。   萧宝卷一脸沮丧,委屈道;“爱妃,你能不能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   “可以啊,那就先看完了,再惊喜吧!”茹茉放下茶杯,就要往外走,被萧宝卷一个拦腰的打横抱起,转身便不顾茹茉的喊叫,踏着轻松的步伐,朝那个“惊喜”基地走去。   第四十一章【实心硬斗】   第四十一章【实心硬斗】   当萧宝卷把茹茉放下时,忽觉瞬间被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包围,再往下一看,不禁惊愕的瞅着自己的脚,正踩在用黄金打造的莲花上。   “怎么样?爱妃,惊喜吗?”萧宝卷眯起了眼睛,双手抱肩,一副准备好了等着听赞扬的姿势。   茹茉张了张嘴,猛吸了口气,才能让自己发出声音道;“皇上,这搭建的是什么?”无奈地指着自己的脚下。   “这叫‘步步生莲花’,是用黄金凿成莲花的形状,一朵一朵地贴在地板上的,你看这四周还有五九子铃,在这上面走起来,会发出悦耳的铃声,怎么样,茉丫头,朕的创意好吗?朕最近迷上了装饰,你很喜欢吧?赶明朕去装饰你的寝宫,包你的寝宫焕然一新,让你住的舒舒服服。”萧宝卷自顾自得意地说着,完全忽略掉了茹茉此时僵硬到极致的脸。   茹茉面孔一扭曲,盯着眼前眉飞色舞的皇帝道;“这个要用国库多少万两银子?皇上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奢侈无度了?”   “茉丫头,不高兴朕为你准备的惊喜吗?”萧宝卷的嘴角一拉拢,看着茹茉的冷脸,继而又略含歉意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朕也是想让你高兴啊,你知道吗?母妃已经内定了皇后,无论朕如何力争,让你当皇后,母妃就是不准,她已经选中了韵珏公主,还说她是魏国的公主,让她当皇后,有两国交好之仪,所以朕听从了韵珏公主的安排,修了这步步生莲,就为了补偿你啊。”   茹茉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太妃让韵珏公主当皇后?”心中闪过一抹不安的阴影,又叹了口气,缓缓吐出道;“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可是朕有兴趣让你坐那个位置啊,但是母妃说皇后是茉丫头害死的,再说宫里的谣言对你十分不利啊?”萧宝卷一脸无辜担忧地瞅着茹茉,没心没肺的说道。   茹茉不由得忍不住撇嘴一笑,“皇上让臣妾太意外了,呵呵,还什么都敢往出招呼啊,不过您的母妃认定了臣妾就是害死皇后的凶手,那么皇上您为何不站在您母妃一头呢?”   “因为朕只喜欢茉儿丫头,无论你是好是坏,朕不计较,况且朕相信茉儿要比相信母妃多!”萧宝卷说得诚恳,凑近了茹茉,轻轻地抚摸着她皱着的眉心,似是要将它抚平,让她不要生气了。   茹茉欣慰的同时,不禁在脑海中想着;“太妃终究是冲着我来了,借我的手扳倒了皇后,现在扶韵珏公主上位,联合她开始对付起我来了,这中间还有个意向不明的姐姐,哎,看来越来越无法抽身了,没算计了别人,到被别人算计了?”   待茹茉参观完那个“步步生莲花”,回到自己的“茉香苑”后,就觉得气闷,宫中不仅太妃要对付她,连宫外的萧衍也在跟自己生气,她到底做错什么了,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进宫来,更不该报什么仇?越想心绪越乱,正想去御花园走走时,迎面只见凝雪郡主横冲直撞进来,嘴里还大喊道;“茉姐姐.......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茹茉好笑地问道;“你茉姐姐还活着,没被那些流言飞语淹死,你还什么不好了?”   凝雪鼓起了小脸,揉揉小鼻头道;“茉姐姐,衍哥哥今日出征了,连吴太医也跟去当随军大夫了!”   轻风拂过枝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清响,繁茂的枝叶挡住了灼热的阳光,建造在古木上的小树屋里没有一丝酷热,只余丝丝凉意,某只懒猫正在午休。   “茉姐姐,你看啊,不就是一只会闻出熏香是啥味道的猫吗?皇兄还为了那只猫,特意建造个树屋,宠物居然比人还享受呢?”凝雪微颤着睫毛,伸手指向树上的树屋。   茹茉抬头看了看那只猫,嘴角漾开一抹诡谲而妖冶的笑意,一个坏坏的想法,付诸实施。   凝雪有点疑惑地灿烂一笑,“茉姐姐,你要干嘛?你的表情超奇怪哦?”   “嘿嘿,茉姐姐看那猫最近太闲了,被皇上宠坏了,是该让它活动活动了。”茹茉冲凝雪神秘一笑,把“活动”二字咬得极重。   凝雪拍着手兴奋道;“茉姐姐,是不是又该有好戏看了?”突然话锋一转,皱起了小眉头,“茉姐姐,最近那位韵珏公主太招摇了,就凭着她练了几段特别点的舞蹈,皇兄就对她另眼相看了,每日为她修这个,搭那个的,好像她一下子变成了这后宫里的主子了。”   “她是魏国来和亲的公主,身份自然高贵,太妃有意册立她为皇后,招摇点也是应该的。”茹茉淡淡地笑着,眼眸里浮起一抹忧色。   凝雪拉起茹茉的衣袖,有点担心的问道;“茉姐姐,假如我们能过平淡的日子该多好啊,雪儿从来不羡慕宫中的生活,太累了。”   “那茉姐姐和雪儿勾手指,若是有天茉姐姐出宫了,就带上雪儿,去过那种平淡的生活,可好?”茹茉惆怅一叹道。   “怎么,茉妃想要出宫吗?”不用回头,茹茉也知道,太妃来了。身后的宫娥们纷纷低头行礼。   凝雪朝太妃飞奔过去,灿烂地笑着,“雪儿给太妃请安!雪儿和茉姐姐正在想要出宫去游玩呢,太妃,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哦?雪儿在宫里呆烦了吗?也好,哀家也正想出去走走呢,改天咱们一块去啊,但是现在呢,你赶紧去找贵嬷嬷,她刚从御膳房里拿出的‘冰镇蜜瓜露’,你快去喝上一碗,可凉快了。”太妃宠溺地拍了拍凝雪的手,嘴边含着暖暖的笑意。   “谢谢太妃,那雪儿这就去找贵嬷嬷啦!”凝雪迈着小腿,一溜烟地跑开了。   凝雪走后,气氛中有了一丝的冷凝。太妃依然面容带笑,而那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里,透露着丝丝的冷冽,让人看了,不由得一抖。   “母妃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茉儿谈吗?”茹茉语气淡定,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太妃。   太妃瞳眸紧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道;“茉丫头,哀家要册立韵珏为皇后,你觉得如何?”   “好。”茹茉冷笑着,回答出了一个“好”字。   “但是皇上反对啊,他想要册立你为后啊?”太妃靠近茹茉,眼神冷寂冰寒,隐含着一股杀气。   茹茉顿时一僵,转颜笑道;“臣妾身份卑微,哪有母仪天下的样子,皇上只是一时糊涂,太妃您莫要见怪,皇后的位置非韵珏公主莫属,这也是天下人的心愿,更是茉儿的心愿啊。”   太妃抬眸,凝视了茹茉片刻,突然嘴角一扬,“茉丫头,陪着哀家散散步可好?”   茹茉躬身一福,上前搀上太妃,朝前殿的方向,闲庭度步着。   “丫头啊,你很像你娘。”太妃边走着,边漫不经心道。   “母妃也认识臣妾的娘吗?”茹茉心中一悸,哑然失笑地问道。   太妃眼底一片清寂,还有一抹狠历,道;“丫头,哀家不但和你娘认识,当年还和你娘是好姐妹呢,你娘研制‘怡香醉’的时候,哀家还帮她找过原料呢,你和她可真像啊,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你娘年轻时的样子似的。”   “是吗?”茹茉咬牙,抑制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妃面前哭。   “是啊!”忽然太妃嘴角微微一扯,认真思索道;“其实册立茉妃为皇后,也不是不可以,前阵子茉妃帮哀家办的差事,哀家很是满意,其实哀家也很喜欢你,也想顺从了皇上的意思,立了你为后,大家不是都皆大欢喜吗?”   茹茉真不知道这太妃心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只觉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安的情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一时之间也猜不出什么来,不管了,先拒绝再说,这样想着,便开口一笑,道;“呵呵,母妃刚刚这个提议,实在是大错特错啊,只要母妃宣布了册立臣妾为后,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哀家后悔什么?”太妃蹙眉,脸色一暗,追问道。   茹茉狡黠地笑道;“因为皇上宠茉儿,因为茉儿太复杂,更因为皇后绝不该是个太过于聪明的人,特别是比太妃您还聪明的女人,如果是那样,不是太危险了吗?”   太妃的脸色顿时一黑,紧绷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直视茹茉,“丫头,你说的都对,但有一样你说错了,没什么事,是能逃过哀家的眼睛的,所以一切尽在哀家的掌握之中,也包括你......”   茹茉倒抽了一口冷气,打断道;“那也不尽然......”说罢,拉过太妃,手指着前方,狠狠含笑,语调舒缓,“母妃您往那看,前殿里那金碧辉煌的是什么?那是龙椅啊,母妃千万不要只看得见摸不着啊,您该往那儿走,往那儿看才对!”   “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太妃铁青着脸,面容扭曲得浑身一颤,眼前的女孩,以及她说话的语气,太像一个人了,不止像她娘,还像......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那浓黑剧毒的药汁,和那满面苍凉搏戟白发的疯女人,常出现在梦中,找她报仇,所以她必须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护自己!   第四十二章【爱的阶梯】   第四十二章【爱的阶梯】   翌日清晨,茹茉躺在那张雕龙镂凤的象牙床上,还未睡醒,便听到了一声尖叫,随后传来了小宫娥毕恭毕敬的阻挡声;“郡主,娘娘还没醒,您一会儿再来吧。”   茹茉睫毛轻颤,缓缓地打开眼睛,揉了揉眉心,“让郡主进来吧......”   小宫娥见状,赶忙上前,道;“娘娘醒了。”   凝雪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小宫娥,蓦地一怔,赞叹道;“哇,茉姐姐,这张象牙床好精致,好漂亮啊。”再抬眼一看,只见刚睡醒的那人儿,眉如流苏般细长,皮肤如凝脂般白润,精致的五官,以及配上她淡然的神态,静静地流露着一股高贵娴静的气质,宛若冰一样的美人。   “哦,这是你皇兄前儿送来的,你要喜欢,让他也送你个。”茹茉瞅着发呆中的凝雪,挽着乌黑如泉的长发,提醒着问道;“雪儿,出什么事了?”   凝雪回过了神,眨了眨眼睛,不由感叹,“茉姐姐,你好美,雪儿终于知道皇兄和衍哥哥为什么都那么喜欢你了。”   茹茉错愕一笑,没想到这丫头一大早风风火火的,就来说这个,根本没讲到重点,但,那个重点,她多少早就猜到了,不由得唇瓣一翘,笑道;“雪儿你还小呢,等你再大些,就会比茉姐姐还要漂亮呢。”说着起身披了件薄纱,朝身侧的宫娥吩咐,“把我那只碧玉凤翅步摇拿出来。”她是要好好的打扮一下了,因为一会肯定是要去给太妃“请安”的!   凝雪这才突然想了起来,一下子紧张起来道;“茉姐姐,昨夜那只破猫去闹太妃了,害得太妃一夜没睡,最后让那些太监们把那只猫活剥了,皇兄一早得知后,就去找太妃理论,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茹茉忍住了藏在唇边的笑意,看着话说半截的凝雪,轻声问道。   凝雪抿了抿唇,做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回答道;“然后皇兄不依不饶的让太妃赔他那只会辨别熏香的臭猫,就把太妃当场气倒了。”   茹茉盯看着镜中脸上扬着笑容的美艳女子,暗忖道;“呵呵,自己真是变了呢,越来越像这宫里的女人了。”又一想,“那只猫也太会‘活动’了,简直是功不可没啊,它最大的优点不是会辨别什么熏香,而是它听得懂人话!”款款起身之际,扫视了一周,眸光一亮,“走,都随本妃给太妃请安去!”   到了太妃的寝宫,茹茉定了定神,硬是挤出了几滴泪,轻盈地走了进去。   殿内宫女,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忙向茹茉请了声安,“茉妃娘娘......”随后太妃的声音响了起来,“茉丫头吗?”   “是,母妃,臣妾来给您请安了。”茹茉一面挥手让宫女、太医们起来,一面走上前去,朝着脸色略白,依旧一副优雅姿态的太妃行了个礼。   太妃似是没有让茹茉起来的意思,一挥手,朝着一屋子人喝道;“都退下。”   待宫女、太医撤退后,茹茉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茉儿听闻母妃昨夜未眠,甚是担心,不知茉儿能为母妃做点什么,来解母妃的失眠之症呢?”   “哼”太妃冷讽地一笑,压制着心中的怒气,盯着茹茉问道;“茉丫头,真的想为哀家做点什么吗?”   不等茹茉回答,太妃眯起了双眼,一字一句道;“那茉丫头就把‘怡心醉’的秘方,献给哀家吧。”   茹茉瞬间打了个冷战,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母妃您要那款熏香干嘛?”   太妃沉吟了片刻后,忽然声音激动道;“那款熏香不止能勾住男人的魂,吞食后,还能长生不老,你把拿熏香的秘方拿来,哀家即刻册立你为后。”   “长生不老?”茹茉震撼得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熏香的秘方,就算有,她也不相信,一款熏香能有这么多功能,特别是还能“长生不老”!   月影摇曳,宫檐上一抹俊挺的身影长身玉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底漾着一抹魅惑的笑。   茹茉借着烛光、月光,站在案前作画,当手中的狼毫搁下时,不由得眉心拧了起来,“萧衍,你到底要恨我气我到什么时候?要不是凝雪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出征了,我是不是很失败,连你都对我失望了?”   “茉姐姐,你画的这都是什么啊,又是山,又是水,又是河川的,哪有女人画这种东西的?”凝雪瞥了瞥案上的画卷,眨着澄澈的眸子。   茹茉心不在焉,讪讪地说道;“这是一片大好的河山啊,你看不出来?”   “我看不出来。”凝雪摇了摇头,突然来了兴致地冲茹茉问道;“茉姐姐,你说衍哥哥现在在什么位置啊?”   茹茉怔怔地又拿起了已搁下的狼毫,在手心里画着圈圈,沮丧地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啊。”   正在这时一名小宫娥踏了进来,走到茹茉身边,微笑着躬身,“奴婢拜见茉妃娘娘。”   茹茉抽回了思绪,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宫娥,笑着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有什么事吗?”   “奴婢拾到了样东西,要交还给茉妃娘娘。”小宫娥说着,将掌心摊开在茹茉面前,只见她的手心里,躺着那绣着“茉”字的香囊。   茹茉的心猛然一惊,双手捂住了脸颊,“你这香囊是从哪里来的?”她明明记得这香囊每日压在枕头底下的,啥时候它跑到一名小宫娥的手里去了。   凝雪抢过了那香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嚷嚷道;“茉姐姐,我以前看衍哥哥常拿的,就是这个样式的香囊,真好看,茉姐姐要是不要,就把它给雪儿吧?”   茹茉眼睛鼓得大大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那日吴太医在随萧衍出征前,特别来给她换了个八角枕,说对颈椎好,她当时没在意,原来竟是那时......   茹茉的手又抹上了脸颊,擦了擦冷汗,随着心中涌起的悸动,一把抢过了凝雪手中的香囊,一根手指朝香囊里伸了进去,勾出了一张小纸条,只见纸条上墨迹模糊且字迹清秀的写着两个字;“研磨!”   “研磨,研什么磨啊,茉姐姐?”凝雪瞅着神色激动一脸兴奋的茹茉,不解地问道。   茹茉眼眸中瞬间溢满了幸福的微笑,嘴角弯弯,露出了一排皓齿,对凝雪喊道;“雪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茉姐姐要去研磨了......”话一落,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凝雪目瞪口呆的看着茹茉一溜烟的背影,要说的话喀在了喉咙,那句话就是,“茉姐姐......你手上有墨汁......你的脸都成了小黑猫......这样可不能再去‘研磨’了啊!”   雕龙刻凤的宫檐拐角处,架着一架大木梯子,某个女人挽起裙摆,正像猴儿一样地攀爬着,嘴里还不忘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我没了轻功吗?还约在宫檐上见面,哎呦,这个梯子爬起来,还真费劲......”   只听见梯子发出了“咯吱”一响,茹茉感到一阵疾风扑面而来,随着动作一上一下,在半空中如一抹幽灵飘来飘去。   “茉儿,你这是做什么?”宫檐上他听到了某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下意识地往下一瞥,只见她的狼狈样在他的眼瞳中无限放大,不由得嘴角慢慢扬起,只是眉宇微拧。   梯子上的她一时又气又脑,“偏偏在我没了轻功的时候,哪里不好约,约在宫檐上,还敢问我做什么?”突然,用力往上一踩,她直挺挺地挂在了左右摇摆的梯子上,顿时身形一僵,脸色变得铁青,心跳漏一拍地冲上喊道;“萧......”   电光石火间,萧衍纵身朝茹茉飞去,自半空中抱住了她,惊恐中的她双眼紧闭,死死地环住他的腰。   “茉儿......没事了......”看着趴在怀里,垂着头,像只小猫一样的她在微微颤抖着,忽然他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不由得声音放柔,担忧地又重复道;“茉儿,没事了。”   她睁开双眸,对上了眸中一片湛清的他,缓缓扬起手掌,朝他掴过,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将她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轻吻着她的发丝,好笑道;“我的茉儿,什么时候变成小花猫了,动不动就抓人的?”   她又气又急,一股酸苦咸涩之感直撞心头,不禁用尽全力,狠狠地挣扎道;“萧衍,你给我放开手,我就是变猫了,为了你我变成了一只不会轻功的猫,深更半夜的来爬梯子,差点连小命都送了,你不是出征,不是不理我了吗,又回来干嘛,看我笑话的?”她控制不住几天来压抑的情绪,冲着他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顿。   “不会轻功?”他心中早已懊悔,但听到她说“不会轻功”时,他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抹刺痛,猛然抓起了她的手腕,当修长的手指触向她动脉的那刻,她的手腕瞬间没了挣扎的力气。   看着他认真诊脉时的神情,以及那微蹙的眉宇,她心底莫名地涌起一阵感动,但话一出口,却跑了样,“那日在姐姐那,还唤着‘茉儿、茉儿、茉儿’的,不知道多惬意,现在又是做什么,我死我活关你什么事?”   一看到萧衍,她的智商都会变低,变低就算了,还变成个小心眼外加醋坛子,她实在怪自己不争气,明明喜欢得人家要命,还硬是口不对心,话一出口,自己先后悔到想去挖地洞的,哎,看来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啊,因为女人心软!   他的面色一僵,好看的唇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气急败坏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有点蠢甚至傻得可以脸像个小花猫的女人,无奈叹气,挑眉问道;“我唤茉儿怎么啦?你不用动大脑的,每次......”   “你口中的茉儿,就是姐姐,我姐姐叫芯茉,我叫茹茉,你在她寝宫,能喊我啊?”她没风度地打断他,按照自己的推理,继续对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当在营帐里,吴太医说茹茉曾用内功帮皇后驱蛊,并不是加害皇后的人时,他又惊又喜甚至还有点懊恼,他惊喜的是她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茉儿,懊恼的是自己误解了她。   第四十三章【非人待遇】   第四十三章【非人待遇】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天好过过,他也不想相信他的茉儿会变成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但在事实面前,他多次说服自己去相信她,只是她每次淡漠的表情,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了解她,是不是还可以去爱她?但是毫无疑问他爱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出阵回来就跟她说他是“相信”她的,但吴太医提前为他解开了这个心结,他再也等不及了,他要立刻就见到她,见到他的茉儿。这种迫切令他自己都大吃了一惊,所以他以身犯险差点丢了性命的回来了,谁知这个不领情的女人,还笨到在纠结他唤的是哪个“茉儿”,他能换哪个“茉”,除了她,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多一个“茉”了,因为她是他心中唯一的“茉儿”,也是那个他想与她携手看天下的女人!   月下的她撅着小嘴,样子极为生动,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眼底的怒气渐渐变成了柔情,慢慢地手掌向她的脸颊移去。   她慌了神地瞪大眼睛喊道;“干啥?萧衍.......你想打我?”   他几乎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不耐烦地一把抓过了她,让她凑近自己眼前,她神经紧绷的闭上了眼睛,就等他一掌挥下,哪知一方手帕轻轻地掠过脸颊,如轻风拂面,她感到那一瞬胸膛内激烈跳动,酥酥麻麻的触感把没施胭脂的脸颊烧得泛起了一层层的晕红。   “怎么弄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宠溺不失责备地问着她。   她惊异地睁开眼,贪恋着他温柔的掌心,他的眸子如夜晚的星辰般清透,她不由自主地让自己沉溺在这一刻,鼻子突然变得很酸很酸,仿佛有些很暖很暖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茉儿,对不起......”他将她滚滚而下的泪滴,轻轻擦掉,一脸歉疚地瞅着她。   “傻瓜。”她破涕为笑,忽然瞥见他左臂上渐渐从衣袖渗透出来的鲜血,惊呼出声,“你受伤了?”她现在有股掐死自己的冲动,她怪自己眼拙,太大意,竟会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却连他受了伤,她都晚知晚觉。   他迎着她担忧而焦急的目光,淡淡地笑道;“都是为了回来见你,半路遇见刺客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谁敢对你下手啊?这么不会保护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啊......”本来已经干了的泪滴,又被她挤了出来。   他唇角微扬,“我的命在你那,谁敢拿去。”从他话语间散发出来那高贵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她撩起衣襟,扯下一条,认真的为他包扎起伤口来,眼眸中尽是心疼,“痛就说话啊,痛不痛?回去一定找吴太医给看看啊,不然伤口发炎怎么办?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被什么兵器伤的啊?看不出来伤口深不深......”她不知不觉地唠叨着,忽然他压上她的唇,她一愣,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瓣间,他的心也跟着滚烫起来,“茉儿......茉儿......茉儿......”他一声声地唤着她,他知道了是她为他拿来的解药,他知道了是她为了帮皇后驱蛊弄到自己轻功尽失,他更知道了她为了来见他例外地爬了梯子,她虽不言明,但他知道她心里有他,而她也是他心中唯一的“茉”!   “茉儿,你是如何看懂‘研磨’的?”   “研磨、研磨、一看就懂嘛,萧衍在宫檐见茹茉,取字的谐音,‘衍茉’!”   空荡荡的大殿中,红烛闷闷地燃烧着,偶尔发出两声轻微的“噼啪”声。地转上的影子拖得级长,恍恍惚惚随着红烛摇摆着。   “丫头,知道你犯什么罪了吗?”太妃幽缓的语调声从头顶传来。   “臣妾......”茹茉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殿中颤悠悠响起,“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还请母妃明示!”   在宫檐上她跟萧衍分开后,就被太妃的人带到了这里,她当然不能透露萧衍回宫的事了,那是触犯军纪的,只是如此精明的太妃,又岂是她能瞒得住的!   太妃神态安详,笑容依旧,“丫头,这宫里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哀家的眼睛的,你的那点小聪明,哀家劝你还是收回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臣妾不聪明,太妃谬赞了,臣妾无话可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茹茉咬紧了牙关,慢慢闭上了眼睛。   太妃冲茹茉善意地提示道;“丫头啊,把‘怡香醉’的秘方交出来,哀家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到,现在就把你送回‘茉香苑’去,你看可好?”   “臣妾没有‘怡香醉’那款熏香的秘方,我娘并没有把那传给我。”茹茉艰难的动了下喉咙,淡淡苦笑。   太妃身形一转,用她那如凝脂般的玉手托起了茹茉的下巴,冷笑道;“丫头,衍儿那孩子是不是回来过啊?”   茹茉听到这句话时,猛地一哆嗦,额头重重碰到了地砖之上,“母妃开恩,这件事与梁王无关,全是茉儿的错,求母妃罚茉儿一个人就好,莫要牵连旁人。”面色一惧续道;“至于‘怡心醉’,真的是没有。”   “丫头,你还真不知好歹,看来你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太妃拧眉,愤然一叹,吩咐道;“来人,把茉妃带到皇上那去,让皇上自己发落!”   蜡泪大滴大滴无声滚落在金烛台上,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凝固。光是昏暗的,阴晦的、盯得久了,让人感觉眼皮沉甸甸的只想打架。   萧宝卷的手指围着茹茉的脖颈绕了一圈,半晌无语,许久才嘀咕出一句,“茉妃,刚刚去哪儿了?”   茹茉只觉那冰冷的触感慢慢抽过,好像拖人下地狱的触手,忽然她讪讪地笑了,对上了萧宝卷那阴森的双眸,“怎么,母妃没有告诉皇上吗?既然皇上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臣妾呢?”   “啪”愤怒之下的萧宝卷一掌掴倒了茹茉,狠狠地揪起了她的衣领,咆哮道;“茉妃,别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忽视皇家的尊严,你这个贱女人,朕今天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威......”   “臣妾不是皇上口中的贱女人,只是个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奋不顾身的傻女人。曾是为了报家仇而入宫为妃,现在家仇也差不多报了,皇上随便怎么发落臣妾吧,要杀要剐都行,臣妾拭目以待的等着看皇上的天威。”茹茉用手抹了下嘴角上的血迹,一脸镇静地望着萧宝卷。   “茉妃,你别挑战朕的极限......萧衍擅自回宫是触犯了军纪,朕即刻就能治他的罪,你就准备看着他被凌迟处死吧......”萧宝卷大怒地瞪着茹茉,只见在他威胁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脆弱。   茹茉突然心头一动,讥讽地笑道;“皇上没有证据,动不了梁王的,还是动臣妾吧。”那张不施粉黛素净如莲的脸颊依然美丽着,盈盈似水的双眸垂了下来,樱唇再次轻启,“茉儿对不起皇上,辜负了皇上的圣宠龙恩,所以请皇上还是凌迟处死茉儿吧!”   萧宝卷此时就像是灌注了铅水不能前行的旅人,身躯绷得紧紧却无计可施,只有一个遗憾,他爱她,她却不爱他......   “黄泰平,传朕口谕,即日起特降茉妃为奴,发至‘浣衣局’!”萧宝卷一挥手,他终是不能处死她的,就算她再负他,他也清楚自己的心,那是爱她比恨她多的!   夜深时,外边下起了小雨,雨断续着到了天明。卯正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把茹茉带到了“浣衣局”,将她交给了浣衣局里的管事嬷嬷。   茹茉怎看怎觉得眼前的嬷嬷好似太妃身边的那些嬷嬷们一样,典型的横眉冷目,不是善主的角色。   “快把这个穿上。”在茹茉发愣之际,那嬷嬷已朝她脸上扔了身麻木衣服过来。   茹茉抖搂开粗制类似抹布的衣服,弯了弯嘴角,“这个能穿吗?”   “到了咱们浣衣局,就要守浣衣局里的规矩,别管您以前是什么皇亲国戚,金枝玉叶的,到了这里就是奴了,若是不能按时完成浣衣局里的任务,可是要杖责受罚的,你听清楚了吗?”那嬷嬷板着脸,没耐性地说道。   茹茉颔首,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奴婢知道了,多谢嬷嬷赐教!”   浣衣局的院子内,飘荡着五颜六色各宫主子的衣服,猛然间一个大木桶朝茹茉飞来,她一个躲闪不及,膝盖正撞在了木桶上,痛的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只听头顶咆哮的声音传来,随之传来的还有头被打中闷闷的声音,“你是怎么回事,慢腾腾的,你记住了,你不是来这享福的,还不快去打水,笨得像猪一样,真是的......”   茹茉不服气地瞪像了那凶神恶煞的嬷嬷,当然引来的又是打头的一掌,她迟早会被打傻的,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抄起地上的木桶,直奔井边,大有要跳井的架势。   当木桶载着满满一桶清水被提上来时,茹茉已经汗流浃背了,从前的日子不管多么苦,她也没干过这等粗活啊,不知道姐姐芯茉会不会帮她在皇上面前求情呢?   她打消了“求情”的念头,抱定了任劳任罚的决心,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双手去提那桶水时,愣住了,错愕地盯着眼前的那一桶水,就算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也楞是提搂不起来啊。   “咣”管事嬷嬷的一脚朝她的肚子踹去,嘴里喊道;“愣什么愣,还不快干活?”   她顾不得肚子的吃痛,用尽了全力拉着木桶,往前一步步地挪步着,木桶中水花四溅,溅到了她的眼眸中,却已分不清那是委屈的泪水,还是井水了。   “冷茹茉,快点过去吃饭了,别洗啦,快点,你听到没有啊?”管事嬷嬷如雷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第四十四章【倔强服罪】   第四十四章【倔强服罪】   茹茉搰搂了一下凌乱的发髻,双手僵硬的扔下了手中的衣服,松一口地站了起来,“额,终于可以吃饭了。”   架着横木板子的饭桌前,放了两个大桶,一个桶里飘着散发着酸味的烂菜叶子,另一个桶里装着几个发霉了的棒子面窝窝头。   这种难以下咽的饭,茹茉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豁出去地抓了手中的窝头狠狠地咬下一口,霉味直袭味蕾,几乎令她窒息,就在这时,身旁同样穿着粗衣的女孩向她走了过来,说道;“姐姐,可以把你吃不完的给我吗?我娘还没吃饱?”   “小妹妹,你还这么小,怎也会发来浣衣局呢?”把手中的窝头没犹豫地塞给了小女孩,同情心泛滥地问道。   “我娘犯罪了,我也跟着犯罪了,所以我们终身都要在浣衣局为奴了!”小女孩眨巴着没有灵气的眼睛,回答道。   “终身?”那恐怖的字眼窜入茹茉的脑海,令她不由得一惊,“我也要终身在这浣衣局吗?不会的,萧衍回来,就会救我出去的。”沉浸地想着,不知不觉中已咽下了一碗冒着酸味的菜叶汤。   在忙碌了一天非人过的日子后,茹茉骨头散架地歪倒在硬板床上,连连感叹,“这日子啥时候到个头啊?”没一会儿便累到眼皮一合,酣然入睡!   天还未亮,管事嬷嬷踹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茹茉本睡眠就轻,听见这踹门声后,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衣服去开门。   “上边又送来了一批衣服,还不快点拿去浆洗。”管事嬷嬷上下打量着茹茉,瞥见她那白如嫩藕的手臂就有气,不禁又提高了嗓门,“你听见没有,还愣着干什么?”   早起的井水格外清冷,茹茉边敲打着手中的衣服,边心里一咯噔,因为她已经感觉手指肿胀麻木得厉害了,曾经就有旧疾,如今再这么一折腾,怕是以后更无法触碰琴弦了。   正当她寻思的时候,肩膀被人使劲一拍,不看也知道,那如炸雷般的声音震响在耳边,“快点干,后面还有还多衣服呢.......我说你就不会快点啊.......动作怎么这么慢?”   茹茉懒得去看背后管事嬷嬷的那副嘴脸,只把头埋得更低了,用力来回搓着手里的衣服,几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衣服上,那绸缎衣眼看就要被搓出个洞了。   “茉姐姐......”冷不丁一个委屈哽咽的声音传来,茹茉抬头,两只眼先是惊讶后是兴奋,“凝雪,你怎么来啦?”再一转身正对上了另一张惊愕的脸,看着那双狭长有神的眼睛以及俊朗的脸庞,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范云,你怎么也来啦?”   “范云去找我,我又去求太妃,这才能来看你的啊.......茉姐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凝雪撅着小嘴,拽着茹茉的粗衣,哭着问道。   茹茉转身笑着哄凝雪,道;“茉姐姐这是在浣衣局,穿的自然是这里的制服啊,虽然样式难看粗糙点,但很舒服啊,呵呵呵......”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范云直瞅着茹茉的眼睛,他一向镇静,但当看到她赤裸胳膊上的淤青时,他的心沸腾了,他再也按耐不住地想把这的嬷嬷都给劈成两半,然后拉着她走,她感觉不到吗?他为她而心痛了。   茹茉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惨就有多惨,所以她刻意回避着范云那灼灼的目光,支吾地回答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们不要担心啦。”   “茉姐姐,谁把你折腾成这样的,我定要十倍的帮你讨回来。”凝雪已收回了眼泪,愤愤地望向了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一哆嗦,当下跪在地上,“郡主饶命啊,浣衣局有浣衣局的规矩,并非老奴刻意为难冷茹茉,是凡是发配到浣衣局为奴的,都该如此,不信郡主可以去打听打听。”   凝雪嘴角一弯,嘿嘿笑了两声,一下子坐在了管事嬷嬷的面前,“‘冷茹茉’也是你这刁奴配叫的?她是本郡主的茉姐姐,就算不是茉妃了,也是主子,你这大胆刁奴竟敢对茉姐姐不敬,看本郡主不收拾你。”说罢,提搂起管事嬷嬷的衣襟,拉走教育去了。   茹茉本是要拦着凝雪的,却在这时被范云猛然拉起手臂,把她拽到了墙边上。   “范云,你放开我,你干嘛?”茹茉挣脱开范云,这样的范云是她没见过的,他给她一贯的风格是温文尔雅,而今日他却是霸道的。   周围瞬间静寂,半晌范云开口道;“我要带你走,你走是不走?”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我不走。”茹茉很干脆地回答,目光直直地盯住范云,恍然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小茉莉。”范云无比认真的话语从耳旁飘过,茹茉摇头苦笑,“千万不要喜欢上我,你嫌我的罪名还不够多吗?真要把坏女人的头衔扣到我头上啊,算你行行好,还是放过我吧,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别一棵树上掉死,我是最不值得的。”   “是因为他吗?”范云对茹茉一大串的话仿若未闻,径直出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问道。   茹茉紧绷着身子,感觉额上飕飕冒着冷汗,索性笑道;“没错,就是因为他,我冷茹茉喜欢萧衍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反正我是出不去这浣衣局了,今日不怕都告诉你,若有天我死后,范云你一定要把萧衍带到我坟边上,告诉他,我爱他,很爱很爱!”   范云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茹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不知道该说你死心眼呢?还是自绝后路?”   “死心眼也好,自绝后路也好,你们都不知道吗?我在伤你们的同时,自己也要痛上很久呢!”无处掩饰,心头一悲,两行清泪涌出!   自从凝雪把浣衣局里的管事嬷嬷“教育”了一顿后,茹茉的日子倒好过多了,每日干完分配的那一点活后,便可以悠闲的晒太阳了,只是最近范云带来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城内各大小商小贩的,都开始贩卖起了一款熏香,那款熏香的名字叫‘怡心醉’!”   “我就知道,娘娘你不是一般的人,恕老奴前些日子眼拙,还请娘娘您别跟老奴计较才好。”管事嬷嬷换了副巴结的嘴脸,朝茹茉讨好地笑道。   茹茉默然一笑,“嬷嬷严重了,还请您别‘娘娘’的叫,我已被皇上贬为了‘奴婢’......”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带着轻笑的辩解声传来,“朕的爱妃还真会记仇啊......”   管事嬷嬷一惊,一个踉跄倒地,从嗓子眼冒出的哆嗦声,变了音的发出,“老奴参见皇上......万岁爷......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茹茉目光直直地转向了萧宝卷,嘴角似笑非笑的翘了起来,“皇上万金之体,怎能来浣衣局这种地方呢?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茉丫头,这是在生朕的气吗?”萧宝卷无声地笑了。   茹茉平静的叩了个头,嘴唇轻轻地张动着,“奴婢不敢。”   “爱妃......”萧宝卷猛地钳握住了茹茉冰冷的手,端详着她略有粗糙的双手,不禁一惊,心痛气急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好大的胆子,是谁把爱妃的手弄成这个样子的?”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不是老奴啊.......不关老奴的事........”管事嬷嬷被吓得七荤八素,饶命声此起彼伏的在浣衣局上空盘旋着。   茹茉见机把手抽了回来,冰冷地开口,“皇上怪管事嬷嬷作甚?这浣衣局本来就是浆洗衣服的地方,奴婢的手怎么变糙的,还要感谢皇上您给奴婢发配了这个好地方。”   萧宝卷一把拉过了茹茉,尴尬地低声威胁道;“爱妃,是朕错啦,闹闹就算了,你若让人看了笑话去,朕就不接你出去啦。”即旋又冷脸冲向管事嬷嬷,“来人,把这老刁奴带下去,杖责五十。”   “哼,找替代品。”茹茉讽刺一笑,转头,目光深邃地对上了萧宝卷,揣测地问道;“皇上忽然前来,可有什么事吩咐茉儿吗?”   萧宝卷被问到语塞,故作轻松道;“朕是想茉妃了,不行吗?朕要接茉妃你出去啊,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   “不用出去再说了,现在就说。”茹茉挣脱开了萧宝卷,倔强着昂着头。   “朕听说......外边都在传......那个......”萧宝卷声音有些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茉妃,你到底有没有‘怡心醉’那香的秘方啊?”   茹茉面无表情地干笑,“奴婢没有。”   “什么你没有啊,现在市面上都流传开了,随便一买,就能买到‘怡心醉’,你当那还是什么宝贝吗?”萧宝卷火气上升,又凝视着茹茉,低沉道;“茉丫头,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拿出‘怡心醉’的秘方,在太妃面前,朕也很难保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朕的一片心啊?”   “皇上也不相信你的茉妃了吗?”茹茉忍着眼泪,心下一空,喉咙发紧道;“皇上请回吧,奴婢手里没有什么‘秘方’,多谢皇上对奴婢的一片心,奴婢必是要辜负了,奴婢甘愿在这浣衣局服罪。”   萧宝卷身体一僵,垂下了眼帘,“既然你要在这浣衣局服罪,朕就成全你,一辈子都别出去了。”说罢,甩袖离开。   第四十五章【失忆皇妃】   第四十五章【失忆皇妃】   “徒儿......”语寒紫声音轻得像夏夜的浮风。“师父。”茹茉却似被什么怔了一下般停滞了。   “徒儿曾答应师父什么了?”语寒紫的脸背着月光,显得格外的阴冷。   茹茉眉头轻拧,咽了口吐沫,咬着嘴唇,“徒儿答应替师父报仇,去对付太妃。”   “那么你做了什么?你告诉师父,你在这浣衣局里呆着,能报仇吗?”语寒紫转身,面如冰雕。   茹茉惨淡一笑,幻觉般地问道;“师父教导徒儿,就是为了‘报仇’吗?”   “你不杀人,自有人来杀你,师父也是教导你独善其身,免得你一心软,反被他人所害。”语寒紫说得很平静,转瞬又望着茹茉,笑得很恐怖,“茉儿,当时你管师父给那个萧衍要解药时,怎没说不去‘报仇’啊,你还想要他再死十次吗?”   茹茉一阵哆嗦,绷直了神经,一字一句道;“寒紫师父,徒儿答应您,去对付太妃,我会想办法离开   浣衣局的。”她只觉天旋地转,一切都扭曲了,原来最疼爱自己的师父,一下子变得如此恐怖了,现在的师父就像个魔鬼,抓住了她的“软肋”拼命“利用”!   微风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减了些暖热的力道,茹茉觉得身体在暖阳的烘耀下越来越疲惫了。   “姐姐,有个穿的很漂亮的姐姐要见你......”那日管茹茉要汤饭的小女孩递话道。   茹茉微微一愣,“会是谁呢?”   出了浣衣局的门,转角一望,只见树下拿着扇子正独自遮阳的梁王妃。   茹茉并不意外的走了过去,嘴角礼节性的弯了个弧度,“王妃。”   “冷姑娘不必多礼。”梁王妃望了望四周,抬起了没有任何温度的双眸,“冷姑娘在浣衣局可好?”   “很好。王妃别‘冷姑娘’冷姑娘的叫了,还是叫我‘茹茉’吧。”茹茉凝视着脸颊上挂着生疏的王妃,在心里琢磨着,她毕竟还没修炼到家,那双嫉妒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梁王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得意,“本妃今日来,是特别代王爷来看看茹茉妹妹的,既然你在浣衣局一切都好,我就带话给王爷,好让他放心,王爷出征在外,还是少让他牵挂些的好,妹妹说是吗?”   “是、呵呵......”茹茉撇嘴,笑得盲目,忽然余光一扫,瞥见了不远处的晾衣杆,“王妃,那边凉快,咱们去那边坐坐,好不好啊?”   梁王妃似懂非懂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好,就去那边坐坐。”   “王爷有捎信回来吗?他好不好?”走到晾衣杆前,茹茉心头一动,开心的突然想流泪。   “茹茉妹妹,是不是管得太......”在梁王妃话还没说完时,猝不及防间晾衣杆被风吹倒了下来,茹茉身子猛然一转,推开了梁王妃,只见那晾衣杆直直地砸向了茹茉的后脑勺,她当即昏迷。   “茉香苑”里太医们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都三天了,茉妃娘娘怎么来没有醒过来啊?你们这些庸医干嘛吃的?不就是被晾衣杆砸了一下吗,就醒不过来啦?给朕把浣衣局附近所有的晾衣杆都给砍了,去当柴火烧。”萧宝卷来回踱着步子,咆哮着。   “皇儿你太心急了,这丫头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持续不醒,让她多睡会吧。”太妃一面劝阻着,一面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躺在榻上的茹茉。   “都是那个梁王妃,不知道对朕的爱妃做了什么,都是她害的,朕要把她碎尸万段。”萧宝卷乱了方寸地大喊道。   “够了,皇儿,你太胡闹了,这只是场意外,关梁王妃什么事,她去看茉丫头,也是哀家准许了的,你连母妃也要怪罪吗?在说茉丫头还是待罪之身呢,她本该呆在浣衣局的,你把她弄回来,母妃还没有和你计较呢,你倒好,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太妃说的振振有词,一想到这倒霉丫头从浣衣局出来,气就不顺。   萧宝卷烦闷的一挥手,喝道;“母妃,够了,请出去吧,你这样会吵到茉儿的,她还怎么醒啊?”   太妃手颤抖地指向皇上,“好啊,皇儿,有了爱妃就忘了母妃,你们的事,母妃不管了,我回‘贤首山’给先皇守灵去!”   如梦幻泡影,如亦露如电,脑海里一片空白,“是谁这么吵啊?”眨着空灵的眸子,茹茉声音虚幻得厉害。   萧宝卷错愕地奔到榻前,抓起了茹茉的手,一脸激动,“茉妃,你醒啦?”   “茉妃?那是谁啊?这是哪里?你又是谁?”茹茉用眼瞳环顾着四周,一串“问句”从口而出。   萧宝卷愣愣一颤,摇晃着茹茉的身体,“爱妃,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连朕都不认识了?”当下喝道;“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经过了太医们详细的诊治后,得出了一个很老套的结论,就是茉妃娘娘由于被晾衣杆砸中,导致大脑里有积余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引起的暂时性“失忆”。   萧宝卷难以接受事实地瞅向带有困惑表情的茹茉,叹着气,“爱妃啊,你咋就失忆了呢?”   这无疑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瞬间茹茉“失忆”的事,经宫女、太监之口传遍了整个皇城,连一向冷静的太妃都颇具意外地要问上一句;“冷茹茉,失忆啦?”   “妹妹,你还记得姐姐吗?我是你亲姐姐啊,你看看我啊?”芯茉直视着茹茉,扒拉着她的脸颊问,她怎也不相信,一向聪明的妹妹,竟然能失忆?她偏要拆穿她,看她还怎么装。   手拿苹果,咬得满嘴都是苹果汁的茹茉,冲芯茉嘿嘿一笑,“什么姐姐啊,我不记得了,想啊想,头就会痛痛哦,我只记得苹果,哇,苹果好甜哦。”   芯茉双手插腰,满眸的质疑,“你是失忆啦,不是傻啦,装的跟个傻子似的,在你亲姐姐面前,都这么不坦白,冷茹茉,你真是没的救了。”   “你说什么啊,你好凶,坏坏,我不要看见你啦,你走,你走,你走......”茹茉把手中吃剩下的苹果朝芯茉的脸上拽去,跳着脚的哭喊道。   摸着一脸苹果汁的芯茉,甩了甩衣裙,不屑地哼道;“瞧你这又失忆,又傻的样儿,看谁还会多看你一眼,多喜欢你一下,不就是闹失忆吗,好啊,继续闹,越失忆才越好呢!”   长夜里,茹茉一阵辗转反侧,先是没了睡意,可过一阵后,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黑暗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茹茉惊慌地睁开了眼睛,借着一点月光,看到榻前一团模糊的黑影立着。   “啊......”刚一叫,猛然间那团影子将茹茉打横抱起,“嗖!”如一道闪电般从殿内飞了出去。   穿过长而蜿蜒的长廊,那个抱着茹茉的黑影来到了别院的宫门前。这是一座很大的宫苑,只是无人居住,而显得特别荒凉,花草树木疯狂地乱生乱长,高过人头的野草到处都是。   突然,“啪啪......”迎面撞来的是一段白绸,那黑影先惊叫了一声,然后跌倒在了草丛中,把茹茉给甩了出去。   茹茉颓然地坐在草地上,凌空下来的一只手将她拉起,催促的声音响在耳边,“徒儿,快跟师父走......”可就在这时,“扑棱!”一声,只见一张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   “刷刷!”几道急促的白光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光团,朝那头顶上罩着的密网挥去,但那丝丝缕缕的密网却毫无任何破损。   “哈哈......偊妃娘娘的武功果然又精进了不少,真是名不虚传啊,厉害!”当冰冷冷的笑声传来时,笑毕,忽然四周都闪现出了黑色的人影,他们潜伏,都是极有章法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语寒紫面色苍白地扭头,无悲无喜的眼眸中凸显着凌厉,“等这一刻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这么精心的布置,必然是早有准备了?用个小孩子牵引出我,也不算什么本事,冲我一人来就好,何必连累茉妃呢?”   “怪只怪谁让那丫头是你徒儿呢?哀家这一刻,的确等的够久,偊妃看来当年哀家对你是心慈手软了,二十多年前凭着你的一点烂功夫来蛊惑皇上,二十多年后,你让你的徒儿蛊惑我皇儿,你都面目全非,满头白发了,还瞎折腾什么?”太妃走向那黑网,意味深长地笑着,她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刺激这网里的人。   听到那句“面目全非、满头白发”语寒紫颤抖地目视着太妃,大怒着骂道;“你这个有野心的狠毒女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快。”太妃一挥手,那群黑影手中架起了利剑,直对网中的人儿。   正在这时,网内的茹茉毫无畏惧地拍手叫道;“呵呵,好好哦,我终于想起‘怡心醉’的秘方了,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哦,我娘刚托梦跟我说的......”   太妃波澜一惊,狐疑地盯着茹茉,沉声吩咐道;“把网子打开,给哀家把那丫头拉出来。”   第四十六章【噩耗突来】   第四十六章【噩耗突来】   借着网子斗开之际,顿时,月光下响起了一片刀戈撞击声,剑影的击杀中,不时有血溅在了茹茉的脸颊上。   “各位将士,给哀家杀了她,哀家重重有赏。”一旁冷观的太妃,还在下达着命令。   不断朝语寒紫冲上去的黑影招招毙命,剑剑失魂,忽然一名黑影手里的青剑如条条飞蛇般地向语寒紫袭去。   语寒紫渐渐体力不支,紧接着,胸口猛然中了一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见此情形,茹茉不顾自己的安危,风驰电掣般地朝那剑光扑去,只觉背后重重一掌,她在眩晕昏迷前看到已血肉模糊的师父抓住了机会,“一跃而起”!   牢房内,光线阴暗,刑具齐备,和上一次来不同,这次这里更多了些阴森恐怖。茹茉被吊在半空中,疲惫地拉拢着脑袋,嘴角边还残留着已干涸的血迹。   “前一刻还闹失忆,这一刻就成了死刑犯了,冷茹茉,你还真是变化多端啊!”来的人,正是被刚刚册封为“皇后”的韵珏公主,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一身凤袍的她更显得妖艳动人,风姿尽展。   被捆着双手,吊在半空的茹茉一副装死样儿,对来的人,仿若未闻,无声无息。   韵珏摆了摆手,让身侧的宫女们退下后,拿起了皮鞭,“啪!”发出狠劲地抽打了一鞭,激动地高声道;“冷茹茉,精明如你,本宫就不相信你是真失忆了,快给本宫抬起头来,否侧这鞭子要是落在你花容月貌的脸颊上,那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有些人没有失忆,却跟个失了忆的疯子似的,而有的人就算是失忆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你说这是不是悲哀啊?”茹茉不由触动地抬起了头,目光却怔怔地定在了韵珏那隆起的肚子上。   韵珏察觉到了茹茉的目光,喜滋滋地炫耀道;“呵呵,你还不知道吧,本宫现在是身怀龙种了,皇上对我是越来越宠爱有加了,太妃也信任本宫。冷茹茉,你知道吗?目前这宫里最让人碍眼的,就是你了,你给本宫个不除你的理由,反正你横竖都是死了。”   “那就给我个痛快吧!”茹茉轻蔑地撇过了头,她实在不愿多看一眼韵珏此时那令人厌恶的嘴脸。   韵珏无计可施,大怒地冷笑道;“好啊,冷茹茉,本宫念在旧情,就给你个痛快,这里有张奏折,只要你在上面画个押或者按个手印都行,还有一张白纸,你把‘怡心醉’的秘方写上,本宫好呈给太妃,就算了事。鸩酒、白绫、匕首、任你选?”   牢房里的侍卫将捆着茹茉双手的绳索解下。茹茉一弯腰,拾起了那份奏折,只见上面写着;“冷氏茉妃勾结乱党,扰乱宫廷,今直认不讳,特赐绞刑,钦赐!”   “乱党?”茹茉眼神里一道凌厉的光一闪即逝,随即就恢复了平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个罪我是不会认的,‘怡心醉’的秘方,我更是不知道,你们要杀就杀,随便吧!”   韵珏听完茹茉的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再一看眼前的茹茉,虽然狼狈至极,伤痕累累,可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清傲,她把要嚷出的话强压了下去,皎洁地一笑,“本宫突然想起来了,茹妃娘娘时而装疯扮傻,时而活泼天真,时而城府极深,时而失忆可怜,又怎会稀罕鸩酒、白绫,那些俗物呢?刚好本宫也不是个俗人,今日就让本宫的宠物亲自伺候你一回吧......”   只见从五彩金丝线绣着龙凤图案的水袖中,突然蹿出一条吐着芯子的小花纹蛇,“哈哈哈......”此时韵珏阴冷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死一般寂静的牢房。   茹茉确实胆寒了,她不怕死,不怕受罪,不怕韵珏、不怕太妃,更不怕装疯扮失忆,但唯一怕的就是这“蛇”,她避开韵珏毒辣的目光,惊愕地滴着眼泪。   韵珏拂了拂袖口,那条小花纹蛇猛地朝茹茉撺了过去,朝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就是一口咬下。只觉胳膊四周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袭来,下一秒她便昏了过去。   当范云赶到牢房时,只见曲卷成一团的茹茉歪倒在地,全身抖动抽搦,一阵阵痉挛着,从她紫黑的双唇中,痛苦地喃喃,“冷......冷.......好冷啊.......冷........”仿佛她躺在一块千年寒冰上。   范云自责地倒吸了口冷气,轻轻地将茹茉抱在怀里,这才瞥见了她胳膊上的那颗小红点,略一沉思,摸了摸自己已被汗水浸湿的衣襟,猛地扯下了一条,狠狠的系在了她胳膊离小红点不远的上方。   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摸了摸她惨白的小脸,挤出一丝苦笑,“小茉莉,终于有机会可以救你了,虽然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啊!”他俊美的薄唇朝着她白皙胳膊上的小红点贴去,屏住了呼吸,一口一口地为她吸着毒血!   太阳把草叶和花瓣上的露珠晒干,一缕晨曦直射殿内。仙儿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迈了进来。   “茉妃娘娘怎么还不醒来啊?”缓缓地,一个按耐着急的声音响起了起来,说话之人正是随梁王出征归来的,吴太医。   仙儿扭过头,一双明眸写满忧伤无奈,“还请吴太医先回避一下吧,我怕娘娘醒来......太激动.....她要知道.......那可又活不成了.......”   吴太医沉痛的起身,行了个礼,朝后退步道;“婕妤娘娘说的是,都怪臣唐突了,臣也是乱了方寸啊,还好茉妃娘娘救治的及时,不然臣真是无言面对.....王爷.......”   “那烦请吴太医你先闭好嘴,什么都不要对茉妃娘娘说!”范云疾步而来,把目光投向了吴太医,脸上早已是一片阴云沉沉。   仙儿忙向范云问道;“若是娘娘问她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咱们该怎么回答啊?”   “就说是皇上大赦天下了!”范云双手一拱,早想好了对策,只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天,床上的人儿,会理解为什么他们对她的“欺瞒”。   软软的被褥,水晶的帘子,这是仙境吗?原来死了,竟会这么的美好,呵呵!茹茉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咳!”忽然发出了咳嗽的声音。   仙儿抢先一步惊喜地叫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娘娘醒了。”接着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你醒啦!”范云来到床榻前,紧紧地抓住了茹茉的手,看着她依然苍白的小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心痛和难掩的激动。   茹茉的意识一时间还很飘忽,当她喝完一碗药,头脑里逐渐的复苏,问道;“我不是在天牢吗?怎么出来的?”   “皇上大赦天下,放了娘娘。”仙儿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地回道。   茹茉吃惊地一愣,“皇上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大赦天下呢?”   “茉妃娘娘你刚醒,就好生休息,问那么多干嘛,难不成你还喜欢去蹲天牢啊?”范云忙讪讪地打岔道。   茹茉顺着范云的话,思虑了片刻,又接着问道;“我记得自己好像是中了蛇毒,是谁帮我解的毒?”   “哎呀,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你们女人真啰嗦,好啦,告诉你,是我帮你解的,行了吧。”范云说着,上来扶茹茉躺下,他可真怕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了。   仙儿帮茹茉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娘娘再睡会儿吧,别想那么多了,累神又累心的,要不是范学士为娘娘解毒,又赶上吴太......”仙儿意识到自己口误,忙住了口,不敢再往下说了。   茹茉抓住了仙儿的口误,心不由得突然急切起来,“吴太什么?你说的是吴太医吗?吴太医回来了吗?那王爷呢?”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从醒来后,就那里不太对劲,现在终于可以证实心中的肯定,“他回来了,萧衍回来了吗?”   “什么吴太医,是婕妤娘娘说错了,你误会了,她是说药焐的太热了。”范云惆怅地叹气,试图想转移茹茉的目光。   茹茉凝视是范云,心生一阵悲凉,“范云或许你很会说谎,可你并不是个说谎高手,在你的神情中,我看出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有仙儿,那不是个会在我面前说谎的丫头,你没看到她眼角不断涌出来的泪滴吗?我心心念念的是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萧衍出征了这么久,我挂念他,我只想知道他的一点消息,想知道他是不是一切都好......”   “王爷很好......”范云躲闪开了茹茉的目光,忽然仙儿打断了范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娘娘.......王爷......他........”   “仙儿,你起来,告诉我,王爷他怎么了?”茹茉问得平静,但灵魂早就被束缚住了。   第四十七章【情奈心伤】   第四十七章【情奈心伤】   仙儿痛苦地开口回道;“吴太医是回来了,还带回了王爷的战服盔甲。本来王爷带领的大军已要班师回朝了,不想在途中又杀出了一批黑衣人,王爷为保护吴太医,引开了那群黑衣人,待吴太医再返回去时,就只找了王爷的尸身,却早已是面容模糊.......”仙儿说不下去地哭了起来。   床榻上的茹茉,忽听到了这个噩耗,竟失声般地笑了起来,“哈哈,仙儿,想让我快点好起来,也没有这么刺激我的啊!”   茹茉眼神游离地盯着手中那绣着“茉”字的香囊,唇边绽开一缕轻笑,一闪而过。   “茉姐姐,你哭出来吧,你不要吓我......”凝雪肿着一双兔眼,着急地摇晃起了茹茉的肩膀。   茹茉的头眩晕了一下,才轻唤道;“雪儿,你说你衍哥哥,喜欢什么样式的香囊呢?”   “茉姐姐,衍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啊........雪儿也好难过......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凝雪说不下去地跪在茹茉身旁,痛哭流涕着。   茹茉的神情慢慢回转,猛地站了起来,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我要去找你衍哥哥,我要把萧衍给找回来。”   “茉姐姐,你不能出去。”凝雪慌忙拦住要往出横冲直撞的茹茉,担心地朝殿外高声一叫,“快来人啊,茉姐姐......”   揪着一颗心的仙儿第一个跑了进来,扶着茹茉的胳膊,劝道;“娘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还发着烧啊,这样子怎能出去呢,若是再招上风寒,可怎是好!”   茹茉目光直瞪瞪地瞅向殿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由内而生,她推开了凝雪和仙儿,跃过她们,跑了出去!   茹茉踩着慌乱的步伐也不知自己是跑到了哪里,跑了多久?突然一个踉跄,瞬息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放大在眼前的是梁王妃那张压抑不住怒气的脸,“冷茹茉,这下你满意了?”阴沉的冷笑声随之响起。   打量着眼前一身白色素服美目狰狞的梁王妃,茹茉无辜的嘴角向上翘了翘,笑意若有若无,“你怎么穿的这么难看啊?你看到萧衍了吗?他回来了吗?”   “冷茹茉,你少在本王妃这装疯扮傻了......”梁王妃的一张脸越发冷得如冰玉般,她想不顾仪态破口大骂眼前这令她嫉妒到发疯的女人,如果说以前她还有所顾忌,那么现在她不用再掩饰了,反正那个从来没爱过她的人已经死了,她必须找个发泄口,而这个发泄口就是拿他最爱的女人来消解自己那已成为“寡妇”的事实,只是那犹然已久的怨气到嘴边时,却又变成一阵号啕大哭,“宫里选择了秘不发丧.......来换取你‘茉妃娘娘’的自由.......不然你能活着从牢房出来吗?你的自由,是王爷用生命换来的......”   “你说什么?我的自由,是萧衍用生命换的?”茹茉哆哆嗦嗦的问出,此时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一脸的冷汗。   梁王妃骤然冷笑,随即满含敌意的目光直逼茹茉,一字一句道;“冷茹茉,你听好了,梁王萧衍,他死了,他是被你害死的!”   茹茉眉蹙在一起,忽然胸口一阵疼痛,“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猛地喷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茹茉几天几夜昏睡着,吴太医伸手在她的额头上一试,竟然还是滚烫的,热度一点没有退。   “娘娘吃不下药去,怎能退烧呢?”仙儿乱了方寸地守在一旁,哭了起来。   吴太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娘娘本就余毒未清,后又虚火攻心,再加上失血。若不及时服药,恐怕药石难救啊。心结不开,脉息又这么弱,娘娘这是一心垂死啊。臣纵使有一身医术,也无用武之地啊!”   在屏风外就听见太医话的凝雪,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你们先别着急,我去把范云找来,看他有没有办法。”   没多一会儿,范云已坐在茹茉的床榻边上了,他接过药碗,拿起勺子,向茹茉嘴里喂,可是药汤顺着她的嘴向唇边流去,一滴也没喂进去。   “太医,若是茉妃娘娘一直拒绝服药,她的生命会有危险吗?”范云焦急地问着吴太医。   吴太医沉下脸,“娘娘的神经受了极大的刺激,如今又喂不进药,怕是凶多吉少了!”   范云的一颗心悬了起来,但他没有放弃,只见他猛喝了一口药,俯下身,把嘴贴在茹茉的唇上,小心地把药汁送到她的喉咙里。   在一旁的凝雪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双手掩面,惊呼道;“范云,原来你也喜欢茉姐姐!”   药汁虽然流进了茹茉的喉咙里,但她并没有把药汁咽下去,而是一咳嗽,那含在口中的药汁又从唇边流了出来。   吴太医摇头,制止道;“这样不行,若娘娘咽不下药,很可能药汁会流进气管,如果呛着,那样就更危险了。”   范云看着床上几乎无声无息的人儿,绝望地命令道;“冷茹茉,你给我起来,你这是在逃避吗?你的萧衍是死了,那又怎么样,你就有借口也随他而去了吗?你不想报仇了吗?他好歹也是个有武功的人,更是个有谋略有智慧的人,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被谁偷袭了?这些你都不想调查清楚吗?你是他最爱的人,就不能在他死后,为他讨个公道吗?”   似是听见范云的吼叫了,床上的茹茉微微地动了下唇角,一滴剩余在喉咙间的药汁,被咽了下去。范云欣喜若狂地端着了药碗,将一勺药送至她唇边,只见她干裂的双唇主动张启,随着药汁的流入,喉咙间已慢慢恢复了吞咽。   一向自命不凡的范云,在欣喜的同时,眼眸中却掠过了隐隐的沮丧,“小茉莉,你心里最在意的人,果然还是梁王,而不是我范云。但是你可知范云心里最在乎的,就是你啊!”   深夜的“茉香苑”,很多地方的灯都熄灭了,唯有榻桌前的一盏灯还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四周一派迥然,将整个寝殿笼罩。   茹茉正坐榻桌前,大病初愈,使得她下巴更尖了,“这四周都没人了,吴太医可有什么话要对本妃讲吗?”娇柔如兰的神色下隐忍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臣有话要讲。”吴太医恭顺地低下头,沉思道;“那群黑衣人,各个训练有素,不像是一般的劫匪......”   茹茉把责备的目光移到了吴太医的脸上,恨恨咬牙,“若是一般的劫匪,能要了王爷的命吗?”   吴太医不由得一颤,在心里暗暗佩服眼前的这位娘娘心思缜密,便也大着胆子道;“臣推断,那群黑衣人是从宫里派出去,专门刺杀王爷的,很有可能是御林军。”   “为什么说那群黑衣人是御林军,你有何证据?”茹茉追问,脸色即刻冷了下来。   吴太医恭恭敬敬地跪地,磕了个头,起身说道;“臣曾当了几年的军医,深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是很好辨认的,他们右手上的茧子,都在同一个位置,这大大不同于江湖儿女拿剑的姿势。”   “吴太医都用这几十年的医德和性命担保了,本妃还有什么不相信的......”茹茉一语扣棺,继旋冷淡一笑道;“如今谁的手里还握有兵权?”   “臣身为太医,有很多事不方便过问,这个......娘娘可以求教于大学士范云.......”吴太医凝着神回道。   茹茉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借着微弱的烛光,问了个她一直回避着的问题,“王爷最后可曾说了什么?”压抑中的音调出来后,竟是如此的颤抖。   与此同时,太妃的寝宫中,光线暗得叫人不能适应。“衍儿那孩子最后可曾说过什么?他手中攥着的兵权呢?”太妃胸有成竹的一笑,终于抛出了她十分关心的问题。   跪在下面的黄泰平操着尖细的嗓音,趾高气扬地欢喜道;“御林军下手干净利落,连奴才都不得不佩服他们啊,所以梁王最后并没有说什么,就一命呜呼了,主子您真是英明啊!”   “哀家关心的是兵权,你说这么多干嘛?”太妃不耐烦地满心疑惑,依萧衍的精明才智,深藏不漏,能这么容易的被害死?虽说她派出去的是御林军,但也只是要夺了他手中的兵权,若是他肯归顺,自然会饶他一命,毕竟那是她最欣赏的孩子了,想到此,不由得惋惜一叹。   黄泰平捉摸不定眼前的太妃,谄媚道;“奴才虽说没为主子拿到梁王手中的兵权,但请主子让奴才再立一功,为主子您除掉那眼中钉,‘茉妃娘娘’。”   第四十八章【自导自演】   第四十八章【自导自演】   “提起茉妃那丫头,哀家就气不过,她不仅是嘉缠月的女儿,还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注定的祸水啊。到如今她依然没交出‘怡心醉’的秘方,反倒几次成为了哀家的绊脚石,哀家不能再为了一款熏香而留她了,若不是这次皇上执意要放了她,那丫头早死在牢中了。皇上竟敢不顾及哀家抚育他这二十年的份上,袒护那丫头,不惜跟哀家翻脸,看来他这皇帝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太妃气不打一处来地道。   黄泰平的眼底起了杀机,冷哼道;“那咱们就换了皇上。有一事奴才费解,奴才还一直为皇上送各种熏香的香料,为何皇后娘娘却能身怀有孕呢?”忽然小心翼翼的眸光斜向太妃,“主子,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要不要除去呢?免得夜长梦多!”   “把那韵珏公主怎么扶上的后位,哀家就能怎么的把她给拉下来,你急什么,不是还有个冷贵妃吗?芯茉那傻丫头,可跟她妹妹茹茉是大相迳庭啊,这颗棋子不好好利用下,哀家的这个太妃就别当了,还是让哀家好好心疼心疼那傻孩子吧!”太妃的嘴边,绽放开了一抹阴毒的笑容。纵使天下,唯有那“权利”是货真价实的!   这一日宵禁时分,在萧宝卷新修建的寝宫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这将又是一个不眠夜。自他当了这“皇帝”以来,就从没像此时这么地爽过,曾窝窝囊囊一天到晚被人操控着,在他心里早就积了一车的怨恨,只待无处发泄,现在好了,梁王萧衍那个大威胁死了,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再也不是个没有用的傀儡皇帝了。   一身紫色薄纱的茹茉依偎在萧宝卷身旁,敬着酒,柔声笑道;“皇上的酒量越发好了,连臣妾都甘拜下风了,臣妾不依,不依嘛!”   “茉儿丫头,你有没有发觉?你自从大病了一场后,变得越发的懂事,越发的讨人喜欢了,看来朕当日和母妃对着干,把你从牢房里接出来,是对的,你已经有点喜欢上朕了是不是?”萧宝卷喜出望外地搂着怀中的美人,不由感慨,“唉,萧衍死的真好,好啊!”   茹茉听完萧宝卷的话,被恶心的直想吐,但还是眯起醉眼,微微笑着好奇道;“皇上是怎么把臣妾从大牢里给弄出来的?臣妾犯的可是死罪啊!”   “放屁!”萧宝卷急眼道;“朕的爱妃怎能会和‘乱党’勾结在一起呢?明显的这是乱扣罪名,瞧你那柔柔弱弱的样儿,横竖看,都不像是乱党,你若是乱党,朕就是乱党的头目,哈哈!”自斟了一杯酒,哈哈大笑着。   “皇上有胡说了!”茹茉娇嗔一笑,故意苦下了脸,“梁王突然暴毙,为什么选择秘不发丧呢?”   萧宝卷闻声,放下了酒杯,挑眉道;“茉儿丫头,你还惦记着梁王吗?”   茹茉知道萧宝卷的鸡肠子又在吃醋了,转颜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儿,抹泪抽泣,“梁王都死了,皇上您还这么不依不饶,这让臣妾多么委屈啊,臣妾一心只仰慕皇上,您却还伤臣妾的心!”   “茉儿丫头,你终于承认朕在你心里的位置啦!”萧宝卷恨不得仰天狂笑,来表达心中的喜悦,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啊。   茹茉僵硬的点头,乐得腮帮子隐隐作痛着,为了萧衍,她必须敷衍,换了个更暧昧的姿势,忙又继续追问道;“皇上,您讲了这么久,还没回答臣妾刚刚的问题呢?”   萧宝卷一拍头,笑道;“是朕忽略了!”如此英勇救美的事迹,若不讲,那简直是个天大的遗憾啊,听咱们的皇帝娓娓道来......   “那日你昏迷在天牢中,朕就要把你接出来,但母妃不让,说你是乱党,恰巧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梁王被刺客杀害的消息。母妃觉得事有蹊跷,选择秘不发丧,朕当时就说了,朕要为梁王大办葬礼,要大赦天下,其实就为了放茉儿丫头你出来啊,最后朕与母妃达成了协议,选择各退一步,她放茉儿丫头你出来,朕就听她的话,选择给梁王秘不发丧!”   太妃选择“秘不发丧”是有理由的,当朝梁王死的不明不白,若是让大理寺一路查下去,太妃难逃干系,这样看来御林军并不是萧宝卷派去的,他口中的是“刺客”,那也是太妃告诉他的吧。那日围剿师父的,不也是一干黑衣人吗,会不会和刺杀萧衍的是一支部队呢?   “梁王妃说的没错,梁王的死,换来了冷茹茉的自由!可是,他是我害死的吗?”想到此,茹茉转眸,望向宫门外,一滴清泪顺势而下,“萧衍,茉儿为你送别,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等等我......”   茹茉坐在大树底下的秋千上,有意无意地玩弄着脚底下的小草苗,见对面的范云尴尬皱眉,她不禁嗤笑了一声,“大学士办案一定要这么严肃吗?”   “我的胆子迟早要被你吓破,每回出的难题,都是要我几乎把命搭进去的案子,哎呀,看来我范云的命,不能留到告老还乡了!”范云一口气说完,漫不经心地抱怨着。   茹茉下了秋千,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此话一出,范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诧异,心中一凛,“茉妃娘娘难道不知道‘对不起’是最没用的话语吗?”   “你为我吸蛇毒,喂我吃药,为我忙前忙后,这些我都知道,怪只怪茉儿的一颗心早已给了别人,此生能给你的,便只有‘感激’了。”茹茉语调沉静,态度明确,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   范云闻言,沉默不语了片刻,突然笑道;“臣只是欣赏茉妃娘娘的才气,别无其他。至于吸蛇毒和喂药,那是因为娘娘当时情况危急,臣是迫不得已,娘娘不必记挂在心上,臣一向乐于助人。”   从她为了那个人啃咽药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清楚地知道,在她的心里,永远不会再容纳下多一个他了。所以他把这份感情埋得深深的,宁可让它溃烂在肚子里,也不想让她知道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为她做事,呆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挚友、爱人?他要做的,只是在她需要时,就能出现的范云!   “不是皇上调派去的。”茹茉把忧心忡忡的目光投向了范云,旋即微微皱眉。   范云正色,轻笑道;“御林军不在皇上的手里,那么就在太妃的手里喽,眼下握有权势的,不就是这俩高高在上的人吗?”   “梁王手里的兵权落向何方了?会不会也在太妃的手里?如果那样,事情就难办了!”茹茉直言不讳,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范云摇着头,沉思分析道;“若是太妃手中握有这么大的兵权,依她的个性,不会什么都不做,至少现在宫内宫外一派安静。这样吧,咱们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这个交给我去办,茉妃娘娘在此静候佳音就好!”   走至到了“冷华殿”前,茹茉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裙子下摆,一转头,却见芯茉的贴身宫娥,哭着祈求道;“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皇后说我家娘娘下毒,毒害她腹中的小皇子,我家娘娘怎会下毒呢......”   “你家娘娘现在在哪里?”茹茉扶起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娥,顾不上心惊地问道。   那宫娥依然抹着眼泪,回道;“皇后娘娘去找了皇上做主,皇上把我家娘娘打入冷宫了!”   茹茉的脸上露出了异常凝重的表情,芯茉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给韵珏下毒,就算真的下了毒,那么这背后指使之人,又会真正的是冲着谁来呢?   荒芜苍凉的冷宫之中,芯茉低声哭泣道;“妹妹,姐姐怎会去给皇后娘娘下毒呢,那碗百合桂花汤里,确实没有毒啊......”   “姐姐以前又不是没有下过毒,怎么就不可能给皇后去下毒呢?”茹茉冷冷地打断了芯茉,不是她不顾及姐妹情分,只是进了这后宫之中,那点本就微薄的情分,早就变成了奢侈品,她已习惯了每个人都在演戏,相互的利用。   芯茉僵在那里,收回了眼泪,眉头一皱,反问道;“姐姐很喜欢下毒吗?”   “姐姐不是曾经都说,那是迫不得已,受人指使的吗,那么,这次呢?又是受谁的指使?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若姐姐真是安分守己之人,又怎会引火烧身呢?”茹茉本无意刺激姐姐,只是她太想弄清这幕后的指使了,岂料芯茉一口反驳,“这事与旁人无关,妹妹不必怀疑了。”   茹茉笑吟吟地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与旁人无关,难不成姐姐还真想毒害皇上的骨肉不成?”   芯茉忽然对着茹茉端详了起来,好一会儿,失笑道;“妹妹,你如今的心眼是渐长啊,怎么,萧衍死了之后,你也乐意于勾心斗角了?当初他是怎么爱你的,我真替他不值。我的孩子都死了,萧衍也死了,我本来想自己也死了算了,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在那些臭男人心里没我的情况下,我还要为了他们去死,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所以,我发誓我要站起来,好好的利用利用这‘贵妃’所拥有的权力!”   第四十九章【魅淡面具】   第四十九章【魅淡面具】   茹茉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愤恨交加的芯茉,“姐姐,你没有能力去对付她们,就像现在你身在冷宫之中咆哮,又有谁看见了?”在要走之际,又不忘劝道;“姐姐,只有放下了过去,你才能站起来,就算有伤口,也给抹平了,再向敌人宣战,否则你连斗的本钱都没有!”   “我是想除去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毒真的不是我下的,那碗汤里没毒,我手软了。”芯茉对着茹茉往前走着的背影,喊道。   茹茉一顿,停下了脚步,双眸灵光慧黠,“韵珏自己下的毒,故意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入得皇后寝宫的殿内,茹茉感觉一股莫名的香味扑面而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忙躬身,上前行了一礼。   韵珏春风得意,笑容可掬,挥退了众宫娥,她轻笑道;“冷茹茉,没想到你命不是一般的大?”   “听闻冷贵妃,给皇后娘娘您下毒了,臣妾特来探视,还好皇后娘娘您福大命大,保住了腹中的皇子!”茹茉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神采飞扬。   韵珏斜睨了茹茉一眼,她实在摸不清她究竟安的什么心,试探着问道;“你是来替你姐姐说情的?让本宫放了她?”   “哪能啊!”茹茉摇着头,换上一副笑脸来道;“姐姐触犯了皇后娘娘您,我这个做妹妹的,哪能包庇她,替她求情呢?只是......”   “只是什么?”韵珏用刀子似的目光,盯着茹茉,她只觉眼前的她变了,变得危险、可怕、令人毛骨悚然了。   “只是皇后娘娘是因为臣妾的姐姐才触动了胎气,多少跟臣妾也有关系,所以臣妾特意带了吴太医,来为皇后娘娘您,诊治诊治!”茹茉迎上韵珏的目光,心头透亮地说道。   韵珏突然面色一变,冷冷回绝道;“本宫幸好发现的及时,才并无大碍,躲过了一劫。多谢茉妃妹妹的关心,你还是把吴太医带回去吧,本宫自有御用的太医,就不劳烦他再问诊了。”   茹茉从韵珏的面容上,察觉到了一种极力遮掩的气息,她不由得笑道;“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娥回禀说,当时贵妃娘娘在呈给皇后娘娘百合桂花汤的时候,她自己也亲自喝过了一口,汤里并无毒。冷宫的滋味,想必皇后娘娘和臣妾都清楚......”   “想让本宫放了你姐姐,不可能,除非你去换她回来。”韵珏不留一点后路地打断,她受不了这对姐妹永无止境的威胁,现在的她是皇后了,她要杀鸡警猴。   此时茹茉再也不用和颜悦色的演戏了,她毫不客气地抓住了韵珏的手,“皇后娘娘真的是有身孕了吗?这寝宫之中弥漫着这么大的香味,就不怕影响腹中的胎儿吗?为什么害怕让吴太医诊治?毒是不是皇后娘娘你自己下的呢?”   韵珏身体一颤,装糊涂冷笑道;“证据呢?茉妃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在这胡说,小心本宫让人把你轰出去。”   “证据就是臣妾好赌,就赌皇后娘娘您的肚子里没宝,还有,谁都知道茉妃我是天生的死心眼,不弄出个子丑寅某来,是绝不罢休的!”茹茉温婉一笑,话语间却透露着丝丝威胁的味道。   韵珏衡量片刻,咬牙道;“放你姐姐从冷宫出来可以,但要个替罪羊。冷茹茉,你不会嚣张太久的,本宫不是怕你,是怕这后宫要是不安静,给太妃和皇上带来烦乱。”   “所以后宫在皇后娘娘您的治理下,一定会很安静的,臣妾保证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我当然不会嚣张太久,因为有人随时找着收拾我的借口,但愿那个人不是皇后娘娘您,勿要步了前皇后的后尘啊!”茹茉一脚跨出殿外,突一沉吟,低声道;“替罪羊,就是贵妃身边的那名贴身宫娥吧!   一阵微风拂来,茹茉对上了范云那双故作神秘的眸子,不禁好笑地问道;“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范云边擦着汗,边说“等等”,不一会儿,从假山后提搂出,手脚被绳子紧紧勤住的一名小太监,随着范云脚下一踹,那名小太监趴到在地。   茹茉眉头一皱,喝问道;“说,梁王的死是否和太妃有关?”   那小太监并无畏惧,反而镇定道;“奴才不过就是个听命于主子的奴才,主子吩咐奴才不能说,奴才就什么都‘不知道’,今日落下茉妃娘娘手中,奴才死的甘愿。娘娘既然抓了奴才,也不会甘心从奴才嘴里问不出个一星半点,奴才只能告诉娘娘,提防黄泰平!”话落,从嘴角边流出了一股浓血。   一圈冷风吹过,范云沉下了脸,“咬舌自尽了。”   茹茉凄然一笑,“一名小小的太监,竟如此浩气凛然,看来太妃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啊。”   “刚死的这名小太监,叫小南瓜,是黄泰平的内应,本以为从他身上能问出点什么,真是的,没想到他却咬舌自尽了,咱们又白忙了一场。”范云暗暗叹气。   “小南瓜,还挺好玩的名字!”茹茉隐忍笑笑,突然提议道;“不如找来黄泰平问问可好?”   “不行,那样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太冒险了,黄泰平狡猾的很,在他嘴里套不出话来的,反倒给了太妃加快除掉你的借口。”范云忙阻止道。   茹茉颓然叹气,“那怎么办啊?”   “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心急办不成事的,何况你的对手是吃盐比你吃米多的太妃呢,哪有那么容易就扳倒那个老刁婆。”范云安慰着茹茉,他知道她心急,可是冥冥中一股害怕之感,犹然而起,若是她报仇了,她还会留恋这世间的一草一木吗?   冷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娥为自己的主子顶了罪,上吊自尽了,芯茹被从冷宫里放了出来,韵珏皇后对外宣称一切都是误解。只有茹茉心里明白,姐姐芯茉是不会感念她这份恩德的,反而责怪她牺牲了那贴身宫娥的性命,在心里又多嫉恨了一分,这宫里的亲情,越来越靠不住了!   “茉姐姐。”戴着面具的凝雪突然从茹茉背后跳出,吓了茹茉一跳,但看到她面具后那张粉嫩聚满笑容的小脸时,又不舍得责怪了,换了温和的口吻问道;“雪儿,哪里来的面具啊?还以为你长大了些,沉稳点了呢,原来还这么调皮啊?”   凝雪脸颊上带着笑,却眼瞳忽然暗淡了下去,带着丝丝的哽咽,“茉姐姐,衍哥哥不在了,雪儿只是想让你开心开心啊,你很久都没笑过了。”   “雪儿,别难过,是茉姐姐不好。”对着凝雪那天真的神情,茹茉再也不想伪装了,她不用在她面前装笑,也不用心机城府,她只需要自然的释放,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每夜,尽量的麻木自己,一心去为萧衍报仇,可是当仰望一轮圆月时,她尽不住心伤思念,更抵抗不了绝望的泪水!   凝雪见茹茉眼圈泛红,忙把头贴了过去,撒娇似地举着手里的面具,问道;“茉姐姐,你看这面具好看吗?我特别让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去庙会上给我买来的。”   茹茉收起了伤心的情绪,接过那面具,嘴边强笑道;“好看啊,这是什么面具啊?”   “这是辛追面具啊,辛追很美丽哦,茉姐姐,所以这面具是淡粉色的,还有细细的柳叶眉,红红的樱桃嘴......”不等凝雪介绍完面具,茹茉顿时又心生一计,把那面具扣到脸上,冷哼了一声,“呵呵,像辛追吗?还是像那些死去的怨妇呢?或者像宫里的魂鬼吗?”   凝雪哆嗦地舌头发颤,还是忍不住问出,“茉姐姐,你这又是要去害谁啊?”   黑暗里,戴着面具的茹茉摸索着向前走,范云跟在后面不由得心惊肉跳地叫道;“你这女人,也太贼大胆了,竟然夜窥太妃的寝宫,还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你欺负我没看过‘聊斋’啊?”   “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的,一路呱呱的叫个不停,烦死了,要知道,就不带上你了。我是想说去探探太妃的寝宫,多少也能发现点什么吧,那个老刁婆,还能少的了秘密吗?”茹茉沿着太妃寝宫的路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范云追上了茹茉,拉住了她的手,埋怨道;“你当什么先锋,轻功都没了,还这么逞能。你也就在太妃去看戏的时候来,她在时,你才不敢踏进她寝宫半步呢?”   茹茉心中一暖,冲范云皎洁一笑,“没想到,你还挺会保护人的啊!范学士当前锋,早已撂倒了太妃身边的宫女和嬷嬷,我还有什么不敢来的啊?”说着,一侧身,进了太妃的寝殿内。   “那也是你给的熏香好啊,不然哪那么快能迷倒她们,抓紧时间吧。”范云小心地提醒道,点燃了一支随身携带的蜡烛。   茹茉借着幽幽的微光,跳上了床榻,去翻枕头和被褥。范云有些急的跺脚道;“你有没有常识啊?重要东西会放在被褥下吗?”   第五十章【一语道破】   第五十章【一语道破】   茹茉脸一怯,心想,我的香囊不就放在枕头下吗?顺着床榻边,拉了拉榻帘,突然感到榻帐后有什么凹凸不平,范云上来把茹茉一拉,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榻帐后隐藏着一块松动的墙砖。   茹茉毛着腰,跪在榻上,拿出了那块墙砖,只见墙砖后的一张金黄色的圣旨,随即显现在眼前,“怎会有张圣旨?”满心疑惑地问道。   范云抢过那张圣旨,塞进衣服里,忙说;“咱们快出去吧,太妃听戏就要回来了,回去再好好研究。”   还没等茹茉回答,只听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范云蓦然警觉,“不好,太妃回来了,你先撤......”   茹茉吹灭蜡烛,果断道;“你先撤,我自有办法脱身。”   “太妃,这寝宫里好像有人啊?”一位宫嬷的惊慌声响起,茹茉紧了紧戴着的面具,朝范云示意,刹那间范云从窗户上跃了出去,随即的响动,彻底惊动到了太妃,她一边命令着点燃全部的烛火,一边镇定地喝道;“来者何人?”   茹茉提升了仅有一点内力,脚下脚步一转,一身白纱的她游至太妃眼前,太妃瞬间惊骇得木然了,惊恐到极致,大叫道;“鬼啊......”   “你........害........我......致死........我要.......向你.......讨........命........”茹茉拖着长长的尾音,变幻着音调,阴郁森森地嘟喃道,借着众人一片噩梦之际,没缓过神来时,她早已抛下了那身轻薄的白纱,卸下面具,给殿内的人留下一个幌子,灵机跳出殿外!   茹茉安静地坐在妆台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梳理着自己满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范云警惕地朝窗外扫了一眼,又迅速地将窗户关上了。   “你不用担心,那‘面具’现在已送还到凝雪那里了,本就是她心爱的面具,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借来用用罢了。”茹茉盯了一眼范云那不咸不淡的神情,唇角扬起道。   范云眼中带着困惑与警惕,干笑地问道;“你连凝雪都敢利用,敢嫁祸了吗?”他终究不忍心说此时的她心机有多深。   “太妃一向疼爱雪儿,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倒是我,若那老太婆知道今晚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是我,她怎会错过这绝好的机会,不致我于死地呢?”茹茉略带疑惑地望向范云,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   范云凑近茹茉,抚摸着她那一头如瀑的黑发,眸中射出刀锋一样的目光,“小茉莉,你变了.......凝雪她还那样的天真,她处处都为了你,她总是喊你茉姐姐茉姐姐的.......”   “够了,范云。”茹茉隐藏不住自己心头的恨意,冷冷打断,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谁没有过天真的时候?可凝雪不能一辈子天真吧?若是她知道她的茉姐姐是为了给她心爱的衍哥哥报仇,她会赞同我的,她也愿意为她的衍哥哥而牺牲自己,就像我一样,随时可以为萧衍牺牲,假如能用我的命去换太妃的尸体,我马上去换,毫不犹豫。”   范云忽然一脸茫然,许久才道;“你还爱他?”声音轻得宛如自言自语。   “是的,我爱他。”茹茉的心头猛地抽搐了一下,嘴唇瞬间失去了嫣然,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可是.......我爱的人.......他再也回不来了.......”   范云无奈一叹,将茹茉拥入怀中,怜惜里隐隐透着愤恨,“小茉莉,你这个冥顽不化的死心眼,只知道折腾自己,累及到身体爱你的人都为你提心吊胆的,难道你心里,除了梁王萧衍,就没有值得你珍惜的了吗?例如我范云,我也很爱很爱你啊,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脱离开这宫廷,我们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再也不要报仇,不要对付太妃,不要勾心斗角了,好不好?”   “不好。”茹茉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推开了范云,倔强哽咽地喊道;“我冷茹茉这辈子只爱萧衍,我要为他报仇,我要杀掉太妃,我要与这肮脏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后宫抗衡。”   “那么,在你报仇的过程中,还要牺牲掉多少人?”范云直指茹茉,懊恼地盯着她,问道。   茹茉顿时浑身战栗,淡淡的笑意冷若冰霜,“怎么,利用了下凝雪,你心疼了?口口声声说爱我,你范云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茉妃娘娘,你没救了,报仇能使一个女人疯狂,我这回真的信了。”范云轻笑,凌厉而忧郁。   茹茉眸光一沉,摇头痴痴地笑道;“报仇不会使人疯狂,真正使人疯狂的,是爱与恨!”   水晶珠帘细碎的铃铃声晃过,摇摇晃晃的身影已投在了明黄的帐幔上,然后顿住,自行端起了杯茶,啜饮着。   茹茉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萧宝卷来了,故而不紧不慢地推开锦被,伏跪于榻上,屈下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昨夜母妃的寝宫闹鬼了,爱妃可听说了吗?”萧宝卷撩起帐帷,粗糙带着茧子的大手,抚上了茹茉的脸颊。   茹茉抗拒地一躲,先是嘟起嘴道;“皇上又去做木匠活了?手变得越来越糙了。”后又装不知道地回道;“母妃寝宫闹鬼,臣妾怎会听说呢?臣妾一向嗜睡,什么事儿都是晚知晚觉的。”   “爱妃不知道就不知道,朕也只是随便问问。母妃受了惊吓,朕刚问安完,顺便来看看你,太医开了安神汤,母妃并无大碍,倒是凝雪那丫头......”萧宝卷轻轻一带,将茹茉大半个身子如失去力道的棉花般,跌入了他的臂腕间。   “凝雪怎么啦?”茹茉睁大了眼睛,抢问道,她并不想看着凝雪出事,她还没有做到完全的邪恶阴狠,也许心底的她,永远是善良的。   萧宝卷在茹茉的唇边来回地轻轻摩挲,眼底一抹若有若无的温情柔软了他的眼角,“害母妃受惊吓的,是一枚面具,而那面具是雪儿那丫头的,所以母妃非常生气,说那丫头太闹得太无法无天了,给她禁足了。”   “哦,原来只是禁足了。”茹茉不禁松了口气,只见这时萧宝卷的一双眸子,正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自己,彷如要看出点什么一般。   茹茉怯怯道;“皇上看什么呢?”   “朕在看爱妃为何如此紧张?雪儿那丫头可是满嘴否认呢,她跟朕说,那面具借给你玩过,可是真的?茉儿丫头?”萧宝卷不经意地说着,手腕一翻,已将茹茉塞回被中。   茹茉惊惧蹙眉,转而在忍辱负重的唇瓣旁勾勒成了似桃花一笑,纤细的手臂柔柔地环住了萧宝卷的腰,“臣妾就是太贪玩了,总也长不大的样子,臣妾答应皇上,下次不借面具来玩了,免得又闯祸。”   “茉儿丫头在朕面前还是可以贪玩的,只是下次别再去惊扰母妃了,她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吓唬。”萧宝卷带着宠溺警告的语气,满足愉悦地吻上了茹茉的唇瓣。   茹茉想着多一次的玷污,怕是逃不过了,不由得眼珠一转,自嘲笑道;“臣妾一定是身体有毛病了,不然怎都到现在了,还没身怀有孕呢?”   “茉妃到底想说什么?”萧宝卷愣住,停下了进一步的动作,心口处的寒气在无形中往上蔓延着,压得他几乎呼吸急促。   茹茉曲卷在萧宝卷怀中,一副无辜为难的模样,抽泣道;“母妃不想让臣妾怀有皇上的子嗣,所以派黄泰平在给皇上您采集的香料中,下毒。”   “母妃为什么要这样做?”萧宝卷震惊之余,一怒抓下了帐幔,大发雷霆地滚下了榻。   茹茉想笑,但终究只是转着眼波,凑到萧宝卷耳边,低声吐着字,“因为她是个热爱权力的女人啊!”   太妃的寝殿内,沉香烟气袅绕,一丝一丝静静游走着,迷蒙如蓄了一殿的幽幽雾气。茹茉瞳孔收缩了一下,摇着团扇,冷笑着。   “丫头,身子可好些了吗?前段时候,你受委屈了。”半卧在凉榻上的太妃被宫嬷搀扶着坐了起来,双眼盯着茹茉,慈爱着声音道;“这有刚冰镇好的瓜果,你尝尝看,解解暑,还有新鲜的荔枝呢。”   茹茉从果盘里拿了颗紫红透亮的荔枝,在手里剥着,温顺地点头,“臣妾的身子都好了,多谢母妃挂念。”随口又笑道;“这荔枝真新鲜啊。”   太妃立刻吩咐道;“来人,把哀家准备好的食盒,给送到茉妃的‘茉香苑’去。”   “谢谢母妃的赏赐!”茹茉忙站起来谢恩,转瞬不由得在心底咬牙切齿的想,“哼,你要演慈母戏,我就陪你演下去,谁还不会演戏啊?”   太妃柔声地,扬手,“丫头,来,过来,到哀家身边来。‘食盒’里面装的都是时令瓜果,吃个新鲜,如果你爱吃,就跟母妃说一声,别客气,前段时候,咱们有点误会,希望你也该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才是啊,虽说宫里亲情淡薄,但长辈疼爱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你说是吗?丫头?”   第五十一章【仙儿救主】   第五十一章【仙儿救主】   “是......咳咳咳.......”茹茉几乎被荔枝噎到,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如果不是在宫中被历练久了,她没准还真会被眼前慈母般的太妃给感化呢,但现在不会,她的萧衍死了,她再也不心软了,根本不是几个瓜果就能打发的事,当然太妃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好心”!   太妃的神情极是和蔼,甚至带了几分宠溺之意,微笑道;“丫头,告诉母妃,你师父去哪儿了?”   茹茉断定自己是眼花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母妃,您说什么?茉儿没听清?”   太妃顿时冷淡下来,重复道;“哀家问你,你师父呢?”   茹茉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不卑不亢的站起来,答道;“臣妾的师父去养伤了。”   “她去哪养伤了?”太妃的眼眸越发得深邃了,闪着某种灼热逼问的光芒。   茹茉行下一礼,恭敬地又答道;“不知道。”   太妃也不恼,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悠然地说道;“丫头啊,你和你姐姐在宫里也不容易,宫里规矩多,你们若是想见个家人的,多不方便啊,所以母妃特别派人去把你哥哥请来了,唯一的哥哥是吧?”   茹茉瞬间凌厉地瞪向了太妃,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冷淡笑道;“母妃真是体恤子女啊。”蓦地扭头,强忍着泪,“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我哥哥的事,放了他,我冷茹茉,任凭太妃处置。”   “丫头,你终究是太嫩了,只是你的罪状一大堆,哀家给你定于哪条呢?是说你勾结乱党呢?还是说你淫乱后宫呢?哀家不怕皇儿不信,你跟大学士范云走的那么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看皇上会护着你,还是会护着他的大学士呢?”太妃笑着边吃荔枝边说道,彷如在唠家常。   茹茉心头巨震,那凌厉的肃杀一闪即逝,剩下的只有范云的那句话了,“在你报仇的过程中,还要牺牲掉多少人?”   子时刚过,换上一袭黑衣的茹茉顺着窗户悄悄地爬了出去。御膳房的后院中,仙儿拉紧了茹茉的手,抖动地接应道;“娘娘,只有这里防范并不严密,又有繁盛花木掩盖,逃出去应该不困难。”   “仙儿,连累你了,但我不得不去见见范云,他可能被太妃派去的人监禁在了府中,出不来了,我若不犯险去找他商讨个对策,恐怕这次哥哥是在劫难逃了,就连我也没几天活头了。”茹茉压低了声音,像仙儿解释道,毕竟这宫里只有她是真心帮自己的了。   仙儿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激动地说道;“娘娘尽管去办事就是,何必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仙儿的命是娘娘的,更何况当年没有冷粟大哥,仙儿也不会遇见了娘娘,娘娘救仙儿脱离了苦海,又把仙儿弄进了宫来,当了婕妤。娘娘和冷粟大哥对仙儿有再造之恩啊,仙儿无以为报,所以,娘娘还是带着仙儿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茹茉沉思片刻,急急点头,猛地一扳仙儿的肩,答应道;“好,一起去。”   大学士府,范云少有地没有坐着看书或喝茶,而是负手而立在窗边,出神般地望着夜晚的天空。   忽然窗口有隐约的黑影透入,在两人发丝映入黯淡光线中时,范云向前了一步,眸子亮了一亮,愕然道;“谁?”   “小茉莉。”茹茉隔着窗子,声音极低地应道。   范云意料之外的将茹茉拉了进来,打量着眼前一袭黑衣的人儿,担忧道;“外边这么危险,你怎么出宫来了?”他知道她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事,才会以身犯险的来见他,但一想到她会有生命之危,就不禁责怪起她的鲁莽来。   茹茉的脸颊上有微微的汗意渗出,也顾不得许多,长话短说道;“仙儿还在外面等我,你告诉我,那日去太妃的寝宫,搜出的那份奏折上,写了什么?”   范云递给了茹茉一杯茶,询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太妃抓住了我哥哥,恐怕她很快就会要除掉我了,她说你和我淫乱宫廷,明显的这是往咱们头上扣罪名,恐怕现在你的学士府,已经被太妃的人包围了,你说该怎么办啊?”茹茉焦急地一口气说完,才咕咚咕咚喝起了手中的茶水。   范云略一沉思,飞快地盘算着,道;“我目前还可以出入皇宫,太妃总不能不让我上朝吧,先看看皇上的意思再说。至于你哥哥......”范云面色一紧,不予再说下去。   “我哥哥怎么了?没时间了,你快说啊?”茹茉着急地催促着范云。   范云拂开挡在茹茉眼前的发丝,难掩复杂道;“太妃若是真想除掉你哥哥,他是必死无疑,换言之,若太妃想留着他,那便是能颠倒乾坤的啊。”   茹茉不解,困惑道;“我哥哥能颠倒乾坤,你当他是什么人啊?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小老百姓,呵呵.......”   “他不是一名普通的小老百姓,他是皇子,是先皇的儿子。”范云打断了茹茉的笑声,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道出了那份奏折上的秘密。   茹茉只觉瞬间诧然眩晕,“什么?他是先皇的儿子?我哥哥冷粟是皇子?”   在马车微微的摇晃中,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凉寂起来,不由撑了额,茹茉抱着肩低低叹气。   身侧的范云取下自己的披风,为茹茉拢上,微笑道;“怎么,害怕了?”   “虽然此时还看不见杀气,但我知道,咱们离送命不远了。”茹茉唇角一弯,迟疑地说道。   范云恍惚地眯起了眼睛,突然提议道;“不然我带着你走吧,小茉莉,咱不回宫去送命了,就让这马车一直跑一直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停下来......”   “怎么不往下说了?”茹茉见范云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不禁观察着他问,眼瞳里的他是温文清雅的,永远的好脾气,有那么一瞬,她也会被他的气韵迷惑住,但这种念头很快打消。   “如果你要答应跟我走了,那一定不会是我认识的冷茹茉。”范云苦笑着,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提议。   茹茉微一蹙眉,不再接话,只见车内安静坐着的仙儿,望着车窗外跳动得有点恍惚的灯影,忽而轻轻一笑,瞳仁中的雾气瞬间吹散,露出如水晶接近透明的清澈来,“若是就这样能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该多好啊!”   沉静之中,车速放缓了下来,范云倒吸了口冷气,神色深郁道;“快到宫门口了。”   茹茉略一垂眸,忽然有道光芒在车内划过,“小心.......”话音刚落,电光石火间又有几支利箭飞入车内,仙儿呼出一半的呼叫声,喀在了喉咙,满脸的惊悸。   范云顾不得多想,一把将茹茉抱起,转瞬冲仙儿吼道;“快出马车,不然咱们都得变刺猬。”   跳出车马车后,一股肃杀的冷风直吹茹茉的脸颊,她没有意料到,太妃竟下手这么快,真是要赶尽杀绝啊。   范云飞一般地背着茹茉朝宫门口跑去,忽然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但他的臂腕没有丝毫的松懈,茹茉惊惧地叫道;“范云,你放我下来,你还没跑到宫门,咱们都会没命的,她们要的只是我,你把我放下来......”   “范大人,娘娘,你们只管往宫门口跑,千万别回头。”猛然间,仙儿已经追了上来,回头望着已变成刺猬的马车,瞪大了一双眼睛,做了决定。   在茹茉还没明白仙儿话中的意思时,只感觉贴着自己手背掠过一道如水的剑光,随后一股滚烫的液体迅速喷涌而出,在惊叫声中溅了她一头一脸,鲜血的咸腥扑到口鼻间,“仙儿.......小蜜仙儿.......”   范云只是身形一颤,依然头也没回地急速奔跑着,茹茉瞪圆了眼睛,挣扎着哭喊,“范云,你放我下来,她们竟敢一剑穿心......仙儿.......仙儿.......”   已倒了下去的仙儿,面容依旧清澈美好,却苍白得可怕,连唇边都失去了血色,挣扎了两下,用尽最后一口气地厉声向接近宫门口的茹茉喝呼,“娘娘,仙儿不能陪你了,你要多保重......啊.......”   在范云背上的茹茉,欲哭无泪地瞪着快要喷出火的眼睛,发誓道;“仙儿,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范云背着茹茉回到“茉香苑”时,一路竟无人阻拦,连侍卫看到他们,都不再询问,而是让开道路。   “范云,你伤到哪里了?”随着血腥味越来越重,范云一个趔趄倒地,将茹茉摔了出去。   茹茉仓皇地爬了起来,撩开范云散落下的发丝,只见他那张素日神韵的面容,如雪般苍白着,那触目惊心的殷红,点点滴滴挂在衣襟上。   第五十二章【辩才无阂】   第五十二章【辩才无阂】   “我去叫吴太医来......”茹茉慌慌张张的就要出去叫太医,被范云一下叫住,吃力道;“吴太医,告老还乡了。”   “什么告老还乡?这里面一定有事.......只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然不会这么安静......”茹茉语无伦次地说着,忍不住地溢出了泪水。   范云不由叫道;“别着急,先别乱,要稳住,时间不多了,他们肯定一会儿就来‘带人’了,你快为我包扎下伤口。”   茹茉焦急地扶起范云,剪下他的衣袖,打了个寒颤,“箭头在里面,怎么办?”   “把箭头拔出来,没事,你来吧。”范云的肩上一滴一滴滑落着鲜血,声音依旧镇定。   茹茉眼圈已通红一片,“范云,你说的没错,我只会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害了,我是祸水,爹娘被我害了,我弟弟被我害了,仙儿、萧衍、我哥哥、现在还有你......”   “傻茉莉,你没有害任何人,就算你害了,我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范云打断了茹茉,将她扯到他的臂腕间。   “范云,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们要死死在一起,我不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因为我,而消失掉。”茹茉沙哑地说道。   范云喘了口气,努力平稳着音调,问道;“小茉莉,如果你在梁王之前遇到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茹茉的手已经握在了箭头上,轻柔地笑道;“不会。因为在冥冥中,我和萧衍早就认识了。”   范云索眉一激动,茹茉猛然地拔出了箭头,用棉布按住了伤口处,范云痛叫了一声,“你这女人,真狠啊,是该说你无情,还是说你痴情呢?”   突然外边侍卫们的脚步声已经传来,“碰!”地一声,殿内被撞开,两名侍卫走到范云身侧,一人一条胳膊的将他架起,就朝外拖。   茹茉俯身跪倒,咆哮道;“放开他.......他是大学士........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们不能带他走.......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   被架起的范云散乱着发,转头目光深深地锁向了茹茉,冲她喊道;“去找皇上.......找皇上......找皇上......”   茹茉忍住自己的泪水,去见了萧宝卷。卧于龙榻上的萧宝卷红着眼,逼视着茹茉,咆哮道;“你到现在,才想到朕了?”   “茉儿想请皇上放了范云。”茹茉平静着面容,深深地呼吸道。   萧宝卷视若无睹,冷淡讽刺道;“怎么?茉妃是嫌给朕戴的帽子还不够多吗?先是萧衍,现在又来了个范云,你还恬不知耻的在这跟朕说,让朕放了范云,这是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如果不放了范云,太妃会即刻发难,以皇上手中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太妃。”茹茉沉默地说道,黑睫在眼底投下了一圈阴影。   萧宝卷唇角挑起,冷笑,“茉妃这又是在挑拨朕和母妃的关系吗?”   茹茉抬眼望向萧宝卷,“太妃在皇上与臣妾之间,使了什么离间计吗?”   萧宝卷顿时愤怒腾起,在阵阵的愤怒后还夹杂着丝丝痛楚,“朕与茉妃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离间,无论你闹的多么过火,甚至不曾喜欢过朕,朕都可以置之不理,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朕喜欢你,可是你竟敢一次次的利用朕的‘喜欢’,来肆无忌惮的玷污后宫,无视皇家尊严。今日朕也保不了你了茉妃,你好自为之吧。”   “闹的过火?无视皇家尊严?玷污后宫?这些罪名,还真够治臣妾死罪的啊,看来臣妾是必死无疑了。”茹茉冷笑着,突然努力平淡着情绪道;“这些罪名臣妾都认了,只求皇上放了范云,他不能死在太妃的手里。”   “都叫范云了,叫得够亲热啊?要不要朕办场喜事,成全了你们?你昨晚不是去夜会郎君了吗,怎么,还不够快活吗?”萧宝卷字字讥讽,就是想逼茹茉发怒,他永远不想看眼前的可人儿隐藏自己的样子,他甚至鄙视她的故弄高深。   茹茉瞪着萧宝卷,握紧了泛白的指节,道;“臣妾与范学士,纯粹只是挚友,并无其他,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这淫乱后宫的罪名,还扣不到臣妾头上,若是执意栽赃,那臣妾无话可说。”   萧宝卷半信半疑地问道;“那昨晚茉妃为何擅自出宫,去了学士府?”   “太妃抓了臣妾的哥哥,臣妾一时失了对策,所以去找范学士商议。”茹茉说出了事实的一半,至于她跟太妃暗斗的那一半,暂时还没打算说,就算说了,也没人信,至少萧宝卷不信。   “母妃为什么抓了你哥哥?”萧宝卷狐疑地又问道,眼前这丫头的话语里,实在有很多漏洞,让他不得不弄个清楚明白。   茹茉一咬唇,笑道;“这里有关先皇的名誉,臣妾实在是不便说。还有臣妾与太妃的私人恩怨,也不便说。更有皇上还是不听为好的事,听了,就天下大乱了。”她总不能把哥哥就是皇子的事情说出来吧,那样会天翻地覆的,就算她把自己的小命都赔进去。   萧宝卷缓和了一下面容,也没刻意追问,而是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冷声问道;“茉妃为何会说太妃要向朕发难?此话一出,你可知后果?”   “臣妾知道后果,但臣妾是个即将丧命的人,所以不在乎后果引来的灾难,太妃是个爱权的女人,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难保不会发难,而她发难的时候一到,恐怕根本不是皇上能招架的。”茹茉道出了心中的担忧,说得也算直白,谁让她的个性使然呢。   萧宝卷略带顾忌的神情转向了茹茉,冷凝道;“朕该不该相信你呢?”   “我是皇上光明正大册封的‘茉妃’,凭借着臣妾这个封号,还不值得皇上相信吗?或许皇上真如外界所传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还是视权利为无物呢?”茹茉一脸索然地看着萧宝卷。   萧宝卷低沉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嚅动了下嘴唇,缓缓吐出了口气,道;“五日后,朕随太妃去往‘贤首山’祈福,茉妃你也去......”   “臣妾遵旨!”茹茉俯身跪礼,当起身时,只听萧宝卷极具忧郁的声音又响起,“朕会放了范云,母妃毕竟是朕的母妃,茉丫头,朕虽信了你,但你也要懂得分寸,事事别求全,逾越过了。”   茹茉冷笑,怅然道;“臣妾从来没想过逾越,只想着保全家人,求得平安,岂料事事难两全。若是皇上一味心软,日后只会成为鱼下之食,任由宰割!”   芯茉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优雅地拉着茹茉的手,开口道;“妹妹怎么不去姐姐那里走动走动呢?”   “妹妹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闲工夫去姐姐哪里,姐姐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吗?”茹茉漫不经心地一笑,把话挑明了。   芯茉渐渐收敛了那无可挑剔的微笑,指甲嵌入茹茉的手背里,狠狠地闭上眼,“哥哥也被她们抓起来了,妹妹你该收敛点了,难道你一定要弄得冷家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茹茉心内微急,也顾不得手中的刺痛,深深吸气道;“冷家早就家破人亡了,爹娘都被她们害死了,还有辉儿小弟弟,现在又轮到哥哥,难道姐姐认为这一切都是茉儿造成的吗?”   “不是你造成的还是谁造成的?你就是天生的祸头子,永远不懂得什么是安份,当年若不是你一心潜进宫来,会发生这么多事吗?”芯茉怒恨的视线一面在茹茉脸上来回巡着,一面又冷笑道;“什么是红颜祸水,我可是明白了,不然到最后怎么连萧衍都被你害死了呢?”   茹茉胸口蓦然一痛,忍了泪,强自微笑道;“姐姐恨我?”   “没错,那么多人都因你而死了,妹妹你怎么还活着啊?我恨,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芯茉宣泄未完,忽然眼中闪过几分嘲弄,“妹妹,为什么你害了这么多人,他们还都心甘情愿被你害,姐姐真怀疑你都对他们用了‘怡心醉’,你用了吗?”   茹茉愣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道;“姐姐,这么的恨我,是因为萧衍吗?”   芯茉心底一颤,垂下幽冷怨恨的眼眸,轻笑道;“不管是因为谁,冷茹茉,你都不觉得自己该死吗?”   “我觉得,如果我的死,能换回爹娘,能换回哥哥的平安,能换回萧衍,我就是死一百次都愿意,可是就算我死了,她们也不会就此罢手的,当她们往驾满权势的梯子上爬时,只会踩着更多弱者的尸体迈上去。”茹茉咬住了下唇,调整好了情绪。   芯茉收回了手,冷冷一扬眉,“反正我是不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你要自取灭亡是你的事,但是我只想问你,哥哥怎么救,你有办法吗?”   “四天后是去‘贤首山’祈福的日子,那天姐姐也会去吧?我想那天,若不出意外,哥哥就会得救的。”茹茉眼看着天色,对芯茉道。   芯茉见茹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不禁心一惊,狐疑地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姐姐,皇后娘娘靠得住吗?”茹茉心念忽转,纤细的手指覆上了手背上的血红,转过身,朝皇后寝宫缓缓地走去!   第五十三章【她敢言败】   第五十三章【她敢言败】   三日后,在去往“贤首山”的马车里,茹茉只觉精神不济,一路上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听着车外梧叶簌簌的声音,心内涌起了一股大战来临前的不安!   “怎么,你开始不舒服了吗?”同一车内的韵珏忍不住唇边要绽出一丝恨恨畅快的笑,她隐忍的已经够了,现在她终于可以翻过身来,扳倒她了。   茹茉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地又闭上眼睫,静待着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干去,那日在韵珏皇后的寝宫,她到底对她做过了什么?   三日前;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冷茹茉,你又想干什么?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瞎折腾,相信再用不了几日,你就会成为‘贤首山’里的一堆白骨了。”   “是谁成为白骨,还不一定呢。皇后娘娘也不是愚钝之人,相信还看不出太妃此次去‘贤首山’祈福的真正本意吗?”   “太妃的真正本意,就是杀了你冷茹茉,来整顿后宫,清理后宫,还后宫一个安宁,绝了皇上对你这妖女的念想!”   “呵呵,是吗?要真的那样,就无需这样大动干戈了,直接在宫里处决了茉儿就好,何必以什么祈福之名,偏偏要去‘贤首山’呢.......”   “冷茹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说清楚了就是太妃借去‘贤首山’祈福为名,要扳倒皇上,然后再找个傀儡皇帝代替,改朝换代,自己坐拥天下,岂不快哉!”   “本宫凭什么相信茉妃你刚刚的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名僵死之人,无论说了什么,都是值得相信的,若是不信,皇后娘娘可以找黄泰平来问问便知。”   “直说吧,冷茹茉,你想让本宫怎么做?”   “很简单,当日范云会接应皇上,我们的筹码都在皇上一人手里,只要皇上不变,计划就会成功,还请到时皇后娘娘要围住太妃,以便拖延时间,等待皇上收复御林军。”   “冷茹茉,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也没有,反正横竖一死,不如拿命拼一拼,所以我今天来找皇后娘娘,就是想借助皇后娘娘的兵权,皇后您贵为大魏的公主,既然来到了齐国,相信您的皇兄,不会不给您安排点自己的人吧?”   “我手里确实有点亲信,冷茹茉,你够聪明,只是你拿什么来跟本宫谈判,交易呢?”   “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命吗?我就拿命来换,事成事败,都不用皇后娘娘来承担,尽管推给茉儿就好。”   “好,爽快,本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本宫一向慈悲为怀,冷茹茉,这里有颗丹药,你敢吃吗?”   “有什么不敢的,值了。”   “你就不问问,你刚刚吃的是怎样一种丹药?”   “反正不是吃完就死的丹药就好,因为皇后娘娘还要指望着茹茉扳倒太妃呢,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我死去,一定是生不如死的药吧?没关系,正如我刚刚所说,值了!”   “冷茹茉,你那么一心地想要扳倒太妃,不单单只是为了保住皇上的帝位吧?更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命,你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我要给萧衍报仇,他是被太妃害死的!”   山间与世隔绝,禅室中偌大的佛字都被挡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晰。看似静谧的周围,实则处处隐蔽着杀机。   太妃手中深黑色的水晶念珠,一颗颗地捻着,然而在她那向佛而立的面庞上,神色间流露出了极尖锐的一抹狠厉。   茹茉强打起精神,心头颤了一下,笑道;“咱们已经到‘贤首山’两日了,母妃每日把自己关在禅房中的,不出去透透气吗?”   “丫头,都两日了,咱们怕是安静过头了。佛家语黄昏偈里说,此日已过,命即衰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太妃谈吐间眉目寂然无波,仿若那阴毒之人并不是她。   茹茉抽搐的唇角扬了起来,冷笑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事事本就无常,茉儿还指望能活几天?”   “丫头,怪只怪你这条鱼儿太聪明了,并非水中之鱼,一旦脱了水的鱼,就会不受控制,所以你怪不得别人,哀家也是不得不除你啊!”太妃的面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宁和,语音轻颤地吩咐道;“来人,把哀家的古琴赏赐给茉妃。”   茹茉的牙关咯咯作响,但还是隐忍着情绪,微笑行礼,回绝道;“臣妾的手指早就废掉,不能弹琴了,这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想必太妃......”   不等茹茉说完,太妃猛然地抓起了她的手,笑着端详道;“依哀家看,茉妃的手指已经痊愈了,弹琴并无问题啊。”还不忘在那带有伤疤的骨节上,狠狠地弹了几下。   茹茉沉默地瞅着自己那痛入骨髓的手指,缓缓俯身,咬牙谢恩道;“既然母妃一定要听臣妾弹琴,臣妾就献丑了!”   接过了琴,一个颤抖的音符自指尖响起,随着忽高忽低的音调响起,眸中一抹凌厉的光芒闪过,突然素指微收,一滴滴殷殷由红变黑的鲜血,沿着指尖缓缓滑落到了琴面上。   “够了,就弹到这吧!”太妃的一声厉喝打断了琴音,禅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而压抑在茹茉心中的一股郁火以及喉咙里突然冒出来的血腥,油然而涌,只见顺着她嘴边,流出了浓浓黑血!   茹茉靠在禅房外的朱漆柱子上,细细听着若有若无的动静,转动着眼珠,周围的物体,看不清轮廓,大片大片混沌在一起的颜色,彼此浸润。   “茉妃娘娘.......你还好吧?”跪在青石阶上的范云,指甲抠在了松软的泥土里,焦急凝视着茹茉的面容。   茹茉皱了皱眉,“你不是最有洁癖的?还挖土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皇上都进去半个时辰了,若是再不出来......”不等范云说完,茹茉按上了范云的手腕,淡然道;“若是此次咱们败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连累你了。”   范云压抑了紧张的黑眸,微笑道;“茉妃娘娘一向是不言败的,事情都还没有成定局,你就打退堂鼓了吗?”   “皇上是咱们求胜的唯一筹码,但我不相信他,我觉得他靠不住,他也斗不过太妃。还有就是.......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咱们的人,韵珏很可能也是诓我呢,她手上调不来人。另外.......我的眼睛,似乎是要失明了一般,怕是中毒了,不然怎么视线总是忽明忽暗的,她们不会放过我的,范云,你快走吧,说不定还能捡条命,不要等到太妃出来,就迟了。”茹茉惶然地眨着眼,飞快地盘算着,下意识地推着范云。   范云将茹茉揽进怀里,颤着他那好看的唇线,固执道;“皇上一定会出来的,只要他一声令下,御林军都会听的,咱们没有输,你的眼睛也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上一觉就会好的,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陪你等皇上出来。”   “范云.......”当茹茉还要继续劝阻范云时,突然耳边听见哥哥冷栗的呼嚎声,“救命.......救命啊.......救........”   茹茉推开范云,无力地向前拖动着脚步,她要去看看哥哥,忽然一顿,不敢再往前走了,只听到执行侍卫的森冷厉喝,“叫什么叫,马上就让你叫不出来了。”   一只陶瓷的酒碗飞掷而来,碎裂在脚下,茹茉离哥哥不过三五步路,打量着在疼痛中喘息的哥哥,终于她按耐不住,沙哑地喊道;“放开他,我是茉妃娘娘,我让你们让开他。”   手提砍刀的侍卫顺着茹茉的声音,一脸不屑地扭头,冲着茹茉厉声叱喝道;“别拿‘茉妃’来压我们了,娘娘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少管为妙,咱们只听命于太妃的。”   已被剥光了上身衣衫的冷粟,缩头缩脑,哭天嚎地的抬头,瞪向了茹茉,“妹妹,快来救哥哥啊,你就我这么一个哥哥,冷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茹茉突然一个战栗地想起,茫然纠结地走向范云,抽了口冷气,问道;“圣旨呢?”   “我在大牢里的时候,圣旨就被他们搜走了,现在可能又回到太妃的手中了。”范云沉默道。   茹茉身体微微一晃,目光疲倦而愤怒,“明显的,我哥哥成为了一颗废棋,她们连利用都懒得利用他了,就要杀人灭口了,她们难道不知道,他好歹是........”   “不要说。”范云机敏地捂住了茹茉的嘴巴,茹茉的颤抖慢慢平息,眸中带泪地望向了范云,淡色的唇,轮廓极好看地一张一合,好似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就算我哥哥是皇子又怎样?今日成为了阶下囚。输了,还是输了!”   第五十四章【为我陪葬】   第五十四章【为我陪葬】   禅房内,萧宝卷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步子,走到桌边时,端起了茶碗,又放下。这一切均被禅坐着的太妃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面色微微一沉,停下了手中正捻着的念珠。   “臣恳请皇上移驾.......臣恳请皇上移驾......臣恳请皇上速速移驾.......”禅房外,范云焦虑竭力的呼喊以及他的叩头声,此起彼伏。   萧宝卷瞥了眼紧闭着的禅房门,扬唇一笑道;“朕出去看看。”   “皇上。”太妃震慑的声音响起,没了往日的温和,萧宝卷脊背一僵,错愕地转头,“母妃,还有何吩咐?”   “皇上是被那丫头迷住心窍了吗?后宫最忌讳的就是专宠,皇儿应该广施恩露,不该由着那丫头的性子胡闹才是啊?”太妃眸光一凝地,淡淡道。   “母妃训导的是,儿臣一定会好好教训茉丫头一翻的,她还小,不懂事,母妃别跟她一般见识。”萧宝卷冒着冷汗地说完,拔腿要走,却又被太妃喝住,“母妃的话还没说完呢,皇儿着什么急啊。”   萧宝卷,霍地转身,眸色一沉,“母妃还有何训导?”   “茉妃就由母妃来代皇儿训导吧,咱们来说说另一件事。”太妃的眸光里映着两团火焰,幽暗而灼人。   萧宝卷心中一慌,颤道;“另一件是什么事呢?”   “就是茉妃的哥哥冷粟,是名皇子,他是你父皇与嘉缠月所生,母妃建议你,留不得啊。”太妃冷笑道。   萧宝卷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眼神又闪烁了半天,才渐渐恢复清明,苦笑道;“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母妃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冷粟的确是你父皇和那贱婢的儿子,不信你看母妃手中一直藏有的圣旨。”太妃说着从袖中抽出了那张明黄色的圣旨,扔给了萧宝卷,又阴冷地笑了起来,“皇儿,你明白了吗?那丫头一直让你对付母妃,就是为了成全他的哥哥,抢了你的皇位,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吗?”   萧宝卷摇着头,眼底浮上淡淡的忧伤和雾气,颤抖道;“茉丫头不会这样对朕的,她不会,她不会的。”   “皇儿,你被那丫头天真的外表骗了,这宫里,从来就没有没心机的女人,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你那里,先是衍儿,后又有大学士范云的,她明明就是个淫乱后宫的红颜祸水,留不得啊。”太妃获益利弊说着,扬着十拿九稳得意的笑。   萧宝卷颤抖地拿起了茶碗,猛喝了一口,将茶碗摔出吼道;“茉妃不是母妃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朕不相信她会干出对不起朕的事,她是有点小聪明,比别人长的略好些,但还不至于做出大逆不道,改朝换代的事来,这点朕确信,也可以用皇位来担保。”   太妃顿时被气得嘴唇发抖,压了压怒气,转而面上带泪地平静道;“我一手养大的皇儿宁可相信他的茉妃,也不相信他的母妃啊,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一直艰辛如苦地把你抚养成人,推上皇位,皇儿你就是这样回报母妃的吗?当年先皇的一道圣旨,我不得不去‘贤首山’,可你知道母妃在山里的日子吗?我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宫里的你啊,我每天跪在这里为你诵经祈福,结果换来的,就是你今日的防范吗?”   “求母妃,不要再说了,儿臣不孝。”萧宝卷满含感慨地跪倒在地,在脸上乱蹭着鼻涕眼泪道;“茉丫头,就交给母妃了,一切都由母妃处置,儿臣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太妃望向垂着头的萧宝卷,眸光由冷厉渐渐变得狠辣,朱唇上浮起一抹具带霸气的笑,用下令的语气道;“皇上起来,随哀家出去吧!”   砰地一声,禅房门打开,瞅着一层一层跪满的侍卫,太妃口中高喊道;“把冷茹茉给哀家带上来!传哀家和皇上的旨意,所有御林军寺外待命,哀家要亲自指挥,捉拿乱党!”   茹茉瘫倒在太妃的脚下,毫不示弱地怒目而视,道;“太妃口中的‘乱党’,是谁啊?我哥哥是乱党吗?凭什么抓他?他只是一介‘草民’,不足以让太妃您劳心。”   “一介草民吗?”太妃笑容依旧,只眼底透出一抹狠辣,悠悠闲闲地转向萧宝卷,缓缓问;“皇上,你来跟母妃说说,你这大舅子,该怎样处置啊?哀家可不想跟个‘草民’过不去,而他只单单是‘草民’而不是‘乱党’吗?”   茹茉抓着萧宝卷龙袍的一角,猛然哀求道;“臣妾用冷家的世代祖先担保,我哥哥绝对不会威胁天家,求皇上留他一条活命,为冷家留下一脉香火。”   萧宝卷微微垂头,沉默片刻,对茹茉的哀求视若无睹,只向太妃道;“儿臣说了,一切都由母妃处置便是。”   “来人,把冷粟的手指先给哀家一根根的剁下来。”太妃收敛笑容,断喝道。   茹茉只觉眼前这一切都滑稽可笑,她咬破了唇,好一阵才淡淡冷笑道;“母妃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臣妾就好,何须如此麻烦,剁掉我哥哥的手指,用暴刑,就不怕有损皇家名声吗?”   “丫头,够聪明,那哀家也不拐弯抹角了,哀家要你师父语寒紫的人头,你可知她在哪里呢?”太妃的声音缓慢而冰凉。   茹茉愣住,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茉儿不知道师父在哪里,想必母妃应该很清楚才是啊!”   “啪”一耳光狠狠地抽在茹茉脸上,怒喝道;“别跟哀家斗心眼,丫头,既然你不说出来,哀家自有办法让你师父出来。”   随着太妃的一挥手,茹茉忽然回头急忙伸手,想要阻止侍卫手中的砍刀,可随着一声尖叫以及飘落下去的小指,她扬起了高高肿起的脸颊,眼眶里泪光盈盈,却丝毫不示弱道;“我师父是不会出来的!”   “不会出来?”太妃不怒反笑,“来啊,把冷粟的中指,给哀家剁下来。”   茹茉面如死灰地哑声笑道;“就算把我哥哥的手指一根根的都剁下来,我师父也不会现身的,她还没那么笨,要自投罗网。”   “哀家就不信她不出来.......”话音刚落,“臣妾知道语寒紫在哪里。”嘴角向上勾成弯弯的月牙,冷芯茉直径而来。   太妃高高的举起的手掌猛地顿在半空中,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芯茉丫头,你说什么?你知道语寒紫在哪儿?”   冷芯茉丝毫没有犹豫,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跪在地上叩首,道;“是的,臣妾知道语寒紫在哪里。”   茹茉愤然地望着姐姐,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姐姐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芯茉眉毛一挑,飞快地答道;“语寒紫师父一定记挂着她的好徒儿,想想看,她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这阵子的安静,太不像她了,想必这时,一定在不远处窥探着呢,只动了冷粟,她自然不会现身,若是动了她的好徒儿.......”   “姐姐,何时你也变得如此歹毒了?”茹茉顿时心口一凉,几乎惊叫出声。   芯茉一字一顿,用一种极其可怕的声音陈述道;“从不该死的人死了以后.......从你进宫开始.......从家里的人一个个被你害死的时候.......所以.......我不能任由你放纵下去了.......无论宫里还是冷家........都是有国法和家法的........我要牺牲妹妹.......救哥哥.......”   空气中骤然弥漫起了一股诡秘的奇香,茹茉满怀悲愤,身子一挺,一张口,那殷红的鲜血,倒喷而出,瞬间那本来就模糊的双眸,陷在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暗之中,没有丝毫光亮。   “茉丫头,你怎么了?”萧宝卷猛地将茹茉抱了起来,目光冷冷地冲向太妃,嘶声喝问;“你给她吃了什么?”   茹茉的身子在萧宝卷怀里深深一晃,冰冷的手试探性地抚上他流泪的脸,缓缓苦笑道;“皇上还是在乎臣妾的,但为什么不相信臣妾呢?”   萧宝卷胸口一滞,用袖中帕子替茹茉细细试去嘴角边上的血渍,心神微动地歉疚道;“都是朕不好......朕没用......朕保护不了茉儿......可是朕不能拿江山社稷来开玩笑,来笃你所谓的‘相信’。”   这时,跪在青石砖地上的范云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伸出一只手,挡在萧宝卷面前,抿紧薄唇,慢慢道;“臣请皇上放下茉妃娘娘。”   “范云,你放肆!”萧宝卷这念头一经转出,还没说出口,只觉身侧袭来一股大力,令他不得不将茹茉抛了出去。与此同时,范云一个转身,已将茹茉揽入怀中。   倚在范云怀中的茹茉,抬起手伸出了中指,在凭空中来回画着圈圈,“范云,我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冷冷的声线里竟多了几分脆弱。   第五十五章【剑顿攻弃】   第五十五章【剑顿攻弃】   范云深深地望着茹茉,忽觉后颈冰寒,微一挑眉,骄傲地一笑,“以前算命大师说我命不该绝,若是今日真该丧命于此,我范云就算化成厉鬼,也要找那算命大师算账。”   茹茉满怀忧伤地笑道;“范云,你从来都不是惜命之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开玩笑,可见,你死不了的,我身中剧毒,该死的是我......”   “谁也死不了.......”锋利高亢的一声骤然刺透耳膜,当下侍卫们彻底愣住,只见高处站着一位气势凌云,满头白丝的蒙面女人。   一瞬间,记忆忽然像无尽的浪,一叠一叠涌上心头。那年穿着淡粉色宫服的她问着穿着淡蓝色宫服的她,“为什么皇帝陛下永远坐得那么高?”   “因为他拥有无限权力啊。”   “姐姐,我也想拥有无限权力,坐的和皇上一边高。”   “好啊,妹妹,那你就当皇后吧。”   “怎样,才能当皇后呢?”   “去找嘉缠月,皇上正宠她呢,她说的话皇上一定听。”   “她只是小小的一名宫女,身份卑微,她的话,皇上怎会听呢?”   “她有熏香啊,得熏香者,得天下!”   语寒紫用长满疤痕的手,揭去了面纱,这些年来她唯有忍、只有忍、必须忍,而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新仇旧怨从心底滔滔滚出,就算结了疤,掀了皮,依然还止不住地疼,原来仇恨是能如此正视的,就如现在,狠狠戳破,恶疮迸裂,污血流淌,痛彻心扉,20多年前,她也像自己徒儿那样纯粹,把谁都当好人,“妹妹,不要去找缠月要那熏香,她够烦的了。”   “皇上每天把她捧在手心里,她有什么烦的?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当皇后了。”   “她当不了皇后的。因为凡是能当皇后者,必定心狠手辣。”   “哦!是吗?那若是妹妹有天对姐姐和嘉缠月心狠手辣了,姐姐会怪罪妹妹吗?”   “妹妹,你不会的,咱们三个结拜过了,就是一辈子的姐妹,要相互扶持,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呵呵,姐姐说的对,妹妹的确是开玩笑啊!得熏香者,得天下,我没有熏香,自然也得不到天下了!”   她只是听到了前一句,而后一句则是,“就算我得不到‘怡心醉’,我也要全天下的人,为我陪葬!”   “把控制御林军的令牌,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即刻人头落地。”听到当年偊妃的喊声,这纠结了她大半辈子的苍凉声音后,太妃只觉恼中轰的一声,耳内嗡嗡鸣响,二十年前她在琴上撒满剧毒,都没能将她害死,却害得一头青丝,如今如法炮制,同样的剧毒,用在了她的徒儿身上,可她的徒儿还有那么幸运能逃过一劫吗?不能了,她不会再放纵落网之鱼了。   一片短暂的静默之中,太妃高昂起头,厉声吩咐,“传旨,召御林军上山,替哀家歼灭了这乱党。把皇上带进禅房,别让他出来,给哀家护好驾。”   语寒紫从高处飞身而下,从腰间抽出佩剑,两三下地便砍倒了逼近身边的几名侍卫,仇恨如同一份熊熊燃烧的火焰,电光石火间,她玉臂微斜,剑尖画出一道弧线,使出平生最大的力量朝着太妃的方向刺去。   在漆黑世界里慌乱的茹茉,突觉身子被股大力一拽,直直地撞上了一个僵硬的怀抱,迷茫地嗅着手心里那粘稠的血腥,失控地叫道;“范云......范云.......这是哪里的血?”   “小茉莉,别怕.......”范云不顾刚刚在挣扎中弄伤的伤口,扬起头,支起痛到失去了知觉的右臂,朝茹茉伸去,怒瞪着太妃咆哮道;“你这个老妖妇,你把她害的双目失明还不够吗?放开她。”   茹茉的脑子里理清了头绪,身体也作出了反应,她没有挣扎,虽然她知道自己做了太妃的挡箭牌,只是睁圆了一双看不见任何光亮的眸子,气势逼人地高喊道;“师父,你来轧徒儿吧,替徒儿结果了这个妖妇,我就可以替萧衍报仇了,哈哈哈......”   语寒紫那凌厉聚满杀气的剑峰在茹茉的胸前打了个圈,就要一击即中时,却猛地顿住了,啷一声,剑锋落地。   “师父......你快走啊.......师父.......快走.......快走........”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茹茉知道她的师父在最后一秒时,还是心软了,此时她只有晦暗空洞地喊着叫着哭着,仿佛再也没有人能听见了。   太妃带着十足的把握,罢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乱党给哀家带下去,重点关押,若有了什么纰漏,哀家定斩不饶。”   当侍卫们用天罗地网压制住语寒紫朝前拖时,她的脸色越发的惨白,神情也越来越痛苦了,忽然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昏死了过去。   茹茉只觉身体越来越轻飘了,再也无一丝的力气抵抗了,但是耳边却传来了太妃惊悸的声音,“什么......萧衍带兵回来了......”   那一定是幻觉,是梦了,人在最疲惫要放弃时,真的可以出现幻觉,好似不远处又看见了他英俊潇洒的身影,以及那甜如蜜糖般的声音,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他的光芒掩盖不住......她愿意为他的一句誓言而下地狱.......是了.......萧衍......茉儿就要去陪你了........虽然我没为你报了仇.......”   错乱丛生的杂草间,茹茉忽然感觉脚下一绊,殊不知这脚下已是具具尸体了,身子一个趔趄,一个冰冷颤抖的手腕上来,牢牢地钳住了她的脖颈。   “我师父也抓到了,哥哥的手指也被你剁了去,还想怎样?”茹茉不禁长叹,输就输了,何苦还要这样折磨她呢?   “你这臭丫头住口!”太妃朝茹茉咆哮,“哀家手中的御林军是不会不堪一击的。”这叫她如何不颤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不曾想萧衍那小子死而复生,并且带了大队兵马包围了山下,她从来都知道那个小毛孩子不简单,可是她的骄傲只容许胜,不容许败,虽提防着他没死,但没没料到他竟选择这个时机反了,只为了她手中的这个“臭丫头”。   茹茉的眼睛看不见了,她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全凭耳朵听了,突然她听见了盔甲抖擞的声音,以及御林军的主帅下马单膝跪地,大声报告的声音;“启禀太妃,梁王率领的大队兵马,已经向山上进攻了,肯请太妃示下。”   一瞬间,茹茉的心头一震,耳膜嗡嗡作响,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拼命地在凭空中抓狂着,不住的颤抖,咬破唇间隐约泛起的甜腥气,聚集起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唤道;“萧衍......你是吗......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萧衍........萧衍.........”   “你要见萧衍,别着急,哀家这就带你去见,看看他是在乎你的命,还是在乎这大齐的天下?”茹茉的呼唤被太妃的嘶声怒吼打断,随即她的另一只手伸向茹茉瘦弱的肩膀,恶狠狠地一把攥住,将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   躲掉了明晃晃一根根的利剑,茹茉情愿自己是死在了这剑下,她不能成为绊住萧衍的利器,他能活着回来,她自然是感激涕零,若是就此命送“贤首山”,那就太不值得了,虽然她相信着他,但也却明白,萧衍不是没有弱点的!   空中的响笛一声紧似一声,如越绷越紧的钢丝,系在心尖上,慌乱难安,马蹄声,激励有素战士的挥喊声不绝于耳......忽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足以令她热泪盈眶的声音......   “这‘贤首山’是为世代先皇祈福的地方,你们都给本王把刀剑放下,免得扰了我大齐先祖的清修!”马背上萧衍目光清冷深邃,却在抿唇一笑时,神色里灼出刀光般凌厉。   “哐啷!”茹茉听到了刀剑扔到地上发出的声音,以及太妃的怒喝,“御林军听命,给哀家把梁王的人头取下来,哀家重重有赏,梁王早就暴毙了,眼前的这是假的,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   “哈哈哈......”茹茉听着没有动静的周围,嗓音沙哑地大笑道;“老妖妇,你完了,连御林军都不受你控制了........”不等她说完,那钳在脖颈上的手猛然用力,令她痛得几乎窒息,可是心里却是在笑的,为了他而笑。   “茉儿。”萧衍的心头似是被人猛地扎了一刀,痛得令他更加沉着冷静了,继而神智一清,平定下浮动的心绪,轻咳一声,清幽淡远道;“太妃如此大张旗鼓的调用御林军,缉拿乱党,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第五十六章【太妃毙命】   第五十六章【太妃毙命】   “衍儿,你到底要说什么?不管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怕是都不行了,你没听过吗,姜还是老的辣,如今冷茹茉在哀家手中,你还不快下马,束手就擒,哀家可保你个全尸。”太妃屏声静气,压制住心中的慌乱,眉眼甚是凌厉地盯着萧衍。   萧衍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且不寻常的笑意,眼眸中更是不可测的深沉,那凛然而立的气质,更是令人畏惧,“太妃刚刚还说梁王暴毙了,这会儿又要留衍儿个全尸,在太妃的口中本王一会死一会活的,岂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吗?”随着那看似温和的笑容一落,眸光中一股暗蕴的杀气逼出,腰间的佩剑握于手中,冷然道;“放了,冷茹茉。”   他早就看见她了,看见她眼里委屈的泪水,看见她狼狈不堪的衣衫,更看见了她惨白容颜下的黑紫嘴唇,以及那空洞无神的双眸,是什么,把他的茉儿折腾成如此样子?只要一刹那,他便可以用所有人的血,来为她扫除屏障,再带着她逃离,可、他却懂她,那不是她要的!   太妃的眸中跳动的两簇激愤的火焰,燃耀了片刻,渐渐归于沉寂,垂眸下去,嗓子已是一片沙哑疲惫,“衍儿,哀家输了,二十多年前,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的输了,斗了一辈子,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没想到今日竟败在你的手里,还是我不够心狠啊。先皇防范了我一辈子,可他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我不是一开始就热衷于权势的女人,我也喜欢得到夫君的喜爱,做个平凡的女人,可这宫里从来就没有平凡的女人,平凡的女子不能存活啊,我唯有‘斗’来保护自己,其实我手里的这丫头,和我年轻的时候还真像呢,只是她比我幸运,她得到了这世界上最优秀男人的爱,但是我不会让这孩子得逞的,我要掐死她,就算我不掐死她,她也身重剧毒活不了了。”   “不要。”萧衍冷冷开口,那清冷的眸光幽远得如同一枚星子,说不出的波涛翻滚,怒意卷卷。他最终还是无法做到置她的性命于不顾,或者说她永远是他的“弱点”,即便这令他自己很害怕,但也不会忘了那“保护”她的誓言。   茹茉隔开心中的不安和慌乱,突然抚平胸前衣襟的褶皱,惨白的脸颊上溢出一种如醉的温软,唇瓣间灵动绝美地笑着,“萧衍,你回来就好了,不要为了茉儿放弃你自己的原则,若是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   从小她就听爹爹说过,行军打仗士气很重要,她不能让自己破坏了他在军士中的威信,她更不能让他因她受到任何威胁,她以为咬断舌头后,就可以解脱了,谁知下巴被死死的抠住,让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瞬间突然醒悟,或者她本不该死的!   萧衍伸手折下一支斜欹的树枝,薄唇边带着森寒危险的诱惑,低声道;“本王最讨厌威胁,怎么办呢?”话音刚落,手中的树枝如一支利箭般飞了出去,直刺向太妃的手碗,划断了大动脉,瞬间血流如注。   “衍儿,你会后悔的,冷茹茉留不得,她的哥哥冷栗更留不得啊,你若要得天下,就必须杀了这对兄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长空下,太妃做着最后的咆哮,那足以像个诅咒一样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只是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便是埋下“恨”的导火引!   俊颜下蕴着失而复得的悲喜交集,他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的手指轻抚过她凌乱的发丝,温软喃喃道;“茉儿,我回来了!”   她能感受得到他凛然的光芒,能感受到他肩背的有力,能感受到他肃穆沉静,眸光温煦从容,那令人折服的气度,但这些都只能是“感受”而已,重要的是,她看不见他了,她瞎了!   微微抬头,便如那僵冷了许多日子的心脏,这一刻又回复了久违的温暖,“这里不能耽搁太久.......”   “我知道。”他唇边是一抹让她放心的微笑,浓密的黑睫微微一垂,“吴太医.......”   “王爷放心,臣这就为茉妃娘娘诊治!”吴太医忙上前一步,跪倒在茹茉跟前。   茹茉的脸色慢慢地沉静了下来,凝重道;“皇上和范云还被关在山上的禅房中。”   萧衍眼睛余光微微一瞟,在吴太医的身上顿了一顿,立刻又转向茹茉,微笑道;“本王先去见皇上,你们在这等着。”   茹茉点着头,待萧衍带着一队人走远后,突然抽回正把着脉的手腕,低笑道;“吴太医,你一直跟着王爷,瞒得我好苦啊!”   “还请茉妃娘娘恕罪,王爷也是为了娘娘好。”吴太医眸色渐觉深沉,语调缓慢地又道;“若是要扳倒太妃,就必须将计就计,今日的成败,早在王爷的谋略之中,只是.......”   “只是我不是他计谋里该出现的一个。”茹茉打断了吴太医,接着又苦笑道;“我并没有怪他,反而还很高兴,只是.......吴太医想必已经很清楚了,茉儿中毒已深,怕是不久于世了,无论如何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麻烦吴太医转告王爷,就说茉儿辜负了他,茉儿去寻求世外桃源了,叫他忘记我吧!”   “娘娘不可如此啊,没有什么毒是解不了了,还请娘娘不要自暴自弃,从长计议啊。若是有什么打算,也要等王爷回来才是啊,不然臣就是万死,也无法向王爷交代。”吴太医阻拦着正要向前搀扶茹茉时,忽然见树丛旁人影一闪,小心说道;“好像有埋伏。”   茹茉彷徨地听到了周围人倒地的声音,她向前摸索着,“吴太医.......”只叫了一声,就觉鼻中猛地一呛,朦朦胧胧中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凌厉异常的眸光正向自己射来。   不远处的韵珏一身深红色的长衣,小腹高隆,快步朝已昏迷了的茹茉走来,长袖一挥,吩咐着同样穿红色衣纱的四名婢子,道;“给本宫把冷茹茉,抬走!”   一处废弃的宅院,既无梧桐,也无翠竹,只有两株槐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   睁眼不睁眼对茹茉来说已没有分别,反正她瞎了,在意识清醒了以后,她闻到了一股阴暗潮湿味儿,“这是哪里?”   “你不用知道你在哪里,你只需要知道你在本宫的手里就行,乖乖的呆着吧,冷茹茉。”说话的正是韵珏,此时她一双如寒潭清寂的眸子,幽黑得像是无底深渊,一蹙眉,一钩唇,都是笑着这参不透的世事无常。   茹茉的神情微微凝滞,一抹笑意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幸福,缓缓从唇边荡漾开去。   “冷茹茉,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韵珏举着粗制的茶碗,目光尖锐锋刃地问道。   茹茉喘息着,张开唇,“我突然想起咱们在‘冷宫’的那阵,和此时倒是很像。”忽然抬起了空洞的眼眸,“韵珏,你并没有遵守咱们之间的约定,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皇后娘娘!”   “啪!”的一声,韵珏捏碎手里的茶碗,淡黄的茶水伴着殷红的鲜血,淋漓而下,“冷茹茉,本宫的手里没有救兵,皇兄并没有给我安排多余的人手,有的,只是那4名略懂些功夫的婢子,本宫远没有你看到的风光。”   “那为什么你答应会出援兵,为什么让我喝下那碗药,更为什么又把我绑了来?”茹茉挣扎着挺直了脊背,坐起身来,眉宇纠结,面向韵珏。   韵珏抓起茹茉的手腕,近乎疯狂的惊恐,“好个茉妃娘娘,你让本宫出援兵,帮你扳倒太妃,你好在皇上面前邀功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争宠邀功,你知道的,我冷茹茉不稀罕那个。”茹茉的面容沉寂无波,连声音也平淡如水。   韵珏额间汗水滑落,粘住了墨样的长发,良久,轻笑道;“就是你这种倒霉的性格,才能让人人都喜欢你吗?本宫贵为公主,皇后,又怎样?还不是被男人利用的可怜女子,所以本宫想通了,本宫就算有援兵也不会支援你的,扳倒太妃又怎样?皇上不会喜欢我的,若是不扳倒太妃,她迟早要除去我这个多余的皇后,与其让人利用,还不如本宫也跟你们这些聪明人玩场游戏呢!”   “这场游戏,皇后娘娘要怎样玩下去呢?”茹茉合上眼,沉静地问道。   韵珏凌厉暴戾的眼眸上泊了一层梦幻般的伤感,侧目望向茹茉,“本宫是大魏国的公主,是大齐的皇后,我的使命,就是协助我皇兄,平定南齐,迁都洛阳,由我大魏一统天下!”   “谁家天下,要在战场上说了算,我一个小小宫妃,还是个被您毒瞎眼命不长的人,对公主您来说起不了多少作用的。”茹茉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她真不知道韵珏劳师动众的把她绑来干什么?   韵珏厌恶地皱了皱眉,漠然大笑,“哈哈,冷茹茉你太低估你自己了,用你的命换萧衍的命恐怕换不了,若是换他手中的一份‘议和书’,难到也换不了吗?”   “怎样议和?要大齐不要向大魏宣战吗?我说公主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茹茉小心翼翼地往前蹭着,暗想,此时不溜,等待何时。   第五十七章【天外奇迹】   第五十七章【天外奇迹】   韵珏不觉沉了脸,“冷茹茉,本宫不仅要大齐许诺大魏永不开战,还要大齐出兵,协助大魏去打退那帮匈奴,你说以你的命来和萧衍商议,他会妥协吗?”   “那你不如直接去找皇帝萧宝卷商议,大齐的君主还是萧宝卷,而不是萧衍。”茹茉别有居心地笑着,略一犹豫,“您现在还是我大齐的皇后娘娘,不如咱们谈笔交易如何?”   “本宫不与你谈任何的交易,没那个必要,你的交易就是让本宫把你放了,然后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来抓本宫,冷茹茉,你这算盘打得够好,但本宫也没那么笨,就像不找萧宝卷去谈判,道理是一样的。”韵珏冷冷笑着。   茹茉长长的眼睫轻轻地一颤,不掩猜忌之意,“那四名婢子,是去送信了吗?”   “你很快就知道了。”韵珏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突然茹茉猛地一脚朝韵珏踹去,韵珏没料到茹茉会来此一招,额上已滴出汗之际,将茹茉狠狠扑倒,喝道;“冷茹茉,你跑不掉的,你这个瞎子,别白费力气了。”   在韵珏身下的茹茉,擦掉唇边的鲜血,强撑起身,眸中仅有的亮彩一瞬消失,忽然,挣脱开握着拳头的手在空中张开,眉目清润含笑,“我用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迷香’谁不会用啊?”   随后在漆黑的夜幕下,一个步履不稳,踉踉跄跄地身影,从废院中离去!   黑暗慢慢润湿黑褐泥土,引来雷鸣阵阵咆哮,整个漆黑的天空如灰色的锅底,迅速酝酿发酵着,很快,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茹茉任凭树枝刮破手臂,遍体鳞伤地向前摸索着,步履不停。唯一的信念就是要逃,她并没弄清楚自己要逃到哪里去,只是想要逃离宫廷、逃离韵珏的魔掌、甚至逃离萧衍。   雨夜里,黑发零乱四散,身体各个部位残留着青紫淤青,拂拂飘动的衣衫下,显得她苍白脆弱,清冷孤寂,让人不由为之心悸心疼。   “冷茹茉,你逃不掉的。”当那瑟缩的声音传来时,茹茉顿住了,咧一咧嘴,“你还是追来了。”   韵珏的眸子是恻恻的冷意,“本宫讨厌自作小聪明的人,你一个瞎子,就算为你铺好路,你也逃不出去。”   “我只是不喜欢当任何人的‘威胁’。”茹茉吸了鼻子,神情飘渺,“既然被你抓到了,那就回去吧,我也不想再淋雨了。”   韵珏没有将茹茉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吩咐那四名婢子道;“带她回去。”   茹茉被那婢子拎到了马背上,她从鼻中哼了一声,猛然间抽下头上的发簪,直扎马肚儿,受了惊的马一下子奔了出去,突然背后一紧,传来了韵珏的喝令,“大魏人都精通马术,你没听过吗?冷茹茉本宫早说了,你跑不掉的。”   “既然皇后娘娘不让臣妾跑,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茹茉扯紧韵珏的衣襟,将她带下马,顺着咆哮的朔风以及浓密的草丛摔了下去。   万巅俱寂,仿佛朦朦胧胧中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绑缚了一般,睁开双眼,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四壁徒然。“我这是在哪里?”茹茉昏沉沉的头脑顾不得满怀迷茫惊疑,很快,她就意识到身旁还倒着另一人呢,那是韵珏吗?   用手推了推,身子肃然而起,“喂.......喂.......喂........”   随着那倒着的身子微微一动,即刻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茹茉顿时惊得心神剧颤,她分得出,那是韵珏公主的笑声,只是她为什么如此放声大笑呢?“韵珏,你还好吧?”   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正在茹茉捉摸不定,心绪不平,本以为是错觉时,一阵文绉绉纤细的声音又传来,“皇兄.......你说带皇妹去采莲藕的,你骗我........嘻嘻........”   “韵珏的声线不对?”茹茉虽然看不见,但她也知道此时的韵珏有多么的不对劲,平定了下情绪,缓缓问道;“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肚子痛不痛?”她忽然想到这位皇后娘娘还怀着身孕呢,经刚才这么一摔,那么,她肚子里的皇子呢?   韵珏寻着茹茉的声音一愣,换了种致命诱惑的嗓子道;“收复了大齐,天下就是我跟皇兄的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个秘密,连萧宝卷也不能知道。”   茹茉向前爬了爬,摸到了韵珏的衣襟,把手移到了她的脸颊上,蹙起双眉,“公主,你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   忽然某人笑容一闪烁,“我认识啊,你是大魏国的韵珏公主啊,你记住,皇兄答应一定来接你的,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就在茹茉不抱任何期望叹气的时候,韵珏的狂喜声又响了起来,“大齐国的皇后娘娘并没有怀着小皇子,她是个大骗子,她骗着玩的.......”   这下茹茉的那一颗心更是越跳越狂乱了,难以置信地摸到了韵珏的大腿,随后是她的腹部,触感很是软绵绵的,用力一抽,瞬间棉枕从韵珏肚里掉出,即刻她的腹部平平如也,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了,这真是天空开的另一场玩笑啊!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茹茉只能勉强地摸索着,辨别自己在哪儿。没多一会她便感觉明显的寒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蜷着手,拼命哈着气,她可以感觉出来,自己连同韵珏跌进了一个山洞。   随手在洞壁上一抹,洞壁上是厚厚的一层泥土,很是松软。茹茉拔下韵珏头上插着的一支大点的发簪,在洞壁上凿了起来,因为没有吃东西,又中了毒,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来,没凿两下,便停了下来,靠着洞壁微微喘气。   韵珏似乎也没什么力气了,不再疯喊疯叫,而是拉拢着脑袋,打起了鼾儿。茹茉朝着有些发紫的手背按了下去,一个深深的窝,看来她坚持不了多久了,若不赶快出去,找些吃的东西,怕是明日便要一命呜呼了。   茹茉沮丧的继续断断续续地凿着山洞,在昏昏沉沉中她似乎看见了一只金黄色的烤鸡,还有白白的馒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头顶的一道劲风。   “我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若是天要亡我,那我冷茹茉也只好认了。”茹茉解下腰间的香囊,揉了揉眼睛,朝着头顶上方猛力一抛。   茹茉越来越疲倦了,弹了弹眼皮,企图让自己不要睡着,可困意还是像潮水一样袭来,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些动静,仿佛是什么东西扒拉树枝的声音,接着好像听见个低沉的男声。   茹茉赶忙胡乱摸索了根稻草苗,戳进鼻孔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下可被洞上的范云听到了,即刻他的手底一滑,摸到了茹茉扔的那香囊,不觉笑着惊呼道;“小茉莉,我可找到你了。”   洞下的茹茉也听到了范云的声音,沙哑着嗓子颇具意外惊喜的朝洞上喊着,“救命......救命.......救命......”   范云用手扒开洞穴边上悉悉窸窸的杂草树枝,顺着大大的缝隙,欣喜一笑,解下自己的腰带,拿起一端投了下去。   茹茉将腰带紧在腰上,牢牢抓紧,她曾练过轻功,所以身体的柔韧度很好,脚下用力踩踏着洞壁,一点点地往上拉着。   终于差一口气,好不容易快爬到洞穴上了,没想到系在腰上的环扣一散,顿时茹茉又急得满头大汗,猛然间范云抓住了茹茉的手臂,手心勒得一阵刺痛。   月光下,范云的声音再一次附上茹茉的耳边,“小茉莉,以后再也不可以让我们为你着急,担心了,好吗?”   终于听到嗤的声响,黑暗里一点火光升起,而在眼前的面孔,茹茉却看不见了。范云的眼皮跳了几下,俯下身,抱起茹茉,感觉到她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的身体,顿时心疼得直皱眉。   “范云,谢谢你救了我。是萧衍把你从禅房放出来的吗?”茹茉在范云的怀里微微一颤,平静地问道。   范云担忧地看着茹茉只点了点头,他还没适应在他面前她是个瞎子的事实,“你眼睛好点了吗?”问出后,心里莫名地一沉。   “快把皇后娘娘也救出来吧,她似乎是疯了。”茹茉轻轻拽拉着范云,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但不是她想要的。   范云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平地一声炸雷,激动道;“都这样子了,还想着救人?什么皇后,管她呢,让她去疯吧,我留下了记号,梁王会寻来的,倒是你,现在又毒又病的,我们必须先去找点吃的,然后再为你找个大夫,虽然解不了毒,好歹能撑到回宫啊。”   “我是不会回宫去的。萧衍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太妃也暴毙了,皇后也疯了,我的哥哥、姐姐,就只愿他们自求多福了。”茹茉淡淡一笑,举起了手臂又道;“我的毒已经发到手臂了,从太妃给我那架琴开始,从皇后娘娘让我喝下那碗药开始,我就知道,我活不久了,可是老天待我不薄,萧衍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第五十八章【别诗幡然】   第五十八章【别诗幡然】   “既然这么惦记他,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去?你这个傻女人,我看真正疯的是你?”范云被茹茉气得心急火燎,不由得阴沉着嗓门道。   茹茉笑着擦掉脸颊上那湿漉漉的汗水、泪水后,叹气,“范云,你知道吗?我是个很骄傲的女人,所以我不能让自己残破不堪,甚至眼睛瞎了的回到萧衍身边去,带我走吧,我们远离皇宫,去哪里都好。”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范云悲愤问道。见她点了头,他心疼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额头上的血痕,“好,我们走!”   晨光淡淡,映在烟波千里的湖上,水面上跃起点点金光,一只白羽红嘴的小鸟轻巧地翩飞而过。   范云扯下自己的衣襟沾湿,给茹茉擦了擦脸,柔声道;“一会儿我去找辆马车,咱们去‘舞阳’,我的祖籍就在南乡舞阳,那儿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一定喜欢那里的。”   “那里还出诗人,如范大学士这样博学多才......”茹茉说到此,停顿了一下,微笑着又问道;“范云,放弃皇城里的大好前途,值得吗?”   “那你放弃了梁王,又值得吗?”范云低声反问。   茹茉面色一凝,虚弱地咳嗽了起来,范云心底一焦,不再追究刚刚的话题,将茹茉打横抱起,蹙眉道;“再往前走走,到了市集上,应该会有郎中的。”   “咳咳......不需要什么郎中......我休息一下就好......”茹茉下意识地阻止,而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喊,不要去舞阳,那不是你想要的,冷茹茉。   随着早晨的清风吱呀地摆动,门上挂着一个木板,上面两个大字“医馆”!   这家医馆的屋子很暗,只见那郎中端详着茹茉的面色,把了把脉,神情凝重道;“这位夫人是中毒了,而且这毒中的还很深啊。”   “可有缓解的办法?”范云急速问道。   郎中缓缓地移目,看向范云,“办法就是找到解药,方能缓解,不然......”   “不然如何?”范云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一手是汗地问道。   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然多则一个月,少侧十天,这位夫人的毒若是还不能解,怕是回天乏术啊!”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范云的眼眸中一掠而过,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我还是那句话,可有缓解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解药,所谓缓解也是治标不治本啊,以夫人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很严重了,若是要缓解,也只能先吃些清热解毒的药,压制一下毒素的蔓延,来拖延个时间,好寻到解药。”郎中边写着方子边说道。   范云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郎中,“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你把它典当了,给我们雇辆马车,再准备些干粮,剩下的就当刚刚的药费,可够了?”   郎中接过那块玉佩,先是一愣,即旋乐得合不拢嘴道;“够了,够了,我开了大半辈子的医馆,还没遇到过这么好的玉呢。”将那玉佩塞进袖口后,又从柜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瓶子,“我这里还配置了些提气丸,夫人接不上气时,可吃一颗,会舒服一些的。”   范云紧握着那个小药瓶,忽然一笑,笑容里是无尽苍凉,“小茉莉,你是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一轮惨白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在阳光发着清冷的光芒下,一辆马车奔驰着。茹茉缩成一团,接着开始抖了起来。范云突然间对未来从未有过地恐惧.......   范云一只手搂着浑浑噩噩的茹茉,一只手慌张地端起药汁,往茹茉嘴里送,她张开嘴,药汁灌了进去,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污了衣裳。   茹茉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病情似乎越来越加重了,她神智不清,面色青紫,全身抽搐,痛苦地呻吟着。   范云放下药壶,伸手去摸茹茉的额头,猛地缩回手,惊悸地看着一手湿漉漉的汗水,又拿起药壶,低头喝了一大口药。   茹茉只觉被温暖的大手捏住鼻子,不由得张嘴,一股清甜的药汁,直直灌了进来,大声呛咳了几声,大口喘着气,梦呓般地喃喃道;“萧衍.......带茉儿走........带茉儿走.......萧衍.......萧衍........”   听着茹茉心底最真实的声音,范云脸上浮出一抹似是惆怅、悲伤的笑。他盯着马车壁,抿紧薄唇,声音一沉,已隐隐带上几分失落,“小茉莉,我终于知道了,在你的心里,只有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永远只能留给一个人!”   在车轮的滚动声中,忽然车夫沉声冲范云喊道;“公子,您是得罪什么人了吗?好像有些人一直跟踪着咱这辆马车啊?”   范云俊脸微寒,上前把马车的车帘拉下,瞟了一眼身旁两侧骑着马,每一个都穿得迥然有素,腰佩长剑,表情冷肃,这些人似是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范云清冷警惕的目光对上了一脸孤傲、身材修长、手持令牌的一名.......看着像是头领、将军的人,问道。   只见那人低眉敛目地慢慢下马,走到范云侧后,叉手敬道;“我家主子请范学士回去,主子有话‘茉夫人身体有恙,还是回家医治的好,不适于颠簸’。”   范云愠怒地抬头,眉头微锁,徐徐道;“我范云若是不从命呢?”   “主子说范学士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让在下不必多言。还请范学士不要让我家主子失望,倘若非得刀兵相向,也会打扰到车内的茉夫人,那是咱们谁都担不起的。”那头领表情冷漠,眼神中毫无波澜,只恭敬地冲范云回道。   范云冷冷的目光从那头领的脸上划过,声音淡淡,“马车调头。”话中颇有几分威严,表情更是居高临下。   车厢内,一直昏迷着的茹茉根本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她心神涣散,从嘴里不断咳出血块,嘴唇越是发黑了。   范云恍惚地抱着茹茉,惶恐不安地挤出个笑容,轻轻唤道;“小茉莉,醒醒.......你不可以睡.......如果睡熟了.......就会再也醒不过来的.......所以求求你.......不要睡!”   树叶哗哗地响着,范云的声音继续传来,“小茉莉,你别睡,我作诗给你听好吗?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茹茉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混在风吹树叶的呜咽声中,别有一番凄凉,“别.......别........别........”   “对,这首诗就叫做‘别诗’吧!”范云果断地说道,随后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小茉莉,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舞阳了,其实你并不是真的要去我的家乡对吗?”   茹茉似是听到似是没听到地动了动干唇,泪水流出眼眶,下一刻脑中突然闪过一段迷茫不清的片段,漫天的风雪中,有个俊逸的面容在跟她道着别.......   “冷.......好冷.......冷.......”马车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放下挡帘,茹茉的身体非但没有温暖多少,反而更僵更冷了,干裂的双唇不住地发着单单的音节。   范云把暖炉塞入茹茉手中,随即将她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轻轻道;“小茉莉,你知道吗?还有件有趣的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当太妃把我和皇上关到禅房里的时候,有位和尚拿着剪刀,要为我和皇上剃度,那个老妖婆居然要让当朝的皇上和大臣出家,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你醒来看看范云啊,现在我的头是油光瓦亮的,茉儿,你醒来啊,不要睡了,为什么你都不睁开眼睛呢?”   无论范云讲了多少笑话,念了多少诗词,说了多少话,茹茉的眼皮就是沉沉地合着,仿佛永远不肯醒来一样。在范云口干舌燥,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俯下头来,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凉凉的,没有一丝的生气,他放开了她的唇,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温暖的感觉。   范云的声音低沉却饱含情感,他说道;“茉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他也很着急.......我一直觉得梁王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不动泰然镇定的人,我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似天下万物不过挥手沉浮之间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仰慕,可是你知道吗?当吴太医急急跑来说你被皇后绑走后,他纵身上马,我也追了出去.......就在我们奔驰了一段之后,他忽然勒紧僵绳停了下来,瞬间数支羽箭嗖嗖而来,他掩护着我,让我先去找你。”   紧紧贴着范云温热胸膛的茹茉,闷哼了一声,眼泪顺着脸庞流进了嘴里,让她的唇看起来不那么干涩了,闭着眼睛暖暖一笑。   范云惊喜地轻轻摇晃着茹茉的双肩,“小茉莉,你说太妃死了,谁还会对梁王下手?所以你醒来啊,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呢,你这算什么?你一直试图用决绝的方式去压制你的脆弱,掩盖真正的自己!”   茹茉睁开了眼睛,想象着萧衍的俊脸在眼前放大,黑色的眼瞳流光溢彩,夕阳的最后余光投在她的脸上,柔和了面色,“我要回去.......见.......萧.......”尾音被她吞在唇间,夹杂着些许炙热。   范云在低低的笑声中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小茉莉,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那首“别诗”再次吟起,别有一番寒彻骨,“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第五十九章【识得情深】   第五十九章【识得情深】   宫檐飞挑,廊腰曼回,朱红殿门上刻龙纹图腾。昏暗内殿中,窗间鲛绡如雾,却被夜风吹得沙沙轻响。幽幽的灯烛燃了起来,照亮床榻上那没有一丝血色的人儿!   周遭冰冷,仿佛在满是冰碴的河里载浮载沉,满身的疼痛已哭喊不出,深重的云雾将一切席卷而入。在昏沉迷茫中,她听到了嗓音清淡,却生生把周围人吓出一身冷汗的声音,那是集聚震慑力的。   “若是解不了她的毒,那我的毒可以解吗?”萧衍嘴角微勾,目光冷然,笑容也越发加深,“有毒的血和无毒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是不是就都变成有毒的了?”   “王爷.......不可啊......”吴太医即刻瞳孔缩紧,心中大颤。   萧衍看了一眼床榻上一头漆黑长发披散的茹茉。双目紧闭的她宛如清渺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于无形,当从范云的手里把她接过的那一刹那,他害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   半梦半醒之际,茹茉只觉胸口隐隐翻涌,似是要急于睁开眼睛,去阻止什么,然而试探地动了一下眼皮,微颤的五指间,又是一片黑暗。她急剧咳嗽着,咕哝着翻了个身,仿若无力地跌入悬崖,下一瞬,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将她的腰及时接住,打横一抱,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唇不停颤动,牙关紧咬,他毫不犹豫地随即俯下身,薄唇凑到她的唇边,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下意识地喉咙荷荷出声,“不要.......不要......不要.......”   他压抑住了心中波涛的喜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一抹魅惑一抹温柔地问道;“茉儿,不要什么?不要我咬破你的舌尖,与你血液相融吗?还是不要我中毒?”   “不要.......我有.......毒.......”恍惚中,一切幻影消失,颤巍巍伸出手,挣扎着,她揉了揉眼,左手僵硬在半空中,许久禁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他先用手背探上了她的额头,又用手巾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她冷不防地猛推开了他的手掌,蜷缩到床榻一角。她只知道,不能让他知道她瞎了,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乌黑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她所有表情,僵持一愣间,他心中一疼,转瞬清俊容颜上浮现出少有的温软,缓缓抓过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茉儿,我知道你吃苦了......”   “范云在哪里?”将所有的柔情压入胸腑,开口竟是漠然。她还能怎么样?如此残破的身躯,又怎能与他并肩看天下呢?   他剑眉微动,仿佛听见什么趣味之事,轻笑之间,竟是暖融宠溺,看似无奈,却是不假思索,“他是大学士,自然是回他的学士府了。”   “哦!”她的声音越发低沉,眼神一片空洞迷蒙,仿佛竭力的忍耐,竟比身上的毒还要痛苦十倍。   他倚上榻角,为她一边披着斗篷,一边为她盖好被角,触手之间,她眼帘内的情绪复杂已极,越是想疏离,越是越靠越近。   她尖长的指甲在丝被上乱划着,唇角微微扯动,几乎欲滴出血来,直起身子,怒极而嗔,“萧衍,在我心里你早就死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在你面前,冷茹茉就是个无用的傻子,跟着你,我的心会累,所以,让我走。”   他心下猛然一恸,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黑眸深处带着一抹坚决的灼热,“茉儿,没用的,你无需用这种方式逃离我,你的眼睛会好的,毒也会解的,若是不能让你痊愈,大不了我陪你,就是不要再使小性儿,说‘让你走’之类的话了。”   时光流逝,房内寂静。当茹茉陷入复杂难理的情绪中再次昏迷时,只觉有人将她从床榻上拉起,紧紧抱住。   忽然一缕极淡的龙涎香味,弥漫鼻尖,朦胧中两片薄唇覆上了双唇,瞬间她的身子一颤,接着唇齿间一股微凉的液体渡入,仿佛心肺置身于花雨下,浑身一轻,不由得闭着眼睛发出了舒爽的呻吟。   衣裳轻轻滑落,修长的指头轻轻探入,她猛然战栗,凭着意识刚要反抗间,一股在指尖飞速旋转的气劲,直通心脉,体内逆转的气息如轻盈似棉地融化。   他退开了她的唇,只见蜷缩在他臂弯里的她,晕呼呼均匀地喘着气,唇角还溢着甜甜的笑意,好像小孩梦到了糖。   他将她放平躺好,又为她拉上了丝被,薄唇上浮起一抹暖暖的笑,很正经地道;“茉儿,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沉重又温暖,仿佛天地间也跟着光亮了起来。当黎明第一线曙光穿过窗户,落在床榻上时,茹茉眼皮微动,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光线直摄眼帘,她试着缓缓地睁开,突然眼前一亮,一片大亮。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她难以置信地放声大笑了起来,扶着床边,就下地,哪知没蹭几步,就摔倒在地,率先着地的双膝生生地疼,还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谁叫你下地的?”一个厉声传来,吓得她猛然一跳,随后便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她伸出手,一脸怯怯淘气地扯了扯他的衣罢,他拍掉她的手,把她放回床榻。   “我看见了,我眼睛好了。”她双眼眯起,微微嘘气,吭了一声道。   “我知道。”他凝望着她,看不出一丝欣喜的表情。   “我看见了.......呵呵.......”她磨着牙重复道,默默在心里念叨,“萧衍,你这个小气鬼,哼,肯定是在嫉恨我瞎了的时候要离开你,所以你现在就无动于衷给我看啊,你根本就不会想象人家九死一生的苦难,呜呜。”   宫灯明亮的光线下,她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恐怕眨眼之际,就看不见他了一样.......他咄咄逼人的眸子带着致命的诱惑,他松散的衣襟贴着修长的身躯,使整个人都迸发出强烈灼目的光彩。以及他的薄唇一直浮着难以捉摸的微笑,天生的诱惑者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沉着脸检查她的手脚,过了片刻,终语调放软,“看够了没?”   一句话,把她堵得咳嗽了起来,他以为她又难受了,忙担忧地伸手抚上她额头,下一句就道;“不行,我去叫吴太医来。”情急之下,她按住了他的手,缩缩头,脸颊微红地尴尬道;“叫什么叫啊......”   他反过来追住她的手,却是笑,“哦.......那让本王看看来医治茉儿你的病吧。”   她一怔,接着心跳突然加速,飞快地收回手,正色道;“我没病,都好了,不用医了。”   他唇角流出一抹魅惑的微笑,顺势俯身将她揽在怀里,极低的声,“你比以前瘦了?”   她定了定神,镇定道;“因为我尝试了一种毒疗减肥法,甚是灵验啊!”   午后的春光斜射,温暖的寝室散发出时光沉淀的淡黄光圈,精致到奢华的床帷,金钩双拢。此时此刻,茹茉早已脱离开了那个冷森森的皇宫,身在“梁王府”了。从中毒回来后,萧衍一直把她安排在他的府中,然而这里终究不是个安定的地方,哪里又才是她的家呢?   茹茉烦乱之际,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在这时,几名婢女端着一屉屉的食盒进来,一口气说了十几道点心。   “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就说我这里吃的穿的都够了,什么都不缺......”茹茉盯着那些做得精致,颜色亮丽的小点,哭笑不得的在心里说出了下一句,“额,真是把我当猪养呢?这么一天到晚的送吃的和补品,谁受得了啊?”   几名婢女扑通一声一齐跪倒,满脸写着为难,道;“王爷吩咐奴婢们要伺候好娘娘,如果娘娘吃不好,或是瘦下一斤半斤的,奴婢们无法像王爷交代,就会被逐出王府的。”   茹茉拿起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笑了笑,“你们不会被逐出王府的,身体是我自己的,吃多吃少胖了瘦了都与你们无干,若是王爷怪罪了下来,我替你们求情便是。”   又拿起一块点心,还没送到嘴中,只听一阵琴声传来,音调里透着鬼魅轻灵,“谁在抚琴?”茹茉放下点心,问道。   “回娘娘,是我们王妃在抚琴呢。”一名婢女站出来,低头禀道。   茹茉站了起来,淡淡道;“帮我梳妆,我要去拜见你们王妃。”论理说她在这怎样也算个客人,虽然萧衍没有明示,但不管怎样,还是该走一趟,虽然是硬着头皮。   越过几个小院,穿过两个回廊,远远望见一身墨绿衣纱,手抚琴弦,光彩照人的梁王妃。茹茉上前,视线模糊了,那是她曾热爱的琴以及熟悉的琴弦啊,同时也是她的催命符,最后一次弹它,竟恍如隔世,不敢触碰。   “茉妃娘娘也喜欢琴吗?”梁王妃慢慢地抬起了头,微笑着问道。   第六十章【烟波扩远】   第六十章【烟波扩远】   “喜欢,只是弹不了了。”茹茉垂下头,仿佛思索,片刻后,毅然地一福,道;“茉儿在府上叨扰了多日,真是打扰了,在这里先谢过王妃了。”   梁王妃的视线狠狠地盯上了茹茉,冷冷笑道;“不叨扰,茉妃娘娘总有回宫的一天,不是吗?”   “我不是什么茉妃娘娘了,还请王妃不要这样称呼,叫我茉儿就好,王爷就是一直这么叫我的。”茹茉微微一笑。   “哈哈哈.......”梁王妃笑着笑着流出了泪,一张面容充满煞气。紧接着,整个人暴跳了起来,“冷茹茉,这里是梁王府,我是这儿堂堂的正妃,你最好小心点,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本妃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茹茉皱眉一笑,是不是这句话她说应该更恰当一点呢?正在这时,忽然冒出了一位嬷嬷,冲着茹茉喊道;“还请茉妃娘娘少说几句吧,我们王妃是有身孕的人了,若是受了什么惊吓、刺激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在王爷那也不好交代。”   茹茉只觉脑袋嗡隆一响,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妻子,有了他的孩子吗?他不是不爱她吗?为什么还能让她有了他的孩子?在什么时候?   茹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回到了房内,摇摇晃晃地走到琴盒旁,打开了琴盒,转轴拔弦,未成曲调先有恨意,随着指尖的撞击,她的眼泪伴着琴音夺眶而出。   