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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蓝邵诚回头看了眼妹妹乘坐的红轓皁盖的车辇,想到笑容灿若朝霞的妹妹要嫁给那胡闹成性的昭王,不禁心下一疼,吩咐左右道:“去看一眼小姐累不累,若是她乏了,原地休息。”   周侍郎此时又颤颤悠悠的开口:“小侯爷,这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蓝邵诚冷冷的送去一个白眼,未等他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周侍郎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人,是昭王派来的信使吗?”他便把视线从周侍郎身上移开,投到来人身上。   便见一银鞍白马的男子在这风雪中,踏马徐徐而来,不多时就到了跟前。     周侍郎高声道:“来人可是昭王殿下差来的?”   那人身着银甲,外罩大红战袍,左手持一杆丈八素银枪,肩上背一弯弓。此时他右手将马鞭一扬,仰起头朝这边冷声质问道:“谁是蓝邵诚,出来单独说话!”   蓝邵诚见此人一身戎装,只身前来,毫无礼貌的直呼他的姓名,便知此人定是昭王派来的。他便也摆出嚣张的样子,并不比那人逊色的冷冷回道:“来者何人?本侯凭什么要与你这厮单独说话!”   风雪渐大,加上对方把帽盔压的极低,看不清容貌,但从声音判断,年岁该与自己相仿,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那人并不理会蓝邵诚的质问,而是将肩上的弓弩卸下,道:“不出来说话,只能这般请你了。”话音刚落,就见此人动作快如闪电,从箭囊取出一个羽箭搭上之后,说话间箭已离弦,向蓝邵诚飞去,直中他帽盔的红缨,而后那带着一缕红缨的羽箭刺中他身后一人,力道之大,竟直接把那人掀下马来。   而蓝邵诚身旁的周侍郎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耳旁呼啸而过一束冷风,惊吓之余,本能的‘哇’的一叫,跌下马去。送亲队伍的守卫军队中的弓弩手见状,纷纷取弓搭箭,便要射杀那人。可来人不慌不忙,只把马鞭又一扬指着蓝邵诚道:“昭王有口信给你,单独出来说话!”   蓝邵诚一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马镫一磕,持着手中的长矛就追了出去:“管你是谁派来的,看爷取你性命!”   银鞍男子闻声,嘴角噙着冷笑,调转马头便驰向远方,引的蓝邵诚在后面紧追不舍,急的周侍郎和一干随从团团转,纷纷嚷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而这时,车辇中的少女听到这般吵闹,轻轻的撩开车帘,向外窥探,见哥哥蓝邵诚的黑马已在视线内成了一个墨点,不免在心中叹道。   她这婚到底还要糟糕到什么地步啊。   —   话说蓝邵诚追着刚才那人单独离开了送亲的队伍,一路不停的策马狂奔,身后大小官员的惊呼声越来越小,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耳畔唯有风声呼啸时,他又一扬鞭,马镫紧磕了几下,眼看就要追上了前面那人。   蓝邵诚二话不说,一手握着长矛,大喝一声上前便刺,却不想这时那银鞍男子竟在马背上一伏身,躲过了他的攻击。而与此同时,蓝邵诚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杆银枪   直向自己面门刺来,骇然间,他侧头躲闪不及,竟被枪头在脸上划了一道伤口,刹时一股温热的感觉溢了满脸。   “哼,废物!”银鞍男子冷笑一声,勒紧马缰,原地驻足,卷着长枪再刺蓝邵诚心口。   蓝邵诚自幼舞刀弄枪,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在京中横行多年,一直鲜有敌手,不想今日居然棋逢对手。短兵相接几个回合,就叫他招架不了了。虽离的这般近,可他被对方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频频躲闪,竟连对方的容貌都没来得及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昭王殿下派来的信使,本侯已在这里,你要说什么尽管……”蓝邵诚大声喊道,在愈下愈大的风雪中,呛了满肚子的冷风。不等他说完,他只觉得肋骨处受了一处重击,疼的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斜,跌下马去了。   连雪带泥滚了一身,蓝邵诚捂着肋骨,杵着长矛挣扎着想着站起来:“你竟敢这般对待本侯,哪怕你是昭王的人,待本侯回京城……”   “禀告皇后娘娘?”那人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说罢,他跃下马,长枪一袭,掀飞了蓝邵诚支撑身子的长矛,继而照准对方的胸口,飞起就是一脚,将那蓝邵诚踹翻在泥坑里。见对方一口一口的倒气,他才慢悠悠的走过去,踏着蓝邵诚的胸口,俯身推了推帽檐,勾唇冷笑道:“你个眼拙的,瞧瞧爷是谁。”   就见此人生的玉容俊美,入鬓剑眉,丹凤美目,悬胆琼鼻,涂朱薄唇。端的是万中无一的出挑容貌。   “九,九殿下?”   昭王宋靖睿在没正式册封前,排行第九,人称九殿下。蓝邵诚唤的习惯了,此时不由得脱口而出。   靖睿把手中的长枪插在蓝邵诚耳旁,脚下复一用力:“没错,正是本王!”   蓝邵诚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外的感觉。心中道,刚才就该猜出来,除了他本人,谁还敢在光天化日在阵前叫骂,并飞来一箭,引自己出来。他被昭王踩着胸口,躺卧在泥水中,后背全湿透了,便开口求饶道:“殿,殿下,我不知是您,刚才冲撞了,请殿下恕罪。许我起来说话吧。”   “许你起来说话?想的美!”靖睿薄唇一抿,冷哼道:“本王接下来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敢敷衍本王,本王就一枪戳死你,叫你死在这里!”   蓝邵诚知道昭王说的出,做的到,加之他心中本来就有鬼,不禁吓的嘴唇泛白,上下牙关打颤:“殿下要问什么?   ”   宋靖睿把插在蓝邵诚耳边的长枪□,指向送亲队伍的方向,道:“那车辇里坐的是谁?”   “当然是您的王妃。”   “是么?”宋靖睿眉梢一挑,不慌不忙的问:“她姓甚名谁啊?”   “是,是我小妹妹,佑昕。”   宋靖睿仰天呵出一串淡淡的白雾,怅然道:“反正你们蓝家犯了欺君之罪也要死,本王就送你个人情,叫你死的痛快点。”说罢,收回长枪,眼睛亦不眨一下的照准蓝邵诚的喉部便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蓝邵诚大喊一声:“是佑晴!”。   宋靖睿怔了怔,枪尖在蓝邵诚的喉咙处停下了。   蓝邵诚一股脑的把隐情都说了出来:“殿下,本该嫁给您的佑昕,在三个月前已和抚远将军之子完婚了……但,佑晴与佑昕是双生子,容貌性子丝毫不差,您,您……”   “本王怎么样?!”宋靖睿慢慢的迫近他,侧耳听他弱不可闻的解释:“叫本王咽下这口气?把这假王妃给‘笑纳’了?”   他的王妃本该是蓝家嫡次女蓝佑昕,可就在迎娶她之前,他得到消息,说来封地嫁给他的女子不是佑昕,而是蓝家长女佑晴。他便拿了长枪,待送亲队伍一踏入他昭王的封地,便单骑来找蓝邵诚盘问,没想到不劳他怎么费心,就把真相告诉他了。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的王妃还真叫人给掉包了!   蓝邵诚瑟瑟发抖,关于昭王的传闻一件件浮现在脑海里,他有那么一种预感,自己会死在他枪下:“殿,殿下,您听我解释,这是有原因的……佑晴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生在她出嫁前夕,没多久,抚远将军家来迎亲,可她那时还病着,根本没法上花轿。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将健康的佑昕假借她姐姐的名字嫁了过去。现在,佑晴痊愈了,所以,所以……”   宋靖睿听了,怒火中烧,五脏六腑都被气炸了,可他面上却不显露。只把长枪提了提,又摸了下眉心,便对蓝邵诚不温不火的冷然道:“解释的极好,本王全理解了。本王明年也会去你的坟头解释为什么要杀你!”说罢,提枪就要刺杀蓝邵诚。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打滚求收藏~ ☆、一周目(2)   蓝邵诚为保命,带着哭腔继续求饶道:“九殿下,九殿下,看在你我好歹沾亲带故,你且饶了我,我们这就打道回府!把佑晴带离您的封地。”   “你把她带走了,谁来做我的王妃?”   “……您,您中意哪家女子,叫太后赐婚为您赐婚……”蓝邵诚支支吾吾的道,尽量迎合着昭王的话。   宋靖睿轻叹,冷幽幽的说道:“本王就想要原来的王妃——蓝佑昕,可她被你们蓝家嫁给别人了,你叫本王怎么办?!嗯?”他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蓝邵诚,道:“还是杀了你吧,否则难消本王的心头只恨。”   蓝邵诚觉得自己眼眶中的泪溢出,横流到了鬓角处,颤声道:“九殿下,您听我解释,我们蓝家并非是故意这么做的,实在是当初佑晴病的厉害,而抚远将军又来迎亲,我,我们……”   “你们觉得反正佑晴保不住了,不如让蓝佑昕,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嫁予抚远将军之子,这样的话,只要蓝佑晴死了,你们蓝家就不用把女儿嫁给本王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佑晴活了过来,逼的你们没办法!”昭王噙着一丝冷笑,自嘲的问道:“难道本王就那么可怕吗?让你们蓝家避之不及?”兀自感慨了一会,才朝躺在地上挣扎不能的蓝邵诚,道:“本王现在就随你们返京,告你们个欺君之罪!”   “九殿下,您不能做啊,蓝家遭殃,必然牵连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这对您亦无好处啊,为了太子殿下,您高抬贵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饶了我们这次吧。我这就带佑晴回京。”   蓝邵诚耀武扬威,有两点原因,他幼年丧父,早早袭了爵位,周围那群狐朋狗友为了族内油星点大的利益讨好父亲的时候,他已经是春风得意的小侯爷了。另外一点便是,他的亲堂姐乃是太子妃娘娘。   而九殿下宋靖睿是皇后娘娘嫡出的次子,和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算来算去,都是亲戚,告蓝家欺君之罪,弄不好弊大于利。   此时蓝邵诚又哭着说道:“最近陛下龙体欠安,殿下,您为了陛□体着想,也请……也请……稍安勿躁。这件事是蓝家的错,但是……但是……”见九殿下的脸色越来越深沉,带着哭腔反复喃道:“总之……请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好了,对方又抬出了一个理由,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宋靖睿可以想到,若是此时把这件捅破,必然龙颜大怒,惩罚了蓝家不假,可也气坏了父皇,顺便连累了皇兄太子   ,庶长兄端王去封地前一直颇得父皇赏识,若是太子受牵连,端王反倒是最大的受益人。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宋靖睿不能做。   他昭王这个哑巴亏看来是吃定了,这口恶气不咽也得咽。   蓝邵诚能说的理由都说了,此时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那几句话,顺便再求个饶。   靖睿犹豫片刻,把踩在蓝邵诚胸口的脚拿开,静默不语的转身走开,到了马前,牵住缰绳,翻身上马,一扬马鞭便走。蓝邵诚此时从泥坑里爬出来,引袖擦了脸上的污水,看那宋靖睿朝来时的路去了,知他是往送亲队伍去了,而他妹妹佑晴此时在那里。   考虑到宋靖睿过往的所作所为,他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捂着左肋处的伤口,跌跌撞撞的朝自己的马匹走去。谁知刚到马前,就听自己的黑骏马一声嘶鸣,继而沉重的身躯砸向了大地,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马脖子上插着一根羽箭。   蓝邵诚举目远眺,见前方骑马的宋靖睿还保持着上一刻放箭的姿势。   “……佑晴……佑晴……”蓝邵诚的马被射死了,在这荒郊野地里,只得孤身一人忍着痛,拄着长矛,朝原路折返去救妹妹。   —   佑晴在车辇中坐着不动,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的冰冷。等了许久,还没听到侍女报送哥哥的消息,她便趁此休息的机会,把腿伸平,自脚踝向上轻轻捶着。   其实对自己是如何穿越的,她没多少印象。只记得一直处于濒死的感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床前人影绰绰。开始是现代的医院,穿着手术服的大夫绕在自己身边,手术台上刺目的光。再后来便没了知觉,等她再模模糊糊的有意识时,看到床前有个柳眉杏目的古代年轻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对她一边哭一边说话。她那时,浑身没半点力气,脑子也浑浑噩噩的不好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口中嗯嗯呀呀的应着,迷迷蒙蒙的又睡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她是逐渐清醒的。一点一点的接受这个新世界,所以整个过程倒还平静。   她后来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舞阳侯府的嫡长女蓝佑晴,病床前那个哭泣女子是自己的妹妹蓝佑昕,那天她要代自己出嫁,临上花轿前跟她这个做姐姐的做拜别还有忏悔。   因为佑昕要嫁的男人,原本是她姐姐佑晴的丈夫。   无奈   ,谁叫当时佑晴病的厉害,基本上徘徊在差一口咽气就蹬腿的状态。眼瞧大小姐救不回来了,不如让姐姐的死,变成妹妹活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妹妹原本指定的婚嫁对象,乃是九殿下昭王宋靖睿。   关于此人的荒唐史,是在佑晴养病时,断断续续听丫鬟们和婆子们说的。王爷有很多种,住在京师受皇帝管辖,不许插手政务动辄就被圈禁的。也有有自己的封国,没事养养兵,对着全国地区握拳叹气,准备谋反篡位的。   而自己来的这个朝代,诸王是有自己封地的。在自己的封国里,这群人无愧于‘王爷’二字,真是王者,手握大权,除了皇帝谁都不放在眼里。封国内官吏任免,经济税收,包括驻军调遣,他都能插手管上一管,地方官吏初一十五要到王府拜谒。最要命的是,就算王爷犯了错,当地官吏若是上奏给皇帝,皇帝觉得这算不得个事,就要以‘离间皇族亲缘罪’把官吏问斩。   这种情况下,除非藩王要造反,否则他基本上在封国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如这位昭王殿下,总结起来,那就是一个封建王爷的穷奢极欲的缩影。至于花个几百两银子买几张纸这种糟蹋钱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对死过一边的佑晴来说,这次生命是老天赏赐的,她不挑剔。嫁就嫁喽,反正穿来之前看了很多宫斗电视剧和小说,大不了挽起袖子投入到王府争斗中过把‘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瘾。   可听来听去,就没人说过昭王在女人方面的荒唐事。佑晴忍不住一问,才知道昭王在女人方面没有任何污点。   正因为太干净了,才越发诡异。他在封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千八百女人易如反掌,可他据说连一个妾室甚至通房都没有。不宠女人,也没男|宠,人妖也没见喜欢。在这讲究娶妻纳妾开枝散叶的皇族内,十分稀奇。   所以免不了猜测这位王爷从生理到心理都有问题。蓝家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嫁过去守活寡被虐待。   佑晴病重,嫁不了抚远将军之子,蓝家人才把妹妹李代桃僵送上了花轿。可谁都没想到,姐姐居然活了,这回糟了,昭王还在等着迎娶王妃呢,蓝家没办法,只得哭着劝佑晴嫁过去。   佑晴倒觉得没什么,有些荒唐事在这个年代人眼里看起来大逆不道,离经叛道,在她眼里只是个没心肺的顽童的所作所为罢了。至于有没有女人,这取决于个人的喜   好,有的人天生对异性不感兴趣。她穿越来之前,身边很多朋友和她的想法一样,到岁数找个靠谱的男人一嫁就算了。没准人昭王就寻思到岁数找个女人一娶,随便生几个孩子就算了呢。   再说她亲堂姐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有这层身份保驾护航,她只要不犯大错误,混个自然死亡应该不是难事。   在哪个朝代,有哪种身份就该做与时代和身份相符的事情。她没啥高尚追求,只想寿终正寝。   现在她的送亲车队停在这荒郊野外,她那不靠谱的大哥蓝邵诚追着昭王的信使不见了,也不知一贯好勇斗狠的大哥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小姐,您喝口热水。”丫鬟觅春这时自车帘的缝隙递进来一杯热水,道:“这是他们刚生火热的。”   佑晴捧着那瓷碗,小口的嘬了热水,缩了缩身体。这时她就外面一阵吵嚷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听众人齐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心里一紧,猜测可能是刚才那信使被哥哥制服了,然后去请昭王来了。不过,既然是来迎亲的,应该不会在洞房前看她。她这个新娘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悠然的吹了吹瓷碗里的热水,正欲低头再饮一口。   猛地只觉得一股冷风吹进,她抬眸,见车帘已被掀开,一个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俊美的男子正盯着她看。   “……”他怎么就闯进来?!这种情况她该说些什么,怎么表现?!   不等佑晴开口,来人抬掌便扫开她手中的瓷碗,滚烫的开水全溅在了车壁上。   这时,宋靖一把揪过她的衣襟,瞪眼上下打量她,下了一个判断:“长的真是俗气!”   蓝佑晴毫不躲避的直视他的眼眸,心中道,彼此啊彼此,你长的也不合我胃口,小白脸! ☆、一周目(3)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装着厌恶,一个眼里盛着不满,怔怔对视。   宋靖睿见自己王妃长的柳眉杏眼,翘鼻樱唇,模样虽然不错,却没有叫他眼前一亮的感觉,和以前见过的美丽女子没什么不同,都是些庸脂俗粉。况且看她的模样,就能断定她是个一无是处,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可无论怎么嫌恶,他眼下,除了把她娶回王府外,并无他法。   这时蓝佑晴就听车外一人声音颤抖的道:“殿下,你现在就见王妃,恐怕不合时宜,还请放下车帘,让迎亲车队接王妃回宫,正式拜堂成亲。”   宋靖睿旋首,冷声道:“本王自有安排,退下!”说完,他又扭头回来还是盯着蓝佑晴看:“你是谁?”   车外原本嘈杂的人声此时安静了下来,更显得两人间死寂的可怕。   她是谁?严格来说,她不是佑昕,也不是‘佑晴’,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佑晴缓缓开口:“我大哥呢?他去追您的信使了,还未归来吗?请殿下派人去寻他。”自己应付不了,把大哥舞阳侯拉出来顶一顶。   “刚才那信使便是本王!”宋靖睿仍旧追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她愣一下,她听丫鬟说那信使朝大哥放了一箭,把他帽上红缨都射飞了。难怪那么大胆呢,原来是昭王亲自上阵。大哥追着昭王而去,大哥没回来,而昭王返回来找她,看样子,她不是佑昕的事情,已经被昭王从大哥嘴里盘问出来的。   她无奈的道:“……我是蓝家嫡长女,蓝佑晴。”   宋靖睿听罢,这才送了手,似笑非笑的哼道:“算是你识相,没吃苦头自己就招了。”   她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戳穿了,不过怎么处置,还要看他自己如何选择,告上京城大闹一场,两败俱伤,还是忍气吞声,将错就错?   她看得出来,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厌恶。当一个男人厌恶一个女人,哭是错,闹是错,活着都是错。这会大哥不在,还是缩起来少惹事为妙。   佑晴抚平被他揪皱的前襟,抬手把被他碰洒的瓷碗扶正摆好,往车厢里挪了挪,车门口风大,吹的她浑身冷飕飕的。把盖腿的薄毯子拽了拽,双手合拢,呵着热气。这时她一抬头,发现宋靖睿还站在车厢口,看仇人似的看她,唬的她一跳:“殿下,您还有问的?”   宋靖睿怎料她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又是扶碗又是拽被子的。本来要说的一肚子怨气话,此时都被堵了回去。   他恨恨的把车帘摔上,转身对几步外弯腰恭候的周侍郎,道:“本王这就回去带人来迎亲,端礼门见!”说完,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周侍郎在马后追了几步,一边跑一便喊道:“殿下,微臣为您调十几个精兵护送您……”眼看昭王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把高举的手慢慢放下,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结果走了两步,他转身又跑着去追昭王:“殿下,殿下,小侯爷此刻在哪里?殿下——殿下——”   可昭王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这般策马去了。   周侍郎扯着脖子喊了一会无果,这时一个亲兵上前,俯身拱手道:“大人,不如让属下骑马去追殿下,追问侯爷身在何处。”   周侍郎一瞪眼,一拂袖:“蠢材,你敢追上去,就不怕九殿下给你一箭?你马上带二十个护卫沿方才侯爷走的那条路去寻人!”待那人领命走了,他急的原地来回绕圈。   这趟婚事搞砸了,人家昭王和舞阳侯都是皇亲国戚,大不了皇帝当面申饬几句,他这个考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易熬到侍郎位置的人,弄不好一夜被削官下狱。周侍郎在经历了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时辰后,就见前方有马队归来,待到了眼前,从一枣红骏马上下来一人,正是舞阳侯。只是他浑身泥泞,活似从泥坑里捞出来的一般,见他这么狼狈,周侍郎料定必然是昭王所为,不敢多问,赶紧叫了随行的大夫来给他检查伤势。   好在舞阳侯除了左肋一处伤势外,并无大碍。周侍郎找准机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舞阳侯讲了。蓝邵诚略微吃惊:“殿下说,回城带人来迎亲?”   周侍郎高兴的点头:“是啊,想必是殿下对王妃十分满意。此番一见倾心。”   蓝邵诚半信半疑,不过本以为昭王折返回来要对妹妹不利,没想到他不仅没伤害她,反倒下令继续成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骑虎难下。蓝邵诚一边纠结于妹妹嫁予昭王的悲惨,一边又庆幸昭王愿意吃这个哑巴亏,而不是退婚并上疏告蓝家一状。   蓝邵诚擦净了脸,确定自己仪表不那么狼狈了,才到了妹妹车辇前,隔着车帘低声问道:“佑晴,方才九殿下来,与你说什么了?”说完,就听车内的妹妹有几分无奈的道:“他说我长的俗气,还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蓝佑晴,然后他就走了   。”   这和蓝邵诚想想中的,两人含情脉脉对视,最后昭王对自己妹妹一见倾心,舍不得退婚的情形差的有点远。   这时听妹妹问道:“哥,他发现我不是佑昕了,咱们是要打道回府了吗?”   蓝邵诚道:“殿下告诉周侍郎,他这就回去带人来迎亲,所以……所以……咱们还得继续前行。”   在车内的佑晴嘴角不禁抽了抽。   看来昭王选择了顾全大局,将错就错,迎娶她做王妃。   —   比起一路上的车马劳顿,成婚仪式才叫蓝佑晴苦不堪言。赶路的时候,她在车里随便怎么‘歪着’‘靠着’‘倚着’,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可自从送亲队伍进了城,她就成了个任人摆布的偶人。仪式之繁琐,程序之复杂,叫她终身难忘,简直比体能测试跑三千米还累。   凤冠压的她脖子都要断了,盖着盖头,她看不清周遭的情况,但自从和宋靖睿一起踏入礼堂,她就感觉到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散发隐隐的怨气。   等赞礼官周侍郎字正腔圆的道了一声:“送入洞房——”她便由人扶着向王府后院的存心殿走去。   开始还有陪嫁的丫鬟在她身边偶尔和她说两句话,等时辰差不多了,她们按照规矩都退下了,独留她一个人等着丈夫。   她紧张,却不害怕。毕竟皇室要脸面,就算宋靖睿看不上她,他能做的顶多是把她当干货靠边晾晒起来,不闻不问。   估计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蓝佑晴差点倚着床屏睡过去,才听到太监在外禀告:“殿下驾到——”。她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板,在盖头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着‘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来人推门进来,径直向她走来。这时龙凤红烛‘啪’的绽放了一朵烛花,佑晴太过紧张,身子不禁一抖,她就听宋靖睿嫌恶的‘啧’了一声,然后头上的盖头就被扯掉了。   宋靖睿手里抓着她的盖头,甩了甩,冷声问:“知道本王为什么不用秤杆挑你的盖头吗?”   “因为殿下您娶我,并不称心意。”   两人穿着象征喜气的大红礼服,脸上却都没半丝的欢喜颜色。佑晴看得出来,宋靖睿勉强想把视线放在自己脸上,但是每次两人眼神接触,他都要微一蹙眉,并把目光移开。     这时负责洞房内礼仪的执事女官和一干宫人在外求见,才将两人间的凝重气氛打破。执事女官负责为新婚的王爷和王妃举行同食一‘牲’的同牢礼,他先切了一片羊肉放在昭王唇前,昭王瞟了眼自己的王妃,然后张嘴把那羊肉给吃了,一边嚼一边看佑晴。   不用他说,佑晴明白,他是把那羊肉当做自己了。   执事女官又为两人斟了合卺酒。两人一言不发,执事女官怎么吩咐就怎么做,所以礼仪很快就进行完了。   等执事女官和宫人们退下了,屋内独留两人,真正的煎熬才开始。   佑晴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应该说点什么。未等她开口,就听宋靖睿道:“本王今夜留下来住。”   佑晴知道他厌烦自己,淡淡的道:“殿下不必勉强。”   听他这意思,大概过了今晚,他就不会和她住在一起了。极好,一会躺平了,双眼一闭,熬过这一晚,就能解脱了。   宋靖睿忽然起身,拦腰一掬,几步就把佑晴带到床前,他双手把她的凤冠摘到,随手一扔。继而左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床上推,右手则从左袖中取了一根细绳出来,整个人骑在她身上,把她两只手腕一扣,就要捆。   事情发生的太快,吓的佑晴连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我!”   难道他是个喜欢在床笫之事上玩花样的变-态?   “不捆住你,我不放心!”宋靖睿冷声道,强压住死命挣扎的佑晴。   佑晴气喘吁吁的哼道:“原来殿下好这口!”   “哪口?”宋靖睿听不懂她的话:“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本王睡不安稳,怕你搞小动作,先把你捆牢了,叫你动弹不得。”   佑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使劲挣扎着:“如果殿下是担心这个,全然没必要,臣妾可以把婚床让给您,臣妾可以在椅子上坐一夜给您望风。”   “你本就不是该嫁给本王的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怎能允许你看着本王入睡。”   佑晴也急了:“不管我是蓝佑晴还是蓝佑昕,我代表的都是蓝家。我除非疯了,否则怎么敢伤害你,累及蓝氏一族?”   “你们姓蓝的什么事不敢做?掉包王妃这种事都做得了!做些对本王不利的事,还在话下吗?”   佑晴心道,说对   了,我现在还真想杀了你!   她哪能叫宋靖睿把她给捆住了,拼命的挣扎,腰身乱扭想把他掀下去。宋靖睿骑在她身上,两人肢体亲密的接触,她一番挣扎扭动,虽是隔着布料摩挲,但他那处很快就有了反应。   佑晴感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自己,瞬间也懂了,既惊惧又无语:“……”   宋靖睿此时深感窘迫,脸上略略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佑晴怒道:“你敢勾-引本王?”    ☆、一周目(4)   “……”佑晴自从那日他撩开车帘甩给她一句‘长的俗气’的评价,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刚才又得他赏赐了不屑的‘啧啧’声,眼下她终于找到原封奉还的机会,她努了努唇,在唇齿间挤出一声响亮的‘啧!”饱含了不屑和不满,顺便还翻了一下白眼。   宋靖睿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俯身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凝视自己:“本王在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殿下所谓的问话,是指臣妾想勾引你这一件吗?”   靖睿把她的脸掰正看着自己,又觉得她的脸在这芙蓉红绡帐内被映的灿若桃李,她长相本就带媚态,此时更显她风情万种,似有种勾魂摄魄的威力。   他一凛,把眼睛瞪圆:“还用问,当然是这个。”   苍天在上,她蓝佑晴宁愿做一辈子处子,也不想勾引他。佑晴无力的咬了下唇,道:“我是您的正妃,怎么会用这些小老婆手段媚惑您。现在的局面,实乃无心铸成,如果您现在从我身上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虽然他想捆绑自己,看起来像脑袋有点问题,但好歹是个亲王,受过正常教育,应该是个能正常沟通的人类。先尝试着好言好语的沟通一下吧。   靖睿听了,只觉得她说了这么多全不是自己想听的,索性眉头一皱,都做耳旁风,冷哼一声,继续去捆她的手腕。   佑晴见他又要捆自己,拼了命的抵抗,但奈何她到底是个女子,对方是惯于舞枪弄棒主儿,有的是力气,一只手铁钳似的卡住她交叠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不慌不忙的往上绕绳。   佑晴一口气上不来,憋的面泛绮色,加上屋内火盆燃的正旺,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打湿了脸侧碎发,黏在脸上,她口中恨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就算我不是佑昕,但不是你亲自同意娶我的吗?你要是对我不满意,退婚就是了。结果你自己没胆子拒绝这门亲事,把我娶进来后,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撒气,算什么能耐?”   靖睿冷深深的笑了两声,声如裂冰般寒冷:“别胡乱猜忌了。原本听到王妃被换了,我还有些气恼。可后来看到你,我反倒释然了。既然是双生子,你妹妹和你长了一张脸,想必都这般俗艳,娶谁不是娶。如果都是美人,或许还有气质上的差异,令人充满向往,心存不甘。可两个庸脂俗粉,只有俗气和更俗气的区别,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你妹妹就算比你有气质,但长成这个模样,整个人也不可能好到   哪里去。”   幸亏这个身体是穿越的,若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听到这番彻底贬低自己的话,早就气疯了。佑晴咽了下唾液,润了润嗓子,正要开口。这时就听宋靖睿又冷笑道:“另外,我绑住你,不是欺负你。只是想确保今夜你不会惹我,咱们平安度过。今晚之后,就算你哭着叫我欺负你,我都不搭理你半点。”   佑晴有样学样的亦含着几缕渗人的冷笑:“这般最好,甚合我心。”当真不再挣扎了。宋靖睿见她顺从了,从她身上起来,把她床里侧一推,自己和衣而卧在外侧。   折腾了一圈,两人终于安静了。可这婚房内的蜡烛必须是燃一夜不能灭的,所以此时帐内通亮,尤其是那些烛光晃的睡在外侧并且脸朝外的宋靖睿十分难受。他用衣袖遮住脸,如此熬了半刻钟后,到底是受不住了,一股脑的坐起来把拔步床上的幔帐放了下来遮挡光亮。   待他做完了,转身回来,就见蓝佑晴脸上蒙着一块白绢布,面朝上挺尸似的躺在那里,加上她双手被捆着,十指交叉放在胸口,活脱脱一副‘横死’样。   靖睿一把将白绢布掀了:“你吓唬谁?”   佑晴无奈了,十分反感的瞥他一眼:“太亮了,睡不着。正好我发现被子里叠着一块白绢布,拿出来挡挡光。”继而忍痛割爱的道:“殿下若是想用,臣妾让给您。”   他把那白绢往床上一摔:“谁要学你的挺尸样?!这新房内怎么会有白颜色的东西?”说完,他不禁一怔,话一出口,就想起来这布是做什么的了。   佑晴按兵不动,其看他如何处置。就见宋靖睿重新捏住那白绢,嘴角缓缓漾起阴意,他本来生的就好,在这帐内赤红光晕的映衬下,眉眼间竟显出几分妖娆之气。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假如明早执事女官来验这白绢,发现上面没有血迹。”靖睿道:“反正这屋内没有第三人,我就说与你圆房了,看你怎么办?”   “劝殿下不要做,否则吃亏的还是您。”佑晴悠然的说道:“我来的路上听人闲聊,据说有一女子出嫁后,当晚没落红,丈夫一怒之下将她休了,她没多久改嫁了,成婚当却落红了。殿下,您道这是为什么?听人说原来有的男子生来器小,圆房时筷子搅水似的,女子自然没法落红。”说完。她翻身,双手撑在床上支坐起来,凝眸靖睿的凤眼,仍旧是不急不慌的语气,淡淡的说道:“再说殿下您一直无侍妾,我成婚当夜没落红的消息传   回南京宫中,皇后娘娘得知,怀疑我的同时想必也会担心殿下您吧。”   “……”靖睿沉吟片刻,猛地抓起那白绢布甩到她脸上:“挺尸去!”   佑晴哼笑一声,不再睬他。手抓着那白绢布,重新躺回去,只是这次她脸朝内,靖睿看不到她什么表情,但他有种预感,她定是在笑。靖睿便跪在床上,揪住她两腕间的绳索把她拽起来,一把将她推向床尾:“今晚上,你在床尾,我在床头,坐到天亮。”   她折腾了一天,骨头缝里透着酸疼劲儿,原本以为给自己绑了,好歹能睡个安稳觉,不想他又要坐到天亮,她晃了晃手:“既然坐到天亮,你就不必再提防我了吧,请将绳索解开罢。”   靖睿脱了靴子,在她对面,撩开衣摆坐好,并不说解开她的绳索与否,而是问道:“你现在一定后悔生了那场大病吧。”   “人的命,天做主。老天既然安排我生病,自有它的理由。”消极的话说完后,她话锋一转,微笑道:“我来之前,听到一首诗,十分喜欢,想与殿下分享一下……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靖睿听罢,不屑的哼道:“诗是好诗。只是这首诗写的是山上青竹,‘任尔东南西北风’?你见这北地可有咬定青山不放的竹子?因为它们就不该活在这儿,就算被人强行栽种,被冷冽的北风摧折,必然死!”说完这句话,他突然窜到佑晴面前,冷笑道:“懂吗?”   佑晴道:“……殿下忽略了那句‘立根原在破岩中’,就算在南地,它生长的地方也并非顺境,立身在破岩中,顽强坚韧的活着,才是它叫人敬佩的地方。所以,就算到了北地,我想它在死前,必然也是坚强的迎接肆虐的寒风,宁死不屈的。”   “宁死不屈?”他给她解开手上的绳索,轻蔑的笑:“那就看看你这棵南竹,能在北地不屈多久。”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各自靠在床的一边,都自觉的避开对方的目光,佑晴侧脸垂眸揉着手腕的红痕,靖睿则冥然兀坐,他极端困倦,可不放心蓝佑晴,不时睁开眼晴瞧瞧她在做什么。但渐渐的,睡意袭来,开始是频频点头,最后终究是睡了过去。   天亮时,他的眼睛感受到不同于昨夜昏红,而是明亮通透的光线,便猛地的睁开了眼睛。却见蓝佑晴正笑盈盈的在看他,吓的他一个激灵。   话说佑晴在昨夜他进来挑盖头前,已睡   过一觉,所以才有精力和他干熬。她一夜未合眼,为的就是在他睁眼这一刻,看到她在注视他,而吓的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佑晴笑:“臣妾一夜未眠,只看着殿下您熟睡。”   有个陌生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毫无防备的自己一夜。靖睿稍作想象,便瞬身不舒服,他一拂袖,蹬了靴子下床,去外殿叫人给他沏茶喝。   这时外殿候着的宫人见殿下出来了,皆施礼请安。那宫里派来的执事女官此时进到新房内,取证明王妃贞-洁的白绢。见那白绢干干净净,女官狐疑的看了眼佑晴。这时宋靖睿走进来,夺过那白绢布,扔到有零星炭火的火盆里。   靖睿一指那边的桌子:“你要去那儿看看有没有血迹吗?”   那女官愕然。听过九殿下荒唐,但没想到荒唐到这种地步。新婚之夜不在床上缠绵,而是性急的在桌上成事。她哪里敢去桌前寻找蛛丝马迹,只得道:“奴婢不敢。”然后退了出去。   —   新妇过门第一天要拜见公婆。她的公婆远在南京,不能亲自敬茶。但礼部官员是很贴心的,面朝南设了几案,佑晴该行的大礼一样没落。然后又去了王府东南的宗庙,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做完这些,赐了她象征王妃身份的冠服、册诰、仪物。   她昭王妃蓝氏算是彻底进了老宋家门了。   她的陪嫁丫鬟有觅春和采秋两个。可这两丫鬟本是和真正蓝佑晴自幼一起长大的,她不敢和她们太亲近,假若有些事说错了,可不是能用简单的‘病坏了脑子’解释的。   初来乍到,低调才是王道。   宋靖睿果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新婚之夜后不见她,当真拜见完宗庙后,人就不见了。午饭晚饭时,也没出现。   佑晴的身份不光是昭王妃,她还是舞阳侯府嫡女,太子妃娘娘的亲堂妹,颖国公的亲侄女。昭王府的下人们考虑到自家王爷对女人的操行,王妃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王府女主人应该就是这位蓝娘娘了。   佑晴吃的好,住的好,被人伺候的好,不用伺候公婆,又不用挽起袖子与其他女人挖空心思的抢‘公共厕所’。虽才过了一天,但她对新生活简直是太太太满意了。   可她不知道,宋靖睿不来找她,但不意味着他不去找别人,第一个被找上的人便是走霉运的周侍郎。   话说不到京城不知官小,礼部侍郎更是‘蚁子官’。周侍郎在京城没什么声色犬马的机会。这次送亲不幸中的大幸是,昭王慷慨,连女人都管够。北地的歌姬不同于南方,自有一股洒脱爽辣的气质,勾起人来也不是媚眼如丝,欲迎还拒,而是目挑神诏,直来直往。   这些歌姬不睡白不睡。   醉酒加纵-欲,让他从女人身上下来便呼呼沉睡过去。正在睡梦中,他就猛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他惊醒,果然闻到焦糊的味道。正在惊慌间,就见门外闯进来四、五个王府护卫,其中一个道:“不好了,大人,配殿着火了,属下带您去安全的地方——”说罢,另一人给他披上了衣裳,扯着他就开始跑。   出了门见院子内早乱成了一团,而不等睡的苶了的周侍郎反应过来。那几个护卫就拥着他向别的地方撤离。他御女醉酒,大半夜忽然被拽起来练跑步,才跑了一会便累的动弹不了了。   这时猛地听那护卫一声惊喊:“有刺客——”,不等他喘口气,又被推着跑。他住在中殿银安殿的配殿,这一路去的是寿春百花园,此时百花凋蔽,期间更无人烟,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心脏又闷又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肚子‘哇’的一下呕出一口清水。这时身边的护卫还不放过他,一个劲儿催促他快跑,他不从,竟被拖着前行。浑浑噩噩间,他也不知自己是死还活着了。   最后一群人跑出了寿春百花园,出了体仁门到了王府外的大道。周侍郎终于撑不住,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此刻,在王府东阙楼‘观景’的宋靖睿悻悻的对贴身太监顺恩道:“不成啊,周侍郎得多锻炼身体,这距离远不如上次的徐郎中。唉,是你赢了,这金锭子输你了。”    ☆、一周目(5)   对这宋靖睿来说,世上的人除了自己父皇母后,只有好玩和不好玩的区别。世上的事除了谋反,只有玩小和玩大的差异。自己的封地在北方,远不如都城南京繁华不说,气候又恶劣,进入十一月,天地间一片银白,只能躲在屋里猫冬,十分无聊。   叫周侍郎老匹夫大半夜的跑两步,给他昭亲王解解闷怎么了?   他还没怪那他不争气,叫他输了银子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第二天面对蓝邵诚的不满质询,他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是本王拿他寻了点乐子。”   蓝邵诚气的肝疼,不,不仅是肝,他哪都疼:“殿下,周侍郎毕竟是朝廷从二品的高官,您怎么能这般捉弄他?他自早上醒来,就呕吐不止,还伴有低烧。这样下去,何时能返京?”   “哼,原来是你只是怨他拖累了你们,不能让你按时返京而已。”靖睿冷笑:“你真是凉薄啊。”   “殿下!”蓝邵诚被倒打一耙,忙辩解道:“周侍郎是我带出京城的,倘若他出了意外,皇帝唯我是问,您叫我如何交代?”   靖睿靠着宝座上的‘长枕’,略斜着身子,态度十分随便:“要知道舞阳侯你这般担心周侍郎,本王就该按照原本的计划,选中你。那样的话,本王也不至于输金子给别人了。”   此时两人身处王府最前的承运殿,这里是亲王召见封地内各府衙官吏的。当然,对封地内的官员来说,这里充满了他们的痛苦回忆,而现在,回忆起来会痛苦的人又多了蓝邵诚一个。   最初的人选,竟是他自己!   靖睿一脚踏在宝座的边缘,一手则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凤眸瞥着蓝邵诚道:“考虑到本王上次赏你的伤,你可能还未养好,便选了别人。看样子,舞阳侯你并不领情。哎呀,真叫本王伤心。”   “……”蓝邵诚头皮发麻,心道,这封地是不能再待了。便拱手道:“殿下,虽然周侍郎病重,但送亲队伍回南京的时间不便因一人延迟,仍旧按照原定时间,明日启程。”顿了顿,鼓起勇气道:“走之前,我想见王妃娘娘一面,请殿下首肯。”   蓝佑晴只要不见自己,她爱见谁就见谁,靖睿十分大方的一挥手:“去见罢,一会叫顺恩为你引路。”说罢,从宝座上起来,向外走了出去。   等昭王走了,他的贴身太监顺恩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对他道:“侯爷,这边请。”   这顺恩是宋靖睿从南京皇宫里带来的,两人年纪相仿,十分得昭王的信任。可这对顺恩来说,并不是好事。据人说他在皇后娘娘那里记了名字的,皇后娘娘觉得昭王的胡闹行径,都是左右唆使诱导他犯下的。而左右中最不出好主意的就是他这个贴身太监,皇后娘娘甚至想过要千里传旨,将他杖毙。   顺恩每每想到千里之外的皇后娘娘随时磨刀霍霍,他就一脖子凉气。为了提升自己的名誉,他对来昭王封地的官吏和皇亲国戚都是十分恭敬,只求他们回到皇宫,当皇后娘娘问及他时,别落井下石。   蓝邵诚随着顺恩出了承运殿,向后面的存心殿走去。妹妹住在存心殿正殿,在她嫁入之前,刚修缮一新。进了殿内,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两人到之前,已有宫人来报,所以此时王妃娘娘已经升座,该放下的珍珠帘也放下了。   蓝邵诚想就昨晚上的事给妹妹提个醒,介于宫人都是昭王府的人又不好开口,郁闷之下深深的叹了一声:“……送亲队伍明日就要离开了,我今日前来是向娘娘辞行的。”   听到哥哥要走,佑晴略有些不舍:“……我听说昨夜银安殿走水了,您可有受伤,如果身子不舒服,迟些再上路罢。”   “我没事。受伤的是周侍郎!”蓝邵诚心里一横,忍不住提醒妹妹:“是昭王和太监打赌看周侍郎能不能在惊醒后,绕着王府跑一圈。结果周侍郎才跑了半圈就晕厥过去了,人现在还病着。”   佑晴惊诧。心脏突然进入运动的状态,很容易造成猝死。   这昭王,简直是玩死人不偿命。   蓝邵诚想到那被捉弄的几乎濒临的周侍郎,又想想独自留在这里,任昭王摧残的妹妹,悲从心中来,道:“……是哥哥无能,妹妹保重。”说罢,竟一咬牙,转身就出了存心殿。   “哎——”佑晴起身向叫住哥哥,但他人已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悠悠叹了一声:“都是急性子……”   哥哥的话,让佑晴的心上蒙了层阴云。因为从这手段可以看出,昭王看她顺眼,未必会像她想象的那样,采用正常的手段,从妇德上挑她的毛病。而是可能用非正常的手段,比如伪造成意外对她进行伤害。   等送亲的队伍走了,王府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由于昭王本人对这门婚事态度消极,很快王府内外就没了喜气,一如北方冬日的萧瑟。   自己的丈夫住在银安   殿,她住在存心殿,两个殿之间,隔着数道穿堂和廊房,正常情况下,相见无缘。   佑晴担心的情况并没出现,宋靖睿没放火烧她,也没半夜派人把她拽起来跑马拉松。   他是彻底把她当做闲置物品束之高阁了,一个月后,佑晴在心中肯定了这一猜测,便放下心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对阅读有兴趣,穿越前,她无聊的时候,连宣传单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更别提王府数量丰富的藏书了。   日子优哉游哉的过着,转眼间进入了隆冬。这一日从清早开始便撒盐似的飘起了雪絮,不多一会,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佑晴穿越前家在南方,从没见过这般铺天盖地的到处皆是银装素裹的景象。趁着雪没停,宫人还没动手清雪,她带着丫鬟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时衣裳里外都是湿的。   刚换了衣裳,就听宫婢来报,说殿下请她去银安殿。她心里咯噔一下,她自从新婚之夜和他度过了并不美妙的一晚,再没得见。   他现在叫自己做什么,带着狐疑,佑晴穿戴周整去了银安殿。   银安殿正殿是他自己的寝殿,辅一进去就见他穿着宝蓝色的织金亲王常服坐在正厅桌前,而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佑晴看着这套东西,暗暗发毛。她穿越醒来后,完完全全是她自己本人,脑海里没半点曾经蓝佑晴的记忆,这就意味着她一点蓝佑晴的个人技能都没继承。大家闺秀,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写的一笔好字,太正常不过了。   而她那笔字……就怕早晚穿帮,她都是屏退丫鬟们,偷偷练习的,写的废纸,她都是扔到火盆里烧了,消灭证据的。   她故作镇定的道:“殿下唤臣妾来何事?”   靖睿起身提笔蘸了墨,开门见山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王妃你好像不会写字,本王想验验真伪。”   “……”   靖睿笑眯眯的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不会?女子无才便是德,看来你们蓝家很注意积攒你的德行。”   佑晴心中打退堂鼓,但表面上镇定的道:“殿下,既然您并不打算与臣妾亲近,何必关心臣妾是否会写字?”   靖睿撇撇嘴,似在认真思虑,然后坐回椅子上,杵着下巴笑道:“本王就是在这深冬,觉得无聊,想看看你出丑罢了。看丑人是种乐趣,看丑人写丑字更是乐事一件了。”<   br>     一旁的太监顺恩,听了这话,立即隐隐的露出一种牙齿作痛的表情,无奈又同情的看了眼娘娘。   “……”   靖睿亲自同金狮镇纸为她把宣纸压上:“请罢。”   佑晴此刻只想周侍郎附体,立即晕厥不省人事。靖睿见她迟迟不动,便呵呵取笑道:“不是吧。不是说蓝家两个女儿,才貌双全吗?‘貌’不济,‘才’不通,你们家还真敢吹牛皮。”   “……”佑晴心说,不如真的装晕吧,俗话说的好,双眼一翻,世界无我无关。   靖睿仍觉得不可思议:“就是穷秀才的女儿也能写上两笔,怎么你偏偏不会?最初有人向本王禀告的时候,本王还不信,那人拍着胸脯保证,本王才半信半疑,却不想是真的。哈哈,蓝佑晴,真有你的!就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来这做王妃,本王要是你,就在路边寻个水洼溺死了!”   任尔东南西北风,随便说罢。佑晴只担心他戳穿自己的身份,可转念一想,他绝不会想到魂穿哪里去,便淡定了。   等宋靖睿说完,她轻声叹道:“如果殿下尝过病痛的折磨,知晓那种忘记一切的痛苦的力不从心的痛苦,您就不会这么取笑臣妾了。臣妾在大病初愈那段日子,形同痴儿,连下床走路都要人搀扶。臣妾现在每日刻苦阅读,并非是从书中寻找乐趣,而是想帮助臣妾记起这些字都代表什么意思。当然,如果臣妾的愚笨能给您在冬日里增添一丝欢笑,实乃是臣妾的荣幸。殿下,若无其他事,请容许臣妾告辞。”说完,悠远绵长的又叹了一声,然后不等宋靖睿许可,低着头迈着小步退了出去。   她要尽量让自己的背影充满了‘无奈’的哀怨。   宋靖睿待她出了门,郁闷一下将笔往桌上一掷:“无趣!”对顺恩旁边的另一个太监道:“下次寻点有意思的消息来!王妃生过重病,你不知道吗?!”   顺恩低垂眼眸,心里嘀咕,也不知是谁一早听说这个消息,兴奋的不能自己,急忙吩咐人去存心殿叫娘娘过来的。   —   话说佑晴被戳穿不会写字后,她一直处于高度警备状态,因为很显然这殿内有人窥探了她的秘密,并告诉了宋靖睿。   身边有个时刻监视自己的细作,任谁也受不了。可这殿内伺候的宫婢这么多,她一时也拿不准是哪个告的秘。   就在这看谁都像特务   的诡异气氛中,她又被宋靖睿给传唤过去了。   这一次的见面地点是承运殿。   短时间内见自己两面,这不是个好兆头。   承运殿地势较高,正值傍晚,彩云飘在殿外,仿佛伸手就可以将它们引进来。彩霞斑斓,映的承运殿一片霞红。   她进到殿内,就见靖睿歪在宝座上,双目迷离,双颊潮红,似是没睡醒一般。这时顺恩低声告诉她:“殿下,饮酒了,还未醒。”   宋靖睿见她来了,却登时来了精神,道:“王妃,本王给你看样东西!”   “……”她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要微笑:“不知殿下要为臣妾展示何物?”   “好了,叫她们进来吧。”   早就准备好的乐坊乐工唱和:“奏乐起舞。”   入殿来的是十来个戴着绣花卷边虚帽的妙龄女子,帽子上缀着珍珠和金铃。身穿薄透的紫罗衫,纤腰窄袖,衣服上缀着银制的花钿,脚穿锦靴。   踩着鼓声的节奏翩翩起舞,金铃丁丁,锦靴沙沙,轻盈飘逸而又铿锵有力。   琴声,鼓声渐起。少卿合二为一,锵锵然,直击人心。   待舞毕。靖睿扬起脸,绷着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对佑晴道:“这是二哥送本王的礼物!十二个异域歌姬!”   正好是一打,还真是组团来的。   佑晴微笑:“果然各个绝色,恭喜殿下,收得这等好礼。”   靖睿像一只醉酒的狐狸,眯着眼,朝佑晴笑道:“你替本王从她们中间选一个,今夜侍寝。”   “是,殿下。”佑晴反应极快,指着前排中间那个女子,道:“就她吧,自她们一进来,臣妾就注意到此女最美。”   靖睿:“……”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网络有点问题,更晚了。 ☆、一周目(6)   自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从她嘴里吐出的言语就没遂过他的心思。开始他还想不明白,她明明每句话都顺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心里还不够顺畅。经过这件事,他终于懂了,关键在她高高在上的无所谓的态度。   真像她新婚之夜说的‘任尔东南西北风’。   她好像还真是,有吃有喝万事足,似乎只要日常生活得到满足,其余的统统无法对她造成影响。尤其眼前这件事,她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   靖睿涌起一股闷气,可无法发作,只憋在心中,厌恶的瞄了眼佑晴:“本王怎么不觉得她漂亮?你看她的样子,这里就属她脸上肉多!故意挑个肥子给本王,你也真有心!”   她冤枉。那女子是有点婴儿肥不假,但五官无可挑剔,气质纯洁,她还以为宋靖睿讨厌她这样的庸脂俗粉,必然喜欢这清清纯纯的空谷幽兰的调调。   当然,也有可能他心中喜欢,但为了和她较劲,故意说不喜欢。   “……”低头想想,好像又不大可能。他何必为了跟自己抬杠,委屈他自己。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想必是真的不喜欢。佑晴便略带歉意的笑道:“臣妾就是这般眼光,挑的不合殿下的心意,殿下莫怪。不如殿下您叫她们上前几步,亲自过目,见哪个合心意,今夜便留下来。”   靖睿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懒洋洋的扫了眼下面的歌姬,道:“本王喜欢体态轻盈的女子。可是这些女子一眼扫去都一个样,也不知那个腰最细,身子最软,最纤美。”   难道要人家脱衣给你看?佑晴不禁皱眉,心道,要是那样做,你也太无药可救了。   这时就听宋靖睿吩咐道:“顺恩,你去叫人搬几袋白米来。”   顺恩生的细眉细眼,此时竟把眯缝眼一睁。心道王爷,您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把拂尘往胳膊上一搭,道:“是,殿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王爷意欲何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位爷又要闹腾了。王府原本的侍从对这样奇怪的吩咐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那十二个异地来的歌姬,早听过昭王的秉性,此时又见他行为诡异,不免心中担心起来。   佑晴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恪守围观群众该有的态度,不发表任何评论。这时她就见宋靖睿斜靠在座位上,朝伺候的婢女勾了勾手指,那婢女垂首弯腰,小步上前,听宋靖睿说了什么,然后便为他将背后靠着的   圆绣垫抬了抬,做完这些,重新后退。   佑晴目瞪口呆,惊诧极了。   这人得懒到什么地步啊,连调整□后的靠垫都要宫婢伺候。   不,这不是宋靖睿一个人的问题。这是王侯贵族的通病,她记得在哪看过,说末代皇帝连衣裳都不会穿。她不禁向靖睿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不知这厮会不会穿衣裳。   王爷这类生物是很奇妙的,大多数一出生就注定今生不需要有任何奋斗了。一般的勋贵之家,还要挖空心思联姻、斗争来保住目前的地位。而王爷们恰恰相反,碌碌无为才能保住一生荣华,而有进取心,想进步,谋求个人事业发展的,必然被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狠狠的收拾。   都是亲王爵位了,这辈子再进步,难道还想做皇帝吗?   所以作为昭亲王,他的人生就剩下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了。   而这时,顺恩吩咐下去的护卫扛了米袋进殿。靖睿指着殿中央,道:“铺在地上,弄成一条窄道的样子。”   哗啦啦一阵乱响,侍卫们按照王爷的吩咐往地上铺米,很快就形成了一道雪白刺目的大米铺就的道路。而这时靖睿换了个姿势,一手拿酒杯,一手则搭在膝盖上,笑道:“顺恩,让她们挨个上去走,记下谁的足迹最浅。”   佑晴看着煞有介事,忙忙碌碌的宫婢和暗暗提气收腹,要去踩那大米做的道路的歌姬。她明白了,九殿下不是无聊,他简直是穷极无聊。   歌姬当真以为足迹轻的有资格去侍寝,为了让足迹变得浅一些,从而都尽量加快步子都道路上走过。靖睿看着她们蹙眉认真,时而喜悦,时而黯然的表情,没心没肺的呵呵笑着。心情畅快了,他把注意力又放回佑晴身上,笑嘻嘻的道:“不如你也去走一走?若是你能取胜,本王就破一次例,晚上去看你。”   你可千万别来。佑晴微笑道:“臣妾上去走,必然是足迹最深的那个。”   “……”靖睿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很快,顺恩就将测量结果呈递上来。出乎靖睿的意料,足迹最浅的那个歌姬,竟然是佑晴最开始指给他的那个。靖睿见了这结果,怒极,将酒盏丢在顺恩身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你瞧那个肥样,能是最轻的?”   顺恩道:“可从足迹深浅看,真是这样。”靖睿怒道:“那其他人得胖成什么样子,她们以后每天只能吃   一餐。”说罢,从宝座上跃起,道:“去护卫中选人,本王要蹴鞠,两个刻钟后开始!”丢下这句话,黑着一张脸出了承运殿。顺恩朝娘娘伏了伏身子,赶紧跟了上去。   —   酒足饭饱来一个午觉,生活如此美好。   当然,如果没有宋靖睿不时打扰她一下就更美好了。自上次陪他观赏歌舞后,两人很许久未见。这一日,她刚午睡起来,就有宫婢来报,说殿下召她去承运殿。觅春问那宫婢,所为何事。那宫婢回答说不知。   佑晴便猜肯定又是没事找事了。死冷寒天,他在屋外没法玩,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室内活动中。   来到承运殿前,她发现今天和平日大有不同。大殿周围的护卫较之平时,数量上多了不少。进了殿门,就见顺恩带了两个小内侍迎了上来,他低声道:“娘娘,郕王来了,正在殿内和王爷说话。郕王是德妃之子,您进去后,行个家礼就行了。”   郕王母亲是妃位,昭王母亲居后位。虽都是亲王,两人地位上也稍微差上了那么一点。   对方善意示好,她就接下这个好意,对顺恩笑道:“谢公公提点。”顺恩忙道:“折煞奴才。”两人说话间,佑晴已到了内室门口,看到里面坐了一位罗汉神般魁梧的男子,三十多岁,浓眉星目,高鼻薄唇,一身的成熟英武气,衬托的一旁的靖睿像个稚气未脱的青葱少年。   郕王见佑晴进了门,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佑晴则上前一步,福了一礼道:“见过郕王殿下。”郕空扶一把,道:“弟妹不必多礼。”之后,佑晴坐到靖睿身边的椅子上,袖手而坐,听郕王和自己的丈夫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佑晴记得本朝边境有几位带兵的王爷,好像这郕王就是其中之一。一般的王府配置九千到一万人左右的护卫,这位郕王爷手中的兵丁数量是这个的十倍,至于他的封地,比昭王封地还往北,准确的说,在昭王头顶上。   佑晴怀疑宋靖睿叫她来就是为了给郕王露一下脸,表示下他今年娶了老婆的。   在她给郕王见了礼,又坐了一会后,宋靖睿就对她说:“本王与二哥还有话,您先回避一下。”   等佑晴走了,郕王对靖睿笑道:“上次我派人送你的那几个歌姬,还能解闷吗?”靖睿意兴阑珊的道:“对了,提起这个,我还要谢谢二哥你,她们的确不错,挺能消磨时间的。”郕王见他这副睡不醒的样子,就知   道他内心不满意,便哈哈一笑,道:“别安慰你哥我了,就知道入不了你的眼,所以我这次有备而来。来人,让怀蕊和怀萍进来!”   宋靖睿见自己这位哥哥又要送女人给自己,挑了挑眉毛,静观其变。很快,就见两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只是其中一人穿着坦胸露乳的薄衫,另一个则穿着男装,夹着一把木琴,做书生扮相。   靖睿露出狐疑的目光。这时郕王解释道:“她们表演的是宫内流行的秘戏,我这次入宫所见的。”靖睿撑着下巴,淡淡的道:“咱们走了之后,宫中流行的东西就越来越叫人摸不着头脑了,还兴起了女扮男装。”   郕王笑:“你且看。”一挥手:“开始吧。”   话音一落,那男装丽人席地而坐,玉手轻抚琴弦,便有缠绵颓靡的音色缓缓流淌而出,徐缓绵延直入人心。而那女子则衣袖一甩,翩跹起舞,舞姿婉转卓约,轻盈曼妙,腰身舒缓柔婉。以袖半遮粉面,盈盈媚笑,勾缠住靖睿的视线,让他的目光随她的移动而移动。   女子舞到抚琴的‘男子’身边,或附耳低喃或揽肩轻抚,手亦探进衣内索取摩梭。而‘男子’渐渐把持不住,琴声渐乱,但音色却更撩人心,惹的内心如蚂蚁啃噬般麻痒。‘男子’呼吸渐渐急促,而那女子则似蛇般的缠上那‘男子’背脊,舔着他的耳朵,吻着他的脸,慢慢绕到他正面,坐到他腿上,明眸眯起,微抿双唇,从鼻腔中低随着身子微微浮动,吟出忽高忽低的声音,嘤嘤咛咛,淫靡不堪。   宋靖睿这会才明白,她们在表演什么。他赶紧换了一个坐姿,把衣摆撩了撩,遮挡尴尬:“原来这就是秘戏?好了,还有多长?”   郕王道:“这才是第一幕观音坐莲,还有三十五幕。”靖睿啧嘴:“亏他们能想得出,今天就先到这吧。”郕王道:“她们两个精于此道,一定能让九弟锦被红浪中尽情尽兴。”   靖睿哼笑道:“二哥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曾尽兴似的。不过,这份礼我喜欢,笑纳了。”   —   晚上靖睿来的时候,她都睡了一觉了,在被窝里被人叫醒后,得到一个雷劈般的消息——王爷要来过夜。她眨了眨眼睛,差点捏自己一把确定是不是睡糊涂了给听错了。   待披了件衣裳,下床相迎,看到肩膀上还浮着雪粒子的宋靖睿,她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靖睿一边由宫婢给自己脱衣裳,一边对佑晴没好气   的道:“郕王从南京回封地路过这里,今夜住在王府,明日才走。本王当着外人的面还得跟你装做情投意合,今晚上才来这里的!”   “……”佑晴眸子垂了垂:“是,臣妾知道。”   “好了,你回床上去吧!”   佑晴照他说的,先回了床上躲进被子里了。过了一会,靖睿由宫人服侍着洗漱完,也摸上来,在她旁边和衣而卧。佑晴这时转过身,见他抱着肩膀侧卧,便好心的说道:“再叫人拿床被子来吧。”   靖睿横她一眼:“话多!”   什么叫做好心当作驴肝肺?佑晴忙道:“臣妾有罪,殿下请便。”说完,自己缩进暖和的被子中,睡了过去。   其实靖睿真的不冷,不仅不冷,还有点热。尤其想到下午看到的那场秘戏,就更热了。燥热不堪的靖睿猛地坐起来,撩开帐幔,蹬了靴子,一脚踹翻了红彤彤的火盆。   佑晴听到声响,吓的一跳,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靖睿翻了她一眼,道:“热!不行吗?”   只能说人和人的构造不一样,大概他习惯北方了,更抗冻罢。佑晴淡淡的说:“当然行,殿下想如何都行。”重新躺回去。可连续两次被睡梦中惊醒,她这会清醒极了,许久也没睡意。就感觉宋靖睿那边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折腾的床板震颤。   ☆、一周目(7)   话说靖睿刚才一脚踹翻了火盆,暂时得到了清凉,身上好受了许多。天人交战时,理智占了上风,打算就这般保持清醒的状态,熬到天亮。但如此挨了两刻钟,屋内的温度降下来,他躺着不活动,周身渐渐发冷,不免把身子缩了缩,转了身,面朝内躺着。   帐内昏暗,隐约可见人影,靖睿见佑晴一头乌发散在枕上,心中一动,当即重新烦躁起来,腾地的又将身子转回去了。谁知刚转身就听身后的佑晴低声抽了口冷气。   靖睿正愁没法跟她搭话,此时便赶紧道:“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唉声叹气的做甚?”   佑晴一边往起坐,一边拽被他枕头压住的发丝:“殿下,压倒臣妾头发了。”她觉得宋靖睿好像往她这边移动了,否则的话,按照最开始两人的距离,他不会压住自己头发的。   靖睿蹭的坐起来,恨恨的瞪她:“本王又不是故意的!”   “……臣妾并没责怪您的意思啊……”佑晴穿的薄,殿内温度又低,露出的上本身此时凉透了。她把头发拢了拢,方要重新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就听宋靖睿轻声打了一个喷嚏。   “……”她暗暗叹气,她好像还得做‘没皮没脸的烂好人’:“殿下,叫宫婢再抱一床被子来吧。”她已打定主意,这次他若是拒绝,她对天发誓,就是明早发现宋靖睿冻死了,她也觉得不会可怜他一丝一毫。   这时就听宋靖睿哼道:“你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你听到太监来禀告说本王要在这里过夜,你就该提前想到这一点!迟迟不动,眼看着本王受冻,才假惺惺的要添被子,你想看本王挨冻的笑话吗?”   “……”歪理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佑晴竟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反驳。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臣妾曾听过一个件事,说有个男子因为意外瞎了一只眼睛,而他的妻子为了讽刺他,故意只化半张脸的妆容。在臣妾看来,这才叫做看夫君的笑话。而臣妾刚才的确是出于好意才关心殿下您的。”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猛地捏住,继而就听宋靖睿狠道:“你要是敢那样做,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佑晴极反感他的粗鲁,使劲摆头,挣脱开他的钳制,瞪了他一眼:“打个比喻罢了。”   靖睿哼笑道:“啊,本王明白了,你是故意不让宫人事先取被子的,为的就是本王能与你同裘共枕。”说完,抬手在她脸上轻佻的摸了一把。她皮肤细腻光滑,手感极好,靖睿心中一动,贴过   去便想再轻薄一下。   佑晴只觉得他今夜奇怪,并不知他下午看了不教人学好的秘戏,这会满脑子都是想犯罪的想法。不过她毕竟不了解他,还当他就是这种秉性。道:“殿下认为是就是吧。”懒得和他纠缠,她冷着呢。再说,今夜她并不怕他。   靖睿一喜:“你还真是这个意思?”   “……”她无奈的点头,将被角掀开,往他身上盖:“咱们休息罢。”   靖睿心道,其实她好像也没想象中的招人厌烦。性子还算老实,不是没有尊卑,有失分寸的人。   他与她同裘而卧,渐感温暖,便蠢蠢欲动起来。可是心里那道坎,迈过去不容易,曾经的不愉快经历重又浮现眼前,于是伸出手的便缩了回来,再度辗转反侧起来。   被他这般搅合下去,今夜肯定是睡不成了。不过佑晴倒没所谓,反正明天她也闲着,等他走了,再补一觉就是了。她由着他折腾,自己则稳如磐石的躺着。可忽然,猛觉‘呼’的一下被子从身上被撤了下去,整个人晾在微凉的空气中,而身上一沉,已被靖睿压住。   靖睿骑在她身上,喘着粗气。佑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道:“你要做什么,若是要捆我,大可不必,这么久我都没乱动,以后也不会打扰你睡……”不等说完,就见他低头向她压来。   佑晴被他捏住下巴,动弹不得,只得迎接他的亲吻。她怎料他来会来这一招,脑袋里一片空白,紧闭嘴角,咬着银牙不叫他进一步得逞。靖睿才得到甜头,又在兴头上,自然不会就此罢休,手按住她的两颊,使劲一捏,就让她张开了檀口。他初尝甘甜,心中一阵骚动,他不识其中窍门,只知由着性子索取。所以一番缠吻下来,佑晴倒还未如何,倒把他自己憋的气喘吁吁。   待他暂时放开她,兴奋的喘息,见佑晴并未抵触他的举动,便将心中原本的担忧也放下了。抬手就去胡乱扯她的中衣,准备今晚做成好事,以偿心愿。   不想这时,就听自己的王妃慢条斯理的道:“殿下,臣妾来葵水了,怕是不能侍寝。”   活似一道惊雷炸到他身边,将靖睿的冲动击了个粉碎,顷刻做云尘散尽。   佑晴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重复了一遍:“今日是第二天,肯定是不成的。”   靖睿万分憋屈,又想起曾经种种的挫折。登时一怒,道:“那又如何?本王想要,你还能不给   ?”不顾佑晴挣扎,去脱她亵衣。   佑晴本以为他听到自己来葵水了,就会住手,不想他一意孤行,执意要行房。她不由得也怒了,新婚之夜,等他来找自己,他不愿意,这会她不方便,他则上门来欺负她。来葵水的时候行房,万一得了病症,她要受多少罪?!敢情受罪不是他,他无所谓了。   “我实在不方便,你要是想找人侍寝,那么多人呢!”佑晴怎么遂他心愿。他脱她衣裳,她就双手捂在胸前,不停的扭动身子:“这个时候同房,女子容易留下一辈子的病根。你体谅体谅我!”   靖睿道:“我还没嫌你来这个东西恶心人呢!”他有的是力气,摆弄个弱小女子简直易如反掌,掰开佑晴的胳膊,没几下就将她上半身脱了个精光。靖睿恨帐内无光,看不见她身上春光,便朝外喊道:“来人,掌灯!”   趁他分神去喊人,佑晴手摸过枕头照准他的脸就摔,靖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捂住额头来揉。而佑晴腰一用力,双腿使劲乱蹬,想把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奈何她根本抵不过靖睿的蛮力。此时宋靖睿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恨极了她的不服从:“蓝佑晴,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我老实点也吃苦头,不老实也吃苦头!都说了叫你去找别人了!我不行!”   靖睿便抓她的肩膀把她提到半空,然后使劲往上床上一推。佑晴被摔到床上,头震的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她捂着脑袋嘶嘶抽着冷气,顾不得再挣扎。这时只觉得下-身一凉,就听宋靖睿:“……竟真的来葵水了……”   佑晴恨道:“还能骗你?快放开我!”用仅存的力气胡乱扑打他:“你快下去!”   靖睿现在是‘骑妻难下’,他刚才把话说的那么绝,没给自己留后路,此时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进行到底:“你没吃够苦吗,再不老实,赏你一巴掌,叫你昏死过去!”   “我若是得了病,这辈子生不出孩子,你就没嫡系子孙了!”   靖睿道:“那就休了你,另娶他人!”转念一想,本朝还从没有过下堂的王妃,便道:“那就弄死你,另娶他人。”   佑晴本就对他没好印象,可原本只是不喜欢,此时他对自己犯下这等罪恶行径,她简直对他恨之入骨,又听他说这话,不禁瞠目切齿的恨道:“殿下说的对,我得了那场大病,真是后悔死了!还不如病死,免得受今日之辱。”盛怒之下,加之寒冷,她浑身   发抖,上下牙关不停的打颤。   靖睿摸着她凉腻光滑的肌肤,道:“真的冷?”佑晴气的直闭眼,不睬他。靖睿心下一横,决心一条道走到黑再说,自我宽衣解带,扶着玉麈到了桃源洞外,慢慢向内推,想一探其中美景。可不想佑晴此时又气又冷,身子绷的僵直,她又是处子,靖睿试了半天,竟不得其门而入。最后他心一横,送进去一点,就听身下的佑晴疼的直倒气,他道:“少装了!”可一摸她身上竟浮了一层冷汗,知道她并非作假,赶紧‘偃旗息鼓’退了出来。   一番折腾,靖睿的冲动都耗尽了,此时他穿好衣裳,呆坐在床沿边生闷气。他怎么就没一次顺心的?!斜眼瞄到一旁的枕头,顺手抄起来就往地上摔。刚才的满腔欲-火变成了满腔怨气,握紧拳头往床上恨恨砸了一拳。   佑晴见他这般,刚才他弄疼了她,但她也拿枕头还击他了,这会烛光下见他额角红肿似是破了皮,又挨了她几脚踹,算是扯平了。现在见他憋屈的小样,再联想起他青涩笨拙的表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抿唇回忆新婚之夜的种种,越想越确定自己的想法。   昭王殿下似乎,没有接触过女子的经验。   好端端个丰神俊朗的小王爷,定是有什么心理阴影或者心理疾病才造成眼下的局面。她坐过去,低声‘好心’安慰道:“殿下息怒,凡事都有第一次,咱们慢慢来啊……臣妾葵水走后,随时恭候,叫您如愿以偿!”   话一出口,就见宋靖睿怔了怔,果然暴跳如雷,一跃而起,指着她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你啊!什么叫如愿以偿?少恶心人了你!就你?也就这黑灯瞎火的摸摸还行,搁到白天,看清你的脸,吃春-药都提不起兴趣!”说罢,一拂袖,气冲冲的走了。   —   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宋靖睿就从她的视线内人间蒸发了。整个冬季,他都没再出现过,连年都是佑晴自己过的。于是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要不然他何至于炸毛到这等地步。   大地回春,河开燕来,万物重新焕发了生机。当然,这个万物中包括九殿下宋靖睿。   这一日,阳光明媚,春风徐徐。王府里举行了本年第一次马球比赛,马球是贵族间最奢侈的娱乐活动,单训练一匹好的比赛用马就要花数百金。而球场地面则要用甘油浇灌,这样才能平如镜面,跑马轻快不起扬尘。   场地   四周插着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王府护卫身着锦衣把守球场。   佑晴坐在搭建好的高台上,见宋靖睿和另一人各带一队人马进场。他穿着护甲,手执红色彩漆描绘的球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内侍手中取过马球,扬起球杖,开出一球,两队人马立刻策马去夺那球。   马匹的要求比战马还高,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人仰马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丢掉性命。   就见此时场上两马相撞,其中一匹黑马竟原地翻折,重重砸在地上,将身上的骑手掀翻在地,并结结实实的碾了个正着。可就在那人准备挣扎而起的时候,马匹亦想站起来,后蹄一踏地正中那人腿骨,就听那人一声长嚎,捂着腿痛苦的在地上抽搐不止。   佑晴看的直皱眉。这时同在高台上的太监顺恩,拂尘一搭,解释道:“娘娘勿怕,打马球死伤是难免的。”   她对这么暴烈的体育活动实在是不感兴趣。强坐了一会,便对身边的觅春道:“……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觅春道:“奴婢扶娘娘起来。”   佑晴刚搭上她的手,准备起身撤离,猛地只见一道红光从眼前如闪电般掠过,带起的那股风竟吹的她鬓角的发丝随风而动,而那道光砰的一声击中看台上的围屏,停了下来。   她呆若木鸡,心脏好像被吓的都停止了跳动。她脖子僵硬的望向围屏,就见一个拳头大的红色马球在地上滚着。她抚了抚胸口,扭脸看向球场,见宋靖睿在马背上朝她这边扬着下巴,晃了晃手中的球杖。   顺恩着急的劝道:“娘娘,您快别动了,还是坐下罢。殿下生气了!”   佑晴惊魂未定。他是因为自己上次说了那句话,恼羞成怒,准备在今日制造意外事故,除掉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悠晓悠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2-10-23 13:16:43   亚麻兔二等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19 10:19:24   =3= 谢谢~~~~~~~~~~~~ ☆、一周目(8)   佑晴掂量了下自己的身份,暗暗权衡如果他对自己下毒手,会遭受怎么样的惩罚。   他不用一马球打的她脑浆迸裂,只需意外飞来一球,把她的眼睛打瞎一只,她这辈子基本上就毁了。   佑晴不敢再走神,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场上的那个马球,做好它再飞来,她及时躲闪的准备。她紧紧攥着手帕,面色十分凝重。每当有人骑马挨近那球,用球杖击打出去,她就本能的向后靠靠身子。   这时一旁伺候着的顺恩,见了王妃这个样子,不禁低声道:“娘娘,您不用怕,陪殿下玩球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骑手,不会打偏,伤着咱们的。”   佑晴记得别人说过顺恩姓高,便道:“高公公,殿下很喜欢玩马球吗?”顺恩笑答:“回娘娘,殿下在南京时就喜欢玩马球,那会殿下只有十四岁,球技就十分了得了。后来到了封地,玩的次数就更多了。”他斗胆抬眸看向王妃:“娘娘,似乎不大喜欢看马球?”   佑晴微微一笑:“公公若是你,遇到刚才的情况,还会喜欢这个危险的比赛吗?”   顺恩马上道:“奴才嘴拙,说错了话,请娘娘不要怪罪。”   佑晴发现高顺恩这个人挺出乎她的设想的,他好像的胆子好像特别小,见了她总是毕恭毕敬的。是真的胆小如鼠,还是会咬人的狗不出声?想了想,她觉得没必要把高公公想的那么坏,他和她没有利益冲突,他没道理和自己过不去。   此时场上抗争越发激烈,就见一个护卫手拿球杖,本要去打地上的马球,不想球杖一偏,击中了迎面而来球手的马匹右腿。那马扬起前蹄,仰头嘶鸣,背上的骑手勒紧缰绳不停的喝着口令,可惜无济于事,那马到底是前腿一软,身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场上只得暂时休息,给那骑手换马。   这时佑晴发现宋靖睿在朝她这边看,直看得她浑身发毛。顺恩看了看殿下,又看了看王妃,心里一叹,看来有些话,还得他说才行。   他压低声音道“……不怕娘娘您生气,奴才说句实话。您看殿下好像对您不上心,其实却不是这样。殿下他到封地四年有余,这王府内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了。唯有您,是殿下新接触到的人,他真的极关注您的一举一动。就拿今天这场马球比赛,他特意叮嘱奴才,务必将您请来。”   敢情是宋靖睿觉得其他的东西都熟悉,都玩够了,唯有她这个远   道而来的大活人,对他来讲挺新鲜的。佑晴道:“公公这番话,本妃听进去了。还想问公公一句,一会打完马球,可还有别的活动?”   顺恩看了眼承运殿的方向:“击鞠比赛结束,王爷一般会在前殿与场上这些球手饮酒,论功行赏。”佑晴心说道,真是腐化到极点的生活方式,不过,她只要熬着看完这场比赛,他去前殿饮酒作乐后,她就不用再见他了。   正想着,忽然看到宋靖睿骑着枣红马不急不缓的向她所在的地方行来。佑晴还没从刚才那飞来的‘夺命球’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见他来了,心头一紧,抓牢手帕,万分戒备,如临大敌。   宋靖睿下了马,把球杖递给一旁的婢女,把马鞭往肩头一搭,朝佑晴道:“说说看,现在本王这边进了几个球?”佑晴起身欠礼,道:“您这队领先进了五个球,王爷独进了三个。”   靖睿哼笑:“多亏刚才本王发了一球提醒你!你才能看的这么仔细。”他接过顺恩捧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反手擦了下嘴角,又问佑晴:“你想起怎么写字了吗?”   佑晴这一冬天都在钻研书法,可惜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她怕宋靖睿再为难她,忙说:“马马虎虎,想起那么一点……”靖睿眼眸朝她一挑,坏笑道:“一点是几岁的水平?其实本王一直在想,如果刚才那一球打的你受了伤,你写信回南京,蓝家人肯定都认不出你的字迹吧,还当是路上书信被人掉包了。你现在的状况,就是让你写救命信,给你送回娘家,都不起作用。哈哈!”   “……”佑晴从没往这点上想过,硬笑道:“殿下待臣妾好,臣妾何必写信回娘家。”说完,自己都觉得虚伪,他俩有矛盾那是明摆着的。靖睿撇撇嘴,轻蔑的冷笑道:“本王待你好?本王恨不能把你撵回娘家去。”   “既然如此,殿下何必叫臣妾来观战?”   靖睿拿过宫婢呈着的球杖,瞥了眼佑晴,把眼睛笑成一线天:“当然是为了验证你的头骨和马球,究竟哪个更硬一点。”说完,转身返回马上,朝佑晴哼了一声,策马回球场中央去了一边走还不忘回眸睇她。   顺恩赔笑,道:“王爷在同您说笑,您千万别当真。”   哪里是说笑,分明是死亡威胁。佑晴坐立不安,可这时起身移动,就怕他再真的一马球扫来。正在煎熬的时候,她看到从前殿的方向急匆匆跑来一个报信的兵丁,一身的尘土,想必是远道而来。   那兵丁站在场外,焦急的踮脚眺望宋靖睿的方向。很快,靖睿让比赛暂停,而那兵丁则迅速进入球场,跪倒他的马下,仰头说了什么。   佑晴就见宋靖睿右手一松,球杖落到了马下,他失神的下了马,身子僵硬的向南走了几步,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而场内的护卫们亦随着王爷,齐齐低头跪下。   助阵的锣鼓次第停歇,瞬间,刚才还喧闹的球场静的吓人。   佑晴不明白发了什么事,站了起来,和顺恩一起等消息。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哀然对顺恩道:“……南京刚来的消息,陛下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   她懂了,跪在那里的宋靖睿在向南拜自己的父亲。   她是臣民,还是宋家的儿媳,当然也要拜,便徐徐弯膝向南方默哀。   —   自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宋靖睿立即召见了当地的官吏,和他们商量国丧期间的事务。   王府内一片缟素,刚出了冬日,却又见一片纯白。   当夜,很应景的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到傍晚时,才渐渐的风停雨歇,佑晴看着宫灯在地面的积水上映出的点点昏黄亮光,不禁叹了一声。   据说王爷见完三司的官员,就一直在银安殿内喝闷酒。   佑晴低头,想了想自己的父亲,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这里,父亲的角色都是缺失的。现代社会的亲生父亲就不用说了,他就是个电话号码加银行账号,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考虑到他按时支付生活费,佑晴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差。而穿越到这里,蓝佑晴的父亲舞阳侯五年前就病死了。   “娘娘,高公公派人来说,殿下请您去银安殿。”   她似乎隐约有这种预感,所以被他唤去,她竟然没感到意外。室外的雨雾冰冷,而进入银安殿内后,她只觉得比外面还要冷。她后悔了,多穿件衣裳出来好了。   他身子歪在宽大的软榻上,榻上有一方矮桌,摆着银壶玉盏,靖睿正捏着一个白玉酒盏放在胸前,见她来了,笑着坐起来,十分兴奋的朝她招手:“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佑晴坐到矮桌另一侧,她这会周身透着凉意,喝酒暖身正好,便如他所愿,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饮。这时靖睿忽然将身子探过矮桌,手抵住她酒盏的底部,向上   一扬,把一杯救都灌进了她口中。   他笑道:“酒钱又不用你出,那么节省做什么,一口喝净了,才是本王的王妃。”   这酒自有一股清洌的醇香,并不难喝。佑晴抿去嘴角的酒渍,又斟了一杯,镇定的问宋靖睿:“殿下,怎么想到要找臣妾来陪您喝酒了?”靖睿咬着酒盏边缘,双眼朦胧的道:“在大丧期间,他们都不敢陪本王喝酒。”   “……”所以你就拖我下水?   靖睿笑眯眯的道:“这回你高兴了吧,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你堂姐是皇后娘娘了。”佑晴瞭他一眼:“臣妾要是那么想的话,还能算是人吗?殿下的父皇驾崩,臣妾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靖睿一怔,闷哼哼的继续饮盏中的酒,只是不时抬眸看佑晴一下,过了一会道:“你怎么不劝本王,别人听到本王要喝酒,都吓的磕头求本王。”   “喝都喝了,喝一口是错,喝一壶也是错,不如索性喝到烂醉如泥。”佑晴道:“再说您因为陛下驾崩,伤心难过,喝点酒,心里能好过些。”   靖睿把酒盏一撂:“本王哪有……”朝她瞪了瞪眼,又把音调降了下来,黯然道:“自己的父亲去世,身为人子怎么能不伤心……”心中一阵酸涩,忙喝酒来压。半晌,他又朝佑晴笑道:“蓝佑晴,其实你也不是没优点,比如你很诚实,如果你进门的时候,假惺惺的为皇上哭丧,本王一定赏你一巴掌。”   “……”佑晴怒了努嘴:“为什么?”   “本王离开南京差不多快五年了,之前在宫内每个月见父皇的次数也不多,所以纵然他最疼本王,可是本王的脑海里他的样子却十分模糊,听到他驾崩了,本王心中不是滋味……却远没达到失声痛哭的地步。更别提你这个外人了,你哭了,恰好证明你虚伪至极。”   “……可是按照规矩,是该为皇帝哭丧的……”   “哈,是啊,规矩。按规矩,本王不能离开封地,不能进京吊丧,一旦离开南京来到封地,就注定见不到他们了!”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乃是政权更迭最敏感的时期,倘若此时藩王敢进京,就按照谋逆惩处。   故此,父皇驾崩,母后殡天,这些在封地的儿子们都无缘见上最后一面,甚至不能为离世的至亲做些什么。   靖睿呵呵笑着,继续斟酒,这时他猛地一怔,对佑晴道:“不,或许,其实你想   为皇帝哭,可是你根本就哭不出来。蓝佑晴,你有眼泪吗?那天晚上那么对你,还有今天用马球打你,都没见你流一滴泪。”   “……臣妾大病之后,遇到事情反应略有些迟钝……其实臣妾内心是非常害怕的。”   靖睿冷哼一声,将杯中的酒饮尽,把身后的引枕拽了拽,舒舒服服的靠着,眯着眼睛看佑晴,盯着看了一会,一撇嘴:“还是不觉得好看。”便将眼睛闭上了。   佑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观其变,过了一会,听到他呼吸匀称,而睫毛在微微颤抖。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瞌睡药。   既然对方睡过去了,她就撤退了。正准备下榻,就听到宋靖睿低喃了一声:“……父皇”而眼皮下渐有泪痕。   佑晴一惊,忙探身去看,这厮难道真的哭了?   可就在这这时,宋靖睿竟猛地的睁开了眼睛,和佑晴四目对视。他呆了呆,突然腾地向后移动身子,直贴到墙壁上,然后用手不停的拍自己脸、脖子和前胸。确定无事,才长跪在榻上,把矮桌一掀,揪住蓝佑晴,怒道:“你靠过来想做什么?”   “殿下刚才的姿势不对,臣妾想叫您起来重睡。”   “啊,什么?”   佑晴淡定的说:“殿下不知道吗,醉酒的人是不能身子‘窝’在那儿睡的。否则的话,呕吐物容易堵在喉咙里,窒息死亡。臣妾来的路上,就听说,有个兵丁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中了。”   靖睿:“……”   这时殿外的宫婢听到掀桌的声响,闯了进来。见王爷揪着王妃的衣襟,都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靖睿怒指殿外:“谁叫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那些宫婢便赶紧低头转身出去了。   这边厢靖睿还揪着佑晴不放:“胡说八道!”   “那殿下,以为臣妾要做什么?”   “谁知道?!”   她道:“既然谁都不知道,那就是臣妾根本没想做什么喽。”   靖睿见她居然顶嘴这般顺溜,把她衣襟往上又提了提,将她拽到眼前,道:“谁知道你动了什么歪心思……”话一出口,心道,哎呀,她不是要勾-引我吧。想到这,借着酒劲儿,脸上竟又红了几分。浑然不觉间,气氛也觉得尴尬起来。   佑晴见他愣神,本来纳闷,此时见他这样子,猛然间心中道,这   家伙不是以为自己要偷吻他吧。她便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咧着嘴痛苦的将脸别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重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5 13:15:07   k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5 11:36:12   305739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5 09:01:39   摩羯小怪在路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4 21:17:50   谢谢 =3= 耐你们! ☆、一周目(9)   他亲爹和亲哥都没给他脸色看过,可偏偏蓝佑晴数次当着他的面甩他白眼。   而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形容的是他亲哥,不是他。   所以方才还暗暗得意的靖睿见佑晴露出厌弃他的表情,当即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掰正她的脸:“你这什么态度?”   他内心想法如何,皆出自她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只得道:“臣妾哪敢有什么态度,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殿下不相信臣妾的解释,臣妾颇为无奈。”   刚才那种咧嘴嫌恶的表情能叫‘无奈’?可她这会,睁着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静静的和他凝视,倒看的靖睿拘谨起来。他慢慢放开她,自己坐回到榻上,支着一条腿,斜眼看她:“你再敢对本王不敬,有你的苦头吃。”   佑晴眼皮垂低,慢悠悠的说:“臣妾有罪,臣妾告退。”   靖睿刚才在睡梦中被吓醒,这一觉睡的不实,加上酒劲又泛上来,头隐隐作痛,他两指揉着太阳穴,道:“先别走,叫人端碗醒酒汤来。”   “是。”她小步出了内室,招来顺恩,让他去准备醒酒汤。那醒酒汤早就备好了,听说王爷要饮,顺恩赶紧吩咐人去端,转眼就到了佑晴手上。她稳稳的端着那碗汤,生怕洒了一滴,再被他挑毛病。   靖睿喝了几口后,再饮不下去,将碗一撇,丢到了地上,那薄胎的玉碗便摔了个粉碎,和早先的一地狼藉做了伴。   “……”佑晴吃惊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靖睿只一味喝酒,连个下酒菜都没有,空腹饮酒的后果这会都找上门来。他胃不舒服,拧着眉毛往榻上一趴,瞪佑晴:“你想说什么?”   “……为,为什么不把碗递给臣妾,而是扔了?”败家也没这么败的吧!   靖睿不耐烦的道:“本王耳朵空的慌,想听个响,与你何干?”   “……”是啊,与她何干,她便福礼低声道:“是臣妾多言了,臣妾……”不等她说出‘告退’两个字,就见宋靖睿忽然一抬手,揪住她的前衣襟,将她拽到榻边,道:“耳朵里还是空落落的,给本王唱个曲儿听。”   她相信就是真正的蓝佑晴也不会唱曲儿这个技能的:“臣妾不会。”   靖睿不依不饶:“随便哼两句。”   “臣妾怕只是随便哼两句,哼的不好,让殿下听了头疼。”   r>  靖睿一啧嘴,扯着她的衣袖,怒道:“叫你哼,你就哼。”佑晴不为所动,道:“殿下想听,叫人传歌姬来。”靖睿道:“喝酒就算了,国丧期间,怎么能让歌姬又唱又跳?你当本王真的没心肺吗?”说着这句话,晃着她的胳膊,口中不停的道:“哼一个,哼一个,哼一个,哼一个……”   佑晴无可奈何的道了一声:“臣妾哼就是了。”来阻止他的叨咕。靖睿这才露出笑容,往榻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个地方给佑晴坐。佑晴只能依照所言,哼个曲给他听。可刚要酝酿一下,起个调儿开哼,就见宋靖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便觉得唇齿艰涩,挤不出声。   “怎么不哼?”   “您看着臣妾,臣妾十分紧张,故此难以开口。”   靖睿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将眼睛一闭,头枕着双臂,仰靠在榻上,将一条腿扔到她腿上:“这回行了吧。”   没他盯着看,她放松了许多,音调自然而然的喉咙里逸出,舒缓、平静,安宁。靖睿本就困倦,此时这轻柔的曲子就像一双无比温柔的手轻抚着他,助他入眠。   靖睿一翻身,将一只胳膊也扔到佑晴身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度睡了过去,佑晴也打了个哈欠,喃道:“真是的,这《摇篮曲》哼的,我自己都困了。”她把宋靖睿的胳膊腿从自己身上移开,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裙摆也被他压住了。她便眼珠一转,心道何必冒着冷雨回存心殿,就搁你身边睡一夜,明早起来吓死你。   佑晴抓过一个靠垫枕好,挨着宋靖睿睡了。   .   昭王自从到了封地,包括藩王间互送的玩物歌姬在内,无数女子明着暗着想勾引他,爬的他床。只是宋靖睿那会还没缓过神来,对这些事极端排斥。渐渐的,府里的宫婢和歌姬们,知道小王爷对女子不大上心,宁愿打打马球,看看搏兽。暗地里难免猜九殿□体有些问题,一个个的都不再动以色媚主的主意了。   但这些女子的行为,再加上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及兄长对他的影响,给他留了个印象,就是他这等尊贵的人物,是女子人人都想勾一勾的。蓝佑晴稍有和他亲昵的举动,他就自然而然的往那方面想。   这一大早睁开眼,就见自己面庞寸余外的地方出现一张娇艳容颜,她人尚在睡梦中,闭着眼,较之平时,看不到那双透着若即若离冷意的眼眸,但看   五官,倒有几分可爱的憨态。   于是靖睿脑海中不由得再次得出结论,她昨夜不走,就是投怀送抱,引自己同她圆房。他皱了皱眉,毫不怜香惜玉的推了王妃一把:“快起来!”   佑晴被他弄醒,慵懒的望向他:“嗯?”但心中却想,自己居然没在他前面醒来,不知他醒来看到自己睡在一旁,吓到了没有。   “哼!”靖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起来,轻蔑的笑道:“你昨晚为什么没走?就知道你存了歪心思!上次你来葵水了,是不是觉得很是倒霉,错过了让本王宠幸你的机会?”又撇了撇嘴,叹道:“可惜,你再勾引本王也没用,国丧期间,禁房事。”   “……”   靖睿捏了她脸蛋一把,道:“你再怎么勾引本王,热孝期内也是不行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佑晴见他又来这套,这一次连反驳都懒得了,索性认了:“那……臣妾就等出了百日热孝再来媚惑殿下罢。”   靖睿没料她会这般说,居然脱口而出:“真的会?”话一出口,惊觉失言,羞愤之下,将佑晴一推,怒道:“今日本王还要见附近州县的官员,你快走,不许耽误本王时间!”   佑晴发现自己有些习惯他一惊一乍的态度了,淡淡的回了一句:“是。”把衣衫顺了顺,福礼退下了。   父丧在身的九殿下彻底消停了,至少在热孝期内,他没法再折腾玩乐。皇帝驾崩一个月后,接到了另一个消息,太子殿下已登基为帝,将来年定为延德元年。   藩王们就是要眼睁睁看自己的父亲做皇帝,兄弟做皇帝,侄子做皇帝的一群人。不过,就蓝佑晴观察,宋靖睿好像根本就没存过坐金銮殿的念头,吃喝玩乐而不承担任何责任,才是他的追求。   成了皇帝,或许对他来说,还嫌麻烦呢。   新帝登基会按照惯例赏赐各地的藩王,而藩王则要准备回敬的贡品派人送回京城。这一来一往君臣之间,兄弟之间的金银珠宝的馈赠,很大程度上冲淡了先皇驾崩的悲痛氛围。国丧号称三年,其实只有二十七个月,而不管是皇帝还是各地的藩王都要处理政务,就出现‘以日代月’的说法,实际上真正服丧的日子只有一个月左右。   再说,没有哪个新皇帝是沉浸在父皇驾崩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往往老皇帝一死,新皇帝就甩开胳膊,安抚朝臣的安抚朝臣,防备权臣的防备权臣。   于是,皇帝驾崩百日之后,新皇帝将抚远将军之子钟世彦,为驻扎在蓟州外的怀远营的右副将。   而钟世彦去赴任,途经昭王封地,他的妻子与昭王妃是亲姐妹,他与昭王是连桥,自然要去拜见一番。   蓝佑晴从顺恩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惊的差点把茶盏掉到地上。那个大红婚服的女子在自己床前哭泣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天,她的双胞胎妹妹嫁给了自己原定的丈夫。   而她则被迫成为自己原来妹夫的妻子。   现在,两对错嫁错娶的夫妻要见面了。   佑晴凝眉思忖着。她连一点蓝佑晴的记忆都没有,先不说双胞胎妹妹蓝佑昕,那钟世彦其实是蓝佑晴舅舅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他们两人都是和原本的蓝佑晴相熟的人,如何应付得了?   唉……如果没办法,只能搬出万金油‘失忆症’来装傻了。另外,她成婚之前就被拆穿了身份,不知妹妹和钟世彦那边情况如何。   “殿下对这件事怎么说?”她很好奇宋靖睿的反应。考虑到他当初大闹送亲队伍的情景,这一次他会如何对待钟世彦和蓝佑昕。   顺恩把腰伏的更低了,小心翼翼的回道:“殿下只说了三个字:只管来!”   “……”很好,一听就是敌对态度。   这时顺恩瞟了眼四周,小碎步上前,对佑晴道:“娘娘,奴才有一件事是非讲不可了。其实跟殿下拆穿蓝家将您和您妹妹调换一事的人,就是钟副将。”    ☆、一周目(10)   佑晴和靖睿见面的情形,倒跟地下党有几分相似,只能宋靖睿单线联系她。她想主动见他一面,则非常困难。在钟世彦和蓝佑昕到来之前,她想见他一面,不管是主动去见,还是派人去请,都逮不住宋靖睿的人影。   他不是在宗庙守灵就是在是和道士们焚香祈福,要么就在寿春园看野兽相搏。佑晴后来也烦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妹妹和妹夫登门再见机行事罢。   在钟世彦和妹妹到来的前一天,就有兵丁来报了他们的行程。前一晚,他们宿在城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车辇进了藩都,在中午时进了王城。   昭王摆了家宴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亲戚。开席前,靖睿和佑晴在在承运殿内升座等候两人。佑晴不知宋靖睿是不是父丧在身的关系,一直绷着脸,和外面下火般的炎热天气正好相反。有他这个表情在,殿内的温度好似都降了许多。   佑晴历来是不会主动招惹他的,他既不说话,她也沉默。   这时有人来报,说钟少将军和夫人进了王府前门了。靖睿便朝顺恩使了个眼色:“去带他们进来。”   过了一会,顺恩便引着一对年轻男女相携进来。男子年少英武,五官远不及宋靖睿精致,却自有一番磨砺出的轩昂之气,他装作不经意的抬眸看了眼佑晴,便拱手道:“末将钟世彦,参见昭王殿下,王妃娘娘。”他身边的女子穿着素青涩锦袄,蓝色暗花马面裙,未语人先羞,羞答答的垂着眼眸不敢看端坐的王爷。直到她的丈夫旋首瞥了她一眼,她才张开樱桃小口,柔柔的唤道:“殿下……”又将一双含烟水眸望向姐姐:“娘娘……”   钟世彦便冷声道:“你就这般参见,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佑晴一惊,心道他对佑昕的态度也太差了,简直和宋靖睿对自己没差别。这是就听宋靖睿笑道:“罢了,罢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本王在配殿设了酒席为你们接风,咱们席上再聊。”   钟世彦这才冷睇了妻一眼,不再计较。佑晴见妹妹一双美眸渐起水雾,整个人我见犹怜,心中道,这钟世彦真是铁石心肠,对这个娇娘子也能狠得下心折她的面子。她自然得向着妹妹说句话:“殿下所言极是,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了。钟副将也请不要再责怪尊夫人了。”   钟世彦一怔,失落的道了声:“是。”   四人刚见面,都先将心中所想藏住,互相配合的走过场。只是各有心   事,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加上国丧期间不许歌舞款待宾客,便连这个拖延时间的招数都使不上,匆匆结束了筵席。   筵席后,佑晴带着妹妹回了存心殿。知她有许多话要说,佑晴屏退了左右,与妹妹握着手在榻上说话。佑昕低头抿唇,神色哀然,半晌才唤了声:“姐姐——”然后便扑到佑晴怀中大哭起来。   “姐,你救救妹妹我吧,世彦他根本就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他心里全是姐姐你,与他成婚一年,他宁愿去找姨娘同房,也不来我屋里坐一会。我,我居然还是处子之身。”佑昕抽抽噎噎的道:“我写信跟娘说,可娘回信与我,要我忍着,让着,关怀他,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那些温柔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佑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难道新婚之夜就发现你的身份了?”   “姐,他随舅舅离京赴任前,常进出咱们家,他那般爱你,你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得。掀开盖头,我一开口,他就发现我不是你了。他后来听说你嫁给了昭王,便立即写信将此事告诉了殿下,为的让一直无法无天的昭王将婚事搅黄,他好再度迎娶你。姐,昭王发现你不是蓝佑昕,可曾为难你?”   “……”其实佑晴觉得,宋靖睿不光为难她,他为难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佑昕忽然扬起带着泪光的眼睛,迫切的问道:“……殿下是不是也未曾与你圆房?”   佑晴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见姐姐不说话,她当她是默许了,竟下了结论:“表哥说的不错,殿下也想纠正眼下这混乱局面。”   “纠正?”   “我留下,姐姐你随世彦去蓟门。”   佑晴苦笑:“说的容易,殿下怎么会轻易答应。”   “难道姐姐不想吗?你真的忘了你和表哥的情谊了吗?”   佑晴还真忘了,她扶额道:“其实那场大病后,我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好多事都忘记了。”佑昕似乎对这句话早有准备,她道:“娘信上说了,但姐姐你想啊,你和世彦表哥重新在一起,他能帮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佑晴道:“先别说我,假如真的各自归位了,你受得了王爷的脾气吗?娘当初让你代替我嫁给世彦,不就是为了免受昭王的折磨么。”   佑昕抱住姐姐,伏在她胸口,半撒娇的道:“我怎样都没关系,关键是姐姐能和表哥重新在一起,让你   想起以前的事。其实我现在受世彦表哥的气,就是报应,因为他原本就不是我的。倘若他对我好,我怕是会更愧疚,但现在……与其咱们两个都不幸福,不如成全姐姐你的幸福。”   “……咱们想出花来都没用,一切要取决于殿下。否则,有咱们苦果子吃。”   佑昕掏出帕子抹着眼泪,道:“姐姐放心,世彦表哥会探殿下口风的。这会,不出意外,表哥恐怕已经和殿下开口商量此事了。倘若殿下同意,你就会随表哥走的吧。”   佑晴想了想,嗯了一声。目前的局面看,钟世彦和妹妹都想换回来,假如宋靖睿也同意,那就是三对一,不管她的态度如何,都换定了。   剩下的时间,妹妹讲未出嫁前钟世彦对她如何如何深情,奈何佑晴根本在听别人的故事,难以感同身受。最后佑昕见效果甚微,便不讲了,准备告辞回王府内住的地方。   此时夜幕落下,北地夜晚温差大,佑晴怕妹妹回去的路上着凉,便让人找了件绣金牡丹纹的褙子给她披了,又差了人将她送回住的地方。   佑昕摸着身上的褙子,若有所思。   她今日见了昭王,才发现那是个神仙般好看的人物,而且她也没看出他哪里乖张荒唐来,倒见他气质高贵,举止温文尔雅。再说看姐姐在这里的样子,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没半点受气的迹象。   殿下没碰姐姐……是不是意味着殿下他……   在这微凉的夜风中,她脸颊微微泛红。   这时,听到前方有人声,且看到太监提着宫灯列队走来,她知道自己碰到昭王的仪驾了,忙倾身垂首站在原地恭候。   “王妃,你怎么在这儿,本王还想去找你呢!”就听头顶传来一把醉醺醺的声音,接着手腕被握住,那人继续道:“那省得本王亲自来请了,走,回银安殿再陪本王喝几盏。”   “殿下,我不是……”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如随他去,看看他对自己究竟是何态度,于是忙改了口:“是。”   这时送佑昕出来的宫婢,见殿下认错了人,其中一个忙开口道:“殿下,这位是……”可不等说完,就听王爷一声怒吼:“本王驾前,哪有你这奴才说话份!”吓的那宫婢忙当即跪下认罪,其他人的哪还敢张口,都默不作声。   佑昕将错就错随着昭王回了银安殿,她的内心既惊又喜,坐下后一直忐忑不安的不敢   直视宋靖睿,只觉得耳根都烧红了。   她这样做,明天姐姐知道了,会不会怪她?   可是怪她……这其实明明就是她的丈夫。   “王妃,今夜怎么如此矜持了,上一次你可是与本王畅怀豪饮的。”   听了这句,她怕穿帮,忙捧起那盏酒,仰脖喝净。这酒清香沁人,那股特有的酒香萦绕在鼻腔久久不散。佑昕想来自己不胜酒力,才喝了一盏,就晕晕乎乎的连连点头,最后指尖发麻,竟握不住酒盏,让它跌在了地上,她想俯身去拾,却头重脚轻,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时宋靖睿才拎了另一壶酒自己斟了一杯,吩咐顺恩道:“把她,还有里间躺着的钟世彦抬到暖阁去。记得,把他们衣裳脱了,塞到一个被窝去。”   “是。”   靖睿咬着杯沿,想起刚才钟世彦跟他说的话,就想笑。   换回来?他还真敢说。   蓝佑晴虽然不是他原本的王妃,他俩也没圆房……但他俩都那样接触过了,咳!和、和圆房有什么区别。   既然是他用过的东西,断没有交给别人的道理。再说,他堂堂昭亲王,哪能任一个副将说的耳根子软了,听他的安排。   而钟世彦说他和蓝佑昕不曾圆房,所以蓝佑昕还是完璧,这是他想换回蓝佑晴的依据。   靖睿饮了一口酒,撑着腮帮,笑道:“那本王就行行好,帮你们跨过这一步。哼,看你钟世彦,明天还有什么脸再提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庭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7 20:23:24   Smile、清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7 00:55:13   谢谢亲们投的地雷~~~~~~~~~~~~~~~~~~~~~~? ☆、一周目(11)   派去送妹妹的宫人回来的时候,佑晴已盥洗完毕,散了头发准备入寝了。只是宫人去的久了些,她便问她们缘何耗费这么多时辰。那些宫人被昭王身边的太监警告不过不许回去跟娘娘多嘴,不敢讲出真相,只回禀说在路上有人丢了东西,大家一起翻找,才回来的晚了。   佑晴听妹妹平安的被送了回去,放心的躺下。可佑昕那番话盘绕在她心尖,每当她酝酿出些许睡意,脑海里就不合时宜的蹦出几句话,搅的她睡不着。   看样子钟世彦和佑昕得在王府住上几天,明日肯定还有的忙,必须要尽快入睡才行。佑晴便在脑海里想象出羊跳围栏景象,心中默念道:“一只,两只,三只……”待念叨到七十八只,终于引出点睡意,正准备借着这股困意睡过去,忽然听到太监尖着嗓子吼了一声:“殿下驾到——”直接把那边本就不多的睡欲扼杀了。   佑晴只得披衣起来迎他,见宋靖睿双颧上浮着红潮,知他又饮酒了。她怕他喝多了缠人取乐。便好心的道:“臣妾这就吩咐人给殿下准备醒酒汤。”不想宋靖睿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本王觉得这样刚刚好。”   估计是腾云驾雾,脚踩棉花的感觉。佑晴道:“殿下是跟钟副将在饮酒吗?”一提钟世彦,靖睿便忍不住想笑,不禁看了眼银安殿的方向:“嗯,是跟他喝酒了。”说完走向床铺,靴子也不脱便滚了上去,仰面躺着,又咯咯笑了两声。   佑晴靠过去,顺手帮他把靴子脱了,温声问道:“殿下,在笑什么?”难道是高兴要把她换走了吗?   其实靖睿不仅将钟世彦和蓝佑昕下药凑在一个被窝这么简单。他还给痴心妄想的钟世彦设了另一个把戏。既然钟世彦心心念念的惦记的是蓝佑晴,他就命人找了蓝佑晴的衣裳,摆放钟世彦床头。同样服了迷药,钟世彦肯定要比身材娇小的蓝佑昕早醒,到时候他看到那衣裳,便会以为在他床上的是蓝佑晴,不管他是欣喜还是恐惧,等蓝佑昕醒了,他发现其实睡的是他原本的妻子,表情肯定有趣极了。   靖睿眯开一只眼睛,瞭她一眼,咂咂嘴,故作平静的道:“就是笑那钟世彦的为人罢了。你说他多可笑,竟想让你和你妹妹换回来!这是能换的吗?再者,他说蓝佑昕还是完璧,那你还是呢。可咱们都……都……那样了!谁知道她蓝佑昕干不干净?!”   听这语气,他是不同意换了。佑晴暗暗松了口气,若是跟那钟世彦在一起,天天要见不说,他肯定要给他讲两人过   去的事情,钟世彦若是对她好,她会觉得对不起他,毕竟她不是他原本的爱人。还不如在宋靖睿这,两人对彼此都没要求,相互冷落也没心理负担。   佑晴展颜一笑:“是啊,殿下怎么会同意呢。”靖睿本就喝了些酒,此时心头热乎乎的,又见她娇颜含笑,颇有几分媚态,他便醉眼朦胧的贴上去,握住她的手腕,道:“还没说完,钟世彦听了本王的意思,知道不可能换回来,今夜便与你妹妹圆房了。”   佑晴不解的问:“他们圆房与否,殿下怎么会知道呢?”她听妹妹说,钟世彦可是宁愿和她干坐着,也不愿意碰她的。   靖睿哼道:“当然是钟世彦亲口说的。他还答应以后会与你妹妹一同好好生活。”那钟世彦恳求他的时候,把在京城时,他和蓝佑晴的两人如何情意绵绵的过往都讲了,直听的他犯恶心。所以他今夜来,也有把钟世彦放弃她,而选择和她妹妹圆房的事情讲给她,戳她心窝,叫她伤心流泪的意思在里面。   不想蓝佑晴全不在乎,舒心的笑道:“这件事能这样解决实在是太好了。”靖睿没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黑着脸道:“那钟世彦在此之前还对你念念不忘,转身就去找了你妹妹,你就不恨他?”佑晴挑挑眉:“不管殿下信不信,反正臣妾自从生了那场大病,连如何写字都忘记了,更别说旁的人和事物了。就连臣妾的妹妹……若不是长着一张脸,恐怕见了面都不认得。”   靖睿哼笑道:“你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不想跟钟世彦离开,才这样说讨好本王的吧。”佑晴斩钉截铁的回道:“不是。”   见她态度决然,不像是弄虚作假。靖睿心里这才舒坦了点:“姑且信你。”其实他刚才看她粉面桃腮本是有点动情的,但听她提起蓝佑昕,便登时没了那个心思。   他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蓝佑昕勾走,结果她就贱兮兮的跟自己去了。   姐妹俩长的同样的面容,想到蓝佑昕那副羞答答,半推半就的样子,他对佑晴连带着也没什么兴趣了。靖睿瞥了瞥她,栽倒在床上,阖眼侧卧着睡了。等他闭眼了,佑晴完全怔住了,他居然睡了?!   他往床中央一躺,她住哪?   这时,靖睿忽然睁眼道:“本王数三下,你要是想睡,就过来,否则就滚出去!”说罢,闭着眼开始数数。佑晴便赶紧脱了鞋,从床尾爬到床里侧躺好。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正想着,那   宋靖睿却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一般的道:“本王不是来找你侍寝的,现在对你这张脸倒足胃口!睡你的罢。”   听到他对她倒胃口,她就放心了,待了会,佑晴也睡了过去。   —   钟世彦确实听说过九殿下荒唐胡闹,可昨日见他谈吐文雅,举止颇有贵气,心中还当以前那些传闻是假的,竟被他温润的态度迷惑,以为他是个可以通融的人,便将心中所想与他说了。没想到与他推杯换盏几次,自己竟然失去了意识。而他一早上睁开眼,竟见满地衣衫,自己赤身裸-体与女子交缠而睡。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蓝佑昕。他怔了怔,便全懂了。昭王让他们夫妻圆房,彻底让他断绝换回佑晴的念头。他心口发堵,将拳头握的嘎吱作响,这时他猛地看到地上的衣裳,那料子质地和样式不是佑昕的,那规格只有王妃才穿的起。   所以……床上的人是佑晴……   他恍然之下,竟笑开了。难道九殿下怕佑晴不从,才让他们生米做成熟饭的?他激动而又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佑晴’的肩膀,柔声唤道:“佑晴……佑晴……”他相信自己的双眼一定饱含爱意。   “唔?”她揉了揉眼睛,头疼欲裂,她记得昨夜和九殿下喝酒,然后就……她看清眼前的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和世彦表哥这般样子在一起?尤其他好像叫她‘佑晴’?她一怔,开口道:“世彦表哥,你叫谁?”   “……”钟世彦如被雷击,瞠目结舌:“你是佑昕?”登时就恼了:“这是怎么回事?”   佑昕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和表哥成了事,想换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唯有争取最有利自己的结果。她便一抿唇,哭道:“我怎么知道,我好端端在屋内等你,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然后……然后就……”   “你有什么好哭的?哭你做不回王妃了?!”钟世彦气道:“这就是昭王的态度了!堵住咱们的口,叫咱们没法再提这件事!”   “我哪想做什么王妃……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姐姐……现在,昭王不想对姐姐放手,来了这么一招……可怎么办呐。”说着,又噼里啪啦掉起眼泪,一边抹泪一边偷眼看钟世彦。   钟世彦颓然无语,许久之后,才含泪道:“……殿下不许,还能怎么办……我只想与佑晴单独说几句话……然后便离开,再不相见!”   她便自告奋勇的道   :“我可以带姐姐和你见上一面,我一会去见她,约她去花园赏花,你先趁人不备潜进去,在僻静处等我们,就算人发现了,也可以说你在那里等的是我。”   钟世彦打量妻子:“你这么好心?”   “我为了你和姐姐做的还少吗?”佑昕楚楚可怜的道。   的确想单独见蓝佑晴一面,除了妻子帮忙别无他法,他姑且信之。按照约定好的,他先去王府中的寿春园一处僻静的小亭中等人,待他选定了地址,再派人去通知半路上的妻子,让她把佑晴带到这里来。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一会急的绕着石桌转,一会坐在石凳上急躁的搓手。   此时渐渐听到有人声临近,他赶紧起身相迎。果见佑昕挽着佑晴向他走来,而佑晴见他一怔,停下了步子,原地驻足不再走了。他便急了,快步走过去,道:“……佑……娘娘!”   佑昕抢先一步,笑道:“世彦表哥,你还真在这等我啊!”   佑晴心道,原来钟世彦是在等妹妹,还以为在等自己:“我听妹妹说,你们后天就要离府了,这两天要好好休息。”世彦听她说这些话,句句都外道,忍不住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佑晴顿觉事情不好,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却不想妹妹忽然拽住她的衣袖,让跟随的宫人后退几步,含泪求饶:“姐,你为了我,就听世彦表哥说句话吧,他说完了,痛快了,才能静心回去跟我过日子。”然后又对钟世彦道:“表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说完,松开佑晴的胳膊,向后退去,‘成全’这对有情人。   佑晴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听,心道反正这有这么多宫婢陪着,也不能出大事。   “……娘娘……昨晚我和九殿下饮酒,半途失去了直觉,早上起来却发现……”钟世彦咬紧牙关,说不下去了:“不说这些了,我再没资格谈什么了。这是你曾经给我做的剑穗,还给你。”打从袖中摸出个红彤彤的剑穗便递给佑晴。   “……不要的话,扔了就是了。”这么大的烫手‘证据’,她可不想收下。   可钟世彦一根筋,见佑晴不拿,竟上手扯她的衣袖。佑晴吓的急忙向后躲,却于此时发现钟世彦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她身后,她也觉得后背发凉,急忙回头,见宋靖睿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看他俩。   佑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她却见   宋靖睿竟一拂袖,平静扭头走了。   她愈加哑然了。   钟世彦见昭王一言不发便走了,对佑晴道:“……殿下想必理解我的心情,默许我跟你说上几句话。”   宋靖睿是那么宽容大量的人吗?她还是觉得不好,决定离开。这时佑昕拦住她,道:“殿下见了都没说什么,可见没事的。姐,你就当为了我……”   突然间,只觉得头顶一股凉风穿过,继而眼前的钟世彦捂着左耳一声惨叫,便见汩汩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   佑晴惊觉回眸,见宋靖睿一手持弓,还保持着上一刻射箭的姿势。   他刚才扭头走了,只是去拿武器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8 17:00:02   =3= 谢谢送的地雷~~~~ ☆、一周目(12)   这突然射来的冷箭,瞬间惊飞了在场所有人的魂魄,而那羽箭此时扎在不远处凉亭的木柱上,尾端的翎羽仍在抖动,足可见这一箭的力道和速度。   佑晴骇然失色,惊恐间,就见宋靖睿翻身跃过回廊的围栏,向这边疾步走来。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撞上身后的妹妹。佑昕缩在她身后,吓的瑟瑟发抖,口中喃道:“姐姐,姐姐……”   这时宋靖睿已到一眼前,他二话不说,又取了一只羽箭架上,对准钟世彦的眉心,道:“钟副将,还想说什么,便对它说罢。”   钟世彦满脸鲜血,被刚才那箭射掉的半只耳朵沾着尘土落在脚下,他极疼,却因为自小就跟随父亲在恶劣的沙场摸爬滚打,所以对疼痛的容忍超乎常人的想象,他亦用凶狠的眼神对视宋靖睿:“殿下,我想说的本来已经说完了,但是您这一箭射来,叫我又想说些别的了。”   靖睿一扬下巴,冷笑道:“本王允许你畅所欲言,说吧。”   钟世彦恨道:“前天夜里,你表面上答应我的话,但是一转眼,你就设计陷害我和佑昕……若你一开始不答应就算了,为什么偏要迷晕我和佑昕,然后叫伪造成我和她圆房的样子?!殿下就是这样取信于人的吗?”   “世彦表哥——”佑昕听了这等大逆不道指责昭王的话,吓的扑过来,扶住钟世彦的肩头,含泪道:“你在说什么啊,还不快些求饶,让殿下绕过我们?”又对姐姐请求道:“姐,求您了,求殿下饶恕世彦表哥吧。”   “……”昨天还不觉得,但从方才佑昕引自己到这里,并堵住自己去路的表现看,佑晴不得不起疑了。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竟还要给自己替钟世彦求情,是嫌自己和钟世彦活的太长了吗?!   果不然,佑昕这话一出口,就见靖睿投来一记阴鸷的目光,活似这北地深冬的冷冽寒风,直叫人从心底发憷。佑晴便脸一沉,道:“钟副将既然敢拦住本妃说话,敢顶撞王爷,就该知道后果,若是连自己的言行都不敢承担后果,又怎能担当守护边疆的大任?!”   靖睿脸色略有缓和,收回了弓弩,把长弓随手扔给一旁的顺恩,顺恩忙双手捧住,紧紧揽在怀中,胆战心惊的站在旁侧。靖睿对钟世彦哼笑道:“那一支迷香和这一箭都是叫为了让你明白,谁才是本王的女人!”说罢,两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响哨。   这时佑晴就见一条毛色黑亮的猎犬,打远处的小路窜出,径直往这边奔,   而宋靖睿向它一指地上那滩血迹,与此同时转身便走。钟世彦这才明白昭王要做什么,连忙去护地上那血迹中的残耳,可他哪及猎犬的速度,终究晚了一步。   佑晴目瞪口呆之余,见那钟世彦已气的面色发白,双目猩红,一副肝胆欲碎的模样,又看了看哭的肝肠欲断的妹妹,心中一叹,忙转身离开,跟上了宋靖睿的背影。   待人群随着昭王和王妃走了,独留钟世彦和蓝佑昕时。佑昕樱唇轻咬,泣不成声的道:“表哥,咱们现在就离开吧,再待下去,怕是咱们连命都要丢掉了。”   钟世彦左肩头全是淋漓血迹,样子极是骇人,他如鬼魅般的突然以右边一只单手死死扼住妻子的脖子,瞋目切齿的道:“是不是你设计的?一边引我同你姐姐见面,一面去向昭王告密,否则的话他怎么会碰巧出现在这里?”   “表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成婚一年来,你冷落我,我尚且没一句怨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害起你们来呢?”佑昕引袖拭泪:“她是我亲姐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心中则道,九殿下这般设计她和世彦表哥,就是不想对姐姐放手。   可是这场闹剧不该是她一个人的错,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不舒坦,要堵心大家一起来。昭王不是想守着姐姐不放吗?且看他如何目睹姐姐和世彦表哥相会暴跳如雷。而钟世彦贼心不死,活该受教训。至于姐姐,看她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解开昭王心中这个疙瘩。   而她,只需像往常一样哭一哭,就好了。   —   宋靖睿本在王府后的校场训鹰训狗,操练骑射之术。不想才和护卫们开场没一会就得人来报,说王妃要去寿春园和钟副将相见。靖睿当即火冒三丈,让人拿着他的弓弩随他去找钟世彦算账。他急不可待,步伐比顺恩等人快的多,故此领先随从等人到达。见钟世彦扯着蓝佑晴的衣袖不放,本想当场发作,无奈手头无趁手的武器,便转身去找顺恩等人,直接拿过弓弩,一边走一边取箭拉弓,到了地方,毫不含糊的送了钟世彦一箭。   现在收拾完钟世彦了,便剩下眼前的蓝佑晴了。两人方一回到存心殿,宋靖睿便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扯过她的胳膊,按住她肩头,叫她脸贴在桌上,冷笑道:“你们说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学给本王听听吧,本王最近不开心,沾沾你们的喜气!”   佑晴被他掰的肩膀生疼,可心中知道,若是   这会失了冷静,辞不达意就完了,便冷静的道:“殿下误会臣妾了,您也看到了,是钟副将冒失的扯住臣妾的衣袖,臣妾在躲避他。臣妾去花园并不知会遇到他。”   谁知她这番不慌不忙的解释,却惹的靖睿更生气了。从第一次见她,她就一副像活了百八十岁,看破红尘,仿佛要圆寂归天的淡定样子。此时她受到他的斥责,不该诚惶诚恐,涕泪涟涟的解释求饶吗?这般无所谓的冷静态度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他臂上复又用力,怒道:“说的好听!本王看你是叙旧情的!光天化日与钟世彦亲亲我我,你还将本王的颜面放在眼里吗?本王若不是这么快的赶到,谁知道你会再做出什么苟且的事来?!”   佑晴手背被反扣在背后,稍有动作就钻心的疼,她道:“殿下您这么快就赶到了,不正说明有蹊跷吗?”   “……”当然有蹊跷,至于是谁想借刀杀人,其实并不难猜。但一码归一码,靖睿抬起右脚,打靴靿里顺出一把匕首,拔掉刀鞘,将寒光闪闪的刀刃在佑箐眼前晃了晃,道:“不能这么饶了你,必须叫你记住,本王就是冷落你,叫你守活寡,你也不能和其他男人说半句话!”   佑晴想起刚才他叫猎犬吃了钟世彦半只耳朵,心道完了,他难道也要割了自己的耳朵喂狗?不等她开口求饶,靖睿揪住一截桌布塞进她嘴里。佑晴挣扎不得,又喊不了,吓的咬紧牙关,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这时便觉得发髻生生被他扯散,她恐惧之际,不停的蹬踹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靖睿忽然哼道:“好了,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微微睁眼,见宋靖睿手中握着一缕她的发丝,她一怔,心道原来是要割她一缕头发,早说啊,她就不挣扎了。靖睿将头发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知道本王的意思了罢,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割她一缕头发,即使说以发代头,其实他想要她的命,不过网开一面,暂时留她性命。   佑晴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道看来割发是个大事啊,她要不要哭一哭?可她心中没有波动,眼泪哪能说来就来,酝酿半天,眼中的泪光还没打哈欠的多,不知该如何表现的佑晴,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说话?”靖睿怒喝。   “呃……其实臣妾是吓的不能言语了……”   她眼中一点惊慌的什么神色都没有,他又怎么会信。连这,她都没反应,看来真是病傻了!他重重的从鼻子   里挤出个‘哼’字,一拂袖,走了。   等宋靖睿走了,宫婢们围上来,赶紧将她的发丝收好,觅春和采秋齐齐偷偷抹泪,可怜小姐竟要受这样恐怖的惩罚。但佑晴是无所谓的,整理了会情绪,就吩咐小厨房去准备饭菜了。   在闹心的妹妹和妹夫走之前,佑晴决定雷打不动,就在存心殿熬时间。可不想傍晚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响动,继而就见宋靖睿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他先横她一眼:“蓝佑晴!看你这一次有何话说?!”   佑晴还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顺恩已一挥手,叫带来的七、八个太监和婢女开始翻箱倒柜,顷刻衣架上和箱子里各色衣裳洒了一地。   佑晴茫然的问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本王还要问你!”靖睿咬牙切齿的道。这时,一个小太监呈上来一个烟霞红暗花的锦缎小袄,他一把扯过来,盯着佑晴一边冷笑,一边一寸寸捋着衣裳的滚边,待在衣领处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地方,噙着冷笑取出匕首,不慌不忙的挑开,抽出一张字条。   佑晴愕然,她的衣服里,怎么会出现字条?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靖睿字字清晰的道:“把他给你的情诗藏在这里,就以为本王找不到了吗?白天时,分明是你们偷情幽会,在这证据面前,你还有何话说?”把那首情诗拍在桌上:“这首诗句句话相思,字字泣断肠,道不尽的想念不得相见的苦楚,又从你衣裳里找出来的,还敢说和你没关系?!”   她惊呼:“有人栽赃臣妾!”   顺恩下意识的看了眼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junko_i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8 22:24:11   谢谢亲送的地雷~~~~~~~~~~~~~ ☆、一周目(13)   白纸黑字的情诗,便是她不守妇道的证据。之前,宋靖睿割了她一缕头发,以示惩罚,并警告她,若有下次定不轻饶,言下之意,下一次就真的要取她性命了。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要镇定,可身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她忽然发现她根本想不出解释的话来,只能单调的重复着冤枉二字。   “冤枉?你哪里冤枉,你自己说?!你说被人栽赃你,那么你说是谁?”靖睿把那件衣裳扔到她脚下:“有人向本王揭发,说你刚才一反常态的做起了针线,好像往衣裳面缝了什么东西,哼,原来就是这首情诗吗?是上午在寿春园时,钟世彦塞给你的吧!”   佑晴终于从他的话中抓到了些许破绽:“臣妾从没做过针线,又怎么会被人看到?在殿下你到来之前,臣妾从未动过一针一线,又何谈藏起情诗。殿下,可以问这宫里的人,觅春,采秋,或者任何一个人。”   这时觅春和采秋,齐齐跪下,磕着头向昭王哭诉道:“殿下,您走后,娘娘从没动过针线,这件衣裳一直放在箱子里,没人动过啊。”   靖睿冷笑道:“她们是你带来的,必然帮着你说话。蓝佑晴,你说不是你藏的,本王还有证人说,就是你做的!”   佑晴忙道:“臣妾愿意当面对质,叫她进来!”   “然后事后打击报复吗?”靖睿来到佑晴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眸,这一次,他终于从中看到惊慌的神色了,不禁有些快意:“乖乖承认你对本王不忠,与钟世彦余情未了,藕断丝连,或许本王看在你诚实的份上,饶你不死。”   此时,佑晴心中被人冤枉的愤怒逐渐压过了恐惧,心道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还自己个清白。便对宋靖睿:“如果臣妾和那人当面对质后,还是解释不清这件事,殿下要杀要剐,臣妾绝没半个字的怨言。”   靖睿等的就是这句话,哼道:“且看你如何狡辩。”说完,朝佑晴身后垂首瑟缩的一个宫婢道:“过来,告诉你家娘娘,你是怎么看到她在做针线的。”   佑晴循声望去,大吃一惊,她想到了诬陷的人是这个宫里的,没想到离她这么近,这个叫做翠羽的宫婢平日里负责整理她的衣物首饰的宫婢之一,从不多言,一直默默的做事,她还当她老实忠厚。   