指尖一点点撞击到琴弦上的血迹彷如残败落落,几尽凋零的花瓣,起音即悲音,最后一折,忽然一个修长俊美的身影挡在眼前,他惊慌地握住了她弹琴的腕,冰冷道;“不要弹了。”   身上的汗逐渐被风吹干,忽然胸腔里涌上一股恶心,茹茉偏头,一口黑血从嘴里吐了出来,“我的毒可解了?”她注视着他问道。   “解了。”他握住她的手。   “谁解的?”她的声音更低,这是她一直困惑的事情,皇后和太妃下的毒绝不是一般的毒,凭借吴太医的医术是无法可解的,萧衍就更不可能了,但是萧衍找到了解药,这么快,他是从哪里找到解药的?   他避开她的目光,简短道;“你师父解的。”   她不禁动容,忍泪,泪却模糊了视线,“我师父呢?”   “你师父云游四海去了。”他被问得不耐烦,眸色一沉,将她打横抱起。   她喉咙干涩,苦笑着从他怀抱挣脱,直言道;“萧衍,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她正觉得自己一直爱着的这个男人非常冷酷时,他却柔声道;“还有一件事情。”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顺势他握住了她的双手,牵她入怀,在她耳畔道;“茉儿,我为你安排了一个新的住所,稍后范云会护送你过去,王府已经不安全了,而且郗徽也会随时的找你麻烦,虽然现在我把她软禁了,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等他说完,她凝视着他,咬牙问道;“你知道我去见王妃了?你把她软禁了?给我找了个住所,让我离开?”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忙搂住她的肩,眼波柔和道;“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她用手去推他,推不动,两行委屈的泪水滚落而下,“你的王妃有了身孕,所以这个王府根本就容不下我了,对嘛,我本来就是客人,住所就不用安排了,我现在就走.......”   “茉儿,你一定要这么说来伤我的心吗?你明知道除了你以外,无论多少女人,都不会在我心里停留的,更何况是郗徽呢,她要的只是‘王妃’的头衔,我给了,至于别的,她什么都拿不走了。”他双手贴在她的背上,令她动弹不动,他露齿一笑,“茉儿,你总是这么性急?”   她瞬间汗毛战栗,抬起腿狠狠地朝他踢了一脚,咬唇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他呼痛之余托起了她,准备往床上放,她死命地抓紧了床沿,僵直着身子,他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道;“茉儿,你何时有如此暴力反抗的一面?”   随着他的魔爪上来,以及那魅惑般地一笑,她瞠目结舌瞅着他捏着自己的脸颊,随后她手脱离开床沿,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欲哭无泪道;“是不是祸害都活千年啊?”   她的意志不争气,她深深地依赖着这个怀抱,恍惚中,他亲吻上了她的眼。他的舌尖软棉棉滑腻腻,仿佛夜最轻柔的触角,她双手攀上了他的背,听着交帖胸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贪恋有时不是欲望,而是那种渴望被呵护。   他的指尖在她身上温滑游走,仿佛都走一处,为之一颤,还夹杂着丝丝气流,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他低沉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打破催眠的还魂曲,“茉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你和我,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好。”她放松了身体,只觉无数个滚烫的吻顺着血脉流淌,奔放,她的四肢在他的爱抚下轻颤,似是打通了全部的经脉,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毒杀了她的一切。   最终在她的呻吟化为满足的无声叹息,忽然张开双目,发现他正眯着眼睛微笑,“范云的马车就在门外候着呢。”   迟疑了片刻,她用最冷静并且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发出了一个字,“好。”   他亲自为她穿戴整齐,抱她上了马车。   漫天繁星的夜空下,一辆四轮马车驶出了皇城,一路飞奔。茹茉打开车帘,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迎面吹来,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前边有一条小径,顺着小径往前走就是一条小溪,然后咱们下马车换船。”范云说着,看向从出了皇宫后就神情木木,一脸发呆的茹茉,疑惑地咳了声问道;“都出了皇宫了,怎么还不高兴?”   “他的安排很隐秘,很周到,还特别派你护送,我没有不高兴啊。”茹茉抬头,对范云勉强一笑。   “你这话明明就是不高兴,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何苦强颜欢笑呢?”范云移了移身子,握住了茹茉的手,给她安慰。   茹茉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双眼迷茫地看着范云,哽咽道;“他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他自认为这样我就是安全的了吗?”   范云眉头微蹙,他知道茹茉口中对“萧衍”的埋怨,实则是在担心着“他”,她想与他并肩作战,而他则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对有情人看来是免不了误解之苦了!   “王爷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出了皇宫,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应战啊。”范云僵硬地说道,试图为萧衍辩解。   茹茉十指骨节泛白,双唇紧抿,哼道;“你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也明白,萧宝卷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既然萧衍都去应战了,那你觉得我能跑得了多远呢?”   “此话怎解?王爷做了最周密的安排,我带着你从出了皇城以后,就再没有把你送回去的道理,‘茉妃娘娘’将会消失在后宫的史册中,往后你就是自由自在的小茉莉了,过你想过的日子......除非......”范云停顿了片刻,心头一惊地盯着茹茉那看似平静的脸色。   “除非什么?把话说完。”茹茉冲着范云,唇角边浮上一丝冷冷的笑意。   范云眸色一沉,吸了口冷气,道;“除非你不相信王爷。”   “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了,还如何能相信萧衍?他固然做了最好的安排,只是我不相信萧宝卷能这么的放过我,我也不相信我能顺利的离开皇城,我更不相信我自己是不是可以按照萧衍给我铺好的路,走下去......”茹茉低下头,收敛了情绪,没什么表情道。   范云心中顿时了然,“小茉莉,你变了......”转而他把要说的话先压了下去,拉茹茉下车。   在这寂静的夜空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半丈来宽的小溪。茹茉和范云跳上了小船,摇动了船桨,小船越过一片竹林,远远望去,竹林深处有几间草屋瓦舍,周围有几株桃树。   “这地发还真是一般人很难找到的地方啊?”茹茉忍不住惊呼了几句,脸上也渐渐地浮上了一层笑意。   范云叹了口气,赞同道;“王爷既然把你安排到这里小住,定是万无一失的,你大可安心住下,他给你的势必是最好的,我看得出来,他把你看得很重要,所以他是值得你相信的!”   “从什么时候起,你和他一条心了,萧衍是怎么收买我们范大学士的?一路上总是在为他讲话?”茹茉瞟向范云,笑问道。   范云发出了十分荒谬的一阵大笑,接下来的话把茹茉震得目瞪口呆,“你这个死心眼,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在你半死不活的时候,嘴里只叨念着他的名字时,也只有他才能把你救活,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说服自己放弃了,如果小茉莉的心里有一丝一毫范云的位置,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所以今天的范云.......是愿意帮你追求幸福的,王爷是个有抱负的人,我若能助他一臂之力,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就算没有了冷茹茉,你们也要并肩作战,誓死效忠,有你护着他,我很放心。”茹茉一脸坚决,极其认真。   范云眸中恐慌一闪而过,定了定心神,“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像生离死别,交代遗言一样?”   茹茉眸色一顿,与范云平视,一字一句道;“有备无患!”   第六十一章【延颈举踵】   第六十一章【延颈举踵】   离开皇宫的日子果然舒适,第二天一大早,有一个丫鬟端水进来伺候,年纪不大,却很老成,手脚伶俐,也不说话。   茹茉看着镜中一身素色纱衣的自己,喃喃自语,“我这样像不像农妇呢?”   小丫鬟笑着摇了摇头,恭敬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又拎了个食盒进来,打开食盒,将几碟精致的小点放到桌上。   茹茉走近,只见那小丫鬟夹起每个盘中的小点,都尝了尝,才示意让茹茉坐下。   “你主人将你训练的好有素啊?谢谢你为我试毒,不过这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茹茉心下放松,不禁笑嘻嘻地问道。   小丫鬟用手指在半空中比划了个“缠”字,茹茉有些惊愕地看着,张了张嘴,试探一问,“怎么?你不会说话?”   小丫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拉起了茹茉的手,带她来到书架旁,然后转动书架上装饰物,瞬间书架后赫然出现了一方黑漆漆的密室。   茹茉瞪大了眼睛,又看看小丫鬟的一阵比划,明白了过来,“你是要告诉我,如果出了什么事,让我从这密室逃出去吗?”   小丫鬟即刻笑着重重点头,茹茉吸了一口气,一扫心中的烦闷,笑着佩服道;“你主人这次还真是机敏,想得还挺周到,只是,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正在这时范云推门而入,粲然一笑,“王爷办完了事,自然会过来,这就着急啦?”   小丫鬟见范云进了来,很会意地退了出去。“范云,你都把我护送到了,为什么还留下来,不回到萧衍身边去?”一想到萧衍会有危险,茹茉的心立刻纠结到一处,着急地问道。   范云懒洋洋地微笑道;“王爷说了,不许你和我出去,你就当是他给咱们放大假了,这里有吃有喝,好好休息休息,岂不美哉!”   茹茉眼睛瞬间眯了眯,脸色阴沉地说,“这里一只蚊子都不会飞出去,就连丫鬟都是个哑巴,这次我相信萧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只要咱们谁都不出去,就是最安全的。然而我在这里越是安全,萧衍就越是危险,你觉得我能舒舒服服的呆在这里吗?”   范云盯着茹茉快要流泪的眼睛,沉声问道;“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你出去,把外面的消息带进来,至少让我知道现在的情势,让我知道萧衍是不是安好,让我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混乱的局势下,只有清楚了一切,才好脱身,自救啊。”茹茉走到范云面前,恳求着他。   范云犹豫道;“可是王爷下了命令,不让我离开你半步,他这样的安排是有道理的......”茹茉不等范云把话说完,就往外走。   范云转身,拉住茹茉,“你要干什么?”   “我有手有脚,你束缚不住我,就算我安全了又有什么用,我担心萧衍,只要我一想到他,就会心神不宁,如果他要有事,你觉得我还会活着吗?”茹茉扯住范云的袖子,哀哀啜泣,“拜托了.......让我知道一点消息,我就会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哪都不去,乖乖的等萧衍来......”   范云无奈一叹,用手掌抹掉了茹茉的眼泪,“好啦,哭得这么难看......”   茹茉眸光一澈,兴奋笑道;“范云,你是答应啦?”   “嗯,答应了。”范云挑眉,冷着脸点了头。   茹茉在院子里走了走,觉得无聊,就回屋了。这里好是好,就是太单调了,呆久了会让人乏味。   “缠儿,伺候我午睡......”喊了两声,没人答应,正要往出走时,忽然腰间一麻,缠儿像一阵风一样地把茹茉拉到了书架前。   再抬头时,缠儿已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细长的剑,一脸惊愕的推着茹茉,示意让她快走。茹茉怔怔地看着缠儿,蹙眉道;“能找到这的,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不如我就会会他......”   不顾缠儿的阻止,茹茉眸中闪现着怒气,迎了出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上萧宝卷,只见他慢慢地朝茹茉走过来,傲然昂头,道;“茉丫头,你还好吗?”   茹茉冷冷一笑,淡淡答;“很好。”   “怎么,不请朕进屋里坐坐吗?”萧宝卷直视着茹茉,迟疑了一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激动道;“茉丫头,那日在‘贤首山’是朕软弱无能,没有听你的话,可以不可以再给朕一个机会,朕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朕最心爱的茉妃,跟朕回宫吧?”   茹茉抽回了手腕,神色里夹杂着一股道不明的恨意,漠然道;“皇上不觉得太迟了吗?那日若不是萧衍赶到,臣妾还能站在这里和皇上说话吗?是不是早就被太妃处死了?所以从那一刻起,茉妃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皇上面前的,只是冷茹茉,并不是什么茉妃了。”   萧宝卷向后趔趄一退,眸中尽是失落,又是伤感,好似小时那件时时刻刻惦念的珍宝,突然就要消失了一样,再也触手不及,追不回来。   “茉丫头,你要朕如何做,才肯跟朕回宫?”萧宝卷盯着茹茉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道。   茹茉摇了摇头,眸光冷冷,一字一句道;“我是怎样都不会回那个皇宫去了,以前茉儿深陷皇宫,是为了给爹爹冷秋霖报仇,现下一切恩怨都了,我便没有任何理由呆在那个鸟笼子似的皇宫了,也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皇上若是真的爱惜茉儿,就请放茉儿一条生路吧,茉儿定会感激不尽。”   “朕不要你的感激,朕只要你在朕的身边。”萧宝卷愤然失控地吼了起来。   茹茉也不跟他客气,冷着脸问道;“就皇上一个人,没带随从吗?”   “朕的人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一只苍蝇都不会飞出去。”萧宝卷瞪着茹茉道。   茹茉讥讽一笑,“是范云泄露了我的踪迹吗?”   萧宝卷志在必得地笑道;“你真当朕是个昏君,是个傻子吗?”   “若是茉儿执意要从这里出去,逃离开,皇上又能奈我何?”茹茉厉声喝道。   萧宝卷顿时气得手足发颤,怒极反笑,“好、好、好,朕的茉妃本事越来越大了,竟敢公然与朕对抗了,朕知道你这丫头不怕死,但朕也不是吃素的,今日若不带你回宫,朕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不当这个皇帝最好,那样皇上您就轻松了,何苦一天到晚尔虞我诈的,睡不安稳?”茹茉豁出去地上前一步,冒出了惊人之语。   萧宝卷拂袖一挥,眼底里透出一抹狠绝之色,挑眉道;“冷粟那小子也是皇亲国戚吗?哦,说不准还是朕的兄弟呢,朕的皇位是不是该分给他一半啊?要是萧衍知道了,会不会留你哥哥一条狗命呢?”   茹茉指尖一颤,双眉揪到一处,咬牙问,“皇上想如何?”   “朕不想如何,虽然不知道萧衍知道了真相后,会怎么处置你哥哥,但是朕可以向你保证,朕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冷粟一根汗毛。还有你姐姐芯茉,朕也可以把她照顾得好好的,而你,茉丫头,愿意当朕的皇后吗?”萧宝卷不紧不慢地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茹茉身体一僵,缓了片刻,恨恨道;“皇上知道茉儿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家人。不然当年茉丫头你也不会为了报仇,竟敢夜闯皇宫。”萧宝卷的目光由愤怒转向温和,将茹茉拥在怀中,轻轻道;“丫头,你就不想知道梁王最近如何吗?乖,随朕回宫吧!”   茹茉喃喃自语,“我不在乎当什么妃子、皇后的.......曾经我在乎我的家人,而现在我只在乎我爱的人!”   随萧宝卷回宫的那天晚上乌云遮月,天色厚重,云层低挂,阴影重叠在一处。一名小宫娥左拐右拐,领着茹茉走了好长一段路,走过长廊、花园、亭台......最后在一座宫门前停了下来。   茹茉抬头仰望,“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皇上新为娘娘您修建的寝宫啊!”小宫娥恭敬地回道。   茹茉冷笑,“新寝宫?不是要软禁本妃的地方吧?”   “是又怎么样.......”芯茉的声音冷冷传来。   茹茉觑眼看着芯茉,身穿红色缎纱,精美刺绣,衣袖直垂到腰间的她,显得雍容华贵,威严压顶。   “呵呵,不是逃出去了吗?妹妹你怎么又舍得回来呢?”芯茉发出一声冷笑。   茹茉笑道;“因为怕姐姐你命不保夕,妹妹一向心地好,就算是为了你,回来的吧。”   芯茉怒道;“冷茹茉,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踏入皇城半步啊。”   茹茉眼睛一亮,厉声道;“踏不踏入皇城,好像不是该姐姐你说了算吧?”   芯茉未来得及反驳,只抬眼,萧衍箭步流星而来,这个男人越来越漂亮了,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渊,却闪烁着比白昼日中更灼目的光芒。   萧衍走近茹茉,她望着他不语,他却先开口,望着她道;“回来啦?”   茹茉动了动唇,点头,“嗯,回来了。”这一刻他的神情好真好真,前一刻她还担心他会不会怪她,而他没有责怪她半句,反而还问她“回来了。”   芯茉带着厌恶和蔑视转身,她看见一双美好的双目,好似黑暗中发现了光亮,而这份光亮却不是给她的,多少次她期盼眼前的男人能多注意她几分,能够意识到她的存在,然后等来的是什么?永远是他们把她排除在外吗?   第六十二章【猎场疑云】   第六十二章【猎场疑云】   芯茉眼波流转,美眸中仿佛蕴含无限情意,她凑近萧宝卷身前,暗香萦绕中,越见风流婉转,“皇上,是要去狩猎吗?”   萧宝卷冷眼中闪过一道诡谲,从容笑道;“爱妃如何知道朕要去狩猎的?”   芯茉目光一凝,径浅笑道;“皇上您昨晚梦呓了!”   “爱妃,朕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萧宝卷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愠怒道。   芯茉眼中一寒,轻挥宫扇,“妹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皇上怎么总是抓住她不放呢?”   萧宝卷猛然掐住芯茉的后颈,咬牙瞪眼地大喝道;“你根本就不配提茉妃,你这个蠢女人,朕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茉妃是属于朕的,谁也夺不走。”   “你在猎场里设下了埋伏,就是用这种手段来征服妹妹的吗?除掉了梁王,对你的江山有什么好处?”芯茉面色惨白地狰狞着,试图挣脱开这冰冷的皇宫,以及面前这个她根本不爱的修罗。   下一瞬,萧宝卷的额上青筋暴跳,一掌将芯茉打飞,疯癫地大笑道;“哈哈哈.......朕就是要除掉萧衍,他是大齐的危害,更是朕的危害,他会把所有朕心爱的东西都夺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能有胆子说这番话,都是因为他,是不是?”   芯茉直起身子,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渍,眼眶顿时红了,一道热气涌上心头,却是让她颤了朱唇,声音低不可闻,“皇上说的是,臣妾的心思又怎能瞒过皇上呢?况且臣妾也没想瞒,臣妾是喜欢梁王,可是......喜欢上了梁王却是臣妾这一生中最大的错误.......除掉他吧......都除掉吧.......这宫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几日前。枝条上的海棠绽满了绯红,原本清凉惬意,迎入贵妃芯茉的眼中,却越发焦躁不安,她忆起昨晚萧宝卷在睡梦中呢喃的话语;“狩之围困,猎之枭雄......”   她冷冷一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冷峻清秀的男子身影,那是令她魂系梦牵的,那是她渴望已久的怀抱,当眷恋不甘的情绪涌来时,竟一时说不出的酸苦。   她抱着满满的幻想,披上了一件绿纱,拂了拂发髻上的珠钗,借着清晨朦胧的雨丝,一路行来不禁心生荡漾。   萧衍听到脚步声,微微回眸。沐浴在朦胧天气之中的他显得更是威严不脱儒雅,芯茉顿时惶恐一颤,细腻肌肤在朦胧烟色下越发绯红,那是怨恨混合着喜悦的光泽。   “贵妃娘娘找本王可有事?”萧衍直入主题。   芯茉的心底升出一丝凉气,但唇边的笑意不减,“是有事,要找王爷相商。”   “何事?”萧衍半侧着身,不去看芯茉,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再次开口。   芯茉瞅着萧衍发冠束压下一丝不乱的黑发,眼神凄然道;“王爷一定要跟臣妾这么疏远吗?”   “若是贵妃娘娘无事,那本王要告退了.......”萧衍漠然转身。   “等等......”芯茉嘶声喊道,满眼含泪,“皇上是要去狩猎吧?”她几乎忘记自己是怎样转移正题的,他给她的永远是撕心裂肺的痛,而即便这样,她依然在乎他的安危。   萧衍的黑眸里闪着琉璃一样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不错。”   “这次狩猎王爷可随行?”芯茉激动异常地问道。   “不错。”萧衍同上一样,简短答道。   “皇上昨晚安置在臣妾寝宫,他梦呓了.......”芯茉的话悠然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衍。   萧衍的面上丝毫不见惊慌,深邃的黑眸中含着一丝冷笑,“那又怎样?”   芯茉不曾料萧衍会如此镇定,不解道;“那又怎样?臣妾是怕那样会对王爷你不利啊!”   “多谢贵妃娘娘提醒,若无它事,本王还有要事在身......”萧衍轻慢不羁转身,眼中厉芒一闪。   “有什么要事,竟比王爷自己的命还重要?”芯茉青群飞扬,黛眉越蹙越深,断然喝止道。   萧衍眼中神光一敛,笑容越发柔和,竟如和煦暖日一般,“当然有比本王命还重要的!”   “是妹妹,是我妹妹冷茹茉是不是?”芯茉几欲愤愤吼出,她不相信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竟如此不青睐于她的美色,她死也不信,夹杂着半分迷醉,勾魂摄魄间,她白皙晶莹的柔颈在他面前缓缓半露。   他盯着她胸前的雪肤,眸中依然一片清明,冷冷一笑道;“你和你妹妹真的很不一样,迥隔霄壤,天差地远!”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眼中尽是悲怆怅然,抚胸喘息着,咬唇含笑,“冷芯茉和冷茹茉是天差地远的吗?”   转眼茹茉回宫已经有几天了,翌日,一觉醒来后,看到萧宝卷正在奋笔疾书。茹茉瞥了一眼,觉得没意思,就望向窗外。   “爱妃是不是觉得憋闷啊?哈哈,别着急,朕马上就要带你出宫去了。”萧宝卷一脸兴致盎然。   茹茉打了个哈欠,皱眉,“去哪里?”   “我大齐自开国以来,是以四季春搜、夏苗、秋、冬狩,作为礼仪的田猎来统治沿袭下来的。同时狩猎也是军事大典,为练兵的综合演习......”萧宝卷的长篇大论只刚刚开了个头,却被茹茉无情的打断,“皇上,麻烦您讲重点。”   “重点就是,朕要带着茉妃你去狩猎。”萧宝卷的目光扫向茹茉,带着几分慵懒又道;“哦,梁王也随朕同去。”   茹茉的心一揪,待她回过神来对上萧宝卷的目光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不好的预感,萧衍让范云护送,萧宝卷又把她威胁了回来,这一切的一切,不就证明了有一场战役即将上演吗?   下一刻,萧宝卷慎重的声音传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最后胜利的意义,就会与茉丫头你有关联,所以朕这些日子,把你禁足了,你应该不会怪朕吧?”   “不会。”茹茉恢复了平静,答道。   “等狩猎回来,都都会好的,茉丫头,相信朕,只有朕才能给你无限的幸福和爱,也只有朕才配拥有你,并且和你一起携手看天下。”萧宝卷抬起腿走了,像是晚间话别,清晨消失。   皇宫上阴霾的云层跟着消散,清新的风仿佛令每位宫人都浑身一轻,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仿佛,即便再无心的人也该知道,在逼近猎场的皇家马车里,正酝酿着一场你死我活的阴谋。   行至日头正烈,草尖上的露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各路人马终于陆续进了猎场。   皇帝毕竟是皇帝,光随身侍从,就带了上百人,各个都是狩猎好手。茹茉和萧衍的坐骑在萧宝卷的身侧两旁。   一身狩猎装穿的茹茉身上,更显得她英姿飒爽,虽然她的骑术一般,虽然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她根本不赞同这次出来狩猎。   萧宝卷轻策缰绳,冲萧衍笑道;“朕特别派人在山中敲锣打鼓,把鹿群赶出来,待会梁王可要尽兴,满载而归才好。”   茹茉望向远处,定了定心神,“猎场里只有鹿吗?”又转向萧宝卷,意味深长地冷笑,“臣妾突然想到句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茉妃,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别扫朕的兴。”萧宝卷突然气恼道。   “茉妃是女儿家,一定不习惯来这种地方,待会让请皇上看好茉妃,别在猎场走散了。快开始吧,臣弟都迫不及待了。”萧衍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览远处壮观的景象,屏气而观,爽朗地笑着。   茹茉用一万个不放心的目光,盯着萧衍,一字一句道;“猎场阻碍重重,王爷千万小心。”   萧宝卷看着茹茉和萧衍那对视关情的目光,一张脸早已经拉黑,狠狠地瞪向萧衍,发号施令道;“狩猎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萧衍的马率先奔出,随行他身后的一队人,紧跟其后,贴身保护。   萧宝卷炯炯有神地瞪着萧衍的背影,面露喜色,“朕,当然会答应梁王,好好的照顾茉妃,因为你将有去无回了......”   “臣妾听闻皇上您一向英武,不如给臣妾射头鹿来,傍晚好烤鹿肉下酒,岂不美哉。”茹茉脸庞煞白,强自微笑道。   萧宝卷脸色有所缓和,看着茹茉,深深一笑,“爱妃有令,朕自当遵从。”话落,一甩马鞭,朝鹿群奔去,突然回头,冲茹茉大喊,“爱妃,快跟上朕,你还楞着干嘛?”   茹茉紧甩了两鞭,追上萧宝卷,猝不及防间,猛然地朝着萧宝卷那匹马的屁股上,狠狠甩了几鞭,马儿前蹄一抬,载着在惊叫中的萧宝卷冲了出去。茹茉忙紧勒缰绳,掉转马头,朝猎场深处奔去。   愈往密林深处,便愈发阴凉起来,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森冷的湿意。鸟叫,蝉鸣,还有马喷着响鼻的声音,让茹茉惊恐之余,翻身下马。   张望了下四周,亦蹲下身子细看,只瞅见了虎留下的脚印和爪痕,茹茉心下一颤,眼见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必须要赶快找到萧衍了,她无法看着他以身犯险。   一阵风过,似乎带着某种危险的讯息,马匹有所感应,队伍中的几匹马立身长嘶。   萧衍的贴身侍卫回首环顾,抄起了手中的弓箭,声音放低,提醒道;“王爷,小心。”   萧衍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眯起,好看有弧度的嘴角上翘,低声吩咐道;“今日咱们是有备而来,大家无需紧张,一会猎物出来,分三路围攻。”   话刚落,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草丛中猛然扑出,“萧衍......小心......”一个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从侧面传来,在众人来不及反应间,一支长箭直射老虎眼睛,巨大的猛虎发出震耳欲聋“哮、嗥——”声,足有千斤重的虎爪,已重重拍上茹茉的脑袋,她只觉脑袋嗡嗡几声巨响,眼前天旋地转一般,身子砰然从马背上摔下。   “茹茉......”萧衍惊叫,心中大震,顾不得侍卫们将老虎是否射死,急遽下马,心头似有千百般情绪涌上来,瘫软跪地,将她抱起。   她的衣服已被撕成碎片,伤口外露,血腥扑鼻,脸已皱成一团,口吐着污物,甚是可怖。   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叫声,她哼哼了几声,似是非常痛苦,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地喃出,“萧衍,茉儿不让你有事......”   第六十三章【困兽之斗】   第六十三章【困兽之斗】   刚刚下过暴雨的泥路难行,萧宝卷却下了急令,一行人连夜快马加鞭的朝皇城赶去。如此大的阵仗,只为了茹茉的伤势不再恶化。   恍惚中,茹茉感觉整个身子骨像是散了架,体内的每根筋都在跳动着,好似肌肉都在激烈地碰撞着。忽然一股痛感沿着周身传入大脑的神经,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兽的惨叫,“啊......”   吴太医一边按住了茹茉的脉门,一边额头上渗着汗,摇了摇头。   “伤势如何?”萧衍忍不住问出声来,似乎在他心底间那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临了,即便当初她眼睛复明时,他抱有侥幸心理,可终究是解不了她体内全部的毒素,这远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吴太医给茹茉上着药,眸里满是落寞,道;“茉妃娘娘本就体内含有瘀毒,再被猛兽一咬,更是激活了毒素,导致毒上加毒,因而引发了.......”   “引发了什么?说下去。”萧衍忧心问道,他的话音未落,只见茹茉双眼浑圆一睁,满面通红,脸颊变得辣辣的,就像火烧一样,狰狞地咬住了萧衍的手臂。   “引发了像兽一般的烈性。”吴太医想强行将茹茉摁下,但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松口,随着口齿间的渐渐用力,她本就空洞的眼神里不禁潸然泪下,仿佛那咬着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   零星的血渗出了衣衫,萧衍顾不得手臂的生疼,不停的在茹茉耳边轻柔地唤着,“茉儿......茉儿......醒来啊......醒醒......”   仿佛那仅存的一点意识唤醒了神经,茹茉舔着唇边的一抹甜腥松了口,只是她的面色瞬间苍白,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萧衍握住了茹茉冰凉彻骨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平静道;“茉儿,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会寻到药,医好你的。”   脑壳里的焦躁就像个魔咒一样,硬生生地将茹茉的魂魄抽离,所有的气力都被吸得干干净净,好似自己的肢体已经变成了肉泥。   “茉妃,朕后悔了,猎场你不该去的,你赶快好起来吧,好起来当朕的皇后......”萧宝卷歉疚地说着,从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茹茉的头顶,每一个字都把她的神经狠狠地刺激了一把。   茹茉摇摇欲坠地睁开了弥蒙的双眼,陌生的躯壳生生地将她推向了深渊,仿佛面前的人化作一杯绚丽的毒酒,等待着她的品尝。   “啊......”随着茹茉的声调一变,她扑向了丝毫没有准备的萧宝卷,冰凉的双手紧紧地环住了萧宝卷,她的两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瞳仁中映出了血红的狰狞。如琥珀一样的笑容在唇边凝结住......   萧宝卷错愕的面容上就像被打了一层霜,比哭还难看地盯着茹茉,绷紧着神经,“茉丫头.......你怎么.......还好吧.......”   茹茉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随着喉中一哽,朝着萧宝卷的肩头就是一口,瞬间鲜血涌出,皮开肉绽。   萧宝卷吓得身子一歪,慌乱地吼道;“来人啊,护驾,要出人命了......”   就在萧宝卷喊人的同时,茹茉又追加了几口,将萧宝卷的臂膀咬得几乎不见了血,筋骨稀烂,方才满足的松了口,疲惫地昏了过去。   吴太医赶到后,拿了一方白布,一边听着萧宝卷杀猪般的叫声,一变为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板着一张脸说道;“臣不是告诉过皇上,茉妃娘娘体内毒素入侵,不得接近,一旦接近,引得娘娘兽性大发,又刺激了她的神经,若伤势一再恶化,怎样是好?”   萧宝卷一仰脖,把桌边的药汁喝了个干净,一扔碗,吼道;“连你个小小的太医,也敢教训朕啦?别以为有梁王给你撑腰,朕就不敢动你了?”   吴太医叹了口气,给萧宝卷叩了个头,道;“臣不敢教训皇上,臣只是在提醒皇上,远离病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若皇上要降罪于臣,臣感激不尽,反正臣的医术也有限,还请皇上另谋名医,为茉妃娘娘医治吧!”   “按照茉妃此时的状况看,谁敢医啊?”萧宝卷顿时心虚,握了握有些汗湿的手心,更加急躁起来,“茉妃的病症太奇怪了,简直就是禽兽入体啊,不行,朕要把她关起来才行,若是她再兽性大发,伤起人来,那可是了不得啊。”   “皇上,万万不可啊,茉妃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王爷已经去寻药了,一切还等王爷回来,再行定夺吧?”吴太医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阻止道。   萧宝卷咳嗽了几声,本来对这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吴太医就有几分成见,加上刚刚的“阻止”,还有提起的“梁王”,句句都让他这个皇帝的颜面尽失啊,不禁语气更加强硬,“来人,把茉妃娘娘给朕拖到牢房里去,记住,加上锁链,待茉妃伤势转好时,朕自有定夺!”   吴太医拖长一叹,心道;“将茉妃捆锁起来未必就是坏事,运用外界的力量,来压制她的心魔,加上良药的补助,对于伤势的扩展,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因此他没有再去阻止,而是等萧衍回来后,抓紧煎药,为茹茉送服。   殿外暗云密布,欲雨不雨,天气又闷又湿。天空中还有一大堆黑漆漆的乌云,密不透风,正如这潮湿昏暗的牢房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芯茉手中提着灯,拉住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问;“茉妃娘娘可还好吗?”   那侍卫点头回道;“禀贵妃娘娘,茉妃娘娘自从吃了王爷送来的药以后,不喊也不嚷了,安静多了。”   芯茉眸中寒光一闪,冷哼道;“算她命大。”   被铁链束缚着的茹茉,虽然是安静多了,但她依然面目狰狞,满身血污,身上的肌肤没一处看着是好的,披头散发,跟女鬼一般。   “妹妹,呆在这里可还舒适吗?姐姐来看你了。”芯茉打量着茹茉苍白的脸色,以及明显有所好转的伤势,就控制不住的厌恶。   茹茉仿佛没听到芯茉的话一样,一脸漠然,毫无反应。   “冷茹茉,你说话啊?你不是一向高傲吗?你是还等着萧衍来救你吗?没错,他是天天来给你送药,那又怎样?呵呵......其实你早该死了,你可知你是怎样活下来的吗?”芯茉瞟了茹茉一眼,阴沉沉地说道。   茹茉微微转眸,茫然地盯着芯茉。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芯茉的笑脸夹杂着刻骨的恨意,究竟是什么能让她笑得如此猖狂?   “语寒紫呢?你师父呢?一个大活人,她就凭空消失了吗?皇上又怎会放了那乱党呢?”芯茉摇晃着手中的灯,瞬间烛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灯芯爆开了,“那日你能复明,都是你师父的功劳,只可惜你师父本事还不够大,她只能医好你的瞎,却不能完全解了你的毒,这个萧衍是知道的,所以你这次的发病,和你体内的毒是有关联的。”从朱唇边吐出的话语,像在吟唱的催命曲。   茹茉身体一僵,像是被雷击中般,浑身血液沸腾,眼瞳死瞪得似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样,是错愕、是震惊、是惊恐,所有的情绪剧烈地波动着,直到意识复苏。   芯茉冷冷瞥向茹茉,心中微微一痛,她觉得就算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茹茉的可怜之处,在于她聪明到什么都不知道,而芯茉的可怜,是永远的得不到,不外乎宫里女人,又有哪个不是可怜之人呢?   “语寒紫和咱们的母亲,甚至是和咱们都一样,也就是说同一种人,宫里的女人。既然是宫里的女人,就都有着自己的算盘,即便她是你师父,也没伟大到,可以不讲条件的救你,而萧衍是绝对不会求你师父的,可他爱你啊,他想要解药,即便是解不了你的全毒,就算是缓解一下也是好的.......”芯茉话未道完,就被茹茉的咬牙声打断,“你.......知道........怎么.......”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额角的青筋隐约可见,茹茉吼出了几个断续的音节,她实在太想弄清这一切了,因为以自己对师父的了解,语寒紫是必会想方设法的逃出皇宫,就算是太妃死了,师父的仇恨已了,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啊?若是师父甘愿拿出解药救自己的徒儿,依她的个性,要么就干得圆满,要么就不干,可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又怎会单单只医了眼疾呢?况且师父还有未完的事没有讲清楚,她更不会选择引决自裁的?唯一的解释,就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姐姐我如今也不是个傻瓜了,我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妹妹觉得姐姐在这宫中是没有眼线的吗?既然当上了贵妃,就要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甚至是未来的‘皇后’宝座,姐姐也想上去坐坐,哈哈.......不过妹妹你是没这个机会了.......”芯茉赫然失色地笑着,忽然笑声收起,将手插进茹茉凌乱的发丝里,狠狠地往后拉,一字一句,直击心尖,“冷茹茉你听到好,是你心心爱爱的人儿,害死了你的师父,别怪咱们的王爷,他也是为了救你啊,哈哈哈.......”   芯茉的笑声消失在了牢房的尽头。茹茉的喉咙里像鲠着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微微发疼,心底似有一把火温吞吞地烧着,浓重的阴影里,她的身体被铁链左右摇曳,一边是相信芯茉的话,一边是相信萧衍没有害死自己的师父,这份煎熬之火欲烧欲烈,怎也浇不灭的嘶吼之声,彻夜回荡!   幽深曲折的石阶,越往下走越阴冷,跳动的烛火照在青色的墙壁上,如坟墓前的鬼影一般,令人心胆一颤。   一根根铁柱做成的门有小儿手臂粗,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森冷幽寂的青光。茹茉手脚被精钢打造的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移动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是芯茉来过之后,特别吩咐打造的特质铁链。“困兽之斗”是什么意思,她终于知道了。   牢房里昏暗的灯火照在萧衍那俊美无双,略带苍白的脸庞上,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药罐,连那药罐的手柄处都镂刻精细,新得能照出人来。   领头的侍卫向萧衍行了礼,半弯着腰,小心地伺候着。“打开。”萧衍冷声吩咐道。领头侍卫仓惶一跪,“王爷,茉妃娘娘如今兽性大发,为了王爷您的安全,请恕奴才不能擅自打开锁链。”   萧衍不耐烦地解下腰上的龙炎令牌,喝道;“一切后果本王自会承担,打开。”   没等领头侍卫将锁链打开,忽然,茹茉“啊”的一声大叫,身子摇摇颤颤地挣扎着,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呲牙裂嘴,极力压抑怒气的样子。   萧衍看着眼前这个生疏到几乎没有人形的人,眼底一痛,随即恢复了正常,“茉儿,乖,我给你送药来了,吃了药,你就会好的。”   茹茉止住了叫声,瞬间如弹簧般跳了起来,气势汹汹朝萧衍撞去,萧衍顺势一闪,急退一步,只见手里的药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了瓷片破碎刺耳的声音。   茹茉胸下裳全沾满了滚烫的药汁,黑色的药汁如水蛇般沿着她的身体不断往下游走,紧接着她的面色发青,唇色一下子就白了。   对于茹茉此时的举动,萧衍明显一惊,转而将茹茉的手抓住,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茉儿,你恨我?”   茹茉瞳孔圆睁,里面血丝渐生,由淡转浓,仿佛嗜血的野兽一般,用股骇人之极的大力点着头,直直射去的目光如五脏六腑万箭穿心,生生凌迟,刀绞钻心的疼。   “他是凶手,他害死了我师父,他是个自私的人,我不会原谅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体内游走,骨缝间万虫腐蚀,心脉逆转,让她难以控制,彷如走火入魔的趋势。   萧衍蹙眉,冷冷斜目道;“都有谁来探视过茉妃?”   领头侍卫心头一慌,回道;“禀王爷,是贵妃娘娘来探过茉妃娘娘的。”   萧衍凑近铁链前,唇角一扬,露出一丝冷笑,淡淡说道;“茉儿,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你听了什么,阻碍了心智,那就不是我认识的茉儿了。”   萧衍的话落,茹茉安静了下来,她移开了视线,心口一刺,抖索着唇,逼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第六十四章【归于市井】   第六十四章【归于市井】   自从茹茉因疯癫被打入大牢后,萧宝卷对朝政大事更是理都不理了。常常五更就寝,到午后三时才起,群臣朝见之日,他总是在傍晚时分才懒洋洋地到来,有时甚至不知去向。而那些大臣等在大殿上,个个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可见不到皇帝,也不敢走。大臣们上的奏章,更是一去就不见回音,都堆在台阁。后来越堆越多,就被宦官们用来做了食品包装纸,拿去包肉包菜。   大齐一团乱,大魏也没好到哪里去。此时的大魏国正好碰到秋雨连绵,足足下了一个月,到处道路泥泞。孝文帝披甲骑马出城,下令抗雨救灾,但灾情并没有因为这位皇帝的到来而有丝毫的缓解,反到愈下愈烈。   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场瘟疫即将到来。起初听一位和尚说是在建康城附近发现了几名从魏国流窜出来了难民,然后没几日,那些难民先后出现了高热,身体糜烂。直到那些难民去世没几日后,建康城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遍地尸横遍野,病患累累。有的老人抱着孩子口吐白沫,有的孕妇全身抽绪,有的五尺男儿竟在病倒后,身上爬满了蛆。   永明帝萧宝卷在得知疫情蔓延后,连夜祭天,以求皇城的平安。牢房里,枷锁上的茹茉自然对外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她每日浑浑噩噩地嘶喊着,脑壳里似乎有一万只虫蚁在爬,然而她不会想到,正有一场灭顶之灾,在慢慢向她笼罩......   祭台上,剑尖指处,一滴艳红的鲜血顺着剑面缓缓滚下,一直滚到剑面中央才要坠不坠地缓了缓,然后掉进泥土。   忽然,一道破空的声音冲破寂静响亮地传来,转眼间,万到金光从远方射来,如水般地泻在了国师的俊脸上。他便是不请自来的“国师”,一位美到不像凡人的男子。他有着修长的身姿,乌黑垂在肩膀上的长发,白玉般的手指,几乎完美到极致的俊颜。   “国师,依天象来看,疫情何时才会停止?”萧宝卷长嘘了一口气,紧张地问道。   只见国师的一张俊脸阴沉冰冷,墨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开口道;“皇上请看,北方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共六十五个星座,八百余颗星,它们组成了蛇与龟的形象,故称为玄武七宿。斗宿为玄武元龟之首,掌握着生死大权。女宿四星,又名天节,颇有不祥之意。虚星主秋,含有肃杀之象,万物枯落,实可悲泣也。危宿内有坟墓星座,盖屋星座,亦不祥,说明在深秋临冬之季节,大凶啊!”   萧宝卷马上明白了过来,双眼一直,“敢问国师,将要如何化解呢?”   国师抿着唇,阴森森地说道;“斗宿掌握着生死大权,若要化解,需点燃七七四十九只莲花灯。虚星主秋,若要化解,需祈天降雪,方可。危宿的意思,就更简单了,只要皇上近日内少盖屋兴建,便可解,剩下的......”   “剩下的,就是‘女宿’了,国师为何迟迟没有提到?”萧宝卷迫不及待地问道。   国师乌黑发亮的双眸像是燃着一把火,嘴唇嫣红,白皙如玉的额头上渗着汗珠,“女宿天节,此刻在本该的四星上又隐现着第五颗星,不祥入末。便同夏朝的妺喜,妖女横行啊!”   “不祥入末......入末......茹茉.......难道是茹茉?”萧宝卷的脸色刷地一白,眼神一黯,即刻又否决道;“不会是茹茉,她不是妖女,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皇上口中的茹茉,是谁?”国师一脸冷峻道,一股杀戮之气毫无掩饰地四周散开。   萧宝卷慢慢地挪动了一步,此时他只觉一种绞痛涌上心头,低头声音便是一颤,“茹茉是朕的茉妃,可是就在前阵子,她疯了,突然变得像野兽一样,每日狂喊乱叫,朕把她关入牢房了。”   “那便是此女了,皇上口中的‘茉妃’定是个不祥之女,也就是星象所指的第五颗星,典型的灾星,还请皇上尽早处决的好,以还清平!”国师见萧宝卷在犹豫,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半个时辰后,萧宝卷抬起头来,望向天际,这时他的脸上已没有了泪水的痕迹,微微发红的眼眶,配上那张漠然的脸,声音里夹杂着刻骨的冰寒,道;“传朕旨意,冷氏茉妃妖言惑众,瘗玉埋香、众好众恶、假途灭虢、有负朕望,特此宣判,斩立决!”   几场大雪过后,疫病终于在天寒地冻中渐渐销声匿迹,大疫过后,连宫中都显得格外萧寂。   宫门外乌压压地挤满了人群,晌午的空中“嗖嗖”冷风在回旋着,这声音如水面冰层的破裂,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冷彻心腑的寒意。   当侍卫将宫门打开的那一刹,只见围堵在宫门口的老百姓们一拥而上,瞬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吵嚷声,只听老百姓们喊道;“妖孽啊,瘟疫就是她一手造成的。”“杀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为民除害,千刀万剐。”“妖妇,死一百次都不冤枉。”“祸国殃民,灾星啊。”等等......   囚车粗疏的铁栏内,茹茉听着老百姓们一句句恶毒的话语,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咬出了血,才松口,在嘴边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纵使所有人都冤枉了她也没关系,因为她只要他相信她就好,然而,他相信她吗?   她紧紧地抓着铁栏,身上如有一万只蚂蚁撕咬剧烈疼痛着,面颊上结满化了脓的疙瘩,皮肤早已溃烂不堪,腐臭的味道灌溉了她全身,脓包破了,干涸的血迹黏住了她散落的发丝,面容十分狰狞。   老百姓们扔砍的鸡蛋、菜叶子、垃圾等通通向她飞去,一身囚衣的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求着“速死”。   铁笼的囚车终于停住,她低下了头,等待着她的“时辰已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嗒嗒的直入心尖,她似是害怕着,把头埋得更低了,“吁”一声长嘶,马被生生的勤住了,她一震,在心中疑惑道;“他为什么停住了呢?这明明是萧衍的马啊,我听的出来,他既然赶来了,为什么不靠近我呢?”   “时辰到了吗?”马上的他嗓音低沉,透着几分不耐,冷冷道。   一名小侍卫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浑身发颤,哆哆嗦嗦跪倒回道;“到......了......”话音刚落,萧衍决绝地闭上眼睛,随着他眼睛睁开,手中已握上了弓箭。   她见他的箭对向了自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颗极大的泪顺面而下,冰冷冰冷的......一直冷到心底......那样的冷......就像永远不能够再重新获得一丝暖意......她痉挛的抽着气,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和野兽一样的嚎吼声;“嗷......啊......嗷......”   他听着她的叫声,在心中默念道;“茉儿、茉儿、茉儿”当视线再对上她时,猛然拉弓,随着手一松,那支箭如电光石火般地向她的胸口处飞去......   刺的一声,鲜血从伤口处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二三十个骑士和一辆马车逦迤而来,马车在离茹茉的囚车只有五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中,一只大掌掀开了车帘,随着车帘一甩间,一道寒光腾空飞起,待众人看清时,只见一位蒙面大侠纵身一跃,上了囚车。   茹茉捂着胸口,打量着眼前的“大侠”,她认出了那双狭长清澈的双眼,忽然心中一紧,呜咽出声,“范......云。”   范云的笑僵在脸上,他手中的刀光夹杂着风声,呼啸着朝茹茉手腕上的枷锁链砍去,“劫囚......劫囚了......”在众侍卫的叫喊声中,范云凌空一个翻转,从袖中抽出一把小短剑,嗤的一声轻响,囚车上的锁瞬间被打开。   没有了锁链的束缚,茹茉只觉一阵剧痛传来,随着双眼一翻,就在她身躯下落的同时,范云紧紧地搂住了她。   萧衍眺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眼眸中泛起了一抹明亮的光芒,他朝众侍卫扫了一遍后,命令道;“茉妃娘娘已死在本王箭下,回宫去向皇上付旨吧!”声音平静却狠厉!   天空中几颗星星闪动着,一轮弯月挂在树梢头,虽然只是弯月,路可是清晰可见。马车已奔走了几个时辰,范云的脸上,慢慢地浮起一抹笑容来。   茹茉才一动,胸口上便是一阵剧痛传来,那剧痛同时提醒着她,她已经离开皇城很远很远了。   右胸上一块棉布紧紧地缠着伤口,而那稍下处的白嫩的乳上,茉莉刺青若隐若现,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心下不由得又是一寒。   “小茉莉,很抱歉,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就是我会武功。我知道此时此刻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和谜团.......劫囚都是王爷一手策划的,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你送死的,他给你的承诺,也都作数,他要带你离开皇城,永远的离开。”范云疲惫地闭上双眼,轻声说道。   茹茉的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苦笑来,转眼间她收住了笑意,朦朦胧胧间她从范云的手中接过了一支做工精美的发簪,那不同于任何一支普通的发簪,在发簪的顶尖处还旋绕着丝丝真气,就好似小时候师父教她练功时,从手心里发出的真气一模一样。   当发簪插入零乱发髻间的那一刻,猛然唤醒了脑壳中封存的记忆,师父的话语残绕在耳边,徐徐回荡......   徒儿,这是师父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师父争斗了一辈子,到最后选择了终结生命,还请你不要怨怪任何人,一切都是师父自己的决定!茉儿,这支千年发簪是先皇赐予师父的,具有吸取真气闪存记忆的功效,但愿这支发簪能帮你揭开疑惑!当年你娘把你托付给我,让我教你练武时,我就已发现你的味蕾和嗅觉要比一般人的灵敏,可见你注定是个炼制熏香的高手,但你娘不愿再让你重复她的老路,因此我们给你服了一种药,封住了你一半的味觉!茉儿,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能让每个男子死心塌地彻底臣服于女子的熏香呢?师父可以告诉你,其实并没有这种熏香。它之所以让宫里的人都趋之若鹜,是因为在它的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问鼎天下”!茉儿,还记得那次你为了萧衍管师父要解药的事吗?而这次呢?是换那个臭小子来为你要解药了。师父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但是凭借师父此刻的能力,就算耗尽真气,武功尽失,也无法将你身体里全部的毒给逼出来,太妃那个老妖妇下的是什么毒,师父是最清楚的。师父曾炼制的特效丹药已还剩下一颗,只能解你身上一半的毒,而残存在你身体里的另一半毒素,也不知何时再会复发?师父不能把这颗丹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那臭小子,毕竟你如今这么惨,都与他有关,所以师父告诉他,若要为你解一半的毒,就必须让他也服下一粒毒药,才算公平,谁知那小子没犹豫的就答应了,可见他是真心爱你的,但这也是师父最害怕的......茉儿,宫里的女人不好当,如果你爱上的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么你是永远不会得到幸福的!徒儿,师父有句话要送给你,这句话就是,“隐没宫廷,归于市井!”   逆天香女一卷“宫战”已结束。请关注,第二卷,“市井”。   二卷 市井   第六十五章【月叹流年】   二卷[市井]袅袅炊烟,繁华雾散,需绕几世,才能与你携手看清平?   第六十五章【月叹流年】   月半圆。叹流年。新建而成“建昌侯”府内,弯转幽深,沉静雅致,堂皇肃穆。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已经快一年过去了。在这寂冷的夜里,很多人早已是酣然入梦,而她呢?皇城、宫妃、争斗、报仇、乃至于“他”,都好似是她的“禁区”,一场颠覆,一场去而不复返的梦......   头脑无比清醒得很,她清凉一叹,灵魂已警觉地苏醒,一身黑衣的她舒展双臂,跃上了蜿蜒的长廊。暗夜中水流淙淙作响,飞檐摆动,雕物栩栩如生。   “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尔同衰暮,非复别离时。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一串有如空谷流云般悦耳的男声轻柔地吟着诗句。   视线环顾,她猛然一滞,就是他吗?正恍惚着,突见一熟悉的面孔以及清淡的话语突然刺入耳中、眼中。   “还请沈兄帮忙,继续帮我找寻她的下落!”   她的身体轰隆一颤,险些抓不住那廊檐。凄风冷雨中,他用尽全力地护着她,“小茉莉......拉紧我的手.......求求你不要放开.......”那个时候,他竭尽全力的嘶喊声对她而言,更像是沙尘中散来虚无飘渺的梵音,若是放开他的手就能得到救赎,那么、下一次,她还是会做得如此决绝?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使命,她默默地望着站在八角亭边上,笑呵呵拱手,也就是刚才吟诗的男子---沈约。   “范兄,放心,一有那姑娘的消息,我就会通知于你。”   伴着灯笼映着红光的水影,远处的这名男子无疑是耀眼的,他的双眸沉着深邃,他的五官,精致明朗,以及他面上的微笑,虽然看似温暖如春,却显得那么的高傲。   “他便是建昌的小侯爷吗?”她张了张口,定了定心思,准备今晚不再多生事端,正转身倚廊要退散时.......   “你是谁?”身后,一个熟悉的低声唤问道。   刹那间,她的头脑一片空间,眨眼,再眨眼。没有震惊、没有踉跄、没有惊讶、她把这些情绪、感觉通通收敛起来后,转身落地,笑得云淡风轻,“我是来调查一件事儿的人。”   他对上了她的双眸,猛然一僵,那美艳到令他窒息的双眸,是那样的熟悉。虽然她薄纱蒙面,可是面纱下的她与他心中的她是那样的神似,片刻迟疑后,他兴奋地要求道;“可否请姑娘把面纱一揭?”   “我伤害你的,还不够吗?而你要的,我永远给不起......”她将脸侧了侧,在心底间苦苦地想着。他猛地将她扳了过来,声音如火燎般煎熬地吼道;“小茉莉,告诉我,是你吗?一定是你的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我是范云啊,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啊?”   她像弓一般收紧了身子,逼视着他的眼眸,幽幽地说着,“公子认错人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揭下了她蒙在面上的薄纱,一时愣住了,眼底的兴奋即刻转变为沮丧,就在最后一丝期望落空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她不是她!面纱下的她依然绝美,只是那冷傲美艳的五官,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而是非常陌生的,除了眼睛很神似很像她外,几乎没一处是像她的。   他的颓废、失望,令她心中一痛,忽然一阵夜风袭来,撩动了她的衣襟,此刻内心的压抑竟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只是她没那个资格,因为还有个“救命之恩”,要等她去还。   沉默了许久,她以为他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刚想撤退,却听见他喉头涌动,脚步戛然而止。   “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再对上她的眸子时,他已调整好情绪,薄唇边荡起了一抹温润的笑容。   她僵在当场,嘴角一抽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一个又足以震惊四方的话语,从唇边挤出,“如花似玉的如,品茗弄墨的墨,我叫‘如墨’!”   建昌城内最大的食府门前,车水马龙,一派豪华。硕大的朱红门上雕刻着精湛,“财源滚滚、万事如意”的门匾。这家店的生意很是红火,一倒出空座很多就被人坐满了。   一袭身着白衣女子缓缓跨槛,迈步而进,她---便是“茹茉”。   “客观,您需要点......”掌柜的周身一僵,后半句招呼的话喀在了喉咙里,待缓过劲来时,发出了一声赞叹,“好美的姑娘啊!”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雪白的衣裙随轻风翻飞,衬着她清冷傲然的面容,宛如仙子般云容月貌。   店掌柜摸不着头脑地笑道;“姑娘好文采,只是姑娘要点的是.......”   “红枣酥皮鸭、烩鸭四宝、虫草鸭舌、酱爆鸭块、白斩加积鸭、荷叶鸭丝、蜂蜜鸭脖、红烧河豚、最后再来一砂锅三鲜河豚汤。”一阵爽朗悦耳的男子之声从头顶传来,仿佛念出了食府里最动听的“菜谱”。   掌柜的像瞅见了救星般,对着面前温雅如玉的男子,赔笑道;“多谢公子指点,公子您可吃好了?”   “这位公子对这里的菜色如此熟知,想必是常来,既是常来,自是吃好了。”茹茉抬起眸子,对上了面前的沈约,替他答得干脆。   沈约垂下星眸,冲掌柜的,道;“你先下去吧。”掌柜的下去后,方将视线锁向了面前的女子,好似在心中研究着,顿然笑道;“在下为姑娘点的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希望能合姑娘的口味!”   “多谢公子。”茹茉点头,冲沈约淡淡一笑,抬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心下愉悦道;“公子可否陪我小酌一杯吗?”   沈约接过茹茉手中的茶杯,在圆凳上坐下,一饮而尽,眉宇一松,道;“姑娘不像是本地人啊?”   “小女是淮南人氏,从小无父无母,常年跟随着师父游走江湖,此次来建昌是想做些小买卖,以便维持家计。”茹茉神色平静,面上荡不起丝毫涟漪的说着谎话,从何时起,她竟在说谎的时候,还能如此的平静?   沈约望着茹茉的眼眸,笑道;“在下在这建昌城内,还有些认识的人,姑娘若是有什么难事,还请知会一声,在下愿为姑娘效劳。”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小女名‘如墨’,公子就叫我如墨吧。”唇瓣边溢满了幽幽的微笑,只有她知道,这是她“重生”后的名字。   沈约有一瞬间的错愕,双眸闪着疑惑的神色,“茹......茉?”   “如花似玉的如,品茗弄墨的墨,怎么,公子有何疑义吗?”茹茉明知故问地笑着,有谁知道,在她那张美艳陌生的面皮下,又隐藏着多少波澜!   沈约沉思的神色收起,又爽朗地笑道;“你的确不是我兄弟托付我找的那个人,听说那人一身伤病,又怎会如如墨姑娘这番亮丽呢?是我一时错愕了。”   茹茉弯着唇角,呆滞在那里,那一瞬,她突然有些说不出口的感痛,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我的确不是她......”转身离去。   “如墨姑娘......”沈约深深地凝视着茹茉的背影,那眼神似含蕴着万千惊喜其中,却是宁蓄恬淡之极地张开了掌心儿,掌中是她刚刚遗落下来的一枚绣花“香囊”!   从“食府”出来后的茹茉,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屋前停住了脚步,这间破旧的院前长满了蒿草,她犹豫了片刻,便直径走了进去。   “怎么,后悔了吗?”屋内,一个悲怆的声音霍然响起,甚至还夹杂着阵阵的愠怒,让人压抑到难以靠近。   “什么?”茹茉不禁动容,但当迷茫的眸子对上眼前苍老身躯的那一刹,她明白了,也清醒了,尽量平静地说道;“我怎么会后悔呢,当日若不是您救下了从马车里摔下悬崖的我,也不会有茉儿的今天。那日的伤痕累累,那日的生命终结,那日的满身毒气,让我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可以活下去,是您把我救了回来,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医治好了我体内的毒素,帮我恢复了轻功,乃至于让我几乎绝望的手指又可以拨动了琴弦,还给了我一张新面皮,这份大恩,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您只是让我为您讨回个公道......‘香婆婆’.......”   “哈哈,不错,就是我香婆婆救了丫头你,并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可是丫头,香婆婆我之所以能医治好了你,那都是‘熏香’的功劳。”眼前的老者好不容易从嘴角边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这个她救回来,并且用了近百种熏香为之疗毒的丫头,她不会看错人,面前的丫头有着比任何人都灵敏的嗅觉,更关键的是,她们都是有故事的,只有记忆中主宰着某段“刻骨铭心”,才好加以利用!   硕大的浴桶前,冒着腾腾的香气,茹茉真真切切的记得,就是用了这一桶桶的熏香之水,才得以把满身的烂疮毒素逼出,重见白皙如霜的肌肤。温香的浴水,从头浇下,恍然中她沉浸在了刚被香婆婆救醒的那一刻......   “丫头,丫头,醒醒......喂......快点睁开眼睛.......”耳畔边上响起了一个苍老冷漠的声音,她只觉得眼皮好沉好沉,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喉咙里泛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干燥又疼痛,但又有一股温热且带有香气的水流滋润了喉咙,从口中渐渐滑入一瞬冰凉。   她咳嗽着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出现了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婆婆,她不禁有些意外激动,“这是.......在哪里?”   “丫头,你听好了,你是从马车跌落悬崖,恰巧我香婆婆路过,搭救了你。刚看你满身毒素,显然是毒损心脉,命不久矣了。若是我不救你,你活不过三个时辰,所以从这一刻起,丫头,你的命,就是我香婆婆的了,懂了吗?若是懂了,就闭上眼睛,好好的在我这里养伤吧。”听完香婆婆的一席话后,让茹茉明白了自己不但没有死,还被高人所救了,这大概是她的又一次“奇迹”吧?   她自以为是的“奇迹”,却在伤渐渐有所好转后,有了另一层“束缚”,而这份束缚是茹茉给自己的,同时也是香婆婆给予的.......   “丫头,听说过吗?熏香也是可以治病的。”面前的香婆婆眼神凌厉,冷冷一笑问道。   茹茉摇头,接着又笑容爬上了脸颊,“从没听过,但是这次算是知道了,多谢香婆婆,我发现自从泡了香薰浴后,我体内的毒素缓解了不少,身体明显的轻松了好多,疼痛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   “丫头,既然你的命是我香婆婆和这熏香浴救回来的,那么,你要怎么来报答呢?”香婆婆话音一落,茹茉愣住了,“报答?”   “没错,丫头,这就是缘分啊,你若是个平常的女子,我香婆婆也不会耗之心力的来救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香婆婆的视线盯紧了茹茉,忽然从她的眼底闪烁出了一道精光,“因为我发觉,你有着比任何人都灵敏的嗅觉和味蕾,这样好的鼻子,若不去炼制熏香,岂不太可惜了吗?”   “怎么又是熏香?”茹茉的脑壳瞬间一顿,接着小心谨慎地瞅向香婆婆,“难道婆婆口中的‘报答’,就是让我炼制熏香吗?”   香婆婆身子一颤,“当然不止炼熏香那么简单了......”   “那还有什么?”茹茉不禁失声喊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香婆婆突然挺直了身子,心头一狠地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面皮”递给了茹茉,“丫头,戴上这张面皮后,你就不再是以前所看见的那个自己了,和你的过去做个告别吧!”待眸里悲愤掠过眼帘时,那森寒的命令才从口中幽幽道出,“我香婆婆要你的‘报答’,就是跟‘讨回公道’有关......去找建昌的侯爷‘沈约’!”   第六十六章【茹茉如墨】   第六十六章【茹茉如墨】   艳阳高照,天空在通透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湛蓝亮丽,淡淡的几抹白云,浮游天边,又添其悠远。   茹茉以手遮目,望向了脚前方古雅别致的商铺,匾额上清晰地写着“沁香斋”。顺着前方一长溜红色大灯笼,茹茉进了前厅,只见内堂檐子上悬挂着叮当做响的铜铃,一席带有香气的沙幔随着铃声飘飞起来......   “小店各种香料俱全,姑娘需要点什么香?”沙幔后走出一名干净清秀类似于童子的少年,迎着茹茉,淡淡地问道。   打量着凹凸格子里的香薰料,茹茉微微一笑,“可有‘怡心醉’那款熏香吗?”   “姑娘口中的‘怡心醉’是野史熏香,小店经营的全是极品檀香,还请姑娘另选些本店里现有的香吧。”少年童子恭敬怆然地笑了笑,回绝。   茹茉眉心一挑,微微叹了口气,“唉......别的熏香都太过平常.......”   “姑娘真是来买‘怡心醉’的?”少年童子圆溜的眼睛一转,用力地打量了茹茉几眼,唇边泛着一丝狡猾道。   茹茉惊讶之余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你们不是没有吗?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反正这个不能有......”刚迈开了腿,却被少年童子拦住,似笑非笑地说,“这个可以有。”   “噢?”茹茉顿住,从鼻中哼了一声,心道;“披着小白兔皮的狼,恶心的店!”   “姑娘要几斤?”少年童子一边将茹茉往后院引一边问道。   “几斤?”茹茉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这个需要令斤?我买个百十斤的‘怡心醉’,那不成笑话了.......”压在舌头上的音节还没有完全发完,只听外边一个漫不经心甚至有点高昂的声音传来,“呵呵,好巧啊......”   待手拿折扇一身俊逸的沈约走进店中,瞧着如墨一脸“欢迎”时,妙目中早已滑过一抹莫测的光,他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越来越神秘了。   茹茉心中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的转身,瞅了眼沈约手中的折扇,轻轻点头一笑,“公子好!”   “如墨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姓沈名约,你就称呼我声‘沈大哥’吧。”沈约打开折扇,扇开扑面而来的香气,冲茹茉爽朗一笑。   闻着沈约身上的淡淡香气,茹茉有些晕乎,嘴角微微一扬,一个好看的笑便绽放开来,“沈大哥!”别管是不是演戏,至少这个沈约没有想象中的讨厌,很多时候她很喜欢把沈约和范云混为一谈。   在茹茉正愣神之际,沈约饶有兴致地提议道;“沈某与如墨姑娘一见如故,今日刚好约了好友小聚,不知如墨姑娘可否陪在下一同前往,好让我将你介绍于我那好友认识认识?”   “不知沈大哥的好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茹茉咬了下嘴唇,朝前走着,僵硬地笑着旋问道。   沈约冲茹茉露出个极天真而又富有挑衅意味的笑容,答道;“我那好友兄弟,姓范名云,可是博学多才啊,如墨姑娘你见了他后,一定会喜欢的。”   茹茉脚下一滞,笑眯眯的眸中闪出了一把刀,“额,这个沈约不是比猴子还精,就是有当媒婆的瘾,他肯定是故意的,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快点啊,如墨。”沈约大步踏前,不忘回头。   茹茉眼珠一抖,神色苦楚,“来啦!”   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浆声灯影一样不缺。茹茉跟着沈约绕过湖畔踏上湖上的木拱桥。不想刚踏上木桥,就看见端坐在亭中烹茶的范云。   “范兄久等了。”沈约信步边打着招呼,边走到范云对面坐下。   茹茉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自嘲似地一笑“呵呵,无视我的存在,还是当我是空气?”   沈约抬眼看了茹茉一眼,似笑非笑道;“如墨姑娘,快请坐呀,还愣着干嘛?”   茹茉笑容一滞,正要说话,却只见范云的目光落了下来,随着他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好一会儿才犹疑着问道;“沈兄要介绍那会念诗出菜谱的,就是这位‘如墨’姑娘吗?”   “是啊,是啊,就是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如墨姑娘。范兄,这如墨姑娘不但长得冰雪聪明,还能吟诗作对,满腹经纶呢,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切磋切磋,哈哈。”沈约拿起了一杯茶,递到茹茉手中,自顾自地说着,甚是兴致高昂。   茹茉尴尬地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无限忧然地勉强笑道;“沈大哥过奖了,如墨的那点小伎俩在两位高人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完全不值得一提。”   “墨姑娘不必谦虚,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旧识了。”范云啜了口茶,缓缓道。   “旧识?难道他认出我了?”茹茉把手中的茶杯握得死死的,半晌才咬唇问道;“范大哥说笑了,如墨哪有幸和范大哥成为旧识呢?”   “都说人的眼睛骗不了人,你的眼睛和我认识一位姑娘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范云站了起来,打量着茹茉,声音终于有了些波澜,转瞬一哂,有些清冷有些无奈,“你终究不是她,虽然眼神一样,但你的面容过于清冷了,她比你温婉些。”   茹茉压制住了心中的酸涩,含着一抹清淡的笑,道;“若是范大哥口中的朋友,知道了范大哥对她如此的思念,想必她也一定用同样的心情在思念着范大哥吧,所以范大哥莫要再忧伤了,好人有好报,只要有缘,你们终究会再次遇到的!”如果她可以让舌头打结,她现在一定会那样做,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扯着谎话去安慰范云。   说她的面容过于清冷,虽说这是张假面皮,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原本温婉的面容还能不能复活,连她自己都不得而知,更别说现在去逃离去回避范云那咄咄逼人的“问句”了!   “如墨姑娘哪里人氏?祖籍哪里?身边还有什么亲人吗?”范云眉一扬,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这位“如墨”。   “呵呵,查起籍贯来了!”茹茉嘴角一抽,目光恳切地开口,反正说的都是“重复句”,她也习惯了。   范云与沈约对视了一眼,沈约眼中精光流转地看向茹茉,惊讶道;“哈,如墨姑娘刚刚去‘沁香斋’,不会就是实地考察,抢占地盘吧?”   茹茉慌忙摇头,大笑着打着哈哈,“沈大哥你也太直白了,喝茶,喝茶,喝茶,呵呵,这茶烹的真好喝啊。”   范云难以置信看着他眼中的如墨,神色不安道;“沈兄,那夜潜入你府的就是这位‘如墨’姑娘。”   茹茉一口茶喷出,百转的心思,最终泛成了打嗝,“嗝.......听闻建昌府风景秀丽,建筑别致,如墨有幸,特此一游,还请见谅,见谅!”   香婆婆的弃屋内,从窗口处隐隐透进淡淡昏黄的光。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茹茉掌灯的手明显地一颤,烛火差点熄灭。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抹不同于寻常的气息,一丝不安的情绪掠过心头。   “丫头,这个建昌府不太平啊,里面有鬼,住在那里面的人也是黑了心肝的,你千万不要被他们美丽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当年我的‘缠香楼’开不下去,全家十二口人命,都白白的葬送在了朝廷和建昌府的魔爪下,幸好我会易容术,才残活了下来......”香婆婆手持一盏灯烛,姗姗地走到茹茉面前,用一双阴冷惊鸷的眼睛盯着她......死气、恐怖、让人窒息。   茹茉傻傻地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建昌府的小侯爷沈约才不过二十几岁,实在不像是那种.......”话未完,被香婆婆掩不住激动愤怒地打断,“丫头,你知道吗?当年在建昌城内,我‘缠香楼’自制的熏香可是数一数二的精品,每年都要大批量的送往京城,进贡皇宫的。但是就在对面的‘沁香斋’开张营业的那天开始,‘缠香楼’的生意就越来越差,顾主的流失,门店的冷清,乃至后来的嫁祸,都导致了那个店及早关门,就算是这样,我当年想只要一家人能守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哪料建昌府的老侯爷上了一道折子,那道金黄的圣旨一下,我家共十二口蒙冤入狱,只剩下我一个老婆子侥幸死里逃生,隐姓埋名,残喘至今啊!”   “按照香婆婆您所说,当年对‘缠香楼’的所做所为,加以迫害,都是老侯爷干的啊,和他的儿子小侯爷沈约又有什么关系?”茹茉声音低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香婆婆眼眸忧郁,拉住了茹茉的手,咽了口唾液,冷笑道;“自从老侯爷死后,那个‘沁香斋’一直开的好好的,他们店里研制的熏香,都是当年我家淘汰下来的配方,而且每隔一个半月,都大批量的运往京城一趟,最近又新修建了建昌府邸,这里面没鬼,才怪呢?用着我家的熏香,打着他店的招牌,天理何在啊?所以丫头,我要你查清楚,这幕后与京城和建昌府有着牵连的人,究竟是谁?”   茹茉迷茫地怔忡着,“如果这件事直接送往官府,让官府彻查办理,的确是官官相贿,不太可能,胜的几率不大,如果自己私查,一会儿维权没维成,还要搭里大把的银子,乃至人命。唉......总之麻烦不断,作为一名普通的老百姓,想好好活着,可真难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此时的境况,明显是救人一命,需十倍偿还,免费的午餐,想都别想。不去怀疑香婆婆是个善心人士,但是可怜人儿的恶气,还是该找个人替她料理的,而茹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既能成为接班人,又能成为私人管家,何乐而不为呢?   夜幕降临,晚风轻拂面颊,雪白透明的面纱系入发髻间,为了香婆婆,为了报恩,茹茉准备二探“建昌府”!   第六十七章【千帆过尽】   第六十七章【千帆过尽】   坐在建昌府屋顶的房梁上,茹茉吐了吐舌头,“书房在哪里?”   “走过长廊向左拐便是。”沈约心情非常好地看着坐在房梁上,那娇俏玲珑的身形,他把她的每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哭笑不得!   “啊......”茹茉低头,瞥了眼挺挺站立,眼神凌厉的沈约,吓得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揭下面纱,“呵呵,这么巧,你怎会在这里?”   “等你啊。”沈约笑容灿烂。   “等我?”茹茉瞪大了眼睛,接着传来沈约幽幽的声音,“这里是我的府邸,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倒是如墨姑娘你,这么晚了,来我这小小府邸‘观光’吗?你沈大哥我比较贴心,怕你迷路,特别在这恭候你多时了,希望能给你当个向导。”   “呵呵.......沈大哥你未卜先知,真是太客气了.......连我是路痴都知道.......”茹茉结结巴巴,被沈约的气势压得无路可退。   “这个装可爱的倒霉女人,当我是小白吗?”如果可以,此时的沈约很想捏死茹茉,“还不赶紧给我下来。”沈约咬牙道。   茹茉身形稍动,正要从房梁上下来,只见远处人影一晃,逗笑道;“呵呵,沈大哥,你这府邸貌似不安静啊,闹猫?”   沈约瞄向茹茉,神情变得严峻起来,“看来不止如墨姑娘你对本侯的府邸有兴趣啊........”   “屋顶上埋伏了不少人,而且轻功都不弱。”茹茉收起了笑容,突然说道。   沈约把手放在腰间,冷着脸对上了茹茉的眼眸,“看你轻功不弱,自保可以吗?”   茹茉有一刹的错愕,“怎么,他这是在关心我吗?还是保护我?”由不得她多想,忙一点头,只见在电光石火间沈约从腰间抽出一长条佩剑,随着手中长条佩剑的一抖,挽出了一个锋利剑花。   “啊.......”一声惨叫,从屋顶上跌落下来一蒙面人,接着沈约收回了剑,喝道;“大胆刺客,竟敢擅闯我建昌侯府,活的不耐烦了吗?还不快快下来.......”   茹茉只见沈约的喝声未落,转瞬间从屋顶上又下来四名蒙面人,看似虽然武功高强,但冲沈约使出的并非杀招啊,这是为什么?   坐在梁上的茹茉盯着下面的打斗,歪着脑袋还在思索着,忽然一柄普通的钢剑飞顺着她眼前,寒光一闪之际,一蒙面人冲她扑来。   茹茉灵敏地振臂一甩,虚晃了一招,提了内力,轻功极好的她,闪避了两下,跃过墙壁,飞檐直下,哪知脚下打滑,猛地一个踉跄,她花容失色地摔出了府门外。   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收拾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刚要放步开跑.......茹茉只觉背后霍然一拽,她颤抖地挣扎,犹如晴空响雷,“放开我......”   忽然一双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令她蓦地一呆,缓缓地扳正。于是,她一双惊惶的眸子对上了他!锦衣华服,修长身姿,妖惑狭长的眸子,以及那绝美如玉的面容......多么熟悉到日思夜想的一张脸啊!   “萧衍,你还是来了!”   是心痛、委屈、还是喜悦?她只知道整个人,整颗心都被那乍见的激动情愫填满了,眼底渐渐蒙上一层轻雾,正如同她手中攥着的面纱一样,缥缈不真!   他惊愕地盯着她的那双眼睛,瞬间颤抖了一下,抿紧双唇,眼中突然闪动一片灼热。   她横了他一眼,忆起他没犹豫地给她那一箭时,那时的撕心裂肺,至今还隐隐作痛。即便他来了又能怎样?即便她还爱他又能怎样?他不是平民百姓,她也不是小家碧玉,在心里背负了太多的沉重后,又怎还能迫近重圆?   她避开他灼热目光带给她的压迫感,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张了张口,“可不可以请让开?”   “不可以。”他用一种似命令不容置疑的口气。   她挥开心中的那丝酸楚与烦躁,瞪向他迷人的脸孔,“太霸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别怪我不客气了?”她很讨厌他的那双眼睛,使他看上去浑身散发着魅惑的气质,令她说出的话,都软棉棉的。   “哦?不客气会怎样?”他柔柔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不敢置信地在心中哼哼,“哼,萧衍,一年不见,你这无赖的本事学的到不错,还是想折腾我对吧?我偏不承认自己是谁,奈你再聪明,也别想识破我这张假面皮。”   “是你吗?”他唇角带笑,温柔感性地呼唤,“茉儿......茉儿.......茉儿......”   她微微动容,整颗心狂跳不已,结巴了,“公子.......你怎么知道小女子的名讳?小女子名如墨.......如花似玉的如,品茗弄墨的墨.......呵呵.......”   “你......”他又气又喜,真想忘情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只是她亮晶晶黝黑的眸子告诉了他,她不想被认出,而他也很乐意陪她玩这场游戏。   “如墨姑娘这么晚从这建昌府的门前滚落出来,可是在练习轻功吗?”他眼中带着戏谑了然的笑意。   她豁然抬头,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然让她觉得他已洞察一切,不禁口气一转,笑靥如花,“我是在练习轻功,怎样,不可吗?”   “可以,那要在水上练会比较好,走,咱们去游夜湖。”他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漂亮的旋身,胸中提气,运用轻功,箭步流星。   飒飒作响的衣衫,迎风交缠的发丝,她一双水翦明眸痴痴地望着他,绝美容颜下透着股高贵的气质,“其实我还是那么的喜欢你,萧衍!”   湖面烟波袅袅,轻雾笼罩。萧衍抱着茹茉跳入一舟之上,船儿吃重,沉了些许,船身却没有半分晃动。   茹茉轻轻皱眉,却也无奈地放眼看了看朦胧的湖面,“到处都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   “谁说要你看风景了?不是要练习轻功吗?”萧衍咧嘴笑笑,用手圈住了她小小的身子,“怎样站,才能保持船儿不摇晃呢?”   “你轻功这么好,还用问我?”她火了,怒气腾腾地转身瞪向他,“公子,我们还生疏的很,你没必要挨我这么近吧?”口气生硬。   他一愣,眼波飘动,随即笑道;“是吗?生疏的很,那样怎样才不算生疏呢?”说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凑,就快要贴上她嘟起老高的唇瓣了。   映入眼底的是那张英气勃勃,神采飞扬的脸庞,他身上散发着她熟悉的龙延香的香味,这种吸引力,她难以抗拒,可是想到了以前.......他的王妃、他刺来的那一箭、以及师父最后的叮咛,“不要找皇室里的男人。”   她回过了神,一跺脚,推开他,却因为用力过猛,船身一个倾斜,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扑,“啊.......”   “哗啦啦!”瞬间湖面上水花四溅,冰凉的湖水如瀑布般将她浇个清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溅下来的水珠,她痛苦地拉了拉零乱的发髻。   某年前,也是在湖中.......他三两下地解开了腰间的玉带,没犹豫地纵身跳出湖中,捞起头已经沉下去的她,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喂,冷茹茉,喂,冷茹茉,喂......”   头,好痛!微睁开眼睛,她试图支撑起身子,却浑身乏力,掀开被子,吃力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竟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客房内。   蓝绿轻柔的衣衫,七彩金丝的缎带,什么时候把她的那袭夜行服给换了的?难道是趁机占了她的便宜?错愕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不稳,跌入一个熟悉现在不想跌的怀抱。   “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他眼底温柔一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微微软软。   她望着他,漂亮到似晨曦眸子,以及那明亮夺目挂在唇边阳光般的笑容,“我怎么了吗?”问完呼吸一滞。   “昨晚你掉进湖里,昏倒了,然后就开始发热,还好现在不热了.......”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额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扒拉开他的手指,淡然问道。   他的手指又抚了上来,薄薄的双唇紧抿着,温柔如玉的神情渐渐笼上一层歉疚,“因为你的眼睛,像茉儿一样!”   她靠在他怀里,故意温柔甜蜜地笑,“可是我毕竟不是公子你口中的那个‘茉儿’啊,你看我和她长的一点都不像啊?再说那个‘茉儿’既然在公子你心里那么重要,又怎会任由她不见呢?又怎能对着小女子我来‘移情’呢?这岂不是对她很不公平吗?”眨巴回去想流出感动的泪水,这次,她也想折腾折腾他了。   他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她和你一样笨!”   第六十八章【赌你谁赢】   第六十八章【赌你谁赢】   微风拂过,将柳絮吹满整个建昌城,漫天飞舞,像下了初春的第一场雪。客栈的二楼,茹茉凭窗远眺。   “额,那不是范云吗?”扶着二楼的窗格,嘴角忍不住抽搐。   萧衍心情愉悦地品着茶,赏着景,俨然一副超凡脱俗的淡雅之态。   上了二楼的范云,眼见这个“如墨”和萧衍坐在一起,心内很是惊诧,脸上却平静一片,“如墨姑娘怎会.......”   等不及范云问完,茹茉整个身子瘫在椅子上,哈哈大笑道;“误会,误会,完全是个误会,这位公子显然也是认错人了,呵呵........”一双眼睛死瞪向了似笑非笑的萧衍。   萧衍含笑,斜睨过来,轻飘飘地回她,“哪里就认错人了?你是品茗弄墨的墨,如花似玉的如,如墨姑娘,对吧?”   茹茉的面部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恼怒起来,愤愤出一个字,“对。”   范云看他们俩旁若无人地相视莞尔,忍不住一咳,放低了声音,对萧衍道;“爷,昨夜建昌府闹鬼了。”   “哦,是吗?”萧衍端起桌上的茶,用杯盖拨了拨,又神定气闲地接着道;“看来这建昌城要不太平了,是吧,如墨姑娘?”   茹茉不料萧衍的目光一下直指自己,忙放下刚拿起的瓜子,咬牙切齿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范云的眸里露着几许担忧,正色道;“但是听沈兄说,昨夜在他的府中,捡到了几枚香囊.......”   “是这样的香囊吗?”萧衍弯着唇角,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香囊,一边抖着玩,一边似笑非笑地问道。   茹茉终于崩溃,笑眯眯地举起了爪子,夺过了那香囊,一拍桌子,扔下了手中的瓜子,“本姑娘没时间陪你们‘闲情逸致’了,恕不奉陪。”   “沈约还说什么了?经过昨夜,他是不是该警觉起来了?”茹茉走后,萧衍话锋一转,严肃地看向了范云。   范云微微皱眉,回道;“他还说要弄清如墨姑娘的真正企图,并且他不太明白爷来建昌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衍微微一笑,眼神越发复杂,“如墨姑娘只是个小角色,沈约需要关注的,绝对不是她。他无需知道我来建昌做什么,至于是敌是友,也该一会便知。”   “爷.......”范云的眸光一暗,还想再说什么时,被萧衍的一个手势给挡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不是她!”萧衍面色一整,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收起笑容道。他要断了范云的念想,或许在这点上,是自私的。   刚过午时,茹茉便兴高采烈地闯进了建昌府。沈约却没有以往的热情,只是俯首作画,淡淡地道;“你来了?”   “沈大哥,在‘沁香斋’对面的那家商铺,我想租下来,可以吗?”茹茉开门见山,突然这样问道。   沈约抬眼,稍稍看了眼茹茉,示意她过去磨墨,笑道;“只要有银子,谁都可以租,说说看,建昌城内商铺很多,为什么选中了那家?”   茹茉边研磨,边笑着开口,“因为两家店铺,打起架来比较方便。”   沈约愣了愣,瞪了茹茉一眼,“怎么?你是要来拆我台的吗?”   茹茉摇头,满面堆起慧黠的笑,“若是金刚钻就不怕绕指柔,真金不怕火炼,沈大哥不像是这么没胆量的人啊?”   沈约放下了笔,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银子,谁租都可以。”   茹茉迅速地笑了,“那么,我去找银子喽!”   春光大好,风柔日薄,茹茉掂量着手中香婆婆给的几锭碎银子,泛起了愁,如此一点的银子,怎够沈约开出的天价租金呢?   “赌”字当头照,茹茉笑意深沉。“咚!”自赌场的门口斜斜望去,恰看到一名破衣烂衫的女子被四脚朝天的摔了出来。   “没钱还敢来赌,我管你什么郡主,还是公主的,想冒充皇亲国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个小乞丐婆......”赌场的伙计们一面笑骂,一面双手叉腰。   “郡主?公主?”茹茉瞪大了眼睛,错愕地慢慢俯身,立刻就惊呆了,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小声道;“额,凝雪郡主,这丫头,怎这副样子出场了?”   显然地上那位狼狈不堪的丫头没听到头顶上方故人的嘀咕,伸手指着赌场的大门喊道;“放肆,竟敢对本郡主无礼,看我不叫衍哥哥来收拾你们这群烂喀......”   茹茉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竟一下子捂住了凝雪的嘴巴,“别说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凝雪用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眸子眨巴眨巴地盯着头顶上方的人儿,愣一愣,自然就笑了,“呵呵,姑娘你的眼睛好像我的茉姐姐啊......”说罢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是茉姐姐死了,衍哥哥也去了建昌,我一路寻来,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又饿又冻,本来当了镯子还想赌两把,谁知.......呜呜......”   茹茉小心翼翼地抱着凝雪,含着泪,柔声安慰,“好啦,别哭了,没事了,姐姐带你去吃饭,给你买衣服,还有......去找你的衍哥哥......”   凝雪微微地笑着,迅速陷入了黑暗。正在茹茉在掂量着怎样抱起凝雪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帘前.......“这小东西,怎么狼狈成这样?”蹭蹭鼻子,一蹙眉,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无吃惊,也无惊讶。   茹茉抬头,叹一口气地向有着颀长身影的范云笑笑,“还不快把她抱起来,这位姑娘可是口口声声的喊她的衍哥哥呢.......”她不能承认自己认识凝雪,所以只能称呼“这位姑娘”!   范云蹲下身子,抱起了凝雪,忽然看着茹茉问道;“如墨姑娘认识我家的这位小姐吗?”   茹茉微微挣扎,“不认识,我刚本想进去赌几把的,恰巧碰到这位姑娘刚被赌场的伙计给摔出来,一时好奇,就围了上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弄得这样狼狈总是不好的,我就想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吃点饭,没想到她就晕过去了,可能是饿的,呵呵......”眉角弯弯地叨咕了一大串。   范云亦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方才挑眉道;“怎么?如墨姑娘要赌两把吗?居然有这爱好?”   就在那一瞬间,茹茉的反应更是出乎范云的意料,只眼看着她大踏步地走进了“赌场”,边摇晃着手中的银子包,边轻声笑道;“哈哈,来而不赌非礼也,钱生钱最好的捷径,就是‘赌’!”   “大!”“小!”“双六!”“十二!”赌场里满是一片沸腾景象。茹茉来到人群中,拿起了掷骰子盒,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笑道;“这个好玩,简单死了!”一句话,令赌场里在场人员“咋舌”!   茹茉缓缓伏在桌上,盯着掷骰子盒,不紧不慢道;“开吧,这里肯定是‘庄家通杀’!”   打开骰子盒后,果然是“庄家通杀”,在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后,赌场内归于沉寂。“我来与姑娘赌两把!”听到这一声喊,茹茉转头向楼上看去,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悠闲地拿过了骰子盒,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赌就赌!”茹茉迟疑了一会儿,应道。   当骰子盒抛向空中的那一刹,严肃男子瞥了嘴,“两个六、两个一、两个四,天、地、人。”   茹茉不甚在意,抢过了骰子盒,胸内运气流域指尖,笑弯了眼,“围骰,豹子。”   看着眼前女子的一脸古灵精怪,严肃男子便笑了起来,“姑娘,诈赌可不是好习惯啊?”   “我没有炸赌!”茹茉瞪了过去,“看来这里的老板不寻常,居然能识破我运用内力推动骰子,得想个法子逃才成,别连银子没翻倍,倒赌上了小命,就不值了!”   “你说什么?没有诈赌?”严肃男子一张脸棱角刚硬,眸中带着戏谑,一双手掌已按住了茹茉的右肩,“姑娘,诈赌为输,你只要还清了刚刚的赌债,我就放了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敢拿我怎样?”茹茉急红了一张小脸,怎么感觉,自己都像入套似地呢?待她的话音刚落,只抬眼看见从楼上,一个翻身直飞下来两名身穿黑衣的伙计,惊得她是目瞪口呆,“怎地?黑店啊?”   “啪!”茹茉的右腿猛然地踢翻了一把长条凳,趁严肃男子分神之际,她抬起了左掌,想一掌劈出,哪知被一个更大的手掌施力一握,随着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后脑勺一阵闷疼,随后双眼一黑,昏栽倒地!   潮湿的土腥味,阴冷的气息,从昏迷中醒来时,茹茉已被关到大铁栏中了,并且下半身还泡在带有臭味的脏水里。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凭什么关我?”茹茉抬头瞧着头顶上方粗大的铁栏杆,额上涌了一层冷汗地大叫着。   “别叫啦,妹子,你这是何苦呢?”远远地沈约低头,无声地笑道。   “沈大哥.......”茹茉抬手擦额头的汗滴,突然想到的想,“把我关在这里,沈约,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设计好的?”她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夹杂着怒气。   沈约隔着粗重的栏杆,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来,“如墨妹妹,你真当你沈大哥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你几次夜入我府,究竟想查些什么?你的来历不同寻常,到底是谁派来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香婆婆,你还记得香婆婆吗?她们一家十二口是怎样遇害惨死的,我相信沈大哥你一定很清楚吧?”茹茉冷冷地盯着沈约,缓缓道。   “哦?你认识香婆婆?”沈约不禁叹气,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深沉,“香婆婆在哪里?”   茹茉冷着脸高高地昂着头,道;“不知道。告诉了你,你还要再害一次她吗?就为了那点破熏香?”   “我沈约像是那种不分是非就害人的人吗?”沈约无奈摇头笑笑,许久,从袖中取出一纸,抵到茹茉眼前,“妹子,香婆婆的事先放一放,你欠下了赌债,是不是该偿还呢?来,签字画押吧。”   茹茉瞬时暴怒,“沈约你这混蛋,分明是你设计我,让我入了圈套,才被关在这里的,还有脸让我签什么约画什么押呀?”   “如果不按我说的做,如墨妹子,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享受享受吧,好歹这也算‘冰泉’呢,是吧?”沈约声音冰冷而无情。   茹茉崩溃地瞅着那张纸,满脸写着“惊讶”二字,轻笑地问道;“怎么,沈约,你让本姑娘帮你运送熏香料吗?”   “没错,只要你签了字画了押,就将成为运送熏香料的一名伙计了,怎么样,划算吧?对了,顺便还能成为我的‘干妹子’岂不两全其美?”沈约站在那里,说得云淡风轻。   茹茉只觉得有种出卖了香婆婆的感觉,声音满是苍凉的悲痛,“按手印行吗?”   “行!”沈约表情冻结。   第六十九章【翻转识香】   第六十九章【翻转识香】   还不到掌灯的时候,天气不好,四周都暗得厉害。风冷得很,扑在湿湿的身上,让人止不住地发抖。茹茉倚在树下,望着月亮。   “如墨姑娘好兴致啊?”   茹茉猛地转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么狼狈的样子,竟被他看见,真是无处不在,需要的时候更不在——萧衍。   他的声音宛似月光底下,泛着温柔湖水般的波澜。那张脸,那样美丽亦熟悉,修眉星目,秀鼻薄唇,温和的神色,澄明的眼神.......   “呵呵.......今晚的.......月色.......很好啊........”茹茉的神色狠狠一滞,忍不住地泪流满面,眼中的泪痕还没有试去,哪料萧衍上前一步,将她冰冷的身子拥在怀里。   她略微蹙了眉,努力地侧动身子,扯出一个笑容,“这样不太好.......”   “哪里不好了?”他无限温柔地低了头,慢慢地吻了过来。那柔软的唇灵巧轻柔,在她干涩的唇瓣上流连辗转。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忍不住地嘶吼,“放开我......”   听到了她的喊声,他竟慢慢的松开了她,脸上有一种近乎满足的愉悦,让她强忍的脸色胀得通红,无处发泄。   “我这样湿漉漉的,公子你也有兴趣吗?”她看着他那双晶莹得好似夜幕中星辰的眸子,闭起了双眼,抽着冷气说道。   “额,感觉的确不太好。”他笑得开心,眼中闪过疑惑,而那疑惑中又隐约带着孩子气的轻松,“不过糟糕的你倒是很可爱,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   “我.......”咬着唇,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个比狐狸还精的男人,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能不知道?鬼才信!   他侧了头思忖,终慢慢地笑了,“哦,是想当女神捕吗?”   她略略地转了转头,眼神飘忽如一层水雾,“什么女神捕?开什么玩笑?如果可以,我只愿当个农妇,每天炊柴煮饭!”   “好,我们就去过那种日子!”耳边分明有个声音浅浅地呢喃,那细碎的呼吸如同温柔细腻的吻,触在颈边,那样的不真实!   鞭炮齐鸣,锣鼓齐奏。一清早,凝雪托着双腮,笑得极其纯真的一张脸,放大在茹茉眼前.......“这位姑娘,你长的比我茉姐姐难看,我茉姐姐长的比你好看多了!”   茹茉斜睨的眼角一抽,几乎要把那张假面皮抽下来一样,皱巴巴地问道;“外边怎么啦?谁家娶亲?”   “不是谁家娶亲,是我衍哥哥刚租下来的‘熏香馆’开张,现在外边在放鞭炮呢,可热闹呢,这位姐姐,咱们也出去瞧瞧吧?”凝雪说着,忙不迭地上来拉茹茉。   “什么?哪家‘熏香馆’?”茹茉瞪大了眼睛,心跳漏一分地喊问道。   “就是‘沁香斋’对面的那家啊。怎么了吗?姐姐?”凝雪那一双大眼,略含疑惑地瞧着茹茉,她实在不明白,她的衍哥哥为什么弄回来这么一个除了眼睛像她的茉姐姐以外,哪里都不像,一点也不温柔的女人。   翻修一新的熏香馆内,因为刚才冲跑的太猛了,此刻已演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这家店铺是我的,早就说好了,怎么能随便出租呢?”   “沈兄说过,谁给的银子多,就租谁。”范云将手中的租赁契约呈在茹茉面前,眸中冷淡。   “我要证明给你们看,银子不是万能的?”茹茉三下五除二地撕碎了租赁契约,满脸倔强地盯住范云。   “自然,银子当然不是万能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说话的人,是萧衍。他换了一袭锦衣,长发随意地束在身后,只眯着双眼,更多了层俊逸洒脱。   “实力是吗?”茹茉斜睨着眼睛瞪了下萧衍,转瞬也不瞧他,只狠狠甩袖,打开了那凹凸的格子,从里面捏起一把香料,不急不缓地道;“这是‘甘松香’根茎短小,上端有茎、叶残基,呈狭长的膜质片状或纤维状。外层黑棕色,内层棕色或黄色。气特异,味苦而辛,有清凉感。”   随即一个转身,又打开一个格子,没一丝退缩道;“‘安息香’为球形颗粒压结成的团块,大小不等,外面红棕色至灰棕色,嵌有黄白色及灰白色不透明的杏仁样颗粒,表面粗糙不平坦。常温下质坚脆,加热即软化。气芳香、味微辛。”   最后双手按在了那做工精致的凹凸格上,并没有打开,而是声音淡得不带一丝情绪,却隐约觉得骇人,“‘龙涎香’.........这是香料中的极品,不仅香气柔和,而且留香持久,美妙动人.......”   不等她说完,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上了她的手背,她茫然地闻着他衣襟上那熟悉的‘龙涎香’,缓缓落了泪,“我有实力的,不是吗?”   他笑着,与她十指交握在一起,眸中饱含宠溺,道;“所以我为你租下了这家店,从此后我们就过这种日子,可好?”   “如果可以,我只愿当个农妇,每天炊柴煮饭!”脑海中突然忆起昨晚说过的话,不由得意识游离,“真的可以吗?”   不远处,双手扒着门框,眉头纠结,眨巴着晶莹的泪珠,凝雪气恼骂萧衍,“衍哥哥,茉姐姐才死不久,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变心呢?和这个倒霉女人十指紧握,她哪点比得上我的茉姐姐啊?呜呜.......”   小小的街巷,窄窄的青石路面,在薄薄的天幕下写成一幅悠长切寂静的画卷。清凉的风扑面而来,隐约带着一丝河水的香。   脚下的青石泛着淡淡的湿滑,“他们在吵什么?”茹茉心情不错,慢慢地走着。走在前面的那俩是已经吵到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了。   “爷说了,即刻就让我送你回去,你就这样出来了,那还不天下大乱了?”范云瞪向凝雪,一脸责备。   “天下大乱怎么了?难道你们就想让我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什么亲吗?”凝雪委屈地蹙起了眉。   “就算不和亲,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逃出来,外边多危险啊,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范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谁担也轮不到你范云来担,范云你个胆小鬼,本姑娘碍着你呢吗?这么的着急送我走?”凝雪愤怒地瞪大了眼珠。   “唉,你这小丫头,反倒冲着我来了,我范云胆小鬼吗?是我要送你走的吗?这是爷的吩咐,有本事你找他闹去。”范云一叹气,刻意忽略掉凝雪,自顾自大踏步地朝前走着。   “范云,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衍哥哥的吩咐啊?我可是带着使命来的,你们谁也没权利赶我走.......”凝雪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追着范云砍去。   范云敲着额头,不禁脱口而出,“这哪有郡主的样子啊?分明一个泼小姐!”   “呵呵,他俩还真般配!”茹茉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便大笑起来,“喂,你们慢点跑啊,路滑,别摔着......”   萧衍无奈地笑笑,“他俩又不是小孩子了,让他们闹去,咱们还清静呢。”说罢,上前一步,径自牵了茹茉的手,低头微笑,“路滑!”   “我不怕滑......”茹茉抬头,正对上萧衍满是戏谑的眸子,温暖的笑便瞬间自他的唇边绽放开来,似是带着蛊惑般,呢喃道;“茉儿,就让我这样握着你吧,可好?”   茹茉有一瞬的失神,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是那样的温暖,如果能这样相握一生,那该多好,“我.......”恍惚中,就在她要答应时,突然走在前面的凝雪猛然回头,喊道;“衍哥哥,我可是带着使命来的呀,你不能赶我走,我是来告诉你,郗徽嫂嫂给你生了个男孩,好可爱呢......”   一股冷意自脚心传递而来,茹茉站住了身子,抽回了手,双眼一眨一眨地盯着萧衍,“如墨只是一卑贱女子,不配得到公子的垂爱,我说过,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萧衍愣了愣,一双温润的眸子,瞬时掠上了一层清冷,轻笑道;“真的是认错了吗?”   茹茉所有的心思在一瞬间凝结,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认错了。”   萧衍的脸上挂着一丝慧黠的笑意,轻轻扬起冰冷的笑来,冲着前面喊问道;“雪儿,你郗徽嫂嫂可还好,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茹茉只觉心口闷闷的痛,萧衍是故意的也好,不是故意的也好,反正她已经决定不再露出丝毫的情绪了,蹙着眉,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若无别的事,恕墨儿不能奉陪了。”   “哦,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找沈约要回你的卖身契,这下......”萧衍勾着唇角笑,一脸的洒脱、霸道。   茹茉乍时表情僵住,一侧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道;“那还是快走吧,别让沈大哥等急了。”   远远瞧见溪亭里沈约起身,冲范云拱手,“范兄。”   范云走近,客气一笑,拱手,“沈兄。”   沈约打量着范云身边锦衣一脸冷峻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萧衍俊美的脸上写着一抹谦和,道;“早就听闻建昌的小侯爷博学多才,俊雅非凡,今日一见可谓有缘啊!”   沈约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坐下,道;“这位公子客气了,博学多才在下可不敢当,不过是爱好罢了。”   “沈兄,这是京城里的肖公子,也是从小精通诗书,趁今日有缘一聚,你俩何不切磋切磋,岂不美哉?”看着同样高傲的两人,范云一阵心悸,忙一脸和煦地介绍着。   茹茉冷眼在一边看着,从唇角扯出一个笑,向前踏一步,“沈大哥,肖公子今日是来谈我的.......”话未完,被萧衍一挥手,冲着沈约,挑了眉笑道;“沈兄可认识如墨姑娘吗?”   沈约看向茹茉,抿了口茶,笑道;“这是在下的干妹子,自然认得,不知肖公子所问何意?”   萧衍安稳地坐着桌边,静静地品茶,一脸的高深莫测,瞬时,茹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待还没恐惧完,只听萧衍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那沈兄可知你这干妹子同样也博学多才,能舞文弄墨吗?”   沈约抬头,瞥了茹茉一眼,笑道;“哦?妹子,你可是深藏不露啊?”   茹茉瞪向了萧衍,只见他挑起唇角,复缓缓地低头喝着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呵呵.......我一浆糊{江湖}女子,哪会什么舞文弄墨啊,这位肖公子太高抬小女子了。”茹茉气鼓鼓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沈约思忖笑道;“对了,如墨妹子,上次你在食府里用诗词念出的菜谱,那可是令人叹止啊,大哥还真没好好的跟你切磋过才艺呢,趁今日大家都兴致好,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萧衍几乎满眼更兴奋了,忍不住一拍手,低眉道;“给如墨姑娘上琴。”   即刻也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身穿紧衣的人,规矩地行礼,把琴递给萧衍,“爷。”   茹茉简直受不了,撅起了嘴巴,索性伸手夺过了那把琴,他不是要试吗?她就让他试,反正她的手指早就被香婆婆医好了,别说弹琴了,就算是弹棉花,她也是游刃有余。   当那如清泉般的音调自指尖舒缓地流出时,萧衍的眸中骤然闪现出神采,“她好了吗?她手指上的伤痊愈了吗?”   她蹙着眉,发丝被风吹得有了一丝的凌乱,从满腔的愠怒到与他目光交错的那一刹,心底沁尽所有的酸涩全然化作缕缕的柔情,割舍不断,“萧衍,我手指上的伤都好了,又可以抚琴了,你看到了吗?”   听着悠扬的琴音,在溪亭的拐角处,凝雪正乐颠颠地舔着刚刚吹好的糖人,赞叹,“哇,好甜蜜!”   第七十章【杀气腾云】   第七十章【杀气腾云】   天色暗了,看着前方灯笼乱晃,人生鼎沸,凝雪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边好热闹,有什么好玩的吗?”   范云笑道;“是夜市。”   萧衍顿了顿,唇边带笑,“这建昌城里还有夜市吗?那咱们也去逛逛吧?”   沈约的脸色有些变化,眼神似是暗了一下,拦道;“肖公子留步,夜市人多混杂,恐不安全,还是不去为好。”   范云紧紧拉着凝雪,心中已有了数,跟着道;“是啊,公子还是别去了,况且凝雪和如墨都是姑娘家家的,去人多的地方多有不便啊。”   茹茉放下琴,嘴中“哦”了一声,脸上挂着郁闷的笑意,躬道;“那就别去了,时候也不早了,若没别的事,如墨就先行一步了!”   刚转身,就被萧衍一把拖住了手,她回望他,眨眨眼,“放手。”他搂上了她的胳膊,亲昵道;“还没游夜市呢,怎就要走?”   她脸颊绯红,不禁心上微乱,闪烁道;“游什么夜市?本姑娘没心情......”蹙眉间突然多出一个嘟囔,“我要去夜市玩嘛!”   “衍哥哥,咱们去夜市好不好?”凝雪瘪瘪着小嘴,满脸苦兮兮地歪着头,望向萧衍。   范云斟酌一笑,冲沈约开口道;“沈兄,无妨的,就让他们去吧,我们几个大男人都会武功,再说那几个小的也都不弱,你放心,没事的。”   沈约点了点头,转身朝萧衍施礼,“沈某先行一步了,还望肖公子玩得尽兴!”   萧衍微笑颔首,正在这时凝雪早已一溜小跑,奔下了溪亭,范云一个健步追了上去,叫道;“你这丫头慢点跑,小心人多,把你冲散了......”   茹茉看着范云和凝雪跑远了的背影,嗔了萧衍一眼,道;“你也不怕他们走丢了?还不快追上去?”   “哦。”萧衍笑意加深,柔声道;“走丢了才好呢,免得他们妨碍了咱们游夜市。”   茹茉脑中咯噔一声慌了神,目光僵硬地望向前方一片霓虹处,眼睛都不会眨了,半晌才开口道;“那走吧!”   萧衍见茹茉一言不发,不但不脑,反而兴致勃勃地指着一个个的小摊位问了起来,“那个白白的,放在荷叶上的是什么?”   茹茉先是一愣,随后撇嘴,“是杏仁酥饼。”   “那黄色一串串的是什么?在锅里泡着?”萧衍眼睛一亮地又问道。   茹茉回答;“是豆腐串。”   “那红色珠子的呢?”某个超龄的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糖葫芦。”   “绿色珠子的呢?”   “手串。”   “为什么都是串的?”   “......”   拐过一个石桥,看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上挂满了琳琅,有簪子、珍珠、胭脂水粉、香袋等......   “这位姑娘看你长得如此秀美,选一个吧,绝对物美价廉,莫要错过好东西喽!”货郎笑着招呼道。   茹茉拿起了一串花扣编织的小铃铛,超萧衍一抖,呵呵笑道;“这个怎么样,好玩吗?”   货郎忙瓮声笑道;“姑娘真会选,这个是同心结,五纹钱一个,买上一个系在腰间,保证你的情郎就会找到你。”   “俗。”萧衍抑不住暴怒,也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了,修长的手指铁钳般抓住茹茉,不理她耍赖后退,使劲将她拽出了几米外。   货郎盯着茹茉手中攥着的同心结,急道;“喂,姑娘,公子,先别走,你们还没付钱呢?”   萧衍不耐烦地从腰间抽出荷包,一派潇洒头也没转地向后投了去,低吼道;“她的情郎如果要凭什么结的才能来找到她,那不是呆子也是傻子,她不需要。”   茹茉狡黠一笑,暗自为这位货郎叫苦,这货郎还真是不开眼,完全忽略掉这位英俊温雅此时已一脸拉黑的王爷了,什么情郎?眼前的他难道不是她的情郎吗?   脑后是货郎的一拍额头,边数着荷包里大把的银子,边扑哧笑出声来,喃喃自语道;“呵呵,我卖货了大半辈子,鲜少见那么俊美的人儿,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啊,只是那位公子没看出来,那姑娘心中的情郎就是他呀!”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窗外树上几只小鸟叽喳不停,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白色床帐随着轻风悠悠飘起。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茹茉打开房门,眼睛猛地睁大,只见一行托着盘子的小厮,而那盘子里摆放着各式的珍珠翡翠簪子,还有一些大粒的玛瑙珠串,另一个盘子里放着上好的羊脂玉,还有各色精致小盒中的胭脂水粉,更离奇的是居然还有古董花瓶,字画之类的,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无奈蹙起眉头,问道。   “这些都是我让他们准备的,可还喜欢?”阵阵熟悉的龙涎香钻入鼻间,她心神一动,潜意识里想要后退,却被萧衍猛然伸来的双臂揽入怀中。   她揉了揉眼睛,从惊愕里缓过了神,装作无表情道;“这些就不俗啦?”   他脸色一僵,勾了勾唇角,“这些虽然也很俗,但还可以入眼,以为你会喜欢的。”   她撤开身子,转头去瞪他,却被他那含满柔情的眼神给摄住,看着这张日思夜想俊美脸庞,她仿佛有点内疚了,他刻意的讨好,宠溺的语气,以及那放下的身段,如似魔咒般,将她罩得几乎窒息。   她静静地站着,心中柔酸并起,半晌眼睛眯成了两轮弯月,“傻瓜,谁说我不喜欢了,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重新将她圈入怀中,轻轻地吮住了她的唇,心中道;“因为我的茉儿值得!”   当火热的唇舌纠缠的那一刹,她脑中一闪,蓦然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货郎、石桥、半轮弯月,令人迷醉的夜色,然后眼皮打沉,越回忆脸色越白,不禁颤着声音道;“昨晚......我们......做什么.......了吗?”   听到她这样问,他的心情徒然大好,捉弄起她的心渐起,眸中盛满笑意,口气温和地笑道;“昨晚什么也没做.......”   她呼出了一口气,刚要放下心来,哪知某人的后半句话又起,“昨晚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当了回我的暖床小丫头!”   她气得跺脚的刚要再去瞪他,不想脚下一个不稳,朝前跌去,他忙伸臂去接,抱了个满怀,略一沉吟,笑道;“怎么?墨儿还想重温旧梦吗?”   建昌的最南边,靠近郊野,左倚青山,右邻绿湖,道路两侧杨柳依依。一辆蓝布罩箱马车伴着驾马人的鞭声,驶在石铺宽广大道上。   茹茉盘腿坐在颠簸的马车内,神情中似乎带了一丝愤怒,却不明显地疑惑道;“上次没向沈大哥提起我的‘卖身契’也就算了,怎么还答应了他,来取货呢?”   “如墨姑娘你已经按下了手印,答应了沈兄,这场交易不能半截作废啊!”范云抱着双膝,眉头紧锁道。   茹茉眸色一闪,急切道;“但那是沈大哥设计我,害我欠下了赌债,才变成这样的,我是不得已按下手印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衍半晌露了微笑,边转身搂向茹茉,边纳闷道;“那三番二次的夜闯建昌府是为了什么?想调查一件事的那人,如今跑哪去了?”   茹茉用力拨掉萧衍的手,冷不丁地又下了一跳,“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不是如墨姑娘你曾告诉你范大哥的吗,我们又怎会不知道呢?”萧衍抿嘴轻扯了一丝浅笑道。   范云点头,“不错,如墨姑娘第一次和范某遇到,在沈府长廊上说,她是来调查一件事的人!”   “我们远比你想象中要知道的多。”萧衍又反手揽住了茹茉的肩。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咱们就别演戏了,更别装着明白揣糊涂了,其实我这张脸是......”茹茉决定不再隐瞒,打算把遇到香婆婆救了自己一命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只是话还没能讲完,就被萧衍捂住了嘴巴。   茹茉冲萧衍眨眨眼,蓦地一呆,暗自嘀咕道;“怎么?他不是一直在找机会识破我吗?为什么此时又不让我讲了呢?”   “如墨姑娘,你说你这张脸是?”范云眸光一暗,忙追问道。   萧衍故意嗤笑一声,柔道;“如墨姑娘是想说她的这张脸不是原装,貌似上面动过刀,不信你看,鼻子好假的,哈哈......”   茹茉的双眼眯成两道厉光瞪向萧衍,唇边浮起怪异的笑容,“别看我面假,但我的心不假,不像有些人啊,里外都是假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萧衍仿似没听到般,睫毛一抖,即刻冷道;“安静!”   “爷,发现什么了吗?”范云一个激灵,定住目光。   茹茉一惊,“怎么啦?”下一秒却被萧衍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手,紧紧握在掌中,“车外有杀气!”   “沈大哥只让我们接货的......怎么会......有杀气呢?”茹茉结巴道。   僵持了半晌,萧衍的眼眸中凝出了一丝光亮,松了一口气道;“走远了。”   “是走远了,香气不那么浓了,淡了。”   “什么?你闻到了香气?”   掀帘下了马车,放眼眺望,野外一片娇红掩映,嫩绿交加,一条小河流贯树丘,水波涣涣,澄清见底。   “交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茹茉歪着头问道,只见萧衍唇边表情却是成竹在胸,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范云笑容凝固。   茹茉倚着马车架,眼睛一闪一闪地望向萧衍,“‘沁香斋’进货渠道是和皇宫大内挂着钩的,待会.......会不会有危险?”   萧衍摸上茹茉颈侧一缕长发,拉至鼻间嗅了嗅,不在意地笑道;“看来这建昌府也不是白闯的,怎么一下子知道那么多了啊?”   茹茉迷惑,眸子闪动疑光,“可以告诉我,你们上建昌干嘛来了吗?”   “呵呵,找人。”萧衍笑起来,“还有和你一样,要调查一件事而来的!”说着一步跨上马车。   茹茉扶着车架,蹙眉思索,瞥向范云,“有多少人跟来?”   范云没有答话,而是怔怔道;“你是谁?”   “很快我会告诉你我是谁,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茹茉避开范云的视线,跳上了马车。   萧衍看茹茉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冲范云低道;“叫他们都在这候着,你也留下。”   范云顿了顿,道;“爷,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萧衍挑眉,“我自有对策应付,你只要静候便是,一切听我吩咐。”   范云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上来,随着马鞭一扬,茹茉惊诧道;“怎么不让范云跟来?加上车夫才三个人,就咱们几个去吗?”   萧衍双臂紧搂茹茉,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笑道;“怎么,怕了吗?”   茹茉左右看看,眼珠一转,神秘道;“如果怕了,就活不到今天了!”   第七十一章【隐蔽虎穴】   第七十一章【隐蔽虎穴】   马车转上河桥,下桥绕过一个小巷,左拐了两个弯,车夫便把鞭子抽得密集如雨,两马吃痛放蹄开始狂奔了起来。   茹茉掀开了车帘,忽见前方有一车驶来,车架上坐着两人,一横眉一冷目。   马车未停,继续行驶着,两架马车行至一侧时,冷不丁地突然多了一个人,黑发零乱地束着,胡渣满脸,手提单刀,声音简短且沙哑,“是来拿货的吗?随我来!”   “好厉害的轻功啊?”茹茉邹鼻,赞叹道。   萧衍冷眼扫过,笑道;“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终于马车停在一蔽暗处,只见刚才车架上坐着的那两人嗖地跳下,借踩踏墙边拂柳之力窜上墙头,身子一没,便没了踪影。   茹茉屏住呼吸,诧道;“这些不像是宫里的人啊,难道是江湖中人吗?”   萧衍冷冷一笑,轻道;“跟着他们走便是,你哪里那么多话了?”   “嘀咕什么呢?快点跟上来!”满脸胡渣手提单刀的人有点急躁,冲茹茉和萧衍大吼道。   跳过栏杆,望见一片高高低低的茅屋,穿过弯弯绕绕的土路,茹茉脚下一顿,扶住了一个玉米藤架,嗅了嗅,警觉道;“味道不对,有股烧黑炭的味道,但又不像......”   萧衍架上了茹茉的胳膊,口气仍是调侃,“你哪那么多废话,快走!”   行至目的地,胡渣满脸的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指了指眼前的茅屋道;“进去。”   空荡荡的茅屋里一片黑乎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及动物的味儿,靠近角落处蒙着一层紧密的厚布,没有一丝的光线。   萧衍眼神一暗,很快恢复了平静,朝满脸胡渣的人问道;“怎么,货并不在这里?难道这茅屋里还有机关吗?”   满脸胡渣的人咳了一声,脸色一僵,瞥了眼萧衍道;“这位公子好生聪明,不错,暗道就在这里。”随着手掌一揭,从厚布的里面透出一抹昏暗的烛光,紧接着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茹茉忍不住犹疑道;“怎么,这是让我们下去吗?”   满脸胡渣的人沉着脸,点了点头,拿着火折子率先往下走着,萧衍迈腿刚要跟上,被茹茉拦住,轻扯他衣襟道;“我闻出这里味道不对,太古怪了,还是不要下去的好?”   萧衍表情自然,一脸无邪地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茹茉只觉得那梯子滑得要命,因此一脚踩空,眼看顺着下滑的力道就要头朝下的重重摔去,却不料被萧衍紧紧一抓,将她扶稳。   就在她松口气之时,忽然瞅见刚刚车架上坐着那一横眉一冷目的两个。只见那两人身后分别是几个圆滚滚的大麻包,从大麻包里还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异味。   “味道不对,这麻包里装着什么东西?”茹茉走近麻包,拿过满脸胡渣人手里的火折子,问道。   满脸胡渣的人紧抿着双唇,狭长的黑眸里燃着杀意,道;“怎么?姑娘不是来取货的吗?”   “是,我们是来取货的。咋地?”茹茉极力保持着镇定,眼中丝毫未露惧色。   满脸胡渣的人朝后退了一步,恶狠狠地说;“这麻包里装的是‘五毒’,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   萧衍轻轻将茹茉往后一拉,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香引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不过如此啊?这些货都是含有剧毒的,绝对不能私自买卖,就算用五毒制出的香,也是危害人间的,万一要随便跑出一只,咬了人,不就死定了吗?”茹茉用责怪的眼神瞪着萧衍,嚷道。   “没想到来我这取货的居然是位这么有正义感的姑娘,呵呵,我看你们分明就不像是来取货的,留不得啊......”满脸胡渣的人话音刚落,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直向茹茉飞奔而来。   “小心!”萧衍大呼一声,电光石火般地从腰间抽出佩剑,及时替茹茉挡下一刀,随即听到满脸胡渣的人命横眉、冷目两人上前去“生擒”。   萧衍转身将茹茉抱起,跑上梯子,厉声问;“你不是会轻功吗?怎不赶紧跑?”   “在那又小又黑的地方,你轻功能施展的出来呀?再说你有本事把人都留在后方,就没本事对付这些不法毛贼吗?”茹茉眼含愤怒之色地大叫道。   茹茉的话几乎能让萧衍气绝身亡,还来不及放下怀中又踢又叫那“添乱”的人儿,后面满脸胡渣还有横眉,冷目已经追出。   抱着茹茉的萧衍忽然身形一闪,一手腾出地挥出了一剑,顿时剑在满脸胡渣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往外淌着血。   横眉,冷目见状不妙,提舞着大刀冲了上去,把茹茉和萧衍围住,准备展开凌厉的攻势。   萧衍暗暗用手在茹茉身上狠狠掐了一下,小声说道;“一会儿我放你下来,你就赶紧往出跑,不要回头。”   “什么呀?”茹茉还没来得及问出,萧衍已经把茹茉放了下来,用力推了她一把,大声道;“快跑出茅屋。”   茹茉的眼中渐渐露出了惊惧之色,奔向了萧衍,大叫,“我不跑,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出去.......”   在茹茉跑向萧衍的同时,萧衍发现那横眉、冷目手中的刀,已举起,瞄准了茹茉。   萧衍虚晃了一招,借机跳到茹茉面前,脸色有一丝丝的微变,转瞬眼含情,唇带笑,“你可信我能保护你吗?”   “什么?”茹茉惊讶一声,拉住萧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种白痴问题......”就在她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柄大刀已快接近身体了,抱住茹茉的萧衍瞬间身子一转,用他自己的身子去挡住了那柄刀。   茹茉愣了一下,接着失去理智般地大叫着,“萧衍,吃饱了撑的啊你,为什么要替我去挡刀子?”她没有察觉到,在她焦急的那一刻,已经喊了他的名讳,“萧衍”。   萧衍望着茹茉眼中的泪花,心中溢满了幸福,不禁忍着伤口的疼痛,调笑道;“我终是能保护你的!”   茹茉蹲下身子,捡起了萧衍的佩剑,提了口内力运用轻功,一个健步冲到满脸胡渣人的面前,单手反擒,剑抵在他的颈下,怒吼道;“想活命的话,快把我们送上马车,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满脸胡渣的人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一下子变得如此勇猛,立马吓得不轻,顾着生死的求饶道;“姑娘饶我一命吧,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去准备马车,就去,就去,就去......”   茹茉搀扶起萧衍,走出了茅屋,重见了天日,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眼中不自觉滑下一滴泪,心道;“萧衍,倒霉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萧衍被茹茉紧紧地搂着,趁她没注意时,拿起了暂时放在地上的佩剑,望着远处夕阳染红了的天空,随着剑尖一挥,瞬间一个绚烂美丽的剑花冲天而起。   野外,正擦着剑的范云瞥见了天空中那零星点点的剑花,整个人为之一振,即刻对着一群紧衣侍卫下着命令道;“爷的警示到了,走,都跟我来。”   疏聚风雨满夕阳,原本沐浴着阳光的傍晚很快便变成了雨霾风障的暗淡。茹茉驾着马车抵达河边,拉缰跳下马车,跑到河边用手捧了点清水,又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生怕手中的清水洒出。   “萧衍,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刀子出来了,为什么伤口还是止不住血呢?”茹茉的眼中全是焦急与担心,边哭边把手中的清水滴入他的唇边。   感觉有水滴落在脸上,萧衍慢慢地睁开眼,看着茹茉已经掉的稀里哗啦的眼泪,声音低哑却带着丝丝爱意道;“你终于不再把我推开了?为了你受伤,我觉得好开心。”   她紧紧拉着他的手,语无伦次地失声痛哭,“你开心.......你开心......每次都这样......为什么替我去挡那一刀?你从来都不懂我的吗?”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每次害你受伤,我都要比你痛上一百倍,一千倍,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痛了......”他为她擦着沿着眼角一滴滴滑落的热泪,满含歉意。   他的话刺进了她的心里,她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用手探上了他滚烫的额头,声音里透着颤抖的担忧,“快别说了,省省力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阻止”一样,继续喃喃地自语道;“早就想把你从‘那里{皇宫}’带出来,却一直拖啊拖,当时情急之下我只好向你射出了那一剑,现在好了,我也中了一刀,我们扯平了对吗?”   “对,你就是要跟我扯平吗?就会变着花样的折磨我,这样你很快乐吗?如果那样你会快乐,那么我不在乎你多给我几剑几刀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不要看到你受伤,一点都不要......”她说得停顿了下来,又自责道;“我为什么答应沈大哥帮他接货,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我就听你的没有让范云他们跟着,害你身处险境,如果我当时要多想想,就不会这样了......为什么你的武功没能招架住那些毛贼?对了,是不是师父的毒还没有解.......”   不等她絮絮叨叨念完,他温热的唇已印在了她的唇上,霎时她瞪大眼睛,一脸坚持,“萧衍,茉儿回来了,我是你的茹茉啊!”   他似乎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从苍白的薄唇边漾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幸福微笑,眼皮不争气地轻轻合上,昏睡了过去,乃至某人不再兜圈子的话语,他也没听到。   “萧衍,我是茹茉啊,我脸上戴的是假面皮,你不是早就识破我了吗?你醒醒,我都告诉你,我不再闹着玩,不再假装了,我不是如花似玉的如,品茗弄墨的墨,我就是茹茉,被你射了一剑耿耿于怀的冷茹茉,现在你把这一剑还给我了,为什么比刺在我身上还痛?你醒来啊,不要吓我,我是你的茉儿啊......”她捧着他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哭得震天震地。   第七十二章【爱抚交缠】   第七十二章【爱抚交缠】   眼前,是几棵花如锦绣的大树,在大树的下面有几间竹檐屋子,屋前有歪歪斜斜的篱笆竖立着。屋子的前方有一条河流,不大不小的风车正轻快地滚动着。这里是一个小渔村,而茹茉为什么会到了渔村呢?   因原本萧衍的伤势就不容耽搁,加上茹茉又心急火了的一通赶马车,本想着凭借自己的那点技术,能和范云他们会合,哪料想背的要死,把马车赶到河里不说,就连马的蹄子也被水草给缠住了,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终于看见不远处的一条小渔船。淳朴的渔民大婶帮助了他们,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宁静的小渔村,腾出自己的房间供他们休养。   渔民大婶给了茹茉一套粗衣麻布,当身着粗布麻衣,手端小米粥的茹茉这样出现在萧衍面前时,他情不自禁地说了句,“你好美。”   她打量着自己的这一身,还真够滑稽的,太不适应这副装扮了,简直像个渔妇,将手中的碗递到他面前,蹙眉,“这样也美?”   “美,只要是我的茉儿,怎样都美。”他说此话时贴近她耳边,暖暖的气息吹在她耳上,弄得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泛起了红潮。   她躲开他的双眼,舀起一小勺粥,吹凉之后,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口。他听话地张嘴,将勺中的吞入口中,双眼含着异样的光盯着她。   “怎么啦,不好吃?”她往后退了一点,与他拉开距离,凶巴巴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某无辜的人眼中露出甜甜的笑。   “小米粥。”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做的?”穷追不舍的问句。   “渔民大婶煮的。”实话实说。   对话完毕,鼻间缠绕的药香,和某人俊美到极致的脸颊,让她意乱情迷,突然产生了股拔腿想跑的冲动。   “茉儿,我还没喝好。”他微微起身,宽大的衣袍从肩上滑落,露出紧致结实的胸膛。从窗外透进几缕的阳光照在他身旁,那气势即使是盘腿而坐,也依然能够感到那威严而冷酷的气息渗透而来,这就是王者之气吗?   她刷地回过神来,红着脸,慌忙道;“粥凉了,不能喝了,我去热一热。”   他猛地拽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拉到床前,脸抬起,仰面看着他。只见他眼睛含亮,嘴角含笑,丝绸般的长发调皮地滑过她的脸边......砰!某女手中的碗掉地,真是太不争气了,但是为什么即便受伤也可以帅的这么没天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哦,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是不是该换药了!”她倒吸了口冷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转移的话题。   “来吧。”某人大义凛然地将被子掀开,一副任她蹂躏的样子。   她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药膏,瞪大眼睛一脸认真地伸手,将他的外袍扒了下来,肩膀处裹着白色的纱布,纱布的中间晕染着红黑色的血液,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裹在他肩膀处的纱布,当揭到最后一层时,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粘着纱布,一揭之下,惊得她手一抖,伤口瞬间被撕裂了开来,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痛不痛?血怎会是黑色的呢?是不是毒还没有解啊?体内有余毒?”她极为担忧地问,慌乱地望着他。   “什么毒?”他静静地看着她,反问道。彷如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我师父下的毒。”她打开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动作利落的拿起干净的纱布,将伤口裹好。   “茉儿,你都知道了吗?关于你师父......”他望着她被吓得满是冷汗的脸,心疼地问。   她眨着眼睛,低下了头,将嘴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伤口上,柔柔地吹了吹,“萧衍.......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师父不是你害死的......她是自尽的.......”   她一吹,他的伤口又疼又痒,推开她的脑袋,看着她一来内疚又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揉揉她软软的头发,温柔地笑了。   “我说过了,以后不会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知道了你是值得依靠相信的。”她柔柔地说道,并且脱了鞋,上床掀开被子,安静地靠在他怀中,默默地睁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   两人静静地相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仰头望着他问,“我师父的毒你到底解没解?”   “嗯......”他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发誓,直到找到你的那天为止,我才解毒,萧衍会陪茉儿一起受苦。”   她张了张嘴巴,想象着余毒残留在他体内的样子,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害怕,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用力地抱住他道;“傻啊你......”   “你才傻,整个假面糊弄我,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他看着她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能一下子就认出我,识破我的假面呢?”她摸着自己的下巴,奇怪地看他。   他邪魅一笑,眉眼弯弯,狭长的眼角就像散发着光芒一样,轻声道;“因为一个人的气味和眼神是永远不会变的!”   蜿蜒的山路旁竖立着一颗干曲枝虬的松树,茹茉一手搭上最上头的树枝,一手借力的翻了上去,只听一声“嘎!”,整个人给翻了下来。   “姑娘啊,你这样不行,爬那么高太危险了,快下来。”渔民大婶惊得满身是汗的向上望去,大喊道。   “婶婶没事的,我会点功夫的,那上面有我需要的药叶,我必须采的......”茹茉全身的衣裳都湿透,继续去够最上面那摇晃的树枝。   渔民大婶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笑着说道;“看姑娘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是为了救你那俊美的郎君吧?”   “我.......”茹茉的手顿在半空中,不禁一傻,渔民大婶说得没错,若不是为了帮萧衍解毒,她也不会用自己那半吊子浅浅的医术去够什么药叶,但是从香婆婆那里曾学到过,松树顶层裸露鳞盾上那线状披针形的叶子是可以解毒的。   “呵呵,别不好意思,想当年你大婶我和你大叔也是恩恩爱爱的,每天清早他打鱼,我织网,日子过的虽简朴,但很幸福.......”渔民大婶自我陶醉着,滔滔不绝。   茹茉的身子在树枝上轻轻一跃,药叶绕手,随着树枝压了下来,她稳稳落地,拨开头顶上的树枝,微微偏头地走向渔民大婶,笑着问;“那后来呢?我们都来几天了,怎么都没见到大叔呢?是去打鱼了吗?”   渔民大婶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半晌才道;“你大叔被暴雨冲走了,尸骨可能被鱼吃了,我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那天我不让他去,他偏要去,要是知道就此一去无回,我就算是跟他吵一场,也非得拦住他呀,所以,姑娘啊,眼前的幸福一定要懂得珍惜,别像你大婶我是的,后悔莫及啊!”   就像渔民大婶说的,眼前的幸福一定要懂得珍惜,所以茹茉将采回的药叶捣碎成泥后,又自作主张的多加了一味兰花草,她顺道采的,有助睡眠,想到萧衍流了那么多血,她就心疼的要死,反正睡觉就是吃补药,这里补药短缺,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岂料......   当萧衍吃完某庸医熬的药后,只觉全身微微发热,嘴里干渴难耐,额头不时还冒出细密的汗水,心中仿如有团无法浇熄的火焰在燃烧。   茹茉看着一脸痛苦的萧衍,着急地研究道;“发烧了?不对啊,我下药应该很准的,难道香婆婆说的不对,松树叶解不了毒?”   “茉儿,没听说你懂医啊,你给我的药里都放了什么?”某人已经招架不住地倒在床上,口中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边咬牙问道。   某女一脸无毒,“除了松树叶就是兰花草.......”   哇咔咔,定格!某个惊讶声吼来,“你加了.......兰花草?”   “嗯,有助于睡眠!”信心满满的回答,就差露出小兔牙了。   天!奇闻啊!兰花草有助于睡眠?某女原创吗?这分明是有着颠三倒四翻江倒海的强力春药!   “等等,我去问问渔民大婶这里有没有大夫......”她刚走一步,手就被紧紧抓住,他手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她回头望他,只见他满脸通红,衣领被拉至胸口,胸前的肌肤泛着粉红色的光泽,额头上布满了点点汗珠,那样子简直迷人到要死!   “茉儿......”他低哑的声音,迷醉的眼神,俊秀通红的脸庞,天!她的大脑瞬间石化,他是在邀请我赶紧.......赶紧......赶紧吗?   当她赶紧把吓得冰凉的小手触到他额头的那一刹,她已被他压在身下,她咬了咬嘴唇,紧张地说,“萧衍,冷静!我去给你请大夫!”   “大夫?”   她红着脸,望着他点头。   有一种笑容最让人无法招架了,特别是在如此面容邪美,眸沉似墨,锋眉若剑的美男唇上   ,那简直是说不尽的风情,道不尽的魅惑,让人心中不由赞叹不已。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抱住她,轻蹭她的脖颈,蹭得她全身跟着火热。   “茉儿,你变了。”   “额......啊?我变了?”她指着自己问。   他点点头。   “怎么变了?”她皱眉问。   他好笑地瞅着她道;“戴着假面皮的你,脸部肌肉变得好僵硬。”   她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还一直戴着香婆婆给的面皮呢,忘记拿下了,这样一副陌生面孔,难怪他一直眼神怪怪的瞅自己,闹了半天都是这面皮惹的祸,耽误、耽误、耽误事啊!   “这个......要用麻油.......才能拿的掉......”她用手扯了扯脸部肌肉,虽然有点扭曲,但丝毫没有要掉下来的样子,只能说强力胶很黏固。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恼和宠溺。   “呵呵......那你有办法拿下它吗?”她瞟了他一眼,满脸通红地问道。   “当然有办法喽,你不知道吗?我师父是做面皮的高手,所以我能一眼识破,并且知道怎样快速取下......”他的脸离她只有一厘米近,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温温地打在她的脸上,那语调,诱人心慌。   她紧张地抿了下嘴,又舔了下嘴唇问,“师父?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师父?”   “我的武功全出自师父,他可是个高手,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他还是个老顽童呢......”他又靠近她半分,轻轻地伸出舌头在她脸颊边上来回舔着,喃喃道;“师父说要歇下这假面皮,用唾液也管用!”   面皮下是她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因聚集着太多情感而看不出的深邃,里面溢满了某种不明白的迷梦,对他温柔一笑,轻声说道;“萧衍,茉儿回来了!”   他的表情不禁一愣,满脸的温柔,满脸的惊喜,而后则是已变成了薄怒,再慢慢变成了深沉,半晌才灿烂一笑,问道;“茉儿,你怪我向你射去的那一箭吗?”   “我相信你的箭法.......但是.......”她紧紧皱眉,说不怪那是假的,万一来个偏差,她的小命就会即刻葬送,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中了那些毒,就算不被箭射死,也会中毒身亡,这样想着,心里还好受些。   就在她失神的一瞬间,他一边亲吻着她的脸颊,一边拉开了她的衣襟,随着肚兜一掉,她胸侧上刺的那朵莹莹茉莉很快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勾人心魂。   他轻吻着她,舌头就像蛇一般,在她的身体上滑行着,他从她的脖子上舔过,一路来到了她的酥胸上,在她的乳上挑逗一咬。   她吃痛到全身紧绷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僵直地挺着身体,闭上眼睛,体会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   他望着一脸迷乱的她,心下欢喜,他就喜欢她这样的表情,只在他一个人面前露出的表情,那被欲望烧红的双颊,狂乱的眼神,温柔的声音,终于又找回她了,真好。   他一圈一圈地轻抚着她胸侧上的那朵茉莉,耀眼的俊容中带着一丝脆弱,“茉儿如果不射那一箭,如何将你带离皇宫?所以......我不后悔......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第七十三章【风箱炊灶】   第七十三章【风箱炊灶】   来到渔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的心情是愉悦的,想到每天能和萧衍在一起,茹茉就莫名的兴奋。这里清风拂水,绿树茵茵,竹屋飘渺,风景灿烂,如果能在这个世外桃源生活一辈子该多好啊!可是、前方的战事,朝廷的迂腐,哪一样都没理由能让萧衍留下来,假若他们只是普通的渔民,应该会生活的很幸福吧?   “唉......”这是茹茉今天发出的第七声长叹,土砌的炉灶旁,风箱拉动,火星点点。   一个脚步上前,萧衍弯身把茹茉抱起,笑容逐渐扩大,朗声笑道;“古有钻木取火,今有我家茉儿为夫煮饭,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夫唱妇随了!”   “夫唱妇随是这个样子的?”茹茉低声惊呼,不觉双颊绯红,半嗔半怒道;“还不快来帮忙,这个火一直不够旺,是不是要添柴啊?”   萧衍眯起了眼睛,嘻嘻一笑,“茉儿,你会煮饭?”   “不会。不过貌似煮饭很简单,我可以试试看。”茹茉边添加着柴火,边拉着风箱,不一会儿,硝烟开始弥漫。   萧衍先是歪歪嘴角,然后便捂住嘴地边咳边笑道;“咳......柴火舔多了.......咳.....咳......咳......”   “呛死了,哦,柴火过多啦?”茹茉一副惊讶的样子,只见灶上大锅里的水早已烧到沸腾,害得某人再次跺脚,“快点放鱼啊.......”   一通手忙脚乱后,鱼终于下锅了,值得茹茉欣慰的是她终于分清了盐巴和糖的那些东西,却不知某条无辜的鱼带着鱼鳞就下水煮了。   当茹茉口中所谓的“水煮鱼”终于端上桌的时候,她笑得无比温柔,“呵呵,我第一次这么隆重的煮饭,不要客气,多吃点啊。”   “茉儿,你煮的鱼一定很好吃吧?”某人一脸期待。   “嗯,当然美味啦!”毫不吝啬地连着鱼皮夹了一大块,放入某人的空碗中。   她撑着头,微笑地望着他吃。   “额.......”某人含在嘴里的鱼就差喷出来了,但硬是带着淡定温和的笑颜给咽下去了,只是眼神很是幽怨。   她见他都吃了,笑得更是开心,刚下手要再夹一筷子,被某个忍无可忍的可拦住,他宠爱地问她,“茉儿,你自己都不吃吗?”   “好,我吃。”可爱的笑容,欢快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温和戏谑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某种小心翼翼,“怎么样?茉儿,好吃吗?”   “扑!”连鱼带刺的全喷了出来,喘着粗气,凶巴巴的吼道;“这么难吃,你怎么咽得下去?又腥又咸,难吃死了......呜呜呜.........”   他走过来,将她拉进怀里,带着满满的笑意捧起她被柴火熏黑了的脸,轻轻在她的鼻尖上一吻,“只要是茉儿煮的,我都喜欢吃!”   她泪珠盈眶,不自在地低下头来,头却是越发地往他怀里蹭去,撒娇道;“萧衍,我们不要走了,就在渔村生活一辈子好不好?茉儿愿意给你煮一辈子的饭,好不好?”   “嗯,好,就依茉儿的。”他笑吟吟地点头,在慵懒多情的眼角唇边,已多了一抹严肃及深隐的哀伤。   她下意识地向他望去,不由得在心中微笑叹息,“萧衍,谢谢你骗了我,茉儿已经很开心了,或许在渔村的这几日,便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无论以后走多远,此刻都是那么的值得回味,珍藏,不是吗?”   云程万里的湛蓝天空,远不见边际的鹄鸿在其中翩然飞翔。这里是秋高气爽的渔村,有着春江月夜的柔婉,有着一望无垠的山脉,还有千变万化的树荫和清丽淡雅的小河。这一切,都离那个远在天边繁华的京城太远了!   萧衍一脸风轻云淡,一衫青袍临风而站,清冷明亮得如一袭泉水,俊逸的侧面犹如雕刻而出的坚毅稳定,手中长剑挥舞,银光辉辉......   忽然,手中的佩剑越舞越快,时而如粗狂有力的风啸,时而如穿透大漠的雄鹰。剑尖在空中慷慨激昂地翻转着,犹如一剑溅起千层浪,行云流水似泉涓!   “刷!”一柄剑蝶扇子势劲力敌卷风般地猛然袭来,萧衍向后跃开,连劈二剑,“呼”地一声,扇面裂开,向一旁的岩石上飞去,最后一剑定格于白袍男子的左肩之上,朗声笑道;“范云,你来晚了!”   “不晚!不晚!臣恭喜王爷的武功又精进了!”范云一个潇洒转身,拾起断掉的扇子,唇边挂着温润如玉般的笑容,抱拳行礼。   萧衍唇边挂着和范云同样温润的笑容,而深邃上挑的双眸中仿佛是那最美丽温柔的罂粟,让人不寒而栗,一个不小心便会引来粉身碎骨的危险。   “接到王爷的信号后,臣快马加鞭赶到茅屋,剿灭了一干人等,收缴了暗道里的全部货品。”范云即刻回禀道。   萧衍一双清亮如泉的眸子倒映着从绿叶隙缝射下来的阳光,轻蹙双眉,嘴唇抿唇一条线,半是慵懒半是不悦道;“留活口了吗?”   “留了,全部关押在沈府的地牢中,听候王爷发落。”范云不待沉思地回道。   萧衍满意地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沈约这次大张旗鼓的,他究竟目地何在?”   “臣料想,沈兄他是故意透露个风声,让咱们去审时度势。”范云思量着,分析道。   萧衍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笑道;“他沈约想独善其身,本王就偏不让他清闲,建昌的事就先放一放,你看这里怎样?”   范云环顾四周,感叹一笑,“太美了,简直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了......”顿了顿,又忍不住显出一丝惊慌道;“王爷此次是不是太冒险了?臣实在不明白......”忽觉自己失言,急忙噤声,自觉地低下了头。   萧衍打量着范云,神色中闪过一抹复杂,转而收敛了所有心思,笑道;“有个人也在这儿,你见了她后便知本王为何要在这耽搁停留了!”   剑梢晃了晃,在空中画出一个银色完美半圈弧度,最终停在慢慢散开的光晕中,才回归剑鞘。萧衍看着剑身周围冰冷的气息,黯淡一笑,谁能杀他?体内存的那点余毒早已不在话下,凭借着逐渐精进的功夫,若想自保是戳戳有余了,可是......他却贪恋她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以及她为他着急担忧的眼神。   “为什么王爷故意为如墨姑娘受伤,乃至冒着自己负伤的危险呢?”范云望着眼前的风景,凝息沉思,突然焕然大悟,不觉失去平时稳重冷静,无比惊愕,“难道,是她?”   树林中一群鸟拍着翅膀飞过,山风温和地吹着,山林间飘着淡淡的青草香。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下,范云看着面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儿,清明的眼神慢慢迷离,“小茉莉......真的是你吗?”   “是我......”茹茉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静静地站着,一脸不忍地望着范云。   范云扯动唇角,露出一抹颤抖的笑,“那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久?”   “对不起......”茹茉双眼含泪,心里一阵慌乱,捏紧了双手,哽咽地解释道;“范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实在是......”   “那日为何不拉紧我的手?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摔下悬崖?”不等她说完,范云清朗的眉皱在一起,追问道。   茹茉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冷笑道;“那日我伤痕溃烂,又一身的毒,纵使出了皇宫,获得自由,也活不了几日,没多大意义了,与其连累你们,不如我自己解决,就是抱着这种信念,才放开你的手,跳下悬崖的.......”   “王爷会找到最好的名医医治你的,就算你不信我,难道也不信他吗?”范云很坚持地说道。   茹茉摇摇头,低声道;“那个时候被萧衍刺了一剑的我几乎是万念俱灰,哪里还想得到去相信谁呢?还好......也许是命不该绝,后来被香婆婆所救,用熏香之术医治好了我身上的毒素,才有了今天,能站在这,看到你,听到你......”   范云眼瞳一紧,拉起了茹茉的手,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弄不懂的情谊,“我不是要责怪你的,能再看到你,我是既高兴又紧张.......你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却一直没有发觉,还在想世界上怎会有那么一模一样的眼神,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如墨,都是你编造出来的哄我们的!”   看着一脸喜悦激动的范云,茹茉的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内疚感,于是将手抽回,岔开话题,温柔一笑道;“我们不说以前的事了,反正都出了皇宫了,茉妃已死,我现在便就是如墨了,你看连凝雪那丫头都逃婚出来了呢,你说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开心呀?”   范云用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痴痴地望了茹茉片刻,他看见她的目光在躲闪,那一刻,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却有着已放下的清澈纯净。   “有一种深厚的友情,是超越男女的,让我们永远保留着那样的感情好吗?”   “谢谢你,范云。”茹茉狠狠地点头,感动的泪水又流了一大把后,当起了媒婆,“其实雪儿那丫头真的很可爱,你可不可以......”   “给我点时间!”范云用了五个字毙掉了茹茉的话。   “哈哈,没希望就是有希望,人生从来不绝望,通过上次跳崖后,我深有体会,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都该乐观应对。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对于我们几个人的缘分,就顺其自然吧,每段感情都该有它的归属,不是吗?”茹茉手捧着轻柔的清风,脸颊上溢满了阳光般单纯的笑容!   “嗯,说的好,每段感情都该有它的归属,只有放下了,才能重新拾起。你成熟了,茹茉。”范云望着染透天边的夕阳,释然地笑着!   她若死了,便是他心中永远的结,她活着,他却只能远远相望,但是若两者选其一,他衷心的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第七十四章【棋局解案】   第七十四章【棋局解案】   清晨,窗外的天空还未亮,周围一片宁静,早起鸟儿的鸣叫声显得特别的清脆。凝雪站在熏香馆的门前,揉揉眼睛,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茹茉。   “哇,茉姐姐复活啦,诈尸啊!!!”凝雪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下一秒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茹茉呆住,“额,这个迎接礼也太夸张了吧?”   萧衍望着茹茉那深受打击的表情,扬唇轻笑,“以后再也不可以吓唬我们了。”   “我哪有吓唬你们?”茹茉鼓着嘴问。   “那戴了那么久的假面皮,是谁啊?”萧衍抱住茹茉,玩把着她的手指,柔声问。   茹茉抿着嘴在心里笑,“额,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   远远地,就见一潇洒倒霉的身影走了过来,茹茉扬起灿烂且愤怒的脸望着沈约道;“真是好久不见啊,沈大哥!”   沈约温和无害地笑着,同样望着茹茉,有一瞬的失神,“干妹子,面皮下的你还真是天姿绝色啊!”没等茹茉反应过来,他便转头望着萧衍微微俯首道;“肖公子此行可有所获?”   “此行意义非凡,还要多谢沈兄提供的地点。”萧衍浅浅一笑,温文尔雅。   “不是啊......”茹茉眨眨眼睛,小心地打断对视中的两人道;“谁能告诉我,有哪种熏香是需要用五毒来研制的?”   “你不是背后有个熏香高手吗?去问呀!”沈约挑眉,望着茹茉眯眼笑道。   萧衍也趁热打铁地温柔一笑,冲茹茉道;“是啊,茉儿,你口中的香婆婆,是不是也该引荐给我们呢?”   茹茉看着他们的笑容,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晕.......他们笑得好无毒无害,越是这样,越意味着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吧?   果不其然,自从茹茉去“取货”后,沈约就找到了香婆婆,并且给软禁了。“为什么把香婆婆抓起来,她是好人,难道你害她害的还不够吗?”茹茉激动地咬唇,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沈约吼问道。   “凭什么说香婆婆就是我害的,证据呢?”沈约皱眉。   “香婆婆救了我,这个不算她是好人的证据吗?”茹茉突然崩溃地大吼,“就算你要抓她,也该知会我一声啊,而不是已经抓完了,再通知我.......”   “范兄前阵来信说,你便是宫里的茉妃,真的吗?可是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毫无常识,就算被人利用了,都不懂得知道,这样的你,真的在宫里生存过吗?”沈约用难以琢磨的目光打量着茹茉。   谁也没有捕捉到从沈约眼底流露出的那微微欣喜,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这个干妹子变得改弦更张了?   夜晚,茹茉洗净一身疲倦,拿起桌上的一块红豆糕使劲往嘴里塞,“我哪里不像宫里的女人了?至少我活的真实,哼,沈大哥好虚假。”   萧衍合上手中的书,笑得一脸暧昧地打量着茹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你一定要晚上吃这么多的红豆糕吗?”下一句潜台词却是,“额,宫里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茹茉将手里的红豆糕全部吃完后,又喝了碗茶水,走到床边,滚进床里面,盖好被子,“被沈大哥气的,晚上没有吃饱。”   过了一会儿,床摇晃了几下,烛光熄灭,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她的身子即刻僵硬,手心冒汗,他的身体带着一丝凉意躺了进来。   她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笔直地躺在她身边,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心烦意乱地揪了揪头发,开始没话找话说,“喂,睡着了吗?你说沈大哥抓香婆婆是为了什么?”   枕头旁边的人云淡风轻道;“晚上想事情不好,睡吧!”   “我睡不着。”瞪大了眼睛说。   “哦,那你一个人继续想吧,别说话就行。”非常淡然的语气。   “萧衍......你......”气急败坏,几乎就要爆发了,却被旁边的人无情打断,“我不喜欢一亲,就亲出一嘴的红豆味!”   “什么叫红豆味啊?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呜呜......你嫌弃我......”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不过某女还是压制住了踢人的冲动,而是手足无措满脸憋屈通红的握紧了拳头。   身边被吵的人为了耳根子清净,终于伸出了手,将她揽进怀中,掰开她的拳头,温柔地拥她入眠。   清晨,当鸟儿将沉睡中的茹茉叫醒的时候,茹茉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他睡过的地方还留有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接着,放大在眼前的是将头发高高扎起,身穿一身劲装的凝雪。   “你真的是茉姐姐吗?”凝雪睁大惊讶的眼睛。   “嗯,雪儿,我是茉姐姐呀,我没死,我前阵子戴的是假面皮,所以雪儿认不出,不信你摸摸看......”说着,茹茉伸出一条胳膊,给凝雪去摸。   凝雪按了按茹茉的胳膊,咧开了个灿烂的笑容,接着扑到茹茉的怀里,哇哇地哭喊道;“茉姐姐真的是你啊,你没死,太好了,雪儿想死你了.......”   “茉姐姐也想雪儿啊,就差一点,茉姐姐就再也看不到雪儿了。”茹茉抱着凝雪,流出了劫后馀生激动的泪水。   凝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泪眼,露出个无比开心认真的微笑,望着茹茉问道;“茉姐姐,答应雪儿,再也不离开雪儿了好不好?”   “好,再也不离开了。”茹茉点头答应,望着凝雪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轻轻问道;“雪儿,你一早穿成这样,要去干嘛玩啊?”   “哦,茉姐姐,我要一同和你去办案啊,难道茉姐姐不想弄清沈约是为什么抓了香婆婆的吗?”凝雪拉着茹茉的手,使劲擦了把眼泪,抬眼,一脸的可耐斗志。   茹茉愣了一秒,然后展开笑容温言道;“雪儿要帮助茉姐姐办案,也要先去找范云问个清楚啊,无论干什么事都需要有个头绪的,对吧?”   “就是范云让我来帮助茉姐姐你的。”凝雪皱着小八字眉,气鼓鼓又很无奈的样子甚是可爱。   这个范云不好好哄着凝雪,反倒把凝雪推到这来了,“办案”这个词用在现在未免太公众了,虽说是想找沈约问问香婆婆的事,但也不至于跟办案扯上关系啊,谁要当女巡捕了?晕!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乐颠颠地说,“雪儿,从现在起你就是小展昭啦,走,跟茉姐姐去建昌府走一趟。”   “咳嘿{日文发音}!”小尾巴凝雪嘴巴里说着“是”。   建昌府内的湖泊中央,漂浮着一个浮木板,五米见方的木板上有着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一张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子已经摆放好棋局。   沈约的嘴巴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望了望面前的茹茉和凝雪,招呼道;“会下棋吗?”   “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下棋的。”凝雪抢快说道,而茹茉则是不屑地看了眼棋局,一步辗转的跃身到了浮木之上,稳稳地坐下,“下就下。”   “不知干妹子你可解得了这个残局吗?”沈约抬眼看了看茹茉,嘴上扬起不羁的笑容,问道。   茹茉伸手拿起一枚白子下在了一列黑棋的中间,顿时重新将棋局变成了一个新战场,悠悠地说道;“这个残局怎看都是败的,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更改战局。”   “呵呵,没想到我干妹子下棋还是个中高手呢!”沈约不禁开口称赞,转而又安静地注视着棋局说道;“干妹子的棋法是速战速决,但往往越是这样,越容易忽略掉细节问题......”   “细节就是香婆婆是你沈约的棋子,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对吧?”茹茉扔下棋子,发火般地道。   沈约拿起一枚棋子,开始斟酌布局的位置,仿佛很投入,一子落下,整局结束,“干妹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成了香婆婆手中一枚把玩的棋子了?”   “嗯,茉姐姐,沈约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啊!”站在岸边的凝雪,突然插话道。   茹茉顿时表情僵住,但还是满眼戒备道;“香婆婆医治好了我身上所有的毒,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香婆婆医好了干妹子你体内的毒素,然后又利用你感恩的心里,去为她办事,所以当香婆婆一被抓获后,你的双眼就开始蒙蔽,只知道听香婆婆嘴里说出的话,那么,别人的话你有好好的听过吗?”沈约打断了茹茉,口气冰冷地推述道。   茹茉忍不住疑惑,瞪向沈约,“难道我应该听听你的故事吗?沈大哥。这如这棋局一样,分寸的拿捏和输赢,都在你的手中,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哈哈,茹茉干妹子,你也太抬举你沈大哥了,我有那么神通广大吗?”沈约不觉冷笑,毫无表情地摸着棋盘,“刚才妹子你本已破解了残局,但我的棋恰巧放对了位置,所以峰回路转,一山还有一山高,谁敢肯定谁是胜者,谁又操控着谁呢?”   茹茉从沈约的眼中抓到了一种失落,好想受害被关在牢房里的是他一样,他是沈约,建昌的小侯爷,难道香婆婆敢为难他不成?明显的香婆婆是弱势,他沈约是在让我看清局势吗?我觉得整局已经很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我先要见见香婆婆。”茹茉面向沈约,站起来道。   沈约认真地凝视着茹茉,半晌答应了句,“好!”接着又将眼光重新投向了她,“听沈大哥一句劝,遇事多用用大脑。”   嘛意思?他这是在说她猪脑吗?别的不敢说,这件事上她自认为自己是英明神武的,难道还能断错?   第七十五章【惊天疑密】   第七十五章【惊天疑密】   努力的调匀呼吸,身体里有一种促使的感觉悠然而起,提了一口气后,开始加快了步伐的速度,她要赶紧见到香婆婆。体内好像源源不断的涌现着某种压迫力,使她的手臂不太听使唤了,只能靠自己的意识牵制着,似是无法摆脱的,这是怎么回事?   牢房内,香婆婆紧紧的抱住茹茉,情绪非常的激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茹茉微微一颔首,郑重地跪在她面前道;“我家十二口的人命能不能含冤得雪,就看你的了,婆婆早就看出来了,丫头你不是一般人啊,你一定可以帮婆婆的对不对?”   茹茉扶起香婆婆,思绪还在混乱中,清浅地开口问道;“我要怎样帮婆婆呢?”   香婆婆用难得一见的温柔眼神静静地凝视着茹茉,轻启双唇,语气却依旧冰冷,“丫头,婆婆这里有一颗药丸,是用五毒加断魂散研制的,你把它溶化在茶杯里,端给小侯爷喝了.......”   “不行,事归事,纵使沈大哥再有错,也不能这样就要了他的命啊。”茹茉着实被香婆婆吓了一跳,这老婆子要是阴毒起来,真比沈约要厉害百倍啊。   香婆婆莞尔一笑,无奈地摇着头,叹道;“怎么了,小丫头动心啦?想想也是,想那沈约气度非凡,英俊多才,轮谁都会心动的,一口一个‘沈大哥’叫得真亲热啊?”   “不是的,香婆婆您误会了,我心仪之人,并非是沈约,只是这些日子接触以来,我发现沈大哥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待我查清......”茹茉边擦着香婆婆嘴角边的血迹,边动情劝道。   “够了。”香婆婆喝住茹茉,一脸狂怒森然道;“丫头,你这是要把婆婆逼上绝路啊,同时也是把你自己逼上了绝路.......你咽口唾液试试看,觉不觉得胃里有种火烧的感觉呀?”   茹茉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随着一股唾液滑入喉中的刹那,只感觉五脏六腑逐渐像在燃烧一样的灼热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了,体内有股气血在胡乱的撞击,让她不禁低头,忍不住地呻吟开来。   “丫头,你会奇怪吧?看见你手臂上的那道紫色血管了吗?它会不断的生长蔓延,虽然现在只在你的手腕线上能显现出来,但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向你胳臂中央的大动脉爬去,如果那之前不及时制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随时能危及你的生命啊!”香婆婆抬头,喂了茹茉一颗缓解的药丸,又苛责道;“婆婆早料想有天你会不听婆婆的话,所以当年在帮你医毒的时候,朝你的血管里埋了粒‘紫脉藤’,婆婆有对你说过吧?懂得研制熏香的人,一般都是用毒高手。”   茹茉痛苦不堪地挽起衣袖,立刻看见手腕线上隐现出的几丝紫线,眼中茫然道;“婆婆你知道宫里的太妃吗?我早发现了,你和她真有的一拼啊。呵呵,沈大哥说对了,我因感念着婆婆的救命之恩,就被婆婆的话蒙蔽了双眼,其实最傻的人,还是我啊,不过没关系,死就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沈大哥或者婆婆一个清白,你们都是清白的吧?”   香婆婆疑惑着眼神,像是预言般地道;“清白不清白的,自有分晓,丫头,从婆婆这里已不会给你查清楚的机会了,我等不了了,都等了那些年了,是时候该去见我的夫君了........”   “婆婆,不要.......”茹茉没能阻拦住香婆婆吞下的那颗毒药,香婆婆最后用冰冷的眼光,直视着茹茉,发出了最后几近狰狞的声音,“丫头,你的毒,香婆婆是没法解了,如果你要找婆婆算账,婆婆在地底下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昏暗的牢房之中,茹茉正怔怔地瞅着香婆婆的尸体出神,方知沈约走近了她,“刷刷”两声,一条绳索绕在了她的腰上,提起绳子拉了又拉,还是比较松懈的,不禁松了口气,“沈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妹子你来探监,就把我重要的人犯给探死了,你说我该不该关你呢?”沈约表情即冷又淡道。   “我探死的?”茹茉转头,愤怒地盯着沈约,“香婆婆是自己服毒而死的,如果那颗毒药没被香婆婆吞下,那么现在死的很可能就是你沈约啊?”   “香婆婆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沈约的目光瞥过茹茉,精明之中有一丝忧郁,“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茹茉诧异道;“难道不是老死病死的吗?”   沈约忽然凄然而笑,“他是为了保全沈氏一族而死的.......”   “老侯爷为什么要保全沈氏一族,谁敢杀你们吗?”茹茉听得有些糊涂,不禁纳闷地问道。   沈约怅然一笑,沉吟半晌才道;“我沈氏一族之所以能在这建昌城内站住脚,都源于一家店铺,而那家店铺就是香婆婆开的‘缠香楼’。在缠香楼最鼎盛的时期,每日客流不断,财源滚滚,而随着那家店铺的日渐壮大,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推广货源,很快货品流散到了京城,乃至皇宫。谁都知道咱们的小皇上爱好熏香,而缠香楼每三个月就将一批熏香送至皇宫,供咱们的皇上研制把玩。随着宫里的需求量越来越增大,光只缠香楼一家供应,是远远不足的,所以缠香楼开始垄断各家买卖熏香的商铺,大有唯我独尊的气势。就在这个时候,我父亲,也就是老侯爷,他查出了熏香楼里所销的熏香,不仅光是他们祖传上好的独门香料,还有一些味道奇特的香料香粉,里面所用的配置都是含有轻微毒素的。我父亲怕带有毒素的熏香被送进宫内,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就连夜联系了京城里的几位大臣,开始联名上奏折给皇上,但很可惜奏折被扣下了。”   “为什么奏折被扣下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啊?”茹茉骇然,她怎也没想到,沈约还有这么一段难言之隐的故事,一向温文尔雅的建昌小侯爷,原来也在刀刃上呆过啊?   沈约长叹,继续道;“谁还敢有那么大胆子?皇上高高在上,在他眼皮底下涌动的除了那些大臣外,当然就剩下那些不男不女的了。缠香楼如此大批量的将熏香送往皇宫,试问仅仅是皇上,嫔妃们日常所用,哪里还用得了呢?也正是如此,刚好给那些太监们提供了一个揽财的机会,他们将熏香拿出宫外,找到商铺变卖,换了大把的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所以扣下奏折的,就是以太监总管为首的那些阉人吗?”茹茉皱眉,一脸的愤怒。   “嗯!”沈约点头道;“可是日子久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也不是总闭着眼的。当后来皇上摸清这其中的一二后,不但没有制止,反而愈演愈烈。前方的战役需要粮饷,扩充城池也需大笔的建造银,另外还有给大臣们做制新朝服,后宫娘娘们的胭脂水粉,那样都要钱。国库的银子,日渐越少,所以......”   “所以买卖毒香的钱财,都充了国库啦,跑到皇上的腰包里啦?”茹茉要紧嘴唇,心有余悸的追问道。   沈约此刻到平静了下来,淡淡道;“私贸是死罪,用买卖毒香的钱来充值国库,更是万万不该,但既然做了,总没人敢说当今的皇上知法犯法吧?所以必须要找个替罪羊,哪出哪了,很不幸这个替罪羊就是我的父亲‘建昌侯’。”   “老侯爷为了保全沈氏一族以及侯爷的爵位,所以认罪啦?”茹茉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建昌的侯爷和宫里还有这么一段纠葛,太曲折了。   沈约清了清嗓子,“也不完全是只为了保住沈氏一族和侯爷的爵位,我父亲更多的也是为了前方的战士。”   “前方的战士?”茹茉白眼一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前方的战士和熏香有什么关系?   沈约苦笑,“我父亲最大的遗愿是空有一身抱负撒不了战场,所以他要我时刻关心前方战事。如今有北魏的孝文帝,南康的萧宝融,可谓是内忧外患,他们都时刻准备攻齐呢,所以身为臣子,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替朝廷分忧,保证国库充足,以供需前方军饷。”   “知法犯法......沈大哥.......难道你在让沁香斋走缠香楼的老路吗?你这样和香婆婆有什么区别?”茹茉掂量了一下,惊讶的瞪大眼睛。   沈约摇头一笑,“妹子,你高抬你沈大哥了,我没有香婆婆的那两下子,她就算死,也要拉一车垫背的,那个精明的老婆子,死了,都还不忘算计人.......”   “我不懂你说的,沈大哥,你说香婆婆算计人?”茹茉一脸的错愕,若是香婆婆算计了人,不就是算计了她吗?哎~命不久矣啊!   沈约望着牢房的铁柱处,随手一指,“看见那些看守牢房的狱卒了吗?他们即刻都将被处死。”   “为什么?”茹茉不禁大惊,他们也真把人命当儿戏了,就算是身份卑微的狱卒,也是有家人有妻儿的,哪能随便处死呢?再说他们犯了什么罪了?   “干妹子,你真以为香婆婆是看淡一切,畏罪而亡吗?呵呵,那老婆子是故意的,因为只有名噪一时的香婆婆惨死在狱中,才能引起震荡。这件事要是被传了出去,当年她家的十二口人命也就会被重新的挖出来,轻则我向朝廷表忠心,免个俸禄,重则,就能要了我的命啊。”沈约边想边说道。   茹茉没有想到的干笑,“呵呵,沈大哥,不会的,谁那么敢多管闲事,嘴快啊,你放心,没人敢说出去的,我更是没那个闲工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说,我不说,自然有人要说,就算我今日赦免了这些狱卒,他们也活不成了,自然会有人要了他们的命。今日你我的谈话,事关紧要,更是朝廷的禁忌,绝不能流散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些狱卒都变成哑巴,或者死了更彻底对吧?”沈约微微侧身,瞅向了茹茉。   茹茉心里打了个哆嗦的看了看自己,绳索加身,恐怕先要灭掉的就是她吧?“那个.......沈大哥.......这点香婆婆做的更彻底.......你不用杀掉我了........因为我已经‘命不久矣’了!”   第七十六章【谁来抗衡】   第七十六章【谁来抗衡】   可能是光线太暗的缘故,范云俊美的脸看上去有点模糊,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竟让茹茉看得心里一颤,她轻轻吐口气,“你怎么来了?”   范云侧脸望望周围的铁栏杆,冷冷地道;“你这办案是不是办的也太精彩了点?”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茹茉白了范云一眼,但很快恢复原样,轻哼道;“有本事你就回去,我在这呆的挺好,管吃管喝,哪都不想去了。”   “你别在这给沈兄浪费粮食了,他这个建昌小侯爷也富裕不到哪去。”范云挑了挑眉,上前俯下身来,抬脸道;“上来,我背你出去。”   茹茉抬眉,眼睛睁大,“我有手有脚,干嘛背我?”   “刀剑无眼,背着你我会踏实点,回去也好复命。”范云瞟向茹茉,转脸面沉如水,“你到是快点上来啊,我这个姿势好玩啊?”   茹茉拗不过范云,只好趴上了范云的背,伸臂又搂住了范云的脖子,环顾四周,突然愣住,“你说刀剑无眼.......”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耳边响起了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又被刀剑交击声淹没。   背着茹茉的范云倒很镇定,从牢房走出的这一路上,周围都有蒙着脸的黑衣人贴身保护,就算牢房里的侍卫红着眼扬刀冲他们劈来,也占不到一点优势,因为那些蒙着脸的黑衣人身手都非常的好。   侍卫们的身躯一个个倒下,身后牢房里扬起一片血雾,很快又沉寂。   范云见背上的茹茉没有搭话,便提高了声音问;“出了牢房,还不高兴?怎么啦,吓着啦?”   “是你们的人,灭口的吗?”背后响起了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   范云默然点了下头,敛了眉,既没否认也没解释,“朝廷的事,麻烦着呢.......王爷都等急了,我必须赶紧把你背回去。”   “沈家的事,你知道吗?”茹茉问道。   范云失笑道;“这世上本无秘密,秘密都是糊弄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茹茉烦躁感升起,她讨厌这样的笑,仿佛能看穿心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既然朝廷倚仗‘缠香楼’了,为什么又把沈家拉下水?”索性将问题都问了出来。   “朝廷不会看着一方做大,而不去制止。当年缠香楼的贸易已扩延到了西域境界,金子银子更是裹满了好几车,如此下去,怎还得了?所以这才借助了建昌府.......”范云不慌不忙的说着,停了停,又补充道;“‘沁香斋’是把‘缠香楼’给打压下去了,但它远没有缠香楼做的好,这都要归功于那个香婆婆了。”   “朝廷利用建昌府沈家来打压香婆婆的缠香楼,而沈家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把缠香楼摧毁,乃至搭上了沈老侯爷和香婆婆家十二口的人命!”苍茫的夜色中,出了许久的神后,终是低头笑了,谁在跟谁抗衡?血与泪中,谁又才是胜利者呢?   站在一扇门前,茹茉深吸了口气,便示意范云敲门。范云靠墙站着,忽然觉得背茹茉回来十分后悔。茹茉一挑眉,清了清嗓子,“范云,你倒是敲门啊,还愣着干嘛?”   “进来。”门里传来萧衍清亮的声音,听着无害,实则有害。   茹茉迟疑了一下,推门进去,露出一口白牙,咧开嘴笑,“哎呦,都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某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担心我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某女在角落里唧唧歪歪,实则心里早咒骂一千遍了,想她现在已是命在旦夕,某人却还小肚子鸡肠,天呐,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瞥她,这一瞥,凝结了眼力的精髓,瞥得十分艺术。这一瞥,就像一盆凉水,把她瞥个透心凉。   “香婆婆死了.......”她叹气,咽了咽口水。   “被你办案办死的。”他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漫不经心道。   她鄙夷地看他一眼,“我能有那本事?”   他略一思索,“有。”   从牢房出来后,她连口茶都没顾上喝,现下懒得与他争执,还是先睡上一觉要紧,可是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第二天早晨。   