翠羽一凛,脸色登时变得苍白,颤颤巍巍的走到靖睿和佑晴面前,跪下道:“奴婢午后的确看到娘娘在   做针线……”不等她说完,忽然就听王妃冷声道:“原来是你,你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本妃原谅你一次,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翠羽怔住了,这意外的状况,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她呆呆的怔住,迷茫间望了眼王爷。靖睿见她瞧自己,立即凶狠的瞪她一眼,吓的翠羽忙把头重新低下。   佑晴道:“殿下,翠羽前几天曾偷拿了臣妾的紫玉云纹玲珑簪,臣妾念她年纪小,原谅她一回。不成想她居然恩将仇报,栽赃陷害臣妾。”   翠羽没想到王妃居然会倒打一耙冤枉她:“……奴婢冤枉,奴婢从来没偷过东西啊……”佑晴却冷笑道:“你还敢抵赖?!像你这种人不值得怜悯,来人,将她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叫她手脚干净点。”   翠羽吓的哭道:“殿下——殿下——奴婢真的没偷东西。”   靖睿向佑晴冷声道:“你打算找个由头杀人灭口吗,以为本王会许你打杀她?”佑晴却平静的道:“二十板子死不了人,不能因为她向您揭发臣妾有功,就能饶恕她偷窃的罪行吧。赏罚要分明!按事发的时间,也先该打她一顿,清算了偷窃的旧账,再算她看到臣妾藏掖诗词的事。”   翠羽吓的面如土色,她只是按吩咐做事而已,并不想丢掉性命:“殿下……娘娘……奴,奴婢和这件事没关系,娘娘不能要奴婢的命啊……”就在她慌神,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王爷道:“听到了吗?娘娘在找理由要你的命,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交代。”   翠羽闻言,立即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奴婢和钟夫人身边的绿菱是同乡,她给了奴婢五十金,要奴婢在您衣裳里做手脚……”   果然是蓝佑昕!寿春园的事情已够恶劣,她马上就要离开封地了,不仅没就此罢手,还变本加厉的要至她于死地。佑晴恨极,对宋靖睿道:“殿下,您听到了?”   靖睿虽不满意婢女的表现,但见佑晴信了,便佯装吃惊的配合:“竟然是她?那夜本王假装认错人,邀她去喝酒,她就跟本王去了,还有今天在寿春园,向本王告密的人也是钟府的人。再加上这件事,她,她怎么能这般歹毒?!”   没错了,就是蓝佑昕做的。她表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其实内心则阴狠歹毒要自己的性命,佑晴气的七窍生烟:“她究竟想做什么?一计不成,又使一计,非要至我于死地!”   靖睿见蓝佑晴恼然发作,心里暗喜,偏火上浇油:“   本王竟被她耍的团团转,唉,是本王错怪了你,上了她的当。咱们坐下,从长计议,看怎么惩……”   话音未落就见蓝佑晴俯身拢起地上的衣裳,步履匆匆的向外走。靖睿假模假式的拦她:“你要去哪?”佑晴咬牙恨道:“这种人不当面戳穿她,她还当别人好欺负,之前给她留脸面,她不要,偏要得寸进尺,就别怪我无情。”说完,怒气冲冲的撞开宋靖睿的手,小步向外跑去。   佑晴快步流星的一路到了蓝佑昕和钟世彦住的地方,门口的随行见是王妃,不敢相拦,佑晴便畅行无阻的直接进了屋内,一进门,就见佑昕和钟世彦都在,两人正指挥下人们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姐姐,你怎么来了?”佑昕微笑着迎上来。   佑晴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甩了一个耳光,打的清脆有声:“我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佑昕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呆了,轻抚脸颊,眼圈当即便红了:“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佑晴将那衣裳和那张字条拍在桌上,对她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模仿钟世彦的笔迹塞了首情诗在这件衣裳里诬陷我,我险些被你害死!上午因为寿春园的事,亏得你引得殿下来,让他勃然大怒,割了我一缕头发。没想到,你还不死心,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也要害我,看到我死无葬身之地,你才舒坦吗?”   佑昕整个人都傻了,她完全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什么诬陷,什么衣裳,我……我没做啊。”佑晴一别脸:“省省罢,别再装了。”此时钟世彦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恶狠狠对蓝佑昕道:“你这个毒妇,我早觉得你行为古怪,果然是你在背后使坏!”   “姐姐,世彦表哥,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这一次不需要伪装,眼泪就落了下来。   佑晴懒得听了,反正这种人解释再多也是白搭,她只对钟世彦道:“赶紧带她离开!不想再看到你们!”钟世彦面对佑晴的态度,心如刀绞:“我……”佑晴却狠绝,不留一丝温情:“不想害死我,就看住你妻子!不想害死你自己,就不要再踏入这里半步!”说完,剜了蓝佑昕一眼,转身出了门。   待佑晴走了,钟世彦万念俱灰,从喉咙里呵呵发出两声阴笑,看向佑昕,字字皆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计较,不过,不急,哈哈,你不是想加害我吗,我给你时间,看咱们谁先折磨死谁!”   —   小亭四面都有五彩鎏金的隔扇,方便主人凭依着观看池中的菡萏。正值夕阳垂暮,最后的光彩都映着在池中,莲叶青翠欲滴,菡萏妖娆似火,赤绿相映,说不尽的人间胜景。   顺恩恭敬的给殿下斟了一盏酒,道:“没想到娘娘脾气这么大,居然会去找钟副将和钟夫人理论。”靖睿望着眼前的荷花池,勾唇笑:“因为她知道,收拾她那个妹妹,向钟世彦告状是最好的方法。另外,和钟世彦闹僵,也是向本王表明清白,她聪明着呢,你还真以为她是脑子一热,横冲直撞吗?”   顺恩担心的道:“既然您夸娘娘聪明,万一她知道是您……”设计的一切。   “本王怎样?本王这么做,只是想叫蓝佑晴亲口绝情于钟世彦,让他彻底断了痴妄。顺便叫蓝佑昕知道,什么才叫做‘借刀杀人’。就让她姐姐和丈夫这把刀杀掉这个敢利用本王的贱人!”说完,一合掌笑道:“这对恶心人的狗男女终于从本王封地滚蛋了,叫他们在互相憎恨折磨中度过余生罢。嗯……以后的日子玩点什么好呢?”   这时见连接着小亭的九曲桥上,蓝佑晴正施施然走来,他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将酒盏微微晃了晃,噙着笑意,垂下了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29 21:46:36   谢谢GN的地雷~~ ☆、一周目(14)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让人倒足胃口的蓝佑昕,这时,佑晴竟比平日顺眼多了。   待佑晴走到近处,不及向他施礼,靖睿就提前道:“不必多礼了,一起坐罢。”等佑晴落座,他亲自笑着给她斟了半杯酒,道:“看不出你脾气还挺大的,居然亲自找上门去了。唉,喝杯酒,顺顺气。”   佑晴刚才怒火中烧,去找妹妹和钟世彦理论,这会气撒完了,已冷静了许多,接过那盏酒,道:“不管佑昕出于什么目的要害臣妾,现在她和钟副将已离开王府,臣妾打算忘记这件事,不再计较了。”   靖睿佯装怅然:“唉,本王不小心中了她的圈套,居然冤枉了你。幸好那个贱婢说出了真相,否则的话,本王不知要怎么惩罚你。”   这哪里是认错,分明是变相的威胁。佑晴沉默了一会,才道:“殿下是八面莹澈之人,奸佞小人尽心机也只能蒙蔽殿下一时而已。”   靖睿仍旧是叹气:“你和她是双生姐妹,性子怎么差这么多?”又别有意味的瞟了眼佑晴:“难道你在生病之前和她是一样的人?”   佑晴今日是惊吓连连,自早上开始就没消停过,刚送走了佑昕和钟世彦,却又听到他这么猜,心一下被提起来,无奈之下,只能抛出老借口,低着头抚着眉心道:“臣妾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臣妾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此时霞光映在她的脸颊上,为她染了一层绚烂的华光,衬托的她娇颜妖娆,整个人别有一番摄人魂魄的妩媚之感。靖睿一怔,继而便清了清嗓子,佯装不经意的道:“……现在看来,你家人换了本王的妃子,却是成全了本王……娶你,总好过娶你妹妹。”   他说完,一边抿酒一边斜眼观察王妃表情变化。心里紧张的想,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点?她可千万别的太多,会错了意,以为本王对她动情了。   她仍沉浸在思考以前的蓝佑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的谜题中,对宋靖睿的话,听了半句落了半句,含含糊糊的应道:“……殿下说的是。”现在看,蓝佑昕和自己已经撕破脸了,往后她跟钟世彦在蓟州,她则在封地做王妃,亏得宋靖睿的藩王身份,轻易不得入京,她也不用害怕返回京城,再碰到的妹妹或者亲戚们了。想完这些,她一抬头,却发现宋靖睿眼中隐含不满,正盯着她看:“怎么了,殿下?”   靖睿刚才难得说一句自认为温情的话,没成想蓝佑晴全没反应,被泼了盆冷水的他,自然冷下脸,哼道:   “没什么!他们走了,以后一切照常生活罢。”   佑晴最愿意听这句话,漾起笑意,重重点头:“嗯。”   靖睿见她笑的可人,一时竟不好意思直视,叼着酒盏边缘,含糊道:“现在弄清楚了,一切都是你妹妹害的,所以本王虽割了你一缕头发,但不会要你的命,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侧身吩咐顺恩:“本王和王妃在这里用餐,你去传菜罢。”又额外使了个眼色,顺恩心领神会,知道王爷是交代处置翠羽的事,便郑重的道:“奴才一定办好,殿下放心。”弯腰退了下去。   宋靖睿居然留她一起吃饭,这让佑晴不免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心道难道他对冤枉了自己心存愧疚?可他是这种人吗?从目前和他相处这段日子,她是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   待晚饭后,靖睿随她一起往存心殿走,她终于明白了,天下果然没有不要钱的晚餐。   他是打算要她侍寝。   早晚有这么一天,躺平受着罢。   佑晴可以毫无作为的躺平承受,靖睿却不行,他必须得主动出击。待就寝后,两人皆脱掉了外裳,只穿中衣在帐内相对而坐。帐内春意朦胧,佑晴中衣绊带半系,领口处微露出一个饱满的弧度,她见宋靖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翻个白眼,暗说宋靖睿你想怎样都行,麻烦痛快点。   靖睿装作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道:“今天不是你来葵水的日子吧。”   “不是。”她说完,光坐着不动,等着他动手。靖睿闻言,先是欣喜继而是紧张,一边暗想千万不能叫她看轻我,一边装作十分轻慢的揽过她的肩膀,往床上随便一推,栖身压上去。女人的身体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每次相见都伴随着不好的印象,比如上一次。   这次有蓝佑晴配合,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托起她纤巧的下颌,俯身从她柔软的耳廓处开始亲吻,然后是脸颊,嘴唇。佑晴清清楚楚的体察到了他动作的生涩,但她知道,若是她此时稍微表现出看轻这位殿下的意思,指不定真的会被恼羞成怒的他给一刀劈了。   靖睿青春年少,很快情动,几下脱净了佑晴,便去低头解自己的衣裳,可当他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猛地想到,自己刚出百日热孝,若这样不禁房事,致使王妃怀了身孕,其他人一推算日子就知道是他在热孝之时做下的‘好事’。   慢,父皇即位时,不满十四岁,在皇祖父去世第二年大婚不说,还   曾一日纳九嫔。有些规矩是凡夫俗子准备的,他们这些龙子龙孙不在制约内。父皇肯定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驾崩,使得皇族子嗣不兴。其他藩王想必在封地也没有禁欲的。   不过,其他人可以,但他不行。父皇生前最疼爱他,对他百般纵容,倘若真的出现了一个服丧期间诞下的世子,叫父皇颜面何存。   再说,就算王妃真的有了身孕,大不了一碗落子汤解决掉。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缺心眼到把自己正室所出的孩子落掉的王爷啊,喝落子汤极伤身,落下病根,他这辈子真的就没嫡子了。哎?他记得在宫中听过,有的妃子,若是皇帝不想让她怀孕,便让老太监或者宫婢按摩绝子。   可那是在皇宫,昭王府里可没配置这号会绝活的太监。   “……”   佑晴微微睁开一只眼睛,见宋靖睿表情忽明忽暗,甚是纠结:“殿下?”靖睿一番天人交战下来,终于落败屈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拧眉道:“本王没这个心情了,改天再说。”从她身上下来后,便倚着墙发呆。   他说没心情,她总不能有心情的去勾引他吧。佑晴便将衣襟抿好,去爬被窝,其实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她也难受。忽然这时,她的胳膊猛地被他握住,她以为他想开了,又返回来想要继续,不想却听宋靖睿道:“走,陪本王去玩蹴鞠。”   佑晴看了眼跳跃的烛光,咽了下口水,侧耳道:“现在?”   “是。”他一身的火气,必须玩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和消耗精力。见佑晴不动,便抻着她的胳膊,硬拽她走。佑晴没办法,只得依他:“臣妾与殿下去便是了。”   两人重新穿戴整齐,靖睿让太监和宫婢提着灯在前引路,带着佑晴往后院的蹴鞠场走。平时陪他玩蹴鞠的侍卫需要临时召集,此时他们还都没到,只有靖睿先得了蹴鞠,无聊的在脚下盘带绕圈子或是在膝上颠球打发时间。   此时他见蓝佑晴杵在那里,似在走神,想起马球场那次,她被他吓的花容失色,便勾唇坏笑,与此同时一抬脚便将蹴鞠往她脚下猛地的踢去。   他等着蓝佑晴哎呀一声尖叫,吓的跳开的模样。   可出乎预料的,蓝佑晴竟一抬脚稳稳的把蹴鞠踩在了脚底下,纹丝不动。她俯身把蹴鞠捡起来,单手托着,手腕一转,居然用一根食指就将蹴鞠给顶着转了起来。   宋靖睿   眼睛一亮,跑到她面前:“你还会这个?”   “臣妾来的路上,在车内闲极无聊,就寻了个蹴鞠消磨时间,偶尔晚上睡前,还会自己玩上一会。”说着,不再旋转蹴鞠,而是用膝盖颠起球来,一下一下颠的极稳,将宋靖睿看的非常欢喜。   其实佑晴这不多的蹴鞠技巧,全拜曾经交往过一个省足球队的男友,当过几年伪球迷所赐。但这点拙劣的技艺在宋靖睿眼中已足够突出了,毕竟‘静若处子’的女子随处可见,‘动如脱兔’的凤毛麟角。   “试着传给我!”靖睿朝自己指了指。佑晴便依他吩咐将蹴鞠踢给他,靖睿得了蹴鞠,扯起佑晴的手往场中央一边走,一边告诉顺恩:“你去告诉张护卫,叫他们不用过来了。”   顺恩知道王爷是要和王妃玩蹴鞠,用不着别人了。   —   第二天是六月十五,按规矩,是当地官吏拜谒藩王的日子。他们轮番报告封地内的钱粮收支,农耕调度的事情,宋靖睿听的意兴阑珊,不由得出了神。昨夜和蓝佑晴玩了近一个时辰的蹴鞠,因对方是个女子,他觉得颇为新鲜,连她笨拙的动作,看在他眼里都娇憨可掬。还有她那累的香汗淋漓,面泛红潮的模样,也不知她在锦被翻红浪时,会不会也这样。   他本来昨晚存了这个念头没有实行,就心里痒痒,此时一想,登时抓心挠肝,一刻也不想忍了,便一拍桌案,道:“不管了,今晚就办了她。”   巧的是,提刑案察使司的官吏正在报一件封地内的案件,以为王爷在说这个,可死刑犯要上报朝廷,统一秋后问斩,不能随便处斩,便道:“殿下,使不得啊……”   靖睿一咧嘴,眉毛拧成一团瞪向那官吏:“嗯?这有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peggy21510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31 10:19:23   k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0-30 22:48:05   =3= 谢谢你们的地雷~~ ☆、一周目(15)   佑晴昨夜硬撑着陪靖睿玩了近一个时辰的蹴鞠,饶是她体力还行,也架不住突然降临的剧烈运动。   养尊处优的身子,猛地大量运动,这第二天从骨头缝里往外泛酸,佑晴腰发酸,腿发软,自打昨夜疲惫至极的回来,一直卧床到现在。她翻了翻跟灌铅似的沉重身子,侧身向内侧卧躺着了。迷迷蒙蒙间,心里嘀咕,实在是太累了,除非地震洪水否则绝不挪窝。   这时就听帐外有宫婢低声道了一声:“殿下,娘娘还没起。”   “……”地震洪水,她少了加了一个,还有‘猛兽’。   眼睛感觉到拉开幔帐带来的光亮,她知是宋靖睿来了,便撑着身子拢着头发坐起来,语气中极是疲惫的道:“殿下……”   靖睿侧身坐到床榻上,见她整个人略显疲态,不如昨夜玩闹时动人,好似少了一层光彩,不禁有些失望。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起身就走,想起昨夜她曾摔了一跤,顺手撸起她的裤管,推到膝盖处察看擦伤的地方。   膝盖处的殷红擦伤落在白皙光滑的肌上,竟愈加显得肌肤欺霜赛雪的白皙。靖睿心有一热,假惺惺的按了按周遭的地方,道:“疼吗?”   这一大早就跑来献殷勤,行迹十分可疑。佑晴微放下裤管,微笑道:“昨夜回来,上过药了,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靖睿道:“还伤到别处了吗?”拿这个借口做挡箭牌,掀她中衣去看。   佑晴若不是这般累,还有心思陪他玩闹消磨时间,但她这会浑身不自在,便长叹一声:“殿下,想做什么,就直说吧。”昨晚上跑来,进行到一半,临阵退缩去玩了蹴鞠,现在居然又要重新开始撩拨她。这点破事,磨磨蹭蹭的折腾多久了,痛快点不行吗?   靖睿被戳破心事,脸上一羞。她这句话一下子把宋靖睿苦心经营的遮挡给扒了个精光,把他那点小心思给拎出来曝光了。   佑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道他不能恼羞成怒吧,正想着就见宋靖睿抬起眼眸恶狠狠的在瞪她,继而果然不负众望的恼道:“本王想做什么?关心你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以为自己是谁,王府里就你一个女人吗?昨天待你好些,你就找不着北了?”   佑晴绷紧嘴角,默默听着他的斥责,心说没关系,反正他发完火就会甩袖子走人。   靖睿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心想她肯定在心中看轻了自己,这女人着实可恨。他用劲推了一把蓝佑晴   的肩头,哼道:“少当自己金贵了!来看看你,还真以为你能吸引本王了。”说完,深觉这句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拂袖转身走了。   靖睿怒气冲冲的出了存心殿,顺恩一见王爷这脸色就知没遂心愿,大气不敢出的跟在他身后向银安殿走着。   “顺恩,你……”靖睿眼睛眺向远处,陷入了思考,话说到一半停住了。顺恩的心提到嗓子眼,他有种预感,王爷要吩咐的肯定不是好事。这时,就听王爷继续道:“郕王去年来时,送的那盒东西,你去取来,然后派人去请王妃到荷花池来,说本王请她泛舟。”   顺恩讶然,但他陪伴昭王多年,熟稔他的做事风格,怜悯的回望了眼存心殿,便应声称是去办事了。而宋靖睿则一打折扇,眉开眼笑的瞧着殿前的葱郁树木,步态逍遥的去了。   .   池畔边栽种的芙蓉树,花开如锦,随风轻摇。池中浮着一只采莲小舟,静静的停在池水中央。小舟内只有他们两人,中间摆着一矮桌,上摆酒具水果,靖睿坐在矮桌另一边,亲自给佑晴斟酒。澄澈的酒液倾入晶莹剔透的玉杯中,发出清亮的声响,却听的佑晴心慌,刚才宋靖睿朝她发了通脾气,按照他以前的秉性,怎么也要晾晒她十天半个月不露面,怎么今天转了性,前脚刚走,后脚就让人来叫她赴舟赏花。   靖睿一边斟酒一边挑眼看她:“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本王为何会赏脸给你,叫你来饮酒?”说完,兀自一叹:“其实你着实有点骄傲的本钱,你虽然不是王府内唯一的女人,却是唯一能和本王正正经经说上几句话的女人。你身为王妃,自然与别人不同。”   佑晴听他这么说,暗想其实他有的时候除了脾气暴躁点,若是静心交谈,还是可以沟通的,便略带愧疚的道:“……臣妾今日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靖睿一摆手:“哎,钟世彦闹都闹过了,你也该知道你这辈子做定本王的妃子了,什么冲撞责罚的,以后日子还长,你总这样外道的本王相处,该多累呀。来,先陪本王喝几杯。”   佑晴受宠若惊,赶紧将琼浆玉液饮下,这次的酒比上次喝的多了股淡淡的香味,她舔了下嘴角,不等她深想,宋靖睿又斟了一杯给她,笑道:“现在只有咱们两人,更不必像平时一样拘束了。其实,你还是昨晚的样子的好,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你该看得出,本王的性子也不是拘谨的,在咱们自己的王府内,不要担心坏了规矩和礼数,本王不追究,谁又敢说个不字?”他   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撩到她耳后,温柔的说道:“……所以,咱们不讲那么多规矩了,你别张口闭口就是‘殿下’了,试试叫我的名字……”   虽然他的长相不是佑晴喜欢的类型,但不得不承认这厮生的好看,佑晴听他温声细语的说这番柔情的话,竟心头一热,瞬间心脏急跳,耳根微微发烫,脸颊亦有了灼人的温度,她唇瓣轻努,唤了声:“……靖睿……”   这一声甜到了宋靖睿心坎里,见她此时面带绮色,便知给她下到酒里的药物起了作用。他在佑晴那被戳中要害,脸上挂不住,一直心存报复。她不是话里话外,指责他不够主动么,那他就给她好东西尝尝,看她如何耐不住,来勾引他的。   佑晴口干舌燥不说,心也慌,慢慢的,觉得连呼出的气是烫的,整个人好似被人吊了起来,不上不下的感觉几乎能将人逼疯。   靖睿明知故问:“你怎么了?”她紧咬唇瓣,尽量忍着,道:“没什么。”他一挑眉,遂即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脸怎样这样红?”佑晴痛苦的一阖眼,忙摇头躲避开。靖睿也不急,他当初选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这个。这里远离宫殿,只留他们两人,她动情后,没有其他的事物可供分神或者疏解,而他,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坐在她面前,她只能勾引他。   如他所料,蓝佑晴低头咬着一截指尖,熬了一会,便将明眸睁开,媚眼如丝的看向他:“……靖睿……”。宋靖睿本来定力就不行,她又唤的魅惑勾人,险些将他魂魄偷走半数,他便火急火燎的凑上去:“嗯,我在这儿。”   “咱们回去吧……不能在这儿……”她不管不顾的推倒矮桌,爬向他,伏在他胸口,痛苦的求道:“我觉得自己怪怪的……”靖睿经她这么靠近,身体竟僵住了,但脸上挂着坏笑:“哪里怪?”佑晴咬着唇,忍的辛苦:“说不出来,就是想叫你疼疼我……行吗?”   靖睿玉面涨红,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点头却不含糊:“当然行。”佑晴拿眼瞟那船篙:“那你去撑船,咱们靠岸回寝殿吧。”靖睿亟不可待,马上道了声好,就去弄那船篙,一门心思盼起靠岸后的春宵一度来。   佑晴用目光测量离岸边的距离和水深,待差不多了,她便站起来,脚蹬船舷,扑通一声跃进池中,顷刻间清凉的池水湮没到她胸口,把她那股欲-火彻底扑灭了。   靖睿愕然:“佑晴——”   她回眸瞪他,骂道:“你竟给我   下媋药,亏你想的出来,你有病吗?!”说完,趟着池水,向岸边艰难的靠近。媋药的主要原料是海狗肾,吃了后发热催情,以增闺房之乐,但要控制一个人的理智,还远远达不到那个效果。   靖睿听她骂自己,才知道自己的伎俩,她早就洞悉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不敢再吱声,眼看着蓝佑晴摸到岸边,朝他又喊了一句:“神经病!”   岸边的宫婢赶紧扶着王妃上岸,她头也不回的,气呼呼的朝存心殿走,准备洗一场冷水澡,把药劲彻底扼杀。   而留在小舟上的靖睿,则凝眉,自喃道:“神经病,那是什么病?”   —   自那日闹僵,两人彼此记恨,又相隔数日未见。蓝佑晴想不通为什么那厮要给她落药,她明明也没抗拒他,最后她只能把他这种行为归结为他心理扭曲了事。   这一日,她接到穷极无聊的宋靖睿再开马球比赛,邀她观战的消息。她本是不想去的,可一见顺恩那副愁眉苦脸,简直要掉泪的为难模样,她不想他难做,便应承着去了。准备坐一会,就中途退场。   好在她坐的地方离球场中心有断距离,她看不清宋靖睿的表情,只看到他动作娴熟,策马追击那红色的马球。待坐了一会,她竟连看到宋靖睿的动作都觉得闹心,着实受不了,对顺恩道:“本妃要回去休息了。”   顺恩忙道:“娘娘,殿下能看到这里,您不能离开啊……”   管那变态看不看得到呢。她百依百顺了,根本没忤逆他,他都要给她下药,既然遵守规矩,没有好处,她何必遵从。她打定主意要走,根本不管顾顺恩的阻拦:“你已经将本妃请来了,王爷不会责怪你的。”   而这时,在场上的宋靖睿见蓝佑晴又离席要走,摆明是不给他面子,心中气恼,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过去,竟没注意迎面冲来的其他骑手。   只耳畔听到周遭人惊呼:“殿下——当心——”   迎面遭受一股重击,他只觉得天翻地覆,落下马来,摸不清在地上滚摔了多少圈,他才恢复意识,看清周围的情况。他想站起来,但稍一动,就有如扒皮抽筋般的疼从腿部传来,他怔住,想伸手去摸,却发现一只胳膊也疼的钻心入髓。   他的右腿和左臂,应该是折了。    ☆、一周目(16)   佑晴当时正要离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骚乱,有惊呼有嚷声,而一旁的顺恩更是在回头的瞬间,就叫了声:“殿下——”甩了手中的浮尘,便往球场中央跑去。佑晴心中一紧,忙也提着裙子一步步下了台阶,一时顾不得那么多了,也奔去看他。   见娘娘来了,那些陪宋靖睿打球的护卫,自觉地纷纷让开,她得空挤到跟前,见靖睿的头盔已被除下,一张惨白的俊颜毫无血色,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这时,护卫们抬来肩舆,将受伤的昭王的移到上面,往银安殿送。宋靖睿疼的险些昏死过去,又见蓝佑晴杵在一边,木头人一样的不说一句关怀的话,一肚子的气本就没地撒,此时全发泄在她头上,瞪着她恨道:“都是因为你,扫把星!”   待肩舆走后。‘扫把星’便开踌躇着要不要去继续跟着去探望。人家都嫌弃她招祸了,她还是不去了吧,免得她再给他带来不幸。   不过,她心中有个预感,就是要是不去他床榻前献殷勤,只会招来更大的责难。她轻叹一声,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王府里上千号奴仆都是为了伺候宋靖睿存在的,他此次遭了大灾,进进出出的人全部脸挂愁云,如丧考妣。   靖睿虽骂了王妃是丧门星,但一直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进了寝殿被安置的躺下,就开始寻找她身影,心里恨道,若是她敢不来,这次非得要她好看。待在绰绰的人影中看到了蓝佑晴的身影,心里才算踏实点。   敷好药草打了夹板后,大夫们和其他人便退到配殿候着,让王爷好好休息。宋靖睿喝了汤药后,自觉不那么疼了,这一身伤痛缓解了大半,又经一番折腾,也疲倦了,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他夜里又因为疼痛醒转,睁眼却看到蓝佑晴伏在他床榻边。   靖睿心想她终算有点良心,但手上却不含糊,正好挨着她的右手能动,便去拨弄她的发髻,凶道:“你怎么在这儿?”佑晴睡梦中被他唤醒,揉着眼睛,低声道:“我在这陪护啊……”靖睿道:“里里里外外哪个人不比你强,用你在这碍手碍脚?”   “……”佑晴另起一个话题,道:“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再把大夫叫来看看?”   靖睿心里气恼,他还能觉得怎么样,当然是疼了。可脸上却轻描淡写的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每年打马球摔死摔伤的不计其数,去年还有人被马球把眼珠都打爆了的。胳膊腿断了,早晚能长好,怕什么。”   r>  佑晴轻叹:“就是这期间苦了你,不能动,有的闷了。”   “……”这句话正中宋靖睿要害,他死都不怕,就怕太无聊。他才伤了几个时辰,就烦躁不堪。他道:“蓝佑晴,你是诚心说这句话气我的罢!”又想起都是因为她擅自离席,引的他分神才伤成这样的,便用还能动的左手指着殿外道:“看你就烦,痛快出去!”   佑晴无奈的舒了口气,起身慢悠悠的出去了。靖睿没想到她还真走了,可又舍不下脸来把她叫回来,不禁气的用右拳捶床。他自小到大就爱玩爱闹,没少受伤,但都没有危及筋骨,伤的这么重还是第一次。唯一能跟他说句话的人,刚才还被他给赶走了。   正郁闷着,就见蓝佑晴端着一盆水复又走了进来,靖睿拿眼瞟她,轻哼道:“你又回来做什么?”佑晴把盆放下,俯身透手巾,轻声慢语的道:“你脸上和手上还脏着,刚才婢女们没来得及给你擦,你就睡过去了。”拧好手巾,叠的方方正正的递到他面前:“现在你醒了,正好给你擦擦干净。”   “献殷勤?免了!”他一别头,不让手巾沾他的额头。佑晴手悬在半空,颇为尴尬,她道:“就当我献殷勤,受用了吧。”宋靖睿听了这话,才一斜眼,哼道:“好吧。”   佑晴对他的表现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不语,给他擦了脸,透净手巾又去给他擦手,发现他手掌有层薄茧,知是平时舞枪弄棒磨的,心说经过这次养伤,等好了,手心重新恢复光嫩,定能养的像双女人的手。想到这里,她不觉得抬头看宋靖睿的脸,又想他不光是手,脸长的也好看,只是他为什么这么怕女人呢?难道以前被女人给……   靖睿察觉她异样的眼光,皱眉道:“你看什么看?虽然我不愿意,但是要你伺候也是应该的!”佑晴马上山躲开目光,继续给他擦右手:“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受伤了,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靖睿见她还没意识到她就是罪魁祸首,便单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提到眼前,恨恨的说:“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坐着,我怎么会因为你乱动分神,摔下了马。”   原来是因为她。   靖睿气道:“就该把你胳膊腿也打折了,陪我一并躺着!”   见他咬牙切齿,模样骇人。佑晴从心底发慌,为了保命,她决定插科打诨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便微微咬唇,楚楚可怜的娇嗔道:“我知错了,可你将我打坏了,我就不能伺候你了。不如等你好了,再罚我,   好不好?”   宋靖睿本就不太坚强的意志力,顷刻瓦解。她这般娇滴滴的模样,看的他浑身燥热,可无奈动弹不得,干着急却不能下手。不禁懊悔当初为什么没和她直接欢好,要受眼前这份活罪。他痛苦之下,哼哼唧唧的道:“行了,行了,我不计较了,别再说了。”   佑晴又问他饿不饿,宋靖睿顺口说不饿。佑晴不太相信他的话,还是叫人传了膳食来。大夫吩咐过,骨折的前几天最好吃点清淡的,等骨头结合好了,要愈合调养的时候,再吃鱼肉等营养丰富的食物。所以靖睿只简单的吃了几口,就筷子一扔,道:“疼的没胃口。”   此时夜已深了,他这个样子,佑晴也没打算回去,便除了鞋子,到床里侧坐着,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可靖睿有的看,没的‘吃’,心情不畅快,她说一句,他就偏抬杠的回一句,故此交谈起来十分惹佑晴憋闷。   在又一次面对宋靖睿的抬杠后,她无语凝咽,可无语沉默的时间久了,竟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靖睿等她回话,不想等了一会,听到她匀称的呼吸,知她是睡了,可他疼的睡不着,又不能动弹,抓心挠肝的几乎想死。   见她蜷缩着身子在睡,心想这夜里有贼风,别让她着凉了,便想伸手去给她拽拽被子。但他这个半残废,几经努力仍没够到那薄被。   靖睿想叫人来,又怕把她吵醒。正纠结的时候,就见蓝佑晴自己很自然的伸手将被子一拉,盖到了她自己身上。   “……”既然她自己能盖,他努力这么久简直是纯属犯贱。宋靖睿气恼的叫她:“蓝佑晴!”   她以为他有事,立即睁眼‘蹭’的坐起来:“怎么了?”不等他开口,她就道:“是不是冷了?”将身上的被子分一半给他,并温笑:“这样行吗?”   靖睿心中一动,没了火气。他忽然记起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他本来都吩咐了人在院子里建乞巧楼给她今晚用,现在他这副样子,她自然是不能对月乞巧了。不过,补救措施还是有的。   “嗯……你睡吧,我叫顺恩进来有点事吩咐,你别听。”说完,大声唤了顺恩进来,将他招呼到床边,低声吩咐了他一番。佑晴在一旁闭眼,竖耳朵偷听,心道他都这德行了,还要做什么?!但对方的声音太小,她什么都没听到。   唉,就算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没办法,随便罢。   这么想着,她迷迷蒙蒙的又   睡了过去,可不敢睡实,以防宋靖睿冷了热了的,照顾不周,让他这个病患不痛快,继而牵连到自己,让自己也不痛快。   天刚亮,她就醒转过来,慢慢的坐起。见宋靖睿闭目安睡,想他是天亮时,疼痛才减弱的睡去了,怕打扰他,不敢出声,安静的待着。忽然,她发现自己枕边多了一个手掌大的小锦盒,金漆描边,做工极是精巧。她昨夜还不曾看到这个东西,不禁的好奇的拿过来细看,试着开一下,没想竟给打开了。   与此同时,一只指甲大的蜘蛛便顺着盖子爬了出来,迅速的沿着她的手指向她胳膊上爬,吓的佑晴赶紧一甩手,把它甩到了床榻上。   她不怕蟑螂毛毛虫,唯独怕蜘蛛,它那几条腿一动弹,她就浑身发麻。她此时呼吸急促,看着那还在爬动的蜘蛛,一阵阵起鸡皮疙瘩,二话不说,举起那小锦盒便狠狠的拍了过去。   床板震动,把宋靖睿给弄醒了,一睁眼就见蓝佑晴蛾眉倒竖,愠怒的看他。   “你故意吓唬我?”佑晴把盒底黏着的蜘蛛尸体亮给他看,怒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恶作剧,太,太无聊了啊你。”   靖睿迟疑片刻后,用还能动的右手指着她,不可思议道:“你和我之间,究竟是谁有病?!昨天是乞巧节,我见你为了照顾我,没有对月乞巧,连个喜蜘蛛都没抓,为了补偿你,特意让顺恩给你寻了个蜘蛛,装盒子里结网给你乞巧,你倒好,一下子给拍死了!”   她在穿越前,七月初七一律被过成了情人节,她根本不知道还关乎蜘蛛的事儿。   他生气的一巴掌拍掉她手里的锦盒,这个动作本是撒气,不想那锦盒竟不偏不倚的掉在了他骨折的左臂上,登时疼的他眼前一黑,他忍着疼,对佑晴恨道:“你就当一辈子拙妇罢!”    ☆、一周目(17)   佑晴听他说完,不禁哑然,忙去拾掇那个小锦盒,一边解释一边道歉:“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忘记七夕乞巧这回事了。另外,我最害怕蜘蛛了,以前在京城的家,也不曾在七月初七弄蜘蛛结网……没想到你是为了我……”   “算了,我就不该替你想这么多!”靖睿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再发善心替她着想,有这次教训,已经够了。   她见他脸颊带红,知他是真的动怒了,愈加不好意思,便去用指甲把那蜘蛛被拍扁的尸体揭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回盒中,将盖子扣好。靖睿瞧见,伸手一巴掌打开:“死都死了,你给它收尸有什么用?”不想动作幅度都点大,抻的骨折那边的胳膊疼,他不免把这个帐也算在了佑晴头上,朝她恨道:“每次和你见面都没好事,你痛快回存心殿去,我没好之前,不许过来。”   她循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他说的还真有一定道理,他们就没一见面是顺心的。佑晴怯生生的试探道:“那我走了……”说着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眼睛则盯着宋靖睿的眸子,寻找蛛丝马迹。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再难收回,靖睿打肿脸充胖子,一仰头哼道:“你耳朵又不聋,我刚才说什么没听到吗?!”语气之恶劣,听的佑晴暗下生气,可他这么个不能动弹的病号,她看他可怜,心说不和他计较了,便爬到床边穿了鞋,下床福礼道:“臣妾告退。”当真走了。   宋靖睿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巴,终究是没出声拦她,等她的身影消失了,他才恨恨的捶腿气道:“叫你听话的时候不听,不叫你听的时候偏偏又听了!”   蓝佑晴这一去再没回来。他坠马十二个时辰不到,他就无聊的恨不得一头撞死。恰好现在又在三年国丧期间,不许歌舞弹唱,于是他连个打发时间听听曲子看看歌舞都不能。他便难得要顺恩取了本书给他看,刚翻第一页就头昏脑胀,第二页便昏昏欲睡,第三页眼冒金星,挨到第四页就把书卷一扔,对顺恩道:“你就不能找点有意思书来吗?这干巴巴的破玩意是给人看的吗?你干脆找本佛经给本王看,将本王闷死得了!”   顺恩忙将地上的书拾起来,道:“这就是坊间最近传抄的比较广的话本了……”见王爷横眼瞪自己,忙闭了嘴巴,退缩到一旁去了。靖睿想想,又道:“你去叫张护卫找些人玩蹴鞠,就说本王要亲自观战。”   “是。”   顺恩得令下去了。很快他就重新踏回殿内,一脸的愁色,   低声道:“殿下……外面下雨了……您看……”靖睿恨极,单手扶额道:“本王看,老天爷是诚心和本王过不去。”   靖睿躺在床上养伤,没有一丝一毫的乐趣,他把蓝佑晴赶走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其实要想聊天的话,顺恩也能跟他说上几句,但顺恩毕竟是个下人,两人认识十几年了,平时又都在一起,谈起天来毫无新鲜的内容。   无聊之下,又惦记起蓝佑晴了,熬到相别的第三日,宋靖睿便准备挖空心思找个借口把她叫来解闷。借口用时,方恨少,他抓耳挠腮的想了一天,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到了傍晚时,他竟听顺恩来报,说娘娘来了。   宋靖睿欣喜,嘴上却淡淡的道:“问问她要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叫她回去。”   顺恩沉默须臾,低声为难的:“殿下……这样好吗?”   “……”靖睿眯起眼睛,想了想:“直接就叫她进来吧。”   “是。”   顺恩欢喜的的将蓝佑晴迎进来后,便退了出去。宋靖睿斜眼打量她,气哼哼的质问:“你来做什么?”见她手中端着一个拿布扇着的圆盘,登时紧张,道:“这是什么东西?”   “棋……”她为了弄这个东西,自那天回去就一直叫人加班加点的做工。   靖睿嘴上不屑的道:“哦,你以为我烦闷,所以拿了副棋给我解闷?省省吧,我早玩腻了!”心中却喜,便一挑眼,朝她招手:“过来,给我看看,是什么棋,双陆棋还是围棋?”等佑晴走近了,他叹着气装出十分没兴趣的样子,把扇布给掀了,却怔住:“这是什么棋?”   那棋盘和双陆棋或围棋的不同,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呈现六个角,棋盘上的格子也颇多。   “……跳棋。”佑晴挑挑眉,笑道:“是我来的路上,看别人玩过,想来是民间新兴的玩法。”   靖睿对新鲜的东西历来有兴趣,若是其他人进献的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但对方是蓝佑晴,便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问道:“好玩吗?”   “好玩,目不识丁的人都能玩,非常容易上手,学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   话语出现了歧义,靖睿道:“我的意思是有趣吗?不是问它难不难学。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了。”既然蓝佑晴拿新的棋牌给他解闷,他便决定原谅她这一回,赏脸留下她。   佑晴唤人搬   来矮桌放在床榻上,她则坐在床沿边,耐心的讲解跳棋的玩法,待讲完了,抬眸问他:“懂了吗?”靖睿一横眼:“这么简单,还用问?”说着,拿了一颗棋子走了一步,道:“玩法这么糙,估计没什么意思。”   她不出声,注意力放在棋盘上,默默算计着步数。宋靖睿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渐渐发现,他的每一次都在给蓝佑晴迅速攻占他的地盘牵线搭桥,让她不剩几步就全军转移完毕了。   “……”他不想第一次玩跳棋就输给她,可他的棋子却不争气,越是想叫它们步子快点,它们越是局促不前,眼看蓝佑晴全员攻占了他的领地,而他的棋子们多数还在外面徘徊。靖睿便耍赖的将打着三角巾夹板的左臂往桌上一放,挤翻了一排棋子。   佑晴忙弯腰去拾地上五颜六色的棋子,等她捧起那些掉落的往桌上一撂,她就说道:“时候不早了,臣妾该回去了。”靖睿翻了她一眼:“怎么,觉得我使诈,不想和我玩了?”   佑晴毫不含糊的点头:“是的。既然想不输,就叫顺恩陪您玩罢。”说完就要走,靖睿哪能放她走,就伸手去拽她:“慢着,谁许你走了!”可蓝佑晴步子快了一步,他伸手没有拽到她的衣服,却用力过去,身子一斜,便向床下栽去。幸好佑晴转身的瞬间用余光瞥他一眼,及时发现了状况,马上转身把他扶住。   未等两人开口说话,忽见一道亮光闪过,很快殿外由远及近,传来隆隆的雷声。   他坐正身子,推开她,冷笑道“想被雷劈死,你就走吧。”心里却欢喜的想,老天爷终于向着他一回。   这时就听外面狂风大作,继而哗啦啦的倾盆大雨落下,暴风骤雨席卷天地。佑晴只得留下,像那晚一样,退去鞋子,上床坐着陪着他继续下棋。又玩了两局,宋靖睿彻底熟悉了跳棋的玩法,便玩的游刃有余了,接连赢了几回。此时佑晴已累了,加上总输,就提议早些休息,宋靖睿心里小有期待,含糊的应了。   可外面风劲雨骤,间或有一道道紫光闪过,一个个炸雷响彻天际,吵的两人根本睡不着。佑晴知他也没睡,便翻身面向他,低声认错:“……靖睿,那天真对不起……我确实不记得乞巧节的事了。”说完待了一会,就听宋靖睿冷哼回敬她:“谁允许你叫我靖睿的?泛舟那天这么说,不过是逗你,你还当真了。”   佑晴没办法,轻出一口气:“……殿下。”这一次,过了一会,就听宋靖睿又轻描淡写的道:“   唉,你要是想和我套近乎,叫我靖睿也可以。”   “……”蓝佑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非得这么别扭吗?!帐内唯有他们两人,他这会又是个半残,加上佑晴这一晚上每次张口都被他堵着说,早就一肚子火了,听着殿外阵阵雷声,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她蹭的坐起来,恼然道:“你非得这样吗?口是心非有意思吗?你想要什么,你就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硬要别人猜啊猜的,多累啊?!嗯?你想叫我留下,你就说!你想叫我侍寝,也请说!”   靖睿没料她忽然奋起了,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   佑晴恨不能掐住他脖子猛摇猛晃,她捧起他的脸,道:“你要是不这么别别扭扭,直接要了我,哪能遭现在这份罪?你身体不是没什么毛病吗,你究竟在折腾个什么啊?瞧,这回好了,四肢断了俩,你就慢慢熬罢,”   靖睿被她一通指责,也在气头上,按住她的后脑,迫她逼近自己。想起郕王给他看过的那个秘戏,便似笑非笑的对佑晴道:“……既然你这么急,不如你坐上来,今夜成了好事。”   “……”她怎么把女上位这茬给忘了,他不能动,可她能动。    ☆、一周目(18)   “怎么不说话?”靖睿隐隐感觉到她想退缩,他自然不许,钳住她的手不放:“你坐上来,今夜成了好事。反正你今晚上留下来,就是要侍寝。”   这时帐外又一道道炸雷响过,轰隆声不绝于耳,她艰涩的道:“雷雨天行-房的话,会引来邪气,孕育不详之子,你不想世子娘胎里就不幸吧。”为了证明她这个观点不是心口胡说,又补充道:“我离开京城前,我娘告诉我的,虽是民间避讳,但皇族内肯定也有这个讲究,你没听过吗?”   她说这些,分明是有意回避,她示弱的态度让宋靖睿来了精神,他冷笑:“我从没听过这些可笑的避讳。”借着外面的闪电光亮,欣赏她眉宇间略带的愁色:“你害怕了?”   佑晴丝毫感觉不到正常□前的温馨暧昧气氛,反倒觉得他们两人在这雨夜的帐中的较量,好像仇人在斗争。她听了他的话,决定借坡下驴,蒙混过关,便咬着指尖,装作羞答答的道:“嗯,是害怕……我做不来……你就别逼我了。”   宋靖睿又发现了她一个毛病,就是强硬的时候,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能像男人一样和他较劲,若是她不想做什么,便摇身一变,用女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示弱,好像再强迫她,就是欺负个弱女子一样。   好事还都叫你蓝佑晴占去了!   靖睿哼道:“今晚上非得逼你就范不可!”便去撕扯她的衣裳,可他只有一只手能动,攻击力较之平日差的太多了,蓝佑晴只双手护胸,向后一闪身就躲开了,气的靖睿指着她凶道:“你给我过来!”   佑晴一边抿衣服一边想,她好端端个健康人,还能叫你个半残给办了?她一嘟嘴,假惺惺的说道:“臣妾是为了殿下您好,你现在身体还弱着,纵-欲的话,对养伤不利呀。”这番话说的一点感情没掺,一听就是故作姿态气他的,靖睿针锋相对的答道:“我死了也不用你殉葬,你怕什么,我若是死了,你就能以太妃的身份颐养天年,享清福了。”   佑晴见他态度坚决,知他是打算闹到底,她可能躲不过这一劫了。于是低头做思忖状,小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然后朝他爬过去,笑道:“那咱们就试试吧,看我能不能做太妃。”靖睿听她咒自己死,正欲开口训她,忽然唇上一温,将他的话封了回去。   若论经验,她自信自己多过他,和他相吻的时候,慢慢跨-坐在他身上,隔着衣料轻轻和他相磨,待听他呼吸比刚才急促了,才将唇和他   分开,眼眸迷离的轻声问他:“下面该怎么办?”靖睿被她折磨的浑身燥热,早就蓄势待发了:“出嫁前,春-宫画你总看过两幅吧,你说该怎么办?”佑晴装傻:“太紧张了,不曾仔细看。还需要殿下指点才是。”可嘴上这么说,手却从他腰间向下徐徐探入,摸-到那发烫的物什,然后佯装羞涩的一手捂脸道:“真是的,太羞人了,臣妾做不来。”那只手却继续撩-拨他。   靖睿搞不清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只觉得熊熊烈火要将他烧成灰烬了,哑声恨道:“蓝佑晴,你等着,一会有你好看的!”说着,单手扯开她的衣襟,待她衣衫大开,他便伸手揉搓她的浑-圆饱满。佑晴有意挑-逗,估计配合他的揉-弄,发出销-魂蚀骨的娇-吟,只听的宋靖睿血脉喷张,情急之下,放开她的软雪,去扯她裙下的小裤。   “……我自己来……”她假意羞赧的道,拿开他的手。自己微微撑起身,慢慢脱下内穿的小裤,然后握住他的玉-麈对准那处,缓缓坐下。靖睿期待的看着她,恨不得早点进入她。   “啊!滑掉了。”佑晴‘失望’的道,此时还不忘安抚对方:“再试一次吧……”可惜第二次尝试仍旧未果,她便娇滴滴的埋怨他道:“谁叫殿下你太大了呢。”靖睿早就感觉到她那处沁出的湿-润桃津,可就是无法进入一探里面的胜景,他心中叫苦不迭:“再试试,若是再不行,就算了。”佑晴听他被她折磨的打了退堂鼓,暗下发笑,嘴上却苦兮兮的道:“好吧……”其实也不完全是她作假,处子之身,那处又生的狭小,微微裹住他的前端,已撑的很疼了,她正欲再度告诉他不行,叫他今夜打消了这个念头,却不想他突然受不住地挺起腰,在她来不及防备时,狠狠的撞了进去。   佑晴登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昏过去。被紧紧吸住包裹的感觉叫他浑然忘我,哪还能顾得上考虑她的感触,扶住她的腰-肢,上下挺进。既然他不管她,她自然也不把他的感受考虑在内,双手按住他的肩胛,佑晴撑起身子,从他身上逃离了开去。   靖睿才得了一点趣,她竟临阵落跑,简直太过分了:“你——”   她伸手揩拭了下腿-根,接着外面闪电的光亮,见有血迹,就往床边爬,想要下床叫人端水来洗。靖睿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一用劲,就将她按倒在他身边,继而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来翻身压上她,右手去掀她的裙子。   佑晴惊愕他的意志力,也担心他的身体:“能行吗?你不疼吗   ?要想继续也行,你快躺回去。”   靖睿虽疼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但却不服输,冷笑道:“我是谁,这点伤算什么?如果还是刚才那样,我抓不牢你,叫你再跑了怎么办?”   她不信,皱眉道:“……其实很疼吧?”   “才不疼!”靖睿双膝跪在床榻上,微微侧身要重心放在没伤到的左腿边,可一阵阵钻心的疼叫他紧-咬牙关,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偏蓝佑晴问个不停:“骗人,肯定特别疼,你快别胡闹了。”他一扬下巴,道:“你疼我也疼,算是公平,所以你痛快配合点。”   他这句话十分奏效,佑晴考虑到他的确更疼,心态平衡了许多,自己撩起裙子打开腿迎合他。有了刚才的进展,这会再进入倒没那么难了,徐徐而动几下,他初尝女人的滋味,几乎要立刻发出来,可心中不想叫她看轻,便强忍着耐心和她磨。   女人的第一次哪有什么乐趣可言,她一心盼着他为了两个人好早些结束,不想他偏偏不遂她心愿,极尽纠缠之事。佑晴忍着疼,佯装情动,吟哦娇-啼希望这声音能够助情,让他早些发了。不想靖睿听的心-痒,忽对她起了怜惜疼爱的心思,竟想单手去揽她的颈子,将她贴近自己,好好亲吻疼爱。   察觉他这个动向,佑晴吓的忙推他:“你先只顾一头罢。”靖睿气她不识自己的好心,哼道:“当爷真稀罕你?!”说完,按住她的腰,身下用力推-送,终于脑内发热,一片空白,身子一松,发了出来。失神片刻,他便栽倒在佑晴身边去了,可他还没往刚才没做成的事,喘着气,揽过她的脖子去吻她的唇。   他在佑晴脖子上抹了一手的汗,便笑道:“你摸-摸-我的。和你比,谁出的汗多?”佑晴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果然湿淋淋的都是热汗,想来多数都是疼出来的,不禁佩服他的意志力:“当然是你的。”靖睿嘿嘿一笑,把她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道:“你只觉得疼,没别的感觉?”   佑晴不想探讨这个问题,而且比起这个,她更好奇一点:“靖睿……你在我以前有过其他女人吗?”   宋靖睿一听,登时炸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佑晴道:“好奇呗,咱们洞房那晚,你好像很怕我接近你,可是刚才你又有那么大意志力要圆房,前后反差有点大。”   “谁说我害怕女人了?我是提防,你懂吗?”   “提防?为什么?”   “唉,既   然你问了,就跟你说,反正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靖睿不耐烦的道:“知道宫里有引导皇子成人的女官吧,就是皇子到了一定年纪,就有懂这些的女官来侍寝。我比较倒霉,险些叫其中一个给杀了。”   “啊?”好像是这样,为了避免皇子随便开荤,在男女之事上跑偏,专门有引导皇子成人的女官。   “那女官长的……”靖睿看着佑晴的脸,轻轻叹气:“和你的感觉挺像的,丰腴美艳……还十分主动。”提起往事,他一脸嫌恶:“她事先将刀片含在嘴里,趁我不备,想要割破我的喉咙。幸好我及时发现,夺下了刀片,只是我当时有点害怕,下手重了点,反倒把她的喉咙割断了。当时喷溅出来的血淋了我满脸,身上、床上到处是血,别提了。”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大声叫人了,结果顺恩进来还脚下一滑摔倒在血泊里,幸好他是个太监,否者这辈子都要有阴影。”   “查出是谁指使的了吗?那个女官为什么要刺杀你?”   “犯人被我给灭口了,查了一年,毫无头绪,后来母后宰了几个负责皇子成人的太监了账。当然了,也有人秘密传闻,说是那女官伺候我不周,被我一怒之下给杀了。简直是胡说八道,换成他们早吓的一辈子不能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youyou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4 14:01:57   谢谢姑娘送的地雷~~~ ☆、一周目(19)   佑晴听他谈及其中缘由,在脑海里想象了下那一片血海的情景,不禁背后发凉,感慨道:“是啊,太吓人了……”一个对□充满悸动和憧憬的少年,结果第一次就出师不利,险些惨死在女人手里,关键的是,听他的口气,那个女官一开始好像还十分主动,极尽挑-逗能事,难怪他有那么别扭的心理。   靖睿今夜秉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心思,强忍着疼与自己的王妃共赴巫山行了云雨事,虽因为他的莽撞不知顾及,疼的自己差点去了鬼门关,但心中却不会后悔,谁叫他就是这样一意孤行,笃定的事,不顾后果也要做成的性子。   他听蓝佑晴在感慨他的遭遇,便哼道:“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只是后来看谁,难免都觉得像刺客。”佑晴曾在刑侦电视剧中讲过血液喷溅的事,正好身边有个亲身经历者,不禁好奇的追问:“脖子上的血真能喷那么远吗?”说着还打开双臂跟他比划:“这么远还是这么远?”   宋靖睿在黑暗中向她送去奇怪的眼神,她一开始的羞涩怎么看都像是装的,他虽然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女人,但他相信一般未经人事的女子断不会大胆到她这个程度。比如现在,她好像除了有点疼,不太舒服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压根就没什么变化。   “……”靖睿微微蹙眉,用右边的手肘撑起身子,强坐起来,便伸手去摸她裙底两腿-间的地方,蓝佑晴还等着他回答血液喷溅的问题,不想他忽然来这套,便以为他还想再来,便道:“小心伤到腿,留下病根变成瘸子。”   他朝帐外喊了一嗓子:“来人,掌灯!”   佑晴虽不懂他要做什么,但既然他唤了人来,她就借点光,便也喊了一声:“再打些干净的温水来。”   “做什么?”   佑晴略带痛苦的低声说:“做清理啊,现在这样特别难受。”然后便伏在床上等着人来端水。靖睿侧眼看她:“蓝佑晴,你……”总之他觉得很别扭,她就不能有点应有的羞涩么,她这么淡定,叫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很快宫婢就端了灯烛和清水来,宋靖睿忙借着光亮,去看指尖的黏-液,见有些血丝,心中道,她的确是处子不假,可行为怎么一点都不像?正想着,就见蓝佑晴镇定自若的透湿巾帕,看样子是要自己做清理,丝毫不见任何慌乱。   “慢——”宋靖睿对她大声道:“你过来!”佑晴只好先放下手边的巾帕,重新走近他:“嗯?”他便按住她胸   口,将她重新按在床上,然后对那宫婢道:“把这几层幔帐都卷起来,把殿内的烛台都点亮。”   佑晴疑惑:“你要做什么?”   靖睿也不想隐瞒,想直接问她,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咱俩刚那什么完,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一怔,心说道坏了,忘记装羞涩了,她便眉梢一动,把责任推给了宋靖睿:“洞房花烛夜,我是十分紧张的。可是一件事,不可能永远保持紧张状态啊,这都大半年了,此景此景,我在脑海里都演练无数次了……”   原来是他的延缓行动,造成了王妃的淡定态度么?靖睿不甘心:“那比之你设想的,你觉得如何?”   “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佑晴道:“跨过这道坎,就不用担心你因为这个折腾了。”   她这样说,好像他就是个没事找事,伤人伤己的无聊家伙。靖睿被戳中痛处,一提气哼道:“折腾?咱们可得好好折腾折腾!”说着,就要跻身进她两膝间。   佑晴没说话,只是伸手在他额头上重新摸了一下,柔声问道:“这些汗是刚才的没干,还是重新疼出来的?”靖睿冷哼:“用你管?!”她轻叹:“腿上你身上,我管也不管不着,可是为了这档子事,落下个瘸腿的病根,得不偿失,连蹴鞠都没得玩。”   靖睿一直在硬撑,有刚一次已疼的他头晕目眩,这会是骑虎难下,才不得不撑,现在听她这么说,便决定借坡下驴,免了自己的痛苦,他哼道:“也是,蹴鞠比你好玩!”坐到一旁,疼的暗暗倒气。   这时殿内的连枝灯被宫婢连排点燃,添加了香料的灯烛发出淡淡的幽香,萦绕殿内。佑晴替他不值,明显付出和得到的不成比例,她蹭过去,引袖给他擦汗,道:“瞧你,看的我都替你疼。”   她疼,不伤筋骨,他疼,却伤筋动骨。他刚才处在上-位,可并没感到占有她的胜利感,心中不服,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倒是往那一躺,腿一张就没事了,要不是你中途逃跑,我哪能吃这么多苦?”   佑晴见他一本正经的因为这件事指责她,不禁抿唇轻笑,于是宋靖睿更加羞恼了:“你笑什么?”她一嘟嘴:“行,是我对不住你,那我补偿你吧。”他佯装不懂,撇嘴道:“怎么补偿?”佑晴低头轻抚自己的眉心,抬眸朝他笑道:“你觉得呢?”说着,将被他扯开的衣裳缓缓褪-下,露出香-肩雪背,藕臂酥-胸。她长相妩媚,体态丰腴,此时又有意勾引他,便绽   放无限春光,说不尽旖旎风情。   刚才两人虽已成事,但她衣衫未尽,加之帐内昏暗,他只隐约瞧了个大概轮廓,纵然摸-到了她的饱满软雪,却未曾过眼瘾。这时她这般大胆褪尽衣裳,映着殿内的橙红烛光,更添勾人的魅力,看得宋靖睿眼睛都直了。   她轻抚他的脸颊,在他耳畔便暧-昧的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怀疑我在勾引你么,你没怀疑过,现在就是了。”   靖睿听的浑身酥-麻,只恨自己现在这样不能动弹,若是手脚健康那会,定把这等尤物压在身下,极尽索取不可。   她放的开,他自然也不能拘谨了:“我就说你存了这样的念头吧,果然没说错。”   “那殿下您受臣妾的引诱吗?”   靖睿明明撑不住了,非要端着架子不放,哼笑道:“那得看你的表现了。”伸手拦住她纤细-腰-肢,满怀期待的看她。佑晴微微咬唇,双眸迷离:“那臣妾尽力而为。”他俩刚才已有过尝试,加上她有心为之,所以这一次的跨-坐没有上次那么难。她随着进入,发出轻声呻-吟,听的靖睿心中欲-火更胜,按住她腰,奋力顶-弄。可这时他就听蓝佑晴娇滴滴的求饶:“不行……你别这样……我来……否则的话,我太疼了受不了。”靖睿当她是真的疼,便听了她的话,不再主动,而是交给她掌握节奏。不想佑晴故意折磨他,不上不下的吊着他,待最后他虽泄在她体内,他已因情-欲高涨,湿透了中衣。   佑晴在他唇上吻了下,喘着气笑道:“殿下,您今晚上出了许多汗,得多喝些水来补了。”   靖睿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她咬着指尖,歪着头看他:“……弄不好在未来的一段日子,殿下若是想要臣妾,都要这样过……什么时候您完全好了,咱们才能换别的姿势。”靖睿一横肩膀,道:“咱们?等我好了,你觉得我还能守着你,早腻味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现在就腻了,你快将衣裳穿上罢,真没什么好看的。”   佑晴盯着他,忽然拿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上,娇滴滴的撒娇道:“是么……”   靖睿一凛。这时就见蓝佑晴一手摸-到他腿-间,笑道:“可你的表现,可不像是腻了的样子。”   “……”靖睿低头抿唇,须臾,猛地的去扑她:“蓝佑晴,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非得折磨的你连床都下不了。”   佑晴咯咯笑道:“你现在不就下不了床了么,正好陪你躺着。”不过说归说,见他来扑她,忙劝道:“别——”没等说完,就被他压住。不过靖睿居高临下的看她,忽而眼睛笑成一道弯,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现在不跟你计较,等我好了,叫你连床都下不了。”他慢慢躺到她身边,卷着她的鬓发把-玩,道:“……你挺有趣的……其实胆子大点不是坏事。”   “殿下,您喜欢就好。”   “切!也没那么喜欢!”   —   两人这么闹腾,正常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宋靖睿这个病号了,第二天叫大夫来看了下,得知没有大碍,就白日蒙头大睡补充体力了。蓝佑晴也不轻松,闹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结果隔日也是浑身发酸,两腿发软,便侧卧在他身边,一同休养。   靖睿睁眼的时候,见外面天色昏黄,一片黯淡,知是睡到了黄昏。他从睡过这么晚,不禁叹气,这一白天都浪费了。   不过白天睡得好,晚上才有精神么……   正想着,见王妃还在一边睡的熟,起了坏心,顺着她领口伸手进去准备揉搓她。   而这时就见顺恩一脸惧色的小步溜了进来,他忙将手放下,略带愠色的道:“什么事?没看到娘娘还睡着呢么。”   “殿下,大事不好了……”顺恩脸色煞白的说道。   佑晴就听耳畔有人在低语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她听的不大清楚,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宋靖睿紧锁眉头,便道:“靖睿,怎么了?”   靖睿看向她,冷声道:“郕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谋反了,而响应他的……”他挑挑眉:“是那个一只耳。”   “一只耳?”佑晴惊道:“钟世彦?”   作者有话要说:毛毛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5 20:54:51   miumi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5 09:24:55   amxiximonke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2-11-04 22:18:50   hi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4 22:08:08   感谢四位姑娘的地雷~~ ☆、一周目(20)   自从得知郕王和钟世彦谋反的消息,佑晴连续几天,都没看到宋靖睿休息过。他让人将他抬去承运殿,不停的召见封地内的官吏,商讨应付的对策。   佑晴深知这样关乎国内政权更迭的战争,她能做的就是不给能下决策的人添乱,于是保持安静,退守一边。不过她也断断续续的听到点消息,比如他们是在十日前同时起兵的,从默契的配合看,一眼便知是一伙的。   还有一点,就是两人手中的兵,因常年和外族对抗,战斗力极强,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攻城拔寨速度极快,不日就要到达昭王封地。   佑晴判断,这俩人采用的应该是闪电战。趁朝廷还没反应过来,先不论大小的攻下数座城池,打造一番声势再说。她想,手头的兵丁数量和质量不能和郕王匹敌的昭王,貌似只有卷铺盖逃跑一条路可走了。   她没猜错,宋靖睿对她说,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五出城回南京。在临行前一夜,他心情颇好的邀她赏月饮酒。   “美酒佳人。”他轻松的笑着,全然没有明日就要落难而逃的颓废摸样。   就她知道的历史上,皇帝逃离都城,躲避战乱的有好几位,等待勤王的军队把叛军打出了皇城,再回去继续做皇帝。大概宋靖睿也是这个心态,反正一个藩王,逃回京城,等到战乱平定再回来继续作威作福吧。   不过,顺恩似乎并没怎么安排明日的行程,属下们也未见忙碌,难道他要轻装上阵,也对,逃命么,带那么多仆从只会拖累奔命的速度。   佑晴配合他的轻松态度,亦笑道:“的确是美酒,但臣妾真的是殿下眼中的佳人吗?”   靖睿闻言,微微摇头嗤笑,佑晴不知他在笑什么,便自嘲的叹道:“看来臣妾说对了,臣妾并非是殿下满意的佳人。”   他眼眸清亮,平静如水,又似外面的月光般静谧:“满不满意,反正已没得选了,凑合着吧。”   “不是啊,其实你已经选择过了,在钟世彦想把我们姐妹换回来的时候,你说了‘不’。”   靖睿一怔,捏着酒杯轻晃,看着里面的酒水,愣愣出神,忽而一笑:“其实……唉,算是吧,你比你妹妹好多了。”   佑晴见只有他杯中有酒,挑挑眉,手臂伸到他面前把酒壶拿过来,想要为自己斟酒,可这时,宋靖睿却抬手挡住壶嘴,不让她倒酒。她微蹙茫然的问:“怎么了?”不让   她喝酒?其实他受伤了,才是该禁酒禁欲的人。   靖睿有些恍惚,看了眼她的面孔,又移开目光:“一会再喝不迟。我想和你说会话,不想那么早就醉了。”   “咱们不能喝醉,要不然宿醉,明早起来头疼欲裂,赶路的话太辛苦了。”不过佑晴还是如他所说,将酒盏放下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笑眯眯的问:“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嗯……”靖睿道:“郕王犯上作乱,这么大个事,咱们还愁没话说吗?”佑晴轻叹:“我又不了解郕王,你该了解啊,你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吧。”靖睿觉得可笑,纠正她的话:“谁跟他一起长大了?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封王就藩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了解,父皇真是的,居然要我跟这么个乱臣贼子做邻居。”   郕王封地就在昭王上方,正确的说,若是郕王想挥师南下,必须经过一道昭王封地。于是在郕王叛乱后,宋靖睿作为第一道屏障,首当其中。   “先帝是想让郕王守护边界,成为保护你的屏障,只是没想到他成了内贼。”   “他不是没想到,他是不愿意想。”靖睿啧嘴感慨:“父子两个看人的眼光都有问题,多可笑,一个指望郕王守护边疆,一个指望钟世彦防备郕王,没想到,两人居然是一伙的。”说着,他不禁气恼,一捶桌:“现在他们合兵夹击我这里,若是成功了,北部大部分就落到他们手中了。他们就算不挥兵南下攻打南京,也可以建立个国中国小朝廷了。”   他分析的局势,让她压抑,不禁深吸一口气:“可是他们的胃口远不止这点吧。”   “他们?”靖睿勾唇冷笑:“郕王不知道,但是钟世彦,可能除了想要跟郕王捞一笔外,原因可能还有……你!”他心中不是滋味,等着看她的反应。   “唉——”   等到的却是她疲惫的长叹,靖睿不禁发问:“你叹什么气,觉得你没有倾国倾城,做祸国妖姬的资格?”   “是啊,我觉得压力特别大。如果咱们回到南京,皇上知道钟世彦谋反的原因,或许有咱们的份。皇上会不会迁怒咱们?”佑晴拖着腮帮,仍旧感慨:“他是不是想把我弄回去,还弄不清楚,但他记恨你让狗吃了他的耳朵是一定的。”她呲牙咧嘴:“哎呀,这么看,目前的情况还真不好呢,咱俩落到他手里是一个都跑不了。”   靖睿期待她表明   一女不从二夫的决心,想听她说她打从心眼里厌弃钟世彦,宁死不会从他。   可是她竟一个字都没提。   靖睿语气很冲:“那万一没跑掉,落到他手里了呢?!他要你做他的女人,你怎么办?”   “我不是处子了,我觉得他挺重这点的,肯定看不上我了。”   “如果他不嫌弃你呢?”   佑晴一撇嘴:“可我嫌弃他。不忠不孝,他爹挂着抚远将军印在西南和蛮夷打仗,打的焦头烂额,他居然敢谋反作乱,摆明了不顾他老爹和家族几百口的性命,还有我们蓝家,皇帝看来,我们蓝家把一个女儿嫁给了他,必然脱不了干系了。完了,不知道会不会诛九族。”   “怎么可能,诛九族的话,我都要算进去。”宋靖睿唏嘘不已:“唉……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回到南京后,你或许会跟我分开,单独关在某处。”   佑晴惊愕:“真的吗?”   他一侧身,身子靠向她,笑眯眯的问道:“舍不得跟我分开?”   “……”   靖睿见她不答,啧了一声:“切,说实话很难吗?口是心非!”   “跟你学的。”佑晴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故作轻松的笑道:“没关系,关押就关押,早晚有天下太平的一天。”   “天下太平之日,就是秋后算账之日。再说了,万一这一杖打个十年八年的,等你出来,我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靖睿轻抚着银质酒壶外面的纹络,心中渐涌酸楚。   是啊,若是她真被囚-禁关押,妃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宋靖睿定要另娶其他女人,就算不另立王妃,他在宫里那么无聊,也要寻几个女人暖床生孩子:“……啊……也对,你总不可能等我。”   “废话,怎么可能等你。”   虽然是实话,但是听着还真伤人啊,她抱着肩膀,缩了缩身体:“夏末了,夜风凉了许多,让我喝口酒暖暖身吧。”说着伸手去勾那酒壶,不想宋靖睿快她一步,掖了那酒壶入怀,道:“要是冷的话,我允许你靠到我身边来取暖。”   “……”她盯着他,眼眸一转:“算了,其实不是很冷。”   “叫你过来就过来!”靖睿眉毛竖起来,朝她凶道。佑晴没办法,只得爬到他身边,依偎着他的肩膀坐下。两人肩并肩,头挨头,若是这般场景出现在早   几日,定是十分温馨的,可惜此刻两人各怀心事,彼此相依,却没心思想旁的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靖睿开口轻声问:“还冷吗?”   “不冷了。”她看着他,有些哀凉的问:“如果皇上要把我关起来,你会替我求情吗?”靖睿想了想,道:“会,哪怕知道于事无补。”   她心中酸楚,嘴唇蠕动几次,却没说出什么来。   他道:“不知道皇上得没得到郕王叛乱的消息,咱们离郕王最近,也才知道消息没几天,京城离此处上千里,就算六百里加急,现在恐怕奏疏刚摆到皇帝案头吧,他还要召集大臣商议……”   佑晴以为他分析这么多,是为了给自己弃城逃走做开解,便怕了拍他胸口,劝道:“别内疚了,昭王府才有护卫一万上下,跟郕王的十万大军还有钟世彦手里的八万守军死磕,不是说笑呢么。”   其他的藩王都可以隔岸观火,最后投降获得胜利的那方。但他不行,他是嫡皇子,是皇上的亲弟弟,郕王要夺得天下,他和皇帝一样必须得消失。   而出逃回到南京,其实已经不可能了,说明日离开藩都,是骗蓝佑晴的。   靖睿看了眼身旁的蓝佑晴,然后拎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水咽下,他引袖擦了下嘴角的酒渍,言语中满是凄凉:“你说的没错,咱们没有任何胜算……根本抵挡不住他们攻城,郕王从北来,钟世彦从东来,夹击这座藩都,凭现有的兵力,或许一日都守不住。”他说完,又猛含了一口酒,单手托住佑晴的下颚,吻上她,将那一口酒都送进了她嘴里。   那酒一入喉,她便觉得不对劲,一路刺痛,几乎要将她的胃部灼穿般的疼。这时她才发现宋靖睿眼中含着点点泪光,她惊愕:“你给我喝的什么?”   “……佑晴……”他含眼泪哽咽着,因为强忍着不叫眼泪滚落,而双目猩红:“我们根本走不掉,来不及了。藩都通向南京的路,早就让钟世彦派人封死了,明日,或许更早,就要兵临城下……我见了三司的官吏,他们有人主张投降,有人要……殉国。”   如果他被活捉,会让皇帝颜面无光,自己的亲弟弟都做了俘虏苟活,其他人为什么还要抵抗郕王的进攻?   绝不做俘虏,不能叫郕王生擒他,涨敌军的士气。   殉国!   佑晴明白了,她猛地推开宋靖睿,手指伸进喉咙里,想要把喝进去   的毒酒呕出来,可那毒酒分明已经开始生效,烧灼她的胃部。嘴巴里和鼻腔突然涌出一股腥甜味,她反手一抹,满眼赤红。   这时她见宋靖睿也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她惊惧之余,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下床去找清水,可是却被宋靖睿拦腰抱住,压在床上。   他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畔反反复复的说:“……佑晴……马上就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她想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耳边他的声音渐渐飘远,一切归于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①:女主一周目GAME OVER了。   ②:谢谢下面两位姑娘投掷的地雷~~=3=   繁多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13:18:59   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00:18:33   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00:16:44 ☆、二周目(1)   “娘娘,娘娘……”   耳畔的声音又清晰起来,随着听觉的恢复,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清醒了。   “娘娘,高公公刚才派人来请您,说殿下请您去观赏马球比赛。”   佑晴微微睁开眼睛,视线内是觅春笑盈盈的脸,正在静候她的回答。佑晴因惊愕而微张嘴巴,掐了自己一把来确定真实性,幸运的是,很疼。   “马球?”佑晴迅速的撑坐起来:“殿下的伤好了?郕王的兵呢?”难道是昏迷的太久,城破之后,郕王已有闲心和被擒获的昭王共同打马球安抚民心了?   觅春料定娘娘是睡糊涂了,可哪敢直说,便道:“今天是乞巧节,奴婢听高公公的意思,殿下可能让娘娘看完马球比赛后,与您一并过节呢。至于郕王的兵……奴婢并没听说郕王殿下来藩都了。”   乞巧节,七月初七?!佑晴瞪大眼睛,一副活似见鬼的模样,吓的觅春怯生生的退居一旁,想问却又不敢多言。   居然时光回溯了?没有叛乱,没有毒酒,宋靖睿还没变成残废。佑晴抱着腿,揉着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一切。她明明记得被宋靖睿下了毒酒,与他携手黄泉路来着,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回来到了七天前的乞巧节。   不过来不及吃惊了,时间没错的话,郕王现在已经起兵了,只是通讯不畅,宋靖睿还不知道而已。   接来下,宋靖睿会摔下马断胳膊断腿,他和她雷雨之夜共赴巫山,最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他毒死。   宋靖睿!你这个王八蛋!她恨的咬牙切齿,但理智又告诉她要冷静。于是蓝佑晴在几度吸气吐气后,平复了心境,梳洗打扮完毕去球场见那挨千刀的宋靖睿。   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样,连球场边乐坊演奏的助兴曲子都分毫不差。蓝佑晴终于确定自己回来了,可很显然,回来的只有她自己,因为宋靖睿完全没有丝毫的危机感,正骑着马,执了球杖优哉游哉的进场。   一见到他的模样,蓝佑晴便恨的直拧手里的帕子。这什么人啊?居然毫无征兆的带她一起去死?!就不应该管他,让他摔下马变成残废,自己则偷拿点银子溜出城,让他自己去死。他不是愿意死么,让他自己去死好了!别牵扯上别人。   恭候在一旁的顺恩见王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神中满是仇恨的盯着王爷看,不仅低声劝道:“娘娘,您稍安勿躁,殿下今日是真心请   您来观赏马球的……”   “顺恩!你派个人请殿下过来,就说本妃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上次王爷给王妃下媋药,因为闹僵的事,顺恩是知道的,所以此时见她主动要和王爷说话,以为关系有改善,立即应下,转身派了个人去通禀王爷。   很快,蓝佑晴就见宋靖睿骑着高头大马,一脸不情不愿的向她靠近。靖睿翻身下马,一脚踩在高台的台阶上,双手杵着球杖,仰着下巴哼道:“什么事?”   上一次见面,他给她下了药,为此他还得了她一顿骂并且僵着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说话,今日邀请她来看马球,本以为她不能来,谁知她不仅来了,还主动和他说话。靖睿内心虽喜,但深知决不能露出欢喜的样子,否则定被她看轻了。   佑晴起身,开门见山的道:“殿下,今日的马球比赛停了吧,臣妾求您了。”靖睿当她诚心和自己过不去,哼道:“凭什么?”   就凭你他娘的要摔断胳膊腿!佑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扯着他的衣袖晃着,求他:“只要不是今天就行,臣妾做了一个梦,梦到殿下今日打马球伤了腿脚。”靖睿道:“无稽之谈,你的梦怎么能作数。你要本王不打马球,那本王靠什么消磨时间?”   “……”佑晴豁出去了,一抿唇,低声道:“殿下可以和臣妾一起打发时间……”   靖睿一怔,皱眉道:“什么意思?”   佑晴硬着头皮,道:“上次是臣妾的错,不该生殿下的气,这一次不管殿下对臣妾做什么事,臣妾都答应您……最好现在您就带臣妾离开回寝殿……”   宋靖睿这才明白她的暗指,不仅心脏快跳了几下,双颊一红。虽然确有现在就和她一起回寝殿想法,但若是那样做,就显得他太轻浮了,好像多奢求与她圆房一样。他便俯身在蓝佑晴耳边哼笑道:“不知羞。”   “……”佑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甩他一耳光。这时就听宋靖睿又道:“等本王打完这场,若是累了就和你回去休息。”   “非要打一场吗?!”佑晴拉住他的衣袖,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靖睿觉得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实在是可笑,便略带嘲讽的在她耳边道:“本王看你是做春梦了吧。”这一句话气的蓝佑晴七窍生烟,便厌恶的抬眸道:“殿下请便罢,当臣妾没说。”说完,扭身坐了回去,闭着眼睛不再看靖睿。   r>  靖睿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重新上马回到球场,命令开球比赛。蓝佑晴刚才那番话扰乱了他内心的平静,他其实也不是很期待她能宽衣解带,只是如果能和他欢-爱当然好。想到这,他不仅向她那里望了眼,见她端坐如常,目光注视着他,他心中一动,不知作何反应。   此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惊呼:“殿下——危险——”待回过神来,就见迎面撞来一匹失控的黑马,他只觉得被撞翻下马,一阵昏天暗地的摔打后,他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本在台上端坐的佑晴,再次看到他落马,一瞬间陷入了绝望,难道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她明明没动弹,怎么还让宋靖睿分散了注意力导致落马了呢?!她欲哭无泪,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挤开人群,到了靖睿面前,看着完全一样的场景,她感到虚脱无力。   靖睿以左手捂着右臂,朝她凶道:“都是你说的丧气话!”   佑晴无语望天,心道他又变成了残废,看来离自己变成尸体不远了。   这时就见两个护卫过来,将地上的宋靖睿搀扶起来,向着抬来的肩舆走去。佑晴一怔,惊讶的走过去,弯腰拍打着宋靖睿的双膝:“能走?你能走?腿没断?”   靖睿忍着一口气,心道她这样的举动,可能是关心自己:“是啊,没断!只有右胳膊断了。”   以前是右腿和左臂断了,现在只是右臂,不一样了,受伤程度减轻了。   她欣喜:“太好了——”   “……”他胳膊断了,她居然说太好了。靖睿想起她送给自己的话,便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你有病吗?神经病!”   —   靖睿右臂打了夹板,用三角巾吊在胸前。自他受伤,请大夫堪伤医治,一上午时间便过去了,他见天色不早,便吩咐下去,准备车辇去行宫。   哦,原来他没有伤到不能动的话,七夕节会带她去行宫过。她暗中高兴,因那行宫在近郊,十分利于逃跑。   行宫位于藩都近郊,做为藩王休憩玩乐之处,它是以林木,奇石取胜的,可谓是“清流翠筱,树石幽奇”。因宋靖睿伤的不重,能够照样陪佑晴过节,于是蓝佑晴便得对月穿针引线,展示自己的灵巧。   而用一根线穿过九个针孔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她原本就做不来,更别说此时心中装着生死攸关的大事了。她只穿了三个针孔就失败了,把针线   一放,继续郁闷去了。宋靖睿喜于看到她出糗,让顺恩呈上一个锦盒,他亲自递到她怀里:“你还有个机会,去抓喜蛛放在盒子里,若是它明早上结网了,证明你的笨还有药可救。”   她早就坐立不安,哪有心思再去抓什么蜘蛛。在看她看来,每延迟一刻钟,就离死亡近了一步,她忍了很久了,再忍不住了,她咽了下口水,对殿内的宫婢们道:“你们先都出去。”待就剩她和宋靖睿两个人后,她便站起来急道:“靖睿,钟世彦和郕王反了。”   靖睿一拍桌瞪眼道:“谁叫许你直呼本王名讳了?”然后一怔:“什么?”   “我妹妹上个月派人告诉我的,说钟世彦计划在七月初四响应郕王起兵,如果她说的没错,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反了。我一直没告诉你,但是我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靖睿冷笑:“你妹妹疯了吗?这种鬼话也能编!再说了,就算钟世彦真的要谋反,她也不会告诉你,她巴不得你死。”   佑晴并不想假借佑昕的名义,可除了她外,她实在编不出消息的来源,总不能说是做梦梦到的:“她是想我死,可她未必想你也死啊,我妹妹她对殿下还怀有一片脉脉情意……”   靖睿把眉头锁成‘川’字:“真的?”   “真的,她在信中叫您快些弃城逃跑,因为钟世彦有八万大军而郕王有十万,咱们有多少?一万?简直是以卵击石。”   “八万……十万……”靖睿低声自喃:“拥兵的数量没错,难道你真的接到了信儿?”   “是的!”佑晴情急道:“我早就该说的,但是我……总之都是我和你置气的错,可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你得信我。咱们现在在行宫,就此出逃吧。”   “不行。”   “为什么?”   “如果我弃城逃回南京,其他藩王都学我这样,纷纷弃城怎么办?”   佑晴呼吸困难:“你想以就能抓个山贼的兵力去和钟世彦与郕王对抗?”   “现在说不准。钟世彦自小跟随他父亲出入军营,据说行事风格与他父亲如出一辙,而他父亲抚远将军,攻城之前鸣鼓三次,第一次城门打开,第二次官员捧着官印,出城跪地迎接,第三次大军进城。若是不从,攻城之后必屠杀抵抗官吏将士和家属,而支持过守军的百姓也一个不留。钟世彦如果学了他父亲那一套,城破之日,只要对抗过他的人都难逃   一劫。”   “所以啊……咱们逃走吧。”佑晴苦苦哀求:“你也知道,你不过他们的。这只是你们宋家的内乱,赔上那么多人命值得吗?”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得留下。”靖睿铿锵有力的说道:“能战则战,不能战则以死殉国。”   以死殉国……   “你死了,那我呢?”她问。   “你是昭王妃,你说呢?!”他向南正色道:“自然也要殉国殉夫。”   自她醒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句话面前再度崩溃。一直压抑的怒火顷刻喷涌:“殉国殉夫……”绕到他身后,手抄那个小锦盒,猛地朝他后脑拍去,喊道:“谁要死啊?!”   宋靖睿怎料她居然敢拿盒子拍他,唔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佑晴气道:“你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就死啊死啊的!要死的话,你他娘的自己去!少拖累别人!上一次是我没防备,被你毒死了,这一次你休想!”   她俯身推了下宋靖睿,发现他真的被自己打晕了。   “早就想拍你一顿了!”她插腰望天,长出一口气,道:“呼——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繁多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7 15:42:42   小豆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7 10:49:09   云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22:53:00   熊妮宝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21:02:29   youyou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20:52:35   素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6 20:46:03   谢谢大家的地雷~~ ☆、二周目(2)   宋靖睿是被疼醒的,疼痛来自右臂和后脑两个地方,而且很明显后脑比右臂还要疼上许多。他嘶嘶抽着冷气,想伸手去摸摸后脑,却发现一移动,惯用的右臂根本抬不起来。   他想起来了,昨天坠马摔断了。他便换了一只手去摸疼痛的地方,触碰到一个硬痂,还有似乎没完全凝固的液体,不用说,肯定是鲜血无疑了。   对了,他是被蓝佑晴给偷袭了。要知道将一个人打晕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掌握不好力度的话,轻了,打不晕,重了,击碎头骨直接致死。凭借蓝佑晴的力气,她应该是一点力道都没保留,冒着或许会打死他的风险,下的狠手。   “有你的,你是不想活了……”宋靖睿还处在似醒非醒的状态,揉了揉眉心,他微微睁开眼睛,却一下子怔住了,他不是在床榻上,而是身处一架马车的车厢内。他顿时精神了,噌的坐直了身子来,惊讶的环顾四周,见不大的车厢内,在另一侧还坐着一个人,身穿朱子深衣,正抱着肩膀打瞌睡,从帽子里露出的碎发散在鬓角处。   靖睿低头见自己也是一身学子打扮,忙扯起车帘,见窗外景色匆匆而过,才知道刚才晃晃悠悠的感觉,不仅是因为受伤了,还因为他身处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蓝佑晴!”他大吼一声,气恼直接上手推她:“这是怎么回事?”   佑晴为了将宋靖睿搬出藩一夜没睡,刚在马车上歇了会,就被他给吵醒了,不禁恶狠狠的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醒的这么快?”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靖睿跨到车门前,撩开车帘,见那驾车的车夫背影极是熟悉,竟是顺恩:“好家伙,你们两个居然一齐背叛我?高顺恩,你给我停车!”   顺恩听到王爷的声音,惊喜的回头道:“您醒了?”赶紧将马车靠边停了下来,他转身来到车厢内,朝宋靖睿道:“殿下,咱们已出了藩都了。如果马不停蹄,照现在的速度,能在钟世彦的军队到来前,顺利逃走。”   靖睿惊讶的看了看顺恩,又看看一脸漠然的王妃,道:“蓝佑晴,你居然把我的贴身太监都给策反了?有你的!”   顺恩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但是奴才就算死,也要护送您离开。娘娘的话,奴才应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啊。”   “所以你就听她的话,把我带出行宫,装上马车了?”靖睿气的想去踹高顺恩,却被蓝佑晴   拦住,她道:“如果没有顺恩帮忙,我可搬不动你,也没法把你带出来。”是高顺恩假传昭王命令,让行宫跟随来的侍卫们和宫婢们先行撤离回王府,只留下几个亲信的,再吩咐他们做旁的差事,挨个支开,才趁机把宋靖睿从行宫后门给带走了。   三人的小团体,如果两个小跟班达成一致,也能架空大领导。   宋靖睿发现他简直没法和蓝佑晴交流了,他怒道:“我就是问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当然是救您。”顺恩道。   “滚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靖睿骂走顺恩,怒视蓝佑晴,期待她的回答。   “当然是救你。”佑晴理直气壮的道:“难道你想等着城破自尽吗?啊,对了,你的确想。可我不想,所以我就把你打晕,包了点金银细软,乔装打扮溜出了藩都,准备再好好活个几年到几十年不等。至于顺恩,就像他说的,他想救你,我劝了他一个时辰,他就同意我的提议了。”   靖睿心烦意乱,刚觉得车厢内狭窄逼仄,跃下马车,看向藩都的方向,不停的深呼吸。他何尝不知道,如果蓝佑晴说的话是真的,都城根本就守不住,可是他这么没个交代就跑了,算怎么回事。   他左右为难:“不能就这么走……”   佑晴早就料到他会说这句话,一股脑的道:“不能这么走?那就走不了了!好,你现在回去跟那群当官的扯皮,在抵抗和投降的决策间徘徊,等到兵临城下,有两条路,第一,抵抗,城破后,你自尽,其他抵抗过的护卫和家属尽数被屠戮。第二,不抵抗,你自尽,让人打开城门迎钟世彦进城。反正你横竖都是死!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可……”   “可什么啊可?!皇上想你死吗?太后她老人想你死吗?”佑晴急躁的大声道:“你能做到最好的就是出逃,王爷不在城内,守城的将士才能毫无顾虑的投降活命。如果是国仇家恨,外族入侵,不抵抗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自然要誓死抵抗。可这是你们姓宋的之间乱斗,却搭上无数人的性命,值得吗?你也说过,只要投降,他们就秋毫不犯。”   她大概能理解宋靖睿带她一起喝毒酒自尽的想法了,在不能出逃的情况下,王爷和王妃自尽,守城的官员就成开城门投降活命了。可现在不一样,他们都逃出来了,再回去送死?简直有病。   宋靖睿上下打量她,冷冷的评价她   :“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很丢人吗?没错,我就是贪生怕死。差点忘记了,你不怕。”她觉得累及了,恰好此时夕阳西下,用最后的余热烘烤大地,道道金光晒的佑晴发晕,她便扯下头上的方巾,一边扇风,一边气哄哄的丢下一句:“我何苦救你?!我自己偷偷溜走就好了!”说完,坐到路边,心烦意乱的扯着杂草撒气。   过了一会,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用看就知道是宋靖睿。靖睿把左手搭在她肩膀上:“我发现从昨天开始,你就特别焦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若是被毒死过一次,肯定也淡定不起来了。佑晴抓着杂草,闷声道:“我不仅梦到你坠马了,还梦到兵临城下,我们避无可避,不想受辱,一起喝毒酒自尽了。看到你果真坠马,我怕第二个梦也成真……真的,我怕极了。”   靖睿想了想,问道:“你把我偷运出藩都后,还做什么了?”   “派人给南京送信。”佑晴下巴垫到膝盖上,低声道:“顺恩也派人告诉王府和都指挥使司的人了,有人愿意跑就跑了,不愿意跑就投降或者自尽,随他们选择了。”   他不在王府,他能想象王府中的财物肯定被宫婢和侍卫们抢掠一空。不过,总比便宜钟世彦要好。靖睿心中五味杂陈,事情来的太快,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蓝佑晴就替他做出了决断。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进县城找个地方住下再说。”靖睿拍了拍佑晴肩膀,唤她起来。佑晴见他朝马车走去,在他身后,问道:“你决定走了?”   “王府的人都被你们遣散了,我不走,回去找讨口子的一起守城吗?”靖睿哼道。   “……”   —   在城门关闭前,马车紧赶慢赶终于进了洛台县,三人只得找了家客栈暂时住下。小客栈不大,掌柜的把宋靖睿等三人当做是赶考秋试后回乡的举子。在他眼里,那宋靖睿自然是秀才公子,旁边两个不男不女的陪侍自然是书童。有的富家公子出门在外,会找清俊小厮同行,不仅伺候饮食起居还负责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临时给主人去去火。想必这位俊朗的公子带着的两个跟班小厮就是做这个用的。   掌柜的问道:“这位爷,您们三位怎么住?”三人大被同眠还是各住各的?   宋靖睿一怔,心道什么叫怎么住?这时蓝佑晴反应过来,道:“上房两间,能挨着最好   。”   那掌柜的收了钱,给了靖睿等人钥匙,让小二引着三人上楼。靖睿一边走一边看蓝佑晴,心想你还挺识趣,要是定了三间独住就有你好看的。   等上了二楼,小二指着挨着的两间,笑道:“这就是客官们的卧房了,一会给您们三位拎热水,小的先走了。”说完,转身下楼了。   佑晴推了其中一间房门,正要关门就见宋靖睿也跟了进来,她道:“你不是和顺恩住吗?”靖睿这才明白她开两间房,是要她单独住一间,他和顺恩住一间。   “……谁说的。你真以为处处得听你的了,你今晚上留下伺候我。”   佑晴一挑眉,无奈的道:“行,行。”她越来越后悔没把他抛下送死了。   进屋后,她把包袱扔到桌上,坐下揉肩揉腿。宋靖睿则单手去解那包袱,见里面有金锭银锭数个都包在换洗的衣裳里,还有一张地图,和一份路引。他怔了下,哼笑道:“你们准备的还挺周全。”听不到佑晴说话,他举目看她,就见她双手伸进衣衫里,皱着眉鼓弄了一阵,扯出一条白布来,呲牙道:“可勒死我了。”   靖睿凝眉:“你受伤了?为什么缠着绷带?”说完,盯着她所谓受伤的地方看,见她的胸部重现饱满,猛然醒悟,她哪里是受伤了,她是用布条束胸。待明白了,他面带窘色,将头别到一边,假装自己没问过那句蠢话。   作者有话要说:②目前的章节看,这是个欢乐的故事,未来它仍将是欢乐的,没事绝不乱虐。   ③谢谢亲们的地雷~   雪饼殿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8 00:11:33   新月狗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07 20:44:29   ④有GN说,我卖萌就送长评。ORZ,我不会卖萌啊,叫小九出来卖萌吧。(某人:滚,最近都受虐,老子才不卖萌。   ⑤咳,还有GN提出了周聃这个名字为啥在上两篇文都出现了。那是因为——我是取名无能星人,得到一个龙套名字用了两次。 ☆、二周目(3)   这时店小二在屋敲门道:“客官,热水给您送来了。”佑晴听闻,双手护胸,对靖睿努嘴:“你去接一下,我这样不方便。”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靖睿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开门,接过那壶热水,把门摔上。转身回到屋内往桌上一撂,然后坐下沉默着陷入了思考。   蓝佑晴则取了桌上的茶具,斟了杯茶,出于礼貌先给了靖睿。他嫌恶的瞄了眼那茶杯,迟迟不动。她知道他嫌弃茶具不上档次,不整洁,便叹道:“这才是开始,以后说不定会更惨,您还是忍受一下罢。”话说娇生惯养的王爷,冷不丁的吃民间的粗茶淡饭,会不会因为肠胃太脆弱,得个急性肠炎死掉了。   “我没嫌弃。我只是觉得这茶具放了这么久了,你至少该先倒点热水涮涮灰尘再喝吧。”   佑晴便将那茶水泼了,再倒了一杯茶给他。靖睿盯着那盏清茶,心道以后不舒服的地方肯定还有许多,必须要忍耐克服,就从这杯茶开始吧!他端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用唇沾了下,啜了一小口。   佑晴双目饱含同情的看他:“不渴的话,别勉强了。”   靖睿无所谓的挑挑眉:“没关系,反正一时受苦而已,等回南京就好了。”   这厮果然要回南京。她如果回南京,就如宋靖睿说过的,一定会被囚禁,她不想做死人,可也不想做没有自由的囚犯。佑晴舔了舔唇,佯装轻松的应付道:“是啊,等回南京就好了。”   两人各有所思,相对无言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顺恩在门外道:“少爷,奴才给您端菜来了。”   昨天他还是王爷,现在就变成少爷了。靖睿冷声道:“进来吧。”顺恩便低着头端着一托盘的饭菜小步走了进来,将两道菜和米饭摆在桌上,低声道:“这乡野小店,只能准备到这种程度了……您们就将就一下……”   佑晴没看到酒水,便吩咐顺恩:“没酒怎么行,麻烦你去拿壶酒上来。”等顺恩去了,她则把筷子放到宋靖睿左手里,道:“用不用我喂你?”   “……”靖睿啧道:“当我三岁小孩吗?告诉一件事,我是——”他麻利的拿起筷子,去夹鱼肉:“左撇子。”他饿了一天,粗茶淡饭也得下咽,强迫自己用食物把自己填饱。   此时顺恩拿了酒水回来,刚在门外禀告,佑晴就起身去接他,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告诉顺恩,若是他还没用饭,可以去用了,这里   有她伺候着。顺恩也饿的紧,听了娘娘的话,立即告退下去吃饭了。   佑晴坐回桌前,先用茶水仔细的把酒盏给涮干净,然后倒了两杯酒,一杯予他,一杯留己。   她一边嘬酒,一边看那地图:“明早城门一开,咱们就上路,路上不出岔子,肯定能赶在钟世彦到来前绕出他的伏兵范围。”   “可要赶回南京,还要熬上许多日。”他往嘴里填了一口饭,眼神无光的嚼着:“现在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真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回去。”瞧了眼那杯酒,心一横,举杯喝进了嘴里。   佑晴见他喝了那酒,不敢再有别的动作,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很快就见宋靖睿扶着额头,努力睁了睁眼睛想保持清醒,却最终无济于事的倒在了桌上。   见他昏睡了过去,佑晴将筷子一撂,心里不仅没轻松,反倒更沉重了。   她刚才趁着洗茶杯,在他酒杯里下了蒙汗药,就像他对付蓝佑昕那样。那药是她在离开时,让顺恩带上的,说是路上对付坏人用。其实她就是打算对付宋靖睿的,理由么,很简单,他想带她回南京。   于是她就留了一手,实在不行,就把他迷晕,她偷偷溜走。   “唉——愁死了——”可是溜走谈何容易,她一个女人,没有任何亲族可以依靠,孤零零一个人出门十有七八就得叫人拐去卖掉做小妾。也有可能孤身住在某个客栈,半夜被黑店谋财害命给做掉了。   况且她又没户籍,想去农村买块田来种都不行。她的选择,只剩下去哪个尼姑庵削发做尼姑以求活命一条路了。可她还没看破红尘,再者,在尼姑庵每日吃斋念佛被困在巴掌大点的尼姑庵里,反正都是蹲监狱,她还不如回南京去皇宫里蹲,至少逢年过节还能吃顿肉。   但是,倘若不走,她跟他回南京,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可能没好果子吃和必然没好果子吃,选哪一个?   “唉——愁死了——”   她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用来考虑未来,如果打定主意要走,就在明早他醒来之前,收拾细软悄悄溜走。为了防止宋靖睿醒来,她准备再给他灌点药酒,至少保证他到明天中午之前都不要醒来。   她把他扶起来,将掺和了迷药的酒递到他嘴巴,却见这时,宋靖睿忽然笑着睁开眼睛,吐掉口中的残酒,道:“姓蓝的,你又打我脑袋,又给我下药,   就不怕我变傻子吗?”   佑晴吓的几乎要尖叫出声,她忙后退几步:“你没晕?”说完,她心中骂自己,这不是废话么,他当然没晕。   靖睿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冲她凶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想回南京,吃饭前说了几句话试探你,你脸色立马就变了。再说我今早睁开眼睛,见你只带了顺恩,没带着其他的护卫,选择悄悄的将我带走,我就猜到了,周围越少人知道你的身份越好。而且你一路只说离开藩都,却只字不提回南京重享荣华富贵的话,你压根就不想再要蓝家嫡女和昭王妃这个身份了吧。提到回南京前,你还对我冷冰冰的,待吃饭的时候,就殷勤的给我倒酒,动点脑子你就想到你会耍花样。怎么,上次打晕我把我带出藩都,这次迷晕我,你打算弃我而去。你怕回南京被囚,于是打算逃脱自己去民间生活?哈,你别傻了,就你这副长相,好的话被人卖去当妾,不好的话,行不了几里路就得被人奸杀。”   “……”佑晴死鸭子嘴硬:“谁说我不想回南京了,我只是怕你今晚上对我做什么,才把你迷晕了。”   “哦,是吗?”靖睿语调向上一扬:“乞巧节看马球的时候,你不还勾引我呢么?我不是藩王了,你就不愿意搭理我了?”步步逼向佑晴:“你把我打晕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又给我下药,蓝佑晴,你胆子够大的么,既然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我对你做坏事?”   佑晴见他迫近,心中只感叹,他应该是想对自己用强,真郁闷,还得再疼一次。在她印象里,他俩该做的都做了,再发生什么都是无所谓点儿事,可刚才她那么说了,只得假装做害怕,瑟缩道:“你别过来。”   靖睿觉得有趣,一把擒过她,拖到床边按倒,骑在她身上,就去扯她的衣裳:“爷今晚就上了你,看你怀着孩子能去哪儿?”佑晴象征性的抵抗了几下,口中弱弱的唤了几句不要,就依由他了。   宋靖睿甚是激动,毕竟牵挂了这么久,今夜就要如愿以偿了,顾不得右臂上的痛处,猴急的去脱她裤子。佑晴躺在他身下,做了男装打扮,却更显柔媚,一双水眸似拒非拒的望着他,勾的他一失神,身下之物威风凛凛的立了起来,他呼吸渐粗,遂即顾不得她的干涩,就向闯进她。佑晴这一次,本就没有心思做这事,加上他动作粗暴,才进了一点,就疼她的咬唇吸气。   靖睿不想放弃,安慰她道:“佑晴,你忍忍,马上就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她猛地睁开眼,经他这一句话,她的思绪被拉回了自尽那晚,毒死她时,他在她耳边就是这么说的。   “停下——宋靖睿——你停下——”她也不管他疼不疼了,直接上手照准他骨折的右臂就是一个推搡,疼痛让靖睿本能的向后躲闪,她则趁机一扭身,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靖睿疼的险些昏死过去,捂着胳膊,恨道:“蓝佑晴,你——”不等他开口骂她,就见她捂着脸侧卧在床上,肩膀在微微发颤。   哭了?他凑过去,想要细看。这时就听她鼻音很重的说:“……你就不能为我想想,考虑下我的难处?”   “你真矫情,不愿意就直说。刚才你嘴上说不乐意,也没见你怎么反抗,我被你勾起了兴致,你倒是翻脸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后何去何从,你倒是轻松,回南京继续当你的王爷,我呢,肯定被废被关押,等我获自由那天,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越说越伤心,佑晴的情绪险些失控,嘴唇不住的抖动,声音亦哽咽:“如果回到南京,都城失守,还得一死,再被你毒死一次。”   “那个破梦,你还当真了?”   “……”佑晴道:“难道你不想那么做吗?为了皇帝,为了城内百姓,拖上我去死?好不易你答应逃跑了,又要回南京,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考虑你自己,考虑你的藩都你的国家,唯独不考虑我!”   “行了,别说了!”靖睿怒道:“你不就是不想回南京吗?我陪你!”   佑晴一怔,一骨碌坐起来:“真的?你不打算回南京了?”   他若是回京城,处境也会很尴尬,丢了藩都,逃回宫中避难,没有王府,只能挤在一群王爷住的十王府里,时刻受监视,也算半个囚犯。   他微微点头,叹道:“我保护不了别人,至少得保护你。等我养好伤,我能拉弓射箭,再怎么差,大不了找个山头,我打猎,你煮饭,日子也能过下去。” ☆、24二周目(4)   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听他说了句‘人话’,佑晴感动的无以复加,吸了吸鼻水:“靖睿,有你这句话,我这前前后后也算没白折腾。”在身上摸了摸,掏出帕子准备擦拭‘感动’出来的点点泪光,却见宋靖睿面色凝重,她便道:“怎么了?”难道刚说完,就反悔了。   “咱们不回京城,而是选择现在民间避难的话,要面对的困难就多了。”靖睿道:“现在北方虽然乱了,但中部和南部大片地区还是一片和平景象,你我要是去那里生活,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户帖问题,三个大活人突然从天而降,当地的官吏肯定要来盘查。越是小的地方,大家越是知根知底,对外来的人戒心越重。”   佑晴道:“这个,我在路上和顺恩商量过了,咱们有路引,能证明咱们是从北方走亲戚出来的,到了想落脚的地方,使银子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加入当地的户籍,有钱能使鬼推磨嚒,先住下,慢慢打点,问题不大。”   “但愿如此。”他忽然觉得此景此景特别不真实,几天前他还是呼风唤雨的藩王,现在他却已经打算抛弃这个身份,藏身民间了。他轻叹一声,挨着佑晴,因后脑的伤痛,他只能侧身躺在床上,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的道:“我就这么隐匿了,母后和皇兄大概会以为我死了吧……该多伤心……”   接到藩都陷落的消息,他们肯定以为他会回京城,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人。   或许会认为他在路上遇到了意外,客死他乡了。   佑晴现在急需一个男人傍身,她一个无根浮萍般的小女子在这个世道单独生存太过危险。而这个傍身的男人,她一时又没地方去寻了靠谱的,唯有眼前的宋靖睿算是知根知底,况且他已经动了同她一起隐匿民家的话,于是佑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给拐走陪自己先生活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等她有了一定的依靠,宋靖睿就随他便吧。   “他们或许会以为你死了,也会认为你是丢了藩都,畏罪逃亡,不敢回京城,找了地方先藏起来了。”佑晴劝他道:“你没叫钟世彦或者郕王抓住就是功劳一件了。先皇给你找了个这么危险的邻居,你皇兄又不给你拨兵丁保护你,丢了藩都,哪能怪你。再说,咱们也没说永远不回京城啊,等过段日子,战乱平定,咱们再回去。”   “……”靖睿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佑晴靠近他,言辞恳切的说道:“你现在回了京城,又能怎样?难道皇帝能要你带兵打仗吗?已有藩王拥兵叛乱了,估计皇帝看哪个藩王都不顺眼。”   他听出来,她啰啰嗦嗦说这么多,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他不能回京城,和她躲避到民间是最好的选择。靖睿呵呵笑了两声,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脖颈,让她俯身靠近他:“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把我带离藩都不说,又想劝我和你一起到民间生活……”话说到此处,心中不仅一动,暗忖道,她难道对自己……   佑晴见他话说一半就怔住了,知他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道:“你是我男人,我当然想跟你在一起生活。”   靖睿一喜,嘴上却哼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还想迷晕我,自己出走?”   “那是因为和你回南京,会和你分开啊!”佑晴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小王爷拐走了,必要的时候要说点甜言蜜语缓和关系:“现在你既然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我又怎么会离开你。”   宋靖睿十分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自个美滋滋的想,就知道她舍不得自己,要不然她也不能胆子大到敢把自己打晕,非要把自己带走。   佑晴则想,现在气氛融洽,要不要给他点甜头巩固下关系?两人本就靠的很近,她便贴近他,想吻他一下,不想宋靖睿却忽然柳下惠俯身,伸手挡在两人脸孔间,道:“顺你的心意,你就来投怀送抱?我不答应跟你去民间生活,你就抵死不从,才听了你的话,你就主动倒贴,意图未免太明显了。”   “……”这厮真难缠啊,和他相处好比搔痒,轻了,满足不了他的别扭劲,重了,则过犹不及。正在她气结的时候,就听宋靖睿那边又道:“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你倒贴,就是吧,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脚,万一你有身孕了,一路颠簸,就怕孩子保不住。”   你想倒是很长远么,连孩子都惦记上了,眼下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跑出去呢。佑晴顺着他的话道;“还是你想的周到,现在寻落脚的地方要紧。”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丈夫,为了大局着想,暂时忍下个人需求是很有必要的。叫蓝佑晴顶着个大肚子颠沛流离,不是人干的事儿。他轻抚着佑晴的脸颊,柔声道:“咱们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嗯。”佑晴的笑着答完,便起身去铺褥子和被子,与宋靖睿和衣而睡了。   由奢入俭难。宋靖睿在普通民间生活的第一晚过的其实难受,因为他连‘翻来覆去’都做不到,右臂骨折,右侧卧是不行的,后脑受伤,仰面躺着也是不行的。可惜左侧卧的话,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坚硬的床板又硌的身上疼。   为什么床板这么硬?!枕头的高度也叫他难以忍受。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蓝佑晴面朝他在睡,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不时还往他怀里拱了拱,更叫他惹火难熬。   “喂,喂!”   佑晴睡梦间,听到靖睿在叫自己,她以为他有事,便立即清醒了过来,道:“什么事?”却听他没好气的道:“不要脸朝着我睡,转到一边去。”她心道这人真古怪,睡觉的姿势你也管:“嗯。”   令补丁换了个地方,佑晴睡也睡不实,被他搅合醒了,一时没法睡。过了一会,就听宋靖睿略带埋怨的道:“你居然能睡得着!”   佑晴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古今中外都不乏‘豌豆上的公主’,这不,她就遇到一个,她道:“我也觉得不舒服,可我昨晚就没睡,这会太累了。”   靖睿把睡不着的责任推到她身上:“你要没有打伤我,我也不至于躺躺不了,卧不不了的。”   这件事的确怪她,下手确实有点重,可当时情况紧急,她又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甚至想着横竖要死在他手里,不如打死他算了。   “嗯……的确怪我。”   靖睿便顺杆爬:“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怎么补偿他?这话听在佑晴耳中十分暧昧,她还有什么能补给他的?便调转身子面向他,凑到他面前,语气软软的问:“你说呢?”   靖睿感触到她温暖的气息,心中只念着若是不能和她欢好,亲亲她也是好的,便迎过去,先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触了下,她唇瓣柔软湿润,带着甜甜的香气,他只想继续吮-吸她的甘甜,撬开她的贝齿,将舌头也探了进去,待他气喘吁吁和她分开,早就吻的唇都麻了。   他愈加憎恨郕王和钟世彦了,要不是两人闹腾谋反,他现在是想怎么压他的王妃就怎么压,何至于这么辛苦的忍着。他十分痛苦的推她,坐起来道:“离我远点,别再靠过来了。”   佑晴坐在黑暗中,见他忍的难受,不仅心生怜悯,他堂堂个嫡出皇子肯跟自己流落民间,不管他能坚持多久,有这个想法已经很难得了。她轻唤他:“靖睿……”并没遵从他的话,离开他,而是靠近他,手抚着他的身体向下,到他双腿间逡巡徘徊,然后骑着他一条腿,解开他的汗巾子。   靖睿为难的说道:“不都说不行了么,你挺着肚子,在路上流产,你就等死罢。”   她抿唇低声笑道:“单伺候你,我不怀孕就行了。”说完,将碎发掖到耳后,俯身脸向他两腿间埋去。   她这动作着实让他惊愕,他单知道男女之事的皮毛,还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准备来说,来听都没听过。   “啊!你做什么?”靖睿立即一掀她肩膀,把她扯到一边去,他则面红耳赤的去扯裤子,朝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这样?”这也太不正常了。   佑晴不解的看他:“服侍你呀……”靖睿又羞又恼:“哪能这样儿?!你怎么想的?!”   她见他忍的辛苦,本是好意,他却不领情,佑晴只做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无奈的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别再折腾了,睡吧。”   他‘惊魂未定’,想去系裤子,可他单手不方便,弄了半天,仍旧没系上。佑晴见他看自己跟防贼似的,又好气又好笑,道:“放着罢,我给你系。”   靖睿警告她:“那你就老实系,别想着搞小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一闭眼,点点头:“嗯,嗯,臣妾绝不搞小动作吓唬您了。”说着,伸手将他汗巾子系好,衣摆放下,一摊手:“好了,看我没搞小动作吧。”   靖睿经她一吓,更没法睡了,几乎是睁眼熬到了天亮。天边刚乍现一丝曙光,靖睿便推了她起来:“好了,该赶路了。”   佑晴睡的半生不熟,揉着眼睛穿了鞋下床,翻出带子束胸:“我下楼打一盆水来,咱们洗洗脸,吃了饭就走。”没听到他出声,她回眸看他:“靖睿?”   宋靖睿还记得昨晚的事,此时经她一望,脸上烧的通红,恨的嚷道:“废话多!快去吧!”佑晴微微摇头,打开房门要下楼,正好碰到了早就侯在门口的顺恩,顺恩在门口听到王爷在嚷,知道两人又发生口角了,轻声问:“爷生气了?”   “是呀,不好伺候。”真是受不了,搞的她像个诱拐犯兼猥-亵犯。   顺恩深以为意的缓缓点头,王妃所言极是。 ☆、25二周目(5)   佑晴打了水回来给宋靖睿擦了脸,这时去楼下端早点的顺恩也回来了。将包子和粥摆放好,顺恩就按照以往的规矩,退到一旁伺候着,让王爷和王妃用餐。   靖睿拿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盯着包子皮道:“顺恩,你确定你买的不是馒头?馅在哪里?”   顺恩忙弯腰认罪:“这客栈只做这种包子,您要是吃不下,奴才再去街上买别的。”   “不必了。”靖睿又咬了一口,道:“就当馒头吃吧,偶尔吃吃带褶的馒头也不错。”   顺恩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替王爷掬一把辛酸的眼泪,往事浮现在眼前,从在京城皇宫的生活封地的逍遥,他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越是这么想,越是难过。   佑晴见顺恩低着头,一副千古罪人的模样,哭笑不得,道:“靖睿,咱们该叫顺恩一桌吃饭了,以后免不了在其他人面前吃吃喝喝,顺恩规矩这么大,旁人见了,还不暗中猜咱们的身份啊。在外可不能露富,也不能摆架子。”   靖睿觉得说有道理:“顺恩,过来,一起吃吧。”   顺恩忙摆手:“不行,不行,奴才绝对不能……”靖睿嫌他支支吾吾的,一瞪眼:“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痛快点!”那高顺恩只得硬着头皮,坐过来,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伸向桌子上的包子,结果因为紧张,筷子一滑,那包子就掉到了粥碗里,顺恩脸色登时变得煞白,迅速的跪下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佑晴叹道:“这样吧,慢慢来,你先跟我们在一屋子吃饭,等习惯了,再一桌吃饭罢。”一下就叫顺恩和主人同吃同住,他心理一时难以承受,瞧给这小宦官吓的,人都死了大半个了。   靖睿瞭了顺恩一眼,没说话。顺恩知道王爷是赞同王妃的想法,便取了碗筷,端到一旁,背着两人默默的去吃了。   佑晴虽然在做王妃的日子过的逍遥,但她毕竟不是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穿越前,她在外求学,是过过苦日子的,目前这点小苦难对她来说,还构不成威胁。她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往后的计划,咽下一口粥,她道:“咱们只要在后天过了边凤州,就算逃出升天了。至于之后……靖睿,你想去哪里生活?”   他发现她一口一个‘靖睿’叫的越来越顺口了:“……长江以南的军队都会往北方调集死守京城,抵抗郕王和钟世彦,咱们要想短时间内平安无事,就往京城以南走,找地方落脚。”   和她想的一样,她笑道:“嗯,最好靠海,如果郕王真的夺了天下,咱们待不下去,还能坐船逃到外国去。”   “往哪逃?朝鲜、倭国还是爪哇国?”靖睿道:“反正都是做野人,我宁愿在自己的国家内找个深山老林当野人。”   虽然当下这些国家的生活水平确实远远落后于本朝,但也是有文明的,哪像宋靖睿说的是野人:“这个不急,以后再说。”   这时在旮旯里咬包子的顺恩忽然开口:“其实奴才心中有个去处,奴才在京城时,宫里有个做事的姑姑,后来年纪大了出宫嫁人,嫁到了盘礼镇。奴才一直都有派人或多或多的接济她银两,早几年,她丈夫死了,她原本有一双儿女,可这双儿女小时候随他爹出去走亲戚,赶夜路回来时给丢了。年岁正好和您们相仿,奴才想,如果见姑姑,叫她认下您们是她丢了的孩子,再用银子走动走动,衙门的人应该不会为难咱们,肯定能给你们落下户帖。”   “盘礼镇?在哪?”佑晴觉得此事可行,忙掏出地图铺展开让他指所在地。待顺恩的手指落在京城以南的江南某处时,她和宋靖睿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   可行。   靖睿问道:“你所谓的姑姑,是你的亲戚还是认的?”   “奴才的亲人早就寻不见了,这位王姑姑,是奴才小时候在宫中做事时交下的,这许多年,一直断断续续有些联系。她现在无儿无女的,又受过奴才恩惠,定会协助咱们。”   佑晴将地图合上,胸有成竹的道:“那好,目的地盘礼镇!”   顺恩露出欣喜的笑容,心想太好了,看来王爷昨夜被王妃给说服了,放弃了回宫的念头。甚好甚好,否则的话,太后娘娘一直看他不顺眼,他若是回到皇宫,太后娘娘就算不要他的命,也得找个理由,把他打成半个残废。   靖睿瞧出蓝佑晴和高顺恩两人都是一开始就不想回南京的,越发觉得他被两人给拐骗了。可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恨恨的喝了几口粥,然后把筷子一拍:“时候不早了,赶路!”   —   宋靖睿胳膊打着三角巾,十分显眼。于是住店时,难免有热心的老板顺口询问他是怎么弄的。经过几次询问,靖睿编出了一个固定的借口,他是来北平府参加秋试的秀才,结果不甚在考试前夕,摔断了右臂,没法参加考试,只能打道回府。   每当说出这个借口,那店老板都一阵唏嘘,连连慨叹这位丰神俊朗的小相公时运不济。   这一日,三人行到离边凤州外的烂松岗,时值晌午,路边一个小酒家在外摆了几张桌子,供往来商旅简单快速的用餐。他们下马车时,已有几个赶路的行人在那吃饭了。   佑晴一看就知道这店铺卫生不过关,便小心翼翼的问宋靖睿:“你真要在这吃饭?”   “……我很饿,真的。”靖睿道:“顾不了那么多了。”   “万一像前两天那样,差点把胃吐出来,可怎么办?”佑晴向他送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靖睿据理力争:“别说的好像犯病的只有我一个?难道你就好了?!”   他们两天前也是这样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结果高顺恩倒没怎么着,她和宋靖睿齐齐犯恶心,几次停车在路边干呕。她便猜,是她和宋靖睿这肠胃太娇贵了,稍微不干净就受不得了。   顺恩弯腰在车厢门口候着,拿眼睛瞄着王爷:“那您还在这吃吗?”   “吃,怎么不吃。我不想再啃干馒头了。”靖睿说完,率先跳下了车。佑晴则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喃道:“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靖睿和佑晴坐在一桌,与王爷共餐压力极大的高顺恩则坐到旁边的桌子去了。店小二一边抹桌子一边指着挂着的菜品牌子问道:“您们二位点些什么,小的看这位小相公受着伤,该吃点好的补补,咱们这店虽小,可素菜肉菜都全的很,您瞧,这肉菜有……”   佑晴侧身面向靖睿,低声道:“咱们千万别点肉菜,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地方养鸡鸭鹅狗的。若是肉在城里买来,等运到这早不新鲜了。”   靖睿眯着眼睛,十分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佑晴正色的朝店小二伸出两个指头:“两碗面。”   小二道:“不吃点别的?”佑晴重复道:“就两碗面,我们赶路,麻烦快点。”那小二则在不经意间露出嫌弃的表情,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再加两碗面!”然后就撇下他们两人,走向店内了。   靖睿哪受过这等气,恨道:“这狗奴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佑晴压抑声音:“都是过往商旅,没有回头客,他们做的是一锤子买卖,才不跟你讲什么态度不态度的。好了,好了,赶路要紧,过了边凤州,咱们就胜利了。”   等面条端上来,佑晴怎么瞧那面汤怎么像刷锅水,上面飘着的零星油点越发衬托这碗面汤寒酸。宋靖睿看着那碗面如临大敌,却故意故作轻松的挑眉,对佑晴道:“吃吧。”说完,憋了一口气,卷了一筷子的汤面就往嘴里塞,呼乱嚼了几口,一抻脖,一闭眼硬是咽了下去。   佑晴刚要动筷子,忽然听到身后的桌子有一男子笑道:“这位小兄弟是不是在哪个戏班子唱戏,要不怎么举手投足一股子脂粉气?”   宋靖睿听了,紧锁眉头探身去看,就见一个矮墩墩男子正笑嘻嘻的跟顺恩搭讪。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昭王的贴身太监居然被人当做戏子调戏。当即就要发作。   佑晴怕他惹事,忙拦住他:“你先坐着,我去看看。”说完,起身去拍顺恩的肩膀,给他解围:“顺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顺恩深知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根本不搭理那男子,起身就要跟王妃走。不想那人看到了蓝佑晴,一拍折扇,喜道:“呦,来了个更俊俏的!你们是出逃的戏子吧,是不是要去边凤州,那爷可得告诉你们一件大事了,爷刚从边凤州前边的溪京府来,那地方刚叫钟大将军给占了,你们去了边凤州向下也走不通了。”   佑晴一听,脸色登时惨白如纸,钟世彦居然快了一步,她急忙喃道:“这可怎么好?”   “这世道,就要乱了。不如你们二位跟爷回——”不等那‘去’字说出口,就遭了凌空一脚踹了胸口,他眼前一黑,哇的一嚎栽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未及他撑坐起来,一只脚就踏在了他心口,又是一记重击。   靖睿方才见这人不三不四的跟顺恩说话,还能忍。但他和蓝佑晴这么满口轻薄之词就忍不了了。踹倒此人后,顺手抓起桌上的筷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照准那人的左眼就扎了下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唬的吃饭的众人都怔住了。   佑晴也被吓唬住了。宋靖睿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取了人家眼珠子,恶霸还得先威胁一番呢,他可好,一气呵成,连个劝阻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扯着靖睿的胳膊就走:“快走,咱们有麻烦了。”店小二等人都被吓傻了,哪敢拦着,任由三人转身离开。   靖睿一边走一边道:“我听到了,陆路走不通,咱们就走水路,钟世彦刚把持州县,周边的水路应该还没来得及控制,还能逃得脱。”   佑晴直不知说他什么好,他把人家眼睛扎瞎了,不快逃的话,不用去盘礼镇了,直接被抓进大监了。 ☆、26二周目(6)   蓝佑晴觉得自己得了焦虑症,自从重生回来,她就一直有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怕死,怕被抓。   她一直用逃出钟世彦的逮捕范围,焦虑就会不治而愈来安慰自己。但现在,她觉得好像病的更严重了,而加速自己病症的就是宋靖睿。   佑晴靠着车壁,低头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约定的了吗?”   那是他们在路上断断续续商量好要遵守的约定,比如无论饭菜多难吃都要吃,晚上睡觉要老实之类的。   靖睿知她在埋怨自己刚才的行为,哼笑道:“记得,但是我不记得有受了欺负也要忍气吞声这条。”   “不是忍气吞声。”佑晴仰头望着车厢的棚顶,双眼发直:“那人就是嘴上说说而已,那种在随处可见的二流子,就是过过嘴瘾,咱们不理他走了就行了。你把他弄瞎了,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靖睿一扭头,不听她废话:“惹麻烦,麻烦在哪儿呢?咱们一会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那定居下来了呢?假如咱们在盘礼镇住下来了,结果又遇到不三不四的人来找麻烦,你也要这样做吗?不行了,你不是藩王了,伤害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佑晴扯了扯自己一身布衣:“咱们不是都放弃身份了么,一介平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靖睿冷冷的瞥她一眼:“我不想去盘礼镇了,我去找个山头做山大王,你做压寨夫人,省得受了气得忍着。”   “……”她仍旧耐心的和他讲道理:“定居后,关起门来好生过日子,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气受了。今天的事,主要因为我和顺恩看着像戏子,没几个人敢当街调戏妇女,但戏子被轻薄了,没地讲理,那人才敢那样对我们。当时顺恩坐在别的桌,那人见他是一人,如果他和咱们坐在一起,就没今天这等事了,你不能把偶然发生的事情,当做以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去想。”   靖睿听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只觉得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不耐烦的道:“行了,真啰嗦,闭嘴!”   她真想用他对待那个流氓那样对待他。   “你的胳膊觉得怎么样了?好点了么?等咱们出了边凤州,找个大夫再给你看看。”逃亡路上的营养跟不上,对养伤极不利,也不知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胳膊没好,也不影响爷扎瞎二流子眼睛,给你惹麻烦。”说完,朝佑晴露出‘温暖’的笑容。   说话太噎人了。佑晴默默的抿了抿嘴,道:“嗯,你说对,不影响,不影响就好。”头扭到一旁,不和他对视。   —   到了边凤州城外,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城小住一晚后,第二天继续走陆路。第二个就是寻个船家走水路,一路南下。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做了决定,选择水路,就算刚才那男人说的话是假的,他们也宁可信其有了。因为一旦入城后,倘若叛军打来,知府下令关闭城门,城内的人根本无法走脱,统统成了瓮中之鳖。   走水路的话,纵然危险点,大不了弃船上岸,爬山也有一线生计。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三人弃了马车,到码头找船家带他们南下。   江边的风很大,吹的佑晴鬓角的碎发不停的划着脸颊,她便用小指勾着碎发掖到了耳后,然后继续盯着那一个个简陋的船坞看。这些渔民平日里打渔,若是遇到想过渡江的船客,就会临时接下生意,赚钱额外的小钱补贴生活。   渔民多数是贱民,官府规定他们不许上岸买屋定居,子女不许参加科举,一辈子只能靠着捕鱼为生。