坐在床榻上穿衣裳的她心绪飞到了九天外,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我今天要游游这建昌城。”   他终于忍不住地伸手把她的脸抬起,这一看,却呆住了。她在哭。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珠,“昨夜我是开玩笑的,香婆婆的事不怪你。”   她茫然低头,“不是因为........这个........”手腕忙往被子里伸了伸,她如何能让他看见手腕上的那紫藤命脉,她不能。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唇角弯弯,“茉儿,沈约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昨晚我很为你担心,知道吗?”   “什么更要紧的事?”她脸上浮起两片红晕问道。明显的,某女一定邪念暴涨,想歪了。   他把玩着她鬓角漏下来的几缕散发,不想多做解释,只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发怔着心里十分感慨道;“本来我还想出去吃早餐,现在算了,反正昨晚也没睡好........”衣裳最上方的盘扣已经被她解开,接着第二颗盘扣~~~   “我说了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儿。”他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却还得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她眉眼里全是娇嗔喜悦,“我这不是在解吗,不要着急~”   “如果你还要继续耽搁各个把时辰,就慢慢解吧。”他面现难色地瞅着她,甚至有了股不把某女带上的冲动。   她吓了一跳,又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难道还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吗?”   “是呀是呀,很要紧。你真的是太有才华了!”某人十分崇拜地感叹,而后又有些失落,“茉儿,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变笨了!”   她与他对视,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你去写‘逆天香女’吧,写书的人,都聪明!”{某作者,坏笑中~}   金红色的阳光洒在建昌城的街道上,市井的贩夫走卒们忙忙碌碌地开始着自己新的一天。还未走近小吃摊,茹茉的眼珠已经定定地望住香气四溢的汤锅不会动了。   “热腾腾的馄饨呦........鸡汤煮制,味美皮薄,口感鲜香,绝对的大馅喽,快来呀,吃了一碗想二碗,吃了两碗想四碗咧........”馄饨店的老板,扬起一脸笑,吆喝道。   茹茉在摊位旁,拉了条板凳坐下,一招手,“来一碗。”   馄饨店老板忙应声,端了一碗馄饨,放在桌上,笑道;“汤不够还可以加.......姑娘不像本地人啊?”   “哦?为什么不像啊?”茹茉边吃着碗里的馄饨,边抬头问着馄饨店老板。   馄饨店老板赔笑着道;“我在这卖馄饨卖了快三十年了,从没见过有像姑娘你这么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   “呵呵........您真会说话.......”茹茉吸溜了口汤汁,眯起眼赞道;“这汤汁果然味道鲜美,鸡能炖出这个味儿?绝了。”   馄饨店老板听得一乐,答道;“这鸡汤里放的作料是小店祖传的,多谢姑娘喜欢,要不要再来点汤?”   茹茉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姑娘慢慢吃........”馄饨店老板不由得多看了茹茉几眼,连声赞叹完,笑着去下第二锅馄饨了。   茹茉直到把碗里的馄饨汤一并喝下,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嘴唇,才心满意足地看向了始终没有说话的某人---萧衍。   “有那么好吃吗?”某人努了努嘴,“能比皇宫里的水晶馄饨好吃?”显然一副不懂得欣赏美食的门外汉。   “皇宫里的都是垃圾,哪有这里的好吃,你不吃,太可惜了。”她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不想他忽然别扭地坐到了她的身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我也要吃。”说着冲馄饨店老板招手,“来一碗。”   她乐呵呵地又拿起筷子,夹着他碗里的馄饨吃,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谁知被某个小气的横了一眼,似是在用眼神鄙视道;“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她装作无视,继续把筷子伸进他的碗里,他手中的筷子一拦,令她的筷子动弹不得,她玩闹心大起,半笑半嗔,“还有六个,我要吃三个........”   “不行,一个都不给你吃了。”他嘴角一抽,不禁挑眉,手下一重,将她的筷子从碗里挑飞,她一双小脚在桌下轻轻踢着他,巧笑倩兮地又用竹筒里拿出了双筷子,从容地伸进他的碗里,一面夹着馄饨,一面闻到了一股豆香~   “我家以前开过豆腐坊,黄豆必须隔夜泡好,然后将黄豆填入磨盘,加水,要懂得把握好豆浆和水的比例,这样磨出的豆浆才能不稠也不稀。”她兴起地说着,神情突然沉静了下来,向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我这双手是捡过豆子的,如果回到那个时候该多好........”   看着她煞白的指尖,让他忍不住有一握的冲动,“总有一天还会过那样的生活的。”   第七十七章【家弦户诵】   第七十七章【家弦户诵】   “不会回到那个时候了,也不会回到这个时候了,终究的动荡,谁能阻止?”许久,一声压抑的叹息之后,她这样说道。   他淡淡地笑着,略顿了顿,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馄饨都夹入她的碗中,“那就别管以后,只管此时吧........六个馄饨都给你,在还能开心的时候,就多吃点。”   她瞅着碗里的馄饨,片刻,又一声悠悠叹息,“哎~你带银子了吗?”有些可怜,有些可爱,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他拉住了她的一只手,“我没那个习惯!”站起身,拉着她就走,馄饨店老板急忙冲了过来,“客观.......还没........”   她跟着他的脚步未停,满脸煞红地不敢回头,“下次我是不是应该期待你把范云带出来更保险一点?”   “你回头看看。”他温柔的唇角下一片骇人的微笑。她眼向后面斜睨过去,见几名身着常服的人,在代他们给馄饨店老板付银子。   “你还是带人出来了?”她望向他的眼睛,脸色一变,出语似有些凄惨,脱口而出,“早知道有人付账,我就多吃几碗馄饨呀~”   走着走着,茹茉眼尖,看到不远处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孩子,破烂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蛋儿,看不出什么模样,只能看出这个孩子一个劲地发抖着,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同情心有些泛滥的茹茉拽着萧衍,“好可怜,给她点银子吧!”   “你没看出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吗?”萧衍收起平时玩味的笑,换上严肃神情。   茹茉惊讶,蹲下身,试图从那孩子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许久之后,“这孩子不像是有病,反倒好像中了蛊一样。”   “这孩子的确不是患病了,而是中了一种药粉的毒。”萧衍仔细打量着那孩子,转眸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包银子,只见那孩子猛地抢过银子,也不道声谢谢,仓惶的挺直了腰背就跑。   茹茉嘴角僵硬,“这孩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还不追?”萧衍撇嘴。   茹茉慢半拍地瞪眼,“追什么追呀?”   “不想知道那孩子去了哪里吗?你的轻功只是强身健体用的吗?”萧衍嘴角勾起了诡异般的笑。   “我终于知道你嘴里要紧的事指的是什么了.......”茹茉的身影飞一般地消失在了萧衍的视线中。   追到了一间破旧的小茅屋前,茹茉听到了屋子里苍老的哀嚎声以及那孩子的哭声......   “奶奶,我有银子了,我可以买粉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去找那个人。”   “孩子,这个粉不能再吸了,不要去找那个人,奶奶死就死了,不能连你一起害呀。”   茹茉推开那扇挡不住风雨的破门,进了屋子,瞅见那孩子的奶奶躺在稻草上,衣衫更是破烂得散发出了恶臭味儿,而那守着奶奶的孩子,却眼睛里没有一滴泪,难道刚刚不是在哭吗?   “你说的粉是什么?”茹茉抚摸着那孩子的头发,问道。   那孩子的手掐进干涩的泥土中,直到染出了血,才抬头,瞪着通红通红的眼睛看向茹茉,抽泣道;“是一种很贵很贵的粉,吸了以后能让人欲醉欲仙,极乐无穷。”   那孩子的奶奶颤抖地喘了口气,接道;“前不久来了个陌生人,向村里的百姓们散发着一种特殊的药粉,说吸食了这种药粉后,能年年益寿,逍遥赛神仙.......刚吸了以后,有些不适应,但反复吸了几次后,发现这粉真是种好东西呀,吸了它后精神百倍,身心愉悦,可是随着对这粉的依赖越见加深,我们发现如果一天不吸,就会没精打采,难受的要死.......”   “那个散发药粉的陌生人在哪里?”茹茉不敢相信地闭上了眼,愤恨地问道。   那孩子抓住茹茉的裙摆,“姐姐,我带你去。”   茹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刚随着那孩子出了屋子,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脚步浮空,倒退了几步,就在快要摔倒时,只觉有双大手及时地扶住了自己的腰。   “茉儿.......你这是怎么了?”身后的萧衍深呼吸了一口气,心头一紧,语气中压不住的焦虑与不安,他已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在鼻尖环绕,所有惊悸的情绪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她抬眼,扬起了嘴角,“一到关键时刻,我就这么不中用,这是不是宿命?”   “什么宿命不宿命的,先去看大夫。”萧衍抱起了茹茉,忽然发觉她没有挣扎,再看只见她面容疲惫,原本有神的眼睛四周都有了淡淡的青色,不像是病,难道是中毒了吗?   “你们别走,救救我奶奶。”那站在一旁的孩子突然急急地抓紧萧衍的衣角,萧衍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孩子,正迟疑间,怀里的茹茉挣扎了一下,不容拒绝道;“我没事了,就是太累了,还是先跟这孩子去看看吧!”   “真的不用去看大夫吗?”萧衍问着茹茉,见茹茉点了头,视线才又落到那孩子身上,问道;“你口中的‘陌生人’离这里有多远?”   “不是很远,跟我来便是。”那孩子边回应,边小跑朝前,带着路!   跟随那孩子来到街道的拐角处,发现有个卖鸡蛋的摊子,摊主是个约三十几岁的人,一副平淡无奇的面孔。   “我要买红皮的鸡蛋有吗?”那孩子对着摊主,开口道。   摊主一双眼睛微眯,“红皮的鸡蛋没有,我这都是白皮的,不过我这有皮里蛋黄饱满的,要吗?”   茹茉一听,来了兴趣,抢快道;“要,要,要,我们什么都要。”   “一般蛋黄饱满,颜色好的鸡蛋,我们不外卖,都留着自己吃的,若姑娘真有心要,就朝西北方去看看。”摊主注视着茹茉,指引地说道。   那孩子听了摊主的话,拉着茹茉和萧衍往西北方向走去。茹茉睨了萧衍一眼,“我怎么觉得太顺利了?”   萧衍嘻嘻一笑,道;“若要想让鱼儿上钩,那还难吗?”   茹茉笑着点头,“但是精明的鱼是可以把鱼钩咬断的。”   此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孩子听见了脚步声,放开了茹茉的手,迅速道;“那陌生人,来了。”   只见一人猛然地反手拉住了那孩子的手,朝一旁的小巷子跑去,萧衍见状,忙拉着茹茉跟了上去。   陌生人拉着那孩子躲进墙角,一手捂住那孩子的嘴让她不要出声,一手拿出了几包药粉,低声道;“要几包?”   “有几包要几包,银子不是问题。”茹茉从墙角边上把脸凑了过来,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瞪了那陌生人一眼,反倒把那陌生人吓了一跳。   “看姑娘不像是拿粉儿的?”陌生人怕惹上麻烦,欲离开的样子。   茹茉抢过那陌生人手中的几包类似白面的粉,仔细地看了一看,“不像拿粉的吗?那像不像拿人的?”后半句几乎是没敢大声的说出来,但那陌生人却听到了,朝着茹茉冷笑道;“姑娘想知道的事不难,但今日我家主上还没准备好邀请姑娘去做客,所以在下就先失陪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茹茉想要抓住那陌生人,谁想到那陌生人一转身之际头朝茹茉撞去,更没想到的是那人的头力大如铁石,瞬间将茹茉冲撞得跌倒在地。   “萧衍,你是干嘛吃的?看热闹的吗?还不过来抓人?”等憋着一口气的茹茉喊完,那陌生人早就跑远不见了。   萧衍上前拉茹茉起来,随即一笑,“你没听刚刚那人说他家主上还没有邀请咱们吗?这么早急着抓人,可是一点线索也捞不到的。”   茹茉闻言一愣,偏头看向那闻着药粉眼神有些恢复正常的孩子,即刻又转向了萧衍,敏锐道;“有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如此平静的,就算是神马也不会成为浮云,我说的对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话说神马就是浮云也不一定!”萧衍耻笑,回视茹茉道;“走,带你去个能听尽天下事的地方。”   “且说这‘琼花宫’的公主美若天仙,好比那嫦娥下凡,神仙玉骨,一笑百媚生啊。要用诗句来形容,那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开始了絮絮叨叨,突然堂下有人不满,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道;“这世上哪有那好看的美人呀?明显的你就是夸大了。”   “先生看看我这长相,可以怎样形容?”茹茉圆溜溜的眼睛已在茶楼四处溜达了一圈后,压下去刚进来时的新奇,对那说书先生失了兴趣地笑问道。   那说书先生打量着面前的茹茉,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答道;“姑娘的相貌自然是难得的出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看就不像是我们城中之人呀。不过.......”   第七十八章【招降纳叛】   第七十八章【招降纳叛】   “不过什么?”萧衍挽住了茹茉的手,上前笑道。   那说书先生拍了拍案子,方才又说道;“不过那琼花公主比起眼前的这位姑娘,还要美上几分呀,只见她玉指如葱、肤如凝脂、眉如新月、秋波流转、樱桃小口、美人微笑星眸一转,能迷倒所有的人啊,无论是男人或女人,还有小孩,都对她着迷。既说道这儿,就要说说这琼花公主身上的香粉味儿了,据说只要是闻过那种粉儿的人,会即刻欲醉欲仙,仿如神仙般逍遥啊.......”   茹茉听着听着,忽笑出声来,对萧衍耻笑道;“你说能听尽天下事的地方,就指得是这说书的吗?是在歌颂美人吟呢?还是讲金瓶梅呢?”   萧衍身子一僵,随即笑道;“你就没听出点别的吗?”   “听那个琼花公主是何方人士?美得比花朵还娇艳?”茹茉跑到堂下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喝着八宝茶,嗑着瓜子。不是说那个同性相排斥吗?总之,她对美女毫无兴趣。   萧衍挨着茹茉也坐了下来,把玩着茹茉嗑下来的瓜子皮,接了刚才的话题说道;“不管那琼花公主美是不美,据我所知都是传说罢了,没有谁是真正见过琼花公主的,她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就算那说书先生把她说讲得传乎其神,但真实性还是值得怀疑。”   “所以说那陌生人来自琼花宫。那种几乎快要了人命的粉儿也来自琼花宫,更是出自琼花公主之手,竟有这么另类的组织和这么隐秘的人,那美得几乎想天天要人命的女人,到底想干嘛?”茹茉一脸分析的样子,按不下的是自己的情绪激动。   萧衍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茉儿,你要不要和我走一趟琼花宫呀?”如此一来,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当日在宫中那位年轻俊美的国师所要掌控的一切,那一切都与琼花宫有关,而琼花宫到底与皇宫又有着什么关联呢?   “走一趟琼花宫?”茹茉闻言一惊,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和他去哪里哪里,因为她手腕上的紫藤脉已经长出了一大节,如果再不去制止腕上的毒素,那她可真要追随香婆婆而去了!   就在众人听得起劲,私下纷纷猜测起这位说书先生话中的真实性时,忽有一人拍桌倒地,全身痉挛,涕泪并流地颤抖道;“我要见琼花公主.......我要见琼花公主.......我要见琼花公主.......”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说书先生见情况有些不妙,忙补充说道;“我也只是哪个段子新哪个段子好听,才说哪段的。至于所讲的那个琼花公主,并未真见过,琼花宫具体在什么地方,还不得而知。不过话说最近流传于市井间的这些粉儿,还真是妇孺皆知,家弦户诵啊!”   明月依稀,星光微茫。建昌府内,沈约负手站于阶上,遥望着夜色,心中渐渐涌起一股不安,不由得焦躁地踱起步来。“嘎嘎”府门被拉开,管家带着一名便服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约挥退管家,那便服侍卫对着沈约躬身施礼,口内说;“属下参见小侯爷。”   “京城里有何消息?”沈约淡淡地问道,沉稳内敛的神色中透出几许贵气。   那便服侍卫恭敬回道;“皇上近日很少说话,不喜欢跟大臣接触,常常出宫闲逛,每次出游都一定要拆毁民居、驱逐居民。顾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等人劝阻未果,于日前已惨遭斩首。”   沈约点了点头,微微皱眉,“知道了。”   此时已是晨曦微露,沈约的面色如同东面鱼白色的天空,恼恨的感觉袭上心头引来阵阵颤抖,随后又慢慢的平静了下去。   “沈大哥,这么早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茹茉踱到窗边,看着静静站立的沈约,她不明白为何沈约一大早就派管家把她叫来,而她来了,他又不赶紧开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令沈约看上去如此为难?   沈约沉吟了许久,转向茹茉,开口道;“干妹子,你沈大哥平日待你如何?”   “好啊。沈大哥就像哥哥一样,对茉儿很是照顾。”茹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沈约低低一叹,“妹子,你是从宫里出来的........”   “沈大哥,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既然茉儿已出宫,昨日梦便彷如云烟,我不想再去提及了。”茹茉打断了沈约,又缓缓道;“沈大哥不必如此,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无妨。”   沈约面色稍霁,道;“茉妃娘娘!”   茹茉退后几步,他在她面前不避讳的称呼她为“茉妃娘娘”,不禁忙问道;“沈大哥,出什么事了?”   沈约为自己斟了杯茶,茶杯停在唇边,凝望着窗外,目光复杂,好一会儿才道;“干妹子,你可喜欢放风筝?”   “喜欢。”茹茉的眸子里露出隐约的笑意,望着窗外轻声道;“手中操纵着风筝线任由风筝在天空中飞翔,没有比那更好的感觉了,怎么,沈大哥有那好兴致,要带妹子去放风筝吗?”   沈约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忽道;“所以你沈大哥我就是你们手中操纵的那根风筝线吗?”   茹茉愣了一愣,笑道;“沈大哥怎么变得如此沉不住气呢?是听到了什么吗?都把妹子搞糊涂了。”   沈约收敛了眸中全部的忧思与担忧,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冷笑道;“是妹子你跟沈大哥装糊涂吧?说,梁王到我这建昌干嘛来了?”   “他是为我而来。”茹茉并无意外的一笑,她早知道萧衍这样不挑明身份和目的的在建昌多呆一日,沈约就不会踏实,除非他们把话都讲清楚,才能分出是敌是友。   沈约看向茹茉,一言不发,冷若冰霜。茹茉急道;“若沈大哥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梁王便可,你们都是通达之人,何苦暗自思忖呢?”   沈约压下心头的隐忧,提起了笔,沾着杯中剩余的几滴茶水,在地面上写下了几行字。茹茉低头,身躯一震,“皇上杀了顾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念完那行字后,她只觉脑中一片惊惶,那感觉好似一根突然穿透心脏的剑,刺痛难耐。   沈约瞬间失色,猛然地抱住了要跌倒尚未丧失神智的茹茉,慌乱中她雪白腕臂上那条纹路清晰的紫色筋脉线暴露在外!   沈约目光掠过茹茉那苍白且长着可怕紫色筋脉的胳臂,心脏似被一根尖锐的针刺中,脱口而出,“这是什么?难道香婆婆死的那天,你口中的‘命不久矣’就是这个吗?”   茹茉指尖一抖,慢慢地抬头看向沈约,在她印象中,沈约总是那么文雅,那么内敛,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吟着诗,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却隐不掉那幽幽的愁叹。可这一刻,他脸上的焦急让她觉得震惊。   沈约紧张地把茹茉放到榻上,转身走出数十步,心中一沉,对着管家颤声喝道;“去请大夫。”   不多时,大夫赶到,沈府的一名小丫鬟正在为茹茉擦着额头上涔涔的汗珠,沈约挥退那名小丫鬟,让大夫上前。   “我没事。”茹茉摇头,轻声道;“不用看大夫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的.......”   沈约神情复杂地看着茹茉,从她眼眸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渐渐把他的心揉碎,急促道;“有事没事让大夫看过才好,你到底还要让多少人为你担心?”   “我........”茹茉知道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压下心中的酸苦,把手腕伸给了大夫。   大夫为茹茉把完脉后,顿了一顿,面露难言之色道;“唉,老朽我从学医到开医馆已有四十余年,今儿头一次看到如此奇特的脉象。此脉本就特殊,加上姑娘内伤犹存,又这般劳心劳力,恐怕.......”   “你只管说有的治无的治?”沈约打断了大夫,声音饱含忧切。   “治不好就不要治了。”茹茉忙插话道;“沈大哥,你别为难大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再说香婆婆下的毒,哪有那么好解的......”   “的确是毒。”大夫缓缓道;“医书上曾记载凡此症状者,毒液会随着筋脉以及血管延伸,心内一点的剧烈起伏都会导致毒素的加速,直至蔓延臂央的大动脉,到那时,就算有神仙也是无法医救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妹子无救了吗?”沈约面色一凛,冲大夫喝道;“你不是知道是什么毒吗?既然知道是什么毒,就解毒呀?要你这庸医干嘛使的?如果你解不了她的毒,那就算把这建昌城翻个底朝天,本侯也要找到能够解我妹子毒之人。”   “小侯爷息怒。”大夫吓得连忙跪下,且沉稳道;“就算翻遍整个建昌城,老朽敢说,也定然找不到能医治这位姑娘体内之毒的大夫,不过.......”   “不过什么?”沈约的眸里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欣喜,盯向大夫。   大夫身形微晃地道;“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建昌城里虽然没有,但不代表城外就没有啊.......我这就马上开些压制毒液的药,为姑娘服下后,方能缓解一二,趁着这时间赶紧去求医吧,但愿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茹茉看出这位大夫是要赶紧闪人,眨眼之间,她微笑着拒绝,“药就不必开了,无非是些清热解毒的药罢了,多谢这位大夫的提点,我相信出了这建昌城一定会寻来名医的,还请大夫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大夫见茹茉发话,连忙叩了个头,退了出去,沈约本待发作,但转眸见茹茉满脸的疲惫与衰弱,只好脸一沉,道;“他知道吗?”   茹茉自然明白沈约口中的“他”就是萧衍,她低下头,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声道;“他还不知道,但我这个样子,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我会找个时机告诉他的.......”   与此同时,建昌城最大客栈的天井窗上,范云从刚刚飞来的信鸽爪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抽出竹筒里的那一小条纸,读完纸上的文字后,进了“天”字号房。   第七十九章【感遇忘身】   第七十九章【感遇忘身】   “京城里有什么新消息了吗?”萧衍看向范云,范云点头,将手里的那一条纸递上。萧衍看完那条纸,神色亦变得严肃起来,“越演越烈?”   范云道;“还不止这些,南康那边传来话说,萧宝融有可能按耐不住,想拉拢沈约,独占建昌了。”   萧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桌,瞥了范云一眼,“萧宝融的胃口不小,只是他不清楚自己是眼大肚子小吗?吃进去多少,早晚也得给吐出来。”   “吐不吐出来到不用担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机会吃得下去。”范云肯定地说着,亦来了兴趣,“爷为何还迟迟不重用沈约?”   “等茹茉回来再说。”萧衍卖了个关子。   “试探?”范云好奇地似笑非笑。   “自然。”就是试探。   午膳之后的客栈内,透出几许慵懒气息。一条人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踏进了天字号的房间。   “回来啦?”   萧衍看着一副神神秘秘样子的茹茉,扶额叹了口气,“用的着用轻功飞进来吗?难道有人监视你吗?”   茹茉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让他闭嘴,又把眼睛放在门外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关上房门,小心道;“顾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等人近日被杀了,你可知道?”   萧衍伸手碰了碰桌上的杯子,望着茹茉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国师绝对是故意的,他是逼你就范,从而交出兵权。”茹茉蹙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萧衍走到茹茉身旁,他拥住她,喃喃道;“茉儿,你听过吗?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嗯,所以你不可以离开建昌,要及时的去‘琼花宫’,我总觉得国师和琼花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茹茉神色复杂,不禁会想,聪明的人往往会很累,更会隐藏自己。   萧衍的视线从茹茉精致的脸庞上扫过,落在了悬挂的佩剑上,“茉儿,如果南康的萧宝融和琼花宫联手,或者和沈约联手,我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沈约不会,可以用沈约,他是值得相信的。”茹茉给出了肯定的话语,之后顺着萧衍的目光,迅速道;“你还不把剑握在手里......”   萧衍明白了茹茉话中的深意,只是刚一挪动,咚的一声,剑尖带着一阵微风刮过他的耳畔。茹茉反应迅速,抓下悬挂着的佩剑,扔给了萧衍。下一秒萧衍拔出佩剑,推开了茹茉,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听着金属交接发出的清脆声响,让茹茉思绪一聚,观察着那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按照武功的套路看,不像是中原的武功,到底是哪里的呢?   “说,谁派你来的?”一番打斗下来,萧衍的剑终于制住了那蒙面人。   蒙面人不说话,待茹茉对上蒙面人那双眼睛时,只见从蒙面人的嘴里流出了一股浓黑的血,虽然是咬舌自尽,但更像是中毒了。   茹茉低头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蒙面人,微微皱眉,“是萧宝融派来的人?还是琼花宫?”   萧衍上前一步,用剑尖挑开蒙面人的黑色紧身衣,褡裢处别着一个镶宝石镀金边的小袋子,上面精美的刺绣,一看就不像是中原之物。   “茉儿,你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吗?”萧衍放下手中的剑,办疑惑地问着茹茉。   被萧衍一说,茹茉这才发觉,那已死了蒙面人的眼睛是瞪着的,而最后咽气时瞪着的方向,刚好是停留在自己脸上。也就是说,蒙面人是冲她而来的吗?   “不是琼花宫,也不是萧宝融,这么说,还有另一个组织?”茹茉一愣,张了张嘴,“除了萧宝卷那里很在乎以前的我以外,还有哪里值得把我当做焦点的?”   萧衍笑了笑,语气中略带叹息,“茉儿,你知道你身上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茹茉抖了一下,脸一红,歪头道;“虽然我优点很多,呵呵,就不用拿出来说了,怪不好意思滴......”   萧衍瞥向茹茉,一副气疯了的表情,僵硬开口道;“你身上最宝贵的就是带有‘怡心醉’的线索,所以某些人也会为了这个理由而把你当做目标。”   茹茉揉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萧衍,“可是怡心醉哪里都是,连建昌都有,早就不稀奇了?”   “正版和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这就是执而不化!”萧衍将茹茉抱起,邪邪一笑,“我的茉儿也只有一个。”   “不,也许是百分之九十九高仿的。”   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棋盘上点点跃金。萧衍和沈约此时正在昌西龙潭山的万年寺中对弈。   “沈兄的这步棋虽妙,却不一定能杀出重围。”萧衍笑着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沈约望着棋局,冥思苦想良久,脸上忽而浮现一点笑容,“肖公子的棋艺精湛,步子周密,不动声色,眼见整盘棋都掌握其中,这局我不是对手。”   “沈兄是个人才。”萧衍脸上浮现的笑容转瞬即逝,“只是还不知能不能为我所用?”   “时日未到。”沈约叹道;“明人不说暗话,王爷需要假以时日.......”   忽然范云匆匆奔了过来,走近轻轻一咳,说道;“京城刚来的消息,太尉陈显达与将军崔景慧先后起兵叛乱,但都兵败被杀。”   “京城瞬息万变,而皇上怎能有能力平定叛乱呢?这背后.......”沈约在棋盘上又布一子,蓦然色变,站起身道;“琼花宫。”   萧衍目光霍然一闪,转向沈约微微一笑,“小侯爷可否随我走一趟那‘琼花宫’呢?”   萧衍并未自称“本王”而是称“我”,这令沈约多少有些动容,他眸色变深,略一额首,低声道;“承蒙王爷的赏识,王爷尽管吩咐沈约便是。”   萧衍一扶沈约,唇间绽出笑意,“出门在外,无须多礼,咱们暂时先把身份放在一边,就以兄弟相称吧。”   “沈约怎么当得......王爷有经天纬地之才干,能跟随王爷左右,乃是在下的福气!”沈约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面子虽然还有些拉不下来,但已率先道;“南康的萧宝融想在建康搭建行宫。”   萧衍“嗯”了一声,并不接话,他脑中在想着京城里的国师接下来还会拿谁开刀,而琼花宫这个后援究竟会是个多大的组织呢?还有昨日的那些蒙面人,又会是谁呢?   “沈兄,你这建昌城里最近可是来了些什么人吗?”正在萧衍疑惑间,只听范云冲沈约问道。   “这......”沈约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正欲说什么,忽听寺外传来一阵吵嚷声,片刻只见满头大汗,步伐急促的凝雪向这边跑来。   范云忙上前,扶住气喘吁吁的凝雪,奇怪道;“雪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凝雪因跑的匆忙,小脸憋得煞白,好半天才喘上气来道;“茉姐姐.......她昏倒.......”话音未完,却见萧衍早已向寺外冲去。沈约心中一紧,与范云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从他们的眼色中能读到,“茹茉危险!”   晌午还艳阳高照,现已下起了渐渐沥沥的小雨。萧衍下了马,来不及换掉一身淋湿的衣裳,只扔下手中的马缰,大步流星地冲入卧房。却见躺在榻上的人儿脸无血色,气若游丝,她左边的一条胳臂还裸露在被子外,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地印着一条条像腾一样紫色的纹线。   他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只见平日里巧笑嫣然的明眸紧紧闭着,看不到一丝生气。   “茉儿.......”他轻声唤,心中似有千万个担忧,连身旁大夫的宽慰声,也浑然不觉。   昏迷中的她似是听到了他的唤声,勉强地睁开眼,看到发丝还在滴答水的他,忽然浮现一点笑容,“我没事的.......”   他点点头,压下心中的焦急,帮她掖了掖被角,转向一直站在旁边的大夫,并未开口,冷冷的锋芒却让大夫不寒而栗。他要知道答案,他要弄清楚他的茉儿为何昏倒?   把一切的思虑都掩入心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从昏迷中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内灯火通明,彷如白昼。   她的目光无意中划过枕畔,忽然眼眸一闪,看到了身边趴着的某人,他睡得很沉,只是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是她令他为难了吗?   她轻轻一动,便惊醒了他,见她醒了,他喜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地说道;“总算醒了,刚才可吓死人了.......”   她只觉心中一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你才吓人呢,在这么亮的屋子里也能睡的这么沉,我还以为你被谁下了迷香呢?”   “待会还要赶路,少不得几日没的睡呢。”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听得她是没头没脑,“赶路,赶什么路?去哪里?”   “松岭山脉.......”萧衍若有所思地侧过头,眉间的一抹怅然迅速敛起,淡淡吩咐道;“范云,沈约。”   第八十章【辽西屋脊】   第八十章【辽西屋脊】   范云跟沈约进了来,见茹茉脸色难看,额上还有些汗珠未拭去,只简短局促地一同说道;“马已准备好了。”   “什么马啊?去哪里?你们都怪怪的,我都说了我没事,忙你们的去吧,到底准备马干什么呀?”茹茉不知怎地,一见周围的人都在为她自己忙碌,就没好气,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自己的命自己来处理,哪怕是快死的时候,也绝不要他人的关注和救济。   萧衍定定地望着茹茉,声音蓦地放柔,“茉儿,你中的毒不是一般大夫能解救的,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大青山’找我师父,他一定会帮你解毒的。”   茹茉顿时一惊,接着气鼓鼓道;“大青山在哪里呀?没个十年半个月的回的来吗?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办呢,哪里走的开去什么大青山大绿山的?总之,一句话,我哪都不去。”拖累他人的事,她死也不干,再说不是说她活够了,是她觉得自己胳臂上的毒,根本就无人可解。她一向喜欢早下结论。   “你想死呀,是不是?不是常把自己比喻成无所不能的女神捕吗?这点小毒算什么啊,就自暴自弃啦?”范云蓦地变得严厉起来,接着教育道;“一般魔女不都有九条命吗?以前的沟沟坎坎都没要了你的命,一个紫藤命脉算得了什么呀,就能这么轻易的要了你的命,那你冷茹茉也太不给力了。”   茹茉气得泪盈于睫,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怯怯地看向萧衍,似是在说,“你们都安排好了吗?”   “这里有我和范云,一切大可放心。路程说远也远说近也近,你们收拾好东西,马上启程。”沈约冷冰冰插口道,他生性最讨厌啰啰嗦嗦,简直是耽误时间。最可气的是那病人自己,还是个不着急的,哎~勒个去~   萧衍载着茹茉回头看晨曦中建昌城的城门,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一下,又回过头,用力地抽下鞭子,马在风中疾驰。   待骏马奔出三十余里,二人稍作休息。萧衍将水递给茹茉,茹茉接过,喝了口水,奇怪道;“怎么这次出来不带上范云和沈约?”   “我师父喜清静,他住的地方,不爱外人打扰,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萧衍站了起来,笑道;“茉儿,你饿不饿?”   茹茉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想在这荒郊野外连个客栈都没有,就算是饿了,又能去哪里吃上一顿热汤热饭呢?   萧衍翻了翻随身带着的包袱,除了有很多银子还有刚刚那壶水外,其它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干粮了,他抿嘴一笑。   “呵呵,沈大哥想的还真是周到,给咱们带了这么多钱,可是他不知道这荒郊野外是花不出银子的吗?”茹茉也冲着萧衍呵呵一笑,萧衍别过头去,茹茉急忙过来,身子失去平衡,眼见就要跌倒在地,他一把将她扶起,轻声道;“我去弄点吃的来。”   山风忽盛,松枝摇动,光影婆娑,茹茉有一刹那眼花,她急促地思忖片刻,决定去找萧衍。喘了几口气,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迷迷糊糊间胸口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挤压着,绞动着,她忽然呼吸困难,面色苍白,眼皮就要合上一般,随着上下睫羽相触,眼睛一闭,迅速晕了过去。   到中午时分,松林中阴暗下来,山间一场大雨不期而至。萧衍于天色忽暗时便找到一山洞,赶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瞧见了在松树下已昏迷的茹茉。   眼见茹茉的衣裳就要淋透,再去把她背到山洞已经来不及,萧衍万般无奈下,心一横,靠着松树,将茹茉拉到身前,慢慢地让她靠上自己的肩头。   两人身躯刚一相触,她便在昏迷中打了个战栗,本能地动了下眼皮,“啪啪啪!”雨珠自松树上滴下,打在她脸上。只感觉他修长的手指从她脸上抹去雨珠,她缓缓睁开双眼。   醒转后,她仰望着他,神情茫然,眼睛还在眨巴着,“被雨水一淋,我觉得好很多了,没事了,你别担心啊........”   他低头看向她,微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声音微弱道;“我能不担心吗?可急死我了。”   “咕咕”从肚子里发出了两声,她恍然醒觉,闪电般起身,却不想被他的脚一绊,跌倒间她慌忙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胳臂,他不及多想,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这个姿势暧昧到了极点,她满面通红,一颗心急速跳动,他以为她又呼吸困难即将犯病,吓得连忙道;“茉儿,我去找大夫.......”   “不用找大夫了。”她只得强忍着,恨不得将他远远丢出去才好,冷冷咬牙。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没道理地搭在她的左臂右臂上,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恼怒地盯了他一眼,他的余光略微一低,瞥到她被打湿的衣襟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胸襟前,那柔软的两团,顿时他坏坏一笑,想明白了那是什么,才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   她尴尬地一脚踢在松树上,好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吼道;“吃的找到没有呀?没听见我肚子咕咕叫吗?还不快去煮饭?”   山洞里弥漫着烤兔子的香味,她咽了咽口水,侧头,“烤熟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他用小刀刺下一小块兔肉递给她,笑道;“你尝尝可以吃了吗?”   她接过烤得香气四溢的兔肉,咬了一口,心满意足道;“哇,好好吃哦,想不到这里还能打到兔子?更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额。”他的脸拉了下来,心道,瞧不起人!斜睨着她,他似是笑眯眯地在问,“茉儿,你要不要烤干衣裳?”   “嗝!”她猛然打了个饱嗝,乖乖将兔肉咽下,不敢再出声。   大青山坐落在葫芦岛建昌城南处的贺杖子乡,素有“辽西屋脊”之称。整个山体被天然森林覆盖,拥有枫树、桦树、榛树和杜鹃、芍药、百合等上百种树木和野花。大青山上有老道洞、十八铺炕、蛇盘山、蛤蟆石、倒立石、猫鹰石、海窟等,这些奇特的景观更为大青山增添了神秘色彩。   天蒙蒙亮,茹茉和萧衍便再上路。翻过数座山头,天大亮时,萧衍指着前方道;“再过两座山,便可看到贺杖子乡了。”   茹茉微微垂目,声音有一丝不自然,“就没有近路可以走吗?”   “有,但那条路崎岖难行,不便于马儿行走。”萧衍环顾四周,心情愉悦,脱口而出,“茉儿,不然咱们丢下马儿,我背你走?”   “背我?”茹茉羞涩,道;“本来路就难走,你再背我,何时能走到?恐怕还没见到你师父,反倒先把你累趴下了,我可不干。”   萧衍望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小道,良久,试探着问道;“那你使用点轻功如何?”   茹茉“啊”了声,眉头深锁,嚷道;“你看我又毒又病的,哪里还能使出半点轻功?不如还是你背我吧。”   萧衍眉尖一挑,弯下腰去,茹茉上去,两腿卡在他的腰间,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眼睛眯成一团,耳边彩蝶振翅,翩翩而飞,飞向金色的花海。   “怎么背着我,还能走这么快?”她眼神游离地欣赏着周围美景问道。   “我就不能提点内力吗?练武的人,有几个是没有脚力的?”他真的很想把背上的“笨笨”放下来。   “素哦?呵呵,我觉得好幸福哦!”彩蝶艳丽,遮住了她的笑容。暖阳将他额头的汗珠照得熠熠生辉,他喘着气,笑容比暖阳还要灿烂。   身后的天空中忽然想起了刷刷声,萧衍眉头微皱了一下,猛然停步,从背上放下了茹茉。风自耳边呼呼刮过,瞬间一根树枝没头没脑地向萧衍抽来。   萧衍猛然拉着茹茉稍稍一躲间低声道;“茉儿,你自己小心.......”话刚落,紧接着又数十根树枝朝他们这边抽来,电光石火间茹茉脚下用上了轻功才避开好几根抽来的树枝。   萧衍见树枝还不停的抽来,便已极怒,忽手腕一个劲翻,握住飞来的树枝,灵机一动,趁着这急旋之势身子轻巧地一个腾跃,松开手树枝直射树梢,将树叶震得簌簌而落。   “哈哈哈.......好小子........好徒儿........连你师父我都敢打啦.........”树林中忽然传出长长的叹气和朗笑声,那声音如高山流水般富含着震慑力。   萧衍双肩耸动,竭力忍耐,最终再也忍不住,纵声而笑,“师父如今怎么还保持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习惯啊?这可不好,难不成还怕出来见徒儿吗?”   茹茉从萧衍这清脆笑声中听出,他的师父就在这附近,就在她眨眼间,只听“刷刷”两声,从树上飞下来一个“白影”。但那白影落地不稳,仰倒在地,待爬起来时,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萧衍道;“你看啊,你把师父的鼻子都打歪了,让师父我还怎么见人啊?不孝的徒儿.......”   面前的白影是一位曲卷着雪白胡须身着白衣的老者,头发虽凌乱,衣裳虽破旧,面色也略显苍白,但那与生俱来的气势、说话间不经意露出的威严,还有他俊美朗目间的傲然之气,都让人不禁觉得他不像是江湖中人,一点不像。   “徒儿见过师父。”萧衍嘴角微扬,向白衣老者行礼,转眸拉过茹茉,话语不容置疑,“茉儿,快来见过我师父,‘云逍遥’!”   第八十一章【依山石坪】   第八十一章【依山石坪】   炊烟袅袅,一座木屋依山而建。木屋前一方石坪,山路自石坪前蜿蜒而过。再前方有一座石桥,石桥连起了两座山头,石桥下是一条较深的崖沟,崖下沟涧深深,水声哗哗。   茹茉忽一见到这青山木屋,小桥流水,也暂且忘记了劳累与饥饿,精神为之一振,不由得感叹,“好个人间仙境啊!”   “真是个没见识的丫头,”云逍遥对自己徒儿带来的这个‘破丫头’来了兴趣,眼神灼灼地望着茹茉,在唇边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长的还算能入了眼,就是脸颊发黑,没个大吉大利的样子。”   茹茉不屑地瞥了云逍遥一眼,心道;“这个‘怪老头’,长的也不慈眉善目,一看就没啥好心,更缺少口德,真看不出来他哪有本事医毒救人?”   云逍遥见茹茉一脸的不屑,便来了气,瞪向自己的徒儿怒吼道;“啥眼神啊?从哪带来的这破丫头给我带回哪去,看了就让为师心烦。”   茹茉张了张嘴,嚷道;“什么云逍遥啊?就这易烦易怒的样子,哪配得上‘逍遥’二字?明显的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   “茉儿,不得无礼。”萧衍忍着笑把茹茉拉回了自己身边,又向一旁的云逍遥拱了拱手,认真道;“师父不要和茉儿一般见识,她自有她天真烂熳之处,相处久了,相信师父就会习惯的。徒儿此次带茉儿前来,是因为她身重剧毒,正如师父所言,她脸颊发黑,都因毒素入侵所致。”   云逍遥点了点头,“我就看出来了,这破丫头是中毒了,而且还中的不轻呢~”忽然眉头微皱了一下,神情颇有几分长辈的严肃,责道;“不过按破丫头这性子看,今天不中毒,明天也会中毒,明天不中毒,后天也会被人下毒。”   茹茉听着云逍遥的冷嘲热讽,轻哼了一声,“不会医就说不会医,唉!一把年纪了,话还真多,看来是平时太孤单所致。”   “谁说我孤单啊?这里有鸟有鱼和我做伴,老朽我欢快的很呐。”云逍遥带着怒气咽下了一根树枝,嘴角微微抿起,没有刚才的气焰道;“谁说我不会医呀?”   萧衍顿时面色一变,将云逍遥稍稍拉开,凑近道;“师父,你不会真的医不了茉儿吧?”   “小子,你当你师父是万能的吗?”云逍遥叹气,想了片刻神色柔和了下来,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徒儿,师父只问你一句,这丫头对你很重要吗?”   萧衍闪闪发亮的双眸掠过茹茉的脸颊,坚定道;“她是我甘愿以命换取,最珍惜的。”   “知道了,知道了!”云逍遥脑中灵光一闪,猛走开几步,背对着萧衍,冷声道;“还不快把那丫头带进屋.......”   萧衍兴奋,朗声一笑,讨好道;“是了,是了,早该进屋了,翻了这么多座山,徒儿早就口干舌燥,说什么也要向师父您讨杯好茶喝了。”   茹茉追上几步,蹙眉眼珠一转,又饿又渴的她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虽然那个云逍遥怪异的可怕,但此刻一身的疲惫,若不进屋好好休息一番,她可真的就要挂了。   挨着栅栏的石坪中,一妙龄清秀女子弯着腰,手持竹笤正在扫地,那身影远处看来很是熟悉。   茹茉认出那熟悉的身影后,双眼发亮,激动地喊道;“缠儿。”还记得竹林深处的那几间草屋瓦舍,更记得那个服侍过她几日,不会开口,只会用手比划出一个“缠”字的小丫鬟,不正是眼前手持竹笤,一身清丽的女子吗!二年未见,当年机智的小丫鬟如今已是清秀可人的大姑娘了。   缠儿抬头,恍惚了片刻,终于扔下竹笤,笑着跑了过来,拉住茹茉转了个圈,大声清脆地叫道;“茉夫人。”   “茉夫人?”这个称呼怎么听着那么别扭,茹茉微微愣了愣,转而惊讶道;“缠儿,你会开口说话啦?”   “多亏了逍遥师父凑集了山草、芳草、醒草、毒草、水草、蔓草、石草,还有雨水、潦水、露水、甘露蜜、明水、冬霜、腊雪、雹、夏冰、神水、半天河、屋漏水,用这些草啊水啊的混合在一起,研上蜜,制作成丸,每日连入三次,待服上一个月后,缠儿便能发出声来了........”缠儿端了茶盘过来,边说边倒着茶。   茹茉端起茶杯,咕咚几下便入了肚,眉开眼笑道;“哇,这么神奇呀?逍遥师父的医术果然高明。”   云逍遥眼珠转了一下,也将茶杯举起,毫不犹豫道;“哎,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个没见识的破丫头啊........”   “我没见识?”茹茉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一点也不慈眉善目的老者云逍遥,心里有了打算地摆手一笑,“想必逍遥师父您一定是比茉儿大有见识喽?那么,茉儿的这点小伤,逍遥师父一定不在话下,对吧?”   云逍遥眉头一皱,“哼,这破丫头,倒把老朽我给绕进去了。”   一旁的萧衍见师父踟蹰不语,反应敏捷的他迅速把茹茉的手臂拉到云逍遥的眼前,笑道;“师父连缠儿的哑疾都能医治好,茉儿的这点小伤,师父当然没问题了,是吧?”   一句“对吧”一句“是吧”,真是让活了一把年纪的云逍遥大伤脑筋,咋遇见这两个倒霉孩子呢?看那破丫头手臂上的紫藤脉已经很接近大动脉了,若不赶紧救治,怕是要危及性命,但要是答应救了,恐怕.......   “我先诊下脉。”云逍遥迟疑了一下,用左手按上茹茉的右手,然后中指按在掌后高骨内侧关脉部位,接着食指按关前的寸脉部位,无名指按关后的尺脉部位,三指应呈弓形,指头平齐,以指腹按触脉体,三指平布同时用力按脉。   阴气太重,阳气太散,经脉隐乱,经络不通,气血亏损,如此的体质,一般的大夫根本无法救治,正如前面所说,这丫头没个大吉大利的样子,恐怕日后,天命攸归,薄命佳人啊!   诊完脉,萧衍握住茹茉冰凉的指尖,看着云逍遥问道;“师父,茉儿的伤不碍事吧?”   云逍遥想了想,和煦一笑,“不碍事,就是烂七八糟的毒混于体内,导致毒素加剧,只要用药得当,再用真气逼出余毒即可。”   “用真气逼出余毒?”虽然云逍遥说得轻描淡写,但茹茉还是看出云逍遥眉宇间透发出的严重性,如果连萧衍师父这样的大师级人物都医治不好自己,那可就真的没救了,不由得担心道;“逍遥师父,这紫藤命脉是不是真的很难医呀?其实我早知道香婆婆下的毒,是不好解的。”   萧衍听茹茉语气透着哀凉,凝眉略一思忖道;“用真气逼出余毒,这个简单,我来就好了.........”   “什么你来就好了.......”云逍遥惊惧地冲萧衍大喝一声,接着方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补充道;“我老头是说我教导个徒儿不容易,不能轻易的让他浪费真气,更何况衍儿没经验,万一弄不好,武功全废咋办?”   茹茉听出事态的严重,脸上扬起几分笑意道;“逍遥师父说的对,真气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所以千万不要为了我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气,那样不仅会损伤身体,而且我也会难过的。”   “茉儿,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武功全废,我也要协助师父医好你,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萧衍握住茹茉的手又紧了紧,眼中柔情百转,带着不容拒绝的情绪道。   云逍遥直起身,脑海里唯剩一阵嗡鸣,“衍儿可算是我一手带大,从教他武功,再到看着他羽翼丰满,这一路我只希望我的徒儿有一天能够站在万人之上,替我完成我没有完成的大任。身为皇家的孩子,最忌讳的就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可眼前的丫头,明显他已是非常的上心了,这份牵绊,作为师父的我该不该替他斩断呢?”   “别腻腻歪歪的,赶紧吃过饭休息吧,明一早随我上山先采药。”云逍遥冲着萧衍和茹茉,暴怒地喝道,喝完,一转身,关门进了屋。   “采药?”茹茉紧忙与萧衍的手分开。萧衍挑眉看了茹茉一眼,“师父这是答应医你了。”继旋温和道;“明早我们上山采药。”   东方泛起了朦胧的青光,也许是一路太过疲乏,茹茉这一觉睡得及沉及香,睁眼便是天亮了。乘着清晨的光线伴着几缕鲜香的鱼香味浓浓飘来。   闻着诱人的鱼香味茹茉走了出来,迎面看见了正在院子里静坐练功的云逍遥。笑眯眯地走过去,“逍遥师父,您起的真早啊!”   “嗯。”云逍遥瞥了茹茉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前方,静静吸气练功。两人陷入沉默。“逍遥师父,缠儿呢?”茹茉想开溜。   云逍遥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丝淡笑,“她在煮我昨夜刚钓上来的鱼。”   “啊?昨夜您去钓鱼?”茹茉瞠目结舌地看着云逍遥。   第八十二章【珠联璧合】   第八十二章【珠联璧合】   “是啊,如果昨夜不钓鱼,今早拿什么给你们吃早饭呀?”云逍遥稍稍好转的情绪又被调动了,不禁提高了嗓门。   “哦,那我帮缠儿一起去煮鱼。”茹茉心下想,在不开溜,恐怕一早又逃不掉这怪老头的一阵咆哮了,正当她拔腿之际,忽听云逍遥喊道;“丫头.........”   茹茉错愕茫然地回头,“逍遥师父,您还有什么吩咐?”   云逍遥静静地看着茹茉片刻,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动动嘴唇略带叹息声道;“你身上的香味很特殊。”   “哦,我身上的香味呀?可能我娘是研制熏香的吧,所以我从小开始就习惯佩戴一些小香囊,若逍遥师父您喜欢,我可以缝制一个给您........”茹茉正愁不知怎样讨好云逍遥呢,这下机会可来了。   “不用了,你别矗在这了,看了就心烦,影响我练功。”云逍遥冲茹茉吼道。   茹茉瞪了瞪眼睛,反正她一早心情好,懒得跟这怪老头计较,听见肚子里已咕咕开始抗议了,她忙朝着那鱼香味的方向跑去。   看着茹茉跑走的背影,云逍遥低头,喉头不由得嚅动着,好半天才平静了下来,“那是当年还在皇宫里的时候,那个身着紫色宫服的小宫娥,手里总是爱把玩着熏香,而那香味儿就和刚刚的一模一样,她和她究竟有着什么关系呢?忆往昔,当年的‘故人’是否安好?”   炉火前,锅里的闷酥鱼儿炖得正香。缠儿见茹茉跑来,甜甜一笑,露出嘴角一对浅浅梨涡,“小夫人。”   “小夫人?”茹茉笑着拉起了缠儿的手,“为什么称呼我为‘小夫人’呢?”   “缠儿自然要称呼您一句‘小夫人’,当年在竹林草屋的时候,公子让缠儿致死也要保护好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您是公子心尖上的人。”缠儿若有所思地冲茹茉浅浅一笑,拿起炉灶边上的一个蜂蜜罐子,挖了几勺子蜂蜜放到锅中,岔开话题道;“鱼儿一黏上了蜂蜜,就可以去掉它的鲜腥味了,这个还是逍遥师父告诉我的,小夫人你再闻闻看,鱼是不是更香啦?”   “嗯,是比刚才香多了。”茹茉闻了闻,在炉火前坐下,将缠儿打量了一番,好声问道;“缠儿,你一口一个‘公子’的,看样子你们认识很久了,你和萧衍是怎么认识的?是在宫里吗?还是在逍遥师父这认识的?”   缠儿的眼里拂过一丝哀伤,呼吸忽然变得沉重带着浓重的鼻音,“十年前家乡发生了灾害,我爹和我娘相继在一夜间死去,我受不了失去爹娘的痛苦,也在一夜间失声成了个哑巴。那个时候我仅仅三岁的弟弟被贪财的叔母强迫卖掉,他们也想把我也卖掉,但我是个女孩又是个哑巴,根本卖不出去,卖不出去了叔母他们就逼迫我干活,每日每夜不给我饭吃,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住逃了出去,可是一个小女孩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只好日日流浪在街头巷尾捡些别人扔掉的残渣剩饭.........”   “那后来呢?”见缠儿说着说着默不作声了,茹茉马上追问。   缠儿顿时两颊泛红,失神般地接着道;“后来缠儿就遇见公子了,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我和野狗抢食物,遭到野狗的追赶,就在野狗朝我扑来之际,几根忽然飞来的利箭刺中了野狗的喉咙。当我昏昏噩噩的抬起头,进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华服俊美非凡的小公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儿,就像从画上走出来的一样。我跪在他的马蹄下拼命的磕头........”   “然后那位小公子就收留你了?缠儿口中当年的‘小公子’,就是现在的萧衍吧?”茹茉把已经糊了的鱼翻了个个,见缠儿点了头,她的脸上划过一缕淡淡的笑又问,“缠儿,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公子是身份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就是缠儿的‘公子’,缠儿的‘主子’,更是缠儿可以用命来致死回报的贵人。当然缠儿也看得出来逍遥师父和公子并非是池中物,相信在不久的日后,他们定是人中龙凤、至尊至圣之人。”   缠儿脸上的坚定让茹茉的心里打了个冷颤,这是怎样一个致死效忠呀?要是在宫里缠儿说出了这番话,不治她个死罪,也得终身圈禁。一向看似单纯的缠儿,怎么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宫里女人存活的那副嘴脸呢?唉~明显的一朵桃花又陷进去了,一旦爱了,就再难脱离苦海了!   几样清淡小菜,还有焖酥鱼和馒头摆上了桌。茹茉进来与萧衍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怔了怔,她笑道;“我帮缠儿一起弄的早饭,你们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鱼煳成这个样子,能吃吗?”云逍遥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瞥向桌上的那条已糊透的鱼,吼道。   萧衍忙开解,“师父,这鱼虽然煳了,但味道甚是鲜美,看来不会影响口感,”又转向茹茉道;“再说茉儿很少下厨,难得她下厨,不管煮出什么都不会难吃。”   “真的吗?我煮出什么都不会难吃吗?”茹茉感激地看着萧衍,笑得眼睛开了花。   云逍遥看不惯地拍了下茹茉的头,猛然挥手大呼,“还不快快吃饭,吃完赶紧都跟我上山,你们这群耽误时间的破小孩,要这样打情骂俏到太阳下山是不是啊?”   茹茉的笑容即刻僵在脸上,忙坐下来,低头吃饭,云逍遥抿了抿嘴,夹起一筷子煳鱼肉放到嘴里,细细地嚼着,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下来。萧衍在旁忍不住面透笑意。   在云逍遥的带领下,进了山林。茹茉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哈哈大笑,“哇,山里的空气真好,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完全感觉不出中毒的样子。”   萧衍笑了笑,回身走近茹茉,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还不快快跟上师父,小心他把咱们落下,等你的毒都解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游这山林。”   云逍遥的耳里进着后面两个破小孩的对话,脚步微微一顿,也不回头,直接消失在了山林的拐弯处。   走到山林深处,云逍遥回过头,负手道;“前方山坡的草地上有‘败酱草’,去采些回来。”   茹茉走的腿已发软,在草地边蹲下,斟酌片刻,轻声道;“逍遥师父,败酱草是什么形状什么样子的?”   云逍遥并不出声,茹茉道;“那种草有什么味道吗?”   云逍遥仍不理睬,茹茉只得续道;“我鼻子还算好使,如果那个败酱草有什么特殊味道的话,我还可以闻着找到。”   云逍遥斜睨了茹茉一眼,良久,冷冷地迸出一句,“自己找。”   茹茉觉得云逍遥这个怪老头真是难以沟通,简直就像块冰炭,若不是为了治毒,她才不要受这份精神上的虐待呢,好在萧衍说帮她一起找,却不料忽然被云逍遥叫住,硬说要看看他的武功有没有长进。   山林里隐隐传出了声音,云逍遥用内力阵断了身侧的树枝,随着树枝在地面一顿,借力双腿一弹,自头顶的树枝上翻过,同时伸手握住几根树枝,借力将手中的树枝弹向萧衍。   萧衍临危不乱,于空中挺转腰身,连着数个翻滚,避开了弹来的几根树枝。周围细微的风声又响起,云逍遥跃身而起,“啪”地击出一掌,在那一瞬间,萧衍精湛的一个避闪。   茹茉心呼不妙,连声大呼,“逍遥师父,你这哪是比武啊,分明是想要人命,如果你要敢伤萧衍,我跟你拼了.......”   云逍遥又使出一招,只是他这次故意卖了个破绽,因为他倒要看看随着那破丫头的一叫,他的徒儿究竟会不会分心,练武之人只要一分心,便给敌人留下了机会,乃是一大禁忌。   萧衍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迎上了云逍遥送过来的一掌,只见一道银色光芒从头顶倏然划过,云逍遥被震出数丈远,连退几步,马上开怀而笑。   萧衍凝望着师父这焕发无限光彩的笑容,顿时一愣,“师父,徒儿多有冒犯,您还好吧?”   云逍遥揉着拳头,哈哈大笑地走向萧衍,笑罢,在自己徒儿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心中欢畅难言道;“好哇.......好哇........大齐有望啊!”   午后,天空渐转阴沉,说话间下了一阵暴雨,雨势来的十分急,几人的衣衫瞬间被淋了个透。云逍遥抖搂着身上的水珠,眯起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唉~用内力把水分逼出,衣裳一会儿就干。”   茹茉的一张脸被雨水淋的冷若冰霜,身上的肌肉绷到了极致道;“逍遥师父,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看这天色也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云逍遥看了看天色,道;“是该回去了.......”   “太好了。”茹茉早就累死了,如果再不往回走,恐怕她可真要昏倒了,加上刚才淋了雨,此时她觉得身体是极限的透支,只是她不知道云逍遥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是说我回去换件干衣裳,你和衍儿不能回去,越过前面的山峦,有一条小河,河岸边上会有木船,你们等采完了‘鲜青苔’再回去。”   第八十三章【至死不渝】   第八十三章【至死不渝】   “鲜青苔又是什么东西呀?刚刚不是已采了败酱草了吗?”茹茉惊呼,她觉得云逍遥绝对是故意的折腾人。   云逍遥用眼角瞥了瞥急怒攻心的茹茉,视若无睹面无表情道;“看不见你胳臂上的毒在一点点蔓延啊?如果不想采,我不勉强,别过些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接着更是咬牙瞪眼,“刚刚的败酱草是老朽我帮你采的,带你出来是来采药的,而你呢?一根药毛都没采呢?”   “什么嘛?我是因为不知道败酱草长什么样子,才不会采的,都怪你没有说清楚。”茹茉委屈地嚷嚷道。   “你这笨丫头,自己不行,还怪老朽我........”云逍遥气得直吹胡子。   萧衍听着眼前这一老一小的吵嚷,忙上前,犹豫了一下,对云逍遥道;“师父,您带茉儿先回去,我一个人去采鲜青苔就好。”   茹茉一听萧衍要一个人去,冲他急道;“不行,不准你一个人去,万一待会还下雨怎么办啊?”   萧衍把茹茉拉近,柔声道;“早点把药采来,好早点帮你解毒啊,”说着又贴近她耳边,“你总不想天天和我师父吵架吧?”   真的说进茹茉心坎里了,她很想赶紧离开这大青山,飞回建昌,去找沈约,范云,还有凝雪........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在建昌城里的缠香楼内,凝雪扒拉着算盘珠子,微微仰头,“哎,衍哥哥和茉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他们不在,这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范云啧啧称奇,笑道;“你把他们当招牌了吗?有他们在,生意就会好吗?”   凝雪喜笑颜开,撮唇而呼,“当然喽,我衍哥哥长的那么英俊威武,再加上茉姐姐的绝世倾城,他们简直就是这香楼里的活招牌呀,只要有他们在,客流就会源源不断。”   范云一个闪身,抱住凝雪,柔道;“我们也不差呀,我就不信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客人不会不来光顾。”   凝雪心中欢喜,小脸一红,撇了撇嘴,“呵呵,我很乐意给香楼当招牌,不要松开哦........”   门外微歪着头的沈约,急速挡在香楼的大门前,忍不住嘘道;“额,看来该给你们赶紧办婚礼了!”   萧衍不要茹茉跟,茹茉偏要跟,没走两下“哎呀”一声,她掉入了沼泽地里。萧衍不乐观地伸手,茹茉根本抓不到,眼看着身子被泥水一点点的吞噬。   “萧衍,你别过来。”她冲他喊道,刚掉入时,没觉得那么严重,可此刻,她已意识到沼泽的严重性,一个掉进去就算了,若是再掉一个进去,那简直死的太冤枉了。   他充耳不闻,果断地把身子躺平,慢慢地朝她滚去,她被沼泽味呛得咳嗽着,咳得流出了眼泪,“我叫你不要过来,你听不懂呀?”   “把手给我。”他滚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深吸了口气,伸着长臂让她抓,可是她根本就抓不到,泥水已经把她的手肘淹没。   “我说你别管我了,反正我又毒又伤了,其实这样死了也好........”她急急地说道,只想让他赶快上去。   他依然像没听见一样,不放弃地抓住了她背着小挎包的带子,冷静道;“别说话,我抓到带子了,我要开始拉了。”   随着他用力一拉,她的身体好像动了动,接连几次,把她的身体提上了十几厘米,可是他每把她往上拉一分,他自己就要陷进去一分。   “不要再拉了,再拉我就咬舌自尽。”她的眼睛腾起了雾气,很认真地盯着他道。   他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我们不会死在这的。”然后继续用力,她的身体又往上挪了好几分,而他整个腰身都没入了泥泞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自信?”她心痛地看着他,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倒霉男人一直的这么自信,都快被沼泽淹死了,还能嘴上说“不会死在这”,真的可以一直不死吗?那是不是要等奇迹发生?   他扯断她的挎包绳,又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簪子,再将绳子与簪子绑在一起,朝着旁边那棵树杆飞去,簪子没入树杆,他拽了拽绳子的一头,高兴道;“我们可以上去了。你用点轻功,或者提点内力,借助绳子的力量,往上爬。”   她睁着婆娑的泪眼点了点头,用力拉拽着那一头绳子,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外移动,不一会儿就出了泥泞。他看她出来了,松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泥泞。   当他们都从沼泽里爬到树杆下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没了簪子,她的长发披在肩上,趁着天色散发出一种幽幽的美丽。   她侧头,冲他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呀?万一你上不来怎么办呀?沼泽的吞没速度多快啊,在那样的情况下拉我干嘛呀?我要你发誓,以后在遇见这种情况不要拉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吓.........”   不等她含泪说完,他的唇已经堵上了她的嘴,她一个战栗,安静了下来,动了动身子,推开了他,眼眸里波光涌动,“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就算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你死。”   他无奈一笑,发自肺腑,“这也是我说过的话吧,什么时候被你抢去了?”   “哪有?明明就是我先说的。”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先说的。”他孩子气地争辩着,唇迅速又凑了上来,她已噌地站起,捂着鼻子笑道;“你臭死了。”   他伸手将她拽倒,气息紊乱道;“你比我还臭呢。”   “有吗?我有很臭?”   “嗯,臭死了,为了防止没人要,我就忍了吧。”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夜晚,我都觉得我们给彼此的感情是可以跨越生死,至死不渝的!   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建昌府邸前今日格外安静,门前的守卫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前面接连几日都有些老弱妇孺横倒在府门前,百姓们更是聚集吵闹,弄得整个建昌城里鸡飞狗跳。   沈约在门口来回踱步着,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看见范云走近了。迎上去,“范兄,你可算来了,查的怎么样了?”   范云一看沈约眼圈发黑,就知道他定是一夜没睡,忙道;“是琼花宫干的,他们又在街道间散播那种香粉了。我已问过大夫,大夫说闻了那种香粉到无大碍,最怕的就是吸食,若连隔几天的吸食,就会导致体力下降,浑身乏力,重者就会受到蚂蚁钻心之痛痒,若不再次吸食,就连自身都会难以控制,涕泪交加,形同烂泥。”   “他们发作时的模样,我已看到了。”沈约蹙眉,思忖道;“本以为琼花宫的事还可以缓一缓,如今看来,他们是步步紧逼呀,若咱们再无行动,怕这个建昌城还没被萧宝融占领,就先归了琼花宫了。”   范云冷然一笑,“他们是有备而来。用这种烂招数蛊惑民心来控制建昌城里的百姓........不过你不觉得那种香粉很奇怪吗?”   “我已经没工夫管那香粉是否奇怪了。”沈约黯然轻笑,转向范云,严肃道;“王爷和茹茉去大青山也有几日了,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怎么?你想一个人去琼花宫吗?”范云问出了心中所忧,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约。   沈约点了点头,略一叹气,“我答应了三日内给建昌百姓一个说法,此事是刻不容缓,若不赶紧去琼花宫找到解决的办法,恐怕咱们这建昌府的顶子就要被拆了。”   “王爷走的时候,吩咐咱们不得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依我看,这个事急不得.......”范云说到此,顿了一下,又接道;“不如我即刻飞鸽传书,知会王爷一声,再做打算,沈兄看如何?”   沈约无奈,只好点头应允,想了一会儿道;“也只得先这样了,唉........”   能把建昌小侯爷沈约弄得焦头烂额的主导者琼花宫,究竟是怎样一个组织呢?   紫铜鎏金的风铃随着清风轻轻摇晃,发出叮当的响声~淡紫色的鲛绡纱后,香气萦绕,虚浮不真。坐在妆台前的女子,轻轻抿上艳如赤血的唇脂,身边的婢女灵透拿起青玉梳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着及腰的长发。台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新摘的开得正好的紫玉兰花,晶莹剔透的花瓣映着她绝世的脸颊,显得更是妖娆万千,抚媚多姿。   美丽女子唇边荡起一丝魅惑的笑意,果断的折断了那枝开得正好的紫玉兰花,碾碎的花液融入了她艳红的指甲盖里,瞬间给修剪得极好的指甲蒙上了一抹殷红,只是她没有发觉身后婢女灵透的眼瞳中含着比花还炫耀的几缕骇人血红。   “灵透,哥哥来信了吗?”   “回公主的话,国师并未来信,但国师前面信上说不日咱们这琼花宫将会贵客临门吗?按照国师的吩咐,公主定要抓紧时机,好好部署才是啊。”   “灵透,你真是话太多了,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奴婢不敢了,公主饶命。奴婢被罂粟粉控制,只想再立奇功,帮国师和公主分忧,因此心急了。”   “灵透,心急是好事,说明你奋起直追,不是个懒惰不懂得办事的人。放心,只要你事办的好,罂粟粉自然不会少你的。”   第八十四章【云云似海】   第八十四章【云云似海】   “公主请放心,现下建昌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相信不日贵客就会主动上门。”   “那可要好好的伺候呀,知道吗?”   “是。奴婢遵命!”   艳阳高照,天气晴好,远远的山峦焕发着光华,云天浩渺,绚丽而明媚。层叠起伏的山峦中刹那间飞来一只白色的信鸽,只那么一瞬,便再也看不见它的踪迹。   缠儿看着萧衍的眼神,透着恭敬,“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衍用最淡然的笑容,转首道;“缠儿,你速速去建昌府,告诉沈约和范云,一切等我回去再说,让他们少安勿躁。”   “是。”缠儿即刻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止住脚步,又转了回去。   “怎么了?”萧衍那迫人的眼光直要看到缠儿心底最隐秘心事一般,“还是去跟师父道个别吧,他医治你这么久了,恐怕这次一走,你便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呢。”   “是。”缠儿笑了笑,看着萧衍,小心问道;“若是沈小侯爷问起公子和小夫人什么时候回建昌,缠儿要怎样回答?”   萧衍略一动容,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把茉儿医好?至于什么时候回去,我也说不准.......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山风拂在身上,激起一股凉意,茹茉脚下的步子踉踉跄跄,风呼呼吹在面颊上,吹醒了迷离的意识,一路快跑已让她气喘吁吁。   “喂,破丫头,跑这么慢呀?脚下别停.......别犹豫........给我快点跑起来........不跑快.......怎么把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呀?”云逍遥的大吼声在后面此起彼伏。   “啊!”茹茉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停住脚步,转身指着云逍遥,“我说逍遥师父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折腾我,什么上山采药,什么给你煮饭,什么快跑调节微循环,都是骗人的,其实就是想折腾我,对不对?”   云逍遥淡淡摇头,失笑片刻,问道;“那你采了多少药哇?我要的败酱草,我要的鲜青苔,你们都采来了吗?”   “那些药根本就不好采,再说光靠那些难采摘的药材就能医病吗?”茹茉泪光盈盈地看着云逍遥,不管怎么说,她总觉得这老头是故意整她的。   云逍遥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摸着胡须,“光靠那些自然是不能医的,再说你们不是也没采来吗?还差点被沼泽给淹死,哎呦,你们真有本事呀,不仅药没采来,还差点搭上性命,要是就这样死了,可别说是老朽我害的呀,知道吗?破丫头?”说着朝茹茉的头拍了一下。   茹茉愣了愣,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把药都采齐了,也不一定能医对不对?”   “也不是不能医,不过光靠药自然是不能医的,还要泡药浴,流汗逼毒素,每日强身健体才行,哦,对了,适当的可以练些养气功,有辅助作用。”云逍遥并不着急的徐徐道来。   茹茉的嘴唇动了动,吃惊地嚷道;“这么麻烦,那需要多久呀?”眼瞳瞪得老大,她的这份着急心,谁能明白,谁能明白呀?   云逍遥难得的哈哈一笑,“不多,一年半载时间不长,十年屹立前景光明啊.......哈哈.........”   “不多?”茹茉咋舌,欲哭无泪,“我是不是要老死在大青山了?”范云~沈约~凝雪~啥米时候能再见到你们呀?   不远处的云逍遥带着几分肃穆,淡淡微笑,“这丫头什么都信,真好玩,医治她,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夜色如流水倾泻,天际冷月如霜,烛火摇摇欲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茹茉坐在装满药汁的大木浴桶里,盯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以及那憧憧的烛影,昏昏欲睡。忽然从昏昏沉沉中难受的醒过来时,只觉全身上下冷一阵热一阵,四肢百骸似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剧烈疼痛。   “逍遥.........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茹茉喉间也闷疼的厉害,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胡乱伸出手朝着云逍遥站立的方向抓去。   一直站着的云逍遥沉默了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问道;“丫头,你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熏香味是怎么来的吗?”   茹茉手臂如遭雷击,失落茫然地停在半空中,忍着心中痛苦的翻涌,一字一句道;“逍遥师父,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云逍遥上前几步,猛然紧紧地攥住了茹茉的手,自嘲笑道;“这么多年了,我依然是忘不了她呀,我忘不掉,忘不掉啊.........那个能把皇帝都迷得神魂颠倒的宫娥,那个能研制一手好熏香的宫娥,那个能把江山掌控在手的宫娥........”   茹茉错愕万分,惊得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失控的老人,虽然每次云逍遥胡乱发脾气和厉声大吼的时候都那么吓人,但这个时候,她反而觉得他不是那么吓人了,甚至隐藏在他内心的情绪都暴露无遗,刚才他眼瞳里掠过那丝温雅的含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吧?   云逍遥口中能研制熏香的还有谁?宫娥?那肯定指的就是宫女喽。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皇帝?萧宝卷吗?不会不会啊,按云逍遥的年纪看,怎么和萧宝卷也差一大节呢,哦,晓得啦,一定说的是先皇,谁能迷倒先皇呢?天呐,不会是........   “我娘,逍遥师父您认识我娘吗?”原本被身体剧痛折磨的茹茉,此刻却出奇的平静下来,问道。   云逍遥苦笑,眼角却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滑落,“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当年我说放下身份地位的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抛弃富贵,随我一起走啊........我后来终于打听到了,有个叫嘉缠月的宫娥,研制出了一种奇香,那香的名字叫‘怡心醉’。”   “没错,那就是我娘没错了。”茹茉蓦地一怔,身子微微震了震,愕然地看着云逍遥,又似了然,“逍遥师父,您也喜欢过我娘嘉缠月吗?”   云逍遥回过了神,似是不可置信,“你说她是你娘,丫头,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娘呢?也许你娘根本就不是我口中的‘她’呢?”   云逍遥的眼神牢牢地盯着茹茉,似是想要将她面上的情绪看穿。但茹茉毫不回避地看着云逍遥,神色坦荡得无一丝变化。   “若不是逍遥师父您心里早就定义了我和‘怡心醉’有关,我和‘嘉缠月’有联,我更和您口中的‘她’有着骨血至亲的关联.........”茹茉垂睫,喘了口气,又继续,“您能让我在这么痛苦的情况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被云逍遥打断,“丫头,你此刻体内的痛苦难受,不是老朽我故意制造的,此乃是去除紫藤命脉的一环,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受的罪还是要受。”   茹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凝望着云逍遥,脸上露着庄重无比而得体的笑意,曼声道;“我只想问逍遥师父,可否真心的打算救我?我娘她死了,死在了‘宫战’中。”   “死了?她死了?”云逍遥缓缓放开茹茉的手,漆黑的眼瞳中有什么破碎支离的光在那一刹那猛然流碎成一地,只在瞬即,就再也看不到踪迹!   云逍遥后退一步,英朗的眉目慢慢皱起,扳过茹茉的肩膀,随着手掌心里爆发出一股股强大的真气灌入,他的面目也开始狰狞起来,血从嘴角流出,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未停下,多年修炼为红颜,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必要值得保留的呢?   一股股的真气震撼着茹茉的心肺,她眨掉眼中溢出的热泪,只见雪白胳臂上的那道紫藤筋脉线在一点点的变浅,直到消失不见。   “哇!”一大口血从云逍遥的嘴里喷了出来,此刻的他看上去几乎又老了十岁,许久,他收了功,一声长叹道;“丫头,再调养三日,你和衍儿便下山吧。”   “谢谢您,逍遥师父。”茹茉看着云逍遥飞扬的衣袂消失在门口,她似乎听到了萧衍师父发出的无声冷笑。   逍遥师父知道‘怡心醉’,当年语寒紫师父曾说过,怡心醉并不能迷惑男人的心魂,倘若真不能迷惑,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喜欢娘呢?喜欢到直到她去世了,还可以念念不忘,还能舍命的去救治她的子女,这就究竟是为什么?   云逍遥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真气为茹茉解了毒。这日一早,茹茉特意动了番心思,亲自动手用新鲜的蔬果切成了小片碎块,再放入一汤匙的糖桂花,盛在青瓷小碗内,乍一看起来,五颜六色,极为精致可口。   第八十五章【石之美者】   第八十五章【石之美者】   “逍遥师父,您尝尝这个.........”当推开屋门的那一刹,茹茉的笑容卡在唇边,只见云逍遥的床铺整齐并未睡过的样子,而那枕头边上,还放着一张纸。   逍遥师父会去哪里了?练功去了?不对呀,他不会一晚不睡的去练功。这些天他的身体极为虚弱,连走路都打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萧衍,你师父不见了.........逍遥师父不见了..........”茹茉急得大叫了起来,直到萧衍进来,拿起了枕头边上的那张纸,他眸光淡定地冲她抬头道;“师父说他去云游四海了,让我们即刻下山。”   “下山?云游四海?”茹茉的一颗心忐忑着,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定是逍遥师父为了医治我,耗尽了真气,所以才心情不好的忽然去云游了,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昨夜我和师父谈的很晚,茉儿,你想不想听一段故事?”萧衍轻轻把茹茉拥入怀中。   茹茉迟疑地点头,萧衍徐徐道;“在三十多年前,有一位皇子爱上了一位会研制熏香的小宫娥,从爱上的那一刻起,他情愿抛弃权利和地位,他情愿舍弃高贵的身份和荣华富贵,只想要带那小宫娥去远走天涯,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名小宫娥拒绝了他,并且和他最敬佩的皇兄{皇帝}在一起了,他在心灰意冷下,决定争夺皇位,然而在这场争夺大战里他最后以失败而告终,他的皇兄判了他终身圈禁,永不得踏出皇宫半步.........”   “后来呢?”茹茉听得心已蓦地一颤,眼角湿润地忙问道。   他凝眉看着她,与她十指交缠,略略思索,终于道;“后来听说宫里的小太监放了一把火,那火烧了一天一夜,最后只在那圈禁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已经烧焦了的白骨,从此那个地方被彻底的封锁了,而其实那位皇子并没有被大火烧死,他逃出了皇宫,掩埋了心中的抱负和梦想,隐居山林。”   “当年的那位皇子就是逍遥师父?而逍遥师父喜欢的那名研制熏香的小宫娥,就是我娘吗?”她泪意在眼中翻滚,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愠怒,“我娘不是那样随便的人,她只爱我爹爹冷秋霖,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先皇呢?又怎么会和你师父扯上关系呢?”   他低笑,轻拍着她的肩,“好啦,茉儿,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他们的事咱们怎么会清楚呢,对不对?我只想告诉你,我师父他是我的皇叔,所以他愿意为了我而耗尽功力的救你,你不必内疚,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有事,我的心也会跟着痛的。”   她的心中忽地柔软,眼神却渐渐沉痛,“你皇叔除了为了你而救我,很大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娘........”   “所以师父才去云游四海啊,当心中的那个人儿没了的时候,他所有的期念就都瓦解了。他跟我说当生死把爱恋阻隔,那份潜藏已久浓浓的爱恋只能去靠山水间化解了。”他欣然,终欲言又止,“师父一生的抱负,我要去代他来完成了!”   “那我们呢?我们会不会到最后也分开呀?”她仰面含泪对他对视,任性道。   他俊秀的眉峰一挑,无限坚定带着几近宠溺语气,“我们和师父他们不一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相互喜欢,所以无论什么阻碍,都不会把我和你分开的。”   她含笑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主动在他额上轻轻印上一吻,“萧衍,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所以我祈求上苍,千万不要把我们分开!云云山水间,快乐真逍遥,皇叔,愿您做个真正的云逍遥!”   巍巍群山苍茫天地间,茹茉和萧衍牵着马并肩而行,地上他们的身影在艳阳的光辉下渐渐并肩成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淡淡香味,远处有牧童赶着牛儿缓缓走着,天边层层叠叠的七彩浮云亦是绚烂生姿,极是壮丽。   茹茉眼神清湛,笑意盈在唇角,“哇,好舒服啊,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啊。”   萧衍眼眸微眯,伸手就来捏茹茉的脸颊,“你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还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啊?”茹茉吐了吐舌头,低头咬唇笑道;“你现在才知道怪我呀?早干嘛去了?是谁说不着急的?”   “我是不着急,可有人着急啦,再不回去凝雪那丫头就要来大青山观光了,到时候茉儿你接待她么?”萧衍半真半假道。   “啊?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茹茉瞪大了眼睛。   萧衍抬指一个爆栗打来,凑近茹茉耳边低笑道;“我就是开玩笑的。”   茹茉脸颊一红,挥手捶打着萧衍的前胸,“坏死了,就知道气胡{欺负}我........”   “好啦,不气你啦,范云在看着凝雪呢,她出不来的。不过咱们若是再不走,沈约恐怕是该等急了。”萧衍将茹茉的手牢牢握住,笑道。   茹茉激动欣喜道;“那咱们还不快走,回建昌?”   萧衍摇头,看着茹茉雀跃的模样,目光熠熠道;“不回建昌,是去琼花宫,找沈约会合。”   琼花宫建在大凌河、六股河的分水岭界,自山道密林中钻出来,踏上琼花宫前的台地,视野顿时一畅。俯瞰大河绕山脚而过,极目可见宫檐被笼罩在一片氤氲的水雾中。万千水流刷刷地响着,清润中透着惶急。   与沈约会合后,三人连夜赶路,快马加鞭,终于在红日升到一竿高时,到达了琼花宫。“不过就是个江湖组织,还这么壮观?”茹茉张望着,黯然道。   “只有这样的规模,才能跟朝廷抗衡吧。”沈约幽幽地道,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迎上萧衍的目光,垂下头去,声音微小,“看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   萧衍仰头想了片刻,冷笑起来,“包围琼花宫,你看有几成把握?”   “什么?包围琼花宫?”茹茉吃惊的忽然插言道;“额,是不是太冒险了?”   萧衍眺望着前方,随着手腕一转,将手指上的玉扳指如面团般的弹了出去,瞬间给前面的雾气冲破一个小小口子,他伸出手给她,叫道;“跟我走。”   她拉上他的手,紧接着感觉到地面有了愈来愈剧烈的颤动,不一会儿,数百片花瓣从天而降。“装神弄鬼的干嘛?”茹茉这一句未了,只见一个纤小的女子,站在侧后高墙之下,水雾中从唇边绽开了一抹阴晴不定的笑。   “灵透,贵客临门,不得阻拦........”突然无数个剑光与无数个娇莺婉转之声回旋而来,剑尖上浮起一层橙色的光芒,眼看那光芒愈扩愈大,瞬间化作一团光晕,光晕中的艳丽女子飘然跃起,剑光一闪,刷刷一声,水雾碎了几碎。   随着艳丽女子身子坠地,她身笼花瓣溢彩,穿于水雾之中,尽管面上的笑伪装为脱,却依然有种飞天妙舞的神韵。若不是刚刚被吓到了,茹茉真的要为这个艳丽的女人喝彩了。   “这琼花宫果然名不虚传,扎人的花还真多。”萧衍唇角弯起来一点儿,那么潋滟的唇角,却是无情。   茹茉知道这琼花宫已经被沈约里里外外的给包围住了,具体沈约什么时候带人上来的,她也不得而知。而眼前的艳丽女子,一定就是“琼月”公主喽!   琼月上前与萧衍对视,不觉中她粉嫩柔软的双颊上又添了几分芙蓉的颜色,微笑道;“公子此话欠妥,例如玫瑰刺多,但谁能说它不娇美艳丽呢?”   “说文中有‘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也有‘其石则赤玫瑰玉玫玫瑰瑰’的说法。由于玫瑰茎上锐刺猬集,中原人形象地视之为“豪者”,并以“刺客”称之。”萧衍唇角带着一丝决然的笑,转头对一旁的沈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茹茉终于懂了,有种东西叫做“酝酿”,在酝酿好的时候,一触即发,什么都不是问题了。随着沈约的三声击掌下去,周围已经站了好些黑甲侍卫,整整齐齐地列于如血的残阳下。   琼月脸上的笑容如花苞般绽放,幽幽道;“公子知道吗?玫瑰还得名‘徘徊花’因每插新枝而老木易枯,若将新枝它移,则两者皆茂,故又称‘离娘草’。无论是‘刺客’还是‘离娘’,玫瑰展现出一种隐藏于坚韧中的绝代风华,绝非韶华易逝的悲情贵妇之态。”   怎么这个琼月看上不去一点都不着急呢?“你们不要讨论什么玫瑰花了,言归正传吧。”茹茉忽然插话,走近琼月道;“在建昌城里肆意的撒放香粉,迷惑人心,是公主你的指使吗?”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家公主。”忽然一个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茹茉侧头,看着那个高墙边上露出阴晴不定笑容的纤小女子,她叫什么来的?对,叫“灵透”。   茹茉撇撇嘴,音调一扬,“好个放肆的小丫头,主子还没说什么呢,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又瞥向琼月,“你就是这么管教你的丫鬟吗?没个规矩,更没有个待客之道。”   “是吗?我没有待客之道吗?”琼月斜睨了灵透一眼,微微冷笑在唇边吩咐道;“灵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既然贵客临门,咱们就该拿出主人的风采啊,没有待客之道怎么能行呢..........”   尾音一落,只见灵透眼角微微一眯,唇角微微一扬,笑容如酒,举手成爪,摆出了一副要抓人的架势。   “好大的架势。”萧衍冷笑着,继旋给了琼月一个款款的笑容,“两个都是武艺不全的女子,茉儿没用,不过她的轻功好像更胜一筹,看她们打斗多没意思。”   琼月心忖,看着萧衍那有点薄的嘴唇,只觉得脸庞滚烫,她这是怎么了?面前的男子是如此的眉眼如画,身长玉立,特别是他天然弯弯的唇角,笑起来极其动人。   第八十六章【添重帘幕】   第八十六章【添重帘幕】   “她们打斗没意思,那我们打一打,如何?”琼月后退一步,手中剑芒吐露。   萧衍冷然一笑,“好啊。”   茹茉没有去阻止,只看见琼月和萧衍相互对视,然后一齐飞身掠起,足尖轻点处,换过一个檐子。琼月手中的剑激起的劲风一扫,已经立足不稳,喘口气的功夫,再抬眼时,吓了一跳,萧衍一个杀招过来,锋利的剑尖掠过琼月的脖颈。   面对面僵持着,琼月的脸色变得无比宁静,一丝温柔安定的笑挂入唇边,轻轻向萧衍道;“公子,我们停战吧?”   萧衍的心头一迷糊,即瞬转醒了过来,含笑看琼月一眼,一语双关,“我要江湖中不再有琼花宫的存在,停战。”   “琼花宫可以不存在。”琼月仰起脸,目光如电,一字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哥哥便是当今国师,是他离着皇上近呢?还是公子你赶得回去呢?熟悉万变的道理,不用我教给公子吧?”   萧衍的剑眉向上挑了挑,轻轻一笑,“现在琼花宫已经被里里外外的包围了,若我拿公主要挟国师,他会不会就范呢?”   琼月心里一紧,冷哼道;“他不会就范的,我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只会利用我,可是他的手上没有兵权,他要我帮他拿兵权,一个空壳子,如何能坐上龙椅呢?”   茹茉把萧衍和琼月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扫了几眼,像顶顶精明的当朝丞相,只几眼,她便对沈约分析道;“我看出来了,他们有问题,琼月看萧衍的眼神都是直的,这就是典型的花痴眼啊,我就奇怪了,她们琼花宫没见过男人吗?”   沈约看了茹茉一眼,“没有那么严重,不可能的。”   “沈约你白痴呀?什么不可能,明显的就非常可能。那个琼月公主那么美丽,勾人,你说萧衍能不动心吗?有哪个男人会对那样的女子不动心?”茹茉气得直咬嘴唇。   沈约拍拍茹茉,“你对自己也太没有自信了。”   茹茉激动的目光瞬间如刀般划在沈约脸上,咬牙问;“你看我有自信吗?我比琼月美丽吗?”   “额”沈约冷汗连连,“女人如果吃起醋来,简直太可怕了,表情可以省略掉了。”   “琼花宫已经被咱们包围了,主动权在咱们手上,那个琼月公主算个屁呀?”茹茉虚弱地笑了起来,“沈约,咱们有几成把握?”   “一成把握都没有。”沈约哀告,“琼月公主如果好对付的话,建昌就不会闹得鸡飞狗跳,你也不会这副斗鸡眼的表情了。”   茹茉微张双唇,皱眉,“你这是在说萧衍傻,说他的部署全是错误的,即拿不下琼月公主,也踏不平琼花宫。”   “我可没这么说,全是你在说!”沈约的嘴立刻被堵住,和个为了爱情晕菜菜的女人过招,他真是自讨苦吃。   琼花宫真是宽敞明亮,鲜花成堆,但吸引眼球的不止是那些殿堂和鲜花,当然不可缺少的是还有那一桌子丰盛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道接着一道的送至眼前,物质上的满足,和皇宫不相上下。   灵透给琼月倒满了一杯酒,琼月举了起来,“为了表我的诚意,我决定了,放弃建昌城。”   沈约有些排斥地皱眉,抢在萧衍前拒绝说道;“琼月公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前面大费周章的传播毒粉来鼓动城里的百姓,后面又无条件的放弃,试问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不是别有目的吧?”   茹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喝下肚,先发制人,“对,引我们来到这里,见大势已去就说放弃建昌,就算放弃了建昌城,那对那些已经中毒的百姓们总该有个交代吧?”   萧衍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做个旁观者,现在他也只是轻轻一笑,“琼月公主大费周章的叫咱们来,只是吃饭喝茶的,茉儿,沈约,你们何必那么激动?来坐下,别浪费了这一桌的美味佳肴。”   茹茉气得跳脚,动动筷子地侧目,瞪向萧衍,“吃、你就知道吃,也不怕中毒,吃死你.........”   “琼月公主要想下毒,咱们谁也逃不掉,”萧衍高高兴兴地吃喝着,下意识的朝茹茉道;“你刚才喝酒的时候,都没注意,若要真注意起来,现下早中毒了。”   茹茉拿着筷子的手停滞了半秒,懊恼着自己的大意咯咯笑道;“是啊,是啊,要想下毒,谁也逃不掉,再说琼月公主给我下毒,对她能有什么好处,是吧,琼月公主?”茹茉的矛头对准琼月。   “是啊,我怎么会下毒呢?里里外外都是被你们给包围了,我哪还会干那种自取灭亡的傻事啊?”琼月睁着眼说着瞎话,姿势优美,“不过沈公子刚才是说对了,世上没有便宜的好事,我也不是一点目的都没有的,如果我说没有,你们也不敢相信啊。”   “那你就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茹茉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盯着琼月,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琼月公主不简单,难道........她的目的就是萧衍吗?   琼月在看茹茉的眼神中陇上了一层愤怒,声音里飘着一股寒气,“我现在不想在饭桌上说,”转而一低睫,吩咐道;“灵透,天色已晚,带客人下去休息吧。”   “是,公主。”灵透点头,面无表情地上前,对茹茉和沈约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道;“客房在后殿,跟我来。”   茹茉放下筷子,拉住萧衍,“我还没吃饱........”萧衍笑着点头,“没事,客房里肯定准备点心了。”这时琼月面上一喜,笑声响起,“是啊,我让灵透准备点心了。”转而目光定格在了萧衍的脸上,“公子你留下,我的目的只可以讲给公子你一个人听。”   “什么?”茹茉简直希望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是错觉,没错,是错觉,可是不是错觉呀,当迎上琼月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时,她终于看清了,这就是传说中发情的眼神,如假包换。   茹茉心中虽疑惑,但这个时候,不容得她细想,她扭向萧衍,认真地看着他,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她察觉到了那隐隐泛着一股股的波澜。萧衍,骗财骗江山都可以,就是不能骗色啊,一个男人的尊严,你千万不要丢失,不要让我失望啊!   从月亮门穿过,到了另一个院落,一明一暗二间房,灵透领茹茉和沈约从中门进了,茹茉看里面收拾得甚好。四面玻璃窗隔、一式绒纱窗帘,窗子很旧了,但洗得干净,朝东有一架红木镜台,朝西有一张小榻,被褥都已经铺好。   灵透把蜡烛放到桌上,“琼花宫戒备森严,若无其它事,还请不要走动为好。”   “知道了,我们哪都不去,赶了几天的路,还没好好休息呢,当然要好好睡上一觉了。”茹茉说完,伸了个懒腰,朝床榻走去,待见灵透出去了,才又起身,折回沈约跟前,冷冷一笑,“她们把咱们俩送进了一间房,安的是什么心?”   沈约张了张嘴,想说“别有用心”,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总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要小心为好,就当她们房间少,所以给你和我安排的一间了,早些休息吧。”   茹茉拿起烛台,往窗子上望了望,略低头,凝神思索道;“那个琼月公主把萧衍扣下,我不放心,我现在要去看一看.........”   “哪有那么容易?你没听刚那小丫头说琼花宫戒备森严吗?王爷不会有事的,你别乱来了。”沈约抢过茹茉手中的烛台,淡淡道。   “你不知道我轻功很好么?”茹茉眉开眼笑地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伸着脖子往外瞧,“哪有什么戒备森严?真当这里是皇宫呢?”   茹茉左右看看,全都没人,她一个躬身,打开窗子,跳了出去。房内的沈约叹了口气,“今夜怕是不得睡了!”   月挂,风吹。琼月轻扬下巴,“摆这吧。”乖乖挑着食盒的婢女听得琼月一声令下,忙到前面空坪,摆下几样茶点。   “刚刚饭桌上我已给公子考虑的时间了,想必公子现在已经有答案了,”琼月冲萧衍柔柔一笑,“琼花宫放是不放呢?”   “这算是威胁吗?”萧衍眼里划过一丝试探的意味,笑道;“我很想知道我若铲平了琼花宫,公主能拿我怎样?我最讨厌人家威胁,很可惜我偏偏是个不受威胁的人。”   琼月转头,风从她睫毛前吹过,“琼花宫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教,若真想铲平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纵然你就算包围了琼花宫,也动不了我们分毫.........”   “只要我一动琼花宫,京城就会有变,皇上的命保不住是其一,失了建昌是其二........至于其三嘛,就是我被困在这,乖乖的交出兵权,对吗?”萧衍异常平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话语里含了几分恼怒。   “佩服。”琼月微微一笑,笑容动人,“公子虽聪慧,但只说对了一半,琼花宫想要的不是建昌城,更不是京城里的那个鸟笼子,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是我哥哥偓佺可以坐的。”   “哦?”萧衍愕然,饶有兴致地看着琼月,“那琼花宫想要的是什么?”   琼月碎步往前一倾,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低头温柔道;“身为琼花宫的公主,我也是身不得已,琼月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羡鸳鸯不羡仙........”   萧衍动了一步,避开了琼月送过来的手,脸色徒然寒了下来,“公主还真是多情!”   第八十七章【色色俱全】   第八十七章【色色俱全】   琼月不料萧衍会拒绝,神色尴尬间她那张妩媚的脸有点微微泛白,斩钉截铁,“公子若不与我联手,那么琼花琼将会与萧宝融联手,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建昌必失,同时偓佺国师也会让皇上下一道旨意,禅位给南康王萧宝融.......”说到此处,琼月的脸已然又变得通红,语调降了下来道;“反言之,有个秘密我要告诉公子,那就是偓佺国师的占卜术,是要靠我用花瓣透观天象才能通晓万变的,并非世人所说的传乎其神。我可以不要建昌,不帮助哥哥偓佺,不和萧宝融联手,我只要‘怡心醉’。”   萧衍吃惊地抬眸,双目死死地锁住琼月的唇,茫然问道;“你说什么?你只要‘怡心醉’?”   月光摇曳着,琼月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激动启唇,“是的,我只要‘怡心醉’,江湖上谁人不知,那款熏香能蛊惑人心,特别是男人的心魂!”   “啊!”灵透不知忽然从哪飞出,抓住茹茉的手臂。“放开我,你们琼花宫就是这样待客的吗?”茹茉只觉灵透的力气奇大,这一抓,痛入骨髓。   “奴婢刚刚说过,琼花宫戒备森严,还请‘客人’不要乱走动的好。”灵透一挥手,松开了茹茉,“若是伤了哪里,只当乱贼抓了,想必姑娘也不想被那样对待吧?”   “呵呵,我不知道这里还这么多规矩,堪比皇宫呀。”茹茉故作抱歉状,随着眼珠一转,摸摸鼻子,笑道;“不知你家公主找我夫君谈完了没有?”她故意把“夫君”两个字咬得极重,恐怕灵透听不到。   “不知道。”灵透蹙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上前刚要拽茹茉回去,突然心思一动,笑道;“不知姑娘可否听说过,我琼花宫可是有最盛名的‘琼汁花露’的..........”   “琼汁花露是什么?是酒吗?”茹茉打断灵透,满脸的好奇。   灵透满意一笑,道;“不是酒,乃是一种用花粉蜜兑制的浴汤。”   “呵呵,不用了,我最不喜欢洗澡了,臭点睡的香甜。”茹茉笑着拒绝,准备赶紧回房,她不是不想泡个热水香汤的,只是经过几次的中毒,她实在是得多个心眼,不得不提防啊,这里到处都是用毒高手,她的身体可是再也招架不住一丁点的毒素了。   灵透看出了茹茉的那点小心思,用袖子掩着鼻子扬声道;“姑娘还是去洗洗吧,若我们想下毒,什么时候不能下,机会处处都是,何必用个香汤沐浴的,那太不高明了。”   “是啊,实在是不高明。”茹茉提起裙子,笑着凑到灵透耳边,“我可是‘宫战’高手,你们若跟我耍心眼,可要小心,小心了!”   灵透瞬间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奴婢.......哪敢。”   源源不断的热水流入光滑的浴池中,氤氲的水汽陇上面颊,长发倾撒,去掉身披的浴纱,茹茉置身于琼汁花露里,闭目一笑,“这汤果然奇妙。”   不远处站着的灵透下意识地用左手捂鼻,右手拿着一件衣裳,“姑娘沐浴完,换上这件衣裳吧。”   茹茉轻瞟了灵透一眼,“衣裳里不会藏了什么机关吧?例如毒针,蝎子之类的?”   茹茉的语出惊人,让灵透的心怦怦一跳,“那奴婢去.........换一件..........”“不必了。”茹茉警觉地拿过衣裳,抖搂抖搂披上了身,顿时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蓦地回过了神,脚下一软,有些眩晕。   “许是水太烫,才会出现眩晕感。”灵透直直地看着茹茉,冷冷一笑。   茹茉思忖一想,灵透说的不无道理,一般泡汤会出现眩晕感很正常,难道是自己太多疑了吗?放下了心,她莞然一笑,“好了,洗也洗完了,衣裳也换了,这下我可以回房了吧?”   “奴婢还有事,姑娘还是自己回去吧。”灵透说完,扬长而去。   “喂?琼花宫的人真奇怪。”茹茉喊了一阵,没人理她,心下一悸,忙跑出了浴池。月光下,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了,“萧衍,你死哪里去了?”恍惚中,背后有一双手猛然从腰间环住。   她赫然一愣,觉得脊背都凉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茉儿啥时如此胆小了?还能被夫君吓死?”某人凑到她耳边,冷风般的细密送入耳中。   “夫君?”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转身拿眼瞧他,这一瞧不要紧,他沉静如湖的眸子里多了一点儿冰凉,“萧衍,怎么啦?”她问他。   他的薄唇如蜻蜓点水般往她眉间一靠,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却已攻城略地,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碰上了她的嘴唇,这才鸣金收兵喃喃道;“茉儿,我后悔来琼花宫了。”   妆台前,琼月摸着手腕上套着的那串水晶七彩手链,想着萧衍清新俊逸的面容,嫣然一笑,满室生香。   “公主,冷茹茉已经中了我们的罂粟粉,相信不久后,她就会离不开那种粉了。”灵透的话语,打破了琼月的相思。   “啪”琼月转眸掴了灵透一个响亮的耳光,愤愤道;“谁让你这么做的?我有吩咐过你这样做吗?”   灵透拭去嘴角上的血渍,试探地看了琼月一眼,缓缓问道;“公主忘记国师的命令了吗?”   “我没忘,我会拿到怡心醉的。”琼月面色缓和,冷冷仰视,“灵透,你越来越自作主张了。”   灵透深深一笑,“奴婢这样也是帮国师帮主公啊,怡心醉在冷茹茉的身上,我们控制了她,再用她控制梁王拿出兵权,让偓佺国师顺利登基,这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公主还在犹豫什么呢?得怡心醉者得天下啊!”   冷茹茉的确是个绊脚石,若可以拿她控制公子,并让他喜欢上我,是不是也可能呢?到了那个时候,我再解散琼花宫,帮助公子顺利登基,说不定有天我可以当上皇后呢!而不在是这个受哥哥摆布的江湖公主,偓佺不是我的亲哥哥,他只会利用我,那么,我为什么要帮助他呢?   琼月想着想着,随着指尖一发力,扥掉了手腕上的七彩手链,瞬间水晶珠子滚落一地,光晕下,地上的珠子被映照得斑斓多彩,那么,这会不会也预示着她的爱情故事也如这珠子一样,色色俱全呢?   屋里烘得很暖,雾气碰在暖窗上,化作行行眼泪,然后流下来。窗台上多了两盆叫不上名字的花,香气悠然。   茹茉用师父当年留给她的发簪挽了个发髻,起来后也没漱口,半晌,她道;“不是包围了琼花宫吗,咱们的人怎么一夜间都撤走了?”   “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萧衍移目望向窗外,迟疑着,“要是京城里没有偓佺的掌控,咱们办事就容易多了。”   “那很容易呀。”茹茉冷冷道,别过身,又转回来,把脸凑到萧衍面前,“如果你娶了琼月公主,那么偓佺国师就是你的大舅子,那样办起事来不是容易的多吗?”   “还有更容易的,”萧衍下巴做个细小的动作,急促而用力,像是要拉断某根看不见的细线,他又恢复了本来的声音,“我难道就不可以把偓佺杀了吗?”   萧衍赌气发狠的样子,让茹茉几乎想笑,但心底深处又觉得悲哀,“就算杀了偓佺那个坏蛋国师,萧宝卷还是照样当他的皇帝,万一他哪天耳根子一软,听信了谗言,先把咱们除了怎么办?”   “那都是很遥远的事,先不要想了,眼下我觉得琼月公主并不像江湖上传的那样不好对付,我们何不利用利用她呢?”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约,忽然走前一步,插话道。   萧衍蓦然地看着沈约的眼睛,澄澈的眼睛里使出了一个最细小的诡计,“收服琼月公主很简单,就是沈约你娶了她,不就是个女人吗?还不好对付?”   “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沈约面孔一尴尬,飞快道;“人家琼月公主倾心的是王爷您,您还是自己留着,别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了。”   “什么呀?”茹茉和萧衍同时抗议。“萧衍是我的夫君,我们是至死不渝的,谁也别想破坏。”茹茉掌心冰凉,看萧衍一眼,“是吧,夫君?”   “夫君?”萧衍脑里闪过上次他们在沼泽地的情景,语气里融进温存,应着道;“是啊,夫人,我们是不是还缺一场婚礼呢?”   “咳咳!”沈约咳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出去。要办婚礼等着跟范云他们一起办,不管怎么说先摆脱了那个难缠的琼月公主再说。”   茹茉后悔那句“夫君”的哼了一声,猛然变脸,“萧衍,你能办事别这么拖泥带水的吗?”   “行。”萧衍冲茹茉温和一笑,他将她发髻上的发簪扶正,“茉儿,我们这就去见琼月,先把她带回建昌再说。”   第八十八章【精傻相宜】   第八十八章【精傻相宜】   “好。”茹茉很含蓄的笑,因为她知道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若是动了琼月,那么京城势必有变,京城一变,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冒险,更不能让萧衍去为了自己而去冒这个险。   花厅用过早餐后,琼月示下,婢女们都退下后,灵透朝萧衍屈膝道;“公子,我家公主有请。”   茹茉眸光一闪,笑道;“请我家夫君干嘛?是看太阳还是赏‘月’啊?”   灵透一怔,片刻失笑道;“奴婢常年在琼花宫,自然是看不到外边的太阳的,不过倒是看到从皇宫跑出个妖女,能起死回生的.........”   “灵透,放肆。”琼月款款从扇门侧走出,语气安抚而威严,喝住了灵透。   茹茉压了压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知道我?都是偓佺那个想害我于死地的国师说的吗?”   “我哥哥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说皇上还不知道‘茉妃娘娘’您尚在人世。”琼月柔柔一笑,继旋对着萧衍很客气的点头,“公子也想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萧衍轻嗤一笑,“现在茉儿的身份是建昌小侯爷的妹妹,想必这之间一定有所误会,此墨非彼茉。请代为转告国师,若他喜欢建昌城那块地方,尽管拿去,反正现在建昌的百姓还是很依赖琼花宫的。”   “萧衍,你脑子坏啦?”茹茉急急地问道。   反倒是琼月并没有那么急,她哑然一笑,暗忖,“偓佺要的何止是建昌城,他要的是怡心醉和大齐的江山,当然还有兵权。”   萧衍笑道;“我都说了建昌城琼花宫可以占领,不知公主还犹豫什么?既然客也做了,事也谈了,我们就该告辞了。”   “公子且慢。”琼月抿了抿唇,心里却已经有了另外的计划,“公子说得极是,既然站在公子身旁的并非当年才艺双全的茉妃娘娘,那么她就不是冷茹茉,而是建昌小侯爷的妹妹喽........琼月愚笨,不知可否与这位墨姑娘比试比试呢?”   “好啊,琼月,别说我怕了你,比就比,如果我赢了建昌城你别想占领.........”茹茉笃定地看着琼月,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可以让萧衍不损失一兵一卒就收复了琼花宫这个江湖上的魔教。   琼月嘴角渐渐向上弯出弧度,笑得阴冷,“如果你输了,不但要交出怡心醉和建昌城,还要交出.........”情急之下她盯着眼前的男子,暗暗发誓,还要交出公子对你的真心,因为他是属于我的。   “啪!”茹茉与琼月击掌,两人的嘴边同时挂着不知是笑还是哭的笑容。   比赛设在琼花宫的花园中。茹茉知道这是一场不同寻常的较量,到了现场她才发现琼花宫里的小婢女、小弟子们都来观看,真是人满为患。   “行不行?不行就算了,我可是听说那琼月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约露出忧郁的神色,替茹茉操心道。   “我是谁?”茹茉摩拳擦掌地给自己打着气,喜滋滋地笑道;“想当年我可是‘宫战高手’,不仅如此,我还是书香世家冷秋霖的掌上明珠,我可能会输给一个江湖女子琼月吗?”   “当然不会输,在建昌时茉儿连赌场都去过,赌钱的术语都难不倒她,何况这次的小比试呢........”萧衍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茹茉对他的声音十分敏感,肩膀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萧衍看着茹茉,笑容凝结,“茉儿,拿出你的智慧,我相信你会赢的。”   “呵呵,是吗?嗯,我会赢的,赢了琼月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茹茉看着萧衍,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满满很美很美的大朵笑容。   不一时,琼月就领着灵透走了过来,“公子,可以开始了吗?”琼月忍不住地瞧着萧衍,声音如莺。而灵透则是毕恭毕敬的在地上铺下了一席卷纸。   萧衍侧目,他的目光免不了与茹茉相接,茹茉微微一点头,萧衍把目光收敛回去,儒雅地点头,道;“开始。”   第一局看来是比“画画”了,只听“咣”一声,装有墨汁的墨桶倒在了雪白的卷纸上,瞬间浓黑的墨汁在卷纸上疾走如飞,一泻千里。   再看琼月,完全没有惊慌,一副穷有成竹的样子,她先是嫣然一笑,接着手持狼毫在卷纸上用物换星移的速度,将浓黑的墨汁一挥而就。随着手中的狼毫一扔,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山水图。   琼月走到萧衍面前,阳光下她显得分外妖娆,“公子,琼月献丑了,不知琼月画的还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啦,不仅可以,而且还是绝无仅有呢。”茹茉抢在萧衍前面,评价道。   琼月不禁瞥了茹茉一眼,冷冷笑道;“该你了,想必如墨姑娘一定能给我们个不一样的惊喜,对吧?”宣战的口气,看好戏的眼神。   “画工果然了得,接下来,我究竟有几分把握呢?”茹茉的小声嘀咕,传到了沈约的耳里,他先是背部一僵,接着低声道;“比不了,就别比了,现在刚开始第一局,退出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退出?”笑话,我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这个字眼,茹茉脸色微微一变,从发髻间拔下那支师父送她的宝簪,乌黑的发丝瞬间如锦缎一样泻下来。   萧衍顿时一愣,笑着解围道;“茉儿,你今早发髻梳的太歪了,所以要重新梳好,才好比试,对吧?”   “哪有?我发髻梳的好好的,我是要用这支发簪来画画的。”茹茉不领情的反驳,不顾众人的错愕,笑着走到湖池旁,用手指了指那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对琼月道;“我就要在这里面作画。”   琼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时拿不定注意,倒是身边的小婢女们一个个觉得新鲜,纷纷催促着。   刹那间,茹茉轻轻提气,身子轻盈跃下,说时迟那时快,随着手持的发簪沾于水面,海浪冲天,卷起浪花,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大步流星、疾走如飞,不一会儿,织出了一幅鲤鱼图。   “好一幅鲤鱼图啊,真是活龙活现、身临其境!”萧衍目光投于湖池中,鼓起掌来。   茹茉一个转身,飞身上来,看着怔怔立在当场的众人,走到琼月面前,言笑如常,“这一局,我输了吗?”   萧衍冲茹茉一笑,阳光下梨涡炫目,“这一局茉儿赢了,这幅用簪子在湖面上织绘出的鲤鱼图,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瞧大家看得痴迷的样子,胜负分明。”   琼月不以为然地看了萧衍一眼,出声道;“不过是故弄玄虚,把自己弄的跟个高人似的,这不才第一局吗?就能定出胜负吗?我们再来比,下一局‘音律’。”   “好。第二局‘音律’不就是弹琴吗?谁不会?比就比。”茹茉深吸了一口气,瞪向琼月,自从她手指医好了以后,弹琴对她来说简直是游刃有余,不在话下。   但当琼月的第一个音节响起时,茹茉还是被震撼了,琼月的琴音不仅圆润轻柔,还如巍巍乎若的高山,荡荡乎若的流水,似海汹涌,林岫杳冥,萃鸟啁鸣。   “公子,琼月弹得可好?”琼月满怀期待的看着萧衍,星目艾艾。   “好。”萧衍一个单音的答复着,转瞬斜了茹茉一眼,双目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琼月的琴已经弹得惟妙惟肖,巅峰至极了,茉儿就算弹得再好,又如何能超越呢?”   “若是只弹琴,当然不能取胜了,不过嘛........”茹茉咬唇笑着,眼波流转,似是能穿透萧衍的心,“不过嘛~我自有‘妙招’应负。”那么,她的妙招又会是什么绝技呢?难道是独门绝技吗?   当十个横着码放的‘瓮’{陶瓷小罐子}摆了上来时,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都眼睛猛瞪得浑圆,觉得茹茉一定弄错了,这局比的是“音律”,她把装棋子用的瓮拿上来干嘛?难道要把琴棋书画中的“棋”往前挪了吗?   茹茉尴尬的笑了几下,然后轻车熟路的在每个瓮里放了黑白的围棋子,第一个瓮里放了一枚棋子,接着排序,二枚、三枚、四枚、五枚、直到十枚都放好后,她又将瓮里注入了水,一切准备完毕。   于是,小锤子敲着陶瓷瓮碰碰响起。陶瓷瓮音色实在厚重,敲打起来如同古老的编钟,棋子多的盏沉沉如击敲,棋子少的清脆明亮,敲打在人心底深处,悠扬如歌。   在这简单又欢快旋律的敲击下,随着越来越快的跳跃出来,瓮中的水也四处飞溅,散落满地,于是乎拼凑出了一首;“快乐几天有,悲欢在此时。不知输赢何妨,残阳泻真情。我欲认输归去,又恐后者居上,皆是难定论。天外有高人,何苦在紧逼。”   茹茉停下锤子,唱完,回头看看众人,发现众人都用红红且带有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耶!我就是要的这种效果!   第八十九章【气不发作】   第八十九章【气不发作】   “这唱的什么破歌?要调没调,词还编得这么古怪,一点不通顺,这也能算音律?”琼月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满。   “茉儿的歌曲风格迥异,完全闻所未闻,感染众人啊!”萧衍忍住笑意,对琼月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婢女们,看看她们如何定论?”   琼月环顾周围,掌声瞬间响了起来。“哈.........”茹茉笑了半声就收住,心里得意的想,“原来我的‘原创’这么受欢迎啊!大家对我的词简直是青睐有加,赞赏更加,全是加加号!”   “第二局,还是我干妹子茹茉胜。”沈约忽然横插一句进来,把场面调动得愈发热烈。   琼月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地用不平静的口吻道;“下一局,比‘棋艺’,胜负还未见分晓,高兴什么?”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众人神情淡淡,当棋盘和棋子摆放好后,琼月幽幽地靠近萧衍,嘴角渐渐向上扬起,最终唇启,悄声道;“她不能赢,否则后果自负。”   茹茉站在不远处只看见萧衍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不明白都要赢了,为什么他忽然不开心了呢?“快点啊,我都迫不急待了。”   手里拿着瓮,准备跑马占地,抬起头,她对上了他那双如泉般的眸子,他正深深的望着她,酒窝渐渐陷了下去,“呵呵呵,我一定会赢的。”   琼月气结于胸的下了子,暗道;“冷茹茉,我不管你是冷茹茉还是如墨,我都要让你输,绝对不能让你赢。”   没下多一会儿,琼月眼睁睁的看着茹茉一步步地占满了棋盘四角,这是个糟透了的信号,她终于忍不住地咳嗽了一声,给萧衍送上信号。   萧衍听着琼月的咳嗽声,沉吟片刻,笑着凑近茹茉,茹茉毫不意外,“你来帮我打气,我们马上就可以赢了。”   “是吗?”萧衍笑着,修长的手指按上了茹茉的右臂,茹茉身子一滞,只觉胳臂一麻,手中执着的棋子不稳地掉在了邻国的边境线里。   茹茉恍惚地看向萧衍,好像在说,“你干嘛呀?”   “我赢了,我的棋子总共加起来得一八五子,减去归本数,再减去贴目的数,我方胜。”琼月喜上眉梢,马上宣布道。   茹茉纠葛着点了头,“嗯,你赢了,好了,最后一局,是比‘书法’吗?”她心里想着,让琼月赢一局也没什么,反正还有最后一局呢,如果琼月连输三局,这样看起来好像还心里平衡点。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琼月的一手丹青写得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茹茉气定神闲,入木三分的写了首;“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尔同衰暮,非复别离时。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萧衍莞尔一笑,评定起来,“琼月公主写的是贺知章的诗,而茉儿写的是沈约的‘别离诗’。”   被萧衍这么一说,沈约上前,有些愕然地看着茹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那首‘别离诗’?”   茹茉淡笑不语,又顺手题了几句,只见卷纸上用行书写着,“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此卷一出,萧衍狐疑地伸手拿起,想了想,忽然间茅塞顿开,不禁望着茹茉笑,“不愧是我的茉儿!果然机智!”   “这是什么句子?诗不诗词不词的,你在这糊弄我们呢?”琼月没有领悟地立马否决道。   茹茉与琼月对视了一眼,忽然间笑了,“没有糊弄他们,就只是糊弄你呢。”   过了好久,在众人的催促下,茹茉眼笑成了一条缝,道;“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呵呵,答案就是‘傻瓜’不能吃。”   话一出口,周围一下鸦雀无声,紧接着都反应过来,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琼月被众人嘲笑,脸顿时就红了,恨不得跳起来喊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茹茉眼放精光,不慌不忙地接上,还不忘朝琼月撇了撇嘴。   琼月硬着头皮,追击,“人之贱无敌!”   “对,说的就是你吧?一巴掌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茹茉翻个白眼,双手叉腰,嘴巴对上琼月,张张合合,瑟瑟平平瑟瑟平,“琼月公主你啊,长得挺有创意,活得挺有勇气,丑不是你的本意,是老天在发脾气.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是我说你,你站在这不如拿个倒立。”   一句一顶的下来,沈约在旁边听得是心惊肉跳,冷汗淋淋,“这还用比试{鄙视}吗?胜负已分。”   萧衍心下一凛,若是让茹茉赢了,那琼月公主势必要对茹茉下手,若是阻止茹茉赢,那么茹茉肯定是不开心,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萧衍在心中暗暗地叫着,忽然,打了个激灵,蓦地把手中的卷纸一撕,收拾了情绪,笑道;“茉儿百无禁忌、横冲直撞,琼月公主忍气吞声、气不发作,这局就算打了个平手,如何?”   茹茉冷冷地扫向萧衍,按耐不住,抢白道;“什么叫打个平手呀?拜托,大家都看见是我赢好不好。”   萧衍双眸与茹茉对视,声色俱厉道;“你刚刚妙语连珠,出口成脏,让她赢一下下又能怎样?”   “出口成脏?‘傻瓜’算脏话吗?”茹茉面不改色地问道。   萧衍不禁膛目结舌,把茹茉往后一拽,忽然间笑了,“适当的你也可以输一下下嘛,你总不能让人家没面子吧,又是当着这么多人,咱们总是在人家地盘上的,再说你不想赶紧离开这里啦?”   “真的吗?离开这里?”茹茉盈盈一笑,“好嘛,输就输一下,又不会少根骨头。呵呵.........”   萧衍冷冷一笑,下了定论,“这场比试我们输了,建昌城我们也不要了,我们这就回京去,谢谢几日来的招待,先告辞了。”   “等一下.........”茹茉挣脱开萧衍拉着的手,忽然想起比试前琼月说的那句,如果输了,不但要交出怡心醉和建昌城,还要交出.........别的都可以交出,只有萧衍的心不可以交出。   “这局打平,我们再比。”茹茉一面继续向琼月宣战,一面脸色凝重的望向萧衍,她不可以输的,一定不能。   “不用比了,我乏了,再比下去有什么意思?”琼月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睛斜睨了灵透一眼,不由笑道;“灵透,伺候如墨姑娘用茶,你没瞧见她都比出汗了吗?”   “小姐请用茶。”灵透将茶碗举至茹茉眼前。比试了半天,茹茉确实又渴又累,想也没想的拿起茶碗,却不料被身边的萧衍拦住,“茉儿,先别喝。”   琼月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妒恨,然后便再没有任何表情,她走过来,从茹茉手中夺过茶碗,深吸了一口气,将碗中的水饮去一半,然后瞥向萧衍,以验证他心中的猜测是错误的,水里无毒,碗里也无毒。   今天的夕阳好美好美,红如玫瑰,灿灿金光从云层后透出来,而心里的感觉就像有一万只小虫子在爬一样,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恍惚中茹茉扭转身,闭了闭眼。“茉儿{妹子}你没事吧?”萧衍和沈约一左一右的架住茹茉的两条胳膊,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好像忘了该说什么,大脑一片惬意的空白。   “茶里有毒?我妹子喝完那半碗茶后,就变这样了........”沈约下意识地朝琼月看去,忍不住上前询问。   萧衍打横抱起茹茉,扔下一句,“茉儿不像是中毒了。”   “对哦,呵呵,我没中毒,我觉得心里好舒畅好快活呢.......”茹茉笑得有点语无伦次,手舞足蹈。   琼月推开沈约,下意识地朝萧衍抛了一个媚眼,干笑道;“想知道她怎么回事了,今晚来我房里。”   萧衍紧绷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对沈约说道;“先把茉儿抱回房里再说........”   月光隔着窗棂洒下,正好洒在倦极而眠的茹茉脸上,迟疑了半秒,萧衍扒开了茹茉惺忪的睡眼,茹茉立马露出大大笑容。她拉着他的手,“你好坏哦,不让我睡下下!”   “茉儿,你总是能把我吓一跳,睡也能睡得这么熟?”他欣慰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想赶快离开这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温温热热,非常的实实在在,她陶醉其中的说道;“琼月公主一定知道我就是冷茹茉,当年的茉妃,怡心醉的传人,不然她也不会把我们引来,又搞了这么多的花哨。”   “琼月说要怡心醉。”他狭长如狐狸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憋足一口气道;“我们身边,有细作。”   她松了一口气,“范云?沈约?凝雪?”话还没说完,唇角一暖,他轻轻地吻了吻,柔声道;“我这就去问问琼月,看她到底搞得什么把戏。”   第九十章【烂若披掌】   第九十章【烂若披掌】   “唔。”她含糊,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眼角淌下了泪水,“如果琼月只想要怡心醉,我很想给她,好让咱们走,可是我并不知道怡心醉在哪里.........”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亲吻着她的眼睛,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又用力地揽了揽她的肩,“好吗?”   “不好,如果那样,不仅丢失了建昌,京城里萧宝卷的命也保不住了,我们还是和琼月好好商量吧,我相信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她抽了抽鼻子,心怦怦直跳的说着,声音里全是满足,“任何事情都没有简单的,如果这点我们都承受不了,以后怎样问鼎天下啊?”   他深深一笑,眼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这一刻,我没想问鼎天下。”   “那你想什么?”她靠在他胸口。   他双目放光,顿时兴致大起,“我想问鼎{稳定},我的茉儿。”   她笑着答应,“好啊,我的心一直在怦怦撞鹿呢,哈哈,你快来稳定稳定吧!”   当天彻底黑了,房间里掌灯四起。琼月一身绿湖色的薄纱站在镜前,从镜里看着那张俊朗的面孔,好像场梦境,一不小心,就怕打破。   “我是梅花易数邵康节的传人,但我从小就不喜欢占卜之术,后来我师父收了偓佺,知道他是怎样一步步变成国师的吗?”琼月抬眼转身,眸子里露出一种期待的神色,她喜欢眼前的男子,从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不在乎他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她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上了他,并想把心里话讲给他听,所以今晚,她约了他。   眼前比狐狸还精的男子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似是能看透人心,“若说偓佺在我身边放了细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偓佺只能从你身边的人下手,但范云跟沈约都是精明之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办事,不太容易。王爷,你说是吗?”琼月有心把事情挑明,忐忑不安地迎上萧衍的眼神。   萧衍冷冷一笑,淡漠地望着琼月,“从什么时候起........盯上茉儿的?”   “从偓佺进皇宫的那天起,他要除掉冷茹茉,但我早就占卜出来了,冷茹茉命不该绝,所以你给了她一箭,可以瞒过皇帝,可以瞒过任何人,但瞒不过偓佺。”琼月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咯咯笑着。   萧衍眉毛一挑,有些错愕道;“既然偓佺要拿到怡心醉,为什么还要除掉茉儿呢?那样怡心醉的下落不就更不知道了吗?”   “因为兵权。”琼月眼睛一转,又补充道;“一开始偓佺不知道兵权不在萧宝卷的手里,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了,真正握有兵权的,是王爷你,而那时你已经把冷茹茉给从囚车里救出来了.........”   萧衍眼中自有深意,意外地笑了,“这么说知道兵权在我的手里后,偓佺就不惦记了,转而去惦记起怡心醉来,因为得怡心醉者得天下,他要的不是茉儿的命,而是天下?”   琼月柔柔一笑,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萧衍的脸,“是的,偓佺要的是天下,而天下不会是他偓佺的,他没那个命,而他的母亲香婆婆也没那个命.........”   “香婆婆?”萧衍再聪明也不会想到香婆婆居然跟国师偓佺有所关联,他一直认为香婆婆救了茹茉只是个巧合,原来这一切并非巧合。   琼月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直接把话讲明,“当年香婆婆经营的缠香楼,里面研制的香粉是有毒的,而这种毒素和罂粟粉相同,那个时候这种粉运往京城,就连有段时间皇帝萧宝卷都沉迷于这种粉之中,可是后来被一个叫冷茹茉的女人发现了,她不是发现皇帝用的熏香粉中有毒吗,她的本事好大,害了香婆婆一家。而偓佺则是香婆婆的大儿子,从小就被送到邵康节门下学占卜之术,所以他才可以逃回一劫,他入宫当国师是为了报仇,他想除掉冷茹茉,是觉得她很碍事,他要问鼎天下,是因为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萧衍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神情上依旧有些将信将疑,“朝廷对缠香楼的处置是自有道理的,与茉儿无关,偓佺要报复的是朝廷,不是茉儿吧?”   琼月面色一变,双目之中满是怒意,直呼其名道;“萧衍!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的心里还是只惦记着那个妖女冷茹茉,我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好?我从小和偓佺在一个门下,自从师父邵康节死了以后,偓佺就一直在利用我,什么琼花宫的公主,我根本就不想当,我只想找个心爱的人,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连这点要求,也成了奢望呢?哼,不过你别急,冷茹茉已经中了我的罂粟粉,三次,只要三次就好,那日灵透带着冷茹茉沐浴泡汤一次,谁会知道在那衣衫里,灵透撒了罂粟粉,昨日喝茶是第二次,茶碗里没毒,茶碗外也没毒,因为罂粟粉根本就不是毒药,可它却会让人生不如死,欲醉欲仙........哈哈哈..........”   “我警告你,不要碰她,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你!”萧衍突然伸手钳住了琼月的下颌,捏得琼月笑不出来甚至快喘不上气了,琼月顿时瞪大眼睛,没想到萧衍竟会这样粗暴的对待自己,刹那间,从她的眼角流下一道冰冷冷的泪痕,似是下了魔咒;“冷茹茉不会是那个与你并肩,问鼎天下的女人,她没那个福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刚才那些?那是因为我爱你!”   一路行来,灵透衣带飘飘,走到茹茉住的房门前时,忽然停住脚步,几缕发丝飞扬在她的眉心,瘦绿消红的面容上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是什么花儿?”沈约警觉地看着灵透手里捧着的一盆花,只见这花的颜色是盈盈流转,好似凝成一朵紫色火焰般,跳荡闪烁,灼灼燃烧。   灵透递给沈约,“这叫‘罂粟花’,罂粟粉就是由这种花提炼而成的,建昌的百姓所中的就是这种粉,一旦中粉后,短日内会精神萎靡,肌肉松弛,大脑宁静。”   沈约勃然大怒地猛一挥手,将那盆花一掌打落,紫色的花瓣散落一地,紫光流离,光华不限。   茹茉站起身,轻轻地走过去,默默地看着地上的花瓣,几分落寞,几分喜悦,双手紧紧地握住肩膀,好像叹息般地轻唤,“味道多好闻啊........我从来没闻过这么舒服好闻的味道.........”   沈约凝视着茹茉,好久好久,心里惊恐道;“妹子,你这是怎么啦?”   “她这是中了罂粟粉,建昌那么多百姓都中过这种粉,怎么?发作时的症状你不清楚吗?”灵透笑话着沈约。   沈约的脸色突然一变,心中愤恨之痛在难形容,恨不得掐死灵透,恼怒道;“可有解药?”   “不要解药,我没中毒,沈大哥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好了,呵呵..........”茹茉眯起眼睛,只觉身体一下子轻飘飘了,远处,隐隐约约间出现一圈圈紫色的光晕,缓缓地,从容不迫地接近,扩大,渐渐清晰。   沈约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灵透,“你们琼花宫的人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只要冷茹茉的‘怡心醉’,交出怡心醉,助偓佺国师得到天下,这便是我的使命。”灵透微微一笑,左手拿起桌上的烛台,右手银质的指甲套上沾着白白的粉末,在烛芯的烘烤下,散发着香甜气味。   茹茉吸吸鼻子,抓住了灵透的手,拔下她指上套着的那个银质指甲套,放在鼻尖前,用力的吸了几口,鼻涕滴在指甲套上,粉末慢慢渗入,朦胧的意识仿佛进入昏昏醉醉的状态,弄不清方向,飘忽的神智,迷乱地跳跃着.........   沈约目光一冷,“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怡心醉,你们找错人了,她只是我妹子如墨。”   灵透不以为然,“没关系,那如墨姑娘就好好享受罂粟粉的瘾感吧,不过最好也别拖太长时间了,如果如墨姑娘不及时吸食罂粟粉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再说京城里的偓佺国师可是很少有耐心的,哪天他一个不高兴,恐怕皇帝的命就保不住了..........”   沈约扶起茹茉,他眼里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心里责骂自己,“妹子,你沈大哥对不起你,我没有及时的保护好你,什么时候起,你中了罂粟粉呢?”   沈约正神色忧郁间,茹茉突然抬起头,“沈大哥,不能让偓佺动萧宝卷,一根寒毛都不可以碰。”   “为什么?难道我们就要受琼花宫的威胁,看着你中粉吗?”沈约有些不知所措,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忽然,为之一振,只听萧衍清咳一声,走到茹茉身侧,俯下身,俊眉微扬,眸光闪了闪,道;“你就那么舍不得萧宝卷吗?”   茹茉心中拧了拧,浑身一哆嗦,瞪了萧衍一眼,清醒道;“是的,不仅萧宝卷不能动,建昌城也不能给琼花宫,更不能让琼花宫和萧宝融联手.........”   “这个你放心。”灵透打断茹茉,声音清脆道;“只要你交出怡心醉,我们不但放你走,还可以保证,不和萧宝融联手,也不会占领建昌城,同时我还会劝阻偓佺国师,让他留住萧宝卷的一条狗命。”   “只有这么简单吗?”茹茉愁眉紧锁地缓缓道,可嘴边却还在笑,她在很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笑容。   第九十一章【红焰噬脐】   第九十一章【红焰噬脐】   没等灵透开口,萧衍清亮的眸子沉了沉,望着茹茉道;“还有琼月公主要我跟她成婚。”   “好,很好。”茹茉的目光缓缓扫向萧衍,看着他的俊颜,她微微一顿,眼眶微微发红,哑着嗓子道;“琼花宫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呆了,你的婚礼恐怕我也无法参加了,我马上就动身。至于怡心醉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是嘉缠月的女儿,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怡心醉的,这样可以吗?”   萧衍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对着沈约,“我把茉儿交给你了,带她走。”   沈约若有所悟,想了想,道了句,“放心。”   茹茉强装镇定,抬起颤抖的右手,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立刻印入萧衍的手心———君临天下!   萧衍内心震动,心弦一阵波动,他稳定了下心绪,神色一肃,吩咐道;“沈约,你们赶紧走。”   山风中夹杂着隐隐的马蹄声,沈约唤道;“妹子,醒醒.......”不知睡了多久,茹茉被山风冻醒被沈约唤醒,睁眼望去,只见天际处夕阳如血,霞光赤紫交辉。   “沈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茹茉扭头问道,柔肠百结,心中又是一痛,“我中了罂粟粉,总是萎靡不振的,还可以去哪里?”   沈约叹了一口气,浑身一震道;“当年我开沁香斋用的是缠香楼淘汰下来的配方,我曾研制苦读过,上面有记载,一旦中上罂粟粉后,就会成瘾。”   茹茉身披缎面斗篷,坐于马上,却还是觉得寒冷刺骨,天旋地转,“沈大哥........那劲又上来了........好难受.........”   “没事,妹子别怕,刚从琼花宫里出来的时候,灵透给了我很多罂粟粉,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哥给你服用。”沈约一扯茹茉的衣袖。   茹茉道;“我就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行,一定会成为萧衍的拖累,其实他跟琼月公主成婚也好,至少琼月公主可以帮到他,不像我,总是在给他找麻烦,我就是个大麻烦,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沈约急道;“胡说什么?谁说你是个大麻烦了,别想那么多了,想想范云和凝雪,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呢,你不回去,他们怎么成婚?”   茹茉轻笑道;“我还可以回去吗?我亲眼见过,建昌城里老人,小孩,壮年,中了罂粟粉后,都活的全无人样,沈大哥,我真的好害怕.........”   沈约安慰道;“妹子,别怕,相信你沈大哥,都会好的。”二人交谈片刻后,沈约拔转马头往北而去。   红墙灰瓦,掩映在浓荫之中的鸡鸣寺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金黄色的琉璃瓦与斑驳挺拔的宝塔遥遥相望,气势恢弘,而又沉稳肃穆。   翠杨古柏之间,走过来两个小尼僧,她们身着素色布衣袈裟,头戴僧帽,容色并非很美,不过仪容秀丽,体态雍容,别有一种味道。   两个小尼僧穿越过大雄宝殿,向鸡鸣寺后山走去,后山是鸡鸣寺内师涅之地,平时很少人来。房内静悄悄的,烛火闪烁不定,茹茉这才转向沈约,微微一笑,“沈大哥真会找地方,还是寺庙好啊,多清幽啊!”   “这里比较好帮你戒掉罂粟粉。”沈约淡淡地说着,又吹灭蜡烛,问向茹茉,“妹子,你有信心吗?”   茹茉不再说什么的盯着房门,只见两个小尼僧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比较粗的绳子,冲沈约道;“施主,这是您要的绳子,太细的绳子庙里没有,只找到了这个。”   “沈大哥,你要绳子干什么?”茹茉有些莫名其妙,更迷惑。   “这绳子粗细刚好。”沈约点了点头,转身面对着两个小尼僧,谢道;“有劳小师傅了。”   两个小尼僧走后,沈约掩上房门,笑容依旧,眼神却变得冷如冰雪,“抱歉妹子,沈大哥要帮你戒掉罂粟粉。”   茹茉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走到木椅边上,慢慢地,坐下了来,看着沈约那不容一丝抗拒的眼神,命令道;“来吧,沈大哥,绑住我吧,我准备好了。”   沈约用手中的粗绳绑住了茹茉的胸腹,直到手脚都绑得牢牢的,才喘了口气,道;“妹子,从现在起,咱们就开始了,过程是漫长的,成功是欣喜的,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吧。”   时间是漫长的,并且一点一滴的在流失着........茹茉的呼吸渐渐地有些急促,终于,她强迫自己转开了脸,“沈大哥,好像有一万只虫子在身上爬,好痒,好难受.........”   沈约闭上了眼睛,“妹子,忍忍吧,一会儿就好了。”   琼花宫的花厅前方设了一梨木长条案,案上点二支红色粗蜡,并扎红色垂幔。琼花宫弟子们人人腰系红绸,神情喜气洋洋。   灵透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手中拿着两个包袱,她把其中一个抛给琼月,道;“公主的嫁妆,奴婢置办回来了,公主看看,可还满意?”   琼月打开包袱一看,只见包袱中是锦缎霞帔,鸳鸯刺绣对襟衣裳、赤红色的裙子、花髻、销金盖头、花扇等,镯子耳环一应俱全,精美绝伦。   琼月含笑看了一会儿,道;“很好看。”说完起身轻轻拍了拍灵透的头,道,“早点下去休息吧。”   灵透摇摇头,长长嘘了一口气,“公主你真的开心吗?你一定要嫁给那个肖公子吗?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可是大齐手握兵权的梁王爷,偓佺国师能同意吗?”   琼月黑亮的眼睛朝灵透望来,悠然笑道;“开心啊,我就要成婚了,当然开心了,而且还是和那么优秀的男人成婚,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灵透,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哥偓佺,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让你呆在哥哥身边,你放心吧。”   见琼月如此说,灵透也不好再说什么,关门而去。次日清晨,琼月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刺有鸳鸯金丝的锦缎霞披,凤目潋滟,雾鬓云鬟,犹如一弯皎月,较之从前越发美艳非凡,神采夺人,更平添了几分喜色。   灵透上前一步,朗声道;“公主,婚礼马上可以开始了。”   琼月的双目在人群里搜索一番,却未看见萧衍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一错神的工夫,猛然看见约花厅有一射之地,负手而立的萧衍。   这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身影,琼月心里遽然一揪,凝神一望,只见萧衍面色冷俊,眉宇间带了几分霸气,身上着玄色锦袍,头戴龙冠,直觉让人觉得威风凛凛,英武不凡。这是要成婚的样子吗?   琼月抓住衣襟,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心中忧郁地看着自己一身凤冠霞披,不由得沮丧万分,她原想风风光光的顺利出嫁,谁想到萧衍不着喜服,相较之下,她这一身金光灿灿的喜服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众人议论纷纷道;“吉时已到,公主和肖公子的婚礼怎么还不开始啊?”   有人道;“不好,我看见琼花宫外来了好多暗卫。”   有人道;“是啊,墙外还聚满了好些个木草。”   萧衍笑而不答,良久舒了一声道;“木头和草还真不好找,害得我的暗卫们找了好几天,才凑齐,刚好够包围这儿的了。”   琼月大吃一惊,眼睛忍不住朝萧衍瞪去,她对他思念入骨,他竟如此这般对她,一时情绪万千,心头一痛,眼泪便滚了下来,“让冷茹茉走,答应与我成婚,原来都只是你设计好的一场戏吗?”   “不答应与你成婚,你如何能放松警惕?”萧衍反问,目光转向琼月,“我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   琼月擦着眼睛,低声道;“你就不担心皇帝的命吗?就不怕我哥哥偓佺国师杀了萧宝卷吗?大齐一乱,我倒要看看王爷你该怎办?”   萧衍不以为意,冷笑道;“杀不杀萧宝卷的,那是偓佺国师的事情,本王干预不着,不过刺杀当今圣上,那可是罪名不清啊,小心会引起众怒的。”   琼月又是一惊,拾起自己最后的筹码,冷哼道;“王爷就不怕琼花宫与萧宝融联手吗?”   萧衍的脸上扬起一抹懒洋洋的笑,轻声道;“那样最好,最好在杀了萧宝卷后,拥立萧宝融为帝,这样既不会引起众怒,还能一展国师的抱负,岂不两全其美!”   琼月眼神中杀意翻滚,无限愤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琼花宫即刻将会被一把大火夷为平地,王爷自然不放在眼里,而萧宝融和萧宝卷更是没分别,王爷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对吗?可是你别忘了,还有冷茹茉呢,她中了罂粟粉,你也不放在眼里吗?你是要看着她成瘾致死吗?答应跟我成婚,我发誓,我会无限的提供罂粟粉给冷茹茉的,求你了,只要你跟我成婚,别的都好商量。”   “琼月,你还敢提茹茉,若不是你存心害她,她也不会中了什么罂粟粉,你欠她的,总是要来还的,今日,我们就做个了结吧。”萧衍怒斥道。   琼月心道;“最狠不过帝王家,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但是若有来生,我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红烛起,火焰飘,一点一点的光苗仿佛闪在身边,又仿佛远在天外,就像她的心情,灰飞烟灭,腾空跃起,怒火燃烧,烧吧,烧吧,赤色的火焰吞噬了琼花宫,去死吧,琼月公主!   第九十二章【阿弥陀佛】   第九十二章【阿弥陀佛】   “沈大哥........快把罂粟粉拿来........”被绑在椅子上的茹茉腰肢轻摆,因身体的扭动上衣领口还微微扯开了,露出白皙滑腻的香肩。   沈约只能叹气,“妹子,你可害惨我了!”   茹茉困难得吞咽着口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大哥........求你了........”   “没有,我都给扔了。”沈约僵硬的转过头。   茹茉立刻铁青了脸,大声命令,“沈约,你快给我拿来........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沈约帮茹茉拉好衣裳,两手围住她的腰,把她裹得紧紧的,“相信你沈大哥,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茹茉嘴张得老大,勃然大怒地摇晃着身子,急得几滴泪滑下眼角,“沈大哥........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沈约在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放开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好,我给你罂粟粉........”   茹茉低呼,屁股不断地向后挪,“咣当!”一声椅子倒地,挫着地面的手沾满了泥土,不知是哪里摔破了,衣裳上染了血迹,发簪掉了,头发蓬乱的好像稻草。   沈约大吃一惊,顿住脚步,转身俯下,看着眼前低着头,满身脏烂的茹茉,他下决心道;“妹子,罂粟粉,哥不能给你,给你就是害了你啊。”   茹茉不敢相信地瞪着沈约,为什么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仿佛就变了一个人呢,如此冷酷,如此残忍。   “沈约.........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梁王的女人.........你敢这样对我.........”茹茉没有理智地咆哮着,因为她难受,这种滋味真的无法形容,难以忍受。   萤火虫融进树影里,与风儿一起欢笑,与星光一同闪烁。桌上摆放着一盘炖豆腐,一盘炒白菜,两个窝头一个馒头。   茹茉喊累了,不叫了,沈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沈约把厚厚的被褥铺好,抱茹茉上床,又掰了一小块窝头塞进她的嘴里。   茹茉神色萎靡,无力瘫软地靠在床上的一角,墨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脏乱的衣服沾满了血污,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约轻轻叹了口气,手里拿了把梳子,捧起茹茉的发丝,一脸的悲哀,“一会儿,解开衣裳,让沈大哥看看你还有哪里摔伤了,如果不快点上药,伤口发炎就严重了。”   茹茉用力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面孔滚落,沾湿了她和沈约的衣襟。沈约情不自禁地一慌,将茹茉紧紧地搂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妹子,对不起,都是你沈大哥没有保护好你,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摆脱了罂粟粉的瘾头儿,茹茉独自来到湖边,坐在树下,清晨的微风吹起她的发,淡淡的树影在水里摇曳,映着远处一闪一闪的日光以及寺庙里的庄严幽静,突然满眼尽是脱俗!   肩膀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摩擦那里,茹茉疑惑地转头,哎呀——左肩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只蝴蝶,小小的,碧绿色的身体,闪着莹莹的光。   伸出手,蝴蝶停在茹茉指尖,无声地煽动翅膀,她爱不释手地摸着蝴蝶的身体,“小东西,你好健康对不对?喜欢安静吗?喜欢在寺庙里呆着吗?”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柔和的声音仿佛春日的风,夏日的雨,轻轻地拂动,缓缓地流泻。茹茉猛地转过身体,“沈大哥。”   沈约站在那里,淡淡地笑着,他的手里还躺着一只蝴蝶,一动不动,他把蝴蝶递到茹茉眼前,“只要你对它笑笑,它就会飞起来。”   “真的吗?”茹茉兴奋地盯着蝴蝶,笑容已不知不觉浮现在她的嘴边。蝴蝶果然动了,缓缓地煽动翅膀,站了起来,似是在凝聚力量,它在静止了片刻后,突然高高飞起,身姿美丽而优雅。   “心不动,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刚刚躺着的蝴蝶不会受伤,一旦它飞了出去,就会被人捕获,明知伤身其骨,为什么还要飞出去体会痛苦呢?”茹茉忽然问沈约。   沈约凝视茹茉,“因为它拥有生命,祸往者福来,只有飞出去体会了世间的痛苦,它才算真正的活过,生命才可以得到意义。”   茹茉眼睛亮了,点着头微笑,“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谢谢你,沈大哥,我懂了。”   沈约密而长的睫毛一闪,眼神变得专注,“妹子,你可愿像那蝶儿一样,飞出呢?”   茹茉闭上眼睛,避开沈约认真时的模样,一股淡淡的芳草气息慢慢飘了过来,仿佛踏上了春日的原野,夏日的花林,那么清新,那么醉人!万法唯心、宁静而致远、随心、随缘、随性!   大雄宝殿,是鸡鸣寺的主殿,壮丽雄伟,金碧辉煌,大殿正面为三世佛,中间是释迦摩尼,左右两侧是药师佛和阿弥陀佛。东西墙壁上刻着五百罗汉,造型逼真,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庄严的诵经声在大殿回荡着,二十名僧尼整齐地分坐在佛殿两侧,茹茉随着众僧尼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脸虔诚。   一名住持大师站在茹茉身边,垂眉敛目,神态慈祥,“施主,你可想好了?修行乃是点滴的工夫,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啊!”   “我想好了,大师,您快点拿起剪刀给我剪吧,三千烦恼丝,一根都别剩的赶紧给我剪了。”茹茉此时的心情,真该用四个字形容“如坐鍼毡”,但是只要一想起萧衍跟琼月成婚,她就铁了心的要斩断一切,归于平静的最好选择,就是“出家”。   住持大师拿起剪刀,拽了茹茉一缕发丝,却不料被跑来的沈约及时制止道;“大师别剪........”接着惊愕地指向茹茉,“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你沈大哥好好谈谈嘛,为什么一定要出家呢?”   茹茉半睁开眼,一副假正经的模样,“沈大哥,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你就不要再拦着我了。”转向住持大师,“大师请为弟子落发。”   住持大师点了点头,在嘴里念了一串经文后,抬手..........“慢着!”沈约夺下剪刀,瞪着茹茉,劝道;“妹子,你可想好了,一旦出家,就不能眷恋红尘了,你心里真的就没那个念想了吗?”   “沈大哥,萧衍都和琼月成婚了,我就算有念想又能怎样呢?索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切皆为虚幻。”   “修行要有耐性,要能甘于淡泊,乐于寂寞。你每天若看见众生的过失和是非,你就要赶快去忏悔,这就是修行。学佛第一个观念,永远不去看众生的过错。你看众生的过错,你永远污染你自己,你根本不可能修行。这些你都行吗?”   “你在这唠唠叨叨的我就行了吗?修行是要慢慢体会的,是要抱着慈悲心来修炼的,是要用大爱来原谅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然后不计较的,祝福他们!”茹茉说完,继续虔诚地看向住持大师,“大师,请落发。”   沈约见劝解没了用,索性也往蒲团上一跪,瞥道;“阿弥陀佛,王爷你快点来管管你的女人吧,这真不是个‘小麻烦’,如果她执意落发,恐怕我就要登上极乐世界了........善哉........善哉.........”   “施主,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住持大师第二次拿起剪刀,面部肌肉有略微的抽搐,但依然绷住了一副无表情的面容。   “弟子准备好了,请师父为弟子剃度。”茹茉斩钉截铁,为了坚固自己的信心。   当住持大师手中握着的剪刀刚碰上茹茉发梢时,忽然一声惊呼在耳际响起,“大师且慢!”   茹茉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萧衍.........”   萧衍眉毛高挑,竟似被人惹怒一般,他蓄劲而发,冲着沈约大喝一声,“你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竟让茉儿胡来?”   沈约装没听见,一咬牙,“阿弥陀佛!”   茹茉见萧衍训斥沈约,心里恼火,收起唇边的笑,又重新跪好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九九归一、终成正果。大师快剪吧,别耽误时间了。”   “不许剪。”萧衍命令道。   “我说剪就剪。”茹茉不甘示弱。   “我说不许剪就不许剪。”萧衍要去抢住持大师手中的剪刀。   茹茉抢先一步,夺下剪刀,得意道;“你说不许剪就不要剪,我听你的?我偏要剪,就许你和琼月成亲,就不许我剪头发啦?”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娶琼月了?”萧衍诧异地问道。   “我.........”茹茉手中的剪刀停在半空中,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没娶琼月吗?”   萧衍神情无比严肃,郑重地向着佛祖,双手合十,深躬一礼,“我萧衍发誓,此生定不负茉儿,若违此誓........”   第九十三章【不速之客】   第九十三章【不速之客】   “不要再说了,我不出家了。”茹茉抢快地捂上萧衍的嘴巴,接着抚摸着他的眉心,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   他对上她满是关怀的眼,满腔怒火立刻消逝无踪,低低一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拥她入怀,话却是说给住持大师听,“诸行无常,诸行皆苦,诸法无我,涅盘寂灭。三界之中,以心为主,看来大师还不会观心,如何能导人出家呢?”   住持大师皱皱长眉,呼了一声佛号;“罪过!罪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盛。而今日又多一苦,那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骤雨初歇,晴朗的蓝天更加澄澈。“茉姐姐,衍哥哥,太好了,你们总算回来了!”凝雪欢喜地拍起手来,又叫又笑。   茹茉刮了一下凝雪的鼻尖,亲昵地说,“茉姐姐可想雪儿了,想赶紧回来给雪儿办婚礼啊!”   凝雪立刻小脸一红,结结巴巴,“茉姐姐你真会说笑........谁要嫁人啊........”   站在凝雪身后的范云翻了翻白眼,无语问苍天。转身向萧衍,“爷,一切可还顺利?”   萧衍忍不住轻哼一声,“可顺利了,再晚一步,恐怕咱们这就出个尼姑了,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出家呢。”   范云看了沈约一眼,沈约赶忙赔起笑容,“哎呀,赶了一夜的路又渴又累的,范兄,你还是赶紧给沏壶茶吧。”   茹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哎呀,还是当个平凡人自在啊,真好!”   细细地挑好茶叶,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范云做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每一个过程都力求完美。淡淡的茶香溢出,沁人心碑,闻之欲醉!   范云倒了一杯茶递给萧衍,萧衍微笑着接过茶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建昌城里可还太平?”   “是,还算太平,对了,爷!”范云想起什么,“二日前南康的萧宝融派人送来了一幅画,指明要建昌的小侯爷接收。”   “哦?”萧衍无所谓地说,“既然是指了名的,把画拿来,刚好沈约在这,咱们一起鉴赏鉴赏。”   沈约心里一紧,浅啜了一口茶,点点头,“是啊,赶紧拿来,萧宝融向来不爱文墨,他能送来什么画?”   “哦?看来沈约你很了解萧宝融嘛!”萧衍的笑容如淡烟轻风一般,“还知道他不爱文墨?”   沈约皱皱眉,淡淡一笑,直到范云把画拿来,画卷打开,众人都有些意外,茹茉指着画卷,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什么呀!这是沈约你的‘登玄畅楼’,但是临摹的非常不像,没有画出危峰带北阜,高顶出南岑。中有陵风榭,回望川之阴。岸险每增减,湍平互浅深。水流本三派,台高乃四临。上有离群客,客有慕归心。落晖映长浦,焕景烛中浔。云生岭乍黑,日下溪半阴。信美非吾土,何事不抽簪?”   沈约心领神会地笑了,“想不到妹子你把我这个干哥哥的诗记得如此清楚.........不错,此画中并没有显现出登玄畅楼的镜像,更描绘得非常粗糙。”   茹茉叹气,瞪圆了眼睛,“但是萧宝融想借此画来说明什么呢?登玄畅楼,登高,瞭望,畅想?”   “很简单呀,就是想心中不能想的,萧宝融是让沈哥哥想心里不敢想的事情。”凝雪凑了过来,好心提醒着茹茉。   “雪儿,别乱说。”茹茉瞪了凝雪一眼,凝雪反而带了几分惊奇,“怎么啦?茉姐姐,你不认同我刚才说的吗?”   茹茉伸出食指压住嘴唇,向凝雪嘘了一声,她可不想让萧衍怀疑沈约,经过在琼花宫的这段日子后,沈约的为人,自是看得清楚的,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凝雪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感觉除了看看热闹外,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萧衍的视线从画上转向凝雪,突然笑了,“雪儿,你跟着范云的这段日子,变聪明多了。”   凝雪惊讶地叫了起来,笑容立刻爬上脸庞,“衍哥哥,你夸我?你是第一次夸我耶!”   萧衍哭笑不得地看着凝雪,微笑,“雪儿,你去帮衍哥哥办件事好吗?”   凝雪眨眨眼,狠狠地点头,“什么事?衍哥哥是不是你们饿啦,对了,雪儿最近在钻研厨艺,我马上去把我炖的白糖雪梨拿来,你等等哦........”   “白糖雪梨?不是该冰糖雪梨才对吗?”茹茉愕然,眯起了眼睛,贴上萧衍的耳垂,“支人也没有这么明显的,有雪儿在还不会冷场呢。”   萧衍深深一笑,“雪儿疑问太多,咱们哪有空老回答她呀!”“疑问就是这幅画要表达的太明显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茹茉心里一颤,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沈约的身外流转,逼近。   范云看着画怔了一下,直起了身体,声音也变冷了,“这画卷上麻麻垯垯的,好像有什么粉粒一样。”   萧衍脸色一变,瞄向画卷,突然凝雪端着一碗“白糖雪梨”匆匆跑了进来,“啊!”一个踉跄,手中的那碗雪梨都折洒在了画卷上,一下子洇湿了一大片。   “雪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范云训斥的声音响起,“范云,别说雪儿,你看........”萧衍拦在凝雪身前,“画卷果然有异。”   范云诧异地看向画卷,顿时心惊肉跳,完了,画卷被梨水洇湿的地方,显现出了一条绘得活灵活现的龙。   沈约看清楚那条“龙”的模样时,立即长大了嘴巴,傻傻地愣在那里,连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只是惊惧地抖着,“是‘龙图’,私自收藏龙图,乃是灭族之罪啊!”   茹茉连忙手沾画卷,指上的梨汁放进口中一咂摸,“咸的!”继而盯向凝雪,“雪儿,你确定你在煮白糖雪梨的时候,放的是白砂糖吗?”   “啊?”凝雪吓了一跳,跳了起来,“茉姐姐,我好像放错了,放的是盐耶!”   “这就对了,画卷洇上盐水后,呈现出的真容真貌,就是萧宝融此次送画,要表达的意思,前面的登玄畅楼,只是一个铺垫。”茹茉概括着说道。   萧衍气急而笑,“很好,萧宝融此次送‘龙图’乃是一个示警,接下来还会有的动作,就等着接招吧!”   精美的浅色窗纱,绚烂的茉莉摆满了整个房间,散着淡淡的清香。茹茉用力一跺脚,“谁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的?”   萧衍的脸色连连变换,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缠儿。”   茹茉终于回想起来,萧衍早就吩咐缠儿先一步回建昌,可能前几日发生的事太多,竟没想起来还有个缠儿丫头。   萧衍来到茹茉身后,拉起她的手,“茉儿,你身边还缺少个丫鬟,以后就让缠儿伺候你吧,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她。”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茹茉挣脱开萧衍的手,望着漆黑的窗户,突然扬起头,“什么人?出来!”   烛火亮了,一个青衣丫头走了进来,见到茹茉和萧衍,连忙见礼,“缠儿见过公子,小夫人。”   浅色窗纱慢慢打开,茹茉站在窗前,凝视着缠儿,“缠儿,逍遥师父去云游了,你以后可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缠儿沉默了很久,然后,侧过头去,看着萧衍,“公子..........”   萧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小夫人问你话呢,愣着干嘛?回话便是。”   缠儿的身体在颤抖,她终于确定了,可是到底确定了什么呢?“缠儿愿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缠儿出了房间后,茹茉神色迷茫,“我夫君行情有那么好吗?先一个琼月公主,现一个缠儿,以后还会有什么花花草草,将来是不是更有三宫六院呢?”   萧衍往床榻上一躺,双手背在脑后,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又缓缓地睁开,轻轻地,他说话了,“茉儿,你喜欢沈约,对吗?”   茹茉宛如石破天惊,咬了咬唇,上榻,瞪着萧衍,“对,我喜欢萧宝卷,我喜欢范云,我喜欢沈约,就不喜欢你.........”   “茉儿!”萧衍眼里写满了迷惑,“那你刚刚到现在都在生什么气?”   茹茉撅着嘴,叹气,“我是在气那个萧宝融,没事送来一幅什么‘龙图’,他这是在挑拨离间,陷害沈大哥,我是替沈大哥打抱不平。”   萧衍无奈板过茹茉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茉儿,反正萧宝卷现在也不管事,沈约建昌小侯爷的位置,还是保得住的。”   茹茉轻轻皱眉,不很在意地说,“我才管不着萧宝卷呢,我在意的是..........”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面孔泛着红色。   “茉儿........我也同样在意你..........”温柔的呼唤响在耳边,他在她耳边低语,可是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缠绵的笑容融进暖暖的风中,陪你选择的选择,却没想过到底值不值得,我忽然明白了我的角色!   萧衍说的没错,接招的时候到了,事情果然发生了!茹茉咬着牙对自己说,沈约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在这期间,萧衍瞒着茹茉,派缠儿去监视沈约的一举一动了,而后又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琼月公主和灵透。   琼月眼睫轻轻颤动着,右边苍白的面孔多了几分红晕,墨黑的发丝贴着她左边的脸颊,遮挡住了整半张脸。   茹茉盯着琼月看了很久,才确定眼前一身烂衫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亮丽光鲜的琼月公主,只是曾经和现在,反差如此之大啊。   第九十四章【细作婢子】   第九十四章【细作婢子】   琼月和灵透第一句话就是;“她们的琼花宫被大火烧毁了,所有的弟子们都逃走了,而琼月的左半张脸也是被大火灼伤的,她们主仆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来投靠。”   “那就留下来吧!”茹茉倒吸了口冷气。不然怎样?把琼月和灵透给轰出去,虽然她很想这样做,但毕竟是两个姑娘家,她自私的空间里幸好还存有一点东西,那个东西就叫做“同情心!”   抓起了一把桌上盘中的干果,放在嘴里吧唧吧唧狠狠的咬着,茹茉非常苦恼,“我说你就收了琼月吧,也怪可怜的,反正家里{王府}里都有一个了,也不缺这一个吧?”   “茉儿,你进步了。”坐在一旁的萧衍满意地笑了,接着过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没那么好的精力...........你一个就够了。”   茹茉目瞪口呆加瞠目结舌,我的老天!我是不是该偷着乐呢?白痴的女人想着解决女人、聪明的女人想着解决男人......   时值日盛,街角的玻璃瓦频繁反射金光入目,凝雪眯起眼睛,不懂地问茹茉,“茉姐姐,为什么你要把那个叫琼月的女人和她的丫鬟留下来?”   茹茉自得一笑,挑眉轻语道;“因为留在眼皮底下,好办事。”   “办什么事情呢?”凝雪好奇地瞪大眼睛,抖动着衣裳上片片零落的花瓣。   “办........”茹茉低低地笑了,转移了话题,“雪儿,你身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的桃花瓣?”   “刚才光顾说话,忘记了咱们站在桃树底下呢。”凝雪拉着茹茉,着急要走,“茉姐姐,你快说呀,你打算拿那个琼月怎么办?她看起来好讨厌。”   “我还没想好呢。”茹茉掩袖一笑,跟上凝雪的脚步,“雪儿,靠南街角的红豆糕很好吃,咱们去买了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可好?”   “好哇,好哇,好哇。”凝雪一阵欢呼,结束了话题。   房内很静,靠窗的妆台之上,摆满了零乱的首饰,茹茉拿起一盒胭脂闻了一下,蓦然肃了脸,“有人进来过。”   “怎么了?”萧衍迈步而入,漆黑的眸瞳定在了她手中的胭脂盒上,“这盒胭脂没盖严,你平时用完都会盖严的。”   “还不止这样。”她机敏一笑,“我的嗅觉一向灵敏,这盒胭脂里夹杂了红豆糕的味儿,就是我刚刚和凝雪买回来的红豆糕。”   “所以你怀疑........”他眼一抬,没有接着说完,嘴角一弯,“茉儿你要赶走琼月和灵透直说便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你送红豆糕给她们,现在又在胭脂盒里闻出有红豆糕的味来,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点?”   她郁闷万分地噎在当场,双眼一瞪,麻利地解开了衣带,万般无奈地苦笑,“你看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她被他打横抱起,扑通,一个健步将她死死压到了床榻之上。   “我是让你看我身上没有香囊了,我贴身佩戴的香囊也丢了,不见了。”她用生平最心平气和的语气和态度正色道,随后强挤出点笑意,“大白天的,呵呵,想哪去了.........”   “别说话。”他伸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眨了眨眼,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声响,有人在窗外!   他的手从她柔软的唇上渐渐松开,眯着眼睛审视着躺在床上的她,“没想哪去,窗外的人已经悄声撤开了,你想哪里去了?”   挑衅!绝对的挑衅!她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动了动嘴唇,“你说窗外的是谁?”   “细作。”他剑眉一挑,贴近了她的脸颊,低低地耳语着,“看来我们要配合她们演一场戏了,茉儿,你喜欢看戏吗?”   “看戏?”她怔了怔,尽量神智清醒地分析道;“我看不是什么细作,明显的这是‘暗作’啊,先是沈大哥收到了龙图,接着我的香囊又不见了,你说琼月和灵透是不是来找咱们寻仇的?”   “寻仇倒不会,寻人倒是真的。”他微微一笑,零落的发丝垂了下来,拂得她面颊好痒,“寻人?寻谁?”   “一定是看你长的还能入眼,所以琼月那朵桃花就是来寻你的。”她不屑地讥讽起来,在心里干笑,“如今这世道,区区色相,就能让桃花投怀送抱吗?”   “什么叫还能入眼?”听着别扭的词汇,他冷冷地笑笑,“你错了,不是来寻我的,是来寻你的,因为怡心醉。”眉间甚是得意,终于撇清不被这个死女人冤枉了。   “怡心醉?”她被噎得呆掉了,他急中生智,俯身骤然用嘴唇封住了她,懒得再听她唠唠叨叨。   “呜呜.........”她眉间一舒,微颤的丁香小舌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片柔软.........主动挑衅?他马上接受邀请,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过了丁未,灵透来了,忽然约茹茉出去,说是要谈点她们家公主的事儿。不知是否因萧衍在侧,灵透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茹茉的一双眼眸一直冷冷地盯着灵透瞧,许久,这份专注让灵透有些莫名的心虚,“如墨姑娘,您是去还是不去呢?”   “呵,”茹茉自喉咙里不知怎么发出了这怪异笑声,甚至眼皮都没眨,“呵呵.......去,当然要去!”   茹茉直视着灵透,将习惯性的阵势强压了下来,她今日一定要当面拆穿灵透这个细作,想让她眼皮底下容沙子,哼哼,等下辈子吧!她是谁?她是冷茹茉,当年的茉妃!宫斗高手的首要原则就是输人不输阵,哪怕她面对的是个小丫头。   但是灵透将手掌一伸,掌心儿里亮出了一个小盒子,茹茉伫立当场,一时有些错愕,“这........是什么?”   “大齐皇帝,萧宝卷的一根手指头。”灵透面不改色,答得飞快。   “什么?”茹茉浑身一颤,垂目扫视那个小盒,灵透丫头非常的善解人意,早已把那小盒打开来送到茹茉的视线下,只见小盒里躺着一根血里呼啦的小指。因常年把玩熏香,指甲盖早已被熏香熏得略微发黑,所以萧宝卷的手指茹茉是辨认得出的,但此时她的心不能乱,抬目,讽刺地笑了,“这能说明什么?随便找来一根手指,就说是皇上萧宝卷的吗?”   “我们曾经说过,若是肖公子负了我家公主,我家公主就会飞鸽传书于国师,让他立刻杀了萧宝卷,”灵透的话语很轻,却掷地有声,“但后来我们改主意了,那样岂不是对你们太便宜了吗?”   “为了琼月公主毁坏的那半张脸,为了琼花宫的那场大火,所以你就装老实几天,前来寻仇的吗?”茹茉顺着灵透的话,冷蔑地笑了,“潜进我房内的是你吧?偷走我身上香囊的也是你吧?在窗外偷听的更是你吧?”句句紧逼,她就不信这个死丫头不招。   “没有。”灵透的表情很认真,话语异常严肃,“冷茹茉,交出怡心醉,助我偓佺国师登上宝座,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帮你除去琼月。”   “除去琼月?”茹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直直地盯住灵透的眼眸,发现她又不像在哄她,难道.........有点意思了..........原来这主仆俩不是一条心啊。   “灵透~”顺着猜测,茹茉弯起了嘴角,“丫头,你是不是心仪偓佺国师呢?”   “是又怎样?”灵透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当下飞快出手,一招之内,就钳住了茹茉脖颈处的咽喉要道。   “放........开.........”茹茉脸色突变,当下想着对策,她恨着自己那超群绝代的上好轻功,为毛咋一到关键时刻,那轻功总是慢半拍呢?   灵透阴阴地笑了,声调不由自主的拔高,“茉妃娘娘,奴婢劝您一句,赶紧交出怡心醉,否则今日就是你命断之日。”   茹茉挑动秀眉,张大口型,“灵透.........你大可以一根一根剁下萧宝卷的手指头来威胁我..........何须如此着急..........”   “说得对,我本来就是那么想的,可是.........”灵透嘴角挂回了淡淡的讥笑,“可是我忽然发现当年的茉妃娘娘,她一点都不爱当今的皇上萧宝卷,不止不爱,还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生死。”   “所以你的威胁不成立。”突然,身后冒出一个熟悉的低喝。   “沈大哥来了!”茹茉第一反应惊喜万分,“还不放手。”又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第二反应欣喜万分,“范云也来了!”   灵透见沈约、范云前来,当下心中一惧,手上的力道不免松了几分,范云趁势抬掌向灵透扫来,灵透牙一咬,下意识地举掌去挡,茹茉很有默契地往后仰脖,轻功终于施展开了一点点,跃过了灵透的钳制。   面对范云冲灵透劈来凌厉一掌的时刻,茹茉喊了声,“停。”范云的掌风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不免狼狈地落地,连退了三步。   “下次不带这样的啊,万一收不住怎办?”范云诧异地瞪着茹茉。   茹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喘息着转到了正题上,“灵透拿萧宝卷来威胁咱们是不管用,但是不知道一个灵透加上一个琼月来威胁威胁偓佺国师是不是管用呢?”   “管用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范云和沈约一齐附和道。   第九十五章【窥认辨尸】   第九十五章【窥认辨尸】   “冷茹茉,你敢,不许你威胁偓佺国师。”灵透浑身都呆滞了,冷笑着自问自答着,“我是偓佺国师的人吗?他承诺过,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我是琼月公主身边的细作吗?对,我是,为了偓佺国师,我要时刻监视着公主的一举一动。”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茹茉感慨地笑了,转向范云、沈约,“你们怎么来的那么及时?”   “哎........”范云不住摇头,“有人不放心,叫我们来看着你的。”   “谁不放心?萧衍吗?他自己怎么不来?”茹茉嘀咕着,挥手一扬,“走,咱们回去..........”   “等等.........”沈约一旁窃笑道;“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沈大哥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茹茉有些忍俊不禁,心头隐约掠过一丝不安。   “你还真爱操心。”范云推着茹茉,很同情的望了沈约一眼,“沈兄这是郁闷了,男人的那点事儿,你还不知道么?”   “你当沈大哥像我那哥哥冷粟似的,喜欢花天酒地,拥抱美女吗?”茹茉扯扯嘴角。   范云边走边在谈笑间做了总结;“一辈子做对与做错的事,会不会刚好一样多!”   房内没有烛火,连月光都是惨淡的。茹茉回来推门而入后,就瞧见了这样一番景象。而萧衍呢?某人在一动不动的盘腿而坐,打坐吗?   “不去救我也就算了.........还在练什么功.........你知道那个灵透拿什么威胁我吗?她拿.........”茹茉话才说了一半,借着清虚的光亮,她向他走去,轻声在他面前蹲下,一个诧异,她看到了他额头密实的汗珠。   “中毒!”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她的手接近他的额头,就感受到了热浪滚滚的内力四泄,“不像是中毒~”   她起身,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灵透刚把我叫走,你就中毒了,明显的这是她们所为,告诉我是不是琼月趁我不在害你中毒的?可是.........以你的身手,能对付不了一个琼月?难道被美色鬼迷心窍了吗?”   “茉儿.........”他咬牙,发出了一个无比沉闷的声音。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赶紧蹲了回来,却见他的身躯在微微颤动着,双眸紧闭,拧着眉毛,用满脸的反感提示着她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然而某女丝毫没有觉悟,她还着急地拔腿惊呼道;“不行,我要赶紧去给你请大夫。”   “不用!不是中毒!不许你去!”他瞪开了眼,被她搅和的实在运不下气了,用强忍着没有发作的声音道;“你快过来.........”   “我过去干嘛?我又不是大夫?”她拔出的腿又退回一点,证实着心中的猜测,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中的也是罂粟粉?”   “不是罂粟粉!”他烦闷地截住了她的话语,“你若想帮我,要不就过来,要不就拿盆冷水来。”   “拿冷水?做什么?”她无奈地往地上一坐,和出去拿水比起来她还是喜欢自己过去,但谁知她屁股刚沾着地,他突然一把将她扑倒。   她神色突然一怔,眼都瞪大了,“这是什么状况?”   他利落地将她的衣袍系带解开,慢慢地靠近身来,邪邪地笑着,从唇齿边上飞快地蹦出了几个字,“琼月下的是春药~”   她的脸顿时一抽搐,咬牙切齿地低喝着,“她给你下的药,你去找她解呀,找我干嘛?”气疯了,琼月这个死女人,居然敢惦记她的夫君,额,不想活了!   他堵上她的嘴唇,奋力地撬开了她的牙关,探入了她的内地.........她勾上了他的脖颈,将自己贴了上去。   没有温情旖旎,没有那么多耐心可挥霍,就像是两只豺狼困兽一般在斗狠和宣泄着。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了那温香软玉,她疯狂地回应,与他交缠着,直到两人都奋战得酐畅淋漓,这一切才终于结束了。   她趴在地上,支起身子,才想起了秋后算账,“琼月是怎么给你下的药?为什么我前脚被灵透叫走,后脚你就被人下药了?”   “琼月说借你胭脂一用过,所以又来了一盒新的来,硬是要我闻.........”他无力地倚向墙边,略带苦笑地反问着,“你还怀疑琼月是暗作吗?”   她闻言有些微怔,半晌,她又气又脑,“你的意思是不是灵透,是琼月,她才是个细作?”   “嗯.........”他缓缓地转动着黑眸,声音低似无有,“我觉得这次来建昌非常的有收获,一次都能解决了。”   她脑海忽然闪出个惊愕的念头,“解决什么?琼月吗?灵透?还是.........”   那毛骨竦然的预感一直伴着茹茉睡到巳时,终于在阳光的晒耀下山雨欲来了——原来昨夜沈约并未回府,今早在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而女尸穿戴的衣裳却和灵透的是一模一样,更离奇的是那具女尸还无头,一时难以辨认。   正席上位上,萧衍扫向沈约、范云,开场白很是简单,“昨夜之事,甚是蹊跷,还望各位赶紧查明。”   “我去查。”茹茉一个自告奋勇的闯了进来,范云和沈约闻言,场下一时寂静无语。   萧衍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多个人手也好,就让茉儿跟你们一起去查吧.........”   “王爷且慢,”范云站了出来,缓缓开了口,“我有个疑问想问问沈兄,不知可否一问?”   “问。”萧衍发了话,眼底带了抹探究的意味。茹茉也跟着好奇起来,转向沈约,只见沈约尴尬地立在当场,一脸为难的冲萧衍抱拳,“王爷........”   “哦?”萧衍笑叹地扬了扬眉毛,“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沈约沉思片刻,替范云问出了疑问所问,“范兄是想问昨夜我去了哪里,为何一夜没回府吗?”   “是啊。”范云点头一笑,补充道;“昨儿咱们一起救下茹茉后,沈兄又独自去了哪里呢?听你府的门房说你一夜未归,可是真的?”   沈约瞥向范云,讪然扯出一丝苦笑,欲盖弥彰道;“本以为范兄应该懂得..........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嘛..........”   “哪点事啊?沈大哥你快说呀,昨夜你去了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灵透昨夜也没回来,今早又在井里发现了她的无头尸,这不是太奇怪了嘛,沈大哥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就别这么默默唧唧了,快讲啊?”茹茉一个着急上来,冲沈约飞快地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快说”。   “咳咳~”萧衍愤愤然地瞪了眼茹茉后,言简意赅地闷声接了话,“男人的事茉儿你不必明白,你要真想帮沈约,就先去看看那具尸体,怎么就没了头呢?”   “男人的那点事儿~”茹茉的脸一红,终于明白了过来,但下面一琢磨,不对呀,萧衍刚刚说什么?让她去看看那具尸体?这不摆明了让她去“验尸”吗!   这个小心眼的倒霉男人,变着方的折磨她,在井水里泡过一晚的尸体,一定又臭又皱,但是.........为了让沈约跟这具尸体撇清关系,她忍了,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萧衍一遍后,“好,我这就去验尸。”茹茉应承了下来,嘴角恨恨挤笑中~   沈约嫌疑在身不便查案,所以只好由范云带着茹茉来到了“停尸房”。简陋的停尸房门前冷风嗖嗖,一片荒凉,茹茉真真地后悔了,脚下难免一踉跄,范云及时上前扶住,笑了一笑,“死人就和喝醉了的人是一样的,不用害怕。”   茹茉心下不太有底地嘴硬道;“谁说我害怕了,拜托,我是来查案的,当然要细细的审查一番了,还能马上进去呀?”   “是不能马上进去,”范云撕下衣襟的一角,麻利地扯出了两条子布,一条围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条给茹茉围上,从耳后系好,“尸体在水里泡久了,都是有病毒的,这样能管些用,不用闻那难闻的气味了。”   因嘴上围着布条,范云从布后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低闷温润的,这使得茹茉放松了下来,她抬头,对上了一双幽静的黑眸——“在宫里的时候,咱们也一起查过案,那时是为了破我家的案........”她开始没话找话说。   “是啊。”范云轻轻地笑了,“从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了,你不是个喜欢相夫教子柴米油盐的女人。”   “这是夸奖吗?怎么听着那么别扭?”范云的思维跳跃让茹茉愣了一下,“赶紧进去吧,我们是来查案,不是来这说废话的。”她果断地先走了进去。   闭了门,茹茉和范云开始警觉地环顾屋内,突然,茹茉一哆嗦,视线定在了那草叶遮盖下方........“那底下盖着的就是灵透的尸体了。”范云朝那具盖住的尸体走近,也一个惊讶,“怎么手还露在外面呢?”   没错,茹茉率先发现的就是尸体那露在外面没有遮盖住的一只手,只见煞白煞白耷拉在外的手是握成一个拳头形的,无论怎么掰也掰不开,除非弄断手指。   “手里面好像握着东西呢.........”范云为了证实猜测,果断地用旁边的废木棍敲断了那握着拳头的手指骨,手指松开一刹,茹茉和范云一同拿出了那拳头里紧握着的东西——是块上好的玉佩,玉佩上还刻有一个字,那个字便是“沈”。这是沈约的玉佩吗?灵透真是沈约杀的?   第九十六章【神机帷幄】   第九十六章【神机帷幄】   茹茉拿着那块玉佩直接去了建昌府,见到了沈约,一颗悸动的心才算落地冷静了下来。“沈大哥,为什么灵透的尸体上有你的玉佩?”   “我的玉佩?”沈约接过茹茉手中的玉佩,草草一掠,“昨夜我撞到琼月了,也许是她干的,灵透本来就是她的丫鬟。”   “退一万步说,不可能是琼月。”茹茉憋了一口气,昨夜琼月在干嘛?琼月在算计萧衍,怎么可能出去撞沈约呢?   “你这么肯定?”沈约一挑眉,“妹子你认为从灵透的尸体上找到了我的玉佩,就能说明灵透是我杀完然后再给推的井里去的吗?”   “当然不是了,这么低级的活计,绝对不是沈大哥干的,退一万步说,我也不相信。”茹茉斟酌着话语一转头,就发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俩比猴还精的人;萧衍、范云。   茹茉兴奋得真是想谁来谁就来得及时,“我就说这个案子迫在眉睫、十万火急,耽搁不得,所以才先行了一步..........”笑着迎了上去。   “那甩下我以后进展如何了?”范云当下飞快地截住了茹茉的话,表情都没变,“没有团队精神的人,是可以排除在外的。”   “范云你这就不对了,茉儿那么自告奋勇,怎能排除在外呢?”萧衍笑得饶有深意,“不过,这案子拖不得倒是真的,今日就速战速决的好。”   茹茉瞧着萧衍,会心地笑了,他的面部永远是春风得意、云淡风轻,但他看她的那一瞬眼神,却闪出了一丝温润的踏实暖意。   沈约肃了肃身,将萧衍迎到了正椅之上,行了个大礼,不慌不忙开口,“王爷,昨夜我确实是见到了琼月,我们还撞在一起了,所以茹茉妹子和范兄在灵透的尸体里找到了我的玉佩,就不难解释了。”   “琼月吗?不可能,昨夜本王亲自点了琼月的穴道,她是不可能出来的。”萧衍谈笑着继续讲述来,“不过灵透那丫头武功也不弱,若是沈约你要杀灵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灵透根本就不是沈大哥杀害的,依沈大哥的那点功夫看,完全就像个没武功的人,要想杀琼花宫武功高强的弟子灵透,这完全不可能,再说了,动机何在呢?”茹茉接了话,关键时刻她还是聪明的。   “那沈约那夜去哪儿了?”萧衍慢慢收了笑容,“就算要撇清关系,总要给本王个理由吧,糊涂案子是不少,但建昌的小侯爷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凑数吧?”   茹茉没想到萧衍的话锋一转,竟又扯到了沈约的身上,“这个不能讲的........沈大哥他不想说..........”最后替沈约说下话其实她是想帮他拖延下时间,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说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都这个节骨眼了。   “沈兄但说无妨。”范云环顾四周,“友善”地咧开嘴,“那夜你去了哪家{青楼}?没关系,我可以一家家的去查,直到找出证人,以还沈兄清白。”   “谢谢范兄了,不用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沈约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只嘀咕出了这句,“若有人想我沈约拖不得干系,我自然难以洗清。”   “死尸灵透手里的玉佩已证实确实是沈约的,证据确凿。”萧衍缓缓肃了颜色,他的手轻轻一挥,一队侍卫突然冲进了建昌府的前厅。   “我还以为什么新鲜的死法了,原来就这样?”沈约不屑地撇着嘴,根本毫不在意。   “没有要你死,不过就是禁足几日,多享受几日,权当是放个假吧!”萧衍说得云淡风轻,眼皮都没抬地吩咐着左右的侍卫,“你们把这建昌府给本王看好了,一只蚂蚁都不能飞出去。”   茹茉呆滞当场,萧衍控制了全场,这案子就算结啦?怎么感觉他这是来者不善,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建昌府的后门是洞开的,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小厮丫鬟出入,把门的也只有两个偷懒站不直的侍卫。日头慢慢地毒辣起来,护卫们顺着光影移动就势缩到了墙角。   门侧一排遮阴的槐树下,有个压低了的女声道;“公子,建昌小侯爷沈约不是杀害灵透的凶手。”   “我知道。”眼梢含笑,薄唇微翘,举手投足间神态自得,气质天成的架势——眼风一瞥,折扇一收,“我让你看着沈约不是让你说这些的——缠儿!”   “公子,那夜小侯爷去了街北边的‘吉庆戏班’。”缠儿面色一僵,莞尔,“去见了一个人。”   “去见了什么人?”槐树下闪动着锦衣公子俊美的棱角,声音温润清朗,“能让建昌小侯爷夜会的,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是什么样的人,公子一看便知。”缠儿移步,口音很是清脆。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茹茉如入迷雾,措手不及。沈约的书房,四围无人。茹茉推门,见沈约孤身一人坐在案后的椅子里,失神着........   “沈大哥,现下没人,你快告诉我,你那夜到底去哪里了?”茹茉没有迟疑地开口就问,又觉得不妥,马上生硬地咧着嘴,“只对妹子一个人讲,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所以沈大哥不用不好意思。”   “该说的我都说了。”沈约的视线对上茹茉,态度明朗,脸上竟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沈大哥你说什么了?该说的你一点都没说啊?”茹茉疑惑,半晌,干笑垂头,再无声息。   屋内当下谁也不言语,有些冷场。“妹子..........你真的要知道吗?”终于,沈约开了口。   “嗯嗯,我要知道,”茹茉心里雀跃,她就等沈约这句话呢,“沈大哥,那夜你到底去了哪里?”   沈约失神地感叹了一声,“哎.........我去了.........‘吉庆戏班’,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那个人就是‘吉庆戏班’里的当家小生,桃春风。”同一时间,缠儿回禀着,从身后拉出一位“绝色”。   只见眼前的“绝色”是头戴紫磨金羊脂鹦冠,身着金银线明暗天蚕衫,再配上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俊脸,活像一只华丽的猎物.........   “什么?沈大哥,你从‘吉庆戏班’里给琼月找了个绝色美男?”茹茉的头嗡嗡老大,当下她毛骨竦然地一抖,“这真是出乎意料,意想不到啊!”   “你不是很讨厌琼月吗?”沈约笑得很和蔼,“我只想到了这个办法,这样琼月就不会缠着王爷了,你也好宽心了。”   “可是........原来........”茹茉眼瞪着沈约,浑身都呆滞了,“这么说,沈大哥你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宽心,要帮我赶走琼月,结果那夜里去了戏班找来个‘绝色’让琼月转移心意,然后主动退出。所以你一直隐瞒,你不能讲,是不是这样?宁可背上杀害灵透的罪名,也不能讲吗?”   “妹子,清者自清。”沈约言语间有些疲惫,“我从小就想有个妹子,上天带我还不错,遇见了你,所以我就想对你好,看着你快乐,我就满足了。”   茹茉惊愕地眨着眼睛,这一瞬,她发现她的心是颤动是柔软的,甚至还带了点酸酸的别扭,“天啊!这是感动,还是喜欢?”   “沈大哥,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你做了这么多,我心里会难受,我会有负担,你让我怎么办啊?”茹茉僵直了身体,有点语无伦次,“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会不适应.........会紧张.........”   “妹子,”沈约背过身去,长叹了一声,“这没什么的,你就当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好,就行了。”   真的吗?真的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好那么简单吗?宁可背上被冤枉成杀人犯的罪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每个人都怪怪的,乱了、疯了,那灵透到底是谁杀害的?是琼月吗?   天色上未暗淡。郁闷,极度的郁闷!茹茉回了房间,往榻上一躺,呢喃开来,“如果灵透是琼月杀的,那为什么在杀完后又砍下她的头呢?而且还想嫁祸给沈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灵透根本就不是琼月杀的。”萧衍的声音适时柔和地冒了出来,“茉儿你这是做什么?为了个沈约费心费力的,值得吗?”   茹茉打了个激灵地坐了起来,严肃地端正了神情,“在鸡鸣寺的时候,沈大哥为了帮我戒掉罂粟粉,花了多少心思出了多少力,这份人情,我是不得不还的。”   “所以就能头脑一热的一味地帮助沈约吗?”萧衍无趣地笑了,“原来茉儿你报恩的方式,就是是非不分啊?”   “是非不分的是你吧?明摆着沈大哥就不是凶手,为什么还软禁他?”茹茉神色一变,顶撞起萧衍来,平静地逼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他无奈地笑了,嘴角微微一翘,将她揽入臂弯,“茉儿,我真的看不了你为另一个男人而劳心劳力,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我过分?”她急得嘴角泡了火泡,“我如果真的过分,就该让琼月滚蛋,让她没有机会接近你,那晚真的是点了琼月的穴道吗?我相信那晚琼月绝对撞上沈约了,不然玉佩的事怎么解释?”   “茉儿,我们换个话题吧,”他神色有些发紧,蓦然地截住了她的话,“放下沈约和琼月的事,我们讨论点别的。”   “别的什么呀?”她瞥了他一眼,心下发涩,“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他不屑地苦笑着,“茉儿我都追你来建昌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不了解吗?”   “暗卫、侍卫、素衣人,你的人到底有多少在这建昌城里,他们都住在哪里?还是在哪里扎营啊?”她索性借这个机会,问出了想问一直没问的话,若说了解,她根本就猜不透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心冷,非常的冷。   “驿馆,客栈,城外。”他淡淡地笑了,“茉儿你忘了吗?当年还是你帮我拿到那半块兵符的,能把整个兵权掌握在手,茉儿你功不可没。”   “偓佺惦记着你的兵权,万一咱们身边存在着他的暗作细作的,就很危险了,赶紧把沈约放出来吧,他还能帮到你,毕竟建昌是他的地盘,他熟悉啊。”茹茉语重心长,下意识地说道。   “建昌城早晚有一天保不住。”萧衍继续微笑,挑衅地翘起嘴角,“茉儿,你能保护好兵符吗?”   茹茉滞住了,“什么意思?”她发怔间,脖子上已被套了一个香囊袋,他把兵符交给她,这么贴身重要的东西,他自己不带了,给她带着,兵权在握,是要由她来“保护”吗?   “是不是你知道偓佺派的人已经来了?或者就在咱们身边?你会有危险,所以把兵符都给我了,是不是这样啊?”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琼月公主还在咱们手上,无论管不管用,那都是个和偓佺谈判的筹码。”   萧衍有一刻的微怔,“呵!”他突然笑得很苦,“茉儿,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的。”他定定地盯着她,那目光如炬,让她一时间心下有些慌乱,“如果我把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会不会恨我怪我?”   茹茉有些愕然,但转瞬她就平静了下来,“只要可以不离开你,什么危险我都不怕,”她无所谓地咧嘴笑开了,“成大事者不惜小费,以前那么多磕磕绊绊都过来了,你当初连一箭都敢给我,还有什么比那个更危险的吗?”   “没有了..........”萧衍将目光移走,忽然听见屋外发出了一丝细小不易察觉的摩擦声,他先是不动声色地一笑,接着故意大声道;“茉儿,兵符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不得丢失,若是丢了,咱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九十七章【八卦宿阵】   第九十七章【八卦宿阵】   这一夜,茹茉小心翼翼地攥着脖颈上套着的那香囊袋{兵符},辗转反复思量,是否需要找个人商量商量怎样为沈约洗清冤案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茹茉一个高跳了起来,推开门,看到了琼月正站在屋门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茹茉没好气,想到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是琼月这个倒霉女人惹出来的,她心里就不快,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墨姑娘,”琼月笑眯眯地拱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茹茉心里有些恐慌,怎么琼月看起来非常的怪异,难不成她要找她决斗?琼月朝茹茉示意跟上,茹茉飞步跟在琼月身后,却感觉这条路线越来越透着危险的味道.........   在一个树林的尽头,琼月停下了脚步,茹茉直冒冷汗地瞅着琼月,“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玩啊?”   “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很奇怪啊?”琼月善解人意地看着茹茉,她要跟她过招了。   茹茉将眼眸垂下,“自从你来了以后,的确是有点事,但不过都是小麻烦,我不介意。”很是给人大方的感觉。   “你房内的胭脂盒是我动的,你身上戴着的香囊,也是在你沐浴时,我拿走的,甚至........”琼月直视着茹茉,开门见山,毫无遮掩。   “甚至什么?”茹茉有些意料之外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灵透做的,没想到竟会是琼月。   琼月很自然地笑着,语气轻柔,“甚至那夜我自己撞开了穴道,碰上了沈约,捡走了他的玉佩,塞进了那具死尸的手心里.........”   “为什么要这样做?”茹茉恐惧地眨了眨眼睛,她的脑子现在反应过来了,原来真正的暗作是琼月。   “呵呵,”琼月淡淡地笑了,“因为我要借你的手赶走灵透,她从始至终都是偓佺的人,建昌发生的一切,偓佺都会知道,甚至那张‘龙图’,都跟偓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你懂吗?”   “不懂。”茹茉这次真的糊涂了,怎么听着琼月的这腔调不像是唱反调的,反倒像是忠肝义胆来帮忙的?不对、琼月有那好心吗?凭什么?   “你一定很困惑吧?但你不用困惑,你该懂得一个女人为了她爱的男人,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偓佺并不是我的亲哥哥,我跟他之间没有感情,他只会一味地利用我建立了琼花宫,那场大火烧得真好啊,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琼花宫了,可是偓佺的占有欲并不会因为没有了琼花宫而放下,灵透名义上是我的贴身婢女,实则是偓佺派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细作。”琼月幽幽地讲着,口气如话家常,“如果没有遇见公子,我想我会一直帮助偓佺的,但自从遇见公子后,一切都变了,我发现自己的心,不由自主了。”   茹茉的心里惊涛骇浪着,如果说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变成了痴呆,这个她可以相信,但如果说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还毁灭了她的组织、她的地位、她的容貌,她依然可以抛下报仇的来帮助他,这就说不过去了——打死她也不信。   “不相信吧?”琼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茹茉的内心,“我可以再告诉你,灵透根本就没有死,井里的根本就不是灵透,我是她的主人,是不是我的婢女我自会认清。”   茹茉由内而外地打了个冷战,“你为什么不把灵透没有死的事,早点说出来?你明知道沈约是清白的,却看着他被冤枉。你喜欢萧衍,你不是想帮助萧衍吗,那怎么不帮到底?”   “建昌的小侯爷沈约在背后想搞什么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修由自取,让我改变了主意,”琼月轻轻握了下茹茉的手,“灵透那丫头机灵,她怕是去京城请偓佺国师过来了,刚好我又加了一味料.........兵符在你手里吧?”   “我没有什么兵符。”茹茉毛骨竦然,不寒而栗,一个哆嗦,赶紧摇头,“琼月你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琼月笑得云淡风轻,“你不用急着否认,我在房门外都听见了,公子亲自把兵符交给你了,还让你好好保管,这下好了,偓佺想要的,全在你手上,怡心醉、兵符,冷茹茉你知道吗?就算偓佺现在来了,也不会把目标对准公子了,而是对准你,我何乐而不为呢?”   茹茉没有收回手,任凭琼月握着,但是有一件事情,她这才明白——“如果我把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会不会恨我怪我?”萧衍的那句话。他故意把兵符交给她,不是要她来保管的,是要她来用它引出偓佺的。   “琼月你今夜带我出来,是不是偓佺就快来了?”茹茉压下了心头一阵阵恶寒,定定地注视着琼月的眼眸,“你真的喜欢萧衍吗?可是你了解他在意的是什么吗?若是偓佺拿走了兵符,甚至是得到了天下,那么萧衍就会什么都没有了,你想想偓佺能放过他吗?”   “是啊.........如果是那样,公子就什么都没有了,”琼月笑着收了手,抚上自己的左颊,目光一瞬是有些满足,“我不在乎公子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我只在乎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冷茹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云游四海也好,变鬼也好,无论天上地下,我都觉得那是幸福的,至少我要的幸福,就是那样。”   茹茉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偓佺从一开始就要除掉我,你现在也想除掉我,你们兄妹还真有默契。”口中组织着言语,脑海中快速地想了想,“既然兵符和怡心醉都在我手里,那么就算偓佺国师来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想得到的早晚会得到,只是咱们能不能趁这个时间换个好一点的地方呢?”   茹茉很惭愧,惭愧一是她提议找个好地方的下一秒就被琼月迷晕,害她堂堂一个用香高手却无用武之地,惭愧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建昌城里还存在这样一片林子,是用八卦图与三垣二十八宿的阵式建造的。   晨阳不知溪水寂,跃上湖畔临玉览,桥网浑然人一困,雀鸟无边还天际。眼前的人一袭深色长衫,浑身透着一股神秘的气势,面容俊邪,雕刻般的轮廓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势存在,举手投足间弥散着一股许人敬而远之的危险,眸仁微转,不用太多的动作,便足以令人怯下三分。   “好个妖冶的面容啊,我现在终于知道梅花易数的邵康节为什么选你当徒弟了。”这是茹茉醒来后见到国师偓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能概括最想说的一句。   偓佺打量着茹茉,冷冷扬起嘴角,“当年在皇宫里没能除掉你,真是惭愧啊!”   “是有点惭愧,”茹茉淡淡地应着,问出了心里一直藏有的疑问,“为什么在连我的样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心要杀掉我呢?我跟你究竟有什么仇吗?”   “有仇?”偓佺饶有兴趣地轻启薄唇,一双眸子冷然不屑地微转,“抛下个人恩怨不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天生就是个灾星。”   “我是灾星?你还是煞星呢。”茹茉的眸里荡起恼怒,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什么都没有,套着的香囊不见了,也就是说兵符也不见了,如果这兵符是假的还好,但很可惜,是真的。   偓佺邪魅地浅笑,“你乃是命中注定的灾星转世,我用琼月的血加上梅花易数占卜出了你的命格星宿和帝王星犯煞,也就是说,凡是皇帝遇见了你,就都得‘死’。”   茹茉拧眉,扬手不信道;“胡说,那萧宝卷不是活得好好的,我还当过他的妃子呢,咋没见他去死呀?”   “他会死的,不仅是他,萧宝融也会死,当然还有别人..........”偓佺阴下了脸,蹙眉,“如果我当了皇帝,也会死。”   茹茉眨着双眸哈哈大笑,“太好笑了,从没听过这么冷的笑话,先不说萧宝融和你根本就不是皇帝,就算你们当了皇帝,遇见了我,就得死吗?那不是太好了吗,不费吹灰之力了,我不仅不是灾星,还是神星呢,该得到保佑的。”   偓佺望着茹茉一脸的愉悦之色,迅速接话,“但还有一说,那便是你如果死了,皇帝就不会死了。”   茹茉的笑声喀在喉咙,盯着偓佺,“也就是说,你现在马上要杀掉我吗?”   “呵!”偓佺勾起唇角,那笑却看不出任何情绪,道;“交出怡心醉。”   茹茉突然冷冷地一笑,“哦,原来我还能活个个把时辰,交出怡心醉可以,但你也知道,那需要研制。”   偓佺邪魅一笑,猛地抓住茹茉的手,“得怡心醉者得天下,你当我知道的是那遍街全是迷惑男人的熏香吗?”   茹茉的心里没由来的一抽,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这个偓佺简直太聪明了,他不是要什么熏香的秘方,而是要怡心醉那款香的地理位置,但是那款香娘给埋在了哪里,放在了哪里,是一点都不知道啊,如果这个也能占卜的出来,那最好了。   “你不是会占卜术吗?不难知道怡心醉在哪里吧?”茹茉打断了偓佺的手,试探一笑地说,“我要见琼月或者灵透可以吗?跟她们相处了那么多时日,处出感情了,我们都是好姐妹呀,哈哈。”   偓佺警觉不悦道;“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鬼心眼,灵透中罂粟粉已久,活不久了,至于琼月嘛,我也不打算放她出去了,所以你马上乖乖的告诉我怡心醉在哪里,不然我即刻让你血溅三尺。”   茹茉眼眸转了转,开始后悔自己轻敌了,偓佺想的是那么的周道,本来还想指望灵透或者琼月出去,送个信,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萧衍到底知道不知道偓佺在八卦图与三垣二十八宿建造的林子中呢?   茹茉开始了深呼吸,平躺下来,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怡心醉在哪里总要想想的,你现在杀掉我也没用,刚刚迷药醒来,又受了惊吓,我现在的思维能力,是一点都没有的。”   “是需要想想,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怡心醉在哪里?”偓佺凝视着茹茉,语气起了变化,变为丝丝怒火,“反正说与不说你都得死,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得到天下。”   第九十八章【光源萤火】   第九十八章【光源萤火】   暗自叫一声糟糕,茹茉听见了“噼啪”的响声,接着恍惚间看见一道寒光袭来,下意识地一躲,那道寒光掉在地上。   “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偓佺幽幽的声音在茹茉耳边响起,“怡心醉在哪儿?”   茹茉哑然,随后莫名一笑,“偓佺,你知道你手里的兵符若不拿出去用,就如同废铁一样,难道你不想赶紧发号施令吗?或者给自己赶紧找一队护身符?”   “你很想出去吗?”偓佺毫不客气地将刀锋在茹茉的脖子上微微一抹。   茹茉顿觉刺痛,心中一冷,证实了偓佺要杀自己的决心,刚才的噼啪声,说明什么?虽然偓佺的手里没有兵权,就算现在有了兵权,也还无法运用,按照京城里的那点兵马看,偓佺完全不足以带在身边,那么、就只剩下萧宝融了,如果预料的不错,偓佺早有准备,恐怕这里里外外都已是萧宝融的人了。   “我不想出去,我在这挺好的,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茹茉一边口不对心,一边将偓佺手中的匕首不动声色地上抬,“偓佺,梅花易数是不是结合易学中的象学进行占卜?相传邵雍运用时每卦必中,屡试不爽。梅花易数依先天八卦数理,即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随时随地皆可起卦...........”   偓佺抵在茹茉脖子上的匕首松了松,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你问这个干什么?别以为跟我套套近乎,我就会放了你。”   “你不是知道我娘是谁吗?我娘是嘉缠月。你想啊,熏香高手嘉缠月研制出的怡心醉,能随便放一个不起眼容易找到的地方吗?你该听香婆婆说起过吧?江湖上有多少人想知道怡心醉的下落,但都没能找到。”茹茉开始东拉西扯,口述的话纯属虚构,她只想存着一丝的侥幸,让偓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偓佺眉峰徒立,杀气忽现,“你到底想说什么?”   茹茉见机不可失,忙尽量友好地说道;“我想说的是没准怡心醉的下落就跟梅花易数有关呢,也藏在一个八卦阵或者阴阳图里呢。”   偓佺手中匕首的力道又重了重,魅惑的嘴角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你果然不知道怡心醉的下落,那么还留着你干嘛用?”   事到如今,小命不保,也只好拼了。茹茉目光森然地看着偓佺,慢慢勾起一抹微笑,“萧宝融的兵马就在外边是不是?你以为你从这里出的去吗?你混的再好,不过也就是个国师,可人家萧宝融呢,那是皇亲国戚,他名正言顺,你想想看,他会让你这个威胁存在吗?”   “呵呵!”偓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那不正好,你知道我许诺萧宝融什么了吗?冷茹茉,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我和萧宝融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交易,那都跟你无关,你要知道的就是,我马上就要杀了你,肯定你是走不出这个林子的。”   茹茉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偓佺,我可以死在这里,但是如果我死了,怡心醉的下落就再也找不到了,得怡心醉者得天下,你的抱负,不单单就只是想当个大齐的皇帝吧?”   这一局茹茉赌了,虽然她自己非常不相信得怡心醉就能得天下的这个谬论,但是偓佺相信啊,偓佺是谁,梅花易数的弟子传人,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迷信是最容易接受,也是最容易相信的。   “哼。”偓佺冷哼,面色沉静如水,只听他低声说,“你想运用梅花易数,来找到怡心醉的下落吗?”   茹茉点头,沉吟了一阵,悠悠道;“没错。”后面那句其实她是想说“没门”用梅花易数找怡心醉是假,破解这个八卦阵建造的林子倒是真的。   风骤起,卷着细碎小虫迷蒙了茹茉的双眼,乘此当口,想到了,“萤火虫”。“没有用的,别白费心机了,逃不出去的。”   茹茉撇嘴,忍着脖颈上的疼痛,盯着前方挣扎着向自己走来的摇晃身影,惊讶道;“琼月,你受伤啦?”   面前的琼月非常狼狈,一头青丝散乱,簪花金钗也松垮得不像样子,浑身沾满了泥,目光冷冷地看着茹茉,“偓佺连我都防范着,我们出不去这个林子的。”   “不会的,想想办法,是可以出去的。”茹茉微一沉吟,吩咐琼月道;“你去帮我找些萤火虫来,越多越好。”   “把外面的裙子撕下来,可以包萤火虫。”琼月跪坐在地,看了看沾满泥泞的裙子,不觉心中有气,便伸手在脚下摸了摸,没想到竟然摸出一个像石头又不像石头的东西。   茹茉将那东西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小小的一碎块,表面像烧成湛蓝色的祥云彩釉,整体晶莹透亮,用手指肚试了试,发现这碎块处的边缘还闪着五彩的光芒,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块应该是圣魔之光石。”琼月眸光闪动,“有破解这林子的办法了,只要运用圣魔之光石的光力导向八卦阵,我们随着光源,就能走出去了。”   “不行。”茹茉笑道;“就算咱们破解了这个林子,从时间上来看,还没走出这个林子,就会被偓佺发现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琼月回身看了茹茉一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我才发觉我是一点都帮不上公子,一点用都没有。”   “琼月什么是痴女我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不过.........”茹茉在如春风般的笑容中,如获大赦般地解禁,“不过我有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琼月冷冷笑道;“还说我是痴女,你呢?就不痴吗?”   茹茉笑笑,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便岔开话来,“琼月,快帮我找萤火虫,运用萤火虫的光源导向圣魔石,你还有迷药吗?我要萤火虫摆出梅花易数的方阵。”   琼月闻言一惊,转瞬眼中灵光一现,“这个........行得通吗?”   “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既然咱们出不去,就让他们进来。”茹茉目光垂落,唇角处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带着阴谋的冷笑,“我现在忽然觉得凝雪逃婚是对的。”   说话间,茹茉抬手,一只扁平黄色的萤火虫随风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手心儿里,笑道;“听过贫寒学子车胤的故事吗?每到夏天,他为了省下点灯的油钱,就捕捉许多萤火虫放在多孔的囊内,利用萤火虫的光来看书.最后官拜吏部尚书。”   琼月抬起头,面色变了几变,轻声道;“我有预感,也许我这次是出不去这个林子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人的命就一条,没了就没了,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茹茉叹了口气,展开灿烂笑容,“可是不是你害怕就能躲开的,有些事,来了,就躲不开!”   琼月拔下簪子,从中取出里面藏着的苇管,抬手将小指缝塞着的迷药粉末弹进其中,然后朝着那些飞舞中的萤火虫轻轻一吹,不多时,四周都安静下来——   茹茉偏头扫视了一下那些正处于“晕晕乎乎”状态下的萤火虫,意料之中地拔下发髻间的那根簪子,幽幽一笑,“师父当年留给我的这支宝簪上带了真气,用它来指挥阵势刚刚好。”   琼月惊讶,此时看着茹茉认真地指挥着萤火虫,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间纷纷乱乱,让她半晌理不出头绪来。茹茉似乎看出琼月为难,于是开口道;“你该认得这支簪子的,还记得在琼花宫我们比试的那次吗?或者现在我们可以尝试着做朋友,你愿意吗?”   琼月避开茹茉的目光,“我们不可能做朋友的,输家、赢家、只有一个,无论谁输谁赢,我们注定的‘敌对’。”   “我说是暂时的朋友,”茹茉顿了顿,淡淡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找萤火虫。”   “就算用迷药控制住了萤火虫,让它们摆成方阵,那有多少用?这么小的光点,怎么可能照出这个林子?”琼月嗤笑了一声,抱着不信的态度,“我都说过了,别白费力气了。”   茹茉眨了眨眼睛,惬意地躺了下来,举起那块“圣魔之光”石,瞬间只见萤火虫变得非常活跃,接着在圣魔之光石的照射下,映出了一道道冷白色强烈的光芒。   “这道光芒只维持了一瞬.........”琼月难掩失望的话未落,再抬眼时,不仅闻到了一股沾满露水的花粉味,还看到了萤火虫又闪出了一束通天的绿光,发出了最后讯号!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长长的闪痕弥留了瞬间,艳丽的颜色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后坠落。“茉姐姐.......”凝雪的喊叫声,划破了林中的安静,些许绚丽的红色进入了眼帘。   茹茉侧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冷笑——萧衍和她想的是一样的,终于把凝雪给弄进林子来了,看来他是接到她用萤火虫通报的信号了,也就是说八卦阵已破,任谁都可以进来了。   “雪儿,你怎么来了?”茹茉欣喜地拉过凝雪。   凝雪看到茹茉脖颈上的刀痕以及血渍,猛然一惊,“茉姐姐,你受伤啦?谁把你弄伤的呀?是谁呀?居然敢这么的放肆。”   茹茉强忍着疼痛,“雪儿别着急,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刀口不深。”必须得赶紧转入正题,如果再耽误下去,小伤也会变大伤的。   第九十九章【偓佺跳崖】   第九十九章【偓佺跳崖】   茹茉后退一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凝雪,实则是在提醒,“雪儿,这里危险重重,你是怎么进来..........”   “茉姐姐,你放心,衍哥哥会救你出去的,他都急死了。”凝雪飞快地打断茹茉,接着双手放在脸颊边上,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偓佺,你个死国师,有本事你给本郡主出来..........你该知道皇帝哥哥下旨册封我为荣郡公主,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大齐即将嫁给大魏的和亲公主,我未来的夫君,他能袖手旁观吗...........”   茹茉故作惊讶,“雪儿,你未来的夫君就是大魏的孝文帝呐,你放心,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出兵是必然的。”没有回头也知道,偓佺那阴霾的脸色一定比这黑夜还黑,孝文帝出不出兵她不知道,她知道凝雪的出现,一定能使萧宝融的兵马动摇,萧宝融的兵马靠不住了,那么偓佺胜算的机会也就不大了,至于萧衍会不会着急,哼、鬼才信他会着急呢。   “冷茹茉,我是太小瞧你了,还是太小瞧我自己了?”偓佺一把拉起茹茉的手就向前走去,脸上带着怒气,“你根本就不知道怡心醉的下落,我也不用再耽误工夫了,现在除了你,反倒踏实。”   茹茉一个踉跄地摔倒,心里又着急又生气,一时间傻眼了,“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太沉得住气的游戏不好玩,能玩出人命的。”   “偓佺你想想看,我连这个林子里的阵势都能破了,难道还不能找到怡心醉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不知道怡心醉的下落,我娘并未和我提及过,但以我的聪明才智,相信不久后一定可以找到怡心醉的,你要相信我啊。”茹茉回头看向偓佺,说了一大通,只为了拖延时间。   偓佺闻言,立时怒目圆睁,一抬手,瞬间狠狠地掐住茹茉的脖颈,刚刚没有愈合好的伤口此时又崩裂开,鲜血顺着偓佺的手腕一点一滴的流淌出来,“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茹茉感到咽喉似快断了,窒息得让她无法呼吸,双眸中闪着泪光,“要杀快点,不是说我是灾星吗,你有责任除掉我。”这种感觉太受罪了,若是一定要死,不如来个痛快的。   一旁的凝雪吓呆了,急忙上来朝偓佺的胳膊上狠狠一咬,哭喊道;“你个坏蛋,放开我茉姐姐,我和你拼了...........”   偓佺要甩开凝雪之际,突然一支暗箭射过来,偓佺松开手,茹茉重重地摔在地上,冷冷一笑,“援兵到了。”   偓佺向茹茉投去怨毒的目光,该死的,自己对这个女人太过专注吗?以至于有人潜入林子都未发觉。   黑衣人一行八个,将偓佺团团围住。茹茉连忙爬了起来,把凝雪拉到自己身边,抚上脖颈,暗暗咬牙,“怎么只有八个人啊?萧衍你个倒霉的,就不能多派点人来吗?”   偓佺拔出了腰间的剑,月色下耀着冰冷的寒光,划破空气中荡漾着的森冷杀意,刀光剑影,一招一式大有致人于死地之势。   一阵阵剑锋划过,赤裸裸地透着危在旦夕的警惕,电光石火间脖颈上已架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剑,只见灵透反手一推,刀口又深了几分,凝雪已吓昏过去。   “灵透,你身体一直不好,又常年依赖罂粟粉,你以为你真的杀的了我吗?”茹茉嗅着血的腥味,强醒着神智,冷笑道。   灵透微微颤身,衣带飘飘,兴败谈笑间地一转,躲过了迎面一箭,“我灵透此生只为偓佺国师而活,只要偓佺国师有命,我见佛杀佛,见鬼杀鬼。”   一抹龙涎香味掠过,空气中弥漫着危险气息,生命如同待落的花瓣似的摇摇欲坠。伴随着刀剑摩擦,触碰的声音尖锐入耳,茹茉缓缓地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   “萧衍,你不要命啦?”茹茉又惊又气又急,脸变得赤红,才意识到了脖颈上的痛感,“带这么点人来,你想和我死在这里吗?”   萧衍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将茹茉揽进怀里,手中的佩剑上下一阵翻飞,灵透的左臂受伤了,偓佺却不曾倒下。   偓佺挥动着手中的剑,似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眸里闪着嗜血的孤痕,又是一阵打杀,黑衣人最终剩下一人。   “冷茹茉和梁王的配合果然默契,偓佺佩服,不过既然能进得这个林子,怕是不可能出去了,让你们做对血下鸳鸯,也不错。”偓佺踩着脚下黑衣人的尸体,眸色沉了下去,“王爷您对付偓佺的招数还没用尽吧?”   “国师与本王周旋了这么久,何必心急呢?萧宝融的兵马来了多少?怎么都是按兵不动的?国师有通天的本领,但可惜却没有驾驭之术,既然这样,要本王的兵权何用?”萧衍声色平静地问着,语气不带任何起伏,仿佛包围住的不是他。   “不愧是王爷,有大将之风,只可惜,王爷的身边多了个冷茹茉这样的煞星。”偓佺一边应着,一边从袖中射出一枚暗器,方向直对向萧衍。   萧衍迅速将茹茉推开,手起,掌心微加力道回击了一箭出去——“哥哥..........不要..........”说时迟那时快,飞来的暗器瞬间打入琼月的胸口。   而偓佺复杂地看着琼月倒下,反应过来时,灵透不顾安危地挡在了他的身前,用她的身体接住了那一箭,血花四溅。   萧衍诧异地抱起被暗器打中,却一点不见血的琼月,“暗器上有毒,服了解药,你会没事的。”   琼月眼眸里噙满水雾,一行清泪潸然而下,用只有萧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吃解药.........公子..........月儿好累好累.........能长眠在你怀里.........是我此生所求..........”   身后一阵凉风掠过,茹茉瞅着一脸满足咽气在萧衍怀里的琼月,微微地叹了口气,在爱情的路上,我们都要付出,无论那份感情是不是属于我的,只要爱过,都心甘的付出生命,痴也好,傻也罢,谁让“我爱他”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偓佺突然神色大变,脚下用力一踹,立刻听到了骨节移位的脆响,那是灵透刚刚死去还没变凉的尸体啊。   “范云,你来的好慢。”茹茉轻扬嘴角,冲萧衍伸出了手,“夫君,下次你再部署的时候,能不能及时点?”她的意思是说,别死的死伤的伤了,再来个救场。   萧衍很满意这个称谓,攥住了茹茉的手,眉宇微挑,他紧了紧她的手说,“茉儿,本王还是头一次知道范云的办事能力是这么拖拖拉拉的。”   茹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就在此时,林中冲出了范云焦虑的步伐与急切的身躯,大声吼道;“王爷,在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一批身着胡服的兵马。”   “变数,”萧衍的眸里闪过一道惊愕,转瞬平静了心绪,命令范云道;“去把凝雪抱走,你一定想要办法冲出林子,凝雪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本王拿你试问。”   萧衍的语气充满了冷漠,这是茹茉从未听到过的腔调,然而也正是这冷淡的态度,证实着事态的严重性,“几个月前在天字号的房内.........那蒙面黑色紧身衣,褡裢处别着一个镶宝石镀金边的小袋子,上面精美的刺绣,一看就不像是中原之物...........”   “火把不见了,萧宝融的兵马撤走了..........”偓佺凌厉的眼神笼罩着惊恐万分,脑子一片混乱,“梁王,你究竟搞的什么鬼?”低吼苍凉的声音显出他此时有多么的愤怒。   周围的气息变得压迫紧张,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可就是不见一人的踪影,突然几声号角直冲云天,身着胡服的一排敌队似乌云压境般地悄悄临近,夜色中那鱼鳞一般的铠甲上散发着危险。   偓佺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周围的一切似结霜般冷人,冷冽的脸酷似寒冰,再一次申明,“冷茹茉,你这个灾星!”   萧衍抱起茹茉,茹茉挣扎,“放我下来,兵符还在偓佺手上呢,没拿到兵符我不走。”   萧衍担心茹茉危险,又见她挣扎着要下来,他靠在她耳边,用慵懒且充满磁性的音调轻声说,“胡人来了,他们自会对付偓佺,咱们先撤。”   “要撤你撤,我要去找偓佺拿兵符.........”茹茉的倔劲上来,挣脱开萧衍的怀抱,拽住了一根树杆,朝偓佺的方向飞去。   偓佺下了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接住飞过来的茹茉,不耐烦道;“冷茹茉,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你这是找死知道吗?”   “那你快把兵符还给我,我就走。”茹茉瞪着偓佺,急忙道。   “刷刷!”偓佺循声看去,胡兵的敌队抽出了尾刀,他警惕的神色掀起了几分悚然,“冷茹茉,如果我偓佺出不去了,我一定要你陪葬。”   茹茉的一双眼瞪得圆圆的,点头,“如果你把兵符还了,我可以给你陪葬。”   萧衍望着躺在偓佺怀里的茹茉,气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周围的空气本就紧张的愈演愈烈,仿佛一个转眸,都会迸裂开去。他是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更气这次意料之外的“变数”。   一旁的黑衣侍卫没撤地看着萧衍,提醒道;“王爷,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萧衍闻言,不假思索地说,“撤。”   偓佺抱着茹茉快步朝前跑着,只觉震耳欲聋的号角声越来越响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闪闪的铠甲,整个林中似披上了一层跃活,光亮刺眼。   第一百章【宫里女人】   第一百章【宫里女人】   “你要跑去哪里?”茹茉觉得道路越来越颠簸,不由得忙询问。   偓佺并未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边跑边说,“如果我说我迷路了,你信吗?”   “就算你不迷路,咱们也会被胡兵杀死,我脖子上的伤口也会流血流死。”茹茉忍着脖颈上的疼痛,只觉得青山还在,就是柴火没的烧了。   偓佺未顾回应茹茉的话,只顾朝前跑着,他的臂膀已被飞来的尾刀刺中,在他抱着她的手臂轻轻一颤后,继续没有放松的紧紧抱着,仿佛她是他的珍宝一样。   一阵沉默之后,踩过了很多顺下翻滚的石头,跑到了一个上坡的位置。偓佺开始大口喘息,茹茉又欲开口询问时,他先一步地回答了她,“现在后有追兵,前有山崖,你看怎么办吧?”   茹茉回首望去,看见胡兵已经攀爬在半山腰了,突然她死死地握住了偓佺臂膀上那还没拔下来的尾刀柄,一刻也不放松的吼道;“偓佺,兵符在哪里?”   “冷茹茉..........”偓佺瞪着前方,难以置信的神色错愕的在脸上掠起,邪魅的笑颜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那样诡异骇然,“我从来都没有喜欢上过一个人,但是现在我真的好想去喜欢去爱一个人了!”   “偓佺你鬼说些什么东西啊?我问你兵符在哪里?你快把兵符交出来?”茹茉加深了语气,狠狠地说,手却不停地颤抖着。   偓佺朝前走了几步,驻足,脚下便是万丈悬崖,淡然一笑,轻声说,“冷茹茉,我忽然很羡慕起鬼鸳鸯来。”   “偓佺,你要做什么?兵符在哪里?”茹茉听出了偓佺的声音不对,一股不安的神情笼罩心头,“完了,不是流血流死的,是跳崖跳死的。”   偓佺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朝前跳去,身体在急速的下坠,“啊——”茹茉惊慌的大喊声,飘散在了悬崖的中央。   点点星子挤满银河,盈盈的满月,高悬于天幕,柔和地散发着银光,温柔了夜间的每一个角落,浪漫了大地的每一处山河。   一个睫羽微动,却被一双大手揽了个满怀,刺鼻的药香充斥了大脑的每一个条神经,药味熏得茹茉强睁开了眼睛。   “真够能昏的,你都昏睡了一天两夜了,还没睡醒?”偓佺拧眉,伸手揽住了茹茉的脖颈,无措道;“明天还得给你换药,伤口还没愈合上。”   茹茉愕然地注视着偓佺,抬起手掐掐自己的手臂,疼的,这么说,没死吗?动了动身子,伸手想要抓住月光,被偓佺大声喝住,“干嘛呀?想死啊?”   茹茉惊得抽回手,稍平定了下心绪,打量了四周,这里是一个山洞,地上铺着干草,洞口正好能看到天空的满月,满月亦将月光泻了进来,如同一盏明灯。   “这么说,咱们从悬崖上掉下来,没死?”茹茉转过了神,回忆式地问道。   偓佺推开茹茉,将一个破了一大半的碗递至她眼前,面色转冷道;“你冷茹茉福大命大,我不让你死,你休想死,快把药喝了。”   茹茉诧异地乖乖的喝下药,难以置信地瞥向偓佺,“你不杀我啦,还采药救我?”   偓佺选择沉默,竟有些心慌意乱的别过头,他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杀了这个灾星的死女人吗,为什么当抱着她跳崖醒来后的第一眼,是急切的想要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得知她还有口气时,他又惊又喜,用了一整晚为她采药,煮药,是要等她伤好后,在杀她吗?对、一定是这样,只想等她伤好后,再做个了结,他不屑于趁她之危。   茹茉轻轻地叹息道;“偓佺,谢谢你救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终归是要拿回兵符的,就算你掌握了兵符又有什么用,你真的以为得到兵符就是得到天下吗?你能堵住悠悠之口吗?你能让大齐的百姓拥戴你吗?”   偓佺忽然转过头,剑眉蹙成一座山峰,看了让人心生胆颤,反驳一笑,“冷茹茉,琼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香婆婆的长子?”   茹茉点了点头,吃力地站了起来,身子一个微颤退步,踉跄地靠着洞壁,“国师你知道吗?当年我也是为了给爹爹报仇,才入宫,阴错阳差的给萧宝卷当了妃子,所以你给香婆婆报仇的心情,我是理解的。”   “理解?报仇?”偓佺徒然勾唇一笑,那抹微掀的弧度,勾勒了似月般的冰冷,“你错了,我母亲香婆婆那是死有余辜,她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熏香,在她心里,亲情都是淡泊的。我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她便把我送去邵康节的身边,学习梅花易数.........”   “香婆婆对熏香的运用和掌控,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不仅可以拿香料来治病,还能解毒,更能赚钱,但我不明白的是梅花易数和研制熏香有什么关系吗?”茹茉的眸光定格在了几步开外缥缈的月光上,轻声问道。   偓佺身子微颤,那淡淡如白绸的光芒仿佛将自己包围,一颗隐藏许久徘徊不定的心终究还是沉沦了,“因为这个世上有花神,学习梅花易数是为了用占卜之术算出花神娘娘何时显灵,然后再用奉献者的鲜血滴在花瓣上来祭拜花神,只有这样才能研制出好闻的熏香。”   茹茉眸色微顿,“或许这些都是迷信。”   “你可以当做那个是迷信,但是你就是颗灾星,这个绝对不是迷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是我占卜出来的事实。”偓佺猛然紧紧地握住了茹茉的手,眸里满是坚定的颤抖。   茹茉发现偓佺的手很凉,几乎是冰凉冰凉,她努力地迎上他的眸光,一字一句地问道;“真的吗?我是灾星,和我在一起的皇帝都难逃一命?萧宝卷会死,那么,是不是有一天萧衍也会因我而死呢?”   偓佺缓缓一笑,“如果梁王当了皇帝,就也得死,当然也不排除变数的,但那个变数我希望它不要发生..........你的命格很奇怪,某些地方既占卜的出来又占卜不出来,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你说的变数,就是杀了我,只要杀了我,就天下太平了吗?”茹茉顺着偓佺话里的意思,猜测道。说了半天,他还是想杀她吧,可是他口中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不太奇怪了吗?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是哪个时代的?她是书香世家冷秋霖的小女儿冷茹茉没错啊,难道这个也有假不成?   从一脸惨痛和无奈,到对面偓佺时难以掩饰的凄冷声色,茹茉觉得恍如一场噩梦,梦里永远不能停歇的脚步,漫长的夜漫长的孤独,梦醒了,苍白如昔。   茹茉走向那一袭单薄的身影,撩开偓佺的袖子,赫然看见正在变黑变肿的刀痕,温柔地问道;“是不是很疼呀?”   偓佺拧了拧眉,随着微风荡起涟漪,这时,语言已是多余的,微微一笑,仿佛热情的信使,告诉他,往事随风,便是地久天长。   茹茉颤抖着伸出手,一滴泪挂在睫毛,凑近那臂膀上黑肿的刀痕处,轻轻地蹭着,心中牵起隐隐的痛,“上了药,就都会结束的。”   伤口丝丝发散,一直传到心头,痛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却借助疼痛清醒,偓佺索性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茹茉温香而芬芳的呼吸,长吁口气,“你哥哥被皇上封为监察刺史了.........”   茹茉不料偓佺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家人,脑中紧绷的弦一松,强笑道;“怎么会提起这个?”   “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了,我想你一定惦念家人,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想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所以就说起这个了,怎么,你不想听,不高兴吗?”偓佺不觉已冷汗淋漓,脸色骤然苍白,全身不住的发抖。   茹茉颤抖的把随身带着的一包熏香粉倒入掌心,又把千万句话齐齐逼到胸口,逼到嗓子眼,口微微一张,“不要对我这么好。”   偓佺倒吸一口凉气,澎湃的情绪奔腾翻涌,“你姐姐芯茉疯了,如果当年你留在皇宫的下场,或许也会跟你姐姐一样,所以出来的对的,但我从不后悔我占卜出了你是个灾星,所以冷茹茉,我偓佺要为自己做一件事了,这件事就是...........什么皇位,什么权利,什么兵符,我通通的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和你冷茹茉在这山洞里做对鬼夫妻...........”   “偓佺国师,对不起,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茹茉遥遥地伸出手,将掌心的粉末撒向偓佺的臂膀上,只见那块黑肿的伤口,瞬间变成一块青色的腐肉,一步步的恶化开来。   偓佺低吼了一声,忍着骨头涩涩的痛感,旋身,那些关于痛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他此刻只剩下一个感觉,那就是“痛”。   茹茉对上偓佺那已如死灰般的黑眸,不知目光纠缠了多久,终于她开口道;“偓佺,其实你长的真的很好看。”听不出的语气,听不出的感情。   偓佺仓惶地呲牙咧嘴,哈哈大笑,笑得满脸髯须飘动,十分诡异,“冷茹茉,想不到你也有狠心的一面,你竟然下的了手,要杀了我..........”   茹茉扬起一抹即将烟消云散的笑容,在偓佺的伤口上画下了点点滴滴的告别,独自冰冷,寸寸无情,“我是宫里出来的女人,为了萧衍,我什么事都可以去做,你要怪就怪我吧,快告诉我,兵符在哪里?”   偓佺爆发出一阵狂笑,“天啊,好一个宫里的女人,我真恨没早些除掉你,但是你放心,不用我诅咒,你也得不到长久的幸福..........”他用最后的激动把她横抱起来,提着决绝的一丝气力,乖顺得如同孩童,“我趁你昏迷的时候,把兵符放在了你的发髻里,我还给你了..........”   茹茉只觉身体被抽空般,晕乎乎地掉了下来,鼻子一酸,浑身一震,泪已盈眶,“我不要长久的幸福,只要此时拥有!”   第一百零一章【心海翻滚】   第一百零一章【心海翻滚】   萧衍以多情的手势,撩动窗前一缕沉默的金黄,众生嘈杂,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逼得心海翻滚。推开窗,阳光着了床上人儿一身,时而蹙眉,时而微笑,远处,流光飞舞,云霞似在热闹地烧,红艳艳地燃遍整个天空。   空气里散发着丝丝静谧,萧衍大手一揽,温柔地把茹茉揉进怀里,她的一身骨头几乎被他揉碎,用尽全身的力气,眼睛睁开,瞳里燃着愤怒、沉思、迷惘.........每一瞬都是浓墨重彩。   他用无比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茉儿..........茉儿..........茉儿..........”   仿佛他要把所有的光芒和火热都化进她的眼波里,她凝滞着沉于波底,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我是怎么从山洞里出来的?”她只记得偓佺在痛苦和嘶吼中死去了,她只记得从自己的发髻里拿出了那块兵符,她只记得山洞里好冷好冷,冷到让她忘记了呼吸,没了知觉。   他让她靠在自己胸膛,轻声道;“我派范云去找你,当你从崖上掉下去的那一刻,他便在崖边上捡到了你的香囊,后来顺着悬崖摸索而下,又发现了半山腰的山洞。”   “就在我掉下悬崖昏迷在山洞里以后,范云其实就找到了我对吗?如果我不杀了偓佺,是不是你还不打算让他救我出来?”她依偎在他胸膛,心头涌出一股悲哀和恐惧,“夫君!”她这样称呼他,而这声“夫君”叫得是如此惨烈。   “茉儿!”他轻叹一声,似乎是要向她解释,把她额上的冷汗擦掉,薄唇边透出一抹苦苦的笑,“当时偓佺不止是要兵符还要怡心醉,怡心醉的线索只在你身上,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锁住你的,所以兵符就算不在你身上,你也难逃被偓佺挟持一番。”   “所以你就故意把兵符给了我,让偓佺将目标只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你好去想办法专心的来对付偓佺,是吗?”她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冷冷道;“你就那么信得过我,不怕我有危险吗?”   他转开脸,自顾自说了下去,“除去偓佺算是一石三鸟,一来帮咱们争取了时间延长了萧宝卷的寿命,二来又能给萧宝融那边点颜色看看,可谓是敲山震虎,三来茉儿你不用担心偓佺来找麻烦了,建昌城也可以在没有国师的干扰下,顺风顺水。”   “说完了吗?”她一瞬间算是明白了,眼中一片死寂,微微一笑,“建昌城不会顺风顺水的,迟早要毁了,而萧宝卷和萧宝融不过都是你的棋子罢了,他们的命迟早的事,只是偓佺国师说过,说我就是个灾星,我要在哪个皇帝的身边,哪个皇帝就得死,不然我就得死,你信吗?”   他转过脸,目光凌厉,深深看进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那些都是谣言迷信,不要信。”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的吻轻柔落下,从她额头开始,一直往下,延伸到全身每一寸肌肤。   她抬手制止,睫毛上似凝了层冰霜,微微颤动,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井里的不是灵透是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琼月的?明明知道沈大哥不是杀害灵透的凶手,为什么软禁他?”   “茉儿,够了!”他幽幽一叹,长身而起,一脸肃然道;“灵透找了具尸体,让我们误以为那具尸体就是她,趁这个机会她去京城找偓佺,可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那具尸体的手上没有茧子,灵透是练武之人,手上怎么可能一点茧子都没有呢,明显的那具尸体是假的,你和范云去验尸的时候,范云就证实了这一点。然后就是琼月了,还记得那日你买的红豆糕吗?”   “红豆糕能代表什么?”她在心中一盘旋,忆起了那日琼月捧着刚买回来热热的红豆糕吃得香甜的样子,现在想来,好像那日灵透一块红豆糕都没有吃啊,所以房内胭脂盒上的红豆味,是琼月遗留下来的。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全身的气力大吼,“那这么说软禁沈大哥,也是有理由的吗?”   他扣住她的手,压了下来,凑近她耳边,轻柔道;“国库空虚,出兵在即,茉儿懂了吗.........”所有的矛盾化成一个个噬咬般的吻,落在她悚然的面容上,她懂了,真的懂了,彻底的懂了!   一连下了几场大雨,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亮白的阳光,在街道屋檐下映出一张张笑脸。   建昌府内一个飘满花香的院落,沈约正在石桌上认真作画,乃至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也未曾察觉——“分空临澥雾,披远望沧流。八桂暖如画,三桑眇若浮。烟极希丹水,月远望青丘。”   茹茉遥遥停住脚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沈约,轻声吟道。沈约并未转身,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怔怔道;“妹妹又在读我的诗了?”   “沈大哥的诗,境界阔大高远,给读者展示出天水一色、烟波浩淼的海天景色。结合诗题来看,海天的空旷辽远,正反衬出‘羁怨’之情与‘思归’之念。此类诗歌在齐梁山水诗中,亦不失为上乘之作。”茹茉称赞着,低头看画,微笑道;“好一幅‘飘香撒春图’,只是那迎落的花瓣为何感觉是如此的伤怀呢?”   沈约画得累了,轻轻搁笔,正欲伸手端茶,杯子已被茹茉抢了过去,轻声道;“茶都凉了,让丫鬟换一杯来再喝。”说着低眉吩咐身旁的一个小丫鬟,“换杯茶来。”   “妹子,你既然从我的诗里读出了‘思归’,又从我的画里看出了‘伤怀’,那么这趟你就不该来,你来看你沈大哥,我高兴,若有其它,怕是我很难从命了。”沈约蹙眉,轻叹道;“我不在乎当不当这个建昌的小侯爷,我只希望建昌城里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减少灾害。”   茹茉见沈约满脸神伤,心中了然,沉默良久,方笑道;“沈大哥,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已经查明,灵透确实不是你杀的,所以你也不用再继续禁足了,咱们一起去你的‘沁香斋’看看好不好?”   沈约冷笑道;“沁香斋和缠香楼作对的时候,是赚了些钱,妹子,索性咱们就把话说开,我父亲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每年我们沈府都会捐献一批粮饷出去,直到现在也未变过。”   “沈大哥,你是怎么猜到的?”茹茉苦笑连连,她了解沈约的志向,沈约向来是想博览史学,宜善师表的,若要他去上杀场,那将是怎样一番错节啊?   沈约仰面大笑,笑得乱发纷飞,“国库空虚,王爷又出兵在即,我这建昌城是快要保不住了,从‘龙图’再到灵透和国师的死,这一连串联系起来,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妹子,别告诉你沈大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那样,你就太伤我的心了。”   “那么选在建昌为出兵点,沈大哥你清楚吗?”茹茉单膝拜下,沉声道;“建昌古城是西昌各民族人民百年历史的一个缩影,多少年来,各种重大历史事件无不在古城上留下痕迹。废立皇帝是大事,不能轻率从事,现在废立难免会遭到众王的反对。从现在的形式来看,南康王萧宝融是最具有优势的抗衡者,但萧衍说这个南康王其实徒有虚名,并无什么真才干。他的属下也没有出色的人,只是依赖武陵太守卞白龙和另外一个,这两个也是无能之辈,贪图金钱富贵,到时候只要一封书信许诺高官厚禄,就可以把他们轻易地召回来。没有了左膀右臂,那个南康王到时候也会跟着回来的。所以我们何不先给他们点甜头,让他们占领建昌呢?沈大哥,我知道这令你很为难,但国库空虚的事实摆在眼前.........相信你也不想看着大齐的百姓生灵涂炭吧?”   沈约浑身打了个激灵,扭头走了几步,一脸感慨,欲言又止。这时,茹茉忙不迭起身,站稳,目光凛凛,声如洪钟道;“梁王的威信建立就在此一举了,刚才茉儿给沈大哥已经拜礼过了..........沈约,请你辅佐梁王,共创大齐盛世,永得天下。”   “巾帼不让须眉!”沈约转过身,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但我沈约现在还是建昌的小侯爷,我必须把我城中的百姓安顿好,本来那笔银子是要留给建昌的百姓们的,让他们免了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可是..........现在...........”   “沈大哥,你放心,这个我来想办法,建昌的百姓也是大齐的子民,我会想个万全的办法,来安顿他们的,这个你请放心。”茹茉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天高扩远,相信不久的将来,沈大哥一定能撰写‘宋书’,名扬史册的。”   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如战场上的滚滚烽烟,如暴风雨前的密密浓云。同时建昌府管家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透着凄厉,“小侯爷,不好了,沼气池泄漏了!”   第一百零二章【荼槚茗蔎】   第一百零二章【荼槚茗蔎】   沈约大惊,连忙出了府门,茹茉跟上,见‘吉庆戏班’里的当家小生桃春风像无头苍蝇一般左转右转,疑窦丛生,正要开口,桃春风已经找到目标,停下脚步。   “小侯爷可是为了沼气池泄漏的事,而这么匆匆忙忙的?”桃春风的目光锁定了沈约,仰面而笑,阳光照在他瓷白如玉的脸上,仿佛撒了一把绒绒的金,美颜得有点女气,却也不失让人目眩神迷。   沈约和茹茉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能感觉出这位桃春风是来者不善,茹茉挤出灿烂笑容,赔笑道;“我还有事,你们聊,我先走了。”   沈约看茹茉已走远,松了口气,朝桃春风心头恨恨道;“怎么,戏班里不忙吗?桃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建昌府?”   桃春风微微颔首,笑吟吟道;“沼气池泄漏一事,小侯爷不觉得蹊跷吗?我已备好马车,小侯爷可否跟桃某去见一个人呢?”   沈约目光扫视一圈,挥挥手让管家过来,冷冷吩咐道;“你去告知范大人,沼气池泄漏了,别的不必多说。”管家连连称是,风风火火的就跑去通知了。   桃春风把沈约送上了马车,手持鞭子,咧嘴一笑,“坐稳喽,小侯爷..........”   这一边沈约上了桃春风的马车,不知道去哪儿?而另一边,茹茉一路狂奔,离沼气池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住了脚步,只见浓烟笼罩了整个街道,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哭声震天。   “事情不妙!”茹茉刚想一个健步的往上冲,就被身后的也不知道是谁,将她死死的按下去,背上的人压低了声音道;“前面危险,我不许你去.........”   她听出声音,眉头一拧,“夫君,你是不是还应该更闲散点?”   “夫人,为何你有时非得这么冲动呢?”霍地站了起来,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她奇迹般平静下来,靠在他肩膀,“建昌城真的要毁了吗?这背后还有谁在操纵着?”   “胡人!”下了马车,对面,那状若野人的汉子对着沈约露出森森白牙,用胡人的语言说道;“我家可汗要与小侯爷一见。”   沈约一点也听不懂胡人的语言,不禁心头一阵火气,瞪向身旁的桃春风,“那个胡人在说什么?”   “说可汗要见小侯爷您。”桃春风露着一个欠扁的笑容,率先在前面引路道;“小侯爷,请.........”   沈约跟上桃春风的步伐,前方,灼灼花海中飞出一道屋檐,屋檐下光影正中的榻椅上躺着一男子,只见这名男子皮肤白皙,眼窝幽深,额头宽阔,鼻梁高昂,看上去大约在二十来岁上下,一身云锦刺绣更是衬托得那名男子富贵逼人,鹤立鸡群。   “这位是柔然王。”桃春风谄魅地笑着,一边朝沈约介绍着,一边朝着那柔然王欠身一躬,“可汗,小侯爷带来了。”   沈约并不意外,虽然他一直在禁足,但胡人出没在建昌城里的事,他是略知一二的,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位柔然王,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怎么,小侯爷见到本汗很意外吗?”柔然王偏移着深深的眼眸,脸色惨白,眉目清冷,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却让他看上去有些羸弱,但一口中原语说得极好。   “不意外,有幸与柔然可汗一见,也是沈某的荣幸。”沈约哈哈大笑,深深拜道;“不知可汗来我这建昌城有何贵干?”   “来谈一笔交易。”柔然王眉头纠结如锁,汗流浃背,说完一句话身体便软软往下滑,桃春风急切上前,作势要输入内力,却被柔然王轻轻推开,半闭着眼睛强笑道;“春风,本汗有要事要与小侯爷商谈,你先下去。”   沈约暗暗思忖,狐疑地问道;“不知可汗您,可是身体不适?”这个柔然王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能这么的弱不禁风?莫非有什么隐疾不成?   银钩已挂上天际,散着淡淡的柔光。茹茉在房中摆弄着一套紫砂茶具,她先用茶匙从罐中拨出几片茶叶放入茶壶中,接着又将茶壶倒满水,直到让水溢了出来,最后把泡好的茶水斟到闻香杯里,百米之内,便能闻到四溢的茶香。   萧衍看着茹茉做这一系动作,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古代文人雅士各携带茶与水,通过比茶面汤花和品尝鉴赏茶汤以定优劣的一种品茶艺术。你此时做的又是什么,倒让人看不懂了?”   “斗茶其最终目的是品尝,特别是要吸掉茶面上的汤花,最后斗茶者还要品茶汤,做到色、香、味三者俱佳,才算斗茶的最后胜利,”茹茉说罢,瞪了萧衍一眼,“我此时做的便是‘茗战’。”   萧衍一听来了兴趣,凑近茹茉,又拿过她手里的闻香杯,嗅了起来,“这茶倒是与众不同,高香馥郁、鲜爽醇厚、汤色明亮.........”   “这是云雾白茶,白茶性属味淡,其实你闻着似茶香,也并非是这茶香溢了满室的。”不等萧衍说完,茹茉笑着解释说道;“没看到角桌上放着的香炉吗?”   “茉儿又在混淆视听了。”萧衍故意佯怒道;“怎么去见完沈约回来你就怪怪的?”   茹茉连忙一笑,“忽然间沈大哥到提醒了我一件事,当年沁香斋私存下来的银两是要救济建昌百姓的,国之根本乃民心走向,我们若是失了民心,就更麻烦了。”   萧衍放下品茗杯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浅浅笑道;“晋朝有许逊点石成金,今有茉儿论茗研香。封氏闻见记中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茉儿可想说这个?”   茹茉瞬间笑容僵硬,抬头看着萧衍道;“我总不能说廉俭育德、美真廉乐、合诚处世、敬爱为人,七艺一心那类的话吧?”   “好一个‘茗战’。”萧衍惊道;“只是你的‘研香’是从天然植物的花、果、叶、茎、根、皮或者动物的分泌物中提取的含香物质,如此大费周章,来得及吗?”   “如此是来不及了,我想从人造香料,合成香料,调配香精来入手。当年香婆婆教我的技艺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加上我有天生灵敏的嗅觉,相信不假时日,我一定能研制出一款‘奇香’的,所谓‘广润色之’,便从这‘奇香’开始,到时我们还怕银子不来吗?”茹茉激动之中,声调不由得迫不及待起来。   “茉儿是不想让沈约为难吗?”萧衍冷不丁冒出话来,把想得正欢的茹茉吓了一跳,忙凝固了脸色,叹息着说,“当下建昌的沼气池泄漏,已经有很多百姓因此染病患疾了,如若我们不安抚好城中的百姓,将又是一团混乱,我并不是为了沈约,我只是为了不让有机人得逞罢了。”   萧衍微侧身子,眸色闪地些许什么,“茉儿,我们这样会不会很累?”   “累,我比谁都累,好累呀!”茹茉好气又好笑地说。   萧衍拉住茹茉的手腕,“茉儿,你研香的技艺,真的可行吗?”   茹茉心下微怔,“不行也得行。”接着她冲他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我有研香这个想法的?”她今晚一直都在专心地“茶道”,并未向他提及自己想研香的这个想法啊,难道她没点,他便能把她看得透彻吗?   “有学者认为必要的仪式对“茶道”的旗帜来说是较为重要的,没有仪式光自称有“茶道”,虽然也不能说不可以,搞得有茶就可以称道,那似乎就泛化了,最终也‘道可道,非常道’了。”他用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老子’开篇的第一句解答了她。   这个世间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名字,更没有什么相状,是一片混沌,当这个世间开始有了可以称道的相状时,随后开始接连不断的生出了各种各样的事物,要想了解这个世间的相状,圣人常以无欲之心而观其妙。   玄妙就在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觉醒”。她从茶壶边环视了一圈,发现还有个没用的杯子,将茶水倒入杯中,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后,她用那温柔的眼神套用了句别人的诗,“仙山灵雨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浅青一浅粉色的绣裙轻轻地向前摇摆,微风送来几许彩色的花瓣,翩然地坠落.........   “茉姐姐,现在像不像我们在宫里的御花园散步啊?”凝雪靠在茹茉耳边,轻声道;“也不知道皇帝哥哥怎么样了?其实皇帝哥哥人不坏,雪儿有点想他了。”   茹茉听完,莞尔一笑,“雪儿想回宫了?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宫,但是茉姐姐保证,以后我们总有机会见到你的皇帝哥哥的。”   “雪儿哪有想回宫啊,我一回宫,皇帝哥哥还会让雪儿去当和亲公主的,如果那样,范云怎么办啊?”凝雪说着说着脸颊一红,柔柔地笑,“我才舍不得离开茉姐姐和衍哥哥呢。”   “哈哈。”茹茉的眉梢上挑了几分玩笑,“雪儿才不是舍不得衍哥哥和茉姐姐呢,是舍不得范云吧?”   凝雪立马脸颊又红了一层,清澈如水的眼眸透着纯真,“茉姐姐,你不要说了,我们不是来找花瓣的吗,快点找花瓣啊。”   没错,茹茉和凝雪不是来郊游的,是来找花瓣研制新款熏香的,被凝雪这样一提醒,茹茉将自己肩上斜跨的小绣包拿了下来,递给凝雪说道;“一会儿采来的花瓣,都装在这个绣包里带回去。”   第一百零三章【东施效颦】   第一百零三章【东施效颦】   凝雪接过绣包,乐颠颠地向前小跑着,“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把所有好闻,五颜六色的花瓣都收集到,让你炼制出世间最美最好闻的熏香。”   茹茉眯了双眼,笑着跟上,世间最美最好闻的熏香,她可以炼制的出吗?缠香楼店面内的里间给腾出了一间屋,当炼香房。茹茉临进“炼香房”前吩咐,待没研制出新款熏香前,是足不出炼香房门半步的。   过了几日,就有消息传出,“吉庆戏班”要在“建昌府”办堂会。午后暖阳从繁茂枝叶间点点晒下,伴有极轻的微风,带着些新翻的泥土气息,隐隐还有几分白茶的香气。   “槚、茗、蔎,”萧衍嘴角扬起一抹淡而无温的弧度,“如此便是最好。”   “用槚、茗、蔎,译注‘荼’的色、香、味,妙哉,妙哉。”身后范云闪身出现,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那个桃春风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居然办起堂会来了,爷要参加吗?”   “茉儿去研制她的色、香、味、了,这个时候她都选择不现身了,那本王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既然是沈约一手张喽的,那你们玩的尽兴吧。”萧衍最关心的是茹茉何时能研制出那新款熏香,至于来了的那个柔然王,先观望观望再说。   “只是...........桃春风要见的人定不会是我,”范云似是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柔然王拓跋焘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已住在城中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所行动。”   “沈约办事一向不会唐突,你只管放心的去听堂会就好。”萧衍亲自倒了杯白茶给范云,淡淡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意味不明,“拓跋焘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范围内,他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   范云接过白茶抿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蹙了蹙眉,“但愿这次柔然王拓跋焘要的只是建昌的城池,不管怎么说,那个桃春风是活着走不出堂会了。”   “那倒不尽然,本王都说了你只管听堂会就好,至于别的,和沈约商量着办。”萧衍的眼神平静地凝在范云手中的茶杯上,嘴角的笑容冷得没有温度。   范云神色稍显尴尬,脸色一黑,笑容变得极为牵强,怎么一个个的都隐了?一个去炼制什么熏香,一个一推三六五,哪有只让他去听堂会这样好的事?此乃口中的白茶就是一口苦水,再也品不出色、香、味儿了!摆明了,这又是一场“鸿门宴”。   炼香房里面轻薄的花瓣纷扬而下,竟飘得整个屋内芳香扑鼻,怡人心醉。茹茉伸手拈起一片花瓣,将花瓣放入染漆捣碗中,轻轻粘制,不一会儿几缕柔香夹杂着一股清甜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令人说不出的轻松快慰。   直至那短暂的香味散尽,萧衍才轻呼出声,“好香啊,此香只在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种香集聚辛香、花香、果香、木香,并且还含有龙涎、橙花、麝香、灵猫香和紫罗兰综合性香气,若是滴在衣裳上,旋转起来,香味会更胜一筹。”她伸了一根手指进染漆捣碗中,沾了几滴香液出来,放入鼻尖,倏地飞起一转,瞬间一股奇香,浓郁清雅地散了出来,轻呼出声的那人虽站得有些距离,但再次被这股奇香吸引,惊赞道;“这香味儿真是太绝了,真没想到...........没想到..........你能练出如此心荡神迷,流连忘返之款奇香。”   她转眼一望,却是笑出了声,“夫君,我可是嘉缠月的女儿,虽然我娘没有把‘怡心醉’传授给我,但凭借我天生灵敏的嗅觉,相信此次炼出来的香也和怡心醉有的一拼了。”   他回身一笑,悻悻地道;“本王真有福气,能娶到嘉缠月的女儿,既聪慧又美丽的茉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夫人。”他一般都称谓她为“茉儿”,很少叫她“夫人”,此时一叫,她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你并没有娶我为妻,虽说是早晚的事,但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她仿佛脑中有一根线将某些东西串了起来,呼之欲出道;“第一次在客栈突袭的是胡人,第二次在八卦阵林子里身穿鱼鳞铠甲的还是胡人,第三次城里的沼气池泄漏,是不是也是胡人干的?他们来这城里,究竟要干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眼眸之中有些怜意又有些歉意,轻声道;“茉儿既已猜到,又何须多问?不然你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研制熏香,足不出户。”   她停止了胡思乱想,脸上露出个无所谓的神情,嘴角浅浅地微笑,“胡人又怎会惦记建昌这个小小的城池呢?说萧宝融惦记,我还信一点,若是说胡人也惦记上咱们这块土地了,我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除非..........”   “除非那些胡人惦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城池。”他一把抱起了她,就听见外边有人咳嗽道;“公子,马已经备好了。”   是缠儿的声音,缠儿在外面,备马做什么?校塲军威这样场面茹茉是从来没看过也没见过的,当场上的兵士早已排好列队,森森的戈矛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冷冷的光,她不由得在心底赞叹,“锐不可当!”   随着领卫将军一挥手,兵士们便在校塲中央自动排成排,个个精神抖擞地向萧衍款款跪拜行礼,“参见,王爷!”   这是什么状况?茹茉站在萧衍旁边,她便感觉有股冷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感觉冷风嗖嗖。微风拂起他腰间的佩剑穗,呼呼作响,系玉冠的碧丝带在额下轻拂,越发衬得面容犹如冠玉,大拇指上的扳指被阳光反射出隐隐光芒,他朝场内一摆手,道;“身著铠甲的将士不必行拜跪礼,日后以军礼参见即可。”   萧衍的话音一落,将士们先是非常惊讶,接着都深受感动,改换了军礼,领卫将军一脸激动,带着全体兵士们称谢喊道;“王爷礼贤下士,宽德待人,我等定当尽心,以报国恩!”   果然不同凡响,大概王者之气也就这个样子了,令茹茉疑问的是萧衍为什么把她从“炼香房”抱到了一匹马上后,又骑着那匹马来到了“校塲”。说是来参观的,恐怕太没效率了............   茹茉望向萧衍,她望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对着她,讲解道;“茉儿,这里的兵马集中了骁骑、前锋、护军、步兵、健锐六营。”   茹茉眼中很斯文地闪过一个词“对牛弹琴”,感觉实在憋屈,于是道;“我对兵法之类的实在没研究,咱们大齐的兵马真是英勇无敌..........”   其实她是想跟他说,参观校塲也参观完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有话要对她说,这话还一定是她不想听的,但是要说您就说吧,还不快点,有那功夫她又研制出几款熏香了。   “茉儿,你看兵士们穿的铠甲如何?”他冲她浅浅一笑。   她一惊,不免又朝着那些将士们身上的铠甲多瞥了几眼,装傻的笑容挂在嘴边,“茉儿才疏学浅,看不懂铠甲。”   “比起胡人的铠甲如何?茉儿可是见过的...........”他的笑只让她感觉有些瘆人,她脑海里猛然蹦出的念头就是——“效率来了!”   香婆婆教的“制香术”没有忘记,而随之没忘记的还有那“易容术”。沈约在建昌府操办的堂会,茹茉并非不去,而是去了,但她不是以冷茹茉的身份去,而是易成凝雪的模样去的,这样走在范云身边,根本就不会惹人怀疑,且还非常具有保险力。   “不就是一场堂会吗,你至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范云回头望着茹茉,略皱了皱眉,只见后面的人脸上线条僵硬,面皮上仿佛蒙着一层雾,怎么看,怎么比凝雪还要难看上十分,看来这个易容术也有退步的时候。   茹茉叹了口气,配合着范云的情绪,竟带了几分忧郁,只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这场堂会不是那么好听的,千万别小看了桃春风。”   范云哈哈地一笑,用手指拭着茹茉的下巴,道;“你确定你脸上的面皮不会掉下来吗?”   “你这是怀疑我的技术吗?”茹茉冷冷咬唇,眼神中添了几分凌厉,“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掉下来,今晚,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凝雪,记住了。”   范云的脸上闪出一丝激动,随后在茹茉耳边道;“要学凝雪就学得像点,她可不会像你一样这样的说话。”   茹茉脸上仿佛瞬间戴上了一层面壳,呆呆地立在当场,“凝雪怎样说话?”转了身,跑去前厅找沈约。   “沈哥哥,你这里是怎么招待的,既然是办堂会,怎不给客人赶紧拿上瓜果梨桃...........”茹茉学着凝雪的样子,人没到声音先到。   沈约起身迎接,望了望凝雪,在心中暗暗啧啧,“哎,范云怎么把这个小祖宗给带来了?”   茹茉忍不住地笑出了声,看来沈约并未认出她来,只把她看成凝雪呢,这样就好,万无一失了。   “雪儿小姐,府上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我即刻就让丫鬟们上瓜果,你先坐一坐。”沈约只淡淡一笑,又转身坐回到大厅的正椅上。   茹茉能看出沈约在坐立不安,却也不敢稍动,直到范云迈入大厅时,沈约才眼神一凝,站起身,向范云拱了拱手道;“范兄。”   “沈兄,”范云虽面向沈约,但他用带着笑意的眼神朝茹茉站的这边斜了斜,“听说有堂会,雪儿硬是要跟来,我也没办法,就带她来了,如有讨扰之处还请沈兄见谅。”   “来者即是客,范兄这样说就见外了。”沈约收敛了神色,有点口不对心。   “对嘛,来者即是客,呵呵...........”茹茉忙笑着接过话来,咧嘴道;“这里好闷啊,你们聊,我先出去透透气,看看唱堂会用的台子搭好了没啊............”她确实是要去提前看看堂会的台子以及摆设的桌椅,但并不是要去看看搭好了没,而是要检查看看台子下方有没有暗藏着什么机关。   第一百零四章【长钩暗戟】   第一百零四章【长钩暗戟】   建昌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堂会就设在极大的池塘边缘,远远地,茹茉便听见了丝竹之声,只见远处假山林立之中,人影绰绰,有个头戴“紫金七星冠”的在山木掩映之中来回穿梭,趁着湖边潋滟,满园皆春。   走到近处,望见那头戴“紫金七星冠”的男子,瞧清楚他身上穿的行头和化的那一双火眼晶晶时,才知道,这是演“美猴王”的,而演美猴王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桃春风。   桃春风有一双无论何时都含笑魅惑的眼,略有些纤弱的身形,初一望,却只当他是个女人呢,真乃妖孽啊!   “桃班主准备的怎么样啊?一会儿是不是演大闹天空啊?”茹茉跑到了台上,嗓门之中仿成稚音,俯视着桃春风笑问道。   桃春风用手指抚了抚头上的那紫金七星冠,微微一笑,“不知小姐是...........?”   茹茉瞅着桃春风的那双媚眼,笑了笑,讪讪地道;“我是凝雪公主。”   桃春风闻言,立刻行了个大礼,唇边换上一个恭卑的笑容,“原来是凝雪公主,小民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好说,好说,桃班主不必多礼,”茹茉笑得露出了两个酒窝,从台上跑了下来,跑到桃春风身边,哈哈笑道;“桃班主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呢,一会儿是要演大闹天空吗?”   桃春风眼眸一低,含笑捧杯做答;“回公主的话,一会儿确实是要演这出戏,不知公主可否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了,我最喜欢美猴王偷了仙丹,喝醉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啊,会一直的翻跟头,可好看了。”茹茉笑吟吟地赞着,走到台下正席的旁边坐下,拿起一杯茶,摆摆手道;“桃班主赶紧去准备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等到桃春风额首告退后,远远地瞧见沈约和范云一并朝正席这边走来,仔细观察,沈约今晚的神情很是凝重,难道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沈约和范云落座,茹茉笑着将手中的茶杯递给范云,“这个水很好喝,是不是八宝茶啊?”   没等范云接过茶杯,沈约的目光就先被吸引了过来,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看向了桌上的茶杯,仿佛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似的。   “沈哥哥,你怎么忽然想到办堂会了?一会儿的戏很好听吗?桃春风唱的与众不同吗?”茹茉对着沈约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问完后,脸上依然保持笑意如风。   沈约似是没听到一样,专心地研究着手里的茶杯,好半晌才将目光转了回来,眉毛都不动一下地道;“一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茹茉失望地看向范云,瞅着范云的一脸坏笑,她咬牙暗道;“沈约平时说话是这个样子的吗?不是也黏了假面皮吧?”   范云收起冷眼旁观的意味,欲盖弥彰地掩口而笑,“雪儿,你是不知道么?你沈哥哥只有面对你茹茉姐姐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百八十分的耐心来。”   茹茉怔怔地翘起了嘴角,尴尬地咽下一大口茶,指了指台上,“看戏,看戏,马上就要开演了,美猴王大闹天空!”   戏台上桃春风一身亮片金甲,把美猴王演得英气飒爽。台下茹茉拍手而笑,兴奋地道;“行头真好看,扮相也惊艳,唱的更是好。”   沈约笑道;“雪儿小姐若是喜欢戏班里的行头,我让他们搬上来观一观,岂不是更好玩..........”   话未说完,隔了一会儿,建昌府的管家带了两名家奴捧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大多数是些玉带、朝珠、扇子、牙笏、手帕、腰巾之类的,可一样却是体积极大,表面瞧着像是个细软包袱,隐隐地看得见里面却是一些类似毛发的轻浮之物,托在手里显得极轻。   范云并不吃惊地看着那东西,笑道;“这叫灰头袱,里面装的是唱戏扮装用的水纱、雉尾翎、狐尾、甩发、髻发、耳毛、发髻和各式各色的髯口。”   茹茉蹲下身子,察看着那些髻发、甩发、耳毛之类的,放在自己掌心上,偏了头向范云道;“找只猫来,我觉得这些髻发耳毛里有股不寻常的味儿..........”   沈约微微吐出一口气,仿佛浑身一下轻松一般,心中一动,直觉笑道;“你不是凝雪,是茹茉?”   “沈大哥真后知后觉,妹子都来好一会儿了,你现在才认出来。”茹茉一般冲沈约说着,一边望向桃春风,亮片金甲的戏服将他的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宽袖扬起,内衬几乎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就算是藏暗器,也是藏不住的,莫非他只是单纯的要演一场堂会?   “凝雪公主您这是看够了吗?”台上的桃春风停下了戏步,垂下了眼眸,表示他已经很不高兴了,“要看戏就看戏,是我演的唱的不好吗?这建昌府也太有规矩了,怎么好拿人家行头来研究的,不行,小侯爷今日一定要给我个说法。”开始了不依不饶。   桃春风那边不肯罢休,这边茹茉抱着那只刚嗅过髻发的猫,疑虑未消地朝沈约暗笑,“虽然这只猫在嗅过了那些髻发耳毛后并没有产生异样,但这不能代表这里面没问题了,怎么觉得还是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可是这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灰头袱里面的水纱、雉尾翎、狐尾、甩发、髻发、耳毛啊,我们都是每日用头油浸泡过的,所以味道难免,这也是为了保养那些毛发。”桃春风在最适时的时候,给了最合理的解释。   范云随口道;“那‘把箱’里的刀、枪、剑、戟都怎么保养?不是拿熏香水也来个浸泡吧?”   桃春风无法再保持平静了,有些隐忍的眼神忍了半天没忍住,一瞪眼道;“这戏没法演了,看来几位是对小民的行头比对台上的表演还要感兴趣喽?既然这样,小民就给各位一一介绍介绍这行头啊,花枪什么的..........”   “实在对不住,桃班主,”沈约悻悻地欠身道;“公主和范学士在京城的时候,常有机会进宫看戏,这前台上的嘛,他们是看多了,唯一好奇的便是这后台了,所以刚刚我才让家奴搬来班主的行头一观,不想桃班主如此的不高兴,看来本侯真是唐突了。”   “是啊,都怪本公主不好,硬是要沈哥哥搬唱花脸的行头一看...........桃班主继续,本公主的好奇心先暂时收起来,还有什么好看的戏码,尽管演上来,演的好,本公主重重有赏。”沈约上面的那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再加上茹茉现在的这几句,桃春风就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要把这出戏演下去。   果然,桃春风用手抚了抚有些凌乱的鬓角,吁了一口气,淡淡点头道;“也许大闹天空这段戏是不够精彩,但是我也不是没有绝活的...........”   “什么绝活,快快演来?”茹茉忙道,乐滋滋地一心要看“绝活”,但同时心中也有了思忖,这绝活并非好看,只怕这“重头戏”就该上演了!   台上响起了激动人心的乐声,桃春风从后台跑出,挥着一柄长钩戟,脚下赤红色的马靴咚咚,矫健处如羿射九日落,激励时如雷霆震怒,舞得兴起,更有钩戟穗子从台上落下——   “啊!这个穗子给我了,我捡到了...........”突然一个欢快的咋呼声传来。   茹茉刚吃了一半的香蕉喀在喉咙,好不容易吞了下去,一抬头,发现凝雪已跑到台子上,手里拿着那个钩戟穗子,加入了桃春风的狂跳之中。   范云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看到萧衍一边笑着,一边兴致大好地朝这边走来..........与此同时沈约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虽没有惊慌,但那紧张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可不是么,怎么能有“两个”凝雪呢?   茹茉心头一转,猛然拿起灰头袱里面的一个面具,戴在脸上,正好把下半边脸全遮上了,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眸子。   沈约和范云刚要行礼,被萧衍扶了起来,笑道;“雪儿吵着一定要来看堂会,本王也是没办法,就带她来了,这丫头真是没规矩,一看见好玩的,就玩疯了。”   沈约理了理衣襟,让出了自己的坐席,伏手而道;“王爷请入座,好戏正在上演呢。”   茹茉打量着沈约,发现沈约的眉宇蹙得更紧了,其实沈约是想说,“戏都要演完了,您才来添乱,明显的,真会挑时候!”   萧衍落座,望向戴着面具的茹茉时,嘴角微扯,仿佛他不是来观重头戏的,是来凑趣的一样。   茹茉在面具下不动声色地一笑,随着乐声一停,只见她的手臂在瞬间绕上了几根七彩绸带,随着两个转身跃到了台上,待做完几个简单的动作后,便赢得满堂喝彩。   桃春风的目光索向了茹茉,狐疑的脸上更添了些好奇,道;“不知这位高人是...........?”   茹茉笑道;“我不是什么高人,我是街头玩幻术变戏法卖艺的,一直仰慕桃班主的大名,今日有幸被小侯爷请来,想和桃班主切磋切磋,不知可否...........”停了停指向凝雪又道,“更何况桃班主刚刚也见到了,这位小姐是坐在台下的,怎么一下子跑到台上来了,这就叫做幻术。”   桃春风一声冷笑,“好,我答应你,不过在切磋前我有个条件,可否把你面具拿下来一看?”   桃春风是见过茹茉的,如果把面具拿下来,势必要引起怀疑,可是不拿貌似又不行?正在为难之际,沈约走了过来,救了场——   “实在抱歉,沈某在邀这位小师傅时,就答应过她,容许她戴着面具示人。只因这位小师傅在曾经的表演中,上演过欲火烧鸡,一个不小心被大火灼伤了面部,实在可惜啊,可惜..........”茹茉从来不知道,沈约有这么好的编剧能力。   桃春风斜斜地歪了歪目光,转过头,脸上挂着一些讽刺的笑意,拒绝道;“是可惜了,今日春风的风采都被这位表演幻术的小师傅抢了去了,没心情,不想切磋,不演了,不演了..........”   茹茉被晾在了台上,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是桃春风主动喊停的,这场堂会总算是演完了,谢天谢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茉姐姐,你刚才舞得真好。”凝雪凑了过来,轻声低笑,“衍哥哥把我带来,我就知道,今晚一定有好戏看,对了,刚才那个男的,长的可真好看啊!”   茹茉愕然道;“雪儿,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你说是你衍哥哥带你来的?”   “是啊,茉姐姐,你怎么了?”凝雪望着茹茉,眼瞳里闪烁着疑惑。   茹茉只能沉默无语,萧衍故意带凝雪前来,究竟是为何?一边卸下手臂上缠绕的绸带,一边朝台下一望,却见桃春风在向萧衍行礼。   桃春风跪下,脸上有了很浓的笑意,面向萧衍,“能给几位贵人表演技艺,真是春风莫大的荣幸。”   “听说桃班主是从漠北来的?”萧衍修长的手指抚上青花酒杯,递给桃春风,笑道;“中原的酒多为醇厚,不如漠北的甘冽,不知桃班主可喝得惯我们这的酒?”   “小民的祖籍是在漠北。”桃春风不由自主地腿一软,接过酒杯,先是一拜,接着把酒倒了一点在地上,然后方放到唇边抿了一抿,最后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好酒,还是中原的酒好喝啊!”   茹茉如醍醐灌顶地脑中轰然一响,几乎要窒息了,刚才桃春风从萧衍手里接过酒杯后,行得是拜、祭、啐、卒爵四步酒礼,也就是说只有向主子表示敬意时才该行的礼,那么桃春风到底是谁的细作呢?   第一百零五章【耿恭神箭】   第一百零五章【耿恭神箭】   街道上的嘈杂吵闹声渐渐小了,四周又是寂静如深谷,更钟敲响,却是四下,天就要亮了。茹茉望着那与灯烛照着颜色明显不同的月白窗棂,轻轻地道;“万事要都能做到噤若寒蝉就好了。”   “茉儿想的太多了,怎么还不去睡?”萧衍轻轻走过来,扶住茹茉,他的左手自背部抚下,揽住了她的腰,虽隔着衣服,他的手也仿佛是贴着夏日的薄衫,热力直透了进来,让她忽然觉得很温暖,不想避开。   “是想的太多了吗?”她侧头看着他,淡淡道;“本来我以为今晚的堂会真的会出个重头戏,想不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倒是意想之外的。”   “本来是有一场戏锁定了茉儿你,但现在不行,还有另一场戏等着你呢。”他忽然抱起了她,走了几步,将她放到床榻上,笑道;“茉儿累了,该休息了。”   “你今晚为什么突然带雪儿去了?不是说不去的吗?为什么又去了?”她疑惑地望着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雪儿为什么去了,你明早就知道了...........”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嘴唇凑了上来,轻轻咬着她的脖颈。   “那桃春风又是怎么回事?你和他很熟吗?怎么知道他是漠北人?”她一个接一个地急着解心中的疑惑,完全不解风情,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致。   “以后就知道了...........”他含糊不清地道,嘴唇却顺势而上,来到了她的嘴角,却并不凑上去,只是用舌头轻轻舔着。   那种痒痒的感觉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终于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她本能地回吻着他,开始除自己的衣服。   窗棂逐渐变成浅红,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进来,直制红日偏西,茹茉才从朦胧中醒来——他昨晚对她说,“雪儿为什么去了,你明早就知道了...........”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明早就知道了?要知道什么?   正在思忖之中,门外传来缠儿的轻声,“小夫人,您醒了吗?”   “醒了。”因为着急看看今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赶紧披了件薄衫后,就开始瞥向旁边还没醒的那厮,不得不说他的睡相可真好看,睫毛微微颤动,眉宇舒展,还浅浅地笑着,嘴角仿佛像是春日暖阳,更似是守财奴握住了天下所有的财富。   “喂,醒醒...........”她用力踢了他一脚,这就是该温柔的时候没必要温柔,只听一声低沉绵绵的咕哝之声,“茉儿..........”   她忙把他拉了起来,满眸的迫不及待,“你说今早会发生什么事啊?”   他怔了半晌,回过神来道;“茉儿,你有时候可以温柔点吗?”其实后一句是想说,“有必要这么暴力吗?”   他这是什么表情,咋就一脸无辜呢?知道的是他宠幸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占了他多大便宜呢,真没天理!话说她把他拉起来后,被子就滑下去了,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还真是优美。   她收回了眨巴的目光,准备下床,因为缠儿就要进来了,不能在床上这样坐着了,成何体统,却不料他连人带被地抱起了她。   “放我下来..........”她的眉毛瞬间撇成八字,貌似抗议,“我还有正事要办呢,真不会挑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缠儿端着漱具进来,见到此幕,不由得脸红过耳,侧了头不敢看。“缠儿,外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无论是那种时刻,茹茉都不会忽略掉关键性的问题。   “回小夫人,凝雪小姐还没有起来,我去叫过了,可凝雪小姐一点声都没有应。”缠儿放下了漱具,去收拾床铺,只见床榻上的被褥凌凌乱乱,想必昨晚一定折腾的很欢,不免心中一结,她怎会不知道这些主子们的身份呢?只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她也只能称呼他们为“小姐”、“公子”的!   “雪儿为什么没有起来?你说她是昨晚玩的太累了吗?”茹茉在萧衍的怀抱中焦急万分,可是她看他脸上没有一点她的焦急,却是无所谓的神情,嘴角反而有浅浅的微笑,这...........乐啥呢?   他抱着她转到屏风后,把她放下来后,自己动手拿了套中衣穿上,走出屏风,不忘回头,“茉儿,不是要去看看雪儿吗?快点啊!”   “气结,完全气结!有人不知道女人拾掇起装束来,要比男人费事的多吗?”   凝雪的脸色非常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儿,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茹茉坐在床榻上,让凝雪靠着自己,只见凝雪睫毛轻轻地颤抖着,鼻尖的呼吸凌乱柔弱而又可怜兮兮,引得她从心底升起一股自责的浓浓疼惜,“范云怎么还没来,请大夫了吗?”   “雪儿不是生病了,是中毒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萧衍的一句话,惊醒了茹茉,中毒吗?昨晚的堂会不是都检查过了吗?水纱、雉尾翎、狐尾、甩发、髻发、耳毛,带、朝珠、扇子、牙笏、手帕、腰巾之类的东西全部没问题啊,就连猫都试过了,绝对没有毒,那么凝雪是怎么中毒的呢?   “不会的,凝雪不是昨晚中毒的。”茹茉微微皱眉,果断回道;“如果是中毒,咱们都应该中毒啊,为什么单单是雪儿呢?”   “桃春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雪儿...........”萧衍望着凝雪,不禁眉心微锁,“想不到这毒还挺严重的,一下子就让雪儿起不来了。”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砰砰的两声,原来是范云推开房门的声音,因为焦急,所以力大。   范云从茹茉肩头接过凝雪,他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万般怜惜地说道;“雪儿,我来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看到范云来了,茹茉拉萧衍从凝雪的房里出来,现在范云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凝雪了,他们俩在那里,反倒碍事,不如出来想想怎样救凝雪。   “你肯定毒是桃春风下的吗?”茹茉盯着萧衍,嘴角不禁向上轻翘起来,那份狐疑下的微笑,美得让人炫目。   萧衍挑眉,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地说道;“如果我不带雪儿去,今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你,你觉得你现在想毒是谁下的还有意义吗?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怎样为雪儿解毒,才是重要的吧?”   茹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咬牙说道;“那也不能让雪儿掺和其中啊,你明知道有危险,她还那么单纯,你怎能带她去啊?”她现在这种质问才没有任何意义呢,昨晚定是要出点什么事,本来就没打算顺利的出了那个堂会,既然顺利的出来了,总要付出点代价,但没想到代价居然是凝雪。更意想不到的是萧衍居然连自己的妹妹凝雪都可以利用,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利用的?   茹茉稳住自己几近错乱的心神,开口问道;“你知道桃春风下的是什么毒吗?”如若桃春风是萧衍的细作,那么萧衍肯定知道桃春风下的毒,如若不是,萧衍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堂会上桃春风要下毒呢?   萧衍面色一敛,回道;“不知道。”   茹茉心里懊恼不已,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么这个人太不可信了,还是自己来想办法好了,愤愤地一边想着,一边胡乱地往前走着,忽然,她被倚在角落里的一颗烂花给绊了一下,多亏,后面及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萧衍抱着茹茉,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说道;“茉儿,别生气了,雪儿中毒了,我也很难受,但是我更怕你中毒,你想想看你身上以前中过的毒还少啊?”   茹茉一怔,转头看向萧衍的脸,专注且带着思索的眼神,笑了笑,“对,我不能中毒,因为我中了毒,就没人给雪儿去拿解药了,是不是?”她不愿证实心中的想法,但没办法,这是不得不问的,他既料到她肯定会为了凝雪去要解药,所以才设了这个局,等她往里跳。   萧衍神色一呆,仿佛没想到茹茉会这样说,他微微失落的神色隐隐浮在眉宇间,怅然一笑,“茉儿,你想错了,我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永远不会。”顿了顿,眼神柔和且深邃地继续说道;“昨晚你能平安的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如果真的遇见那个柔然王拓跋焘可就糟了,他们胡人都很蛮,到了那时恐怕我也保不了你了,这些天你先好好陪着雪儿,哪儿都不要去,解药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哪儿都不要去?”茹茉眼睛倏然瞪大,心中惊疑不定,如果他真的不想让她去,扒拉几个手指头,就能让身边的人看住她,但是他没有,他嘴上对她说的算得了什么?   萧衍无限温柔地看着茹茉,笑容一点点地加深扩大着,慢慢说道;“茉儿,你听过东观汉记?耿恭传吗?恭以毒药傅矢,传语匈奴曰:‘汉家神箭,其中创者必有异。’”   “知道。”茹茉不置可否地轻叹一声,“北匈奴单于果然派左鹿蠡王率两万骑兵大举进攻车师国。为了表现汉朝的诚意,耿恭在军力极其薄弱的情况下,派司马率三百人前去救援,结果全军覆没。匈奴乘胜攻占车师后部,杀死车师王安得,进而直迫金蒲城下,大有一口吞下戊校尉的气势。但耿恭临危不乱,他让守兵在箭头上涂上一种药物,然后对匈奴士兵喊话说:‘汉军的箭是神箭,中箭者的创口必定有怪异情况发生。’匈奴中箭者的创口果然发生溃烂,于是特别害怕。适逢暴风雨,耿恭率众趁势出击,猛攻敌军,杀死杀伤大量敌军,余敌惊恐万状,纷纷自我惊扰说:‘汉兵是神兵,太可怕了?’金蒲城围解。但耿恭知道,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头。”   上面的一席话,已经婉转地将心中的种种表述得明明白白。茹茉理顺了这番话,面上神情一时间竟是复杂无奈,过了片刻,肃然道;“我既不是耿恭,也不是那个乘胜攻占的匈奴,我的箭没有毒,但我依然能换回我想要的,惨烈的战斗不会在后头,有我冷茹茉在,我便会让那群胡人滚回他们老家去,不该惦记的就别惦记!”   斗志激昂的话撂完,身旁传来一道激动声音,“妹子真堪比男儿了,英姿飒爽!”   茹茉侧了侧头,看到沈约正款款地向她的方向走来。“沈大哥。”轻轻一唤,带着多少个不可思议,沈约把桃春风引到府里去办堂会,如今弄得凝雪中毒,他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难道一向最爱她的干哥哥,也会把她推到柔然王的身边吗?沈约帮助萧衍,这不是她最想看到的吗?为什么,看到以后,心又这么的冷呢?不会的,他们还是在意她的,不会陷她于危险境地,至少依然愿意相信,沈约他不会!   第一百零六章【丑化自己】   第一百零六章【丑化自己】   茹茉找了个回廊坐了下来,坐下后,扭转头,发现沈约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上去像真的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沈大哥,你说凝雪是怎么中毒的?”茹茉拍了拍回廊,示意让沈约坐下,她一直不明白的问题,这个时候不问什么时候还问?不是她这个人太纠结了,是实在某些问题集中在大脑中打了个死结,必须一一解开,才能腾出空当来消化别的。   沈约坐下,结着双眉,叹了口气道;“水纱、雉尾翎、狐尾、甩发、髻发、这些上面并没有毒,桃春风不知道我们会有兴趣要看这些东西,所以他事先没往这上面下毒,但是我们都猜到,他昨晚定是有所行动,如若不然,他没法向柔然王拓跋焘交代。”   茹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沈约没有说重点,重复再问;“沈大哥,你说凝雪是怎么中毒的?”比鹦鹉还鹦鹉。   沈约的眼眸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回答道;“桃春风后来拿的那柄长钩戟,在舞得兴起时,不是朝着台下一抛么?”   “抛的是穗子,被忽然来了的凝雪接着了,这有什么问题吗?”茹茉在心里得出一个强大的结论,一个穗子,就算不是被凝雪接到,也会被别人接到,既然桃春风扔的,不就是让人接的吗?难道还能任由那穗子掉到地上?   沈约眉梢轻扬,嘴角含笑,讪讪说道;“桃春风在扔那长钩戟穗子的时候,目光是盯着我的,显然这个穗子我是没打算去接,范兄在那个时候手里拿着茶杯,正在饮茶,也就没空当去接..........”   茹茉傻眼了,那这意思就是说指定她会去接那穗子了?所以萧衍说如果不带凝雪去,今早中毒的一定就是..........呃,简直懒得回味儿。   “水纱、雉尾翎、狐尾、甩发、髻发、这些上面没有毒,有毒的是长钩戟的穗子。”终于说到了重点上。茹茉看着沈约娓娓说道;“桃春风的背后是柔然王拓跋焘,那么这个拓跋焘究竟要打算干什么?不会只是为了给凝雪下毒吧?”   “为了‘怡心醉’,得怡心醉者得天下。桃春风虽然在戏班里,但他本身是漠北人,所以成为了拓跋焘的细作,也不奇怪...........”说到此,沈约一顿,语气徒然一变,变得阴柔无比,继续道;“再说我怀疑桃春风和拓跋焘有断袖之癖。”   茹茉蓦然一愣,双眉疑惑而不安地紧拧在一起,“这样的人还想得天下?不过他们胡人最信奉的就是迷信,怪不都相信得到怡心醉就能得到天下,所以他们毒倒了凝雪,就为了威胁我,要我交出怡心醉吗?他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嘉缠月的女儿呢?”   沈约眉角染上了淡淡的落寞之色,“你可千万别小看了那个拓跋焘,他们兵队的鱼鳞铠甲你不是见识过吗,柔然地属大漠南北,手工业主要有冶铁、造车、制铠甲、搭穹庐、制毡及毛皮加工等。知突厥曾是柔然奴役下的铁工。在阿尔泰山之阳自然成为柔然的一个重要冶铁手工业基地,生产铁工具、武器、铠甲等供应柔然王庭。不仅这样,柔然还能生产大批辒车。”   茹茉吃惊起来,盯着沈约的脸,忙问道;“所以柔然王拓跋焘还要得到怡心醉,得到天下,锦上添花吗?他们毒倒凝雪,就是要威胁我现身,交出怡心醉吧?”   “拓跋焘如此精明,他来中原,怎能只为了要一个传言中的怡心醉呢?怡心醉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就像我们害得凝雪公主中了毒,这些不过都是将计就计............你冷茹茉在这建昌呆得好好的谁会知道,又怎能知道你就是一代熏香高手嘉缠月之女呢?妹子,别多问了,你就好好呆在这,哪里都不能去。”沈约一口气说完,从他的眉梢上可以看出那轻轻涌动的瞬间,隐隐透着自嘲的神情。   茹茉明白了,但她很高兴沈约说的那句“哪里都不能去。”,就算是为了这句话,也要去,凝雪的解药必须要到,不仅这样,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收了拓跋焘的鱼鳞铠甲,看来这柔然王是必须一见了。   抬起双手,握住回廊柱,脸上笑出了不下千百条的大褶子,激情难抑地说道;“沼气是拓跋焘放的,想必那一片,肯定有他们的人,我想去看看袁溪村里的村民们。”   “换身衣服再去。”沈约不再阻拦,看来势在必行。   “我会带着缠儿一起去!”茹茉战战兢兢。   此时的茹茉穿得像个村姑,头发用一条破布扎成个双髻,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节嫩藕似的白皙手臂,素色的粗布衣衬更出她神清骨秀的性情。   “小夫人,这里的窝棚简陋,中了沼气的病患一个个的增多,再这样下去,这里会感染瘟疫的。”缠儿跟在茹茉身后,看着三五成群面黄枯瘦、破衣烂衫的人们在相互依偎着,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天灾人祸,自古受难的永远是百姓。”茹茉轻轻叹着,语气尽可能平和,“缠儿,这里缺衣缺粮又缺药,我曾看书上记载,有种香料能控制疫情,若是给他们每人手里发个香囊,止住瘟病的蔓延,便还能缓解些间隔救治...........”   忽然,安静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知从哪伸出一条干枯的手臂,挡在茹茉眼前,“夫人,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儿子吧,他根本连口水都没有气力咽下去了。”   只见那妇人眼中浸满了泪水,茹茉为难地看着那位为了儿子求助的妇人,又看了看身后的缠儿,问道;“沈大人知道这里的情况吗?他怎么说的?”   “沈大人下了令,因袁溪村离沼气池的地方接近,所以村民们才中了沼气,凡中了沼气者只能呆在临时建的简陋窝棚里,每日午时会供粥一次,其余时候一律不得离开这里半步,则违令者,将会被问罪,甚至活埋。”缠儿一边回着,一边将茹茉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刚刚那位妇人的哭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天空,就在她向茹茉求救的时候,她的儿子已经咽气了。人群中一双双眼睛都盯在茹茉脸上,仿佛把她当做救世主一样。   “沈约下的令,也是有道理的,中沼气的病患,若是拖的越久就会蔓延至瘟疫,到了那时,为了保住更多的人免于受难,也只得活埋了。”茹茉来到那妇人身边,食指和无名指已按在了那妇人颤抖的腕上,踌躇了一下,笑道;“并非全无救治,也许...........”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惨叫,面前的妇人倒在地上,鲜血从胸口间汩汩涌出。茹茉猛地眼神一转,拉过了缠儿,“有埋伏。”   “小夫人,您先走,缠儿善后。”缠儿拔出腰上的软剑,紧握着剑柄。   茹茉皱了皱眉,电光石火间从袖中抽出一块皱皱麻麻的面皮,黏在左面颊上,板起一张脸来,吩咐道;“缠儿,你看我现在易容了,面貌是七扭八歪的,我倒要看看来者何人,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缠儿“嗯”了一声,飞快地向后一跃,与从树上飞下来的几人打在了一起,随着剑花上下翻飞,咄咄逼人,茹茉转了转眼睛,索性坐到地上踏实的看,看缠儿用几招能逃出去。   “来了。”茹茉眼角寒光一闪,下一秒,几名手持匕刀的胡人翻到茹茉面前,看他们身材够高大,匕首貌似也很锋利。   “要怎么样随便,最好给我个痛快。”茹茉仿佛没看到脖子上的匕刀一样,徐徐说道;“我不过就是一名染了病的丑女,不值得几位军爷下手,还是我自裁吧?”   说完茹茉脖颈往前伸,就要自己抹,但是就在她要抹脖子的那一刹,只觉腰间一股大力传来,大得出乎意料之外,身体竟生生的被高高跃起,举手格挡,着不到半丝力,眼看就被束缚住了,忽然化实为虚,身子三百六十度的空翻,头能看见自己脚下,刚才翻得太晕了,头晕,晕!   冷风从袖口,领襟灌入,突破层层阻隔,身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深深吸入一口浓浓的酒香,连同浊气一起喷出,“辣..........太辣了。”   桃春风哈哈大笑着在茹茉对面坐下,一手扶着酒壶,一手拿着一个大酒碗,神采奕奕地看着茹茉说,“怎么样,没想到这里还有酒喝吧?”   茹茉不以为然地看着桃春风的那张俊脸,指了指自己的左面颊,说道;“我不过就是个丑女,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弄来干嘛,这里是哪里?”   桃春风听了,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说,“你确实够丑,但你的主子她不丑啊,我们要的是冷茹茉,既然抓到了你,但总是有些价值的是吧,不然也不能让我们白抓啊,那样岂不是很吃亏,你说是不是啊?”   茹茉嗤笑了一声,在心底暗道;“他们没认出我来,太好了,看来把自己临时丑化,还是有道理的,呵呵。”   桃春风发现对方不是在哭而是在笑,于是直起身子,扔掉手中的酒壶,怒道;“这里可是胡人的地盘,说,怡心醉在哪里?叫你主子来,我们就放了你。”   “胡人的地盘?柔然王吗?他在哪里?”茹茉瞅着地上摔碎的酒壶碎片,接着又说,“我不过就是个主子身边的粗使丫鬟,你们也看到了,我的主子跑了,你们没本事抓到,我有什么办法,既然抓了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抓,这样吧,不然咱们谈个条件。”   “你个丫鬟,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桃春风已冷静了下来,反倒有了点好奇,“什么条件?”   茹茉咬唇一笑,趁机说道;“听闻柔然那像鱼鳞一般的铠甲不错,想我们大齐的铠甲也不是装饰用的,这样吧,咱们来一场比试,若是两边谁的铠甲先被利箭穿透,谁就先让步,你看这样好不好?”   “以你一个丫鬟的身份,也配说这样的话,鬼才会信你吧?”桃春风毫无风度地将手中的那半碗酒水,劈头盖脸地泼向茹茉。   茹茉猛地抬头,瞪出个“欺人太甚”的眼神,喃喃自语说,“劝你一句‘别后悔’,劝你两句‘别后悔了,再来找我’,劝你三句,‘别后悔到最后,因你某时的愚钝,反被自己而毁’!”   第一百零七章【应变自如】   第一百零七章【应变自如】   胡人是什么样子的?青面獠牙,黄头发绿眼睛的吗?但是面前的人要怎么形容呢?他黑而消瘦,一蓬浓眉长得根根挺立,颇有些桀骜。个子嘛,很是魁梧,比绝大多数人高一些,眼睛很大,非常的蓝而深邃,鼻子很高,和眉毛一样挺直,下巴宽阔,一看就棱角分明,总之有特点,不是个俗气的样貌。一句话,他不高兴。如果这人笑起来,保证也能迷倒一群要撞墙的鸟儿呢!   茹茉干笑了两声,仰起了左面颊,那张丑脸,问道;“不知道阁下是?”如果说她这是明知故问,她也没意见,只不过不太确定,没见过柔然王长的什么样子嘛,一般到听过沈约口述,但未免有偏差,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拓跋焘”不俗气样貌的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语,他的嗓音很好听,只是冷到了极致,而且面部表情是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和不屑。   怎么?长的丑就应该受到这种冷曼的眼光吗?不过果然是那个不到十六岁就讨伐了赫连夏、北燕、北凉的柔然王。   “奴婢参见可汗,早就听闻可汗年少有为,英雄神武,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因为被绑着手和脚,茹茉也就动动嘴,没有啥实质性的“参见”,不过与其说那些赞美的话,不如让她来两句实在性的,“你不在柔然好好当你的可汗,跑我们这来作甚?”   拓跋焘咳嗽了两声,眯起了眼睛,“你说话不像是个当丫鬟的?”   早先就听沈约说过,这个拓跋焘身体不太好,现在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再看看他的面色,茹茉更能确定,这个拓跋焘恐怕有隐疾,不知道是她被绑来以后思想太活跃了,还是思考的太多,一时竟接不上话来,幸好桃春风在这个时候插进话来,“可汗,您该用药了。”   拓跋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很不情愿地伸手接过了那碗褐色的药汁,刚往唇边一放之际,突听到——“这个药喝了也是白喝,不管用的。”   拓跋焘错愕一怔,将手中的药碗从唇边拿开,在与地上坐着的茹茉目光交错的那一刹,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方帕子,给她嘴巴塞住,然后站了起来,转过身,留给她了一个背影和头也不回。   “疯子,变态啊,难怪这种人会病入膏肓...........”茹茉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五花大绑的坐在地上干瞪眼,这样一来本就黏着的丑面皮,因生气更是综到一块,丑上加丑了。但不管怎么说她见到了柔然王拓跋焘,这也就意味着离管拓跋焘要解药给凝雪,更近了一步,也不知道凝雪现在怎么样,醒了没有呢?   蓝天,几朵白云,太阳柔和地从东方升起。范云用左手抱着凝雪,右手捏了一个葡萄粒放入怀里人儿的嘴中,温和地说,“雪儿,快点好起来,你看外边天气多好啊,你好了以后,咱们一起去放风筝,你不是最喜欢放风筝了吗?”   “茉姐姐也喜欢放风筝,等我好了,叫上衍哥哥,我们四个一起去,好不好?”凝雪往范云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雪儿好难受..........难受...........”   “雪儿,你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能拿到解药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全好了。”范云一脸焦急地定了定神,一闭眼,“茹茉在哪里?雪儿病成这样,她为什么不来看看?还是她不能来看雪儿?她出事了吗?”   萧衍和沈约进来的时候,范云正在想茹茉,被吓了一跳,看来是累的。“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你也不用日日这样守着,再这样下去,你累坏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向雪儿交代?”萧衍看着范云略有些苍白的脸以及那黑眼圈,便在榻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关切地贴在凝雪的脸颊上,轻轻道;“雪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茉姐姐去帮你找解药了。”   范云一惊,手中刚拿起的汤药碗抖了一下,药汁洒了一地,一脸不可思议加疲惫地望着萧衍,“王爷您刚刚说什么?茹茉去帮凝雪找解药了?”   “茹茉昨日去了袁溪村,然后遇上拓跋焘的人了,他们把茹茉带走了。”沈约接过范云手中的药碗,皱紧了眉头,“不然有什么办法,依我那妹子的脾气,她能看着凝雪郡主中毒,而不去找解药吗?”   “缠儿看着茉儿被那群胡人带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萧衍淡淡地说,声音很轻。   “咱们的人回报了吗?那茹茉现在怎么样了?”范云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茉儿既然在那个拓跋焘的身边,以免他们起疑,所以我们的人都撤回来了。”萧衍说着,语气不变。   “要是茹茉没有拿到解药怎么办?要是那个拓跋焘对茹茉做了什么怎么办?王爷您怎能让茹茉一个人去只身犯险呢?”范云怒道。   沈约拍了拍激动的范云,道;“范兄,你好好照顾凝雪郡主,茹茉那边,我去看看,看到她平安无事,我就回来..........”   “要把茉姐姐带回来...........不要让她危险..........雪儿没事............”忽然躺在病榻上的凝雪一阵咳嗽,强打起精神,伏在萧衍身边,脸埋进他胸口,“衍哥哥,雪儿不想离开大家,好舍不得。”   萧衍抬头看范云,摆出个“你有办法?”的眼神来,宽慰一笑,“本王怎会让茉儿有事呢,谁也不用去,本王相信茉儿自有办法应变自如。”   先不说茹茉是不是“应变自如”,只是光这么绑着别说自如了,就连自便都不行了,这样凝雪的解药什么时候才能管拓跋焘要出来啊?   早饭,没有炊烟,没有粥菜,只有一碗冷掉的馊饭。“麻烦军爷,我只是名小丫鬟,可不可以把绑着我的绳子先解开,好让我吃饭啊?”从嘴上那块帕子拿下来以后,这是茹茉讨好性的说的第一句话,只可惜她面对的是个听不懂汉语的胡人。   那胡人拿着汤匙舀了一匙馊汤饭,送到茹茉唇边,并且他从那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串听不懂的胡语............   茹茉闻着那又馊又几乎发霉的馊饭,乖乖地张开了嘴,她必须吃掉这碗饭,否则失去了体力,一切都是白搭。   几乎快要把那碗搜饭嚼咽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既然冷茹茉不肯乖乖送上门来,就杀了这个丑女人,没用的人,留着干嘛!”   茹茉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只觉喉咙很干,刚才说话的是拓跋焘,的确她现在是个又丑又没有利用价值的丫鬟,根本就不会有人拿正眼看她,所以还是杀了省事。   一眨眼,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不用想这个人就是桃春风,只是他的那张俊脸此时看上去有点邪恶得诡异。沈约说过桃春风看拓跋焘的眼神不一样,何不在这上面做文章——   “要杀我是吗?那怎还不动手?”茹茉开始动了动某根神经,露出一种及其厌恶的神色,绝望地嚎叫起来,“我早就不想活着了,我活着就是个祸害,我不仅是个灾星,我还断袖,我喜欢上了凝雪郡主,可是我太丑了,怎么配得上她呢,如今她身受剧毒,我却救不了她,看着心爱的人受罪我生不如死,赶紧杀了我吧............”   “你觉得你这一番嚎里有多少可信度?”桃春风睁大眼睛,接着怪叫起来,“哎~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茹茉心虚地拉住自己的衣襟,努力地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凝雪郡主是逃婚公主,你们想毒倒她来要挟冷茹茉,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奴婢最关心公主了,但奴婢身份卑微,与高高在上的公主真是有着天差之别。”   桃春风不屑地瞪了茹茉一眼,做了个饿虎扑食的样子,“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那个冷茹茉的,只要冷茹茉一来,我就给你凝雪公主需要的解药。”   茹茉冲桃春风低了低头,略施了一礼,装成思量的神色,“奴婢倒有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讲,我人微言轻,又是将死之人...........”   桃春风笑了,本就俊美的脸,笑起来耀眼得令人眩晕,“讲。”   “柔然地属大漠南北,狩猎在柔然占领了一定地位,除了马匹外主要是狩猎中得到的皮货,貂裘、豽皮、虎皮、狮子皮等野兽毛皮,这些所得,每年都成为了‘岁贡品’,对不对?”茹茉问完是自信的一笑,笑得灿烂。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茹茉的笑容,桃春风回过了神,只见一眨眼的工夫拓跋焘手里那镶满宝石的短尾刀插进了茹茉的肩臂。   茹茉对上拓跋焘那冰寒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到自己心中,狠狠地咳嗽,“可汗就是可汗,果然不一般...........”肩头剧痛,眼前金星乱窜,居然还笑得出来;“拓跋焘,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久的。”   拓跋焘毫不怜惜地拔出刀,脸上的寒气像冰川一样冻结,握紧拳头的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冷冷扬唇,“你根本就不是个丫鬟!”   第一百零八章【苏合香酒】   第一百零八章【苏合香酒】   清晨,星辰的光芒渐渐在鱼白色的晨曦中暗淡了。没死啊?这是茹茉睁开眼有了意识后的第一个反应,接着环顾四周,很不错的房间,家具全是木质的,身上盖着锦面被,窗边上摆着几盆兰草,不是应该五花大绑吗?难道被救啦?待遇还不错,不过就是这房间里四周溢着药香的味道。   检查了一下,衣衫还算整齐,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不好,有人来了——听到有人来了,茹茉闭上眼,继续装睡。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却迎上了拓跋焘那冷到极致的目光。“不是要杀了我吗?”茹茉挣扎着坐了起来,随着伤口的牵动,她忍不住咬牙“哎呦”出声。   “昨夜你额头烧的很烫,”拓跋焘不耐烦地蹙了眉,一把把茹茉的被子掀开,扔到一边,“没想到命还挺硬的。”   茹茉抓住了两字重点字眼儿“命硬”,的确她还不能死,正事还没办呢!精神一凛,看着拓跋焘说道;“我不过就是个丫鬟,抓我来没用的,但是看你柔然王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既然你没让我死,还是那句话,我们谈比交易如何?”   “交易?”拓跋焘抽出那柄镶满宝石的短尾刀,比划来比划去地笑道;“你究竟是谁?”   “一个丑陋的丫鬟。”茹茉用最简单最无用的话语回答。因为下一秒,拓跋焘手中的刀已贴上了茹茉的左脸颊,只听他声音里全是阴沉冰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想让自己更丑上加丑吗?”   “我是谁重要吗?”茹茉声音颤颤地一笑,拿出伶牙俐齿运筹帷幄的气势对拓跋焘道;“聪明人是不需问一个人的出处的,你只要看这个人对你有没有利用价值就行了,您是高高在上的柔然王,我不过就是只在您手上的小蚂蚁,只要您轻轻一捏,我就没命了,所以为什么就不能听听看将死之人说的话呢?”   “柔然地属大漠南北,狩猎在柔然占领了一定地位,除了马匹外主要是狩猎中得到的皮货,貂裘、豽皮、虎皮、狮子皮等野兽毛皮,这些所得,每年都成为了‘岁贡品’...........这些你都说过了,你要说的还是这些吗?”拓跋焘复读式地说着,但脸上的表情证明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这人就是个火爆脾气。   茹茉呆呆地看着拓跋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谁比谁更笨笨一点,还真不好说呀..........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凌空抓了起来...........伤口扯动,好痛,泪流满面。   拓跋焘在抓起茹茉后,狠狠一扔,虽然没给扔到地上,但扔到了床上,也能听见伤口绷开的声音,等等.........耳边还能听见拓跋焘气喘吁吁的声音。   茹茉疼得冷汗淋漓,一边喘气一边大骂,“你有没有人性啊?既然这么想我死,那干嘛救我啊?救活我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吗?”   拓跋焘没有理茹茉——这是怎么了?这个人不应该暴跳如雷才对吗?“喂,你怎么了?”茹茉肆无忌惮打量起拓跋焘来,一看这位眉间就是戾气凝结,阴阴不散,不是中毒,也像个中毒的。   拓跋焘冷冷地瞪了茹茉一眼,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哼出一个代表极为不爽的音符,“哼!”   茹茉心里忍不住小颤了一下,一甩袖子,二话不说地撩开拓跋焘的衣袖,瞬间吓得某汗没了气焰,无限苍白地问道;“你要干嘛?”   “诊脉。”没用的话懒得多说,也许是这个拓跋焘难受得厉害,此时这位可汗乖顺得像只猫,从脉搏中能感受出隐隐泛出的凉意,第一印象,这像毒又不像毒,到底是什么?   没诊出个所以然来,茹茉低头审视起拓跋焘的手臂来,这一切便毫无遮掩地映入拓跋焘毫无生气阴戾的双眼中。   “不要动,你看,只要你情绪少波动一点,你的脉纹就会明显一点,我虽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但我可以试试看,可汗,你相信我吗?”茹茉笑着放开拓跋焘的手臂,从衣襟的兜兜里拿出了一个香囊,很有诚意地说了一句,“香丸是可以治病的。”   拓跋焘眼眸里掠过一道讽刺后,双目如炬般一眨不眨地盯着茹茉的脸,缓缓道;“既然那么灵验,为何你还这副德行?”   白忙了一场,这个拓跋焘没有一点的口德,茹茉瞥着拓跋焘那满脸的隐忍和阴霾,欲言又止,再瞥几下,哎~这可汗简直就是一张阴森森的冰雕脸庞,没救了!   太阳已经落山,等天色完全暗下来,茹茉抬起头,看到桃春风捧着一杯酒站在门口。“如果这酒不灵验,你该知道你的下场吧?”桃风春勾着唇角,那笑乍看起来很甜蜜,很温暖,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恶毒。   茹茉指着桃春风的心口,“连拓跋焘都不相信的事,你为什么要相信?”她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桃春风就在门外,直到拓跋焘前脚出了她的房门后,桃春风后脚就进去了,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说一定要她医治拓跋焘,她没辙,更没借口,何乐而不为的只好开了个方子,现在看来,这“方子”是熬好了,但桃春风依然有顾忌。话说她能有这么好心?的确,她有这么好心的救人吗?而救的这个人还是拓跋焘。   “因为我相信你说的那句话。”桃春风皱眉,心道,这个女人还真问题多。   “哪句话?”茹茉满脸困惑,因为她每天说话实在太多,说的哪句自己根本记不住。   “你说过可汗的药喝了也是白喝,不管用的。”桃春风认真地道。   茹茉神态自若地笑了一下,粘着的丑陋面皮有点抽搐地想,“既然都知道那个拓跋焘每日喝的药都是白喝,根本就不管用,干嘛还不能死马当活马医?有必要还这么怀疑吗?最坏不就是让他早死几天吗,再说依照自己隔三岔五中毒的经验看,久病成医嘛!”   茹茉看着桃春风推开了拓跋焘的房门,然后她站在门外,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走,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下“料”吧,能不能医人,还真没把握呢?难怪桃春风和拓跋焘都不相信她的医术呢。刚端出一副冥想的神情来,只听房内一声暴吼,“滚出去!”这是什么状况?   桃春风端着酒杯,垂着眸出来了。茹茉叹了口气,上前,“怎么,他不肯喝?”“可汗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你再去熬一杯吧,晚一点,我再给可汗拿过去。”桃春风虽然想装得满不在乎,但那痛苦的神情,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眸里流露出来。   “不是吧?”这是什么状况?忠心的奴仆吗?还是受气的小媳妇?难道桃春风真的喜欢拓跋焘,他们真的是断袖吗?也不对啊,拓跋焘为什么对桃春风大吼,难道桃春风是单相思?哎~“既然你家可汗不肯喝,我就不用去熬了,瞎耽误工夫。”茹茉从来没怀疑过,某些时候说话太直,也会遭来噩运,下一秒,脖子上又架了一柄刀,只是那刀子的另一头是有气无力,“我只想可汗好!”桃春风都这样说了,茹茉还能说什么?怪胎,还真有点替这个痴心美男抱不平。   从桃春风手里抢过酒杯,直接踹开门,仿佛没有看见拓跋焘那要杀人的眼神一样,走到桌边,放下酒杯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啊?如果觉得活的太久,就赶紧喝了这杯酒,如果不敢喝,就是太惜命了,堂堂的一个柔然可汗,没必要这么惜命吧?你以为你活着就可以这么任性、这么暴力、这么不识好人心吗?想对谁吼就对谁吼,你知不知道啊,刚才桃春风的样子很伤心呢,哎~真是的,你这个可汗是怎么当的呀?”   “你说够了吗?”拓跋焘的声音跟他的心一样冷酷。此刻,他没把眼前的这个倒霉女人丢出去,她就应该感激的抱佛脚了。   茹茉看着拓跋焘紧握的拳头,但她还是说,“还是那句话,你这个柔然可汗是怎么当的呀?你想过吗?如果你就这样死了,你的部落,你的子民,你的家眷们都怎么办啊?也许你想钻个空子,觉得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但是依我常年喜欢中毒的经验看,你体内的那股寒毒已逐渐侵入心脉了,还不止这样,好像还有什么毒素在与血脉融合,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拓跋焘看茹茉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他的声音又冷上了几分,“我死了,你不是就可以逃出去了吗?那样不是称心如意了吗?”他的表情阴暗,眼神中有种不易察觉的深沉。   “拓跋焘你错了,我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的使命在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茹茉突然大笑起来,态度慵懒,眼神冷静,喜怒莫变。   忽然拓跋焘狠狠地扯住茹茉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茹茉平静地看着拓跋焘那张可恶的脸,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冷酷,高高在上,谁也不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颗残酷的心,残酷到只有看到别人痛苦他才能获得快乐。   “说,你是谁派来的?冷茹茉在哪里?”拓跋焘凶狠地扯着茹茉的长发,强迫她的眼睛与他对视。   “想知道,就把酒喝了。”茹茉冷冷地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想知道冷茹茉在哪里,想知道怡心醉的下落,就先放开我,不然我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九章【鉴前毖后】   第一百零九章【鉴前毖后】   拓跋焘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预感,只是当时他没在意,而这种预感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看着拓跋焘复杂的眼神,茹茉眼睛闪闪发亮,她拼起全身的力气,撞击他的胸口,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头发,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   茹茉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捧起酒杯,像是诱惑一般,盯着地上的拓跋焘,“这叫‘苏合香酒’,每一斗酒以苏和香丸一两同煮,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每冒寒夙,则饮一杯。”   拓跋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神情看起来很是疲惫,但眼睛却亮得向天上的星辰,他皱起眉头,接过她手中的酒杯,迟疑地打量着..........   茹茉以为拓跋焘不敢喝,还在怀疑,抢过酒杯,就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多半杯酒下去了,“这酒没毒,你信了吧?”炫耀的眼神,没毒,毒不死你呀!   拓跋焘又从茹茉手里抢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推开茹茉,他起身,跌跌拌拌走了几步,冰冷的眼眸里掠过一道光彩,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的感觉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笑起来道;“这酒不辣,还挺好喝的,还有股香气呢.........”   “好不好喝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治病,凡是能治病的都是好方子,就怕有的病,不是一张方子就可以治的。”被这个拓跋焘折腾一溜够了,其实她的意思是说有的病是心病,不是药啊酒啊就能医的。现在是什么状况?某人不发怒了吗?哼,不理解,都是变态。接着茹茉理直气壮地道;“这酒管用不管用,过两日就知道了,我明日会再让桃春风把酒送来,没事,可汗先歇息吧,奴婢告退了。”   说白了,她就是他的阶下囚,主仆之分还是要分的,虽然关键时刻她老是忘记了,但是真没料到啊,前脚刚要往出撤,后脚就被那个柔然王拓跋焘叫住,她以为他又想怎么折腾她呢——谁知道他却说,“‘苏合香酒’这名儿真好听!”   二天过去了,茹茉瞅着镜子里的那张鹅蛋脸,窈窕的身段,却衬了一身不协调的烂衫,微微皱眉,把那块皱皱巴巴的面皮黏在左面颊上,叹了口气,“不知道萧衍、范云、沈约、凝雪他们好不好?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就在茹茉沉思的时候,桃春风带了一脸笑容的进来。这人真没规矩,不知道敲门的?   茹茉转头,看着桃春风,慢慢道;“没想什么,在想可汗的病情最近有起色了吗?但看你进来的样子,似乎是有起色了,对吗?”   桃春风温雅地看着茹茉,笑道;“没想到你人虽长的丑,但还真有点本事,那‘苏合香酒’还真管用,可汗这两天的气色好多了,这个功劳你可躲不掉。”   “我没想要什么功劳。”茹茉从兜兜里抽出一个香囊,扔给桃春风道;“这是沉水香、燕口香、蓬莱香、密香、芝兰香、青桂香等合成的香囊,具有行气止痛、纳气平喘的功效,给你家可汗戴上,每天闻一闻,再配合着苏合香酒,效果会更好的。”   “为什么?”桃春风露出一个窥探的目光,忽然大笑,道;“别告诉我,你是没有目的的。”   茹茉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向前踱了一步,款款转身,瞬间桃春风平静的面容一下子变了,猛地吸气,却突然又坐下,眼瞪得很大,过了很久,才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地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香?我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   “怡心醉。”茹茉一转脸,目光落到桃春风的身上,她必须试一试了,若这个桃春风是萧衍的细作,那么她就可以利用他把消息送出,如果不是,只好另想办法了。   桃春风肩膀在微微颤抖,紧张地捏起了自己的手,眼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道;“夫人真会说笑,我就当没听见了。”   茹茉盯着桃春风眼里的变化,眼睛眨了眨,从袖中抽出一块绢子,轻轻一抖,一股浓烈而淡的迷人香味又散了开来,“这真的是‘怡心醉’,你拿去给柔然王闻一闻,他定会喜欢的,你听过吗?怡心醉这款香是能迷惑男人心魄的,不是想让拓跋焘对你一心一意吗?”   桃春风有些动容,望着茹茉手中的绢子,目光突然起了变化,“这个..........真的能迷惑男人的心魄吗?以前我本不信的,但刚刚闻了,此物真乃奇香啊!”   茹茉笑了笑,嘴角一勾,试道;“你知道我是谁了吗?”如果这个桃春风是萧衍那边的人,刚刚又闻到了怡心醉,还管她叫“夫人”,定然会知道她便是冷茹茉。   “小民怎么会知道夫人的大名呢...........”桃春风伸出手,止住茹茉的话,冷笑一声,“夫人想听个故事吗?”   “好。”茹茉微微一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暗道;“看来这个桃春风是不想承认了,难道他是拓跋焘的人?对,他眼中的情意骗不了人的,他每次看拓跋焘时,都是那样的情意流露。”   桃春风闭目片刻,才缓缓道;“您听过西汉时期窦漪房的故事吗?窦漪房一开始被吕雉派去代国,后来辅佐代王刘恒当上了皇帝,成为了皇后。”   茹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嘴边扯出一丝微笑道;“你没讲到重点?”   “重点已在夫人的心里了。”桃春风笑得很温和也很释然。   茹茉看着桃春风,目光透出一种决然,道;“你不是窦漪房,你是桃春风,你是名男子,你喜欢上了你不该喜欢的人,真的不后悔吗?”   “我是漠北人,我不属于中原,春风辜负夫人的一番心意了,但我绝不后悔。”桃春风一脸的坚决,然后大笑了起来,那种无法形容的魅惑笑容简直让人不能抵御,随着笑声慢慢沉下去,他缓缓道;“夫人你会知道可汗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冷酷。”   “好,我会慢慢知道的,这块绢子就赏给你了,是用怡心醉浸泡过的,香味非常的持久...........”茹茉面色一肃,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暗暗思忖——桃春风刚刚说的故事,她如何会不知,西汉的窦漪房是吕太后派去代国最得意的细作之一,后来叛变了,联合着代王刘恒一起干掉了吕太后,如果桃春风也想效仿前人一次,那么这个人将会是个大麻烦!   茹茉正要午睡时,房门被敲响。她一下想起来,拓跋焘刚刚答应,会有人在睡前来给她送些换洗衣物。   起身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胡人侍卫,接过胡人侍卫手里的衣裳,茹茉笑吟吟地关好房门,但这笑容里有点夹杂着不怀好意及别有用心似的。   换上拓跋焘送来的衣裳后,茹茉从针线盒里抄起一把剪刀,顺着自己的那件破衫“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后,只见那件烂衫被剪出了几个图案来——   茹茉这一觉,一直睡到木屋中阳光折射进来的时候才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推开房门走出木屋,眼前豁然一亮。   看着普照的阳光,情不自禁地摆开双臂半仰起头来,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泼洒了满身的明媚阳光。   站在木屋前,打量着笼罩在蒙蒙金光中的丑女,拓跋焘蓦地眉心一紧,快步走到茹茉身前,语调清冷地对她说道;“丑女也学得会享受吗?不管给你穿上什么,都这么的难看.........”   茹茉对拓跋焘突然跟她说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吓一跳,只是声音淡而无波地道;“多谢可汗的‘衣裳’,穿着很合身。”   拓跋焘眉梢微扬,冷冷笑道;“不用谢,你的‘苏合香酒’很管用,那几件衣裳不算什么,就只当我们扯平了。”   “能再帮我一个忙吗?”茹茉睁开眼,认真无比地说道;“我昨日身上穿的那件烂衫,可不可以帮我扔掉?”   拓跋焘不禁微微一怔,“你的要求,不止如此吧?”   “暂时没有别的了!”茹茉莞尔一笑,看着拓跋焘一脸深思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劝可汗一句,老是这么疑虑,对身体可没好处,我不过就是个丑女,又被禁足在这木屋里,还能干什么?”   拓跋焘轻眨了下眼,敛下眸中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声音不带任何起伏的平平道;“你听过‘蠕蠕’吗?‘柔然’名号始于车鹿会之自称。而‘蠕蠕’之名则是本汗认为柔然智力低下,败多胜少,所以嘲讽他们是不会思考的虫子。”   茹茉心下一动,笑道;“我不这么看,柔然可以‘茹茹’作为自称或姓氏。‘柔然’一词,有认为是‘聪明、贤明’之意,或认为含有‘礼义、法则’之义。”   拓跋焘的眼神立刻变得幽深起来,脸上溢满特别的喜色,迟迟道;“你是本汗见过最不一般的人。”   “是吗?”茹茉将目光转向拓跋焘,意味难辨地悠然道;“那就请可汗赶紧把我那身烂衫扔到,那是从沼气池那边穿过来的,我怕沾染上了什么病,可就麻烦了。”   “本汗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拓跋焘唇角露出极为温和的笑容,似是提醒,似是警惕,双手一拍地吩咐道;“春风,把这丑女的衣裳拿出来,扔掉。”他把“扔掉”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扔的不是衣裳,是人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欢人自喜】   第一百一十章【欢人自喜】   桃春风从屋里把那件烂衫拿出来后,妩媚地笑了笑,“至于吗?一件衣裳剪成了这样子,你很恨这件衣裳吗?还是烂衣裳就跟你有愁?”   不能不提下,这茹茉的剪法实在太为凌厉了,只见那件烂衫被风吹落的时候,拓跋焘毫不迟疑地捡起了一个剪下来的衣裳片,不敢置信地晃到茹茉眼前,“你用破衣裳剪了头牛?”   “对,在我家乡的时候,我就爱好剪纸,为了怕浪费掉,所以我就剪完了再扔,比较不可惜。我不止剪了牛,还有圆圈呢,呵呵..........”茹茉目光闪动,笑得自然,她怕啥?她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一头牛能代表什么?不懂中原文化的拓跋焘是看不出来的。   桃春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赞道;“哎呀,好手法,怎么剪的?也教教我。”   “好啊,走,进屋,我教你。”茹茉用精打算盘的锐芒看着桃春风,啊!这个不男不女的一定能派上大用场,因为他的那张脸是妖异且充满诱惑力的..........女角笑的太得瑟了,我们就不详细说了,请往下看——   跨进茹茉屋里的时候,桃春风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茹茉瞥了桃春风一眼,“怡心醉的香味,你家可汗还喜欢吗?”   桃春风点头,想了想,便伸出修长的手指,道;“还有吗?那绢子上的香味好像不太持久?”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有...........”茹茉漫不经心地,“不过你要把我刚刚的烂衫,扔得远一点,你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你达成。”   “扔多远算是远呢?”桃春风有点不耐烦,“伤害可汗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茹茉忙不迭地说,“当然!伤害了你家可汗我有什么好果子吃?放心,那种事我也不会做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取点香料来,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本来我还想研制比怡心醉更好闻的香呢...........”   “还有比怡心醉更好闻的香吗?”桃春风惊喜地问。   茹茉扬起明亮的笑容,转身对桃春风道;“难道你不想让你家可汗再多注意你一点吗?难道你不想相信我了吗?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桃春风吃吃地笑,“好了,我会把你那件烂衫扔对地方的,你只管好好的研制比怡心醉更好闻的熏香就好。”   茹茉好奇,“你很不称职?”   “我只想对一个人负责就行了。”桃春风神秘地说。   建昌府的亭子里,萧衍和沈约正在下棋着。“公子,有小夫人的消息了..........”缠儿小跑着进了亭子,手里拿着那件烂衣衫。   萧衍手中的棋子未停,待下了一子后,方斜睨了缠儿一眼,“还不快快讲来。”   沈约放下手中的棋子,掩饰不住脸上雀跃和惊讶的表情,“我妹子有消息了?她说什么了?”   缠儿将那已剪碎的烂衫铺开,过了片刻才回道;“这是小夫人那天穿过的衣裳,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这衣裳还被剪破了,而剪破的那碎布,乍一看竟是头牛,还有一些圆圈。”   沈约起身,拿了那些剪碎的布块端详一番,沉声道;“茹茉一定是出事了,不然衣裳怎能都被剪碎了?”   “不专心下出来的棋,是走不活的,”萧衍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你下棋只看一面的吗?若论这盘棋,表面看是四面围攻,但从侧面看,却是不能被提取的棋,都是活棋。”   “沈约愚钝,不知王爷是怎么看的?”沈约急忙展开讨好的笑容。   萧衍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继而拿起那块碎布剪成的牛,轻声道;“民间有个典故,皇室为了不把公主嫁给胡人,曾经出了许多难题,有几道题目是这样的:认出一百个与母牛分隔起来的牛犊的妈妈;从一百个妆扮相同的美女中认出藏在其中的公主。”   沈约听完,呆在那里,焕然大悟,“那这圆圈,就代表是‘日月宝镜’,寓意‘思乡’,是皇帝在下嫁公主时,怕公主有思乡情结所赠予的物件。”   萧衍若有所思地一笑,“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样看来,宫里是该要办场喜事了。”   沈约随即点头,眸光一瞬间暗了下去,“凝雪公主和范兄恩恩爱爱的..........”   “你觉得本王会把凝雪和范云拆散吗?况且这也不是茉儿的意思吧?”萧衍挑眉,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本王不是还有两个侄女吗?就她们吧。”   沈约闻言,吓了一跳,“皇上的那两名公主,还未满豆蔻,恐怕是不是太小啊?”   “缠儿,你觉得小吗?”萧衍看向一旁的缠儿,忽然问道。   缠儿急忙摇头,“不小,一切听从公子吩咐。”   “那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萧衍唇边浮上一抹含义不明的笑,一挥手,“下去吧。”   缠儿施了一礼退下后,沈约深深呼吸,皱起眉,补充一句,“那皇上的‘和亲圣旨’还要几日后才能到达,凝雪公主的身体不能再等了,这可如何是好?”   “雪儿会没事的,茉儿也会带着解药回来的!”萧衍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促狭,或许他比谁都希望她能快点回来吧!   月光下,波光细碎如银。一叶竹筏,从湖的那一面缓缓飘来。竹筏上,有素衣男子面水而坐,支起右膝,右手闲闲地搁在膝盖上。   茹茉忽然唇边勾起一个轻薄的笑容,如狡黠的狐狸,猛地凑到拓跋焘面前,“你看桃春风像不像细作?”   “他本来就是个细作,但你比他更像。”拓跋焘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柔软的悲伤,“春风跟了本汗也有五年了,他的那点小性格,本汗还是了解的,如果想陷害他的人,一定到最后死的比他还惨十倍,你想试试吗?”   “想。”茹茉挑衅地对上拓跋焘的目光,却不由得轻微一颤,只见他如鹰般的黑眸,正狠狠地瞪着她。   “不过——”茹茉又轻轻一笑,“如果我试完了,能给我凝雪公主的解药吗?”   “能给你一颗毒药,你这个不要命的丑女人!”拓跋焘侧过脸去,不再看茹茉,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个‘火不丝’,手指一转,凑至唇边。   清凉的音色,从火不丝中汩汩流淌而出,掠过湖水,穿破夜空。起初,那风是细细柔柔的,仿若并不存在,随着火不丝的高昂,微风轻嘘,翻卷起拓跋焘的衣袂飞扬。   一身素衣的桃春风静静坐在竹筏上,风抚过他润白如玉的脸颊,如墨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起。乐曲越发的激昂,湖浪翻涌,月光斑驳成一片细碎苍白的光,远处是狂风大作,惊涛骇浪,这里却是静谧一片,美妙的乐曲不断倾泻。   建昌府。缠儿到的时候,萧衍正坐在屋后的外廊上,天上有一轮明月,光华皎洁,洒下银灰在这看似一派生机的院子里。   “公子.........”缠儿拿着圣旨,“皇上下诏了,封潘妃的女儿为和亲公主,择日与柔然王拓跋焘完婚。”她行过礼,在萧衍的对面坐下。   萧衍轻笑,“这旨意下的到快,看来茉儿就快回来了。”   “是。”缠儿局促一笑,然后站了起来,看着萧衍的眼睛,“那我即刻让他们把圣旨送去..........”   “等等——”萧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缠儿,吩咐道;“多带些人去,这是喜事,务必把戏演足了。”   缠儿倒吸了口冷气,点点头,“是。”   这日茹茉在自己房内支锅熬起了“苏合香酒”,桃春风随在她身侧,几日下来也熟络了许多,多少也学到了些“香乘”载上有的几种方子。   “就算是每日给你家可汗服苏合香酒,也不能保证完全治愈。”   “这个不用你说,你只管熬好酒就行了。”   茹茉笑笑,“春风,你说拓跋焘年纪轻轻的,是怎么弄成这么个破身体,一身又是毒又是病的?”   桃春风抬起头,微微垂眼道;“明元帝立储君,崔浩力主立拓跋焘,正因为其生母是汉人,希望其王子日后为君时对汉人有利,所以一直以来请了师父,教王子学习汉语,殊不料,这让残暴好杀赫连王后钻了空子..........”   茹茉来了兴趣,斜睨着桃春风,“怎么钻的空子,然后呢?”   桃春风扭头,声音微冷继续道;“赫连王后在小人的挑唆下,下了灭佛诏,指责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规定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有私养沙门及师巫、金银工巧之人在家者,都得遣送官曹,不得藏匿。王子当时年幼,遭赫连王后的算计,王后派人从他的帐中搜出了赃贿之物,为了自保,王子不得不在明知嫁祸的情况下服了赫连王后给的一颗药丸。”   “那是颗什么药丸?”茹茉问道。   桃春风转眸看向茹茉,愤愤一笑,“是王室的后宫里,王后啊,妃嫔啊,为了怕哪个小王子得势,在他们刚诞下或在黄口时,就给他们服的一种药丸,随着他们的成长,这种药丸里散出的冰寒会浸断血脉,直到全身筋脉冻结而亡。”   茹茉移开了目光,斟酌再三,方才开口,“也就是说那个拓跋焘随时会死吗?”   桃春风淡然一笑,美眸轻转,“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你别做梦了,如果我家可汗死了,你也活不到哪里去。本来我还为我家可汗担心,觉得他没多少日子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来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茹茉侧过身,微微倾身,朝桃春风俯过头来,“你别忘了,我可不是漠南人,也不是漠北人,更不是你们那边的人。”   桃春风凝眸沉思,娓娓道来,“如果我没猜错,在可汗心里,你比我对他有用,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我目前最想说的预感。”   茹茉断然否决,“你说的我不信,拓跋焘马上就会杀掉我而留着你的。”   桃春风轻笑,“你是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不然枉费了你一番玲珑的八面心,若是对可汗好的,我执意成全。”   “难道..........”茹茉惊诧,“拓跋焘也全都知道了?”   桃春风摇头,“你一件烂衫,一头牛,几个圆圈的,可汗怎会知道,我也是后来才想到的,不过还是佩服你的心思了,我若不把这场戏演完,如何对得起你?再说也是我自愿的,我只是想看看最后他的心思...........”   “本来就不可能,错乱的爱,太傻了。”这是茹茉给出的结论。   “错既是错了,乱也是乱了,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到世界由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心会在你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   第一百一一章【日落西山】   第一百一一章【日落西山】   手指在琴弦上移动弹奏,唇边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个人说,“原以为你手段多高明呢,想不到不过如此,要本汗不来,你这出戏岂不是没法演了?”   “可汗说笑了。”茹茉起身微微一笑,两颊似有霞光漾开,“我若弹的不好,如何能把堂堂的柔然王引来?”   拓跋焘猛然抬头,双目如鹰隼,狠狠地瞪着茹茉,他从小对琴痴迷,知道能弹出此音的,绝非一个丫鬟所能的,他已认定,她不是个丫鬟。   “你究竟是谁?”   茹茉拿起酒杯,递给拓跋焘,“喝完了,我就告诉可汗,我是谁。”   拓跋焘咬牙切齿,双拳越发握紧,指骨咯咯作响,“本汗现在就要知道你是谁,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茹茉上前一步,唇边斜斜勾起,重复道;“喝完了,我就告诉可汗,我是谁。”   “你刚才打谱的那一段将音高、技法、音色、力度的变化、局部的节奏,都在实地弹奏中将其译解出来,”拓跋焘轻啜了一口酒,邪邪一笑,“如此揣摩琴曲的意境,定是经千百遍的弹奏了吧?”   “可汗说的没错,”茹茉手按上了琴弦,琴音想起,轻呼一口气,“我是桃春风请来假扮冷茹茉的,所以他让可汗您闻了假的怡心醉..........”   拓跋焘冷笑地看着茹茉,他的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额上的青筋在皮肤下清晰可见,眼前的女子的确不寻常,每当她说话的时候,那样的气场,那样的神态,都似乎不是一个平常女子该有的。   茹茉笑了笑,拿过拓跋焘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平静,“不止假的怡心醉有毒,这酒也是有毒的,终于我还是扮不下去了..........桃春风是萧宝卷派来的细作,可汗还没有察觉到吗?”   拓跋焘抬起了手,只感觉浑身无力,他微微侧了身,离茹茉离得极近,俊眸微眯,含着看不清意义的神色,“还记得本汗说过吗?如果陷害了春风的人,到最后一定死的比他还惨十倍。”   茹茉面上无波无澜,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让她有些站立不稳,讪讪而笑,“可汗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们没有抓到真正的冷茹茉,反而毒倒了凝雪公主呢?为什么桃春风可以拿到几乎仿真的怡心醉?为什么他让我来医治可汗,而我们现在却中毒了?难不成我还给自己下毒吗?”   “你为什么不可以给自己下毒?”拓跋焘浅浅一笑,双眼似冬日湖面结起的薄冰,一双大手,缓缓地卡在茹茉的颈间,越发用力收紧,“依本汗看,你才是萧宝卷派来的细作,春风再傻,也不会找个丑女人来扮冷茹茉,他没这个必要。”   “他有必要,”茹茉瞬间感到窒息,呼吸困难地道;“你不是一直没有杀掉我吗?他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让我来害可汗,因为他得不到的,就会摧毁..........可汗想想,如果桃春风不是萧宝卷的细作,他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他怎么能在建昌城里自由活动?”   拓跋焘一只手收了,另一只手放在茹茉后颈,把她抱起,死死地抱着,他的双目赤红,“让本汗相信你可以,你不是假扮的冷茹茉吗?虽然丑点,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言语中透着一股狠劲。   “可汗还是杀了我吧,这样折腾,毒素会加剧的。”茹茉翘起唇瓣,笑得决绝镇定。   拓跋焘一双冷冰冰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茹茉,“你是个不懂得着急的女人,什么是害怕,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茹茉闭目,眼泪轻而易举地落下,顺着眼角滑过腮边,“我害怕建昌城的百姓生灵涂炭,我害怕无辜的凝雪公主没有解药,我害怕得怡心醉就是得天下。”   “你怎么不害怕你可以再丑点,让本汗得不到你?”拓跋焘身子覆了上来,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茹茉唇瓣,一双手游走在她的腰间,粗糙的大手,滑过皮肤,刺痛而用力。   茹茉死命地抵住拓跋焘的胸口,连推带搡,用尽全身力气,“如果可汗您自己不想除掉桃春风,我就算说上什么都是没用的,难道您想留个断袖的美名吗?”   拓跋焘停止了动作,扯住了茹茉的胳膊,猛地往自己胸前带,他扶住她后背,将她牢牢地扣在他身上,动弹不得,“所以呢?”   “所以,可汗应该先放开我,出去亲眼看看不就明白了,”茹茉没有睁眼,只是轻声说,“我们的解药还在桃春风的手里呢!”   傍晚。日落西山,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茹茉打开窗子,见天色渐黑,转过身燃起一根火折子,递到拓跋焘手中,很是轻松地笑道;“可汗还有力气和我出去一看吗?”   拓跋焘脸色随之一暗,手上的火折子渐渐握紧,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才又缓缓放开,冷冷地望向窗外的一片背光,看不出周围有任何异动。   “如果我没说错,建昌府的侍卫们已经到达了这附近才对,你应该有所察觉吧?”茹茉说着,冷不丁地抬头,却看到拓跋焘那双锐利的眸正盯着自己。   拓跋焘盯着茹茉的眼忽地一眯,“你可真会避重就轻。”他以前绝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有那样犀利精明的眼睛,那样坚韧而强悍的性格,但自从见过她以后,他终于相信。   茹茉不轻不重说道;“桃春风找来的人,我怎会清楚?”不是她“避重就轻”,是如果不把建昌府的人搬出来,那么健锐六营就会暴露在外,这个险她是不会冒的。   “一般有谋略和才华的人都很危险,特别你还是个女人。”拓跋焘面带恼意,不一会儿,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将在门外,说着胡语...........   “你们说的是什么?”茹茉十分后悔,为啥她语言如此的单调?她既听不懂胡人的鸟语,更没把汉语说得多利索。   拓跋焘突然跨步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拉起茹茉的手,“走吧,出去。”   外面可是热闹的很,在东西南北的四个方向,一群黑衣人占据高地,有扛着朱漆雕花直扛箱、有托着金银细软小件物的,有手中拿着烧得正旺的火把,听候调遣的。   眼前的一切证实了,这场联姻礼可算是演足了戏份,茹茉看了一眼空地上神情已越发怒穿冠的桃春风,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容,最后对决马上就开始了!   桃春风一把夺过那道和亲的圣旨,对着拓跋焘所在的方向挥了挥,“可汗真的会娶潘妃的女儿,锦绣公主吗?”   茹茉感觉到站在拓跋焘身边的紧张气氛,终于挣脱开拓跋焘从屋里一直握到屋外的手,缓步走向桃春风,背着月光,看不清她脸上是喜是怒,但是她浑身散发的那种压迫感,让她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服力——   “桃班主,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让中原的皇帝赐婚,不然这和亲的圣旨怎么会送到你的手里?这不合规矩吧?然后又串通建昌府的侍卫们,演了这场好戏,”茹茉首先发难,“你让我假扮冷茹茉,还给可汗闻了假的怡心醉,又在苏合香酒里下了毒,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细作?”   “明知故问!”桃春风一副有理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吼了起来,“我没有下毒,我怎会毒害可汗呢?我也不知道这群黑衣人是哪来的,我更不会让中原的皇帝下什么和亲的圣旨,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就是知道才问的,大齐的皇帝要把最心爱的公主下嫁给我们大名鼎鼎的柔然王是好事啊,为什么选择在晚上?又一定要把这和亲的圣旨送到你手上呢?我们都知道,建昌府一直和桃班主关系密切,所以把建昌府的侍卫们引来,就是桃班主的功劳吧?至于为什么给可汗下毒,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茹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才有多烂,但她今晚注定是要把白的说成黑的了。   桃春风急道;“你这个丑女人,难道你想让我说我给可汗下毒,就是为了让可汗娶锦绣公主吗?要知道那位小公主可还为满豆蔻,这么蠢的事,你觉得我会干吗?”   “你想干自然有好处,若你不想干,今晚我和可汗要不是站在这里,你肯定就毁掉这道和亲圣旨了。”茹茉懒得再看桃春风一眼,转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拓跋焘,“可汗,您怎么说?”   拓跋焘只是沉默地站着,眼睛却不敢与桃春风的那双桃花眼对视,大概过了一刻钟,才说道;“本汗早就派人暗中跟踪,建昌府的人的确是桃春风引来的..........罪无可恕。”   “是,我是个细作。”第一次,桃春风用尽全力的回答承认了,然后狰狞地走到黑衣侍卫的身边,问道;“你觉得好笑吗?你真的是建昌府里的侍卫吗?”   茹茉扫过那群黑衣侍卫,大声问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其中一名黑衣侍卫,低头回道;“我们的确是建昌府的侍卫,只不过被桃班主找来给柔然可汗办婚礼的,姑娘请看,我们连彩礼都抬来了,桃班主说只要柔然可汗和大齐联姻,那么就会不惦记建昌,滚回柔然去。”   桃春风不再容忍地厉声吼道;“你这个丑女人,究竟找了多少演技派?”   “不是演技派,是实话派。”茹茉冷笑道;“太晚了,也该有个了结了吧?”   桃春风忽然转向一旁的拓跋焘,脸上已没有了怒意与不甘,剩下的是满目沉稳,“可汗,请给春风一个痛快。”   第一百一二章【凤凰琴歌】   第一百一二章【凤凰琴歌】   拓跋焘与茹茉对视了一眼,然后冷漠道;“你处置吧!”他只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茹茉缓缓抬头,轻轻扬眉,“看清楚了?命只有一条,而人的心意,是随时可以改变的...........”   桃春风回过神,一脸深思地问道;“可汗中毒了,而你根本就没中毒,我不信,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茹茉微微一笑,“因为酒杯的左边有毒,右边没有,酒里更是没毒的。”   桃春风哑口无言,狠狠地道;“能死在冷茹茉的手里,我亦心服口服。”   “你怎么知道?”   “我早猜到的!”   朗日当空,高大的树木撑起了一把把绿荫大伞,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芬芳,耳边不时传来虫鸣鸟叫。正午,站在这样的绿荫下,应该还是蛮惬意的吧,当然,如果头顶的大树没有时不时地掉下几条毛毛虫,空气不是那么湿热,脚不是淹没在泥潭里,茹茉也会觉得惬意!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闻言,抬头,看到一道带满怒气的身影僵立在那里——拓跋焘。茹茉忽然低呵一身问道;“可汗的毒都解了吗?”   “解没解你心里还没数吗?”拓跋焘拳头紧了紧,冷声道;“春风都死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本汗,你这个丑女人究竟是谁了吧?”   茹茉低笑一声,道;“桃春风的尸体烦劳可汗运回漠北去,他原来就是漠北人,属于那里,让他入土为安吧.........”   “回答本汗的话,你到底是谁?”拓跋焘一步步逼近茹茉,冷眸紧盯着她那丑陋的左半边脸颊,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春风?”   茹茉微愣,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地笑道;“因为他动情了,一个好的细作,是该没有心的,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其实可以不死的,但可汗您一定要让他死,他是为了可汗您而死的,最后倒是去的甘愿!”   “你很会能言善辩,”拓跋焘暗自揣测地一笑,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冷冽,几分张狂,“冷茹茉会和你一样丑吗?本汗就是想不出来除了冷茹茉,还有谁能敢在本汗的眼皮底下,干出了这么一番谋划?”   茹茉看着拓跋焘眸中的怒火缭绕,不怕死地笑道;“可汗过奖了...........”话说到一半,无奈从树上掉下一条毛毛虫,当毛毛虫蹭过左脸颊时,只觉又痛又痒,用手去挠去抓,想必面皮黏久了,也会发炎的,千万别毁容才好啊!   “你..........”拓跋焘错愕地瞅着茹茉,眸光哪里都不看,直直落在她的左脸颊上,嘴上带着无比轻柔惊喜的笑容,“果然........果然.........果然..........”   一连说出三个“果然”,这柔然王究竟要说什么?茹茉对上拓跋焘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咧嘴道;“可汗,奴婢虽然丑的点,但还是有些头脑的,如果可汗肯定奴婢一言,给了凝雪公主解药,那眼前的局势就会扭转.........”   “你果然是她,”拓跋焘打断了茹茉,语气越发的轻柔,“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茹茉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由红转黑,露出个生不如死的表情,“可汗吟的是‘凤求凰’中的‘琴歌’,好苍凉!”   “冷茹茉!”拓跋焘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虎目圆睁,急着伸手拿下耷拉在茹茉下颚边上的面皮,讷讷道;“若不是这掉下来的毛毛虫,你要遮掩到几时,才肯露出真面目?”   茹茉伸了伸腰,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忽然双手交叉地敏捷一转,抛出一块绢帕来,随着绢帕往下落,空气中弥漫出了淡淡的花香、茶香、还有原木的香味儿!   拓跋焘修长的手指轻捏住了落下的绢帕,虎目微眯,心下一笑,“这是什么香?好香啊!”   “这是怡心醉,我想让可汗明白,得怡心醉并非得天下。”茹茉用一双不用质疑的眼看着拓跋焘,唇角轻扬,“我是冷茹茉。”   拓跋焘缓缓转过身,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可惜口中吐出的字却是那么冰冷无情,“本汗只可以告诉你,建昌城都已传遍了,得怡心醉得天下,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这消息是故意散播出去的吧?既然你就是冷茹茉,那么很可惜,本汗不能放过你了。”   茹茉冷笑在心,一脸可悲地叹道;“不管消息是不是故意散播的,不管怡心醉得天下是真是假,可汗你不还是来到建昌了吗,茹茉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拓跋焘眸划过一抹异色,深思道;“从敕勒副伏罗部脱离柔然为止,为柔然的兴盛时期。我既是柔然的统治者,一方面继续采取近攻远交,联合后秦、北燕、北凉,共同对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面,不断占领中原,建昌城是早晚要保不住的,与其看着北魏对柔然采取讨伐方针,不如先占据建昌以解除北边的威胁。”   茹茉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据茹茉闻之北魏的明元帝曾率六万骑攻入北魏云中,杀掠吏民,攻陷故都盛乐,居盛乐宫,重重包围过赶来抵御的柔然军,不知可有此事?”   “有。”拓跋焘点头,他现在对她的话感兴趣了起来。   茹茉思维着,一股脑儿地接着说道;“现下北魏军军心混乱,又恰巧被孝文帝击退,何不趁着他们在闹内讧的时候,可汗与大齐修好呢?”   拓跋焘掩饰着自己急切的心情,没好气地冷笑,“北魏内讧,难道大齐就不内讧了吗?大齐的梁王把持着兵权,那个萧宝卷皇帝不过就是个摆设,你们这招棋下的好啊,中间还有个得怡心醉得天下的说道,你冷茹茉在这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本汗,真的很好奇?”   茹茉皎洁地一笑,“我扮演什么角色不重要,可汗只要知道,我现在是在帮可汗就好。”   