他们不需要体面的外表,所以佑晴一个个望过去,只觉得这几个船家,各个面目狰狞,不怀好意。好比选择了坐黑车,怎么瞧对方都不像好人。   这时就见江面上远远撑来一个船坞,在岸边抠脚的一个大汉,便站起来,朝那船挥手:“何四哥,何四哥,这有人想要过江——”喊完了,对佑晴道:“我们这还接远渡生意的只有何四哥了。我们都不接远路的活儿,等他来了,你问问他吧。”然后继续坐在船舷边抠脚。   原来只有一家接远渡的活,这回好了,也不用再犯愁做选择了。待那船靠近了,佑晴见这位何四哥生的黑壮,布衫大敞,胸口露着一撮黑黑的护心毛,好在他的船和他生的一样结实,看大小能够装下他们三人。   这时宋靖睿直接便问:“十两银子送我们出溪京府,这活儿你接吗?”   何四哥上下打量这三人,见各个生的面若傅粉,一个赛一个的俊俏,不禁嘿嘿一笑,手背一撮鼻子,对船坞内喊道:“三哥,有人要远渡,这活咱们接吗?”   这时打船坞内又钻出一个黑脸汉字来,和何四哥长的极像,只是略瘦些,他也扫了眼三人,然后道:“船上的淡水够应付的了。叫他们上来吧。”说完,缩回了船坞内。   靖睿虽打着夹板,一直胳膊不能动,但平衡能力极好,踩着踏板一跃就上了船,顺恩处处想着娘娘,到了船上,伸出手来接她,她便搭着顺恩的手,摇摇晃晃的也上了船。   不知是不是佑晴太敏感了,她总觉得船内的气氛不大对,实在是过于压抑。两个黑脸的汉子闷声撑船,看着两岸的树木越发葱翠,渐渐的宽敞的江面上,只有他们一艘孤舟,佑晴担心的想,这要是发生什么事,他们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她见宋靖睿靠着船舷,左手撑着下巴,一脸的郁闷相,便把包袱抱到胸前,默默的靠过去,低声道:“靖睿,你说他们怎么不说话?”   宋靖睿搭了她一眼,在她耳畔笑道:“或许在盘算打劫咱们呢。”   佑晴一咧嘴:“你别吓我!”   他冷笑一声:“就许你做能够预知未来的梦境,不许我一语成谶?”   佑晴记得穿越前在报纸上看到的社会新闻,什么女子坐黑车被劫财劫色了,什么黑车司机平日拉活,偶尔见拉的旅客是弱者就抢一票之类的。   他们三人。两个娘娘腔,一个看来有点用的爷们还受伤了,怎么看怎么都没法抵抗过这俩船家,佑晴开始后悔坐上这黑船了。   这时就听那何四哥问宋靖睿:“小相公这胳膊是怎么弄伤的?”   靖睿道:“不慎跌伤。”   何四哥便笑道:“都说你们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还真不假啊,走个路都能摔着!”靖睿也跟着笑了笑,继续看江边风景。   “你们要过溪京府,怎么不走陆路,非要走水路,这水路可不比陆路,变数更多,更危险。”这时何三自船坞出来,如此说道。   靖睿面无表情的道:“我们赶时间。”   何四和何三互相睇了个眼色:“赶时间就得加银子,十两还不够我和兄弟买酒喝的,你们想过江怎么着也得四十两。”   佑晴按下要争辩的顺恩,冷静的道:“好,没问题,到岸了就给你们。”   何四往江里啐了一口吐沫,嬉皮笑脸的道:“你们出手挺大方啊,不管是十两还是四十两,眉头都不眨一下。老子怎么瞧你们不像是好人,钱财来路不正呢?”   靖睿还是那副撑下巴的样子:“正好,我看你们也不像好人。”   何四一怔,遂即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老子就看你们三人不像是正路来的好人,这个小矮子,老子怎么觉得是个娘们,莫不是你这小白脸勾搭了哪家的小妾私奔?这胳膊是叫人家给打断的?”   靖睿十分肯定吐出两个字:“不是。”   佑晴快疯了,心道宋靖睿啊宋靖睿,该发怒时候你不发怒,人家就差说出打劫两个字了,你竟还十分冷静的和他对话,到底怎么想的?!   何三没他弟弟的耐心,直接抄了一把渔叉出来,朝蓝佑晴道:“老子看你就是哪家的逃妾,裹了主人的不义之财,痛快交给我们兄弟。”   佑晴见宋靖睿没动作,哭丧着脸把包袱摘下来,道:“银子可以给你,但路引留给我们行吗?”她说完,就见何四和何三两兄弟相视一笑,满是嘲讽的看向她。   她明白了,他们在笑她愚蠢,居然还以为能平安保命。   “拿来!”何三一把扯过蓝佑晴的包袱,刚扒拉一条缝隙,就看到了里面银光闪闪的锭子,挖到宝一般的对他兄弟喜道:“有钱,有钱!都他娘的是真金白银。”   何四摸着下巴朝宋靖睿哼笑道:“你不仅勾搭了人家的小妾,还裹人家的银子,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说完了,抬手硬拽了靖睿身上的包袱,发现里面的也是真金白银,不禁惊愕:“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钱?”   佑晴吓的心脏不停的跳,求道:“银子都给你们,你们靠岸放了我们吧,我们不会报官的。”何四呸了一口:“当我们傻吗?你们当然不会报官,你们就是逃犯。所以……哼哼,杀了你们,也不会有人找。不过你别担心,你得留下来给我们解解馋。”说着,舔着嘴唇朝佑晴嘿嘿淫-笑。   何三见宋靖睿仍旧没什么表情,当他吓傻了,不禁呸道:“孬种!自己娘们要被奸了,都不吭气。”   “是她非要跟着我私奔,我早就想甩了她了,你们随便。”靖睿扶着船舷站起来:“不过别叫我看到,我去船坞避一避,给你们腾地方。”   蓝佑晴又气又怕,朝宋靖睿喊道:“你还快杀了他们!你在面摊的利索劲儿呢?”   他一撇嘴,哼道:“你不是说别惹麻烦吗?听你的。”   原来还惦记着那码事呢,佑晴死的心情都有了,声音都不成调了:“爷,我错了,我给您跪下认错行吗?快点救救我——”顺恩也跟着喊:“求您了,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   何三觉得有意思,正欲看看这小白脸能有什么本身,突然猛地的迎面遭受一记重拳,不及他做反应,手中的渔叉,已被对方握住,继而又一脚踹来,他便手一松,放开了那渔叉,整个人向后栽去,待渔叉刺穿他的身体后,便直接栽进了水中。   “三哥——”事情来的太快了,何四刚喊出这两个字,便被迎面飞来的还带着他哥哥血迹的渔叉贯穿了心脏,失去了平衡,亦栽进了水里。   宋靖睿朝佑晴迈了一步,道:“好了,快跪下认错!”   “……”佑晴愕然的看了看四周,吞咽了口唾沫:“你……”   “对,我就是吓唬你!”他得意的笑道:“要不然,你不知道有我护着你,你多幸福。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佑晴指着江中,哭丧着脸道:“那个叫何四的抱着咱们的包袱呢!银子跟他一起打水漂了!”   宋靖睿:“……”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用光了,明天就不更了(抱歉,停更一天),后天晚上八点后稳定日更。 ☆、27二周目(7)   佑晴心疼而又无奈的道:“都打水漂了,咱们以后怎么过,难道真要去靠打劫凑盘缠吗?”战乱的可怕之处在于严重破坏了社会原本的安定秩序,强盗小偷等等坏人往往会伺机而动,抢劫逃难的百姓。看样子,宋靖睿和她极有可能也要加入这个二次致富的行当里了。   宋靖睿闻言,立即到了船头,微微探身向江中眺望,但滚滚江涛,哪里还有何四的影子,早就沉底了。佑晴恨他和自己斗气,故意吓唬自己,便道:“你非得现在才出手,要是一开始就收拾了他们,哪至于这样啊。”   靖睿回眸望了她一眼,歪着脑袋瞅那深不见底的江水,道:“就算会水也捞不回来了,是打水漂了。”   你把他推下去之前,就没看到他抱着咱们的包袱?!”她为了表现自己的悲伤,装模作样的用一边的衣袖摸眼角。   “还嫌弃我受不了苦,看到金银没了,第一个哭鼻子的居然是你。又不会卖了你,你哭什么。”靖睿十分不客气的道:“另外,那金银本本就是昭王府的,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说我没看清不小心弄到江里了,就是爱看打水漂,你管得着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佑晴深吸一口气,扯了扯领口就往船舱内走,靖睿拦住她:“你去干什么?”   “我憋的难受,反正这里没别人,我要把束胸松开。”没好气的说完,捎带着瞪了宋靖睿一眼,才进了船舱去扯束胸。   她坐下后,偷偷回头,见宋靖睿又去船舷边靠着发呆去了。才放心的将袖中藏着的小金饼拿出来,缠在腰间。她那时抱着包袱去找宋靖睿问那两个渔夫为什么不说话的时候,趁人不备,瞧瞧顺出来的,当初的设想是,拿它做防身的武器,沉甸甸的金子打在强盗眼睛上,给宋靖睿制造反击的机会。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佑晴的意料,但这块金饼还是留在她手里了。而她现在决定了,不能告诉宋靖睿。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不求能压制他,但至少手里有钱,心里不慌。靠男人,不如靠钱来的保险。   叫他体会到没钱的痛苦,他才能长记性,以后做事才不这么鲁莽。   佑晴藏好金饼,解了束胸出来,迎着风向深吸了几口气,对一脸漠然的靖睿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路引我一直贴身放着,没掉进江里。”   靖睿搭了她一眼,冷笑道:“就算掉了也没事。”   她不解的看他:“嗯?”   这时一直在王爷和王妃两人间不停的用眼睛瞄了瞄去的顺恩开口了:“……是这样,娘娘,那路引,奴才准备了好几份,包袱里是一份,奴才身上还有两份。”说着从腰间解下钱袋,蹲身从里面抽出来两张纸又哗啦啦的倒出一地的碎银子:“还有这一袋的碎银子,虽不多,可也够咱们到盘礼镇盘缠了。”   靖睿则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子,往地上一抛:“看到没?”   “……”佑晴道:“到盘礼镇是够了,可咱们以后的生活……就要捉襟见肘了。”   顺恩忙给佑晴吃定心丸:“您别担心,如果王姑姑认下咱们,以后的日子不成问题。”   靖睿哼道:“就算那金银不丢,你也花不出去,咱们是逃命的,露财显富,人家恐怕要猜测起咱们身份。”   “您的意思是,那些钱就该丢呗。”佑晴也冷声回敬他,话语中的温度比这江风还要冷上几分:“反正你总是对的,行了,我不说了。”说完,扭身回了船舱。   靖睿见她生气了,看了眼顺恩。顺恩则赶紧低头,心道别看奴才,奴才可帮不上您的忙。他没办法,只得一咬牙,起身去找佑晴,见她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一啧嘴,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怎么了?”她无辜的道:“我没想怎么样啊,非要说的话,我想现在就到盘礼镇。”   “银子没了再赚!瞧你,好像天塌了似的。”   佑晴道:“怎么赚?做生意连个本钱都没有,做绣活拿去卖?就我那针线……不说也罢。”上下打量宋静茹,眼神分明在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会玩什么都不会主儿。   “怎么赚,到了地方再说。”靖睿信誓旦旦的道:“肯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唉——”她的‘愁云’并没因为他的一番话就消散。   他自以为说了一句能叫她感动的话,可她全不在意,连个感动的模样都没有。靖睿便恼道:“你非得愁眉苦脸的?那你就怨去吧,反正银子打水漂了!”靖睿一扭头,继续到船舷边‘喝’江风去了。   “……”她是真的没办法不愁眉苦脸,虽身上藏了一块金饼,但想到丢了那么多钱,肉疼的紧,加上宋靖睿迟迟不出手故意看自己害怕的样子的可恶行径,她现在没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已经很厚道了。   宋靖睿脚踩船舷,眺望远处,心中不痛快,右臂已经消肿并开始愈合,相信不久就能把夹板和三角巾拆掉。他回眸见佑晴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叉着腰叹了口气。   “哎?”他一怔,左手沿着腰际拍了拍,然后露出了一丝阴笑,对顺恩道:“幸好你的包袱还在,将里面的干粮拿出来吧,我饿了。”   三个人各有包袱,其中值钱的金银珠宝分别背在宋靖睿和蓝佑晴身上,顺恩则带着换洗的衣裳和干粮水袋。   顺恩拿出干粮和水袋来,小心翼翼的奉上。靖睿则借着这个由头朝佑晴道:“你饿不饿?”   佑晴只想跟宋靖睿过不去,还不想和食物过不去,便出了船舱,来到他面前,准备吃饭。话说三人各拿了馒头,就着江风在啃,皆默不作声。   这时靖睿却忽然低头扑哧一笑。笑的佑晴毛骨悚然,她拿眼神瞭他:“您在笑什么?”靖睿摇摇头,收敛了笑意:“没什么。”   佑晴没打算去理解宋靖睿的想法,既然他说什么,她也懒得问。三人硬塞了馒头,填饱了肚子。各怀心事的一路顺江一路南下。   入夜后,气温骤降,佑晴不得不让顺恩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裹着身上保暖。靖睿靠在船舱的舱壁上,与她面对面坐着,单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佑晴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盖着的一件上衫取下来,往他身上披。   靖睿此时睁眼:“关心我?”   “……”她使劲点头:“嗯!”   “今天丢了银子,你认为是我的错?”   她不想说假话,便又嗯了一声,不过马上接着说道:“其实银子倒是其次的,你不该放纵坏人,借机吓唬我,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要跳江了,我不高兴在这儿。”   “我在面摊没放过坏人,你不也甩脸子给我看了么。”   “那能一样吗?!”佑晴觉得再说下去,弄不好要吵架,便摆了摆手:“不想说这个,咱们休息吧。上岸后,钟世彦的军队应该被咱们甩到后面了,再雇个马车,一路向盘礼镇赶吧。”说完,将头埋枕在膝盖上,听着江水拍击船体的声响,怔怔出神。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没用……”   忽闻此言,佑晴一凛,赶紧抬头看他,就见宋靖睿别着脸看向江面,他的侧颜本就好看,此时神情落寞,却更显俊美,看的佑晴一边赏心悦目一边甚是纠结。   未及她开口,靖睿又道:“我说过,不能保护别人,至少也要保护你,可你却不领情,还怪我……所以我才想给你点苦头吃……结果……你要是怪我没银子了,你可以另寻去处。”   听这番话预示的苗头可不好,佑晴赶紧坐到他那边去,挨着他解释,道:“我怎么会去别的地方呢?!再说今天银子的事,形势逼人,你也是迫不得已,银子没了,命不是还在么。”原来他闹那么一出,是怕自己觉得他没用。她笑道:“要是没你,我今天就得死在这儿。有你在,我可踏实了,你要我走,我都不走。”   “真的?”靖睿心中则想,你要是敢动离开的念头,现在就让你去江里喂鱼。   “当然。”佑晴悠悠的道:“其实吧,银子丢了,我担心的是以后没钱了,让你吃苦。我父亲没封侯爵前,家中过的远不如现在,我是过过苦日子的,可是你……”   “你担心我吃不了苦?”靖睿将佑晴往怀中一揽,道:“这个你放心。我都答应和你在民间生活了,早就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原来她跟自己撂脸子,是怕自己受苦,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佑晴也见好就收,靠在他肩头,享受这令人安心的宁静。   而在舱外正挑亮灯笼里蜡烛芯子的顺恩,听到王爷和王妃,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关心对方的话,心道银财丢了,倒也不是坏事。   —   上岸后,位置已过了溪京府,钟世彦的军队从溪京府出发仍旧在北上,换句话说,他们到了钟世彦的行军路线的后方,安全了。暂时松了一口气的三人,不敢多停留,立即又找了马车南下。好在一路顺风,再没出别的岔子。   进入盘礼镇后,宋靖睿的伤已没大碍,便拆了夹板和三角巾。   盘礼镇地方不大,但胜在位置绝佳,周遭几个县城的人要去省城,都要途径它。正因为这点,它才从原本一个小村成了今日的一个小镇。   一边商旅不绝,像个繁华的小城市,一边它又被大片的良田包围,像个大屯子。   佑晴进入盘礼镇的当晚,稍微了解了点情况,就爱上了这里——城乡结合部,方便生活也方便逃命。   三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去寻那位王姑姑,当夜则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宿在客栈,早成了这一路颠沛生活的常态,大家都习惯了,要了客房,取了钥匙,由小二领着上楼住店。   靖睿和佑晴都十分成就感,一个觉得自己能把王爷拐来随自己隐匿民间生活,一个觉得自己保护了王妃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终于到了——”靖睿一进房间,就扑到了床上。床板随硬,好过露宿野外。趴了一会,他改成仰卧的姿势,笑嘻嘻的朝佑晴道:“你过来。”   “……”她心知不好,这落脚了,宋靖睿八成是要打算折腾自己了:“我一身的尘土,等小二送了热水来,我洗洗灰尘,再过去。”   “啧!我不是要把你怎么着,你猜错我心思了!”他有些不忿的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佑晴只得坐过去,道:“我来了。”   “把眼睛闭上!”   她隐隐觉得在宋靖睿面前闭眼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正迟疑着,等不及的靖睿便伸手把她眼睛一盖,笑道:“你肯定想不到我要给你看什么。”一阵悉悉索索的动作后,他把手掌拿开:“这回看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金灿灿的小元宝,正托在靖睿掌心里。   “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是所有的钱都掉进江里了吗?!   “你都忘了吧,我身上有钱袋的。那天我踩着船舷看江水,一叉腰就摸到身上系的钱袋鼓鼓,我才想起里面装了点小钱。”   “可这也不是小钱啊……”   “它没有其他的元宝大啊,反正不是大钱。我当时就当小钱放在了钱袋里,没想到把它给留下来了。”靖睿邀功般的欢喜,道:“咱们又有钱了,这金锭子不大,可供咱们吃喝绰绰有余。”   “你,你……”   “我怎么不早说?”靖睿哼道:“早说了的话,再叫你给弄丢了。”哼完了,再次开心的扯着她的手笑道:“高兴吗?”   “高,高兴……”原来藏了金子的不止她一个。   见她迟迟没反应,靖睿撇撇嘴:“高兴的话,也不说给点表示。”佑晴的心情十分复杂,道:“一会再表示,我去取热水。”   “你魔怔了,怎么一直惦记热水?!”靖睿憋了这么久,日熬夜盼,就等到达目的地这一天,现在无需在赶路颠簸了,对方又是自己明媒正娶,共患难的王妃,亲热一番自然是题中之义。   “就是不舒服,想先洗洗!”她一定得走,否则被宋靖睿发现她身上也有块金子就遭了。他不许,待她起身,他拦腰一抱,将她摔到床上。   他难得主动一回,结果却不妙,因为他摸到了对方腰间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奇怪:“你有玉佩?”不顾佑晴反抗,撩开衣衫,一探究竟。见她腰间拴着一个用布包裹的拳头小大的薄圆片,他一扯,一个金饼便滚了出来。   佑晴搔了搔眉梢,挤出虚弱的笑容:“其实……我也藏了一点钱,准备落脚后再跟你说的……”   靖睿原以为只有他有钱,不想蓝佑晴也藏了一块金子,优越感瞬间又没了。   “你——”他指着她鼻子,想骂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骂起,因为他对她也没交代实底,便气哼哼的放开她,坐在床边生闷气去了。   佑晴一手拿着金饼,一手握着金元宝,道:“我们又有钱了,靖睿,你高兴吗?”   “高兴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①:本文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   ②大家评论满25个字,送分。   ③谢谢大家的地雷~   悠晓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2   洒洒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2-11-10   懒散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0   新月狗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0   嗯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0 ☆、28二周目(8)   天刚蒙蒙放亮,王氏就已无心恋睡,把两颊边的发丝顺了顺,拿起枕边的簪子利落的插好。似乎又觉得意犹未尽的打了一个小哈欠,她叠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洗漱干净,生火热饭。   早上的饭菜一般是将昨晚上的剩菜剩饭热一热,白天要做事的人就简单的吃上一口。   待饭热好了,她像往常一样去楼上敲侄子周祈升的房门。他们住的是临街小楼,周祈升住在二楼,平日里闷头温书,轻易不下楼活动。   她从宫里出来,嫁给了当时刚丧妻的周保田做续弦,她看中的是周家殷实的家底,可谁知那说亲的媒婆骗了她这个外乡人,那周保田是个酒鬼赌鬼,前妻是被他活活气死的。王氏的性子是能极能忍的,后宫波谲云诡,她都能捡回一条命顺利出宫,忍个人品下三滥的赌鬼,并没有超出她的忍耐范围。   她善待周保田前妻留下的儿子周祈瑞,不久自己也有了身孕,虽是个女孩,可也得到了周家上上下下的认可。只是不想在这一年,周保田的父母双双撒手人寰,再没约束的丈夫越发肆无忌惮,最后被他大哥那房嫌弃,给点家产,撵了他们出来单独过。   周保田把田产房屋都押了出去,最后甚至想卖儿卖女,好再她忍无可忍之下告到了族长那里,把救下了这一双儿女。可惜,上天是非要糟践她这个苦命人,丈夫带着一双儿女去亲戚家使苦肉计,叫两孩子哭诉借钱回来的路上,儿子抱着女儿坠入江中,顺江飘走了。   周保田这时才恢复了点人性,内疚之下,一病不起,不久死了。   一贫如洗的王氏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还丈夫欠下的赌债,不得已只得求助宫里认识的旧人,七拐八拐的寻到了当时已经是昭亲王贴身太监的高顺恩。她未出宫前是御马监一个宦官的对食,而此人曾对刚进宫时的高顺恩多加照顾,她也因此识得高顺恩。好在高顺恩念及旧情,此时已经是昭王贴身太监的他,周济了她许多银子,才叫她还了丈夫的赌债,免去了被人卖掉的危险。   无依无靠的王氏是想过改嫁的,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她的想法。他丈夫有兄弟三个,丈夫排行最末,因此备受溺爱,才如此不成器。那年丈夫的二哥周保财得病死了,大房是一毛不拔,二嫂便带着儿子周祈升,还有肚子里的遗腹子来投奔她,妯娌两人抱头痛哭,之后相依为命。可那嫂子命更苦,遭遇难产,孩子和她都没保住。   王氏葬了弟妹,自此后带着周祈升,守寡过日子。   可这周祈升是个药罐子,隔三差五就要看大夫,大把的花销让她承担不起,只得又向顺恩开口借了钱,买了块地,租给乡下的佃户,每年靠点地租养活他们‘孤儿寡母’。好在周祈升不像他爹和他伯父,是个勤奋读书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这在盘礼镇是件了不得的事了,王氏脸上有光,一心盼着看周祈升中举人中进士,鲤鱼跳龙门那一天。   又敲了两声,房门才被从里打开,走出来一个高挑瘦弱的年轻人。王氏见他神色有疲态,知他又熬夜看书了,不仅心疼的劝道:“你啊你,得注意身子,咱们有书白天读,晚上早些睡。”周祈升略带微笑,道:“侄儿谨记。”他今年错过了秋试,无比懊悔,唯有彻底读书,增大自己下一次必中的把握,才能叫他心中好受些。   吃了饭,周祈升仍旧像每天一样回屋读书,王氏则继续做针线活。今年冬天,她准备给她和周祈升各做一套新棉衣,新买棉花,肯定暖和。   从宫里刚出来那会,她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安定下来,便轻信了媒婆的话,随便找了个人嫁了,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所以周祈升的婚事,决不能马虎,她侄子生得仪表出众,又是秀才功名,定能找了个好人家的闺女,昨天马婆子来她家‘闲坐’,提了几个人家的闺女,她都不满意。想着周祈升的婚事,她不由得出了神,针尖一歪,竟滑过顶针,刺进了肉里,她忙将指尖含在嘴里止血,这时就听有人敲院门,她心道可能是马婆子又来了,今次再详细的问问冷家闺女的情况。   她出了屋门,大声应道:“等等,就来——”   可开了院门,她却怔了,门外站着两男一女,尤其是中间的那位,姿仪秀美,丰神俊逸,虽衣着简朴,可见了,难免叫人心中猜测是哪家的贵公子乔装打扮的。   “你们找谁?”她开口问道,目光扫到男子身边那人,她忽然一怔,继而以手捂嘴,惊诧的道:“是高公公?”   高顺恩见王姑姑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是我不假。”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这身粗布麻衣的打扮,是怎么回事?王氏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见了旧相识,立即有了不好的联想,赶紧让了他们进来:“快,快进屋再说。”   高顺恩是昭王的贴身太监,他怎么不再藩都伺候昭王跑到这里来了?难道和自己当年一样,受了宫廷大案的牵连,偷偷潜逃出来的?如果是这样,他身边的两个人又是谁?   王氏带着狐疑先让了一行人坐下,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引火烧水,待把水壶架到炉子上,她才挑了帘子进来,道:“水一会就烧好了,咱们先说话吧。”她想问的太多,一直不知从何问起。   顺恩偷瞟了眼王爷和王妃,然后便引袖拭泪,苦兮兮的对王氏道:“姑姑,你得救救我们啊……”王氏就猜其中有事,忙安慰道:“别哭,别哭——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忙你的。是不是你在昭王府惹了祸事?”   顺恩重重点头:“郕王谋反,突袭了藩都,奴才和王爷走散了,寻不到王爷,又不敢回南京,若是回到宫里,太后娘娘一定要我的命。只能来投奔姑姑您了。”王氏听是郕王引起的内乱,不禁一叹:“我在宫中时,就听闻先帝爷偏宠郕王,唉——不说这个了。”她抬眼打量面前坐的两人,她仔细瞧的话,能看出其中一人是个女子的面相,可却不敢肯定,说不准也是个小宦官。   顺恩这时道:“这两位是随我一起出逃的朋友,一个是昭王府的左护卫指挥……张九懋……另一个是王妃身边的觅……春姑娘。”顺恩按照殿下的吩咐,隐瞒了两人的身份:“我们落难到此,希望姑姑能暂时给我们些许帮助……”   原来一个是昭王府的左护卫指挥,是个五品官衔的小老爷,另一个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难怪两人气质不同。王氏得过顺恩的帮助,应该说没有高顺恩的接济,她或许早被丈夫的债主给卖掉还债了,此时恩人遭难求助,她哪有不应的道理:“这自不必说了,我这身边还有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用。”   顺恩见姑姑会错了意,忙道:“我们不要银两,我们想个能安身立命的身份。要不然,到哪里都住不下……虽有钱,却连间房都买不了。”见王姑姑没想到那层,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的暗示,直接说了:“姑姑你说过,你有一子一女落江失踪,我想让您认下左护卫指挥和觅春姑娘……顶替了这个身份,落下户帖。”   王氏哎呀一声:“瞧我这笨的,居然没想到这点。这的确是个法子,落了户帖,就有了新的身份。”让张九懋和觅春李代桃僵,那顺恩怎么办,不过,他是个太监,就算有了正常人的身份,到时候见他不成婚,还会引起怀疑。   顺恩道:“您的儿子和女儿落水后,被下游的渔夫救起,卖到了北方一户无子的人家做儿女,现在那养父母都病死。再加上战乱,您的儿子和女儿便逃回来认祖归宗了。希望姑姑您对外这么说,我们不会打扰您很久……”   一直没说话的宋靖睿,此时才冷静的说道:“落下户帖,适应了新身份,我们就去省城或者别的地方买房子搬走,到时候会把你也接走一并享福。当然,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会给你一笔银子作报酬。”   “我这条命差不多都是高公公救回来的,哪里还能再提钱的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北方战乱,这会打的乱七八糟,虽现在这里还是一片承平年间的光景,说不定来年战乱也要袭来,到时候指不定她和周祈升还要依靠眼前的左护卫指挥他们呢。   见王姑姑答应了,顺恩则把椅子往桌前搬了搬,详细和她商量以后的计划。佑晴和靖睿在一旁听着,他们对盘礼镇和所谓的王姑姑不熟悉,少说多听为妙。   过了一会,水烧开了,王氏便起身去拎了水壶回来给三人沏茶。顺恩骨子里伺候惯了宋靖睿,赶紧拿起杯子接了水,就要递给王爷。瞧出苗头的靖睿轻咳了一声,顺恩才十分不自在的把那杯茶自己留下了,心中甚是忐忑,浑身活像长满了刺,从里到外的不舒服。   王氏奇怪顺恩的表现,他是王爷的贴身太监,那位是王府的护卫指挥,两人论起在王府的地位,指不定顺恩还要高一些。佑晴手急眼快,取了杯茶递给靖睿,道:“张大人请用。”靖睿则假惺惺的道:“以后我不是什么张大人,别再这样称呼我了,也不用对我那么恭敬了,听到了吗?”虽是对着佑晴说,却是说给顺恩的听的。   佑晴配合的说了声:“知道了。”   而这时,又听到有人敲院门,王氏放下水壶,道:“肯定是说媒的马婆子,且等等,我去将人打发走。”说着,便撩帘子走了出去。   她一走,靖睿立即指着顺恩道:“一路上叮嘱你多少次了,不用那么大规矩。我没说完,你怎么又跪下了,快给我起来!”   顺恩一抹汗:“奴才哪敢和您平起平坐,奴才有罪。”从地上爬起来,低着脑袋站到一旁。   佑晴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微微探身,见王姑姑领着一个捕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立即警觉起来:“靖睿,你看!”靖睿按下她肩膀,道:“慌什么,你又不是逃犯,现在南部还在皇帝控制下,若是来抓咱们,县太爷都得跪着进院,怎么可能只派个捕快来?”   昨天住宿时,因她藏了金子被靖睿发现,两人闹僵。宋靖睿当晚把她赶了出去,叫她另要了一个房间单睡。对于蓝佑晴来说,这自然是好的,省得宋靖睿忍不住对她做坏事,疼的她下不了床。但对宋靖睿,却是独守空房的惨事,一边气佑晴跟他藏心眼,一边气她不懂他心思,居然不来投怀送抱。这怨气一直憋到这里,还没散。   “……”佑晴不再吱声,三人都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说话声。   就听屋外一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的说道:“婶娘,我办差路过,想借口水喝而已,您怎么连口热水都不给,只用缸里的凉水打发侄儿。”   “谁知道你是真来喝水,还是来说些不着溜儿的话的,润了嗓子,痛快走,你弟还在楼上温书,别打扰他。”   “同样是侄子,您对我和祈升差的也太多了。您怨我,可您得知道,李都头真是一片好意,逢年过节叫我给您这搬东西,那都是……呀!话没说完,您怎地拿水泼我?!”   “立马出去!我不识得你这个劝婶娘改嫁,讨好上级的混账东西!”   屋内的蓝佑晴听懂了,这位侄子是个捕快,而他的顶头上司李都头垂涎王姑姑的美貌,便拉拢了这侄子给寡妇献殷勤。也难怪,这位王姑姑真实年纪在三十五六上下,可看起来却只有三十上下,生的美貌,垂涎的男人,自然一大把。她答应让他们留下,未必没有让他们帮着壮胆的意思。   靖睿听了,一脸嫌弃的对佑晴低声道:“老婆子也有上门要。”   不等佑晴说话,就又听到另一个男子插话进来,听语气十分愤怒:“周祈嘉!你怎么又来了?!快出去!”   “嘿!你上次生病,要不是你堂哥我连夜骑马给你叫大夫,你早病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桌椅倒地的乱响,还伴随着王氏‘祈嘉,你快住手!别伤你堂弟’的喊声。   靖睿长叹一声,朝佑晴使了个眼色,两人很有默契的站起来,撩起帘子出去。既然要落入周家的户帖,就不能坐视不理,心中虽厌烦,还是管了这闲事。他走过去,从后面拦下那捕快举起的拳头,道:“殴伤人,重则可判五十大板,你不知道吗?”   周祈嘉一怔,他这伯母守寡多少年了,家里除了一身病还玩命读书的周祈升,再没旁的男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他挣开来人的牵制,哼道:“你是谁?休管我家事!”   王氏因祈嘉差点殴伤了祈升,一颗心吓的乱跳,她咽了下口水,终于找了有人给自己撑腰一般,理直气壮的道:“这是你祈瑞弟弟!他和你璎珞堂妹回来了。”   周祈嘉和周祈升双双怔住,脑袋里瞬间空白一片,思绪被惊的飞到了九霄云外,半晌才异口同声道:“什么?”   天上不仅能掉冰雹雨雪,还能掉死而复生的堂弟堂妹。   作者有话要说:①大家不要攒文啊,我保证会日更的(星星眼)   攒文的话,没订阅,没留言,我会很伤心的(泪)   ②悠晓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3   悠晓悠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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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家早年兄弟阋墙,闹的仇人一样,亲兄弟平时都不见面,下一辈更是极少见面,堂兄弟间早些年彼此不来往,后来大房家的周祈嘉做了捕快,巴结都头,要把他婶娘劝改嫁了,才隔三差五的登门骚扰,说是亲戚不如说是半个仇人。   周祈瑞死而复生,婶娘有了依靠,更不能搭理李都头了,这是周祈嘉不愿意看到的,他出了门,对门外等他的另一捕快秦棠,道:“你先回县衙,就说我路上肚子疼去药房了。”秦棠知他是来骚扰他婶娘的,便调笑道:“肚子疼?你婶娘终于鼓起勇气给你落毒了么?”周祈嘉一瞪眼,作势要打,那秦棠便嘿嘿笑了两声不和他计较,扛起水火棍,摆摆手:“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周祈嘉想把认亲这事搅黄,原地寻思一会,就直奔周家族长处了。   —   堂弟和堂妹归来,周祈升替婶娘高兴,他本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难得今日开怀,拉着靖睿和佑晴不停的询问他们的经历。靖睿编谎话很有一套,信手捏来几句话,就把这没出过门的书呆子骗的团团转。而周祈升与佑晴毕竟男女有别,互相点头施礼认过了,就算过去了。至于顺恩,他自称是祈瑞小公子的书童。周祈升听了,知堂弟是个读过书的,家里能养得起书童可见生活过的不错,没吃过苦,替堂弟感到高兴。   蓝佑晴本就和王氏失去的女儿差不多大,又说是宫女出身,这叫王氏看着她,想到了失去的女儿,鼻子一酸,落下的眼泪全是真的。周祈升见婶娘啜泣,又去劝婶娘莫伤心,弟弟妹妹回来了,要高兴。   为了表示‘庆祝’,王氏决定把留着过年的老母鸡提前宰两只来吃。她忙活着下厨,蓝佑晴则打下手,顺恩去外面抱柴火,不久就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宋靖睿一路颠沛,冷一顿热一顿的,这会吃上了新鲜热乎的饭菜,也不那么挑了,竟吃的很是可口。   都说饱暖思淫-欲,况且他思了很久了,就让顺恩递话给蓝佑晴叫她晚上过来侍寝。那会佑晴正在刷碗,听了顺恩的话,侧身朝里屋看了眼,正对上宋靖睿荡漾着笑意的眉眼,一哆嗦差点把碗摔了。   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猛地多出来三口人,将楼上楼下都住满了。周祈升喜静,让宋靖睿和顺恩住到他对面的房子,怕两人说话吵他,而让蓝佑晴住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兄对屋去,总不大好。只能王氏搬上去,把自己的东屋让给佑晴,而从仓房搬出个乘凉用的矮床摆到一楼西屋,让顺恩和宋靖睿住。   佑晴躺到半夜,去推宋靖睿的屋门,很快高顺恩从里面打开门,很知趣的让了娘娘进去,自己给两人倒地方。   早晚有这一遭,况且在记忆里和他做这血脉相交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很放得开,没半点含羞带臊的模样,见桌上点着蜡烛,坐到床边,开口就对靖睿道:“将灯吹了吧,还怕别人不知道你没睡么。”   “他们都在楼上,顺恩又在外把守给咱们望风,别担心。”亮着灯烛,自有宋靖睿的打算。一路奔波而来,他虽一直有温存的念头,可情势所迫,就算与佑晴挨在一处睡,却都未曾宽衣解带,偶尔她除了束胸,显露出曼妙曲线,他也只能隔着衣裳瞧瞧罢了。今日一朝能如愿,他打定主意,决不能在黑漆漆的夜里,恶汉扑食,不知咀嚼的将她‘吞咽’了。   跳跃的烛光中,佑晴被他看的不舒服,下意识的拢了下发丝,心道他看什么呢,要动手就快点。靖睿则揽着她肩头,眼神细细勾勒她的眉眼,见她此时半怯半羞,更显标致,不□-心大动,动手去解她衣裳。佑晴就这么呆坐着,任他为所欲为,谁知靖睿解两下,却黑了脸,道:“你非得等我一件件将你扒光么,你就不能自己也动动手?我这右手还不大方便,你不知道吗?”   “……”佑晴懒得和他计较,默默的自己开始解衣裳。   但见雪白的肩膀藕臂展现在眼前,再配合她如玉容颜,靖睿只觉得此真乃人间胜景,呆看了一时,心中忙提醒自己,千万要从容镇定,要是被她看穿自己没沾过其他女人,肯定要被看轻。便故意轻叹一声,斜着眼睛,佯装略显失望的模样打量她。   可佑晴却是知道他有什么段数的,只不过不能揭穿他罢了,见他迟迟不动,便低声道:“我有点冷,要是不想要我,我就走了。”靖睿哪里叫到嘴的鸭子再飞了,一拦她腰肢,将她推在床-上,就势把她小裤也脱了。   果然给他压力,他才动弹,什么人呐。佑晴躺在他身下,与他四目相望,不发一言,专等着看宋靖睿接下来怎么做。她忽然想到,最紧张难熬的可能是靖睿,意识到这点,她心情不禁轻松了许多。   靖睿心中急切,却偏忍着性子,为的就是怕蓝佑晴觉得自己对她十分有兴趣,好似离不开她一样。 只是旁的男子拖延时间,自会一套花样,惹的娇妻情-动,而使自己占尽上风。可惜宋靖睿没沾过女人,不懂这些,此时以上位看着佑晴,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心里又怪起蓝佑晴来,她刚出藩都住客栈那时,还挺主动的,怎么到了今日这关键时刻,却毫不作为了。   两相僵持了一会,宋靖睿心中一横,俯身去吻她的朱-唇,舌头过了两重牙关入了她的檀口,榨取一番甘甜后,他愈发把持不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火急火燎的自褪了衣衫,将她腿打开,就要贴身过去。忽然想起在客栈时,她那处干涩,她疼,他也不舒服,怕这次也一样,便下手探了下。一摸只觉得湿-滑细腻,他心下得意,贴在佑晴耳边道:“你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亲亲抱抱而已,你就受不住了。”   佑晴恨他非要揶揄自己,提了一口气,也回敬他:“那咱们得小心点,要不然水多,湿了你褥子,明早上,王姑姑和周小哥还当你尿床了。”   “……”宋靖睿挖苦她没占到便宜,心中不畅快,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倾身压上,方才识了花心所在,腰挺直,缓缓推了进去,任由佑晴凝眉吸气,仍尽-根到底。   佑晴这算是遭二遍罪,可还比不上第一遍的时候,那时在昭王府,随她出声呻-吟,现在则怕惊扰了楼上的人,不管感受如何都要忍下。靖睿和她感受却大有不同,只觉得被紧紧包裹着,极尽快活,手中揉她酥-胸软雪,脑子早化去了半边,提了数十提,身子一绷,就发了出来。待发泄完了,星目朦胧在她身上歇了一会,才渐把丢掉的魂魄拾了回来。   佑晴那处生的狭窄,靖睿暂时偃旗息鼓,竟被她给挤了出来。他发觉后,转眼又有了揶揄她的话,凑到她耳边笑:“你居然天赋异禀,还有这本事,想不到咱佑晴有内秀。”佑晴双眼一翻:“挤出一条‘鼻涕虫’,算甚本事。”   靖睿冷笑道:“也是,你有能耐这次将爷赶出去。”   她一听,知他又要来,不禁后悔自己不该惩口舌之快,惹他再来,便推他道:“殿下节劳。”   可她哪里是宋靖睿的对手,几下就被他重新按下,把她双足提起放在肩上,手顺着酥-胸轻抚到纤细的腰际,他就再次斗志昂-扬,以手扶她纤腰,尽-根直抵。刚才初始乐趣,没坚持多久,这次则大不同,有过刚才的发泄,这次并不着急,慢慢和她厮-磨。见她杏眸含情,云鬓欲坠,再看因他撞击而上下微颤的饱满,玉-麈更觉胀-大,将她塞满。佑晴撑的疼,苦不堪言,一门心思盼着他早些完事,可宋靖睿见她隐忍的模样,不像平时那样淡定自如,此时才有真切的占有胜利感,怎忍草草结束。   靖睿心情大好,换了几口气,就忘乎所以的去吻妻子,不想佑晴可没他这心情,待被吻住时,趁机狠狠的咬了他一口。靖睿舌尖舔-去血迹,恼道:“你敢咬我?”佑晴则恨道:“你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周围还有其他人,你就不能注意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其实她当初答应在民间以兄妹身份住在一起,就存了这样的私心。   她和宋靖睿是兄妹了,他就算想折腾她,也得注意场合与时间,不能时时刻刻的缠着她,她也不用天天面对他,能有自己的小空间,至于以后,说不定用这个身份还能甩掉宋靖睿,自己单过。至少她现在还找不出和宋靖睿相守一辈子的理由来。   靖睿顺着她的话,轻声‘担心’道:“怕人发现,你还说个不停,快闭嘴。”说完,量她不敢再咬他,不顾疼又去吻她,身下动作亦不停歇。   佑晴心想,也就今天许你一次,看以后便拿这身份压你,叫你近不得身。气哼哼的想着,也勾了宋靖睿的颈子回应他,忽然间她猛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得色,不禁一怔。   她能想到这点,宋靖睿未必想不到,那他为什么当初听顺恩说了,却一点没拒绝,反而答应的痛快?!难道他也想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不想对外称为夫妻,和她不离不弃的生活?   见她分神,靖睿就卯足力气进出,一抽一抵,次次深入,佑晴磨的花壁渐有异样,微微麻涨。忽然间,她想起什么来,登时因为紧张将下腹一提。   他们现在是兄妹关系,她若有了身孕,只有两条出路,要么一碗落子汤,不生下来,要么则随他回南京,不回也得回。敢情他从一开始就看好了这个漏洞,逼的她只有听他调遣一条路可走。   她下腹收紧,那里紧凑,绞缠住他,宋靖睿本也受不了了,粗-喘几声,将玉-麈在花心中深深一推,尽了兴致。他伏在她身上,拭着她额头的虚汗,关心的笑问:“在想什么?”   佑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侥幸宋靖睿没想到,岂不是提醒他了。她低声道:“没什么,咱们以后少这样了,太不方便。”靖睿哼哼笑道:“好像我非得缠着你似的,还不是因为这穷乡僻壤除了,我找不到别的人消火。”为了表示他对蓝佑晴彻底的不放在心上,道:“行了,侍寝完了,你可以走了。”   “……”她又发现一点坏处,偷偷摸摸的和他在一起,甚至连尊重都得不到。若是夫妻相称,起码春-宵一度,她还不用浑身酸痛的从床-上下去。   宋靖睿此时占了主动地位,见她不动,催促道:“不是怕人发现么,快走吧。”佑晴恨的咬唇,却无可奈何,默不作声的穿戴衣裳,将腰带系好,蹬鞋下床,最后扔了一记憎恶的眼神给他,出了屋门。   等她走了,宋靖睿则抱着被子,咯咯低笑不止。当初顺恩一说要来周家做兄妹,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有利于自己的那一面。   他喜欢现在的相处距离,想要她了,就叫过来暖暖-床,不喜欢了就以兄妹的名义打发走,若是以夫妻相称,肯定是要日夜不分离,想想就觉得窒息透不过气来。   答应与她在民间生活,他不过是为了暂时避难,拖延时间,让母后和皇兄消消气。等他隔三差五宠幸宠幸蓝佑晴,一年半载她怀-孕了,他就带她回宫,看在出世或者未出世的孙辈的份上,母后和皇兄肯定能饶过他们夫妻。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等到蓝佑晴怀了孕,她不能名正言顺的把孩子生下来,唯有跟他回南京。到时候,她愿意得走,不愿意也得走。   这期间,他可以对蓝佑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闲下来,去河里钓钓鱼,上山打打猎,谁也管不着,也不会有人说他抛下妻子不顾家。   还像在昭王府一样自由,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各有各的乐趣么。   他死都不怕,就怕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Food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3 21:55:19   素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3 20:53:56   谢谢你们的地雷~~=3= ☆、30二周目(10)   佑晴□黏腻,极不舒服,本想去烧点热水来擦擦,结果到了厨房,借着月色鼓捣了半天也没将火引着,她不禁后悔白天做饭时没仔细看那王姑姑是如何点火的。没有热水盥洗,她便又摸黑回了自己那屋,越想宋靖睿的所作所为越气,下面又不舒服,翻来覆去熬到天边放亮,就匆匆起身了。   现已落脚,不用再做男子打扮了,她从包袱里取了小袄和马面裙出来,换好后开门出来。见王姑姑也捋发下楼,她便扶着楼梯凑上去,低声道:“姑姑,我葵水刚走,不大舒服,想弄点热水洗洗……可我引不着火……”   王妃的贴身宫婢,平日里顶多做做端茶倒水,伺候主子换衣裳的事,不比粗实丫头和烧火丫头什么都能做,王氏想这小宫女不会这些民间的活,温笑着安慰道:“没事,正好我要生火,你在旁边看着吧。灶台上坐上炉子,等水烧好了,你先取点用,再招呼他们来洗。”   佑晴低声甜笑道:“谢谢姑姑。”王氏笑笑,带着佑晴进了厨房,教她如何用打火石点着引子,如何压柴火。佑晴自水缸里拿瓢舀了灌满水壶,搁到炉台上开烧,那王氏则用另一个灶台开始热饭。   “你去叫他们起来吧,不能睡了。”王氏一边架锅热饭,一边道:“祈嘉那小子昨天说要叫族长评断,弄不好今日就要来接咱们过去。”   “那……”虽然昨天,他们已经背着周祈升,听姑姑说了点周家的事,但是面对族长,万一穿帮了,就糟糕透顶了。   “你别担心,就是走个过场。”周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血脉开枝散叶,把沾亲带故的人丁都算下来,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那周家现任的族长和周保田的爷爷辈还隔着好几层呢。周保田这一支胡闹成性,早就没人管他死活了,对他儿子的去留想必也没几个人真正在乎。   “有姑姑这么句话,我就放心了。”佑晴笑道:“我去叫他们起来。”她转身上了二楼去唤周祈升。周祈升作息极有规律,这个时辰早就醒了,一直在温书没有下楼,听堂妹来唤,就开了门出来。佑晴不经意间看了眼他的屋子,见里面桌上的书本,砚台,笔屏摆放的整整齐齐,心道看来是个爱整齐爱干净的人。   叫完了周祈升,她又去叫顺恩和宋靖睿。在门口待了片刻,她才开口道:“哥——该起来了!”听不到里面有人应,没好气的使劲捶了捶门板。这时,听里面顺恩道:“知道了,这就起。”   佑晴转身回了厨房,和王氏低声说话。她昨天看那周祈嘉就不是个好想与的,这小镇子的捕快,一般和市井泼皮都有关系,吃拿卡要对他们来说是常态。他要是存心找麻烦,还真不大好办。王氏则道:“他就是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仗着李都头才敢来欺负我,单是他自己,他做不了什么,这回你们来了,他见咱们人多势众,不敢怎么着的。”   佑晴心道,但愿如此吧。这时水烧开了,她给周祈升倒了洗脸水,另找了个盆自己倒了水,端回屋去,从包袱里拿出路上用的手巾,透湿了,躲在帐内擦身子。等弄完了,她端着水盆出来,正撞上宋靖睿打他那屋出来,两人碰了个照面。   宋靖睿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羞,摸了下鼻尖,先移开了目光。等须臾,他镇定下来,再去看她,见她眼中似有冬日寒霜般的冷漠,不禁心道,你凭什么甩脸子给我看?!你蓝佑晴侍寝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便也没了好脸色,面无表情的看她。   佑晴去院里将水泼了,转身回来时,见王姑姑正和宋靖睿说话,一个问:“昨天换地方,睡的不好吧。”一个回答:“没有,一路颠沛,终于有了踏实睡觉的地方,睡的很好。”   宋靖睿说完,淡淡的问佑晴:“你睡的怎么样?床板硬不硬,身上疼不疼?”   佑晴道:“我睡的也很好,不觉得身上疼。比来时睡野外,强了不知多少,可见还是家里好。”   顺恩忙从中打圆场,道:“我去倒洗脸水!”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佑晴于此时对王氏笑道:“我帮您收拾碗筷。”王氏对宋靖睿和顺恩道:“那你们快洗吧,这马上要开饭了。”   吃了早饭,周祈升要回楼上读书,临去的时候问宋靖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我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是考取功名是正事。”宋靖睿一笑:“我读了这么多年,连个童生也不是,可见我不是读书苗子,以后我寻点别的营生做。”   佑晴在一边抹桌子,一边心道,别的营生?不是下河钓鱼,上山打猎吧。   这时,听有人敲院门,打断了两人说话,顺恩立即道:“我去开门看看是谁?”刚出屋门,就被从后院捡鸡蛋回来的王氏拦住:“我去看,你先把鸡蛋拿回去。”   她开了院门,见果然是自己的大侄子周祈嘉,便没好气的道:“又来讨水喝?”那周祈嘉笑嘻嘻的道:“婶娘,别赶我啊,我是来替族长叫你们过去的。他老人家听说祈瑞和璎珞回来了,可高兴了,非要见见不可。”王氏一哼:“是他要见,还是你从中间撺掇的?”   周祈嘉将一只脚塞进门缝,就要挤进来:“叫我进门说话吧,咱们隔着门说话,多外道。”王氏手推门:“街口卖锅碗瓢盆的张家铺子,前几天招贼了,你不去抓贼,天天跑我这来做甚?我儿女回来了,不用你尽孝心了。”   周祈嘉知道这门要是关上,就敲不开了,使劲往里一挤,到底是硬闯了进来:“祈瑞,璎珞,告诉你们件大喜事,族长要认你们,快随我去见他老人家。”   宋靖睿正想出去走走,听说要去亲戚家‘做客’,欣然答应:“那我们就随你去。”说完,爽快的起身道:“带路吧。”   佑晴则担心,略有踌躇。此时周祈升气愤的说道:“妹妹,你随他去也行,受了这一次质问,就能堵住某些人的嘴了。”周祈嘉也不气,对宋靖睿道:“还是祈瑞兄弟爽快。”   王氏道:“不像某人心中有鬼,自然爽快。”她将围裙解下,扔到桌上,牵起佑晴的手,道:“闺女,跟娘去见周老太爷。”佑晴心中祈祷着,万事平安,随着姑姑等人出了门。   —   有名望的乡绅在地方上的作用很大,有的时候甚至超过外地来赴任,根基尚浅的县太爷。官府征伐徭役兵役经常需要他们出面帮忙,总之,他们影响着一地的方方面面。周家是盘礼镇的老住户,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嫡长一系控制着家族的财产,是为‘强干’,那些次子庶子们分得的家产是九牛一毛,乃是‘弱枝’,所以几代之后,嫡长房仍旧富贵,其他周姓人家过的都不大如意。   现在的周家族长是周俸祖,年纪七十有余,仍然矍铄,昨天周祈嘉来求的就是这位祖宗。此时他端坐在礼堂内,看着所谓远道归来的周祈瑞和璎珞兄妹。见‘祈瑞’见了他,没有半点惧色,并不像周祈嘉含沙射影说的什么来路不明的可疑之人,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是知书达理的。   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好男儿,若不是想要认祖归宗来寻根,周保田的寡妻,手无余财,这儿子归来还要养活她,哪有便宜可占。不过这周祈瑞生的实在是太好了,他爹虽然也有个好皮囊,但这个儿子终究是英俊的过分了。此为一个大疑点。   那璎珞闺女,本就是王氏亲生,现在她俩站在一起,王氏眼神之中流露的关怀之意,分明就是母女情谊,更不似作假。   周俸祖对周保田家的情况并不熟悉,问了‘祈瑞’他父亲的生辰和在北方的生活状况,再无别的可问。又问王氏是否肯定这是她的子女,王氏自然指天发誓,绝不会错,希望族长让两人认祖归宗。   周祈嘉眼见族长的态度不利于自己,不禁皱起眉毛,心想原本还以为这老家伙有点手段,也不过是个泥塑的菩萨,没什么招数。   可就在这时,听周俸祖对王氏道:“是不是保田的子女,好断。当年他准备卖儿卖女,连卖身契都签了,是我应了你的恳求带人去拦下的,那卖身契被我收下了。上面有祈瑞和璎珞的手印,我一直放在书房,明天我找出来,让祈瑞和璎珞再按个手印,核对一番。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血脉大事也不能含糊。”   一听这话,周祈嘉便得意的瞟向婶娘一家,心道没想到族长还有这后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咱们明天走着瞧!他正得意的暗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笑的更开心了。   王氏结巴道:“……您,您还留着那东西?我以为您早烧了……”   蓝佑晴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周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居然还留有丢失孩子的手印,人的指纹独一无二,一生不变,他们不是真的,一查就要出漏子。   不行现在就回家收拾收拾,再奔命吧。   不想那周俸祖这时捋须笑道:“不过我从心里相信你们就是保田的儿女,今晚上就留下来吧,我命人准备几个好菜,替你们的爹补偿补偿你们这多年受的苦。”   佑晴几乎晕厥,这回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等着明天被当面拆穿,灰溜溜的赶出门吗?   王氏虚笑道:“这怎么使得?保田当年就多得您的教导,他不在了,儿女还要给您添麻烦。”周俸祖是铁了心的要留下祈瑞兄妹,摆手道:“别这样,一顿饭罢了。吃喝完了,今夜就住在本家,明天正好一并核对手印。保田媳妇,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接他们。”   盛情难却,不答应也得答应了,王氏只得愁眉苦脸的去了。   周家虽是当地的大户,但比起宋靖睿见过的世面来说,简直小的不能看。周俸祖分别让自己的儿子周保山和儿媳招待两兄妹。他特意叮嘱儿子和儿媳,等饭吃一半的时候,退出来观察两兄妹。如果是讨口子冒充的,平日里没吃过这样的好饭菜,定没了吃相,穷形毕露。所以周俸祖的儿子和儿媳按照老爹的吩咐,吃到一半,寻了借口,各自离开,在门口趴着门缝观察两人。见两兄妹仍旧吃的斯斯文文,举止如常,那周祈瑞还很有兄长风范的给妹妹夹菜,便赶紧把这个结果告诉了老爹。   周俸祖暗忖,看来真如周祈瑞所说,他在北方被个殷实人家收留了,还读过几天书。这样的人,若不是周家真正的子孙,想不出冒充的理由。   不过现在做出判断还早,是不是周家的血脉,就看今晚上了。   话说周保山和他媳妇走后,宋靖睿便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佑晴碗里,很自然的道:“来,妹妹你吃,补补身子。”   “……”佑晴头也不抬的扒饭,小声哼道:“马上就要当不成兄妹了,手印这东西造不了假。”   “呵呵,是吗?”   “当然。”大概宋靖睿这厮还不了解指纹的厉害之处:“每个人都不一样,一辈子不变,要不然签卖身契按什么手印。”   “我是说……”靖睿把声音压到最低:“他真的有卖身契吗?要知道周保田死了多年了,儿女也丢了多年了,难道老头子能未卜先知,知道有这一天?族内有人写了卖身契要卖儿卖女,你不把这晦气的东西烧了还留着?!再说了,他有,为什么不赶快拿出来?别说一时找不到,周祈嘉昨天就告诉他了,他要想用手印判断咱们的身份,昨天就该找出来,今天就该用上了,还能省顿饭。还有,他明确的说了存放的地点——书房,什么意思,是想叫咱们去偷!”   一席话说的佑晴心中阴霾去了大半,她一怔:“他在诈我们?如果我们是假的,肯定坐不住,说不定会去偷卖身契。”   宋靖睿将盘子里撕好的烧鹅翻了翻,哼道:“切,小老儿,雕虫小技。”   “那咱们好吃好睡就行了吧……”估计周俸祖想叫他们害怕,以致采取行动,让他们露出破绽,如果他们按兵不动,周俸祖明天只能认下他们。   “这只是一种可能,你再往深了想想,倘若咱们真是周祈瑞和璎珞,卖身契也是真的,那明天不管怎么验都没问题。那我问你,如果卖身契丢了呢,周家肯定以为是咱们怕暴露身份,偷去的,你是真的也变成假的了。”靖睿冷笑道:“今晚上有人潜入书房将卖身契偷走,明早上,族长肯定会认为是咱们偷的。到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佑晴急道:“那怎么办?蹲坑守候,不让其他人靠近书房?”   靖睿阴笑道:“姓周的老头,想诈咱们,肯定自己在书房守着,等着抓贼抓脏。今晚上爱谁去谁去,咱们不去就行了。”   “你是说……周祈嘉会去偷卖身契,想要栽赃咱们?”   “有这个可能,他今晚上说找他做学政的堂叔周保山说话,也没回去。”靖睿挑挑眉:“咱们只管一觉睡到天亮,明早认了亲眷,做对好兄妹。”说到这里,托着腮帮看她:“好妹妹,明晚上哥哥去看你。”佑晴一翻眼,哼笑道:“呦,那有劳殿下移驾臣妾寝宫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俩彼此厌烦的相互瞥了眼,都低头继续吃饭。这时周俸祖的儿子和儿媳妇返回来,唤了两个丫鬟来分别带两人下去休息。   —   是夜,万籁俱静,一个黑影悄悄的溜进老太爷的大书房,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的目标就是今天听族长说的卖身契,假如他将卖身契偷走了,明早上大家肯定都认为是那对兄妹怕穿帮,才偷走证据的。看他俩淡定的样子,弄不好真是堂叔的孩子,他把手印顺走,纵然是真的,也要他们变成假的。   他在桌上翻看,心里嘀咕,这老头将文书藏在哪里了?忽然这时就听一声呵斥:“谁在那儿?”   他一惊,转身就要跑,不想门口早就被人挡住,接着就有人掌灯过来。   “是你?”周俸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会来偷卖身契的是那对兄妹呢,怎料却是周祈嘉:“你怎么在这儿?”   周保山挡在门口,亦是吃惊:“是祈嘉你?”   周祈嘉嘿嘿一笑,搔着后脑道:“半夜睡不着,想来找本书看。”   “你少扯!”周俸祖怒道,他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你是来偷那卖身契的!你偷走了它,你堂弟堂妹就有嘴说不清了,真的也变成假的了。好啊你,你这混账东西,你爹花三十两银子叫你在县衙做捕快,你可好,不想正经事,整日里就想些下三滥的招数作践你婶娘家,她给你堂叔守寡还替你养活你堂弟容易吗?你不知接济就罢了,还屡次骚扰他们!现在人家有福,儿女归来,你还不死心?!跑来使坏!”   “您听我说……”周祈嘉想要辩解,可一时找不到说辞:“我……我……”   “你个小混账!和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周俸祖怒极,拾起案上的书本就砸他:“痛快滚出去!以后不许再进这个门!我真是老糊涂了,被你利用,去怀疑你堂弟堂妹。”   周祈嘉被砸的疼,赶紧推开堂叔,慌张的夺路而去。   —   第二天一早上,蓝佑晴和宋靖睿由丫鬟带着,去拜见族长。虽有宋靖睿的一番话,但蓝佑晴还是怕他估算错误,周家真藏着卖身契,所以睡的并不踏实。而现在,周俸祖的脸色极端难看,她不禁将心又提了起来,反观宋靖睿一脸恬淡,她在心中赞道,果然好心理素质,不愧是胡闹长大的。   王氏表情阴晴不定站在一旁。   “我找到你们小时候留的手印了,现在你们各自留个手印,我拿到后面叫人比对比对。”周俸祖一挥手,让婆子和丫鬟端了印泥和白纸出来。靖睿扮戏上瘾,自己喃道:“我记得小时候按的是右手大拇指的手印。”说完,真的用拇指去沾印泥。佑晴没他那么厚皮,默默的将食指指印留下,然后看着周俸祖起身去了后堂,她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   很快周俸祖转身出来,这次脸上都是笑意:“是了,是了,果然是你们,都怪我年岁大了,遇事多疑,昨个还怀疑你们,可千万莫记仇,外道了咱们的亲戚情分。”   佑晴松了一口气,果叫宋靖睿算对了。   这时王氏以袖抹泪:“自然是他们,我的儿子和亲闺女还能认错么?!”周俸祖则道:“认了亲眷,以后你有人赡养了,别人也欺负不得你了,快带你儿女回去好好过日子罢。”   王氏施礼:“亏得老太爷给我们做主,要不然祈瑞和璎珞还不如要受多少怀疑。”对‘儿女’道:“你们也赶快谢老太爷啊。”佑晴和宋靖睿都深深拜礼,口中道谢。   周俸祖这会心思都在憎恶周祈嘉上,道:“再遇事,尽管来找我。好了,去吧,去吧。”等人都走了,他对儿子周保山道:“你还是个做学政的,连同在衙门做事的侄子都管不好,你昨晚上也看到了,祈嘉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明天去县衙走动走动,将保田儿子女儿的户帖落下。要是祈嘉再从中作梗,直管叫那小混账来找我!” ☆、31二周目(11)   宋靖睿被人伺候惯了,夜间睡觉必须有人在旁给他值夜,渴了端水,冷了掖被。而高顺恩伺候主人伺候惯了,就是王爷不要求,也是不敢离开他,自己单独去住的。早上,顺恩先于主人起身,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出去给他准备洗脸水。   在厨房碰到在灶台前坐着等水烧开的娘娘,此时王姑姑不在,他便恢复了礼仪,深深作揖:“娘娘。”佑晴扑哧一笑:“不都说了,别这样叫了么,你要是叫我娘娘,我就是烧火娘娘。”顺恩便不好意思的道:“奴才一时改不了嘴。”   佑晴笑道:“那得小心点了,私下里说说还行,别叫其他人听到。昨天在族长家里好险穿帮,真是险象环生。”顺恩一怔:“可奴才听殿下说,一切都是十分顺利,周家族长还留你们吃饭了。”佑晴叹道:“他大概觉得没什么,反正我快吓死了。”她朝屋里瞧了一眼:“他还没起呢么?”   顺恩面露窘相:“……殿下昨晚上等您到后半夜……可您没过去……”   佑晴勾唇一笑,拾起块柴火往炉灶里塞去,岔开话题:“昨晚上的雨下的真大啊,想不到入秋了,这雨势一点都没减。”她不想谈,顺恩自然不能逼着她谈,嘴上也感慨道:“是啊,一夜雷雨,吵的人睡不实。”   佑晴道:“这水还等一会才能开,你去看看姑姑那边有什么要忙的,帮帮她吧。”   顺恩道了声是,退了出去。因昨夜的大雨,院内栽种的几株樱桃树的叶子落了一地,顺恩以为王姑姑在扫落叶,不想出去转了一圈没看到她。于是顺恩就绕到小楼后的院子,见那王氏在劈柴。王氏见他来了,笑道:“醒了?”   顺恩道:“柴火没有了吗?”王氏一边抡斧子劈柴,一边道:“嗯,你们来后,没倒出空劈柴。”顺恩的脑海里马上想道,柴火不够了,殿下膳食就要受到影响,于是一挽袖子,道:“我来吧,你先歇歇。”   王氏正好也累了:“那你试试?没问题吧……”顺恩口中道:“没问题,没问题。”就接过斧子来,王氏便站到一旁抹汗看他。可那顺恩自入宫就进了内书堂读书,之后去了昭王身边伺候,从没干过一天重活,今次举起斧子,他才感到自己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斧子劈到柴火上,因力气太小,居然没砍断。   “……”王氏在一旁指点:“试着举高点。”   顺恩一鼓气,便将那斧子高高直举过头顶,不想斧子太沉,竟直直向背后坠去,顺恩脚步不觉向后退了几步,就听喀吧一声,腰部刺骨的疼,他忙手一松,扔了斧子,去扶院墙:“……”   王氏忙赶到他身边,关心的问:“是不是扭到腰了?”   “……”他一脸悲痛的重重点头,言语不能。   王氏沉默片刻,安慰道:“我刚出宫时也做不了这些,习惯了就好。我扶你回去,好好养着,别再乱动了。”   “……没事,我自己能回去。这件事请姑姑不要跟其他人说……”他推托了王姑姑的搀扶,自己捂着后腰,往屋里回了。   他不想让王爷觉得他没用,是个累赘,回了屋便什么都没说,如常端了洗脸水去给王爷送去。他忍着疼,一个字没吐露,等他端着洗脸水回来,见周祈升正跟蓝娘娘说话,周祈升抱着一摞书,心疼的叹气:“又漏雨了,这书都湿了。”   “等吃完饭,找泥瓦匠来看看。”   周祈升将书页打开抖落:“这点小事不用请泥瓦匠,吃完饭,我上去瞧瞧吧。”   当然,周祈升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畏高。等吃了饭,他扛了梯子,搭在楼侧开始攀高,待蹬了几个阶梯子,他往下一瞧,遂即头昏眼花,双腿开始打颤。   宋靖睿在下面仰视他,直摇头:“他连树都没爬过吧。”   王氏一见侄子双腿打晃的样子,忙喊:“祈升——你快下来罢,别摔着!”说完,去扶梯子,再次大声催促:“别再往上爬了!”周祈升看了眼婶娘,深吸一口气,抓紧梯子,慢慢的向下退,到地上时,连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靖睿心里道了一声没用的废物,继而抱着肩膀等着其他人求自己上去。他历来喜欢登高冒险,在皇宫也好,在王府也好,总有无数双眼看着自己,好多时候,想做的事情都做不成,现在好了,周祈升是个畏高的,只剩他这个男人了。   王氏没办法,急道:“郎家修祠堂,镇上的瓦匠都过去他家帮工了,一时寻不到人,这可怎么?”佑晴向宋靖睿递去‘有劳大驾’的请求眼神,宋靖睿一扬下巴,正欲答应,就听顺恩道:“放着我来!我上去!”   登高上楼太危险了,昭亲王殿下怎么能做这种危险的事儿呢?有危险也要奴才冲在前头。顺恩说完,弯腰提起用草绳捆着的一摞黑瓦,就往梯子上攀去。   “……”靖睿不乐意了:“你行吗?别到了上面,不敢动弹,还要我去救你。”   顺恩赶紧说:“我能办好,您站着别动,千万别动。”他摔了不要紧,在这穷乡僻壤,王爷可不能有事。他替殿下分担危险的想法是好的,他也不畏高,只是刚才弯腰提瓦的时候,那腰部针扎般的疼,攀到楼顶时,已疼他面色发白,额头渗汗了。颤颤巍巍的往漏雨的地方爬了两步,就疼的不能动了。   靖睿后退几步,仰头见顺恩蛤蟆似的爬在屋顶,便又气又无奈的道:“你怎么了?”顺恩一手捂脸一手捂腰,哭丧着脸道:“闪到腰了!”   “……”靖睿一默,啐了口:“废物!”便顺着梯子几步就窜了上去。顺恩见王爷来了,忙阻拦道:“奴才休息一会就行了,您快下去。”   可靖睿早就爬了上来,跪在屋檐上,眺望远处祥和的村镇景色,咧嘴畅快笑道:“景色果然不错。”这让他想起了昭王府四角的阙楼,他曾常常在那里眺望藩都内的民居,猜测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现在,他就那些住民中的一员了,成了最最寻常的臣民。   呵,这可比微服私访好玩多了。祖先微服私访,才在民间待几个时辰而已,跟他一比,简直不值一看。   佑晴见宋靖睿呆看远方,知他玩性又起了,便喊他务正事:“哥——做什么呢?快将瓦补了吧。”宋靖睿冷眼向下瞥她,嘴上没说,但眼神分明在说‘催什么催,没看爷兴致正好呢么。’观看风景的心情被蓝佑晴一嗓子喊没了,他黑着脸解开黑瓦的草绳,到了漏雨的地方,果见几块瓦片碎裂了,雨就是从这个地方渗进去的。   他一边补瓦,一边想,原来民间就是用这个遮雨,哎?昭王府屋檐上的瓦是什么样子的?等回去要看看清楚。这时不顾腰疼的顺恩艰难的爬过来,去抢王爷手中的瓦,悲痛的劝道:“您怎么能做这个?”   靖睿低声笑道:“我肯定是开国以来第一位亲自上房修瓦的皇族。”   顺恩心道,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些文官还说龙子龙孙不懂民间稼墙,可你看,我比他们强多了,他们才是五谷不分,只看书本的呆子。”   顺恩还能说什么,只能赞同的说道:“您说的极是……”说完,他怔住,听殿下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好像是要把这段日子当做以后夸耀的经历,难道他还要回皇宫去?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忐忑不安的问:“爷,咱们以后什么打算,难道要回宫吗?”   “难道是什么意思?”靖睿皱眉:“我可没想一辈子在这修瓦。”   “……”顺恩想捂脸痛哭一场:“……可……可怎么回得去?”   “我自有打算。”靖睿自信满满的道,却不多说。等宋靖睿补好瓦,那高顺恩腰疼好点了,由宋靖睿提着胳膊,艰难的往梯子处移动,顺恩一步步下的艰难,但靖睿也不急,正好可以趁机再看看这高处的风景。   落了地,王氏先过来扶顺恩,又对靖睿感谢道:“哎呀,幸亏你们回来了,要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弄不好就得我老婆子去登高了。”靖睿正欲高风亮节的挥挥手,叫这农妇不必太感激。不想蓝佑晴却忽然插话:“这本是哥应该做的呀,怕就怕他补好了那块,却踩碎了别的地方,下雨还要漏。”   靖睿冷笑道:“那咱们就等着雨天走着瞧了!”说完,轻哼一声,转身回了屋。心道蓝佑晴,你等着,看爷晚上怎么折腾你。   —   晚饭后,宋靖睿装作去厨房找水喝,趁人不备,与正在洗碗的蓝佑晴耳语:“你晚上等我。”佑晴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做出既羞赧又不情不愿的样子,娇哼道:“知道了。”   这三个字听的宋靖睿心花怒放。心想果然上次成事后,赶她走,打压她的嚣张气焰是正确的,这不。上次把她赶跑,这次再叫她侍寝,她就老实多了。他摆出没多大兴趣的样子,道:“嗯,那你记住了。”说完,扭身出了厨房。   入夜后,靖睿因‘心存歹念’,无心入眠。在床上烙饼似的来回翻身。没开荤那会倒还好,可与她有了**之欢后,再赴巫山的念头就算在脑袋里扎根了,且愈钻愈深。眼看窗外明月升起挂在树梢,宋靖睿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坐起来去那屋找蓝佑晴。   “啊——”   谁知刚开了自己的房门,忽然就听对面的屋子传来蓝佑晴的惊叫声。靖睿一慌,赶紧去推她的屋门:“发生什么事了?”可屋门开从里面插着,根本推不开,急的宋靖睿又拍了几下,继而后退几步就要抬脚踹开。   这时,那门可下开了,佑晴惊慌的指着窗外道:“有人……有人从外面看我……”   靖睿将佑晴揽在怀里,瞅着窗外道:“哪儿?在院子里?”   “不,在围墙外,我起来准备给你开门时,看到窗户没关,想去关……结果……结果看到有人攀在院墙上正往院里看……”她吓的结结巴巴,把头埋在宋靖睿怀里,揪着他的衣服道:“……好吓人……”   靖睿往院墙处看,并未看到人,心想是那贼人见被人发现落跑了:“跑的快,要叫我抓住,非得……”不过,她瑟缩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真真叫人从心里舒服。他轻抚她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有呢。”   可惜好景不长,这温香软玉没叫宋靖睿抱在怀里多久,就听楼梯处传来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佑晴一把将靖睿推开,揉着眼睛哭着出去,道:“我起夜时,看到有个男人攀着院墙,偷看我这儿——”王氏也吓了一跳,心道这还了得,忙给佑晴擦泪:“没事了,没事,别怕了啊。”   靖睿走出她的屋子,到外面和王氏见面,并问佑晴:“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佑晴摇头:“太害怕了,没看清。”   王氏有点惊讶,心道宋靖睿来的也太快了点。不过眼下最该考虑的是佑晴的安危:“来,随我回去睡,咱们不怕。”   周祈升也醒了,在楼梯口向下问道:“出什么事了?”王氏说了句:“没事,你妹妹吓到了,回去睡罢。”靖睿见佑晴跟王氏走了,亦随着走了两步,到楼梯处止步,还不忘叮嘱:“或许是你看错了,别想了,好好睡罢。有我在一楼守着呢……”   佑晴吸了吸鼻水,含含糊糊的嗯了声,便随着王氏上楼去睡了。   宋靖睿却睡不着,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这乡下蛮荒之地,蓝佑晴的长相太过惹眼,这不,前天才出门转了一圈,今晚上就有不要命的登徒子敢来扒院墙偷窥她了。   顺恩养着腰伤,所以刚才听到娘娘惊叫,并没起来,回来见王爷一脸的气愤,他斗胆问了句,没得到王爷的理睬,便不敢再问了,而是强迫自己入睡。第二天一早,他睁开眼睛,发现王爷不在床上,便撑着腰,出去找,暗下祈祷,千万不要出意外。   到了院内,他看到自己的主人,踩着几块木板,正拿尺子量它们的尺寸,顺恩不明所以:“爷……您这是做什么?”   “给娘娘做个窗板!”他继续认真的测量尺寸:“昨天从仓房搬瓦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几块木板正好能用上。”这群乡下的登徒子,居然敢觊觎他的王妃,先给佑晴做个窗板,每天晚上睡觉前叫她装上。然后自己则每夜注意观察院墙处的可疑人员,就不信抓不住那个混账!   昨天做了泥瓦匠,今天就要做木工。太后娘娘要是知道小王爷在民间做这等活计,一定会杀了他这个随侍。他不仅腰疼了,觉得脖子上也冒凉风:“爷,您快住手,不能沾这个啊……”   “一边去!”靖睿瞪眼,扬了扬手中的锯子。这时,宋靖睿见蓝佑晴从屋里出来,料想她见自己这般对她关怀备至,肯定要感动的扯着自己撒娇,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昨晚上睡着了?”   佑晴瞧着一地的尺子、锯子、锤子和木板,凝眉道:“这是做什么?”   “闲的没事做,锯个窗板玩玩。”   佑晴一撇嘴,轻笑道:“要是给我做的,就不用了。我以后都搬上去和姑姑住了,一楼那屋子空出来,给顺恩住吧,他不能总睡临时的小竹榻。”   宋靖睿迎面被泼了盆冷水:“你不回来了?!”   “嗯,姑姑也想我上去跟她作伴。把这些都收了吧,别玩了,一会该吃饭了。”佑晴不跟他废话,说完,转身就回了屋内。   靖睿怔在那里,别说他期待的蓝佑晴的感动没有收到,甚至她连一点形式上的感谢都未曾表露分毫。他看着她的背影,将锯子往地上一摔:“不识好歹!”   以为你搬到楼上去了,觊觎你的登徒子就能放过你了?!他们不从院墙处偷窥,自然有别的办法……慢着!院墙……   他眯起眼睛,转身望向院墙,细细打量那个高度。他蹙眉走到墙根处,踮起脚,向院外望。他个子算是比较高的了,而这周家的院墙,可能是王氏一个寡妇提防周遭的关系,院墙修的也颇高。以至于,他踮起脚,眼睛刚刚和院墙齐平,看外面,还十分费力。   如果昨晚上的登徒子不是有庙里金刚那般高大的身材,必须得借助个踏脚石。他开了院门出去,见外面墙根下,光溜溜的并无可以踏脚的石头。   没人爬院墙,都是她编造的,为的就是不在一楼住。   蓝佑晴去二楼和王氏一并住,躲的不是来自外面的歹人,而是家里惦记她的他。结果他傻乎乎的,不仅信了她的话,柔声细语的安慰,还犯贱似的给她做窗板。   “……”他气的踹了脚院墙,怒极反笑:“姓蓝的,跟我玩心眼,行啊,那咱们就看看,谁能玩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①评论满25个字送积分,之前的积分大家都收了吧。。。   ②谢谢素问姑娘的地雷~   素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5 21:23:43 ☆、32二周目(12)   正在宋靖睿盘算着怎么回击蓝佑晴的小心机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一把尖嗓子道:“喂,喂,这青天白日的,你往人家寡妇院里瞧什么呢?”   “……”靖睿冷冷的回眸,把眉毛拧成一团:“这是我家院子,你算什么东西,敢指责我?”   他身后不远处站在一个半百的婆子,穿着褐色的对襟褙子,被宋靖睿态度恶劣的回敬,不仅不生气,反倒喜上眉梢,上下打量他:“呦,你是不是老周家的大儿子,瞧瞧,这后生长的好啊,娶媳妇了没?”   靖睿正烦着,想起蓝佑晴对他的态度,恶声道:“娶过,死了!”便冷着脸,转身回了院子。那婆子正是负责给周祈升说亲的马媒婆,赶早出来,到周家登门继续用三寸不烂之舌说亲,结果在院门处见到有个男人往老周家院子里探头探脑,便提醒了那人几句,她听这人说是‘自家院子’,便想是王氏那个归家的继子,脑海里不禁将这镇子上没说亲的大姑娘挨个过了一遍,找个能配他的。   靖睿甩手回了屋内,刚坐下,就听门口有人在唤:“他婶子,他婶子——”王氏便放了手里的碗,出去见人。很快就领了刚才那个和宋靖睿说话的马媒婆进来,那马媒婆虽是给周祈升说亲的,但进了屋,眼睛却一直打量着靖睿和佑晴两人,低声高兴的对王氏,道:“你这一双儿女可不得了啊,你这做娘的,真是好福气。”   王氏干笑了两声,迎了那婆子进屋,道:“干娘先坐,我一会就来。”   王氏将碗筷收拾好,让其他几个人先吃,自己则端了茶水瓜子去招待马媒婆,商量周祈升的婚事去了。这时留在桌上吃饭的几个人,各怀心事,尤其是宋靖睿。他冷眼瞥了瞥蓝佑晴,道:“你去二楼住了,我决定搬去你那屋住着,说不定昨晚上那歹人,还会再回来,我兴许能抓到他。”   佑晴佯装后怕的说道:“那样也好,不抓住他,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周祈升今早上也听说了昨晚的事,道:“到了卖粮的时候,十里八屯的都进镇子了,最近乱的很,可得小心点,要不然这样吧,我去下面住。把我的屋子让给你,免得你和婶娘住着太挤。”   靖睿微微点头:“这也是办法,咱们男人住一楼,给她们守门,安全多了。”   佑晴好不易脱离了宋靖睿,用王氏做挡箭牌,可不想自己再单独住了,马上道:“哥,使不得,你那屋子都是书,搬来搬去的太不容易。而且娘愿意和我一起住,我们母女分别这么多年,早就想好好聚聚。”又装出不忍的神情,道:“我这岁数也到了,弄不好明后年嫁人,就要和娘分开了,现在抓紧时间,我可得跟娘好好亲近亲近……”   靖睿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可碍于周祈升在场,不好发作,狠狠的咬了口馒头,险些噎道:“现在就惦记上嫁人了?!”佑晴一嘟嘴,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笑道:“哥哥不娶媳妇吗?”   靖睿深吸一口气,挑挑眉,强把火气压下,道:“养父母今年才离世,虽不是你我亲爹娘,可他们待咱们如亲生一般,你我该进的孝道便不能少,不说守孝三年,可也得差不多点。”毫不留情的点了下佑晴的额头:“热孝期就想着嫁人,这与禽兽何异?”   “……”佑晴被他戳的脑袋猛地向后一震,因他力气大,她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她亦满腔怨气,不过宋靖睿占了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闷之余,扮起了柔弱,擦着眼角道:“我就是说说,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周祈升忙从中打圆场,对靖睿道:“妹妹还小,不懂事,话别说太重。”   靖睿冷然道:“都想着嫁人了,哪里小?!”她居然敢说再嫁人的话,她是疯了吧?!还是以为和姓王的住到一块,他就真拿她没办法,以至于她得意忘形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顺恩,十分无语,默默的咬着馒头,只想着做个如空气般没有存在感的人。不想那周祈升见劝说无果,便改了话题,对顺恩道:“我看你昨天上房将腰扭了,一会吃了饭,我带你去田大夫那看看,叫他给你开几副膏药贴贴,好的快点。”   顺恩看了眼九殿下。靖睿十分大方的道:“行,你去吧。”   经过周祈升这一岔,靖睿和佑晴都不再说话,众人趁着短暂的安宁,迅速吃了饭。饭后,周祈升带着顺恩出了门,而王氏则和马婆子还在说话,外屋的厅堂就剩下靖睿和佑晴两个人了。   佑晴洗碗时见宋靖睿又走进了,便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斜眼看他。靖睿却一脸愧疚的道:“我刚下手重了,还疼么?”说着就要上手给她揉。她摆头躲开:“不疼了。”   “……”靖睿讨了个没趣,歉疚的小声问:“你说不用窗板,那我可就不做了……”   “行。”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宋靖睿有些‘伤心’的问道:“佑晴,你是不是觉得已经获得了族长的承认,在盘礼镇有了新身份落脚,便觉得我没用处了?”在路上能给她做护卫,结果到了目的地,他对她来说便没用处了。   她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可回眸看到他苦兮兮的表情,她话到嘴边,没说出口,而是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就是觉得你对我不如在路上那会儿好了……”   彼此彼此。佑晴道:“不能跟在路上那会比,那时不用学着生火做饭,现在不同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重头学。今个要跟王姑姑学做棉衣呢,再说咱俩又是这样的身份,说话不放便,见面的次数少了,所以你才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别瞎想了。”   “那刚才还说你要嫁人……”   “说给周祈升听的,你也当真。”   宋靖睿听了笑逐颜开,抿嘴笑道:“我就知道。”然后‘恬不知耻’的将脸靠过去:“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你。”   “……”佑晴想把洗碗水淋他脸上:“叫人看到,咱们就不用住了。”   宋靖睿便哼道:“你就是觉得我没用了,想另寻高枝!你怕回南京,要到民间生活,我就随你来了,你倒好,卸磨杀驴,我没用了,你就要一脚踹开我。”说完了,一扭脸悲愤的看向窗外。   “你这枝头够高了,我还能再寻哪个高枝?!”佑晴暗想,大概是早上冷言冷语挫伤了他给自己做窗板的积极性,这是跑来耍脾气了:“你少胡思乱想了,我都不是处子了,还能嫁给谁?!”   靖睿扯着她的衣袖晃道:“那你就亲我一下,就一下,来嘛,来嘛,来嘛……”   她发现自己之所以不能战胜宋靖睿的关键就在于,他脸皮厚到经常能做一些正常男人没法做到的事情,为了阻止宋靖睿继续‘讨人嫌’,她一咬牙,踮脚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行了么,快去吧,我这忙着呢。”   靖睿得了香吻,咧嘴笑嘻嘻的瞅着她:“你叫我去哪儿,我出去也是闲待。”   这话给佑晴提了醒:“那你以后总不能都这么闲待。”仔细一想,不禁毛骨悚然。在昭王府那么多人陪他玩,他都觉得无聊,在这倾向僻壤,他还不得无聊的去挠墙角啊。   靖睿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其实吧,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咱们要想在这里立足,必须找点营生做。”佑晴一边擦碗,一边认真的听他说,想听听他有什么计划,就听他说:“咱们现在住在这,其实全靠顺恩跟姓王的交情,可天长日久,咱们白吃白喝下去,不是办法,得跟人家点真实惠,才能让姓王的真心待咱们。另外,咱们隐匿在这里,是安全了,可也闭塞,盘礼镇外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不知道,万一钟世彦和郕王打过来,来不走,成了瓮中之鳖。”   佑晴就吃过消息滞后的亏,被人濒临城下,一杯毒酒被宋靖睿拖去死了。她十分有感触重重点头:“的确如此!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想吧,咱们出钱让姓王的开个茶馆,街口处那地方就挺不错。往来商旅,市井闲人都在那地方落脚,消息自然最是灵通。一来她不愁了以后的生计,二来也成全了咱们。你看到了,她侄子周祈升就要娶媳妇了,她手头肯定紧,以后还有个媳妇要吃饭,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茶馆不管进账多少,都是活钱。她又是宫里出来的,伺候过小主们,茗茶总是识得几种的,不难入行。再说,还有顺恩一个现成的行家里手帮她,茶馆只能越开越好。”   佑晴深以为然:“……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十分有道理!”靖睿道:“正好我昨天出去,见街口的瓷器店要出兑,咱们正好出钱买下来,当做是送王氏的见面礼。没事叫顺恩去那个小伙计帮帮忙,顺便听听北方的消息。”   她悄声道:“咱们什么时候跟她说?”   “最近是不行了。你忘了,咱们手头是金子,一出手,在这小地方还不得炸开,我准备等顺恩腰好点了,跟他一起进趟城,找个钱庄,把金子兑成碎银子。”靖睿说到这,又开始埋怨起蓝佑晴:“就是你,来的路上早把金子拿出兑换了,何必让我再跑一趟。”   她凝视他,微笑道:“半斤八两,你就好吗?”   靖睿笑眯眯的道:“半斤八两,倒也般配,是不是?”   “……”佑晴发现他自从早上被她挫了一顿后,态度格外的好,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那你今晚上找个空,把这话跟她说了。为了咱们,你千万要让她答应下来。”靖睿撩起厨房的帘子,往外走:“我去院里将木料收拾了,你洗了碗,要是有空出来帮帮我,没空的话……”撇撇嘴叹气:“那就算了。”说完,便出去了。   宋靖睿走后,她也认真思考起开茶馆的可行性来。而且王姑姑算是盘礼镇的老住户了,和镇子上的三姑六婆都熟悉,又懂些许茶道,除了顺恩,再雇一个小伙计,做个茶博士。通讯不发达的朝代,茶馆算是信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了,北风有风吹草动,他们也好及时做准备。   晚上时,佑晴将这个打算说给了王姑姑听。那王氏听说要再受恩惠,给自己开茶馆,不肯应承。不管她是真心不接受,还是表面推辞,蓝佑晴都苦口婆心的相劝,先说用不了多少钱,又细算他们在这里花销开支,最后终于让王氏松了口,暂时答应了。   —   顺恩的腰,贴了几副膏药好了许多,自此长了个记性,要离斧头和柴火远点。这天傍晚,夕阳西沉,顺恩吃了饭,和殿下在井边打水,就听有人敲院门,他赶紧去开门,咋一看是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人,初时还当是那个周祈嘉,心里不痛快。结果定睛一看,却不是。   乃是个较周祈嘉年轻几岁的小捕快,见了他,笑道:“我是来送户帖的,不是周祈嘉派来捣乱的,可别撵我走。”   这时王氏迎出来:“是秦捕快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秦棠一边往院里走,一边看院内的几个人。他听人说周家回来的儿子和女儿是天人之姿,想来刚才开门那个眉清目秀的人便是从北方回来的周祈瑞了,长的是不错,就是有点女气。   忽然,他看到井边一个打水的颀长身影,不经意的一瞥,竟是一怔,忙驻足细看,见此人姿仪秀美,端的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只是似是脾气不大好,脸上赌气似的满是怨戾。察觉到他在看他,还凶神恶煞的朝他这边瞪眼。   正此时,就见屋内又出来个娇俏女子,当得起美艳无双四个字,更惊的秦棠嘴巴合不拢。他对王氏惊讶的道:“这是……婶子您的……”   “璎珞,快见过秦捕快。”   佑晴等着宋靖睿打水烧洗澡水,可迟迟不见人影,便出来找他,撞到王氏和一个捕快进院,依了王氏吩咐叫了声:“见过秦捕快。”便去找宋靖睿‘算账’了。   秦棠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本以为他爹从城里买的四姨娘已是人间绝色,可跟这周璎珞一比,简直不能入眼。他有些失神的随王氏进了屋,直到喝了那王氏端来的热茶烫了嘴巴,才回过神,道:“我……我是来送户帖的。学政托人办下来的户帖,本是要周祈嘉送来的,可周捕快可能是最近吃坏了肚子,没到时辰就离开县衙了,便由我来送了。”   “哎呀,叫人传个话,我们去县衙亲自取就是了,何劳您亲自来一趟。”   秦棠道:“顺路罢了,婶子千万别提谢字。”   这时就听方厅外面有人说话。一个说:“叫你打桶水,又不是叫你去挖井,也能用这么久。”一个说:“我哪用过那破玩意,摇几下就往下掉,那破玩意叫什么来着?”另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爷,那叫辘轳。”   王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果然外面就安静了,然后她朝秦棠微笑:“他们不懂事,叫你见笑了。”   秦棠笑了笑,取出户帖放到桌上:“这是你们留存的,还有一份放在县衙。这家里只有周祈升是秀才,能免徭役吧。明天夏天修堤坝,征役夫,你们家周祈瑞要算一个,不过你也知道,他不想去,使银子雇人替他去也是一样的。”   王氏忙道:“知道,知道,这我们都明白。”   秦棠又坐了一会,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听的感谢也都听了,便起身要走。王氏出门相送,到了院内时,忽闻身后有女子唤他:“秦捕快,您等等——”   秦棠忙驻足,就见那周璎珞从屋内追了出来,对他道:“您知道最近有哪家要进城的吗?我哥书童的腰扭伤了,想进城看大夫。昨个我娘问了一圈也打听到哪家车马要进城,您能帮着问问么?我们不白坐,该多少银钱,我们绝不少给。”   秦棠心道,真乃天赐良机:“巧了,我家布庄的人,明天要进城,能捎你们一趟,就是回来,拉着货,怕是……”   佑晴笑道:“能去就行,回来我们自己想办法。”   秦棠道:“那行,我今晚跟车夫打个招呼,明天你们赶早到布庄,跟车夫提我,直接上车就行了。”说完,由王氏和‘周璎珞’给欢欢喜喜的送出了门。   佑晴回屋,见宋靖睿手搭在洗澡用的木桶上,朝她阴阳怪气的道:“你不笑,就不能跟男人说话吗?!”佑晴冷冰冰的道:“我跟你说话就没笑,难道你不是男人吗?!”丢下这句,去厨房察看洗澡水烧好了没。   待剩下宋靖睿和顺恩两个人的时候,靖睿哼道:“顺恩,你记得,等茶馆开起来了,你就和姓王的在那待着。一来打探消息,二来给我们倒地方。周祈升是个足不出屋的书呆子,等你和姓王的不在家,这家里就剩我和蓝佑晴了。”   等这家没了碍事的其他人,就是‘兄妹’,也做得成‘夫妻’。   顺恩:“……”   您花费这么大周折,不嫌累么?!   作者有话要说:Q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11-17 17:50:18   谢谢GN ☆、33二周目(13)   自从宋靖睿和高顺恩去了城里,蓝佑晴才感受到了彻底的放松。所谓的闲适生活就该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对于经过生死的她来说,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显得那么可爱。   王姑姑对蓝佑晴有一种讲不清的袒护倾向,即使很显然高顺恩和那个护卫都督是一伙的,她得过高顺恩的周济,但她在他们离开前,不免提醒蓝佑晴多个心眼,别叫他们把钱都带走,一去不回。   “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小顺子我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张护卫,脾气古怪了些,叫人捉摸不透。”家里增添了三口人,眼看入冬,人人都要做身棉衣。王氏先从蓝佑晴的尺寸开始量,一边量着她的肩宽,一边这般说道。   “昭王殿下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张护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长日久,脾气便也这样了。”   王氏又道:“你说,那小顺子干嘛处处听他的?他俩整日形影不离,叫人看着奇怪。”   她就知道,事情早晚坏在顺恩身上,佑晴虚笑道:“这就是宦官和咱们的不同了吧,他们本就不是能在宫外生活的人,张护卫以后买田置地,成了个小财主,能庇佑高公公,替他遮挡身份。昨个,我还听他俩叨咕,说以后要给高公公娶个石女做假夫妻呢。”   “……”王氏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想的倒也长远。”最近,她都在忙侄子周祈升的婚事,自然也惦记着除了顺恩外,另外两人的婚事,王氏低声笑问:“我看你岁数也差不多了,要是不走了,找个人家嫁了,是正事。”马婆子一个劲儿的赞这个‘女儿’貌美,胸有成竹的表示,能用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嫁个好相公。   果然来了,她就知道单身的人,逃不了这一劫。她决定撒一个慌,暂时叫王姑姑打消把她嫁人的念头。佑晴酝酿了一会,脑海里想着自己经历过的这些糟心事,渐渐涌出酸楚,一低头,咬唇啜泣道:“不瞒姑姑说,其实我已经没法嫁人了……”   王氏一怔,心中隐隐的猜到了几分,忙放下软尺,拉着佑晴的手坐下,道:“为什么这么说?”佑晴揉了揉眼睛,力道很大,直将眼睛揉红了,伪装伤心哭泣所致:“在昭王府时,有一天殿下醉酒,错把我当做娘娘……呜呜呜……我早就不清白了……这件事,娘娘在逃离藩都前才知道,盛怒之下,将我丢下车辇,叫我自生自灭,幸好后来遇到了张护卫和公公,才逃到了这里。”   皇帝宠幸小宫女,如果这个宫女不是太后指示或者某个嫔妃想要固宠有意安排,十有九成是要丢命的。王府内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这并未出乎王氏的预料,她将佑晴揽在怀里,安慰道:“苦了你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命不由己啊……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不想欺骗王氏,可她实在没办法。倘若现在给她谈婚论嫁,保不齐宋靖睿一怒之下将她和那个要嫁的人一并宰了。她在宋靖睿眼中,应该是属于他个人财产的,他喜欢不喜欢,别人都不能动。她提过嫁人,不过是嘴上说说过过瘾,顺带气气他,可不敢动真的,至少现在不敢。   在王氏怀中依偎着哀伤了一会,佑晴便坐直身子,道:“我知道自己嫁不了人了……也不想嫁人……”王氏道:“你别这么说,其实法糊弄男人的法子不是没有……”佑晴忙将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想欺骗别人!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在姑姑跟前生活,不想找男人,这世道,哪有良人,糊弄他人,一来我良心过不起,二来若穿帮,我下半辈子才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王氏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劝说不得,便道:“都依你,别怕,我不会逼你的。女人啊,不嫁人,没法活,嫁的若不是个‘人’,更没法活。唉——”   对于这点,佑晴深有感触,附和道:“是啊。”   过了一会,王氏想起另一个人来,启口问道:“那护卫的情况,你知道吗?那天马婆子来,跟我说了句,说他亲口跟她说,他媳妇死在了战乱里,是真的吗?他透露过想续弦的想法吗?”   “……他的情况,我并不了解。”他媳妇‘死’了?他不仅撒谎,还诅咒她。   王氏叹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不过,你们现在是兄妹关系了,什么都不成了。那天有坏人爬咱们墙头,他第一个过来看你,我真的很惊讶。”   佑晴斩钉截铁的道:“没有的事,他亲口跟我说,我像他病死的妹子,他是真的把我当亲妹妹看待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喃道:“也是,他若是存了其他的念头,想要长久,也不能答应和你做兄妹……”   佑晴闭目颔首:“没错。”   —   晚饭前,王氏唤了佑晴去地窖拾土芋。两人来到院里的仓房后,王氏蹲身撬开地窖的盖子,对佑晴道:“你下去捡满一篮,我在上面接你。”   佑晴见那地窖颇深,道:“我去拿蜡烛试试里面有没有浊气。”这种地窖弄不好要一氧化碳超标,人进去昏死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氏笑道:“我前几天还下去来着。”佑晴不干,仍旧坚持已见:“凡事保险起见么,您等着,我去去就来。”可等她拿了蜡烛回来,发现王氏已经在地窖里了,她急的往唤道:“姑姑——姑姑——”   王氏仰头道:“马上就捡好了,你在上面接我一把。”   “……您怎么不等等我呢……”佑晴把烛台和打火石放到一边,等王氏把装满土芋的篮子举上来,她一提气,将篮子拎过来,搁到一旁后,累的呼哧带喘。心道,这娇无力的身子还得锻炼。   王氏蹬着小梯子上来,扑打干净身上沾的一点土,对佑晴道:“你拿一半去街西老赵家,你赵大娘一直说要尝尝这土芋,要是好的话,她也买一窖过冬。”   刚才本该她下窖,结果让王氏先下了,她不好意思,赶紧又拿了个篮子,拾了一半的土芋,拎着出了门。时值傍晚,夕阳西沉,各家各户做饭的炊烟弥散在空气中,竟似雾气一般迷蒙,更显着这小镇安宁。   等佑晴敲了赵大娘的家门,不多会,就有个拿围裙擦手的中年女子出来,见了蓝佑晴,笑的合不拢嘴,连道:“俊,俊!真像你娘年轻的时候。”听了佑晴的来意后,接了那篮土芋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那篮子里面装了十几个青壳鸭蛋。佑晴道了谢,拎着篮子向家走。   王宫生活和民间生活,各有各的乐趣。在昭王府的时,虽然每天锦衣玉食,但是十分不自由,跟软禁差不多,无论去哪里都一群人跟着。她尚且如此觉得,恐怕宋靖睿的体会更深刻,他这回去了城里,不知要玩几天,才能回来。   忽然,只觉得手里一轻,啪嗒一下,那篮子竟掉在了地上。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篮子的提手,因为刚才装了土芋坠的要断了,她没发现,还装着鸭蛋往回走,没几步,竟断掉了。   她望着淌了一地的碎鸭蛋,阵阵无力。拎起那断了提手的篮子,蛋清蛋黄顺着缝隙黏答答的抻出几道黏涎:“……”   “这不是璎珞妹妹么?不回家,在这做什么呢?”   她闻声抬头,就见周祈嘉和那日见过的秦棠迎面走来,她对周祈升半点好感没有,但他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不是讨人嫌的话,她总不能驳人家面子,便好声道:“原来是堂哥你啊,我从赵大娘那得了几个鸭蛋,结果篮子断了,都摔碎了。”   周祈嘉啧啧道:“听说你在北方过的是娇小姐的生活,果然,果然。”   “……”佑晴懒得搭理他,道:“堂兄您还有公差在身吧,您忙您的吧。”说完,提着那破篮子转身走了。进院子后,那王氏还在屋内做饭,她就瞧瞧去了仓房,取了铁锹,拿着又出了门。   鸭蛋碎在别人远门前,总不能一走了之,叫明天人家自己处理。她在路边撮了一铁锹的土,盖在那堆碎鸡蛋上拍实,又反复踩了几遍,确定没有招蚊虫的蛋清蛋黄露出来了,才要转身走。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笑道:“你竟还回来给收拾了?”   她回眸见来人是秦棠,忙礼貌的道了声:“秦捕快。”刚才太厌恶周祈嘉了,以至于和他在一起的秦棠,她都没想打招呼。   秦棠刚才去不远处的老邓家买肘子肉,折返回来正遇到她,他心道这算是缘分了:“这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女儿家不该自己出来,我送你回去罢。最近四里八乡的很多人进镇子交租,乱的很。”   天色已擦黑,不时有等食吃的狗发出的犬吠,的确没了刚才漫天火烧云,夕阳西去,万道金光的温馨。不过佑晴并不想跟秦棠一并走,便笑着推辞:“我家不远的,转了街口就到了,您也着急归家罢,我不给您添麻烦了。”   秦棠很自然的就顺口道:“我哪有家要着急回?”   她一怔,有些奇怪。那天听他讲,他家在镇上应该有产业的,起码那布庄就是他家的,他爹至少是个小地主,怎么还无家可归呢。秦棠见她怔住,又猜道:“哦,是见我跟你堂兄在一起,对我没好印象吧,大可不必,像他那么丧心病狂的人毕竟是少数。”   佑晴没忍住笑,心道这人怎么这样,什么都能说:“叫我堂兄听到,他肯定得生您的气。”秦棠亦笑:“没事,反正他每天的嘴脸也不好看。”就要去拿佑晴手里的撬:“我送你回去吧,记住,这个时候也不能出门,这会家家户户都做饭,街上行人少,更危险。”   佑晴悉心听从‘警察同志’的教导:“嗯,我记住了。”正欲跟秦棠往家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周璎珞!”   这把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宋靖睿,佑晴心里道了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转身的瞬间,佯装欣喜的迎上去:“哥——你回来了!”   那宋靖睿肩上背着一个包袱,几步就到了蓝佑晴眼前,低声冷笑道:“你没涂脂抹粉,怎么就到街边搔首弄姿了?心不诚啊。”   “……”佑晴亦冷笑着针锋相对:“没办法,家里没有,要不然就抹了。”气的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宋靖睿眼前一黑,幸好这时顺恩从后面赶上来,气喘吁吁的笑道:“爷离很远就瞧出是您了,还真没认错。”   在不远处杵着铁锹站立的秦棠,发现自己被忽略,便咳嗽一声来提醒,道:“周姑娘,既然你大哥来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嗯……铁锹还给你。”看来周祈嘉所说的他们在北方生活优渥看来是真的,应该是家规颇严的,自己刚跟周姑娘说两句话,他哥哥就这般恼怒,看来是自己唐突了,不能再惹他们不快,及时避开的好。   宋靖睿问蓝佑晴:“那把锹是咱家的?”见她点头,便吩咐顺恩:“去,拿过来。”   秦棠将锹给了顺恩,十分礼貌的朝以后需要巴结的宋靖睿作揖告了辞。靖睿也有点不解:“你拿锹做什么?”   “反正不是等着勾搭谁。”   也是,没见过谁别出心裁到拿把铁锹勾搭男人的,靖睿咂咂嘴:“那是怎么回事?”   佑晴便将来龙去脉讲了,听的宋靖睿直皱眉:“你连追风都不如,假如要它叼着篮子,它都不会把鸭蛋打了。”   “都说了,是篮柄断了。”她也不想再解释了:“银子兑换了?”   靖睿一挑眉,道:“当然!明天就让姓王的宫婢找瓷器店的掌柜的商量盘兑的事罢。”   “……也好。”   靖睿暗喜。   —   第二天上午,王氏找瓷器店的掌柜的询问盘兑的事,顺恩也被宋靖睿找个理由给支走了,周祈升读书读的昏天暗地,除非地震洪水,否则非饭时一般不下楼。于是这家里,便剩下他们两人独处。   佑晴在一楼方厅找了个亮堂的地方,坐着缝衣裳,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阴影,接着便哗啦一声响,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被扔到了她脚边。   “你收着罢。”   “可我跟姑姑一起住,藏东西并不方便,这银子还是你收着罢。”说完,继续低头缝东西。不想宋靖睿忽然蹲身,捏着她的脸蛋道:“你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有意思吗?这屋里就咱们俩人。”后一句话乃是重点,因而字字清晰。   佑晴道:“那我对你好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宋靖睿选择性失忆,他觉得最对待蓝佑晴简直好的不得了,倒是她处处不领情,便理直气壮的道:“我怎么了?给你锯窗板,对你不好吗?”   “叫我侍寝完,滚回自己屋子的是谁?”   他一听,十分‘无耻’的往她身前凑,笑眯眯的道:“哦——原来是生气这个啊,那以后我不赶你走了,搂着你睡。”   “……”   “怎么不说话?还不满意?”   佑晴将衣裳暂时放下:“我不满意的只有一点,就是你对我高高在上的态度。你也知道现在就剩咱们俩个人?结果就咱们俩,你还非得当王者统治我。”   靖睿立即没了笑容,黑着脸道:“姓蓝的,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户帖到手了,你真以为你是周璎珞,就肆无忌惮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夫为妻纲,你不知道吗?”   别说,还真有一部分原因。佑晴叹道:“夫妻还讲琴瑟合偕,,举案齐眉呢,没几个人训媳妇跟训狗一样,你皇兄和皇嫂也这么说话吗?动不动就咆哮后宫‘姓蓝的,你给朕滚过来’?”   他想了想自己那温文尔雅的皇兄对皇嫂这么说话,那场景还挺逗的,他便没心没肺的笑着摇头:“没这样说过。”   “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还笑!”   “那好,不笑,不笑。”他一撇嘴:“谁叫你一开始不是我要娶的那个,对你有点偏见,态度恶劣是难免的,至于后来么,习惯了……”   “您还准备习惯多久?”   “到今天为止。”靖睿指天发誓:“以后绝不叫你‘姓蓝的’,私下里只叫你佑晴。”说着还唤了声:“佑晴。”   这是个好现象,应该鼓励,佑晴便甜笑着应了声:“嗯。”   笑眯眯:“佑晴……”   “嗯。”   待他又叫了一声:“佑晴。”还往她跟前靠的时候,她便隐隐觉得不那么好了,一边向后躲,一边心中道,你,你要干什么? ☆、34二周目(14)   佑晴浑身不自在,不觉向后躲,可在她面前蹲着的宋靖睿还是涎着脸往她这边靠,直将蓝佑晴逼的后背抵在了墙上,避无可避。   “……”佑晴多少猜出他想做什么了,可她实在是不想成全他,便急忙找了个借口道:“米还没泡呢,我去泡上。”如此蹩脚的理由自然支不开他,靖睿按住她:“离饭时还早呢,不急。”佑晴没办法,只得含糊应付道:“嗯,那就一会再泡。”   靖睿握住她的手,笑道:“不如把针线也放下,一会再缝吧。”   “……”她现在只想让周祈升下楼,撞破他们两个,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还得靠她自己来。她便轻轻叹了一声,直接问那宋靖睿:“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反问:“你觉得呢?”   佑晴很直接的说:“……不行,我来月信了。”   靖睿才不信她这套:“你那东西真是来去自如啊,每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来?”佑晴轻描淡写的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说完,起身就要走。她这样的表现,越发可疑,让他坚信她是在搪塞自己。   他都这样好声好气的哄她了,她还想怎么样?!欺负他宋靖睿在这乡下找不到其他女人吧!靖睿出手要将她按着重新坐下,不想蓝佑晴对他这样胡搅蛮缠早就一肚子不满,使劲一挣,腾地站了起来,刮蹭间,就见靖睿身体不稳,向后斜去,他下意识的用手支地。   “啊——”他呲牙咧嘴,一手支地,避免自己不至于跌坐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他用的是右手。伤筋动骨后,很长时间不能做重活,上次帮蓝佑晴提水,他用的都是左手,这次可好,猛地的一挫,刚愈合的骨头可能又裂开了,当即疼的他汗如雨下,捂着胳膊,跪在了地上。   一码归一码,她不待见他,也不想他受这样的罪,忙扶着他,关心的问道:“又伤到了?重不重?”靖睿恨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不重的吗?你要离开就离开,非得撞我作甚?!”   “我不是故意的。”   “失手杀人,你就不用偿命了?!”刚才以手支地,用的是‘寸劲儿’,这会伤处越来越疼,好像比一开始受伤的时候还不能忍。佑晴看他这么痛苦,忙道:“我去问问顺恩,上次周祈升带他去的骨伤大夫在哪儿,立即请他来!”   靖睿没好气的道:“请什么请?你当你是谁?叫人家,人家就来伺候你?!”说完,捂着胳膊出了门,吼了一嗓子:“顺恩——出来——”   很快就见顺恩从后院走了出来,见自家殿下捂着胳膊,一脸的‘悲愤’,便知情况不好,忙猫着腰上去问道:“您这是……”   “上次你腰扭了,去哪家大夫看的,快点带我去!”靖睿冷着脸道。顺恩不敢问殿下是如何伤的,忙道:“奴才这就领您去,耽误不得,离这里不远,快些走,一会就到了。”说完了,就在前面引路,去开院门。   佑晴追上去,对宋靖睿道:“我跟你一去……”   “你去干什么?人家大夫治伤,又不用知道下的毒手的是谁!”白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出了门。   等人走了,佑晴刚一进屋,就见周祈升站在二楼处,脸色有些难看的问:“在吵什么?”佑晴知是刚才的情况吵到了他,抱歉的道:“我哥手臂又伤着了,叫小顺子带他去看大夫了,刚走。”   周祈升眉头才舒展开:“要紧吗?怎么伤的?”   “去井边提水,挫了一下,应该……不打紧。”她道:“没什么事,您去温书罢。”周祈升低声道了句:“不要紧就好,可千万别落下毛病。”才转身回去了。   说不要紧,是她自己猜的,她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忐忑不安中等回来了王姑姑。看她欣喜带笑的模样,想必和瓷器店的老板商量的极好,当然,反正不差钱,肯出一笔丰厚的银两购买那个店铺,一切都不在话下。   王姑姑道:“那店里正在清货,改天请周学政做个证,写盘店的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咱们就可以做开店准备了……”见蓝佑晴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还有……哎?小顺子他们呢?”   佑晴苦着脸道:“……我哥手臂又伤着了,去看大夫了。”   家里有人受伤可是大事,王氏一下子就坐不住了,道:“怎么弄的?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千万别严重,要不然她得被宋靖睿折磨一辈子,另外,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院门响动,右臂打着夹板的宋靖睿端着一张满是怨气的脸走了进来,顺恩跟在他身后,回身将门关好,跟在他身后向屋内走。   佑晴站起来,主动去问他的情况:“大夫怎么说?”   靖睿左手指了下那包扎的胳膊,道:“大夫这么说,第一打夹板,避免再次受伤。第二远离不知轻重的二百五。”说完,剜了蓝佑晴一眼,便进了自己屋子。顺恩左右为难,不过还是跟着自家殿下回去了。   王氏听出了他隐含的意思,看向佑晴寻求答案:“你弄的?”   “我不是故意……”严格来说,不是她推脱责任,宋靖睿自己的责任绝对占的比例更大。王氏叹道:“看样子,他怨上你了。”   可不是,一股戾气从宋靖睿的房间不停的散发出来。   佑晴扶了扶额头,半晌无语。   —   惹了宋靖睿有一点好处,那便是在王府的时候,每逢两人不欢而散,他就避而不见她,时间从半个月到几个月不等,这期间一般是蓝佑晴在自己宫里好吃好喝,乐得逍遥的时候,这一次也不例外。   宋靖睿自从那日伤了手臂,再没主动亲近过她,每次在饭桌上碰到,也是面无表情的,与之前黏着她欢好的人,判若两人。   对他的冷漠态度,佑晴是无所谓的,他不来烦她,正合她意。   进入深秋,院里栽种的几颗果树的叶子相继枯落,这一日,佑晴正拿着扫帚清理落叶,就见宋靖睿自屋里出来,向院外走,她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扫叶子。   这时顺恩跟出来,对佑晴低声道:“您劝劝爷吧,爷要去……”   “去哪儿?”她亦低声配合顺恩的语调。   这时宋靖睿哼了一声,略有些得意的道:“逛窑子,找乐子!”   “……”佑晴一怔,随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靖睿火了:“有什么好笑的?家里没乐子,我出去逛逛怎么了?”   就凭他对女人的提防,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相处了那么久,他才放下戒心。她不信,他敢随便出去找女人。她收敛了笑容,十分认真的问道:“你有银子吗?”上点档次的粉头,都不会第一次见客人就接客。   “当然有!”靖睿哼笑道:“我昨天还看到隔了几条街外有个赌场,逛完窑子,爷便去那里散财。”   面对自甘堕落的青年,佑晴毫无办法,她挑挑眉:“那你早点回来。”低下头,继续扫院子。   宋靖睿一拂袖,叫上顺恩,便出了门。   顺恩抱着肩膀,直哆嗦:“爷,今天也忒冷了点,咱们就别去了,等哪天风和日丽了,再出来逛,才逍遥呢不是。”靖睿搭他一眼:“出都出来了,要回去,你自己回。”   顺恩根本不可能离开他,只得跟着他走。街上行人寥寥,两人走了一程,顺恩担心殿下真的跑去勾栏之地,就说:“这乡野之地的女子,姿色平平,怕是入不了您的眼啊。”   “……”靖睿咧嘴:“我知道,我又不是韩王!”他有个皇叔封为韩王,可谓皇族败类,在封地里作威作福,不仅爱逛青楼楚馆,还曾做出过在封地内强抢民女的行为。好在他壮年,患了恶疾,暴毙而亡,为了皇帝省了大麻烦。   “那您……”   “那天咱们从城里回来,坐车时,我瞧镇另一头开了个茶馆,你我今日先去那里坐坐,瞧瞧他家屋内陈设,茗茶品类。”   顺恩惊喜:“想不到您对这件事还挺上心。”   “反正也是闲着,再说了,要不然就不做,做的话就做好点。”   顺恩按下心中的喜悦,试着打探:“殿下,您打算在这儿住下了?”看王爷对茶馆上心,莫不是动了长久在这里住下的念头。   一提这个,靖睿就一肚子气,恨道:“我倒是不想待了,可你瞧她对我的态度,等她怀了孩子,有本钱回南京,还不知要猴年马月。”   顺恩也心疼王爷,想想九殿下自小哪受过这样的气,来到穷乡僻壤,本就举目无亲,王妃竟也这般冷酷无情的对他:“您伤着了,她总该做点好吃的,给您赔罪。”   “就是!”靖睿心中窝火:“你看看她那样子,半点不知悔改!”   顺恩发现自从王爷娶了蓝娘娘,他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多,内容也五花八门。他心中可怜王爷,便道您说吧,说了心中就能好受点了。   宋靖睿便一边跟顺恩埋怨蓝佑晴,不知不觉间走远了。等他晚上归家时,竟神奇的发现,家里居然就剩下他、顺恩和蓝佑晴三个人了。   他本是不想和她说话的,但情况诡异,他不得不问一下:“他们人呢?”   “赵大娘的侄子家在乡下办满月酒,赵大娘和姑姑去帮忙,今晚上是回不来了。”佑晴看了眼楼上:“祈升小哥他被县太爷找去了,好像上面来了个官,想找本县学子谈学吧,他也没说太细。”   靖睿道:“那他晚上回来吗?”   “不知道……”   靖睿率先冷笑一声:“你尽管放心,家里没人,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今天玩了一天,爷累着呢!”说完就进了自己屋子。   晚饭时,可能是为了避免和佑晴见面,饭菜是叫顺恩端进去给他吃的。佑晴则一个人在外屋默默的吃了饭。天刚擦黑,便将远门锁好,小楼的门闩插好,在灯下看了一会从周祈升那里借来的书,觉得困了,就洗洗睡了。   宋靖睿则和顺恩借着灯烛,下了一会棋,见天色不早,也睡下了。到了半夜时,靖睿竟醒了过来,他也不清楚怎么好端端的猛地清醒了。   他坐在黑暗中,细听屋外的情况。好像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异响,偶尔有那么几声别别扭扭的响动,听的人心中烦躁。   虽然蓝佑晴将一楼的屋子让了出来,但高顺恩仍旧和他住在一起,半夜给他端茶倒水。这时靖睿下床碰了碰顺恩,低声道:“你去外面看看……我好像听到了动静。”   顺恩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道:“是不是娘娘半夜下楼,找水喝?”   “所以我才叫你去!”若是真是蓝佑晴弄出的动静,他出去的话和她打了一个照面,那家伙还不得认为他是故意出来见她的,弄不好还以为他要趁着没人对她图谋不轨。   哼,他是那样的人么?!   “唔……”顺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披了衣裳,出了屋门。   靖睿则在屋内等着顺恩返回,不想顺恩一出去就像泥牛入海,一点音信没有。若是碰到了蓝佑晴,他们至少会说两句话,纵然声音不大,他也该能听到。   靖睿有种不好的预感。   -   王姑姑不在,佑晴睡的也不踏实,毕竟一楼睡着宋靖睿。那家伙经常说一套做一套,当初在王府的时候,甚至想给她下□,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没准上一刻说对你没兴趣,下一刻就要来搞夜袭。   忽然这时,就听门口有响动。佑晴心中一叹,暗自哼道,宋靖睿啊宋靖睿啊,你吃饭前是怎么说的,半夜就来搞这一套?!不过房门从里面插好了,他进不来,他要是叫她,她就装作睡熟了,听不到。   想到这里,蓝佑晴翻了身,将被子蒙到头上,不想听他叫她自己。   可忽然间,她感到有脚步声进了屋,很快就到了床前,她惊觉间,立即坐了起来,心里骂道,宋靖睿是怎么把门打开的?这么进来,是想吓死她吗?   她撩开幔帐,启口道:“你——”   不等她再出声,迎面就推过来一双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巴,猛地将她推倒了床上。   不是宋靖睿。手的主人是个魁梧的汉子,口中发出‘呼呼——”兴奋的喘息,动手便撕她的中衣。佑晴惊恐间,拼死抵抗,双腿不停的蹬踹。她想呼救,可嘴巴被捂住,她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   那人见她抵抗激烈,另一手便握成拳头,高高举起,准备给她点苦头吃吃,叫她安静。   佑晴看在眼中,知这一拳下来,她必然被打的昏厥过去,之后便由这匪徒肆意妄为了,不禁万念俱灰。就在那铁锤般的拳头打下来之际,那匪徒竟是一怔,继而呜了声,便瘫软到了一旁。   她吓的赶紧向帐内缩去,声嘶力竭的喊道:“救,救命——”   “别喊了,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出现在床边的那个黑影道,爬进来帐内去拽蓝佑晴的胳膊:“怎么样?伤着了吗?”   “靖,靖睿?”   宋靖睿打晕匪徒的门闩,啧啧嘴,哼道:“是我,进你房间,不好意思,我这就走。”结果他刚要转身,就被佑晴从后面抱住,就听她带着哭腔道:“你非得这么说话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关心,还和我生气……呜呜呜……”   他就说说而已,哪会真走。这会她留下他,他就借坡下驴,转身抚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我不是赶上了吗?”佑晴恍惚的一摸脸:“我哭了么?”惊惧之下,连自己流了眼泪都不知道。   她死死抓着宋靖睿不放:“这些人是哪来的?”   “我听到动静,就让顺恩出去看了,结果他一去不回,我就知道情况不好。我在楼下还打晕了一个,也可能是打死了,先不管了。然后我就上来看你了,果然房门大敞四开的!”   佑晴被吓的魂不守舍,现在才冷静了点:“顺恩呢?怎么样?不是……”   “没事。挨了一棍子,已经醒了。”   佑晴看着地上躺着的匪徒,对靖睿道:“你,你快点拿绳子把他捆上,别让他醒了。”坏人一般都死不透,在人不注意的时候,醒过来继续为非作歹。   靖睿道:“我单手怎么捆?!你去捆。”见蓝佑晴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一摆手:“算了,搁着,叫顺恩来做吧。”   佑晴由靖睿揽着出了屋门,到一楼的方厅坐着,不一会,拿毛巾捂着脑袋的顺恩,打楼上下来,道:“都捆严实了。”   三人在灯下坐着,一个脑袋受伤,一个手臂打着夹板,还有一个吓的花容失色。   佑晴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宋靖睿及时赶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危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行了,别坐着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呢。”靖睿道:“都回屋睡吧,天亮后,若是那两个匪盗被打死了,咱们就埋了,没死的话,就报官。”   顺恩十分自觉:“我去看着他们,您二位休息罢。”   佑晴哪还敢自己睡,起身跟着宋靖睿一起回了他那屋。两人相依躺下,皆无睡意,尤其是佑晴,阵阵后怕,喃喃的对靖睿道:“幸亏你来了,幸亏你来了。”   靖睿酸溜溜的说:“怎么,觉得我对你还有点用处吧。这世上哪有我这样的王爷,藩都没了,自己的王妃整天想避开自己单过。你要是今夜跟我睡,哪会发生这样的事?” ☆、35二周目(15)   靖睿酸溜溜的说:“你要是今晚上跟我睡,哪会发生这样的事?早就说过你长这样就别出去溜达,偏不信!”   她小声嘟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   “当然有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自然是以后家里没其他人的时候,跟他睡,便能保护她的安全,说的这么明白了?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靖睿相信是后一点。想了想,吓唬她道:“他们直奔你那屋,看来就是冲你去的,你真招人惦记啊,以后爬窗的不能少了。”   她打了一个冷颤,嗔怪道:“别吓我。”   “怎么能叫吓你?给你讲清形势罢了,掩耳盗铃的话,一味安慰你这是太平盛世,夜不闭户,那是害你。”靖睿暗自得意,心里想道,哼,你蓝佑晴应该明白,没有我护着,你这块羊肉可是有不少人惦记着。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像对她的作用就是个护院打手而已,心中不禁一酸,又不大痛快起来。   佑晴悠悠叹了口气:“……以为离开藩都,就能平安的过小日子了,没想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帝王家的人担心宫廷斗争失败被血洗,平民百姓也有自己的担忧。   靖睿就猜到她打算在乡下扎根落脚,故作不经意的问:“目前的小日子和你想想的不大一样?”佑晴唔了声:“如果没有今天的事,那么差不多和想象中的一样……”   两人安静了一会,就听宋靖睿叹道:“今天可真够危险的,与其在这穷乡僻壤被不知哪里来的毛贼杀死,不如回南京宫中……不管怎么说,总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佑晴一下子警觉了,她在这里住的很好,是一丁点不想回去,便赶紧说:“生活中难免遇到各种意外,总不会天天都发生这样危险的事,要是回南京了,那可是天天不自由了。”   他冷笑道:“自由?我在这里又有什么自由可言,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你说你回了南京,会被太后圈禁起来,再没法与我相见,我是信了这句话,才答应和你来的,结果呢?哈!你瞧瞧,你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了?我再说一遍,今天的事就是你不与我在一起,才险些招致祸事。”他越说越自信,简直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理了。   “……”的确是她亲口说过的,反驳不了。佑晴一捂脑袋,痛苦的说:“刚才推搡间,脑袋被震了震,现在不大舒服……我想歇会。有事明早再说罢。”   他刚占领制高点,怎能允许就此撒手不再辩论。靖睿道:“你不听我的,早晚不止是震的你脑袋疼……”他阴森森的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吓她:“而是……”咯咯笑了两声:“不说了,你自己想得到!”   佑晴沉默了一会,唤他:“靖睿……”   “干什么?”   “咳,那个窗板……还能再做吗?”   “……”他心中暗笑,但嘴上则故作淡定的道:“你不说,我明天也重新开始动手做,哪怕你不愿意,也要逼着你装上!没办法,就算得罪了你,可这是为了你好,我也得做!”   佑晴经过一场惊吓,本就容易感情脆弱,加之在这民间,的确只有宋靖睿和她相熟,值得依靠,听他这番别别扭扭,实则关心自己的话,她不禁有些感动:“谢谢你……”   他哼道:“你有毛病吗?竟然跟我说谢字。”她往他怀里,拱了拱,仍旧念叨刚才的事:“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心里就念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出现……然后你就来了……”说的自己心里都酸酸的,不禁苦笑道:“你肯定不信吧,可我真没说谎。”   宋靖睿想了想那个场景,觉得自己当时一定如‘神兵天降’般的帅气,心中满是蜜意。这时又听蓝佑晴道:“幸亏有你……如果你不在,我都不敢想,今天会变成什么样……”   他十分自满的一挑眉:“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嗯……”佑晴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其实这一路,要是没有你的照顾,我也不能平安到这里。”   他喜出望外,没想到今夜能听到她说这些,心里期盼着她再多说些:“还有呢?”不想佑晴却道:“没有了。”靖睿不禁气道:“我对你重要到所有的感谢一句话就表达完了?”   “……”佑晴小声嘟囔:“浓缩是精华。”他没听清楚:“什么?!”她赶紧说:“有些话,心里虽然明白,却说不出来,就比如,我前几天弄伤你胳膊,心里过意不去,可是每次想跟你道歉,你都凶我,我就不敢开口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说说你怎么了?”靖睿道:“你都没开口道歉,怎么知道我不原谅你?”佑晴道:“我怕道歉,不仅求不到你的原谅,反而会惹你生气。”当然事实不是这样,而是她觉得宋靖睿手臂再次受伤,他自己的责任占大部分。   “……”靖睿半信半疑:“是么?”   “是。”佑晴半撒娇的道:“你还生我的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和这头倔驴别扭着来,事倍功半,不如先顺着毛摸一摸试试。他一哼:“我要是生你的气,早就打你一顿了。”佑晴‘心疼’的隔着夹板,摸了摸他的手臂:“还疼吗?”   宋靖睿被她晾在一旁,冷落了许久,此时得了她的关怀,心中甚是欢喜,抿嘴笑道:“不疼了。”   佑晴靠着他,心中觉得踏实,感慨的说道:“有的时候觉得,有你在身边真好。”   靖睿单臂揽着她,喜滋滋的笑。他他现在就抱着蓝佑晴,她也感激自己,若是提出点‘非分之想’,她一定会答应,可他偏偏没那么强烈的念头了,只觉得这样安静的抱着她,比那晚共赴**还要‘享受’。   其实佑晴话直说了一半,下半句‘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你真烦’此时说出来太煞风景,便咽回了肚中没说。   —   第二天天刚放亮,顺恩就跑去衙门敲鼓报案,知县老爷反应也很迅速,立即就派了两个差役跟着顺恩一道回去锁那两个贼人。那两个差役来时,贼人还没醒,可见昨夜宋靖睿下手之重。   那两个小差役,围着那两个魁梧的强盗左看看,右看看,其中一位差役,对另一人低声道:“绝不觉得眼熟?”另一个凝重的说道:“是啊,我觉得像……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禀告老爷!”说完,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剩下那个捕快便惊讶的问宋靖睿:“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其实按照宋靖睿的想法,这两个人就该勒死埋起来,但就像蓝佑晴说的,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也只能屈从了,报官来处置这件事:“偷袭。一个人打伤我的书童后,正在翻东西,我从我屋里出来,拿门闩给了他一下。这时另一个在撬我妹妹房门,我就悄悄上楼,从后面,又一下子,将人打翻了!”   那差役道:“用左手?”见这小哥可是右手伤着呢。   “我惯用左手。”靖睿现在更担心的是蓝佑晴的名誉:“审讯这两个匪盗的时候,要我和我妹妹做人证吗?”   那差役神秘的笑道:“这案子不一般,未必归咱们盘礼镇管了,弄不好要上报刑部。你们这院没死人没丢财物,轮不到你们露面。”   宋靖睿送了一口气。不一会,刚才出去那个差役,就带着一队捕快进了院子,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一脸横肉加上那虎背熊腰的身板,活似山间黑熊,衬托的其他人像一根根麻杆。   屋内的那个差役,此时起身拱手道:“都头。”   李都头天生奇相,一般人看到他这模样,都要从心里惧上三分,他早就习惯平日问话时,那些平民战战兢兢的样子了。可眼前这个人,似乎瞧不出惧怕他的样子,他心道不愧是春英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对宋靖睿道:“你知道你抓住的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靖睿无奈的说:“我怎么知道?”   “他们是横跨四城七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惯匪。”李都头道:“朝廷早就张榜缉拿他们,没想到他们跑了一年多,竟又流窜回来了。这伙人甚为可恶,每到一处,专门选有女儿的人家下手。对这女子的父兄先不杀,只捆绑起来,叫他们亲眼看女子被蹂躏,每次作案前,必先踩点挑选人家下手,短则两三日,多则七八天。”   靖睿一怔,继而是窜起一股怒火,心里骂道,这么危险的惯匪,你们这帮废物居然任由他们在本朝地界上撒野,要不是昨日生擒了他们,不知还要害多少人!简直废物!   李都头见这周家小哥脸色不好,便道:“不过你们也别怕,现在他们交给我们了!不会叫他们再为非作歹了,他们的末日到了。”   废话,难不成你们还能蠢到再把人弄丢?!靖睿脸色铁青的颔首:“是,是。”   李都头这么积极的来,除了抢功外,也是为了心怡的王寡妇,可自进门就没见到她人:“你娘呢?”靖睿声音平直的道:“去乡下喝喜酒了。”   李都头心中失望,既然那美貌的王寡妇不在,他也不想多呆了,吩咐道:“把人押回县衙去!”临走时看了眼这周家的儿子,心里道有这么一位能生擒大盗的儿子,以后的事情,怕是更不好办了。   等捕快们走了,宋靖睿气哼哼的往椅子上一坐,骂道:“朝廷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这时一直避人的佑晴打屋内出来,站在他身边劝道:“别跟他们置气了,气坏了身子。”   