拓跋焘敏锐地注视着茹茉,收起脸上的笑,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好事,说说吧,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茹茉眼眉一挑,把前几次提到过的话又绕了回来,斜睨着拓跋焘道;“柔然地属大漠南北,狩猎在柔然占领了一定地位,除了马匹外主要是狩猎中得到的皮货,貂裘、豽皮、虎皮、狮子皮等野兽毛皮,这些所得,每年都成为了‘岁贡品’..........”   “讲重点。”拓跋焘不耐烦地打断了茹茉。   “重点就是可汗答应与大齐的锦绣公主联姻,这样每年的岁贡品就不用是那些野兽的皮毛了,野兽的皮毛可以拿去西域贸易。由于畜牧业经济比较单一,手工业不甚发达,就决定了柔然需要与相邻地区尤其中原加强经济联系。通过朝贡、互市等途径,用牲畜和畜产品换取粮食、丝绸、铁器和其它日用品来促进。”茹茉一口气说完,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新月,“当然假如可汗跟大齐联了姻,就算不上岁贡品了,每年随行点鱼鳞铠甲也是行的吧?”   “冷茹茉,你终于讲到重点了。”拓跋焘心下已经有点小不爽了,一听茹茉后几句话,立刻被点爆了,“怎么说都是你们合适,你这是让本汗做赔本的买卖吗?”   “当然不能让可汗做赔本的买卖了..........”茹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回过身来,笑了笑,“我会把最新研制的‘怡心醉’秘方奉献给可汗,若是将这款香销往西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酬金啊。”   拓跋焘想了想,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帮本汗想的还真周道,就算本汗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了。”   茹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笑道;“可汗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的交易,只受用就好,不用拒绝。”   拓跋焘淡淡地摇了摇头,“但是跟聪明人打交道往往吃亏的就是自己,本汗不想当个聪明人,当然也不可能放了你。”   茹茉有一瞬的失神,恶狠狠地瞪了眼拓跋焘,皱眉问道;“那可汗是不打算给我凝雪公主的解药了?也不打算跟大齐联姻,岁贡鱼鳞铠甲了吗?更不打算放弃建昌城吗?”   拓跋焘将茹茉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个来回,咧嘴坏笑道;“本汗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打算一路拒绝到底,但看你刚刚眉头深锁的样子很是好笑,所以本汗又改变主意了...........”   “这么说可汗答应给我凝雪公主的解药了?”抬眸间,茹茉满脸喜色,“也同意跟大齐联姻,放弃建昌,岁贡鱼鳞铠甲的吗?”   拓跋焘看着茹茉高兴得像个小鸟儿的样子,努力扯出个笑脸,“没有好处的交易,本汗是不会做的,但看你说得好处还挺多的,所以本汗答应了,本汗这就去写一封修好文书,你放心只要本汗在位一天,每年的岁贡就不会少。”   茹茉的眼底溢满了笑意,垂着眼眸,恭敬地说道;“可汗...........可汗真是英明神武、侠义非凡、义薄云天、古往今来、无与伦比..........”   “先别高兴的太早,本汗还有个条件。”拓跋焘目光突然一凛,抬起手来摸向茹茉的左脸颊,正色道;“若是齐国日后反攻柔然怎么办?”   第一百一三章【满笑而归】   第一百一三章【满笑而归】   茹茉的笑容僵在脸上,撇撇嘴,“战乱时期,谁也说不好,日后的事,谁能给保证啊?不过若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刀兵相向,我会尽力一劝的...........”   按说这个拓跋焘应该知道,就算现在大齐答应不灭掉柔然,给了个修好书,但日后也很难保证柔然不被别的国所灭,谁让柔然处在纷争的对峙时期呢!不过不管拓跋焘占领不占领建昌城,建昌城都要保不住了,这个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那这样吧,建昌城我们不要了,可汗只要占据了建昌,北魏就不敢攻击了,也暂时就有了保障,这样可以了吧?”茹茉有些不乐意地垂下了眼,讨好地笑了笑,“这是我们的底线,我们不能再让步了,还请可汗赶紧写好修好文书,我即刻把文书带回去,可汗就等着迎娶锦绣公主吧..........”   “忘记本汗说过的话吗?你回不去的。”拓跋焘眸中划过一抹情绪,手柔柔地拂过茹茉的领口,“都传遍了,得怡心醉得天下,而最终的纷争将会由你冷茹茉来终止,你明白本汗的意思吗?”   茹茉愣了愣,许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烦劳可汗赶紧派人把解药给凝雪公主送去,本来我来到了这,就没打算再出去,所以说,人不能心存侥幸的是吗?”   “对,人不会一直都好运的。”拓跋焘诡异一笑,拉起茹茉的手,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入她掌中,“这叫‘甜蜜笑’,是西域人传过来的剧毒,吃下后,过个一天半天的才会奏效,这药很体贴,还给你了安排后事的时间,不错吧?”   茹茉的手把药丸攥得紧紧的,半晌不语,好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是不错,就是名字怪怪的,‘甜蜜笑’?人死了还能甜蜜的笑吗?我看应该叫‘讽刺笑’。”   拓跋焘托着下巴,出神地一笑,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尽显,他按了按太阳穴,绝美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烦躁,“快吃吧,哪那么多废话,不管什么笑,你都得吃了它。”   “哦,我吃,相信可汗也是一言九鼎的,答应茹茉的事更不会反悔,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相信雪儿过几天就会没事的,以后她还会跟着范云过一辈子,还有沈大哥,他会撰写宋书,名扬史册的..........萧衍...........萧衍怎么办?”茹茉忧郁地打了个寒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执念,“如果吃下这药丸后,可以走出这里,回去看萧衍最后一眼,那么也是值得的...........老天不会不公平,连最后一眼都不让她看的..........”   拓跋焘佯作生气地拍了茹茉一巴掌,“快吃,别磨磨唧唧的,你还舍不得死吗?”   茹茉哀怨地瞅着手中的药丸,目光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张开嘴,将药丸放入口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吃下去了,我可以走了吗?可汗!”   拓跋焘眸中滑过一丝冰冷,他转过脸来,手里又多出了个镶钻着宝石的小盒子,皱了皱眉头,“相识一场,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本汗送给你的离别礼,但愿你永远都用不到它,假如有一天到了你非得用它的时候,本汗就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茹茉接过那镶钻着宝石的小盒子,一脸不知所措,“我都快死的人了,可汗还有必要送我这个离别礼吗?再说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就要打开来看,被拓跋焘的大手制止住了,吼道;“你就不能回去再看吗?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这么猴急的性格?”   “我们中原人不管是什么性格,也不像可汗你心狠手辣,一定要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你眼前,才肯罢休。”茹茉说完,猛然转身上前走了两步,跃上马匹,朝拓跋焘挥了挥手,鹅蛋的脸上已是苍白一片,“可汗,多谢你几日来的照顾,希望我们再也不要再见了!”   拓跋焘怔然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直到那马儿快消失在树林中的时候,他才骤然醒悟,初见她时心中涌起的那股奇怪预感,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知道,那是——他喜欢上了她!   自出了拓跋焘住的那片林子后,茹茉一路狂奔,待那匹马儿疲惫得再也走不动时,她发现前面的路被封死了,南北的四方,几乎都站满了兵士。   牵着高大的白马不停地朝中间张望,踌躇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等到想等的身影,桃花般的眸子难掩失望。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马鬃,却没有上马的意思。   炎热的阳光已烤得人喘不过气来,马儿已跑到树荫下,突然高大的白马焦躁不已,不停地刨着前蹄。茹茉撇撇嘴,转过脸去,准备上马,倏忽之间,一双修长的手臂伸出,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提上了他的马。   她满是怒火的眸子对上了那张英挺宛若刀刻一般尊贵的脸,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一种莫名的欣喜在心底跳跃着,一时之间内心深处溢满了各种感觉,有喜悦有苦涩还有微微的酸..........“我把解药和修好书带回来了——萧衍。”   萧衍轻轻一挥手,不知何时四周的兵士们纷纷撤下,他对准了她的眼瞳,嘴角露出一抹睥睨的浅笑,“茉儿,这次你立了大功,沈约他们特别为你办了庆功宴,我们快快回去,别让他们等迟了。”   茹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低声道;“他们给我办了庆功宴,那你呢?给我什么奖赏呢?”   他脸上露着遮掩不住的笑意,侧目打量着靠在他怀中的她,轻咳了两声,眯着眼,低低地笑出声来,“为夫给夫人的奖赏当然是与众不同的了,夫人晚上回房后就会知道了..........”   “呵呵,那个.........奖赏就不用了..........”她执起衣袖掩嘴轻笑,翻了翻白眼,“居不居功到在话上,眼下先得问问老天,她还能看他几眼?”   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已是一片阴霾,细小的雨滴零零碎碎地落了下来,很快地,细碎的小雨变成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下来,一时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至。   建昌府的正厅,沈约薄薄的嘴唇已抿成一条线,眸中掠着说不出的着急,外边的雨水越来越大,他却怎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就要朝门口走去。   一旁坐着喝茶的范云,眉毛挑了挑,叹了一口气说道;“沈兄,王爷一定会把茹茉平安带回来的,你稍安勿躁,先坐下来,你站的我头都晕了。”   沈约转头,看向范云,脸上不悦之色已是尽显,“我妹子这是为了谁?你知道那个柔然王有多狡诈吗?这么长时间茹茉呆在他手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今日她可算回来了,你居然还有闲情在这喝茶,我没你那么好兴致,你慢慢喝吧。”   范云不以为然地笑道;“一开始我也着急担心的,但后来想王爷总不会让茹茉陷入险境的,再说茹茉又是那么的聪明,她哪里会吃亏啊?所以把心放下来后,我就专心的照顾雪儿了,还好雪儿现在有解药了,茹茉也马上快回来了。”   两人说话之间,只见萧衍拉着茹茉从雨幕中缓缓走来,范云一见来人顿时已是满脸喜色,老远便喊道;“王爷把茹茉带回来了呢。”   沈约忙迎了上去,清澈的眸中潋滟着一波波的喜悦,嘴角轻轻扬起,勾勒出愉悦的弧度,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走进屋内,茹茉的眸中满是兴奋,她快步走到范云身边,焦急问道;“拓跋焘派人送来解药了吗?”   范云点了点头,一双本该没什么波澜的眼眸,顿时流光溢彩,“放心,雪儿没事,谢谢你...........”   “谢什么,雪儿也是我妹子,一会儿我去看她。”不等范云说完,茹茉截住范云的道谢,她又嘿嘿笑了半天后,侧目看向沈约,扑哧笑出声来,“沈大哥,我回来了。”   沈约上前两步,目光闪了闪,激动道;“妹子你可回来了,大哥给你办了庆功宴,准备了都是你爱吃的,有冰糖雪梨、仔姜焖鸡、清蒸河豚、什锦豆腐、麻辣大虾、芙蓉酥饼,水晶包子,最后还有红豆糕。”   茹茉转头对萧衍咧嘴一笑,“你也不拦着点就让他们准备,把我喂成胖猪怎么办?”说完后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一层。   萧衍咧嘴一笑,附在茹茉耳边低声道;“把我的茉儿喂得胖胖的好,好给我多生几个小小茉!”   “小小茉?那是什么东东?”茹茉一下子红了脸,半晌回过神来后,笑得闷咳了两声,“这是怎么回事?吃下去的毒药还没发作?怎么老是刹不住的想笑呢?”   第一百一四章【控术惊心】   第一百一四章【控术惊心】   来到了凝雪的房间,周围飘散着浅浅的草药味道,空气中透着清爽的凉意,寂静的屋内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虫鸣声和蜡烛的燃烧声。   凝雪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待到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上茹茉脸的时候,内心是又惊又喜,握住茹茉的手,急声问道;“茉姐姐,你是怎么给雪儿要到的解药?听说那个柔然王红眉毛绿眼睛的好可怕...........”   茹茉伸手按住凝雪激动的肩膀,好心情地眯着眼笑道;“呵...........呵...........哪有什么红眉毛绿眼睛的,柔然王又不是妖怪,没有那么可怕的。”   凝雪皱了皱眉头,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说道;“茉姐姐,雪儿好怕你有危险啊,如果茉姐姐有危险了,雪儿也不要活了。”   茹茉揽住凝雪,没有绷住的笑道;“哈...........呵呵...........哈哈哈...........雪儿,茉姐姐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了,让雪儿担心了,是茉姐姐不好。”   凝雪听罢,微微一笑,“茉姐姐,雪儿生病很好笑吗?还是见到雪儿太高兴了,你怎么老是想笑个不停的样子?”   茹茉笑出声来,咬着牙道;“我也...........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哈...........就是想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范云在这时走了进来,对视着茹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来回,无比严肃道;“你在那个拓跋焘那可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吗?”   茹茉的笑容僵了僵,依然在笑的回答道;“哈哈...........我吃了一颗毒药...........哈...........哈...........哈...........那颗毒药叫‘甜蜜笑’,呵呵...........呵呵...........哈哈哈...........”   范云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那不是什么毒药,江湖上记载,那是颗有名的笑药,吃下之后,笑上几天,就会没事的,因药效很浅,不会伤及身体,故而叫做‘甜蜜笑’。”   茹茉笑得有些泪流满面,“是吗?就这么简单?”她本以为拓跋焘会要了她的命,想不到他并没有要她命的打算,她竟是错怪误解他了,这样看来这个柔然王也没那么坏了!   从凝雪房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微黑的天,茹茉爬上了床,不想却再次被某厮拎了起来,又是退衣又是解发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被连人带花瓣的扔进了浴桶。   “呵...........哈...........呵呵呵...........哈哈哈...........这花瓣真香,好舒服啊...........哈哈哈哈...........”茹茉瞄了一眼脸色极为难看的萧衍,一边扑哧着水,一边扑哧笑道;“不好意思,我吃了那个‘甜蜜笑’,所以今晚一直要笑下去...........哈哈哈...........”   “茉儿笑得是不是很痛苦?”萧衍为茹茉绑上了一条发带,一字一顿地问道;“茉儿,那个拓跋焘有没有伤害你?”   茹茉一双美目瞬间已溢满了委屈,红着眼睛怒笑道;“如果我被拓跋焘欺负了,如果回不来了,如果他给我吃的是毒药,你会怎么办?会为我伤心难过吗?”   萧衍异常温柔地注视着茹茉,轻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说道;“我不能伤心难过,我只能把柔然夷为平地。”随后他又补充道;“茉儿,你信我,收复柔然是早晚的事,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处置那个拓跋焘,相信这一天就会不远了...........”   在水中的茹茉猛然打了个寒战,连柔和的水温都拥出了丝丝凉意,不由得心下冷冷一笑,绕回了那日说过的话,“哈哈...........拓跋焘,我们真的不能再见了,永远都不要见了!”   茹茉赤身坐在浴桶里,熟练的要将头发打一个结,却被萧衍拦住,他挑起一绺在指尖上把玩,她的头发漆黑润泽如丝绸一般软软滑滑,让人有种想亲近的冲动。   “这浴桶里的水味道不对。”她没刚才那么想笑了,垂着头嗅了一嗅,心中一片甘甜,嘴角含笑,“不是花瓣的香味,也不是熏香的味道,那这是什么味道呢?”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将她从浴桶里扶了出来,傻笑了一会儿,“茉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她瞪大了眼睛,顿时僵化,乐不出来地说道;“孩子以前有过,后来又没有了,然后一直没有,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他一点点地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她能感觉出他所有的情绪,孩子这东西该是和缘分有关的吧?强求不得。   “这水里加了十几种药材...........以前没有,这次一定会有。”他嘴唇上勾,让人有种他在笑的错觉,还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怜惜和心疼,“茉儿,我要给你最好的礼物。”   “是吗?孩子就是最好的礼物吗?”她用力地将全身的水擦拭干净,几乎都擦红了,方才开口笑道;“呵呵..........以前都没有,这次怎么会有?万一这次还没有,怎办?”一副懒得相信没有你负责的表情,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这副表情有多伤某男的自尊。   他窒息般地将她抱起,放到了床铺上,打量着她细致白嫩的肌肤,极为苦恼地皱了皱眉,“如果还没有,就是你的问题了。”他一副尽力表情,只想消消某女的气焰,让她心服口服地见识见识什么叫猛男的气势。   她斜斜地躺在床榻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声笑道;“呵呵..........呵呵呵..........什么我的问题?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后一句话气死人的意思是,“为毛你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他眸中隐隐可见愤愤之色地瞅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好看的薄唇勾起,充满诱惑道;“茉儿,那咱们试试‘素女九式’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她醉醺醺般地一个劲的笑着,好像“甜蜜笑”那股劲还是过不去,又开始控制不住了,未免太破坏气氛了吧?   他冷哼了一声,满是无可奈何,“你笑够了没有?”   “笑够了,就是有点控制不住。”她撇撇嘴角。   他压了下来,对准了她的唇瓣,“那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不笑。”   “什么?”终于知道了这个好办法就是——他的唇堵上了她的唇,别说,真管用,笑不出来了。浅浅的龙涎香中还夹杂了几分甜腻,缭绕在她的鼻尖,令她安心迷醉,他修长的手指像游龙一样若有若无一点点地摩擦着她的肌肤,炙热的唇不停地磨蹭着脖颈。她嘴角的笑意越加浓重,赤裸的肌肤传来一阵阵战栗,那不自觉的呻吟声夹杂着丝丝满足,终于恶作剧般地突兀发狠向他的背膀处咬去,他拢了拢眉头,吻去她唇边上的那抹血腥,抬手伸向她肩臂上的那道疤痕,当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道疤痕时,她似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恍惚间,苍白的唇微微张开,“桃春风是不是你派去的细作?”   他机械般地停止了所有动作,眸中一片不见天日的深沉,似是没有任何情绪,似是又包含了种种情绪,凝视着她的脸,答非所问,“茉儿的伤是拓跋焘弄的吗?”   “是..........”她低不可闻的回答淹没在了唇边,眸中滑过一抹讽刺的笑,“从什么时候起?桃春风是漠北人,你是怎么控制住他的?可是很遗憾,你万万没想到他和拓跋焘的断袖之情吧?”   她语气中泄露的悲伤,让他的心间弥漫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好半晌,冷声道;“茉儿真是聪慧,这个也能看出来?从沈约要把桃春风推荐给琼月开始..........”   “按这样来说,你们只有几面之缘啊,怎么会?”她侧着脸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通,直到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郭,她神色瞬间一变,清晰地听到他说,“要控制一个人先要控制他的心!”   碧空万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茹茉在腰酸背痛下睁开了眼,昨天真是折腾得够呛,可能她对“素女九式”根本就没那么熟悉,如果这次能怀上孩子,那一定不是她的功劳,是素女九式还有那药浴的功劳。   第一百一五章【店铺促销】   第一百一五章【店铺促销】   茹茉的思绪从混乱中抽了回来,惺忪的睡眼正对上了那趴在床边的人,霍然睁大眼睛,已没有了任何困意,坐起来道;“雪儿,这么早,你怎么来啦?”   “茉姐姐,你刚刚在想什么?我都趴在床边看你很久了,你才发觉到。”凝雪眉眼弯弯,一副好奇加探究的眼瞳转了又转。   茹茉倒抽了一口冷气,皱了皱眉头,“在想是不是可以生个小小茉,掐着玩。”总不能让她说在研究昨晚的“素女九式”吧?   “不要掐着玩,茉姐姐,咱们还是把小小茉扔着玩吧?”凝雪立刻兴奋大笑,接着几抹红晕爬上了小脸,垂了垂眼,“那茉姐姐,雪儿什么时候可以生个小小雪,打着玩呢?”   茹茉笑了笑,手捏了捏凝雪的脸颊,柔声哄道;“雪儿和范云再努力努力,马上就可以生出个小小雪啦,等小小雪出生了,雪儿就可以掐着玩,扔着玩,打着玩啦。”   凝雪点了点头,拉住茹茉的手,一脸欢呼道;“那茉姐姐等你生了小小茉后,你先试验给雪儿玩,好不好?”   茹茉顿时哑口无言,她实在很难想象出那副贤妻良母抱着孩子的画面,虽然很温馨,但不一定适合她,但是身为女人的职责她还是有义务履行的,不就生个孩子嘛,有啥了不起,她要证明,她冷茹茉也是可以的!   侧目看向窗外,“天气这么好?雪儿,你一大早来找茉姐姐,是不是前阵子憋坏了,想跟茉姐姐出去走走啊?”   凝雪高兴地拽着茹茉凌乱的头发,连忙应道;“是啊,是啊,是啊,前阵子中毒,雪儿可憋坏了,茉姐姐你赶紧梳妆更衣,咱们去香楼好不好?”   茹茉眸子眯成了月牙儿,嘴角上扬,“好啊,好啊,好啊,当然好了!”   坐在妆台前,凝雪将金簪、珍珠项链塞到茹茉手中,问她戴哪个好..........茹茉往发髻间插了一支金簪,侧了侧目,微微一愣,一眨不眨地看向首饰盒中的那个镶钻着宝石的小盒子,这是拓跋焘给她的,让她回来后打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茉姐姐,这个小盒子真好看,太精致了,还镶满了宝石耶!”凝雪也跟着愣了愣,眯起了双眼,“太好看了,送给雪儿吧,茉姐姐,可不可以嘛?”   “可以,雪儿你先给茉姐姐倒杯茶去..........”茹茉朝凝雪一笑,哄道;“快去,茉姐姐一早起来口干舌燥的,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喝呢,你先让我润润喉吧,放心,这个盒子既然你喜欢,茉姐姐肯定会送给你的。”   “好,谢谢茉姐姐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茶去。”凝雪雀跃的转身,去倒茶了。支开了凝雪,茹茉用指尖轻触盒口,“碰”地一声,盒盖打开,只见盒里的是一颗黑糊糊的药丸,还有一张小纸条,打开那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这是一颗‘假死药’,我但愿你用不着它,如若有天你必须一用了,我的人会随时接应你,他们就在城边拐角的客栈!”   “假死药?”茹茉满是疑问地摇了摇头,“这个拓跋焘给我这药丸做什么?我活得好好的,干嘛去死,还假死啊?”本来想把这黑糊糊的药丸扔了,但又一想,人家的一番心意,扔了总不好,还是留着当弹珠打着玩好了——只是她那时没有想到,以后的某一天,她真的会吞下这颗假死药,就像她不知道与拓跋焘再见面一样!   天空蔚蓝蔚蓝的,阳光暖融融的,风儿带着粉嫩的花瓣侧过脸颊,痒痒的,流水潺潺,朵朵花瓣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荡着。   凝雪已经闷了半个多月,这一路走来,她像出了笼的小鸟一样,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看到新奇摆小摊的都会眉眼弯弯笑个不停。   茹茉也是心情大好,嘴角轻轻上扬着,“雪儿,你慢点,一会儿想吃什么?”   “茉姐姐,我要喝果子茶,还要吃馄饨。”凝雪回身拽住茹茉,兴高采烈地说道;“茉姐姐,咱们去买点绣花的丝线吧,我想学刺绣了。”   茹茉不禁有些好笑,“怎么,雪儿要绣给范云吗?千万不要,上次你说绣个荷包,结果被针扎伤了七个手指,弄的荷包上都是血,吓得范云都不敢戴呢。”   凝雪摇头一笑,急声道;“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有茉姐姐你教雪儿呢,雪儿一定会绣得很好的。”   茹茉尴尬一笑,如果让她教研香术、腹黑术的到差不多,让她教刺绣,那恐怕她要比凝雪再多扎几针,没准十个手指都保不住了,为了分散凝雪的注意力,她向前方一指,“雪儿,你看前面的槐树边上有水还有好多人呢,咱们去看看吧?”   “好哇,好哇...........”凝雪乐呵呵地向槐树边的上跑去,茹茉快步跟上,吼道;“雪儿,慢点。”话音刚落,只见河岸边上传来一阵骚动,片刻后,一辆无比招摇的马车疾奔而来,脑海中闪过一道危险,忙一个转身,运用自己轻功的优势,飞到凝雪身边,将她拉开。   “雪儿,没事吧?”茹茉收回眼眸,问着凝雪。   凝雪心有余悸地说道;“茉姐姐,那是什么人的马车呀?居然敢在人群中驶的这么猛烈,他们就不怕撞伤人吗?回去我一定让衍哥哥把这马车的主人抓起来,好好的惩治惩治。”   茹茉笑了笑,抬眸看着那马车安稳地停了下来,百姓几乎都被赶到河岸来,有个沉不住气的百姓,愤愤不平地嘀咕,“这是什么世道啊,官府的人就这么横行霸道的,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茹茉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可清晰地看见马夫和几个官兵在清理干净的沿街上,抱起了一名彩衣飘飘的女子。   “茉姐姐,你看呀,那些官兵好不得意,好不开心呢..........”凝雪反感地说道。   茹茉浅浅一笑,侧目看向凝雪,道;“雪儿,不是说要去香楼吗,快走吧,说不定还能看见范云呢。”   “好啊,茉姐姐,我们快走吧。”凝雪拉着茹茉的手,一步一跳地向前走着,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脸色变了变,茹茉在想——街市之上,竟敢如此张狂的,固然是后台很硬,趾高气扬的那类人了,而马车和官兵一看便不像是这城中的,那会是谁派来的人呢?   两岸垂柳,树木尚未发芽,垂下来的光光的柳枝随风摇动也别有一番风情。各家的店铺都不约而同地开了门,人们也纷纷走出门外,结伴游玩。   香楼里店铺的伙计坐在柜台后玩着荷包里的银子,偶尔抬头看一眼有没有顾客上门。茹茉在门外踌躇了片刻,才拉着凝雪走了进来,笑道;“怎么这么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伙计闻声,吓了一跳,手中的荷包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忙起身笑脸答道;“夫人有所不知,熏香这东西,一般人家是熏不起的,而那些大户人家直接从后面拿货,便不上前面来买了。”   茹茉皱了皱眉,吩咐道;“把账簿拿来,既然咱们的熏香、香料、香包香囊卖的太贵了,可以随时调价,搞搞促销嘛,这个都不知道吗?”   伙计愣了愣,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促销是什么呢?何为促销呢?”   茹茉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微笑,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敛住了笑容,“范云、沈约呢?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促销是什么了..........”   “找我们做什么?”范云跟沈约不约而同地迎面走了进来。   茹茉眯眼笑道;“你们来的还真及时!”   沈约展着笑颜坐下,范云坐在沈约对面,有些惊奇地看向茹茉,“刚才来的路上沈兄还说你是个闲不住的人,怎么?又想出什么好玩的点子了?”   茹茉笑道;“好玩谈不上,倒是你们,怎么把香楼经营成这个样子了?半个客人都没有的?”   范云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角轻扬地说道;“我们对炼香术可是一无所知,你都研制出新款的‘怡心醉’了,以后还怕没有生意来吗?”   沈约津津有味地喝着茶,附和道;“就是妹子,你尽管去经营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找伙计,进货,都包在你沈大哥我的身上。”   茹茉好脾气地瞥向了凝雪,凝雪兴高采烈地说道;“茉姐姐你看呀,事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闪了,你放心,雪儿会帮你的。”   “哪有,我们哪有不帮忙了。”沈约和范云一同不赞同道,难得的默契。   茹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侧目看向沈约,“沈大哥,麻烦你帮我找十几名美女来,要快,另外再给我找几批五彩的绸布来。”   沈约浅浅一笑,“这个好办。”   范云笑了笑,“美女绸布,这是要把香楼改妓院吗?”   第一百一六章【冲出人群】   第一百一六章【冲出人群】   茹茉懒得理范云,扫视了一圈柜台,发现所有的摆设上都荡了层尘土,看来不好好的打理打理还真难维持了,顿了顿,目光真挚地说道;“我想把沁香斋与这个香楼合并,然后‘怡心醉’就是我们这里的‘镇店之香’。找来美女嘛,是为了让她们穿上五彩绸衣在店门前推广,并让街坊邻里的人们,都了解‘怡心醉’是怎样一款好香,这个主意不错吧?”   沈约点点头,与范云对视了一眼,“我妹子这个主意好,我看可行,范兄你看呢?”   范云嘴角抑不住地上翘着,赞同道;“我看也可行,我这就去沁香斋整理账簿,做好合并的准备,至于找美女嘛,这个我可帮不上忙了。”   沈约大惊失色,瞪上范云的一脸坏笑,“那谁去找?”   “沈哥哥,当然是你去找啦,难道要我家云云去找?”凝雪猛然把范云拽到身边,冲沈约喝道。   茹茉忙解围,露出个有点神经质的笑容来,“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咱们这不还有个闲人嘛,让萧衍去找,我就不信他弄不来。”   沈约、范云立刻震在当场,站了起来,疾步上前,争先恐后道;“我们去找,我们去找,我们这就去找...........”   “好吧,那快点,我还等着重新开张呢!”茹茉满意一笑。   熏香馆和沁香斋的中间架起了一座天桥,这天正逢开张喜日,天地间飘着一阵阵粉红色的花瓣雨。“哗”地一声,随着店铺门被拉开,突然出现几条闪着光的五彩绸带,接着如梦如幻的几位仙子踏着花瓣雨而出,待到那缀着五彩绸带在花瓣雨中摇曳舞姿的仙子们停了下来,众人才闻到那空气中带着的奇特香味儿,让人难以形容的心旷神怡。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凝雪再也绷不住地笑道;“茉姐姐,你这招真灵,你看呀,老百姓们闻到怡心醉以后真的像醉了一样呢,恐怕他们一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吧?”   沈约站在茹茉身侧,调笑道;“怎样妹子?我和范兄给你找的这几个美女还成吗?你可不知道,我们为了找这几个美女,可是翻遍了建昌城里所有的妓院。”   范云满脸讨好地接过话来说,“当然成了,沈兄为了找这几个美女可是吃尽苦头呢,差点就献身了,哈哈..........茹茉你这次生意若做好了,可要记我们一份功才行,不然我可不依。”   茹茉胸有成竹地笑道;“你们看看这阵势,指定能成功,我保证一会儿啊,怡心醉就要卖的断货,至于你们的功劳嘛...........就入股好了,如果赚钱了,我会分红利给你们的。”   凝雪听不懂地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茉姐姐,什么叫入股啊?你这些新名词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叫入股啊,就是指为使的店员伙计们能取得所属店铺里提供的各种便利制度。”茹茉解释道,但她自己也有个疑问,这些新名词究竟从哪里跑出来的?   “敢问夫人,”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两鬓染霜的男子走到茹茉身旁,笑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好香啊,这么好闻?”   茹茉见生意来了,忙笑着招呼回道;“这是小店最新研制出的新香,叫‘怡心醉’,如果需要,还请进店看看吧,今日我们合并开张,在这喜庆的日子内,无论买任何一款香、或者香袋、香囊、香料的,我们都有优惠,有促销,有特价,更有买一送一的。”   因茹茉实在想做成这重新开张后的第一笔生意,故而嗓门加高了分贝,话音刚落,只见围观的众人们随着这名男子涌进店内,大有趋之若鹜、争先恐后、万头攒动的气势。   茹茉满脸喜色地看了看四周,转头,冲着掌柜吩咐道;“把咱后院库里的香料都拿出来,好好给我招呼着...........”   沈约带着几分好奇的眸子看了茹茉一眼后,朝掌柜跑去,“客人这么多,恐忙不过来,我也来帮忙..........”   范云一眼不眨地望着茹茉,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坏的浅笑,“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茹茉刚要回答,只听见掌柜的一声尖叫——“夫人,怡心醉卖断货了,你快来看看吧,后面还有很多人要的都是怡心醉呢..........”   “那就做预定吧。”茹茉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很无辜地瞪向范云,“不会能行吗?在我们生存的同时,不能说自己老不会,这不会,那不会,那样就没法生存了。”   范云慢腾腾地走进店铺,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不光是生存的问题,因为冷茹茉还是个要强不甘示弱的女人!”   “怡心醉”在开张当天销售一空,而茹茉可不能掉以轻心——天渐渐亮了,光线透过窗棂,照在梨木桌上。梨木桌上堆着满满的青色账簿,茹茉拿着其中一本正在看。她面前点着的蜡烛烧得只剩下短短一点了,因窗外天色更亮,她竟然毫无发觉,就着天光继续看账簿,显得十分投入。   突然,手中的账簿被拽走,她抬起头,“夫君,把账簿还给我,我还没看完,你拿这个做什么?”   “夫人一整晚都不理为夫的在看账簿,你终于有点反应了。”萧衍眉头紧锁,拿着账簿翻了翻,笑着问道;“我的茉儿这是要做商人吗?”   茹茉揉揉太阳穴,忍不住笑了一下,“也不是要做商人,就是想为建昌的百姓们多积点钱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萧衍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常态,他伸出手环住她,笑嘻嘻地问;“夫人这么为为夫操劳,为夫真是过意不去,那需要为夫帮忙吗?”   茹茉笑嘻嘻地摇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忙的过来,你每日练兵就够辛苦了..........再说我们现在辛苦点也是应该的,都是为了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嘛。”   萧衍握住茹茉纤细的手腕,不由担心叹气,“我家茉儿的手是下棋抚琴的,可不是扒拉算盘珠子拿账簿的,弄糙了可怎么办?”   “弄糙了我就当农妇去,你别摸才好呢,”茹茉取下萧衍手中的账簿,继续偷窥着上面的数字道;“上个月几乎没什么支出,但前几个月还有亏空,后几个月一团瞎,还有...........”   “还有为夫竟比不上一本账簿,”萧衍不耐烦地用力环紧,低下头亲吻茹茉的耳唇,带着凌乱的气息低声询问,“茉儿你究竟什么时候看完?”   “额,现在就看完了。”茹茉脊背一僵,扔下手中的账簿,转过身来,双臂主动缠在他腰间,双眼含笑,“那个...........素女九式还不错,不过我们这次试试花阵六奇如何?”   “呃?”他抚上她面颊的手错愕一僵,含着无限宠溺戏谑道;“茉儿这是看的账簿还是春宫图?”   她嘴角上扬露出个灿烂微笑,举起手来冲着燃尽的蜡烛发誓般地说,“我保证看的是账簿...........”   “夫人不必发誓,为夫信你便是............”他吻住她灿烂的笑,一路顺着衣襟吻下,惹得她嗤笑着将自己埋在他胸前,意乱情迷道;“萧衍,我们一定会有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的..........”   香楼的后院夏日很是凉爽,几乎感觉不到暑气,阳光却也充足,茹茉在地上铺上席子,把各种香料摆放好,正在一一辨别着,忽然.........   “茉姐姐,不好了,你快去前面看看吧,都吵翻了.........”凝雪冲进后院,抱住茹茉的手臂,眨巴眨巴的大眼里透着着急。   茹茉看着凝雪着急的小脸,笑着问道;“雪儿,前面怎么啦?我刚在这里都听见了吵嚷声,出什么事了?”   凝雪喘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说咱们的‘怡心醉’是有毒的香,要退货呢,然后转眼来了好多人,都要退货,掌柜招呼不过来,他们就吵了起来。”   茹茉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香料,有些疑惑道;“‘怡心醉’有毒?怎么可能.........”   一只脚还未踏进前厅柜台,茹茉在抬头的瞬间僵住了——只见铺子里里外外是被围堵个水泄不通、人潮汹涌,周围的民众只多不少。   掌柜一个抬头,瞧见了茹茉进柜台,连忙大声喊道;“夫人您可来了,大家都要求要退‘怡心醉’呢,他们愣是说咱们的香有毒啊..........”随着掌柜的话一落,民众们越发激动起来,有的人竟不耐烦地把香料包丢在茹茉的头上,吵嚷道;“赶紧退我们银子,这香有毒,等我们出了事,你再退就晚了.........”   茹茉打量着围观的民众,麻利地撕开裙子,站到了柜台上,清了清嗓子,沉声低喝,“安静,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第一百一七章【暮色四合】   第一百一七章【暮色四合】   这一喝还真管用,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掌柜忙跟着稳定大家情绪,补充道;“各位街坊百姓们,这位是我们香楼的当家夫人,‘怡心醉’就是我们夫人亲手研制出来的,有什么问题还请大家慢慢说,若我们店里的香真的有毒,夫人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现下还请各位安静,听我们夫人讲几句。”   茹茉对掌柜满意地点点头,即刻面冲着大家,弯腰先施了一礼,才开口道;“小店给各位街坊邻居们带来了不便,我在这先给大家道歉了。不过‘怡心醉’的配方乃我亲自研制,每道工序都精益求精,不敢怠慢,若说它有毒,那是不可能的,我敢拿这个店做担保,若事实证明我店生产的怡心醉确实有毒,我愿一把火烧毁此店,从此再不踏入建昌城,不知大家看这样可好?那么现在就请拿出证据,来证明怡心醉是有毒的。”   “我们没有证据,这话头是从京城里传来的,据说皇帝老儿都中毒了,就是闻了这香料,你怎知我们闻了这香料后,会不会中毒?”一个带头人干脆站出来吆喝道;“这‘怡心醉’的香本来就味道奇特,难保它会不会是慢性毒药啊?是不是啊,大家.........”   “对啊,这香这么好闻,肯定也是有毒的,把配料公布出来,不然我们不信它是没毒的。”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跟着附和道,瞬间民众们又发出一片哄笑声和吵嚷声。   茹茉下了柜台,侧目问着掌柜,“京城里有毒的香是怎么回事?”   掌柜颔首,恭敬道;“夫人您还不知道啊,咱们皇上爱香,这是众人都知的事,就在前不久皇上又命监察刺史往宫里运了一批新的香料,但听说皇上闻完后就中毒了。”   “监察刺史,是不是就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冷粟啊?”茹茉心中已有了计较,随即吩咐掌柜道;“这里交给你了,实在不行,咱不卖香了不就行了吗,要是招架不住了,就关门。”   “茉姐姐,你怎么不管这里了?”凝雪不明白地扯了扯茹茉的手。   “雪儿,跟茉姐姐去找范云、沈约他们去..........”茹茉不想跟凝雪解释那么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一边拉着她,一边冲出人群。   晴空下,茹茉拉着凝雪正走至街道中央时,亦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紧,她朝着建昌府的方向疾走了几步,凝雪跟上了她的脚步,“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着急啊?”   茹茉忽然站住,静默片刻,低声冷笑,“雪儿,听见了吗,咱们后面一直有脚步声跟着呢。”   凝雪也听到了一阵衣袂擦动的声音,颤抖着害怕道;“茉姐姐,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跟着咱们呀?”   茹茉定了定心神,答道;“不知道。”如果是她一个人还好说,至少可以用轻功跑,但凝雪就不成了,再说更想弄清楚是谁的人这么大胆,敢跟随她们,真是不要命了。   凝雪刚要转身,却听茹茉道;“不要回头。”   凝雪点了点头,但当眼角瞥到后面那些人后,顿时惊骇。   茹茉拉着凝雪,脚下一闪,“雪儿,拉紧茉姐姐——”话未出口,后面的那些人朝她们袭来,只见那些人身穿便袍,每个人脸上都贴着一层的乖戻凶恶,看了就让人讨厌。   “放肆,你们是谁的人?”茹茉身形往后一退,喝道。   其中为首之人被茹茉喝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衣冠凌乱地站在原地冷笑起来,嘲视着茹茉和凝雪轻蔑道;“算你们有福气长的还有几分姿色,乖乖的跟着咱们去伺候监察刺史大人,保你们穿金戴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监察刺史大人!”茹茉狠狠咬牙,若真是她那不争气的哥哥,此处便又是凶多吉少了。   凝雪气急,抓住茹茉的衣襟,用眼神狠狠扫了眼那些人后,指道;“你们竟敢如此张狂,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雪儿,不用跟这些人废话,有失身份。”茹茉示意凝雪别出声,满脸俱写着“愤怒”,冷冷一笑,“监察刺史就是让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的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能去伺候监察刺史大人,是你们的福气,”为首之人蛮横地把凝雪拉到一边,“先把这个小一点的带走。”   “放开!”   为首之人身子一震,摸着胸前的那抹鲜血,毛骨悚然地倒下,其后几人也在一刹那接二连三的倒下。茹茉眯眼瞧了凝雪一眼,然后端端回视,瞧见身后来的九个暗卫正朝她们纷纷下跪行礼。   “太好了,这是衍哥哥的人,对不对,茉姐姐?”凝雪收起刚才的紧张,走到茹茉面前,露齿而笑,“我就说嘛,建昌的地盘,谁敢欺负咱们,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来的还算及时,还不赶紧出来。”茹茉一个凤眸含怒,明艳逼人。   下一刻九暗卫欠了身子,让开一条道路。茹茉不及回身,猝不及防间被那双修长的手臂揽入怀中,扳过身子。   “你咋不让我去会会那个监察刺史?如果去会会了,说不定还能算是为民除害,你来了真是坏了我一场好戏呢,太可惜了。”茹茉嘴下不留情地讥讽道。   “是啊,衍哥哥你好坏,才派人来,你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呢,害我和茉姐姐吓得不轻呢。”凝雪横到茹茉和萧衍中间,笑意渐浓地抱怨道。   “以茉儿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有事呢,”萧衍眯起一双俊眸,转向对面凝雪,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记,平静道;“雪儿你也真够傻的,衍哥哥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们,你怎都不知道呢?你看你茉姐姐就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一点不担心的样子,可见我家茉儿还是相信我的。”   茹茉又怒又笑,迎上萧衍那温柔的目光回报以更加恬静的温柔,轻轻辩解,“谁相信了.........相信才怪.........我一点都不相信.........”   凝雪抿了唇,有痒痒的羡慕,只好吐了吐舌头,“茉姐姐、衍哥哥,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萧衍亦不满地瞥了瞥凝雪,“雪儿,找你家范云玩去,我还要带你茉姐姐去看‘追风’呢。”   “什么‘追风’?衍哥哥,我也要去看,带我去嘛.........”凝雪兴奋。   萧衍故意戏谑道;“不带。‘追风’是我最新买来的战马,只有茉儿可以看...........”   茹茉舒然扬眉,“‘追风’,好名字!”   暮色四合。沈约从建昌驿馆刚刚走出,不想就与范云撞了个正着。范云迟疑了一下,小心地打量着沈约,“你打算把驿馆那位怎么样?”   沈约犹豫了一下,压抑不住怒火,“这简直就是个人渣,刚来几日啊,就抢了我城里几十个民女了,我打算怎样?那还要听王爷的安排才是。”   范云缓慢抬头,面容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沈兄,你可知你驿馆里住的是何人?”   “皇上封的监察刺史啊,”沈约抿唇,赌气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监察刺史,我就不信我一个建昌小侯爷,就拿不动他了,既然来到了我这城里,他就别想跑。”   范云摇头,忐忑道;“他不止是小小的一位监察刺史,他还是茹茉的哥哥。”   “什么?”沈约心中一个翻涌,不详细地问道;“怎么会是我那妹子的哥哥呢?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知道吗?”   范云神色纷乱,“所以我才担心,如果茹茉知道他哥哥都干了些什么事,她势必又会受到伤害,那时就算有王爷护她,也未必能够让她置身事外。”   沈约眉宇微蹙,语调深邃,“王爷让你我查证这位监察刺史的罪状,是不是也有了打算动他的心思了?”   范云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一语中的,“冷粟留不得,经这些天的查证,我发现这位监察刺史不仅敢私自挪用库银,强抢民女,还..........”   “范兄,不要再说了。”沈约制止住了范云后面的话,叹道;“有这样的一个哥哥,真是茹茉的不幸啊!”   夜深了,雾笼寒纱,月隐无声,繁星坠下了苍穹。刚从京城回来的缠儿施展轻功跃上了建昌府的房檐,对着白衣如皎月的男子,微微颔首,“公子——”   “缠儿辛苦了,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白衣男子勾了唇角,静静问道。   缠儿嗯了一声,仰着头回道;“毒香是冷栗勾结黄泰平运入宫中的,黄泰平什么都招了,缠儿把黄泰平的罪状和他们贪污的银两都一并带回来了,另外缠儿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监察刺史冷粟乃是先皇的遗子,这个人以后将会是一大威胁,留不得。”   白衣男子半晌未作声,仰头观天,苍天空洞无声。缠儿痴痴地看着她家公子那墨玉般的双目,有一瞬的飘忽,如果此时为眼前的男子去死,她亦是愿意的。   第一百一八章【喜从这来】   第一百一八章【喜从这来】   “缠儿,明日你陪小夫人上街,让他们兄妹最后团聚团聚。”   “公子,不可,那样萧宝卷就会知道小夫人在建昌。”   “无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得知道,不该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   “公子是想.........”缠儿心中一悸,盯着面前的萧衍,心悦诚服道;“都说无情者方能得天下,今日缠儿信了!”   萧衍仰天哈哈一笑,眉宇间英气十足,话语间丝毫不容违抗,“缠儿,多陪陪小夫人,今晚你话太多了,下去吧。”   晨起东方。茹茉跨出没有几步,便察觉身后一抹翩影悄然相随,白褶裙拂地之声如漫花纷纷,姗然作响。   “缠儿,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出来..........”茹茉心中安了几分,转身一笑。   缠儿闪身上前,手里捧着一碟荷叶酥鸡,微低下颔,笑道;“缠儿见过小夫人。”   茹茉瞥见缠儿捧着的荷叶酥鸡,惊喜地笑笑,“若论这荷叶酥鸡哪里的好吃,还是京城那家店的最正宗,缠儿真是有心了。京城里怎么样了?”   缠儿答道;“芯茉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宫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而皇上还是每天研制熏香,沉迷木匠,宫人们都说皇上嘴里老念叨着,他要给茉妃娘娘建最美的寝殿,要研制出比怡心醉还美的香,来召唤娘娘的亡灵。”   茹茉点头,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萧衍几次让缠儿去京城办事,她不是一点不知道的,既然知道,那就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了。眼下唯一的亲人,就剩下姐姐芯茉和哥哥冷粟了,她不得不保护。   “缠儿,你说咱们如何能把芯茉娘娘给弄出来呢?”茹茉深深一叹,她真想现在就飞去皇宫,把姐姐给带出来。   缠儿垂头,然后抬头,道;“不可能,但是..........小夫人还是找公子商量商量吧,缠儿相信公子一定有办法弄出芯茉娘娘的。”   “你家公子事那么多,哪有空管这个啊,”茹茉侧目,眸子在朗空下闪着忧郁的光,“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来,咱们一起吃鸡,我还没吃早饭呢。”   缠儿默默一笑,掰了个鸡腿递给茹茉,“这酥鸡味道真好,就算凉了,还是这么的香。”   茹茉接过鸡腿,还未放至嘴边,便身子一软,只觉那鸡肉的香味着实令她恶心难受,下意识地扔了鸡腿,用手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建昌驿馆。冷粟半卧在香榻上,憋着的一口气突然发泄了出来,“他沈约算个什么东西,咱们都来这建昌城有些时日了,他那个小侯爷才来过这驿馆几次,简直太不像话了,本刺史要向皇上参他一本。”   “这.........这.........”跟随冷粟的侍从脸色发白,极有耐心地道;“许是小侯爷有他的事要忙,再说大人您吃什么用什么只管管那小侯爷要便是,量他也没胆子敢亏待咱们,先消消气,消消气。”   “消什么气啊,”冷粟喝了一口酒,喝斥道;“若想让本刺史消气也行,你们出去再去转转,给本大人再弄几个这城里的小美人来,记住,本大人爱好鹅蛋脸的,知道吗?”   侍从不敢直视冷粟,低头嗫嚅,“大人稍安勿躁,小的听说梁王现在也在建昌城,倘若咱们的动静闹大了,不太好吧..........”   “碰!”冷粟猛然扔掉手中的酒壶,那一刻心豁然裂出一道伤口,暴怒道;“他萧衍那个臭小子算个什么东西,我妹妹茹茉就是他害死的,想我妹妹当皇妃当的好好的,就是中了那小子给的一箭后,尸骨无存啊,我那个可怜的妹妹呀.........所以咱们就得给他闹,他以为朝廷是他把持的,放屁,我倒要让他看看我冷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我让他不得安生,这是他欠我妹妹的.........”   忧心的事一件也没减少。缠儿小心地观察着茹茉的神情,搀扶着她道;“小夫人,您的脸色这么难看,缠儿还是马上去请大夫吧?”   茹茉静静道;“不用请了,还是咱们出去透透气,顺便看大夫吧。”   “茉姐姐,”凝雪朝着茹茉大叫,跑了过来,“刚刚听见茉姐姐说要去看大夫,为什么茉姐姐要去看大夫,哪里不舒服了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兔子耳朵呢,”茹茉略微松了脸色,苦笑,“茉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最喜欢的荷叶酥鸡都吃不下去了,雪儿你说是中毒还是中暑了?”   凝雪怔在原地,盯视茹茉双眸,半晌儿爆出几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茉姐姐你既不是中毒也不是中暑,你是中奖了!”   冷粟在驿馆里歇着实在无聊,心道;“这个建昌城还真没意思透了,要不是为了给皇上采购上好的香料,才不来呢,如果能采购既廉价又好的香料回去,到京城后再给提高价钱,又得大赚一笔呢..........不过上次黄泰平那个死阉人贪的太多了,这次要和他七三分才成啊!”   冷粟的侍从见他无聊,施了一礼,喜笑颜开地提议道;“大人何不出去走走?听说这建昌城新开的香馆里的老板娘,可是美若天仙啊!”   “美若天仙?我看全是庸脂俗粉吧?”冷粟冷笑,然后冲着那侍从沉声道;“若说美若天仙,我那死去的妹妹可真是美啊,唉..........想当年如果可以选择,我说什么也要拦着茹茉进宫啊,我现在就算有再多的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也换不回我的妹妹了..........”   医馆里——茹茉的大脑在一片混乱中,表情颇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冲着大夫道;“我这是中毒了吧?我每天都喜欢鼓弄香料。”   大夫眼睛呈三角状,将手一伸开始诊脉,本以为病人应该安静下来了,哪料想——“我刚才在太阳底下来的,所以我头晕,还看见酥鸡就恶心想吐,是不是中暑了?”   茹茉见大夫眼睛越来越发直,加重语气,尽量简单地问道;“我这是得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闭嘴!”大夫暴跳而起,气得直哆嗦,怒道;“本该高兴的一件事被你这夫人弄成这样..........唉...........世道真是变了,看病的能把医病的弄出一身病来。”   茹茉双眼放光,兴奋得眉飞色舞,“这么说,我中奖啦?大夫你说高兴的事,是不是指的,指的,指的啊?”   大夫仿佛刚吞了定心丸,调整了下神情,大喜道;“恭喜夫人,我指的您是喜脉,从脉象看您已经有二个多月的身孕了。”   茹茉吓了一跳,咧嘴回味着,“二个多月,那么久了?我怎么都没什么感觉呢?”转向身侧两旁跟着咧嘴直乐的凝雪和缠儿,“我有孩子了,呵呵........”   “茉姐姐,那我们赶紧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不行,不行,要先通知衍哥哥才行,啊,对了,是男孩是女孩呢?还有啊,茉姐姐现在是孕妇了,要多吃点补品才行啊,不能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凝雪开心的像连珠炮一般地说着,在等八个月后就有个小孩喊她姑母了,太兴奋了。   缠儿好不容易趁凝雪换气的空当插了一句,“小夫人,我马上通知公子,如果公子知道小夫人有喜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茹茉微微意动,轻轻一笑,“先别通知萧衍,我要给他个惊喜!”   空中划过一道七彩弧线,引得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瞬间那七彩弧线化成了一片五彩缤纷绚烂的礼花。   “这是在庆祝什么吗?”   缠儿和凝雪一左一右牵着茹茉的手在建昌大街上。   “今晚城中要举办‘河灯会’,家家户户都会拿亲手制作的河灯出来放,来祈福。”缠儿见茹茉的表情有点迷茫,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小夫人有孕在身,这里人太多,咱们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茹茉舒缓地笑着,“缠儿你太小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事的。”   天空又炸开了一个巨大礼花,凝雪指着那礼花笑,“茉姐姐,好美丽的礼花哦,咱们去前面一点看看可不可以呢?”   “可以啊,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茹茉笑容灿烂起来,她拉住凝雪的手,顺着人流,忽然耳朵里听到了一阵管弦丝竹的吹奏声。   目光追寻着管弦丝竹的奏声看去,茹茉愣住了,她来不及思考,就被身后的缠儿往前轻轻一推,只看清冷粟正和穿着胡服扭动杨柳细腰,裸露着健康肌肤的舞娘们混迹在一起。   “啊!好惊艳的舞蹈!”人群里猛然传来这样的惊呼声,原本就很拥挤的人群,因为舞娘们的舞蹈变得更加熙熙攘攘。   第一百一九章【冷粟乞恕】   第一百一九章【冷粟乞恕】   茹茉扒拉开眼前的人群,挤着要即刻走到冷粟跟前,可她没想到的是可能自己一时心急,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却被人从背后拦腰给抱住了——   “茹茉小夫人,您没事吧?”缠儿毫不迟疑地大叫。   “茹茉?”这时抱着胡人舞娘的冷粟微微一愣,眉毛微微地扬了起来,他连忙放下舞娘,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晕在沈约怀里的绝色女子,有些不太相信,“茹茉.........我妹妹啊..........”他顿住了,很久以后才眼睛放光道;“没错,我妹妹我认得,是茹茉绝对没有错,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活着啊..........我得赶紧飞鸽传书到京城,告诉皇上,我妹妹还活着啊!”   建昌府。茹茉此时此刻斜斜地靠在一张榻上,虽然被沈约抱回来后已经不那么晕了,可是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还是有点头晕脑胀,不太真实的感觉。   沈约看着茹茉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无奈一叹,“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茹茉心中不是一点无奈都没有的,建昌城的百姓们上一刻还为了庆祝河灯会而安定和乐,但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全城尽毁,按最近的阴阳五行来看,将会有一场不小的震动,加上她现在又怀有身孕,看来在这城里是待不了几日了,也难怪身为建昌小侯爷的沈约会叹气。   沈约猛地抬头,冲茹茉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妹子你就听沈大哥一句劝,别把这事往心里去了,相信王爷会网开一面的。”   “网开一面?”茹茉不解地看着沈约的面庞,她怀了萧衍的孩子,萧衍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网开一面?难道他们不想让她要这个孩子吗?   沈约见茹茉完全没有显得很艴然不悦的样子,终于心下一松,直接说道;“这冷粟虽然被皇上封为监察刺史,但他仗着刺史的小小身份,居然敢在我这建昌城里耀武扬威,强抢民女,不止这样,听说他还挪用库银,联合那个烂阉人黄泰平毒害皇上,妹子..........你沈大哥就知道你明是非,就算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也不会包庇的,对吧?”   茹茉瞪大眼睛看着沈约的一脸愤恨,只觉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她用手指按住太阳穴,防止再次晕厥,咬了咬牙,下意识地低吼出声,“沈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哥哥竟然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吗?”   “妹子,你不知道啊?”沈约错愕一顿,敏锐地注视到茹茉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在颤抖,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其实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或许知道一点,但也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啊,在懊悔间,他抓住了她颤抖的手,连忙道;“我这就去驿馆,至少让你哥哥在死前,知道他自己犯了什么罪,没事的,一切还来得及..........”   “沈大哥,安排我和哥哥见一面吧!”茹茉回过了神,微微地笑着,只是那笑里藏着一抹显而易见的辛酸,让人看了如何能放心,如何能不为她难受!   河灯会上,茹茉面对着自己的亲哥哥冷粟——   “妹妹,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每年过节,冷家大宅里总会放些河灯,父亲说河灯会承载着咱们的愿望,飘到月亮上去.......那个时候怕你掉到水里,是哥哥把着你的手放了一只河灯.......”冷粟眼神直直地瞅着迷蒙的灯光,痴痴回忆道。   茹茉凝了凝心神,抬起眸来,眸里尽是无奈的愤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妹妹,建昌的那个小侯爷沈约都跟哥说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哥哥一命了.......”冷粟扑通一声跪倒,颤抖地抓着茹茉的衣角,哭嚷道。   茹茉咬了咬牙,沉静的眸子在冷粟的面庞上略一流转,却笑了,笑得冷漠而凄黯,“眼前的便是流着先皇骨血的皇子吗?如此的贪生怕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帝王之象。这样的人能是谁的威胁?”   “妹妹啊,你去求求萧衍吧,让他给哥哥一条生路,咱家就剩下哥哥这条血脉了,哥哥还要为冷家传宗接代呢,不能就这么死了呀.......”冷粟无助地看着茹茉,哀哀乞求。   “哥哥,你不用为冷家传宗接代,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冷家的孩子。”茹茉挺直脊背,心跳加快,将所有的情绪冲击得乱七八糟,终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强调了一遍,“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什么?妹妹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不是冷家的孩子?”冷粟神情瞬间木然,双肩耸动地问道。   “哥哥.......其实.......你是.......”茹茉的唇嚅动了两下,还是没能接着往下说出来,而是瞳孔突然收缩,锐利道;“哥哥,你确定你能逃出建昌城吗?”   冷粟的思路被拽了回来,又恢复了火烧火燎般的着急,激动道;“不知道萧衍派了多少眼线在盯着你哥呀,别说逃出建昌城了,就算逃了出去,你哥哥我也逃不过萧衍的手掌心儿啊,还不都是一样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妹妹你求他放过哥哥,哥哥所有的希望就都拴在妹妹你的身上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保证如果能逃过这次,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的事,萧衍从不向我提起,就算我要帮你向他求情,也无从下手啊。”茹茉蹙眉望着冷粟,在眸光深处隐隐跳跃着怜惜和忧虑,“哥哥不仅仅是犯罪了这么简单,同时还有一样致命的,那就是他皇子的身份,何如才能救他一命呢?”   冷粟慌忙地抱住茹茉,惊惶地叫道;“妹妹,谁不知道萧衍那小子最宠你了,放着京城里美艳的王妃不要,特别为你跑到建昌来,你的话他一准听,到了晚上吹蜡的时候,在枕边上,你好好哄哄他,哥哥这点事算个屁啊,你说是不是啊?”   “哥哥,你可知你这次犯事儿的严重性吗?勾结宫里的黄泰平往宫中传运毒香,挪用库银,强抢良家妇女,引起民愤,这每一样拿出来都是死罪啊,就算我去哄萧衍,你所犯的这些事就能作罢吗?”茹茉眸光凌厉地责问道。   冷粟泪流满面地趴在地上边砸头,边顶着满额的汗水,眼神涣散道;“妹妹,哥哥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了,帮帮哥哥吧,就帮这一次好吗?哥哥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你啊......你看父亲去了,母亲去了,辉弟也去了,如今就剩下你和芯茉了,可芯茉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又混得半死不活,那个倒霉皇帝每天就知道做木匠,除了你,哥哥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求谁啊,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哥哥求条生路啊......”   “哥哥,你起来吧......”茹茉双眸一闭,泪如泉涌,是啊,父亲去了,母亲去了,辉弟去了,姐姐又成那个样子,现在只剩下哥哥这唯一的亲人了,她何如能不救?   “妹妹,茹茉啊,念在小时候哥哥把着你的手放河灯的份上,就帮哥这一次吧........啊?”冷粟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恐惧,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道。   空气沉闷得近乎于凝滞,茹茉咬着发白的嘴唇,稳定了情绪,镇定道;“哥哥,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了,放心吧,你死不了的,以后的以后,你还要牵着你外甥的手去放河灯呢!”   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闭目忍了忍,当再睁开眼睛时,已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沈约负手而立。   “沈大哥,你怎么来了?”沈约看上去十分的平静,这让茹茉有点忐忑不安。   沈约低声笑了笑,幽幽地道;“我不放心,来看看你,妹子,听沈大哥一句劝,别轻举妄动,稍安勿躁。”   茹茉肯定地说,“我哥哥在建昌的驿馆里住着,就是安全的,我是不会让他有事的。”   “茹茉妹子,犯了罪就要伏法,难道就因为冷粟是你的哥哥,你就要包庇吗?”沈约儒雅地笑着,发出一声感叹,“人在亲情面前,都这么的不明是非吗?”   茹茉不由得愣住,慢吞吞道;“沈大哥说的严重了,我哥哥并没有犯下足以致死的罪名,强抢民女,有证据吗?挪用库银也是个误会,那都是黄泰平唆使的,还有私自运送有毒的熏香,毒死人了吗?”   “茹茉妹子,以你的聪慧才智,相信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沈大哥不与你争辩,你可想过保冷粟的后果?”沈约依旧不动,眼珠稍微转了一下,“若是我始终无法劝阻你,那么,让我来做..........”   第一百二十章【频频中招】   第一百二零章【频频中招】   “沈大哥,谢谢你,你已经为我这个妹子做过很多事了,这次真的不用了。”茹茉制止,微微摇头感叹道;“有什么后果我已经管不了了,如今我只想救出哥哥,除了在宫里疯了的姐姐,我就只剩下这个哥哥了,我知道他犯了罪,他不可饶恕,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不能看着他去死。”   “那就按照我的安排,我亲自护送你哥哥出城,出了城后,让他走的越远越好,我会给他备好盘缠和马匹,你放心吧。”沈约的唇角勾了起来,好看极了。   “不行。”茹茉不禁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建昌城的城门,如今是由前锋营的兵马看守着,以提防萧宝融随时入城,层层把关,若是想放个人出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沈约知道茹茉已是非常的疲惫,既旋明白过来,看着她道;“你先回去歇息,我来想办法,明天一早,我给你答复。”   “不用等到明天一早了,我已有了打算,只要拿到萧衍的随身印章,再模仿他的字体,写出一张通行令........沈大哥,你只需帮我备好盘缠,在城外准备好一辆马车或者一匹快马就可以了。”茹茉心下有了主意,她不能让沈约为她冒险,她还不起。她如果背叛了萧衍,那么至少还能留下沈约给他。   炼香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茹茉解下随身带着的一块丝帕......   月如玉盘,素影分辉,终究不改千年来的妩媚与清洁,望之皎皎,思之渺渺,倒映在窗前更显得波影淡淡,柔光流素。   梨木小圆桌前,茹茉摆弄着手中的丝帕,那是熏染了十二种迷魂香的丝帕,而桌上玉壶里的酒更是添加了迷魂散的,双管齐下,她就不信,今晚拿不出萧衍的贴身印章,赦免了哥哥的罪过。   怔忡间,突然被人拥住,身后传来萧衍温厚柔软的声音,“在想什么呢?都没发觉我进来?”   龙涎香的香味直扑鼻端,她听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长睫颤动,一时不敢回头道;“没......想什么.......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回来了。”   “下次不许等了,如果把我的茉儿累坏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他唇边笑意暖暖,带着温存的感动。   她转身,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有着幽深如潭明亮之极眼睛的男子,她的夫君!“我.......”张了张嘴,为哥哥求情的话还是从嘴边咽进了肚里,事态的严重性,绝不是求情就能解决的,这个她明白。   “怎么啦?我的小茉儿又在想算计谁啦?”他笑意温煦,用手指敲着她的鼻子问。   她不禁失神一抖,若说“算计”眼前这个比猴还精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但谁让她冷茹茉就喜挑战极限呢!这样想着,不觉嗤笑道;“呵呵,我能算计谁啊,不被人家算计我就不错了!”绝对的实话。   “我的茉儿一向聪明,怎么会被人算计呢?如果谁要敢算计你,我定要他碎尸万段。”他眉目温润地说着令人森然的话语。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俊雅的脸,吐字有些困难,“如果.......我是说假如.......你要算计我怎么办?”   “随你处置......”他的笑容渐渐清淡,摸着她的后颈,悠悠叹息道;“不过反过来,茉儿也不能算计为夫,不然......”   “没有不然。”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下半句,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但下面的是该算计还得算计,夫君只有一个,哥哥更是只有一个啊,事到临头,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被她吻得意醉神迷时,眸光柔柔地瞥向了桌上的哪壶酒,不禁唇角边勾起一抹浅笑,搂紧她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茉儿还准备了美酒?”   “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想与夫君你小酌几杯,不行吗?”她躲避开他灼热的眼神,带着不确定的紧张拿起了酒壶,似是给自己壮胆地问道。   他将她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送到她唇边,笑道;“当然行啦,茉儿想与为夫把酒谈情,为夫哪有拒绝之理,不过,茉儿你先喝。”   “呵呵,我先不喝,你先喝。”她张着嘴巴,一时合不拢,诡异一笑,道。   他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得如同抢到了糖果的孩子,柔声道;“好,我先喝。”   她瞥见他把酒壶送到唇边,才吐了口气,忽然他把酒壶从唇边拿开,话锋一转,道;“酒冷了。”   “不冷啊,这酒怎会冷?”她手刚触到酒壶,突然后颈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溢满口中,顺着脖颈滴落,瞬间被灌得七荤八素。   随着他的力道一松,她按了胸口弯腰便吐,不止是刚刚那些酒水,连同着胃中的酸水也一并的吐了出来,因为怀着他的孩子才会吐得如此严重吗?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恐怕伤到了孩子。   他没想到她会吐得如此严重,一边慌忙地替她抚背顺气,一边困惑道;“茉儿,你还好吧?几滴酒怎会吐成这个样子?”   她终于吐够了,喘着气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差点伤到你的......”“孩子”两个字还是没说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拿怀孕来要挟他,让他免除哥哥的罪过。   “伤到什么?”他双眸急迫地盯着她问道。   她心里一烦躁,胡乱道;“伤到了你的茉儿。”难道刚刚吐得还不彻底?为什么脸颊像发烧一样的难过呢?天呐!不会吧?迷魂散起效了?   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透过窗边一盏朦胧的小烛,忽然看到了好几个萧衍——有沉静的、有温雅的、更有层层叠叠的面庞,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茹茉脚下一踉跄,栽进了萧衍的怀抱,眼眸里只剩下一大片的迷茫、惶恐。   绝对不能失败,虽然迷魂酒用完了,但还有块浸了十二种迷魂香的丝帕呢,至少在她没睡过去前,必须有一样是能奏效的吧?   打着哈欠,让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眼皮还是不听使唤,正要睡去,一个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茉儿,刚刚我说如果我算计了你,我便随你处置......”   “随你处置!”明显的她又上套了,这句话绝对的有问题,她能怎么处置他?现在浑身烧的难受,难道把他生吞活扒了也算处置吗?   迷糊间,他搂紧她,深深浅浅地在她面颊上吻着,她一边死死攥着手中的丝帕,一边不由自主地缠到他身上,用自己灼热的身体去贴他凉飕飕的肌肤,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游移,挑逗着她的情欲。她的呼吸渐渐急促,整个头埋入了锦衾之中,脸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和哀求,“放过我哥哥吧.......放了他吧.......放了他.......”   “茉儿,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漆黑的被子中,他呢喃着问道。   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扑在她的额头上,她听到他的心口跳得很快,也很有力,不规律地冲击着耳膜。   “要我相信你吗?”她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然后声音开始急促,“让我相信你,就放了我哥哥,我不管什么国法家规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让他有事。”   “茉儿!”他扣着她的肩,掌心的温度很低,带了不能确定的潮气。   她用手指抚摸着他光洁而紧实的肌肤,微微地叹息,商量着问道;“我知道我哥哥犯了罪,我不求你宽恕他,但能不能给他个重轻发落呢?”   “茉儿是怎么知道的?”他放开了她的肩,又很认真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茉儿,你还有我,我就是你最亲最亲的人,至于别人,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不安起来,在他怀中扭动的身子,激动道;“萧衍,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别人不用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打算要我哥哥的命啊?”   “没有,茉儿,你想多了。”他见她有了恼怒之色,拍着她的背哄道;“我自有分寸,一定会处理妥当的,睡吧!”   被他折腾得睡意全无,还睡个屁啊?从温暖的被窝里,她抽出了丝帕,五四三二一,先把他迷昏了再说,争分夺秒的时刻到了。   “咦!茉儿,莫非你要与为夫隔帕亲吻吗?”   再次失算,手中的丝帕被某个警觉的家伙抽走,但是.......不过.......貌似还有机会.......她嘿嘿一笑,揉着乱蓬蓬的头发道;“对,我就要隔帕亲亲!”潜台词{哼哼,偶就不怕亲不晕你!}   事实证明,她的大脑还是不够用的,当他隔着丝帕亲下来的那一刻,某女女即时中招,头一歪,眼一闭,很凑效滴昏了过去。而另一厮呢?从眼底闪过一道细碎的光芒后,开始运气散毒,待那丁点熏香毒散完后,嘴边挂着一抹淡笑,走的时候还不忘帮她掖了掖被角。   第一百二一章【逼上绝路】   第一百二一章【逼上绝路】   分不清是天亮还是天黑,窗外大雨哗然倾下,蛇状的闪电不时撕裂半边天际,将沧溟的暮色劈开,露出苍白流泪的世界。   待茹茉醒来时,床榻一边已空旷,一股强烈不好的预感直袭心头,顾不得许多,她披了件衣服就往出跑,却被守在房门前的缠儿拦住——“公子有令,小夫人不得出去。”   “缠儿,如果你以后还想继续当我的丫鬟,你就让开。”茹茉平平淡淡吩咐,语气坚定得不容任何人质疑。   缠儿张了张嘴,不知还要不要阻拦,一脸的手足无措,然后索性拿起了一把油纸伞,“外边在下雨呢,小夫人还是打把伞吧。”   茹茉只作没有听见,把伞扒拉开,仓惶地跑入了雨中,森冷的雨水顿时侵入了肌肤,连胸口都不安地震颤着。   心里有个最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哥哥不能有事,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失去哥哥了。雨越下越大,脚下一个趔趄,她摔在了青石砖上,小腹猛地一阵颤痛袭来。   而此时,冷粟所住的驿馆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们包围个水泄不通。萧衍的唇角好看地翘起,俯身低问;“说,你来建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王爷一向料事如神,不是都知道了吗?还用得着问我?”冷粟跪在地上,眼睫在颊上投下重重阴影,虽覆盖住了些许情绪,但也抵不住手脚的抖动。   萧衍眸光凛冽清冷如刀锋划过空中,唇角抿过一抹嘲讽,道;“怎么,这个时候你又不怕死了?本王到要看看一向流连于青楼的冷大爷,胆子究竟有多大呢?”说话间,一道寒气森森的刀,已架在了冷粟的脖子上。   “萧衍你这个小人,我妹妹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你利用茹茉去打击皇上,别以为谁不知道,你要谋反.......我们的皇上虽然没有你有能耐,但是他是真心真意疼我妹妹的,不像你,只会处处利用我妹妹对你的爱,你不配爱茹茉,更不配做我的妹夫.......”冷粟失控地吼着,国字脸上已显现出了狰狞。   萧衍并没有被激怒,而是广袖低垂,神色安详,言语淡定,“这么说,你是承认是皇上派你来的了?”   “我......我.......我......我没有说.......”冷粟百口莫辩,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滴落,终于慌乱,捂着脖子哭叫道;“王爷.......妹夫.......我知道我错了........你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求你放了我一条贱命吧.......看在茹茉伺候你的面上.......好不好?”   萧衍浓眉深蹙,微眯了眼睛,淡淡道;“哦?你是在求本王饶你一命吗?”   冷粟以为有了希望,吸溜着鼻子,套起了近乎,“妹夫,你就饶了我这条命吧,到时让我妹妹感谢你就是了。”   萧衍目光如刀,上上下下扫了冷粟几眼,神色一冷,随即对范云道;““范云,拿冷粟的罪状来,念给他听。”   “是。”范云双手捧着那罪状,提高了声调;“监察刺史冷粟串通太监黄泰平,私销毒香,挪用库银,强抢民女,公然在建昌横行施暴,引之民愤,有损皇颜........”   “行了,不要再念下去了,再这样念下去,我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啊。”冷粟喝住范云,霍然抬头,脸上的惊惧和胆怯已越来越明显,脚下发软的大哭道;“我知道我活该,罪无可恕,但是能不能.......不要砍我的头啊.......只要不砍头.......给我个终身监禁也行啊........”   范云见冷粟被吓得就差屁滚尿流了,不禁缓缓欠身,走到萧衍面前,“王爷,你看可不可以重轻一下.......”   “范云,连你也帮他求情?”萧衍脸色微微一变,既旋眼底浮起淡淡的诧异,“是为了茹茉吧?”   范云眸光一沉,往后退了一步,道;“臣是为王爷着想,绝无其他,或许他冷粟还有未用完的价值,何不留他一留呢?”   萧衍有所动容,语气不再冰冷,而是低沉的可怕,“那就免他......”哪料话还未说完,就被焦躁的冷粟飞快打断,“王爷你就别犹豫啦,我冷粟就一条贱命,不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的威胁,昨晚飞鸽传书,皇上都告诉我了,他说了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我也是先皇的儿子呐.......哈哈.......”   萧衍的眸光猛一收缩,即刻变得幽深如潭,一字一句森冷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范云顿时觉得不妙,他已感受到了萧衍眼底的那道冰冷肃杀,只得垂下眼帘,慢慢地说,“王爷不必与他这种贱民怄气,他怕是吓疯了,说的都是疯话。”   “我说的怎是疯话呢?我确实是先皇的儿子,我死去的娘可以作证......”不待傻里吧唧的冷粟说完,刷地一声,萧衍的佩剑已抵上了冷粟的胸口,空气里顿时充满血腥味道。   一道狰狞的闪电劈过,惨白的光线刹那将每一滴雨水映亮,如万千珠帘倾下。当茹茉跑到驿馆门前时,单薄的衣衫已经淋透,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几乎全身都在流着水,她脸色惨白,没有知觉一般,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到希望。   距离数步的地方,沈约木然一愣,接着冲了过去,将手中持着的伞打在了茹茉的头顶上,顿了顿道;“你不该来这儿的。”   “沈大哥这是要阻拦我吗?”茹茉胸中似有烈火燃烧,嘴唇颤抖道;“让我进去。”   沈约搀扶住了茹茉的手臂,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眸底一片寂然,道;“何苦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因为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茹茉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眼中又有温热的水滴掉下,无奈地哽咽着,“沈大哥,让我进去吧。”   沈约叹了一口气,让侍卫们让开一条路,然后道;“走,我陪你进去。”   茹茉感激地看了沈约一眼,只是这条本不远的路似乎是太漫长了,怎么走,都走不到哥哥跟前,就像小时候,哥哥拿着糖在前面跑,她总是追不上一样......   驿馆内,冷粟突然攥住了萧衍手中的佩剑,用睥睨而笃定的目光望着他,向他宣称,“你不敢杀我,我和你一样身体里留着皇家的血液,同样的身份尊贵,况且我还是茹茉的亲哥哥呢,杀了我,你怎么面对我妹妹啊?”   萧衍仰起下颌,面色倏变,眸中火星迸耀,看来已恼羞成怒,体内隐忍不发的气流连连窜于剑端,令剑尖反射出妖异而扎眼的光泽。   冷粟见萧衍死握着剑柄,迟迟不刺下去,索性放开了胆,身子向前一倾,半闭着眼,哼了一声,“你到底刺不刺?要杀要剐随便.......”   “住口。”范云喝住冷粟,他怕萧衍一个气急就真的刺下去,他并不是为了这个死一百次都不冤枉的冷粟,他是为了茹茉,从凝雪那听说茹茉已怀有身孕了,她怎能经受得住失去哥哥的刺激呢?他不愿看到,所以他极力阻止,但显然这个不知好歹的冷粟已经挑战了萧衍的极限。   “大胆冷粟,还不快快松手,小心弄脏了王爷的佩剑。”范云一边着急地喊着,一边朝冷粟狠狠一瞪。   萧衍的唇边扬起一抹倨傲高贵的笑容,声音却依然凝霜聚冰,“他的确不配弄脏本王的佩剑。”就算杀一百个冷粟他的眼也不会眨一下,只是他顾虑着他的茉儿,昨晚她的用计哀求,都化作绵绵春水,压制住了他此时的怒气,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强大的内力已侵入剑身,随着手腕一松,毫无武功的冷粟猝不及防地被剑尖上的一股子惯力冲击倒地。   当茹茉撞进来的那一刻,呈现在眼前的是倒在地上的冷粟,手死死抓着萧衍的佩剑,眼瞳瞪得似驼铃,胸前的鲜血正不断地向外涌着。   “哥哥,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妹妹给你请最好的大夫。”茹茉蹲下身来,冰冷的双手紧紧环着冷粟,话语中已带了哽咽之声,“不要离开茉儿,母亲走了,父亲走了,辉弟走了,哥哥你不要再走了......”   冷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愤怒的瞪向萧衍,惨白的脸色泛起了一丝回光返照的红晕,断断续续道;“妹妹......是萧衍杀的.......我........你一定要.........给哥哥........报仇。”   茹茉捧着哥哥的脸,只觉得哥哥的脸色惨白如云,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睁得特别吓人,她曾经很恨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可是当看着哥哥呼吸停止的那一刹,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没用,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个不断的死去,直到消失,真的是无力保护他们吗?还是让他们陷在了这场皇族的争斗中?   身子猛然地被抱住了,很熟悉清醇的气息,夹着龙涎香的味道,扑面拂来,却再也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扰乱她的心智了。他在做什么?歉疚?后悔?一定都不是,她从没忘记,自己一直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是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更是把她逼上绝路的!   第一百二二章【离开计划】   第一百二二章【离开计划】   茹茉闭了闭眼,迫回涌到眼底的温热和酸涩,用力挣开萧衍,啪的一声掴了他一个耳光,平静地道;“再也不要碰我了。”   此时她再也不用顾忌他的面子了,她对他所有的爱情都化作了一团团的恨,而他对她所谓的怜爱,不过是建立在掳获游戏中的一环,如果要用亲人的鲜血,才能维持这段在权利中生存的爱情,那么她不要,她要放弃,彻底的放弃他了!   萧衍的眸光骤然收缩,带了显而易见的惊脑和不安,一挥手,身边的侍卫将冷粟的尸体抬了出去,连同范云和沈约也都退了出去。   空寂的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他跟她了,她抱紧自己,苍白憔悴的脸,深深地埋进臂弯,渐渐蜷缩出一种最孤单的模样。   “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的家人?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她拼命地咬了唇,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伸手擦她的泪,瞬间恼怒散尽,只剩下无尽的疼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不信我吗?”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有假吗?你的佩剑上沾满了我哥哥的鲜血,要我怎样信你?”她推开了他的手,目光呆滞,苍凉而悲痛。   突然腰间阵阵坠胀传来,仿佛要将她折断一般,瞬间那刮拉撕扯般的疼痛令她汗珠滚滚,一道暖流迅速喷涌而出,飞速向外流逝,快得竟如流星一般,似要迅速将她的生命和血液掏空。   他忘记了流泪,亦忘记了呼吸,茫然地看着她裙摆下的一片殷红,下意识慌乱一遍遍地喊,“茉儿.......茉儿......茉儿.......”   灯光越来越远了,看来已经与星辰接近,一起在漆黑如墨的天际,眨啊,眨啊......她的孩子,那个和他一样俊朗的孩子,没有了.......去天上陪舅舅了吗?   是谁在呼唤?一遍遍的在耳边叫着,茉儿,茉儿,茉儿......   眼前一片灰蒙蒙,这样就死了吗?是去见我的孩子,母亲,父亲,还有哥哥了吗?   一直盘旋在耳边的呼唤声忽然消失,化作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就算把这建昌城给翻了,也要把最好的大夫给本王带来,如果带不来,就出城去找,找不来,你们就自动提头来,为孩子陪葬。”   “陪葬?陪葬?陪葬?他还要用多少鲜血来祭奠?难道要让孩子不得往生,灵魂不得安息吗?   “不要........不要........不要........”用力的嘶嚷,用力的睁开眼睛,可只能听到自己那沙哑得仿佛如生锈锅铲碰撞的声音,而睁开眼,唯有一片空洞。   “茉儿,你醒了吗?”又惊又喜的声音传来,手被握住了,泪水被温热的唇吻去,又有几滴水留在了面颊上,谁在吻?谁在哭呢?   将手用力的抬起,想扇开身边的浑蛋,但是都没有用,从沙哑的嗓音中勉强发出了一个单音节,那就是“滚!”   窗栊外,一片又一片的落花飘下,如雪亦如绸,风吹过,仿佛隔世一般,迷蒙了双眼,迷蒙了心胸,更迷蒙了脑海。多少的纠葛爱恨情仇这一刻在眼前不断交替,如沸水般翻翻滚滚,大块气团不断从胸前涌起,噎在喉咙口,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茹茉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了,整个脑壳都在疼着,似被谁深深地扎了一针般痛得憋闷,即便是睁着眼,那目光也是幽幽暗暗,如激流涌动的地下寒泉般冷漠易碎。   半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抵不住那声声震咳,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不禁转目看了看桌上的那只空药碗,“咳.......咳........缠儿.......缠儿.......缠儿.......”   她想喝口药压住一连的咳嗽,却发觉竟唤不出半个人来,只好披了件薄衫,气喘吁吁的下榻,好不容易踟躇在窗前时,已听到了刷刷的剑声。   他还有心思练剑吗?刺出的每一剑都带着隐隐的杀气,是不是到了该上杀场的时候了?   院子里的花都被他手中的剑削落,那一片片零落中的殷红花瓣,似是染了血,妖艳坠亡。   虚弱地扶着窗栏,已让她站出了微微汗意,刚要转身,忽然听到了缠儿的声音,刚才太专注的看他,乃至忽略掉了站在他身旁的——“公子,该歇会了,缠儿帮您擦汗。”   艳阳下,缠儿的一双眼柔美动人,心荡神驰地踮起脚尖,拿着汗巾为萧衍擦着汗。   她早注意到,缠儿这丫头是喜欢萧衍的,想想也是,有哪个女子能不为萧衍动心的?谁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此刻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来“嫉妒”了。心里苦笑间,潜藏了不知多少的阴霾和惊雷,似乎随时都要爆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与整个的情感决绝。   正沉思间,房门突然响了,只见缠儿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汁进来,恭敬道;“小夫人,该喝药了。”   “缠儿,你跟着你家公子身边多少年了?”茹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试探道。   缠儿见茹茉今日心情好,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心下一快,退去稚气的脸颊带着几抹红晕,微笑答道;“回小夫人的话,缠儿从十岁开始跟随公子后,现下已有八年了。”   “缠儿都十八岁了是吧?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缠儿,你觉得你家公子可好?”茹茉嘴边挂着虚浮的笑容,又问道。   缠儿容颜立刻慌乱,扑通一声跪倒,泪水零落,惶恐道;“小夫人是听了什么吗?缠儿向小夫人发誓,缠儿对小夫人一直是忠心耿耿,不敢逾越。公子身份高贵,缠儿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绝不敢存任何的非分之想。”   “缠儿,不必惊慌,女孩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如今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若对哪名男子生了爱慕之情,不必隐藏,直说便是,就算是喜欢上了你家公子,我也自会为你做主的。”茹茉寥寥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缠儿心跳漏一拍地看向茹茉,低声抽泣道;“小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缠儿,我这个‘小夫人’是当不成了,我和你家公子是貌合神离,没指望了。你肯定看出来了吧,你家公子是人中之龙,身份特殊,你跟了他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家里虽然有个正妻,但就算给他当个侧室,也不委屈你啊,日后你只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他,他会喜欢上你的。”茹茉把该说的话说完,不禁深深一长叹,心底暗道;“缠儿,你可知今日的‘小夫人’便是明日的‘小王妃’,更是未来的‘皇妃’!”   缠儿将茹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盯着茹茉的眼睛,问道;“小夫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再做这个‘小夫人’了。”茹茉有些不耐烦,咬咬牙,继续说,“缠儿,这一路还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还遮掩什么?我现在把我的位置让给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为什么还不赶紧承认你是喜欢萧衍的?”   “求您把刚刚的话收回去,若是让公子知道缠儿存了非分之想,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缠儿低着头,颤声说,“公子对小夫人的心,难道小夫人还不知道吗?不是谁就可以取代的。缠儿求小夫人了,别跟公子怄气了........”   “缠儿,你是要抬着我的尸体去献给你家公子吗?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小夫人,就听我的话,否则别怪我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到了那时,看你向你家公子怎么交代。”茹茉嘲讽地笑笑,眼中带了一抹决然。   “缠儿闭嘴,缠儿不敢多言了,请小夫人息怒.......小夫人好好歇息,缠儿这就下去了。”缠儿皱眉,忙起身,要朝门口退去,却不想手被茹茉拉住——“缠儿,好丫头,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我就不为难你了,但这件事绝不能让你家公子知道.......”   那个曾温暖的怀抱,让她不舍离去。当真的想离去时,殊不知情丝中已缠了金丝,成了挣不脱也舍不得挣脱的金丝笼。   躺在榻上,闭着眼,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悲哀和不安,只能装作睡着了,却终于还是忍不住,眼角慢慢溢出温热的水滴。   而屋外,渐渐有熟悉的脚步声轻缓地传来,又有缠儿蹑手蹑脚离去的轻微动静,她便知道——他来了。   脚步声顿在榻前,呼吸声沉重而熟稔,曾无数次轻旋在她的睡梦之中,让她安心,让她宁和。   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拭了她眼角的泪,如羽毛般尽量轻盈地滑过她的面庞,沿着她的颈、肩、胸、腹、温柔滑下。   她浑身一悚,猛地坐了起来,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喘着气,“拿开你的手,别碰我。”   第一百二三章【化作尘埃】   第一百二三章【化作尘埃】   他似被她戒备的举动震惊到,深深蹙起了眉,“茉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在闹吗?她没有闹,一点都没有,她已经没有一点的气力来和他闹了。她彻底的放弃了行不行?   她面无表情地咬了咬唇,开口既是冷淡,“怎么?王爷还有什么好的招数尽管拿出来,只要是能威胁到茉儿的,悉数好用。哦,对了,我还剩下个姐姐芯茉,怎么样,还有用吧?”   他双手扣住了她的肩,低声哀求,“茉儿,求你了,不要这样折腾自己和折腾我好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吗?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很心痛........”   “不是孩子的问题。”她颤抖着,把嘴唇咬得黯无血色,眼眸中溢满了泪,疏离道;“王爷,茉儿您可利用够了?”   他忽然一惊,纠结般漫无边际地深深地望着她,“茉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次机会千万不能放过,你利用我哥哥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皇上,把萧宝卷惹毛就好办事了,也难怪,王爷要起兵,总得有个说头吧,呵呵,这招还真绝。”她讽刺般地边笑边说道。   他一把将她拥到怀里,将她的肌肤按揉得几乎每一寸都贴到他的身上。温热温润的鼻息扑在她的脖颈上,破碎般哽咽道;“茉儿,你不能这样说,就算我利用你了,也不会舍得伤害你一分的,将来我定会十倍的补偿你,你还要做那个和我睥睨看天下的女人呢!”   “睥睨看天下的女人吗?”她望着他灿如星子的眸子,凄凉笑着,“王爷的宏图伟业还是自己去创造吧,很可惜,茉儿对踩着亲人血上去的地位和权力,不感兴趣,再说我是个灾星啊,哪有那个福气?”   “茉儿!”他几尽绝望的叫着她,失望地叹息道;“争天下哪有不流血的?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就像是萧宝卷,如果我不争皇位,你觉得他那个皇帝能当多久?内忧外患,只会做木匠活的皇帝,能维持多久?”   “我管不着萧宝卷的皇位能做多久,我也更管不着你是不是要争皇位,我唯一想管想在乎的是,为什么一定要踏着我冷家人的鲜血,来争权夺利呢?”她推开他,愤怒地吼道。   他拉过了她的手,更似是安抚,急急道;“茉儿,你哥哥不会白死的,我发誓,我此生只爱你一个,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让你当王妃,甚至未来的皇后......”   “呸!”她打断他,瑟瑟地轻笑道;“萧衍,我今天才看清,你是那么的幼稚,我连萧宝卷的皇后都不屑当,就能当你的皇后吗?”   “不许你提萧宝卷。”他蓦地扬掌,愤怒地盯着她。   他终是在意她的过去的,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但还是嫌弃她的不贞不洁吧?没错,她是个被皇帝玩弄过的肮脏女人,配不上他清新俊逸的王爷,为毛这话说起来,自己都觉得恶心呢?   “打吧,萧衍,打下来,茉儿跟你就一了白了了。”她狠狠地瞪着他迟迟没有落下的手掌,直到他一步步不再看她的向后退着,她才掉下了眼泪,毫不留恋地吞下了一颗药丸,那便是柔然王赠予她的“假死药”!   蝶儿在夜间拼命地扑翅,想要记着这世间美好的一切。就算化作一粒尘埃,也要带走一些留恋,证明它曾在这世间存在,或许来年,它会带着这些记忆重生!   建昌府,萧衍转过回廊一角,身后的长袍微微轻扬,本就俊美的轮廓更添了几分英气,举手投足间透着让人悚寒的冷冽。   此时,他一脸笑意地跟身后的沈约、范云,道;“你们是没看见啊,那只虎仔是非常有灵性的,本王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从那个西域客商的手里买回来。”   沈约闻得此言,皱眉道;“谁知道那是虎仔还是猫啊?就算王爷花了五十两买只老虎回来送给茹茉,我那妹子也不见得开心的。”   萧衍脸色一沉,眉宇间涌现几抹无奈与怅然,“反正冷粟已死,总不能让本王再变个冷粟出来讨茉儿欢心吧?”   沈约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启口道;“茹茉最在意的就是‘亲情’了,王爷何不从这上着手来感化她,总比这五十两一只的虎仔好用多了。”   “对啊!”范云接过话说,“如今冷家就只剩下芯茉了,既要用‘亲情’,我们何不来办场婚礼,让茹茉感受到王爷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她便可以对冷粟的事释怀了。”   “是吗?婚礼?”萧衍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点点头道;“不过郗徽是本王的正妃,她也没犯什么过错,总不好休了她吧?但是如果让茉儿做侧妃,岂不是委屈了她?”   范云和沈约异口同声道;“现下出兵在即,是紧要关头,王爷对茹茉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想必茹茉是不会计较什么侧妃、正妃的。”   而事实是,她冷茹茉跟本就是个不稀罕名分、正妃、侧妃的人。什么婚礼?她对那些美好事物从来不抱任何期待,也许她想要的是什么,就连沈约、范云都是摸不透的,这点她不否认,和萧衍略有共同。   缠儿终于找到她家公子的身影,跑动的步伐似恨不能飞到他的面前。她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她听从“小夫人”的吩咐,去了城边拐角的客栈,见到了几名胡人,又把小夫人的亲笔信交到了那几名胡人的手里,直到那几名胡人用不流利的汉语告诉了她,“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萧衍斜眸看去,这样神情慌张的缠儿,是从未见过的,莫不是茹茉的病情又加重了?心下一颤,凝眉紧蹙,周围的气息也在缠儿到达他面前时变得异常压抑,萧衍森冷地盯着缠儿,道;“可是小夫人出事了?”   不料缠儿扑通一声,跪倒,焦急的神色中带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公子..........缠儿没有照顾好小夫人..........小夫人她..........她..........她..........”   萧衍的心瞬间骤紧了起来,他感觉体内每条血管的血液都在冻结,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紧张不已,那是怕吗?不等缠儿说完,他已提起急切的步伐,他要亲眼看看他的茉儿怎么了?范云、沈约,紧随其后。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眼前的人儿容颜苍白得让人心碎,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双眸紧闭,眼皮如释负重般地合着,毫无血色的嘴角边还停着一抹忧伤。朦胧中,往事已如烟逝去,似梦境般看不清,泪水早已风干,耳畔亦飘浮着曾经的声音,若冥冥中早有注定..........   “茉儿...........不要吓我...........不可以这样...........”萧衍紧紧的抱起茹茉,几尽崩溃的神情写在脸上,这不是真的,为何怀中她的身子是那样的冰冷,就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一般?   沈约瞪着漆黑的双眸,忘却了呼吸,大声吼道;“我去请大夫...........我马上去请大夫...........我这就去...........”   “不要去请大夫了,我来找茉姐姐的时候,就发现她早就没了呼吸,身体变得好冷好冷了...........”凝雪带着哭腔说道,这屋子仿佛被黑暗包围了,心碎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乃至于凝雪的哭声,凝雪一直卧在床边的存在,都被忽视掉了。   “不可能的...........她曾答应我...........她会幸福的。”范云心跳漏一拍地身子朝一旁斜去,凝雪急忙扶住他,“我好害怕...........我不相信,茉姐姐她怎么会...........她只是虚弱一点而已。”   “缠儿,昨晚你是怎么伺候小夫人的?”萧衍放下茹茉,用从未有过的威慑问道。   缠儿一个激灵,在她眼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公子,此时冷冽的脸酷似万年寒冰,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   “公子是知道的,自小夫人的哥哥监察刺史冷粟死了以后,小夫人就伤心欲绝,忧心忡忡,五内俱崩,泪如泉滴,再加上小产后气血双亏,每日郁郁寡欢,心绪难平,便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还请公子节哀顺变。”缠儿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这是茹茉事先交代好的。   与其让他们怀疑她死得突然,倒不如让他们悔恨,让他们痛苦,让他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就是被他“伤害”死的。   他伤害她了吗?原来是他给害死的?萧衍凌厉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万分,脑子一片混乱,少顷,情绪平静了下来,而目光也渐渐下移,冷冷地勾唇一笑,“买个最好的棺材,入殓!”   第一百二四章【逃之夭夭】   第一百二四章【逃之夭夭】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茹茉缓缓睁开眼睛,待眼前黑漆漆一团实物分辨清楚后,忽然意识到了二个问题;一是萧衍对她真是太好了,简直好的没话说,让她躺在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材里。二是柔然王拓跋焘给的这颗假死药,未免太迅速了点,醒来的这样快。先不说是不是玩假死,如果再在这棺材里躺个个把时辰,恐怕假死也要玩成真死了!   萧衍倚着棺棂,郁郁不乐地一声叹息,“茉儿,我始终不相信,你会这样对我?”   不相信吗?我都死成这样了,还不相信?茹茉慌乱地捂住了口鼻,她怕自己的呼吸声被棺外那比猴还精的人听到,不可以前功尽弃,绝对不可以。   但是令她很无奈的事情发生了,虽然不让自己的呼吸声传到棺外,但肚子饿到咕咕叫的声音,她可控制不住,即刻怵惕感提升了一个层次。   “咚、咚、咚!”萧衍微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棺材盖玩,先敲后打算再推开。一旁的凝雪吓了一跳,慌忙哭着说,“衍哥哥,我知道茉姐姐不在了,你伤心难过,你要哭就哭出来啊,千万别这样憋在心里,你要吼要叫都随你,就不要这样没有表情嘛,雪儿好害怕!”   如果可以冲出去,在棺材里的茹茉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冲出去狠狠的掴萧衍几个耳光,他居然连她这个“死人”都不放过,真是应了那句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衍扫过凝雪,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花猫脸,推开她说,“雪儿,别哭了,我怀疑你茉姐姐根本就没有死,开棺,本王要验尸。”   “我妹子都死了,难道王爷还不能让茹茉安息吗?”突然,沈约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棺材前,歇斯底里地冲萧衍吼道。   萧衍诧异地看着沈约,“你都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让本王验尸?你认为茹茉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吗?看来你真的不了解她。”   沈约迷离地看着棺材盖,淡淡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茹茉她不快乐,所以她选择了一种逃离的方式,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何不成全她呢?为什么王爷还要苦苦相逼,若茹茉真的想留在王爷身边,又怎会现下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材里呢?”   “本王了解茉儿,她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准爱上了,是绝对不会转移的,所以她不可能为了个冷粟,就死了,绝对不可能。”萧衍低声怒着,拳头砸在棺材盖上,“茉儿,你出来,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们还要生一堆的孩子............”   绝对不会转移吗?是啊,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说不爱萧衍了,这个从遇见就让她磨难不断的男人,这个利用她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的男人,这个让她爱到可以为他去死的男人——   “沈兄,你让开。”范云走了过来,拍了拍沈约的肩,又看向萧衍道;“王爷说的对,茹茉确实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虽然事有蹊跷,不过棺木也不能老停放在这里,我们还是即刻发丧,把茹茉送回京城的好,无论茹茉是死是活,在这一路上,总会揭分晓的。”   茹茉听见外面范云的提议,心下一声冷笑,这个提议太好了,只是范云绝对想不到,若是出了这间屋子,那么外边的事儿,就由不得他们了。   萧衍犹豫了一下,许久,才薄唇轻启,“茉儿生前,本王负她良多,她死后,一切要按照梁王正妃的丧礼来安葬,另外再找七七四十九名高僧,来为本王的爱妃超度亡灵。”   超度亡灵!为什么听着一点不感动?还要找七七四十九名高僧来念咒咒,好明显的圈圈咒啊,不用手指画的,这招太可恨了!   建昌城头上吹响着哀乐,天空中飘洒着无数雪白的纸钱,有两列人马及七七四九名高僧从宽大的城门里走了出来,中间的一队六人用扛子抬着那口金子楠木的豪华棺材。送葬的兵士们全部穿上了白色粗麻布衫,手里举着纸花、挽联等...........但他们不知道,对一个假死人而言,那贡品糕点才是最实惠的。   在棺材里的茹茉饿死迷迷糊糊的,忽然棺材猛烈的摇晃了两下,仿有一道光亮透出,她心中一动,莫非营救她的人到了?   棺材外,沈约、范云簇拥在萧衍左右——在棺材里躺着的茹茉不会知道这是多么盛大的一场葬礼,虽然她更希望这是婚礼,但她没这个福气,谁让好的极端对面是坏的呢,任何时候,坏的那个永远主动先选择她。   萧衍骑在一匹白色追风马上,他眉头微微皱着,更添了几分冷峻,眼里不见丝毫的温度。“爷,马上就要出城了,城里的百姓都想再送王妃一程,可让他们过来吗?”范云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萧衍衣袂飞扬,似笑非笑地命令,“把本王的九逸调过来,让他们好好的看住棺材,王妃安息于此,任何人都不得惊扰,否则格杀勿论。”   茹茉花了很大力气咬住嘴唇,不然她真想破口大骂,跟了他这么久了,只知道他身边有暗卫,但今日才想到,那队暗卫竟是“九逸”。浮云、赤电、绝群、逸群、紫燕骝、禄螭骢、龙子、嶙驹、绝尘,以九逸命名的一个阵队,这个阵势谁能破?恐怕她真要被关死在这棺材里了。   棺材低垂,风吹过,弓弦声起,街心忽然同时跳出几名同样身着白色粗麻布衫的人,几个翻转,从他们手中射出如飞蝗一般的箭羽,七色的箭翎在空中交错而过,可即便是这样的伎俩又怎能难住“九逸”呢?马匹交错之下,九逸摆下来宣能御之阵,瞬间将如蝗的箭羽挡在阵势之外。   萧衍恍若不闻周围箭羽之声,只目光凝视着棺材,冷冷地喃道;“茉儿,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对,她就是要离开他,离得最近之时心却离的最远,可等心离得近了,人却渐行渐远,以他的心思缜密,他的千回百转,他凡事都留一手的手段,他如何才能放过她?   想到如此,茹茉不禁也感觉到了异样,周围刀枪剑戈的声音没了,是救她的人又退走了吗?这可怎么办?眼睁睁的从棺材里再爬出去,来个诈尸吗?   棺材又动了起来,但这不是摇晃的动,是抬起棺材走动的动,四周九逸无声无息地退走,此时棺材盖是有个缝隙的,茹茉的身子半坐起来一点,从极暗的光线中望去,只隐约瞅见追风上那人笑得如醇酒一般,让她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笑成那样是啥意思?是笑她逃不出去,乖乖的从棺材里爬出去吗?绝不,就是饿死在这棺材里,也不爬出去丢面子。   萧衍都不用抽出腰间的佩剑,就能轻而易举的制止了混乱,他不由心下一松,对着棺材缝隙,低声道;“茉儿,你生是本王的王妃,死了还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是不会让你离开本王一步的。”   茹茉气愤之下决定冲出棺材,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激将法,她都要冲出去了,但哪知手指蠢蠢欲动地刚碰上棺材盖,就听到外面范云呼叫出声,“不好,他们的人又来了..........”   棺材又停了下来,茹茉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如旋风一般驶了过来——萧衍立刻吩咐九逸,让他们组成如铁桶一般的阵势,想防个滴水不漏,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如旋风般的马骑在十来丈远处停了下来,就在众兵士们以及萧衍感觉不妙时,“砰砰”两声,像是绳子撞击棺材的声音,接着只见几条银铁之精倏忽窜入云中又锁住了棺材的两端。   棺材在银铁之精的拉动下,掉了个头,茹茉以前从兵书看到过,“银铁之精”其实就是从银、铁中提炼出的精华,然后再制成细绳,但你千万别小看了它,锋利的时候,仿佛就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萧衍的目光骤然变冷,铁青着脸朝九逸里的绝群、紫燕骝、禄螭骢、绝尘大声道;“保护王妃。”同时他已从马上跃起,向拉动着银铁之精的骑上之人攻去。   茹茉觉得这下完了,以萧衍的武功,肯定没一会儿就能干掉拓跋焘的手下,但就在她焦急的嘴唇被咬出腥咸味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按照乐观的角度看,至少现在九逸不成阵了,只要拉制住银铁之精的人不松手,那就是说还有一线希望,因为银铁之精是砍不断的。   茹茉扒着棺材看见了萧衍直接击中了骑上人的软肋,虽然隔着很远,光线也不好,但她还是看清那骑上之人的身躯颤抖了几下,眼看就要摔落在地的时候,突然骑上之人将手中的银铁之精甩了出去,恰好甩在了追风的脖子上——额、这下倒要看看萧衍是顾他的爱马呢?还是要顾他的“死王妃”?   第一百二五章【再见杀场】   第一百二五章【再见杀场】   隆隆一个雷声传来,响彻云霄。接着追风嘶嘶咴儿咴儿地发着哀叫之声,这让茹茉有点听不下去了,她多希望萧衍去顾顾他的爱马,但他没有,他依然在跟骑上之人打斗着,他宁可看着追风死,也要留住她吗?在马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她,可她不能因为这个就前功尽弃,可她也不能看着追风死,毕竟曾还给它喂过草刷过毛呢!   无地自容的紧张了,嘴唇沉重如铁地动了几下,刚要吼出声来的时候,只又听见追风“嗷”一声惊叫,随后耳边是嗒嗒踏踏的马蹄声,棺材伴着马蹄声开始飞快地挪动着,茹茉竭力控制自己的思想,将藏在唇边的话说了出来,“追风不顾银铁之精的撕拉在拼了命的拉动棺材,带我走,几乎能感觉到追风体内骨骼碎裂以及血液涌动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追风也在帮我离开他吗?”   追风的叛变吸引走了萧衍全部的注意力,猛然间他手中的佩剑呼啸着向追风飞去,但可能是追风命大,那佩剑越过追风,直直地落到地上。   “为什么你连心爱的追风都能舍弃?”茹茉惊悸一颤,如果你看得见,你一定能看见她的手现在在抖。萧衍见佩剑没有刺中追风,即刻从身旁绝尘的手里接过弓箭,竟在雷霆之怒下用尽了全力,射出一箭。   但很不凑巧,那一箭打在了金丝楠木的棺材板上,这让茹茉心疼不已,价值不菲的棺材板,多了一个洞洞就不值钱了,卖不得好价钱,也就是堆柴火板或者门板。但不得不感谢下这棺材板的厚度,如果不是那么的有厚度,此时那一箭非射穿茹茉的眼睛不可了。   跟萧衍打斗的骑上之人见追风勒着银铁之精拖着棺材狂奔着,忙身躯一伏勒紧马缰撤退着,此时他们手中拉拽的银铁之精迅速又非事先预演好的来回变换着角度。虽头顶有箭雨劈头而至,但因两侧护卫的极力配合,眨眼间就快突出重围,忽然骑上之人勒住战马驻足,咬牙使出全身力气从肩头在取一箭,对准沈约、范云那边射了出去...........   范云眼看着那羽箭直逼他的胸窝,不由得猛然以掌心挡箭,任由箭尖刺透掌心,不料刹那间萧衍一跃上前,已将范云掌心的箭奋力拔出。   “王爷,够了,棺材都被拉拽走了,不要再打了...........”沈约被飞来的箭轰然带落马下,从地面上爬起来后劝阻道。   萧衍回首,发现装着茹茉的棺材早已不知所踪,顿时厉声大叫,“万箭齐发。”万箭齐发时如倾盆般呼啸而至,抵挡的骑上之人再来不及复位,摔落战骑,但幸好他们来的不是一个人,还有几骑虽然被刺中,但万幸在瞅准了时机后,护着棺材已逃到了城门边上。   萧衍抬高视线,隆隆一声巨响,金丝楠木的棺材撞击城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侧目瞧着众兵士们惊惶的面容,他反而从容地笑了,“这个死女人,也只有她才配这样闹,我会把她抓回来的...........”   绝尘将萧衍的佩剑捡回,递给萧衍,“王爷.........”萧衍接过佩剑,拽过绝尘的战骑,立刻翻身上马,对着范云、沈约冷笑道;“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沈约拂袖擦掉脸上的雨水,几步上前拦住萧衍的马,神色一变道;“王爷,不要追了,现下天色巨变,咱们的马都开始不安起来了,恐会出现‘地动’啊,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打斗之声越来越小了,茹茉躺在棺材里静静地等着棺材盖被打开,过了一会儿,听不到马蹄和奔跑声了,四周一片静悄悄,不闻一丝生气,更没有一丝人声,仿佛大战之时,两军对阵,虽有千万人马相立,却连马鸣之声都不可闻,又如暴雨之时,沉沉的乌云从天边滚来,却是风静树止,只等天边电闪雷鸣。   “喂?有没有人啊?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棺材盖被打开,外边的光线一下射进了眼帘,让茹茉感觉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呆在哪里,面前的人,目光深邃,一身紧衣打扮,正望着她一言不发。   茹茉略有些愣神地从棺材里站了起来,紧衣人即刻伸手将她从棺材里扶了出来。茹茉低头看着那黝黑手背上极多汗毛和血渍的手,抬头问道;“你会讲中原话吗?”   “会的。”简短且沙哑的声音从紧衣人的嘴里开了出来。   茹茉向侧边跨了一步,向那紧衣人又问道;“你们可汗是怎么交代的?”   紧衣人道;“我们可汗让我们护送茹茉姑娘去柔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茹茉点了点头,见紧衣人的手臂上依然滴着血,便低声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救我,伤亡很惨重吗?”   紧衣人的面容瞬间变得如冰雪一般,如出鞘的钢刀,刺进茹茉眼瞳里道;“我们风、驰、鸟、赴,倏、来、忽、往都来了,可见可汗对你的重视了,但现在就剩下风跟鸟了,我就是风驰鸟赴的领头‘风’。”   茹茉叹了一声道;“多谢了,还请将军先包扎好伤口吧。”她万万没想到拓跋焘把身边的高手都放在她身边了,就为了等今日吗?难道他早就准备好有这么接她的一天,将她带到他的领土之上吗?   深夜,雨雾弥漫菱花窗,轻风寂寂,透人心扉的清冷。建昌府的书房中,一声清脆声响声,茶碗坠地碎裂,沈约、范云听得声响立刻冲入,见萧衍望着地上的碎片,唇间吐露含糊不清的留恋;“就算是碎了也可以黏起来,她会回来的。”   沈约迎着萧衍的目光,躬身道;“眼下北魏军再次南下,接连攻下了新野和南阳,前锋直逼雍州,下一处便是这建昌城了,王爷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范云深深一叹,也跟着恭声道;“校塲内骁骑、前锋、护军、步兵、健锐六营已整装待毕,就等王爷一声令下了,”接着又劝道;“臣始终相信茹茉没有死,只要没有死,就还有希望,相信有一天她会回来和王爷团聚的。”   萧衍蓦地望向范云,眼底有一道光芒闪过,嘴角上抿,“她会回来的?”   “会的。”范云接道。   “那给那只虎仔赶紧找个奶妈,她回来要看的。”萧衍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安排出征前祭祀的风俗一样。   范云汗颜蹙眉,嘴角一僵,“虎奶妈怕是找不到,狗奶妈行吗?”   萧衍再不与范云对视,遽然转身,携着九逸朝校塲奔去。在天下与她面前,他永远选择前者,并且奋勇向前地朝理想中的目标迈进!   茹茉所处的地方是一条内巷,这样的地势,从巷子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可从外面却看不见巷子里面。   欠身,掀开车帘,坐进车内,马蹄滚落青石,离开,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车厢内空气骤然变冷,仿佛有冬日大雪飘落面颊,传过来的,全是冰冷之意。她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离开他?但当那一丝冷风掠过脸颊后,才懂了,她要的清平,他给不了!   “如果可以,我只愿当个农妇,每天炊柴煮饭.........”   “好,我们就去过那种日子!”   往日细碎的温柔还黏腻在颈边,但她离熟悉的环境越来越远了,迎接她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地盘,没有他的日子里,会是孤立无援的吗?   马车加快了速度向前行驶,车轮下的石子渐多,颠得茹茉几乎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终于,马车在拐了几个弯后,通往大道——掀开车帘,那建昌城的城楼再也看不见,眼前的是一阵狂风掠过,天空像是舞台拉开了序幕,天色开始变红,瞬间转为深红。天气更加闷热起来,似乎被注入某种能量,空气中飞着大团的蚊虫。   随着天色开始不断变幻,一会呈黑色,一会呈红色,一会呈黄色,到最后天降下一道黑线,那黑线扭曲盘旋着,宛若活着的生物,不断向地面探下身子。越旋越大,地面如同听到了召唤,竟迎上了那条黑线,瞬间那无与伦比的天地碰撞之声淹没了整个建昌城池。   建昌古城,悠悠百年,一个缩影,又能给我们留下多少痕迹呢?   中兴元年{五零一年},萧衍起兵,并召集部下商议废掉齐第六代皇帝萧宝卷。次年萧宝卷被贬为“东昏侯”,众人非常赞同,萧衍于是大力招兵,准备和东昏侯决战,很快招募到甲士千人,马上千匹,战船三千艘。   逆天香女第二卷结束,感谢亲们一直对逆天香女的支持,对叶子的支持,第三卷完结篇,另外特别放送完美番外,要看就看有结局的,精彩不断,更加好看哦。   一场争夺天下的战役即将打响,请关注“逆天香女”第三卷“杀场”!   三卷 杀场   第一百二六章【草原婚礼】   第三卷【杀场】杀场狼烟的背后我要为你挡去多少刀光箭雨,才能护你一世的周全。   第一百二六章【草原婚礼】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一眼往不到边的辽阔草原,四周绿草如茵,野花盛开,牛羊肥壮,目之所及的是与中原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悠扬而洪亮的歌曲唱响,歌声都是那么的悦耳,沸腾的牧民跟着柔然的王室们一起载歌载舞着送上祝福——你很难不被这种热烈的氛围所感染,然而刚刚的歌声载着我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天际,给人无限的遐想,曾经、皇宫、市井、以及日思夜想的他吗?   与亲人的分离,那是与朋友,与恋人的分离所不能比拟的。就像钝刀在你的伤口上反复地切割,好了,结疤了,然后揭开,再割。不仅仅是欲罢不能的疼,更是对心灵的凌迟。所以逃了,躲了,死了,以为可以忘掉一切,却发现是那么的难!   柔然最尊贵的可汗,今日他便要成为她的夫君了,这是多么的讽刺,曾经想要的一场婚礼,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进行了。无比的隆重,嫁妆首饰样样俱全,喜乐也特别的好听,只是、这并非佳人所愿。新娘似个僵尸一样地坐在披满红幔的马车里,脸上露不出一点笑容。   突然感觉马车外扬起一片沙尘,紧接着几百名柔然骑兵簇拥着一个人来到面前,喜乐声止,新郎朝着马车放出三支系着红绸的羽箭,象征着驱邪祈福。   新郎亲自将新娘抱下马车,立时在场的所有人们都欢呼,新娘太美了。只见新娘头戴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尖顶红缨毡帽,身着一袭红色锦绣胡服,映着白皙的肌肤,十分妩媚动人。   新郎用下巴轻轻蹭着新娘的额头,低低喃语,“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塔娜’了,我会让你幸福的!”   “塔娜是什么?”新娘微微皱眉,这才直视了她的新郎,只见黑夜没能染黑他的眸子,像烛火般闪烁的是他那双天空般颜色的眼眸,目光中的欣喜,棱角分明的五官,处处彰显着王者男人的风范,内在的细腻与阳刚,在夜色的笼罩下让他如此光彩夺目。   新郎朗声大笑,面上尽是喜色,幸福四溢地向新娘解释道;“塔娜就是东珠的意思,‘东珠’是宝中至宝,稀世奇珍,更是权利和尊荣的象征,而你.........我的王后,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心中的东珠了。”   新娘略一怔,叹了口气,“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新郎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我就是认真的!”   因新郎的嗓门太高,又惹得众人的目光齐齐汇集在了这对新人的身上,新娘有些无措,最后红着脸轻声道;“别忘了这只是在演戏,小心我不配合你........”   新郎无语了,举头凝视夜空,“你必须配合我,别忘了,这场戏是你开场的,你就得把它唱完,再说你的重生,是我给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高高而又温暖的毡房,炊烟升起,用牛粪和紫草生起炙热的火苗一簇簇跳动着,煮着热腾腾的奶茶,香气四溢,给这冰冷的新房添了一抹热度。   坐在铺着厚厚兽皮毯子的矮榻上,看见一双胖胖的小手朝自己伸过来,待捉住了那双小手后,弯下身子,对上了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这孩子有着和他父汗一样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眸,从看见他第一眼时,便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他是拓跋焘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唯一会讲中原语的孩子,晋王拓跋伏罗。   “父汗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母后了,对不对呀?”小伏罗心里充满好奇地问着。   轻轻抚着小伏罗卷卷柔软的毛发,无限爱怜地回答;“对啊,我就是你的母后了,小伏罗开不开心啊?”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如果那个孩子可以顺利的出生,也许她现在就不会成为眼前这个不满五岁孩子的母后了。   “开心。”小伏罗有点吞吞吐吐,抬起头,一脸委屈,“可是母妃说父汗娶了母后你以后,就不会喜欢伏罗和母妃了,母后你告诉伏罗,这是不是真的呀?”   正不知该怎样跟小孩解释时,帐帘忽然掀开,伏罗他父汗进来后,一把抱起了伏罗,目光且复杂又坚定,道;“儿子,从今以后你的母后只有一位,那就是你眼前的塔娜,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护你周全,因为她是父汗最信任的人。”   “拓跋焘,你对着孩子撒什么酒疯,胡言乱语的?”心疼地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滴落在伏罗的小胡服上,完全顾不得面庞上的新娘妆容了。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从遇到你,鬼使神差的给你‘假死药’,然后好不容易盼你到柔然来了,却要答应你聚集粮草和枪械解困雍州........还有今日为你筹备的这场婚礼,这些事也只有疯了才会干的出来,也只有疯了才会幻想着我们的婚礼都是真的........”大步上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态度极为严肃,接着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手轻轻抚触着她的脸,深切的,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凝视着,眼中流露出来的珍怜就像在草原中重逢的那一时刻,柔情万端,又有些沉重。今夜,他是新郎,这是她们的洞房花烛,是的、早已认定,他的王后,必须是她。   她放下小伏罗,拿掉他的大手,只一瞬的停滞,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双手一揖,用上温和的称呼,“‘焘’,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柔然的可汗,是牧民们的仰慕,更是英雄,所以没有哪段儿女情长是能够困住你的........”   “你便困住我了,我的塔娜,”新郎出乎意料蜻蜓点水地亲了下新娘的脸颊,在心中坚定发誓,“我拓跋焘此生只爱,冷茹茉。”   还记得刚来这片陌生的草原时,拓跋焘亲迎了这个带着满脸泪痕,虚弱不堪的女人。他紧紧地搂住了她,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珍宝,失而复得。   那个时候茹茉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哽咽地唤了一声,道;“拓跋焘,我来了。”   “嗯。”拓跋焘扬起嘴角轻轻应着,厚重的声音响彻草原,“我就知道你会来,柔然欢迎你,我更欢迎你!”   浓重的夜色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可是毡房外大臣和牧民们依然没有散去,他们在篝火前,在笛、鼓、盘铃等乐器的伴奏中,翩翩起舞着,这场婚礼的庆祝仪式似乎还没有完。   小伏罗不知何时自己走出去了,当整个新房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茹茉的思绪终于被拽了回来,她尽量坐直了身子,压了压冒在嗓子眼的紧张,开口道;“拓跋焘天都快亮了,你知道我们的婚礼其实就是.........”   “不是交易。”拓跋焘拿起一壶酒,猛地灌了一大口,神情冷峻,“冷茹茉你是知道的吧?你的‘苏合香酒’很容易醉人,更容易让人依赖。而你对我来说,就像那酒一样,棉柔透明、醇馥幽郁、香气淡雅,从什么时候起,我忘不掉你了,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映入了我的心里,所以我给你‘假死药’,没想到天神终于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我高兴,真的很高兴,我想要尽力的对你好,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茹茉身上打了一个寒战,重重跪下,“焘,从吃了你给的那颗‘假死药’以后,我就已经打算跟我的过去诀别了,所以我来到了这片草原,感谢你用真诚跟温暖的怀抱迎接了我,我很努力的说服自己,‘冷茹茉你死了,从今往后,你将是全新的,将是属于这片草原的’。我是想好好的报答你,可是.........”   “可是你做不到,对不对?”拓跋焘扔掉手中的酒壶,放声凄楚地大笑着,笑完,低低嘶吼道;“你刚来的时候,不适应草原的气候,就病倒了。在你昏迷中,是我三天三夜的守在你身边,还为你搜集了天山雪莲和许多珍贵的药材,这才把半死不活的你救了回来。即便是你病中喊着别人的名字,我都不跟你计较,后来可能是天神被我的诚意感动了,它让你好了。接着我又帮你忘掉过去,我带你走到草原尽头去看天山,看天山上镶嵌像碧玉一般的宝石,你说那里是仙境.........我怕你嫌牛羊的膻味,特意命人每日给你送来新鲜的哈密瓜,奶葡萄,我以为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我甚至祈祷不要有战事,这样我就能一直的陪着你了,但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忘不掉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你一听到他被困‘雍州’,你就慌了神,你要求我准备粮草和枪械.........”   “所以我不是答应嫁给你了吗?”茹茉在拓跋焘身后,她轻轻抱住了他,像是在安抚,低声说道;“焘,对不起,不管是交易也好,报答也好,但是你知道吗,从我穿上这身胡服嫁衣后,我就告诉自己,我是柔然的王后了,我是你拓跋焘的塔娜了,这个事实,不可改变。”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拓跋焘笑了,目光一闪,一把将茹茉扯到眼前,他欺身上前,她重重跌落在厚厚的兽皮毯子上,一阵眩晕,身体变得燥热难耐。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你们中原人不是很讲究洞房花烛夜的吗?如果新郎跟新娘在这夜没有圆房,那么他们以后就不会幸福的.........”拓跋焘按捺不住情欲地吻上茹茉的脖颈。每个吻落下后,都让她阵阵发烫,身体的变化,让她知道光凭意志自己很快就会沦陷。不能,绝对不能,不能背叛萧衍。她狠狠咬下舌头,终于一丝血腥让她从混沌中清醒。   拓跋焘的双手在茹茉身上游走,外群已被他撕开,她紧紧抓住胸前的带子,“再给我点时间.........我的身子还没有恢复.........”   拓跋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抚着茹茉脸上的泪痕,怒骂道;“该死的,这真是太可笑了,我怎会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塔娜呢?”   茹茉茫然地望向跳动的烛火,泪水滑过,从心底涌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这种疼痛折磨得她几乎昏厥,拓跋焘一看,大叫,“太医。”   急匆匆入内的侍者和太医都乱了,他们怎也没想到,在他们柔然可汗的新婚之夜里,新娘居然晕倒,而新郎则是一脸的焦急与震怒。   第一百二七章【欠了你的】   第一百二七章【欠了你的】   草原上的喜乐声还没停止,而杀场上早已是硝烟弥漫。梁王萧衍打着东昏侯治国无术、残暴不仁、妄加杀戮的名号,以“清君侧”增加号召力的讨伐大军已再度南下,接连攻下了新野和南阳,前锋直逼雍州。第二年的三月,萧衍和沈约、范云领兵与北魏军作战,在雍州西北的邓城被北魏的几万铁骑兵包围,粮草和枪械缺乏,一时陷入了围困之中——   夕阳西下,霞光漫卷,残阳如血,滴滴犹泣。萧衍登上城头,见门楼外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门楼,却没人动手,只听北魏的打头将军在扯着嗓子劝降。   沈约看见萧衍过来,赶紧肃礼,道:“王爷,经过清点,如今我们的粮草已维持不了几日了,再这样拖下去,怕魏军不来攻城,我们先要饿死在这里了.........”   “临战之际,本王已派左军司马张稷护送粮草了。”萧衍望着门楼外,迟疑问道:“若突围能有几分把握?”   “一分把握也没有。”范云也走了过来,抢快道:“魏军突袭,是意料之外的,我们没有丝毫的准备,另外左军司马张稷又一直迟迟未到,将士们的士气已经逐渐低下了,何况九逸又不在王爷左右.........”   萧衍突然神色一滞,凝视着范云、沈约,心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九逸是去找她了,唯有派出九逸,才能把她找回来..........”   夕阳残照下,唯有那曾经的记忆如丝丝缕缕的余晖一样从大脑里倾泻而出,那时在校塲——   “茉儿,这里的兵马集中了骁骑、前锋、护军、步兵、健锐六营。”   “我对兵法之类的实在没研究,咱们大齐的兵马真是英勇无敌..........”   “我的兵书拿来,兵书,兵书..........”茹茉睁开眼,一坐而起,转头看到拓跋焘那张冰凉淡漠的脸,努力想张开嘴说点什么,但颤抖着嘴唇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拓跋焘拿起一本兵书,扔给茹茉,“你不想在这毡房里为我生儿育女,你想上战场?”   茹茉恍惚间没有听到拓跋焘前面那句话,只听到了后面那句话,不甘心放弃机会的说道:“从目前来看,柔然对北魏的威胁是最大的,如果我们不断派兵南下骚扰,会对刘宋的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造成极大的破坏,在这样对峙的局势下,你有把握灭掉北魏,统一全国吗?”   拓跋焘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在这诡谲变换的政局中,哪里都不安全,谁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危交付在别人的手里,所以你别多想了,说不定我们这里还是最安全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当我的王后就好,别的都不要操心了,一个女人,不该参与政事的,打仗是男人做的事,不属于你。”   茹茉细思良久,摇头道:“这些年鲜卑人过着游牧射猎生活,锻炼了健壮的体魄,剽悍的性格和高超的骑射技艺。军队,特别是骑兵,是攻打北魏克敌致胜的重要工具。但是反言之,若北魏与刘宋、夏,北燕、北凉联手,或者北魏吞并了大齐,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拓跋焘闻言皱眉,“你终于讲到重点了,你怕的并不是北魏攻打柔然,而是怕北魏攻打大齐对不对?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我放你走,说不定哪天先来攻我柔然的不是什么北魏军队,而是大齐的兵马呢?”   茹茉点点头,却又摇头,只嘀咕道:“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北魏的地形不好,如果大齐与柔然联手,灭掉北魏不是问题,那样我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拓跋焘轻叹,满怀忧心道:“如今我柔然形势,是根据力争通过通使、贡赐、联姻,缓和与敌对政权间的矛盾,建立友好关系,一旦这样关系破灭,是个人,都能将我柔然吞并,百年以后,这片土地上还会有我拓跋焘的子孙吗?”   “会的,我答应你,我会保小伏罗一生平安的。”茹茉的话直白无比。   拓跋焘怅然低喃:“为何你就不愿留下来,当我的王后呢?我们可以一起看着伏罗长大,我们可以帮他消灭外敌,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我必须回去,如果不回去,总有一天,萧衍会来,灭掉柔然的,我怕,我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茹茉用足够的理由,说服着自己。   拓跋焘冷冷一笑,“真是口不对心啊,你明明就想赶回去给他送粮草,还说出这么一大堆理由干嘛?女人啊,始终过不了‘情’字一关。”   茹茉抱紧了手里的兵书,鬓角间汗珠盈盈,流泪道:“我不能看着他有事,不能,不能,不能.........若你不给我粮草,我就是逃也要逃回去..........”   拓跋焘拧眉不语,好一会儿,方喝道:“来人,准备粮草,护送王后出柔然,去中原。”接着隐忍一笑,他看向她,“从你给我‘苏合香酒’开始,我就欠了你的,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还了!”   邓城一战中,萧衍先是命范云领兵围住雍州,诛杀了邓城都尉刺史,而后又兵分三路,一路由沈约环卫城内,一路交由平北将军王广之统领,押集大批官员囚犯,擒拿看管;另一路则由宁朔将军裴叔业率领三千名前锋军与二千名健锐军会合。   裴叔业率领五千大军,驻扎城门外的军营里,待到萧衍命令下达,大队人马准备入城时,却不料已被北魏军队围个水泄不通了。但裴叔业很快与萧衍达成了协议,准备率兵提早撤离。有了主心骨以后,齐军发起恨来,倒有一股彪悍之气,他们用一鼓作气的阵势杀败了不少魏军。   金甲骑兵群里,他总是与众不同的——冠子上的宝石流光溢彩,挺拔俊秀的身形,骑在马上更是透着铮铮朗朗,凛然高华清贵之气。   金甲雄军,利剑宝旗,白袍银甲,五龙朝阳冠,这样的军队,这样的主将,只如那钢铁洪流般席卷而来,冲走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   萧衍一面命传令兵约束军纪,一面给将士们打气:“敌兵的后阵已经崩溃,只要我们趁势进攻,一定能将魏军的头领拿下。”   话音一落,将士们瞬间变成一支不惊不惧的精锐,魏军的主将,眼前着自己的士兵如山般的倒下,连忙挥手,让兵士们向外围疏开,想与后方合会,岂料这时裴叔业与王广之里应外合,一时间齐军魏军混战不休,冲锋与败兵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萧衍在一百名亲兵的簇拥下,由沈约、范云陪着,暂住在城内的府衙里。月光下流淌出一股异样的肃杀冰冷,他手握兵符,倍添自信一笑道:“骑兵在今夜务必撤回,命传令兵收缩阵脚,至于王广之嘛,就让他在城外接应好了。”   沈约冷静下来,惶然道:“王爷如此铤而走险,就不怕敌军突袭吗?”   范云不禁面露微笑,胜券在握道:“不怕,我之前已率一队骁骑从侧面出城,包抄了敌军的后营。”   “现在魏军混乱,两军的兵马会继续僵持下去,如果白天里冲锋陷阵,黑夜里剿杀残兵,那不仅胜算不大,也太过拖延,所以既然魏帝赶来与咱们争这个城池,倒不如咱们来个请君入瓮。”萧衍补充完,直接下令:“放话出去,告诉魏军主将,内有首领,外有围兵,若他肯投降,本王倒可饶他一命。”   范云展眉赞道:“好,王爷这是要把魏军主将逼急,让他聚集兵马攻城,一到那时咱们早已撤出城外,来它个关门打狗,痛快,痛快啊!”   “不妥。”沈约不放心道:“魏军现下虽被咱们的兵马缠住,但也拖延不了多少时候,我派出的探子回来说,城外的魏军骑兵已做好孤注一掷的强攻了,能支撑到此时,说明他们的关口也难破,这样难保咱们出城时,不被围攻,臣是无所谓,就怕王爷万金之躯,倘若有个闪失,如何让我向我那妹子交代?”   范云面部不禁抽搐了一下,失色道:“不会的,王爷有九逸保护,定是万无一失的。”   萧衍微微一叹,室内即刻寂静。沈约按耐不住,踏前一步,忍不住道:“人都死了,王爷又何须为茹茉哀叹,如今大事当前,王爷切勿分心才好,相信我那妹子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王爷得偿所愿的。”   “她没有死!”   “她死了,我那干妹子茹茉死了,她死在了王爷亲自给她准备的金丝楠木的棺材里。”   “本王说她没死就没死。”   “没死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她能去哪里?”   “有人说,看见她了........”   自从小产后,茹茉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来到柔然后不仅大病了一场,还动不动就昏倒,体质简直弱到了极点。这天她觉得身上舒爽些了,在毡房里又待的有些闷了,便属意出去走走。   草原上的空气总是比中原好上不少的,茹茉刚席地而坐,便看见一穿骑马装打扮的女子,迎面而来。   茹茉侧头睨了眼身边艳光四射的女子,对来人微微笑开了,“王妃的这身骑马装五色并拼,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乃盛饰也........”   “哦?王后认得我?”   “听小伏罗提起过,他的母妃很喜欢穿骑马装,而在这草原上敢这样穿着的几乎没有,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闾左王妃了。”茹茉得体地笑着,还请闾左王妃坐了下来。   闾左王妃打量着茹茉,双目隐约掠过一丝夹杂不清的笑意,淡淡道:“汗王自继位以来一直迟迟没有册立王后,自从我生下伏罗后,他对伏罗是极其的疼爱,他说众多的孩子中,只有伏罗是最像他的,我本以为这王后的位子是非我闾左莫属的,想不到你来了,你这个中原的女子,一下子捕获了我们汗王的心,让他这么神速的册立你为王后........我一直很好奇你,今日一见,我不得不承认是你聪明有余,可却样貌不足。”   第一百二八章【静观城变】   第一百二八章【静观城变】   茹茉抬眼,迟疑道:“我怎么样貌不足了?”   闾左王妃神色得意地笑道:“你这病病歪歪的样子一看就没有生气,虽长的还算过得去,但就这副风吹就倒的皮囊来看,也想在我这草原上呆着,你别做梦了,你根本就不配当柔然的王后。”   茹茉以前在皇宫看惯了争锋相对的戏码,那这闾左王妃说话一点遮拦都没有,显然是什么心眼都摆在脸上,这样的人能在王室存活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了,如果对付这样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但现在没这个多余的心情,再说柔然王后这个头衔,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我是你们柔然可汗拓跋焘亲封的王后,配不配的你们可汗说了算,还轮不到你闾左王妃,也许拓跋焘就看中了我这病病歪歪的样子,不然你这生机盎然的样在他面前站那么半天了,他怎都没有册封你为王后呢?”茹茉站了起来,随便招呼了几句。   闾左王妃一听,脸上白了几分,双眼瞪得亮得刺人,双肩发颤道:“大胆,你竟敢直呼汗王名讳,你不想活啦?”   茹茉眯起眼,“闾左王妃见到本王后还没行礼呢,这就不算大胆了吗?”   闾左王妃眼底一冷,稳了稳心神道:“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王后之位,但你必须答应我离伏罗远一点,他是我儿子,你想要儿子,自己生去,抢别人的儿子干嘛?别以为你是王后我就怕了你。”   茹茉毅然转身,双眸微动,“你若有空不如多陪陪伏罗,少在这里把我当成假想敌,我在柔然呆不了几日了,我从不稀罕这个王后的位子........伏罗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出去游历游历了,我会把他带走的。”   “你不准把伏罗带走,我是他的母妃,我不准........”闾左王妃满眼嘲讽,站在草原中央,源源不绝地大喊着,渐渐地,大喊变成了哀求,“不要带走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从没离开过母妃,不要........不要........不要........”   隔着城门,里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晚风吹向城楼外,靠近城墙角的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抽了抽鼻子,望了眼天边的云彩,突然道:“今夜有雨。”   闻风分辨气候变化,观测天象是许多将士都有的本领。魏军统领紧急报信求援,恳请孝文帝调来了守备统领——石洛。   石洛一来,把萧衍原来的计划全部打翻。他先是让兵士们扮成犯人、游荡无赖和混乱的士兵们连夜混入城中,接着又浑水摸鱼地放空了城内的南北大狱,提点狱卒等几大犯人,分成几十股在城中四处捣乱。走水的走水,群架的群架,一时间,邓城内乱象频生。   喧嚣震天,抵抗乱兵的厮杀声,纷乱救火的锣鼓声,慌忙逃亡百姓们的尖叫声,追来逐去的脚步声等诸般嘈杂声交织在一起,混成仿佛烈火烘炉化钢的咆哮,也带出铁锈般的腥气。   大乱虽没波及城门,但已即将穿透城门,每个人听在耳里,都不禁暗中变了颜色。范云心中焦急,拽过王广之,低声斥责,“事变之前,我就叫你早做防备,你竟等到城内混乱之后才赶来,你是怎么办事的?”   王广之瞪了范云一眼,扬眉道:“魏帝派来心腹骤然发难,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探子回报,那个守备统领石洛的手里有着直属兵权,现下我们不清楚他究竟调了多少援兵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若今夜暴雨连连,将会阻止我们出城不畅。”   沈约计算片刻,道:“雨夜行军,需重新部署,相信石洛也没那么快攻进城来,只是魏军的人数会倍增,这给他们增加了不少战斗力。如我们今夜再不撤出城,加上城内的混乱,局势将无法控制。”   萧衍听着他们的论战,拧眉不语,直到他们都闭了嘴,方问道:“那石洛手里的直属兵权,大概是多少人马?”   王广之沉吟了片刻,拱手道:“回王爷,一个直属,大概是五千将士,但这个石洛是孝文帝的心腹,说不定他手中握有五万兵马,也是有可能的。”   范云诧异一笑,直觉道:“不可能有五万,想这石洛来的这么快,一下子他也没本事调出五万兵马来,五千我倒信。”   沈约不禁默然,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出城吧,不管城门外是五千还是五万的魏军等着咱们,都总要一试的,不然就真被困在这邓城之中了。”   范云点头同意,当下请示萧衍,“眼看这雨愈下愈大,王爷还是下令赶紧出城吧,有九逸布阵,相信我们总能杀出去的,对了,九逸呢?”   萧衍没有答话,范云站在一侧,不敢吭声了,谁知沈约突然答话:“好些天都没看见九逸护在王爷身侧了,这危机关头,王爷你到底派九逸去哪了?”   萧衍将目光投向沈约,雷厉风行地下达着命令:“传令下去,邓城城门务必紧守,一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让裴叔业按兵不动,密切监视魏军后营,凡城内骚乱者,一律剿灭,通知左军司马张稷,不管调也好抢也好,十日内务必把粮草送过来,沈约.........本王就命你负责清点城内储粮,计算好后报给本王,本王就在这城内静观其变,不走了。”   茹茉拉着伏罗走出毡房,看见草原上等候着的几辆粮车时,不禁笑容一滞,是舍不得这里了吗?阳光下,拓跋焘冰冰冷冷地站着,神情有些恍惚。   茹茉放开伏罗的手,走到拓跋焘面前,突然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蹉跎了半晌,终于开口,“其实伏罗不用去的,你要舍不得他,大可把他留在身边,柔然现在还算安定,一时不会战乱的。”   拓跋焘蹙起眉,漠然一笑道:“我是让伏罗看着你,随时向我汇报,你别乱想了。”   茹茉轻轻摇头,展颜笑道:“苏合香酒要按时喝,我又配了一些香料装入香囊,你晚上可以放在枕边,安神的,还有.........”   “别啰啰嗦嗦的,这样我会更想你的,”拓跋焘打断茹茉,悲凉的心情渐渐收拢,叮嘱道:“这一路要走不少险山恶水,你可以女扮男装方便些,你一点武功都不会,而这张脸,难保不被贼人偷窥吧?所以我派了风驰鸟赴护在你左右,有任何事,他们都会听从你差遣的。”   茹茉缓缓退步,深深鞠了一躬,“焘,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答应你,我会带着伏罗平安回来的,我从没忘记现在的身份,我是你的王后啊!”   拓跋焘愣了愣,嘴角边好像还有一丝喜悦,嘘出一口气道:“不要为了感激留下来,不要违背了自己的心愿,更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我只希望有一天再见面时,不会是在战场上就好了。”   茹茉垂下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不再言表,所有的感激全化为一个最真挚的拥抱,他就势拥紧她,只闻见她身上独有的香气,眷恋道:“你真的很适合当我柔然的王后,我的塔娜,如果那场婚礼是真的就好了......”   帘子掀开,茹茉上了马车,伏罗钻了进来,稚嫩的小脸上呈现着精神百倍,兴奋道:“母后,咱们是要去中原了吗?”   茹茉微微一笑,把小伏罗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由心中一叹,“这孩子还这么小,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以为是去中原游玩,其实是他父汗怕乱世纷起,想留个平安给他!”   “伏罗.........下来.........不准走.........不要离开母妃.........”外面,传来了闾左王妃的嘶喊声。   拓跋焘头皮一麻,拉住了闾左王妃,阴沉道:“回你的毡房去,这样跑来跑去的,也不怕有失了身份吗?”   “我怕有失了身份?那也比汗王您好啊,您居然不要自己的儿子,让柔然的子孙去中原那种鬼地方,您宠爱您的王后妾身没有意见,但是您不能让那个中原的女人带走我的儿子,伏罗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您不能这样做。”闾左王妃直言直语,完全忽略掉了拓跋焘阴沉的脸色。   “若想让你的儿子活命,就滚回毡房去,少在这里疯言疯语。”拓跋焘厉声道。   闾左王妃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冷哼一声,质问道:“汗王,妾身愚钝,敢问什么叫让我儿子活命?伏罗只有跑到那个中原女人的手里,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啊,您堂堂柔然汗王,妾身就不信,您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住?除非.........”   “除非什么?”拓跋焘眼神凌厉地盯着闾左王妃。   闾左王妃对着拓跋焘扯出一丝极淡极柔的笑容来,宛若映着天光云影,“除非是您的王后向您施了什么魅术,让您变得这么无用,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   马车里,茹茉紧紧地抱着伏罗,只从车窗处望见,拓跋焘的手放在了闾左王妃的脖子上,虽然闾左王妃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但她美艳的面容,全身上下流露着的贵气,竟让人不敢对上那双霞光凤眸,她冷冽的气势如一把冰刀,散发出了杀意。   茹茉心下一颤,收回了目光,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有紧搂着伏罗问道:“以后可能很难见到你母妃了,会不会不想离开这里了?”   “不会,以后伏罗还有母后你呀,这是父汗的旨意,父汗让伏罗听母后你的话,乖乖的。”小伏罗不哭不闹,他有着一般孩子少有的冷静。   “你父汗还有什么旨意,或者让你跟我说什么了吗?”茹茉压了压心中的不安。   小伏罗神情一转,想了下道:“父汗倒是没说什么了,只是前日伏罗看见母妃鬼鬼祟祟的在毡房外打转。”   茹茉轻轻捏了小伏罗鼻子一下,笑道:“不许这样说你母妃,怎能用‘鬼鬼祟祟’的呢?”   小伏罗吐了吐舌头,趴向车窗,大喊道:“母后你看,父汗一直在望着咱们吹火不丝呢!”   茹茉没有去看,动容一叹,吟着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诗句:“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第一百二九章【沦为军妓】   第一百二九章【沦为军妓】   天很蓝,很蓝。洁白的云朵慢慢飘过来,宛如一块干净的棉布,纤尘不染。马车里,小伏罗侧卧着,枕着茹茉的胳膊,甜甜地酣睡着。   “真是个贪睡的孩子。”茹茉笑笑,突然神色一黯,打开了车窗,瞭望着远方,轻声道:“这里怎么荒无人烟的?几时能找到一家客栈?”   风驰鸟赴骑兵卫的风骑到茹茉马车的一侧,道:“回王后,我们押运着粮车,若走大路,怕会碰上各住的藩王流寇劫持,所以改走了小路,这百里内怕是无客栈了。”   茹茉心中明朗,摇摇头道:“就算我们改走小路,也会是危险重重的。”   “王后可是觉出什么了吗?”骑兵卫风的手用力抓着马缰,确定了猜测。风说话时用的不是中原的语言,而茹茉用的也是柔然语,在柔然呆了这么久,沟通早已不是问题。   “有人一直盯着我们的队伍,这路上我早感觉到了,你说会是谁?”茹茉问得直接。   风没有答话,骑兵卫的鸟则回答道:“回王后,不会是汗王的人,汗王没必要这么做。”   “是的,他都能派出你们风驰鸟赴骑兵卫,自然就不会这么做了,那么,会是谁呢?闾左王妃吗?”茹茉眨了下眼睛,观察着骑兵卫风和鸟的神情。   只听见马儿忽然一声长嘶,乱蹦乱跳,使得没法继续说话。风驰鸟赴们不安地挪动着四蹄,警惕地向四方看。   茹茉拍打醒了小伏罗,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冷静道:“别慌别怕,好好的坐在马车里,母后会保护你的。”   蓝色的天际被染上了一层墨绿,紧接着黑压压的几队人马将茹茉的马车队们包围。他们手中各个闪着银光,拿着弯刀和弓箭。   茹茉坐在马车里,没有动,对着风驰鸟赴喊道:“务必保护好粮车,布阵,冲出去。”   “是,王后。”风驰鸟赴接到命令后,即刻布起阵来。   茹茉放下马车帘,打斗起来,身边不断有利箭飞过,追逐的马蹄声和嘶喊声如死神逼近。这个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奇怪,如果是闾左王妃派来的人,那么,她就不怕伤到伏罗吗?   不知颠簸了多久,打斗了多久,茹茉能感觉到后面的追兵已经被风驰鸟赴甩掉了。抱着伏罗下了马车,茹茉看到风驰鸟赴已经有两位挂了彩,两支箭插进他们的身体。那些白羽毛做的箭尾,一根根从他们的背部竖起来,恐怖地摇动着。   眼前是秃秃的山崖,可以听见崖下的水声,很显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茹茉大致估计了一下,道:“还好粮车都在,现在我们不宜打斗了,若冲回去,只会被抓住,但是不冲回去,你们的伤也耽搁不得。”   风驰鸟赴骑兵卫们身体僵硬地挺了挺,同声道:“请王后带着王子赶紧上马车,坐好,风驰鸟赴定保王后和王子的周全。”   “若冲回去,势必我们会损兵折将,还没走多远,你们已经受伤了,就算我和伏罗平安了,这粮车又如何能押到邓城呢?”茹茉看着后面席卷而来的尘土,冲着伏罗微微地笑了,柔声问道:“伏罗,母后会轻功的,你敢不敢和母后从这里跳下去?”   风驰鸟赴们向前一步,急忙阻拦道:“王后不可冒如此险,若王后和王子有个闪失,我们风驰鸟赴如何向汗王复命?”   茹茉展颜一笑,“走到这一步,只能向前了,我们押运着大批的粮草,总不能都一起从这里跳下去吧?若是一起回去,说不定是能杀出一条路,但你们都不能保证粮草无损还有我和王子的平安,对不对?”   “若后面的人马是闾左王妃的人,那么伏罗王子就会没事的。”骑兵卫鸟分析道。   茹茉目光一个诧异,道:“若不是闾左王妃的人,你们谁能保伏罗的平安?”   风驰鸟赴全部顿住了声,只听茹茉吩咐道:“风和鸟冲在前面,后面驰和赴陆续跟上,押运粮车的队伍行进在最后,倘若布阵,一定要队伍四散开,那样的话就有机会突围,最后再暗中发箭。”   悬崖下——醒了!醒了!   茹茉听到伏罗在高兴地呼喊,感到伏罗在用力的砸着自己的背,然后一股股的水从鼻腔里喷出来,待吐尽了腹中的积水,不由自主地用力喘息道:“我真是不中用了,从上面飞下来居然也能摔进水里,晕掉........”   “母后的轻功了得,要不是为了保护伏罗,母后也不会抱着伏罗掉进水里,如果换做别人,早摔成肉饼了。”伏罗双眼装满喜悦地笑着。   茹茉很欣慰地看着伏罗这个懂事的孩子,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柔柔一笑,“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不然咱们的衣服没干,冻坏了,就糟糕了。”   伏罗点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指指前方,喊道:“母后,你看,有船呢。”   茹茉看见前方水上移动着的一条船,想着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没有好对策地问道:“伏罗,你确定要上那条船吗?”   “母后,现在在悬崖下,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伏罗睁大了眼睛,仿佛没一点犹豫的要上那条船。   茹茉看着伏罗湿湿还在滴答水的衣服,心里很难受,就算那条船上会有危险,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拉着他朝那条船那走,不忘叮嘱:“伏罗,上船后,别叫我母后了。”   “是,娘。”伏罗一点就通,很是聪明。   “我们是逃难的,请问可不可以搭一下船呢?”茹茉试着冲船上喊,但没人应她。直到喊了几嗓子后,只见一名衣衫破烂的老者出来,观察了他们片刻,道了句:“上船吧!”   船上又臭又湿,还特别的摇晃。茹茉借着月光检查伏罗身上被树枝刮破的细小伤口,很快,她掏出一个香囊,取了些粉,为他擦抹着伤口。   然后一声巨响,有个人被扔了进来。这个人脸蛋圆圆的,脸上有被打的淤青,身上的衣裙被撕烂了,露着上身和大腿。   伏罗害怕地扑进茹茉怀里,茹茉搂紧了伏罗,暗道:“麻烦了,上了一条倒霉的船,就知道没那么好的运气。”   衣衫破烂的女人似是受到了无情的摧残,借着光线,茹茉看到那女人脸上的泪痕,放下伏罗,走近那个女人,有点不安地问道:“你还好吧?”   衣衫破烂的女人抬起头,带着怨恨的目光,突然指着茹茉,说道:“这是一条恐怖的船,被抓来船上的女人,都要去充当军妓,她们的美丽只是男人泄欲的工具,一旦上了船,是不能保住清白的。”   茹茉转向伏罗,目光深邃地一笑,“军妓吗?伏罗,咱们有救了。”   伏罗虽然还弄不懂什么叫“军妓”,但他幼小的心灵绝对知道,他的这个“母后”不是有毛病就有点神经质,总之,很难让人信服。   军纪律森严,军人都是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小伙子,并且都没有妻室,在退役之前,她们不可以有自己的女人,所以需要军妓。茹茉因为刚来,又带个孩子,很快便被安排到厨部做杂事。厨部的男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常常七嘴八舌地谈论女人,谈论战事。   茹茉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是左军司马张稷的队伍,能压着粮草一直迟迟不肯前行的就是这支队伍,真是应了那句,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茹茉一起来的女人们一大早都出去干活了,他们要清扫张稷军帐的地面。黄昏时分,茹茉拉着伏罗站在营帐边上,闻着弥漫的酒香,瞅着到处是笑声和浓浓的欢歌气氛。   “这个张稷还真有胆子,在这里自己找欢乐,却不去解邓城之危,他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不想活了,第二个就是他有着强大的靠山。”茹茉眨着漂亮的眼睛,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下一瞬,脖子上就被架上一柄明晃晃的剑。   “耐耐个圈的,军营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带孩子的?这里不需要奶妈!”   茹茉微微一笑,拿开了脖子上驾着的剑,回头,只见面前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材极高大,足有七尺开外。脸上的胡子多日未修,乱蓬蓬长了半个脸。   “耐耐个圈的,你这妓子真是好胆量,居然敢拿开本将军的剑?”   茹茉眼睛一弯,学着张稷的语气道:“爷爷个卷的,如我没猜错,你便是张稷将军吧?”   “呵呵,好有意思的妓子,不错,竟知道本将军大名,”张稷露着促狭的笑意,打量着茹茉,补充了句,“虽然长的干巴瘦的差点意思,但眼睛够大,嘴唇够薄,符合本将军的标准,唯一不足,就是带个‘拖油瓶’。”   “额......我没有将军说的那么好,一点都不符合将军的标准,劝将军还是打消念头吧,我顶多就个奶妈。”茹茉心叹,这都哪跟哪啊,她可没多余的时间跟这个张稷在这磨叽,浪费口舌。还是转入正题要紧——   第一百三十章【高手如云】   第一百三十章【高手如云】   “永元八年,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等人与将军对战,不过五招便被将军掼下马来,一辈子都没有败得这么快过,可有此事?”   茹茉问完,张稷的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冰冷的眼睛里映出月亮的影子,唇角勾了起来,道:“确有此事。”   茹茉将目光投到张稷的脸上,继续:“寻阳一战中,将军败在魏军手下,所带的五千精兵全军覆没,自己也身中数剑,险些战死。黎明时,将军借着天色挥着长枪打退了魏军的一千骑兵,反败为胜,可有此事?”   张稷神色一愣,定定地看着茹茉,不由得敬佩上几分,吃惊道:“耐耐个圈的,本将军一个粗人,不懂得绕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茹茉脸色一冷,凛然道:“将军以往的战绩在小女子眼中可称得上是个英雄,可如今这是为何?邓城粮草告急,将军却在这里寻欢作乐?这太不像将军的作风了。”   张稷听完,先是轻笑了几声,而后大手伸了过来,揽上了茹茉的腰,口中道:“耐耐个圈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换个地说........”   “放开我娘。”一直没有说话的伏罗,突然上前,咬上张稷的胳膊。   张稷一个吃痛,刚要踢开伏罗,却被茹茉吼住,“放开我儿子,我跟你走。”   “耐耐个圈的,什么你儿子?这分明就是个狼崽子。”张稷捂着胳膊,愤怒地盯着伏罗,似是要把这个小孩子生吞了一样。   茹茉露齿一笑,搂过伏罗,不得不转换平时说话的方式道:“爷爷个卷的,大名鼎鼎的将军在这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岂不可笑?他能有多大力气啊?想必连将军的一根汗毛都咬不下来呢。”   茹茉既然都这样说了,张稷也不好再发作,只得惊奇的又问上一句,“敢问........‘爷爷个卷’的这句从何而来啊?”   茹茉眼角掠过一抹调笑,道:“从‘耐耐个圈’的演变而来。”   “奇葩,奇葩啊,今儿让我遇见个奇葩啊,哈哈哈.......”张稷几声长笑,拉起茹茉的手,就往营帐里拖。只是这次伏罗没有跟来,因为刚才茹茉发话了,说跟这个张稷走。   营帐里,不出茹茉所料,张稷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银杯,杯里盛着酒。张稷看了茹茉一眼,把茹茉拽的靠近了他一些,缓缓将手中的酒放在了她的唇边。   茹茉眉心一皱,伸出修长的手指抹了抹杯沿,似是要抹去杯沿边上的酒滴一样,然后抬起眼,娇羞道:“将军先喝一口,然后我再喝........”   张稷一转酒杯,抿了一口,将茹茉更紧地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畔,“耐耐个圈的,真啰嗦,该你了........”   茹茉收起所有的表情,打量着手中的杯子,半晌,低笑道:“爷爷个卷的,这种下毒的手段并不高明,杯子一边有毒一边没毒,所以刚才将军喝的一边是没毒的,让我喝的一边是有毒的,这么烂的招数也想迷倒我吗?”   张稷瞪大了眼睛,眼角一上挑,高声道:“耐耐个圈的,本将军说你是奇葩还真就是个奇葩呢,放心,不是要杀了你的,我下的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茹茉抿起唇角,衬着雪白的容颜,厉得惊人,道:“将军先别管我是谁了,还是先管管自己身上的毒吧。”   张稷呼了口气,胸内传来一阵闷疼,慌乱一闪即逝,别开脸,“耐耐个圈的,你居然有机会下毒?”   茹茉气定神闲地看着张稷,道:“想下就下呗!我指甲盖里装着迷药,这本不算什么毒药,也就是迷香的一种,半个时辰后便没事了。我同将军一样,有事要问将军。”手指着杯沿,认真提醒道:“将军可还记得顾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等人是怎么死的吗?”   张稷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耐耐个圈的,你怎么对朝廷的事这么清楚?”   茹茉扬了扬手指,一个转身,瞬间一股奇香流露而出,张稷身子顿然一僵,嗅着那股奇香,沙哑道:“哎呀呀,圈圈的,今儿真让我遇到了,”即刻陷入回忆,“当年我出征在外,错过了封妃大典,可京城里无人不知,咱们皇上迷的是茉妃娘娘,而这位茉妃娘娘的手中又握有能改变天下‘怡心醉’的秘方,后来她死了。你今儿唱的这一出是茉妃娘娘借尸还魂吗?”   茹茉无奈笑笑,苍白的脸色更见苍白,打起精神,“若能借尸还魂倒好了,将军还不明白吗?皇宫那种地方是个想让谁生谁就生,想让谁死谁就死的地方,这世间除了阎王,另一个能操纵人生死的,便是皇宫了。”   张稷有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紧了紧拳头,“我不听你油嘴滑舌,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茉妃娘娘,你刚才的香味假不了,我应该把你带回去交给皇上处置。”   茹茉皱眉看着张稷,用一句话想将他说服,“崔景慧将军在天之灵是不会安息的。”   张稷竟是一笑,淡淡道:“不要提崔景慧将军了。”   茹茉深沉的眼眸里浮出许多不能细辨的情绪,良久,大声道:“枉费将军与崔景慧将军是至交好友,崔景慧将军临死的时候,将军可是三天三夜跪在殿前求皇上收回圣旨,很可惜,皇上没有答应。崔景慧将军死后,又是将军你安顿了他的家眷,这份友情可不是一般可比,可如今将军你就不想为崔景慧将军讨回个公道吗?”   张稷宽阔的肩狠狠一颤,极度困兽般地冲茹茉暴吼道:“耐耐个圈的,怎样算讨回公道?与皇上做对便是讨回公道吗?伊我后兮不聪,焉陈诚兮効忠。”   “将军这不是效忠,这是愚忠。”茹茉冷声一笑,继续道:“国难当头,天子蒙尘,山河破碎,家国不保,由谁来“静风尘”呢?”   张稷眸子里燃着怒色,呸道:“耐耐个圈的,我一个粗人,不懂得什么诗句........”   “这首诗讲的是陈与义的“迷路”,实际上十分清醒。只有清醒的人才会说出迷路的话,以敲击昏君、发蒙权臣。言外之意是督促朝廷调兵遣将,组织人马,共图收复失地,以雪靖康之耻。”茹茉用失望的目光投向张稷。   带着伏罗,茹茉翻遍了张稷的各个营帐,没找到一辆粮车,没看见一根粮草。茹茉颓然,“唉,这个张稷能把粮草押运的哪里去呢?”   伏罗眨着眼睛看着茹茉,“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跟风驰鸟赴会和啊?”   茹茉微笑,“既然在张稷这里找不到粮草和粮车,咱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再说那个张稷冥顽不化,真是懒得再跟他多废一句话,咱们即刻就走,去跟风驰鸟扑会和。”   伏罗很是时候地歪着头,产生了疑问,“娘,我们出的去吗?”   “额!”这还真问着了,要说这张稷的大营松是松紧是紧,茹茉还真摸不清楚。琢磨了半晌,她只好转向伏罗,挑高一边眉毛,“伏罗,你娘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和我从这里平安的出去,你相信娘吗?”   伏罗满脸羡慕,笑嘻嘻,“娘,伏罗当然相信娘啦,那娘,我们怎么出去啊?”   茹茉眨眨眼睛,道:“就是在没人发现咱们的情况下,溜出去,必要时候,娘会用上轻功。”   “唉,我就知道娘没新意,”伏罗沮丧,接着无可奈何跟上一句,“好吧,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之前,就按娘说的办。”   茹茉摸了摸伏罗的头,“乖!”   在一轮惨白月光的照射下,茹茉拉着伏罗已走出老远,回身,无声一笑,“太诡异了,这一路竟无人阻拦咱们。”   伏罗抬头,咬着手指头,诧异问道:“娘,你就不能弄一匹马吗?”   茹茉把伏罗含在嘴里的手指头拉出来,笑道:“你傻啊,弄一匹马需要多大动静,很难不被发现的说........”   伏罗拽紧了茹茉的衣袂,低低道:“娘啊,是不是太安静点了?”   “我早就觉出来了,”茹茉环顾四周,浅笑,“这个张稷有可能是故意放咱们出来的,事情的结果无非两种,一个好一个坏,若想知道,往前走便是。”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一片树林,林森茂密,少有行人,那些树木很是杂乱,看起来凄森可怖。   茹茉的目光跳了跳,看见一个土坑,一伸手拉过伏罗,“坐着别动。”   伏罗刚坐下一抬头,看见旁边的树叶突燃起了火光,瞬间哗哗剥剥的炸裂声响起,这一刻安静得近乎瘆人。   鹤唳清鸣,穿越黑夜,一道道长练已化作滚滚光柱到了近前。如雪剑光,烂漫如华锦,富丽如春色的剑光。一剑可动山岳,华丽惊艳如沧澜天穹摇曳过的流星般的剑光。   “高手都来了,本来我以为是你母妃派出来的人,但现在这位高手,看来不像,因为你母妃请不到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在这个危机关头,茹茉还有心情跟伏罗扯闲篇。   伏罗刚才是坐着,现在几乎成了蹲着,悄声道:“娘啊,你有对策了吗?”   茹茉目光一瞥,眼瞳微缩,“这样的高手,我们又不会武功,能有办法吗?”   “娘啊,难道我们就这样送死了吗?”伏罗惊惧地伸出双手,抱紧了茹茉的裙角。眼前这个自称他“母后”的女人实在奇怪,都该送死了,还能这样冷静,这位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真看不透。   “若我冷茹茉命该绝在此处,那可真是平时给天空祭拜少了。”话音一落,只听那风声烈如飓风,扯起茹茉长发,衣袂裙摆,俱猎猎飞起。   剑至漩涡正中,就会必死无疑,这一刹之际,九道青影一闪,只见那剑身如滑溜鱿鱼般掉在了草地上,风声忽歇。   茹茉拉起伏罗,迎上一步,冷然笑道:“还真是有幸,今日在这儿,能见到这么多高手。”   头顶一亮,晨星飞过,冉冉落于林外。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接近,有人远远恭声道:“小王妃。”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王妃,认错人了。”茹茉转身,满口否认,她怎会认不出呢,虽然只在棺材盖的缝隙里见过一面,但也能看出,如此的有素,如此的穿着,如此的阵势,不正是萧衍身边的“九逸”吗!只是他怎会派出九逸,这个时候九逸应该护在他身侧的,九逸都出来了,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第一百三一章【五色花笺】   第一百三一章【五色花笺】   邓城连日来一直艳阳高照,唯独那日,天公突然变脸,一早变阴阴沉沉,不多时天空中飘起了一张张五色的纸,瞬间整个邓城都笼罩在一片五彩的海洋之中。   一个年轻的小兵捡起一张五色纸,奇怪地仰望天空道:“就见过阴天飘雨的,没见过阴天还飘纸的,又不是死人飘的纸钱,太不吉利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捡起了花花绿绿的纸,瞅着上面,兴奋道:“还有图画呢,好像是什么功夫,好好玩,我要练习这个玩.........”   “玩什么玩?城内都乱死了,你还不老实呆在家里,就知道乱跑,被抓了去怎么办?”小孩的娘亲一把抓过那纸,不甚在意地照着那纸上的动作比划了两下,只是手刚比划到纸上的第二个动作时,突然眼睛瞪得铜铃大,接着七孔出血,咽气倒地。   小孩开始只是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早已趴在娘亲的身上大哭起来,嘴里喊道:“这纸有毒,害死了我娘,有毒,有毒啊.........”   谁也没想到,这五色纸只飘了半个时辰,就害得邓城里的兵士和百姓死伤大半,基本死法都相同,全是出于好奇加不懂按照纸上的动作比划了几下,就七孔出血,咽气而亡。   风卷起,日光下散发着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沈约蹲下身,看着刚死的一个兵士的口中满是鲜血,心惊魂动道:“这功夫太邪门,太残忍了。”   起初范云只是捏紧手中的五色纸张,之后垂下眼眸,注视着尸体,判断道:“这种邪门的手法不像是正道所为,依我看魏军想把咱们赶出邓城,两军交战也不会用上这种下三烂的手法。”   沈约表示赞同,心底一抽,直觉不妙,起身道:“还是先回禀了王爷再说。”   阴沉过后,依旧一片晴朗的天空,日影牛乳般地泻下来。邓城府邸的小院内,萧衍缓缓抬手,伴着那日光一只信鸽稳稳地落入他的掌心里——九逸终于找到你了!心微叹,笑意浓,看起来人生似乎如此愉快美满!   沈约跟范云来的路上本来还担心萧衍听了五色纸张的事会心绪不佳,但现在见到这位王爷唇角挂笑,一副吃了蜜糖的样子,直让两人不由得感叹,高位者就是镇静自如、稳如泰山啊。   “五色纸张怎么现在就不飘了?邓城粮草短缺,关键时刻,那纸张还能救个急,吃吃充饥还是没问题的。”萧衍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准保一鸣惊人。   范云挑了挑眉,也管不得那么多规矩了,走到萧衍面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王爷,不好笑。”   沈约看不下去的皱眉,斩钉截铁道:“王爷,现下邓城百姓和兵士死伤大半,您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臣请王爷赶紧想出个对策来,要这样下去,尸体一旦腐烂,会一发不可收拾。”   萧衍目光一掠,收起微笑,道:“尸体全部顺着城墙丢下去,不用火化,现成的‘人墙’总比石头好用多了........”   不等萧衍说完,范云眯着眼睛,赞道:“王爷真是妙啊!”其实心里却道:“这等馊主意你都想的出来,魏军一见到血里哗啦的人墙还不吓破了胆,就不敢冒然攻城了,唉~和茹茉真是有的一拼啊!”   沈约一口气卡在喉咙,看着萧衍,牙关打战道:“如今我们城内的兵士死伤大半,这个关头若魏军直接攻了进来,敢问王爷,我们该如何防守?”   萧衍五指一张,用内力吸起了飘落在地上的一张五色纸,盯着那纸张,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问沈约,“你素来喜爱文墨,可知这是什么纸张吗?”   沈约拿起那纸张,仔细一端,道:“这是花笺纸,此纸细腻,柔软,匀密,色泽光亮,纸质尤佳,乃纸类上乘之品。”   “这就对了,”萧衍目光微微变幻,忽冷笑一声,道:“五色花笺纸既然是纸中极品,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可用,而魏国造纸术堪称多样化,一般惯用竹帘纸、藤纸、鱼卵纸,这五色花笺纸若飘到魏国,到实属稀有品种了。”   范云惊讶问道:“既是稀有品种那就自然会流到魏国的皇宫,没听说魏国的皇帝嫔妃有因纸中毒的,所以我们排除了这纸是从魏国传来的,那这又会是哪来的呢?”   沈约继续绕回了刚才的话题,“不管是从哪里来的,若城内的兵士再因这五色纸张死伤了,可怎么是好?”   “来人。”萧衍吩咐,直入主题,“破解这五色花笺纸其中的奥秘,不如找人一试,未必就是这纸张里藏了什么毒药。”   上来的一个兵士在阶下等候,刚要行礼之际,只听萧衍声音传来,“你按照这五色纸上的动作比划比划,开始吧!”   那兵士忙惊慌失措地跪地磕头,同声求饶道:“王爷饶命啊,末将做错了事,王爷惩罚便可,还请留末将一条性命啊,末将的家中还有妻儿老小,都等着末将的兵饷呢..........”   “本王会派人定时给你的家眷送去兵饷。”萧衍说得一丝痕迹也不留,日光下,俊眸里闪着锋锐,让人不禁畏缩不前。   其实五色花笺纸上的动作十分简单,是个人都会的。图纸上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双手伸直拉伸,第二个动作就是“搓背”状,在背后两手勾在一起,最后一个动作双手画圆形成抱球状,直到完毕。但一般人只做到第二个动作就不行了,谁也没命再去坚持把第三个动作做完了。   扑通一声,比划到第二个动作时,那士兵倒地。   沈约看着那刚才还鲜活的生命一下子没了生息,语气激动道:“别试了,还试什么试啊?又多增加了一条人命,依臣看还是一把火烧掉这些害人的纸吧!”   萧衍懒得理沈约,上前蹲下抬手拭了拭那刚死去兵士的脉搏,顺便看了看七窍流出的鲜血,喃喃道:“他是真气走岔愤而跳起,才导致封堵了穴道,所以会七窍瞬间出血。”   范云微微一怔,接着也上前去观察那尸体,扒开盔甲一看,前胸上果然有个凸起的大包,这就是闭住的那股真气,没有化开,所以形成了包块,如这样分析若真气化出,人不但不会死,还会.........   练武之人都是略懂医理的,沈约自然不会懂这个,看着那无良的两人扒拉尸体,简直给死人一点面子不留,衣袖一甩,脸青道:“够了吧?试够了没有啊?别害的人家丢了性命还不能往生。昙花的开放,凄美而壮烈.它辉煌而来,辉煌而去。生命最短,不曾浪费一点一滴。但这个人呢?他还没有壮烈就往生了。”   “沈约,你是不是圣贤书读的太多了?”萧衍微喟,“如果这人不死,邓城的兵士跟百姓还会死得更多,所以这人死的是生如闪电之耀亮,死如彗星之迅忽。”   沈约犹未察觉出那人死的多壮烈,尚自不满地再要张嘴,却被范云截住,“刚才这兵士在死前那么害怕练习五色纸上的动作,他都这么害怕,也就是说别人也会同样的害怕,都怕丢了性命,谁还会练啊,只要不练,就没关系,所以邓城内不会再因这纸死伤了。”   “再因这纸死伤的就是傻子。”萧衍赞同范云的话,转眸对范云一笑,“范云,你用上一成内力练习一下试试,应该不会死掉的。”   范云僵在当场,深深呼吸了几下,索性头一昂,大叫,“我不干,王爷没有你这样的,你想试自己去试,臣还想多活几年陪我的小凝雪呢........”   萧衍淡淡一笑道:“也好,本王自己试,说不定还有助内力的提高呢,只是凝雪那天说不喜欢跟着上战场打打杀杀的,还是把她送回京城找个官宦子弟嫁了算了.........”   “我练。”不等萧衍说完,范云已经开始了第一个动作,接着第二个,最后第三个,日光下,一股股似气流的真气在范云的手底间转动,好似一个五彩透明球。   收功完毕,范云诧异惊喜,“这套功好奇妙,若运用真气练习真的有助于提高,一下觉得筋脉都打通了,舒服极了。”   “这是一套障眼法,在江湖上传过一时,后来消声遗迹了,想不到这个组织还存在?而能操控这个组织的背后又会是谁呢?”萧衍清晰快速地回想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乌黑的眸子每一寸光芒都反射着不屑。   天边,一线霞光如墨染,飞快地晕红了浅青的天际,天光越发明亮起来。你一定没见过一道奇景,萧衍的左膀右臂,范云和沈约,围着邓城里里外外的街道在清理残留下来的五色纸张{小广告}。而另一边茹茉也没闲着,被张稷请回了军中大营。   “哎呀呀,耐耐个圈的,怎么在本将军的地盘上,能有劫匪?”张稷皱眉摇头,满面嫌恶,“有本事让那群人再来一次,老子一定给他们劈成一条一条的,当板凳。”   茹茉自知这个张稷是在装傻充愣,不然张稷怎会在一场戏完了以后准时出场来个营救呢?但她不会去点破,点破了就没意思了。   第一百三二章【得罪不起】   第一百三二章【得罪不起】   “是啊,这劫匪还真厉害呢,不劫色呢?想我也是美貌超群,怎么这劫匪只想劫命呢?”茹茉神色平和地微笑着,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茶。   “美貌超群?”张稷上前一步,多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几眼,话说美貌超群这种字眼用在这个女人身上还真是牵强啊,这女人虽然眼睛够大够亮,但瘦吧的可怜,屁股也不够大,一副生不出孩子的样子。   茹茉对上张稷探究的眼眸,宛然一笑,突然道:“粮草去哪了?”   张稷措不及防,身体一僵,下一刻已跳出了老远,皱皱眉,搪塞道:“耐耐个圈的,粮草去了哪里,我怎会知道?也许是被营中的马匹吃了吧?不然就被附近的百姓罗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茹茉冷笑,“崔景慧将军啊,心寒否?张将军宁可自己背负丢失粮草的罪名,也不肯为你报仇啊!”目光一厉,她又道:“丢失粮草是什么罪名来的?延误战事,当以谋叛罪论处,好像还不止这些吧?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这七宗罪将军可都占全了..........”   张稷脸如死灰,瞪大眼,吼道:“老子哪里就犯了那么多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茹茉身子一抖,露齿笑道:“爷爷个卷的,我是谁?我是张将军请来的军妓啊,何来欲加之罪呢?”   张稷背过头,提高声调,“耐耐个圈的,老子并没碰过你。”   茹茉起身,逼近了几步走到张稷跟前,一把抓起了张稷的胳膊,启唇,淡淡道:“我说碰过就碰过,没碰过就没碰过,嘴长在我脸上,我想怎说就怎说。”   张稷猛然反手过来捏住茹茉的手腕,几乎要捏碎般,咬牙切齿道:“本将军才不会受你个小女子的威胁呢,信不信,我一掌捏碎了你?”   茹茉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张稷,声音如斯,“九逸就在外面,他们总是隐藏的这么好,将军要不要领教领教?”   捏住茹茉手腕的张稷听到“九逸”,不由得指节一颤,抽搐着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粮草被一群暗卫给劫走了,那群人武功高强,我估摸着可能是魏军的人马。”   茹茉微怒道:“所以你故意放我出营,就是想让我也会会那群人吗?”   “我可不知道那群人也盯上了你,我只是察觉到你摸不到粮草准保得走,如果你走了我还省心了,如果你走不成,我再去营救也不迟,对吧?”张稷一推三六五,说的似乎还有些道理。   茹茉心下微晒,暗暗一叹,“这个张稷不简单,看似愚笨粗枝大叶,其实还是有目达耳通、好行小慧的一面!”   张稷瞅着茹茉的神情,心中不禁凛凛生出寒意,“九逸是梁王的暗卫,在军中显少人知道,我也是曾听崔景慧将军提起过才得知,而这个女人居然能调动得了九逸,不简单啊,是个人物,我可得罪不起!”   伏罗偏着头看了看天上的雾气,以及那雾气里迅速消失的人影,惴惴不安地跑到茹茉跟前,悄悄道:“母后,我觉得四处都有人盯着咱们呢?”   茹茉微笑地抱住伏罗,笑道:“不用怕,那不是坏人,是被派来保护咱们的暗卫。”   伏罗仰着头,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茹茉,“母后,既然有暗卫了,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安全了,那为什么还不赶紧去和风驰鸟扑会合呢?”   茹茉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母后不想被保护,不想泄漏身份.........”   “你是我的母后啊,母后的身份不就应该是父汗的王后吗?”   “如果是那个身份,那么现在,就不会有人保护咱们了。”   “那母后你还有什么身份啊?”   “额.........小孩子怎么问题那么多?”   城郊,军营。昨日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天气依旧有点阴霾,衰草在风中凌乱的飞舞,一笔笔写着一至玖的数字。   宽阔的土地上划着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交叉组成一个棋盘。棋盘上共有九十个交叉点,棋子就摆放和活动在这些交叉点上。棋盘中间没有划通直线的地方,叫做"河界";划有交叉线的地方,叫做"九宫"。九道直线,红棋方面从右到左用数字一至九来代表,黑棋方面从右到左用数字大写壹至玖来表示。   茹茉远远站在一边,诧异道:“象棋我不奇怪,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站棋子的地方都站上人了?而且是两队人马,一队人马穿着红色的衣服,一队人马穿着黑色的衣服?”   张稷远远走来,哈哈一笑,一副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样子,大声道:“这是‘人棋’,知道不?”   茹茉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问着张稷,“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跟你比试比试。”张稷直接道,一脸的得意,仿佛象棋是他的强项。   茹茉不落人后的一笑,赞同道:“好,比就比。这个好玩,我还没玩过呢.........不过.........如果我赢了呢?”不忘先提提战利品,这样才会有斗志嘛。   张稷答的爽快,“如果你赢了,我张稷听你吩咐,跟你走。”   “如果我输了呢?”茹茉不忘问问后果,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就是常胜将军,况且她自问围棋没有问题,但象棋嘛,额,就难说了。   张稷眉毛挑了几挑,口沫飞溅,狡诈道:“如果你输了,就乖乖听我分配,我就将你送到京城的皇宫里去伺候皇上。”   “这个好,这个好!”茹茉表面上拍手,其责暗暗咬牙,“哼,你毒,看我不赢死你.........”   “我多余问一句,在比赛的同时,可不可以给自己的棋子增加点道具?”茹茉咧嘴,眼睫上翘。   张稷反应不过来,不反对道:“只要不作弊就可以,如有作弊,全当弃权。”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道具”,也许在那个时候,不存在“道具”一词吧!   “左八右二,左四右七,右三进五.........哈哈哈.........这个好玩.........”茹茉兴高采烈地拿着几个红色的小旗子指挥着“人棋”。   张稷眼珠一转不转地瞪着战地上的人棋,惊愕状,“耐耐个圈的,你说的‘道具’,就是踩着这个玩意吗?”   “什么叫这个玩意?”茹茉戏谑一笑,接着认真向张稷解说道:“这个叫滑板车,是用扫把棍和长条凳制作而成的。”   张稷气极反笑,“耐耐个圈的,真是好东西啊,比跑起来快多了,能曾加脚力.........”   茹茉一脸振奋地笑着,看着场下的人棋,宽阔的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之上,穿红色衣服的兵士们每人脚下踩着一辆“滑板车”,速度自然比河界那边的黑棋行走起来快了很多,赢的几率也就大大曾加了很多。   张稷凛然站起,冲着茹茉正色道:“夫人真乃女中豪杰,我张稷佩服,请受张稷一拜.........”   “张将军不必如此,快别拜我.........邓城如今粮草告急,还请将军随我尽快与风驰鸟扑会合,以解邓城之危。”茹茉扶起张稷,言简意赅。   张稷的冷汗冒了出来,愕然道:“夫人是.........?”   茹茉漫不经心地一笑,淡淡道:“九逸,出来吧。”   张稷一仰首的瞬间,只见九道黑光以诡异的速度落下,而那九道训练有素的黑衣暗卫向茹茉行礼,叫她“小王妃”的那一刻,张稷神色大惊,天崩了,地裂了,居然这妓子是个小王妃?耐耐个圈的,爷爷个卷的,老子没活路了.........   阳光灼眼,茹茉跟伏罗坐在了马车里,伏罗趴在车窗上,眯缝着眼,喃喃数道:“再找到两个记号,就可以跟风驰鸟扑会合了.........”   茹茉心情很好地展开一个大大笑容,道:“柔然的记号真特别,我都不认识呢,亏得你父汗让我带上你,伏罗真是个小福星!”   午后的风清爽干净,风拂起香囊的穗子,散出阵阵混合的幽香,这一刻微微有些遥远和柔软。虽然企盼和她在一起的美好,但这条路,这般曲折,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要跟她弄的分分合合。什么江山,什么皇位,什么权力,都不如一转身便可触摸到她容颜来的幸福快乐!   萧衍从袖中掏出香囊,嗅着香囊的香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香囊上绣着的“茉”字,喃道:“你快回来吧.........如果你回来,我一定全心全意的去爱你.........我想你了.........茉儿.........”   不远处缠儿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婴,注视着这个她深爱的男子,艳阳下,他长身玉立,脊背笔挺,身形气质如出鞘名剑,高贵俊朗至耀目的面容上,双眉斜飞成英锐的角度,眉下沉沉压着的双眸,比夜色更为幽黑,也更为明光闪烁。   为什么只能离他这么遥远吗?犹疑了一会儿,缠儿抱着孩子走过去,不想手里的孩子嘴一咧,张嘴就哭.........   萧衍被孩子的哭声惊到,侧首远远地看过来,明明只是沉冷地站在那里,那迫然的凛然之气,竟似已逼至眼前。   缠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抱着孩子的手一抖,为什么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是不是他嫌这个孩子的哭声吵到他了?   “你来做什么?”萧衍目光一触既收,冷然道:“过些天本王会派人把你们送回京城去,梁王妃会好好安顿你们母女的。”   第一百三三章【直入邓城】   第一百三三章【直入邓城】   缠儿仿佛没听见,只一字一字坚定道:“我和孩子是不会离开公子的.........是缠儿做的还不够好吗?小夫人说缠儿可以跟公子的,小夫人也同意的.........”   “不要提茉儿,你不配。”萧衍厉声道:“如果你还尊茉儿是你的主子,你就不会做出那种.........”萧衍说不下去了。   缠儿冷冷一笑,接上,“那种事?哪种事?小夫人一定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况且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给你生了个女儿呢,为什么你都不认我们呢?”   萧衍抿紧唇,怒声道:“你还有脸说?茉儿回来,你如何对得起她?”   “小夫人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缠儿激动道,她的眸里泛着一阵阵抽丝般的疼痛,却不抵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带给她的无情。从很早起,她就喊他“公子”,她听从他的一切吩咐,她深深的爱着他,她以为他会一直是她心里的公子,可是他不是,他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尊贵王爷,他永远不会是她的,只是那一刻,她想要他了.........她不管对得起谁,她只管对得起他,她为他十月怀胎生下了女儿,却换不来他一句的怜惜,换来的只是他的厌恶。独情深许,只成恨,不成爱!   你一定没有看过一场绝世的拼斗,这一夜两大暗卫高手开始了汹涌的较量,具体打成了啥样那是无法估计的。   “啧啧!幸好没有旁人看见,丢人丢大了........”茹茉双手抱臂,撇眉。前方撞翻了后方的,后方的正要骂人,忽然觉得巨大强猛的真力逼来,如巨浪当头,也不禁踉跄后退,又撞翻自己后方的,而自己后方的那个,准备开骂时又在迎接新一浪的气浪........一波一波,如大海生涛毫不休止,到最后所有人都和糖葫芦一般滚成一团。   “耐耐个圈的,真是开眼啊,不过话说........”张稷凑了过来,很幸好,还真让这位看见了。   “爷爷个卷的,说什么?”茹茉没好气。   “话说这两大暗卫的功夫也不咋样啊,还没老子的一招天地斧管用呢,刷刷,都给他们砍了,往七八节的砍........”张稷眯缝着眼,很苛刻地点评道,还不忘自我挥舞几下。   茹茉抬头,仰首问天,喃喃道:“其实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是没有布阵而已,所以打的有点乱,你那个天地斧砍菜叶还差不多,砍这两组人,根本连根毛都砍不下来的。”   “话说顺利的与风驰鸟扑会合,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啊,这两组怎么打起来的?”张稷准备看好戏,所以他喜欢明知故问,愣是想让茹茉再把不能重复的重复一遍。   茹茉当然聪明,她不会上当,绝对不会,笑、继续保持微笑,话说与风驰鸟扑会合的很顺利,但九逸称呼的那句“小王妃”让风驰鸟扑有点不爽,因为风驰鸟扑称呼茹茉为“王后”,总之........唉........请看回放........   “回禀小王妃,再往前方行上五百里,便可到邓城脚下。”九逸暗卫们一脸肃然。   风驰鸟扑们一脸愕然,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强调,“什么小王妃?这里只有我们柔然的王后。”   “这里是中原的地盘,没有什么王后,在小王妃面前,你们休得无礼。”   “哼,你敢说我们无礼?没有我们蛮子的金盔甲,看你们怎么上战场........”   “没有你们的盔甲,照样上战场,不信,试试看,打得你们滚回柔然去........”   “打就打,谁怕谁,打得你们中原人满地打滚........”   话题有点扯远了,咋变成柔然与中原人之间的战争了?“对、这分明就与一个人有关。”张稷笑眯眯地道,“两大暗卫为你争持,你好意思站在这看?”   “能放松放松不是很好吗?等到了邓城就没这么轻松了。”茹茉接道,目有忧色,“我突然觉得邓城之危,不是送去粮草这么简单的事........”   “那是什么?”张稷怔了怔,问道。   茹茉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   张稷扭头,“耐耐个圈的,我以为你是高人呢,不过如此。”   茹茉哀怨,“张将军,你是不是转变的太快了?”   张稷抬手笑道:“不快能到邓城吗?快点吧!”   茹茉上前,唇边慢慢绽开一丝笑容,示下道:“风驰鸟扑、九逸,即刻布阵,我们直入邓城!”   “是小王妃{王后}!”刹那,两组精锐的暗卫自动收手。天边曙色微露,一线阳光照上众人面庞,风驰鸟扑、九逸带着敬慕骄傲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女子,那是他们共同的主子!   城门处的震动越发激烈,撼得城中地面都在微微颤动。不时有飞箭呼啸着穿过城门上的天空,在不到半个时辰内,风驰鸟扑和九逸共发射了五万支箭,用迅猛如雷的阵势,压下了与魏军的对抗。   “啧啧.......其实我用轻功就能跃进城内,何必这么麻烦呢?”茹茉已经走到城门边上,探究着道:“看来那个石洛是这些天干耗累了,所以松懈了,不然就是故意放咱们进去的,你说他咋那有把握呢?”   张稷转动身体,左一斜右一斜,毫厘不差地掠着飞箭擦过,躲着飞箭不退反进,低喝道:“耐耐个圈的,您说‘直入’邓城的,现在又说啥用轻功就能跃进去?唉.......善变的女人就是麻烦啊.......”   “废话,我倒想自己跃进去呢,但粮车能进去吗?”茹茉白了张稷一眼,转头一伸手挽住了伏罗的小爪子,笑道:“走,咱们进城一游去。”   范云正奔下城楼准备去商议粮草事宜,迎面碰上那熟悉的故人.......恍惚中又见到了她倾国的风采,精致的眉眼,是梦吗?   茹茉跨前一步,目中明光一闪,缓缓微笑,“范云,你跟凝雪成亲了吗?那丫头还那么贪吃红豆糕吗?”   “雪儿不爱吃红豆糕了,因为她说那是茉姐姐喜欢吃的,她要留给你。”范云僵硬地回答着,下一刻,忽地打了个激灵,张口欲呼道:“是你回来了吗?茹茉?”   茹茉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注视着范云,道:“是我回来了,我听说你们被困,就赶来给你们送粮草了。”   范云似惊似喜地望着茹茉,悻悻道:“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肯定还活着,这次回来就再也别走了.......沈兄和王爷要是知道你回来,一定会乐晕的.......”   “你说谁会乐晕?”   茹茉转头,只见沈约拔开人群,走了过来,一刹那,两人的目光交织,有如清泉涌动,欣喜难明。沈约当即怔在原地,一时竟然有些浑浑噩噩,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看起来她还是那么的美,只是瘦了不少,为什么旁边还站个孩子?又都穿着胡人的衣裳呢?   沈约站得笔直,冷冷地瞪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一怒一喜道:“不是死了吗?我妹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回来?你这是诈尸,还是还魂呢?”   茹茉目光流转,看着沈约和范云迫切的神情,有些感动,轻轻道:“不是诈尸,也不是还魂,当时我吃的是假死药,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沈约激动,忽地眼泪涌上眼眶,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就知道我妹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茹茉诚恳地一笑,道歉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沈约上前,拉着茹茉,不禁急道:“走,快跟我去见王爷,他要见到你回来,一定高兴坏了.......”   “呵呵,他并不会意外我回来的,就是他派九逸把我给弄回来的,他可没那么大方让我在外面逍遥法外,乐颠乐颠。”茹茉咬唇,狠狠地笑着。   “母后,我累了,你抱着我走吧.......”一个嫩团团的小脸,凑了过来。   沈约、范云齐齐回头,咋舌,“这位是?”   茹茉笑得无害,抱起伏罗,答道:“这是我儿子。”   风卷起树上欲掉不掉的叶子,苍凉地飘入另一处苍凉中,惨呼声里,身体被剑扎着,眼瞳瞪得似驼铃,殷红的鲜血汇流在一起,在地上汩汩淌出腥热的沟渠。还有她那未出世的孩子,这笔账又该找谁算?   茹茉似从噩梦中惊醒,微微一犹豫,停驻了脚步,面无表情,轻声道:“既然粮草送到了,我就该走了.........”   范云一个健步,挡在了茹茉前面,皱眉道:“你还在为冷粟的事而迁怒王爷吗?你也是略懂武功聪慧之人,怎不知内力一旦爆发是无法控制的,事隔了这么久,竟还如此想不开看不开呢?”   第一百三四章【立时噤口】   第一百三四章【立时噤口】   茹茉偏转脸,微微地笑了下,道:“我和他之间不止是这些,不是一句误会就能理得清的,我回来就是送粮草的,既然粮草已经送到了,我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范云还要劝,沈约对他摇摇头,茹茉却立即转头看他,道:“沈大哥也觉得妹子该走了,是吗?”   “你不会走的,如果你想走,就不会回来,既然惦记着这里,又怎甘心不见见王爷,就此离去呢?”沈约深深吸了一口气,续道:“妹子,听你沈大哥一句劝,别执拗了.........王爷的心你明白,要以大局为重。”   茹茉默然半晌,风马牛不相及地道:“其实我根本走不掉的,我不会武功,就会那点轻功,萧衍的心我是不明白,但他把我抓回来的心我是明白的,好啊,既然回来了,也该向他问个好,打个招呼。”说罢,竟自朝前走去了。   回廊下,缠儿抱着孩子直直地站着,唇边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淡淡的。   范云脑袋一炸,心道不好,紧忙猛走了几步,挡住了缠儿,低声道:“你在这做什么?外边风大,赶紧抱着孩子回去.........”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缠儿含笑摇头,抱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   茹茉走着走着,一怔,听见了小孩的哭声,回首才看见,不知何时,缠儿已抱着孩子向前走了几步,正在不远处,眼神阴沉郁怒。   范云和沈约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挡住了茹茉的视线。“呵呵,快走吧,别让王爷等急了.........”范云局促地笑着,沈约也跟了一句,语气僵硬,“别耽误了,没什么可看的。”   茹茉微微一笑,已经凑了过来,挑挑眉,不怒自威,“让开,我看看哪个小孩在哭呢?”   “是我和王爷的孩子在哭呢.........”缠儿抱着正在啼哭的孩子,上前应道。   沈约和范云有点架不住了,只好让开,茹茉瞪大眼睛,打量着缠儿手里的小婴孩,哭的够大声够吵闹,鼻子眼睛都和他一样一样的,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呵呵,动作够快,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缠儿上前刚要施礼,被茹茉拦下了,“你抱着孩子,礼就免了。”   缠儿一脸无辜,眼圈红地哭道:“小夫人.........不、小王妃,您回来真好,您要为缠儿做主啊,直到现在这个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茹茉接过孩子,抱了抱,笑得不亦乐乎,“光有名字哪行啊,还得有名分才行,缠儿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呵呵呵.........”   沈约、范云一头雾水。范云瞟了沈约一眼,意识是说,“她这是气傻了吗?”沈约神情无比哀怨的摇了摇头,心道:“暴风总在晴天后!”   茹茉三步并两步地朝前走着,她宁愿自己没看见,宁愿缠儿没有出现,宁愿那个孩子是别人的孩子,有些事情,潜伏在内心深处,一旦揭开,就要闹他个天崩地裂。   “啊.........”茹茉边走边跺脚,捏着拳头,暗暗咬牙道:“萧衍,我不砍死你砸死你剁死你勒死你气死你,我不叫冷茹茉。”   张稷耽搁护送粮草一事在严令的战场上是没有通融的,他宁愿绕道就地扎营,饮酒作乐,也不急速解邓城之危,只这几点就够治他死罪了。可茹茉既然劝服了张稷,那么这名猛将就失不得——   邓城府邸的书房内,济济一堂,城内所有营里的将官全数都在。主座之上,目光一轮,萧衍笑道:“探子有报,北魏在短短数日之内聚集了大量粮草,并获得樊城军倒戈相助.........再过数日,他们就会来攻打邓城了,现下该怎么办?诸位将军可有何对策吗?”   一员老将站出来,低喝道:“末将观察,近日魏军势力明显减弱,城外的兵也渐渐少了,何不趁此机会突围出去,撤到樊城,与樊城领军商议,再作打算,方可安全。”   一年轻兵士也站了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张稷,粗声道:“按说张将军的粮草要不延误,我们也不会困在这,如今他还好意思跪在这里,还请王爷严惩,以给全军上下一个交代。”   张稷大声“呸”出道:“耐耐个圈的,你算老几?也敢教训老子,国有国法军有军纪,怎样发落由王爷说了算,哪就轮到你了?”   萧衍目视张稷,露出正色,悠悠道:“张将军你延误粮草,不遵本王之令,如今粮草不足,本王连守城也不能,你说该如何解邓城之危,息军营之乱呢?”   张稷一惊,双手抱拳,皱紧了眉头道:“王爷,末将的脑袋愚钝,不知该如何解邓城之危,息军营之乱,末将不遵令在先,触犯了军纪,末将甘愿领罪,还请王爷砍了末将的脑袋吧.........”   茹茉拉着伏罗立于书房外,却不先进去,而是目光锁定住萧衍,毫不顾忌地看着——他稳健的身影笔直如昔,经过战场上的洗礼让这个男人俊秀精致的五官更加的英勇凛然,如鹰般锐利的眸子,还有那抿得紧紧的薄唇,唉.........   某个女人深深的叹了口气,而某个小孩很适时候地问道:“母后,你说张将军的脑袋会不会留下来?”   “该死。”茹茉啧啧撇眉,“怎么有人长的越来越该死的好看捏?”   在伏罗搞不懂她这名义上的母后在说什么时,她已经拉着他进去了——“张将军的确该死,延误粮草触犯军纪该死,但不解邓城之危,息军营之乱更该死。”   站在书房中央的女子全身上下均是胡服装扮,瘦瘦弱弱,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孩,而这小孩黑黑小小,眼睛还是蓝颜色的,只是他们的气势,甚是逼人,特别是那女子的眼眸,炯炯有神,目光如炬,如此灵动的眼睛,真乃回眸一笑百媚生,锐利倾倒万国城啊!   不容众人再反应,萧衍长身而起,声音分开清晰森然,“张将军有错固然该罚,但为官之道应运筹帷幄,出谋出力,多方制衡,下面诸位既然没有深谋远虑,国士无双之才,本王如何放心让你们担当重任?”   话音一落,将官们立时噤口,一片凛然的沉默之中,响起女子哂然一笑的声音,“呵呵,无用之人,留着干嘛?留着浪费本就极少的粮饷吗?不如该换的换,该撤的撤好了。”   刚刚的那员老将身子颤了颤,忙跪下,低低道:“王爷,末将错了,末将应治好下方军务政务民务,不该临阵脱逃,提议撤到樊城。”他毕竟年老资历深些,眼前的女子冒然闯入,王爷不但没有怪罪,还反而让这女子说了很多话,按气势看,这女子得罪不起啊。   老将能看出形势,而这年轻士兵可看不出来,打量着这个声势如排山倒海的女子,冷笑道:“你谁呀?凭什么在这说三道四,扰乱军事的?带孩子找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带孩子的.........”   女子微微扬起头,淡淡道:“我是来送粮草的。”   “军队就要整编,不改动不行,各个派系混在一起,能打的不能打的都不知道分开,其实只要逐渐派给他们不同任务,再逐渐编整调离,剩下的不但是精兵,而且还能是支实打实的精兵队伍.........”女子慷慨激昂地说着,完全忽略掉了书房内的寂静。   将官们瞬间都下去个干干净净。她只想把该说的话一气说完,然后走人,但是没想到,突然——“茉儿........”   “嘎?”脑子嗡了一下,急速转着念头,“这是毛意思?刚才啊,就在这屋子人多的时候,他不是一眼都不看她吗,为毛现在才来叫她?”   “茉儿.........茉儿.........茉儿.........”他一声声的唤她,眼中满是欢喜,接着把她搂得紧紧的,心里一动,升起一丝恐惧,他怕她离开,这次真的怕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血脉流动间转身,目光一瞬不瞬地对上熟悉的他,接着垂眼,再扬起,一切无波无澜,静静笑道:“那女娃长的真像你,可怜了缠儿,给她个名分吧,你们的喜酒我就不喝了,先在这恭贺了。”   一句话,他搂着她的手放了下来,眼神变幻得令她心惊。她几乎乘胜追击的要跟他拉开距离,挤出一抹冷笑,接着道:“王爷真乃儿女双全,府内有子,府外有女,儿女一枝花,真好,真好,真好啊!”   他抿着唇,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急切和深盼,才把她弄了回来,她迈入书房的那一刹,他心神失控地想拥她入怀,可是在当着众人面前,他只好压下了翻滚的情绪,选择了不去看她,终于当只剩下他和她时,他没料到,她一张嘴,竟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第一百三五章【爱生恨死】   第一百三五章【爱生恨死】   他情绪缓缓低落下去,皱起眉刚要解释,却听见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发出了声音,“母后,伏罗不想呆在这里了,这个叔叔虽然很好看但是很吓人,伏罗饿了,想吃东西了.........”   “母后?”萧衍目光如利剑般盯向伏罗,这个一直存在在这个屋里,却被忽略掉的小屁孩子。伏罗往茹茉身后一躲,茹茉上前一步,瞪着萧衍道:“别吓唬小孩子,你们不是缺粮草吗,我们是来送粮草的,既然粮草送到了,我们也该走了。对了,多谢你派出的九逸,但我有个习惯,最讨厌别人保护了,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需要别人的保护,我冷茹茉不需要。”   萧衍面色一沉,指着伏罗,看向茹茉,冷冷道:“这孩子是谁?为什么称你母后?”   茹茉心底一笑,眼眸里藏着细碎难明的忧伤,似是永不融化的苍山之雪般千万年寂寞寒冷,幽幽道:“他是我儿子。”   萧衍自是知茹茉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与她一样,看着她身后探出的那个小小身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微微疼痛,若他们的孩子能生下来,是不是也跟这个孩子差不多高呢?   “不会,时间上不对,你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萧衍马上否决了这是茹茉孩子的念头,而且这孩子眼睛蓝蓝的,一看就不是中原品种,再说这身胡人的打扮,嗯,是胡人没错了。   茹茉懒得和萧衍争论这孩子是谁的,她没空,更没必要解释个毛,所以拉着孩子就走,但是手被拉住了,某人不让她走,悲催!   他的手顺着她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冷哼一声,道:“黑了瘦了。”接着在她凌乱的发髻间深深一嗅,皱眉道:“有股羊骚味。”最后瞟起眼角,无比惆怅道:“还穿着胡人的衣服,难看死了,丑到了极致。”   茹茉忽然露出一个狐狸般狡诈笑意,主动环住萧衍的脖子,她在他耳边笑吟吟道:“我做了柔然的王后,嫁给了拓跋焘,粮草就是从柔然来的,你是吃呢,还是等着饿死呢?”   萧衍的薄唇边先是好看地绽开了一丝微笑,接着俊雅的容颜上映着一片森然,金刚怒目地大叫,“冷茹茉!”   某女恶意的笑容里夹杂着兴奋,漫不经心道:“叫吧,叫吧,在你还能叫的时候就叫吧,有些时候能叫出来是好事,就怕叫不出来了,就麻烦了,不过话说我耳朵不背,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唉~真没办法,男人就喜欢把某些小事,弄得声势浩大!”   月光尚可,星月稀疏。茹茉泡在浴桶里,洗着自己的一身“羊骚味”,不就是在柔然吃多了烤羊肉,烤肥牛的,至于有那么大的味吗?明显的,是这么多天赶路奔波,一直顾不上洗漱,才变得这样的。话说她也不想在这洗澡,怪只怪萧衍控制住了风驰鸟扑,如果不把拓跋焘的四大暗卫给救出,她如何有脸回柔然去?   “萧衍,如果我想逃想走,你都是拦不住我的,用风驰鸟扑威胁我算什么........”茹茉悲愤地望着屋顶,眯着眼,心道:“为什么听着有老鼠的声音?难道........”   “萧衍,你这个混蛋,有本事你进来,在门外偷看算哪门子........”   砰!萧衍一把推门进来。哗啦!水波溅起,烛火立熄,而黑暗之中,雪光一闪,隐约有一片明月般的辉光不断闪现,接着一闪即逝。   “茉儿,你没事吧?”黑暗中,萧衍抢先关心问道。   “我没事。”茹茉一怔,回答着,然后冷冷一笑,“又来了........这些故弄玄虚的都是高手,而能入得了这间屋子的,绝不简单。”   “什么叫又来了?你认识这些人?”萧衍上前了几步。   茹茉冷静一笑,“别跟我说,你对这些人不熟悉?”   “和前几日在邓城散布五色花笺纸的都是同一批人,这是幻术,其实他们并未入这个屋子。”萧衍分析道。   茹茉眼珠一转,“如果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我们陪他们玩,多注意注意石洛,孝文帝身边的这个人,邪门的很,放松了防守不进攻,又在这玩幻术,如果说这跟孝文帝没有一点关系,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孝文帝为什么针对你呢?为了韵珏吗?说不通啊........”   就在茹茉很专心的想事情时刻,某个坏银把蜡烛又重新点亮了。刷!眼前的景象就是,某女一头黑发飘散在浴桶里,水面上露着香肩,而酥胸处刺着的那朵茉莉,更是隐约闪现,带着水珠,宛如含苞欲放、逞娇呈美!   “哦........茉儿。”萧衍稍稍偏头,突然僵住。   茹茉当然知道萧衍想干什么,她心一狠,一咬牙,准备跳出浴桶,溜之大吉,哪想到刚跳出浴桶,脚板就一滑,接着身子一横,硬生生的将萧衍扑倒在地。   望着一双充满欲望的好看眸子,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茉儿,你也太直接了........”被压倒的人衣衫的领口是敞开的,以及从领口里散出的阵阵龙诞香,浓郁魅惑。   冻结!这是啥米状况?僵着脖子,把自己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移,就算沾到冰冷的地上也比沾在这个人的身上安全的多。   “茉儿,你去哪里?你还想再装死一回吗?”冷不防他的手一伸,已将她捞回怀里。   她愕然瞪大眼睛,心底一抽,露出个嫌弃的眼神道:“放开我,我不要你抱过别人的手再来抱我,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我没那个福气消受........”   他目光在她胴体上一溜掠过,很不满地叹气,“比以前瘦了很多,是不是被那个柔然王折腾的?”   她惊了一惊,凝视着他,悠悠一笑,“是啊,我都是柔然王的王后了,婚礼都举办了,岂有不同房之理?再说那个拓跋焘可比王爷你猛多了........”   “我要灭了柔然,杀了拓跋焘。”他双眉猛然一竖,眼中瞬间迸出的都是杀气。“顺便还要杀了萧宝卷。”她微笑以对,目光中带着凄然神色,连笑容都是惨淡的。   他心中莫名一痛,于是苦笑,“茉儿,为什么我每次想保护你的时候都没能好好的保护你呢?”   “因为我在你心里不是第一位的,你不想放弃的东西太多了,这样还谈什么保护?”她垂下眼,表情冷冽,“我说真的,就算你误杀了我哥哥不算,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太多了,这样不会快乐的,与其相互折磨,不如你放我走........”   “放你去哪里?去柔然找那个拓跋焘吗?那个胡人早晚都会被灭了,茉儿你一向聪明,难道要去陪着他自取灭亡吗?”他怒气上扬。   她淡淡地笑,“你们尽管来攻打柔然吧,有我陪在焘的身边,柔然就不会被灭,你难道怀疑我的能力吗?倒是你,魏国已经开始瞄上你了,而萧宝卷的位置可以说是悬空了,就不怕城里城外一起乱吗?”   “好、好、都叫‘焘’了,叫的多亲热啊........我怀疑你杀场上的能力,但我不怀疑你迷惑男人的能力。”他指节发白地捏住她的下颚,声音几乎被愤怒夺去理智,“为什么你宁愿呆在别的男人的身边也不愿呆在我身边?”   “我用什么身份呆在你身边?”她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坚定地问道。   “什么?”他似乎没有听明白,手松了松,皱眉,“茉儿想用什么身份?我知道还欠你一场婚礼,等........”   “不用等了,冷茹茉已死,是被王爷你厚葬了的,沈约妹妹这个身份也不成立,正好,我以后也可以活得轻松了........我累了,真的累了........”她的语气充满疲倦,乌黑的眸中呈着幽邃、沉重、遥远,苍凉,仿佛被尘封永久的记忆,瞬间打开,令人呼吸一窒,心魂俱失。   “你是我的小王妃,未来的皇后,我要给你最尊贵的身份,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是我的茉儿,哪里都不可以去,你不可以累,我们还要一起君临天下,还要一起白头偕老,还要一起携手踏遍山河!”说着,他忽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力气之大,仿佛一下要吻碎她的牙齿一般。   她舔着嘴里的咸腥一片,问他,“你信我吗?”   “我不信你,我爱你。”他回答。   她流泪,“我不爱你,我恨你。”   日出东方已经接近晌午,太阳明亮得有些刺眼!茹茉竭力睁开眼,一瞬间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昏掉的,这破身体真的虚弱到了极点,动不动就昏倒的?   “茉姐姐,你终于活过来了,太好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清亮上扬的声音,能把人都吓一跳。   茹茉侧了侧头,看到了一脸激动兴奋的凝雪。“雪儿,茉姐姐好想你啊,你胖了一点点,不过出落得越发成熟美丽了。”打起精神,给了凝雪一个拥抱。   第一百三六章【我见犹怜】   第一百三六章【我见犹怜】   “茉姐姐,你坏,以后不可以这样吓唬我们了,雪儿以为你已经不在了,难过伤心了好久,那个时候每天吃不下睡不好,连范云都不爱理了呢.........”凝雪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惊讶地打量着茹茉,“茉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瘦了这么多呢?”   茹茉微微一笑,道:“我离开建昌以后去了柔然,也许是水土不服吧,就大病了一场,要不是吃了天山雪莲,怕是都回不来了呢。”   “茉姐姐,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其实你也不想离开我们的对不对?”凝雪收敛嘴角边上的笑容,开始掉起了眼泪,最后变成了嚎嚎大哭,泪水都蹭到了茹茉的手臂上。   茹茉拿起枕边的手绢,一边为凝雪擦着泪痕斑斑的脸,一边叹了口气,“雪儿,茉姐姐也没想到会再回来,我那个时候吃的是假死药,我想走了就不回来了,有很多事真是辛苦不如心苦啊.........”   “茉姐姐,你不知道其实衍哥哥也很痛苦的,你走以后,他比谁都伤心,衍哥哥不能没有茉姐姐的.........”凝雪扶着茹茉坐了起来,激动的声音因感伤而低沉下来,“雪儿以前小不懂事,后来终于懂了,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拆散他们的。”   茹茉心中蹿起一阵阵撕咬,冷笑道:“呵呵,也许我们是爱的不够吧.........你看缠儿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没有了我,他还可以有很多女人.........雪儿,茉姐姐早过了相信爱情的年龄了。”   “茉姐姐,你误会衍哥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缠儿用了怡心醉,在衍哥哥想你想的喝酒的时候,她扮成了你,迷惑衍哥哥的。衍哥哥只喜欢茉姐姐一个人,这些我们都能看得到,为什么茉姐姐你看不到呢?”凝雪一鼓作气地说完,急切道:“茉姐姐你知道衍哥哥多在乎你吗?你知道你昨夜是怎么晕倒的吗?”   “你说我误会了萧衍?”茹茉为前几句话心头一抽,可凝雪的后一句话更让她抽了八抽,“昨晚是怎么晕倒的?”对啊,是怎么晕倒的呢?   嗡!猛然想起,依然能大汗淋漓啊!嘎嘎!定格!回放!眼前又是一黑,陷入了昨夜——   “我不爱你,我恨你。”   她话音一落,冷不防他反身过来,沉沉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修长的手指霸道地拉开她脸上的发丝,他的舌尖轻轻地滑过她的鼻尖,在唇上突然一吸。   “啊——”她全身骤然收缩,一声呻吟脱口而出,但尚存的一点理智,扔让她拼命躲闪着他,挣扎道:“放来我.........我恨你.........我不爱你.........你这个混蛋.........”   他反手一紧,将她用力搂在怀中,带着几乎夺去她呼吸的力量,忧伤而蛊惑,“茉儿我爱你,爱你,真的爱你.........”   她一直砰砰跳的心,终于沉寂下来,然后便是疯了,什么都不去想的朝他的肩背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几乎咬出了骨头,还不解气解恨,他顾不得疼痛,快速沉醉地深深埋首,咬啃着明月般肌肤上的那一片雪白,熟悉的温暖触感,满肌的幽香暗散,一切都在熊熊燃烧,粗重的喘息声和叫痛声不断从两人口中发出。   她摸着他肩背上咬出来的一片黏腥,咬牙,“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但到最后喃出的,竟是那伴着哽音跟尾音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茉儿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这样我们的爱才能完整,你要的......只有我给的起......”他说得坚决,仿佛每个字都要深深的揉进她的血肉心肺中,没有任何空隙,只有无尽的占有,直接鲜明地闯进,宛如他爱她的方式,我便是你的救赎了!   她努力地回应,宛如闪电刹那相击,荡起华丽的弧光,五色灿烂里她欣喜无垠,心若炸成千片,每一片都冲上云霄。   她从他的身体上突然滑了下来,只滑到一半就眼睛闭起,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别喊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伴着自嘲和张口结舌,“啊!这么说......我昨晚是因为......因为......所以才昏倒的?”   “是啊,茉姐姐,你和衍哥哥也太激烈了,你一路奔波,这么虚弱的身体怎受得住,看来真该给你好好的补一补了。”凝雪偏着头,一副老成的样子,但笑容很是可掬。   茹茉惶然抬头,瞪大眼睛,问道:“那我昨晚是怎么回到这床上的?”   “被衍哥哥抱出来的。”凝雪回答。   继续问:“那我出来的时候,啥米形象的?”   “没有一点形象,衣裳是裹在身上的,哦,不过茉姐姐你放心,因为衍哥哥当时太着急了,所以你该露着的地方都露着的就出来了。”顺口的回答。   悲催地想撞墙,但关键性的一定要问,“那有人看见吗?”   “沈大哥和我家范范正好要去茅厕,但他们忘带草纸了,我正好出来给他们送草纸。”真乃赶夜不如撞夜啊!   茹茉愕然的再也问不出口了,一脸悲惨大叫,“萧衍呢?”   凝雪眨了眨眼,笑得更加友爱,“衍哥哥在给茉姐姐炖‘桃花猪蹄粥’。”   “桃花猪蹄粥?”茹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露出个想去死的神情,吟起了,“面子不知去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茹茉立于粮草旁,朗声笑道:“哈哈,现下我们有了粮草,还有风驰鸟扑和九逸两组暗卫阵势,加上城外的裴叔业、王广之,相信只凭那个石洛也奈何不了咱们了,调整五日,反击。”   萧衍就站在茹茉旁边,姿势优雅,他眼神一直不离她地淡淡一笑,“茉儿,你讲的太好了,是不是近日苦读了不少兵书?”   茹茉努努嘴,一边指着粮草,一边还是一副蔑视的样子,冷笑道:“我啊,不像有些人就会谈恋爱生孩子,干那些毫无意义的事,下面我需要干的,就是多读书,多磨练自己,免得以后出了芝麻大的事,我都会当个天大的事,假死真活的。”   萧衍握住茹茉指着粮草的手指,轻轻勾起唇角,温柔的手,宁静的眼,说道:“茉儿,你讲的太好了,不过就算调整十日,我们也没办法反击了。”   茹茉只觉手指一僵,立刻疑道:“为什么?”   萧衍握着茹茉的手指,久久不肯放开,狡黠地一笑,道:“因为你带来的粮草根本就没法用,蛀虫了,所以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不可能。”茹茉脸色一变,抽回手指,上前一步,拽出一根麦苗就看,“麦秆上有洞孔,还有明显的折断,是不是每一根都这样的?”   “不用看了,都是一样的,你带来的稻、黍、稷、麦、菽,不是受潮进水,就是蛀虫折断,全是没法用的。”范云冲了过来,拦住茹茉还要扒拉麦苗的手。   “我来的这一路上都保护的很好啊,怎么会呢?拓跋焘不会诓我的........”茹茉蹙眉,苦恼地呢喃道:“难道是?”   “难道是你太相信那个拓跋焘了,他凭什么乐意解邓城之危?”萧衍接道,逼视着茹茉的目光。   茹茉不躲闪地一笑,道:“他当然乐意了,因为我答应当柔然的王后了,所以这是交换条件。”   萧衍神色一冷,厉声责问道:“谁批准你当柔然的王后了?”   茹茉冲口而出,“等你批准,你早被困死在这里了。”   “你不信我?”   “信,那你留在这作甚?”   “等你回来。”   “这种屁话,鬼都不信!”   范云看着眼前互不相让的两个大小孩,尴尬地一笑,咳嗽道:“你们先别吵了,既然粮草不能用,下面该怎么办?”   “你自己不会动脑子啊?这个也用问?杀马啊。”萧衍低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分析道:“石洛此来邓城,意不在攻城,他刚到时魏军大振,气血沸腾,跃跃欲试,而他们没有行动,为什么?”   范云被萧衍吼的一个傻眼,现在刚回过点神来,又被这样突如一问,故而轻叹了一声,回道:“因为我们城外有裴叔业和王广之驻扎,所以魏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错。”茹茉抬头,眼神微微一闪,笑道:“魏军不是不敢轻举妄动,是他们早一天拿下邓城就早多一分危险。”   “哦?”萧衍轻轻扬眉,掩下心中的波澜,笑问道:“茉儿怎会想到魏军拿下邓城就会有危险呢?那他们为什么还来跟我们争邓城?”   茹茉自信一笑,道:“魏国常年发生自然灾害,水旱疾病肆虐,那里的地盘不利于军事,所以孝文帝就要迁都,而迁都会遭到众大臣的反对。本身魏国已有的内乱就够他平息的了,他还来掺和邓城,蛇焉能吞象?”   范云摇摇头,低声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还来跟我们争邓城?”   茹茉转向范云,“你问的跟你家王爷问的一样,是重复句。”   “这是问题的关键。”范云有些急促。   “啊!”茹茉忽然一拍手,笑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萧衍和范云齐齐锁定茹茉。   茹茉舒了一口气,续道:“我想到了粮草是被闾左王妃动的手脚,伏罗曾用‘鬼鬼祟祟’形容过她!”   “这个死女人居然说的是这个?还是没转入正题。”萧衍、范云大惊失色地瞪着茹茉,然后冷哼,然后面色如常,然后.........   “王爷,您给茹茉准备的礼物呢?”范云寒声一笑。   萧衍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冷笑道:“奶妈照顾的很好,长的非常的‘我见犹怜’,一顿能吃下五只乳猪了。”   茹茉双手环胸,嘴角一颤,“你们说的是啥米啊?”   萧衍拉起茹茉的手,认真地说道:“你看了就知道了,你一定喜欢的。”   茹茉惊愕地抽了口凉气,呵呵道:“还有什么能让我‘我见犹怜’的?”   第一百三七章【长相突破】   第一百三七章【长相突破】   茹茉瞪着那“我见犹怜”被关在铁笼中的“庞然大物”,不由得肩头一紧,只见某只宠物的爪子正冲她招来,“啊!”往后一退,咳嗽出声,“咳.......咳.......这.......”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茉儿你可喜欢?”某人把“惊吓”当“惊喜”,一脸无辜,宠溺地又一遍问道,“茉儿,你可喜欢?”   茹茉眼睛狠狠瞪住铁笼中的“宠物”,脑子充血地咬牙回答,“喜欢,简直太喜欢了,喜欢得不得了,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老虎’当礼物送人玩的,新鲜,真新鲜。”   “啸.......啸.......”笼里的宠物很配合地吼了两声,不忘换下姿势,时刻准备猛攻。   “本来刚买来的时候就小猫那么大,可是一直没机会送给你,就养着养着变这么大了.......”萧衍说着说着,见茹茉没啥反应,大感没趣,他轻浅一叹,拥她入怀,坚定地笑道:“还好,总算送出去了,还好,茉儿你总算回来了,还好,茉儿你原谅我了,不生气了。”   茹茉神色一闪,冷声笑道:“谁说我不生气了?你以为送只老虎就能消除我对你的怨恨吗?如果事情都这么简单,那我哥哥就不会死,孩子也不会死的.......”   他好看的俊眉皱起,脸色不禁沉了下来,放开她,问道:“冷粟难道不该死吗?就因为他是你的哥哥吗?孩子又是怎么没的?如果你不管冷粟的事,孩子会没吗?你假死跑去柔然,当了柔然的王后,这笔账我们又该怎么算?”   她将陌生的目光投向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所以你说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吗?”   他迎上她的目光,良久,幽幽叹道:“如果我有错,错就错在没能好好的保护你,你的错就在于你面对家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亲情占据理智,是非难分。”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难道“家人”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保护家人是首要任务,这也是当初为何陷于宫廷,把自己弄得片体鳞伤。所谓爱情大概也是用生命去诠释的吧,不然,她为何如此坚定的帮他,这份执拗是她的弱点,同时也是她爱他的一种方式。   她手微颤,指节顿时收紧,心神转动间,认命一笑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弱点,那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   他蓦地一愣,无可奈何道:“帮什么?”   她唇角一扬,“帮我把我姐姐芯茉从皇宫里带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眸里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可以,但不是现在。”   她手握拳状,“那什么时候?”   他向她靠近,凑在她耳边,“等到你跟我把这里的马血喝光,饿死的时候。”   太好了!她终于不用跟这厮啰嗦了,抬起握了半天的拳头,直接给了他脑门一下,“伤痛的震撼就在于没有血腥的干掉对方,而喝了马血的功效就在于如何更快的撤离邓城!”   天幕渐亮,隐隐的亮光透现在脸颊上。骑在马上的女子放慢了速度,一夜的疾奔,现已看不见邓城的城门了。   下马,解下马鞍上挂着的包袱皮,准备拿出水壶喝口水,但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声音越发明晰,直到马上的人下来,脸上一沉,大喝道:“你就这么走了?”   “是的,我就这么走了。”正视着站在眼前的男子,声音里,满是倦意,“我说过,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的.......范云。”   “每次都是这样,不说一声说走就走,你当我们这些朋友是什么?上次玩假死,这次又玩失踪,我们跟你玩不起心跳,冷茹茉。”范云急急地低吼道。   茹茉神色一僵,面色苍白如雪,柔柔一笑,道:“是怕我离开就不回来了吗?”   范云脸色一变,深深吸气,平静下来说道:“对、我们是怕你消失了,不见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多么危险,就凭你那点小聪明,又不会武功,置身一个人在外边,如果遇见劫匪什么的,怎办?”   茹茉轻叹,如实说道:“劫匪遇到遇不到我不知道,但这一路有危险是一定的,范云,既然你来了,愿不愿意陪我走这一趟?”   “你要去哪?回柔然吗?”范云奇道。   茹茉上马,淡淡一笑,“跟我走吧,你会知道的。”   马儿一路通畅,穿过山岳,几经辗转,停在一家客栈前。茹茉下马,环视一圈,对范云道:“赶了一整夜的路,累死了,今日就住这里吧!”   范云点头,勉强一笑,“住吧,住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着急,慢慢住啊。”   “不着急?”茹茉有点紧张,疑问间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范兄的意思是说,妹子你慢慢的住,这样你沈大哥才能赶得来,我既不会轻功也不会武功,唉........这一路赶到这里,骨头都散架了。”   茹茉气急败坏地回过头,瞪眼嚷道:“我以为一个范云就够了,谁知道........沈大哥也来了,谁让你们都来的?都出来了,被萧衍发现怎么办?”   沈约仿佛没看见茹茉愤怒的样子,回以一笑道:“妹子你放心,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王爷,所以他不会追来的。范兄一个人追了出来,我不放心,所以没想那么多,就跟上来了,就是我的马没你们的快,所以现在才追上。”   茹茉扬眉,别过头,问道:“你们都出来了,邓城留给萧衍,这样也行?”   沈约迟疑了一下道:“王爷稳重睿智,严于克己,完美主义,邓城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倒是你独自跑了出来,让我们担心。”   范云轻拍着沈约肩膀,也没有那么多疑虑道:“沈兄说的对,更何况王爷还有一大暗卫加上一个张稷,不会出事的,据我所知那个石拓早就撤离邓城了。”   茹茉懒得再跟这两人废话,打了个哈欠,率先进了客栈,不忘边走边道:“我要上房,要酱牛肉,要小菜,我好饿好累啊........”   要了两间上房,吃饱喝足以后,茹茉本已困倦的会躺下就着,但是咋么也睡不着,一直翻饼到三更,睡意全无。   客栈外一片寂静,风声渐歇,就连虫儿的叫声也都听不到了。茹茉打开窗子,想吹吹风,今夜她穿了一件素色小衫,站在窗前,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有双手伸了出来,将她紧紧揽住,先惊后怒,“什么人?”转瞬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都能不动声息的潜入进来,二个字,“高手”。   “我是来保护你的人,别叫,外面有人。”低沉的嗓音,好听的让人心跳。   茹茉眸光一闪,好整以暇地又往里靠了靠,用从嗓子眼里冒出的声音,夹杂着几许兴味道:“外边有人吗?那可不可以让我再多穿一件衣裳?我现在穿的比较少,会冷的........如果一会发生什么事,走光就不好了........”   背后的人不自觉地倒吸了口凉气,双手缓缓松开,幽冷道:“走光了不是更好?那样外边的人就休想睁着眼走出去了。”   “外边人没有闭眼的,里面的人也别想有睁眼的。”茹茉一咬牙,脚下侧身闪过,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随着火折子一挥,屋内光芒亮起,即刻也看清了这个站在眼前的人——   “好丑啊........”茹茉几乎有了想吐的冲动,声音十分“好听”,相貌十分“丑陋”,差距咋那么大呢?   “你觉得我很丑是吗?”丑陋的人直视着茹茉,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并且很自然地点了她的穴道。   茹茉揣测地一笑,平静问道:“你是丑的可以,但觉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对吧?要杀我吗?”   丑陋的人心情纷扰,冷然笑道:“你是不是猪脑子啊?我要杀你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点你穴吗?我是来救你的。”   茹茉气不打一处来的,瞪眼道:“大半夜的潜入我房间,这叫救我?点了我的穴道,让我动弹不得,这叫救我?说外边有人,我看你比外边的人更可疑,这也算救我吗?”   丑陋的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指轻压在茹茉的唇上,手缓缓搭上腰间的软剑。   茹茉警觉一瞥间,随着一道掌力,门被打掉,夹带着黄黄的木屑,一道颀长的黑影出现在门外。   气氛猛烈间一支黑色飞镖直射而出,黑影一个飞转,再次亮出了五支同样的飞镖。茹茉眼球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色的飞镖,惶恐地大叫,“快解开我穴道,这次真的玩完了........”   话落,丑陋的人将她一推,猛然间她毫无控制地向床上栽去,姿势很是优雅。抽出软剑,打偏飞镖,踹过门板,还没几招,就将黑影隔在门外。   门口处隔着一道门,这样也放心了许多,茹茉歪在床上不禁松了口气,暗暗佩服,“这人丑是丑的点,还关键时刻,还真管用。”   “茹茉,你怎样?千万不要出来........”一道焦急的男声从房门外传来。茹茉皱眉看去,只见范云拿剑冲着黑影,正蓄势待发。   茹茉在床上一滚,大声叫道,“范云,让沈大哥别出来,外面危险,我没事........”   “没事就好。”范云紧咬牙关,怒瞪着黑影,准备攻击,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只看一道软剑如灵蛇一般,向着黑影的脖子缠去。黑影被这凌厉的招式和强劲的功力吓了一跳,只好硬着头皮上,几个回合后,黑影体力不支,面对着招招致命的招式,只好一跃而逃。   丑陋的人收了软剑,走向屋里,一脸遗憾地对着歪在床上的女人说道:“没打痛快呢,就逃走了,没事了。”   茹茉双眼发亮,吃力地笑道:“高手,真是高手啊,不过你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丑陋的一抬眼,哼道:“不是有人来给你解吗?”   范云在追黑影没追到以后,返了回来,跳过门板,冲入茹茉的房间,急急忙忙问道:“刚才来的是什么人?那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真可惜,没追到。”   茹茉撇撇嘴,要求道:“可以先为我解开穴道吗?”   “谁点了你的穴道?”范云这才刚发现,茹茉七扭八歪的姿势,吃惊下不禁含着担忧,赶忙用二指去点她的肩膀,穴道被解。   茹茉缓缓调息,轻轻挑眉,“就是这个人,为了救我,并且点了我的穴道。”   范云眸光一转,微惊,打量起眼前这个丑陋的人来,破旧烂布条子缠绕着的衣着,前额被乱发遮盖着,大半个脸颊上布满了暗红的疤痕,恐怖狰狞。这人绝对不像是一般的乞丐,他的武功修为极高,那漫不经心的笑以及锐利的双眸,逼人的气势........额........   “范云,你干嘛呢?哪有这样盯着人看的,真不礼貌。”茹茉打断了一脸冷汗的范云,笑道:“去弄桌好酒好菜,我们要好好谢谢这位........”卡住了,继而转向丑陋的人,笑眯眯,“这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额........”同样卡住了,掩下尴尬,轻咳一声,皱眉说道:“我叫炽水斶。”   第一百三八章【劫走沈约】   第一百三八章【劫走沈约】   沈约的房间里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茹茉、范云进去一看,发现沈约坐在床上,脸色灰暗,一动不动。   “炽水斶。”茹茉喊着那个怪异的名字和怪异的人。   炽水斶进来,斜了一眼沈约,只淡淡道:“他这是被点穴了。”   茹茉思索一笑,问着炽水斶,指向沈约,“你点的?”   炽水斶微笑回答,“我没那么大的工夫点那么多穴,再说你看手法也不一样。”   茹茉转向炽水斶,探究的眸子一眨,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炽水斶深深一笑,“平城人,偶然路过,拔刀相助可以吗?”   茹茉摇头,声音不高不低,“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你还问,多余。”炽水斶冷声一哼,转身出去了。   茹茉瞪着炽水斶出去的背影,扭头看向范云,用唇语说了句,“脾气真大。”   哪知范云也用唇形回道:“你活该。”   茹茉没好气地手一挥,说道:“范云你解开沈约的穴道后就出去,我有话要跟沈大哥说。”   范云一边解开沈约的穴道,一边冲茹茉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面说的?”   茹茉哑然一笑,沈约却开了口,轻声道:“范兄你先出去,我跟我妹子有事要谈。”   “好,你们谈,你们兄妹谈,我出去。”范云神色忽然迷蒙,他们三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跟他要保护她的,他以为他会像他一样坚守不移地帮助她,难道不是吗?   见范云出去了,沈约利落地从床上下来,沉声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茹茉眼中划过一丝伤痛,轻轻勾起唇角,“沈大哥,这么快就调息好了?一点都不像不会武功的人啊?”   沈约不去否认地一叹,苦笑道:“我以为你忘记了。”   “是的,我的确忘记了,”茹茉满腹疑惑地将视线投向沈约,续道:“要不是刚才沈大哥的穴道被点,我也不会想起来的。”   沈约回身,神色不慌,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茹茉脸色微冷,缓缓道:“说明那个炽水斶提醒了我,点穴的手法,沈大哥刚才被封住的穴道是哑门穴,乃一大致命穴,此穴位妙就妙在若不一气呵成,便会受制于人。”   沈约避开茹茉的目光,烦躁道:“也许是那些黑影人学艺不精吧.......”继而神色一转,抓住了刚才茹茉口中出现过的人名,“炽水斶是谁?”   “刚才出现在屋子里,打退黑影的人。”茹茉没有多做解释,不了解的人,解释多了也没用,她依旧拽回了刚才的话题,“学艺不精,怎么会?那些黑影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之前有几次怀疑石拓搞幻术,但这次的不一样。”   沈约眼中掠过一抹痛楚,不过很快消散,良久,他对上她的眼眸,毅然决然道:“我会武功也好不会武功也好,沈大哥永远是你的沈大哥,你就是我的妹子,我会保护你的,至于别的,我现在真的不能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别问了,好吗?”   “好,不问了。”茹茉没有再说什么,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沈约不想让她知道,她就算再问也问不出结果的,不如转个角度看问题,认识了这么久的挚友,他说的那句,会保护她的,她总是相信的,跟沈约比起来,那个炽水斶更可疑些,到底是什么人呢?   天刚微亮,茹茉就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说走水路,这样安全些。“走水路不会安全的,还是走大路比较好。”沈约警觉地说道。   范云眉毛挑了挑,有点诧异地笑道:“水路怎么不安全了?昨夜的那些黑影就证明咱们已经被盯上了,如果再走大路才会比较不安全吧?”   自从昨夜沈约不肯坦白来看,直觉告诉茹茉,现在沈约的话多半得考量了,不能一味的相信,就算他是她的沈大哥,也不行了。   “大路不安全水路也就不会安全,总之,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就很难摆脱掉了。”炽水斶从楼上走了下来,对着茹茉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你走柔然那条路,肯定安全得多。”   “柔然?”茹茉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丑陋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非常的难对付。   “你怎么知道我妹妹要去柔然?”沈约向炽水斶投去不友好的目光。炽水斶好笑地看回去,“因为柔然有个美男等着你妹妹回去看望。”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光四射,充满了战争的气味。茹茉额上青筋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好大的醋味啊,为毛如此熟悉?   范云咳嗽一声,仿佛没看到这状况,走到二人之间,笑道:“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好了,快走吧,别一会赶不上船了。”   船只到不难找,很快一行四人上了船,只是嘛,这船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沈约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范云啃着干粮,而炽水斶那个怪人则跑到船头去了。   茹茉拿了块饼,走出船厢,在透了口气的同时,走到船头,把饼递给炽水斶,“吃点吧,水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积攒点体力吧。”   炽水斶接过饼,咬了一口,笑道:“你是让我吃饱了,好帮你打架?”   茹茉心里一突,暗骂,这人比猴还精!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想问我对不对?”炽水斶伸出手拉,招呼茹茉坐下。   茹茉坐在炽水斶身边,也不拐弯抹角道:“你说你是平城人,那你的脸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还有,你的家人呢?你的武功套路不像是歪门邪派,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你似乎很了解我?”   炽水斶眼中闪过一缕精芒,扬声笑道:“比起我的故事,我想你更想听听沈约的故事,对不对?”   茹茉意外一愣,紧追问道:“沈大哥有什么故事?”   炽水斶凝神一笑,轻描淡写道:“萧宝融有个妹妹,从小和建昌的小侯爷沈约定有指腹为婚之约,就在沈约十七岁那年带着聘礼准备迎娶萧宝融的妹妹时,岂料萧宝融的妹妹已在二年前就病逝了,所以这段姻缘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听沈大哥提起过。”茹茉目中一片惋惜,然后惊奇地皱起了眉,“那既然萧宝融的妹妹已死,反正是指腹为婚,他们没有感情的,又碍着沈大哥什么事了?”   炽水斶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茹茉的肩膀,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感情?萧宝融的妹妹曾帮沈约找过各类名史典籍,搜集过各国琴谱,这份心意,谁能比?”   茹茉感受着那温暖的手掌,心脏瞬间重重跳了两下,温暖向四肢蔓延,回眸一瞥,灵敏的鼻子仿佛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沈约是萧宝融的人?”她打量着面前的怪人,看得津津有味,“所以那些黑影和沈约有关,是萧宝融派来陷害咱们的?”   怪人薄唇微抿,心念转动,“萧宝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本事,沈约是谁的人不重要,关键要看他的心向着谁了,是不是为你所用........”   她面色一变,惊喜连连,“你好像什么知知道似的?”   他无奈暗笑,“谁叫有个霉女老闲不住,随时需要保护呢........”   “那易容术的要点是不是连眼神也变化下?才不容易被认出来?”她突然问。   “额........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结巴答。   下雨了。这雨来得突然而猛烈,哗啦啦地向下浇着,瞬间河面上会聚了千万条涟漪。茹茉没有急着去打伞,而是抬头望了望天,心中一动道,“我刚才说让你多吃点饼,你才吃了那么一口,马上怎么有力气打架?”   “我以为你会处理的很好,就没打算出手........但看来是不行........”炽水斶话一落,反应极快地抱起茹茉飞身一闪,一点没迟,嚓!一刹那水面上涌出几道黑影,划开水珠的细碎声音,惊心动魄地响在耳畔。   茹茉被炽水斶保护在怀里,便觉得莫名的心安,眼前的恐惧因为有这个男人在,跟本不算什么,所以也就嘴角微微翘起,“我不会武功的,这个你知道。”   “你轻功比谁都好,这个我也知道。”炽水斶呛的一声拔出长剑,剑尖一振抖开漫天水珠如同飞镖般,流光飞电,快狠准地将一道道黑影击中。   雨幕中被击中的黑影身影如鹰,转瞬已飞出河面,消失在视野里。炽水斶笑笑,看着怀里一脸思忖的女人,语气悠然,“你又在想什么?”   茹茉用手指接着雨珠,心一沉道:“刚刚我观察过了,那些黑影跟以往的不一样,他们没有使出杀招,而是........”   “而是在转移我们注意力,拖延时间。”炽水斶接了一句。他把她放下,握住她接雨珠的手指,进了船厢。   看着倒在船厢里闭着眼的范云,茹茉倒抽了口冷气,试了试范云的鼻息,舒了口气道:“没死还有气呢,这才叫高手,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弄倒范云,也不是一般人了,我说刚才没见范云出来呢?”   炽水斶早反应过来地提醒茹茉,“还有你更没看见的呢。”   这下茹茉简直不会呼吸了,刚才一进来只见范云倒地,就忽略掉沈约了,这下好了,一被提醒,才发觉,沈约不见了。   “沈大哥去哪里了?”茹茉大惊之下,俯下身,用力扒拉着范云。“没用的,他不是被点穴了就是中了迷香。”炽水斶似笑非笑地再次提醒。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有时遇见事就这么的没大脑。   茹茉白了炽水斶一眼,突然笑了,“这个你不早说,我最拿手的........”   炽水斶眉毛一挑,忍不住一笑........这个女人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她能让英雄觉得,既有用武之地也没用武之地。   茹茉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在范云的鼻尖摇了摇,范云睁开了眼睛,突然眉头一皱,愕然喊道:“那群黑影太快,我刚要出手,就被一股香味迷倒........”   茹茉一点头,将香囊收起,转向炽水斶,淡淡笑道:“看来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迎接我们了。”   第一百三九章【认错主子】   第一百三九章【认错主子】   魏国。深深暗暗的行宫中,灯火已被熄灭的干干净净,四周一片漆黑。殿前,五十名黑影人直直站成一排,挺立在黑色夜空下。   “陛下放心,他们已经进了洛阳城了,臣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石洛眼神里充满了肃杀及尊敬。   魏帝{孝文}的目光淡淡瞥过下面目光赤诚的黑影卫队,这组卫队是石洛精挑细选,每个都有着极强的武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肃杀之意。若伤到他们,他们便会自行了断。   “陛下.......”见魏帝不说话,石洛正要再说什么,却被魏帝一眼冷瞪,全身汗毛倒竖,给憋了回去。   “那个女人漂亮吗?”魏帝突然问,一双黑瞳幽暗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石洛一愣,眼底闪过一缕意外,随即认真道:“不漂亮,瘦瘦巴巴的,就是眼睛大而有神。”   魏帝一甩玄色龙袍的袖子,浅笑道:“眼睛大而有神?那就是还能对付着看对吧?既然还算有优点,那留着何用?杀掉她。”   帝王就是帝王,总是能冷静聪慧得可怕。石洛松了口气,看魏帝的眼神变得更加敬重了几分,遵命道:“是,臣保证让他们活不过明晚。”   洛阳行宫的宫城门前,兵戈如林,铁甲生光,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周围,川流不息的目光来回交叉巡视,看守的密不透风。   茹茉焦心地道:“看来他们有所戒备,别说咱们要进这洛阳行宫,就算连只蚊子恐怕还没来得及飞进去,就会被射成肉末了。”   “前面太危险了,多在这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还是先回客栈,再做打算吧。”炽水斶拉住茹茉的手,随时随地他都有责任保护她,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茹茉甩开炽水斶的手,她与他对望,却不料被他森冷锋利的神色惊得一怔,如果说昨日还存有犹疑,那么今日有的就是笃定了。   扯着嘴角,脸上闪过一抹晕红,茹茉向前一步,凑近炽水斶,然后伸出手掌在他的脸上揉揉按按一番。那个被揉揉按按的人先是愕然,而后感受着她手掌相触时的灼热温度,从脸部渐渐弥漫至全身,让他狠狠的倒抽了口冷气,真恨不得拖着这个死女人去就地解决。   某个女人面上似笑非笑,接着孤注一掷,狠狠的将正在遐想偏偏的某男踢出,不忘负手微笑,“没办法,总要有个试炮的吧?还好已经按的够丑了,料魏兵也认不出来,呵呵呵........”   宫城门前的侍卫当先一人远远看见飞过来的剑光,立刻急转一翻,抽出号角,鸣声悠长。随即,在鸣响的号角声中,一道道侍卫拔剑而起,那快如闪电剑与剑的相撞声接踵而至。   茹茉的视线直直地锁定住了前面的打斗,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对着站在身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范云道:“可以了,我看清了,咱们可以撤了,不然石洛一来,就真的走不掉了。”   范云怔了怔,突然不安稳地问道:“那个炽水斶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看你跟他相处越久越熟悉呢?这可不像你啊。据我这二日的观察,终于想明白了,他是不是........”   不让范云说完,茹茉早已伸出手捂住范云的嘴巴,满眸镇定道:“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成渔网了,也只有他才能安全而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稍后我在告诉你。”   炽水斶边打边注视着那群侍卫队的排列方式,立时想起这正是“鱼鳞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属于进攻阵形。这样的战术,弱点在于尾侧,只需把中央突破,方能攻破。目前他还不需要突破,他只需要找那个死“渔婆”零智商的女人理论理论,难道她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吗?   茹茉带范云匆匆来到一条隐蔽的巷子中,她仰头看看天色,不知何时阳光已经淡去,起了一层层鱼鳞一样的霾云。   范云神情略过一丝犹豫,半晌道:“我知道他找你来了,对不对?”   “是啊!”茹茉一点没在意地笑道。心想范云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看来那个人的易容术也不过如此,这么好辨认的。   “本来我以为你这次走是要回柔然去的,没想到半路沈约出了事,你又改来了魏国的洛阳行宫,可没想到他还是易了容追来了,可见对你一往情深。”范云闷闷地说着,茹茉的心却跳了跳,“我有说过我要回柔然吗?”   “不回去最好.......”不防一个如刀般的声音传来。   刚刚当“试炮”的某人回来了,这下茹茉的心跳的更快了,“知道怎样破阵了吗?”她问。   “鱼鳞阵很好破的,但保不齐他们又变换阵势,其实你刚才就多此一举。”炽水斶阴恻恻的答。   茹茉眯起眼,看着某男愤愤的表情,不由得一笑道:“多此一举的事我能干吗?一方面我是为了拖延时间,省的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先身首异处了,而另一方面我趁这个时间还能发出二个暗号。”   “所以你刚才的是声东击西,其实你早就打听好怎么进去了,对吧?”炽水斶很配合地帮茹茉说完,然后抖玩着手中的香囊,温和一笑道:“你这个暗号真好,一看就知道是你来了。”   茹茉笑容未减,抢过炽水斶手里的香囊,悠然道:“就是就是,既然我冷茹茉来了就得大张旗鼓,哪能风过无痕呢?”   “风看见你也会躲开的,”炽水斶笑意微微,“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魏帝未必就有这样的耐心,也许一直没出现的石洛会想出各种招数来对付你,例如拿沈约要挟你?”   茹茉森然一笑道:“我早说过,这趟出来会很危险,”目光望向范云,“行宫你就不要进了,这两日便是孝文帝清皇后的寿辰,我会随戏班子进去,然后在想办法救出沈约。”   范云摇头,皱眉急道:“这怎么成,魏国的行宫那么危险,若有个意外,我怎么向王爷交代?救沈兄出来我也有份,你别去,我随戏班子进去就可以了,若我没能救出沈兄,麻烦你告诉凝雪,就说范云若有来生,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茹茉哦了一声,目光闪了闪,“我想你不用向你家王爷交代了。还有我不是传话筒,你有什么话,留着命自己跟凝雪去说吧,你就算跟戏班进去了也没用,救不出沈约的,这个我自有打算。”   炽水斶神色有些不自然,嘴唇抿得很紧地瞥向范云,道:“你在外边等着接应就好了,冀、定、瀛的暗卫,随你动用。”各国都会将自己的暗卫安插在五洲各地,这些暗卫都很隐蔽,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动用的,以免泄露了身份。   这语气太熟悉了,好像在哪听过?先不管了,保证茹茉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范云浑身一颤,压下心中的慌张,跨前一步,目光一抬直直射入炽水斶眼底,突然道:“我知道您是易了容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多少也猜出您是谁了,您肯跋山涉水的来到茹茉身边,可见您对她感情非凡,那么就请带她回柔然吧,不要管这里的事了,拜托了,柔然王!”   “柔然王?拓跋焘吗?”茹茉肚里一阵狂笑,面上却肃然道:“范云你就不怕你家王爷怪罪吗?”   范云皱眉低低道:“怪罪就怪罪了,反正你跟着王爷也不快乐,况且这里又危险,人家柔然王都肯追你到这了,你就跟他走吧,王爷那里我会交代的。”   茹茉笑得几乎岔了气地捂住肚子,眸子闪着火花,看着那个平时自信满满,现在却双眉一竖,满脸映着三条黑线的人——哈哈,范云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吧?还是他跟凝雪呆久了,智商也退化了?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没理智了。   丑陋面具下的人,再也难维持风度地将脸上的面皮一撕,很不客气的顺手贴到范云的脸上。   范云揭下扣在脸上的面皮,眼神一侧,眉梢一阵急速跳动,轰然一声恭谦地躬身,“王爷怎么会是您.......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那个柔然王能让你调动冀、定、瀛的三路暗卫?”萧衍霍然看向范云,眼睛眯起,语音微冷地道:“范云你一遇到和茹茉有关的事就会这么冲动,这让本王如何放心把凝雪托付给你?”   范云面色有些尴尬,却不退让道:“王爷您还不是一样,遇到茹茉的事情就方寸大乱了,还不是撇下邓城,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萧衍动容一笑,就是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冷,“如果本王再不来,恐怕你就将茹茉送到柔然王的手里了吧?谁才是你的主子?”   “自然王爷您是我的主子,”范云笑得讥诮,“不过若是把茹茉的安危置于不顾,我想您也很不乐意这样对不对?”   “所以你家王爷将冀、定、瀛的调动令交给你,”茹茉的话插了进来,朝范云厉声道:“你万不可忽略,必要时能救我们一用。”   “是。”范云不再戏谑,点头答的飞快。开玩笑分时间段,而这个时段,则是不能开玩笑的,这个分寸他一直都有。   “茉儿一直最懂我的......”萧衍凑到茹茉身前,笑意如风地浅浅笼罩了上来,“你早识破我身份了对不对?真没趣,这样就不好玩了。”   茹茉回身,僵硬地眨了眨双眼,只见丑陋面具下的某人是那样的惊艳绝伦,他眼眸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四周的气息都如醇酒般流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连忙解释,“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都怪你后来用的龙诞香露了馅,这可不怪我呀,你知道我一向嗅觉灵敏的,再说我配合了你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是不是该奖励奖励?”   “奖励吗?”他瞬间手一伸便放倒了她,揽着她飞出了巷子!   第一百四十章【一舞摄心】   第一百四十章【一舞摄心】   行宫内,魏帝脸色如霜,目色变幻,半晌,手缓缓抚过那卷中的美人脸,四周森冷如死。   从殿外进来的石洛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停下脚步,瞬间浑身上下散发着同归于尽的杀机。   “她已经死了,活人是不能跟死人计较太多的。”魏帝打断了石洛的杀机,转首,目光沉冷地一笑,“还真有个武功高的,能从你布置的鱼鳞阵下给逃脱了,看来这阵势也不过是个空架子了。”   石洛霍然抬头,势在必得道:“没想到冷茹茉的身边竟还有这样的高手,臣还有很多阵势.......”   “够了。”魏帝那九爪金龙的玄袍袖一挥,怒声制止道:“石洛,朕不想听到诸如‘没想到’之类的话,看在你以往对朕还算忠诚的份上,朕只最后再给你个机会.......凡是冷茹茉身边的人,都不该活着.......”轻轻的卷起那卷画,坚冷如冰的吼声回荡在大殿中央,“罗曦,你就快看到冷茹茉的血了,你高不高兴?”   “我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居然有人敢掳掠我身边的人,不要命了么?”在深青色的叶子下,站着一个满脸写着“急火攻心”的女子。然而没有人知道,在那样的愤怒里,蕴藏着她的无可奈何以及世事黑暗都不可摧折的无双坚持。   茹茉眯起了眼,很客气地大笑道:“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救出沈大哥,给魏帝闹个不得清闲。”   “包括你的第二个暗号在没经我的同意下,发给了九逸。”某个小气的男人开始了秋后算账,语调还不疾不徐。   茹茉别开眼,一本正经地肃然道:“既然都猜出是你来了,还能不知道九逸也来了吗?再说为了救出沈大哥,我这里本来就缺人手,九逸闲着也是闲着,我不过是让他们帮我打探一下这里的消息,谁知就打听出来了清皇后的寿辰,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你想到的孝文帝也应当想到了,他敢在这个时候为清皇后办寿辰,你能确保这不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一场戏吗?”萧衍的目光闪了闪,他扳过她,让她面向着他,继旋微微笑了,“不怕危险吗?”   “当然怕了,”她答,然后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你在,就不怕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作战的。”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他继续含笑问她。   “没有,”她有气无力地答,然后嘟囔,“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一场戏,他们都准备好了,我还能有什么把握?很多事既然选择干了,就得靠运气了,难道因为怕危险就不去救沈大哥吗?这不是我的风格,赶鸭子上架才是我的风格!”   行宫后院,监视之下,油灯昏黄,屋内影绰。沈约拿起桌上的残汤剩饭,端详了半晌,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眸子依旧黑亮。   虽然他没被绑着,四肢灵活,但这里是出不去的,就连一只老虎窜过,都会立刻有人查看,看得出来,石洛这是做足准备的。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石洛跨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壶酒,往桌上一放,冷哼道:“陛下也算是厚待你了,你应心怀感激才是,别不知足,来,喝一杯,咱们慢慢的等着冷茹茉。”   沈约的眸色冷了冷,转过身,气息一窒,道:“为什么?”   石洛盯着沈约,厉色一现,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沈约吸了一口冷气,愤然道:“为什么针对冷茹茉,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她一个弱女子,犯着你们魏国什么事情了?”   石洛眼神顿时一变,忽然冷笑道:“她冷茹茉没犯着我们魏国什么事,但我们陛下就是看她不顺眼,陛下想不让活着的人,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沈约摇摇头,蹙眉道:“魏帝根本就没有见过茹茉,他有什么理由要她的命?况且我不认为他有那个本事,可以伤害我妹子的一根汗毛,若你们想拿我来威胁,那可就想错了。”   “你想死?”石洛抽出剑,落在沈约的头顶上,声音变得尖厉阴寒,“你不想为冷茹茉收尸了吗?陛下一向惜才,倘若先生识时务,就不必窝在这里不见天日了。”   “我当然不想死了,”沈约大声嗤笑,“看在你今日送上一壶酒的份上,我还要留着命为你石洛收尸呢。你们陛下的好意我沈某是无福消受了,让他自己留着眼球多看几天的太阳吧。”   刷!石洛凌厉的剑猛然在沈约的脸上画了个叉,顿时鲜血溢出,待眼中的那股杀气收起,他喝道:“你这招不灵,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要你命的,你对我们还有用。”   石洛走后,沈约旋身一转,拿起桌上的酒,毫不犹豫地往脸上一浇,酒染眉间,他忍住伤口沙烈的疼痛,在心底忧愁一叹........   一舞惊世,一舞摄心。阳光从殿外射进来,照耀得中央的女子明亮绚丽,吸引了大臣们纷纷看过来,却又被她身上的某种气质刺激得眼睛一眯,随即惊叹一片!   她今日身穿彩纱上衣,浅色下裳,裙子被剪成了一片片的流苏状,环绕在腰间。脚下的靴子头是翘起的,鞋的周围绑着红红绿绿的铃铛,一舞起来,铃声悦耳。   魏帝的目光定格在那女子身上,那是怎样的目光呢?只觉得那是一面黑沉的刀刃,又或者天地一合,凌空卷来了猛烈的雷霆,划裂九天,锋锐逼人。   女子目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深吸一口气,一蹿而起,瞬间从腰间放出一条如画卷般宽窄的彩带,刹那彩带飘拂,化作碎片,籁籁扬扬飘落四周。   魏帝眸光刚一变幻,她已飞到近前。魏帝与面前的女子对视,只见她确实瘦瘦弱弱的,但不可否认那确实也是非常非常美的。白皙的脸蛋,微微上翘的鼻,色泽鲜明的唇,特别明亮的眸,以及那嘴角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给大殿添了几场春意。比花艳丽,五彩迷离,眩人双目,也只她配如此——冷茹茉!   茹茉微微仰头,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来送礼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相信陛下你也不会即刻就把我拿下吧?”   魏帝没有开口,而是紧抿薄唇地盯着茹茉,目光里满是思索,森冷锋利的神色让茹茉一愣,这是怎样的一位帝王?他有着一张极其卓朗的脸,高挺的鼻梁,微白的脸色,让人想起穹苍积雪不化的山川。那幽黑深邃的目光,清冷迵彻,有着千刃深渊一般的深,极度的黑与冷里,却跳跃着控制不住的杀气。   魏帝眉峰蹙起,突然道:“冷茹茉果然名不虚传,震慑五洲,今日朕总算是领教了,不过朕不收礼,相反朕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声音清冷,像是冰洞上的冰块,拒人千里。茹茉收起打量帝王的眼神,露出个若有深意的笑容,平静道:“邓城陛下也不想要了吗?”   魏帝神色一动,冷冷道:“邓城早晚是朕的,何须你送?”   “邓城未必就是你的!”茹茉呵呵大笑,笑着笑着,跳起转身,刹那在深青色叶子下的谈话直至眼前——   “你怎不留在邓城喝马血了,抛下邓城你舍得?”茹茉目光亮亮地看着萧衍,他把“衍”字拆开,用偏旁部首的谐音化身“炽水斶”来到她身边,她不是不感动,然而在感动之外,她了解,他永远不会只单一的为她,来到这个危险之地,而他的另一个目的,是否也跟她不谋而合呢?   萧衍浅浅笑道:“茉儿你都舍得,我有何不舍呢?邓城是个是非地,我们早离开早好。”   茹茉默然,半晌道:“邓城不是是非地,它是京西重镇以及南宋重要的军事屏障,而且日后能成为与边境对峙的地带。要想收复五洲,邓城是至关重要的。”   萧衍轻轻叹息一声,“所以那里现在是块是非地,谁都想要,况且这个礼也够厚重,换沈约值了。”   茹茉眼色一变,愕然,“你要用邓城换沈约?”   满殿的默然,茹茉注意到魏帝的手抬起,他这是要拿茶杯发动信号将我拿下吗?虽然这魏帝是做足了准备,虽然我这邓城没派上用场,但也不能太低估我冷茹茉的口才了!还没见到沈约,我不能妥协。   茹茉的思绪转了过来,不罢休地一笑,继续把大家的注意力引来,大声道:“洛阳天气炎热,不利于居住,而平城的地质又不利于作战,如果哪日恒、朔二州发动起兵变就危险了,然.......假如北魏拿下邓城就不一样了,而邓城的好处,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魏帝的目光刷地一下看了过来,冷笑道:“朕说过,邓城本来就该是朕的。”   “我更说过,那也未必。”茹茉肃然道:“我听说柔然王拓跋焘可是闲的难受呢,再说大齐也未必就会舍得那块宝地,没准一会一个变化,就改变主意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抓紧时间更重要呢?”   魏帝握着茶杯,半侧身,面对旁边,静静道:“带他上来。”   沈约被带上来的时候,茹茉的心一紧,随后抬眼,那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刀,不避不让的淡淡道:“谁容许你们刮花沈约的脸的?”   魏帝冷笑,“朕的人质朕想怎样就怎样。”   “是吗?想怎样就怎样吗?”茹茉笑着走上几步,放低声音道:“听闻陛下迁宫到洛阳,遭到了众大臣的反对呢,如果在平城另立新帝,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魏帝身姿笔直,声音朗朗,“你似乎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但朕告诉你,它不好笑,无论怎样,朕都是皇帝,朕不认为你冷茹茉就有那翻云覆雨的本事?况且你以为朕会因为一个邓城,就放你离开这里吗?”   茹茉轻轻的,不以为意地笑,“杀了沈约杀了我冷茹茉,即刻就会引起内宫兵变,不信陛下你就试试,没有准备,我是不敢来的,我还没有活得不耐烦。”这个不是随便说的,是把萧衍扔在外面,总该有点用处吧,并且她知道,那个狡猾的男人极具这样的能力。   此时魏帝的玄袍一颤,意料之外,他突然明白当年韵珏为什么恨死这个冷茹茉了,这个女人能抓住人的弱点,她知道他最怕什么,正如她最后的那句话,“我还没有活得不耐烦。”   魏帝的手缓缓放下茶杯,面色难看,问:“你想怎样?”   茹茉冷然道:“很简单,谁在沈约脸上画画的,我要让他五倍偿还,另外给我们找辆马车,沈约需要疗伤。”   刷刷!一股剑风冲进殿内,来的正是石洛,一个旋身已飞到茹茉身边,来势汹汹道:“五倍偿还吗?我想你没那个命看了。”   沈约见状,惊呼,“要命的话来拿我的,伤害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   茹茉看着石洛,对沈约道:“沈大哥你别急,他本来就不是英雄,你不用跟这种人说话,我死可以,在我死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石洛皱起充满杀气的眉毛。   茹茉眼底闪过一抹怒火道:“我今日就要问清楚,从柔然到邓城的路上,搞了那些幻术,下了这么多功夫,为什么要针对我?还是针对大齐?我跟你们魏国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还是因为韵珏?”   石洛还没来得及回答,魏帝起身,眸里似是压抑了巨大的疼痛,幽然道:“朕来回答你.......因为罗曦。”   “罗曦?”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可这个女人我不认识,谁呀?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魏帝会因为这个女人要我的命?额,太冤枉了!   第一百四一章【茅厕患难】   第一百四一章【茅厕患难】   “敝国原来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大动干戈,真乃情怀远大,百世流芳啊.......”   茹茉震了震,忙转头,悲催地看到那个被挡在殿门外,眉眼依旧光辉灿烂的人。她瞪视,“吃饱了撑的呀?这不知道这里多危险?你来这里做毛?不怕魏帝把你杀了吗?”   只是她这些话还没办法说出口,殿外那个又开口了,“这就是敝国的待客之道吗?记得本王前几年来的时候,可不这样?”   “今日真是好热闹!”魏帝低喝传来,刹那穿破殿门,语气森然凛冽,“连齐国的王爷都驾临朕这行宫了,真乃贵客........王爷刚才的话朕受教,就为了一个女人?”尾音咬得极重,似是要提醒,这殿里就站着一个女人似地,那个伟大的女人就是她,冷茹茉!   她永远别想自作多情,因为殿外那个永远是出乎意料的。“本王今日来不为别的,就为讨个说法,敝国的皇帝陛下盗走我齐国的臣子,此举是不是欠妥呢?”萧衍的手轻轻一拨,挡住他的侍卫连退三步。   “盗走?”这人居然敢用这两个字,了不起啊!茹茉愕然一颤,一口凉气倒抽在喉咙里。   魏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抬头,盯着萧衍,“王爷严重了,朕请沈先生来不过是一叙,现在叙完了,王爷还是赶紧带走你们齐国的臣子吧。”   有这么好的事,魏帝既然轻而易举的放了沈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是不行啊,的确,侍卫们放开了沈约,太好了,沈大哥得救了,但是高兴绝对不能太早........   “冷茹茉是吧?”魏帝突然拉过茹茉,声音轻轻,但殿里殿外所有人都听得见,“朕就喜欢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相信这个女人也值得朕如此,传朕旨意,册封冷茹茉为茹贵妃,择日举行封妃大典。”   茹茉并不意外魏帝封她为妃,魏帝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沈约,这也是无关情爱的,只是就算这样萧衍和沈约也未必走的掉,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人多就占了优势,即便九逸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但是想完全撤离也是没多大可能的。   沉思了一下,目光复杂地望向萧衍,只见萧衍也同样地盯着魏帝,然后他笑了,道:“敝国的封妃大典本王是没空参加了,不过本王要提醒陛下一句,可知这位冷茹茉是什么人吗?”   茹茉神色一动,咋舌,“什么人?真够废话的。我是你的夫人,你的小王妃,你不要就算了,还明知故问的问人家我是什么人,我能是什么人啊?气人!”   魏帝冷冷的目光落在茹茉的眼眸里,面对着魏帝的探究,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魏帝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一代研制奇香的女子,牵动了多少帝王的心,害了那么多人,这样的女子能是什么人?”   “是个应该千刀万剐的人。”茹茉替魏帝说完,挣脱开这位古怪帝王的怀抱,太冰,多呆两下,自己就成了熏香味的冰棒了。   萧衍睨视着魏帝,朗声道:“不止这些,她还是柔然的王后,拓跋焘派来打探敝国的细作。”   魏帝目光转了转,道:“这个朕知道。”   茹茉笑起来,“既然知道,就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放了我陛下一定不甘心,杀了我拓跋焘就会为我报仇,按他的脾气,轰了洛阳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萧衍听茹茉说到这里,转头悄悄收起眼角的那一抹笑意,无声吁了一口长气,回过头来,朗朗责问:“难道敝国的励精图治就在于放弃平城首都迁至洛阳?改革官制就是下个诏让百姓们光宅中原再看着他们苦不堪言、卖儿卖女?黄河流域一天没有统治,柔然就会骚扰一天,难道陛下每次都以通婚解决吗?”   茹茉僵了僵,心叹,“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都势单力薄的陷在别人的地盘上了,还指责起来头头是道,你真不怕魏帝一个不爱听,杀掉你我呀?”   偌大的殿上,臣子们人人无言,只得低下头哀声叹气,魏帝被萧衍的咄咄的词锋逼得无言可答。茹茉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扬眉一笑,目光一凝,道:“如果陛下肯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干戈的话,相信齐国的梁王殿下是很愿意解魏国之危的,馈赠邓城就是代表一个好的开始,这也是齐国上下对陛下的一番诚意,还请笑纳了吧。”   魏帝万般无奈地一闭眼,一转身,手中多出了把小刀,指向茹茉的脖颈,蹙眉道:“就算朕收下了齐国的‘诚意’,也不代表朕就会放了你,冷茹茉,朕说过,想从朕这里走出去,你总要留下点什么吧?”   “是的。”茹茉恍然一笑,“怎说陛下都是一国之主,总不能让您没一点面子吧,我冷茹茉既然敢来,就没打算平安的走出去,不过........相信陛下也清楚,我冷茹茉的命看似不值钱其实很值钱,就算要了,也会有很多人来为我报仇的,与其找那个麻烦,不如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魏帝问道:“什么办法?”   “刮花脸吧,就像沈约那样,一个人的容貌是多么重要啊,相信容貌没了,别的也就自然没有了,这个够彻底,既能让陛下消气,也能解魏国之危,我再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茹茉说得嘴皮子颇有些激动,脸颊红扑扑的,气息起伏。   魏帝思索冷笑,深深地注视着茹茉,抬起了手,“这个好,朕就成全了........”   在这个时刻,萧衍突然一伸手拉过了茹茉,随着他大力一拽,她的身子往上一纵,“喂,你着什么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说你还想丑上加丑吗?”   “不是,我说刮花脸,但没说刮花谁的脸。”   “那还能刮谁的脸?”   “你的脸,因为一个女人的容貌是非常重要的,相反一个男人长的那么俊,就碍事了。”   “冷茹茉,本王就不该拉你。”   邓城外,五十里校场。张稷脚步一移,啪啪啪!横剑几拍,巨剑拍得地面尘土飞扬——“看到没有,剑要这样劈下去,才有力道。”   “哈哈哈,可是我还觉得没我父汗舞的好看.......”拿着树枝的小小孩,笑得一阵神气。   “伏罗!”一声清脆的低喝传来,接着一个挽着裤脚的美女跑来,就是气势有点凶悍,“倒霉孩子,不是说好你叉鱼给姑姑吃的嘛,怎么又跑来将军这里捣乱啊?”   伏罗眉一扬,别过小脸,笑道:“凝雪姑姑,你就不可以淑女一点吗?小心范伯伯不要你.......”   凝雪毫不示弱地扬起袖子,来回几个大甩,袖子上的水珠子刷地洒了伏罗一身,然后叉着腰道:“你范伯伯如果不要我,我就把他叉了当鱼吃,倒是你,茉姐姐将你托付给我,你就要听我的话,否则.......”   “否则怎样?”伏罗用双手死死地握住树枝,但可惜效果不明显,凝雪两手张开,得意洋洋地抓上,把伏罗头朝下的圈在了怀里。   “如果连个小孩都抓不住,你凝雪姑姑就别混了,老实点,给姑姑弄烤鱼吃去.......”凝雪嚣张的大笑。   伏罗狠狠地挣吧,眼珠都气红了,咧嘴大哭,“母后.......您赶紧回来吧.......伏罗就要被凝雪姑姑弄成烤鱼片了.......”   张稷拖着剑,看着一打一闹的一个大小孩一个小小孩的背影,嘿嘿一笑,笑声如刀剑相击,随即远去!   谁也不会知道,洛阳的行宫里有个宝地,这地便产丰富,气味浓厚,阴暗潮湿,没错,这块宝地就是“茅厕”。   “我好像听见张稷的剑声了,他是不是来救我们了?”茹茉坐在茅厕的里角,捂住鼻孔,低声说。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人,一脸淡定地道出了两个毁灭性的字眼,“幻觉!”   茹茉再也受不住了,眼珠子里全是愤然的嚷嚷开来,“我不要在这里嘛.......孝文帝你杀了我,毁我容都可以,我就是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保证下一秒我会被这里的苍蝇蚊子吃掉.......我不要被关在茅厕里.......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啊.......”   旁边的那个人也跟着受不了,想不到在茅厕里不是被熏死的,而是被吵死的,他手掌一竖,她顿时觉得气息一窒,呛了一下,不说话了。   她眼神一变,先是惊讶,后是欢喜,舒了口气,悄声问道:“你是不是要用你的轻功带我走啊?还是九逸来接应咱们了?你说话呀,萧衍.......”   萧衍很和善地一笑,犹疑着道:“第一咱们已经又渴又饿了,很难用轻功从这里逃出去,第二九逸根本就没有进入行宫来,第三我不说话,是已经被你吵的够了。”   茹茉意志瓦解,眼神迷茫,张嘴继续,“哇哇.......我不要熏死在这里啊.......第四就是我堂堂一代熏香高手,不是被熏香熏死的,而是被屎尿熏死的,太没天理了.......”   萧衍的笑容冻结,拍着茹茉的背,柔声道:“茉儿,你想出去不是没有办法的.......”   茹茉一听,止住了哭声,神情欢快,“什么办法?只要你有办法从这茅厕里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萧衍觉得一切顺利得难以想象,神往地道:“帮孝文帝灭掉柔然,他就会放我们出去了,因为我们对他还有价值。”   茹茉瞪大眼睛,摇头,“这个不行,我没法向伏罗交代,我也不能帮你们去跟拓跋焘作对。”   萧衍字咬得清晰,“这个由不得你。”   茅厕外,太监的细嗓子极具穿透力的传来——   “陛下驾到!”   第一百四二章【风云缔造】   第一百四二章【风云缔造】   旷野里的风总是那么的大,吹得人衣袂鼓荡,月光下,棱角分明的男子吹着火不丝。这一生他只愿为她吹,但愿她能听到,然而他与她注定了是无止境的遥远,寂寞和荒芜。   “还我儿子........伏罗........乖儿子........回来吧........母妃想你........”远处传来了闾左王妃的哭喊声,她的心在虚幻与真实间游走,恍惚间似是烧着了一把火,愈燃愈烈。   拓跋焘从唇边拿开火不丝,听见闾左王妃的哭喊,厌烦地一皱眉,这个女人好像疯了,从伏罗走了以后,就疯了。不知道茹茉把伏罗照顾的怎么样?茹茉,那个令他堂堂柔然王魂系梦牵的女子,她好不好呢?   “她不好,你的王后一点也不好,浑身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不知何时闾左王妃已经走近,她偏着头,反应激烈地笑道:“汗王你不是想保护你的王后吗,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啊........哈哈哈........”   拓跋焘眸中一焦,转而一想一个疯女人的话怎能信呢,但他还是不放心,猛然间一把拽住闾左王妃的衣袖,警告道:“别忘了伏罗还在王后那里,你总不会连你儿子都不顾了吧?最好收回你刚刚的疯话,否则别怪本汗割了你的舌头。”   闾左王妃惊得肩都颤了颤,下意识地一缩,流泪道:“中原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为你生了儿子,你居然要割掉我的舌头,你完了,你不爱我了,你只爱那个女人了,你陷进去了对不对?”   拓跋焘推开闾左王妃,霍然回首道:“本汗从没爱过你。”   闾左王妃被几乎听到的所击倒,连站在那里的姿势都如同冰一样,一寸寸地冻结下去,她微微喘息,寒声道:“汗王,臣妾反正是疯也疯了,那么一个疯子做出来的事,您就别怪罪了........”   “你做了什么事?”拓跋焘半侧脸,清俊的侧面漠然如冰雕,寒意逼人,“柔然目前的局势容不得你半点胡闹,若还想安安稳稳的喘口气,你就给本汗老实点,滚回你的毡房去,别让本汗再看见你这个疯女人,被关起来,看你还能做什么事。”   闾左王妃死了心的目光一冷,喃喃道:“被关起来不要紧,我该做的事早就做完了,就看她冷茹茉的下场了........”   “陛下驾到!”也不知道萧衍跟孝文帝怎么谈的,茹茉被带出了茅厕,当夜,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   魏国忌惮柔然的势力,在日渐被侵犯后,随着齐国的支持,终于发兵,打着剿灭的口号,出战柔然。   长风寂寂,拂起茹茉的长发,她缓缓看着身后的洛阳行宫,眼底神情复杂难言,今日蛇帮象,方不知某日蛇也能吞象。魏帝怎都不明白,一旦没了柔然,齐国就会发兵攻魏,这对孝文帝来说,只是迟早的事。   权势如刀,可悍然劈裂一切抵抗,也可将如山高垒慢慢削薄,人心之诡,可颠覆世间一切风云,可建立缔造也可摧毁崩坏。   一旦开战,天下大乱,其中必要死去很多很多人,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国帝位,更需要血流漂杵。   此刻,茹茉疲倦一笑,忽然问道:“萧衍,你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当皇帝,不想要放下一切,去过平凡的生活呢?”   萧衍揽住茹茉,摸着她一头的长发,轻轻答道:“因为我怕没有钱花,怕被别人压迫,怕自己想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所以我从来都有个心愿,就是一定要站在很高很高的位置上,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才能随心所欲的保护茉儿。”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在这来回的打什么仗?直接回齐国继位当你的皇帝不就好了,萧宝卷早已构不成你的威胁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齐国当你皇后不就好了?每天游走于江湖战场的,操那么多心,你有瘾啊?”   他们突然顿住,从对方的表情里能够看到,原来我们竟是同一类的人!   不得不说魏帝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把石洛派来了。茹茉伸出手,薄薄的掌心被淡白的光线照得一片透明,不知那片草原上的野花开的怎么样了?不知那些花朵能不能也照到这样的阳光?不知拓跋焘准备好大战一场没有?   闭了闭眼,似是下定决心般,大步转身,突然一个石头砸来,睁开眼,捡起石头,又砸了回去,“有意思吗?于情于理,我都要回柔然去。”   “回去做什么?打算再瘦上两圈,还是把命也搭上?”来的人含笑向她走来。   他总是与众不同的,如果换做别人发现自己的女人去找别的男人,早就会气得七窍生烟了,而这个男人还能这么淡定,还能笑的出来,明显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但不得不说越是这种状态,越是毁灭性的。   茹茉抬起目光,清亮而坚决,迎上萧衍的目光,“我和拓跋焘虽没夫妻之实,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柔然的王后,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看着你们一起攻打柔然,以大欺小算什么.......就算是搭上了性命,我也算报了朋友之义了。”   “茉儿,亲情之恩、朋友之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萧衍静静地问道,唇边已没了笑容。   茹茉怔了一下,回答:“重要!”其实他不知道么?在她心里他永远是最重要的。她也想要自私一点,什么都不管,可是不行,她并不是只贪图自己享受,不管其他的人。   “这两日张稷就会带领着兵马来跟咱们会和,茉儿觉得拓跋伏罗那孩子是否会安好呢?”萧衍语气冷静,眼神愤怒。   茹茉的心稍稍的抖了一下,垂了垂目光,“你会拿拓跋伏罗来威胁我吗?你会吗?”   萧衍霍然扭头,“会的。如果茉儿不想看见拓跋伏罗掉个手指脚趾的,就尽管去,如果拓跋焘知道是因为你的冲动而害了他的儿子的话,你想想,他还会让你当什么柔然的王后吗?”   茹茉吸了一口气,又昂起头,嚷道:“什么柔然的王后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拿个小孩子威胁我算什么本事,拓跋焘让我带伏罗回来就是想保住那孩子一条命的,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从放我出去的那刻起,他就知道了你们会杀掉他灭了柔然,凭什么?我偏偏不让........”   萧衍的身子颤了颤,他再也无法镇定了,修长的手指一把拖住了她的下颚,不是不去看她,而是凝视着,开口便是雷霆,“你偏偏不让吗?那我就偏偏要杀了那个拓跋焘给你看,不止这样,还要鞭尸了,去喂牛羊。”   “为什么?”茹茉的心刹那一沉,她从他的眼眸里看到,那里压着的是沉沉乌云,青光闪电,涛飞浪卷,几欲噬人。   萧衍的手向下一移,他拖住了她的腰,导致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他将她揽得很紧,很久以后,眼神悲凉,“因为他敢娶了我的茉儿........”   她震惊地看着失态的他,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终于挤出,“那啥.......不是的.......我说.......”   一张霸道柔软的唇冷不防地堵上了她的唇。她没有躲避,接受着与他唇舌的辗转交缠,渐渐由浅入深。身前的他轻软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龙诞香味,她的心突然被熏软迷醉了。   如果这是个梦境就好了,但显然这不是,总要醒来面对现实的。自那日起,石洛开始了猛攻,他这个人绝对不是只会幻术那么简单,同时还具有非常强大的战斗力。齐兵加魏兵不仅粮草充足,而且条件得利,很快距离柔然一百里外的六道防线都突破了。   月色下,营帐前,石洛正在给马刷着毛,茹茉走来,那马“嗷”地一声叫起来。“以前我见过王爷的追风也这样叫过,这些都是警惕性极高的马,一般遇见敌人才会这么叫的.......”茹茉打量着那匹马,见石洛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随后目光一闪,直接问道:“石洛,魏帝口中的罗曦是谁?”   石洛拿着刷子的手一停,怨毒的目光瞪向茹茉,“你不知道?”   茹茉怔怔一笑,“怎么?我该知道吗?”   石洛哼了一声,扔下刷子,忍无可忍道:“冷茹茉我早晚要杀了你,因为你是陛下想要杀的人.......”   “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但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茹茉也爆发了,她实在要弄明白,从柔软到邓城再到洛阳这一路,为什么那些黑影针对她,为什么?   “好,我就让死个明白.......”石洛一转身有些粗鲁地拎起茹茉扔到马背上,一拍马屁股,猛然间马冲了出去,甚至连侍卫们都拦不住,接着石洛一跃而上,骑在了马上,一鞭下去,马跑的更快了。   茹茉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没有叫,一句也没有叫喊。身后石洛掩饰着心中的诧异,皱眉道:“你不害怕吗?为什么没有叫喊?”   “你说过让我死个明白的,我想在你让我死之前,一定会告诉我为什么的。”茹茉平静地道。   石洛一边疾驰一边说道:“你真的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可是这并不会让我手下留情,凡是陛下想要的,我就必须帮他拿到,包括你冷茹茉的命。”   “好啊,你也跟一般的臣子不一样,对主子特别的忠心。”茹茉说完,身子一震,石洛已经停了马。   下了马一看身前是一片连锦山脉,风嘶吼着从山脚下的平原上冲过来,在石山上穿行,发出凌厉的哨音。   第一百四三章【闾左罗曦】   第一百四三章【闾左罗曦】   “怡心醉是你研制的吧?”石洛的目光如同一根针,凝神聚魂,直射茹茉。   “是的。”茹茉奇怪这和怡心醉有什么关系?莫非孝文帝也相信得怡心醉者得天下吗?   石洛接着道:“也许你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确实是因你而死的。她有着动人的歌喉,绝美的面容,聪慧的头脑,她叫闾左罗曦,也是柔然闾左王妃的妹妹。”   茹茉愕然,“原来是闾左王妃的妹妹啊,怪不得跟我有仇,我跟她们闾左家相克相冲,等等.......你为什么说这个罗曦是因我而死的?”   石洛冷冷一笑,道:“因为罗曦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她为了讨得陛下欢心,用了你研制的怡心醉,最后中毒而亡,死的时候非常的惨,那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女人,死的时候,是七窍流血、全身溃烂的,当年害死了我国公主不说,现在又来害陛下的宠妃,你太毒了.......”   茹茉见石洛要抽出剑了,忙往后一退,阻止道:“等等.......这也许是误会,怡心醉不可能有毒的?从哪里买来的呀?会不会是假货呀?”   “这点你休想狡辩,冷芯茉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手里的怡心醉能是假的吗?”石洛一剑抽出,嘴角挂着那抹冷笑,直取茹茉的面门——茹茉侧身一闪,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剑尖,脸色不由得白了白,她白不是因为害怕这剑对着自己,而是芯茉!当时研制出新款的怡心醉后因为高兴,所以只把配方传递给了姐姐,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是疯了吗?她想方设法的要把姐姐从萧宝卷那里带过来的,为什么?芯茉为什么要这么做?   “芯茉是我姐姐,她没理由这么做。”茹茉疑惑地看向石洛,半晌道:“我还是觉得这里有什么误会,是不是谁给调换了,或者哪里弄错了?”   石洛的剑势一换,眸里掠过几分警惕的神情,低声道:“这四周有杀气,并且都是高手,我想我是没办法杀了你了.......”   茹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突然用双手握住了剑,瞬间殷红的血从掌心流下,石洛一惊,他的剑想要抽回,也抽不回。   抬起长睫,茹茉深深地看着石洛道:“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亲姐姐会背叛会陷害我,她疯了,她没那个本事了,你给我点时间,如果闾左罗曦真是因为怡心醉而死的,我冷茹茉的命你随时拿走,可以吗?”   石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眼神里饱含着坚信,看得他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却又不明白那种安稳,是不是他所要期待的?   石洛心底一辗转的刹那,风忽然刮的更大声了。石洛一惊,听到了大批的马蹄声,下一瞬头顶传来一声低喝,沉而猛烈,惊天动地,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石洛握剑的手一抖,一大把刀有如闪电般从剑中央飞过,夹杂着咻咻有声的劲风,砰的一声剑掉到了地上。   “耐耐个圈的,敢动我们小王妃,有几个胆子,不要命啦?”那人一个翻身已经落在茹茉身前,伸掌一挡,把茹茉挡在身后,低笑道:“小王妃几日不见,您还是这么的不安分,深更半夜的多危险啊,若碰上比这更凶猛的野兽怎办?”   敢这样说话的除了张稷还能有谁,茹茉心中一松,欢喜地望向张稷,“爷爷个卷的,张将军来的还真快,凝雪也来了吗?还有伏罗都来了吗?”   “来了,都来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可把人都烦死了。”张稷冲着茹茉笑,突然神色一黯,捧起茹茉的手,满脸厉色吼道:“这是怎么弄的?”   茹茉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稷就恶声恶气的对着石洛嚷道:“耐耐个圈的,你是不是不想要命啦?如果不想要命跟老子说一声,老子成全了你.......”   “张将军不得无礼,快跟石洛道歉。”茹茉喝住张稷,放下了手,表情不容置疑。   张稷当自己听错了,没好气地指着石洛道:“小王妃您说什么?您让我跟这个人道歉?”   石洛目光一低,怔怔地看着茹茉沾满血的手,转身道:“我不跟畜生一般计较。”   “你说什么?给老子说清楚,你说谁是畜生?”张稷气得跳了起来,茹茉转目看着石洛的背影,神色一黯!   夜色深浓,寒风阵阵,茹茉回到营帐已经很晚了,双手上的血还没有凝固住,像是她刚杀完人一样。萧衍看着茹茉,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却沉了几分道:“你每次都不知道什么是危险是不是?”   茹茉皱眉,瞥了眼,那眼神里带着埋怨,道:“当时九逸明明就在,石洛都感觉到了,你都这样保护我了,我还受伤,是你把我陷入危险境地的对不对?”   萧衍眸光一动,笑容一敛,干咳了两声道:“冰玉斋记中‘若明仲者,雄谈博辩而人不以为狂,志高远虑而人不以为迂,孤履危行而人不以为异。’我这是成全你,茉儿这么聪明,就没看出来吗?”   茹茉听了脸上一黑,抽了嘴角道:“孤履危行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会冤死的,如果不是张稷赶到,石洛也许真的会杀了我,特别是当我听到真相以后,我觉得他有一万个理由杀了我。”   “茉儿总是事后才知道害怕,当时那点勇气都哪去了?”萧衍无奈,当眸光扫向茹茉双手时,心中一颤,猛地拉过她的手,正色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了。”   “所以你今天算是给我个教训吗?”茹茉心中一凛,脱口道。有人说太聪明太明白未必是好事,可她就是这样,宁愿相互伤害,也不愿意装糊涂。   萧衍边给茹茉上药,边不紧不慢道:“前方还有很多危险,若茉儿每次都这样冲动,迟早还会受伤,与其每天担心你为你提心吊胆,还不如加强你,让你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也便少操点心。”药瓶他是早准备好的,一直握在手里等她回来,明明派了九逸在保护她,却还不住地担心,若有一天九逸刚好不在,她又该怎么办?那受的可不仅仅是这点小伤了,所以这次也算是给她个提醒,因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   茹茉垂眸,感觉萧衍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她现在管不了危险啥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她解决。“石洛说罗曦啊,就那个孝文帝的宠妃,是中了怡心醉的毒而死的,所以他之前会搞那些幻术,就是想杀掉我,还有啊,怡心醉的秘方,我只交给了芯茉,我姐姐不是疯了吗?怎会跑到萧宝融那里去啊?”一连串的问题,茹茉真是个很难安分的女人,很意外她还知道“疼”,“哎呀,你轻点,弄疼我了。”   “还知道疼就好。”萧衍放下手里的药棉棒,没一点疑惑道:“萧宝融早就把芯茉接出皇宫了,孝文帝的宠妃也不是因为怡心醉而死的,石洛对你说的有真有假,之前的那些幻术不过都是扰乱我们的雕虫小技。”   茹茉一愣,突然斜眸瞪向萧衍,“你好像知道很多,比我多?”   萧衍望向茹茉探索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一把揽过她,温柔而邪魅道:“茉儿要知道什么?为夫都告诉你........”   她的心怦怦几跳,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彷如火烧,忙有些慌乱要躲开道:“呵呵........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已经来不及了。”他霸道一笑,然后迅速低头吻住她,如狂风骇浪般,仿佛不满她孤履危行而给她的惩罚,也许只有这种惩罚才是最管用的!   石洛和张稷联合后,他们的铁甲雄狮不仅没大获全胜,还被柔然的百辆战车所拦阻,一时前进不得。而更没料到的是柔然王拓跋焘带领三万人马,走左侧雪道,去了西面一带驻扎。   张稷身上的盔甲在狂风中铮铮作响,毫不犹豫地抽出剑,非常不屑道:“老子就不信他柔然王有个多厉害,堵住不让咱们前行,几辆破战车就想难住老子吗?看老子不把那些碍事的破战车给踹开。”   一旁擦着剑身的石洛只当没听见,站起来就走,张稷见状,顿时恼怒,吼道:“耐耐个圈的,光长的比老子白净点,有个屁用?还不是孬种,没胆的........”   石洛刷地拔剑,转身指着张稷,鹰目带杀,冷然道:“没脑子的人只会坏事,留着多余。”   张稷脚下一侧,准备跟石洛较量较量,这个小白脸,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若论武功他或许没他高,若论力气他可比他大多了,谁输谁赢,不如赌上一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茹茉冷厉的声音传来,把张稷吓了一跳,手中的剑差点掉到地上,而石洛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镇定。   张稷转头,嘿嘿一笑,举着剑道:“小王妃,您怎么来了?没事,我跟石将军就在比试比试。”   石洛横了张稷一眼,眼神里满是嘲讽,茹茉自然全看在眼里了,回身望着石洛问道:“石将军,刚刚我在老远就听见你说没脑子的人只会坏事,留着多余,是吗?”   石洛哼了一声,昂首道:“是我说的,怎样?”   茹茉目光一沉,道:“刚刚接到了消息,柔然已联合了北燕军的骑兵,在西面及左侧雪道会和,如今我军被阻,将军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比试吗?”   张稷忙一摇头,反驳道:“小王妃,不是这样的,我本来要去移开那些阻碍咱们的战车的,都是这个石洛,他拦着老子........”   石洛没吭声,那神色中透着,“你能移开战车?才怪呢,说大话谁不会啊。”   茹茉又从石洛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能”三个字,她微微扬唇,看着张稷道:“张将军,可知那战车足有万斤重,不是随便就可移开的,据我了解,那车里装的可是‘金属锇’,重中之重啊。”   张稷眉头一动,胸有成竹地笑道:“耐耐个圈的,金属锇怎么啦?重是重,但也难不倒老子,老子自有办法。”   茹茉忍不住笑问道:“什么办法?张将军且说来。”   张稷上前,连忙道:“金属锇在空气中十分稳定,它不溶于普通的酸,甚至在王水里也不会被腐蚀,但这东西它遇热就会沸腾溶化,锇的蒸气有剧毒,会强烈地刺激人眼的粘膜,严重时会造成失明。”   石洛凝望着张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满口脏话、粗里吧唧的人了,难道是自己太清高了吗?低估了身旁的人。   茹茉不去管还沉浸在“超出想象”中的石洛,而是眉心一蹙,声音威严道:“石将军。”   石洛一个回神,低下了头,“是。”   茹茉坚定一笑道:“蜡烛、热水、导管、或可利用太阳的光源,你一向聪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协助张将军移开战车,让我军不再受阻。你说过,没脑子的人,留着多余,相信石将军你不会让王爷失望的,对不对?”   张稷扳回一局,对茹茉更加敬佩了,他觉得这个“小王妃”简直太了解他了,不光知道他是粗线条,还知道他是有头脑的,不禁连忙叩头,“末将一切听从王爷和小王妃的吩咐,末将和石将军即刻率兵前往受阻地段,驱散战车,一定‘热到成功’。”   石洛点头,再无迟疑。他继旋凝望着面前这个看似瘦瘦巴巴的女子,谁会知她竟是如此的厉害,曾想杀她的心再不存在,他没有力量拿着剑,指向这样一个聪慧得让人不可忽视的女子了,这是一个教训,眸中再不复先前的不屑与清高!   第一百四四章【昭成樱恬】   第一百四四章【昭成樱恬】   脚下,一望无际的雪色苍茫,冰冷的寒气无边蔓延,一直渗透到人的心底。拓跋焘将视线定格在远方,专注地吹着火不丝。   “启禀汗王,末将已遵诏汗王的旨意,与北燕骑兵会合,我军已全部埋伏在西面环山一带,只要齐军一到,即可一网歼灭。”一名将军单腿跪地拱手禀报。   拓跋焘收回目光,把火不丝从唇边拿开,镇定一笑道:“好,战法和防线都部署好了吗?”   “属下已全部部署好了,请汗王放心,这次共设防十二道,不止西面,各个面都有咱们的人马,绝对万无一失,料他们齐兵是逃不出这环山的。”那名将军从容地回道。这次几乎动用了柔然全部的兵马,再加上他们汗王精密的部署,他就不相信,这场仗能打不赢!   拓跋焘目光微转,道:“率两路人马,轻骑奔袭,诱齐兵前来。不过在这之前,本汗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遵旨!”那将军退下后,拓跋焘从衣襟里抽出一个镶有宝石精致的酒壶,打开酒塞,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曾几何时那个女人用这“苏合香酒”救了他的命,如今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他又还能不能把她平安地带回去呢?   “哈哈哈......动用了全部柔然的兵马,还联合了北燕,汗王以为这样就可以胜利了吗?没有......拓跋焘,你撇下了柔然的子民,牺牲了我的儿子,我保证......只要你一见到那个妖孽的女人,就会方寸大乱的,注定的输家啊......”闾左王妃讽刺的喊声传来,风雪中,她丝发飞散,身躯单薄,风鼓起她的狐裘大衣,像是随时都要将她带走。   拓跋焘压下心中情绪,有些厌恶地转头,盯着闾左王妃,声音清冷道:“真是吵死了,本汗就不该带你来。”   闾左王妃大吸了一口冷气,雪花落进她眼里,冰冷的感觉从头一直蔓延到脚底,忽然她冷冽道:“汗王怎不该带我来?为了那个女人也应该带我来的呀。闾左罗曦我那可怜的妹妹,不过一生都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从她死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不要再像她一样,成为别人的棋子了。”   拓跋焘冷笑道:“王妃你想的太多了,马上你就会不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棋子了,本汗也不会,没有一个汗王愿意看着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子民走向灭亡的,所以我们不能让别的国来欺负,只要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总会分出胜负的。”   “汗王这是安臣妾的心吗?”闾左王妃望着她的汗王,恍惚中似是看到了冷漠疏离的背后还藏有着那丝丝温暖,多久了,她不曾拥有的。   拓跋焘紧抿着唇,半晌才道:“不是安你的心,你该知道这次本汗的部署绝对万无一失,再加上那份大礼......”   “不要说了,”闾左王妃截断了拓跋焘后面的话,替他说道:“只有我才能让那份‘大礼’更发挥她的作用,汗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要汗王能忘记那个妖女,我们柔然就会没事,就会胜利的,以后我们可以回去......”不等她说完,刷地一声,利剑穿肠,滚烫的鲜血瞬间流淌了一地,蜿蜒着融化了落地的飞雪。   那一刻,不支倒地的女子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了,伤心、失望、愤怒、怨恨、所有的情绪全部涌向了她,最后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把那没讲完的话讲完——“我们可以回去,一起......看着我们的......儿子......继承......汗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最终仍然只是别人的棋子。   拓跋焘望着那雪泊中绝望不甘的眼睛,又拿起了火不丝,轻轻吹起,“曾有个女子,牵动了他的心弦,曾有个女子,挑动了他的情结,曾有个女子,妄动了他舍下的孽缘,浮起的痴念!”   齐军大营。碰!茹茉手中的兵书掉到了地上,瞳眸一缩,眼皮跳起。“母后,母后,母后......”伏罗忽然哭喊着跑来。   茹茉缓神,张开双手,抱过伏罗,冲着小家伙温柔一笑,问道:“不是在跟嬷嬷午睡吗?怎么跑来找母后了?”   伏罗仰着头,看着茹茉,眨着一双兔子眼,哽咽道:“伏罗刚刚梦到母妃了,母妃手里拿着很多糖糖,伏罗管母妃要糖糖吃,母妃把糖糖递给伏罗以后就飘走了,伏罗扔下糖糖,哭喊的想留住母妃,可怎么也留不住......伏罗不贪吃,只要母妃,只要母妃了......”   茹茉先是一愣,后心底猛地一沉,轻轻抚摸着伏罗的头,安慰道:“伏罗乖,等仗打完了,母后就带你回去,去看你的父汗和母妃好不好呀?”   伏罗点头,望着茹茉,一脸认真道:“那母后什么时候才打完仗啊?”   茹茉僵硬一笑,凝重道:“快了,就快好了!”   柔然王拓跋焘派使臣送来的“礼物”,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军营。茹茉刚出了营帐,就听见几个兵士在低声议论着——“喂,你看见了吗?我看见了,那叫怎么形容来的,真是美得像仙女一样啊.......”   “我怎么没看见,我从帐隙里看见了,虽然只是背影,但我也看见了就那身段,简直就是环肥燕瘦、惊鸿艳影,不知世间有哪个男人才能配那样的女人啊!”   “配你当然不行了,咱们王爷就配得上啊,咱们王爷举世无双,英俊潇洒,跟那女的绝配。”   “自然自然,想那女的乃是燕国的公主柔然王的义妹呢,又长得惊人的美,你想啊,一般人如何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啊!你说整天在王爷身边那女的{茹茉}跟这位燕国公主比,算长的怎样的?”   “那简直没法比,人家乃是燕国公主呢,长的又跟仙女似的,跟那女的能比吗?那女的长的瘦瘦巴巴的,虽然五官还过得去,但让人觉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真不知咱们王爷看上她哪点了,可能说不定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她,要不怎到现在还没个名分呢?”   茹茉实在听不下去了,眉头一蹙,吼道:“谁没有女人味啊?”说她瘦瘦巴巴可以,若说她没有女人味,那简直是冤枉她了,她顶多就是爱好广泛,爱操心一点,某时她也会温柔似水呢,只不过看对谁而言了。   几个兵士“啊!”了一声,抬头望了眼茹茉,忙面面相觑地跪倒在地,惊惶道:“请夫人饶命,小人几个嘴上没个遮拦,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请夫人不要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因对外没有宣称过她的身份,所以除了张稷和九逸会称她一声“小王妃”外,别人都还只能称她为“夫人”。   茹茉凝眸,冷冷一笑,问道:“那份‘礼物’就是燕国的公主,对不对?”   一位年长一点的兵士,心里害怕,把头低得更低了,但还是忍不住回道:“是的。”   茹茉面色一沉,道:“她长的很漂亮吗?”   年长的兵士小心翼翼道:“不及夫人漂亮,夫人的美丽,是咱们整个军营有目共睹的。”   茹茉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兵士们,淡淡道:“军营有军营里的规矩,谅你们是初犯就算了,若下次再这样有天没日,直言贾祸的,定严惩不贷。都下去吧,这位燕国的公主长的到底怎样,本夫人要去看看........”   拓跋焘这次送来的“礼物”的确叫茹茉有些意外,她怎也想不到,他竟会送位美女过来,他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是觉得她日子过的滋润,想给她跟萧衍之间添些色彩吗?但不会、拓跋焘不会做那种目光短浅,小肚子鸡肠子的事,没必要,那又为了什么?以前她当柔然王后时,从来不知道拓跋焘还有这样一位义妹,这位燕国的公主,该怎么形容呢?   掀开主帐帘,进去后,茹茉朝着面前的女子扫了几眼,蹙眉.......只见这女子肤白若雪,唇红似樱,柳眉弯弯如画,整张脸有如精雕细琢般精美到了极致,一袭紫色纱衣穿在她身上,宛如一个仙子,媚而不俗,妖而不艳,果真倾城绝伦。   燕国的公主{昭成樱恬}微笑注视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带有傲气的下巴不自主地一低,她愣住了,只听说冷茹茉瘦瘦巴巴,美艳有余,气质不足,但今日一见,她有些意料之外的认为,冷茹茉这个人的美,不光是五官精致天生丽质的美,而是她的自身带有一股轻灵之气,给人耐看的感觉。   萧衍没有温度的目光从昭成樱恬的脸上收回,掠在了茹茉的脸上,挑了挑眼梢,开口笑道:“柔然王为了和平着想,都把这燕国的公主送来了。只是天下皆知,本王已有正妃.......”   茹茉冷眼挑眉,在心里哼哼道:“演戏谁不会啊,不想要就不想要,弄的这么麻烦,好,配合你。”抬头,转向昭成樱恬,忧心忡忡道:“唉~如果让这么美丽的公主当侧妃,就太委屈了,可是一个和亲公主,要是没嫁成颜面扫地是小,影响了两国交好,就麻烦了。”   昭成樱恬并未动怒,而是笑了笑,望向萧衍,声音如天籁,“听闻梁王才智之高,当世少有,樱恬心中十分景仰,今日又见王爷天人之姿更是仰慕不已,所以为了两国的和平,樱恬甘愿做王爷的侧妃,绝无怨言,还请王爷成全,给樱恬一个机会。”   萧衍看也不看下面这位仙子般的公主,而是依然看着茹茉,回应道:“公主乃万金之体,本王怎能怠慢,成为本王侧妃,被人说三道四的也没什么,但若此事传到燕国,你皇兄颜面扫地,那岂不成为天下的笑柄,想必公主也不想吧?”   昭成樱恬缓缓道:“这个王爷请放心,樱恬不止是燕国的公主,还是柔然王的义妹,既然我皇兄和义兄把我献给王爷,自然就有他们的考量在内,王爷不必为了他们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而忧心。樱恬嫁给了王爷,自然就是王爷的人了,不管王爷做什么决定,樱恬都是支持的,绝无二心。”   茹茉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听过有脸皮厚的,没见过还有这么厚的,看来这位昭成樱恬是个人物啊!   第一百四五章【针香之乱】   第一百四五章【针香之乱】   茹茉从主帐出来后,看到了一旁抱着孩子呆立着的缠儿,走了过去,微微一叹,“缠儿,你可曾后悔了吗?”   “小王妃,缠儿不后悔,为王爷生下孩子,都是缠儿心甘情愿的。”缠儿摇头,在笑,可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浮出眼眶。   茹茉皱眉道:“缠儿,我常常在想,如果你们还只是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可能他都不会对你如此冷漠.......”   “缠儿不悔。”缠儿打断了茹茉,脸上带有惊慌道:“缠儿对不起小王妃。”   茹茉抬头,平静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喜欢谁爱上谁想抢谁是你的权力。”   这只是前一句话,后一句话是,“放任谁挑战谁玩死谁是我的义务。”从宫里出来的女人,没有是好欺负的,虽然她一向喜静,但若触犯了她的底线,按照她做人的原则是必十倍偿还的。   不得不说昭成樱恬是个人物,她晚上约了她。在军营的后面有一条幽静的小道,茹茉如约来到这里后,昭成樱恬应经到了。   “王后。”昭成樱恬开门见山,看着茹茉叫了这样一句。   茹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点头,微笑道:“公主这样称呼真不见外,我还以为你会叫我一声义嫂呢?”   昭成樱恬脸色一僵,凝眉道:“我是拓跋焘的义妹,都是自己人,就算是叫声义嫂我也叫得,只是不知王后您愿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呢?”   茹茉并未回答,而是淡淡一笑,道:“公主您这是把我弄糊涂了,把我约在这里,想必公主一定有要事相告,请直说吧。”   昭成樱恬有点激动道:“北燕早已名存实亡,真正掌权的是我义兄,就算这次他集中了北燕的骑兵准备和齐兵决一死战,也是胜算极小的,樱恬实在不忍看着义兄马革裹尸的命运,所以请命当了和亲公主。”   茹茉顿了顿,问道:“公主凭什么让我相信您说的话?”   昭成樱恬吸了吸鼻子,擦了把眼泪,更激动道:“凭我对我义兄的感情。不瞒王后说,本来在您走了以后,我是应该嫁给柔然王拓跋焘的,想必您应该很清楚,他的心里只有王后您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认我做了义妹。”   茹茉不禁叹道:“他好不好?”   昭成樱恬摇头,哽咽道:“不好,他每天思念着王后您,当思念到别无他法时,他就吹起那火不丝,如此深情,王后您怎能辜负?”   茹茉平淡道:“公主想让我怎么做,来帮助您的义兄呢?”   昭成樱恬似是抓住了希望般,眼眸一亮,从背后轻轻颤抖着拿出一卷纸,递给茹茉,低声道:“这是齐兵的部署图,我偷出来的,只要王后您想办法把这图传递给我的义兄,就会十拿九稳,保住他一条命的,让他能有个反击逃命的机会,不过分吧?”   茹茉接过那图,狐疑道:“这图有那么好偷吗?”   昭成樱恬更压低了嗓音,清楚地说道:“我用了针针香,所以偷到了。”   茹茉吃惊,“你会用香?”据她了解,只有一般的炼香高手,才会运用针针香,取名“针针香”是因为这支香料灌入到了针眼中,及其细小的针藏于袖中,粘人即晕,没有毒害。   昭成樱恬缓缓一笑,“这个日后再跟王后您解释,现在危急时刻,看在我义兄只爱您的份上,请赶快把这部署图交到我义兄的手上。”   茹茉脑中一滞,别的可以不相信,可拓跋焘爱她的心她是不会怀疑的,当年她奄奄一息,是他翻越高山采回了天山雪莲,一口口的喂她。假扮婚礼,备了粮草,让她解邓城之危,这次魏兵与齐兵一起攻打柔然,拓跋焘势均力敌,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无论如何,作为朋友一场,她也不能看着他被马革裹尸,不行,她要救他!   次日午后,天空晦暗不明,有大片大片的乌云笼聚天空,仿佛一张无形的黑网罩住整个世界,阻挡一切光明。   忽风起,卷起树梢枝头,一身素衣女子飞来,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如跃然纸上般画了几道,才轻盈落地。   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茹茉,她说过,她要救拓跋焘。   身后,风驰鸟扑四名暗卫骤然现身,齐齐地朝茹茉跪下,恭敬地称她道:“王后。”   茹茉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泛着冷静从容,道:“汗王在西面环山,你们速去协助汗王,与他并肩作战,我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为首的鸟向其他三位使了个眼色,几人同时坚定道:“汗王有命,我等必须誓死保卫王后,绝不离开。”   茹茉勾了勾唇,口中却是冷厉道:“汗王也有命,让你们听从王后的差遣,不得有义。你们是汗王一手调教出来的四大暗卫,如今大战在即,你们理应保护在汗王身侧,竭忠尽智、同舟共济。难道让本王后求你们吗?”   风驰鸟扑望着他们的主子,这个值得他们汗王守护并且去爱的女人,不再多言,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后,转身飞出。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茹茉扔下手里的树枝,在心中思忖一笑,“焘,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了,别的我真的做不了。”   刚要从这里离开,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传来,她仰头,发现天空已经下起了雨,一个闪电下来,惊雷打得身心一颤。紧接着,马已逼近,十几名骑兵将她包围,还不忘让开中间,为首的男子从马上下来,带着一股强势,疾步到她跟前,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萧衍来了,竟是这样的快,她皱眉,镇定一笑。他看着她,眼中的那份紧张焦虑隐去,抿着唇,淡淡道:“茉儿在这里干什么?”   “看下雨。”她答得自然。他想拉住她被雨滴淋湿了的手,突然,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闯来,“糟糕,王爷我们来晚了,义嫂一定已经把部署图传递出去了。”说话者,正是昭成樱恬,原来她骑的马不够快,所以才来。   茹茉眸光一聚,扫了一眼周围,看看萧衍,又侧目看向昭成樱恬,诧异一笑,“这出戏导演的不错,就是有点老套了。”   昭成樱恬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垂着眼睫,哽咽道:“义嫂你说什么呀,樱恬听不懂,樱恬只知道义嫂跟义兄伉俪情深,这才偷了部署图来帮义兄的,义嫂和义兄的这份情感实在是令樱恬感动,可樱恬作为和亲公主来到这里后,就是齐国的人了,樱恬虽然很想帮义嫂去救义兄,但也不能装看不见,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义嫂无论如何也不该偷部署图啊,这一定是王爷几个晚上的心血,义嫂您怎能毁掉王爷的心血呢?难道您忍心致王爷于死地吗?”   茹茉拍手,冷笑道:“一句一个‘义嫂’的,叫的真甜,可惜,柔弱有余,演技不高,口才也不咋样,如果我说这段,一定比你说的更真实。”   昭成樱恬瞪着茹茉,迅速衡量了局势,目光一转,拽向了萧衍道:“王爷,樱恬没有演戏,樱恬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王爷您自己看看啊,这个女人就是冷面无情,和敌人是一丘之貉的。”   雨落了茹茉满身,她回头,“萧衍,你可觉我会背叛你吗?”轻缓的声音,悲哀缥缈。这一刻他若是不信她了,那她将万劫不复。   他一手抓起她的手,一手抬手拂去她苍白脸上的雨滴,眸底一片坚定,微微笑道:“茉儿无需这么问,在我面前你连解释都不需要。”从她回来后,他就怕她再次走掉,所以哪怕是背叛,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点头,眼中泪光盈动。她感激在被嫁祸后,他能相信她理解她。只是在她要拿出放在衣襟里的部署图时,猝不及防地听到几声惨叫,接着四道黑影如同麻袋般地跌落下来。茹茉惊恐地瞪大眼睛,蹲在地上,看着几乎粉身碎骨,筋脉外露的风驰鸟扑。他们是四大暗卫啊,怎可以受筋脉被挑之苦,都是练武的高手,没有了筋脉,就如同废人,好严厉的惩罚。   萧衍看着茹茉震惊的模样,抬手抚上她单薄的脊背,声音轻柔道:“茉儿,下这么大的雨,咱们回去吧。”   茹茉脸色猛沉,目光锐利,嘟囔道:“我不回去,我就知道不能心软,哪怕一点点,要知道我就不该来这,害了风驰鸟扑,还给别人留下了可乘之机。四大暗卫没有了手筋和脚筋,那还不如死了的好,他们一路跟我护我,我没有权利让他们受这种罪。”   萧衍神色平静地转头,吐出了一个字,“杀!”   兵士手中的剑刺向风驰鸟扑的身体,瞬间鲜血如箭喷溅而起,很多很多的鲜血不断涌出,在脚底蔓延开。茹茉只觉头晕眼花,胸口窒息,然后身子一倒,竟再也没有感觉了。   冰冷的雪花缓缓飘落着,透过灰蒙蒙的天空倾洒在这片充满血腥的大地上。西面环山的东、南几处山脉共有骑兵三万人之多,他们早已整装待发,准备进攻。   第一百四六章【敌强我弱】   第一百四六章【敌强我弱】   不仅这样,几方的山嘴处也已驻守了二万多的兵士。谁都知道,这次拓跋焘是要决一死战了。西面环山上,拓跋焘孤身一人,站在山峰的边缘,目光往山下一扫,扫到了十二道防线整齐列阵,恢弘无比。从十二岁起大小征战无数,十几次的进攻,被惯有草原无敌之称。他平日治军严格,赏不遗贱,罚不避贵,在生活中,朴素节俭,威武豪迈,刚毅自律,直爽坦率,从谏如流。在一次战役中,他与将士一道,顶着风沙,强忍饥渴,和敌军恶战于城外。他因马蹶而坠地,上马后仍继续战斗,速杀敌将十余人。后又“身中流矢”,但他仍然“奋击不辍”。   “焘,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答应你,我会带着伏罗平安回来的,我从没忘记现在的身份,我是你的王后啊!”   “你真的很适合当我柔然的王后,我的塔娜,如果那场婚礼是真的就好了......”   耳边回荡着她离开柔然时拓跋焘说的话,心终于有了反应,一下下地跳动起来,感受的难受。杀戮不可以停止,在战场上更不能心软。   躺在床榻上的茹茉猛然睁开了眼,她为了风驰鸟扑的死而昏倒,她应该怪萧衍的,他说着相信却杀掉了风驰鸟扑,但是她不能怪他,因为她深知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哪怕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醒了?”昭成樱恬端了药进来,走到床榻边上,看着一脸思绪飘外的茹茉,皱眉道:“你没把部署图交给我义兄,是想看着他送死吗?”   茹茉厌恶转头,看着昭成樱恬,问:“为什么?”   昭成樱恬并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没理会茹茉厌恶的目光,答道:“我这是帮你,如果你知道我义兄是怎么思念你的,你就不会怪我了,义嫂。”“义嫂”两字悠然加重。   茹茉目光稍敛,复杂地一笑,“帮我回到拓跋焘的身边吗?”   “是。”昭成樱恬十分肯定地道,温雅一笑,继续道:“你知道闾左王妃吧,她死了,被拓跋焘杀死的,因为她是魏帝宠妃闾左罗曦的姐姐,她迟早有一天都会要了你的命,她跟你结了大仇,而拓跋焘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杀死了那个曾经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这下你该知道他有多爱你了吧?”   茹茉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吃惊道:“闾左王妃死了,被拓跋焘杀死的,她是闾左罗曦的姐姐,还跟我有关?”突然知道这些,一下子还真理不清,太混乱了,先抓住重点再说。   “所以,你诬陷我,说是帮我,就为让我去找拓跋焘,你有那么好心吗?为什么帮我?”茹茉从来不认为昭成樱恬是个简单的人物,从见她第一眼起,她就给她定义了。   昭成樱恬把药碗递给茹茉,面色难看地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但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总该清楚拓跋焘对你的爱吧,快喝了这碗药,已经没时间了,王爷和那个石洛已经带兵进了环山,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难道这样一场生死决战,你都不想看吗?”   茹茉猛然一颤,惊道:“你说什么?萧衍带着兵马已经进山了?”   昭成樱恬点头,“他们趁你昏迷的时候,天未明就整兵出发了。”   茹茉喝了药,跳下床榻,拿起一件披风,冲出营帐。上了马,她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空气直入肺腑,直觉告诉她,带上伏罗!   山坡上,坐在马上的男子身袭银甲白袍,头戴盔帽,腰间挎着一把佩剑。慢慢飘落下来的雪片将他包囊,周围萦绕着无尽的寒气,令人不敢接近。   “耐耐个圈的,只有三千弓箭手吗?这要想对付柔然的五万大军,是不是有点太靠谱了?”一道不确定带着怒焰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哼,都让你当前锋了,还那么多废话。”马蹄在雪面上划出一道硬迹,接着一声长嘶,石洛立在张稷面前。神色似漠然,似不屑。   “这次敌强我弱,张将军是前锋的不二人选。”马上的男子开口,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语气,却隐含着天生的王者霸气。   张稷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看向马上的男子,笑着问道:“您真的让我打前锋吗......王爷?”   “怎么?张将军怕了吗?”萧衍悠然地坐在马上,唇边缓缓溢开疏懒的笑意。   张稷有些怔楞,接着乍然回过神,从背后取出弓箭,带着凛冽的杀气,嚷道:“耐耐个圈的,老子就没有怕的时候,看老子不取下那柔然王的首级,老子誓不为人。”   石洛望着已跑出三百步远的张稷,把马缓缓往后一退,锐利道:“各段的峡谷山崖都已经埋伏好了,只待王爷令下,便可一触即发。”   萧衍思索笑道:“三千弓箭手对付五万大军不是不靠谱,柔然王这次借用了燕国骑兵,他们主攻是在马上,倘若我们卸去了他们的马,那会怎样?”   "那便大大减弱了他们的战斗力,”石洛冷冷地说着,凝了凝眉,继道:“更何况我们事先早在箭尖上抹了毒,再加上我军准备就绪的埋伏,这一战定是万无一失了。”   “战场上变化莫测,没有哪场战役是万无一失的,但、本王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萧衍冷眸扫向前方,剑眉间透着志在必得。   石洛心中一凛,这本是一场两国的对弈,而他,是这场对弈中不可缺少的一枚棋子,而且,只是一枚棋子。这显然是一场杀局。   雪地里,萧衍的眸光明亮慑人,燃烧着凛然的尊贵和骄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仿若帝王之姿,俯视众生。   四周号角冲天。无论血液是多么的沸腾,却也驱不走这空气里那沉重的寒意和肃杀之气。风,在阵中穿梭,无论如何迅疾,却也吹不散这皑皑白雪。   拓跋焘举目远望,这地形他是熟悉的,大小战役他经过无数,他不会轻敌,不会像敌人屈服,可是他会不会还能等到她呢?战场上最忌讳想女人,可是他就是想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的“塔娜”。   刹那间,几十个骑兵跑了上来。速战速决,不能拖拉,但是,骑兵怎会跑上来呢?由不得拓跋焘多想,刹那间,一片寒光交织的箭雨袭了过来,身侧的骑兵全部齐齐的倒了下去。黑黑的血顺着马嘴滴落,粘稠在雪地上,似是一盘漆墨。   拓跋焘回身,沉道:“箭上有毒,好烂的招数,本汗要让你们十倍偿还。”声音虽轻,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   张稷已从千名骑兵的包围下杀了上来,他带的弓箭手已分散开,准备从不同的角度开始进攻。冷不防,一道精亮的刀芒从旁边斜插而来,耳听盔甲声响,张稷的肩背上已被刺破。而冷冷的刀光并没有停,则是如影随形的追逐着他。   平时最擅长刀法的张稷此时就感觉手里握着块铁,丝毫爬不上用场。不但接近不了敌人,连自保几乎都不行了。   “耐耐个圈的,这是什么鬼刀法?有两下子啊,啊.......这破刀别追着老子了,行不行啊?”张稷一个飞身,准备回击一刀,哪知拓跋焘一施内力,不但震掉了张稷手里的刀,还把他的刀吸了回去,又续而带着浓重的杀意,汹涌袭来。   “本汗说了,要让你们十倍偿还。”拓跋焘的声音冷寂,寒极。其实他对弈的并不是场对杀,而是心底有个隐隐的声音,告诉他说,“夺回你的塔娜!”   从肩背上流下来的血已让张稷感到疲惫,但他骁勇啊,不能就这么倒下,待力气还没耗光之时,他迎上了那把刀,继而从背后抽出弓箭,三箭齐发,朝着拓跋焘射了过去,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可瞬间,风雪扬起,十名如地狱修罗般的死士从坳深的雪地里腾空而出。   望着前方,张稷压下心中的寒战,呸了一口吐沫,握紧了拳头,双眸猩红道:“好啊,这才像是玩真的,有意思,想让老子命丧于此,没门......”   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双方实力悬殊,张稷刚与那死士交手了两招,就看见自己身边的兵士们一个个的倒下了,他心惊,不出十招,他必败无疑,就算再死撑活撑的也是撑不住的。   张稷往后倒退了几步,两名死士疾步上前,眼见刀剑就要戳进胸口的同时,一道急影飞了过来,其中一名死士猝不及防,他的脖颈已经被利剑削了下来。   张稷敏捷侧身,避开了刀剑,喝笑道:“耐耐个圈的,你这是要看老子送命呀?哈哈哈......不过来的倒也及时......”   刀剑出鞘,一时间,寒光如雪,杀气四溢。来者正是石洛。在他雷霆般的攻势下,柔然的十名死士均被他的剑刺中,有的当时就死了,有的血流如注。   拓跋焘看着他培养多年的死士一个个的死在脚下,面上显出一股戾气,冰魂一般的眼眸,阴暗得没有一丝亮光。   “好剑法,这么好的剑法岂容这光天化日之下,本汗看,还是去地下练吧。”拓跋焘的刀划向一层覆盖住的冰雪,肃杀得令人窒息。   石洛冷眸微眯,下一刹,一抹寒光从眸中闪过,此刻他居然使不出一点内力和招数,盔甲上即刻沾满了血,刀法如此之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只感觉全身都像中刀似的痛。   拓跋焘乘胜追击,一个飞转,手中的弯刀透过雪片,对准了石洛的面门。   第一百四七章【寒冰刻骨】   第一百四七章【寒冰刻骨】   “住手!”忽而一声冷斥,如龙蛇般的剑尖勾起了漫天的雪尘,那被剑尖扫过的雪片瞬间晶莹,美到极致。突来的日光,把那雪片照得更是流光溢彩,波光闪眼。   拓跋焘抬眸,望着这风驰电掣般的转换,心底似是听到了一声惨呼,如此凌厉魅惑的剑法,是他一辈子无法及的。他几乎忘了去回击,讯如闪电之快,下一瞬他动用了全部的内力,才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剑。   石洛和张稷盯着这惊心动魄的阵势,都为之一振,齐齐高呼道:“王爷来了!”   龙蛇剑在闪闪的寒光中化了几个剑圈,将飞来的箭挡了下去,又乖乖的回到萧衍手中。萧衍冲拓跋焘笑了笑,温雅的笑意犹如流水月光,一派宁静悠然。   拓跋焘冷冷地看着萧衍,他不得不嫉恨他。那样的眸光,凛冽如风,倨傲如炬,以及带着的不屑,都是天杀的好看。殊不知刚刚凌厉毙命的剑法和这宁静悠然的笑意,任谁都没法看透。   “拓跋焘,本王想要你命很久了,今日不错,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你看,整个柔然都来为你陪葬,这样的殊荣不是谁都可享的。”萧衍淡淡地说着,可每一句都如他手中的龙蛇剑一样,散发着冷冽尊贵的寒芒。   拓跋焘抖了抖手中的弯刀,忽然笑了,“呵呵,好巧,中原的王爷,本汗也想杀你很久了,杀了你,她就不会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了。”   “不许你提她,你不配拥有她,她是本王的王妃。”萧衍霸道地宣布,就如同他宣布一定要灭掉柔然一样。   拓跋焘蓝眸中寒刃历历,讽刺道:“你的王妃吗?那你可知她当年是怎么来柔然的,怎么为你差点送了命?若没有天山雪莲,你今日还能在这提她吗?恐怕你连她的魂都提不住吧?”   萧衍脸色一沉,勾唇笑道:“就算是茉儿的魂魄,她也是系着本王的。那你呢?堂堂的柔然王竞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她根本就无意做你的王后。”   拓跋焘脸色一僵,突飞身上马,嗓音有如崩裂道:“她当年救我一命,我怎能辜负,今日我便与你决一死战,以为她讨回多年的委屈和公道。”   萧衍悠然地坐在马上,嘲弄一笑,“你太不了解茉儿了,你也算一代大王,竟为一个女人而战,你让你的子民和将士,如何能服你?”   拓跋焘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此刻的恨意、杀意又浓上了几层,孤注一掷道:“中原的王爷真会说话,多么的冠冕堂皇啊,不过本汗没功夫听你废话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萧衍用他那波光粼粼的墨色瞳眸淡淡凝视着拓跋焘,薄厚相宜的唇角勾勒出无比的杀意。战袍鼓风,在身后摇曳着。手中的龙蛇剑高高举起,那剑尖沾着一片莹雪,冷冽到了极致。   拓跋焘一运内力,身子猛然一个翻腾,然后,借着下坠之势,右手一挥,长袖出刀,向着萧衍刺去。   萧衍闪身一避,几个旋身,足尖轻点,纵身立于马背上,只听刷的一声,手中的龙蛇剑飞出,在空中盘旋了数圈,只见阴暗的天空中瞬间扬起一片轻盈如碟的雪银。铺天盖地的升腾,零零星星锋隐锋现的落在拓跋焘的身上。   如此宏大的气势,在一波过去以后,四周恢复了平静。拓跋焘抹了把脸上的雪渣,冰凉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他低下头,漆黑的墨发垂了下来,隐约,有晶莹如水珠的血滴落了下来。他的身子在马背上开始摇晃,“怪不得你心里没有我,这下我终于懂了.......”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轻轻嘀咕着,似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楚,“我输了.......”   静静的雪地里,悠扬的火不丝之声遥遥传来,动听而寂凉。轻功绝好的茹茉在冰雪覆盖的徒坡上纵身向上,虽然抱着伏罗,但还是轻巧灵活的越了上来。   白色的素袍在雪中闪现,呈慑着流水般的光泽,被风儿扬起,好似一朵乍然盛开的白茉莉。绸缎般的长发飘逸地顺着肩膀流泻而下,有不服帖的散发从脸颊擦过,掩着尖尖的下巴,有一种绝世的仙美。   “小王妃.......”张稷最先看到茹茉上来,兴奋嚷道。接着石洛眉头深颦,朝着茹茉一看。茹茉放下伏罗,回首一看,呼道:“你们受伤啦?”   “不碍事,小王妃,这点皮肉伤还要不了老子的命.......”张稷气呼呼地说道。茹茉一点头,急道:“王爷呢?”   没等张稷回答,石洛给茹茉指了指拓跋焘。拓跋焘听到了“茹茉”,有片刻的失神,他将手中的火不丝从唇边拿下,深吸了一口气,从马上下来,缓步走到茹茉身前,一双炽热的蓝眸死死的锁在了这个女人的脸上。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她,又很怕见她。怕见她的是,她会嫌他残败了吗?想见她的是,内心对她的渴望从未减退过。   茹茉不能再管拓跋焘的“悲喜交集”了,终于不再迟疑地问道:“萧衍呢?”   拓跋焘意外茹茉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萧衍”,他心中一紧,眸光凌厉道:“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张稷和石洛也都受伤了,你把萧衍怎么了?”茹茉愤然焦急道,仿若视一切为无物,除了她的“萧衍”。   拓跋焘脸上笼了一层寒霜,周围气氛立刻冷凝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我没想到你会来,昭成樱恬没给你喝药吗?这样的场面,你本不该看的。”他凝视着她,抬手,想要将手中的火不丝递给她。   茹茉的心中平添了一股烦意,一抬手打掉了拓跋焘手里的火不丝,冷冷道:“你居然还让昭成樱恬给我下药,药我是喝了,可是你不知道,我早已百毒不侵了吗?你这是什么心思?给我下药,把张稷和石洛又伤成那样,我一直还以为你会输,原来我太低估你了,柔然王。”   拓跋焘冷笑了一声,眸光依旧凝注在茹茉脸上,缓缓问道:“原来所有人都是你在乎的,只有我不是你在乎的,我的.......王后?”   茹茉根本无暇顾及拓跋焘说了什么罗里吧嗦的话,此时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惧怕,张稷、石洛都受伤了,那萧衍呢?伤的重不重?拓跋焘东拉西扯的,到底把萧衍怎么了?如果没事,那他人呢?如果有事,那怎么办啊?   茹茉压下心中的一片担忧,一咬牙,凛凛逼人地吼道:“拓跋焘,我问你,萧衍呢?”   “哈哈哈.......”拓跋焘乍然大笑,笑了好久好久,甚至笑出了眼泪,笑的令人发抖才停止,声音里掺杂着刻骨的冰寒,静静道:“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那铺天盖地的雪银过后,梁王的踪影就消失了。   不能坐以待毙,就这么的让萧衍死了。这种牵动她心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茹茉的眸中一片冷澈,她浅浅一笑,一把捞起了伏罗,勒在怀里,瞪道:“如果你再不说萧衍在哪里,我就摔死你的儿子.......”   “父汗......”伏罗笑得灿烂地叫着,完全没有被威胁的害怕。拓跋焘眸光顿了顿,很冷很慢地说道:“雪地里是摔不死孩子的,你不如掐死他来的痛快。”   茹茉退了两步,忽然唇线上扬,微微笑了,那笑容清冷到刻骨,“九逸,代我杀了我手里的孩子。”话一出口,那声音竟说不出的低哑魅惑。   拓跋焘的眸中潋滟着深深的震惊,但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脸上,他爱透了这个女人,她总是该柔的时候能柔,该狠的时候能狠,这一生,他始终看不懂她。   九大暗卫的箭已经开始乱窜了,伏罗被茹茉紧紧勒在怀里,稚嫩的小脸略上一丝恐惧,抽泣地抬头,“母后......你真的要杀了伏罗吗?”   茹茉没有回答,她只怕这个时候回答,对萧衍不利。伏罗没有得到回答,挣扎着朝茹茉的手腕上咬了一口,直咬的鲜血横流,痛楚袭来,终于松开了手。伏罗飞快地跑向他的父汗——   “伏罗别跑......”茹茉和拓跋焘同一刻喊出,但还是晚了一步,前方伏罗的衣衫已被射穿,下一瞬便跌在了雪地里。   又一声号角冲天,震得茹茉清醒了过来,抬眼望去,眼前涌现出密密麻麻尽是高昂的戴着铁盔的头颅,和万千寒光闪闪的弓箭。   风声呼啸,空中数支飞箭御风而至。茹茉知道每只飞箭的箭尖上都涂满了大量的毒,照着这个阵势看,不被射成筛子眼是不可能了。   忽然,飞箭的流转下映出萧衍修长挺拔的身姿,俊美面庞上那双长眸凝视着她。他俯身探着手,向她伸了过来。   茹茉飞快伸出手,当触及到那双修长手指时,她已身姿飘逸如落雁般坐在了他的前面。心微微一安,眉头深蹙道:“你没事啊?”   背后的人唇角勾着风华无双的笑,俯下身,温柔低语道:“冒出这么大雪出来,茉儿都没事,为夫怎么敢有事呢?”   茹茉身子明显一僵,眨了眨眼说道:“那啥......这马一下载俩,超重了,你下去。”   “下去会被箭射死的。”背后人的身子又向前挪了挪,几乎贴的更紧了。   往前再挪,避免身体接触,“那你坐着吧,我下去。”   “不许你下去,我舍不得你被射死。”把某人的身子又拽回到怀里。   开始挣扎,“那你不要动来动去......换个姿势......”   “嘶嘶!”马儿终于听不下去忍受不住了,发泄着不满,嘶鸣开来。   第一百四八章【除之后快】   第一百四八章【除之后快】   拓跋焘凝立在那里,玄铁的盔甲裹着他高大的身躯,挺拔如松。他以为他不会倒下,他是柔然的王,是马背上的英雄,如今,这些就如那地上击破了的火不丝一样,破的很彻底。   身后一声轻响,只听刷的一声,那森冷的箭头直直地戳进了他的心里,雪花迷茫了视线,但为什么还能看清那马背上的一对璧人,不想看,真好呵,就快看不到了。   齐魏联手的三千兵马与埋伏的十万兵马前后夹击,里应外合,终于把柔然的五万骑兵都杀了个精光,瞬间西面环山上尸横遍野。   张稷带头喊起,“我们赢了,赢了,赢了......”接着整肃的兵马中继而响起了震天的吼声,“柔然败亡,大齐制胜,柔然败亡,梁王威武......”   茹茉听到后,没有像兵士们一样振奋,反而从马背上纵身跃下,快步朝拓跋焘的方向走了过去,当遥遥瞥见尸体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心中一滞,瞳中涌过无穷无尽的惆怅。   “撤兵,我是拓跋焘的王后,我理应送他最后一程。”茹茉静静说道,坚定的声音中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气势,令人必须听她的命令。   “撤兵!”萧衍下令,一拉缰绳,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了然,他只有懂她,才配拥有她。   天空漆黑如幕,月华渐褪,雪峰苍莽,那雪花越飘越大,正如从拓跋焘伤口中流出的血一样,越流越多,她想擦却擦不净,也对,如何能擦去这满山的皑皑白雪呢?   茹茉俯下身,拖拽起拓跋焘,让他靠在她肩头。   拓跋焘微微抬头,蓝色的眸里再没有了一丝光亮,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中箭后就在想,我是该恨你,该怨你,还是该怪你呢?”   茹茉浅浅一笑,低哑道:“你该没遇见我,或者该早点杀掉我。”   拓跋焘低叹,眉头深深一凝,“伏罗死了,我该恨你,你没爱上我,我该怨你,你不能安安心心的当我的王后,我该怪你,最后这些都推翻了,全不是......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该爱你......”   茹茉心中骤然一痛,眼底涌现出深浓的悲哀,垂下眼帘,“焘,你不该爱我,我害死了你的儿子伏罗,我害的柔然灭亡的,你更害了你,我早该被千刀万剐的......”   拓跋焘抬手拂了茹茉额前的乱发,勾唇笑道:“你没那个本事,不要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这个结果很好.....不过如果那场婚礼是真的就好了,我的塔娜。”   茹茉焦急地阻止道:“焘,不要再说了......你当年不是用天山雪莲救过我吗?那个天山雪莲在哪里采的?我会救你的。”   拓跋焘怔怔地望着茹茉的脸,眸光瞬间变了几变,仿又恢复平静道:“没用的,来不及了,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听我说......闾左王妃是个妒妇,我杀了她,她再也不会加害于你了。你一定觉得我把昭成樱恬派去很奇怪对不对?她会给你带来是福是祸,你日后自会知道,我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茹茉心中感动,想不到平日里他竟为她做的如此多,甚至杀掉了自己的妻子,而她呢?竟连句“我爱你”都说不出来。   “焘,我对不起你,我不值得你这样,我更不配当柔然的王后......”茹茉愧疚地摇头,泪水决堤。   拓跋焘瞳孔一缩,双唇微颤,只觉气血将尽,猛地咳了几声,吞咽掉那口中的甜腥,平稳了下喘息道:“我突然想家了,想回去,带着你和伏罗,我要为你去打猎物,摘野花......”   茹茉心知情况不妙,泪水涟涟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哽咽道:“焘,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叫你吗,你不要睡,你撑住,我们马上回家,去打猎,去采野花......”   拓跋焘没有理会茹茉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在了雪地上,没有焦距,过了半晌,突然痴痴道:“苏合香酒真好喝呀......那酒的味道那么香那么香......好神奇......还能治病......我还想最后再喝一次......因为那酒的味道像你身上的香一样......我每次喝着那酒......就好像你在......在......在......在我身边......”   茹茉眸中一暗,随着拓跋焘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雪地上的那个装苏合香酒的酒瓶,捡了起来,再转首时,只见拓跋焘的双唇紧闭,手垂在一边,合上了眼睛。他嘴角边的那道弧线,加深了许多,有了刻度,似是让她觉得他在笑......   往日的回忆历历记下——正如他曾吟过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可汗吟的是‘凤求凰’中的‘琴歌’,好苍凉!”   那一日,血箭冲天,伏尸过万,整山血流成河,映黑了天空。柔然大臣被一一俘虏,兵士们早已岂不成军,剩余的不到一半宣布投降。柔然的战争至此彻底方歇。   同年在齐国的军营里,一女子被铁链绑于囚架上,据说这位女子就是那死去柔然王的王后。这妖女没有倾城的美貌,还是干巴瘦的身材。祸国妖孽,私通番敌,蛊惑人心,魅惑君主,这样的女子不除之后快,还等什么?   雪花翻飞,把整个军营都染成一片苍茫。囚架上,女子嘴角噙了丝笑,可那丝笑宛若冰霜,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昭成樱恬走了过来,拽动铁链,她胳臂一痛,溢出了血印,只是并未花容失色。“怎么不求我?难道你不知道疼吗?冷茹茉.......”   没错,绑在囚架上的正是茹茉,曾经一时的柔然王后,那天在西面环山上,所有的兵士们都看见了,她抱着拓跋焘。   “昭成樱恬,拿你义兄也可以大做文章?你到底想干什么?”茹茉凝眉,仰头问道。   昭成樱恬轻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你究竟哪里好了?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不是吗?何况你犯的是淫乱罪,凭什么还有脸呆在这,呆在王爷身边呢?”   茹茉咬唇,忍住胳臂上的痛,一笑道:“你问的问题我觉得特别幼稚,你不会动动脑子啊,如果我被别人关注、在乎、喜欢,同样的我也会很招人讨厌,而且还是非常的招人讨厌。像你一样,还会有很多人讨厌我。嫉妒这个东西,挺伤害人的。”   昭成樱恬眉尖一蹙,又舒展开来,“所以你该死,这里谁都容不下你了,包括王爷。你说他说在乎你多一些,还是在乎兵士们的悠悠之口多一些呢?”   茹茉不怒反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萧衍啊?以为我死了,他就会喜欢你吗?”   昭成樱恬一边脸涨个通红,一边嘴角扬了扬,“王爷乃是人中龙凤,俊美非凡,我想没有几个女人是不想站在他身边的,来这里和亲就对了,老天的安排,让我遇见了王爷。”   茹茉静静地看着昭成樱恬,冷冷一笑,“萧衍家里有正妃,这里还有个缠儿,就算没有我,你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会是他最后的一个女人。”   昭成樱恬嘴角扬起冷厉的弧度,“但我会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只要你死了.......”说着又狠狠的去拽动铁链,只是手腕突然一僵,没有了铁链被拉拽的声音,代替的是另一种声音。   昭成樱恬的身子斜斜飞出,撞在囚架上,额头沁出了一道殷红,昏了过去。茹茉甚至没有看清萧衍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还有那凌厉的一招。   他看到她胳臂上的伤,眸中掠过一丝疼痛,淡淡道:“茉儿.......痛不痛?”   她点头,朝他一笑,答道:“痛。”只是这一笑便与他的目光纠缠住了,让她无法再移开半点。他如墨般的双眸,紧紧地盯住她的脸颊,一股莫名的焦躁升了起来,让他不再淡定,眉覆冷霜,“今夜九逸会来救你,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她倔强地笑笑,认真坚定道:“我不走。我走了,谁来堵这悠悠之口?”   透过她坚定的眸子,他似是看到了——那年她为了他偷兵符,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他受了伤,她哭的肝肠寸断,几尽代替,在沼泽地时,她让他放手,任何时候,她宁愿自己去死,也要帮他君临天下。这样的女人,他怎能杀?   她看出了他的不舍,眸光轻闪,甜甜一笑,要求道:“过来抱抱我,可以吗?”   他将她和铁链一起揽到了怀里,她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柔然王都死了,柔然王后又怎能苟活呢?杀了我吧!”   雪片打得茹茉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拼命把眼睫撑得更开一点儿,对着正要撬铁链的人,制止道:“快住手,不要弄了。”   “耐耐个圈的,小王妃您傻呀?如果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这些天军营里都在传要把您碎尸万段来祭战旗呢......”在雪中,张稷的声音比那飘落的雪片还要急。   茹茉微微叹气,“祭什么战旗?不过是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你且不用费劲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认识一场,你看我几时怕死了?”   第一百四九章【处置妖女】   第一百四九章【处置妖女】   张稷停止了撬铁链的动作,瞪着茹茉的眼睛,怒道:“小王妃您这样一心求死就为了那个死去的柔然王对不对?耐耐个圈的,您对我张稷有再造之恩,就算我拼了命也要把您送出去,可是您怎能这样呢?不逃了,一心等死,这算什么?”   张稷的举动不得不让茹茉感激,他是条汉子,如果换做沈约、范云,他们也会这么做的,只是沈约去了萧宝融那里,范云带着凝雪去了萧宝卷那里,名为从事,实为监视。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刻,茹茉怎样也不能添乱了,早说过,为萧衍付出性命,是她一直心甘情愿的,只要他好,便好。   “我不是因为死去的柔然王,我是因为听不了羞辱,也许只有我死了,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总之,我心意已决,你快走吧,被人发现,我又多一条罪名。”茹茉死死地闭上眼睛,表情像千年不化的冰雪,不可更改。   张稷的手狠狠甩开,撞在了铁链子上,生生的疼痛,他撞一下便都这样的痛,何况铁链刮破她细嫩的肉皮,几近于卡在了臂骨里的疼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蹙眉间的坚定,令他心里一惧!   “好了,小王妃,那您多保重,我向王爷求过情,没用,我要救您出去,也没用,若您一再坚持,我只能让他们到时下手快一些,免得您受罪。”张稷无奈一咬牙,跪在雪地上猛地磕头。   也是这样,雪地上又染了鲜血......胳臂上的疼痛让她几乎白了脸色,可在长睫下隐隐有抹亮色,张稷走后,淡淡而笑:“若是动手,怎能假以他人之手呢?我要他来!”   今日的风雪更急了,军营两侧,万人观摩。底下是无数个士兵唾弃地看着,他们手举长矛利剑,发狠道:“祸国殃民,辱我齐军,不知羞耻的女子,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声浪一波猛于一波,那些轻蔑的眼神足以将她射死。叛国、淫乱、奸细、该有的罪名都占全了,她突然有种很佩服自己的想法,能让这么多人愤怒、激动,还真是不简单啊。   在临死前的待遇还挺好的,有两个军士拿着一碗红烧肉拌米饭,一个拿着一碗酒,向她走来,谁都知道这是吃饱喝足好上路。但是两个兵士手中的饭碗刚要触及到她嘴边,碰地一声,碗就被什么东西打碎在地了,接着听到所有的兵士们都声音洪亮——“王爷驾到!”   那人来的有点过分,连挺好吃的红烧肉都不让她吃上一口,难道让她做饿死鬼不成?行礼声完了以后,连同刚刚那些唾弃的声音都不见了,四周安静得几乎有点过分。   抬头,所有人伏在地上,再一瞥,只见那人今天没穿银甲,却穿了一袭紫蟒锦袍。腰悬五彩朱绶,足蹬玄色绣靴,趁着绝美的俊颜,会让你错觉,这人实在无害,不仅无害,还温文尔雅。   茹茉眼睛微眯,怔怔地看着如玉树般隽秀华贵的萧衍,笑绽若花,“怎么连顿好的也不让吃呀?我饿了......”   萧衍嘴角扬起清浅的笑,眉睫却掠上一股幽寒,眸色顿沉,道:“砍头饭做的粗糙,不好吃,吃完会毁胃烂肠。”   她凌乱的发丝在雪里飞舞着,笑容更大了,“我还以为你小气,连顿砍头饭都不舍得让我吃呢......”   他脑里飞快地抓过了她那句话里的字,幽幽道:“是舍不得。”   她收敛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剑,不觉咳嗽了起来,说不怕是假的,更何况那剑还带着杀气呢。   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他心中先是一慌后是一怒,只一瞬,他的剑尖挑碎了她的衣衫,与此同时,她胸侧的那朵茉莉刺青显露出了一半,花瓣占了雪片,更是雪白诱人。   天地骤然风大雪急。她脸上的表情比谁都狠都坚定,前胸用力向前一挺,那还没刺破皮肉的剑尖,狠狠地刺入身体深处。   头要拉拢下的那一刹,她的下巴被一双修长的手托住,一双狭长好看的眸映入她的眼帘,他快速熟练地吻住了她的唇,当唇舌交缠的那一刹,她微微一震的瞪大了眼睛。   今夜军营里一片欢腾,兵士们喝着酒庆祝着,因为他们的王爷处置了那个妖女,从此再没有柔然王后这个奸细了,她可以随着柔然一起毁灭了。   囚架旁,站着一个人,他远离了欢腾,却站在这任由雪片打在脸上,这人就是石洛。按照兵士们的提议,柔然王后这个妖女,必须在风雪里停尸三天,受到天地的惩罚,才能埋葬。其实这待遇不错了,这么最大恶疾的人,应该五马分尸才可解恨。   石洛俯下身,用手擦掉“妖女”脸上的雪片,咬牙冷笑,“若要死,也该死在陛下的面前,死这里算什么?”   他说什么也没用了,那个挺尸的女子再也听不到了,她双目紧闭,雪白的肌肤上都是雪水,绝美惨白的面容下却再无半点声息。她死了吗?她就这样死了吗?   石洛从心底开始战栗起来,接着是四肢百骸,恐惧从身体每个毛孔沁出,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除了和陛下有关的,他一向不形于色,但现在这是什么?是恐惧吗?   陛下恨透了的这个女子,初给他印象时,只觉她瘦瘦巴巴,一双眼睛尤为有神,可现在她死了,却突然觉得她是那样的绝世,那样的美!   石洛闭了闭涩痛的眸,不再挣扎,睁开眼睛把地上那“妖女”抱起,轻轻吹了个口哨,他的马朝他们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上了马,将她禁锢在怀里,才伸手挥鞭,马儿一下子奔了出去。   漆黑的夜里,马卷风雪,一男子抱着一女子,驶在通往魏国的大道上.......   灯火朦胧,床帏飘动,疼痛将她吞噬醒。四周有进进出出的宫娥,还有浓浓的药香,第一感觉到的是,她还活着。她不是不怕死,只是以前有人说过,当你能不畏惧死亡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这话不管用,她怕,她怕的很呐!   魏国行宫的湖边上,石洛低着头,慌乱地跪着。魏帝怒道:“谁让你把冷茹茉带回来的?”   石洛咬牙道:“陛下不是一直想给罗妃娘娘报仇吗?冷茹茉的命总该是属于陛下的,就算她死了,尸体也该由陛下来处置。”   魏帝神色一变道:“可是冷茹茉她没有死,她还有一丝的气息。”   石洛抬起头,看着魏帝的面色,犹豫道:“这还不是陛下您说了算吗,您若不想冷茹茉活着,就不必宣太医了.......”   “宣太医,把宫内所有的太医都宣去,冷茹茉的命该朕来亲手了结。”魏帝冷冷一拂袖,湖水映在他身上,背侧落了烦乱的影子。   躺在床上的“病人”得到了太医们的救治,马上恢复了几丝生气,脸也渐渐的有了血色。当魏帝进来的时候,某病人正在瞪着直愣愣的眼神,看向上方。   魏帝的眸扫过床上的人,一挥手,太医和宫娥们都退了出去。“你在看什么?”魏帝的笑容冷诮。   病人转过头,淡淡地回答:“我在看床檐上的雕花,还真精致,好看。”   魏帝的笑即刻凝住,墨眸幽深,“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冷茹茉。”   茹茉目光微扬,“我可以叫你孝文吗?”   魏帝有些震惊,蹙眉道:“那是朕的尊号。”   茹茉笑,“我不管什么尊号,我就爱这么叫,可以吗?”   躲在门隙处的人一个战栗,几乎控制不住噤声,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救这个女人,从几天几夜的快马加鞭,终于把她弄回了行宫。他并没有把握陛下会不会杀了这个“仇人”,但他知道,只有这里她才能得到救治。令他有些欣慰的是一直挺尸的她还存有气息,若陛下执意不肯救这个病人,那也是她的命,他尽力了。从一心想杀她,再到救他,他真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不是一直效忠他的陛下吗?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变了?   齐国军营主帐。昭成樱恬轻轻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燕窝粥,正要说话,却听书案后的人说:“出去。”   昭成樱恬心里一惊,为什么会这样?冷茹茉不是已经死了吗,明明是王爷刺给冷茹茉一剑的,王爷不是应该怨恨那个妖女的吗?