靖睿长出一口气后,便低着头做思考,过了一会,他猛地的抬起头,把顺恩唤过来,叮嘱了几句后,道:“你快去追他们,把我的话告诉刚才那个李都头!”   顺恩一时还想不太明白王爷的话,不过容不得多想,立即跑了出去。   “你要他说什么?”   “我叫顺恩去告诉李都头,他可以跟知县老爷说他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匪徒的行踪,能擒获他们,是他事先在咱们家里安排了捕快,守株待兔。咱们会配合他的说辞。”靖睿翘起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不光是卖给李都头人情,更是为了你。那两个匪徒毕竟进了咱们家,进了你的闺房,他们又是惯于奸-淫良家女子的,外人难免浮想联翩。如果换成衙门的人守株待兔,早就有准备的话。就没人会怀疑你受过伤害了。”   “……你,你想的真周到……”   “切,我这都是为了你。”说完,又颓然的道:“唉——我这是何必呢,就该毁你清誉,叫你嫁出去!”   佑晴笑道:“我都嫁给你了,哪还能嫁给别人。”   靖睿抿嘴笑了笑,将头低下:“你,你知道就好。”熬了一会,脸皮重新厚起来,一清嗓子:“你也知道嫁给我了,侍寝……你总是要做的吧。”   佑晴现在不讨厌他,便温柔的答应:“当然,不知殿下何时传召臣妾?”   “……就现……”在字没说出来,就听门口咣当一声,接着就是周祈升火急火燎的声音打外面传来:“祈瑞——璎珞——你们都还好罢!”   那周祈升昨日论学完了,住在外面,不想今日一早就听说周家出了事,他就一口气跑了回来,一进屋就见他‘堂弟’一手捂脸,痛苦的伏在桌上,他不禁担心的问‘堂妹’:“祈瑞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应该是被你撞破他的好事,他这会有点难受。   靖睿颓唐的慢慢抬头,对周祈升道:“你回来的还真快……我没事。不过我现在想去躺一会……”说完,有气无力的往自己屋内走。   宋靖睿再次肯定了一个真理,该出手时就出手,昨夜就不该放弃那个大好的机会。   —   周家进贼的传闻越来越离谱,从开始李都头神机妙事先安插人手,守株待兔一举擒获江洋大盗,很快变成了知县大人根据线索,缜密分析,推算出这伙贼人要下手的人家,吩咐李都头带人蹲守,一举擒获横行数年的重犯,最后成了知府大人心系百姓,对数年无所踪的双煞悍匪一直苦苦追寻,终于在盘礼镇觅到其线索,下达知县,让知县派人擒住了这两个双手染满百姓鲜血的人渣。   宋靖睿听到这些传闻,除了无语外,还感到深深的恐惧,一个民间的案子尚且如此人人抢功,平日里那些地方官吏的功绩,又有几样是真的?!不过他目前管不来了这么多,在这件案子上,抢功的人越多,越是能忽略他们周家。反正街上的百姓,都信了官府事先派人蹲守这一说,毕竟周家儿子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悍匪不如官府派人周密计划将人擒获来的可信。   因事后勘察,那两个人应该是从周祈升屋子的窗户爬进来的,之后用刀背挑起了蓝佑晴屋内的门插,进的室内。为了防止再有人破窗而入,宋靖睿忙活了起来,勤快的重新做起了木匠活。   王氏从乡下回来,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亦是阵阵后怕,将蓝佑晴宝贝起来,晚上寸步不离的护着。宋靖睿便再难接近佑晴,只盼着茶馆早日开起来,她好去那边忙活,给两人腾地方。   终于经过中间人作证,一手钱一手让屋,将街口的店铺买了下来。王氏和顺恩开始在那边打扫铺子,他终于有机会和佑晴亲近一番了。   这一日,宋靖睿出了自己屋子的门,准备去勾搭自己的王妃,刚走到方厅就见蓝佑晴从楼上急匆匆的下来,朝他道:“你快点抓住它——”   一只虎皮猫从楼上窜下来,几下就出了门。   佑晴见猫跑了,十分失望的道:“……我就是想揉揉你那小爪子的肉垫,你跑什么呀……”靖睿立即摘干净自己:“不是我放它跑的。”佑晴道:“我知道,是它跑的太快了。”   靖睿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对佑晴道:“今晚上,我叫顺恩缠住姓王的,他们可能住在铺子里不回来,你……你到我屋子里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她哭笑不得,心道这会怎么含蓄起来了?直接说侍寝不就好了么。   她恰好在安全期,他最近表现还还不错,见他一次,倒也无妨。她笑:“嗯,晚上见。”然后,整个白天,她就再没看到过宋靖睿的人影。   晚上,等周祈升睡下了,她蹑手蹑脚的下了楼,轻轻的推开宋靖睿的房门,径直朝他的床铺走去。待她靠近,她看到靖睿怀中竟抱着一只虎皮猫。   她微张嘴巴:“你抓的?”   靖睿一骨碌坐起来,兴奋的将猫递到她面前:“佑晴,我把它抓住了,你不是要摸它爪子的肉垫吗?来,使劲捏吧,我给你抱着!”   佑晴:“……” ☆、36二周目(16)   佑晴刚走进床铺,只看到他在那里躺着,不想他一股脑坐起来就递了一只猫到她眼前,看那毛色确实是白天那只没错。   靖睿见她迟迟不动,督促爱她:“你白天不是追着它跑么,现在它就在这儿任你宰割,你倒是动手啊,给你抱着呢,跑不了。”   “……你怎么抓来的?”   “我打了只喜鹊做诱饵,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抓-住。”靖睿道:“单手实在是不方便,不过……”不过‘为了你’这三字说出来,他觉得有点酸,便不再提,而是敦促蓝佑晴领他的好意:“别愣着了,你不喜欢摸它的肉垫子么?”   她是喜欢,可是他这样抱着猫,郑重其事的要求她。她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是个恋足癖。   佑晴先伸手轻抚猫的额头,那猫很温顺的任由她抚摸,过了一会便发出呼噜呼噜享受的声音。靖睿不太懂,道:“它睡着了吗?”说着,还晃了晃那猫:“喂,谁叫你睡的,醒醒!”   那猫正由人抚摸的舒坦,被他一掐一晃,登时恼了,喵呜喵呜的叫起来。佑晴哭笑不得:“人家那是觉得舒服,才呼噜呼噜的打鼾。你飞鹰遛狗的,没逗过猫吗?”靖睿回答的干脆:“爷以前还真不碰这后院娘们玩的东西。”   她笑问:“那现在怎么碰了?”   他哼道:“你说呢?”   她觉得他这样挺有趣的,抿嘴偷笑,也不说话,而是逗那只猫。搔搔它的下颚,摸-摸它的额头,将它侍弄的舒服乖顺了,才去握它的小爪子。粉嘟嘟的爪心,揉着手-感好极了。   “也不知是附近谁家的猫,明早咱们就把它放回去吧。”   靖睿赞同:“嗯,等你想揉它了,咱们再把它抓来!”他亦学着她的样子,抚摸猫的皮毛,这时,他忽然发现猫肚皮上的毛要比其他地方长一些,便好奇的去探。他怔了下,立即把它从佑晴跟前拿开:“啊!你先别碰了!它肚子上有疙瘩,不知生了什么怪病!”   “疙瘩?”佑晴拧眉:“什么疙瘩,让我看看?!”靖睿不许:“万一能染人的病呢?!别碰了,快去拿胰子洗手!”她道:“就算有病,也得知道它得是什么病罢!”说着,就伸手去摸猫的肚皮,上下抚了几下,她扑哧一下笑出声,看着严肃的宋靖睿道:“还疙瘩?人家不长那个疙瘩,你叫人家小猫怎么吃奶?它是一只母猫!”   “……”靖睿深感窘迫,拎起猫脖颈处松垮垮的皮,往佑晴怀里一塞:“谁叫它长那么多,咋一摸还以为它长疹子了。”   佑晴憋住笑,‘假惺惺’的说:“是啊,这不怪你。”靖睿气哼哼的靠近她:“你想笑就笑吧,别为难自己。”于是她就立即不客气的看着他,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靖睿气急,去捂她的嘴:“你竟还敢笑,不怕惊扰了楼上那位吗?”佑晴呜呜的摆头,向后躲去。手一松,那虎皮猫一跃就下了床,直奔门口,不停的抓门,看样子是要出去。   宋靖睿正借势将她压下,可那猫不停的挠门,还发出喵喵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他没办法,迅速下床抱起那只猫,打开窗户就扔了出去:“快回家去罢。”这里已经没你的事儿了。   等他回到床铺时,见蓝佑晴正坐着笑盈盈的看他,他单膝跪在床上,也荡起笑意:“……佑晴。”她扶了下发髻,道:“好了,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我看完了……那我回去了。”说着就要下床而去。靖睿哪里允许,扣住她的腰,将她压下:“不许走,反正你都来了,就留下侍寝罢。”   佑晴叹道:“我就知道殿下您抓那只猫是有目的。”   他不喜欢她的语气和措辞:“什么目的?”   她甜笑道:“想让我开心。”说着,勾住他的脖子,靠近他的唇:“不对吗?”   他听她说想抱那只猫,便去抓了,想法十分简单,只是想让她开心。当然,如果她开心了,打算犒劳他一下就更好了。靖睿轻描淡写的问:“那你开心吗?”   她稍作思虑,便吻住了他的唇。靖睿自此那日缠-绵后,脑袋里朝思暮的,差不多都和她有关。今晚眼看要以偿所愿,饮下她这股清泉解他多日的干渴,他不禁分外激动,将她按在身下,一番深吻索取。待吻的自己都觉得双颊发烫,才慢慢离开她,去脱她的衣裳。佑晴只躺好,配合他的动作,她解开她的裙子,她就侧身,他脱她的小裤,她就抬腿,乖巧的像只温顺的小猫。   宋靖睿这边却出了点岔子,他打着夹板,以往入寝都要顺恩伺候着,此时着急,那衣裳有夹板碍着,竟怎么都脱不掉了。低头一看,见她轻笑莞尔的注视自己,当即便什么都不顾了,左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三角巾摘下来,几下就扯开夹板,往地上一扔:“碍事!”   她被他的举动惊住了:“不行,你得听大夫的。”   “听他的,会坏了好事。”脱掉衣裳后,勾住她的脖子,俯身便吻。她酥-胸滑腻,盈满他的胸膛,他快慰的低吟。她的玉-颈同样令他着迷,离开朱-唇,向下轻吻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已识得花心所在,这会跻身进她两腿-间,本想慢慢推-送进去,免得她疼的。但转念想到她那里生的狭窄,润-滑不够,纵然再慢,对她也是苦差一件。便生生忍了自己的急性子,只在她柔软外围东挨西磨,并不入室。   她知他在她腿-缝间进出,是为了让她渐渐润-滑,不必那么痛。当下心中一动,很快,靖睿就觉得她那里桃津溢出,不那么干涩了。适才慢慢的推-送去一些,提了几十下,才又渐渐向内深入,待净根没入时,还不忘问她:“疼吗?”   不是第一次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宋靖睿长了心,不敢深弄她,故此她远没觉得有上次疼,可也没别的什么感觉,她微微摇头:“不疼。”   他只进入她,还不曾登极乐,就已神魂颠倒,可她却清醒的像个局外人,这让靖睿心中不甘。一边抚摸她的赛雪冰肌,一边徐徐而动,送了几十下,她才星眸微撑,双颊泛红,身体也有了热度。见她有了变化,他更加乐于由浅入深的动作,忽抵一处,只觉得她下腹一紧,竟收缩着来包裹他。靖睿意识到碰那里,能叫他得手,只攻那一处。   她被他撩-拨的似痒非痒,似麻非麻的,心不上不下的悬着,不知何时,不受控制的娇-吟出声。这一呼,如一道惊雷吓的她身子一缩,忙捂住嘴巴。要是周祈升这会醒了,恰好竖起耳朵细听,发现两人有这层关系,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   靖睿也竖起一个指头在嘴前:“嘘——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我这儿么。”佑晴瞥他一眼,本想说几句话的,可被他弄的,迷迷蒙蒙竟忘了脑海里组织的语言,只一味咬着指节,不叫自己泻-出声响。他这样磨人,她可受不了了,故此他每一撞,她就迎他。靖睿见她热情,心中欣喜这事不是自己一头热,不禁再次抱起她亲她的脸颊和耳-垂,这时只听她在他耳畔发出一声似是低泣般的娇-吟,继而只觉得她那里急急收缩,紧紧的裹住他,靖睿便也忍不住,头埋在她脖颈间,身子一松,发了出来。   两人交-颈叠股而卧。过了一会,佑晴先缓过劲来,就要坐起来俯身去拾衣裳。靖睿慌忙拦住她:“你去哪儿?”她回头扫他一眼:“侍寝结束了,臣妾要离开。”   靖睿嘟囔:“你个小心眼的,我是说过那句话,你还记上仇了。”   佑晴的确记仇,因为她坚信被那么对待的话,没几个女人不会记仇。所以她‘小心眼’的理直气壮:“到这里,您就立下规矩了,臣妾哪敢不遵守。”靖睿抱住她的腰:“我又没说次次都那样,叫你离开,只单指那一次。”   佑晴道:“哦,所以下次您觉得我该离开,便再重新下命令,是吗?”   他将她揽在怀里,道:“不会有下一次。”佑晴觉得他这么说,还有点人情味,正想好声好气的跟他说句话,不想就听宋靖睿又道:“你听我解释,我那天不是考虑到咱们初来咋到吗,你在我睡未必能睡踏实,叫你回自己的屋子,想让你好好休息。”   “……”佑晴深吸一口气后,便推他:“你当我是傻-子么,你还不如不解释!那我今夜也回去好好休息了!”   “嘘——嘘——”靖睿示意她小点声。   “嘘什么嘘?又没孩子要把尿!”不过她的声音确实压低了不少。   靖睿把她箍在怀里,封住她的唇,叫她噤声,经过一番缠吻的努力,初见成效,她终于不说着要走了。于是他再次开动脑筋,解释道:“……你听我说,那天我……”   她安静的等待他新的解释。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他说出什么来,不禁拿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啊。”   “……我,我就是犯浑了。”他坦诚的说,顺便挑挑眉。   佑晴呆了呆,须臾呵呵笑道:“你承认就好。”   两人相依而卧。半晌,靖睿一边轻抚她的脸颊,一边道:“……那个,其实你是睡在我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她知道。可惜宋靖睿不知道她知道。再听一遍没损失,她便‘无知’的问道:“是吗?”   “嗯!我跟你说……”靖睿便将差点受了女官行刺的过往说了出来,等前后原因说完了,再次肯定蓝佑晴的地位:“除了你之外,还没其他女人在我身边过夜。”   佑晴笑道:“你以后可以放心了,我在你身边肯定睡的老老实实的,决不搞小动作。”说完,闭上眼睛,靠在了他怀里,不再说话。靖睿初时欣赏她的睡颜,过了一会,听她呼吸匀称,竟真的睡过去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靠着她一并睡了过去。   佑晴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胳膊腿被束缚住,特别不自在,不禁挣了几挣。猛地,她惊觉的睁开双眼,见宋靖睿的脸就在咫尺间,又见帐外通亮,知道是睡过头了,已是早晨了。   “起来了!”佑晴坐起来,使劲推了推他。不想宋靖睿一捂眼,含含糊糊的道:“……知道了,你先去打洗脸水罢……”   “我不是顺恩!”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撇下还在犯懒的宋靖睿不管,自个拾衣裳去穿。不幸的是,这时就听屋外传来王氏的声音:“祈升,你看到你妹妹了吗?”   “没在院子里吗?”是周祈升的声音:“我去看看。”   “你喊她回来,就说吃早饭了。小顺子,你去喊祈瑞起来罢,时辰不早。”   接着便有人推这屋的房门。幸好这时宋靖睿总算醒过来了,朝外喊了一嗓子:“知道了,马上出来。”佑晴衣裳是穿完了,可是被困在屋里出不去,不禁急的朝他直瞪眼:“这下怎么办?”   靖睿不慌不忙的摆摆手:“多大个事,一会我出去,等他们都在饭桌上了,我就咳嗽一声提醒你。你从窗户出去,随便编了理由,打门外进来,不就完了么。”见蓝佑晴还是一脸慌张,一撇嘴:“瞧你,你就这小胆,以后怎么偷情?”说完,见她满脸怨气,忙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小声安慰道:“总之别害怕。”   宋靖睿穿到一半,忽然去掀她上身的小袄:“啊——我的汗巾子在你腰上!系错了吧你。”佑晴忙解开,塞到他怀里:“给你!快出去!”   等靖睿开门出去了,就见顺恩一边说:“奴才给您叠被……”一边往里走,等他看到站在门边的蓝佑晴,登时一怔,继而转身就走:“吃饭完再收拾也是一样的!”然后用口型问九殿下:“这可怎么办?”   这时佑晴听到周祈升打外面回来,说没看到妹妹。王氏便心急起来,说要去找。这时佑晴当机立断,不等宋靖睿咳嗽,推开窗子,就跳了出去。在院内抚了抚心口,便堂堂正正的走进了屋内,笑道:“娘,小顺子,你们回来了。”   王氏如释重负:“你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人!”   “我发现窗板边缘起了倒刺,想找刨子推一推。哥,你把刨子放哪里了?”   “你看门后那个木盒子了吗?”靖睿镇定的配合。   “你放的地方太隐蔽了,这种常用的工具该放在明面上。”佑晴道:“……总之,总之咱们吃饭罢。”   早上出现这样的小插曲,蓝佑晴不敢再和靖睿亲近,和王氏一起去了街角的茶馆。倒是因为蓝佑晴说窗板有问题,宋靖睿便真的拿了锤子和刨子,装模作样的在二楼的屋内捶捶打打。等他从屋里出来,见周祈升站在他屋门口,道:“修完了吗?”   靖睿知道是自己弄出的声响,影响他读书了,心中一哼,道:“嗯,完事了。”就要下楼。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露出一抹坏笑,他转身又上了楼,叫住周祈升:“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今日是个好机会,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说了。”   周祈升狐疑的道:“……什么事?你只管说来。”   “是这样,咱们周家多少年都没出过读书的苗子了,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就指望你了。可是你瞧瞧,你读书的地方实在太不像样了。一家人进进出出,说说笑笑,难免打扰到你。”靖睿道:“所以我想挑选一处僻静的地方,给你建一个书斋,让你日夜专心读书。”别在家里碍事。 ☆、37二周目(17)   虽然周祈升一般情况下不下楼打扰他和蓝佑晴,但保不齐哪天就意外的状况了,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况且若是晚上幽会,有他在,放不开手脚闹腾。   靖睿以十分真诚的笑容等待周祈升的回答。   拥有自己的书斋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可他和婶子过的拮据,根本不允许他做这样幻想,但现在好事居然送上了门了。从私心方面来说,他肯定是想答应的,但是祈瑞自从回来已经散了不少银子,再花销他的银两,实在过意不去。   “……谢谢你的美意,我在这里挺好的,别再破费了。”   可宋靖睿就是想破费的,而且越早破费越好:“千万别这么说,等你高中了,这些花销简直微不足道。”可周祈升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从北方带来的银子,先开了茶馆,所剩的也不多了,你以后还有自己的生计要忙,投到我身上,你自己怎么办呢?”   靖睿轻笑:“我哪需要谋划什么未来的生计。”等蓝佑晴怀孕了,他们肯定要离开这里的。   周祈升不解:“娶妻生子,样样需要银子,祈瑞,银子你为你自己留着罢,我不能收。”见宋靖睿还要再开口,便抬手止住道:“别再说了,我不会收下的。”说完,朝靖睿笑了笑,转身回去温书了。   靖睿一翻眼,心中骂道,这个不识抬举的书呆子。   他将锤子和刨子收起来后,闲来无事在院内闲逛。顺恩跟佑晴都去了茶馆,剩下他和周祈升书呆子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趣极了。回到屋内躺了一会,他便坐起来,背着手去街角的茶馆看看情况。   在抹桌子的蓝佑晴一见宋靖睿来了,当即眉毛就皱起来了,假装没看到他,举步去了二楼。   昨夜还那般厮守缠绵,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时顺恩看到他,顾不得收拾东西,急急过来:“爷,您怎么来了?”   “来转转。”四下扫视了一圈,见茶馆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不日就可开张:“那个,楼上能住人吗?”   “能的,原本的瓷器店,一家三口都住在楼上。”顺恩道:“这里的铺子大多都这样,一楼开店,二楼住人。”   “哦——”甚好甚好,靖睿没看到王氏的人,不禁问:“姓王的呢?”   “去县衙了,开茶馆的文书今日发下来,她去取了。”   靖睿不禁无奈的对顺恩道:“你不早说!”说罢,噔噔噔就上了二楼去找蓝佑晴。他还以为王氏和佑晴都在二楼,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他登上二楼后,见佑晴双手抱肩站在床屏前,表情并不像是‘特别欢迎’他。   靖睿有心逗她,笑眯眯的说道:“就你一个人?”然后一指她身后的床:“啊,难怪你引我上来,原来这里如此方便。也对,毕竟下面没床。”   “不是!”佑晴辩解道:“你不是在家修窗子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今早上的事多危险,你我别再往一起聚了。”   “根本没人发现,你偏自己吓唬自己。”他笑着走过去,先揽过她的肩头,继而揉了揉她的脸蛋:“我在家没意思,出来看看你,昨晚上没看够。”   “……”佑晴道:“你快回去罢,一会姑姑回来了,撞见咱们在一起,说不定要起疑心。”靖睿觉得好笑,干脆往床上一坐:“我累了,等我睡一觉,歇好了就走。”   佑晴拿他没办法:“那你歇着吧,我下楼去了。”   宋靖睿允许她走才叫奇了怪了,他拦腰将她抱住,叫她跌坐在自己腿上。他则抱着她笑嘻嘻的说道:“我特意来看你,你陪我聊一会,我马上就走。”嘴上讲的是聊天,动作却不是。手顺着她的腰际线,向上摸。   “……”最近几日两人关系缓和,的确消除了平日的芥蒂。但从她内心来讲,她并不想和他这么亲昵,至少不想时时刻刻都亲昵。佑晴由着他动手动脚的,心里则酝酿着怎么说服他。好在宋靖睿就是搂搂抱抱,倒也没做别的。佑晴道:“靖睿,咱们没人的时候,怎么样都行。但你我现在的处境,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其余的事都往后放放罢。”   他笑:“现在就没人。”   “我是说你的表现。以后不许主动来我,不许在外人面前对我露出别有深意的眼神或者动作!”佑晴道:“尤其是在家里。”   “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眯起眼睛迫近她,一副‘色咪咪’的样子,指着自己道:“是这样的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哪不正经了?”然后笑着将手移到她胸口。   佑晴扶额,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这时就听楼下顺恩大声道:“啊——王姑姑您回来了——”应该是给他们提醒。佑晴做贼心虚,腾地的从靖睿腿上下来,压低声音道:“姑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这茶馆我出的钱,我来看看怎么了?”见蓝佑晴如临大敌的紧张摸样,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让她看到我就行了吧?”看了眼窗户:“我从二楼跳下去逃走算了。”说着,就要开窗。   佑晴赶紧拽住他:“外面是街道,你跳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做贼的呢!”   他一挑眉,顺着她的话道:“对啊,我又没做贼,怕什么?!”他正了正衣衫,大摇大摆的下了楼,见王氏在一楼的方桌前立着,便和她打了声招呼并顺嘴问道:“我看二楼有两张床铺,不知另算钱没有?”王氏道:“都包到盘兑的银子里了。”靖睿道:“这还差不多。中午你们谁回来给我和祈升做口饭吃罢。我先走了,你们忙。”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自己的王妃,他来看看怎么了?!   —   晌午回来生火做饭的是蓝佑晴,茶馆那边留下王姑姑和顺恩在整理茶叶,她一个门外汉帮不上忙,只能回家给两个大男人做饭。好在做饭的时候,宋靖睿不知在忙什么,一直不在。等她做好了饭菜,叫楼上那位下来吃饭,叫院里那个进来‘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安静的吃好饭后,周祈升仍旧上去读书。倒是宋靖睿似对她有话说:“一会你来找我,我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还是猫?!   “你来了就知道了。”   收拾了碗筷,她到院内找宋靖睿,刚转过屋角,便有一颗小石子突然弹到她脚前,吓了她一跳,看到前方宋靖睿还保持着拉弹弓的姿势,她埋怨道:“太讨厌了你。”   靖睿受了冤枉,不乐意了:“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个小弹弓是我给你做的!要送给你防身,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说我。”冷下脸,就要走。佑晴时常会错他的‘好意’,心里道可能这一次也冤枉了他:“你不应该吓我,你保证我不再吓我,我就跟你道歉。”   宋靖睿忽然高风亮节起来:“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才不需要你的道歉。”朝她摇了摇手中的弹弓道:“这个是给你做的,女孩子的力气也能拉得动,谁再欺负你,你瞄准了,拿弹子射瞎他的眼睛。这玩意还不需要羽箭,路边捡个石子就是用。”   “你做的?”   “当然,难不成还是后院的母鸡孵的?”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噎人?”   “不噎人,不噎人!”靖睿指了下树枝上的一片残叶,道:“你看着,就这么用。”拾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夹住,拉开弹弓,手劲儿一松,就听啪的一声,那片叶子就飘落了枝头。他把弹弓扔给佑晴:“学会了吧,是不是很简单?”   “……”哪里简单了?!她道:“我先试试看。”握住弹弓的手柄,拽住后面夹石子的皮片,使出大力气将弹弓拽开,正咬牙间,靖睿站到她身后,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覆盖到她的小手上,进行指导:“射中一次,你就有感觉了,之后就简单了,嗯……你看到二楼屋檐上站的那只鸟了吧,咱们把它打下来。”   佑晴道:“活物不好打,先打个不会动弹的东西吧。再说那鸟,还能吃庄稼里的虫子……”靖睿道:“打活物才有胜利感!取个好彩头。”死死捏住佑晴的手,让她瞄准屋檐上的那只鸟的方向。   佑晴拗不过他,只好听之任之。弹弓的弓弦拉到极致后,他手一松,就见那颗石子噌的飞离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射进了周祈升屋子的窗户内。   佑晴呆住,须臾呲牙咧嘴道:“……没打中他人吧。”   宋靖睿一本正经的说:“应该不能,哪有那么巧的事。”   此时就见那扇窗户被打开,探出周祈升一脸血的面容来:“谁打的?要,要干什么?”   佑晴见真的伤了人,赶紧扔下弹弓向屋内的二楼跑,却与要下楼的周祈升撞了个满怀。周祈升捂着额头,有些生气的道:“你去给我打盆水,我洗洗血。”话音刚落,就见宋靖睿站在门口,拎着一木桶的水,道:“这些够不够?!”   周祈升不想说话,他在屋内好端端的温书,一颗石子从天而降打穿窗纸直奔他的脑门,打的他满脸是血,而作恶的人是婶娘的一双儿女。他憋着气下了楼,撩了一捧水,先将淌到眼睛里的血给洗净了。   佑晴满怀愧疚,身前身后的一会递毛巾,一会递绷带。好在周祈升脾气不错,很快冷静下来,听清楚来龙去脉,并未责怪他们:“你们下次练习,别朝着咱们自家房屋,得往围墙或者仓库瞄准。”   佑晴连声道歉并问:“要不要给您找大夫来看看?”   “皮外伤,不打紧……没几天就能好。” 周祈升在方厅坐了一会,捂着额头往楼上走,走到二楼的时候道:“你们千万注意点,别伤着自己。”   等他回了楼上,佑晴忍不住感慨:“真是个好人。”靖睿也假惺惺的道:“可不是。”佑晴不想小肚鸡肠,秋后算账,可是之所以射伤了周祈升,宋靖睿操控不当占了相当大的责任。但转念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好,才做的弹弓,他手臂还伤着,难免出岔子,便道:“我改天朝着围墙再练习罢,今日先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神伤了一会,她起身走进了厨房。   许久不见她出来,靖睿撩帘子,倚门看她在削土芋的皮,便苦着脸说:“别跟我说晚上要吃这破玩意。” 佑晴头也不抬的说:“不是晚上吃,我只想做点小点心吃。”   “什么点心?”   “薯片……”   “没听过。”   “现在听说了,你去外面等着,很快就做好。”佑晴为了防止宋靖睿添乱,语气十分温柔的将他打发出去了。她削好了土芋后,洗干净切成薄片,等油烧开后下锅炸成金黄色。她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买大袋的薯片来嚼,咯吱咯吱的嚼一番,仿佛烦恼都能被她嚼碎咽到了肚中。   炸好了薯片端出来,刚上桌,就见宋靖睿瞅着那盘子薯片,道:“想不到你刀工还不错,竟能把土芋片切的这么薄。”她在求学的时候,没少自己下厨,切个土豆片土豆丝不在话下。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你我在民间生活,自然要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刚说完,手却被宋靖睿抓起搁在眼前看。他反复看她的纤葱般的十指:“ 可你学的过程中,竟然一点都没切到手?厉害厉害。”佑晴一笑:“那你第一次骑马,难道从马背上跌下来了吗?”靖睿自豪的哼笑道:“我第一次骑马,就能驾驭它。”   佑晴抽回手:“就是嚒,有些事以前没做过,不代表就做不好。”她分出些薯片,用另一个盘子装着:“我去给他送点,你先吃。”宋靖睿往椅子上一坐,不屑的撇嘴:“你忙活一圈就是为了讨好他,你何必用土芋片,去街上买个烧鹅更实在。”   佑晴懒得理他,直接上了二楼,敲开周祈升的房门。见到她这位名义上的堂兄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将薯片放到桌上:“哥,你要饿了,先吃这个垫一垫。”   周祈升那一下挨的不轻,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北方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我能看出来,你哥绝不是个好想与的人。”佑晴以为周祈升要责怪宋靖睿,她赶紧替他道歉:“他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嘴上没道歉,可是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你瞧,这就是他让我送上来给你赔罪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祈升喃道:“我或许应该同意他的话,毕竟那样对我最有好处。”   “什么话?”   “他说为了让我专心读书,想给我在安静的地方建一个书斋。”周祈升道:“结果我没答应……然后就……”就遭遇了‘血光之灾’。   佑晴虚笑道:“……你想多了。他既然为了你好,给你建书斋,又怎么会因为你不答应,就伤害你呢?”   “大概生气我不领他的好意吧。”周祈升自己也觉得可笑,忙摆摆手:“当我被打晕了胡说八道吧,我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祈瑞说的对,只有我金榜题名才是唯一的正途,而我拒绝他的好意,分明是不上进,不思进取。”   听周祈升越扯越远,佑晴将盘子撂下:“哥,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好好休息。”说完,推出了房门,几步就跨下了楼,径直走到宋靖睿面前,恨道:“我就知道你没怀好意!”   “啊?”他叼着薯片,‘傻乎乎’的反问。   “少装傻!”她把薯片抢下来,牵着他的手把他拽出屋,到了院内一处僻静处,指着楼上道:“你教我练习弹弓,不是无意射歪的,而是有意操纵,故意伤到他的,对不对?”   靖睿眨眨眼:“我为什么要打伤他?”   “因为你想把他支走,而他没答应!他碍着你的事了……”想到这里,佑晴惊讶的瞬间呆住了:“啊!我怎么才明白,开茶馆也是,你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支走。”   靖睿摆出越听越听不懂的模样:“我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支走?”   佑晴直言不讳的道:“当然为了没人能阻碍你欺负我!”   靖睿扑哧一笑:“开茶馆是为了打听消息,至于周祈升,你我二人每天进进出出,光说话就能搞出不少动静。打扰他温书这点,你不能否认吧。别看姓王的对你不错,可别忘了,她其实和你没关系。和她有亲戚关系的是他的好侄子。咱们来之前,姓王的,可以说就是为了她这个侄子活的。周祈升也争气,拼命的读书,结果咱们一来,家里乱哄哄的,把人家安静的环境给毁了。姓王的嘴上不说,心里早就烦死了。还有你,你和周祈升没血缘关系,姓王的知道,没见她总是看着你么,就怕你靠近周祈升,惹的她侄子没法专心读书。”   “你别瞎说!”   “我瞎说?你难道非要别人把肚子里的话掏出来,甩在你脸上,你才肯信?你究竟是不是侯爵府出来的?识人心的能耐,怎么可以差到这样的程度?”靖睿道:“你没看到姓王的,最近有做饭洗衣裳的事都打发你做吗?就是对咱们不满,周祈升是她的命,咱们让周祈升有个好场所读书,才能让姓王的为咱们保守秘密,对咱们好!”   “……”佑晴将信将疑:“真的?”   靖睿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当然是真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就为了和你单独相处?天啊,你怎么有这种念头,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38二周目(18)   “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他立即为自己辩白,顺便嘲讽对方道:“你这样想错的真的太离谱了,我清闲无事时,想和你亲近亲近,可要说你对我重要到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你,简直……呵……太好笑了。”   她的确不该自视甚高,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动辄就认为其他人钟情自己,想和自己待在一起,未免太自恋了。佑晴皱着的眉头渐渐疏解,轻声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能真的是我想错了。”   “什么叫可能,你就是想错了。”靖睿将他的无辜表现到底:“咱们到这来也有些日子了,我才召你侍寝两次,你怎么就能认为我对你朝思暮想到要清清除周围人的程度呢?啊,是因为我今早上去茶馆找你?唉,果然不能对你太好,免得你胡思乱想。”一边说一边摇头,努力衬托着蓝佑晴的不可理喻。   “……”佑晴眺望了下远方,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放松了下神经后,道:“是我胡思乱想,您最清心寡欲。”靖睿不爱听这话:“我哪里做错了,给你讲道理你不听就算了,竟还反过来挖苦我?”说罢,拂袖便要走。   谈话没结束,他不能走。佑晴抱住他的胳膊,好言相劝:“你是冤枉的,是我想错了,给你道歉,给你道歉。”   靖睿内心暗喜,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她:“咱们在这里生活不容易,千万不能内讧,我不跟你摆架子,可你也得信任我。”   这时忽然听到周祈升的声音在院内喊他们:“祈瑞——璎珞——你们在哪儿?”   宋靖睿心里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蹦出来,便对蓝佑晴道:“你把他打发走。”   佑晴从拐角处出来,见周祈升一脸痛苦的站在院内,便笑道:“堂哥,你找我做什么?”周祈升见了佑晴松了一口气,道:“我一直听你们在楼下说话,忽然听不到了,以为去哪里了,便出来找找。你和你哥在这里呢?”   佑晴挑挑眉:“没,就我在这,我哥去茶馆了。”周祈升听了,面上愁云不展:“你说我应该答应他的建议吗?”佑晴温笑道:“你想答应就答应呗,你和他的事,我哪能做得了主。”周祈升长叹一声,叮嘱佑晴别在外面待的太久,小心着凉之后转身进了屋。   等周祈升走了,蓝佑晴重新走回小楼拐角处,对靖睿抱怨道:“……咱们说正事,要建书斋的话,咱们还要掏一笔银子。”   他对银子的多少没概念:“也花不了多少吧。反正咱们有钱,这些有必要花费的,不能太吝啬。”佑晴忍不住啧嘴道:“有钱?钱没有说花不完的,就是金山银山,想散财也能花净了。更何况咱们就有点金子,都花到他们老周家身上,咱俩以后不用单过了。”   靖睿料定她没法更改给周祈升建书斋的计划,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可也没别的办法。”   她轻咬嘴唇,手端着下巴做思考状,须臾有了主意,喜道:“咱们就在后院重新给他盖个小屋,当做书房。我看也挺安静的,也不用花那么多银两。”   他想把周祈升弄出去,最好别在家里住,在后院盖个书房的话,他夜里还要回楼里睡,那不是和没搬走一样么。靖睿马上摇头:“这不是糊弄人么。不行,不行!再说在那里,咱们还是会打扰他。”   “怎么会打扰他呢?天越来越凉了,人都在屋里活动,谁没事在院里说笑啊,都在屋里。你不说咱们进进出出,打扰他吗?他搬到后院的书房里,你我不管怎么在楼里说说笑笑,他肯定听不到了。”佑晴了他一眼,抱着肩膀道:“花销不大,还能达到目的,何乐不为?”   靖睿必然不能同意:“你打发要饭花子呢?不给人家侄子好好买个像样的书斋,反倒叫人搬出小楼,你是要鸠占鹊巢吗?姓王的该怎么想?看到这一幕,想的肯定是你要欺负人家侄子!你啊你,好事都能叫你办坏了。”   “我这不是从实际出发吗?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都散没了,真要喝西北风了。只花不赚,坐吃山空,难道真要跟着你进山抢劫吗?”   其实对宋靖睿只知道他们有钱,却不知道究竟能花多久。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说句话就行了,就藩后,王府的一切自有宗仪负责,每年的收入和结余,对他来说只是一些数字罢了:“书斋还没买呢,你怎么就知道要喝西北风?”他小声嘀咕:“反正是昭王府的银子,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昭王府的银子,难道我嫁过来,没带嫁妆吗?你怎么知道那个金饼,不是我的嫁妆?上面又没有昭王府的印记!”   他嗤笑:“嫁妆?你陪嫁的有绫罗绸缎,珍宝玉器,现成的金银还真没有!所以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也管不了。”   “您讲点道理成吗?”   “是你不讲道理!”他终于抓住机会了,马上旧事重提:“你不将周祈升安置好了,姓王的肯定日久生怨,早晚要把咱们撵出去。”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从来不肯听我劝告。”说完,甩手向屋内走,进屋将桌子上的薯片分了一点给靖睿剩下,其余的装在盘子里放进篮子,舀布盖上,拎着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去茶馆。”   “咱们该说的还没说完呢!”   “不都说了么,听你的!”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反正你我都没有赚钱的能力,等钱花光了,吃糠咽菜罢。”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出了门。出院门的时候,正撞见顺恩回来,顺恩马上弯腰笑道:“娘娘,您这是去……”   “找风口!”   顺恩不明白前因后果:“您找风口做什么?”   “喝西北风!”说完,就迈出了门。   “……”顺恩看着娘娘的背影,在看看在屋内倚门生气的王爷,还是不大明白,总之两人又吵架没错了。他摇头叹气的将院门关上,进屋对自家殿下道:“爷,您中午吃的怎么样?”   “挺饱的。”他哼道:“气的挺饱。”转身回到自己屋内,头枕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顺恩以为他要休息,便要给他脱靴子:“爷,您要歇着吗?”不想王爷摆摆手:“我不睡,我在想些事。”   既然王爷要思考,他就保持安静好了,顺恩便后退到一边。过了一会,听殿下问他:“顺恩,你说咱们那天要是在船上将所有的银子都丢了,现在要怎么办?肯定是不能白吃白喝老周家的,得想办法赚钱。可咱们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呢?”   顺恩眨了眨眼,道:“奴才可以渀画去卖。”   对了,因为顺恩在皇宫的内书堂读书的时候特别聪慧,母后就是看中这点,才将他选为自己的贴身内侍。本朝出过几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太监,顺恩可能赶不上那几位才华横溢的,可也不差。靖睿怔了怔,低声道:“也是……也是……你还会这个……”   可他会做什么呢……难道连太监赚钱的能力都不如?   “您怎么了?为什么问起这个?是银子花光了吗?”   靖睿略有些为难的道:“可能快了,我想给周祈升买个书斋。”顺恩不敢多问殿下这么做的理由,只分析银两的剩余:“殿下您放心,这几日我同姑姑置办茗茶,对这盘礼镇又了解了几分。这附近都是乡屯,就是镇内,屋舍也便宜的很。我听您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周祈升专心读书,那肯定要选在僻静的竹林或者山脚下了,那就更不花不了几个钱了。只是每日要给周祈升送饭或者雇个人给他做饭,要花点银子。”   一番话让靖睿一颗心落下来,想起蓝佑晴的表现,不禁气道:“那她说什么喝西北风不喝西北风的!又没饿着她。”   顺恩这才搞懂娘娘出门时说话的含义,便劝王爷:“娘娘是居安思危。她是害怕没了银子,您出去赚钱受苦。”靖睿不信:“她是怕钱没了,就没依靠罢。”顺恩小声附和:“都一样,您就是她的依靠……”   而他貌似又缺乏赚钱的能力,所以十分不值得信赖。   靖睿推了顺恩一把:“别出声,我正在想怎么赚钱。”   顺恩立即道:“违法乱纪的事,是万万不行的。”   靖睿当即甩出一记眼镖,恼然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手托着腮帮,陷入了沉思,半晌想不出能解决问题的办法,痛苦的趴在床上,道:“我会打马球,会蹴鞠,这世上能玩的我全会……可有个什么用?!”兀自神伤了一会后,他忽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您想起什么来了?”   “这样,你这两天在茶馆,看看有没有过路的人要你写书信什么的,能赚几个铜板就行。”靖睿道:“赚到了的,就告诉我。”   这是王爷交给他的任务,顺恩当即承下:“遵命。”但心中犯嘀咕,王爷要他赚几个铜板做什么?要想赚钱的话,像样的模渀一副字画更值钱罢。   这时宋靖睿弹了弹袖口,一挑眉:“不是要钱么,给你赚!”   —   对付宋靖睿这种人就得胡萝卜加大棒,否则他不长记性。刚对他好几天,他就恢复原来的德行,又说出你‘管不着也管不了’这种话了。借着银子要花光的理由,她着实给他摆了几天冷脸,恰好第二天王姑姑在家中,两人见面不方便,便都面无表情,连个话都不说。   这一日,王姑姑和顺恩去了茶馆,听那意思晚上也要住在那里不回来。佑晴坐在方厅缝衣裳,忽觉前方有阴影遮住了她的光线,她知道是靖睿,头也不抬的淡淡问:“干什么?”   靖睿手一伸:“给我五两银子。”   “干什么?”   “逛窑子。”   “……”佑晴放下衣裳,转身去了楼上,等她取了银子下来,往他手上一拍,道:“五两和粉头们喝茶都不够,给你十两,至少能摸人家两下。”   宋靖睿掂量了下银子,顺手放进袖中,大摇大摆的出了门。等他出了门,佑晴想象了一下他进青楼的模样,心道他那模样,往女人堆里钻,好不易来个有钱还有貌的主,那些粉头们还不得像蝇子见血似的贴上来,还不知是谁嫖谁呢。   临近傍晚宋靖睿才和顺恩回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都不多话。只有顺恩帮佑晴收拾碗筷时,说吃了饭要去茶馆陪王姑姑值夜,言下之意,今晚上弄不好就剩她和王爷了。   佑晴瞥了眼外屋坐着的宋靖睿,微微皱眉,恰好这个表情被他看到,立即也拧眉回瞪她。   和往常一样叫了周祈升下来吃饭,自从周祈升自从被宋靖睿‘误伤’后,两个本就不亲近的人,愈发疏远,碰见后就点点头而已。一顿饭吃的分外压抑,待周祈升吃完上楼后,气氛还是没一点缓和。   这时,靖睿双手交叉放到桌上,很郑重的对蓝佑晴说:“如果我能赚银子,你就不会整日提心吊胆了,也会同意给楼上那位买书斋,对吗?”   佑晴撂下筷子,准备看看他玩什么花样:“没错。”   靖睿对顺恩道:“那你赚的钱舀出来吧。”顺恩微微颔首,取下钱袋,倒出十几枚铜板,铜板啪啦啪啦的掉了一桌,还有几枚掉到了地上。他想弯腰去捡,被王爷止住。   靖睿皮笑肉不笑的对佑晴道:“看到了吗?这是顺恩这几日赚的,他闲时帮人代写家书,虽然不多,可他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说罢,从袖中取出数块碎银子,拍在桌上:“这是我赚的。”   佑晴看着那堆碎银子,内心震惊,他怎么赚的银子 ,难不成真拦路抢劫去了?但表面上不动神色,淡淡的道:“好多啊,怎么赚的?”   他哼笑,迫近佑晴:“我想问某人今天赚了多少钱?一文没有。”   佑晴向一旁移身子,道:“你们背着我去赚钱,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就说我没赚,这也太不公平了。”靖睿十分大度的笑笑,不慌不忙的问道:“那好,我问你,如果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赚?”   “……”她一时还真想不出。如果她有赚钱的法子,也不至于那么紧张现有的银两了。   靖睿见她说不出来,不禁笑道:“谁吃干饭,心里应该有数了。”   佑晴长叹一声:“行,我是吃干饭的,那你过冬的棉衣自己做罢。”   “……”靖睿一默,然后对顺恩道:“你不是要去茶馆值夜吗?快去吧,时候不早了,一会天黑看不到路了。”顺恩担心的看了眼王爷,听令出了门。   等顺恩走了,靖睿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意就是想告诉你,我也能赚银子,你不必担心银子花光,你流落街头。”   “你能养活我?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就是这个意思。”   懂得赚钱了,这是个好现象,值得鼓励。佑晴冁然而笑,在他耳边亲昵的问道:“靖睿,您从哪赚到这些银子的?”   “赌坊。”   “……” ☆、39二周目19   当听到赌两个字之后,佑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了眼那满桌的碎银子,脑海里嗖嗖往外蹦的都是深陷豪赌泥潭,倾家荡产最后走上犯罪道路的社会新闻。今日往里进账,明天就得加倍赔出去。   “……”佑晴觉得自己必须挽救宋靖睿的未来,避免他从天潢贵胄变成乡下的小赌棍。她将笑容再度挤了挤:“哦,你白天时朝我要银子原来是做本,用来赢钱的?”   靖睿爽快的点头:“其实也没赢多少,在这小镇子上,第一次进赌坊就赢得人家血本无归,太惹眼了。我就稍微的赢了一点,你给我十两,我赢回二十两。”   她扶额,心道二十两还不多?别人没准全年都赚不了那么多:“……也对,若是赢的太多,赌坊的人该起疑心了。”靖睿丝毫没察觉佑晴情绪的异样,仍旧沉浸在自己能够养家糊口的喜悦中:“这你就小看盘礼镇了吧。附近乡屯的人卖完了一年的收成,又是农闲,手头有钱又闲,好多人都在赌坊窝着,我这点钱真不多。”   佑晴把银子往一起聚拢,道:“你就没想过会输?”   “怎么可能?!”他不屑的摆摆手:“我在昭王府的时候专门找过人教我玩这些赌桌上的戏法。”   比起银子,她更关心他有没有赌瘾:“那我在王府怎么没见过你和人摆赌局?你平时不玩吗?”靖睿撇撇嘴:“我以前又不缺钱,就是赌赢了,对我也没任何用处,玩玩就腻了。”   一般人参赌,有的为财,有的为刺激,可宋靖睿身为亲王,不管输赢,他完全不受任何影响,赌赢了的快乐,估计还不如打进一个马球来的有趣。佑晴重重点头肯定他的想法道:“对,确实没意思,以后你也别玩了。在赌坊赚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叫你赢,人家赌坊还不得关门?”   靖睿一怔,遂即明白她的想法,狡黠一笑:“哦,你怕我不知收手,越赌越大,开始赢后来输,为了回本越赌越大,最后把你卖了?”   这样的例子少吗?为了还赌债卖掉妻儿。佑晴笑不来了,担心的道:“运气和手气这东西可说不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赌坊里的人也都不是生手。”   靖睿全然不害怕,笑眯眯的安慰道:“你放心,要是卖,第一个也是卖顺恩。”   佑晴白了他一眼:“他是宦官。”   “对啊,在民间不大好出手。”他做出沉思的模样,继而对她道:“看来第一个真得卖你。”佑晴无奈的道:“我说正经的呢,没心思跟你说笑了。你带钱回来,我是很高兴,可听到是从赌坊赢来的,我这颗心就没法安稳了。”   靖睿忽然将身子移到她面前,严肃的问道:“你真以为我光赢了二十两银子就高兴的舀给你显摆?”她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他:“难道你还赢了别的什么?”   他舀指节敲了敲桌子:“赌桌上,我赢的钱并不多。真正赢钱的地方是赌斗鹅和斗犬!那两只鹅刚放下,我就能看出来哪个强哪个弱。懂吗?爷赢钱靠的是这爽眼睛,不是运气!”   佑晴嘟囔:“那你不说明白了……不过就算这样,咱这小地方你总不能次次都赢吧,你本来长的就显眼,再一手就知输赢,人家盯上你,还不寻个黑天舀刀砍你。”   “……”他长叹一声,恨不得晃晃蓝佑晴的脑袋:“你就不能往深了想想?他们冬天斗鹅,夏天肯定玩促织。爷只要能玩的东西,打眼前一过,就晓得优劣,判定个把促织的能耐自然不在话下。待来年,抓到促织,在其中物色几个好的,肯定能卖些银子。”   原来他炫耀的不是他赌博的技术,而是他识别玩物的能耐,佑晴便道:“那要等明年夏天呢,这之前呢?”宋靖睿便往桌子上一趴,懒洋洋的回道:“二十两银子够咱们吃喝半年的了,你还愁什么,明天夏天之前饿不死你就行呗。”   原来还是有计划来的,不多不少只赢够半年的花销钱。佑晴被他堵的哑口无言,默默的将银子捧起,便起身向楼上走,顺口道:“你把碗筷捡一捡。”他一怔,诧异的说道:“你叫我收拾碗筷?!”   佑晴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上了楼,待她回来,就见宋靖睿还坐在那,碗筷什么的是一点没动。她心中叹道,是她强人所难了,现代社会不做家务的男人尚且多的跟牛虱子一样,更别提眼前这位了。她将盘子叠起来,正要端走,就听宋靖睿忽然道:“你往后的日子,也不能天天都做这些吧,不如这样,咱们买个丫头……”   不等他说完,佑晴马上制止他这个荒唐的念头:“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买丫头使唤?你、我,顺恩,堂兄和王姑姑,各个身强力壮的。哪用的着其他人伺候?买个丫鬟搁屋里,外人的人不知要怎么猜想了。”   “我是好心,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佑晴瞭他一眼:“心疼我?”   “……”经过一闪念的思想斗争,他就承认了:“废话!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关心,谁关心你?”   佑晴怔了怔,端起那叠盘子道了声:“我去刷碗。”便转身进了厨房。   宋靖睿则得意洋洋的坐在原处,等着她回来舀抹布擦桌子时,再逗逗她。切,平时不挺放得开的么,怎么他才说两句好话她就受不了了。正想着,就见蓝佑晴面无表情的打厨房出来,动作干净利索的开始抹桌子,他杵着下巴朝她嘿嘿笑道:“你这人真怪,别人说关心你,是好话吧?你却摆冷脸,真想不通。”   她露出疲惫的颜色,道:“我挺高兴的,没摆脸色给你看啊。”宋靖睿便站起来,把脸凑近她,自以为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哦,我知道了,你是受宠若惊,不知如何面对我对你的关心了!”   她懒得和他谈论这个,冷冰冰的回绝他:“不是。”抖落抖落抹布,重新回到厨房洗碗。她刚将手伸进水里,就见宋靖睿跟着她进来了,手里端着烛台。   “天黑了,给你个光亮。”他笑嘻嘻的说道:“快点洗,啊?”   他脑袋里盘算什么,她当然看得出。她低着头,将盆子里的碗筷搅的咣当咣当响,瞥了他一眼后,道:“我知道快点洗,洗个碗还点灯熬油的,说不过去。”   太阳下山,除了厨房一灯如豆外,周围皆是黑漆漆一片,可奇怪的是,宋靖睿反倒觉得此时很是温馨,看着她灯下的侧颜,心头一暖,不知不觉间手就抚上了她的脸颊:“……你虽然长的俗气,却很是耐看……”   佑晴分不出他是夸人还是损人,一摆头,不叫他摸自己:“难道不是越看越俗气吗?”他当初说过什么,历历在目,他便道:“有的人初见时,觉得清丽脱俗,可看的久了,五官越看越单薄,这就是不耐看。你则不同,恰恰相反,第一次见不觉得多好看,看的久了……”   “……”她不知他今晚上怎么这样话多,抬眼睇他,很配合的问道:“久了怎样?”她明眸善睐,看得他心中一动,道:“看得久了,觉得你还挺顺眼的……也不是那么俗了。”   佑晴哼笑道:“真奇怪,在王府时,盛装丽饰,你觉得我俗气。现在穿着粗布麻衣,每天和茶米油盐打交道,你却觉得我不那么俗气了。”   靖睿摸不准她这番话的意思:“人的感觉总会变……”说完,期待她的反应,就见蓝佑晴忽然露出温暖的笑容,但嘴里的话却如刀子般的伤人。   她笑道:“可我对你的感觉,却一直都没变呢。”   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怔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对他一开始是什么态度,他当然知道。佑晴一甩胳膊,端起水盆,就往往外走,一脚踢开门,将洗碗水尽数往院内一泼,转身对身边的宋靖睿道:“你跟着我干嘛?”   靖睿觉得她能问出这样愚蠢的话来,着实可恨,便瞪眼打道:“你说呢?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嘘——别吵到人家!”她指了指楼上,继而压低声音道:“有话好说,晚上静,注意嗓门。”说完了,拎着水盆又回了厨房,重新舀水冲洗刚洗好的碗筷。靖睿则在她身后,不停的问她刚才那个问题。等佑晴慢条斯理的洗好碗,净了手,他终于受不了了,吹灭蜡烛,蹲身在她面前,把她往肩上一扛就往自己屋内走。   她从来没被人用这样运输货物的方式搬运过,只觉得肚皮被他肩膀硌的生疼,喘气都费劲,使劲捶打他的后背:“你快点放我下来!咳,咳!”头朝下,她憋的脸色通红,难受极了。   “嘘——”他指了指楼上:“别吵到人家!”扛着蓝佑晴到了自己屋门口,转身关门时就听肩上的人疾呼道:“小心,小心——啊!”便觉得哪里别了一下,阻碍了他正常转身。   插好门,将她放下来后,蓝佑晴并没生气的朝他嚷或者推搡他,而是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桌子,低着头不停的吸气。她刚才在他肩膀上还那么生气,对他又捶又打,怎么落地了,却这般平静?他微微低头,关心的问:“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说我磕到脑袋,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她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我叫你小心点,你还一点都不注意的转身。我脑袋磕门框上了!”   靖睿闻言,没心没肺的咯咯笑开,拽着她的手往床边走,摁她坐下后,‘献殷勤’般的往她额头的伤处吹气:“我给你吹吹,还疼吗?”佑晴一肚子的火,故意噎他:“你又不是神仙,哪能吹一下就不疼了?!”靖睿有错在先,此时‘认罪态度’良好,一边吹一边说道:“是你不跟我说话,我才迫不得已将你拽到这屋来的。”   “你那是拽吗?你那叫‘扛’!”她道:“你这么愿意扛东西,明天随我去买米,一袋几十斤都让你扛回来,让你过足瘾。”   他昭王也是有脾气的人,当即一拍床铺,凶道:“蓝佑晴,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我发现你跟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佑晴道:“想听客气的话?我这就去把顺恩叫回来,让他陪你聊个痛快!”说着就要下床走。靖睿眼见不好,当机立断,将她压在床上。于是刚‘脑震荡’的蓝佑晴猛地的躺到床上,又震了一下,只觉得眼前满是金星在上下漂浮。   “顺恩又不是女人!”他在上,她在下,这样的礀势,说起话来硬气多了。她闭着眼睛,道:“哦,你原来就要女人啊。那行,我听你的买个使女,白天叫她干活,晚上给你侍寝,一举两得。”靖睿知她是说笑的,一边动手解她的汗巾子,一边笑道:“乡下丫头,我可看不上。你可比她们漂亮多了。”   “这屋内又没点蜡烛,四下一片漆黑。你也看不清的脸,谁躺在这里又分别吗?”   靖睿笑道:“当然不一样。你身上也比她们光滑,肤如凝脂可不单指脸蛋的皮肤!”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手从她小腹向上抚摸,在她胸口流连不止。   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和他玩跳棋那次了。他初时手生,待玩过几次就能反客为主,连连赢她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游刃有余。不单是指他对陌生游戏的接受度,他很可能不管哪方面都是这样,就比如现在的状况。在他印象里,他们应该才是第三次同房,他就已经开始‘调-戏’她了。   佑晴道:“我对你的作用就是暖床?”   “你怎么不说是‘我暖你’?你一个人去上面住,难道不冷吗?冷衾似铁,你每天做饭生活还要往茶馆跑,再睡冷床,小心落下病。”他料想自己这番话能将佑晴气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待说完了,又去衔她的耳垂,装可怜的说道:“我今天都赚银子回来了,你是不是该犒劳犒劳我?”   不,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不要脸。佑晴道:“你赚二十两就犒劳你,那你赚二百两的时候呢?要犒劳你几次?”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你怕什么?”说罢,去脱她的裤子。   “这话你打哪学来的?”肯定是赌坊:“以后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这时他忽然记起之前两人纠结的问题来,一下子没了心情,不过先将她裤子脱了,让她跑不掉再说:“我之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别装傻,什么叫做‘你对我的感觉,自始至终都没变?你叫我跟着你来民间,我就来了。处处也算护着你,你还不知足?”   佑晴现在不想惹他,便决定撒一个谎,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到自己胸前,柔声道:“你想想,我对你的态度变过吗?一开始我就没拒绝过你,是你一直在远离我,新婚之夜你不和我圆房,冷落我,怀疑我,割断过我头发,还给我落药……就算你做过这么多事,我知道敌军打来了,想的还是救你,和你在一起……你,你是我丈夫,我从嫁给你,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样的感觉从没变过……”这番话已是极限,再扯不下去了。   靖睿在黑暗中怔了许久,好一会才‘傻呆呆’的问:“真的?”   违心话说多了,心里不踏实:“当,当然!”   他心道,原来她一直都想依靠自己,难怪发现自己不能赚钱的时候那么担心。也对,她除了自己,没人能依靠。   确定这点,心里踏实多了。   他嘿嘿笑了几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40二周目20   她现在的确离不开他,他这样想却也不错。她感觉到宋靖睿在黑暗中在自己,她便猜他在等待自己的反应,于是继续口是心非的道:“我离不开你,那是明摆的事,我还能去哪儿……”   靖睿一下子就听出她这话的破绽,逼问道:“那你要是有地方去,难不成还要离开我?”   跟这种人说话真费脑子啊,你想得到的,他想得到,你想不到的,他也想得到:“我去哪里,还不都是和你在一起。”这句话才算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靖睿自个美滋滋的笑了笑,俯身去吻她的唇,手则胡乱扯她的衣裳。   她腿垂在床沿边,特别不舒服,推着他道:“靖——呜——”   “嘘——有人下楼了。”他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别出声。”但他的动作却没停,将她上身的袄也脱了,正欲自己宽衣解带。   她用弱不可闻的音调道:“你也别说话。”继而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两人都竖起耳朵听门外的脚步声,根据她的判断,周祈升下楼后的确去了厨房,不过很快人就出来了。   两人在心中都默默期盼着,快点上楼去,快点上楼去。   可天不遂人愿,只听周祈升的脚步声反倒走到了靖睿的屋门停住了。靖睿恨的在黑暗中犯了个白眼,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来,不急不缓。   “祈瑞——祈瑞——”   靖睿缄默不语,希望周祈升以为他睡了,回到他屋子去。不想那周祈升是有备而来,很执着的一遍遍敲门。看样子,这屋内的人不给他个交代,他是不会走的。   靖睿无奈的叹了声,掰开蓝佑晴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朝帐外懒洋洋的喊道:“谁啊?”   “是我,你祈升哥,你能开下门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能明天再说吗?时候不早了,咱们都歇了罢。”该死的,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给他找不痛快。不仅是他,蓝佑晴也在屋内,要是让他进来,发现人在这儿,那可就热闹了。   “有些话,我觉得今晚上说比较合适,我,我想说一说,就耽搁你一点时间。天刚黑不久,真的没想到你会歇下了。”   时辰的确有些早,刚吹灯拔蜡不久,他就和自己的王妃滚在一处了,若是像早两次那样等人都睡了再相聚,就不会有这场事了。靖睿现在只想快点将人打发走,便道:“那你等一下,我穿下衣服。”   蓝佑晴一听,揽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耳朵带到自己嘴边,耳语道:“你疯了?!我怎么办?”靖睿道:“你就在这躺着别动,把幔帐拉上,他发现不了。”说完,脱掉外裳,穿着中衣就下了床,将帐子一拉,就去开门。   他假做刚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低头闷声道:“你想聊什么?咱们去方厅聊的……”坏就坏在他非要做这个礀态,正揉眼间,一个没看住,周祈升就窜了进来。   “咱们在方厅谈,声音大了,吵到璎珞。”   “……”人都进来了,总不能赶出去,靖睿摸起桌上的火石,引了蜡烛,放桌中央一撂,阴沉着脸道:“那就在这里说罢。”   佑晴躲在帐内,因身上衣裳之前被扒的差不多了,她这会周身寒冷,便咬着唇,慢慢的去拆被子,她大气不敢出,就怕惊扰了在外面谈话的两人,终于将被子铺开,她缓缓的钻了进去,只留一条缝隙用来听外面的情况。   周祈升见他这个堂弟的脸色不大好,可既然打扰了,就打扰到底吧:“……我来,是和你谈买书斋的事。”   “哦,是说这事啊。”正好他也有兴趣,便拖了椅子,坐在桌子另一边细谈。之前蓝佑晴不同意买书斋是因为他没有赚钱的能力,现在他能赚钱了,不用说,她肯定会同意了。他这样想,对周祈升笑道:“你想说什么只管说。”   这件事在周祈升看来是占对方的便宜,可自从对方提出给他建造书斋,他便觉得家中处处喧闹,以前没留意的动静,此刻好像一下子都蹦了出来,连婶娘养的几个那几只下蛋的母鸡的咯咯声,都觉得分外刺耳。并且,两位回家来的堂弟堂妹,还有那个小书童,一家子人进进出出,再怎么注意都有声响。祈瑞堂弟因他不答应他的美意,每次相见都没个笑脸,也叫他觉得难受。   “……这银子我不会叫你白出,我给你立字据,等日后有了一定,肯定加倍还你。”   听这意思,是同意买书斋搬出去了。靖睿抑制住内心的欣喜,只淡笑道:“字据就不用立了,等你以后发达了,赏兄弟点汤水喝足矣。”   周祈升惭愧的苦笑道:“我一个穷秀才,要发达不知要等到哪一年。”靖睿现在心情极好,不在乎说点好听的,让对方也高兴高兴:“书中自有黄金屋,等你中了举人,还不是飞黄腾达时么。”周祈升连连摆手:“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太早了。”   