为什么在没有了那个妖女以后,自己依然没有机会呢?   坐着书案后的萧衍翻着手里的书页,声音骤冷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本王滚出去。”   昭成樱恬颤抖苦笑,并没有出去,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樱恬既是王爷的人了,理当为王爷分忧。在燕国的时候皇兄请了老师教导樱恬习了琴棋书画,学了四书五经,不仅这样,就连骑射兵法也是略通一二的......樱恬不想做巾帼不让须眉的人,只想做王爷身边的贤内助。”   啪的一声钝响,因为起来的太过猛烈,椅子几乎被撞翻。萧衍走到昭成樱恬面前,冷冷一笑,“本王从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昭成樱恬忙道:“樱恬没有自作聪明,樱恬只是想帮王爷,为什么她冷茹茉可以,樱恬就不可以呢?如果樱恬没说错的话,冷茹茉比谁都自作聪明啊?”   萧衍一掀衣摆,迈出脚步,沉声道:“茉儿有你们及不上的好,你们谁也没资格和她比较。”   第一百五十章【即将代替】   第一百五十章【即将代替】   昭成樱恬大骇,愣愣地看着眼前脸色冷淡的男人,一步跪地,拽住萧衍的衣摆,低叫道:“樱恬就要和冷茹茉比较,樱恬要让王爷知道樱恬的用处,国不可一日无君,为防止内乱,请王爷册立萧宝融为帝。”   萧衍的脚步戛然而止,慢慢回头,淡淡道:“公主想要留在本王身边,还真是设身处地的为本王着想啊,看得出,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昭成樱恬眸光一亮,嘴角浮上了笑,继续道:“眼下王爷并未想回国登基,那么南康王萧宝融就是最好的继位人选,他和湘东王萧宝晊一向交好,这样一来,也方便我们控制,王爷觉得呢?”   萧衍拽过昭成樱恬手里的衣摆,唤道:“来人。”   这时,帐外的人立刻进来,恭敬一跪道:“王爷有何吩咐?”   萧衍冷扫昭成樱恬一眼,淡声道:“公主闲的难受,你们好生看着,不许她走出帐子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昭成樱恬一惊,额头已沁透了汗水,“为什么?樱恬揣摩王爷的心意也错了吗?”   魏国的行宫。石洛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药,递给茹茉,道:“这药是西域王送的,对伤口有极好的愈合作用,你试试。”   茹茉不客气地接过,笑道:“好,晚上我擦擦看。你们陛下把太医全都弄到我这来了,我的伤想不好也不行啊,看来你们魏国的药材,都该被我用光了。”   石洛敛了眉,疑虑道:“陛下能救你,也能杀了你,永远要记得,君心难测。你毕竟是害死罗妃的凶手,不要轻易揣摩陛下的心思。”   茹茉一摇头,道:“我从不揣摩别人的心思,我只揣摩自己的心思,也就是我不可能把心思建立在别人的心思上,如果那样,就啥心思都没有了。”   石洛惊疑,眉皱的越发紧蹙,“无可救药的女人,我走了,不管你了。”   “等等......”茹茉叫住石洛。   “干嘛?”石洛回头。   茹茉轻声道:“我觉得我们不是敌对的关系了,是吗?”   “那是什么关系了?”石洛神色一变。   “朋友!”茹茉展颜笑道。   石洛微微一震,僵在那里,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两个字,“朋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不知有多重要。皇帝信赖他,重用他,但那不是朋友。可是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对他说是朋友。   夜色深浓,三更鼓敲过。茹茉从屋内踱了出来,翻身上了屋檐。夜色之下,繁星闪烁,金瓦红墙,殿宇巍峨,行宫内的灯火憧憧和天上的星光相辉映,延绵不尽的九重宫阙在夜色中显露着冷漠和肃穆。   左右一望,又纵身一跃,在连绵的殿宇上不断飞跃。出了行宫,提气直行,足尖一点,如鸟儿般,从容自若地落在了一座楼台上。   月色舒展,清辉漫地,茹茉一回身,瞬间,便怔住了,只见朦胧淡淡的月色正洒在了某人的身上,犹如镀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或许是月色的缘故,衬得那人本就完美的五官更是俊逸无双。   茹茉嘴角绽开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容,兴奋说道:“呵呵,我就说吧,我轻功绝对的好,一路上不会有人发现的......月色真好......那啥......你早到了?”   没有出声?茹茉准备把目光直接投过去,这样想着,抬眸,岂料,某人正眨着一双秋水明眸,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面部一僵,讪讪笑道:“哦,既然没的跟我说,那我走了,反正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这样耽误,被发现就糟糕了......”   还没转身,冷不防,一双手臂伸来,手劲很大,双臂将她搂得紧紧的。两人的身子瞬时粘得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茉儿,你身子都好了吗?”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摒弃了夜风,竟是极致的魅惑。   她微微笑了笑,柔柔地回答了声,“好了。”她记得自己被剑刺中后,头要拉拢下来的那一刻,他吻了她,她最后瞪大了眼睛。因为在唇舌交缠的那一刻,他用舌尖送了颗药给她。她知道这种事也只有他做的出来,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药,是他的师父云逍遥留给他的保命丹,那个时候她便安心,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死的,如今他又追来,这样体贴的夫君去哪里找?萧衍!   他松开了她,漫不经心地一笑,静静道:“既然好了,那就坐{做}吧。”   “做?”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压下羞涩,大声问道:“在这里吗?”这里是楼台之上,虽月光不错,但也很冷,何况连张床都没有。   他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刹那间,一提搂,将她托到楼檐边上,坐了下来。她脸上升起三道黑线,抹了把冷汗,不自在地嚷嚷道:“我不是来坐在这里,和你赏月光聊天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凝视着她,缓缓说道:“那你快说,说完我还要去找昭成樱恬呢。”   她心中一凛,一股醋意袭上了头,面部表情暴起,喊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找她吗?本来我还为你来看我而感动,想不到你是来跟我了断的,原来这么快这么快就会变心啊?”   他凝眉道:“你还不是一样,抱着那个拓跋焘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还说要陪他去采野花,打猎,这些事,你怎没答应陪我干过?”   她惊得张大了嘴,呛了口吐沫,咳嗽道:“咳......咳咳......你就是个小肚子鸡肠子的人,现在又来算总账,这算什么?那些事我是没陪你去干啊,可是你也从来没邀请过我呀,再说了我抱着拓跋焘是因为他死了,就算是朋友,他死了,我难道不该哭吗?什么叫哭的死去活来啊?”她怒火上升,说得捶胸蹬足,但她一定忘了,这是坐在楼檐上,哪禁得住她如此的乱蹬。心中一急,脚下一空,她整个身子猛然失去平衡,朝下坠去。哪里还来得及施展轻功,看来不栽出个肉饼是不太可能了,含恨而终吗?太冤了吧!   他无奈一扯嘴角,施展轻功,一拉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身子一转,轻轻落地。   “茉儿真有本事,竟要把这天下第一妒妇变为天下第一冤妇吗?”他凝视着她,勾唇一笑,那笑如春花炸开,满目缤纷,丝毫的无害。   她睫毛一扬,反驳道:“什么天下第一妒妇?那都是你们这些‘变心男’给逼出来的。”   他深邃的眸光淡淡扫过她的脸庞,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幸好我抱住你了,没摔坏,本来就够难看了,若再摔坏了,为夫可真的会变心了。”   她一听,怒气消失了不少,抬头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委屈,道:“你已经变心了,你要去找昭成樱恬。”   他微微皱起眉头,凝视着她眼底的委屈,反问道:“那茉儿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名誉,不顾自己的性命,假戏真做的来见魏帝?”   她深深一笑,“这世间让我牵挂能豁出性命的除了你,还有一人,你若了解,便不用我去说。”   他冷然笑道:“你是说冷芯茉?”   她点头,眼前掠过那日昭成樱恬来找她的情景——   拓跋焘说过昭成樱恬也许是福也许是祸,他为什么派她来,茹茉暂时还理不清。直到昭成樱恬进来,才让茹茉感觉到,这又和“熏香”有关。   “柔然王拓跋焘死了,真是恭喜恭喜啊,我是不是给你药下的少了?还是老天有意让你看见我义兄死去的时刻?”昭成樱恬走到茹茉面前,打量着她哭红了的兔子眼,又犀利道:“人都死了,你不该高兴吗?不是离统一天下又近了一步吗?”   茹茉深色一凝,冷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昭成樱恬清眸一弯,笑逐颜开地说道:“五洲大陆都在传言,说冷茹茉是个不一般的人,天生的聪慧过人,怎么此刻倒是如此愚钝了?”   茹茉淡淡地扫向昭成樱恬,微笑道:“你可以选择不说,反正柔然都灭了,难道灭个你,就麻烦了?”   昭成樱恬闻听此言,脸色白了白,唇角扯了扯道:“你不能灭了我,拓跋焘留着我是为了让我告诉你......”   茹茉蹙了蹙眉,一脸平静地道:“继续吧,把你该讲的话讲完。”   昭成樱恬后退一步,衣袖一挥,三枚银针瞬间飞出,钉在了帐子角悬挂着的木质的水壶上。   茹茉闻着帐内升起的那股清丽的幽香味,不无意外地赞许道:“好手法,这‘针针香’用到恰到好处,惟妙惟肖,只是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针针香好像是失传已久的?”   昭成樱恬黛眉一凝,问道:“你知道红香醉吗?”   茹茉撇嘴,“我只知道怡心醉,因为那是我研制的,还是新款的,你说的红香醉是青楼吗?”   昭成樱恬斜了茹茉一眼,划过一丝质疑的情绪,接着道:“红香醉是四十年前五洲第一的熏香大师,拥有着惊人的容颜和高超技艺,她也是熏香宝典的创始人。她门下共收了三名徒弟,其中一名徒弟就是燕国的皇后,据说她的技艺,主以针针香为主,可是这位皇后很早就香消玉殒了。”   茹茉推测一笑,“共收了三名徒弟,燕国的皇后是一位,那么另一位就是闾左王妃的娘了,还有一位是不是香婆婆?”   昭成樱恬用衣襟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茹茉,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燕国皇后是一位,香婆婆是一位,而那一位,不是闾左家的,而是跟你有关。”   第一百五一章【送你大礼】   第一百五一章【送你大礼】   茹茉看着那个香囊上绣着“闾左下使”四个字,轻声问道:“你是说,那一位是我娘嘉缠月?而闾左家只是红香醉的手下,那红香醉现在在哪里啊?”   昭成樱恬从茹茉手里拿回了那个香囊,眉睫一幽道:“红香醉当年为情所困,早已消失了几十年,现在闾左王妃和她的妹妹闾左罗曦都死了,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什么吗?”   茹茉不得不承认,昭成樱恬今夜所说的话,都是她不曾知道也非常想知道的,她神色复杂一笑,盯着昭成樱恬的眼眸,沉思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关于得天下的传言?”   昭成樱恬冷傲抬头,寒声说道:“五洲大陆传言得怡心醉者得天下,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完全,真实的是当年红香醉有三门绝技,同时把这三门绝技传授给了三位徒弟。你娘的怡心醉,我娘的针针香,还有香婆婆的药医术。香婆婆当年救了你,这应该没有错,你娘在齐国的皇宫里,埋下了怡心醉吧?而我娘,她在燕国皇宫的悬梁上,摄下了针针香,我找到后,发现那针不同于平时的针,它里面藏着个秘密。”   茹茉恍然道:“那个秘密就是跟得到天下有关?”   昭成樱恬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冷茹茉,你有麻烦了,第一,魏帝以为是你害死了他的爱妃闾左罗曦,你说他能不报仇吗?而你的姐姐现在正在魏国的行宫里做客呢。你难道不想得天下吗?或许魏国的行宫里,有你想要的,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吧。”   茹茉神色一惊,扯住昭成樱恬的衣襟,慌忙问道:“你说什么啊?我姐姐怎会在魏国的行宫啊?她疯了,她在萧宝融那里......还有,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凭什么相信你?”   昭成樱恬冷笑,似若冰霜,“哈哈......你不相信我吗?拓跋焘杀了闾左而留着我,就是因为闾左太蠢了,她只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想马上害掉你。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不喜欢你,我要慢慢的折磨你折腾你。当前的形势是,魏帝觉得是你姐姐害死了他的宠妃,他要拿你姐姐来向你开刀。并且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个眷恋天下的女人,我对得天下没兴趣,你若想往火海里跳,我是很乐意观望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不妨告诉你,闾左夫人的忠仆是个热爱记录的人,更可惜她偏偏不是个哑巴,你说这样的人还留得吗?”   茹茉不敢置信地松开了昭成樱恬的衣襟,抽了口凉气道:“你杀了那个忠仆?你好可怕,你几乎让我分辨不出,你究竟是不是燕国的公主?那么......看来我是必须死了?不然你如何折磨我折腾我?”   昭成樱恬脸上的冷笑变为了优雅的微笑,吹嘘道:“很不庆幸我知道了你的弱点,你还是快点想想你姐姐在魏国所将遭受的待遇吧。我若是你,一定比你做的更好,你不妨再想想,有一天,我将能代替你!”   茹茉回到行宫中时,已经过了四更,天色正是将亮未亮之时。昨夜她迷昏了身边的宫娥,现在她们还在睡,她自己则脱掉外面的那层衫,上榻。   闭上眼,全是昨夜在楼台下,他听完她来这的理由后,扔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喂,现在你知道了,我有不得不演这场戏的理由。”她似是找到了重点地说着,然后嫣然地笑,“你想啊,我只剩下冷芯茉这个姐姐了,我不能不管。”   他望着她,激愤地咬着下唇,“冷茹茉,我真是疯了才会陪你演这场戏,你究竟有没有大脑?”   “你别这么生气,你答应陪我演这场戏也不是没捞到好处的,至少我答应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她说的毕恭毕敬,接着眨了眨眼,一脸奇怪,“为毛说我没大脑?”   他叹一声道:“冷芯茉在萧宝融那里,不在魏国的行宫里。”   她忙摇头,“不会.......你一定是想带我赶紧离开这里,才这样说的,孝文帝抓来了我姐姐,这不是空穴来风,我一定要弄清楚,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的唇抿紧,剑眉蹙起,忽然伸指,点在了她肩头的穴道上。这个穴道不会伤人,却能让人全身痒动。   顷刻间,她全身耸动,控制不住地抓痒起来,“哈哈.......好痒痒.......哈哈哈.......讨厌.......快解开我的穴道.......哈哈哈.......”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令他怜惜心动的眼睛,蓦然缓缓道:“当他们说你是‘妖女’的时候,他们就都该死了。你可以为了冷芯茉不顾自己,可我却不行,那一剑刺下去,我就在想,要是你死了,我会杀了冷芯茉,要是你活着,我会惩罚你,让你知道你痛的时候我会比你更痛.......”   他的话震撼着她的心弦,眼角已经有泪慢慢地滑下,她为了让自己不笑,咬破了唇,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所以这一剑挨的值得,我不是什么柔然王后了,我只是你的茉儿了......”   他托起了她的下巴,找到了她的唇,疯狂而霸道地吻着她。他的气息瞬间霸占了她的感官,穴道似乎也自动解开了,接着灼烫的吻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她回应着他,一颗心就快要跳出胸膛,浑身的力气似乎忽然被抽离,一颗心好似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暖潮里,忽上忽下,悠悠荡荡。   她的唇被他弄疼,她也咬破了他的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方才罢休!   魏帝凝立在寝宫内,望着正燃着的香炉。这香料也算是西域的极品,好是好,可再好也及不上那女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和药香。   “陛下,想怎么处置冷茹茉?”石洛走了进来,行礼问道。   魏帝蓦然回首,修长的身形逆着日光,俊美脸上已然覆霜,“这是你第五次问朕了,你关心她?”   石洛冷然一笑,“臣不是关心冷茹茉,臣是关心陛下,陛下有多久,没见过罗妃娘娘了?”   “多久?”魏帝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忙斩钉截铁道:“朕要立刻杀了冷茹茉,为罗妃报仇。”   “那让臣去杀。”石洛低首请命,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魏帝盯着石洛,鄙夷一笑,“你多久没使过幻术了?你还能帮朕去杀人吗?”   石洛的眼眸中闪耀着意味不明的深沉,道:“臣以后都不会使用幻术了,那只会胜之不武,嘘声四起。臣要在战场上,杀该杀之人。”   魏帝在一侧,冷笑道:“石洛,什么是该杀之人,冷茹茉不该杀吗?你不觉你的转变太大了吗?”   “陛下觉得冷茹茉该杀吗?从臣回来后,陛下也没让臣再用幻术去看罗妃了,陛下也在转变,不是吗?”石洛注视着魏帝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周身中的冰冷之意愈来愈浓。   忽然魏帝唇角上的笑容冷凝至极,语气冻结道:“冷茹茉当然该杀。朕没有变,朕要给罗曦报了仇以后,才能再见她。你不能不用幻术,如果不用幻术,朕就不能看到生动的罗曦了。从为臣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就是朕的了,你该知道忤逆朕意的下场?”   石洛神色微变,眉梢一挑,“臣的命一直是陛下的,不止现在是,永远都会是。臣没有忤逆陛下,就算陛下用幻术看见生动的罗妃又怎样?幻术终究是幻术,一时三刻的工夫,罗妃去了就是去了,陛下何苦还陷入其中?若能解救陛下,臣的下场怎样都无所谓......”   “石洛你放肆了。”魏帝打断石洛,眸中满是愤怒,沉默半晌,方又无限寂廖地说道:“罗妃走了,你也变了,那些该死的老臣们每日逼着朕下台,朕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   石洛猛然一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扬声道:“臣虽不能侍候陛下左右,也不能使用幻术了,但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还在,请陛下恩准臣上战场,臣会拼尽性命来捍卫大魏河山的。”   魏帝失望扫了石洛一眼,拽回了话题,曼声道:“冷茹茉怎么样了?”   石洛抬起头来,笑语道:“她每日吃的比狗欢睡的比猪甜。太医说,她的体质本就虚弱,不过这次没有伤及要害,再调理调理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吃的比狗欢睡的比猪甜吗?”魏帝仔细品味着石洛的话,薄唇悄然翘起,勾起了一抹不觉中的弧度,吩咐道:“去不去战场日后再议。朕命你马上给那个吃的比狗欢睡的比猪甜的人送份‘大礼’!”   前几日因为伤没好,不方便探查,这会儿好了,茹茉也不能闲着了。册立萧宝融为帝,茹茉和萧衍早有打算,只是谁都没说出来,如今被昭成樱恬说了出来,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人。茹茉提议说昭成樱恬够格当个侧王妃了,萧衍听后,立马黑脸走人。   其实聪明人比比皆是,不是她冷茹茉就能聪慧可人,她能做到的,别人同样也能。她在说那个话的时候,心中是有失落的,或许冥冥中她似乎知道了,有一天,将离开这里,离开萧衍!   绕过长廊和水池,身畔突然一阵疾风袭来,只见猛然挡在了她的前面。“石洛,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我伤刚好些,可不想再被你吓出个内出血。”茹茉侧身,朝挡在前面的石洛一笑道。   第一百五二章【美轮美奂】   第一百五二章【美轮美奂】   石洛凝了凝眉,声冷道:“知道刚好还跑出来,我看是你自己不想好,也许伤的太轻了?”   “什么太轻了,我几乎丢了半条命。”茹茉笑吟吟地说,接着指了指前面的廊子问道:“那廊子后面,就是嫔妃住的地方吗?”   石洛点头笑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跟我走......”   “你知道我在找人?”茹茉眉开眼笑。本来她够不动声色了,想不到还是被发现了,算了,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石洛边走边道:“本来不知道,但看见陛下送你的‘大礼’后,就知道了。”   石洛带着茹茉穿过帘漫湖的七孔石桥,来到了颜曦宫。一名身着粉纱宫装的小宫娥迎了出来,朝着茹茉行了个礼,莞尔一笑道:“主子等待夫人很久了,夫人快请。”   “夫人?”这称呼听着,代表她是一把年纪了,按照从前,都称呼她为“姑娘”的,算了,不计较。   石洛一推茹茉,瞪道:“发什么呆啊,里面的人都等急了,快进去吧。”   “你不陪我进去吗?”茹茉奇怪地瞅着石洛。   石洛摇头,“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说完,转身便走。   茹茉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雕花大门,屋内一阵香味扑面。这是怡心醉的香,一闻便知。抬眸只见眼前的罗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女子,此女云髻低绾,斜插一支素簪,身披一件云袖纱,眉眼如画,温婉恬然!   茹茉望着面前的女子,顿时慌乱地喊道:“姐姐?”   芯茉慢慢地走了过来,伸手拉起茹茉的手,含泪一笑,“妹妹,你可好?姐姐总算见到你了。”   茹茉僵住地点头,“好.....好.....好!”姐姐不是疯了么?怎么面前的女子神智清醒,一点疯和病的迹象都没有了?姐姐不是该恨自己的么?怎温柔到这般?   芯茉看出茹茉的狐疑,忙把这个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流泪道:“妹妹,姐姐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都怪姐姐以前待你不好,你千万别怨怪姐姐啊.....姐姐曾病了一场疯了一场,总算想明白了,你是姐姐唯一的妹妹,姐姐怎都不知珍惜你,还处处与你吃味,以后姐姐再也不会那样了.....”   茹茉消除了疑惑,眼圈也跟着红了,开口问道:“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一直在萧宝融那里吗?”在心里把萧衍骂了个八遍,他笃定姐姐在萧宝融那里,可姐姐明明在魏国的行宫里,他又在欺骗她吗?看来男人真不值得相信,还是亲情可贵啊!   芯茉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低声答道:“姐姐本来被萧宝卷软禁了起来,是萧宝融派人把姐姐接了出来,后来魏国的人找姐姐要怡心醉,姐姐就给了,哪知魏帝的宠妃在用完怡心醉后,香消玉殒了。妹妹,姐姐怕啊,魏帝是不会轻易放过姐姐的,他会找我们报仇的。”   茹茉反握住芯茉的手,安慰笑道:“姐姐不必担忧,现在我们姐妹团聚了,妹妹会保护姐姐的。对了,姐姐可知怡心醉为何会有毒呢?”   芯茉神色一个闪烁,叹息了一声道:“姐姐怎会知道怡心醉有毒呢?”   茹茉满眼期盼地问道:“那姐姐是怎么以为的?妹妹觉得,魏帝没必要赔上他宠妃的性命,来陷害我们。”   芯茉脸一侧,良久才缓缓道:“妹妹,你看这样可好,不如姐姐带你去见见罗妃,魏帝对她宠爱有加,她死后,魏帝特意为她打造了水晶冰,来保护尸身。”   茹茉挑眉,“姐姐为何知道如此多?”   芯茉收摄心神,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清苦的笑容,“妹妹这是在怀疑姐姐吗?魏帝并未对姐姐禁足,就像对你一样,不是没把你怎样,还让人带你来看姐姐了吗?帝王心不可测,想来魏帝自有一番打算。如今你我姐妹团聚,在他国脚下,凶险还未能可知。不管咱们姐妹是不是人家的仇人,此时仇人还没把咱们怎样呢,咱们就互相猜疑死,妹妹觉得这是明智之举吗?”   被芯茉这样一说,茹茉一时之间,反倒无地自容了,自嘲笑道:“姐姐说的对,妹妹是以升量石、以己度人了,姐姐别跟妹妹一般见识,还是快带我去看罗妃的尸身吧。”   芯茉云袖一舒卷,瞬间把罗帐拽了下来,罗帐突然压来,茹茉心中一惊,忙缩腿,与此同时,芯茉抱向茹茉,俩人双双朝下跌去!   耳畔一阵冷风呼呼而过,片刻之后,双脚落到了地面上。茹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被芯茉扶住了,“妹妹,这地上全是冰,你小心,很滑的。”   茹茉扫了一圈四周,眯眼笑道:“传说西域太子修炼了一门功夫,这门功夫必须要在冰里练,这冰不是普通的冰,乃是东海深底的水晶冰,千古不化,坚硬不催。”   芯茉悠悠笑道:“妹妹真乃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不过这里的水晶冰还有一个功效。”   茹茉凑近芯茉脸前,“什么功效?”   芯茉抓上茹茉的手腕,率先向前走道:“这里原是罗妃的住所,在她死后,魏帝从西域运来了这水晶冰,据说在这水晶冰里,能凝结血脉,可长年不朽。”   沿着冰道向前走去,照进眼帘的是一股温润的光泽。茹茉抬眸环顾,震惊一颤,只见前方竖立着一个水晶冰罩,冰罩的上方散射着五彩缤纷的光影,将罩中的女子整个人笼住。   透过冰罩可以看到,那女子身着鎏红烫金云纱裙,梳流云髻,簪凤头钗,淡扫娥眉,轻点朱唇,薄施胭脂,腰肢纤细,艳丽夺目!   芯茉瞅着茹茉一双震惊的眸子,笑了笑道:“这就是罗妃的尸身,保存很好吧?魏帝可是下了狠功,放了近十种西域的香料,才得以让这尸身保持的这么美轮美奂,真假难辨。罗妃死的时候,是中毒,很惨很惨,恢复她的容貌,也是难上加难。”   茹茉打量着罩中的罗妃,诧异道:“姐姐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芯茉屏住了呼吸,低低道:“因为像妹妹你一样,好奇心太重,就多打听了一点。”   茹茉往前凑了凑,想看得更清楚点,隐约发现袖罗金的花纹下,有个什么......忍不住拔下头上的发簪,开始抠冰。这发簪是师父凝聚了真气的,不同于一般的发簪,只抠了几下,冰罩突然震动了起来,接着就听见了冰裂的声音。   “姐姐,快靠边。”茹茉激声一喊,推开了芯茉。这一瞬刚推开了芯茉,下一瞬冰罩就发出了五雷轰顶的声音,瞬时瓦解。   茹茉脑中一片空白,待转回了思绪后,发现罗妃的尸身在没有了水晶冰罩的保护下,已倒地碎骨。   芯茉擦掉脸上被溅的冰渣,唇边透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幽幽喃道:“人那,就是不能太好奇了,一旦好奇过了头,就会闯大祸......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会极快毁灭的......”   茹茉打了个寒战,无暇理会芯茉的话,俯身拉起罗妃的手腕,再斜目一看,只看到罗妃脸颊上的皮肉已渐渐松懈,仿如那没展开的油面筋皮。   “妹妹,你起来,看看这冰罩碎后,后面还有什么。”芯茉眉头微皱,漠然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都说得怡心醉得天下,想来说不定那后面会有什么秘密呢,就像怡心醉一样?”   茹茉未料到芯茉会如此说,经过刚刚的观察,心中的事情似乎证实了,不免一阵悸动,抽了口冷气道:“姐姐,我把孝文帝宠妃的尸身毁了,你说他会把我怎样?”   芯茉的脸刹那苍白至极,侧首露出一抹清艳的笑,“他会让你生不如死,泣不成声......”   “所以我不能给他那个机会。”茹茉说着走到了放冰罩的位置,冰罩碎后,就剩下冰墙了,“姐姐,这什么都没有啊?”   芯茉森冷一笑,“妹妹,你稍安勿躁。”   芯茉话落,猛然间冰墙像是附上了吸铁,将茹茉身子往后一吸,电光石火间,从冰墙里横出两把冰刀,冰刀瞬间翻转,固定住了茹茉的锁骨。   紧随其后,魏帝快步走了进来,抬眸炯炯看向茹茉,深长一笑道:“朕就是要抓住你的弱点后,再替罗曦报仇!”   夜幕降临。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快步走进齐国军营的主帐里。   “被那丫头调教几日,你倒越来越有情趣了,这副打扮,也算个创意吗?”站在椅子边上的人,凤眸微眯,一脸取笑地俯视着头脸包着的人。   头脸包着的人瞥了瞥鄙视的眼眸,故作淡定地说道:“你那妹子死活要跟来,我不这副打扮,能这么快就到这啊......”   “雪儿待你多好啊,一直粘着你,不像那个女人,没一天让人省心的。”椅子边上的人转了过来,浅浅一笑,揭开了头脸包着的人面上的头布。   头布下两道轩眉皱起,薄唇下露出温雅的笑意,明明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在某人的调教下,浑身上下透着比猴还精的精明,不错,头脸包着的人正是范云。而椅子边上的除了萧衍还能有谁,这两人凑到一块,那可真是大谋也谋,小算也算的代表人物。   范云见惯不怪地笑道:“茹茉一遇到关于她家人的事就没脑子,我来这一路上都听说了,还是赶紧把她弄回来吧。”   萧衍冷然转身,说不出的优雅,“你想怎么弄?”   范云收敛了戏谑,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份防御图,递给萧衍,道:“魏国怕水,我们就给他们来场瀑布直流,如何?”   第一百五三章【付诸一笑】   第一百五三章【付诸一笑】   萧衍接过防御图,凤眸中划过丝丝威严,冷声吩咐道:“那你去准备防雨斗篷吧,记住只能智取,把人家逼急了,伤及了茉儿就不好了。”   “是。”范云答应了一声,目光由起初的轻松变得复杂,望向萧衍,问道:“王爷打算何时回去登基?”   萧衍顺手拿起一个茶杯,勾唇笑道:“怎么,萧宝融当皇帝当的不好吗?”   范云微微皱起眉头,缓缓道:“萧宝融登基后广纳嫔妃,也谈不上好不好,不过沈约说萧宝融并不是很近女色,反而很宠幸一个娈童......臣是担心这一切都是个假象。”   萧衍弹了弹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新帝登基,难免缺个人手,湘东王萧宝晊忠厚老实、善于奉承,让刑房伺候完了,给萧宝融送过去。”   范云惊诧一咳,目光瞪大,最终,唇边皱起了笑纹,“这也太绝了,萧宝融若是看见萧宝晊成了太监,恐怕连断气的心都有了!”   寒冰侵肌,茹茉身上的衣衫微微一动,就引来一阵彻骨的痉挛,就算是冻成这样,她仍是唇轻扬,“我的弱点,就是我的亲人,我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冷芯茉以前就背叛我习惯了,我不在乎她多背叛我几次,既然已经囚住我了,就放了她吧,她已经没有你们要利用的价值了。”   魏帝意味深长地看着茹茉,面色沉沉道:“这个时候,你都不为自己想想吗?”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有种魔力,吸引你,吸引你,一直的吸引你!   茹茉眼睛抬了抬,缓缓道:“罗妃是中毒而死的,可是这其中疑点太多,我就是要来查清楚的,可是你似乎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既然你已认定,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一句,放了冷芯茉。”   魏帝眸中幽深,“朕不会放了她,亲人的背叛不能让你动容,那么在你面前杀了冷芯茉,会不会才能折磨到你一点?韵珏的死,罗曦的死,朕今日一并的都要讨回来。”   茹茉脸色一变,吼道:“不许你对我姐姐怎样......”   魏帝惨然一笑,“朕就要对她怎样,你毁了罗曦的尸身,难道不该付出点代价吗?”话方出口,一脚踹上芯茉的胸口,芯茉瞬然倒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   茹茉挣扎,刺目惊心,咬唇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让他偿还。”   魏帝俯下身,捏住芯茉的下巴,冷笑澹澹地望向茹茉,“朕很想知道,你究竟怎样让朕十倍偿还?”   芯茉身子微微一晃,惨白着脸看着面前两人,从被扼住的下巴里,挤出了几个字,“罗妃输了......陛下的心里已没有了罗妃......我这颗棋子也将没用了......”   茹茉额前青筋涌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朝芯茉道:“姐姐,你说什么啊?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这颗棋子?”   芯茉慢慢转头,与茹茉眼神相触时,纠缠一笑,“我不是你姐姐......不过......有个妹妹真好......你姐姐在......”   芯茉的话未说完,魏帝的手迅速移到了芯茉的脖子上,眼底一抹清光迫人,接着狠狠用力,直到芯茉断气。   茹茉不敢置信地绝望的摇头,全身似凌迟般地痛着,眼中的利芒竖起,转而又即刻恢复了平静,从无血色的唇角泛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孝文,我从来没恨过一个人,但你真的很让我恨,你杀了我姐姐,我要让你和你的国家为她殉葬,我说到做到。”   魏帝闭目仰头,这女人的话虽静,但句句里渗着冰凉刺骨的恨意,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此刻他只想躲开这个地方,刚要走,仿佛一瞬听到了雨滴落下的声音,他猛地转身,震惊地看到她在哭,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触她脸颊上的泪滴,用如温润如玉的声音低低问:“你若当朕的妃子,朕便放了你,从此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可愿意?”   魏帝没有得到茹茉的答案,只得到了她的一阵爆笑,那笑声里感染着无尽的恨意。那一刻仿佛真的能了解,这个女人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行宫大殿上,前方的军报送上。河阳无鼻城水坝逐渐涨水,闸门被开,洪峰泄下,使江中水位徒增,水量不可小窥,现无鼻城一代已是汪洋一片,有半数房屋被淹,百姓流离失所。   魏帝拍案转身,怒道:“无鼻城的闸门是何如被打开的?朕记得无鼻城乃安乐侯的管辖范围内,安乐侯元隆呢?”   下面太傅穆亮迟疑了一下,上前跪道:“回禀陛下,安乐侯早知陛下对水患有所顾虑,特请了百万工匠,筑堤修坝,不料这来自两州的工匠中,出了不少齐国的人,安乐侯闻讯后,正在连夜彻查。”   魏帝眉峰一扬,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光泽:“朕知道了,传朕旨意,筑坝不易,能保全尽量保全,若保全不了,皆时要毁堤,控制水流。并口谕给安乐侯,命他与朔二州的势力合二为一,剿灭所有工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放走一个齐国人。”   在冰室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茹茉就如同死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芯茉的尸体,其实此时早已是夜深人静,直到石洛进来,她都仿若未闻。   石洛一见茹茉如此,上前几步,沉声道:“你一向聪明,怎现在到如此糊涂了,那个根本不是你的姐姐,你为个不相干的人伤心,真不值。”   茹茉惨然抬头,喃喃道:“你别安慰我了,孝文杀了我姐姐,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若我不死在这里,你就放我出去。”   石洛无奈笑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水晶冰锁牢不可摧,想要拔除它,哪有那么简单?”   茹茉心底一凉,又低下了头,心灰意冷道:“你既然救不了我,就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了,反正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正好去陪陪她们。”   石洛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冷茹茉吗?你的大脑哪里去了?我说了,这个根本不是你的姐姐......”说着去把芯茉的尸体翻了过来,抱到茹茉面前,“你好好看看,你姐姐的脸。”   茹茉扫向芯茉的脸,微微一震,变色道:“我姐姐的脸怎么皱皱巴巴的?像是贴了面皮?”   石洛微一点头,放下尸体,低声道:“这是换皮术,要比一般的易容术精湛的多,换皮后,不仅形象上一模一样,连神色都能非常逼真,所以一般人很难分辨的出。”   茹茉很是意外,眸中即刻恢复了光彩,“这么说,她真的不是我姐姐?这只是换皮术,那她是谁?”   石洛安然一笑,长叹了口气道:“她只是罗妃身边的一个忠心的宫女,原本也有个妹妹的,但她的妹妹在入宫不久后就病死了,罗妃对她有知遇之恩,她本是要亲手杀了你为罗妃报仇的,但这些日子,你似乎是感动了她......所以她只是陛下的一颗棋子,并不是你姐姐的。”   茹茉眉心皱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萧衍曾说这不是她姐姐的时候,她还不听,现在这也算自作自受吧?不过此行并非没有收获的。   石洛望向茹茉,“你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你也说了这水晶冰锁牢不可摧,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连累你......”茹茉的语气十分坚定,可掩饰不住眸中要出去的渴切。   石洛了然,往后退了一小步,双手猛然握住了水晶冰锁,瞬间刺骨的冰冷侵透了手心的血管,让双手毫无力气可使。   茹茉慌乱道:“石洛放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你快放手,你的手会废掉的......”   石洛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水晶冰锁晃了一下,拔溅出的冰和掺杂着的血从手心中缓缓流出,一滴滴流到在冰地上几乎瞬间冻结成了血珠子。   茹茉掉着泪,摇头道:“石洛,求求你放手吧,不要管我了,我不出去了......我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石洛眸色由深邃变成了温雅,他亦微笑着看着她,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救你出去的......”   茹茉点点头,目光落在石洛的手上,只见他手臂隐隐变色,掌力借势增大,电光石火间水晶冰锁猛然被拔出。   因锁骨的剧痛,茹茉瘫倒在地,即刻她爬了起来去看石洛时,心中不由微微一惊,石洛的手臂及手掌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茹茉拖住石洛的手臂,只听他咬牙道:“马上封住我的穴道。”茹茉照做了,石洛的手臂不再抽蓄了,他也安静了下来。   “快走,我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石洛对茹茉说完,就率先往外走。茹茉想再问石洛的手臂怎么样了,但她刚要问,一侧头就发现刚刚拔出的水晶冰锁里似乎有东西,跑回去一看,竟是一个香囊,迅速揣进衣袖中,追上了石洛。   想要突破魏国行宫的守卫并不难,迷香还是很管用的,很快奔出了几十里。风过,苍茫茫的树原无尽,古木参天。   石洛停住脚步,神色沉定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河阳无鼻城水坝突涨,我想这可能跟你有关,毕竟百姓是无辜的,若必要时两国交战,我希望你能安然无恙。”   第一百五四章【一日三覆】   第一百五四章【一日三覆】   茹茉心中划过一抹不安的神色,垂眸道:“我马上去河阳,无论和我有没有关系,我都要制止,你说的对,百姓是无辜的......只是你救我出来,孝文帝一定会迁怒于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石洛眉梢弧度蹙拢,轻描淡写道:“你快走吧,我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不会怪罪于我的,倒是你,锁骨都受伤了还要赶路,记得按时擦药。”   茹茉抬头,含笑相望,“石洛,谢谢你!”   石洛转身,扬眉长笑,“你快走吧,下次多动点脑子,别随便暴漏出自己的弱点。”   茹茉微微点头,唇角带笑,“知道了,我走了,你保重!”   石洛听见茹茉的脚步声走远,方转了过来,留恋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神色突然如刀割般一痛,挺拔的身子骤然倒地,抽搐的唇边露着付诸一笑,水晶冰锁牢不可摧,是没有办法拔出,可他听说过只要耗尽了内力,就能拔出。他对她说有办法救她,就有办法,终于还是拔了出来,救了她,同时他也内力全失,武功尽废。   一日三覆,秋起,风轻。无鼻城的城府内,气氛却凝重。   正午的阳光在鱼鳞般层层铺叠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目的色泽,连带着屋前的石阶也似映着光彩。站在石阶上的女子手拿红豆糕,眸中倒映出石阶下男子的影子,漾过一道亮光,她便也可以这样看着他了,在他的注视下,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红豆糕,仿佛那是上天赐下最甜蜜可口的糕点。   几日前茹茉回来了,蒙着面,她的解释是她已死,不便再抛头露面,萧衍说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揭开了她的面纱。   “茉儿,范云带来的红豆糕不好吃吗?”他看着她,神情间有着宠溺和柔和,她终于回来了,这让他安心了,然而又哪里觉得不同了,以前她吃红豆糕的时候总是调皮,喜欢自己吃一口,塞给他一口,并且掉的哪里都是渣子,而今日吃的如此斯文,还是头见。   茹茉心中突地一跳,忙只点头道:“茉儿觉得这糕好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甚是不错。”   萧衍伸出修长的手将茹茉的头抬起,目带研判与沉思,看了她一会儿,“这是怎么了?茉儿可是生气了?”   茹茉有些走神道:“茉儿怎么会生气呢?王爷何出此言?”   萧衍瞬间错愣,唇边勾起抹淡笑,细了眼眸,“茉儿可还记得‘至死不渝’吗?”   茹茉轻轻一抬眸,回答:“茉儿当然记得,那年在沼泽地,王爷和茉儿许下至死不渝的誓言。”   萧衍正了心神,微微一笑道:“对,茉儿还记得。”   茹茉与萧衍的目光一触,她痴痴地看着他脸上的骄傲和潇洒,忍不住扔下手里的红豆糕伏向他的怀中,将真的假的都扔下,这一刻,她只享受其中。   日落西坠,明月东升。   城府内四周布满了齐国兵卫,渐深的夜幕下,十步一哨,肃然而立。   萧衍和范云一起走下山亭,身上都带了几分洒意。萧衍负手缓步,突然一笑,转头道:“你可觉茉儿这次回来,有所不同?”   范云笑着叹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同的?我跟她没见几下呢,还真没看出来呢,王爷你就是太多虑了,你想啊,茹茉去的不是一般的地方,是魏国的行宫啊,她这次能出来也算不容易,一定是被吓的,还没缓过劲来,过几日就会好的。”   萧衍俊眸轻抬,声音略提,“不是我多虑,是她在吃红豆糕的时候,吃的一个渣子都没掉,还有,她称呼我‘王爷’,以前只有她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可是我问她了,她说不生气。”   范云扬声笑道:“茹茉吃东西不掉渣子了,这不是好事吗?证明她矜持了,不像以前不拘小节了,她叫您王爷了,那是尊重您了,雪儿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了,她们能变得像女人一点,这是好事啊,王爷你别多想了,看来喜欢一个人喜欢严重了,也会变成魔怔,以前我不信,这下终于信了。”   萧衍停顿片刻,冲着范云瞪了一眼,转身。   范云僵立那里,膛目自语:“唉......男人有时候就很犯贱啊,不晓得雪儿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踹被子?”   一叶横凌,折射在琉璃瓦上,将月光映出重重肃然的人影。九道足音落在空寂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静閟。他们远远屏息站着,人人低眉敛目,面无表情。   萧衍精锐的目光在九逸的身上一落,直接问道:“小王妃在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九逸领头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王爷,属下们是在半路上遇见小王妃的,然后小王妃又遇见了昭成樱恬。”   “退下。”萧衍一挥手,九逸全部飞身隐退。   无鼻城里的水要比想象中严重,本就狭窄的河段,闸门一开,水流暴涨,不危急到百姓才怪呢。如今那个城主安乐侯早已不知跑到哪里避难去了。少量的魏军工匠跟本防不了堤,反倒被淹。百姓们人心惶惶,纷纷逃难。   谁都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一名女子,亲临堤坝,跟着魏军的工匠们搬起了沉重的石块,阻挡着水量。一时间成为了城内令人佩服赞许的对象,她便是昭成樱恬。   阳光微闪,萧衍负手静立在堤坝后面,打量着前面一身破烂头发凌乱还搬着石块的昭成樱恬,一个爱干净美丽的公主,何时想到会干起这个?不得不叫人起疑。   昭成樱恬把石块放到堤坝上后,撩了撩挡在额前的乱发,抖落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狼狈地转头,看到了身后的那个人,露出个笑容,招呼道:“还站着干嘛?快帮我搬啊,你没看魏军的工匠越来越少了,水量又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整个城就都要淹了,百姓们一旦疫病发作,你连个站的地都没有了......”   萧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深冷的气度,眉峰紧锁,眸间一片深沉,久久不语。昭成樱恬一向浮文巧语,几时变得如此出言无忌?   昭成樱恬见萧衍一动不动,唇角微微一勾,抬头道:“你不想搬算了,正好我有事找你谈。”   萧衍眉峰一扬,神情倨傲地转身便走。昭成樱恬在后面一笑,追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日光流转,真假如梦,仿佛隔了很久,她的目光终于越过他的肩头,穿过漫天飞扬的秋叶看向他。她不是什么昭成樱恬,她只是他的茉儿!   在赶往河阳的路上是遇到了九逸暗卫,但同时也遇到了昭成樱恬。昭成樱恬说这不公平,本以为冷茹茉不会从魏国的行宫出来,本以为魏帝是不会放过冷茹茉的,千算万算,为什么她还是出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对换皮术还有些陌生,但现在茹茉已经很熟悉了,换皮后以假乱真,不仅连眼神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能换过来。为什么答应了昭成樱恬?因为昭成樱恬的“不公平”里,也包括了茹茉的外表,昭成樱恬说萧衍只是喜欢茹茉的外表,如果她换成了她的样子,萧衍也一定会喜欢她的。茹茉觉得这很无聊,什么喜欢心还是外表的,她根本不想陪昭成樱恬玩这场换皮术,但是从昭成樱恬的身上有些东西是她想弄清的,此时不能说她想弄清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换一部说一部了!   要换就换的彻底一点吧,想想平时昭成樱恬走路都是踩着蹒跚步的,那样显得婀娜多姿,茹茉索性提搂起裙摆,举步艰难缓慢摇摆的朝萧衍走了过去。   萧衍一愣,剑眉紧蹙,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古怪的女人,眸光里带着深深的厌烦,直扎茹茉的眼底。   她的夫君她了解,平时他看她都温柔似水的,几时如此瘆人过?原来在别人面前,他就是这么吓人,让人难以接近的?她今天刚知道!   “你这么盯着我看,有什么问题吗?”顶着昭成樱恬的面皮,茹茉开口问道,她貌似感觉到了,这样盯着的绝对不是爱慕的眼神。   萧衍脸色清冷,问道:“你腿脚不灵便啊?”   不灵便?拜托这是蹒跚步好不好?可是怎么她走出来就成残疾了?茹茉压下心中的冒火,低声笑道:“樱恬腿脚没有不灵便,只是这样走路比较习惯啦,王爷不喜欢樱恬这样走路吗?那下次樱恬不这么走路就是了。”放下裙摆,一句话说的难受死了,几乎岔气,原来练习淑女是这么麻烦的?   萧衍唇角一道冷弧倨傲迫人,“有什么话快说,本王还有事。”   茹茉听了这话,一点不迟疑地道:“河阳无鼻城内河段狭窄,闸门一开,再这样下去,必定会酿成水祸,百姓流离失所不算,还会激起魏帝的愤怒,若魏帝出兵,双方兵马交锋,王爷可有准备?萧宝融那边,虽为傀儡,但难保不会再添内乱,此时王爷帝位为稳,如冒然收复魏国,不仅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民心所向,险棋出招,胜了自然是好,若是败了,增长了他国的势力,恐怕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萧衍心头微微一震,眉目不动,细细打量.....昭成樱恬聪慧不假,但刚刚她说话时的语气是那样的自信,仿佛胜券在握一样,仿佛非常熟悉一样,仿佛难以不让人对她赏识一样!   茹茉见萧衍没啥反应,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够打动人,眸中一个狡黠,又继续道:“无鼻城离洛阳甚近,便于管辖,这里曾是一座囚禁犯人的城池,后来魏帝派了安乐侯来治理,几年内方见起色。若我们治理了这里的水渠,控制住了水量,日后一定会物产富饶,硕果累累的,我这几天查看了,这里的地形很适合耕种,也不失为一块宝地呢,何不趁此要了这块地,既给了魏帝一个警戒,又不会耽搁王爷的大计,岂不两全其美吗?”   第一百五五章【追茉解源】   第一百五五章【追茉解源】   萧衍沉思片刻,忽而问道:“你不是昭成樱恬,你究竟是谁?昭成樱恬虽聪慧,但不会说的字字珠玑,段段精辟,凝练有力。”   茹茉眸中掠过一道蒙光,并不同意地一笑道:“那是你的赅意,你的眼里心里如果都没有那个人,她再怎么聪慧,你也发觉不到。世上不是只有一个冷茹茉,或许有一天,别人也可以代替她.....”   “够了!”萧衍冷声喝止,“不管你是昭成樱恬也好,不是也好,你的命都在本王手里,你最好安分守已一点,否则以女子不得干政处。”   茹茉唇角无声轻抿,“若这样,冷茹茉早该死八回了。”   萧衍抽剑,四周升起一片逼人的杀气,随着剑身一震,手握寒芒,竟说出一句孩子气般的话,“本王要谁死谁就得死。”   茹茉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感动,知他动了怒,忙迅速扭头道:“好了,我错了,现下治水要紧,不能再让百姓流散了,你快修书一封送给魏帝,我去研究水域图。”   “等等.....”萧衍目光猛地扫视过来,虽放下了剑,但那凌厉的眸光如剑尖一样,直刺眼底。   茹茉愣在原处,缓缓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萧衍上前一步,“你跟茉儿说什么了?”短短几字里透着澹澹的冷意,逼人夺命。   茹茉气势不减,流星般地一笑,“你去问她!”   昭成樱恬坐在镜前,轻轻抚着脸颊上的面皮,她是又爱又恨这张脸,这张脸虽没有她以前的脸美,可却是一张铅华销尽看不腻的脸。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比那个冷茹茉美丽,但那又怎样?作为昭成樱恬的时候,王爷还不是对她不削一顾,但作为冷茹茉就不一样了,至少他看她时的眼神,变得比以前细腻多了。   王爷爱的始终是冷茹茉的这张脸皮,如果这张脸毁了,那王爷一定就不爱冷茹茉了,男人怎会爱“心”呢?当然只是爱这“容”了......昭成樱恬嫉妒固执地想着,真有种冲动想拔下发簪毁掉这张脸。   昭成樱恬拿着发簪的手刚刚抬起,只见萧衍从门口走进的身影,立刻轻声迎了出去,“王爷回来了,累不累?我让他们用小火温着银耳燕窝粥,我这就叫他们拿上来......”   “等等!”萧衍眸子微微眯起,声音低寒,“你身上带的香囊呢?拿出来。”   昭成樱恬扒着门框的指尖隐隐用力,掩饰掉眸中那恐惧的神色,微笑转身,半晌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茉儿哪里做的不对吗?还是王爷依然为了茉儿去魏国而生气?”   萧衍顿时一脑,加重了声音,“本王让你把香囊拿出来,你没听到啊?”   昭成樱恬身子一僵,平复了下心神,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萧衍,声音里带着几分凉意,“王爷可是要这个?”   萧衍夺过香囊,仔细一看,这香囊上绣着的“茉”字,针角整齐,做工精致,平时经那人之手绣出来的东西,全是一水的粗针麻线,哪能细致如此?   月光淡淡,脚下青草软软,茹茉看到范云在凉亭中踱步,神色一喜,也上了凉亭。   范云就当没看见一般,脚步未停,唇角上带着一丝疏离冷淡的笑意,招呼道:“公主也来散步?”   茹茉扯动了嘴角,眸中闪过一丝趣味,道:“范云,雪儿可好?回去告诉她,城东头的那家荷叶包鸡最好吃了,雪儿一定喜欢。”   范云顿时一愣,停下了脚步,打量着面前的昭成樱恬,惊异道:“你怎么知道荷叶包鸡的?”这是茹茉最喜欢的食物,昭成樱恬不可能知道。   茹茉并未打算瞒着范云,淡淡一笑,“因为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雪儿一定也喜欢,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就是茹茉啊......”   范云吃惊之余,笑意飞快晕染开,笑问:“你真是茹茉?天啊,我真笨啊,该早想到抗坝搬石的就是你,怎会是那个昭成樱恬呢?你的易容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精湛到我都认不出来了。”   茹茉坐下,嘴唇一咧,“这个不是易容术啦,那个过时了,这个是换皮术,你真是越来越笨了,真得让雪儿好好调教调教你。”   “呵呵......是该好好调教调教。”范云笑着笑着,忽然止住了声,瞪向茹茉,“为什么你跟那个昭成樱恬换皮啊?”   茹茉一皱眉,似笑非笑道:“好玩嘛,那个昭成樱恬说男人都只爱皮不爱心,我为了成全让她认清事实,就答应跟她换了,我好人做到底,连我跟萧衍‘至死不渝’的那一段都透露给她了。”   范云把瞪着的目光换成了瞟,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额......”茹茉闷声点头,又抬头眯起了眸子,更正道:“对,就这么简单!”   “出战在外,那些将军们都没带家眷,你知道吗?”萧衍漫不经心地飘出了这样一句。   昭成樱恬紧抿着唇,只觉得心里发毛,缓缓点头,“茉儿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最好保证你是茉儿,否则后果自负。”萧衍话落,伸手一扯,昭成樱恬身上的衣衫滑落,只剩下一件透明里衣。   昭成樱恬面色一变,长长的睫毛垂落,双手遮于胸前,眼泪汹涌而出,“茉儿做错了什么?王爷要如此粗暴的对待茉儿?”   萧衍视线落在“茉儿”的胸前,心中一紧,只见那胸前雪白的肌肤下,茉莉刺青若隐若现。在这之前,他肯定这不是他的茉儿,可是易容术只能易脸,不能易身上的皮,如今她那举世无双的刺青还在,难道眼前的真是他的茉儿吗?可为什么变化如此大?前一刻他还在想着,如果证明这不是茉儿,他就拿她充军妓,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动摇了......   昭成樱恬知道她破功了,她学不来那个冷茹茉,可是好不容易换了皮,她不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心思一转,她狠狠咬了下舌,一股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怦然倒地,一双美眸可怜兮兮地看着萧衍,“我......中毒了......”   萧衍收敛情绪,俯下身抱起了昭成樱恬,道:“茉儿不是百毒不侵了吗?怎会中毒了?”   昭成樱恬借势将身子软软地倒在萧衍的怀里,满是委屈地柔声道:“茉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好像是昭成樱恬给下的,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昭成樱恬......所以......茉儿才会跟以往的不一样......”   “茉儿为什么不早说?”萧衍眉间闪过一丝了悟,目光移开,昭成樱恬嘴角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她往前一侵任由自己的身子贴在他身上,手抚上了他的俊颜,沾着血的唇覆上了他的唇。   萧衍瞬间蹙眉,目光下移,薄薄的衣衫衬出她玲珑有致、凹凸曼妙的身子,淡淡的茉莉刺青泄露出了她强烈的欲望。熟悉的体香扑面而来,他唇动了动,只感觉到一股厌恶的血腥味,失掉了以往的感觉,没有一点想得到她的欲望,为什么会这样?心头涌上一抹懊恼,只想赶紧离开,可昭成樱恬依然狠狠地吻着,双唇不离,谁都看不到,她的美眸中带着的那抹受伤。   萧衍忽然推开昭成樱恬,开口,“我今天累了,不想......”   昭成樱恬错愣的同时,心中苦笑,就连说出的声音里都含着绝望的冷冽,“什么叫不想?”   “耐耐个圈的,昭成樱恬你这个死女人,有胆子干预朝政,有胆子跑去河坝帮人家修什么堤,老子才不管你是谁呢,非杀了你不可......”一阵骂骂嚷嚷声从远到近的传来。   茹茉挑眉朝下一看,那个扛着大刀的人,可不就是张稷吗,敢这么嚷嚷的除了冲动的张稷在没别人了。   范云笑道:“张将军倒真维护你,只是他这种性子,也就适合杀场了。”   茹茉瞅着就要上来的张稷,叹气一笑道:“给他找个女人就好了,磨磨他的性子,他总比不得你们来的通透,到也不是个笨人。”   “给谁找女人?耐耐个圈的,你这个死女人,居然敢算计起老子来了。”张稷耳朵及尖,一个迈步,跨过了凉亭的栏杆,举着大刀,站在茹茉面前,还瞪着那双比牛还难看的眼珠子。   茹茉看着张稷,细眉一扬,“大半夜的吵吵啥?也不怕触犯军纪?你这样,看有谁还肯跟你?这莽撞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   “哼!”张稷冷哼了一声,不知深浅道:“就凭你这个女死人也敢教育老子?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公主,还敢在这充大?”说罢,又瞥向范云,嚷道:“大学士,我平时敬重你是个大学士,怎半夜跟这种死女人在这里私会啊?”   范云脸色一僵,叱道:“张将军,你放肆了。”   “放肆个屁啊?少给老子弄这些文邹邹的,在这种死女人面前也怕放肆?”张稷声音又提高了八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茹茉白了张稷一眼,摇摇头,“爷爷个卷的,看来没人能制住你了,说够了吗?说够了暂停。”   张稷立刻一愣,呆若木鸡般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昭成樱恬”,带着慌音吼出,“你怎么会说我们小王妃才说的话?你怎么可以说别人说过的话呢?”   范云笑着轻声提醒,“这就是你口中的‘小王妃’,不是什么昭成樱恬,她俩用了换皮术。”   第一百五六章【火花四射】   第一百五六章【火花四射】   “娘呀!”张稷震惊地盯着茹茉看了好一阵,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禁嗤嗤道:“唉呀......小王妃您太能折腾了......换了个身份瞒了这么多人?”   茹茉双眸眯起,对着张稷,“我可以当你这是夸我吗?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没折腾,我要弄清一件事,至于这件事是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张稷缓过神来地一想,咧咧道:“耐耐个圈的,不对啊,那如果这个昭成樱恬是小王妃的话,那跟王爷在一起的那个就不是小王妃啦?这也能成啊?”   被张稷这么一说,范云也开始疑虑起来,问着茹茉,“这样好吗?你确定要瞒着王爷吗?”   茹茉对着二人道:“你们王爷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没事抱着美女想去吧!”说完,下了凉亭。   张稷指着茹茉的背影,膛目结舌地看着范云,“你说咱小王妃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范云抱臂一哆嗦,“求之不得啊!”   烛台上的烛光好似泛滥着心中的寄托,拼命地摇拽着。昭成樱恬铁了心要留住萧衍,她的手猛的撕开了仅穿的里衣,手中的紫色粉末从指缝流下,抹在了胸前的那朵茉莉刺青上,须臾,一双凤目充满魅惑地眨了眨,对着萧衍喃喃吐口,“吻我......亲我......抱我......”   萧衍起身要走,突然闻到了一股极具诱惑的香味儿,不由自主地转身,当目光定在昭成樱恬胸前那朵泛着柔柔粉紫色光芒的刺青上,原本清明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他疯了一样的扑向她,吻了下去。   昭成樱恬的指尖上还飘散着阵阵的幽香,她的指尖抠进了他的颈背里,笑中透着刻骨缠绵的寒意,“不是冷茹茉才能留住你......我也能......”   萧衍不放过昭成樱恬的每一寸肌肤,似是充满了强烈的仇恨,似是化作了尖刀,要将她寸寸割舍,完全掠夺。   萧衍飞快进入,昭成樱恬狂乱呻吟,他带向她没有回风起舞的风情,只有同归于尽的感觉。烛光在明灭不定中幻灭!   只过五日,茹茉便把水流的涨位摸得一清二楚,她每日亲自指挥工匠们搬石堵堤,亲自手绘的水利图也从不离左右,很快止住了一些小的河段。无鼻城的百姓们人人目露诧异之色,不想堂堂的一名外来的公主,竟也会搬石抗险,弄得全身狼狈不堪,事事还亲力亲为。公主的品质和胆识在城内一日比一日的威名日盛,她的举动早已感动了百姓们,百姓们纷纷不再慌乱,都追随到了堤坝,帮茹茉一起搬石堵堤。   萧衍负手走到堤坝前,俊美的容颜映在水荡中,水荡瞬间似是镀上了一层清霜,正如他的表情一样,清冷如霜。   茹茉不转头也知道,手里的动作未停,没转头地道:“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商量,你的那些人不听我指挥也就算了,但你让他们离这里远点,别给我添乱就行。”   萧衍薄唇紧紧抿起,忽然腾一下把茹茉拽了起来,当对上从她脸颊上掉下的噼里啪啦汗珠子时,他疑惑了,奇怪地盯着她,似是在盯着一个怪物看一样。   茹茉的神色顿时染上了几分茫茫然,在气氛怪异中,她开口,“我想过了,这样小堵小塞的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南北修建两个堤水坝来分流调节江水。水利乃农耕之本,农耕乃民之所倚......”   话音没落,一名工匠带着几名百姓走了过来,深深拜下,神情激动道:“王爷和公主贵尊降临我们这小小的无鼻城,真让城内光彩万照。此次灾险若没有王爷和公主的相助,真是不堪设想。王爷和公主的恩德我们城内的百姓永记心中,百姓们都甘为王爷、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爷和公主的气势慑人,感动天地,我们斗胆请王爷和公主就在这城内成亲吧,我们也好借此机会庆贺庆贺,发生险情以来,百姓们很久没笑过了,不知王爷和公主的意下如何?”   茹茉面露惊异,瞪大了眼睛,愣道:“不行。”拜托那人是拆闸放水的人,怎么一下子积攒了那多功德?这里的百姓也真会见势转舵的,简直太能想了,居然想出了这个提议?   萧衍只愣了一瞬,也即刻抗议道:“不行。”难得的一致。   百姓们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但这俩人都是大人物,也不好太强求,正要作罢时,茹茉和萧衍刚松了一口气时,偏偏又杀出两个多嘴的,这两个还不是别人,正是张稷和范云。   张稷走到萧衍面前,行了军礼,笑着嚷嚷道:“王爷,您就答应了吧,百姓们的请愿总不好拒绝吧?”   范云也走到茹茉面前,敲着边鼓,附和道:“是啊,公主你就答应了吧,这是城内百姓们的一番心意,若他们不为你们做点什么,他们心里会不好受的,你就成全了他们,让他们去操办吧......还是你嫌这无鼻城不够繁华,辱没了您的大婚?”   茹茉瞪了一眼范云,忙冲百姓们笑道:“呵呵,范学士说的严重了,能在这城内举行大婚仪式是我的荣幸,只是.......”   “就这样了,”张稷一个嚷嚷阻断了茹茉,接着转头对着将士和工匠们,笑着吼问道:“你们愿意王爷和公主成亲吗?”   “愿意,小王妃......小王妃......小王妃......”百名将士和工匠们齐声喝出,那阵势没把茹茉吓一跳。茹茉心里一哆嗦,生死面前她都没怯场过,可是这时她怯场了,成亲本来没啥,但顶着别人身份成亲,说啥她也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个猴精的范云和张稷居然敢拿城里的百姓压她,不成亲,就是不给百姓们面子,成亲了,就得拉家带口了?   萧衍深深蹙眉,他看出了她心里的排斥,任哪个女人都会求之不得的要嫁他,就连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为什么她此刻忽然转变了?敢当场拒绝他的,她是第一人吧?   茹茉看着萧衍那淡漠阴沉的脸,嘴角弯弯,打着商量道:“你也不想娶我吧?那我不嫁可以吗?”她为了让他赶紧同意,说话的时候,还五指开摆,为了说的更有说服力更生动,但不料,在她手摆动的同时,从袖中掉出了那颗珠子。   萧衍凤目眯起,迅速捡起了那颗珠子,他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珠子,眸中万千情绪再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在俊美的容颜上,神色刹那千变,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沾满泥巴的手,唇边荡起一抹清雅绝伦的笑意,笑意里透着愉悦,“我要娶你!”   茹茉怀疑自己听错了,嘴角扯了扯,迎上他的笑意,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要娶我?”   萧衍深邃的眸子瞬间隐去那抹不依不饶,笑似梨花甜,坚定道:“不错,本王要娶你为我的小王妃。”   茹茉脸一黑,打了个寒战道:“那啥......我不着急......”她不着急吗?不着急能说话说成这个程度?但她不是着急嫁人,是着急怎样不嫁。   他把她的小手捏得更紧,不容反抗地吐出一句话,“除非水没山淹,否则我非你不娶!”   她来了气,抽出了手,抄起坝上一块石头,咬牙道:“除非老鼠上炕,否则我死也不嫁!”   顿时二人两双眸子之间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茹茉回到房里,把自己关了起来,真的要嫁人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打开窗子,看着窗外的那一轮明月落下,太阳渐渐升高,直到升上中天。   这样一站就是一整晚,丝毫没有困意。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喧哗声,甚至绵延几条街的喧哗声都跑到这里来了。还是可以听的出来的,全是赞扬和祝福的声调。   房门响动,不一会儿,手拿托盘类似嬷嬷的大娘走了进来,满脸的喜上眉梢。   茹茉挑了挑眉,看向嬷嬷的方向,诧异道:“在举行什么宴会吗?这么早?”   嬷嬷大娘立刻放下托盘,给茹茉行了个礼,恭敬地笑道:“恭喜公主了,今日是个好日子,星相显示大吉大利,宜嫁娶。”   茹茉摇摇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嬷嬷大娘没想到茹茉是这个态度,一时竟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只好又把托盘上的布揭开,举在茹茉眼前,陪笑道:“公主您看,这套凤冠霞帔是王爷亲自为您设计的,多漂亮啊,你还不赶快穿上试一试?”   “亲自设计?”茹茉没由来地心里一颤,蹙眉扫向那罗里吧嗦的凤冠霞帔,淡淡道:“那帮我穿上试试吧......”女孩都有个梦想,就是穿上嫁衣时的样子,茹茉也不例外,先不管她嫁不嫁,总之她对这套凤冠霞帔,甚是好奇。   第一百五七章【颠覆婚礼】   第一百五七章【颠覆婚礼】   屏风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挤满了人,瞬间屋内被围个水泄不通。屏风后,嬷嬷大娘很有耐心的帮“新娘”穿戴了半个时辰了,茹茉已经闭目养神了。   “公主,好了。”嬷嬷大娘笑的合不拢嘴的打量着出自她手,面前被打扮成倾国倾城,高贵优雅的绝色“新娘”!   茹茉睁开一只眼,“好了?”额,才好,如果还不穿戴完,她真要睡着了。随着那只眼睛也睁开,再到睁大,忽觉全身上下一阵大红的刺眼色,佩戴的珠宝首饰不得不用玲琅满目来形容了,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个裙摆......只见火红的嫁衣下拖着一个足有五米长的裙摆,这设计真乃称奇啊!   “公主可还满意?”嬷嬷大娘的声音传来,透不出喜庆,反倒透着瘆人。   茹茉脸色一沉,狠狠一点头,“满意!”   “公主既然满意,那就请上轿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嬷嬷大娘向外递了个眼色,接着屏风外的众人齐齐贺道:“上轿,上轿,上轿.......”   茹茉拖着非常长的裙摆,从屏风内缓缓走出,众人瞬间震惊,似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珠全部直愣愣了锁向新娘。   “呵呵,来了这么多百姓,看来不嫁也不行了?那就嫁吧。”茹茉轻描淡写地开口,音如空灵。   嬷嬷大娘听到茹茉答应了,一高兴,马上前面引路道:“公主请上花轿。”   茹茉从众人身上收回视线,缓步往前走的,不是她端着架子要走这么慢,是这异于一般拖拉的裙摆,完全容不得她走快,如果走快,绝对摔跤。   身后的众人见茹茉走远,缓回了神,轰隆一声齐齐跪下,赞叹声连成一片,“哎呀,公主真乃天姿绝色哇,穿上嫁人后,简直如仙女下凡。”   另一个老者抗议道:“什么仙女下凡,要我说,公主的美丽不在她的表面,在那种威仪不容亵渎的气质,和王爷简直是绝配啊。”   “是啊......是啊......公主美丽又有气质,最重要的是她心地善良,为百姓造福啊。”   “行了,大家都别说了,公主的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快去闹腾闹腾吧......”   缠绕着火红绸缎的大花轿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喜庆,此时茹茉已顶上了大红盖头,在嬷嬷大娘的搀扶下,她上了花轿,但是从坐在里面的那一刻,她就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因为这花轿起轿后不是一般的摇晃,是剧烈的摇晃。   满头插着的珠翠发出了稀里哗啦的碰撞声,茹茉的手死死的扶住轿子的两侧,但还是没用,轿子摇晃的程度让她完全坐不稳不说,几乎快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摇出来了。   轿子外依然一片喜庆,完全不知道轿子里的新娘,已经快被摇晃熟了。茹茉被摇晃的新娘妆容变惨白,心中发脑道:“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茹茉猛地一掀盖头,拔下发髻上的珠翠,狠狠地朝轿外打了出去,刚好打在轿夫的小腿上,轿夫一个哎呦,只得好好抬脚,再不敢晃悠了。   终于坐稳当了,轿子也落地了,茹茉不禁松了口气,出于好奇,她把轿帘挑开了一道缝隙。伫立于轿前的新郎看见了新娘的这个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过绑住红绸子的弓箭,对准了他的新娘!   茹茉眯着的眼睛一怔,欷歔道:“这不是来成亲的,是来玩命的。”   萧衍今日一身大红锦缎华裳,金玉束冠,俊颜如雪,阳光将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手拿弓箭,更是气势凌人,举世无双。   茹茉的美眸死死地盯住那箭尖,一下放三箭,不死也变残,他这是射她射上瘾了吗?当初把她弄出皇宫时也射她,这次都成亲了,不带这样的......   萧衍的眸光直射花轿,他薄唇边上的笑意正如同这极好的天气一样,笑得暖意融融,仿佛他要射出的不是箭,而是棉花糖一样。   茹茉才不能被这披着小绵羊皮的狐狸所欺骗呢,她闭上眼眸,静住呼吸,准备接箭,随着他射出,她莞尔一笑,手腕流转,指尖用力,只接住了一支,还剩两支插入了发髻,几缕发丝扫在脸颊上,显得她活像个落汤鸡一般,焦头烂额。   萧衍射箭的力道轻了许多,要不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接住,毕竟她骗了他,他也只是对她小有惩戒。不管怎么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刚把盖头又盖上以后,嬷嬷大娘便喊道:“有请新娘下轿。”   茹茉晃晃悠悠的下了轿,透过盖头她也能猜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定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人群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大笑道:“新娘头上还插着箭呢,哈哈哈,像刺猬一样......”   嬷嬷大娘巧妙地抬手,想把新娘头上的箭拿下去,哪知这位新娘手一抬,轻轻制止住了,接着一枚精致的小香丸从袖中飞出,那小伙子只觉咽喉一紧,再张嘴,竟发不出音来。   众人马上发出一片赞叹:“公主果真不一般啊,是我们见过最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新娘了!”   新郎深深地看着新娘,视线不移,他压制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从心底透着欣喜,也只有她才配做他的新娘,独一无二的!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抓起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眸里溢满了无尽的温柔呵护。   她的手被他攥着,让她安心,然而刚要抬步往前走,只听嬷嬷大娘高喊,“迈火盆,祝王爷王妃红红火火!”   “火盆?”茹茉的心又一次被提搂起来,在盖头下扁了扁嘴,应了一声,“那就迈吧。”   嬷嬷大娘犹豫了一下,凑近茹茉耳边,不轻不重道:“这火盆不是一个,它是十个啊......”   “十个?”茹茉瞬间愕然,滕地一下把被攥住的手撤了回来,在心里咬牙道:“这人报仇的欲望还真是执着,当她是吃素的?她刚才有安心吗?那错觉吧?好、她就奉陪到底了!”   茹茉往后退了两步,盘算地想,如果按照她的轻功来说,跳几个火盆根本不成问题,关键是这绊脚的裙摆?如果沾到一点火星子,就会燃烧起来,燃烧......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迫不及待地想看新娘变烤鸡。新郎眸光依然温柔一片,看似无害。   新娘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刹那众人只觉眼前一抹红色如曦的身影一闪,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再一看,大厅的半空中零零星星的飘荡起了烧焦的群摆碎片,那火红的碎片如桃花一般,满堂瞬间映入了华彩之中!   新娘的足尖在轻盈飞过十个火盆后落地,似乎就如飘云踏月而来。火红超短的嫁衣衬得她外露在外腿上的肌肤白如凝脂,这是何等的别具一格,倾国倾城啊!厅堂内数百道目光凝在了新娘身上,她无疑当属今日的第一主角,谁也抢不走她的光彩!   茹茉把碍事的裙摆故意沾上了火星子,然后燃烧掉多余的部分,就变成了超短,这样别说跳十个火盆了,就是再来十个,也没问题。   最重要的“拜天地”开始了,这三拜一完,就定形了,如果再想反悔,就该面对休书了。茹茉接了一招又一招,她的小心脏真的就要跳出来抗议了,这亲成的,分明是过关斩将啊!   萧衍凤眸眯起,闪过一道精芒,衣袖轻轻一甩,袖中的红绸瞬间缠住了茹茉的腰。他就是要绑住她,她注定是他的,他要她生生世世的爱,生生世世的不离不弃!   茹茉眉梢微凝,半晌,嘴角扯动,手腕一拽红绸,把新郎拽到跟前,淡淡一笑,“拜天地!”   随着高喊:“一拜天地!”什么事也没发生,顺利的拜完。接着:“二拜......”只刚喊出声,便被萧衍一招手制止住了,全场即刻肃静!   盖头下,茹茉轻笑,“二拜父母,父母不在当拜君王,难道拜萧宝卷吗?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萧衍握住茹茉的手,眸光一瞬间潋滟光华,如玉的俊颜微微染上一抹威严,轻声开口:“本王与王妃的大婚礼,乃城内百姓亲自操办,这第二拜,当拜天下黎民百姓!”   下面的百姓们齐齐大呼:“王爷王妃心系黎民,真是我们的福气啊,我们祝王爷王妃多子多孙,千岁千岁千千岁.......”此刻每人脸上都透着从心底的敬畏及祝愿!   盖头下茹茉心思一动,低垂下了头,表示赞同,这才是她冷茹茉心甘情愿要嫁的男人,她为他骄傲,并且期待着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萧衍感受到了茹茉的赞同,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她则没有反抗,乖顺地让他握着,跟他完成了第二拜。   最后,“夫妻对拜!”   新娘脚下熟练地往后移了半寸,嘴角勾勒出瘆人的笑意。新郎停住脚步,让脚步不再移动,笑得一派温润。   新郎放开新娘的手,嘴角勾起的弧度加大,凑近新娘,声音说不出的好听悦耳,极具魅惑道:“夫人,准备好了吗?”   新娘的嘴角狠狠一颤,用一种咬断了骨头吞了筋的语气回答道:“夫君,准备好了,放马过来。”   第一百五八章【洞房难入】   第一百五八章【洞房难入】   只有“夫妻对拜”完了以后,才算礼成!从此两个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夫妻,制造下一代了。这对茹茉还说并不是进入坟墓,而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了,她无比的期待!几番周折,终于嫁了一个想嫁的男人!   “夫妻对拜!”   千军一发之际,茹茉侧身一闪,萧衍手中的红绸快如闪电地一拽,茹茉顿时失色,抬脚朝萧衍踹了过去,萧衍一个躲避,瞬间抱住了茹茉的身子,茹茉心跳漏一拍的想着上方会掉下来什么?   咚!从上方直直地掉下来了一只苹果,还绑着蝴蝶结的苹果。但茹茉不知道啊,她蒙着盖头,毛都看不见,直到萧衍隔空咬了一口苹果,传递到茹茉的嘴边。茹茉轻轻张开小嘴,舔了舔,嗯,甜的!   好不容易进了洞房了,茹茉被折腾的已经精疲力尽了,找准了床坐下,闭着眼睛,声音沙哑道:“麻烦您快把盖头揭开,憋死我,饿死我,累死我了。”   萧衍稳了稳心神,拿起玉如意,挑开了盖头,当看见那张“花容惨毁”的面容时,不由得脸色一霁。   茹茉往镜中一瞥,看到镜中的“新娘”妆容已被汗水染花,头发丝凌乱的挡于眼前,好一副狼狈至极的“面皮”啊!   然而更让她狼狈至极的是,再一瞥回来,只见床榻上站着几只灰灰的小老鼠,鼠的脖子上都绑着火红的蝴蝶结,全都伸着类似“鄙视”动作的爪子。   茹茉欲哭无泪,才想起来,她说过的那句,“除非老鼠上炕,否则我死也不嫁!”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萧衍挨着茹茉坐下,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张倒霉的脸换回来?”   茹茉声音很小低低地笑了起来,“被你猜出来啦?马上就换,我可不想顶着别人的脸去跟你喝交杯酒。”   一夜之间,齐国王爷和燕国公主大婚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天下。相较于前厅的热热闹闹比,昭成樱恬的房内是空前的沉寂。   茹茉走到昭成樱恬的面前,清淡的声音中含了一抹凌厉,“这个游戏结束了,我不玩了,把皮换回来吧。”   昭成樱恬眸中一黯,缓缓笑道:“你说不玩就不玩了吗?别忘了,你是顶着樱恬的身份成亲的,无鼻城内百姓承认的是我,不是你。”   茹茉神色一松,笑道:“所以我们要换回来啊,你也别忘了,冷茹茉的脸已经没有吸引力了,相反昭成樱恬的脸,才是名正言顺‘小王妃’的脸。”   昭成樱恬浅浅一笑,抬眼看茹茉,“我从不认为这天底下有白来的好事,可是我为了那个‘小王妃’的身份而痴迷,即便你耍了我,我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茹茉笑如缥缈烟云,似惆怅,“那好,换回来吧,让我们各归各位。”   须臾,昭成樱恬走到幔帐旁,抬手攥住幔帐中央的丝带,只片刻,四周突然笼起一道道香雾,丝带连着周围的幔帐霎然展开,犹如云层。刹那间将两人的身子包裹。   幔帐和丝带千丝万缕的交缠再交缠,四周的香雾呈现出一片繁华凌乱之象。片刻中,茹茉身形突转,转到一圈时,那属于的自己的面皮已回到了真身,猛地从发髻上拔下那支灌入真气的发簪,朝着幔帐戳了几下,昭成樱恬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只见周身的香雾幻灭,丝带又重新归入了幔帐中。   昭成樱恬跌倒在地,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急声道:“为什么?我还没换回来,你就弄破了幔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茹茉清幽的眸里染上了几抹睿智,视线落在昭成樱恬的身上,清喝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想竟被情困至此,你该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换过来,因为在这一刻里,我如何再会给你机会让你换二次皮呢?”   昭成樱恬死死地看着茹茉,站起身,手放了下来,不再遮住面容了,阴冷道:“我本来还想留住你的性命,但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必须要杀了你,更何况你已经让我憎恨了。”   茹茉厌恶地蹙眉,轻声道:“没用的,有九逸在,你近不了我身的。”   昭成樱恬突然大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话落,袖中一抖,瞬间几条吐着芯子的小蛇快若闪电地从袖中飞出,直直对着茹茉飞去。   茹茉淡淡地瞟了眼那飞来的小蛇,迅速伸手,手指分别夹住了几条蛇的头,蛇的芯子即刻收回。   昭成樱恬不敢置信的恼怒大叫,一招不成,紧接着又扬袖,还想再出几条,突然九道肃杀的身影飘身而落,猛然钳制住了昭成樱恬的胳膊。   茹茉好玩地瞅着手中在奋力蠕动着的几条小蛇头,扬眉笑道:“这蛇不是这么玩的,我教你吧......”   昭成樱恬狠狠地剜了一眼茹茉,“你想干什么?”   茹茉转身,完美的面容不怒自威,吩咐道:“把这几条蛇放在她的袖口裤腿中,记得要扎紧。”   “是,小王妃。”九逸齐齐躬身道。   茹茉换回了真容,回到“洞房”时,萧衍已经倒好了交杯酒。茹茉接过酒杯,将自己火红的唇瓣放在酒杯边上,伸出舌尖轻轻地抿了一口,回味道:“这不会有毒吧?”   萧衍伸出右手绕过茹茉的手腕,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右手揽过她的腰,瞬间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他低声问:“我们成亲了吗?”   她安静地呆在他怀里,嘴角弯弯勾起,答道:“嗯,我们成亲了。被你折腾了一天,一条命去掉了半条半的终于成亲了。”   “你活该。”他语气里添上了几分的恨恨的意味。   她饮掉了酒,扔掉酒杯,笑着点头,“嗯,我是活该。当昭成樱恬提出要跟我换皮的时候,我是觉得荒唐,可我还是答应了。我并没有想考验你,我只是更想知道昭成樱恬的真面目。”   “那你知道了吗?”他也扔掉了酒杯,蹙眉。   她嗯了一声,转过身来,认真地凝视着他,睫毛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她的夫君无疑是俊美非凡的,在喜服的映衬下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而那道光芒正是她所需要的。   他注视着她眸中翻滚着的千种情绪,俊颜柔和了下来,声音沙哑,“我是真的,没换皮,不用看了。”   “我知道。”她笑了起来,伸出冰凉的指尖抚上了他的眉心,眉眼暖如春风,柔声道:“我在看我的夫君是多么的优秀,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手心里,心下触动,歉疚道:“茉儿对不起,我早该给你这个婚礼的,你知道我总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她一眨眼,眼泪控制不住地留下来,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一路走的艰辛,但是能等来这一刻,她觉得很值得!   他看着她轻薄的红纱下的一圈濡湿,在灯烛的辉映间,那如同是沾满了霞光一般的诱人。而她脸上的神色以及那白皙的肌肤,似是温软如水,似是魅惑妖娆。   他俯身温柔地亲吻着她,粉嫩的唇瓣还沾满了酒香,他狠狠地吸吮着,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入了她的薄纱里,细细地揣摩着她温滑如锦缎的肌肤,她忍不住情动地呻吟出声,双手不断地胡乱的扒着他的喜服。他扯开她身上的薄纱,将她压倒在床上,忽然她觉得身下一硌,所有的情欲飘到了九霄云外,探索地拿出了身下的硬物,只见是二颗花生一颗枣。   他的额头已溢满晶莹的汗珠,但看身下的人不仅没有了任何的动作,还手捏着花生和大枣发呆,不禁咬牙道:“你拿这个做什么?扔下去。”   她动了动红肿的唇,不看他控诉的眼神,试探性地问道:“这是早生贵子用的吧?那我可以吃吗?如果吃下去,是不是更灵验?”   他的欲火化为了哭笑不得,想来她折腾了一天一定是饿了,心疼地抿唇道:“唔!那你吃吧,速战速决。”   她眸里瞬间掠过一抹幸福的喜色,把大枣飞快地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嘴角扯出了笑意,“好了,继续吧。”   他目光定在了她牙上粘着的枣皮上,表情僵硬地覆上了她的唇,舌尖轻而易举地探入她口中,这时不是止是酒香了,还有大枣的香味,比起以前的红豆糕味要好上很多了。   “王爷,好消息啊,安乐侯和他的女儿婉芯郡主被我找到了。”张稷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知道了。”萧衍脸色不好地吼了一声。心想这个张稷绝对是故意的,看明日不好好收拾了他。   低低的笑声响起,再看怀里的人儿早已笑的面容抽搐时,不禁苦脸磨牙道:“看谁还敢破坏了咱们的洞房。”   第一百五九章【要个孩子】   第一百五九章【要个孩子】   他灼热的吻又一次落下,当唇覆上了她胸前那一片丰盈时,忽然停顿了下来,瞬间大脑全部黑暗,眸里涌上了一层吞噬的疯狂。   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当他劈开了她的双腿时,她反射性地给他踹开了,一翻身坐了起来,抓过他的胳膊,三指搭上手腕,眸里印上一股气怒,“好个昭成樱恬,敢下毒害我夫君,真是不要命了!”   第二日午时。茹茉看了萧衍一眼,伸手揉揉额头,有些疲惫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不由气闷道:“中毒了就要解毒,昭成樱恬给你下的是‘合乐欢’,一旦沾染上了这种香粉,在交欢的时候就会像野兽一样,久而久之这种毒性就会加深,直到无法可解,趁着现在能解的时候,为什么不解呢?”   “不解。”萧衍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对茹茉道:“如果用那样的方法解,还不如不解,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不能再干对不起你的事了。”   茹茉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笑着道:“反正你对不起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儿女成全了,我不在乎再多来几次,没关系,你放心解毒吧,我不会在意的,再说你还欠我一个洞房呢。”   萧衍脸色一白,审视着茹茉,“茉儿,你知道,每次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中这么低级连你都能看的出来的毒。”   茹茉蹙了蹙眉,喝道:“就算后两次跟我有关行了吧,那你赶紧解毒,你要不解毒我就走。”还有个前一次的郗徽,她总没有强迫他吧?为什么他每次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衍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才缓缓道:“茉儿,你确定要我解毒吗?”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她走掉了。   茹茉沉默,其实她是矛盾的,这是她的夫君,她怎乐意让他跟别人的女人,可是这种毒的特别之处在于必须用处子血才可解,她已不是处子,自然不能帮他解,所以就要另外找个女人了......   范云进来时,明显一怔,人家新婚都如胶似漆,开开心心的,怎么这俩人一个清瘦的没了精神,一个眉眼间都笼罩着昏暗呢?难道昨晚的洞房折腾得太惨烈了吗?   在范云疑惑间,萧衍的叱喝声传来,“范云你愣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本王的红包呢?”   “臣不敢,不敢。”范云一惊,预感不好,忙看向茹茉,发出求救的目光。心想这人换过皮来了,就是他熟悉的茹茉了,她一定会帮他的,不会见死不救的。   茹茉坐在床榻上,眸光一眯,询问道:“昨夜张稷来报,说抓到了安乐侯和他的女儿婉芯郡主,那位婉芯郡主长大怎么样?”   范云不想茹茉竟问这个,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小郡主长的不错,正是碧玉年华,眉清目秀,楚楚可人的,就是吓坏了,不过倒有个好玩的事,张将军似是看上那位郡主了,一直陪着那小郡主说话呢。”   茹茉点头一笑,吩咐道:“让张将军别惦记了,以后我给他找个更好的,你去把那小郡主带来。”   “带来?”范云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萧衍,“王爷,是要把那郡主带来吗?”   “小王妃的话你都敢不听了?”萧衍瞪向范云,勃然大怒,“叫你带来就带来,哪那么多话呀?怎么吓坏就不能带来了吗?”   范云一哆嗦,看着萧衍那张怒到极致的脸,压下心惊,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茹茉觉得今日范云真啰嗦,一咬牙道:“你家王爷中毒了,还不快去把解药带来。”   “就算长的楚楚可人又怎么样?胆子这么小的人留着也是没用。”萧衍脸色一沉,看着范云,凤眸眯起,“你们小王妃不是还缺个身份吗?以后婉芯郡主就是小王妃,小王妃就是婉芯郡主了。”   范云脸皮抽蓄了一下,心凉地想道:“王爷解了毒后,就会杀了婉芯郡主,这样茹茉便有了新的身份,能名正言顺的呆在王爷身边了。”   午夜子时,魏国行宫传来消息,魏帝将亲临无鼻城治水,以安民心。   茹茉微微一笑,“看来孝文是不想让这座城池了。”   范云嘴角一抽,“人家好好的城池,为什么白白的让给你?就凭你帮人家治了水,收复了民心吗?你别忘了那些水也是因你而放的。”   茹茉瞪了范云一眼,蹙眉,“你究竟站在哪一头的?孝文让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难道不该收他一座城池吗?我可是连夫君都搭进去了......”   范云嘴角更抽了,低声问道:“王爷的毒现在应该解了吧?”   “应该......”茹茉还没说完,就见萧衍走了过来。范云忙抬脚,就听萧衍狠狠地咳嗽了一声,斜睨着范云,“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本王的毒解了没有,顺便处理干净。”   范云的心一下子提搂了起来,不由得结巴道:“处理......干净?”   “胆子小的人看了就讨厌,留着何用?”萧衍边说边笑着抱住茹茉的腰身,“茉儿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了,跟别人我就会排斥,以后我只跟你干那种事。”   茹茉的脸瞬间染上一层晕红,僵硬道:“拜托,范云还在这里好不好。”   “那又怎样?”萧衍开始无视范云,嘴角弯起,“夫人不怪为夫了对不对?”   茹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不怪了。”接着又冲范云道:“那啥......杀人灭口总不太好,张稷不是看上婉芯郡主了吗,就留在张稷府里当丫鬟吧。”   范云会意,立刻走人。他已经尴尬得要望天了。   萧衍心有不甘地沉声道:“茉儿你又心软,你不想要个能见人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呆在我身边了吗?”   茹茉抿唇,眸光微动,叹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我是以萧宝卷妃子的身份呆在你身边,后来茉妃一死,便成了沈约的妹妹,再后来柔然的王后,迷惑你的妖女,换皮新娘,多重的身份早已死了七次八次,我不在乎再次借用婉芯郡主的身份呆在你身边,我只在乎在你面前我是你的茉儿就好,是你心里的小王妃就好......”   “茉儿,我身旁只有一个位置,那便是为你而留的。”萧衍贴在茹茉耳边,龙诞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缭绕在她耳际。   茹茉想避开耳边的麻痒,可他钳固着不让她动,他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声音魅惑,“茉儿,我们去补回洞房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刚解完毒,能行吗?”她躲不开,只能任他含着,染的红晕的脸上让她说话有些沙哑,“那啥......其实还有好些事等着要办......”   “那我们现在就办,你看行不行?”他的唇齿微微用力。   “唔......误会了......不是办那个......是办这个......”她呼痛一声,越描越黑。   当耳边啃咬的动作停下,他已将她抱起,她埋在他胸膛只觉一阵温暖袭来,柔声笑道:“没见过当新娘当的这么惨的,夫君还让别人先试用的。”   “这样好,省得不好用,我们冤枉。”他笑看着她,眸光温柔,似化成温泉水,“茉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好。”心被温暖填满,她喃喃地答应着。她一直就想为他生个孩子,可这个愿望没从实现过,不知道老天还给不给她做母亲的机会了?   翌日,随着魏帝的到来,他们的兵马顷刻间便包围了无鼻城,而齐国这边的兵马刚好在这天全部撤出了城内,一时间情势逆转。   城中的百姓纷纷议论说齐国的王爷怕了他们的陛下,所以才退兵的。有的说是因为陛下来治水了,所以不用依靠他国帮助治水了,论一个国家来说这简直是耻辱。还有的说齐国带来的兵马太少了,不敢轻举妄动,更有的居然说是燕国的公主太美太聪慧了,迷惑住了齐国的王爷,他们双双都陷入温柔乡中了。   范云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带来外面的消息,汇报给茹茉听。而茹茉此时正靠在萧衍的怀里,看着兵书。   范云瞥了茹茉一眼,心下无奈,斟酌着开口道:“百姓们还说了......”   “还说什么了?”萧衍抬眸,看着范云,能让范云都说不下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范云脸色一白,硬着头皮道:“他们还说都给你们办完大婚了,你们还赖在这里不走,真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呢?”   萧衍闻言,嘴角一勾,声音寒凉,“叫张稷进来。”   茹茉身子一僵,她知道这是萧衍要发作了,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忙从他怀里出来,坐直身子道:“先别叫张稷,我们的兵马与孝文带来的不相上下,若真刀真枪的动,谁也讨不到便宜,这座城池也算是魏国的关键要塞,所以我们更要沉得住气,不仅要,还要要的漂亮。”   第一百六十章【城池相送】   第一百六十章【城池相送】   萧衍转向茹茉,冷冷一笑,“那夫人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夫君的英明扫地?”   茹茉嘴角勾起,如芙蓉盛开,志在必得道:“我怎会害得我夫君英明扫地呢?要去扫地的也该是他孝文啊。我不但要这无鼻城的百姓把这城池主动送给咱们,还要送孝文一个大礼。”   萧衍收敛了情绪,眸光一闪地问道:“夫人要送什么大礼?”   茹茉卖关子地露齿一笑道:“稍后你就会知道了。”   萧衍看着茹茉的笑容一惚神,又重新抱她入怀,亲昵地吻着她雪白的脖颈,温柔缱绻,“有夫人如此,为夫何求?”   范云一点不识时务地大声咳嗽道:“王爷、小王妃,臣可以体会你们的新婚燕尔,但你们好歹也算老夫老妻了,可以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人吗?”   萧衍的脸顿时一黑,拿起茹茉手里的兵书去砸范云。范云一个侧身避开了,恼道:“没你们这样的,不知道人家还单着呢?有本事你们把雪儿给弄来。”   萧衍阴阴道:“雪儿本来就是和亲公主,干嘛弄你这来?”   “活该!”茹茉好笑地对着范云用唇语吐出了两个字,又转头瞪萧衍,“夫君,你把我的兵书扔了,我怎么读啊?”   萧衍抓着茹茉冰凉的小手,轻哄道:“夫人乖,咱不读了。”就没见过有倒着还能读进书的。   须臾之间,五千兵马分两路包抄了城里城外,这样的阵仗完全不输于任何杀场。五千坐骑嘶鸣震天,整齐地列队着,一看就训练有素。刀枪剑戟齐齐出鞘,兵士们各个面色凛然,视死如归,像是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   茹茉跟萧衍打马而来,在距离十丈远的地方,勒住了马缰,淡淡地看着前方。片刻,站出一人高喊:“我皇陛下有旨,此城乃属我国境地,不容他国抢占,凡有违者,一律格杀勿论。”   萧衍瞥向茹茉,轻笑,“唔!夫人你没告诉为夫有这么大的阵仗啊?害的为夫都没有准备。”   茹茉扬唇,慢悠悠地开口,“没关系,我们只要把送给孝文的那份大礼准备好就行了。”   “那礼物不送也罢。”萧衍不屑地冷哼,声音中含了一抹肃杀,“本王就不信了,要一座城池还能算得上什么难事?”   “不送留在我们这里呕心,还是送出去呕孝文的心吧。”茹茉忽然一笑,笑意一收,淡淡吩咐:“张稷。”   “是!”张稷清啸一声,响彻云霄。他从后面打马而来,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很大的麻袋。   张稷打马到了最前方,愤怒的马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方停下,接着张稷的喝声响震八方,“魏帝你好好听着,我们小王妃吩咐了,要送你份大礼,你快快出来接收,别让我们小王妃等急了,我们小王妃说了,这份大礼必须得魏帝你亲自接收,若不接收,定让你后悔几辈子。”   半个时辰手,城内的魏兵让开了一条路,路的中央跑出来一坐骑,坐骑上的正是魏帝。他身着金质盔甲,头戴金冠,金光闪耀间映衬着他雍容的威仪。   魏帝的眸光率先锁定茹茉,仔细地从她脸上看过,心底不由得泛起丝丝的凉气。她无疑还是美的,水蓝色的薄纱裹在她身上,更衬得她柔弱无骨,虽然遮着面纱,但那种不压人的气势,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当他得知石洛帮助她逃出冰屋的那一刻,他是愤怒交加,他恨不得把石洛凌迟了,把她活捉回来五马分尸,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甚至没处罚石洛,他现在终于理解一直忠心于自己的石洛为什么甘愿为这个女子废掉武功了。几日来不分昼夜的赶路,他用讨回城池来说服自己,实际他明白,他只是想多看看这个狡猾的女人几眼。   萧衍眸光一寒,不喜魏帝看自家夫人的眼神,凉凉道:“前几日本王与王妃大婚,魏帝似乎还没送份贺礼,本王看这座城池刚好,又难得王妃能看得上,就是不知魏帝舍不舍得相送了?”   “舍得又如何,不舍得又如何?”魏帝的凤目刹那积水成冰。   萧衍一双眸光凌厉,清冷道:“舍得就马上带着你的兵马滚出这座城池,若是不舍得......本王不介意让你这五千兵马血溅百里外。”   茹茉抬头望了一眼天,温润一笑,低低道:“夫君,我今日突然发现.......”   “发现什么?”萧衍挑眉,视线移了回来。   茹茉眸里蓄满笑意,“发现你是个醋坛子。”   萧衍一怔,转瞬笑比河清,“我就喜欢为你当个醋坛子,别人想当还没这个福气呢。”   魏帝垂下眼帘,他发现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心底涌上无尽的疼痛令他猛吸了一口凉气,忽然低低一笑,笑声中带着一股倾透骨髓的凉,“齐国的王爷似是很喜欢说笑话,朕今日方觉得,怎么这么的好笑?”   “那本王这还有更好笑的,就让你一次笑个够。”萧衍杀机毕现,目光直直射进魏帝眼底。   “慢着!”茹茉按住萧衍要抽剑的手,迎上了魏帝的眸光,平静道:“陛下当日以我姐姐在魏国为引,骗我去魏国的行宫,然后囚禁我,那次你为了给罗曦报仇,不惜用上了换皮术。把假的冷芯茉送到我面前,还真算份‘大礼’呢。今日我也送你一份大礼,不过你放心,我没你那么卑鄙,不会送你假的,其实真真假假你又分辨的清吗?你早被恶浊的情感蒙蔽了双眼。”   “恶浊的情感蒙蔽了双眼?”魏帝探究着这句话的意味,冷凉一改,声音里居然含了一抹温柔,“朕是用了换皮术弄了个假姐姐给你,可是引你去行宫的是那个燕国公主,朕也不知她究竟有何目的,朕想你与朕之间似是有些误会,没关系,咱们慢慢来解决。你大婚了对不对?这个不算的,你有收到金册玉印吗?众人皆知齐国的王爷已娶王妃,你又算什么?给人家做侧妃吗?不如你来魏国,朕即刻封你为贵妃,为四妃之首。你不是喜欢这座城池吗?别说是一座,就算送你十座都成,若你同意,朕即刻撤兵,你看如何?”   茹茉不语,想想今日是把所有的笑话都听尽了。不过人家魏帝说的也对,怎么到头来自己到弄个没名没份呢?不过话说,谁让她乐意呢?纵使她乐意皇后可当得,小老婆可当得,纵使她不乐意,就算凤冠霞帔,金册玉印碰至她眼前,她也会不屑一顾的!   萧衍看着茹茉的神色,凤眸中怒意翻滚,想来这个女人是中了人家的离间计了。“金册玉印又如何?”突然萧衍眸中的怒意一寸寸地退去,转向魏帝,眉眼张扬,声音轻扬,“想来魏帝后宫中的女人们大都抱有金册玉印吧?那你回去问问她们,抱着那个东西快乐不快乐?看来魏帝是了解女人太少了,竟惦记起他人之妻,如若后宫空虚,本王不介意多送你几批良娣佳人。”   “梁王的好意朕心领了,朕了解不了解女人无需他人过问,朕反倒想问梁王又了解女人多少?朕只知道一个女人的名节是何等的重要,你怎能让心高气傲的冷茹茉呆在你身边无名无份?弄得现在还要薄纱遮面?”魏帝声音威严,沉声询问茹茉,“你怎如此作践自己?给别人当侧室,这真是你所愿吗?”   “本王的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什么名节名份的,只要她想要,本王自当捧至她眼前,但她现在不想那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她只想要她夫君给她建造的温柔之乡,这种夫妻间的闺房之乐不是外人能了解的。”萧衍笑的极其自然的插了句,又看着茹茉,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般,特意强调,“夫人,为夫说的可是你心中所想?”   茹茉被眼前这俩人问得心中一抽气,干咳了两声,在心里骂道:“这人太无耻了,闺房之乐也可以拿出来说?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为毛她就这么犯贱啊?被他说的好像她每天不陷在温柔乡中就活不了了?她冷茹茉可是有远大志向,要踏遍山河,览遍万卷书的,怎能心甘情愿的给他当侧室,还当的乐在其中的?拜托,这还是她吗?”   想归想,但不管怎么说,谁让这是她最爱的夫君呢,不配合他一下,会让外人看笑话的,毕竟她对孝文说的什么四妃之首没兴趣。   茹茉对着萧衍一点头,暖暖的,又对魏帝一拒绝,声音清丽,“多谢陛下的厚爱,茹茉只是一小女子,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想法,只想嫁夫从夫,守护着夫君给予的一片小温暖,就很满足了!我们虽然没有金册玉印,但我们有情定之礼。他身上佩有我的香囊,我的身体里曾经怀过他的骨血,难道这还不够吗?我们夫妻早已立下至死不渝的誓言,又岂能容他人破坏?”   没办法,谁让她的夫君够无耻呢,她不介意再多无耻一点,连怀过孩子都拿出来说了,今日的脸反正已经丢了,多丢一点又何妨?   第一百六一章【狮子开口】   第一百六一章【狮子开口】   魏帝从茹茉的脸上收回视线,凤眸中尽是冷意和苍凉,“好一对令人羡煞的恩爱鸳鸯,不过很可惜,恐怕今日你们要做对亡命鸳鸯了。”微低的声音里含着一抹肃杀的意味。   “亡命鸳鸯不是我们,是你吧......与其惦记别人的女人,不如好好认清你自己的女人吧。”萧衍眸光清冽,话落,抽出佩剑,挑开了地上的麻袋。   麻袋打开,光亮射了进来,昭成樱恬扒拉下麻袋,钻了出来,在她惨白的脸色下是被蛇咬了的伤疤,虽狰狞,但也能让人辨得出她的容貌。   魏帝猛然睁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盯着从麻袋里钻出来的女人,震惊道:“她是......”   茹茉脸色寒了下来,冷静道:“她是拓跋焘留给我的,他说这女人说不定有什么用,我没想到,还真有用了。孝文你看清楚了吗?她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枕边人,便是你立誓要为她报仇的人,怎么?如今见到,不认识了吗?”   魏帝慌乱一颤,厌恶地看着地上的女子,怒道:“朕不认识,朕怎会认识这样的女人?”   茹茉叱道:“这样的女人怎么了?无非是破了点相而已。你还看不出来吗?”为了让孝文帝看的更清楚,茹茉索性下马,走到昭成樱恬的面前,俯身托起她的下巴,眸光凌厉,恨意毫不掩饰,“这女人换皮术玩的真是太好了,明明是闾左罗曦,愣是把自己换成了昭成樱恬。”   魏帝也下了马,一个趔趄地摔在闾左罗曦面前,帝王威严尽失,盯着面前女子的眉眼,神色突变,阴冷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朕?”   闾左罗曦突然笑了,没有身份被识穿的恐慌,而是不自觉地被骑在马上的俊颜吸引,双眸染上一抹欢喜,笑着朝萧衍伸出手去,声音极其柔软,“王爷,我冒充昭成樱恬只是为了爱你,因为闾左罗曦是魏帝的妃子,不容得去爱你,所以我杀了燕国的公主昭成樱恬。从那次你来魏国,第一次见到你起,我就爱上你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你,我不悔......”   萧衍将闾左罗曦的痴情看在眼里,眸光一沉,认真地道:“本王这辈子除了茉儿以外,不会再爱别的女人了。”   闾左罗曦收回了手,心死般地一抖,恼怒地瞪向茹茉,“你赢了,你又赢了,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冷茹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昭成樱恬的?”   茹茉冷哼一声,对着闾左罗曦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夫君下‘合乐欢’,你对不起我冷茹茉没有关系,敢对我夫君下手,我不是不会让你好过的。”接着转向魂游在外一直没有开口的魏帝,“怎么,你也想听吗?”   听到茹茉问,魏帝似乎收回了神,吐出了一个字,“说!”   茹茉站起身,咳嗽了两声,轻吐出一口浊气,灵动的眸子眯了眯,对着几个人道:“最开始露出破绽的就是闾左罗曦她自己,她给了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熏香大师红香醉的事,她说她杀了闾左夫人的忠仆。如果她真是燕国的公主,那她如何能接近闾左夫人的忠仆呢?闾左夫人的身边又岂容等闲之辈,是那么好杀的吗?这也就让我产生了怀疑,她不是燕国的公主。直到她设计,孝文搀和,害我进了魏国行宫的冰室,我打破了水晶棺,发现那具尸身手腕上的龙图腾,众所周知,只有燕国公主的手腕上才配纹龙图腾,试问闾左罗曦怎么可能纹龙图腾呢?最后就是换皮术了,我答应了同闾左罗曦换皮,也相继彻底拆穿了她的身份。其实针针香的确是燕国公主的绝技,但被闾左罗曦使出来后,就透着不熟练,闾左罗曦真正擅长的应该是摄魂香吧?”   闾左罗曦眸光憎恨又赞叹,低低笑道:“好个瘦瘦巴巴的冷茹茉,看着胸无点墨实则心思细腻如丝,若说是我一步步的给你设下了局,不如说你也给我来个局中局呢,败在你手里,我自得甘愿!”   魏帝焕然惊醒,闭眸,面色骇人,形槁心灰道:“谢谢你送的这份大礼,朕甚喜!”   “喜就好!”茹茉挑眉,该是她讨回公道的时刻了,她虽不是狮子大开口,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正色言道:“陛下当初势要找我冷茹茉报仇,为罗妃讨回公道,明显的,这是陛下的个人问题,陛下被你的宠妃欺骗了,这笔账还敢算的我头上来,陛下是不是今日该给我个公道呢?若陛下给的公道合理,我立刻将闾左罗曦放了,随陛下处置,不过话说这样的女人,要是处置轻了,会让天下人看笑话的,想来陛下也希望家丑不可外扬吧?”   魏帝扼腕兴嗟,这个女人太毒了,若他不答应这个女人的所有条件,她不止会把今日之事公之于众,并且还会添油加醋把这装丑事弄成五洲大陆的笑谈,让魏国的帝王蒙羞不说,还会引起朝臣不满,各国欺之,到那时可就是内忧外患了。至于闾左罗曦那个贱女人,处罚轻了会引起公愤,兵将不服,而处罚重了,那么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口口声声为罗妃报仇,到头来不过还是成为了那个女人口中的“笑话”,这一局他是输定了吗?   “你只要这座城池吗?那好,朕给你。”魏帝身子细微地一颤,迎上茹茉志在必得的眸光,声音里透着破裂,“至于罗妃,朕自会严惩不贷,还你个公道。”   茹茉浅浅一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止要这座城池,我还要修理无鼻城的水渠,修建所需的一切人力物力,都得出自魏国。还有魏与齐要达成协议,魏国五年内不得侵犯齐国,此协议要由魏帝昭告天下,让天下人帮着监督,这样我们也好放心睡觉了。”   魏帝蹙眉,冷凝道:“冷茹茉,你不要太过分了,前面的朕可以答应你,你想让朕昭告天下,魏不侵犯齐,那简直痴人说梦,朕绝不应允。”   “不应允也不成,晚了,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是五年,是永远了。”茹茉分毫不让,反而变本加厉。   “冷茹茉你确定你吞的下去?别挑战朕的耐心,朕身后的五千兵马,可不是白来的。”魏帝讥笑道,眸里掠过一道破釜沉舟的杀气。他本来挺喜欢这个女人的,但现在怎看这个女人都那么的招人讨厌呢?   “我嘴巴够大,有多少都吞的下。”茹茉笑着点头,嘴角大大地咧开,那笑容怎也掩饰不住,“五千兵马算什么?我们五万兵马正在城外整装待命呢,要不要试试?我夫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能任人宰割,没有准备吗?”   萧衍专注地瞅着茹茉,嘴角畅快弯起,心下好笑,这是谁家的女人?真能大言不惭。他事先是有准备,但没跟她说,她有着她的志在必得,他有着他的未雨绸缪。   魏帝脸色沉暗,焦思苦虑的一顿,茹茉适时提醒,“就算陛下愿意血洗无鼻城,那魏国的那些‘老腐朽’们能答应吗?话说这两国交战的由头也不太好听呀,陛下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是让茹茉很感动,那能感动天下人吗?”   魏帝突然抬头瞪向茹茉,茹茉一哆嗦,从那眸光中可以看出,这位陛下看来是真的怒了,几乎要把她瞪成灰烬。   良久,魏帝的手紧了紧,神色有如河涸海干般,摆手道:“朕答应你。撤兵。”   茹茉一点头,转向闾左罗曦,只见魏帝面上不带一丝温度的走向了闾左罗曦,甚至连一开始的厌恶都不见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不在意所以连一丝的情感都不屑于暴露了。   闾左罗曦抬头望向魏帝,只觉一股嗖嗖的凉意袭向胸口,可是那不疼,跟她的心比起来,这真的不算什么了。   魏帝的佩剑虽然刺进了闾左罗曦的胸口,但没有加深,反而飞快拔出,镇定道:“这一剑,是刺你背叛了朕,你可服气?”   闾左罗曦点头,“臣妾服气。”接着魏帝又刺进了第二剑,拔出,冷道:“这第二剑,是刺你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杨花心性,人尽可夫,你可服气?”   闾左罗曦不在意地瞥向自己身上的血洞,固执道:“臣妾嫁给陛下,从来不是臣妾所愿,臣妾只是大胆的选择了自己爱的人,这有错吗?臣妾不服。”   魏帝一叹,也不管闾左罗曦是服不服,又刺下了第三剑,“这最后一剑,是刺你亏欠了冷茹茉,朕代她讨回公道。”握着剑柄的手加深了力道,决绝道:“三剑斩情丝,从此朕与你情义已尽,永不相见。”   闾左罗曦歪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若有下辈子,我不要当皇妃......我只要生在一个贫民的家里.......守着自己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就很........满足........”困难地吐出最后一串话,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   魏帝不再留恋地上马,打马一转,只听茹茉喊道:“等等.......”   魏帝转眸,甚至他自己都没发觉那几尽灰烬的眸中刹那又染回了幻想,只凭她一声喊,他便会允她幸福满天。   “石洛怎样?”茹茉神闲气静地一问。纵使她能看出孝文的情意又如何?她此生只想与这人再无瓜葛。   “他很好!”魏帝答完,打马一转,冲奔而去。“冷茹茉”这个名字已如冰雕的丝,割舍不去,但又不得不从心中连根拔除,那会痛痹,那会寸断,那会铭心镂骨!   第一百六二章【帮你决定】   第一百六二章【帮你决定】   无鼻城之事告一段落,萧衍不必再发兵行军,茹茉也变得没事可做,这是难得的休战期。外面下起了大雨,茹茉坐在桌前赏雨,把玩着手里的珠子,挑了挑眉,“当年谁说的,怡心醉能让男人欲醉欲仙?后来又传言说能争夺天下的?”   萧衍抢过珠子,勾唇,邪魅一笑,“怡心醉能不能让男人欲醉欲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茉儿一定能让为夫欲醉欲仙的。”   茹茉表情一僵,心里一毛,伸出手去,嘟囔道:“把珠子还我,这是我在魏国行宫的冰室里发现的,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昨日没派上用场,如当时孝文不同意让城,我不介意拿这个珠子再威胁威胁他。”   “哦?这珠子还有这么大用途?”萧衍把手举高,故意不让茹茉够到,他仰脸笑她,“当日若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这颗珠子,我还不知道我的夫人是谁呢?”   茹茉站起身,还有够不到,突然她伸手一抱,双手环住他的腰,讪讪道:“既然这珠子立了这么大的功,那你就更不能跟我抢了,好夫君,把珠子还我......”   萧衍看着茹茉,眸光凝聚上温暖,这种嘴巴甜甜,会偎在他身边,会撒娇,别说是要一颗珠子,就算要尽天下的稀世珍宝,他也会帮她弄来,他感觉心被幸福填的满满的,再不用提心吊胆念着她的一颦一笑了。他的手不由得放下,声音放柔,“好了,好了,给你。”   她把珠子攥在手里,笑得灿若春花,“熏香大师红香醉真是了不起,让自己的徒儿去各国故弄玄虚,得天下的根本不是靠什么熏香和怡心醉,真正靠的应该是这颗珠子。”   他被她春花般的笑晃了眼睛,哪里还有空听她啰啰嗦嗦,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她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陇上一层红晕,有些结巴的声音从牙缝里传出,“那啥......我还没准备......没说完......”   “不用准备了。”他喃喃地吐出一句,如玉的手扯开她的衣纱上的丝带,不再控制欲火,任自己燃烧在她的温香软玉中。   窗外的大雨已经停了,春宵真是苦短啊,茹茉跟萧衍这样一折腾,就在房中呆了整整三日都没出门。萧衍要了再要,茹茉给了再给,直到茹茉累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道:“我没你那么好的体力,我觉得胳膊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萧衍在茹茉脸颊落下一吻后,帮她揉起了胳膊和腿,眸里盛满餍足吃饱的喜悦。   “茉儿,你怎么还没有孩子?”某人突然迫不及待的问。   “因为没有这么快的,这个急不得的。”床上的人舒服的闭着眼睛,享受地回答。   “不行太慢了,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要。”他抚上她的发丝,又压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着急啊?”她忙推他,这人是不打算让她松口气了。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对上她的目光,沙哑着声音说,“因为有个孩子绑住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她心下一软,手无力垂下,再不想推开他了,眼里有了微微的湿意,笑着说,“傻瓜,你都是我夫君了,我怎会离开你呢?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他笑得合不拢嘴。   她猛地点头,心中充满了爱。觉得这个人笑的真像个傻子,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喜欢呢!   “我的珠子呢?”她突然问。   他指了指地上。   “能不能把屋里弄黑?”她笑盈盈地张嘴。   “好。”他笑着答应,话音一落,修长的手指一挥,那窗边的帘幔一下子放了下来,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特别明显。   她表情有些挣扎矛盾,低声嘟囔道:“你不用这么兴奋激动,你貌似是误会了,我是让你看地上的那颗珠子......”   他本来笑若春风的脸一下子煞白。她笑盈盈地把目光转向珠子,双眸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道:“这不是一般的珠子。”   他也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那颗珠子上,只见那颗珠子从中间劈开,瞬间劈出了一道绚丽的光芒,把整个屋都点亮。在光芒的笼罩下,一副他国兵马的防御图完整地投射在了帘幔上。   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天空放晴。茹茉坐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挽着发髻。萧衍无限享受地站在身后看,只见镜中的人儿,简单地挽着云髻,端庄但不失妩媚,完美但不失清丽,竟是美极。   “如果我又老又丑了,你还会这样看我吗?”茹茉展颜一笑,这一笑竟让萧衍觉得满枝茉莉朵朵开,让他更移不开眼睛,只得不由自主地环住她,笑道:“茉儿怎会又老又丑呢?不会有那一天的,若真有那一天,为夫的易容术也不错,所以夫人无需担心。”   茹茉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收回了笑容,没好气地道:“我饿了,外面天气这么好,吃饱了,我要出去逛逛,这些天憋死我了。”   “夫人这个提议好,为夫早就想带你去游遍各地的名山大川了。”萧衍眸子染上春色,俊朗的脸庞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茹茉愕然抬头,皱眉,“我没说要游遍名山大川,我只是说出去逛逛,透透气。”   “为夫了解夫人这样性格外放的人,不是逛逛就能管用的,所以还是去游名山大川吧,那样比较解气一点。”萧衍很善解人意的帮茹茉做了决定,说罢对门外吩咐:“上早饭!”   茹茉看着盘盘碟碟精致的各色点心,率先先接过丫鬟手里给盛好的粥,不怕烫地喝了一大口,连说,“好喝,好喝。”喝到剩下一个碗底了,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   萧衍悠闲地拿起茹茉喝剩的粥碗,心情很爽地喝完了那个碗底。茹茉瞥到旁边丫鬟都忍住不笑的脸,尴尬地开腔,“有那么多碗,干嘛跟我抢?”   “因为夫人的这碗比较好喝一点。”萧衍边说边笑眯眯地瞄向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们,随即丫鬟们为之一颤,忙识相地退了出去。只有茹茉知道那笑眯眯的后面是令人胆寒的光芒,所以她不去理会,只专心地吃着早饭。   吃饱喝足后,萧衍抱着茹茉走出了屋子,上了马。茹茉没想到这马儿一奔就是千里,直到跑上崎岖的山路,才速度慢了下来。茹茉脸一白,问道:“上山路不好走,你这是带我去哪里?”   “都说了,带夫人去游遍名山大川啊!”萧衍嘴角微翘,笑意蔓延,像一朵迫不及待的花想要绽放绽放。   茹茉干笑,“不是吧?你认真的?那范云他们还不急死?”   萧衍脸突然阴了下来,恼怒道:“茉儿你什么时候能相信我一回?范云急死,凝雪可以改嫁,这个不用你操心。”   茹茉忙闭上了嘴,心叹,“唉......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惹不起啊!”   随着马儿越往山上走,眼前的景物就越豁然开朗,遍山的野花盛开,四周树木冠盖,瀑布直流。茹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人也随之兴奋道:“还是出来走走好,啊......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吧......”   萧衍声音平淡,“这有什么,还有很多美丽的景致等我们一一看遍呢,你若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搭起一座小木屋,四周种上花草,一出门就能看见风车在转,鸭子在游,好不好?”   茹茉眼神迷蒙,陷入了憧憬中,喃喃道:“好啊,那怎么不好......我煮饭,你打渔,我们再生一群的孩子,永远的在一起,不离不弃......”   一路上去走到了山顶,茹茉下马,萧衍已拴好了缰绳。茹茉抬眼望去,只见面前雄伟的山脉简直震撼人心,那好似心境一下子被打开,你不去指点指点这秀丽的山河,都枉来了这里一样。   “茉儿,你在想什么?”萧衍从背后轻轻地抱着茹茉问道。   茹茉眉头拧起,复杂道:“我在想如果五洲大陆的每个国家都找到了那颗藏有兵马防御图的珠子,那天下岂不大乱?”   “找到了也没关系,这颗珠子对各国未免不是个牵制,谁也不敢轻易引发战争,既然这样,天下又怎会乱呢?”萧衍看着茹茉说道,他的眸里似是包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安心。   茹茉指着层层叠叠的山脉,眸里波澜万千,就连声音里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强烈的征服感,“我若把那些珠子都凑齐,这万里的山河由我踏,那十里的锦绣任我画,这是不是很有意义?”   “茉儿虽嘴上那样说,但那不是茉儿想要的,曾几何时我觉得人生就该不断的争夺,不断的站在高处去仰望,可是直到遇见了你,我发现渔村小灶似乎比起那锦绣河山更来的吸引人。”萧衍笑的云淡风轻,微微勾起的唇带着从容的闲适,看着他,便真想要拉他走,去过那种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的生活,可这个男人真的属于那里吗?   茹茉心中溢满浓郁的甜蜜,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放下一切,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好”萧衍笑着说,只是脸色一下子变化了一下,茹茉察觉到了不对劲,笑笑道:“就知道你是哄我的,就算我们想走,恐怕也有人不想让我们走。”   “夫人真聪明,但就凭这点人,你觉得能拦得住我们吗?”萧衍眉开目笑,修长的手指迅速放在了腰间的龙蛇剑上。   茹茉警觉地侧了侧身,从衣袖中抓出了一把香薰粉,屏住呼吸道:“我想你这次没让九逸跟来,势单力薄你不懂吗?随便派点杀手都能拦住咱们。”   第一百六三章【朝局换血】   第一百六三章【朝局换血】   随着话落,数十条人影从周围跳了出来,萧衍瞬时腾空而起,与杀手打斗了起来,茹茉也没闲着,在闪身的同时用尽了强劲将手中的香粉朝着那些人影扔了过去,但那些人似是早有准备,全都迅速含了药丸在嘴里,然后不但不怕香粉,还在最短的时间里积聚元气,出手更狠了。   茹茉心中一慌,只见黑影手中的剑已经逼她而来,只是那剑身还没靠近,她脚下轻功一转,已避开,再看萧衍手中的龙蛇剑已毫不犹豫地缠上了那黑影的脖子,那黑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断气。   萧衍的剑又快又准,一一刺入那些黑影的胸膛,直到尸体满地后,茹茉终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观景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这里太危险了,如果再来几波杀手,你的体力会下降,就没那么容易招架了。”   萧衍收了剑,攥起茹茉的手,唇角弧度依旧,只是那笑容冷静的背后散发出了如剑般凌厉的肃杀。   刚往前走了几步,云雾间猛然的又冒出一个黑影杀手,显然带着致命的力量,手中的剑直冲萧衍的眉心而来,措手不及间茹茉回身,抱向萧衍,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受伤。   “让开......”萧衍低低地喊了一声,用力推开茹茉,积蓄所有力量一脚踹开黑影,黑影并没倒地,而是又变换了招数,再次攻击上来,甚至比刚才更加的疯狂。   黑影跟萧衍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谁也没占到便宜,当务之急,茹茉拔下师父留给她的发簪,朝着那黑影射去,黑影突然手背一痛,嗜血般的眸子瞥向了茹茉,就在这时萧衍飞身上来拽起了茹茉,躲闪间,险象环生,黑影的攻击没有半点减弱。萧衍因剑没来得及拔出,又拽着茹茉,所以算是处于劣势。   半空中,萧衍感受到了茹茉身体的颤抖,急喊道:“茉儿,我一定护你周全。”茹茉挣扎着回头,抓住萧衍的衣襟,喘着气笑道:“你打渔我煮饭的生活好美,可是......我已经帮你做了决定......”   她说:“纵使有名山大川的吸引,也抵不过我想停留在你为我建造的方寸之间。”   他说:“我要带你看遍万里河山,踏遍十里锦绣,来丰盈你记忆的光华。”   人是有野心的,难保坐上皇上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贪恋手中的权势。据说萧宝融找到了一位奇人,此人样貌出众,足智多谋,聪明绝顶,当日便被封为了辅政大臣,一时间控制了整个朝野。   天蒙蒙亮,齐国街道拐角处的豆腐房内,散发出了阵阵的豆子香。一女头上包了条破旧的汗巾,腰上系了条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脏围裙,脸上长满了斑点,只是那双灵动不容忽视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笑得无比灿烂。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依旧锦衣华服,美得耀眼,俊得炫目,就是衬上这破烂的豆腐房,怎看怎别扭。再看他额上青筋跳了几跳的脸,和那皱得不像话的眉,真是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爆笑出声。   “呵呵呵,你别着急啊,注意脸上要保持笑容,不然谁会来买我们的豆腐呢?”某女无良地说道。   某男姿色扭曲,再也忍受不了地大喊:“就你做的那酸倒牙不成形的破豆腐,能卖的出去才怪呢。”   某女一本正经,面不改色,“怎么卖不出去,只要你往那一站,我们就等着收银子吧......哈哈哈,你看隔壁的李阿婆,还有林瘸子的媳妇,路西头的小寡妇,都是午时不到,就排队等待一睹你的芳容啊,豆腐卖不出去不要紧,辜负了她们的真心,岂不浪费?”   某男刚要发怒,但不知为什么却忽然笑了,还笑得该死的好看。   “你......这是在卖萌吗?”   “不是。”   “那是为毛?”   “因为你比我卖的更好看。”   话落之际,他趁机上来,“刺啦”一下,扯开了她腰间的围裙,接着反手一捋,她头上的汗巾落在地上,一头如瀑的秀发垂直而下。“呀,你真坏......”她笑着连忙去捂脸,他不让,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扒开了那捂在脸上的手,目光柔柔,声音迷惑道:“如此倾国倾城的芳容,遮遮掩掩的岂不更可惜?李阿婆的儿子,还有那个林瘸子......哦,对了,还有路西头小寡妇的姘头,若是他们见了你,你就算卖臭豆腐,他们也会都买光的,到时还怕没银子赚吗?”   她在心里骂,这人嘴巴太毒了,真是一点不吃亏。   “你舍得?”她迎上他的目光,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不舍得。”他笑的暧昧非常,反问,“你舍得?”   她甜蜜地答,“不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你呢?为什么不舍得?”   “因为你是我的夫人!”   他覆上了她的唇,舌尖已经十分灵巧地撬开她的牙齿,与她舌尖交缠,她目光柔情似水地回应着,直到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咳咳......”来者好像嗓子有毛病,咳嗽声比每次都大。脸不红心不跳地转头,打量着来者,只见这位装扮更甚,连毛胡子,草鞋,棉裤。   “我们午时才会卖豆腐,客观来早了。”   “他不是来买豆腐的。”   “我说你们大白天的能不能注意一下,至少把门关上吧?”来者说话时的语气,就跟他那不相衬的胡子一样,飘忽的渗人啊。来的路上他还在担心,这两人不顾危险的隐在城内,要真出什么危险,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担待的,可谁知王爷不急急死大臣,能临危不乱亲成这样的,除了萧衍和茹茉再无第二对了吧!   茹茉推开萧衍,脸色从容道:“大白天能装扮成这样出来吓人的,不是人就是鬼,至少也得注意下吧?”   连毛胡子的人眸里带着赞叹与欣喜,嘴上却故意气呼呼地说:“都成亲的人了,还不积点口德,就会逞口舌之快,这性子看谁消受得了?”   萧衍的嘴角抽了抽,静静地看着茹茉,闲适道:“我就消受得了,她这样挺好,我惯的。”   茹茉心中微微得意,再怒瞪着连毛胡子的人,凌厉道:“你谁啊?在这罗里吧嗦的,是你自己拿下胡子,还是我来?”   连毛胡子的人想笑又不敢笑,脸一阵青一阵白地忙道:“好了,好了,我自己拿下来......”   当连毛胡子拿下来的那一刻,白白耀眼的牙齿露了出来,冲着茹茉憨厚一笑。茹茉愣神,高兴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沈大哥......怎会是你......我都没认出来......”   沈约声音里也带上些许激动道:“看来我乔装的还是很成功,连我这聪慧的妹子都认不出来了。你跟王爷大婚的时候,我都没能赶去,这次突然造访,就算给妹子你个惊喜加贺礼吧。”   茹茉瞥向萧衍,“你的臣子都这么抠门加吝啬吗?”   萧衍笑着提议,“你可以午时把你这位大哥放出去试试,一定让你赚的锅满盆满。”   沈约脸一黑,真有要走的冲动,要不是他带着要事前来,才不受这两人的腹黑气呢。   茹茉收敛了笑容,对沈约道:“好了,沈大哥别生气,我去给你舀碗豆浆,你们先谈。”   沈约点头,不忘叮嘱,“先把你脸上的斑点擦下去,不然我咽下去豆浆。”   茹茉和善地转身,在心里笑地咯咯的,“就算我擦下去斑点,你能咽的下去才怪呢。”   “宫内在最短的时间内大换血,原有的大臣们都在几日之内相继失踪,不仅这样,我们煞费苦心潜进去的那批宫娥太监,也都失踪了。”沈约在喷出一口豆浆后,凝重地说道。   “听说萧宝融身边来了一位奇人,那人是谁?”萧衍声音并不大地问着,却带着让人颤抖的力度。   沈约答:“此人名叫侯景,鲜卑族同化的羯族人,前不久投奔萧宝融而来,萧宝融对他是颇为赏识。”   萧衍眸子幽深,寒意渐浓地冷笑道:“此人动作倒是快,只可惜跟错了人,用错了地方。”   沈约心生警惕道:“这个侯景以诛杀朝中弄权的朱异为借口,发动了一场内乱,所以现在整个朝局都在侯景的掌控之中。王爷可还记朱异?”   “朱异不过是个弄权的人,该诛,但由不得他侯景来诛,“萧衍看着沈约,眸光犀利,吩咐道:“先别管侯景了,那些失踪了的大臣,你要派人在暗中找寻,并且密切注视着萧宝融的一举一动,切记一切小心,未免暴露,这里你就不要来了,本王想到对策,自会通知你。”   “是,谨听王爷吩咐。”沈约颔首告辞。   茹茉见沈约走了,又端着一碗热豆浆进来,笑道:“这豆子若是加水少了,豆子就会变成粉后飘走,或者让人吸进了就不爽。”   第一百六四章【妖孽侯景】   第一百六四章【妖孽侯景】   萧衍一改神色,猜透茹茉般地笑道:“那茉儿已经知道加多少水了吗?”   茹茉眸子波澜荡漾,慑人心魂,“这水要加的恰到好处......那个侯景显然只会加水,却不知这水该加多少?”   萧衍接过茹茉手里的豆浆,一口一口地喝着,目语额瞬道:“侯景怎么不知道这水该加多少呢?谁都知道朱异该诛,他能用这个为借口,让民心所向,就说明他够聪明。“   茹茉平静问道:“朱异真的死了吗?谁看见了?光凭侯景自己在那自说自话吗?”   萧衍眸光一亮,“若朱异没死,侯景就是信口开河、虚张声势、讹言谎语,那么随之也就会丢失了民心。而朱异就是我们要加的那碗水吗?”   茹茉点头,“现在宫里没有咱们的人,就算派九逸潜进去,也是危险重重,再说兵马都在城外,所以当务之急,还要从朱异那找出口。冷芯茉还有你的家人,我们能不管她们吗?”   “我们这也算过家门而不入,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回来。“萧衍自嘲一笑,随即转向茹茉,冷冽道:“豆子在你我之手,又怎会有机会变成粉惹人不爽呢?”   茹茉愣了一下笑,“看来我当日的决定是对的!”   推着磨,看着磨盘中滚动的豆子,这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娘也是这样磨豆子的,微微闭目,睫毛下忽闪出那日在半空中,她抓住了他的衣襟,喘着气笑道:“你打渔我煮饭的生活好美,可是......我已经帮你做了决定......”   她松开抓住他的衣襟的手,朝下坠去,他执拗地把她抓住,直到黑影朝他俩攻来,命悬一线的时刻,天空中猛然飘来了一道白光。   沈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些失踪的大臣,反到是九逸找到了,茹茉以为扭转局势的时候到了,但没想到那些大臣们看似无恙,实则却木木呆呆,毫无神智。   “全都被下药了,为什么会这样?”茹茉抬头,看着九逸暗卫问道。   九逸领头站出来,答道:“回小王妃,这些大臣们是在侯景书房的暗道内找到的,找到时,他们就已这样了。”   茹茉深思一挥手,九逸飞走。“不是沈约没有找到,是因为这是侯景故意下的套,不然怎么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到?”   萧衍脸色一如往日的冷静,简短道:“茉儿,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我现在明白了,侯景既然都能控制住这些大臣们,那他完全可以把这些大臣们都杀了,他之所以放松警惕,留着这些大臣们,就是要引你上勾。这个人非常的聪明,书房一般最爱设有暗道,如此缜密的心思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不到破绽。”茹茉话音中不免透着懊恼。   “茉儿,这些大臣们中的毒,你可能解?”萧衍问道。   茹茉走到一位大臣面前,三指一搭,凝眉道:“他们中的是‘乱神粉’,此毒极为霸道,若再有二日无法解毒,他们就会即刻而亡,我可以一试,只是这些缺药材,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范云即刻就来,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便是。”萧衍一笑,下一刻眼神幽深道:“侯景也该有下一步动作了。”   “啊?还有下一步动作?”茹茉的心猛然一揪,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在屋内,“这里还挺好找的,豆腐的酸味早飘遍了几条街,想不找到这都难啊......”   茹茉翻了个白眼,打量着站在面前一身暗花常服,手拿牡丹图案扇子的“公子哥”,愕然道:“你跟沈约还真是大相径庭,一个打扮的像个土包子,一个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你们都恐怕别人不知道吗?”   “公子哥”范云合上扇子,恢复了往日的声音道:“反正你们都暴露了,我再怎么装扮,也会被侯景发现的,还不如自然一点。”   萧衍嘴角微勾,冷眸瞥着范云,“你这样也算自然?都可以去唱戏了。你是故意做给侯景看的对不对?你就不怕他把你抓起来?”   范云忙回道:“侯景现在才没空抓我呢,我就是要来告诉王爷你的,他把你的王妃抓走了,明日午时问斩。”   “什么,侯景抓了郗徽?”茹茉听到后,反应比萧衍还要大。而萧衍则气定神闲的对范云道:“今夜你带着本王的令牌去接应张稷,与他速去调动京城内的神机营,切记让他们都扮成百姓,混入人群中,待本王令下才可行动,否则格杀勿论。”   “是,臣即刻就去。”范云凛然点头,半晌压低了声音,又出言问道:“若行动起来怕是刀剑无眼,那么郗徽王妃......”   “当取则取当舍则舍,紧要关头,势必擒拿住萧宝融与侯景,明白了吗?”萧衍看着范云,决断道。   范云会意,“臣明白了。”   虽然他们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茹茉听到了,她的心凉凉一颤,等范云走后,慢慢地挨到萧衍身边,踌躇地问道:“如果换做我被侯景绑架了,你也会不顾我的生死吗?”其实问了也是多余,曾他为了带她出宫,连箭头都敢对准了她,不过还是不死的心的想问一问,看看这个男人的心是冷到什么程度。   萧衍答非所问,道:“像茉儿这么聪明,哪那么容易被绑架啊?就算被绑架,以你的机智,也会逃出来的对吧?”   茹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气的一咬牙,吼道:“我说我要逃不出来呢,被那个侯景弄死了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他捂住了嘴,“以后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若夫人有难,为夫自当相救。”   她眨了眨眼睛,心神一乱地拿开了他的手,支吾道:“那郗徽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她为你生了孩子,你就不救了吗?”   “我没说不救,只是事事难两全,若一时的仁慈换来满盘皆输,我想这是郗徽不想看到的,你放心吧,郗徽有郗徽的命,相信明日她会逢凶化吉的。”萧衍宽慰着茹茉。   茹茉心下一叹,想来若换做是她,她也会舍弃自己来成就夫君的,舍己保天下,这是骄傲是殊荣,更是对爱的执着于保护!   范云根本没空找药材,反倒是凝雪带来了吴太医,有了吴太医的帮忙,为那些大臣们解毒就事半功倍了。   “茉姐姐,雪儿好想你呀,你跟衍哥哥怎那么着急大婚呢?都不等雪儿一起?”凝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只是眼眸中多了不少温柔。   茹茉拉着凝雪的手,笑道:“还说我们急?一看就是雪儿你着急了。”   凝雪脸瞬间羞得通红,反驳笑道:“雪儿哪有着急嘛,茉姐姐你别瞎说......”   茹茉不再取笑凝雪,言归正传,“雪儿,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吴太医来的很及时。”   “是范云让我带吴太医来的,什么立功不立功的,只要能帮上衍哥哥和茉姐姐雪儿就很高兴了。”凝雪收起了嘴边的笑,瞅着茹茉问道:“茉姐姐,他们真的会在今日处斩了郗徽王妃吗?这些年她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把小世子照顾的那么好,如果就这样被问斩了,真是可怜啊。”   茹茉拍了拍凝雪的手,安慰一笑道:“有我跟你衍哥哥在,郗徽不会怎样的,就算怎样了,我也会去救她的。”   凝雪掩饰着哽咽,给茹茉打气道:“茉姐姐,在你救别人的时候也要保护好自己啊,相信你跟衍哥哥一定会铲除掉那些乱臣贼子,平安回来的!”   茹茉点头,朝着外面渐渐升起的暖阳,深深笑道:“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郗徽的罪名是淫乱宫廷,举止轻浮,背弃王妃的头衔,勾引当今皇上,其罪难容,特宣判午时后问斩。当囚车出来以后,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围着零零散散看热闹的百姓们。有的百姓们手里拿着一篮烂菜叶和生鸡蛋,冲郗徽砍去,抛开百姓们唾弃的目光不谈,囚车里的郗徽依然显得是那样的端庄秀美,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跟淫乱宫廷挂上钩?   人群中,茹茉站在萧衍的身旁,望着郗徽,禁不住皱眉道:“郗徽经历的我也曾经历过,那些百姓真迂腐,上面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   萧衍缓缓道:“能将茉儿你骗过关,看来他们表现的不错。”   茹茉愕然,揉了揉眼睛,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这些百姓都是你们安排的?”   萧衍坦然地看着前方,傲然道:“你夫君在这里还算颇具威望,今日处斩我的王妃,百姓们怎也得顾及我的面子吧,所以真正的百姓来的并不多。”   茹茉闪了一下眼神道:“我可以说他们演技很好吗?”   午时已到!人头开始涌动,只听见马蹄疾响,随后在大批太监的簇拥下,缓缓驶来一辆极具豪华的马车,当马车内的人下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也包括茹茉。   只见下来的人,衣袂飘飞,眉眼含笑,五官妖孽,风采无双,走起路来如蹒跚盈盈,仿佛踩在莲蓬花上一样。   茹茉惊叹道:“这个侯景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真是好景致啊!”   恰巧侯景就如同听到一般,往人群中一扫,转眸,唇边扬起一抹别致的微笑。   第一百六五章【爱有失意】   第一百六五章【爱有失意】   行刑台很是高大,似是让全城内的人都能看见。郗徽被压在邢台之上,发丝随风而扬,有几缕垂了下来还夹杂着正滴答的鸡蛋液,忽然她困难地把眼帘抬起,高声而镇定道:“本妃自是有罪,也轮不到你这魅臣来处置,皇上呢?既是皇上定的罪,自当皇上亲自来处斩,本妃方能心服口服。不然本王妃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侯景的。”   侯景观赏性地一笑,犀利道:“皇上国事繁忙,岂有空来亲自处置你这贱妃?刚刚你的那句‘魅臣’,便是污蔑朝廷重臣,如此罪上加罪,不就地正法了你这贱妃,如何能还皇室清明?”   郗徽加重了语气,愤恨地瞪着侯景道:“你没听到吗?皇上若是不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   侯景毫不在意地道:“缠着本辅臣吗?你这贱妃活着的时候缠夹不清,难道死后还要重温旧业吗?”   郗徽根本不是侯景的对手。郗徽低下头,眸光锋利的就如同让人心寒的利剑,她无法对侯景怎样,所以她只能用心中的那把剑扎着自己,扎痛了心也扎痛了唇。   “郗徽在咬唇,她不止端庄,还是个烈女。”茹茉边观望着边跟萧衍道:“我要去救郗徽。”萧衍没有阻拦。随着脚下一转,茹茉冷不防地飞到侯景面前,侯景被吓了一跳。茹茉眸子上挑,朝台下一扫,笑道:“都说毒妇的嘴巴是最毒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毒妇?”侯景脸色青白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她刚刚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但那口吻那语调,绝对的颐指气使,让人听了就不爽。   茹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毒妇嘛,不然怎么连个快要砍头的人都不放过呢?”   “你!”侯景气的跺脚,笑的让人齿寒道:“能有如此的胆量和口才,还长的瘦瘦巴巴,眼睛突出的,想必您比邢台上的那位也有过之而不及吧?”   茹茉脸色如常,笑的灿烂道:“看来你猜出我是谁了,不错,我还挺自惭形愧的,但见到你这‘毒妇’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该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比如你说郗徽好歹也是一个王妃吧,就算她淫乱后宫了,那当事人怎能不来?我们都知道当今皇上是清清白白的,但是这么重要的时刻,皇上不该亲临现场,给我们做个表率吗?你以为区区一个‘辅臣’,就能够代替皇上吗?那你也太抬高身价了。”   “真不简单!”侯景咬牙切齿,眸子里掠过一道火光道:“你虽然现在还能在这逞口舌之快,但保不准一会儿你就会下地狱了,你对皇上大不敬,你以为皇上来不来都能救的了你吗?”   茹茉面朝台下,态度坚决道:“我若有罪,自有律法来处置,而郗徽王妃的罪,既然拿到了台面上来处置,那么皇上就是不可避嫌的,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如此草率行事,这不是有损国体又是什么,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叫皇上亲处此案.......”台下一片骚动一片叫喊。显然,这群伪装了的百姓们配合的好。   侯景脸色猛变,瞪眼低声道:“你是前任皇上的弃妃,柔然王的弃后,还抓着梁王跟魏帝,更和沈约、范云都有染,你这样的女人,怎么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你凭什么在这胡闹?冷茹茉。”   茹茉满眼堆笑,从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锋芒,声音冷道:“就凭我乃是梁王的小王妃,你们不是要抓他吗?信不信我现在咬舌自尽啊?反正下了地下,郗徽王妃也需要个作伴的。”   侯景一板一眼地道:“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有些人,只看一眼便认得她的摸样便会知道她是谁。”   茹茉觉得侯景的话怪怪的,正听不懂之际,只听台下喊道:“皇上驾到!”   萧宝融长的一点不出众,身材适中,皮肤黝黑,眸子深处带着一抹疲倦,虽穿着龙袍,但也没一点帝王之气。   茹茉的嘴角动了动,露着异样的笑,“萧宝卷都比这人更像皇帝几分。”   萧宝融在中间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他的左右站了身穿朝服的大臣们,侯景甩了甩袖子,跪倒萧宝融跟前,脸色难看地指着茹茉道:“启禀皇上,此女扰乱刑场,对皇上您大不敬,臣请皇上赶紧治她的罪。”   萧宝融顺着侯景的指向,不急不缓地扫了茹茉一眼,“何等乱民?竟敢扰乱刑场,来人......”   “慢着!”茹茉打断萧宝融,喝道:“皇上英明,人抓错一次就行了,岂容一错再错?本夫人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明示,郗徽乃堂堂梁王正妃,若没有皇上您的传召,她是怎么进宫的?”   萧宝融冷脸皱眉道:“梁王在外常年征战,朕传郗徽王妃是想让小世子与皇子们一同读书,这有什么问题吗?”   茹茉转向郗徽,“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郗徽与茹茉的目光一触,神色中添了几分安定,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后来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就晕倒了,醒来后便衣衫不整的被他们扣上了淫乱的罪名。”   茹茉千锤百炼的一笑,痛快道:“这就对了,郗徽王妃是冤枉的,她是闻到一股香味就晕倒的,说她淫乱宫廷,证据不足,所以根本不能定罪。”   “既然郗徽王妃不能定罪,那朕是不是该把散播香味的人定罪呢?”萧宝融声音淡淡,继而话锋一转,威严道:“众所周知研制迷香最好的就是冷茹茉,关于她是生是死扑朔迷离,如此蛊惑人心之人不抓,本国何以清明?”   茹茉不由自主地一抖,这是啥局面?怎么把自己绕进来了?原来她们真正的目的不是郗徽,而是自己。   突然候景走到茹茉身边,眼神里除了怜悯就是幸灾乐祸,微微抽了口气道:“还真有人冥顽不灵,本来不想让你死的很惨,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冷茹茉你说是不是呀?”   萧宝融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声音不冷静道:“侯景,你说什么?这人就是冷茹茉?”   不等侯景回答,茹茉抬头道:“没错,我就是冷茹茉,但我研究的不是什么迷香,是熏香......”   “住口!”萧宝融左右的大臣们同时扬起了手中的马鞭,直对茹茉,全部一副忠君护主、为民除害的样子。   到了这个局面,如果在不从这台上下去,就该要挨鞭子了,茹茉悻悻地瞥向下面,哪还有萧衍的影子?不是吧?早知道刚才就不上来夸夸其谈了,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啊,这下好了,郗徽没救成,还赔上了自己。   看着那些晃动着的鞭子,茹茉腾地朝后退了一下,气势不输道:“这是哪门子的大臣?还敢拿马鞭抡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宝融脸色阴沉道:“朕就是王法,若不处置了你这妖女,才是没了王法了。”   那些大臣们露出狠戾的表情,全都加足了劲的抡起了手中的马鞭,“啊!”随着茹茉大喊一声,萧衍已飞到茹茉身旁,拽住了那些鞭子头。   此刻,那些装扮成百姓的兵士们全都抽出了剑,速战速决地与萧宝融带来的人打了起来,紧接张稷带兵而来,瞬间把刑场围住。   混乱中萧宝融看着他的人一个个的倒在地上,身体有点发抖地离开了椅子,在谁都没注意下,抓起了郗徽,勒上了她的脖颈。   侯景见状,仓惶地喊道:“让开一条路,送皇上回宫,否则我们就让郗徽王妃身首异处。”   “放开她!”萧衍威严的声音里带着雷霆般的震怒,萧宝融勒在郗徽脖颈上的手猛然一颤。   郗徽试图挣扎,但挣扎不开,直到指甲狠狠抠进萧宝融的手背里,才喘着粗气抬头,欢喜地看着萧衍,痛苦地张嘴,“萧宝融和......侯景......他们......是断袖......”   萧宝融急怒攻心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绝望叫道:“萧衍,这可是你的女人,你不要吗?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拽着你的女人去死......”   看着郗徽被勒得青紫的脸,茹茉从衣襟里攥出一把香粉正想朝萧宝融投去,哪知侯景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自己而来,危急之际那个该死的“啊”字还卡在了喉咙,没有出来,眼看躲是躲不开来了,先投出手里的香粉再说......   “啊!”香粉打中了萧宝融的眼睛里,他大叫了一声后仍死死勒住郗徽,半分不见松手,与此同时萧衍一个旋身,踢开了匕首,抱住了茹茉。   郗徽的指甲从萧宝融手背里抽出,惨然一笑,终于放弃了挣扎,绝望的何止是那个萧宝融,她郗徽不也在绝望着吗,真是处处有失意!   在谁都没有分身乏术的时刻,“都给我让开!”随着一声大叫,掠过黑压压的头顶飞过一道白光,那道白光还不忘用眼尾扫了一眼茹茉跟萧衍。   茹茉张着嘴,笑着惊呼,“那白光老头......云逍遥......你师父......”   第一百六六章【为我掌控】   第一百六六章【为我掌控】   萧衍薄唇一扬,脱口而出,“怎么这老头才出现,热闹都被他看够了。”   云逍遥毫不客气地冲着萧宝融的手就来了一掌,这突然的袭击令萧宝融一痛,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郗徽已被云逍遥救下。   云逍遥哼了一声,转头过,脸色不善地嚷道:“倒霉徒儿,倒霉丫头,惹了这么多事,你们还处在这干嘛?光彩呀?”   萧衍讨好一笑,回敬道:“师父不是要云游四海不回来了吗?这半途而废,光彩呀?”   茹茉头皮一麻,也跟着道:“是啊,逍遥师父,您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云逍遥眯起眼睛,望天道:“哎呀,这个说来话长。”   茹茉笑逐颜开道:“既然说来话长那咱们就慢慢说,这里先交给萧衍。”   “好,慢慢说!”云逍遥跟茹茉走下了台,在走到萧衍身边时还小占便宜地踹了他一脚,然后又装的若无其事。萧衍没哼一声,只是再转过脸时,从里到外透出一股震慑天下人的威严,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衍令下,萧宝融身边的大臣们全部收押,听候问斩。而原来那些解了毒的大臣们缓步走上了台,每个人都揣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站在萧衍左右,脸上的表情全都敬畏严谨。   九逸暗为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朱异,当朱异被带上来以后,侯景的美梦破碎了,他的诛朱异换民心的借口也就不成立了,在危急关头他把罪恶都推给了萧宝融,说一切都是受萧宝融的指使才这么干的。   萧宝融哪里还有当皇帝的气焰,他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似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似是悲痛欲绝道:“还不到一年里我由一个王爷变成了皇帝,世事如棋,结局难料。我从来不知道当皇帝的感觉这么的好也这么的不好,我手里没有权势,每日就好像被软禁一样,就算这样,就算赔上我的弟弟和儿子,我也想多做一会这个皇帝梦......侯景他来了,他说帮助我可以让这个梦永远不醒来,我相信了他,可他却在最后出卖了我,让这场梦变为了噩梦!”   风停了剩尘埃飘落梦走了谁来叫醒!梁王府内,云逍遥喝着酒啃着鸡腿,畅快道:“这才像话,要不是我老头救了你们,你们恐怕早就掉下去喂鱼了。”   茹茉恍然一笑,“原来那日在山上救我们的那道白光,也是逍遥师父您啊......”   云逍遥舔了一下嘴唇,轻描淡写道:“若不是我老头运气好,又恢复了武功,也救不得你们。”   茹茉来了兴趣,追问道:“对啊,我想起来了,逍遥师父那时为了救我,用尽了真气,失了武功,那后来是怎么恢复的?”   云逍遥扔下鸡腿,神秘笑道:“哎呀,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烦不烦呀?”   茹茉没再问下去,随之给自己倒了杯酒,“不问,不问,想不到逍遥师父您也有秘密了,我喝酒总行了吧。”   云逍遥收起笑容,眼底闪着一抹担忧,“丫头,萧宝融的事你真以为是衍儿纵容他至此吗?”   茹茉心跳漏一拍地凝重道:“逍遥师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跟你爱折腾的性格是不是有关系?你想啊,要没萧宝融之事,你能乖乖回来,还有啊......”云逍遥还没说完,却瞥见萧衍从门口进来,只好又憋回后面的话,坐下喝酒。   “师父您又跟茉儿说什么了?”萧衍声音提高,看向云逍遥。云逍遥打了个寒战,真没面子,他这个师父居然怕徒儿,放下酒壶收敛道:“没啥,就是说你这里好吃好喝的,师父就不走了,我老头也云游累了,先住下再说。”   茹茉脸上的凝重消失,对萧衍道:“萧宝融扣押朝廷重臣,乱用皇权,与侯景断袖,把皇宫里弄的乌烟瘴气,鸡犬升天,任一条罪证都够他死十次的,所以他威胁不到你了,另外为了尽快的安抚民心,朱异也留不得。”   云逍遥奇怪地嚷道:“丫头你说这些干嘛呀?像交代遗言一样......”   “不是交代遗言,是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想去宫里找姐姐,然后带着姐姐一起走,去过平静的日子。”茹茉一口气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出走,却不料被萧衍拉住。   云逍遥见机,“啊,师父也累了,师父这就去休息了。”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恐怕谁要找他算账一般。   “风都停了,今夜的星空一定特别的好看。”茹茉躲闪着萧衍的目光,她本来想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可是云逍遥的话点醒了她,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迟迟不肯登位,还说要带着她去云游四海。   萧衍紧紧拽着茹茉的手,目光带着焦急,“再美的星空若没有茉儿共赏,又有何意义?”   茹茉手心被攥出了汗,她静静地看着他,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个星象故事,四象演变,镇守四方的大神地位慢慢下降,随后他们的功能被四海龙王取代。后来四海龙王被降为人间大将,下达人间,直到福德积满,方可一跃成仙。可在这个过程中,四海龙王却爱上了一只小朱雀,迟迟未跃成仙,直到后来朱雀消失,四海龙王才一跃而成九天大神。人们都说是因为那只朱雀耽误了四海龙王成仙,可是人们却不知道朱雀未了让四海龙王成仙,不惜于自己消失在天地间,永不得超生。”   萧衍不由分说地将茹茉搂住,冷冷道:“我从来不信传说,什么朱雀?什么四海龙王?故事都是骗人的。”   茹茉固执一笑,继续道:“今夜四星闪现,帝王星最为闪耀,我希望有一日,天下易主,稳固合一,不再有战争,让百姓不用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萧衍引诱道:“茉儿的心愿如此大,去云游四海能实现吗?不如留下来,看尽天下才精彩!”   茹茉不为所动道:“陪你看天下的应该是郗徽,她这次为你做的也够多了,一个女人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来相助你,说明她爱你比她自己还重要,况且她家事也好,人又端庄,还会生孩子,多好啊,你们才最般配。”   萧衍无奈一笑,带着几许温柔道:“你是因为郗徽?你放心,时机一到,我就休了她。”   “我不是因为郗徽,我是因为......”茹茉话未落,只见一个半大不点的小孩朝萧衍跑来,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王......父王......父王.....”   萧衍皱眉,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的有点相像的小孩,一时竟不知所措。   茹茉呼吸不畅地离开萧衍的怀抱,给这个小孩让道,再抬眸,看见了小孩身后跟着的郗徽。   “统儿,还没给你父王行礼呢。”郗徽带着得体的微笑,缓步而来,朝萧衍行了礼,难掩欢喜道:“统儿都快韶年了,没还见过他的父王呢,这孩子太高兴了,一时失礼,还请王爷见谅。”   “本王不在期间你把府里和小世子照顾的这么好,本王还要谢谢你呢。”萧衍把那小孩拉开,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俊美的脸上也找不到一点欢喜的样子,难道这人当了父亲以后,还不高兴吗?   茹茉正揣摩着萧衍,哪知郗徽把目光投了过来,一边说一边把手伸了过来,握住茹茉的手,亲切道:“在刑场上多亏有妹妹相救,平日里多亏有妹妹在王爷身边照料,姐姐在这一并谢过妹妹了。”   茹茉嘴角有些僵硬地弯起,“呵呵,姐姐您真是太客气了。”一低头,从眼角的余光似是看到那孩子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厌恨的目光,但即刻又恢复了童真无邪,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萧衍犹豫地看了茹茉一眼,然后扯过那小孩,目光终于透出一丝温暖道:“统儿,这是你的另一位母妃,以后你要像孝顺你母妃一样的孝顺她,知道吗?”   郗徽脸色一变,难掩紧张道:“统儿还这么小,真怕会给妹妹添乱,还是让我慢慢的教他吧,再说妹妹和王爷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看着就危危险险的,还是姐姐慢慢教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续天伦之乐了。”茹茉忙摆手摇头,然后在萧衍骇人的目光下落然而逃。郗徽真是太警惕了,她对别人的小孩没兴趣,不过也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是很难理解的。很多时候她是嫉妒郗徽的,因为郗徽有个儿子傍身,而她却啥也没有。   萧统看着茹茉逃远,在俊俏的小嘴上露出得意一笑,这在一个孩童的脸上是极不相衬的。萧衍的目光扫向郗徽,郗徽打了个寒战,然后只听萧衍道:“本王就不耽误你慢慢教统儿了。”那个“慢慢”两字咬得极重。   郗徽看着萧衍走远的背影,搂着萧统,流泪道:“统儿,你一定要给母妃争气,如果你争气,日后你一定是太子,这样也不枉母妃费尽心计的生下你了。”   当晚茹茉打包,回到了豆腐坊。踩着地上的尘埃,她想起和云逍遥那未说完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她,萧衍不会任由萧宝融蓄意妄为,或许他只是想用此事留着她,但是他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离开他,她只想给他生个儿子,然后眉毛像他,眼睛像她!梦走了,谁来叫醒?   第一百六七章【醉翁之意】   第一百六七章【醉翁之意】   一大清早云逍遥就来拍门,茹茉打开门,眉头深皱,“逍遥师父这么早来我这个小小的豆腐坊干嘛?”   云逍遥难得的面露愧色,“丫头,你躲在这干嘛呀?我老头昨日喝多了,是说话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你想啊,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我能不向着你吗?”   茹茉转身,舀了一碗豆浆放在桌上,“我没有怪逍遥师父,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名声这么破,会妨碍萧衍的。”   云逍遥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放下碗道:“妨碍什么呀?你看你这豆浆味道这么差劲,想必你卖豆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还是回到衍儿身边去吧,省的他一大清早不让我这师父睡觉。”   茹茉把豆浆拿走,目光沉沉道:“逍遥师父您不必劝我了,我是不会就这样回去的。既然难喝,那就别喝了。”   云逍遥站起身,打量着茹茉的目光,问道:“丫头,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出来吧?”   茹茉目光中闪过一丝皎洁,含笑道:“我以前觉得只要我呆在萧衍身边,名声什么的都不算什么,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没做过一点对不起萧衍的事,凭什么天下人指责我冷茹茉?”   云逍遥长叹一声,拍桌子道:“是啊丫头,你应该为自己讨回个公道,逍遥师父支持你。”   茹茉收敛笑容,“问题是我确实当过柔然的王后,还当过萧宝卷的妃子,还跟魏帝也认识......”   云逍遥呲牙一笑,“呵呵,丫头你真有本事,是够不清白的啊。”   “逍遥师父!”茹茉瞪向云逍遥,云逍遥连忙改口,“那有什么呀,我徒儿了解,你那都是迫不得已的,说明丫头你有本事啊。”   茹茉走到桌边,拿起纸笔,下笔如飞,一挥而就地写完,扔给了云逍遥,云逍遥接起一看,禁不住赞道:“妙啊,丫头真有你的,看你这么聪明,我老头就放心了,去,再去舀碗豆浆去。”   茹茉脸一黑,“不是说我豆浆难喝吗?干嘛还要?”   云逍遥尴尬吼道:“就是难喝呀,所以我老头才要多喝点,省的毁灭了别人的口味。”   “可有的人就心甘情愿的被毁灭。”萧衍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脚跨了进来,拉住茹茉就往出走,“茉儿,缠儿失踪了,先跟我回去再说。”   茹茉担忧道:“缠儿怎会失踪?”   萧衍目光深邃,“不止缠儿失踪了,昨夜温泉湖里还淹死了几个人。”   茹茉的心微微收缩,道:“大局一天不定,有些人就不会死心,我跟你回去。”   太阳刚露出一半的笑脸,空气里还透着迷雾,一名衣衫破烂,口吐污物的女子被顺着马车扔在梁王府的门前。茹茉跟萧衍刚好回来看见了这一幕,茹茉快步俯下身,板起女子的头一看,惊住了,“缠儿!”   茹茉吩咐丫鬟帮缠儿清洗干净,换上了干爽的衣裳,放在床上。随后吴太医前来为缠儿诊治,得出的结论是,检查不出缠儿身上有任何的病症。   茹茉定定地看着吴太医,问道:“既然没有任何的病症,为何她精神涣散,一言不发?”   吴太医回答:“精神涣散是因为折腾了一晚,受到了些许的刺激,一言不发是她不愿开口说话,并非发不出声来。”   茹茉点了点头,拉起了缠儿的手,温言道:“缠儿,告诉我,昨夜是谁把你弄走的?都发生了什么?”   缠儿的目光从没有过的模糊,咳嗽了几声,才跟平时不一样的“出声”,“他们说是萧宝融的人,他们说是萧宝融的人,他们说是萧宝融的人......”   茹茉站起了身,神色一僵道:“这是男声,并且只会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一句话,这说明什么?”   吴太医脸像结了一层冰,惶道:“这声音是被人用药物特意更改了的,为什么会改变嗓音呢?”   茹茉没有说话,转身出去。   范云见茹茉出来,慌乱道:“张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茹茉神色变得无比平静。   范云迅速道:“昨夜有人撞见张稷出入烟花之地,还掐死了一名妓女,今早那里突然起火,有五名妓女被困房中,活活烧死,百姓们都在纷纷唾弃呢,说张稷丧尽天良,触犯了律法。”   茹茉从容一笑,“张稷是粗狂了点,但他不会干那种事的,看来整个齐国都将淹没在一场大的风暴中!”   高高的宫墙,重重的宫门,茹茉再次踏进了皇宫。以前她不喜欢这里是因为萧宝卷,而现在她不排斥这里是因为有萧衍,她的夫君要走进这里,所以她甘愿陪他走进这里。   大殿内,宫人在外守着,殿里是别样一般的寂静。茹茉平心静气地喝着茶,偶尔只发出茶盖撞茶杯的声音。萧衍负手而立,目光扫向茹茉,勾唇浅笑。茹茉猛地放下茶杯,又发出一阵响声,不得不说今日那个人还真好看,他穿着紫色的盘龙朝服,面冠如玉,俊美高贵,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沉稳有度,至高无上。   “如今接二连三的发生内乱,就是宫中无主,帝位空悬,若再如此下去,恐会民心不稳,为了朝内朝外的安定,臣恳请王爷早日登基。”沈约这次说话跟以往的不同,那神情异常的认真。   萧衍抬眸,那晶亮的眸子幽深如潭,拒绝道:“一旦登上帝位就会每日奏折如山,被所有的大小事捆绑住,想要脱身就不那么容易了。”   茹茉接着萧衍的话,道:“是啊,当皇帝也不是轻松的活,不过如今你手握兵权,要不当就算了,赶紧把兵权交出来,只是下次别找个像萧宝融那样差的替代品就好。”   沈约干笑了一下,知道这是茹茉的激将法,对着萧衍道:“是啊,王爷若是不想当就赶紧交出兵权,不过......按照王爷以往的威名已经是功高盖主了,下任皇帝还不一定能容得下您,您还是要想好后路才好啊。”   “那可怎么好哇,怎么好,怎么好,”茹茉连连地叫了一声,叹气道:“看来我以后要过被追杀的生活了......”   萧衍看着茹茉,继续笑,“茉儿会让自己被追杀吗?”   茹茉手捂上嘴,笑的盖住了牙,“自然不会!”   令人想不到的是茹茉在这个时候又干了一件出其不意的事,那就是开了先河,在皇宫的门口摆上了台子,卖起了熏香。   站在两边守宫门的侍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茹茉,全都琢磨道:“这人都胆大啊,居然敢在这皇城重地,做起了买卖!”   沈约冷眼旁观,反倒是提前跑来的云逍遥甚是惊愕。“丫头,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不是我老头嘴巴差,是你再这么闹下去只会更加的臭名远扬,你卖不出去的,不信你看着。”   茹茉手里挂着七八个五颜六色的香囊,冲云逍遥道:“逍遥师父,麻烦您一会观摩的离我远点。”   云逍遥瞪眼道:“为毛呀?怕我老头挡在这里,影响你生意啊?”   茹茉皱眉,一本正经道:“不是,我是怕我名声太差,一做买卖,会有人拿菜叶子来扔我,若是扔到了您,那就不好了。”   云逍遥抽气道:“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卖哪门子熏香?还在这个险要的位置?”   “几日后您就知道了。”茹茉转过身去,摆弄着摊位,不去理云逍遥。   云逍遥气不过,还要说话,只瞧见不远处凝雪冲了过来,嘴巴里还嚷嚷着,“茉姐姐,雪儿也来帮忙,这个好玩,在皇城的门口卖东西,一定畅销。”   茹茉笑着冲凝雪招呼道:“雪儿你来的正好,快给茉姐姐找面大锣去,不敲敲打打,谁知道咱们在这卖熏香啊,我要把城内的百姓们都吸引来,越多越好。”   “啊?”云逍遥的愕然只增不减,悻悻道:“我老头还是先站一边去吧,我还真怕一会被破鸡蛋烂叶子砸中呢,你不要面子,我老头还要呢。”   凝雪很快找来一面大锣,茹茉提搂着那面锣,边敲边吆喝道:“大家快来看呀,快来看呀......史无前例的熏香又开卖了......新款怡心醉创始人冷茹茉亲自开卖,大家想不想来看一看呀......快来瞧快来看呀......”   没一会,齐国的城内的百姓几乎一下子全涌了过去,把皇城门口的那个小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冷茹茉?真的假的呀?你就是那个妖妇吗?你不是都死了七次八次了吗?怎么还活着?”   “长的妖里妖气的,你还敢在这皇城重地,卖上熏香了?你这是污蔑皇家的颜面,早该千刀万剐。”   “我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人,你还算女人吗?你是不是都不会生孩子呀?”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说的多难听的也都有,不过百姓们很踊跃,茹茉被淹没在七嘴八舌中,只是凝雪一开始还看不过去的替茹茉辩白道:“你们懂什么?不许你们这么说我的茉姐姐,你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乱说人,就不怕舌头长毒疮吗?”   “要长毒疮也该让冷茹茉长,研制什么不好,偏偏研制迷惑男人的熏香,她跟她娘一样,把各国搅的鸡飞狗跳,这样女人留不得,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啊......留不得......留不得......留不得......留不得......留不得......”百姓们的指控和谴责就像浪潮一样一波高过一波,如果他们的眼睛能喷出火苗,这一刻一定会将茹茉烧的体无完肤。   不过让茹茉欣慰的是,还没来得及扔菜叶子和鸡蛋呢,比预期的要好很多了。“大家都说够了吗?停一停可以吗?”茹茉没有动怒的抬头,迎上了那些要将她杀死的目光。   第一百六八章【制造舆论】   第一百六八章【制造舆论】   “我们为什么要停?你干了那么多不知廉耻的事,凭什么让我们停下来?”一个带头的大汉,举着拳头,抗议道。   “咚!”茹茉狠狠一敲锣,压制住了眼前的叽叽喳喳,坦然道:“我冷茹茉纵使有罪,你们也得让我讲一句话吧,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我就算想跑也没地跑对不对?难不成你们还怕了我不成?”   “谁说我们怕你,我们是不齿你,好,你讲,看你还能把乌鸦说成凤凰。”带头大汉,放下了拳头。   茹茉放下锣,镇定自如地逼近那个大汉,问道:“倘若你父亲蒙冤致死,你的家人被权势所欺,这个仇你是报不报?”   那大汉目光中充满了匪夷,答道:“自然要报,父母养育之恩大如天。”   茹茉眸里掠过一道光明,沉吟道:“这就对了,我冷茹茉为了给蒙冤我父亲报仇,误入了皇宫,迫不得已的做了萧宝卷的妃子,这有错吗?”   大汉低下了头,“这......”正在这时一位老奶奶上前,激愤道:“这孩子为了给父亲报仇,误入了皇宫,她没有错啊......”   茹茉朝老奶奶感激地一笑,接着道:“还有,邓城一战中,是我向柔然讨要的粮草,不然我军被困城中,粮草用尽,还如何有机会平定战乱,让大家过上舒心的日子?”   老奶奶握起茹茉的手,颤抖道:“孩子啊,真是委屈你了......”   “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康,茹茉不委屈。”茹茉摇头,娓娓道:“离我们最近,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就是魏国一战了,我们不是收获了城池,控制了水渠,让无鼻城内的百姓们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难道各位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想,我们想啊......”百姓们又雀跃了起来,只是这次跟刚才大有不同了,每个人脸上都减去了一分敌意多了一分敬重。   茹茉振奋道:“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相信我们在未来会越过越好的。我还要说的是,熏香从来都不是迷惑男人的,它是提神醒脑的,不信大家看看呀,这是我新研制出的薄荷香......”   凝雪心有余悸地盯着茹茉,舌头打结道:“茉姐姐......还真不忘.....秒杀一切啊......”   云逍遥唾之以鼻的看着,吸鼻子道:“这丫头就是避重就轻,伶牙俐齿,也就那帮百姓被她糊弄,不信她糊弄我老头试试,哼。”   凝雪突然转向云逍遥,“你谁呀?”   云逍遥对上凝雪的眼睛,瞳里的色彩变了几变,尽量和蔼可亲道:“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皇叔,我走那会,你才刚出生,长的可丑呢,没想到现在也长开了。”   “皇叔?”凝雪担忧地看着云逍遥,然后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有个这么丑的皇叔呢?”   “你这小丫头,敢说我老头丑?”云逍遥抬起手,刚要吓唬吓唬凝雪,就听见茹茉吼来一嗓子,“逍遥师父快来帮忙啊,薄荷香卖的太好了,你再帮我去拿点。”   凝雪冲云逍遥吐了吐舌头,跑去帮茹茉吆喝了,云逍遥收起脸上的难堪,注视着茹茉,这是怎样的女子,她能用她所有的力量把身边不舒服的人都变得很舒服!   “大家快来瞧快来买啊,薄荷味的熏香,闻一闻能祛邪毒,除劳气,解困乏,使人口气香洁啊......”吆喝声响彻云霄,谁都不会知道这位敢在皇城门口卖熏香的人,其实是醉卧之意不在酒!   忙活了一整天,茹茉自豪地躺在床上,冲萧衍抛了个媚眼,引诱他,“你怎么还不上来啊?我胳膊腿都酸了,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萧衍不为所动地站着,拒绝,“不上去,你都臭死了。”   茹茉没好气地更正,“我只是臭,还没死。”她可没时间再去沐浴了,如果沐浴完,那天都快亮了。   “茉儿你就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吗?”他看着她,沉了脸。   她眯眼,唇角笑的皎洁,“我在乎名声?名声算什么,就算天下人都指责我,我都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当师父告诉我你有妙招帮自己扭转名声时,我竟想不到你会以卖熏香来博美名。”他疑惑。他一直疑惑这个女人为什么主意那么多那么大。   她唇角的笑变冷,“你就这么看我的?”   他凝视着她,“那为夫应该怎么看你的?”   她手一挥,只觉胸口憋闷,“明日你便会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了。如果你不上来,现在你可以走了,我困了,要睡了。”   见她翻了身,他上床去拽她,“茉儿你生气啦?”   她没回答,她怕她一张嘴全是嚷嚷。“为夫也只是心疼你,你这么聪慧又能干,根本不需要那样的,等你当了皇后以后,别人就会尊敬你了。”他把她拽进怀中,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和发丝,她听到“皇后”两字就想干呕。   “我不可能当什么皇后的,朝中的大臣们不会让一个没有势力的人当皇后的,就算你是皇上也办不到。”她坐了起来,说完就开始捂着嘴呕了起来。   他见她突然呕了起来,心中一慌,紧张道:“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的啊?”   她呕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白地倒在他怀里,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可也呕不出什么东西。   萧衍把吴太医和云逍遥立刻叫来,吴太医忙给茹茉把了脉,难掩脸上的激动对萧衍大声回道:“恭喜王爷,小王妃有孕了。”   云逍遥比萧衍反应还快,“你说什么?我要有徒孙啦?是不是真的啊?不行,我老头要亲自诊一下......”   云逍遥的手刚要上去诊脉,就被萧衍打开。“茉儿,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是吗?”萧衍握住茹茉的手,眼眸里透着欢喜与兴奋,还加上点小心翼翼。   茹茉扯了扯嘴角,不自然地笑道:“是啊,我们终于有孩子可以打着玩骂着玩了。”   云逍遥自告奋勇开心道:“打骂孩子可不好,那你们还是别玩了,生下来后先给我老头玩,我老头最会带孩子了,会帮你们好好调教的。”   茹茉除了欢喜之余还隐约地泛着担忧,前两次她都没能保住孩子,那这次行不行呢?她真的能为他生下孩子吗?   第二日一早,范云跟沈约就来道贺。范云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播一句民谣,这句民谣就是,“行中水,为天子。”   茹茉意料之中地一笑,“这是好的舆论不是吗?天命所归,若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沈约附和道:“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利用卖薄荷香之余,制造舆论,好助王爷顺利登基,这招真是绝妙啊!”   茹茉舒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把这句民谣塞的薄荷香囊中,没想到传的这样快,看来这也是百姓们的心愿不是吗?”   范云笑着应道:“天下安定,新帝登位,龙泽庇佑,自然是百姓心愿!”   茹茉手抚小腹,对范云和沈约道:“我也乏了,你们去拟定黄道吉日,操办登基大典吧。”   正当茹茉吐的昏天黑地时,萧衍来了。见她这样痛苦,他说不生了。   “哪有这样的,你想不生就不生吗?早干嘛去了?”她横眉冷目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受罪的人。   “那你就生吧,只是别在心里骂我就好。”他将她圈进怀里,语气中带着股亲昵。   她擦了擦嘴,翘起半边嘴唇,露出半边牙齿,“不好意思,我早骂过你十遍八遍了,别说,还是管用的。”   “茉儿我就是该骂,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还以为......”他欲言又止,圈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听到他这样说,展颜一笑,“你明白就好,不要以为我是爱折腾,从缠儿出事以后,我就觉得咱们被盯上了,舆论一出,不仅能灭了它国的趁机捏造,还能稳坐皇位,我这招想的妙吧?”   “妙!甚妙!那夫人说咱们又被谁盯上了?”他语气温软地问她。   她扭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缠儿是你的人都能弄走,明摆着是冲着你来的,你仇家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被谁盯上了。”   他松开圈住她的手,语气变调,“我仇家多,你还跟着我?”   她一扔枕头,抬高了声音,“你把我肚子弄大了,谁敢要我啊?”   “你还想跟谁啊?”他皱眉的看着她,捡起枕头道:“像你这么暴力又任性,嚣张又善妒,除了我,谁还敢要啊?”   她抢过枕头,回击,“像你这么小气又多疑,腹黑又花心,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了吧?”   “那我们就要彼此吧!”他把枕头扔开,朝她温和一笑,腾出的手猛地将她一扯,她赶忙把头低下,嘟囔道:“太医说......不行......会动胎气的......”   “我亲完就走。”他的唇覆了下来。她面色变了几变,哪有这么好的事,亲完就走?   第一百六九章【萧衍受伤】   第一百六九章【萧衍受伤】   范云带领众臣一百一十七人,再次上书称臣,恭请萧衍登极称帝。太史令也陈述天文符谶,证明此乃合乎天意。农历四月,万事大吉。新帝穿过庄严肃穆的长长甬道,登上南郊的高坛,祭告天地,接受百官跪拜朝贺。   钟声浑厚,气氛严肃,茹茉和凝雪站在一边看着。凝雪笑着指着前方,“茉姐姐你快看啊,衍哥哥穿上龙袍真好看。”   茹茉双手冰凉地看着,她比甬道上那人还紧张十倍,为了那张破椅子,不知要失去多少平凡自有的生活呢!不过不得不说今日那人还真好看,身着明黄耀眼的龙袍,迎着朝阳,一步一步非常稳重地进入金銮殿。   端坐在龙椅上的萧衍面对群臣,脸带微笑,不仅充满了王者的霸气,还自有一番震慑天下人的威严,让任何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茹茉忍不住进入金銮殿,往角落一站,抬头,不想却与他目光相触,那一刹,眼神的交会,她笑了,为他而笑,他也笑了,为了他们的明天而笑!   新帝即位,代齐建梁,是为梁武帝!同年大赦天下,论功封赏。   登基大典结束后,萧衍带着内侍朝后宫而来,晴朗的声音,透着喜庆,“茉儿,刚才看够了没?若没看够,等封后大典的时候,朕亲自拉你走一遍。”   “封后大典?”这家伙怎么又提这个?茹茉迎上去,笑着推辞,“呵呵,不用那么着急,刚才我看着那个仪式就繁琐,我可懒得又跪又拜的......”说到“跪拜”她才想起来,貌似还没有跪拜呢?   茹茉信誓旦旦地瞅着萧衍,“你给我站好了。”萧衍错愕,“茉儿你要干嘛?”   茹茉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恭敬到极点的样子,膝盖弯曲,笑的露齿,“臣妾恭迎皇上......”   “爱妃免礼。”萧衍赶忙扶起茹茉,怨怪宠溺道:“小心窝到孩子。”   “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孩子啦?”茹茉媚眼如丝,其实她是想起他在床上时候的霸道,可半点没顾及孩子,这样出神地想着,都不觉脸已爬上了红晕。   “茉儿你的脸为什么突然这么红?朕听吴太医说孕妇都爱热。”萧衍充满关切与担忧的问。   茹茉乍然回神,抹了一把脸,干笑道:“呵呵......热啊......这里真是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拔腿就想走,不想又被某人给拽了回来。   “茉儿,可是你都不知道,你热的时候,比平日还要美上十分呢。”某人声音放低,清亮的眸子此刻波光破碎,俊美的脸庞似是染上了桃花。   茹茉呼吸了又呼吸,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控制住了想上去摸一把的冲动,下了逐客令,“皇上刚刚登基,一定还有很多正事要办,臣妾就不留您了。”又说了违心的话了,孩子啊,为了你,娘只有舍弃你爹了。   萧衍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爬上了床,气定神闲道:“虽然还有很多正事要办,但卯时朕就要上早朝了,让朕先歇一会。”   茹茉脸上多了份动容,眸子深处多了份依赖,“看来当皇上还真是辛苦活,但你没的选择。”   萧衍嘴角含笑,双眸勾人魂魄,“为夫这么辛苦,夫人你是不是太闲了?”   什么叫太闲了?看来这厮还不放过,只好转移话题了。“皇上刚刚登基,正是表现政绩的时刻,那是不是应该广泛地纳谏,听取众人意见,最大限度地用好人才?”   萧衍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诚挚,目光清澈如流水,“夫人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吗?为夫洗耳恭听。”   茹茉一本正经道:“皇上可以下令,在皇城门前设立两个盒子,一个是谤木盒,一个是肺石盒。如果功臣和有才之人,没有因功未能受到赏赐和提拔,或者没有良才使用,都可以往肺石盒里投书信。如果是一般的百姓,想要给国家提什么批评或建议,可以往谤木盒里投书。”   萧衍兴奋道:“这个主意好,朕即刻下令,就这么办!”   喜庆的事一档接一档,随着赐婚圣旨一下,这日范云和凝雪大婚了。重新翻修的学士府门前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大家全都沉浸在一派喜气洋洋中。   “皇上、皇妃娘娘驾到!”内侍尖细的嗓音扬声而来。   一行近卫左右开道,众人忙退开,恭敬跪拜。萧衍和茹茉徐徐走来,范云忙快步迎了上去,行了跪拜大礼,朗声道:“臣叩谢皇上隆恩浩荡,皇上和娘娘能前来,臣不胜荣幸,臣一定会好好待凝雪的,不负皇上和娘娘的圣恩。”   萧衍边扶起范云边笑道:“快平身,爱卿一会还要拜天地呢,少不得跪的。朕就把凝雪这个妹妹交给你了,雪儿平时娇纵了些,若她欺负你了,你大可向朕来告状,朕自会为你做主的。”   茹茉嫣然而笑,“皇上真偏心,若范云受了欺负,他一个大男子怎会跑去跟您告状?皇上这话虽对范云说的,但还是向着凝雪的。”   萧衍看着茹茉,唇角一勾,绽开一抹醉人的笑意,淡淡道:“爱妃的嘴如此伶俐,幸好凝雪还没学的你这么伶俐,不然范云可该向朕一样吃不消了。”   茹茉撇了撇唇,看向一边,嘴角挂着一抹甜笑。范云扫向茹茉一眼,微微的笑了笑,她不知道她有多美吗?高挽的云髻,如翠的眉,淡红的唇,也许是为了配合今日的喜庆,她穿了一袭殷红衣裙,这套衣裙更是衬得她娇艳多姿,仿若新娘。   炮竹声响,喜官宣布:“吉时已到,请新郎接新娘下轿!”   范云目光流转,轻轻一抖,猛然转身,走到府门前,把凝雪从喜轿中扶了出来。两人牵着红绸,沿着红毯,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大家。   此时萧衍和茹茉已落座。茹茉唇畔的笑意渐浓,打量着这对新人,兴奋道:“范云头上的玉冠是镶着南珠的,珠光在他脸上投下温润璀璨的光呢,他比平时更俊美无暇呢,还有凝雪啊,穿着流彩锦缎的嫁衣,简直犹如云蒸霞蔚,灼灼烁目,她绝对是今晚的焦点。”   萧衍好笑地凝视着茹茉,问道:“范云和凝雪大婚,比茉儿你跟朕大婚的时候还要高兴吗?”   茹茉心直口快,答道:“当然。那日跟你大婚,差点没把我折腾死,哪像现在他们大婚时这样,温馨和睦。”   萧衍笑吟吟地说道:“朕觉得那样不错,能让茉儿你印象深刻。”   茹茉咬牙,“是够深刻的,绝对能让我记住一辈子。”捡了半条命回来,不想记住都难,但平平凡凡的大婚不属于他们,也只有那种另类的大婚,才能更刻骨铭心吧!   “有喜酒喝吗?怎么不叫上我老头啊?”云逍遥突然杀来。瞥见茹茉,眯眼一笑,不忘叮嘱,“丫头,你怀着我的徒孙呢,不许喝茶喝酒啊,就算是喜酒也不行。”   茹茉倒抽了一口冷气,蹙眉道:“所以没请您来是对的。”   萧衍扫了云逍遥一眼,缓缓道:“师父是来送贺礼的吗?”   云逍遥差点没气死的说道:“什么贺礼啊?师父是来观礼的,如果师父不来观礼能行啊?你们两个倒霉孩子别老顾着替别人高兴,警戒意识强点知不知道啊?”   茹茉瞪大了眼睛,“逍遥师父,您的意思是,会有人抢婚吗?”   云逍遥吼道:“昏你个头啊!就凝雪那个倒霉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谁敢抢她呀?”   茹茉赶忙拿起一壶酒,递给云逍遥,“逍遥师父,您还是一旁喝酒去吧。”   “这喜酒是该喝,但现在还不能喝。”云逍遥接过酒壶,环顾四周,转向萧衍,那神情异常认真地问道:“徒儿,你今日带了多少人来?”   萧衍答道:“今日范云和凝雪大婚,徒儿只带了一百名近卫过来。”   云逍遥眉宇间闪过一瞬担忧,接着恢复如常道:“一百名近卫,如果来个武功高手,这些近卫根本抵挡不了几下的,还好你武功不弱,师父也能稍稍放心点。”   萧衍淡然一笑,“范云和凝雪大婚,能出什么事?师父是太过紧张了。”   “是啊,逍遥师父就是学不会放松。”茹茉插了一句,然后声音淹没在喜乐中,兴高采烈道:“就要夫妻对拜了!”   随着“夫妻对拜”完毕,喜官最后宣布送入洞房的时刻,“咣当!”只突然听见桌子倒地的声音,接着在大家嘈杂和惊呼中,缠儿猛然飞来,冲开人群,手握利剑,那阴寒到极点的眼神直射萧衍。   “护驾!”嘈杂声全被压了下去,近卫们都抽出了刀,护在萧衍前面。茹茉不敢置信地看着打斗中的缠儿,惊惶道:“这不是缠儿。”   云逍遥发现缠儿胳膊已经溢出了血,急急喝道:“缠儿丫头,快住手。”   缠儿似乎听到了云逍遥的喊叫,挥舞剑的手一顿,就在这时旁边的侍卫又是一剑,刺入缠儿的手臂。茹茉见状,冲萧衍道:“你快让他们住手,缠儿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萧衍淡定地看着茹茉,“你没看到缠儿眸里的猩红色吗?如此重的杀气,师父都不去阻止,朕为何要阻止?”   第一百七十章【南康一去】   第一百七十章【南康一去】   茹茉见跟萧衍说没用,又转向云逍遥,“逍遥师父,您真的不救缠儿吗?缠儿也是您的徒弟啊......”   云逍遥瞳孔收缩了一下,手紧了一分,心慌道:“不行,我要救我徒儿,我不能看着缠儿丫头这样下去。”话落,身子一起,掠了过去。   茹茉刚要松口气的同时突然嗅到一股摄人心魂的香味,“屏住气。”心猛地一沉,随着声落,乱境中飞来一红衣女子,此女在指甲套变换的穿越间,将近卫们弄得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招数独特狠辣,带着香味的厮杀,令人毛骨悚然。   云逍遥正是缠儿撕扯在一起,见势不好,惊恐抬眸间已经来不及了。范云只冲红衣女子伸出一掌,便被回击两掌。“不要!”茹茉心中大急,下意识地扑向萧衍。   萧衍推开茹茉的瞬间,抽出龙蛇剑冲红衣女子迎了上去,谁都没有察觉在这个时刻,红衣女子笑了。这两人武功都极高,根本不分上下。有好几次萧衍的剑就要刺中红衣女子的咽喉了,但都被那女子轻而易举的避开。   不过打着打着萧衍的内力明显的弱了下来,茹茉震惊地惊呼,“香味,刚刚的香味有毒......”下一瞬,红衣女子尖长的指甲套一点不抖的硬是刺入了萧衍的心窝。   “徒儿......”云逍遥大声一喊,抓起红衣女子飞了出去。茹茉愣住,张大了嘴巴,血液凝固,朝萧衍冲了过去。   萧衍被抬回龙俨宫{皇上寝宫}的时候,龙袍已被鲜血染红。茹茉急速召来了吴太医以及宫中的另几位太医,如果云逍遥在就好了,但那个该死的老头现在不知所踪。   茹茉背靠着柱子,但还禁不住的全身颤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在心里不断的念叨,“萧衍会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我害了皇上......是我......是我......居然是我......”失去理智的缠儿突然冲了进来,然后惊呼,“那个红衣女人,好可怕,他们要害皇上......”   茹茉拦住还要往里面冲的缠儿,狠声道:“如果你清醒了,就闭上嘴,不要打扰太医们的诊治。”   缠儿马上住了嘴,满脸懊悔地看着茹茉,将声音放到最低,“是的,我清醒了,我为什么现在才清醒啊?”   茹茉抬手抹去缠儿脸上的泪水,目光冷冽道:“这完全是一场有预谋的,利用你分散逍遥师父的主意力,然后对皇上出手。缠儿不过是成为了别人的棋子罢了,还好现在你清醒了,先退下吧,让我好好的想想。”   缠儿低下了头,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若皇上醒来,一定告诉我一声,求你了,小皇妃。”   茹茉转身,目光死死地盯住帘幔后,半晌,吴太医率先出来了。“皇上怎么样了?”茹茉把手攥得几乎溢出了汗,才控制住了颤抖,冷静开口。   吴太医面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沉重,谨慎道:“皇上的伤已包扎好了,血也止住了,不过伤口伤及在心窝处,倘若再偏离半分,定当场毙命,所幸皇上有真龙庇佑。”   茹茉等不及地吼道:“真龙庇佑的这些客气话你就不用说了,我只要听真话,吴太医。”   吴太医对上茹茉的目光,道:“皇上失血过多,若伤口感染恐伤及心脉,一旦到了那时就药石难救了,关键在于今夜,要确保皇上不会风寒头热,过了今夜,及时用药,便可稳住病情。”   茹茉呼出一口气,挥手道:“诊治完,你们就都退下吧,既然今夜是关键,你们务必恪尽职守,随叫随到,若违者,提头来见。”   “是,小皇妃。”半刻都不容怠慢,吴太医赶忙转身去配药了。   茹茉想去看眼萧衍,但忽然体力不支,一个踉跄,范云立刻冲了上来,扶住茹茉。“我问过吴太医了,皇上的伤虽然严重,但只要用药及时,是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呢。”范云的话让茹茉安稳了不少,可不去担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范云,帮我拿琴来。”虽然今日是范云和凝雪大喜的日子,但现在萧衍出事,茹茉也管不了许多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弹琴来控制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范云没有多问,取了琴后过来。他知道茹茉爱萧衍的心。   茹茉接过琴,随着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曲“夕阳萧鼓”,柔婉而出。此曲描绘出人间的良辰美景:暮鼓送走夕阳,箫声迎来圆月的傍晚;人们泛着轻舟,荡漾春江之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   茹茉专注地弹着琴,不想范云走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萧宝融和侯景跑了,沈约也不见了,我已命人封锁了城门。”范云紧张道。   茹茉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比刚才弹的更专注了。范云无奈,又重复了一遍,“萧宝融和侯景跑了,沈约也不见了......”   “够了,别说了。”茹茉打断范云,仿佛自言自语道:“这首曲子多美啊,都是我们向往的样子,如果萧衍醒了,他吹箫,我弹琴,箫琴合音,一定会把这首曲子诠释的更加美好!”   范云不知道怎样安慰茹茉了,只好说,“你现在是孕妇了,你这个样子,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担心的,为了孩子,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太晚了,别弹了,不要伤了身子。我先回去看看雪儿,今日她也吓坏了,看完马上就过来。”   在范云要走的时候,茹茉突然道:“今日你是新郎官,本该留在新娘身边的,就不用过来了,这里有太医和我,不会有事的。”   范云点头出去。殿内只剩下茹茉了,宫娥和内侍们都在外面候着。琴音戈然而止,茹茉起身,向萧衍走去。   灯火下,他的脸色有些白,但在泛白俊美的脸庞上却透出抹抹不正常的潮红,性感的薄唇干干的,似是缺水了很久。   她俯下身来看着他,那神情似满足,似迷醉,似深情,似悲伤......当指尖轻轻抚上他额头的那一刹,她的心狠狠一颤,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在发热。   “来人,拿冰来。”不大的声音,却是不容违抗的。宫娥迅速端着一盆冰过来,放下后,忙退了出去。她将五指打开,把手放进冰凉冰凉的冰块上,待手掌的血液冰冻后,再放到他滚烫的额头上,这样不停的反复反复。   手已经被冰冻到麻木,他的热度渐渐退去,她轻轻躺在他身侧,在他耳畔边呢喃,“夫君,我多喜欢你叫我夫人时的样子,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吧......”   茹茉脱下华丽的宫装,换上一身素服,很快就走到了宫门口。“小皇妃,怎么是你啊?”张稷眼尖地看到低着头走的茹茉。   茹茉停住了脚步,对张稷道:“我要出宫去,你就当没看见我。”   张稷下马,惊愕,“为什么要出宫啊?末将听说皇上受伤了,小皇妃不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个时候出宫去干嘛呀?”   茹茉更正张稷,“皇上只是偶感风寒,不是受伤了。皇上大赦天下你才被放出来,你要时刻效忠皇上,管理好兵马,防止它国势力蓄意作乱。”   张稷激动地吼道:“耐耐个圈的,末将是被冤枉的,小皇妃你要相信末将啊,明明你心里就惦记着皇上,为什么执意要走啊?”   茹茉抬起头,语气坚定,“爷爷个卷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连张将军都能被冤枉,这件事我一定要去调查清楚,切记,皇上只是风寒了,过几日便会好了,明白了吗?”   张稷点头,“明白了,小皇妃,末将会管理好兵马的,保证让他们不把一个字传出去。”   茹茉扭头,拽过张稷的马骑了上去,狠狠一抽缰绳,马儿狂奔了出去。就在奔出几百里后,只觉背后一阵狂风刮来,茹茉警觉不好,忙勒住缰绳,迅速下马,躲进路旁的草丛里。   扒开草丛,从缝隙中看到,二十几个黑衣人腰挎利剑,飞驰而至。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左右张望了一番,阴森道:“郗徽皇妃有命,务必死要见尸。给我搜.......”   茹茉瞪大眼睛,“郗徽吗?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置我于死地吗?好狠的女人,平时没啥动静,关键时刻,消息到是灵通。”   突然耳边出现利剑扒拉草丛的声音,再这么躲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这些黑衣人明摆着就是索命而来,岂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呢?   茹茉稳住心神的一笑,捡起草丛边的一个小石块,扔了出去,趁着黑衣人看向那石块的同时,茹茉飞快地跳出草丛,喊道:“九逸!”   瞬间九道比那黑衣人还黑的身影,从空而将,九逸出手,必是狠毒至极,招招取命。两拨人打斗了起来,一时间,血光乍现,剑光横飞。   虽然九逸的武功高,但那拨人的武功也不低,险象环生之际,茹茉逃为上策。不曾想茹茉刚用轻功一纵身,还没跳出去,就被后面漏网的黑衣人拽倒在地,慌乱之际,一把香粉从袖中飞出,黑衣人闻到香粉,一阵迷惘,松开了茹茉,但手中的利剑却没有松,胡乱地朝茹茉挥舞而来,茹茉手捂小腹,躲剑之余几个翻滚,但她的运气真的不好,这一翻滚不要紧,没想到从平地滚到了一个斜坡上,这斜坡的下面就是滔滔的河水。   第一百七一章【夜黑风高】   第一百七一章【夜黑风高】   “扑通!”水花飞溅,还来不及惊呼的同时已掉到了河水里。九逸们眸光同时一利,舍命式地朝那些黑衣人刺去,即刻二十几个黑衣人全部毙命。   九逸们蹲在斜坡上想打捞茹茉时,河面已经平息!   龙俨宫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萧衍脑海中闪现出茹茉扑到他身上,替他挡刀的画面......“茉儿快起开......茉儿快起开......危险......”   赶回来的云逍遥听到萧衍的喊叫声,用长着茧子的手拍了下萧衍的俊脸,叹了口气道:“徒儿,赶紧醒醒吧,那倒霉丫头不见了......”   萧衍安静了下来,悠悠醒转,因为缺水,声音有些沙哑,但问的第一句就是,“茉儿在哪里?”   云逍遥见萧衍醒来,高兴道:“我的徒儿我就知道会没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徒儿,渴了吧?师父给你拿水去......”   “师父,”萧衍叫住云逍遥,彻底清醒,眉头微微皱起,“朕有内侍,不需要师父去端水,师父只需要告诉徒儿,茉儿在哪里?”   云逍遥转身,不得不看着萧衍,但一见他徒儿那脸色,他的心就开始往下沉,“那个......师父怎么知道啊?”   “既然师父不知道,那朕就亲自去找茉儿回来。”萧衍说完,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但他的身体太虚弱,根本还爬不起来,挣扎间,连人带被滚下了床。   云逍遥一个激灵,忙扶起了萧衍,焦急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啊?要不是你的热度降了下来,现在你早就没命了,师父教导一个徒儿容易吗?你还不知道爱惜自己,你对得起师父吗?”   萧衍猛地推开云逍遥,双眸冷若冰霜,“她答应不会离开朕的,就一定不会离开的......”似是想压下心中的恐慌,待说完心潮起伏,百般滋味在心头,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   云逍遥托起又晕倒的萧衍,安慰道:“没事的啊,徒儿,你好好养伤,师父会帮你把那倒霉丫头找回来的。”   十日之后,一条不起眼的小渔船上,茹茉醒来后,紧张地摸了摸小腹,还好,孩子还在。   打量四周,当看到站在船头,那熟悉的背影时,目光犹然变冷。那船头之人正是沈约。“醒了?你这样折腾,孩子受不了的,我这里有安胎药,待会你自己喝了。”沈约看着茹茉,目光中毫无波澜。   茹茉冷冷地盯着沈约,问道:“沈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放了萧宝融?”   沈约笑了笑,似是没打算回答茹茉,只指着前方说道:“南康就是南朝,你还没有去过呢,想去看看吗?”   茹茉惊愕,“南康?萧宝融的管辖境地?”   沈约微微一点头,道:“你掉进了河里,是萧宝融救了你,他执意要带你去南康,你有什么办法不去吗?”   茹茉眸中的惊愕转为镇定道:“南康,去一去也好,反正也没地方去呢!”   南朝,宫殿内。茹茉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娥,皱眉喝道:“快去准备些吃的喝的来,想饿死我吗?”   宫娥抬起头来,凶道:“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端来荤的你觉得太腻,端来素的你觉得没滋味,你来这里是享清福的吗?真当你自己是后宫嫔妃呢?”   茹茉猛地站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让你这么的放肆?我是不是来享福的,但这南朝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都没有,你就不怕我告诉萧宝融吗?”   “哈哈哈......劝你还是省省吧......”伴着一串狂笑,侯景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递给茹茉,“酸梅汤,你准保喜欢喝。”   茹茉接过,打量着侯景,今夜他穿了一件绣金锦袍,全身上下透着魅惑与妖娆,但不得不说这碗酸梅汤还是很受用的。   “清清凉凉的挺好喝的,就是不够酸,如果再酸点会更好。”茹茉喝了个底朝天,把空碗放在桌上,坐了下来,轻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善解人意的,比这些烂宫娥强多了。”   侯景收了笑容,将宫娥挥退,眼眸半眯,望向茹茉,“这么喜食酸的,你怀的会是个男孩,只可惜那个孩子投错了胎,终会被你连累的。”   茹茉冷冷一笑,侧头摆手道:“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随便,如果现在不想处置呢,就请滚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侯景弯下腰,猛地抬起茹茉的下巴,美眸中闪过一丝讽刺,轻佻邪魅地一笑,“瞧瞧你的脸比之前更蜡黄了,也难怪这一路没少吐,身材也臃肿了不少,难道每个孕妇都是这么招人讨厌的吗?”   茹茉打开侯景的手,断然喝道:“怪不得宫娥们都那么的放肆,原来主子比宫娥还放肆一百倍,萧宝融的身边,果然没只好鸟,并且还是只不会下蛋的鸟。”   侯景的眸中瞬间笼罩上一股怒意,衣袖挥起,抬手吼道:“你这个毒舌妇,你知道是谁留住你性命的吗?你以为你对萧宝融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茹茉无半点怯意地瞪着侯景,凤眉挑起,“你下手啊,打啊,不敢了吗?谁留住我的命了?你不会想说是你吧?你有这么好心?”   侯景轻轻移下手,面上的怒意徒然消失,嗓音中带上压抑,“不是我不敢打你,是像你这种人就算打了也没用。我自然是很好心的,至于究竟对你有多好心,你慢慢的就会知道了。”   茹茉转身,下了逐客令,“我不知道你们对我有什么打算,不过你们要小心,别玩火伤身。天晚了,孕妇要歇息了。”   侯景大踏步地退了出去,嘴角缓缓带起一抹欢快的笑容,“还不知道谁在玩火呢,冷茹茉你真能歇的下吗?”   梁朝。圆月中天,光辉静洒大地,仿若冷纱清影,周围的星光都被月色给淹了下去。萧衍负手而立在殿檐上,俊朗的脸色沉了下来,声如寒冰,“缠儿......”   空气中隐约刮过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缠儿足尖轻点,全身紧绷,屈膝道:“皇上。”   萧衍薄唇轻轻一勾,冷冷吩咐道:“你去盯着师父,随时向朕汇报师父的一举一动,你的轻功是师父传的,想来不会令朕失望的对不对?”   “是,缠儿不会令皇上失望的。”缠儿抬眸,仅仅一眼,她便不想移开了,这是她的夫君,她为什么不能看?月色下他身上带着的那股独有傲气,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还不走?”萧衍斜睨缠儿,眸中既无温度也无情。   “走。”缠儿眸里透着化不开的期待,转身飞出。   同一时间,茹茉也站在南朝的殿檐上,侯景说对了,她还真歇不下来。茹茉借力一翻,倒挂在萧宝融寝宫的窗子前,侧耳细听,只听见了萧宝融的唉声叹气。再顺着窗子看去,目光一怔,只见萧宝融从架子上拿下一个木雕船,然后对着那船看的半天移不开眼回不过神。   茹茉目光闪烁,“这船有那么好看吗?”忽然脚被人重重一拉,惊讶声还没喊出口,闯进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月色下,沈约一袭黑衣。   茹茉心有余悸地凝神问道:“沈大哥是来抓我的吗?”   沈约恍然一笑,“若抓你,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殿檐之上?”   茹茉看着沈约,心缓缓的放了下来,道:“沈大哥,有些事是你知道而我又不知道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南康?”   沈约眼眸中升起一抹凝重,蹙眉道:“沈大哥知道欠你一个理由,但现在还不能说。我衡量再三,这里你还是别呆了,赶紧走吧,一切由我来安排。”   “我是为沈大哥来南康的,所以我是不会走的。”茹茉说完,身影消失在殿檐上。   沈约身子一动,目光深邃,“越是这样,就越危险,你若是平常人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是个孕妇!”   这夜不闲着的人还挺多,难道他们都失眠吗?随着院里的几声虫鸣,云逍遥落在一个小破院的房顶上。一路上甩了那个破缠儿八次,甚至还为了躲避差点撞破了头,一共就收了这两个徒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忽然,几个硕长的指甲套打了上来,云逍遥飞快转动,轻盈落地,小声呼道:“臭婆娘,为了你,老头我还得躲徒儿,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你这,还要被你射,真没天理。”   指甲套迅速收回,在灰色面巾下的妇人,眸光异常森冷犀利,不领情道:“那天我就该下手再狠一点,把你的徒儿都杀了,你就不用被追赶了。”   云逍遥靠近那妇人,瞳孔一缩道:“你若再敢动我的徒儿,小心我对你出手。”   灰色面巾下的妇人斜睨了云逍遥一眼,“你还真是护徒心切。”话音一落,指甲上的指甲套再次飞出,云逍遥一袖甩过,将指甲套击落,回身给了灰巾妇人一掌,灰巾妇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   云逍遥朝灰巾妇人伸出手,“起来,我老头还会些医术,让我看看你血吐的严重不严重?”   灰巾女子死死地抠着地面,挣扎着不去理云逍遥伸过来的手,一缕白发从巾中飘出,眉间露着狠绝之色,愤愤道:“天下皇帝都该死,都该死,帝王无情啊......”   第一百七二章【暗潮汹涌】   第一百七二章【暗潮汹涌】   风吹过,卷起几片树叶飞了进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旋,缓缓停了下来。茹茉手抚已经非常凸起的小腹,若不是她轻功极好,也不可能都怀孕四个月了还飞来飞去。   片刻,宫娥端来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宫装让茹茉挑选。茹茉见此,冷冷一笑道:“我不是来做客的,我穿我自己这身衣裳挺好,你都拿下去吧。”   宫娥正在为难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茹茉懒得去看,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进来的正是萧宝融,他挥退了内侍和宫娥,走近了茹茉,“你来到了朕的地盘,还穿着一身素服,这是奔丧呢?再说你的那身素服太瘦了,都罩不上你那大肚子了,难道这样都不换换吗?”   茹茉睁开眼,听着萧宝融像是唠家常的语气,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道:“多谢你的关心,不过别老‘朕、朕、朕’的,我听着别扭。我穿这身挺好,比那些宫装穿着舒服多了。”   “真放肆!”萧宝融扶着椅背坐直了,问道:“冷茹茉,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你放着好好的皇宫不呆,跑到我这来送死,你安的这是什么心?”   茹茉慢慢转头,嘴角挂上一抹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这不没死吗,既然没死,就一定有没死的价值。至于我为什么离开皇宫,我可以告诉你,我跟萧衍决裂了,他当了皇上,日后保不齐这个妃那个嫔的,我可是有名的妒妇,我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萧宝融眉头皱成川字,大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谁不知你跟萧衍情深意浓的,你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演戏,冷茹茉的七窍玲珑心,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茹茉目光里染上几分怜悯,嘲笑道:“萧宝融你知道你为什么只能给别人当棋子吗?那是因为你总是在矛盾,一方面你不相信我,一方面你又不能杀我,如此左右摇摆的心,还怎样能干成大事?”   “轮不到你来教育朕。”萧宝融怒着站了起来,对茹茉咬牙切齿道:“不是朕不敢杀了你,是侯景劝朕不要杀你,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茹茉笑容变冷,扭头道:“所以说侯景都比你聪明一百倍,我突然很想说一句,若没有侯景,萧宝融你能活到现在吗?”   萧宝融一拍桌子,忍无可忍地吼道:“冷茹茉,你倒是猖狂的可以,快把珠子交出来,朕知道了什么得怡心醉者得天下,那都是屁话,真正得天下的是埋在香囊里的珠子,你手上有一颗对不对?”   茹茉秀眉紧蹙,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冷然道:“知道的还挺详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竟是为了我手里的珠子,不错,我是在魏国寻到颗珠子。”   萧宝融压下满脸的怒火,浑身散发着戾气,“交出来,朕可以留你个全尸。”   茹茉不慌不忙地望向四周,沉稳道:“这里虽好,但比起梁朝的皇宫简直还是太小了点,被人利用够了又住回这里,会不会太憋屈了点?是不是想扳倒萧衍?那就要跟我合作。交出珠子可以,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见不到天日,能不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萧宝融讽刺大笑,“哈哈哈......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茹茉嘴角一勾,拂袖,“就凭我是萧衍最亲近的人,就凭我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就凭我的聪慧和机智。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愿拿我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赌注,我以后的一切将会为了我的孩子而活,我看透了什么情的爱的,都不如一个孩子来的重要。”   灰蒙蒙的天空下,透着一股冷清。梁朝的树林里走着一对老人,其中白衣老头黑白分明的眼瞳转了转道:“老婆子,你都一把年纪了,别折腾了,咱们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逍遥快活多好啊,你说好不好啊?”   被称为“老婆子”的妇人一身灰巾遮面,眼里满是一片愤怒和冷色,咬牙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练功倒是真的,近日功力衰退的厉害,把我弄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简直太没天理了。”   “没天理?”白衣老头斜睨着灰巾妇人,笑道:“依我老头看这才叫顺应天理循环呢,你已花甲之年,就因为练功改成个桃李之年,这就叫‘装嫩’。”   “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杀了你.......云逍遥。”灰巾妇人直呼老头其名,丢下这一句后,独自向前走去。   云逍遥也不示弱,调笑地喊道:“你若想杀我就不会救了我了,你口不对心,你这个余娘半老的女人.......红香醉。”   红香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云逍遥,目光中闪过一道惊奇,“你叫我什么?”   云逍遥沉吟半晌后,笑了笑,“有多久没人喊过你的名字了?”   红香醉的目光由惊变冷,唇边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凄冷道:“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忘记了自己是谁,曾几何时那个皇帝喊过我‘醉儿’。”   云逍遥叹了口气,试探地问道:“皇兄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下吗?余下的,让我来补偿好不好?”   “补偿?”红香醉眉头紧紧皱起,闭上眼睛,厉声道:“谁都没有办法来补偿,他的子孙都该死,不仅我不会放过,有的人也不会放过呢.......”   云逍遥还要说什么,忽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女子迎面扑来,剑尖直指红香醉。云逍遥抢快地一掌掴去,掴的那女子打地一转,满脸的不敢置信。   云逍遥对着那女子,一着急,张嘴就破口大骂,“倒霉的徒儿,连你师父都敢对付啊?难道你眼里只有你师兄,就没有我这个师父了吗?”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路尾随着师父的缠儿。“师父,您身旁的妇人是谁?你们这是要去哪?这位妇人来路不明,还请师父跟这位妇人回去向皇上说个明白。”   云逍遥狠狠一甩袖,推开缠儿,嚷道:“说什么明白呀?我老头没啥可说的,你这死丫头最好快走,不然师父打的你满地找牙,师父的话你敢不听啊?”   “你还真是护徒心切啊,”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红香醉突然睁开了眼,伸手间细长的手指上闪现着沾满杀气尖锐无比的指甲套。   电光石火的一刹,云逍遥一手抓起了缠儿扔了出去,一手死死捏住了那飞射而出的几枚指甲套,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而出。   红香醉心底一颤,瞪道:“你个死老头,不要命了吗?”   云逍遥瞳眸一亮,笑了起来,“你这是关心我吗?你也是有过徒儿的人,如果有人伤害你的徒儿,你也会出手阻拦的。”   红香醉摇头,悔恨与失落交接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一下子涌来的众多兵马。   云逍遥抬眸,只见四周烟尘滚滚,那轰然的马蹄声猛然停了下来,瞬间形成了两个包围圈,将云逍遥和红香醉包围在圈中。   “师父这是要去哪?要不要徒儿送您一程?”冷冽的声音传来,云逍遥打了个哆嗦的看去,就见骑在御马上的萧衍缓缓逼近。   “我老头要走,还没有谁可以拦的下。”云逍遥挡在红香醉身前,望着萧衍,迟疑道:“衍儿,师父知道还欠你很多解释,但你知道吗,若没有这个女人相救,你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就赶紧走吧......”   萧衍静静一笑,笑中带着威严道:“能让师父如此袒护之人,一定是位特殊的人,既然是特殊的人,朕如何不能好好招待一番呢?”   云逍遥脸色一白,“那就是说你不打算放过师父了?师父教你武功,就是让你有一天来对付......”   “够了,跟狗皇帝啰啰嗦嗦干嘛。”红香醉打断云逍遥,收回目光,沉重的气息提了起来,双手一拢,一股冷如寒霜的烟雾从身上散发出来,瞬间那灰巾的衣衫尽褪,露出娇艳如火的红衣。   萧衍眸色一暗,语气更加平静无比,“朕今日真是有幸,能见到一代大师红香醉。”   此时的红香醉已退去了老态,在那桃李的面容下透着刻骨的恨,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把我老婆子摸得一清二楚,你敢调查我?”   萧衍迎上红香醉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想要朕命的人,朕如何不能调查清楚?”   “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儿,他可比你狠毒十倍呢。”红香醉扫了眼云逍遥,接着十枚尖锐的指甲套从手指间反复交叉,眉眼阴鸷地大吼道:“弄清楚我是谁也好,至少能让你死的明白......”   “可千万别打,你的内力不能再耗损了。”云逍遥想要阻拦,但阻拦不成,红香醉已经出手,只好回身,看着一身冷酷的徒儿,“衍儿,你快叫他们住手,师父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回茹茉......”   红香醉出手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可怕的多,那指尖上致命的指甲套宛如爆发般,成倍地增加着,她的耳边只剩下血花飞溅的声音,其他再也听不清楚。   萧衍往下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兵士,每看一眼,他的神色就肃然一分。   眼看就要铲平包围圈了,但红香醉的功力开始明显的减弱,一时内力翻滚的厉害,终于一股殷虹的血从嘴边溢出,而在她的发丝间也随之多了几缕白发。   云逍遥双眼血红,冲着萧衍大声道:“她练功不正,已是急血攻心了,没多久了,你就放过她行不行?”   第一百七三章【棺内水师】   第一百七三章【棺内水师】   话音一落,只见一排排的弓箭手从埋伏下展露了出来,张稷首当其冲,那上千的箭尖将周围映得寒光闪烁,每支箭上都似绕着锋芒,让人惊心动魄。   气氛顿时转变,这上千的弓箭,别说一个红香醉了,就算十个红香醉也敌不过啊。   “朕既然来了,又怎会没有预谋而来?师父您还是别管了,朕自有处置。”静静的话语从萧衍口中吐出,仿佛他掌握的不是生杀大权,而是一件极普通的事。   云逍遥面上的皱纹深刻,传音入密道:“徒儿,师父当年为了救茹茉那个臭丫头,耗费了所有功力,要不是遇到红香醉帮师父恢复功力,师父不可能还站在你面前,看在师父多年教导养育你的份上,能不能收手?”   萧衍闻言,神色一动,忽而掉转了马头,抬手道:“撤兵!”   金乌银月交替升落,转眼三天已经过去。站在殿中的侯景,将手一伸,轻笑道:“还不快点拿出来。”   茹茉笑意浓浓,“拿出来你杀了我怎么办?”   侯景扫了一眼茹茉,俊颜绽放开大朵笑容,瞳眸如水浸的珍珠般闪亮,低声道:“那就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当一个人有了价值的时候,自然不会被杀掉了。”   茹茉眉梢轻扬道:“从你们逃走以来,萧衍没派兵抓你们,那是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想你也知道,南朝并不安全。若他国前来侵犯,你们能否招架的住?”   侯景挑眉,望着茹茉,“你继续。”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押注的筹码全在我手里的这颗珠子上,不过侯景你有没有想过,仅凭这颗珠子是得不到天下的。”茹茉说完,又心里奇怪地问道:“你方便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手里有颗珠子的?”   侯景也没隐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是魏帝,得冷茹茉者得天下,因为你手里握有一颗号令天下的宝珠。南朝虽薄弱,但也并不是表面看到的空架子,若真的斗起来,再加上魏国的支持,是不会没有胜算的,与其当傀儡,不如去拼一拼。”   “魏帝吗?”茹茉神色一顿,讽刺笑道:“这颗珠子是魏国拿来的,魏帝散出消息,就是要引起天下之乱。他怎么可能为你们出一兵一卒呢?他与我早有协议,他不会与梁朝对抗,他只想挑起我们的内乱,然后来个坐山观虎斗。”   “冷茹茉,你又开始自说自话了,我凭什么听你的一面之词?”侯景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彷徨,狠狠地咒骂道:“弱肉强食,全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茹茉睫毛微动,缓缓道:“这话不该你来说,由你嘴里说出来甚是好笑。”   “可是你没笑。”侯景眸中一闪,悠然靠近茹茉,露出灿烂的笑容,“冷茹茉果然是个非比寻常的女人,只是我更想知道在你的衣衫里面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别有洞天啊?”   茹茉对视着侯景,简单利落地说了三个字,“合作吗?”   侯景瞳孔一缩,诧异不已,“虽然我盼着与你合作一把,但这天来的这样快,真不让人相信,而你就更不能让人相信了。”   茹茉眼眸微眯,闪电般地一转,几道香雾腾空散开,侯景避无可避的大喊,“冷茹茉,你搞什么鬼?”   茹茉吹着手心里的香粉末,慢慢道:“香雾里没毒,放心吧。你现在该知道了吧,我冷茹茉也不是吃素的,就凭你刚刚对我轻薄的语言,早该死十次八次的了,不过我敬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一人力不可为的道理,你说萧宝融那个蠢才,能帮到你吗?”   侯景心中一凛,短短一瞬,用扇子头抵住茹茉隆起的肚子,威胁道:“冷茹茉,你很想生下这个孩子吧?不是拿孩子做赌注吗?那你发誓,如果我侯景因你丧命了,你的孩子也就不得好死。”   茹茉目光下移,身形一动,这个孩子已经会在肚子里动了,还未出生就要成为赌注,这不是一个做母亲愿意干的事,但是以目前的处境看,别无他法。   “好,我发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死了可惜,关键时,我会保你一命。”茹茉伸手发了一遍誓,冷然道:“我们可以合作了吗?”   侯景收回扇子,怔怔地看着茹茉,不可思议道:“连孩子你都能利用,真是太可怕的女人了。”   那夜探得萧宝融寝宫内摆设的木雕船果然有蹊跷。侯景在木雕船的底下一抠,只见那扇架子门豁然打开。茹茉侧身进去,笑道:“这机关设的真没创意,好俗套。”   侯景紧随其后,嘿嘿一笑,“你猜这暗室里有没有宝藏?”   茹茉目光闪烁,道:“千万别有宝藏,那就更俗上加俗了。”   “你这女人还真特别,一点没有贪恋之色。”侯景瞪了瞪眼睛,拉起茹茉的手,嘴边笑容闪烁,“越往里面走越黑,我拉着你,大概还有二十米左右。”   茹茉皱了皱眉,没抽回手,心想到了这个时候就不拘小节吧。这通道很长,循着通道走下去,能看见一盏小灯。   茹茉拿过那盏小灯,往前一照,傻眼了,“前面就是石壁,不通了,怎么办?”   侯景指着那石壁道:“你往前走走看,用手推推看。”   茹茉走上前去,轻轻一推,石壁果然打开,露出了拐着弯的通道。顺着通道拐了一个弯,视线赫然开朗。“原来是墓室啊,呵呵,这里埋葬着谁呀?   侯景松开茹茉的手,坐上了石棺,打量着周围道:“怎么样,这下不俗气了吧,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嗯,是有点差别,简直更俗不可耐了。”茹茉叹气,接着凝神屏气地看着石棺,判断道:“在暗室里设石棺,除了放非常在意的故人外,就是想连人带事的一起掩埋,难道棺材里是萧宝融的妹妹?”   侯景眯着眼眸,眸中浮光点点,“冷茹茉也不是万能的,其实你还挺笨的。”   茹茉哼了一声,把侯景拉了下来,又细细打量起石棺来,这下她发现了石棺盖子的缝隙特别大,伸出双手,用力一推,棺材盖被推开了一半,猛然一股冰湿之气散发而出。   “我闻见河水腥气的味道,不会尸骨已经化成水了吧?”茹茉侧头看向侯景,满脸写着疑虑,眉心蹙紧,“要不你低头看看?”   侯景嘴边的笑容扩大,“冷茹茉,你虽然鼻子灵敏,但不会胆子这么小,怕看尸身吧?”   茹茉往前走了一步,压下怯意,摆手笑道:“呵呵,我怎会怕尸身呢,我就怕湿身,不怕尸身。”   侯景上前一步,目光流转,笑变轻柔,伸手过来,“哦?你也有怕的,怕湿身.....”   茹茉顺势往后一躲,突然脚下一阻碰到了石棺,身体不由控制地向后翻去,来不及呼喊的掉了下去。侯景看茹茉掉下去后,也跟着跳进了石棺里。   湿气扑面,茹茉借力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似是安抚里面的小东西。侯景跳了下来,唾弃地瞥向茹茉,“当你的孩子真倒霉,还要这么被你反复折腾。”   茹茉嘴角一抖,笑道:“折腾折腾才更结实,我不喜欢我的孩子软吧塌塌,跟个面瓜似的。”   “你能生出面瓜?”侯景惊讶,然后反身,问道:“你听见什么了吗?”   茹茉答道:“小河流水哗啦啦的声音。”话音刚落,只又听见咣当咣当砸什么的声音,一时间还真是震天震地。   侯景往前引道:“前面的地上都是滑滑的鹅暖石,你要小心一点了.....”   茹茉点头,随着迈过一排鹅暖石,眨眼间,数百条木船呈现眼前,另外还有工匠在修补着木船,原来刚才咣当咣当的是砸船声。   “天啊!水师吗?”茹茉眼眸猛然跳动,几乎无法言语。   “这下吃惊了吧?你现在的表情真俗气。”侯景了然一笑,开口讲道:“南朝陆地兵少,水上兵多,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修下了这条暗河道,准备随时备战。你别看这条河道隐秘狭小,从这里能一直通往海上呢。”   茹茉回过了神,小心地俯下了身,用指尖沾了下河水,只觉冰凉刺骨,怪不得她一下来就感到这里寒气甚重。   这时一个老兵徐徐地走了过来,冲侯景行礼道:“辅臣大人,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好多兵士的手脚都已染上了冻疮,怕是不能再开船了。”   侯景脸色一变,只瞧见又过来了好些兵,兵士们都缩成一团,抱怨道:“这里又潮又湿,我们每日吃的饭食都是又冰又冷的,身上穿的兵服都是没干过的,还请辅臣大人做主啊.....”   茹茉扶起了老兵,大声道:“大家不要着急,稍安勿躁,我是辅臣大人的朋友,我略懂些医术,可以帮大家治疗冻疮,另外我们可以试着在这里生些火盆,以方便大家取暖.....”   “冷茹茉,你别多管闲事。”侯景制止茹茉,低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南朝,你说了不算。”   茹茉眸光凌厉,冷冷道:“兵士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你们不安抚好他们,如何让他们帮你们卖命打仗?我不管什么南朝北朝的,我只知道在你们上位者的争斗中,这些都是无辜的人,既然是无辜的人,我就要管。”   一番话语说了出来,兵士们感动的跪下,朝茹茉拜道:“夫人真乃活菩萨显世啊,好心一定得好报的.....”   第一百七四章【摊上事了】   第一百七四章【摊上事了】   茹茉脸上泛着柔软,道:“大家快起来吧,不要跪,石上凉。”   侯景目光深邃地盯着茹茉,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是那样的纤细柔弱,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力量,却有如磐石般强硬。这样的合作伙伴太好了,也太危险了!   一夜之间,天下沸腾。萧衍一扔奏折,眼底透着难以描述的神色。范云揉了揉额角,刚要迈进的腿又缩了回去。近日皇上脾气大得很,就有那么两三个不开眼的大臣上奏选秀,被皇上责斥:“梁国乃泛泛之国,为臣者当以国事为首要,建颜建色事勿提!”   萧衍端起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转身的范云,咳了一声道:“范云。”   范云一惊,硬着头皮进去,略一行礼,笑着应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臣便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咳那么大声干嘛?”   萧衍瞪了范云一眼,放下茶杯,眉皱了起来,“朕没工夫跟你说笑,你看看地上的奏折......”   范云捡起奏折,打开粗略一看,面色猛变,“边关屡传天香神女冷茹茉握有七颗能改变天下的龙珠,得冷茹茉者得天下,各国帝王已派出使臣现往南朝求亲。另外还传闻说南康王萧宝融求花得花,已获神女芳心,神女被迷得神魂颠倒,并已怀有神子。”   萧衍抢过奏折,唇角紧紧地抿住,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从唇边吐出令人心悸的话语,“朕看萧宝融不是求花得花,是求死得死。”   范云浑身发凉地看着萧衍,很认真地说了句,“皇上您摊上事了,您摊上大事了!”   南朝天降神子的谣言愈演愈烈,现在不止边塞到宫外,就连宫内的内侍和宫娥们也都在三五一堆的热烈讨论着,“你们看啊,那个冷茹茉的肚子那么大,一看就不像是四个月的,似是足有六个月呢。”   “你们懂什么,她怀的可不是人,冷茹茉不是一般人啊,她是能改变天下的女人。”   各种纭纭,冷茹茉本人听的是目光愣住,转头吩咐宫娥道:“把侯景给我找来。”   没一会,侯景迈着脚步进来,望着茹茉,十分暧昧地笑道:“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我是不信的,这下不信也不成了。”   茹茉面色厌恶而严肃,张嘴便问,“谣言是你散布出去的对不对?什么我肚子里怀的是神子?”   侯景拍了拍茹茉的肩膀,看似在安慰,实则别有用心道:“你急什么?若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该杀了,我们也只是把你的价值发挥到了极点而已。”   茹茉眼中升起股怒焰,冷道:“我带着有一番诚意来跟你们合作,你居然出卖我,都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把我陷入天下之争中,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价值’能不能帮你发挥出你想要的功效?”   “当然,或许你没听全面,我再帮你补充上,”侯景低低地笑着,声音极为好听,“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冷茹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萧宝融的,各国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因为他们都太想得到天下了,所以都不嫌弃的要迎娶你,若把你当礼物送出去,就能换来他国的兵马,这笔价值是不是非常的划算?”   茹茉抚在肚子上的手一颤,肚子里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在里面不舒服地动了一下,“啊!”茹茉皱眉叫出了声,侯景连忙扶住茹茉,“喂,你没事吧?”   茹茉转首看着侯景,压下心中的怒火,灵动的眼眸忽然一眯,“我怎会有事呢?不是说这个孩子是神子吗?既然是神子那就是天下之子了,是要继承天下的。按照我说的话散布出去,保你能收到你想要的效果。”   侯景收回手,全身一凛,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不懂地问道:“你是个快要当母亲的人了,不在乎帮你的孩子验明正身,反倒还要大肆宣扬,你脑筋是不是被气坏掉了?”   “我不需要为我的孩子验明正身,天下悠悠之口爱怎说就怎说吧,只要孩子的爹认这个孩子就行。”茹茉说完,往床榻边上走去,“我乏了,要休息了,你请出去吧。”   侯景注视着茹茉的背影,眸光微闪,念道:“天下之子?”   梁朝金銮殿上,萧衍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俊颜下透着冷静与理智,还有那薄唇边浮着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意,眼神一瞟,在场的大臣们全都畏惧地低下头,不敢注视。   萧衍从薄薄的唇边上收起那抹笑容,面色一肃道:“南康王萧宝融违抗朕的旨意,私自出逃,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   为首的裴叔业站了出来,“皇上,南康王本就是代罪之身,现如此举,更是罪上加罪,恳请皇上即刻派兵,将南康王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范云站了出来,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南康王虽是众矢之的,但他这几年在南朝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臣近日和张将军研究地形,发现南朝水道多枝且深,倘若主攻水军,堪为有力。”   裴叔业瞪了一眼范云道:“水军又如何?南朝也乃我朝境地,实属囊中之物,就凭我朝陆地的兵强马壮,能不一举歼灭南朝吗?”   范云淡淡一笑道:“兵强马壮又如何?还不是让南康王跑了,对付那种小人,明着是行不通的。”   裴叔业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范学士,你的意思是说梁朝硕硕的兵马都不能对付一个南康王?很显然你这就是在质疑皇上的英明决断。”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范云脸色一僵,猛然跪地,解释道:“臣完全没有质疑皇上的意思,裴右相这是在污蔑臣,还请皇上明察。”   萧衍看了一眼裴叔业,眸里掠过一道冷冽的寒光,冷声问道:“裴右相一再强调陆上的兵强马壮,难道是在质疑朕的水师军不行吗?”   裴叔业连忙跪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道:“臣不敢,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质疑皇上的水师军。”   “被污蔑的感觉不好受吧?”萧衍的眸光从裴叔业的脸上略开,冷而尖锐的话一出,全场寂静,连呼吸声都静止了。   裴叔业跪着转了身,对着范云赔礼道:“范学士,本相口不择言,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范云笑了一笑,诚恳道:“裴右相不必介怀,我等也都是一心一意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大家都想尽快除灭南康王,故一时心急,是可以理解的。”   裴叔业感慨地点头,“是啊,不管陆军水军,目前的首要就是除去南康王。”   萧衍满意一笑,目光朝着众大臣一扫,警戒道:“污蔑朝中大臣乃是罪无可恕,念在裴右相一心为国,朕就不予追究,若有下次,定当革职,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臣等谨记!”百官融洽,全都恭敬万分的行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萧衍传来了张稷。   “张将军,朕命你即刻发兵。”萧衍刻不容缓道。   “行,末将遵旨。”张稷爽快地答道。   萧衍马上问道:“能出的战船有多少艘?”   张稷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将近千艘,只是水兵太少,不过皇上放心,末将已派手下在各地征集,相信不出三日,便会准备就绪。”   萧衍白了张稷一眼,犹疑道:“刚征集上来的水兵没有作战经验,就能用吗?”   张稷拍着胸脯保证,“能用,皇上您就放心吧,只要能打鱼会开船的就行。”   萧衍闻言,愣住,“朕能放心才怪?”   张稷从怀里拿出一张水道图,放在案桌上,边指边道:“皇上您看,南朝河道窄而深,我们可以从灵溪河度进入,突破了河坝上的驻防,换成小船,让弓箭手整装待备,顺流而下,直赴南康。”   萧衍眸光一定,随即道:“听起来不错,就不知道实战如何了?若他国相助,你还有此胜算吗?”   张稷被一下子问住了,眉间闪烁着暴躁道:“爷爷个卷的,还有他国?南康那个岌岌可危的地方,还有他国相助?”   萧衍微抬下巴,竟生出一种期待的神色,唇角边绽着极浅的笑意,道:“你没听到那个传闻吗?天降神女神子的,各国求亲的使臣可能已经到了吧?”   张稷不会察言观色地摆手道:“皇上您别听那些到莫须有的传闻,都是糊弄老百姓的,不是小皇妃的,怎能是小皇妃呢,一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冒充小皇妃,皇上您可千万不能为这事生气啊,气不得的。”   “朕没有生气。”萧衍扫向张稷,霎时脸色变冷,唇角似笑非笑,冷然道:“若不是她,谁还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张稷不知说什么好了,嘿嘿笑道:“那也不是小皇妃,小皇妃怎么可能在南康王那里呢?”   “好了,张将军快去准备吧。”萧衍结束了这个话题,就在张稷转身要走的时候,随口来了一句,“朕扮成小兵随你一起出海如何?”   张稷吓得一个顿足,转过身来,表情僵硬地阻止,“小小一个南康,完全不用皇上您御驾亲征,再说末将那里也没有长的这么俊俏的小兵啊?”   萧衍脸一黑,故意拿出皇上的威严,厉声道:“朕意已决!”   第一百七五章【引鱼上钩】   第一百七五章【引鱼上钩】   天已暗,空气中升起一股压迫感。侯景端来了安胎药给茹茉喝,茹茉接过碗,笑道:“怎劳辅臣大人亲自送来?”   侯景轻轻一笑,“带你去看看你最想看的人,冷茹茉你有弱点吗?”   茹茉喝完放下碗,点头道:“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   侯景从袖中抽出一块丝帕,“要蒙住你的眼睛才行,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茹茉不安地抚了抚小腹,闭上了眼睛道:“你蒙吧。”   侯景给茹茉蒙好眼睛,拉住了她的手,“跟着我走,是惊喜还是惊吓你一会就知道了......”   出了殿,随着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茹茉觉得进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里的味道还不太好,是恶臭和血腥味。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侯景摘下蒙住茹茉的丝帕,往旁边一侧身,让开了一条细弱的光线。   茹茉的眼眸闪了闪,瞬间死死地盯住前方,脸色变冷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们怎能这样做?”   侯景双眸一眯,指着前方,缓缓道:“冷茹茉,你太激动了,刚刚的安胎药别白喝了,这是不是你的弱点啊?”   茹茉走近两步,看着前方手脚和脖子被绑住铁链的女子,冰冷刺骨的声音从口中吐出,“放了冷芯茉。”   侯景拉了拉铁链,冷芯茉稍微清醒,痛的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嗓音嘶哑道:“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茹茉按住侯景的手,骂道:“你这个比猪八哥还难看的小混蛋,还是不是人,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侯景突然停住了手,嗤笑,“好个特别的台词,要我不折磨你姐姐对吧?那你就该有点诚意,如果能让我们满意了,说不定还会放了你姐姐。”   茹茉压下怒火,语气冰冷地问道:“想我怎么做?”   侯景手里多了片人参,塞到冷芯茉的嘴里,望向茹茉,嘴角勾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要你当水上军师,帮我们出谋划策,立于不败之地,如何?”   茹茉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容,“你可以滚了,我答应你。”   “很好,那你们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了。”侯景转身,走出了房门。   含着人参片的芯茉此时正睁着眼睛,嘴角含笑地看着茹茉,一双灰暗的眼眸平淡无波。   茹茉眼角有些发酸地握住了芯茉的手,开口道:“姐姐......让你受苦了......”   芯茉扫了茹茉肚子一眼,面容一怔,皱眉道:“你怀孕了?”   茹茉摸着凸的很起的肚子,翘起了嘴角,“是啊,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个孩子很乖,我就要做母亲了,姐姐你为我高兴吗?”   芯茉的眉皱的更紧了,凝重地问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茹茉笑中带着几分痴恋几分柔和,“是萧衍的。”   芯茉随即大笑了起来,笑的几乎流了泪,笑的咬牙切齿,“哈哈哈......姐姐高兴,姐姐怎能不高兴呢?看到我这么出色的妹妹,我以为我会没有表情没有反应了,因为我对你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可是......可是我错了,我还是会高兴,并且狠狠的为你高兴着......”   在芯茉的笑声中,茹茉脸色沉了下来,抬起手,轻轻抚过芯茉脸上的泪珠,低声道:“姐姐,你是不是恨我?”   芯茉垂眸,张嘴咬住茹茉的手指,直到咬出了血,才松了口,咆哮道:“没错,我恨你,不是只有你会生孩子,我也会的。我想忘掉你,想让你不再出现,可是越想让你消失越是不行,你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无时无刻,看着你我生不如死,冷茹茉这辈子我恨透你了......”   茹茉的胸口一紧,仓惶地跑出了屋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敢置信道:“姐姐为什么那么恨我?”   “因为你得到的恰巧是她得不到的。”沈约疾步而来,与茹茉对视了一眼,下一刻拉起她就走,“你不该见冷芯茉的,但既然见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救出冷芯茉的。”   茹茉挣脱开沈约的手,顿住脚步,眉眼轻动道:“那救出冷芯茉呢?”   “救出冷芯茉你们就走,我会安排好马车的。”沈约说完,突然眸光一动,把茹茉逼迫到墙角,低声道:“这里危险,多一刻都不要呆了,萧宝融是自取灭亡,你没必要留下来跟着陪葬。”   茹茉撅起了嘴,不甘心地道:“也好,反正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呢,目前孩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多谢沈大哥了,你去安排吧,一切听你的便是。”   沈约松了一口气,起开了手臂,既喜又忧道:“不用谢,你能为孩子着想太好了,不过一路危险,你们尽量要走小路,我会安排一些高手跟随左右的。”   “哈哈......想的真周到......”茹茉笑了一半,突然一把迷香从手中扬出,沈约在昏倒前眼底留下一片震惊和焦急。   茹茉看着倒下的沈约,认真道:“沈大哥,许是我要的太多了吧......”   准备就绪。石棺下,一千搜战船扬起了帆,全速起航,二个时辰后,就驶入到了海上。听着海浪的声音,吹着徐徐的海风,茹茉思忖之际,侯景走了过来。   “你在想我们海上的第一战如何打吗?”   “没有,我在想如何来迎接贵客!”   夜色暗沉,海浪翻滚,蔚蓝色的海洋在星空下显得波光粼粼,拍打在石子的海滩上,别有一道风景。   海域面上五千艘制作精良的战船在快速行驶着,船头站着一身穿水军战服的男子,他满脸皮肤黝黑,样貌普通。   范云走上船头,举目四望,笑了一笑,对皮肤黝黑的男子道:“此船用料上乘,船头尖尖的,能破开海水减少阻力......这条海域是主航线路,目前来看我们是占优势的。”   皮肤黝黑的男子眼眸微眯,淡笑道:“且不可掉以轻心。九逸自从跟丢茉儿后就一直想着带罪立功,这次他们探察到敌军的主帅兼军师,就是茉儿。”   “茹茉?”范云眼神一顿,嘴角有点抽搐,低声道:“不知道茹茉又在搞什么鬼,不过您千万别怪她......皇......”   “这里没有皇上。”皮肤黝黑的男子抬手阻止了范云,淡笑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优雅,只是与这皮肤甚是不相符。   范云撇了一下嘴,忍不住道:“不是,皇上您扮成水兵就扮成水兵吧,干嘛把脸抹的这么黑?”   被称之为“皇上”的水兵自恋了一把,一句话脱口而出,“没办法,某个女人要看见朕的这张脸,就会不战而退了,那多没意思。”   夜色无疆,海面风平浪静,轻轻的拍浪声和偶尔一两声海鸟鸣叫,给一望无际的海面添了些生气。   某个女人正一番镇定地拿着鱼竿坐在船头上钓鱼,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这鱼就是缺心眼,你不掉它不来,你一掉它就来......”   侯景咚咚地跑上船头,对着某女道:“每艘船关键位置都布置好了弓箭手,做好了防御,你到是去看看啊,还有闲情在这里钓鱼,没出过海呀?”   某女眼底闪过一道光芒,不慌不忙道:“急什么?要想钓到大鱼就急不得的。”   侯景脸色变的不好看,喊道:“你给的珠子就是颗普通的珠子,什么夺天下的神珠,都是骗人的,我凭什么相信你,冷茹茉?”   “就凭我姐姐在你们手里,就凭我日后的实战进展,反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某女拉起了鱼竿,只见一条大鱼在鱼钩上反复挣扎,随着面露笑意,谁都不能忽略她的光芒,因为她是冷茹茉。   天色越来越暗,低沉的云层好似就压在头顶,不时有几声闷雷传来。   起伏的海面上,一条体积不大的小船正划行着,划船的是个白衣老头,在白衣老头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殷虹色的衣裙猛烈飞扬,配上桃李的面容,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小船左右摇摆,拿着船桨手心冒汗的白衣老头,好言劝道:“咱们还是走吧,别跟年轻人搀和到一块,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养老多好啊......”   红衣女子凶目对着周围一扫,开口吼道:“什么天下神子,什么神珠,天下神子我要杀,神珠我要拿,这个天下是我的,你少废话,云逍遥。”   云逍遥额头两侧的青筋突突直跳,急躁地划了几下桨,嚷道:“你要害死我的徒孙,那能行啊?我老头就是拼了命,也要阻止你,红香醉。”   “来不及了,”红香醉依靠内力手里托着六颗珠子,眼底迸出赤焰的光芒,瞳仁缩紧成一点,压抑着满满的恨意,狂笑道:“七珠汇聚,永得天下,天下就要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第一百七六章【敌对关系】   第一百七六章【敌对关系】   水面上的气温越发地冷了,可茹茉依然手里拿着鱼竿在水里搅动着,完全没有一点怕冷的样子。侯景解下披在身上的斗篷,给茹茉搭在身上,眉头紧锁道:“你究竟如何打算的?”   茹茉看都没看侯景一眼,漫不经心道:“目前我们只有等待,不然你觉得还能做什么?”   侯景柔柔地叹了口气,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你只带这么丁点船只出来,如果敌军来了,我们如何抗衡?”   茹茉抬起鱼竿,只见鱼竿上叉着一条大黄鱼,激动地笑道:“你看啊,这样都能叉到鱼,看来鱼要是愿意送上钩,想不收杆都不行了。”   侯景神情一动,定定地看着茹茉的笑脸,嘴角渐渐牵起,轻声道:“我自小水性就好,如果放下一切,从这里跳下去,你愿意吗?”   茹茉一点不明白地扔下鱼,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抚着肚子,稍稍活动道:“你要跳就跳吧,没人拦着你,我不跳,我要准备收网呢。”   “收网?”侯景面容一暗,情绪里透着失落,蓦然转过头去,沉声道:“若是战败了,你和我都得死,冷茹茉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   茹茉眉梢一挑,冷然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传令下去,船速减退。”   侯景没有反驳,传了令下去。只是一众水兵全都转头看向了茹茉,反应都是惊疑莫定。   茹茉咳嗽了几声,沉静道:“如今我们的船只刚出海不久,不宜贸然应战,现敌军不明,万一敌众我寡,岂不白白害了我们的将士。船速减退即可随即应战,还能做好充分的准备等待敌军的到来,难道我如此的安排不好吗?”   众人听完点头赞好,一时间气氛融洽。只是这种融洽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天空中刚升起的那一线光明被阴沉吞没,海面上的波纹暗淡了下去,殷虹色的香雾占据了整个天空,嗜杀的味道扑面而来。   茹茉抬起头,高声喊道:“落帆,弓箭手准备。”   水兵们有素地冲了上来,把茹茉围在中央,全都架起了闪着催命光芒一排排的弓箭。茹茉顺着海面看去,只见一条小船上立着一红衣女子,墨发如飞,衣裙飞扬,难掩一身仇恨绝命之气。   茹茉回过眸光,拽过侯景,低喝一声,“放箭。”   侯景惊恐地嚷道:“你不是来攻打梁朝的,是来抓......这个是谁啊?”   茹茉双眸闭着,平静道:“还记得我让你散步的吗?天下神子?我肚子里怀的是天下之子?”   侯景点了点头,急声道:“那又怎样?你不是散步给各国听的吗?”   茹茉慢慢地睁开双眸,缓缓道:“当然不是,这么荒谬的说法各国谁会听会信?但有一人会信,就是你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来杀天下之子的。”   “什么天下神子,简直就是贻笑大方,天下皇帝都该死,生出来也是丢人现眼,杀他都觉得脏了我的手,哈哈哈......”空中那暴喝、嘲笑、宛如惊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茹茉居高临下地看着,冷笑一声,突然厉喝道:“传令下去,把我刚钓上来的那条鱼给放了。”   侯景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冲茹茉吼道:“你脑子坏了,放鱼干嘛?”   茹茉的神色异常坚定,扯了扯嘴角,“脑子不坏,就不会怀着孩子站在这了。”   侯景不自觉地安下了心来,猛然间再一看红衣女子的手腕扬起,一枚枚硕长的指甲套飞射而来,每射中一个就是一片鲜红哀鸣,水兵们一时间还来不及反抗的就从船上掉了下去。   在这种不妙的情势下,谁都没想到的是刚放下去的那条大黄鱼发挥了它的作用,随着大黄鱼在海中游了几下后,四周海面上大大小小的鱼纷纷游来,其中还有不少鱼都在集结的游向红衣女子,场面甚是壮观奇特。   侯景与兵士们对望了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茹茉,“这是怎么回事?鱼怎么那么听话?”   茹茉占尽优势地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往海里又投了一枚香丸弹,瞬间那大大小小的鱼犹如鲤鱼跳龙门般地一越而起,精准地接下了那一枚枚的指甲套。   时机到了,茹茉对着身后众兵一摆手,放声道:“射箭。”   随着众兵一拉弓箭,弓箭破空而下,红衣女子惊叫了一声,翻腾飞起,被一白衣老头接住,白衣老头抽了口冷气,挥手一挡,数十支的箭落水而下。   茹茉势如破竹般地吩咐道:“第二批弓箭手准备。”   “等等......”白衣老头传来了一道焦虑声,他必须要制止。   茹茉眸光微闪,上前了几步,收起厉色,连忙笑问道:“逍遥师父怎么在此?”   云逍遥放下红衣女子,走上船头,一撇嘴,商量道:“丫头,逍遥师父的武功就是这位奶奶帮助恢复的,逍遥师父欠这位奶奶一个人情,你放了我们可行?”   “奶奶?”茹茉惊异一笑,眸光明亮,侧脸道:“我如何又多了个奶奶?逍遥师父您真会开玩笑,这红衣女子如此美好年华,连我看了都觉得她娇媚动人,说是奶奶,太牵强了吧?”   云逍遥一愣,面上掠过一抹急色,吼道:“她就是奶奶呀,她也是你的师祖啊,她就是一代熏香大师红香醉,这下你知道了吧?”   一阵海风吹来,茹茉淡淡地笑了笑,直视着红香醉,一针见血道:“不管是奶奶还是师祖,只要是想杀皇帝的就不行。”   红香醉听茹茉这样说,挣扎着站了起来,仰天惨笑道:“哈哈哈......天下皇帝都该死,无情无义,喜欢了一个又一个,我要杀光天下的皇帝,我不怕,我有神珠,天下都是我的......”   云逍遥捂住红香醉的嘴巴,似是才明白,一脸震惊地问着茹茉,“丫头,你这是为衍儿报仇吗?就因为红香醉伤了衍儿?”   茹茉眉头一皱,不再说什么,转身道:“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弓箭手全部放箭,瞄准红香醉射去。眼看着箭如雨下,云逍遥踩着波浪连续几个翻斗挥挡下了那些箭,红香醉借机又是几十枚指甲套排江倒海般地射出,弓箭手被射进水里,有的扒在甲板上。   “第三批弓箭手补上,快点......”茹茉沉稳的脸上没见丝毫慌乱,大声地吼着,在广阔的海面中回荡。   侯景声音变了,“这是最后一批弓箭手了,他们太厉害了,我们不占优势了,你这是在玩命吗?”   茹茉扫向侯景,冷冷一笑,“弓箭手没了,难道水兵们就不会拿刀了吗?玩命又如何?”   “那个白衣老头真的说对了吗?因为红香醉伤了萧衍,你这是在为他报仇?”侯景心神混乱地质问着茹茉,若是真的,这一刻他想杀了这个女人。   “兵士们稳住船,拿起刀。”茹茉哪有空理侯景,那大喊声如平地的惊雷,带着浓烈的斗志。   侯景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剑,脸色极白地对准了茹茉,只是一抬头看向前方的那一瞬,心猛地一窒。   翻滚的海面上,梁朝大军上千艘战船迎风破浪而来,而且战船的速度极快,愈行愈近。   茹茉看到梁朝战船的那一刻,本来沉稳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拿起她自己制作的纸卷望远镜,瞅见了一张熟悉且无限扩大的脸。   “耐耐个圈的,小皇妃,我看到你了,你肚子怎么都那么大了?”张稷洪亮的声音传来,底气十足。   茹茉抽蓄地一笑,望着张稷,催促地喊道:“爷爷个卷的,张将军,围住红香醉,助我一臂之力。”   “是。”张稷狠声答应,夺过一个水兵的弓箭,拉弦搭弓,朝红香醉狠狠射去。红香醉见猛箭射来,抬手去挡,箭穿手心,那一瞬,痛意袭满全身。   云逍遥不再恋战,用迅雷不及俺耳的速度飞向红香醉,但没想到,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从梁朝的战船上抛出了一个大渔网。   “逍遥师父小心。”茹茉冲云逍遥大喊,然后走到甲板边上,伸出手唤道:“逍遥师父把手给我,快上来......”   云逍遥死死地盯住那个困住红香醉的大渔网,此时他眼中蕴满怒意,那凶狠的眼神恨不得把茹茉射穿。   “逍遥师父,只要您拽住了渔网,梁朝战船上的箭就会发射,您一点便宜也捞不到。”茹茉下定决心地说着,不管怎样云逍遥是萧衍的师父,况且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从不想伤害。   云逍遥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伸手给茹茉,跃上了甲板。“你和你夫君都一样,就想治我们于死地,其实你们的性格太像了!”   看云逍遥进了船舱,茹茉不由自主地又上前走了几步,登上了船头,满怀期待地望着,这一望,正好望进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里。茹茉情不自禁地还想往前站一点时,忽然被侯景叫住,“还不进舱?再往前就掉海里了,那白衣老头还在等着问你话呢。”   第一百七七章【一代大师】   第一百七七章【一代大师】   “知道了。”茹茉嘴上答应着,但脚下也没停,又往前蹭了一小点,再望时,哪还有什么精光四射的眸子。   失望的转身,却不见在梁朝的船头上,那精光四射的眸子似是要穿透她的衣衫,直锁灵魂。这一刻他多想跳上她的甲板,但可惜,他们是敌对关系。   风声、雨声、波浪声,声声惊心!被圈在渔网里的红香醉面目狰狞地仰起脸,咬着牙道:“天下皇帝都该死,你们快放了我,否则让你们好看。”   张稷走了过来,冷哼一声,伸出手来,隔着网子抓住红香醉的下巴,愤怒道:“皇上和范学士都已经查清楚了,冤枉老子刺伤皇上的人就是你,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师祖师太呢,到了老子手里,就得乖乖听话.....”   红香醉狠狠地瞪着张稷,目光就有如鲜红嗜血的毒蛇般,随时准备吐芯攻击。   “怎么,不服气吗?”张稷抽回了手,嘲讽地一笑,从腰间抽出了剑,叹了口气道:“你故弄玄虚,沉石害人,多少无辜的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这武功既然如此鬼迷心窍,还不如废掉的好,让我老张帮你挑断手筋脚筋......”   “张将军且慢。”范云突然走了过来,高声笑道:“红香醉练的是邪门武功,现失血过多,想来她接近走火入魔也不远了,何劳咱们费事呢?张将军气也出够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张稷拍了范云肩膀一下,收起了剑,转身道:“也好,这里就交给你了,对着这妖妇老子就觉得恶心。”   “你们不敢杀我,我手握天下,看谁敢动我,哈哈哈......”红香醉朝范云吼笑,脸色苍白如纸,笑着笑着,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随之全身一抖,满发霜白。   看着红香醉老态尽显,范云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接着神情严峻地问道:“你手上有六颗珠子?”   红香醉面上闪过一线生机,咳嗽了几声道:“怎么,想要吗?珠子里有各国的兵马防御图,只要拼凑在一起,就可得天下。”   范云神色一凛,轻笑道:“怎么,你觉得这是你保命的筹码吗?”   “难道不是吗?”红香醉一愣,恍惚道:“我费尽心力和功力,耗尽多年,收集了各国的兵马防御图,就是为了铲除掉各国的皇帝。每个帝王都要想得天下,我要比比看是我的徒儿嘉缠月聪明,还是我这个师父聪明,真正握紧天下的,还是我这个师父啊......”   “一个死人还能守护住东西吗?”范云侧目,摇头道:“一代大师红香醉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你既消失多年,又何苦重生于世?到如今还在执迷不悟,看来不是人不救你,是天都不打算救你了。”   红香醉蓦然转过了头,眼角布满皱纹,眸光深邃变得布满沧桑,落寂孤独得如一捧死灰,“是啊,杀了我,珠子就是你们的,它的确不是我保命的筹码,可是就算得到珠子也得不到天下,因为我的徒儿嘉缠月终究比我这个师父技高一筹,我这一辈子失败啊,当师父的永远输给了徒儿。”   范云除去圈着红香醉的渔网,站起身,走了出去。船舱内一时寂静无声,红香醉缓缓地爬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仓惶地向门那蹭了蹭,忽然抬头间,吓了一跳,只见一穿水兵服的兵士静静地站在那。这兵士面色黝黑,相貌普通,但是给人的感觉怎如一座冰山般,压迫到刺骨。   红香醉冷笑,唇角的笑纹渐渐扩大,终究癫狂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既然被你们抓住,我怎还能妄想逃出去......这样也好,死也能死个痛快......”   水兵服的兵士一步步逼近,一双眼如黑曜石般幽深,瞬间将所有的情绪都敛住,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看不分明。   红香醉直勾勾地盯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睛,脸上表情瞬息万变,衣袖里双手微微颤抖,咬牙低吼道:“你不是什么普通的兵士,你究竟是谁?说啊......你是谁?”   水兵服的兵士没有答话,而是利落地袖拂过面,黝黑的面色下是一张俊朗无双冷漠而散发着霸气的脸,那王者的气概不容任何人忽视。   红香醉猛然惊醒,瞪大的双眼被怒火烧红,声音嘶哑地扑了上去,“天下皇帝都该死......臭皇帝......拿命来......”   皇帝沉静地对上那怒火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随着修长的手指快如流星的一点,那想扑上来的人瞬间定格在那,一时难以动弹。   今日雨下的极大,海水渐涨,船只晃动。   茹茉走进云逍遥的舱内,见桌上的糕点和茶水都没有动,好言劝道:“逍遥师父多少吃一点吧,没有体力,还怎么救人?”   云逍遥眼神犀利,颤抖地喊道:“你们都盼着她死,还怎么救?”   茹茉眉心微蹙道:“尸身总是需要力气抬的,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难道不该死吗?”   云逍遥冲茹茉直接吼道:“她也救过人啊,比如我老头,她不是有意害人的,她只是个被痴心迷了心窍的可怜人罢了,你们就不能放过她吗?”   茹茉激愤而笑,心微微痛道:“她利用了缠儿,伤害了萧衍,这笔账我必须算,伤害我可以,伤害萧衍就不可以。”   “果然是为了衍儿。”云逍遥苦笑了一声,皱眉缓缓道:“女人啊,一旦为了情爱就会癫狂,就会改变所有......当年一代大师红香醉的消失,也是为情为爱。”   茹茉收敛了情绪,抚着肚子坐了下来,问道:“逍遥师父,红香醉为什么痛恨天下的皇帝?”   云逍遥摇头叹道:“因为红香醉当年喜欢上了先皇,就是萧宝卷的爹,可是萧宝卷的爹却喜欢上了一名宫娥,那名宫娥便是你娘嘉缠月。红香醉不堪输给自己的徒儿,一气之下誓言要混乱天下,杀遍所有的皇帝。”   茹茉了然,更正道:“我娘从来不喜欢什么先皇的,我娘只喜欢我爹冷秋霖。”   云逍遥沉声道:“丫头啊,有些情爱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你喜欢衍儿,可是也还有很多人都在一旁喜欢着你啊,你无法阻止别人对你的喜欢。”   茹茉冷笑道:“别人喜欢我但得不到我,然后就会升起一股怨气,最后这股怨气就会化为打打杀杀,红香醉就是因为难以化解心中的怨气,而要杀尽天下的皇帝,这说法太自私也太行不通了。”   云逍遥眉毛一挑,骂道:“呀呀呸的,不管行的通行不通,她已然这样做了,我们不把她从怨念中救回来,难道反而要杀了她吗?如果你娘还在的话,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杀她的师父吗?”   茹茉心念一转道:“好,谁错谁对且先不论,逍遥师父我现在就跟您去救人,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潮湿的空气凝聚在眼前,久久散不去,迷茫了一切,所有都变得不分明起来。红香醉如一座雕像般,手脚麻痹,满嘴甜腥,眼前一切突然变得模糊,依稀间那一年,俊朗的帝王闻过她炼制的香粉后,解下她衣襟上挂着的香囊包,嗅着她满身的香气对她说,“醉儿,纵使你练遍了所有的天下奇香,也不及你身上的体香醉美诱人。”   同样的帝王,同样的眉眼俊朗如画,只是当年的齐明帝萧鸾换成了今日的梁武帝萧衍,她也从一代的熏香大师变成了杀人狂魔的弃妇,时光穿梭,终究化作一团土一把灰,谁又留得住谁?   红香醉神色稍缓,面色深沉,淡淡道:“难道你不想要那七颗珠子,得到天下吗?”   “朕若想得到天下,何须靠女人。”萧衍转身,声音沉稳平静,却有着让人撼动的霸气和决断。   红香醉冷笑,眼泪随着笑声而下,笑她自己这一辈子竟不会看人,人与人是这样的不同,世人都想得到的天下,这位少年皇帝他说他不想靠女人得到,那她还要掌控什么天下?所耗尽的一切不过都是愚不可及罢了。   冲穴间,穴道砰然撞击,猛烈地血沫飞溅,苍白的嘴唇嚅动着,想讲的话再也讲不出来了,弥留间似是有个白衣老头向她走来,一个极轻的笑容留在唇边后,仰天倒下,气息全无。   天空电闪雷鸣,头顶暴雨如注,风浪一个接一个。茹茉很费劲打着伞,用力地握着,才让伞不被风刮掉。   云逍遥心有点慌地带着狂喜道:“丫头啊,一会你可要帮红香醉奶奶多说点好话,只要他们放了她,逍遥师父保证,就带着那个老太婆去隐居山水间,从此后再也不来迫害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茹茉笑了笑,走上船头,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喊道:“张将军.....张稷.....张稷.....”   “别喊了.....”侯景突然喊着跑了过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指着船尾道:“那红衣的女子回来了,他们把她放回来了,就在船尾.....还带着一身的伤.....”   “回来啦?还受了伤?”云逍遥惊呼,跌跌撞撞地向船尾跑去。   迎着大雨,船尾上脸朝海面的站着一红衣女子,谁知那红衣女子见白衣老头跑来,一个纵身跳入海中,刹那间白衣老头毫不怀疑地飞身而跳。   整条船剧烈一晃,侯景及时扶住了茹茉,随着他抬头的瞬间,大声喝道:“放箭。”   “丫头!”船尾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利箭穿插落水的声音。茹茉惊愕地看着侯景,唇边冰凉一颤,失色道:“你干了什么?”   第一百七八章【帝王之怒】   第一百七八章【帝王之怒】   侯景媚眼如丝,不懂一般地看着茹茉,声音柔柔软软道:“我不过是用计杀了一个该杀的人罢了,怎么,有错吗?”   “那你也不能杀了逍遥师父......”茹茉冲侯景咆哮着,扔下了伞,托着肚子走到了船尾。海浪依然在翻滚,只是那些断箭的中央掀起了鼓鼓血水,那是逍遥师父的血啊,死死地瞪着海面,直到眼睛流出了泪。   “逍遥师父,您的徒孙还没出生,他还需要您教育呢,您怎么就走了?”凄厉的喊声在海面上回响,茹茉几乎站立不稳地弯下腰,呕吐了起来,待深吸了几口气,稍稍直身,话语如刀道:“来人,捞尸身。”   兵士们开始一团乱地打捞着,茹茉撩起挡在眼前被雨水淋了湿漉漉的发丝,视线清晰间,看到张稷七上八下的目光射来,还有他身旁一同射来的那道眸光,里面装满了鄙夷和责备。   茹茉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朝后退了两步,提心吊胆的垂下了头。“没杀过人啊?”侯景打着伞过来,茹茉闻言,打了个冷战地腿一软,忙扶住了船帆杆,脸色笼罩着一层戾气道:“我不想看见你。”   侯景一手打着伞,一手攀上茹茉的粗腰,慢条斯理道:“你费尽千心设了这个局,不就是要准备杀人的吗?杀红香醉和杀云逍遥有分别吗?他们不过是同路人,我也只是帮你。”   茹茉胸口闷闷一痛,无言以对,当触碰到侯景那撩人的眸光时,情绪一收,嘴边挂起一抹绚笑,问道:“你还能帮我到什么地步?”   “帮到我死为止。”侯景回答后禁不住欢喜,意兴阑珊地追问道:“对了,对付红香醉的时候,你钓上来的鱼儿为什么都那么的听你话?”   茹茉的笑容越发绚烂,当绚烂到几乎令人不安的时候,突然一把迷香从指间带出,紧接着扬起手照侯景的脸一拍下去。猝不及防,侯景七荤八素的掉进了海里。   “鱼儿闻到了迷香,自然就是听话的,不是帮到你死为止吗?我成全你。”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断袖,一个孕妇,他们紧密相贴,痴男怨女,打情骂,简直是伤风败俗到了极点。   梁朝的战船上,传着水兵们的嘀咕声,范云听到后,脸色铁青地一扫,众兵士们马上嘘了声,不敢再言。   范云转身,急忙走到拍杆前,随着眉色一动,对着拍杆后站着的一水兵道:“张将军探得云逍遥的尸身还没有捞上来,而那个侯景也掉到了海里,南朝的船上可谓是一团乱。”   那水兵从拍杆后走出,一直抬着头的范云突然低头,只听头上传来一道冷冷的施令声,“红香醉的尸身,沉海。”   “沉海?”范云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道:“那红香醉身上的六颗珠子是一起沉海吗?”   那水兵一直沉着的俊颜难得地掠上几抹笑容,朝范云看了一眼,声音里多了点戏谑道:“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沉了海?”   范云脸色一僵,对上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恭敬笑道:“臣懂了,珠子留下,人沉海。”   “有情人自当终成眷属,”那戏谑的声音一改,加上了力度,眉宇间透着帝王的果断和愠怒道:“传朕口谕,明日攻打敌船。”   天空放晴,四周景物清晰。经过一夜的打捞,并没有打捞上云逍遥的尸身,茹茉不得不放弃打捞。突然,海面上号角震天,敌方的战船涌动,士气如虹,非常骇人。   “弓箭手准备。”被救上来的侯景声音里笼上了一层杀气,响彻整片海域。   茹茉沉着地走到侯景面前,发号着施令,“放信号弹。”   一会儿之后,信号弹腾空而起,炸开了一串火花。   张稷皱起眉地望着茹茉的方向,一边打着手势将战船往两边分散,一边铿锵有力地吼道:“小皇妃,您来真的呀?那我老张可不手下留情了啊?”   “战场之上只有敌对关系,不讲情面,我们都不用手下留情,这次都拿出真本事来,看谁先攻破谁。”茹茉极有力度地说着,目光中透着英姿飒爽,让人战栗的固执。   侯景目光亮了亮,靠近茹茉道:“这次你像是玩真的了。”随即一转身,手势一下,“放箭。”   张稷率水兵们通通竖起盾牌,全力招架着飞来的箭雨。就在这时范云走上前来,接替着张稷的手势,战船灵活地穿梭,并指挥若定道:“前排将士听令,跳船。”   兵士们得令后,纷纷跳船,那训练有素的落水声让茹茉心中一悸,“沈约怎么还不来?”声音刚落,只见远处的战旗缓缓升起,上千艘主力战船踏着波涛驶来,气势滚滚如虹。   侯景眼神惊讶,佩服着茹茉道:“原来你有后招啊,怪不得我说你一开始怎么发出那么少的战船呢,原来都留在后面呀,害我瞎着急,你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啊。”   茹茉没空搭理侯景,镇定自若地冲沈约指挥喊道:“列出阵型,前五排并拢,后十排退后二十里,左边进三艘,右边进五艘,其余全部停驶。”   沈约与茹茉遥遥对视着,按照她的部署分散了战船,在海面上布起了阵,如此超强怪异的阵型,若杀起来,一定势不可挡。   张稷胸膛澎湃起伏,情绪全都涌了上来,用震天的喊声道:“上船梯。”   兵士们听到那个震动耳膜的声音后,用极快的速度攀上船梯,顺利地架起了一层层的弓箭。“放箭。”张稷眼神猛而狠烈,没有丝毫的犹豫。   茹茉看着一浪接一浪的箭雨过来,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眼神果敢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撞。”   沈约带的阵型船体发出几声巨响,同时撞开了几艘敌船,溅起无数水花,然后迅速恢复阵型,猛然放箭进攻。   甲板之上,范云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心头一颤,如此浓烈的杀气,茹茉如何能平安无恙?这样想着,只见茹茉所站的船只摇摇晃动。刚刚那些跳船的兵士们这会肯定是游到了,他们潜在水中,就是为了在不扎眼的情况下接近敌船,用手中特制锋利的刀片去划船体,从而让船体进水。   进了水的战船一时向前,一时回旋,终发出一声钝响,撞在了礁石上,停止不前。茹茉托着肚子站稳,只听到兵士们喊,“不好了,船沉了。”   侯景也跟着大喊,“船进水了,快逃啊......”   茹茉依然镇定,只是从眸中散发出勇猛的光芒,冲沈约呼喊道:“放条小船过来。”   沈约急速命令下去,很快一条小船晃晃悠悠的靠了过来。茹茉跟侯景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跳上了那条小船。   沈约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望见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各色船只,有的船只上绑着红绸,有的船只上挂着大红灯笼,还有的船只干脆将船舱弄成轿子的形状,一时间花样百出。   侯景瞥见那些船只时,嘴角扬起一抹甜笑,“怕是迎亲的使者来了,我就说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茹茉眉头一皱,手捂着肚子,额上汗珠滴落,欲言又止。侯景转过头来,惊愕道:“你这是怎么啦?”   茹茉嘴唇发白道:“我可能是动了胎气。”   侯景嘴角一抽搐,焦急道:“你再忍一下啊,到了沈约船上就好了。”   沈约跳下战船,护在茹茉身前,沉稳略带责备的声音响在耳边,“你这么做自然有你这么做的道理,但你也要保重好自己,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茹茉点了点头,循着已然奏响的喜乐声一看,一阵恍惚道:“本来我还有能力可以压住这些来迎亲的使者,但是现在我体力透支的厉害,若再撑着,孩子一定保不住,沈大哥可有办法应对?”   沈约神色变了变,为难一笑,看向侯景。侯景应道:“既然是我招来的,我就应对,你们快到主船上去,别管这里了。”   茹茉看着侯景,虚弱一笑,“你不想把我交出去了?交出我后,可以换到支持,萧宝融就胜利了。”   “冷茹茉,你时刻都在拿命下着赌注,步步紧逼,我怕你了,在你面前,我是个赌不起的人。”侯景解嘲地笑笑,心中仍有徘徊,只是在放弃这个女人和不放弃间,已有了决定,不是不能把她交出去,而是不想,很不想。   “侯景,谢谢你,我们可以是朋友了!”茹茉言语间满是信赖,让侯景心暖。   沈约抓住兵士们扔下来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茹茉上了战船。安置好茹茉后,又喂她喝了安胎药,沈约方放下心来。   喝了安胎药得到休息后,茹茉的肚子不那么痛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是折腾累了,睡着了。   “我去看看侯景应付的怎么样了......”沈约转身,被茹茉叫住,“沈大哥,我心中有好多疑问。”   沈约怔了一下,又把身子转向茹茉,深深笑道:“沈大哥也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你,妹子?”   茹茉喃道:“只为一人。”   第一百七九章【助你退却】   第一百七九章【助你退却】   沈约低声道:“这就对了,我也是为了一人,这个人就是萧宝融的妹妹。”   茹茉始料不及,惊讶,“萧宝融的妹妹?就是那个曾与你有过婚约的女子,她不是早就病死了吗?”   沈约静静看着茹茉,道:“萧宝融被关在牢中的时候,突然告诉我说他的妹妹没有死,是当年思我心切,在去找我的途中遭到了凌辱,被找回来后就疯了,一直关在暗室下,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我听到后很震惊也很懊悔,一切都因我而起,带着这份自责我放了萧宝融,准备跟他一起回南朝见见她。”   茹茉茅塞顿开地轻声询问道:“那见到了吗?”   沈约冷然一笑,回答道:“我在来之前已彻底查清,不过就是萧宝融利用死去的妹妹,精心安排的一场骗局罢了,都怪我太引咎自责了,才会被人利用。”   茹茉声音饱含着期望道:“沈大哥这是允执其中、真情实意,别怪自己了,还是先帮我背水一战吧。”   沈约豁然开朗道:“好,就帮妹子背水一战。”   “前方可是迎亲的使者们?”侯景喊道,声音亲昵,明媚带笑。   每艘迎亲船上的使者走到船头,循声望来,只见视前这个笑得绚烂,长相妖魅动人的男子。   侯景瞅见人了,故作担忧地说道:“在下乃南朝辅臣侯景,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本该招待各位登船一叙,但内战四起,实有不妥,还望各位见谅,先行回去可否?不然伤及了无辜可就不好了。”   侯景说完,立刻有个大胡子的使臣嚷道:“你这明显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今日若替我家陛下迎娶不到冷茹茉,我们就即刻发兵,踏平南朝。”   另一艘船上的使臣连忙附和说道:“是啊,反悔了可不好,你别以为我们国是没有诚意的,聘礼我都带来了,只多不少,冷茹茉我们陛下是迎娶定了。”   “冷茹茉怀的是神子,神子就应该归我国陛下所有,倘若迎娶成功,我国陛下自当南朝奉我朝,绝不亏待。”   “得天下者得冷茹茉,南朝也不会活得不耐烦了,若不交出冷茹茉,就是挑衅我国,无视我国权威,我国兵马会随时准备恭候,那时是打是助就不一定了。”   一时间所有使臣们的气焰只高不低,难以压制。侯景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身后南朝的兵士们也起了一阵骚动,都鼓舞着让交出冷茹茉。毕竟谁都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而陷国家于危难,即便这个人是神女。   茹茉站在舱门前,听着外面的骚动,叹了一口气道:“我出去,侯景根本招架不住,那些使臣都是有备而来,想得天下的,比比皆是。”   沈约手臂一伸,拦在茹茉身前道:“你现在身子虚弱,还不能出去,皇上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不是什么神女,你只是他一个人的女人。”   “他还会管我吗?”沈约的话茹茉何尝不懂,只是这次折腾的太厉害了,她在他受伤时离开,投奔了叛徒,又间接害死了他的师父,如此种种,他怕是恨她入骨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顷刻间情势逆转,四周迎亲的船只一下子全部撤走,海面又恢复了没有打仗前的静默。   “使臣们都走了,这下可以放心了......”侯景小跑着进了船舱,边说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茹茉一愣,脑中飞快地转动着,“你想出什么办法应退那些使臣的?”   侯景先是低头不语,半晌才又闷又堵道:“我哪有那个本事?那些使臣们要得的是天下,又不是你。”   茹茉淡淡抬眸,“然后呢?”   侯景眼神幽怨,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不再回答。   “然后有人交出了珠子,得珠子者得天下,那些使臣们拿到了珠子,自然好回去复命了。”一直没开口的沈约,忽然开口替侯景说完道。   茹茉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一抹欢快的弧度,“那是谁交出的珠子呢?”   梁朝宽阔的船舱里支起了一个木头小桌,桌上摆放着六个精致非凡的香囊袋。   范云加快脚步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水兵”,惊出一身冷汗,低声询问道:“天下传闻,得珠子者得天下,如今那些珠子在各国使臣的手里,臣担心恐有不安呐?”   “传闻,只有七珠汇聚才可得天下,你不知道还有一颗珠子在哪吗?”与水兵不相符的人连眉角也没有挑一下,只用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香囊袋,那看不清的情绪中似是掌控了一切。   范云顿时了然,忽地一笑,暗付道:“就算扮成了水兵也是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啊!”   远处月亮发出柔和的光芒,巡海船只不时在远处巡逻,南朝船只上的兵士们都在歇息。军医已为每位兵士们诊治和包扎了伤口,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大家都累了!   南朝下令停战几日,然后再整装待发。   茹茉睡不着,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呵呵,今夜失眠的人真多啊,冷茹茉你真不会好好安胎,当你的孩子太不容易了。”一道嗤笑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紧接着,侯景走到茹茉面前。   茹茉皱眉,望着侯景,“当我的孩子是太不容易了,但当我的朋友更加的不容易......凡是朋友不忠不义的,我都会不把他当朋友的。”   侯景愣了一下,眉尖轻挑,瞟了瞟茹茉,“谁敢对你不忠不义啊?”   茹茉目光一收,直径往前走去,边走边道:“我刚无意中看到一只信鸽,希望我是多想了......”   “等等。”侯景叫住茹茉,茹茉顿住脚步,眼眸一转,眼底精光流转,看的侯景一心虚。   侯景心内发憷,从牙缝中慢慢挤出几个字,“鸽子是我放的。”   茹茉凝视着侯景,“为什么?”   侯景往船梁上狠狠踢了一脚,眸里染上几分轻蔑,“我舍不得萧宝融行不行,我心软了行不行,我还是讲情义的行不行?我没办法让萧宝融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不到,所以我用信鸽把这里的情况传信给他。”   茹茉的脸上惊叹闪过,陷入一瞬的沉思,支吾道:“你跟萧宝融......真的是......那个......对不对?”   “断袖是吧?”侯景肩膀轻轻一颤,无法忍受道:“那又如何?就算被天下人不齿又如何?我跟萧宝融是惺惺相惜,他惜我的满腹才华,我惜他的命不如意,在他身上甚至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总之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茹茉缓缓道:“我是不明白,但是每个人做事,不管对错,都有他的理由,我想你也有你的理由吧,不过你的才华用在萧宝融身上,并不会见什么起效的,我只是惋惜了一个人才。”   侯景看着茹茉,他以为她会唾弃他会轻视他,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还惋惜他,这个女人果然能给人带来温暖,他没有错把她当成朋友。   茹茉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清冷的弧度,仰望星空,“你看这天上的星星,它不爱云,不爱太阳,只爱月亮,因为有着月亮的照射,显得它更加夺目,谁敢轻视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它的结局呢?”   侯景深吸了一口气,“无论结局如何,我都欣然接受。萧宝融无奈当个傀儡,我侯景是不会给别人当傀儡的。谁生来就是断袖的,我最初也想当个金玉良言、真知灼见的忠臣,可时不我与......”微微一顿,带着失望,又动容讲道:“有一年我四处碰壁,被坏女人出卖到身无分文,要不是有个大官当时看上了我,给我口饭吃,我早就死了,但这个大官不是没有条件的,他让我当他的娈童。在经过没日没夜的蹂躏后,我拼尽九死一生逃了出来,最后经人引荐,遇见了萧宝融,萧宝融真的比那个大官好多了,他还是尊重我的.......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茹茉听完,深深一叹,心中激愤且无奈道:“萧宝融尊重你吗?他妄称是什么皇亲国戚,对外公布你是辅政大臣,对内竟......”   “对内竟拿我当玩物吗?”侯景掩饰掉情绪,笑问道。   茹茉尴尬地点了点头。侯景眼眸一眨,想了想,道:“也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当玩物的,萧宝融如何不尊重我了?对我的话不仅唯命是从,还听了我建议先不杀你。”   茹茉忽然瞪眼,心中一凛,自己还有工夫在这同情别人,原来自己也是人家盘上的刀割鱼肉啊!   侯景见茹茉瞪眼,一扫刚才的阴郁,脸色转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想要抚上她皱着的眉心。茹茉见状,毫不客气地避开,“你放规矩点,我不是萧宝融,等战事一毕,我马上送你回到他身边去。太晚了,我先去睡了,孕妇都嗜睡的。”   侯景脸色转冷,飞扬的衣袖在半空定住,望着茹茉的背影,心底绞痛道:“曾几何时我对所有的女人失望、厌恨、躲避,直到你的出现,我发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我又喜欢上女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猛烈进攻】   第一百八十章【猛烈进攻】   战船之上,琴弦之声缓缓响起。茹茉嘴角淡淡地往上扬着,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琴音一开始如溪水般舒缓地流淌着,然后渐渐地弱了下来,最后忽而扬起,如同那撞上礁石后溅起浪花的海水般波浪汹涌。   她把自己置身于两难的境地,不必被理解,不必留退路,不必讲情面,因为这是她与他的战争。   同是战船之上,一人负手而立,精致的俊颜下显得深不可测,薄唇上透出淡淡的笑意,只因他听到了那不仅波浪汹涌,在他听来还恢弘大气的琴声。唯有她才弹得出来,也唯有她才能与他对抗。   休整了几日后,这日,茹茉站在船头,高高地昂着头,全身上下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高声呐喊:“开战,攻船。”   梁朝那边,张稷亲自吹起了嘹亮的号角,水兵们立刻对天长吼,杀气弥漫,勇敢无畏地向拍杆处跑去。随着拍杆锤击,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南朝的主船飞来,南朝的兵士们措手不及地后退,但还是被那些如暴雨一般的石头击落海中。   茹茉双眸闪动,心头一瞬如有火苗蹿上,随着嘴角勾起,大声吼道:“他们投石拍杆,我们有大炮,准备就绪,放炮。”   兵士们立刻热血沸腾地握紧手中的“大炮”,点燃后加大了力道对着梁朝战船投了过去,只见那些“大炮”夹杂着五彩的火花,在空中噼里啪啦几个震天大响后,纷纷落下。   侯景的眼角抽动一下,起疑道:“这样也可以?”   茹茉眼底火光跳跃道:“我把最大的炮竹都绑在一起,制作成了现在的‘大炮’,一定很好用的,你就放心吧。”   侯景扬目望着前方,入目的是红光闪烁,硝烟弥漫,看来梁朝的船只着火了。茹茉见机令下,“摆阵型,放火箭。”   沈约勇往当前地调度着各个船只,摆出阵型,弓箭手训练有素地搭起了人梯,瞬间强悍的拉满了弓,一手五箭的对峙着敌人。   砰的一声,弓弦拉到极致放开的声音,五点火光齐发,对准敌人,比其它任何利箭都要尖锐猛烈。   “太棒了,打的敌人落花流水,有去无回,你这孕妇真是太棒了,了不起。”侯景迎风抬高声音赞叹道。   茹茉没空理会侯景,一声大喝,“架梯板。”   一道温热的血溅到张稷脸上,眉头一皱,张稷拉开挡在身前的兵士,对着船楼上的兵士们吼道:“放箭,连续放箭,不要停.......”   “船上失火,撤到岸上去。”不等张稷指挥完,范云飞快地跑来道。身后的火焰已经蔓延,再不跑,就得被活活烧死了。   张稷脸上的肌肉在熊熊火焰的照射下抽动了一下,下令吼道:“所有兵士听令,全部跳海上岸,要快.......快.......快.......”   “快点跳海。”范云不断地在帮张稷狂吼,双目中透出一股心悸。今日茹茉如此奋勇相搏,若有日她要得天下,也未尝不可。   千支带火的利箭从海面上飞过,烟雾中,一名水军服的兵士从战船上飞身一跃,如同苍鹰展翅,凌空飞扑,脚尖在刚架起的梯板上一点,梯板即刻塌泄,紧随梯板上的兵士们通通掉进海里。   茹茉脸色难看地望着,隔着极远,便被激怒地大喊:“你谁呀?竟敢毁我梯板,不要命啦?”   那水兵服的人在烟雾中面容模糊不清,刹那身子在半空中生生一顿,转瞬那薄薄的唇角上竟多了几分惩治的笑意,能把这个女人激怒了,也不容易呢。   茹茉滞住,心中一惊,眸子慢慢移开,瞬间又移了回去,尽收眼底的是水军服那人轻巧地避开密密麻麻的箭雨,飞速往岸边掠去。   咔嚓一声,梁朝的主船体裂开,海面转眼间形成一个黑色漩涡,将断裂的大船生生吞噬。   烟雾、火光、箭雨、兵士们的厮杀声,宛如一场血色狰狞的进行曲,交织在寂静下落幕。   侯景扬眉望着前方,未料到茹茉打的如此不惜余力、毫不留情,她是真的和萧衍决裂了,这代表什么?萧宝融胜利了吗?   茹茉眸子沉了沉,没有说话。   “真的胜利了,太叫人不敢相信了。”侯景喜出望外,收回神嘴角扯出大大的嘲讽道:“就这点本事,萧衍那小子也配当皇上,要怪就怪他没绑住你,真不知道你是神女啊?”   茹茉环视着周围,瞳孔一缩,眼底闪过难以描述的神色,内心翻滚道:“我不是什么神女,不怪他,只怪我......”   “你不会赢的,皇上不会让你赢的。”沈约走近茹茉,一语贯穿。什么叫赢?谁要能赢走茹茉的真心才真的叫赢吧。   岸边,整齐地涌现出三行兵士,延续有三十丈之长。每一列兵士手中都握着弓箭,弓箭的箭头全部对准了茹茉的方向。   领兵的是裴叔业,他身穿盔甲,来势汹汹。如果他的军令一下,南朝必败。   茹茉待反应过来时,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笑,“裴叔业和张稷齐心合力,好样的。”就算熟读兵书,也有失误的时候,这里的地形没有全部探察清楚,只记得在海上作战,忽略了那个岸边,给“敌人”留了可乘之机。不过她并非强者,哪能事事皆赢。   侯景紧紧盯着茹茉脸上的笑容,双眸一动不动,惶然道:“冷茹茉,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你还笑的出来,我们就要输了你知不知道?”   “输吗?”茹茉如玉的容颜上笑容绽得更大,直言问道:“侯景,你水性好吗?”   “你要跟我跳海吗?”侯景压下心中的惧怕和恐惧,带着希望道:“或者我们未必就输,拼死一战说不定还有赢的机会,不就是对付岸上那些弓箭手吗,我们的士兵没问题的,陆上也行的。”   “哈哈哈......”茹茉突然轻笑出声,半晌,笑声微落,无奈道:“经过刚刚激烈的一战,我们的兵士掉海的掉海,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跟那些弓箭搏斗了,就算牵强的去搏斗了,只怕还没上陆地,就被利箭射死了,那个裴叔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是来真的。”   “冷茹茉,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一场阴谋,一个陷阱,还是从始至终你都在演戏?”侯景指着茹茉,失去理智地吼叫道。前一刻他以为他赢了,赢了对这个女人的信任,后一刻,他从她嘴边的笑中看到,这个女人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根本不值得相信。   茹茉上前了一步,眼眸半眯,灵动流转的目光中藏着狡黠,贴近侯景耳边,双唇轻轻动了几下,侯景闻言后眼眸突然瞪大,心中狠狠一跳,神色里全是被遗弃的悲愤和戾气。   岸上裴叔业左手一挥,右手一举,用响亮的嗓音下达着令道:“三排列队,同时放箭。”   茹茉站在船上,看着那些闪闪的箭头,脸上怡然而笑,没有慌乱和惧怕,反而还很轻松。她的目的达到了,就算死,又何妨?   刹那间,嗖嗖破空的利箭声不断飞来,一层又一层,只是那些箭射中的不是人,而是茹茉所站战船的船体上。“咚咚”箭与船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沈约看侯景跳海后,端着一碗安胎药从甲板走来,递给茹茉道:“这是最后一碗了,以后你就不用喝了。”   茹茉接过,一饮而尽,心情很好地道:“我怎么觉得像断头酒一样?”   沈约唇角带起点笑容道:“也许它就是断头酒也不一定呢,你还是放了侯景,就不怕罪上加罪吗?”   “曾几何时我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了,就让我尽下朋友之义吧,送他回他想回的地方,我答应过他的。”茹茉淡淡地回答道。回到萧宝融身边去,也算对侯景善始善终了。   沈约扫了眼湿漉漉的脚下,船体被利箭射穿,此时水已越进越多,若再不走,等待何时?但见茹茉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连忙喊道:“妹子,快点走吧,你不是罪孽深重,想淹死在这里吧?”   茹茉眼里带着些许探索,低声呢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就这样回去,多没面子啊,再说那不是又改变我的初衷了吗,我决不让步。”   “那你留在这里吧,沈大哥不陪你,先走了,就算坐牢,也比和船沉海好。”沈约扬声说完,扒拉开茹茉,衣袂飘飞间已到了岸上。   “沈大哥真不够意思。”茹茉咬唇,站上了船头,只觉风从四面八方卷来,她的发簪被吹落,长长的发丝如轻纱般随风飞舞,所有人不禁叹为观止,看着这个挺着大肚的孕妇就要随风而去,无法想象一般的女子谁能这样?谁让她是独一无二的呢!   就在兵士们的箭射的一波比一波急的时刻,一道震慑力极大无比霸气的声音划过海面传来,“停箭,这个敌人,我来对付。”   一下子所有的箭雨都停了下来,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住,茹茉身形一顿,突然感觉内心深处的东西,极力地在向外涌,那是强烈的想念。   猛然抬头,只见掠过来那人将她一扯一抱,瞬间搂住了她,抱得那样紧,她甚至可以闻到那熟悉的龙诞香味。   她失神地对上了那张普通到还黝黑的脸,接着目光上移,半晌没有眨眼地望着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第一百八一章【吞金自杀】   第一百八一章【吞金自杀】   被看的人双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和变化,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全身上下带着一种失去人气的冷。   她的眸闪了一闪,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有欢喜、有紧张、有期盼、有激动、最后都交织在一片日思夜想的情绪里。   易容算什么,就算他脸上抹了泥巴,变了装,也改变不了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逃得过别人的眼睛,逃不过她的眼睛。   被盯久了的人似乎是不高兴了,双眸微微眯起,折射出慑人的光芒,忽然冷冷一笑,全部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她猝不及防地脚下一乱,险些要坐倒在地,幸好他又不自觉地拉住了她。她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的脸上,自然的抬手去擦着他脸上的黑,每擦一下,每笑一下,擦着擦着,露出他俊朗到无可挑剔的眉眼。她对着那张俊朗冷峻还别扭的面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发自内心。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眉头微微皱起,眼底有着深藏的锐利,还有隐约的期待,开口问道:“你还想走吗?”   “走,我一定要离开你。”她的声音里有着颤抖的坚定,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脸色一变,眼底精光闪烁,“你以为你还走的掉吗?你害死了云逍遥,这笔账该怎么算?你与我为敌,这笔账又该怎么算?你放走了侯景,名声一臭千里,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侧目,嘴角上的笑漫开,果决道:“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按国法按律例,就算将我凌迟处死,我也绝无二话。”从没想过回到从前,那只是奢望罢了,其实赌不起的是她。   他收起还拉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傲然地看着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逼人的霸气,冰冷的唇启动:“好,朕允你。”扔下这句,他甩袖转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他自称“朕”就是要拉开她与他的关系,这不是她想要的吗?为什么他放下了、冷漠了,她的心却如此痛?连肚子里的孩子似乎都不愿意了,抗议地踢了几下。在孩子和孩子他爹面前,她选择了孩子他爹,就算怀着孩子去死,也在所不惜。她固执爱他的方式没人能懂,她也不想让别人来懂,就像侯景和萧宝融的关系一样,外人很难懂的!   南康王的寝宫内,萧宝融从袖中慢慢拿出一锭金子,眸子微微敛起,略带轻颤地叹息道:“纵使有金有银又如何?该带不走的还是带不走......”   “王爷!”侯景回来后,没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便来找了萧宝融。当看到萧宝融脸上那朝不保夕的神色时,他忽然觉得茹茉是对的。   萧宝融抬眸,转向侯景,喃喃低语道:“输了吗?你不是担保那个女人会赢的吗?”   侯景嘴角扯出一丝轻笑,慢慢道:“她怎么会输呢?一开始我们就注定输在她手上了,王爷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萧宝融双眸一眯,脸上多了几分奇怪的探究,思索了片刻,自嘲地解释道:“可不是该输么,谁叫她是冷茹茉呢,神女啊,咱们怎斗得过神女呢?”   “不是因为她是神女,是因为她是个敢用生命去换真情的女人,试问天下,这样的女人,谁人能比?”侯景想着茹茉最后双唇轻动时说的那几句话,深深一笑,话语中透着满满的敬畏。   萧宝融眸中惊愕一闪,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用生命换真情?有意思。不过我们这样的处境下,又有多少真情呢?有的只剩下残酷的结局了。”   侯景听到萧宝融这样说,身子僵了一下,走近道:“有的,所以臣还是赶回来的,人间自有真情在。在权势面前还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呢,但在真情面前没有,真情面前人人平等。”   萧宝融怔住,配合地问道:“真情面前也有输有赢啊,不是付出了,就能得到回报的?”   “你爱了,他不爱,他爱了,你不爱,爱了就是爱了,不是只有得到回报才算爱,付出的爱比回报的爱更伟大。”侯景一口气回答完,拿过萧宝融手里的那锭金子,恭敬道:“这锭金子就赏给臣吧?”   “好啊!”萧宝融豁然一笑,凝视着侯景,声音里带着几分伤感,“最后了,本王不衬别的了,就衬这个金子了,本来打算你打了胜仗后赏你的,这下也好......”   侯景双眸轻闪了一下,隐下伤感,顿了顿道:“这个最好不过了,臣没有真情错付,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   “是啊,很好了,你还是喜欢上了冷茹茉那个女人。”萧宝融有些失望,不过似乎松了口气的道。   侯景的俊颜上漫过几丝淡淡的笑,有着一种异样的柔美,发自肺腑道:“冷茹茉她有着与众不同吸引你的地方,第一眼看到她起,我就放不下了......可是我这辈子也没怕过什么人,但我害怕一个人......”   萧宝融见侯景停顿了下来,突然狠声问道:“你怕谁?”   “哈哈哈......”侯景狂笑,将手中的那锭金子塞到嘴里,吞下了去,呼吸即刻急促起来,口中艰难地吼出,“我怕萧衍。”说完倒在地上挣扎。   萧宝融点了点头,再看向侯景时,他已经停止了挣扎,没了动静。紧随其后,公元五零二年四月,萧宝融吞金自杀。   水军回朝。龙俨宫内,新帝一身九条龙五彩金绣龙袍在身,眉宇间透着不可触犯的威严与高贵,“建昌侯忤逆朕意,私放钦犯,包庇乱臣,其罪当诛。”冷冷开口间,无不令下面人打了个冷战。   站在下面的范云唇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望向张稷,挑了挑眉角。张稷会意,心一横,拱手道:“不是,皇上,能不能......”   “哦?张将军可有异议?”皇上脸色一沉,冷冷的目光射来,张稷一个哆嗦,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张了张嘴道:“末将没异议,一点异议都没有,皇上处置的对。”   范云彻底僵滞,皇上现在大权在握,乾纲独断,还能听进谁的话?沈约是有罪,但罪不致死,以前还有茹茉帮着求情,但现在茹茉......   张稷瞪了眼范云,心道:“这丫真狡猾,碰钉子的事他自己不开口,要是小皇妃在就好了,但也别指望了,小皇妃现在的处境还不如那个沈约呢,沈约关在牢房里,而小皇妃呢?是关在冷宫里啊!”   冷宫。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一个挺着大肚的女人,站在荒凉的院子里,在没心没肺的数着花瓣,“一瓣,二瓣,三瓣......还有多久才可以生呢?”   凝雪看到茹茉时,心沉了一下,不过马上转变了神色,柔柔地喊道:“茉姐姐......茉姐姐......茉姐姐......”   茹茉望向凝雪,扔下了手中的花瓣,托着肚子,缓缓地走近,脸上浮起了一抹笑,“雪儿你来啦。”   凝雪停住了脚步,盯着茹茉的大肚子,惊讶笑道:“哈哈,茉姐姐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啊?一点不像是七个月的,是不是快要生啦?我就要当姑姑啦?”   茹茉骄傲地抚着肚子,得意道:“我感觉是两个呢,龙凤胎,一男一女都有了,多好啊......到时就有两个小家伙一同叫你姑姑,保准能把你烦死......”   “不烦,不烦,茉姐姐一定要多生几个啊,雪儿最喜欢小孩子了,这样雪儿就能当孩子王了。”凝雪翘着嘴角欢呼。   茹茉摇头而笑,“那可不行啊,你和范云很快也会有孩子的,如果你当了母亲,怎么还当孩子王啊?”   凝雪听茹茉这样说,突然止住了笑,脸上带着满满的幸福,小声道:“茉姐姐,雪儿也快当母亲了,雪儿有了......”   茹茉脸上的笑容转为激动,拉住凝雪手,欢喜道:“雪儿你有啦?真是太好了,范云就快当爹了。”   “是啊,范云就快当爹了。”凝雪控制不住地开心,反拉住茹茉的手,慢慢地转了个圈,随即道:“衍哥哥也快当爹了......”   “雪儿不要说了。”茹茉放下凝雪的手,收敛了笑容,眸中多了几分无奈,喃喃道:“逍遥师父因我而死,我跟他之前有个死结,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凝雪一愣,担忧道:“茉姐姐不是这样的,你跟衍哥哥之间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衍哥哥心里还是有你的,孩子不能没有爹的。”   茹茉看向旁边盛开的花苞,淡淡道:“花芯被花苞层层包裹,如何能冲出去呢?”   凝雪瞪大了眼睛,知道茹茉意有所指,忙急急道:“外面虽然守卫层层,但刚才我进来的很顺利啊,这说明什么?说明衍哥哥希望我劝劝茉姐姐啊,茉姐姐你就快生产了,还是不要走了,冲出去又能如何?向衍哥哥服个软,他会一如既往对你好的。”   茹茉心下一动,神色稍缓地问道:“沈约现在如何?”   凝雪犹豫了一下,回答,“他被关在牢里,等着问斩呢。”   “哦。”茹茉莫若两可地转身,唇角冷冷一笑,“雪儿你回去吧,我在这挺好的。”   凝雪不解地对着茹茉背影大喊,“茉姐姐,是不是放了沈约你就不想逃走了?”   第一百八二章【芯茉反攻】   第一百八二章【芯茉反攻】   天色刚刚暗下来,茹茉就开始琢磨看看有没有地道什么的,可以逃走。转了一圈,连口井都没发现,敲打的墙壁也不是空的,看来也对,如果冷宫是那么好逃的,原先住在这里的废妃们早就逃走了。   “唉......”茹茉叹了声气出来,恰在这时,一名端着饭菜的宫娥走了过来,恭敬地对茹茉道:“娘娘别白费力气了,还是安心养胎吧,这里原先是有过地道的,但皇上知道娘娘爱折腾,所以早在娘娘来之前就把地道给封死了。”   “呃?”茹茉一惊,不由得懊恼,如今连个宫娥都能猜出她的心思了,这里曾经有过地道她反而猜不出来,看来是该安心养胎了,自从有孕后大脑就开始退化了。   宫娥放下饭菜,转身刚要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你们别拦着我,让我看看我妹妹......别拦着......”   茹茉侧目,“何人喧哗?”   那宫娥没有回答,而是拦在茹茉面前,道:“娘娘还是闲事勿管的好。”   “闲事勿管吗?”茹茉眸子闪了闪,暗暗地呼了一口气,这个宫娥看着就碍事,不如......双眸微垂间,手指一挥,一把香粉快速扬出,再看那宫娥随着身子一颤,瞬间倒地。   茹茉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想治住我,还嫩点,这种香粉是药力最轻的了,我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呢。”   “姐姐看妹妹有什么错,你们为何拦着我?”院门外那被近卫拦住的女子,泪水已打湿了衣襟,还不忘敲打着近卫的手臂,哭喊道:“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有几个胆子,还不让开......”   看到这幅画面,茹茉有片刻的错愕,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感动的扑上去,可现在......这种苦情戏对她来说已经免疫了,没感觉了。   “他们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你是萧宝卷的皇后,萧宝融的宠妃,如此复杂的身份,他们怎能知道?”茹茉缓缓走近,边说边神色中带着几分心疼,抬眸道:“你怎么来了?冷芯茉。”   冷芯茉对上茹茉的目光,微惊了一下,收了哭声,连忙说道:“妹妹,以前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被带回来后痛定思痛,悔恨不已......如今你都被关在冷宫了,伴君如伴虎,你就姐姐一个亲人了,姐姐还有什么可跟你计较的,所以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茹茉轻声一笑,吩咐道:“放开她。”   近卫们马上放开了芯茉,芯茉刚刚站好,就听茹茉说道:“你来找我干嘛?不会是叙旧的吧?讲重点。”   芯茉的腿一软,差点摔倒,盯着茹茉看了又看,心中狐疑,“她还是不原谅我,看来冷茹茉也不是把亲情放第一了,她就快有孩子了,自然凡事都把孩子放第一了。”   “冷芯茉你看够了吗?如果看够了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茹茉转身,不是她脾气坏,只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她不得不保护好她的孩子,若是冷芯茉敢对她的孩子意图不轨,她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会将她碎尸万段,这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   芯茉双眸猛地一颤,低声道:“妹妹你已经不是这样对姐姐的,何以让你满身戒备?”   茹茉觉得演戏真累,所幸直话直说,“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让我满身戒备,是姐姐平时对我所做让我满身戒备,是看清了人人事事让我满身戒备,否则,别想存活。”   芯茉皱起了眉头,神情间隐过那嘲讽和厌恨,挤出一抹冷笑道:“妹妹你果然适合在这皇宫里生存了,你早这样多好,何必当初呢?”   茹茉把转身转向芯茉,扫向她,“当初何如?”   芯茉把声音略略提高道:“当初被萧宝卷强占都不会反抗。”   茹茉怒上心头,真想抬起手来去掴芯茉,但她没有那样做,继旋转怒为笑道:“姐姐可知道九逸暗卫吗?据说是杀人不见血的,我现被困在这冷宫之中,真想试试还能不能调动他们,姐姐也想试试吗?”   芯茉吃惊,不禁害怕,“既然是暗卫那就暗着吧,妹妹何须劳师动众。”说罢,顿了一顿,斟酌着道:“姐姐不是故意刺激妹妹的,是因为萧宝卷已油尽灯枯,患了重病,妹妹你可否去看看他?”   茹茉再也没有理由站在这听芯茉说了,转身便走,“毁了我一世清白的人,他死了才好,与我无关。”   “妹妹等等......”芯茉挣脱开近卫们拦住的手,不断地朝茹茉喊道:“萧宝卷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一个,他不看你一眼是不会咽气的,你就当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茹茉停住脚步,突然转身,走向芯茉道:“好,我跟你去。”   茹茉出了冷宫,凝雪说的没错,果然没人敢拦她,只是一路上,近卫、太监、宫娥们都紧紧地盯住她,直到她跟着芯茉走出了老远,他们的目光才从她的身上消失。   萧宝卷被圈禁起来后,随身只带了一名内侍,当芯茉拉着茹茉走近那间破屋时,那内侍便快速闪开了。   芯茉甩下茹茉的手,抢先地推开了门,茹茉巡门望去,此刻只见萧宝卷坐在屋内,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一只手紧握一个木人,神情十分专注认真。   刚刚的推门声并没有影响到萧宝卷,芯茉不由得眼眸眯了眯,狠声道:“别刻这些死物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还不快看看?”   萧宝卷雕刻中的手滞了一下,一双昏暗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面前的茹茉,唇颤,那抖动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期盼,痴痴问道:“茉妃没有死吗?她真的没有死吗?她回来了吗?”   茹茉抚着肚子向前走了一步,侧目不禁吃了一惊,看到床榻上摆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木人雕像,再细细一看,那雕像几乎与她的面容一模一样,那眉眼刻的更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试想雕刻的人是多么清晰的把她印在了脑海里。   “这刻的不错,不过以后就别刻了,不该记住的人还是忘记为好,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茹茉收回了目光,下意识地转身,忽然只听萧宝卷低声呼道:“你的肚子大了,孩子是谁的?”   茹茉头没转地回答道:“是萧衍的。”   “哦”萧宝卷应了一声,轻笑起来,“呵呵......从始至终你都是喜欢他的,其实别人都早没机会了,就是看不透啊,你恨我我知道,但我萧宝卷这辈子做过最得意的事就是强占了你。”   茹茉的手紧了紧,抽了口冷气,她真不该来看萧宝卷,此时再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迈腿准备出去时,微愣,芯茉不见了。   “你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宫里没有亲情......”萧宝卷冲到茹茉跟前,强硬地拉下了她的身子,茹茉猝不及防地肚子一痛,摔倒在萧宝卷的怀里。   突然,房门被狠狠地推开。茹茉反应过来时蹙眉,眸中划过一道失望,还是中计了,芯茉的精心安排,她怎能辜负?   “朕是否错过一场好戏?”头顶的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危险与震怒。   “没有,好戏才刚刚开始。”她慢慢说道,脸上平静一片。   芯茉的脸猛地一沉,为什么茹茉还能如此平静?只凭这一点她便输了,并且输的很惨很惨。   萧宝卷同情地看了眼芯茉,又将视线转到茹茉脸上,眉角似乎松展开了,眸子深处闪着几分满足,微笑道:“我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看到你,这下心愿达成,我也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爱上你......哪怕你不爱我.......我也要爱你......”   茹茉怔怔地瞅着萧宝卷渐渐松开的手,极力忍着想要起来的冲动,叹了一口气的望向萧宝卷,只见从他的唇角上流下一道黑色的血液,他服毒了。   “你还不起来?”嗜血的眸子,冷冷的声音,帝王之怒谁敢触犯?   茹茉托着抽痛中的肚子勉强地站了起来,只是微微触碰到萧衍的眸光,心下就恍惚不定,她要离开他的,不能停留,必须离开。   脚下似是有千斤重,怎也迈不动,他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挡在她身前,“你擅离冷宫,犯罪了,朕要治你的罪。”他同时隐去眸中的担忧与愤怒,对她说。   她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缓缓道:“是犯罪了,犯了好多罪呢,要治罪就治罪吧......不过......你可信我?”   你若不信,我便万劫不复。他刚要点头之际,芯茉突然拽住萧衍的袖子,大声质问道:“茹茉跟萧宝卷是藕断丝连,茹茉本来就是萧宝卷的妃子,皇上既然撞见了,为何不赶快治茹茉的罪,难道还想留着她毁皇上的清誉吗?”   萧衍猛地看向芯茉,芯茉下意识地一惊,不过她并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火上浇油地道:“皇上这么爱茹茉,怎么能容忍她在别人胯下承欢过?”   萧衍的脸色沉到了极点,眯起的双眸中带出股杀气,甚是狠绝。他不许别人侮辱他的茉儿,冷芯茉也不行。   第一百八三章【痛失双子】   第一百八三章【痛失双子】   芯茉如此给自己不留余地,到底想干什么?茹茉的唇微微地动了两下,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芯茉目光转向萧衍,眼角滑下几滴泪珠,脸上慢着无比的伤痛,“想杀我吗?那就杀了我吧......”   萧衍快速地抽出了袖子,芯茉的身子借势一闪,撞翻了旁边的桌椅。   茹茉神色一颤,担心的看向芯茉,只见芯茉倒在地上,脸色一片苍白,她抬眸看着她,声音中带着最后的委屈,呜咽道:“妹妹,姐姐好不甘心......为姐姐报仇......报仇......”   茹茉愕然,“报什么仇?”   “找萧衍......报仇......”芯茉呜咽声停止,双手垂下,瞳孔睁大,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动也不动了。   萧衍扫也没扫刚刚咽气地上的两具尸体,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般,靠近茹茉,低声道:“跟朕出去。”   茹茉盯着芯茉的尸体,终于回过了神,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望着萧衍,吼道:“出屁呀?你杀了冷芯茉,她是我姐姐呀......”   萧衍怔了一下,随即咬牙切齿,“冷茹茉你有没有大脑啊?冷芯茉这种女人难道不该死吗?”   “是,冷芯茉该死,冷栗该死,我娘该死,我爹该死,我弟弟该死,那你告诉我,我怎么不该死啊?”茹茉毫不掩饰地发泄着,如果可以一家人都在,她宁愿选择不进这个皇宫。   萧衍不忍见茹茉如此,他迅速将她揽入怀中,故意威胁道:“你别太激动,孩子会受不了的。”   她马上安静了下来,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他,慢慢地道:“要死咱们一起死。”   “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死。”她急急地脱口而出,用力推开他,似是帮自己下决心地冷了声音道:“你不是想要珠子吗,我手里还有一颗,跟你交换,放了沈约。”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唇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暴怒地吼道:“冷茹茉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别以为朕对你的纵容就是对你的放任,沈约犯了罪就该死,一颗珠子就想换回沈约,你也太天真了。”其实他想说他根本不稀罕什么珠子,他只稀罕她,可是她连死都不要跟他一起,还敢为了别的男人求情,他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茹茉微微蹙眉,淡淡说道:“我并没有把你的纵容当成对我的放任,沈约的志向就是撰写典籍,留着他对你还有用,再说那颗珠子也不是就没用的,或许你也发现了什么......你我之间夹杂着太多的人命,还回的到过去吗?与其把我关在冷宫里,还不如放了我,这样还能保持你的清誉,多好啊。”   “你就那么想走?”他问。   “是。”她答。   长夜退去,黎明到来。天空中飘起了零星雪花,清朗的空气里泛着一种恍非人世的美。   茹茉拎着一个小包袱,托着沉重的身子朝宫门口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突然,左手被人紧紧抓住,就算不转头也知道是谁,因为那修长带茧的手指她太熟悉了,或许他的全部全部,她都非常熟悉,正如同他熟悉她一样。   “东飞飘雪西飞雾,一别不知何时见。谁家女儿出宫墙,圣意开颜皆难测。世外无限好明光,但眷绮帐龙诞香。经年几载十五六,情爱无双胜如玉。繁华已暮落尘埃,空留可怜与君同。”她边走边在嘴里胡乱吟着,并未抽回手。   他唇角扯出一丝笑,问道:“你吟的这是什么?”   她双眼闪过一丝皎洁,回答:“你的七言诗,让我给改编了。”   他微愣,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凝视着她,今日她发髻未挽,被雪花吹的纷扬飘洒,一身素色暗花的衣裳将她衬得淡雅脱俗,只是那不相符的大肚子显得有些凸出,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弄的。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稷气喘吁吁地跑来,朝萧衍行了礼,对茹茉闷闷道:“小皇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茹茉打量着张稷,挑眉道:“张将军为何一身便服?”   张稷扯了扯衣服,大声道:“哦,皇上派末将护送小皇妃一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茹茉目光一沉,看向萧衍,“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都放我走了,为何还要张稷陪同,这和没离开皇宫又有何区别?”   萧衍昂起头,道:“既然没区别,那就不要走了。”   “是啊,小皇妃就不要走了,你看你都该生了,外面多危险啊。”张稷赶忙插话道。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的能折腾。   “我......”茹茉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难道这样就不走了?犹豫间她瞥见了郗徽和萧统站在不远处,看来很多人都想让她离开呢。   张稷着急,又问了一遍茹茉,“小皇妃您是不是不走啦?”   茹茉一把抽回了手,气不打一处来道:“爷爷个卷的,谁说我不走啦,我不但要走,还要走的远远的,并且张稷不能跟来。”   萧衍闻言,深深蹙眉,气势霸道,“不行,张稷必须跟去,不但张稷跟去,九逸也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茹茉瞪着萧衍,怒道:“你这是在监视我?”   萧衍不以为然,“是又如何?你怀着朕的孩子,朕如何能对你不闻不问?”   茹茉身子一僵,是啊,还怀着他的孩子呢,如何能走的远远的?可是不走也不行。“不管了,你爱怎样怎样吧,我必须走。”放下话后,掉头便走,虽然是孕妇但也能稍微的走快点,不能回头,不然就真的走不掉了。   “小皇妃,等等我啊......”张稷还在感叹茹茉的执拗,待反应过来时,茹茉已走出了好几十步。   萧衍注视着茹茉的背影,心道这个女人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除非她自己去改变,脚步刚要挪动,却见走得很快的她突然停下了步伐,弯曲了身子,他一惊,提了内力冲了过去,瞬间从后面将地上的她抱在怀里。   她在他怀里身子轻轻颤着,眉眼因疼痛扭成了一团,惨白的脸色下还冒着细细的汗珠,这一刻她真的慌了,怕了,她跟他的孩子再有三个月就要出生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茉儿......茉儿......哪里痛?”他着急担忧地叫着她的名字问着她。   她挣扎着吐出,“肚子痛!”   他心疼地盯着她,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只是此时此刻他感觉手已经湿了,那湿湿的手上沾满了从她下身流出的血,他跟她的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吗?   “传太医。”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快速喊道,声音里都带出了几分颤抖,这一刻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龙俨宫内的龙榻上,茹茉忍住腹下疼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苍白的嘴角边上吃力地扯出一丝笑容,略带轻颤地说道:“这下不用走了,我本来就不想走的......”   萧衍微怔了一下,忙阻止,“茉儿不要再说了,太医马上就来。”   茹茉摇头还要再说......此时吴太医和太医院顶尖的太医们都来了,萧衍阻止了他们行礼,急急道:“快来诊治。”   吴太医见被子上的血渍,知道事态严重,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跪下手指贴近茹茉的手腕,片刻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紧绷。   萧衍看到吴太医的表情,不由得低声吼道:“快说,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吴太医直接地说道,身边的太医们都纷纷惊住,这种话谁有胆子在皇上面前说啊,并且还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看来这吴太医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萧衍目光冷冷扫向吴太医,猛然间冷冷道:“朕大人小孩都要,你若做不到,就提头来见吧。”   一声令下,所有太医们都惊住了,纷纷不敢上去诊脉了。吴太医面向萧衍,声音里陇上一层沉重道:“提臣的头是小事,只是小皇妃现在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耽搁就连大人也保不住了。”   听到吴太医这样说,萧衍再也控制不住地朝吴太医踹了一脚,震怒道:“你胡说。”   吴太医呼痛的爬回萧衍跟前,急切道:“回皇上,臣没有胡说。臣刚刚诊脉时发现,小皇妃腹中的胎儿是对双生子,并且胎儿全都中毒已深,就算脱离了母体也会即刻夭折的。”   “你说什么?是对双生子?还都中毒了?”萧衍完全呆住,脸上漫过明显的惊愕与伤痛,“怎么会中毒的?”   吴太医蹙眉,沉痛地分析道:“小皇妃先前就中过各种毒素,后来那些毒素被医治好了,其实并不算是医治好,而是被一种极为霸道的毒素给压制住了,这种毒素一般看不出来,若不是转移到了胎儿的体内,臣也是看不出来的呀......”略微一顿,瞅了眼龙榻上痛苦万分的茹茉,慢慢道:“臣要赶快让小皇妃服下一剂药把腹中的胎儿逼出,不然按现在小皇妃的虚弱程度看,随时都会命悬一线的,到了那时,可就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就在萧衍难以抉择间,茹茉挣扎着身子向前一倾,双眼圆睁地看着萧衍,带着几分痛楚,几分认真道:“让太医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萧衍轻轻扶住茹茉的身子,一脸心疼道:“茉儿不要说了,日后有的是机会说,快让太医为你施治吧。”   “我一定要现在说,不然我不会安心的......”茹茉痛的此刻全身发抖,但是看着萧衍时,脸上却努力挤出笑,“无论是否医治的好我,你都不要去怪太医,孩子保不住了,是他们跟这里没有缘分。”   萧衍将茹茉抱的更紧,随着侧目一扫,太医们赶忙退了出去。吴太医在退出去时,紧张叮嘱,“不要耽搁太长,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茹茉见太医们都出去了,不再隐瞒的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要做到,可是那日你被红香醉伤了后,我就想起了当年国师说过的话,他说只要挨着我的,谁当皇帝都得死,拓跋焘死了,萧宝融死了,萧宝卷也死了,我怎敢拿你去冒险?所以我选择离开你。”   萧衍彻底恍然,眸中溢满了震撼和感动,惊颤道:“茉儿好傻,怎么还信迷信?迷信是不能当真的,我不是都告诉过你吗?”   “我就是傻,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不得不信。”从茹茉的眼角慢慢滑下几滴泪珠,她的嘴角边上多了几分凄凉道:“冷芯茉的死其实我是明白的,她并不是你杀的,就像云逍遥也不是我杀的一样,那是侯景的设计,冷芯茉也一样,她用最后的生命设计了,让我仇视你,可是我办不到,你也办不到对不对?所以我们扯平了。”   “茉儿不要再说了.......”萧衍低吼,隐去眸中的泪,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害怕下一刻她就会消失,这是他一直害怕的,他不能让她消失,绝不。   茹茉并没有停止,而是眸中闪着不舍,柔声哽咽地继续道:“侯景曾问我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在他耳畔回答他,我只想看看我夫君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与你一战只是我的太多的不放心,后来你赢了,我便放心了。”   萧衍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是怎样的?她用她隐埋在心底最深最浓最痴的爱在爱着他,当一切明了时,他觉得他爱她还远远不够,今后他想更加的去宠爱她,再对她的爱无半点怀疑,只是她还给他最后的机会吗?   “茉儿,你知道吗?我把你关在冷宫里,其实不是生你的气,是想要保护你。”他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脸上漫过幸福的笑容,连嘴角上的笑里都带着欣慰,忽然双眸一沉,昏了过去!   第一百八四章【记忆犹新】   第一百八四章【记忆犹新】   雪飘,风舞,整个宫殿里的烛火熄灭不定,叫人不安。内侍宫娥们通通守在龙俨宫的殿门外,人人禁声少言,生怕皇上一怒将他们拉去砍了。   一盆盆的血水从里面端出,直到吴太医亲自托着一团盖着黄布的盘子出来,谁都知道那布下面是已成形的双生子,只是谁都不敢去张望,脸上全部衬出了惋惜的神情。   凝雪哭着冲上前去,立刻被挡在外面的近侍拦住。“让我进去,我要看看茉姐姐,衍哥哥和茉姐姐太可怜了,孩子就这样没了,他们怎能受得了......怎能受得了.......”   范云上来把凝雪拽进怀里,一脸沉痛,柔声道:“雪儿别喊了,没用的,皇上和你茉姐姐现在需要安静,你这样哭哭吵吵的,会妨碍太医施治的。”   凝雪止住了哭声,抬着泪眼去看范云,呜咽地问道:“你说茉姐姐会不会死啊?”   范云心中一颤,微微蹙眉道:“不会的,茹茉这么爱皇上,她是不会舍得离开皇上离开我们的,再说皇上是天子,有真龙庇护,一定会罩得住茹茉的。”   按照规矩,皇帝的寝宫是不容许见到血迹和污秽的,但是那日皇上把一个裙下沾满血渍的女子抱进去后,就足以证明这名女子在皇上心里有多么的重要和宠爱。   高高在上,做个人人都羡慕的女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独一无二的宠爱,为什么该拥有这些?只是运气太好了吗?或许,冥冥中这是对她的考验,而不是对她的奖赏!   “我突然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梦见了带轮子的马,比殿宇还高的房子,还有和砖块一样放在耳边,里面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那些既陌生又熟悉。”这是十日后茹茉醒来,说过的一长串话。   人人都觉得这位小皇妃在失去孩子后,受不住刺激的疯了。只有他们的皇上带着惊喜和耐心问着他的小皇妃,“那茉儿属于哪里?”   她慢慢直起身子,眼底生出几分灵动的光芒,衬着那张苍白且不俗的脸格外的炫目,缓缓道:“不管我属于哪里,我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你身边,纵使几度轮回,也只想一转身就可以看到你!”   日月如流,一晃数月。这几个月以来皇上都没早朝过,一直在龙俨宫内并未出来,听闻躺在龙榻上的那个女人喝了几十副的药和吃了一大堆珍贵的补品都没见好转,怕是药石无灵,要油尽灯枯了。皇上为此还罢免了好几位太医院的太医呢,只留下吴太医一人为之施治,看来这吴太医就算医术再高明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被放出来一同走出早朝大殿的沈约,听到众大臣们的议论,怒声喝止,“什么油尽灯枯?什么回天乏术?我妹子好着呢,不许你们诅咒她。”   “好着呢,皇上怎么不上早朝,难道她是魅心祸主吗?”为首的裴叔业不甘示弱地站了出来,回击沈约,“你这刚放出来已经是命不保夕了,还有空管你那半死不活的妹子?”   沈约刚要还击,只听见一个彷如暴雷的声音响起,“爷爷个卷的,你这是放屁,裴老头子你敢说我们小皇妃半死不活,老子看你是不要命了,有本事你敢去皇上那里说吗?你敢吗?只要你敢,老子的头就拿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裴叔业头皮一麻,这个书生样的沈约他还惹得起,换做现在这个不要命的张稷,他可惹不起,唯今还是走为上计,不免赔笑道:“张将军真会说笑,将军的头是用来上战场的,哪是能当板凳坐的,老夫也是着急的,眼看皇上多月未早朝,这许多国事真是耽误不得啊。”   裴叔业都这样说了,张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转头对沈约道:“皇上老不上早朝也不是办法,走,我们一同去看看小皇妃的病怎么样了。”   沈约点头,道:“好!”   还未走近龙俨宫沈约和张稷便闻到一种混合着药味和香味的古怪味道。经过近侍通传,皇上召见,他二人走进殿内。   先向萧衍行礼,听到那句“起来吧!”,抬头一看,惊愕了,只见茹茉正专心致志地在捣鼓一些香料,她脸上虽有病容,但精神尚好,特别是那上翘着的嘴角,显得心情格外好。   而萧衍则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茹茉,他无声地蹙了蹙眉心,温润的眼中先后掠过千百种情绪,他看出她的不对,彷如那遇到暖阳即刻就化的雪般,谁也攥不住。   茹茉一见沈约、张稷,马上喜出望外,“沈大哥张将军你们来啦,我正在研制一款新的熏香,这次要研制一种与众不同的,要比怡心醉还让人印象深刻。”   沈约走近茹茉,打量着她,满是关切道:“怎么也不多歇歇,熏香什么时候研制不成,偏要赶在这个时候?”   茹茉慢慢低下头,脸上忽然忧喜难辨,轻声道:“不想再歇着了,想干点什么宏伟能流传的事,所以.......”   “一定能流传的,小皇妃无论做什么都是惊天动地,一传万里的。”张稷打断茹茉,哈哈地笑着,“小皇妃气色真是好多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都是那帮人瞎说,害我老张着急。”   “你听别人瞎说做什么?我自己的身体难道他们还比我更清楚吗?”茹茉白了张稷一眼,嘴边又恢复了笑容,捏起一点熏香粉末让张稷闻,“这个是最好闻的,给你闻闻看好闻不好闻?”   张稷用力嗅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后连说,“好闻好闻。”   茹茉听到后笑容越来越扩大,从心里透出一股甜蜜和满足。   沈约眸底一沉,忽然沉默,像是有丝无望自那沉默中落出,重重压上人的心头。   太医院里一阵忙碌,熬药的熬药,剁药的剁药,谁都没有开口,这几日又进来了几位新的太医,谁都没少挨皇上的训斥,还是谨慎些好。   沈约推门而入,正在秤药的吴太医并没有意外,而是叹气一笑,道:“你可是为了小皇妃而来?”   沈约点头,随即开门见山,“你既知道我为何而来,就赶紧说吧,茹茉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无可奉告。”吴太医给出了四个字,手指在慢慢地波动着秤杆上的小秤砣。   沈约死死盯着吴太医,眉峰蹙拢,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我可以去查药方和脉案,我可以去一个个逼问其他太医,谁说文人做不出武将的事,逼急了,我沈约什么都会做的。”   吴太医避开沈约的逼视,淡淡道:“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你以为你查的到做的到什么吗?”   沈约抓住了话题,忧道:“皇上不想让人知道,就说明茹茉的病情严重,我果然是看出来了。”   吴太医放下秤,缓缓道:“看出来又如何,不看出来又如何?身为太医,我的职责就是医好病人,可有时也是束手无策啊!”   沈约求道:“我只是个想了解妹子病情的哥哥,只要能救我妹子,不管用上什么药材,就算是天山雪莲,我也给你采来,你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求求你救救茹茉吧。”   吴太医动容一摇头,惋惜道:“不行了不行了,什么药材都不行了,自从小产后小皇妃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现已气血凝结,神色涣散了,就算是吃人参也补不进去了,我已想尽办法,怕是也只能帮小皇妃撑到月末了。”   沈约仓惶地退后一步,他只知茹茉身体很难医,却没想到她竟只能撑到月末了,现在离月末只差三日了,也就是说三日后她便要撒手人寰了吗?不、这太残忍了。   天色慢慢变暗,隔着帘子能朦胧看见外面碎碎点点的落花。一切模糊得如在烟雾里。依稀有阵风声遥遥而来,愈吹愈大,如汹涌喷至的潮汐,不可阻挡地几乎溺毙了皇帝的神经。   她身穿大红色的绫罗绸缎,裙摆绣有惟妙惟肖的云烟,双臂挽着轻纱,仿佛万丈红绫托不住踩在云端之上,又仿佛龙飞升腾,凤舞盘旋。   今夜的月光很浅很淡,却映照着她雪白略施脂粉的面容更显得光彩香艳。他抑制着即将失去她的恐惧,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站在花瓣中央吟着“春思”的小宫娥........   她的长袖甩了过来,成簇的花瓣夹杂着几缕奇香,纷纷扬扬,缓缓落下。她旋转着,犹如风中穿梭的蝴蝶,眨眼工夫栖在他的怀中。她伸着手去摸他穿着的明黄龙袍,当指尖触上龙袍上的五爪盘龙时,不禁盈盈一笑,“你穿龙袍最好看了,我要多看看,免得被别的嫔妃抢了去看,我就看不到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轻轻一触,蜻蜓点水后便分开了,目光温柔如水,“你又拿朕打趣了,一个你就把朕折腾得够呛,哪还敢有什么别的嫔妃?”   她看定他,双眸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皇帝都要有三宫六院的,若我不在了,也好有人........”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你还要当朕的皇后呢,与朕携手看天下。”他用手心堵住她的嘴,声音惊起一丝颤抖,“各国名医无数,朕就算踏遍山河,也要医好你。”   “刚才的香味儿好闻吗?”她躲避开了刚才的话题,笑意从唇边淡淡晕开,开玩笑道:“这是我新研制的熏香,叫做‘刻骨铭心’,但是好像是失败了,它的香味儿不能持久,现在我想给它换个名字了,叫‘忘了情’好吗?”   “我忘不掉你的........”他凝望着她,双臂情不自禁地一再收紧,仿佛他一松,她就会随风而逝一样。面上仍是微笑,他吻去她眼里的泪花。   天穹上,浓云愈积愈重,低低地压着殿檐,弦月仅存的一线光亮也隐到云层里去了。她仰起头,斑驳的烛光似明似灭,变成一团阴惨惨的褐色,丧失了她的大半视线。   他徒然一震,感觉到怀里的人愈发冰凉的身躯,再一看她胸口起伏剧烈,似是更加汹涌的剧痛袭来。她一头埋了过来,更深地贴紧他,仿佛在索求着最后的温暖。   第一百八五章【结局番外】   他极其缓慢地说着,很平稳,即便他的心几乎要碎了,即便他已经很难听到她弱弱的呼吸声了,即便他极尽失声地哀求,“答应我,不要喝孟婆汤,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可好?”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唇边含着怡然的微笑,清脆地回答他:“这辈子太累了,若是有下辈子,我也不要了!”   天色亮了,宫娥内侍们跪了一屋子,沈约和范云两人一走进来,跪倒在地,磕头下去,“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选择无视,他的目光依然只落在她的脸上,红罗轻烟,微微散落的墨发如瀑,细致长眉斜飞带入乌鬓,睫毛安静丝丝分明地衬着梨花雪肤,挺秀的鼻梁下淡淡的唇,性清冷,人如玉。她不是睡着了,是香消玉殒了!   天地之广,岁月之长,往事如烟,记忆犹新!   侯府的书房内,沈约挥毫撒墨,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志愿以及茹茉的叮嘱,他要撰写典籍的,最终他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终于写成一部晋史。可惜,这部晋史没有能够流传下来。   杀场上,张稷进封镇北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每打胜一场仗他都要站在战旗边上喊:“爷爷个卷的,耐耐个圈的,小皇妃你看到了吗,我老张又胜了一场,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终于登上皇后宝座的郗徽,举着凤印凄楚而笑,因为皇上可以封她做皇后,却一辈子不会宠幸于她,这对她来说是不是严厉的惩罚呢?还不够严厉,最严厉的是皇上派了缠儿来,每日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九逸暗卫解散了,他们报告了皇上,郗徽皇后曾派人刺杀过冷茹茉!   我用我的方式去爱你,不是看不见就不爱了,无论时过多久,无论天上人间,我对你的爱早已刻了骨铭了心!   在公元五二七年,萧衍亲自到了同泰寺,做了三天的住持和尚。还下令改年号为大通。信佛之后,他不近女色,不吃荤,不仅他这样做,还要求全国效仿:以后祭祀宗庙,不准再用猪牛羊,要用蔬菜代替。后来萧衍又几次入寺做了和尚。脱下帝袍,换上僧衣,舍身出家,世人都看不懂这位睿智的帝王为何如此?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大结局}   番外初相见——结下茉字缘   齐明二年。元宵佳节,万户灯火。   “爹爹,你看呀,那边有舞狮子的,我们赶紧去看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在琉璃灯火中穿梭,好比黄莺婉啭,惹来路人纷纷侧目。   “芯茉慢点.......”一身华贵的深色长袍,衬着温文尔雅的气质,让这个已近中年的男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他是冷府的大老爷,冷秋霖。   而另一个被冷秋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朗朗而谈,“狮子在人们心目中为瑞兽,象征着吉祥如意,爹爹我们也对着舞狮祈福好不好?”   “好、好、好。”冷秋霖望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儿,满面的骄傲与疼爱,赞道:“茹茉真是越来越聪慧了,爹爹只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长大后一定是个学富五车,诗书满载才女啊!”   跑在前面的小女孩偏过头,不服气道:“才不会呢,芯茉长大了也要做个才女,一定要比妹妹强。”   冷秋霖呼出一口气,满意地轻笑道:“好好,真不愧是我冷秋霖的女儿,个个争着做才女。”略一顿又道:“不过爹爹要告诉你们,做才女不如嫁个好夫婿来的好。”   芯茉突然指着前方,一眨不眨地喃喃道:“我要嫁就要嫁给那样好看的人......”   茹茉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绚丽的烟火下,一绝美的男孩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他有着比女孩还好看的五官,与生俱来凌人般的气质,幽深的眸光,只一眼,便让人不容忽视,他身边还带着随从,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吧!   “芯茉、茹茉快看呀,彩狮飞舞呢......”冷秋霖兴奋地喊道,不由得上前了两步,随即放下了怀里的茹茉。   在一片观众喝彩声中,两头彩狮各自踏上一座木架,蹬蹬直上,步伐矫健,婉若游龙,倏尔已到木架两端,戏耍了两圈,一纵身,衔住木架顶端高高挑起绣球。一瞬间彩狮直立,口中绣球轰然爆开,瞬间无数彩色的纸花倾洒而出,场面甚是热烈。   茹茉张开手臂接着漫天飞舞的彩花碎纸,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裙袂飞扬,笑靥如花,明眸如泉,以及她发梢上缀着的蝴蝶都似熠熠在煽动着翅膀。   不远处,绝美的男孩看着这个欢快的女孩,心想:“不过只是舞狮而已,这个傻女孩怎么可以笑的这么开心,笑的这么肆无忌惮?”   欢快中茹茉抬头,与那男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冲他一笑,他则面无表情,她一生气脚下刹不住了,猛然间旋转着朝那街边上卖灯的摊位撞去,砰!摔倒在地!   绝美的男孩先是一皱眉,后又展演一笑。谁也没有察觉,此刻天际边划过一道旖旎无限的星光,接着那道星光定在摔倒女孩的身上,突然女孩睁开了灵动的大眼睛,心绪迟缓道:“我这是在哪里?小叶子快帮我叫999救护车。”   “什么是999?”绝美男孩走近女孩,俯下身,奇怪地问着。   “你妹呀,999都不知道,还不快扶我起来。”一脸的不耐烦,还脾气火爆。   绝美男孩一愣,打量着这个说着稀奇话语的女孩,“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应该怎么说话?”反问句,她记得她英文不咋样,但讲国语还是可以的。   绝美男孩,一脸严肃,“你太放肆了。”   “没有,4过时了,我从来不放4,我只放5,还是苹果5。”强烈更正,因为她从来不使过时的产物。   绝美男孩无奈一叹,唇角勾起,“你叫什么名字?”   “冷茹茉。”发出的音格外清晰,似是要自己记住。   “冷茹茉。”绝美男孩念着女孩的名字,眼底的笑意加深,吟道:“冷月留痕玲珑雪,梦魂犹觉绕缠香。若邀茗露春时醉,千丝万缕品茹茉。”   “这是什么歪诗?难听死了。”还遇见个不领情的,按照现代说法就是她比二萌还二萌。   绝美男孩一抬手,扶起女孩,似是命令道:“你要快点长大。”   “为毛?”这年头哪有人不爱当萝莉爱当大婶的?   绝美男孩似是下定决心道:“因为你只配嫁给我。”   “行。老娘等着。”一把拽下腰间挂着的香囊,扔给男孩。   男孩捏着香囊,只瞅见那香囊上绣着一个“茉”字。   记忆中这坚不可摧的过往,在他们各自的生命中滚动了十年,幕幕轮回,十年前他遇见了重生后的她,十年后,她用生命换取了对他的爱........一字结缘!   名讳缘——收获幸福年   啊!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宅院深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内传出,守在门边的丫鬟们缩了缩脖子,隔着厚厚的房门都能感觉到里头的人怒目圆睁。   没多久,叫喊声越发激烈了,“范云,你这个混蛋,我不生啦,不生啦.........要生你自己生去.........痛死我了..........”   门里剧烈的叫喊声充斥着耳膜,门外身为大学士的范云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手里捏着毫不管用的棉花球。   门里产妇痛得呲牙裂嘴,紧接着爆发出杀猪般的刺耳叫声,“啊........啊........啊........要命啊........”   范云负手在门外徘徊,终于定住脚步,按耐不住地低吼,“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生了这么久都没生下来?”   “快了,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只要夫人再用点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门内的稳婆声音加大,似是说给凝雪听,也似是说给范云听。   范云刚要松口气,只听这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传来,瞬间震撼了耳膜。房门终于打开,范云紧忙上前,激动地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丫鬟们都知道这是她们大人和夫人成亲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格外的重视,故而欢喜地回道:“恭喜大人了,夫人给大人生了位小姐,母女均安!”   范云嘴角的笑意扩大,语无伦次道;“好啊,女孩好啊.........长的像她一样最好了.........”   襁褓中的小人儿粉雕玉琢,可爱至极,一笑起来还能露出两个小梨涡,特别是她的瞳眸,转来转去,灵动非常。   凝雪定定地看着女儿,嘴角弧度温柔,“给我们的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范云望向窗棂,笑的别有深意,“我已经给女儿想好名字了..........”   “先别说,我想跟你一起说出来。”凝雪捂住了范云的嘴。   范云会意一笑,凝雪把手放进范云的手心里,他们共同说出了这个女娃的名字,“茹茉!”   我们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纪念着,她来过,纪念着,我们得到幸福了!   第一百八六章【番外放送】   穿越年——谁比谁穿越   我是谁?我只是个卖精油的小推销员,每天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您千万别跟我讲穿越,前几年我是穿越迷,一直以为啥时候我就可以穿越了,因为在这个社会里,高不成名不就的人成天能想着干嘛?嘿嘿~偶们成天就想着穿越去当个皇妃玩玩呢!   直到这天,我终于不想穿越了,因为穿越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太泛滥了,几乎成灾,我只求安生的在商品柜的展台里,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推销员好了。   天气不冷不热,精油瓶里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儿,让人蠢蠢欲动,没错了,这就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精油,“怡心醉”!   “这款精油的名字不对,应该出现在古代,还恰当点,你说是吗?”   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打扮时尚靓丽的MM,但很别扭的是她戴着一个与她脸庞极其不相符的黑框大眼镜,按照我的职业习惯,我必须热情的先开呛:“美女早哇!我们店里的精油依照植物的分类将精油分成几个家族:柑橘类:佛手柑、葡萄柚、柠檬、桔子、西柚花香类:天竺葵、罗马洋甘菊、玫瑰、熏衣草、依兰、橙花草本类:熏衣草、欧薄荷、迷迭香、马郁兰、鼠尾草樟脑类:尤加利、白千层、迷迭香、欧薄荷、茶树辛香类:黑胡椒、姜、小豆蔻树脂类:乳香、没药、榄香、白松香木质类:西洋杉、檀香、松木、杜松、丝柏土质类:广藿香、岩兰草.........”   “我不需要了解这些精油,我只知道你手上的‘怡心醉’不属于这里。”   靓丽的MM很无情的打断了我对精油的介绍和推销。   我举起手上的精油,依然笑脸迎人,“这是我们店里的新款精油,不属于这里,那它属于哪里?”   靓丽MM撇嘴一乐,“它属于‘缠香茹茉’的小说里。”   “您是作者?”我问。   “我是作者杉叶。”她答。   “现在穿越泛滥,劝您别写了,我每晚对着穿越剧,都瞳孔乏味了。”我好心相劝。   “嗯。其实我也不想写了,我还怕被反穿越组织抓住呢,但现在好了,遇见你了,我的女主角有了.........”杉叶露出一个让我都想鄙视的笑容。   其实按照我大脑里的思路,穿越不就是女主角被车撞死,或者接触电线,或者从古画里跳出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去到古代了吗~可是从杉叶的笑容里我读到,她不打算让我走这个俗套,当然,虽然我只是个卖精油的小推销员而已,而已嘛!   我没时间听杉叶罗里吧嗦的,或者这些作家们都有职业病吧,我觉得她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精油吧,不过我不会放弃早起这个开张的机会,紧接着殷勤地换个了试用装的“怡心醉”让杉叶闻,可谁知道啊,刚一打开试用装,射出的那股扑鼻香味就把我震晕,接着——我穿越到了古代,成了古代人,我逐渐的失去了21世纪现代人的所有记忆,我成了冷秋霖的女儿,冷茹茉!   斗转星移间香味儿在轮回里转了几百圈,很快折了回来,像个顽皮的孩子。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在我眼帘的是豪华浴缸,满身的泡泡,我这是在哪里?我又是谁?对、我是莫寞,那个卖精油的小推销员,不对、我是那个与梁武帝萧衍相爱了一场的女主角,冷茹茉!   所以的记忆几乎又找到了回来,仿佛像导火索一样在我大脑里轰炸,我觉得我一定是病了,还是神经病。躺在医院的“核磁共振”那个幽闭的空间里,我看到了皇帝萧衍,他在念着他的茉儿,他手里还拿着她给他的香囊.........”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跳到古代,又把我弄回来?你知不知道,一旦付出的感情,是经不起这样玩弄的。让我回去,我要找萧衍,我是冷茹茉,我不要做莫寞......”我咬牙切齿的飞奔去找杉叶算账,作家就可以随便折腾人吗?我一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杉叶正用她的5S上着无线网,说的句句有理:“你看啊,百度上梁武帝萧衍的年表,公元464年,萧衍出生。公元500年,萧衍起兵反对萧宝卷,并于次年拥立萧宝融为帝。公元502年,萧衍称帝,是为梁武帝,南齐灭亡,南梁建立。公元527年、529年、546年、547年,信奉佛教的萧衍先后舍身入佛门。公元548年,侯景之乱爆发。公元549年,萧衍被侯景软禁,饥渴而死,享年86岁。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啥好处?索性我还是把你拽回来当推销员实惠点。”   我一拍桌子,震掉了杉叶手里的爱疯5,吼道:“跟他被软禁,或者出家,吃苦受罪我认了,你赶紧写个续集,让我回去。”   “我都写60万字了,又加了4个番外,你还要续集,你就不怕读者看烦吗?”杉叶严重抗议,不顾美女形象。   “不管,我不管读者烦不烦,你给我赶紧写,我就要回去,大不了我多买点薯条慰劳你,我还有很多年没陪萧衍过呢.........”我固执起来,绝对不要命。   哪知杉叶眼一瞥,问我:“你确定?”   我刚要点头确定,却忽然看见窗外走过一个帅气的背影,那太熟悉了——这次,我终于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冲向我的幸福了!   加量放送版【怡心醉】   二十多年前嘉缠月研制出了“怡心醉”。有人说这款熏香能迷惑男人,欲醉欲仙,有人说这款熏香能争夺天下,几国合一,更有人说这款熏香就是普通的熏香,一切都只不过是嘉缠月设的一个局!   龙俨宫内,茹茉在用最后所剩不多的时间研制着一款新的熏香,这款熏香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刻骨铭心”。她似乎预感到了,很快就会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这日沈约和张稷探望过后,茹茉精神尚好地放下了手中的香料,从袖口中掏出那装珠子的香囊袋,唇微动,低声问道:“这香囊袋上的玄机你可看透?”   萧衍一双眸子眷恋地望着茹茉,一眨不眨,毫无反应。茹茉嗤笑了一声,走过去,忍不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夫君,可是被我的病吓傻了?”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圈她入怀,一句“夫君”令他的心不仅深深颤着,更添了一层恐惧,“夫人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他极力挤出了几个字,问着连自己都觉得痛苦的话。   “好起来?”她思索了一会儿,“我娘嘉缠月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想她在这宫里一定给我留下了什么,或许我找到一颗灵丹妙药呢,我就会好起来了。”嘉缠月当年步步为营,能从先帝的眼皮底下逃出皇宫,时隔多年又能让高公公找上门,掀起了层层波澜,这其中暗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萧衍的俊颜上突然绽开一丝笑容,失而复得地欣喜道:“那咱们快去找,你娘一定给你留着灵丹妙药呢......”   “好,我们去找。”茹茉眸子闪了闪,唇角微微扯了一下......“灵丹妙药”这话他也信?若不是急疯了,他又怎会信这说不通的话?按照对娘的了解,娘不甚懂医理,又怎会留下什么灵丹妙药呢?她这样说,除了宽他心以外,无非是想探得香囊袋的玄机罢了。   “我们先去哪找?”萧衍连忙问道,似乎有些紧张,似乎有些着急,好像生怕她反悔不去找一样。   茹茉毫不掩饰她的目的,把话题拉了回来,笑道:“前阵子你肯把珠子送出去,说明你并不担心各国的兵马防御图泄露,因为珠子没有聚到一起,就是安全的,反之我若没猜错的话,你也是为了保护珠子以外比珠子更重要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就是装珠子的香囊袋,这不是普通的香囊袋,细细瞅会发现它上面的刺绣不似是个图案。”   “茉儿说对了。”萧衍动作麻利地放下茹茉,一下子拿出另外六个香囊袋,加上茹茉手里的那一个拼凑在一起,瞬间一副类似迷宫线条的地图出现。   茹茉怔了怔,惊讶道:“这图看着玄虚,其实倒也算明朗,不是暗格和地道,到达地点只是一个湖,这湖好熟悉啊,在哪见过呢?”   “就是在你刚入宫不久时,吃了何贵妃给你的春药后,我把你扔下去的那个湖。”萧衍看了茹茉一眼,打趣道。   茹茉错愕地喊道:“原来是那个湖啊!”   萧衍抱着茹茉来到湖边,湖面依然如当年一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茹茉眉头轻蹙,眸子微微一暗,开口道:“我多想回到那个夜晚,这次就算你把我突然扔下去了,我也不会生气了。”   萧衍明白茹茉的心思,他凝视着她,一脸轻柔地说道:“我再也舍不得扔你了,我们还会有好多好多那样的夜晚,只要你好好的,你扔我都行。”   茹茉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她伸出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主动贴近他的唇,那一瞬他的唇快速噙住她的唇,彼此的吻渐渐深入,没有轻柔,只有急促,此刻的他放下了她,揉脱着她的衣裳,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直到她快透不过气来时,她眉梢带娇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意缓缓漫开,一刹那,她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他带进了水里,猛然间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潜入水中后,她发现不过十丈远的地方有个小洞,所以,他拥住她朝那个小洞游去,没想到很顺利的就游到了洞边上,进入洞中。   这洞里有一个绳子的机关,拉下机关,一扇暗门打开,茹茉和萧衍走了进去,暗门瞬间关上,将湖水隔绝在外。   萧衍攥住茹茉的手,慢慢地向前探着,没一会就走到了洞的尽头,只惊讶这洞如此之小。茹茉对萧衍使了个眼色,萧衍会意,马上拿下挡在面前有点松动的一块砖,同时也一同拿出了一个写着“怡心醉”的小盒子。   茹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个小香袋,打开香袋一看,里面装的是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一首诗:“一款熏香惊天下,谱写真情越光年。几世斑斓其中戏,惹得谁家疑心醉。”   萧衍的眉角挑起,拦住茹茉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轻抖了一下,一时间竟无言,心中彻底震撼了——“怡心醉指的竟是“疑心”,取自其谐音。”   茹茉也下意识地一惊,眸中满是震撼,“世上本无怡心醉,有的只是疑心,若彼此不再疑心,自然真情永在!”   【嘉缠月,意外收获版】   我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离开了那些后宫女人们的勾心斗角。   我是嘉缠月,师父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可是我为什么要落入皇宫?就因为师父要掌控那个男人,就因为师姐贪慕宫中的荣华富贵,可她们为什么要牺牲我?就因为皇上和王爷喜欢的是我吗?其实我根本无心与她们争,但她们却不会给我留下一条活路。   我曲卷在街边的一角,等待着暴风雪的到来,腹中一阵阵绞痛袭来,其实这样也好,那个不该到来的,还是别到来了,我亦是苟且,难道还要让肚子里的小生命也跟着苟且偷生吗?   零星的雪花终于飘落了下来,落在我的眼睫间,发丝间,这一刻我想,要是死在这雪皑皑的美景下,也是不错的。   我宿命般地闭上了眸子,忽然感觉周身一暖,我睁开眸子,只见一件貂绒披风已盖在我的身上。我抬眸,望向眼前正为我撑着伞的男子,心中一暖。这是个怎样的男子,他不仅有着温文儒雅的外表,还有着一颗会流露出淡淡柔情的眸子,看着他,便叫人欣慰和温暖。   “姑娘,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回家吧,可别冻坏了。”他对我说话时,一脸笑意,似是柔情似水。   我摇了摇头,低垂下了眸,道:“我没有家了......”   他看着我,想了一想,唇角微扬道:“那跟我走吧,我家刚好还缺个丫鬟。”   “真的吗?你家真的还缺个丫鬟吗?”我有些不敢相信,急急地问道。   他微微点头,将我扶起,又细心地将披风带子给我系好,温暖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揽住我的腰,似是想把他手心的温暖传递进我身体里。   我感觉到他脸上的笑不断蔓延开,其实我也是,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能遇见这样一个男人,是我一生的福气,我一定会爱着他,珍惜他。   他的府邸虽不大,每间房内却布置优雅,庭院间更是有种江南水乡的风格。我一下子爱上了这里,就算是当丫鬟也心甘情愿。   他并不把我当丫鬟看,我可以随意在府邸里走动,每天也没什么活,只是为他打扫书房,整理书籍。他有着很高很大的书架阁子,那阁子里装满了各类古籍。我闲来无事时,总喜欢拿本古籍坐在书桌前读,偶尔他看见了,还兴致盎然地与我探讨一翻。   我天生的聪慧,加上灵动可人的样貌,他越来越喜欢我了。他把我当做知音,我把他当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这样的日子惬意又美好,可是随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的长大,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   “让我走。”我一双眸子失去光彩地望着他。   “留下来,我娶你。”他说的着急且认真,让我更加的无地自容。   我与他讲我怀的是个皇子,我被当今皇上凌辱过,我配不上他。他说他不在意,那不是我的错,他甚至发誓,会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当亲生的来养。   “我会给你带来灾难的。”我执意要走。   “我不怕,没有你,我活着有何意义?”他拥我入怀。   我嘴上想拒绝,可我的心再也无法拒绝了。这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过多的喧哗,我与他在这满帐的红绸下成亲了。   与他相处,是幸福的,更是甘之如饴的。婚后他处处依我,他把府里的账本都交给我管,我也不去推辞,一时间把府里上上下下打理的有进有条,下人们都一片赞叹,说他娶了个贤惠的好夫人。   他放了话,不许府里的下人们,提及我以前的事。在大儿子冷粟出生后,几年内,我先后为他生了一对孪生姐妹,和一个小儿子。   他最疼的不是小儿子冷辉,而是小女儿茹茉,这让大女儿芯茉常常吃醋。每当两个女儿不和谐时,我都会拿出慈母本色,从中化解,好在芯茉和茹茉还小,可以慢慢教的。   虽然是孪生姐妹,可芯茉和茹茉的性子一点也不一样。芯茉虽然是姐姐,但从不让着妹妹,性子刁钻刻薄,不喜读书。而妹妹茹茉,则是乐于善学,喜琴棋书画,性子灵动,为人大方。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来临了,芯茉吵着让爹爹带她去看花灯,我本是不同意的,街上那么乱,难免遇到什么人,若是被发现我从宫里逃出来的,就麻烦了。可看着芯茉渴求巴巴的小脸,我还是同意了,让她爹爹带她和妹妹去看花灯。   花灯看的还算顺利,节日过后,茹茉开始翻针找线,缠着要我教她做更好看的香囊,我知道这孩子天生嗅觉灵敏,是炼制熏香的好材料,可我不能让她走我的老路了,我宁可封上她的嗅觉,让她当个平平凡凡的女人。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松了口气的同时,哪知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这日一早,官府来人,带走了我的夫君,他们说他贪污了官银,我怎也不信,可他们从书房里搜出了一箱子白花花的官银。   这是诬陷,我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冲着我而来,宫里流传出一个传说,得“怡心醉”者得天下,更说那是一款能捕获男人真心的熏香。   说的真是神乎其神,在我想尽办法,托尽关系,也没能把我的夫君从牢房里给救出来。后来官府的人说,我夫君畏罪自杀了。怎么可能?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我势单力薄,实在没能力去翻案。   “娘,等我长大后,替爹爹报仇。”   茹茉还这样小,竟能说出这种话,我欣慰的同时又替这孩子担心。   这夜,茹茉被带走了,我追到了后山,看到我的师姐在教茹茉练轻功。这样也好,大人们的恩怨何必再牵扯到孩子身上,我暂且相信师姐还不会加害茹茉,学点轻功防身也好。   生活还是要继续,我简单收拾了点衣服,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冷辉,带着冷粟、芯茉、茹茉,去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开起了豆腐坊。从此将没有了“嘉缠月”,只有那个面目丑陋的“冷嘉氏”。   --------------------   本文首发纵横中文网,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