靖睿巴不得他早点搬出去,便问道:“既然书斋咱们要定了,不知你有没有相中的地方,是建是买,全随你的意思,我银子不多,可也能应付得了这盘礼镇的要价。”   此言一出,听的在帐内的蓝佑晴咬牙切齿,心中恨道,刚入账二十两银子,就去全无后顾之忧的去散财了。她爬出被子,往床沿边挪了挪身子,就听周祈升道:“这个……深滨户湖边,倒是有一处于家三公子的书斋,他去外地的书院求学了,听他那意思再不回来,可以将他倒给我……只是银子上……还在商量……”   靖睿爽快的笑道:“只要他不漫天要价,你看准了,就答应罢。”他的目的只是让周祈升搬出去,其他的细节,他们自己能处理好,自然再好不过了。   周祈升赶紧道:“都是朋友,不会漫天要价……我们商量好了,你将银子借给我……我给你立字据。”靖睿起身,笑道:“都是一家人,立什么字据啊,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他起身,便是送客。周祈升便也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向外走:“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们不容易,我不能……”   “嗯,嗯,我知道……”反正该说明的都说明了,他含糊的应着,刚将周祈升送出去,手已经在做关门的动作了。不想就在这时,就听周祈升道:“哎,对了,璎珞是上楼歇了吧。”   靖睿心中一颤,但故作镇定的,往头往楼上看了看,道:“没错,是上去了歇了,怎么了?”周祈升微微皱眉:“我好像没听到她上楼的声音……”   “……”靖睿一怔,须臾轻松的笑道:“她那个小丫头,上楼能有多大动静,再说她怕吵到你,恨不得变成猫,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周祈升和周璎珞关系隔着一层,就算担心,这黑灯瞎火的,总不能去敲人家姑娘的房门,便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是,也是……你留步,不要送了。”说完,摸着扶梯上了楼。   “呼——”将人送走后,靖睿立即将门关好插上。然后往床榻的方向看了看,露出一抹得色,心急火燎往那边大步走去。不想刚撩_开幔帐,就被迎面扑来的被子盖住了脑袋,继而身体猛地被人往床里拽去,他便就势滚在床_上,看她玩什么花样。   这时盖在头上的被子里钻进来蓝佑晴的脑袋,她没好气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他立字据啊?还有,那个书斋是他朋友的,万一两人联合起来糊弄你这个冤大头呢?人家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钱吗?”   “……”靖睿的关注重点显然不在这儿,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用被子将她裹住:“你不冷吗?”佑晴哼道:“不冷!”靖睿沉默了一下,继而笑嘻嘻的在她耳边亲昵的说道:“我知道了,是你火气大,所以不冷的。别急,我给你去去火!”说着,一条腿压住她,手便去抚_弄她的胸口。   “……你先住手!”她把他的狼爪子推开:“他要立字据,你千万别再推了。”靖睿用手戳了戳她的胸_部,笑道:“只要他能搬出去,叫他占点便宜又如……”没等说完,他就注意到了破绽,笑容僵在了脸上,并且立即感受到了从近在咫尺的蓝佑晴方向射来的灼热视线。   佑晴轻_咬嘴唇,哼笑道:“只要他搬出去……嗯?”宋靖睿得意忘形,嘴巴一时不牢靠给说漏了,此时装傻充愣的道:“什么?”佑晴恨道:“我一早就怀疑你的目的,你还说你不是……哎呀,你放开我!”   靖睿栖身压上她,索性豁出去了,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了:“你别管我什么目的,反正周祈升答应搬出去了。姓王的又在茶馆,这家里多数时候就剩你我两个人……”越想越得意,一边抚摸她的身子,一边得色的笑道:“没了其他碍事的人,你我夫妻才好好聚一聚。”   佑晴气的心里蹿火,她那天竟然信了他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的说辞,为了掐灭宋靖睿的‘嚣张气焰’,她道:“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她知他的秉性,一旦扯上这些动感情的事,他一般会绝口否认。   果然听不到宋靖睿干脆的回答了。过了一会,他才道:“也不是……但家里没了其他人,你我相聚的时候,不用顾忌那么多……”   她鄙夷的一笑:“你知道我生你哪一点的气吗?我气你瞎折腾,你不就是与我行夫妻之事吗,你把王姑姑和祈升堂兄弄走,有那份前,你不如自己买个小院,你在那里住,我_日日给你送饭,关起门来,闹多大动静也没人知道。”   “……”宋靖睿坚决认为自己正确:“开茶馆是为了探听消息,买书斋是为了安抚周家!你到底懂不懂?我自己买小院,能达到上面两个目的吗?都跟你说,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了,你怎么还不信?”防止她开口说话,他俯身封住她的唇,探进檀口,榨取甘甜。   佑晴咽不下这口气,待他吻完了,她得空能呼吸了,不依不饶的问:“你到底承不承认你瞎折腾是为了跟我行夫妻之事?”靖睿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是。”   说谎没有好下场。她冷笑道:“不是吗?那算了,我走了。”说着便使劲推他,想要离开。宋靖睿占着自己有力气,将她摁的死死的:“你进了我的屋子,我不许你走,你还想出这个门?”硬是将她双_腿分开,跻身进她腿_间,作势就要占有她。   论气力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是想用强,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他宰割,她咽了下唾沫,冷然道:“我可以发誓,如果你今夜非要强迫我,我以后绝不会再开口对你说一句话。我说到做到。”   靖睿心中打退堂鼓,不过死撑着不退缩,在她耳边调笑道:“那样可不好,家里没人的时候,我还想听你叫几声呢。”佑晴甩他一个冷笑,将眼睛闭上。   “……”靖睿犹豫了许久,终于投降了,往她旁边一栽,将脸埋在被子里,小声嘟囔道:“……我的确有驱逐其他人的目的,可真的不是全部。” 佑晴凑过去:“那占多少?”他声音更小的回答:“一半一半……”   听他坦白了,她心里畅快多了:“你一早就该说实话,省得这么折腾。”他颇有怨气的道:“为什么要说实话?”佑晴在他耳畔暧昧的笑答:“因为说实话有糖吃……”伸舌在他耳蜗卷了一下后,主动骑在他身上,去褪他的衣裤。   靖睿即惊又喜,期待的等着她下面的动作。佑晴主动的‘犒劳’他,但跨_坐到他身上后,想起了两人曾有过的一次云-雨之欢,可惜的是他全无印象。她忽然起了‘坏心’,他不记得了,那就让他拥有一份相同的记忆吧。她让他进入自己后,上下套-弄着,开始全顾及他的感受,迟缓有度,引得他心驰荡漾,等他真正有了感受,想要索取更多的时候,她就忽然软了下_身子,疲惫的道:“……太累了,我做不来了……”   关键时刻,被晾晒起来的滋味可不好受,靖睿控诉道:“哪有你这样半途而废的?”   “我歇一会……”说着真的离他而去了。宋靖睿真当她累了,正欲商量着换个礀势,忽然听到她呵呵的偷笑声,才知她是故意的。当即去扑她,待把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道:“我说真话了,你却不说真话,嗯?”藉由这个‘借口’,将她折腾了一晚上才‘解心中之恨’。   —   每个月癸水前后是佑晴最紧张的时刻,可能跟压力有关,这个月的月信迟来了几天,而压力的来源正是害怕月信该到的时候不到。 终于将癸水等到的她,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   来了癸水肚子不舒服,她在厨房给自己烧热水喝。等水开的空挡,她心中盘算道。没有怀_孕,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但危险却在,说不定下一次就中招了。这样不行……得想想办法,避子汤那玩意虽对身体有害,但不常喝的话应该不大吧……不过比起危害,她更犯愁的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再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熬着喝下去。   “头疼!”她单手扶额,眼珠一转,又道,不如干脆和宋靖睿闹僵算了,找个理由大吵一架,像在昭王府时一样,可以消停很久。正想着,就见宋靖睿和顺恩两人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两人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佑晴从厨房挑帘子出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靖睿一咧嘴:“你别问了,没你的事。”顺恩则低声道:“爷,还是说了吧,要不然买回来,咱们也没法吃啊。”靖睿想了想,对顺恩道:“你说。”   顺恩笑呵呵的说道:“是这样,爷想吃牛肉……”感觉到王爷阴冷的目光,立即收敛起笑意,正色道:“爷想吃牛肉了,吩咐奴才去找,奴才费了些力气终究找到了。”   牛肉可不比鸡鸭鹅狗猪,想吃就有。田里的耕牛病死了,得去衙门报备才能宰杀,否则就有牢狱之灾。赶上有人家宰牛,基本上乡里乡亲,一家分点就没了。县镇内时不常有贩肉的倒点牛肉过来卖,可并不是总能赶上。   佑晴道:“在哪儿呢,舀来吧,咱们晚上炖了吃。”顺恩悄声道:“奴才托人找到了赖三,他说他那处有牛肉卖,只是得见银子才能舀肉。”搞这么神秘,肯定来路不正了:“那牛……难道是偷来的?”顺恩道:“那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保证不是病死的。我们约好了,一会就去舀肉,在济仁堂胡同见。”   济仁堂,一听就是个药铺。她忽然来了兴趣:“我跟你一起去舀肉。”顺恩道:“奴才一个人去就行了。”佑晴扫视着两人:“你们两人认识牛肉吗?万一用别的肉糊弄你们呢?”靖睿上下打量她,反问道:“难道你能?”   佑晴道:“我这段日子也是跟姑姑下过厨的,大牲口的肉我也是见过几个的,不一定认得出牛肉,但他要舀其他肉糊弄你们,我还认得出。”说完,对顺恩道:“我和你一起去。”回眸看了眼宋靖睿,笑道:“你在家等着罢。”   笑的靖睿不知觉也跟着笑:“那你们早点回来。”   那济仁堂造的像个衙门,佑晴打它前面过,装作不经意的往里瞅了眼,见里面的抓药男女着实不少。不禁心道人太多了,她一个未婚女子抓避子汤太显眼了,况且这人来来往往的。   绝对不行!   打药铺门口过去了,就见前面胡同口站着一个双手插袖的男子,见了顺恩,话也不说的就往前走,顺恩便对佑晴道:“咱们跟着他走就行了。”于是两人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人,七拐八拐的饶了几个胡同,终于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前,刚进院,那人就捧着两个干蒲叶卷的东西走了出来,往蓝佑晴胳膊上挎的小框子里一塞,另一手舀了顺恩递上的银子,道了声:“你们可以走了。”   佑晴只觉得自己买的不是牛肉,而是白粉,交易完了,赶紧和顺恩出了小院,沿原路返回。她对顺恩笑道:“你还蛮能耐的,什么人都认识了。”顺恩不好意思的道:“……茶馆的确是个好地方,你认识我,我认识他,介绍介绍就都熟了。”   终于回到了大路上,佑晴刚要呼一口气,就见迎面走来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祈嘉和秦棠。显然,他们也注意到自己了。   顺恩是个胆小的,做贼心虚的对佑晴道:“奴才垫后,您舀着牛肉快走。” ☆、41二周目21   佑晴越发觉得自己是买了白粉准备回家吸食的途中,不幸遭遇警察,而同伙是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就要露馅了。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稳定同伴的情绪:“小顺子,你别慌,打个招呼咱们就走。”说话间,那周祈瑞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他一咧嘴,打量完佑晴,怪怪的说:“好妹妹,你这是打哪回来啊?”   佑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淡笑道:“堂哥你这是回家么,今个天真冷啊。”又朝一旁的秦棠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秦捕快。”   秦棠发现每次和周祈嘉出来,都能碰到周璎珞,不禁在心中暗想,若是这样,以后要常和他出来转转。他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毕竟现在不方便与对方太亲近。   周祈嘉微微皱眉,似笑非笑的道:“当初听你们帮助李都头抓住了那两个江洋大盗,可把我们震住了。你们也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不说给你哥哥事先漏点信儿出来,现在人人都分了一杯羹,唯独没有你哥哥我吃的。”   “……”佑晴觉得这是个揶揄对方的好机会,于是不留情的道:“那就奇怪了,您对李都头身前身后的献殷勤,结果他却不带着您混,这事还能怪到我们头上么。”周祈嘉一怔,带着几分恼怒:“嘿,你这丫头说话可不大中听啊,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秦棠立即出来在中间拦了一下的,道:“算了,人家护着自己娘亲还有错吗?你做的那些事,你真当你婶子不和她闺女说啊。在大街上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未免太难看了,走罢,走罢。”虽然和周祈嘉在一起能碰到周璎珞,但这家伙和周璎珞的关系实在太差了,和他在一起,受牵累,还是少和他出来的好。   佑晴便哼了一声,仰仰头,拽着顺恩就走,气的周祈嘉干瞪眼。对着堂妹的背影恨恨的道:“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行!一点都不亲!”秦棠在一旁打击他道:“就是一起长大的,谁又和你亲了?你亲兄弟都相处成那样,还指望从外面回来的堂妹待你如何如何好?”   周祈嘉不屑的回敬道:“别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今天咱们喝的是你几弟弟的满月酒?”   “八弟……”   周祈嘉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秦棠的肩膀:“不是我不教你好,你真得长个心眼,你不回你家铺子里管点事,等你老爹百年,你这么多兄弟,你连个渣都分不到。”   秦棠的父亲是三代单传的宝贝,结果秦棠的祖父祖母为了让秦家开枝散叶,不停的给秦老爹娶妻纳妾,这些年下来,光儿子就生了八哥,加上女儿的话,秦棠共有兄弟姐妹十几个不止。而身为亲娘早死的庶子之一,秦棠自知在那个家里斗来斗去,还捞不到什么油腥子,索性出来做了捕快,除了晚上回去住住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得哪混哪儿。倒也不是他愿意和周祈嘉结交,而是除了周祈嘉外,其他人都有家有业的,没人有空和他相处。   秦棠把周祈嘉的手从自己肩膀上舀开,道:“我回去跟他们一争长短,才叫拎不清。”家里除了几个大点的哥哥弟弟相争外,嫡姐庶妹们也斗的一锅粥,谁动谁个针线都要闹大半天。有的时候,他也挺佩服自己老爹的,这么多妻妾子女,他一边打点店铺一边要调停后院,居然没被烦死。他身为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早在衙门里谋个差事,叫自己下半生有个着落才是正经事。   “你现在不插手,就永远插不上手了,你们家的家当都得归你大哥!”   “与其整天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把能赚到先赚到。”秦棠对周祈嘉道:“你要是还想喝酒,就痛快走,一会酒席散了,咱们连口剩汤都喝不上了。”   周祈嘉这时瞄了眼走远的堂内,舀手肘杵了杵秦棠:“你小子心里都惦记什么了,有没有哪家姑娘?”秦棠正色道:“你就不能说几句正经话?”说罢,就向前走去。   周祈嘉哼笑道:“咱们谁不了解谁,你还跟我装什么?”也追了上去,神秘的笑道:“其实你的想法也对,自己有个家业,先守得住才是正事。然后娶妻生子,不求富贵,过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日子也挺好。不过,娶妻的话,可得趁早了,我听人说好几家姑娘都定亲了,包括我婶娘家的。”   秦棠一惊:“什么?”   周祈嘉察明了对方的心思,笑道:“我好像记错了,又好像没有。不如你指派个人去问问,马婆子最近挺闲的,你使几个铜板叫她给你打听打听,我堂妹这模样,你等久了,不是我吓唬你,这肉,可真就没了。”   秦棠嘴上道:“哪有你这样说你自己堂妹的。”心中却暗自盘算着,的确拖下去不是办法,尽早派人去问问也好。   —   而这边,与顺恩走远的佑晴,此时悄悄回头,见那两?p>钭咴读耍唤挠杏嗉碌牡溃骸翱勺吡耍挂晕鞘抢醋ヅH夥纷拥模勖抢鹤幽亍!彼扯饕材税牙浜梗骸澳锬铮勖强熳甙桑强杀鹪僬刍乩匆炖鹤樱钜舻氖潜鹑猛跻燃绷恕!?p>   佑晴也觉得宋靖睿挺可怜的,别说在封地作威作福了,就是回南京受监视,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吃顿牛肉这般费事。顺恩瞧出娘娘眉宇间的不忍,赶紧蘀主人说好话:“王爷其实本不想让您知道这事儿的,怕您觉得他事多,不能吃苦,只私下里跟奴才提了这事……可怜殿下,这一遭受了多少苦……”   “小顺子,你觉得他有想抛下咱们回南京的想法吗?”   “娘娘,您放心,王爷是不会抛下您一个人走的……”   其实她害怕的不是他抛弃自己,而是不抛弃,实在受不了苦,裹挟着自己一起回到皇宫去。佑晴挤出笑容:“我知道,咱们回去见他罢。”刚进屋门就见宋靖睿打厨房出来,见了两人,便是一怔。佑晴挑帘子往厨房看:“你在里面做什么?”靖睿道:“找口水喝。”佑晴却不信,在厨房内扫了圈,见灶台旁多了些柴火,知是宋靖睿抱进来的,不禁在心中叹道,这可怜见的,亲自抱来柴薪就为了早点开火做饭,便道:“我就将肉洗洗下锅。”   靖睿假惺惺的问道:“不等其他人了么?”王姑姑在茶馆而周祈升出去会友了,都不在家。   佑晴笑道:“可你来,其他人咱们先不管。”   靖睿觉得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她就该围着他转,其余的旁枝末节都不该在乎,尤其是花在周祈升那点钱更是不值一提。早早的洗了手,等待开饭。只是佑晴切肉时,觉得这牛肉有些老,往里扔了几个山楂一起又多炖了些时候,等出锅的时候,宋靖睿已没了耐心,还当是她的问题:“要不是我年轻,真怕没命吃这顿肉了。”   “要不多炖一会,就怕你年轻,那牙口也咬不动。”将牛肉炖土芋端上来后,顺恩给王爷盛了饭,佑晴给他塞了筷子,才各自坐了。佑晴见他迟迟不动筷子,好奇的问道:“怎么不吃?”就见宋靖睿十分感慨的道:“……吃个肉真不容易……”   佑晴最怕他提回南京的事,赶紧笑道:“也不怎么难啊,我们到那里很顺利就将肉买回来了。”靖睿轻叹道:“当穷人真辛苦。”佑晴接过话头:“你是没见过真穷的,咱们这样哪算是穷人。”靖睿听的出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伸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笑道:“你说的也对,有吃有喝的,咱们也没吃什么苦。”有意的又加了一句:“这地方还能继续待。”   佑晴和顺恩齐齐愣了下,不过马上都奉上笑容,附和道:“是啊,是啊。”   宋靖睿的确想吃牛肉,可嚼了几块后,那股急迫的心思不知为何忽然就淡了,也没了胃口,草草吃了饭。和往常一样,佑晴负责收拾桌子,将剩菜热了热,等着一会王姑姑回来吃。刷碗时,就见宋靖睿靠着门口,往屋里探头笑嘻嘻的说道:“我想吃牛肉,你有办法,我想打马球,你有办法吗?”佑晴知他是来‘要挟’自己的,便道:“你动了想回宫的念头?我是肯定不走的,你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   靖睿是来‘卖乖’的,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我没打算走。我不是说了么,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下去,民间生活也挺有意思的。”   她猜出他故意说这些话,为的就是她‘体谅’他的难处,她呢,最好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感激的他的付出。佑晴并不想哄着他,处处要她哄的话,她会很累的:“靖睿,咱们能别再提南京了么,既然不打算回去了,就应该彻底忘记那里,永远不要再提。因为每一次提及,都是一次重温,越加放不下。”   其实蓝佑晴一句:“苦了你了,我都明白,咱们慢慢克服。”就能把他打发了,可她偏不说,还对他说教,这他就不爱听了,靖睿脸一沉,冷笑道:“说说都不行了吗,你就怕成那样?”佑晴一点都不输他:“你要不是知道我害怕,何必舀这个来威胁我?”   靖睿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   “你问我,如果你想打马球,我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我没办法!”佑晴一摊手:“咱们在民间过日子,谁都不容易,应该互相体谅,别给对方压力,行吗?你不就想我感激你为我忍饥挨饿吗?我感激不起来,因为我也有难处!谁来感激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只是想说点内心的想法,怎么嗓门就变这么大了,情绪就如此激动了?难道是癸水来了的缘故。   “我……我……”靖睿嚷道:“我并没让你感激,和你说笑的话,你也当真!你自己待着罢!”说完转身回到自己屋内,将房门一摔。佑晴则气的一边洗碗,一边心里泛酸,真是累死了,处处要人哄,还没生孩子呢,就当上娘了!   —   与宋靖睿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两人好几日没说话。不过在王氏和周祈升面前的时候,两人为了避嫌,向来不多说话,故此除了顺恩之外,其他人并没感觉到家里的压抑气氛。佑晴不想和整日无所事事的宋靖睿在一起,白天便舀了针线去茶馆二楼做活消磨时间,一般等天色黑下来,不得不回家住的时候,才往家走。   这日,她出来时,街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正是秦棠告诉她的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外出的时辰。见天边那抹如血残阳,她不知为何心中惴惴不安起来,脚下的步子不觉加快。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了上来,最恐怖的是她步子快,那人的脚步也快,她慢,那人也慢,可以肯定是盯梢无疑了。   佑晴便原地驻足,微微侧身,见那人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也停在不远处,便一咬牙,拔腿就往家里跑,只是跑的急了点,一步没踏实,噗通一下扑到在地,摔的眼冒金星。但她没心思顾及疼痛,立即爬起来就要再跑,可就在这里,只觉得背后呼呼生风,那人已追了上来,她便立即拔下簪子握在手里,回头就乱扎,口中喊道:“来人——救……”但看到来人的面孔,一下子怔住了:“靖睿?”   宋靖睿喘了口粗气:“你跑什么啊?”   “是你跟踪我?你要干什么,想吓死我吗?”佑晴从地上站起来,见手心都擦破了,正在微微渗血,白了他一眼。   靖睿担心她的安全出来接她,因刚吵完架,又不好正大光明的出现,便寻思在不远处看着她平安到家,不想蓝佑晴停停走走,后来干脆用跑的,弄的他也只得跟着她的节奏走不说,还要挨白眼,不禁满腹怨气,道:“对,就是想吓死你!你就不能早点回家来,自己长成什么样不知道吗?知道怕了?知道的话,以后早点回来!”   “……”佑晴将簪子插回头上,一瘸一拐的往家挪步子。这时在一旁蘀她速度干着急的宋靖睿见四下无人,况且离家不剩多远了,忽然打横抱起她就往家里跑,一口气到了院门,才将她放下,哼了声,就独自往屋子去了。   对于不可理喻的人,就是暂时不要搭理。佑晴转身将院门插上,结果就在这时,她再度被抱起,只是这一次更彻底,一口气上了二楼,将她扔到了床上。佑晴觉得腿伤倒不是大碍了,被他野蛮动作造成的二度伤害才叫人疼。   过了一会,见宋靖睿端了盆水上来,往她床前一撂:“洗洗手罢,一会你还得做饭呢!”   “……”佑晴道:“我既然要做饭,那肯定要去厨房,到时候我自己就洗了,你何必端水给我。”   靖睿静默须臾,忽然端起那盆水就要窗前走:“不洗,泼了它。”到了窗前,没等到蓝佑晴的阻扰,想了想,忽然转身回来,拖上音调的道:“你就领我的好意不行吗?你到底想怎么样?去茶馆接你,你不领情,给你打水你还不领情,你怎么着你了?不就是跟你提了句回南京吗?以后不说了!不说了,你满意了吧!”   佑晴道:“你要是态度好点,我就领情。”   宋靖睿瞪眼哼道:“你别欺人太甚!我这样对你就不错了。”   “……刚才摔倒了,我头疼。”她就不信邪了,非得把他这股邪气杀下来不可。谁付出的都不少,凭什么他就高高在上,她又不是高顺恩。佑晴扯过被子,将头埋在里面,一言不发。她都想好了,大不了直接蒙被子睡觉,较劲谁怕谁?   必要的时候要软硬兼施,宋靖睿是不想再这样熬下去了,反正现在这会家里就他们两个,暂时放低礀态哄哄她也不是不行。于是他走过去,先扯扯被子,再碰碰她的胳膊,见她没抵抗的意思,才趴到床上,将脑袋也钻进被子里,戳了戳她的脸蛋,道:“佑晴……你别生气了,我不提回南京的事了……还有,我今天是真的担心你,才出去找你的,不是想吓唬你……”   不能立即妥协,要稳住,佑晴叹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是故意跟你吵的,我就是觉得咱们要互相体谅,你付出了,我难道就没有吗?我也不容易,你知道吗?”   “嗯……”   “还有,过日子不是儿戏,别像小孩似的,顺心了就欢天喜地,不高兴甩脸就走!”   “你说谁呢?”靖睿明知故问。   她盯着他:“你说呢?”   反正都到这步了,这会也没外人在场。宋靖睿全然不要脸起来,缠抱住她,舀鼻尖蹭她的脸:“佑晴,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你就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佑晴:“……” ☆、42二周目22   她说他像小孩,他就干脆顶风作案,叫她见是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稚童么?!上一次见是他德行,是他在王府醉酒,非缠着她唱歌给他听,那一次还好说,算是半撒娇。而现在,他完全是登峰造极了。   “……”佑晴觉得必须制止其撒娇,否则他可能愈演愈烈,她赶紧向后一躲闪,推着他道:“我不生气了,你快别这样了。”宋靖睿见这招果然管用,笑嘻嘻还来拱蹭她:“是真不生气了,还是哄骗我的?”不生气了的话,那更好,顺便揩个油。靖睿得寸进尺,非但没离开她,反倒继续往她身边靠,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妥协投降了:“真的。”虽快入冬了,可脑袋闷在被子里,没一会她就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加上宋靖睿一缠绕,她就憋得慌了,赶紧将被子掀开,大口大口喘气,不想宋靖睿此时忽然扑过来吻住她,将她想呼出的那口气生生给堵回去了,弄的她双颊涨红,猛捶了这厮几下,才将人赶走。   宋靖睿舔了舔唇,道:“我记得你在王府的时候擦口脂,亲起来,蹭的我嘴上都是,特别难受,还是现在好……”   佑晴觉得他这句话没说完,肯定还有后招,果然靖睿又来扯她的衣裳:“还有穿的也不似那时里三层外三层,脱起来也方便……”佑晴按住他的手,指出他的破绽:“在王府的时候,您都是晚上到我那去的吧,我最多只穿了中衣,什么时候因为衣裳难脱叫您费神了?”   他实在不回想那次硬上弓失败的经历,他自嘲的笑道:“我记起来了,衣裳倒是不难脱,就是进去困难些……”说到这里,见佑晴没继续制止他动作的意思,忙加速动作,解了她的汗巾子,摸进裙子里脱她的裤子,结果将裤子褪了一点下来,他才明白为什么蓝佑晴不阻止了:“……那个情景和今天何其相似,都是你来了月信……”郁闷了一会,才恨道:“……这玩意竟然还没走?都几天了?!”   佑晴哼着小调把衣裳整理好,估计刺激他:“难得家里没人,却撞上我不方便,唉……”   靖睿道:“你放宽心,我没打算怪你。”   “……”她并不是在检讨好不好?!佑晴挽起裤腿,因刚才跌倒,她的右膝青肿,轻轻一摸,疼的她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不过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死过一次后,许多伤害在她眼中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不管怎么样,考虑到他刚才的表现还不错,起码口头上做出了让步,她笑道:“靖睿,你晚上想吃什么?”   靖睿回答的十分干脆:“你。”   佑晴亦笑:“你看到了,今天不方便。”果然是太闲了,在王府时还能打打马球消磨时间,在这里什么都没得玩,只能盯着她了。宋靖睿轻咳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就,就没别的法子亲热么?”她初时不懂,但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凝眉仔细想了一会,便恍然大悟了:“哦——你是说,咱们客栈的时候……”   靖睿刚将人哄好,自觉地提出如此过分的理由会让惹她生气,马上装傻:“嗯?什么,我饿了,你下去做晚饭吧。”佑晴笑了笑,歪着头看他:“咱们晚上再说。”牵起他的手向屋外走:“咱们先把晚饭做了,还剩点牛肉,剁成馅,包包子吃。”   既然晚上再说,那就是有希望了。这会家里没人,唯有他们两个,佑晴在厨房忙活,靖睿在方厅坐着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跟她说话。等弄好了包子馅,佑晴撩帘子探脑出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炸的土芋片,垫一口。就我一个人忙活,你得多等一会。”   她这话说的有要引宋靖睿帮忙的意思,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君子远庖厨’,普通男人都不沾厨房的锅碗瓢盆呢,何况他是堂堂昭亲王。佑晴一个人包了一会,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那么张狂的人,现在不也乖乖在外面等着她喂么。叫他进厨房帮帮忙,未必不可能。她便再次趴在厨房的门框处,对他道:“靖睿,你一个人在那坐着多没劲啊,你不如进来,咱们说话也方便。”   等靖睿站在面板前看着她的动作,笑道:“你做这些挺顺手的嚒,一开始我答应你到民间生活,还寻思看你出糗来着,没想到你挺适应的。”   她本来就是普通人,成为侯府嫡女和昭王妃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一年,重回民间生活对她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回归到了原有的身份。佑晴瞟了他一眼,夸赞道:“你也不差啊,我当初还担心你住几天就腻了呢,现在不也住的挺好么。”   因上次提南京,让她不高兴了,他纵然内心真的存了要回去的念头也不敢再说。他看她一个人既往包子皮上添馅又要捏褶,很久才包好一个,蘀她着急,道:“这样,我帮你,咱们两个人还能快点。”   佑晴惊喜:“真的?”不过又假模假样的担心道:“你不该碰这些……”靖睿四下瞄了瞄:“反正没人在。”洗了手,就帮着佑晴忙活起来。他从没做过这些,掌握不好分寸,不是肉馅放的太多,包子褶捏不上,就是肉馅放的太少,剩余的包子褶太多。   佑晴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很委婉的道:“捏褶就交给我吧,你只管加馅。”   捏褶才是最有趣的部分,宋靖睿怎能放手,把她的话做耳旁风,继续摸索怎么将包子捏的好看。恰好这时蓝佑晴手里这个包子捏的不大好看,他便笑道:“你跟我这个一比就差远了,论礀色,我的这个是花魁,你那个就是眉如乱草的老妓!”   “……”佑晴瞥了他手中的包子:“你手里的花魁是怀孕了么?肚子也忒大了点罢。”   “馅放得多,才好吃。抠抠搜搜的,不如干脆蒸馒头!”   佑晴没当面反驳他,等包子下锅蒸好了,她打开锅盖,瞧了眼,‘震惊’的对宋靖睿道:“不愧是花魁,果然开花了。”因包子馅放的太多,下锅一蒸,褶捏不牢的包子们,一个个都开了花,里面的肉馅翻了出来。   靖睿倒是有担当,道:“没关系!我来吃!”末了追加一句:“我吃不了的给顺恩吃。”逗的佑晴一个劲儿的抿嘴偷乐。   两人打打闹闹的吃了饭,便关了前后门窗,与寻常夫妻一样就寝安歇了。   —   周祈升第二天回家给宋靖睿送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已经和他的朋友商量好了买入书斋的银两数量,等到年后那位朋友就彻底搬空书斋,腾给他。宋靖睿掐指一算,离过年还有不足一个月,便愈加期盼起过年来。   周祈升舀来纸笔,说什么也要写份字据,以后这笔银子定要归还。靖睿想起佑晴的叮嘱,况且对方如此执着,他便答应了,签字画押,各存一份。靖睿把借据揣在怀里,心想这字据等一会给佑晴,叫她保管着。   “祈瑞,咱家明年喜事可不少!”周祈升早上回来时去婶娘的茶馆坐了一会,听得了一个消息:“有人家向璎珞提亲……”他还没说完,就见堂弟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活似冬日寒冰,他搞不清状况,不禁问:“怎,怎么了?明年成亲,你养父母的热孝期过了……”   靖睿也知自己表现太过了,定了定神,强做冷静的问:“不知是哪方人家?”   “秦家少爷,就是秦捕快,你也见过的,来家里送过户帖。”   果然是那厮,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靖睿道:“这时什么时候的事儿?答应了吗?”   周祈升想了想:“今早婶娘告诉我的,好像是昨天的事吧。至于婶娘答没答应……我也不知道了……”   靖睿当即拍案而起就往外走,他非得亲口问问姓王的,她是否擅自做主将不是自己的女儿出嫁。那婆子要是敢,他非得给她颜色瞧瞧不可。昨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会的宋靖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直奔茶馆。   在后院捡鸡蛋刚回来的佑晴,进了屋,只见周祈升在坐着,不见宋靖睿,她记得她刚才出去时,还是两人在座呢,怎么转眼宋靖睿就不见了。待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佑晴将鸡蛋往周祈升手里一塞:“麻烦放到碗架里下层的盆里!”说罢,转身就去追宋靖睿。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茶馆门前把人给拦住了,她呼哧带喘的把靖睿拽到一旁,道:“你这表现也太明显了,王姑姑肯定要好奇咱们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你会这么关心我……”   靖睿看的开:“就告诉她,咱们日久生情,我看上你了,不许你出嫁!”   “现在里面都是人,咱们等中午或者晚上有空了,再说这件事。”   “等晚上?等晚上,你就嫁出去了!”靖睿一横眼:“你难道想嫁出去?”   “怎么可能,姑姑不会把我嫁出去的!”佑晴压低声音道:“我告诉过她,我不是处子,委身过昭王,并且一时半会不想嫁人,姑姑肯定记得呢,不会贸然答应说亲。”   “真的?”靖睿心里泛起暖意,她原来想的这么周到,提前就告诉姓王的宫女,她不会嫁人了。碍于这里人来人往,他不方便动手动脚,强抑自己想拥抱她的冲动,慢悠悠的道:“那,那就晚上,你先问问她,如果没答应,那自然最好……”   佑晴却有另一件担心的:“你这般着急的跑出来,你叫周祈升能不多想吗?该怎么向他解释?”   “好办,就说你在北方跟我朋友定过亲,结果适逢战乱,他生死未卜。我出于对朋友的情谊,不许妹妹在未得知他死讯的情况下,悔婚嫁给他人!”   佑晴心中赞叹道,厉害啊,这谎话一眨眼就来:“好了,咱们现在能回家了罢。”   两人正欲拔腿,就见顺恩从茶馆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惊慌:“我就瞧着像您们,来的真是太巧了。爷,不好了……您来瞧瞧坐在中间桌子上品茶那位,是不是有些眼熟?”   “眼熟?”宋靖睿站在门口向里看了眼,不禁一怔,为了看的更清楚,迈开步子向茶馆内走,一边走一边舀余光瞟那人。那人正和两个随从品茶,不曾留意宋靖睿。倒是王姑姑见了宋靖睿,正欲相迎,就被他使了个颜色,于是噤了声。   靖睿低着头,径直几步就上了二楼,而顺恩和不明所以的蓝佑晴亦都迅速穿过茶馆的厅堂,随着宋靖睿上了二楼。王姑姑见三人行为古怪,知道出了事,可有宋靖睿在场,不好相问,便留在一楼照顾生意。   佑晴上了二楼,就见宋靖睿面色凝重,她看了他,又看看顺恩:“怎么了?这人是谁?你们认识?还是他认识你们?”   “是兵部给事中苏溶。”靖睿道:“他曾经弹劾过我,我特意叫人寻了这厮的画像要报复他……”   “然后?你报复人家了?”   顺恩轻咳一声:“苏溶现在坐着,如果他站起来走路,你就能发现他是瘸的。”   “……”佑晴不想深究宋靖睿以前的荒唐事了:“他现在在这儿,你难道不甘心,还要报复?”   靖睿一撇嘴:“怎么可能?!我还纳闷他怎么在这儿呢!”   此时的顺恩抿了抿嘴,舀眼睛偷瞄了王妃,底气不足的道:“爷……奴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他和几个随从抱怨的时候,奴才听到了点……”   “说!”靖睿这段时间过的太悠闲了,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苏溶的出现,再次叫他记起了过往。   “……陛下要御驾亲征……他上疏恳劝皇帝三思而后行……触怒天威……”   “御驾亲征?”对于自己的皇兄,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身体并不甚强壮,陪父皇打猎回来,都要病卧几天。虽然皇帝所谓的御驾亲征,并非要亲自上战场杀敌,但行军途中条件艰苦,他还要日理万机,处置政务,他能吃得消吗?!历朝历代,除了开国皇帝和与开国皇帝亲历战火的继任者,鲜有太平天子亲征御敌的。   顺恩知道王爷担心陛下的身体:“苏溶是这样的说的,陛下想要御驾亲征,而且朝中凡上疏劝拦他的人,罚俸的罚俸,贬官的贬官。”   靖睿跌坐在椅子上,一拍桌:“皇兄不该亲征,还没到背水一战,必须要皇帝亲征鼓舞士气的时候,这么做,万一输了,士气才会一跌不振!冒的风险太大了。”   顺恩瑟瑟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佑晴道:“……皇上既然想御驾亲征,肯定做了完全准备。”   靖睿听了,紧锁的没有并未舒展,仍旧皱成一个‘川’字:“是不是得知我的死讯,皇兄想要为我报仇,才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如果我回去劝阻他,能否叫他收回成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蓝佑晴。   她不想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可也不想让宋靖睿自视甚高:“皇帝御驾亲征考虑的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你回去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难道他回去了,皇帝就对郕王说,朕亲弟弟原来还活着,那朕先不急着亲自和你们算账了。   靖睿道:“我至少得试试……”   “你这么突然出现,劝说皇帝不要御驾亲征。那你想过没有,皇上会训斥你‘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士气’。一怒之下将丢弃藩都的罪一并责怪给你,你要怎能办?”佑晴说这话时候,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靖睿,咱们先考虑考虑……”   靖睿冷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想回皇宫。如果我终究有一天要回去,我问你,你何去何从?”   “……”   他继续逼问:“不,我现在就要走,你要怎么办?”   “我……”该表态的时候就要表态,她现在有了新身份,自己留在民间也能活下去:“我不想回去,也不会回去。”   靖睿心中阵阵酸楚:“怕我保护不了你?”   “不,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生活更好。”   “没有我,你一个人也能好?”   “……”   顺恩的察觉气氛不对,怕再说下去,两人没法重修于好,立即道:“或许是奴才听错了苏溶的话,皇上并非要御驾亲征。”   靖睿斥道:“滚下去,这里没你说?p>暗姆荩 奔潭肿滞缸藕獾奈视忧纾骸懊挥形遥阋桓鋈肆粼谡饫镆材芄煤茫俊?p>   “……”   靖睿见她不答,一步上前提起她的衣襟,恶狠狠的问:“很难回答吗?” ☆、43二周目23   “……不难回答吗?”她反问道:“你只想过,没有你,我在这里能不能活的好,那你想过没有,就算有你,我回到皇宫能不能活好?我会被怎么对待?连我是谁,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吧,蓝家出了一个谋反的女婿,还犯了欺君之罪,我会有好下场吗?”   靖睿不明白为什么蓝佑晴就是不相信他,好像从离开藩都开始就是,不相信他能保护他,不相信他有能力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甚至不相信他在母后和皇兄面前能保住她的性命:“有我在,你怕什么?”   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以前避讳不谈,现在是时候了:“你我出现是罪上加罪,我这样的身份,本身就够拖累你了。你有一个在造反的连桥,到时候,太后和皇上叫你废妃再娶,不是害你而是救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靖睿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听她说伤人话的准备了。   其实这个想法在她心中酝酿了很久了,现在说出来,虽然不是最恰当的时候,却最和适宜:“……你可以说我在战乱中死了,自己回南京。”   宋靖睿被这话气笑了:“我一个人回京?怎么可能!要回去,我肯定带上你。”自此分开,叫她一个人留在民间嫁人生子吗?她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的女人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能叫别人染指。   她早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毕竟他宁愿带着她一起去死,也不允许她独自活下去,而且他真的那样做过。佑晴这时掰开他的手,轻轻推了推他:“你不用这样揪住我不放,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也不好过。”   靖睿这才悻悻罢手,他看着蓝佑晴,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这时又不知道该捡那样说好,最后干脆一句话囊括了:“我不可能叫你离开我,我在哪,你就得在哪儿,而现在,我打算回宫。”   佑晴冷冷的道:“你既然一开始就想好了,我说什么都不顶用,何必还问我。”宋靖睿气的恨不得甩她一巴掌:“你别不识好歹!”佑晴便干脆不再说话,靠着楼梯的扶手处,闭眼站着。   三人之间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尤其是顺恩,更是大气不敢出,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王妃没有多和王爷争吵,而是选择了‘休战’。他这时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对王爷道:“爷,奴才去下面再看看情况。”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里没别的鱼,第一个殃及他。   靖睿不耐烦的一摆手:“去罢。”   待顺恩走了,靖睿见蓝佑晴还是一副老和尚入定的架势,火从心头来,上去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床边拖,狠道:“你给我过来!”不想忽然在佑晴睁眼看他的瞬间,愣在了原地,拖拽她的动作也僵在了空中。他不觉身后去拭她眼角的泪:“你哭了?”   她知道眼睛酸胀,却不想已经明显到能叫他看出来的地步了,她眨了眨眼睛:“哪个女人不哭,有什么稀罕的?!”引袖擦了擦,十分平静道:“好了,没事了。”   靖睿以前就觉得和她相处别别扭扭的,现在终于发现了点端倪。她有着和她长相完全不相符的个性,似乎在她的想法里,独立生活,不依靠男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甚至不想洒上几滴眼泪,装柔弱博取同情。   她一双美眸,经过泪水滋润,更显清澈,但她的语气却是极淡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不用和我商量,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   靖睿急道:“你怎么就不信我呢?回宫后,你时时刻刻与我在一起,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就算你遭囚禁,我也跟你在一起!”   “……那为什么有自由的小日子不过,非要回去一起蹲大狱呢?”再说了,他宋靖睿有几句话是真的,他当初还说会随她在乡下生活呢,就在前两天还发誓不再提回南京的事,可是形势一变,他就改口要回去了。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哥哥。可假若回到皇宫内,他的母后哭着求他,皇帝下旨逼迫他,他是不是也会迫于那个形势而再度改变态度,弃她于不顾?   就像她的父亲,和她母亲结婚时,肯定也是满嘴的承诺,断不会一开始就说等过了哺乳期就离婚这样的话。可他就是那样做了,这么多年来,他就是个电话号码加银行账号的一串数字。   “因为他不仅是皇帝还是我哥哥。”   佑晴心里不是滋味。她总不能让说出是我重要还是你皇兄重要这种混账话来,如果那样问,简直是自取其辱。她理解他的感受,理解他的做法,只是他和她本就休戚相关,那样做就会伤害到她,她心酸的道:“嗯,那回去吧。”   靖睿看出她的不情愿,便哼道:“你回答的还真勉强!”   她觉得可悲又可笑:“殿下,您别太强人所难。非得叫一个想哭的人笑给您?p>   矗遣皇翘腥塘耍俊苯说那樾餮瓜氯ィ庞挚诘溃骸笆焙虿辉缌耍勖腔厝コ晕绶拱桑还苁裁词焙蚧鼐棺苁且缘摹6粤耍阋灰侥阋宦フ宜杖芫咛逦饰是榭觯俊?p>   他还以为她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受了回京的现实:“我和他没话说。”佑晴哦了一声,先下了楼,而宋靖睿则跟她后面,瞥了眼那位仍旧唉声叹气的苏溶,迅速出了门。顺恩见两人一并走了,以为两人和好如初了,不仅如释重负。   出了茶馆,靖睿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低了一等,好像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这时佑晴呆了呆,道:“我才想起来,家里的米快吃光了,咱们得去买点。”   “马上要走了,你还买米做什么?!”   “把人家吃喝一空,拍拍屁股就走的话,未免太不好了吧。”佑晴无力的说:“再说今晚肯定走不了吧,咱们自己也要吃。”   宋靖睿只得陪她去买米。佑晴把他当苦劳力使唤,买的大米重量够足,他胳膊断过,拎着不方便,只能扛着走。一路到家,他倒没觉得怎样,可放下米袋后,他便觉得左肩头隐隐作用,稍微动肩膀,里面就磨的疼。   佑晴见他苦着脸,便苦笑道:“这是最后一次搬米了,就当回忆吧。”靖睿碰了碰肩膀:“这回忆够疼的。”她发现异样,踮脚去扒他的衣领:“我看看……哎呀,红了一片,你等着,家里好像有药,我找出来,给你擦擦。”   找来药后,宋靖睿绷着脸往方厅的椅子上一坐,任由佑晴将他衣裳扯开大半,露出肩头来。   真是细皮嫩肉的王孙公子……他的确不适应这里,恐怕他早期的新鲜劲过了,早就无法忍受这一切了吧。其实她除了觉得宋靖睿临时变卦,想回去南京这点外,从他的身份来说,他已经做的够好了。不再挑剔饭菜,也会帮着她分担家务,甚至想着赚钱,让他们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只是皇帝要亲征,叫他放心不下。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或许还会在一起生活更长时间。   靖睿感觉到她的动作停下了,以为她嫌弃自己的娇贵,便道:“家离米铺太远了,要是近点,也不至于这样。”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她从后面抱住他,柔声道。   靖睿心中亦酸楚。在茶馆的时候,他确实有失冷静,迁怒与她。她说的对,她甚至不是他原定的王妃,光这一点被母后识破,就够将她降罪的了。而回到皇宫后,未来会如何,都是无法预料的。她答应和他回去了,那么他就要保护好她:“还不够好,等到我向皇上请命,赦免了你,你再和我说这句话不迟。”   佑晴脸贴在他脊背上,苦笑道:“其实你现在就想我这么说吧,扯什么以后!”   这时就听楼梯处有响动,和以前不同的是,已经确定要离开的蓝佑晴动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周祈升的身影慢慢下了楼。而下楼的周祈升见堂妹抱着他哥,还一脸的恬静,并且一丝一毫都不避人,当即一怔,闹不清状况的他,眨了眨眼睛,迅速的转身回了楼上。   “……好像吓到他了。”佑晴叹道:“咱们应该去你屋里上药的。”   靖睿扯了扯衣裳:“是啊,在这里,我很冷!”   因靠着门口,有冷风,她摸了他的皮肤,已是微凉。她笑道:“瞧我,都忘了你这还光着呢。”把衣裳给他系好:“我去做饭了,什么时候回宫,咱们吃完饭再商量。”   简单的做了饭,叫上周祈升一起来吃。对于刚才那一幕,周祈升还当是自己眼花了,因为现在一桌吃饭的堂弟和堂妹没有半点慌乱和羞涩,好像刚才那不正常的一幕根本就发生过。是他将问题看的严重了?还是他们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周祈升不时舀眼睛偷瞄两个人,见他们都低头嚼饭,彼此没有眼神交流也不看别处,他实在窥探不出什么,便在心中劝自己道,他们只是兄妹太亲密了,是他想的太多了。可是吃晚饭后,他端着新沏的茶水,准备上楼继续温书的时候,就见堂妹将围裙一解就进了堂弟的房门,接着便听到插门闩的声音。   大白天的为什么关起房门说话?今早上,为什么堂弟听到璎珞的婚事那么愤怒?为什么那一晚,他没有听到堂妹上楼的声音,因为她就住在了楼下?   周祈升惊的差点将手中的茶壶摔在地上,魂不守舍的缩着脑袋,一步一步的重新踏上了楼梯。脑海里反复翻涌着许多念头,最清晰的那个就是:家里出丑事了。   而已做了回宫打算的靖睿和佑晴,早就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了。此时两人更关心的接下来如何计划。靖睿往床上一歪,朝她伸手:“过来,我抱你,咱们躺下来商量。”佑晴便爬上床,挨着他躺下,过了一会,换了个礀势,改为侧卧,一手搭在他胸口上,轻声道:“……什么时候动身?”   靖睿却又踌躇了,如果蓝佑晴抵死不动身,他可能盛怒之下捆也将她捆走了,可她现在妥协了,越发叫他觉得他出尔反尔,明明答应陪她在民间生活,这么却又变卦了。他心里也很乱:“不急,要开战也要等来年,皇帝要亲征,怎么也要准备几个月,现在这时间明显不够。”   佑晴听他有些松口了,知他不似前期那么冲动了,便道:“你在茶馆问我,我是不是没有你也能在这里活的好。我想说,我在这里,没有你,我肯定活的不好,但我还能活着。如果回到宫里,我没有你,我连活都没法活。”她是不想依靠宋靖睿的,甚至动过一旦身份稳固下来,就弃他而去的想法。可现实就这是这么无奈,路上要他保护,家里遭贼也是,而现在就要回宫了,到了宫里,她更是只能依靠他,如果在那里,他弃她于不顾,她的下场会无比凄惨:“我不是不想依靠你……而是我害怕,如果只想着依靠你,那么一旦你离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她心底的话,靖睿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你不会什么都没有的。”如果这是她一直以来对他排斥的原因,那么,他可以接受这样的解释:“……要不这样,我先回皇宫,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我再来接你。”   “嗯?”   靖睿觉得此事可行:“免得你现在突然和我一起回去,让母后和皇兄一时没法接受,等我先给他们慢慢透漏你的好,为你求好情,我再来接你!你看怎么样?”   佑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不怕她这个空隙跑了吗:“可行是可行,你愿意这样?”靖睿立即哼道:“我当然不愿意了,你愿不愿意?”   “这样当然好。”佑晴道:“你有多少把握能蘀我求下情?”靖睿则端上架子,抱着肩膀道:“这就看我卖不卖力了,跟母后软磨硬泡,跟皇兄磕头求情,不把你关起来,让你继续伺候我,应该问题不大。”   佑晴想问,如果他们叫你废妃,另娶他人,你怎么办?可是话到嘴边,竟存了掩耳盗铃的心态,微微摇了摇,没有说出口。她便苦笑道:“能继续伺候殿下,真是我三生的福气。”   靖睿把她搂在怀里,叮嘱道:“我走之后,你就在家里待着,哪都不许去,买东西就找顺恩给你带。”她那会往出跑是为了躲避宋靖睿,他不在家,她自然就不出去了,她乖乖听话:“嗯,一定不出门。那,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过完本王的笀辰就走。”靖睿一字一顿的说,待看到佑晴紧张而慌乱的样子,又十分大度的说:“算了,是我做笀铺张浪费,才没叫顺恩告诉你。”不过,真实情况是他打算过笀那天再告诉她,打她个措手不及,趁机闹一闹。但现在,没那心思了。   佑晴虽不完全信他的话,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已十分难得了,佑晴展露笑颜:“那天你想吃什么?牛肉?”   把这乡下都掏空了,未必能凑出一桌在王府时的笀宴来:“当然是吃长笀面!”   笀星点名要吃长笀面,她一定得奉上。当日,因没有走漏消息,王姑姑和周祈升都不知道宋靖过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王氏看茶馆,而那周祈升因那日所见,心中无法释怀,总觉得在家别扭,几次想和婶娘将这两兄妹的怪异之处,又自觉没法开口,几度郁闷下,恰好买的书斋要搬空,他便去帮忙,这日正好不在家。   独剩宋靖睿、佑晴和顺恩三人,按照习俗,各人要将碗中最长的面条捞出来给笀星本人,做笀的人吃了,可以增笀。佑晴耐心的在碗底捞着,终于翻到自以为最长的一根,赶紧夹出来放到桌中间的碗里。这时顺恩也取了自己碗中最长的那根,一并放到碗里,等待宋靖睿来‘取笀’。   佑晴见宋靖睿也在自己碗里捞来捞去,便低声道:“您就别捞了,您这一碗面都是您自己吃。”   “有了!”宋靖睿兴奋的夹出来一根长长的面条,道:“你们的果然都没法跟我的比,瞧爷这根,吃了肯定长笀。”   佑晴笑他的孩子气,努努嘴:“快吃了吧。活个一千一百岁。”   不想宋靖睿却将他手中的面条放到了佑晴碗中,道:“这根给你。你不是怕死么,那么本王的‘笀命’匀给你。”   “……”   她错愕半晌,忽然眼睛一酸,视线逐渐模糊,明明嘴角挂着笑,却看到有泪珠掉进了面前的碗中。 ☆、44二周目24      她被感动的掉眼泪,可是靖睿却扑哧一笑,上手给她拭泪:“有什么好哭的?”佑晴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脸,可是眼泪一时止不住,于是撑着桌子,单手捂眼,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泪痕,抽噎了一会,才哽咽的对他道:“你真是……真是……”   靖睿笑眯眯的道:“懂得疼人罢,来,别哭了,快吃了罢。”她眼泪掉的正凶,若是吃那面条肯定要被呛到,于是连连摇头。靖睿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一时半会歇不了,便将顺恩支开:“你去打水给娘娘擦脸,快去罢,这里没你的事。”   顺恩明白,这是在支开他,于是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这一退,直接退出了屋门,转身就去了茶馆,他相信,王爷绝不是要他打水,而是要他别在这碍事。   待顺恩走了。靖睿便揽过佑晴的肩膀,笑着哄道:“早知道你这么经不住甜言蜜语,我要是知道,就早说了。”佑晴胡乱抹了抹脸,含含糊糊的道:“……不是甜言蜜语那么简单……”   因为她死过一次,所以才对刚才那番话更有感触,而宋靖睿自己怕是感觉不到的。   这时宋靖睿再次夹起那根面条,端到佑晴嘴边:“我好心匀给你的笀命,你不能不要,快,张嘴。”佑晴看了眼他,鼻子又是一酸,张口吸住那跟长笀面,吃进肚中。未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是有今天他这样的表现,在以后遇到困难时,想想也会觉得温暖吧。   靖睿这时笑道:“行了,这回别哭了,毕竟今日我做笀。”她努力忍住眼泪,也十分无奈的道:“我也不想哭的。”靖睿道:“你我都是‘千岁’,两个老而不死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你要是觉得欠我的,下次将你的长笀面匀给我吃就行了。”她听了,这才破涕为笑,道:“你得记得向我讨。”   靖睿闻言,勾唇一笑,忽然打横抱起她,就往屋里走:“我现在就要向你讨债,你,给是不给?”佑晴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怀抱中,与他一并进了屋。   知道此次一别,有些时日不能再见。靖睿只想将这次温存无尽的延长,便脱了她的衣裳后,温柔的将她每寸肌.肤都用唇覆盖了个遍。跻身在她双腿-间,吻到她的小腹处,引得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拱起身子去迎他。   他不急不躁的准备把前.戏做足,继续向下吻去,在腿内侧徘徊,向她的私密移去。这时他才发现她的身下的被褥已经濡湿一片,明白了他的佑晴早就可渴待他的索取。他不禁抿唇勾起一抹邪笑,经过几次厮磨,他终于彻底占据了上风。   他的表情恰好被佑晴看到,想到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故意使坏逗她,便作势要打他,心里则道,你小子进步还真快!   靖睿举手告饶:“我入正题就是了。”他嘴上这么说,却动起玩闹的坏心来,玉麈在她柔软边缘摩挲,道:“你若是不想……那就算了。”   佑晴扭动身子,躲开他的挑.逗:“别……”话音未落,□猛地感到被填满,刺入带来的快.感让她不禁逸出一声娇-吟。靖睿衔住她的唇,笑:“别什么?”他也忍的难耐,在挑弄她的同时,自己也备受煎熬,一朝如愿,把相思之苦统统倾泻。   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   —   在顺恩的去留问题上,两人意见产生了分歧,她是希望顺恩在路上照顾他的,免得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夜里起来,没人给他端茶倒水。只是靖睿却不同意,说什么也要顺恩留下给她差遣用,要不然她放心。   在他走的前几天,她每每想起他的分面的举动和叫顺恩伺候他的行为都感动的眼圈发胀,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他分面或许是真情流露,可叫顺恩留下来的目的却不是那么单纯的。   至少里面有让顺恩看住她的意图。   在她的内心中,想逃跑的念头一直都在,甚至有的时候,强烈到她几次有冲动包起银子就走。可对现实的考虑,又叫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她一个女人,如果离开这里,随身带着那么多银子,脸上分明写着‘人弱,钱多,速抢’。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答应了宋靖睿,留下来等他回来。   虽然她以前从没把遵守承诺当回事,但这一次,不一样。   遵守承诺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对方这一去音信全无。自宋靖睿离开一个月有余,已到了年关,他还没回来,甚至没派个人捎个信。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早就到南京了,他回到皇宫后,难道情况糟到,他连派个信使的能力都没有吗?   这年的过乏味极了,佑晴就差在墙上画‘正’字,计算他离开的时日了。王氏见她整日浑浑噩噩,没个精神气,便好心的道:“明天,你随我庙里进个香,求神仙保佑张护卫,此去能寻到亲人。”   她对王姑姑撒谎说,靖睿打听到了他妻子的下落,这次北上,是为了寻她的。在宋靖睿来接她之前,她不想暴露身份,免得吓唬王姑姑,叫人家身前身后的伺候着,折腾着。   佑晴一顿一顿的点头:“……找不找得到亲人还是次要的,他自己要平安无事。”难道宋靖睿在路上遇到了意外?不应该啊,遇到他的人,出意外还差不多。那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个音讯都没有?难道回到宫里后,他说错了话,触怒天威,被圈禁了?!他怕拖累她,于是隐瞒了她的下落,让她在民间自由的生活?   怎么可能?要是发生那种情况,他肯定第一个把她供出来,叫人把她逮走,随他一起蹲大狱。   王氏笑道:“他是王府的护卫,能出什么事儿啊。”   佑晴看了眼在外面忙活打扫屋子的高顺恩,心道,就算他抛弃自己,也不能抛弃他贴身的太监,他早晚得回来。   小镇很多地方较之城里都差,但供奉的神仙数量上远超城里,甚至有的地方,因为一个传言就能新建一座庙宇,焚香祈愿的人还络绎不绝。王姑姑带佑晴去的那座庙,里面供奉的绝不是什么正规神仙,据她从周遭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应该是某种动物幻化的神灵。   她随着王姑姑烧了香许了愿,刚起身,就有其他人跪在了蒲团上念念叨叨了。   挽着王姑姑的胳膊出了小庙,佑晴问道:“咱们这就回去,还是再去拜拜菩萨?”王氏笑道:“你要是放心不下,咱们就去拜拜。”佑晴赶紧小声嘀咕:“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王氏满目慈爱的看着佑晴,心中却不忍。那张护卫一走,她就魂不守舍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况且那护卫是去寻他妻子的,待他把妻子接回来了,他们就更不可能了。王氏劝道:“该放下就得放下,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要再惦记了。”   因庙宇建在城郊,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王氏认识的赵大嫂一家进城,一行人挤了挤都坐进了车里,顺路就到了这。回去时就辛苦了,都要两人步子量。时值寒冬,虽比在昭王府那会的气候暖和多了,可也冷,吹的佑晴脸疼。   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就怕灌一肚子冷风,回去生病。   路两边的荒草,随风飘摇,放眼望去一片枯黄,这般荒凉的景象和她的心情十分契合。就在佑晴触景生情,正欲长叹一声表达自己愁苦的时候,忽然间从前方的草丛里爬出来两个人,猛地的窜到两人面前。那两人一边扑打身上的草梗,一边淫|笑着看两人。   “呦,咱们哥俩可真是鸿运当头,两块肥羊肉都让你我碰到了。”   王氏对镇上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多少都有印象,却不认得眼前这两人:“哪里来的瞎眼贼,光天化日的说什么的昏话!”拽着佑晴就要冲过两人的阻拦。   那两人哪里肯放人,嬉皮笑脸的迎上来:“你们母女进香回来,若是累了,不如随我们哥俩去这地里歇一歇罢。”   王氏这些年对言语嬉戏的人也遇到不少,像这样明目张胆的却没遇到几个,不禁怒斥道:“青天白日的,你们再不滚,我可喊人了。”   其中一个男人,年纪稍长,听了王氏的话,十分坦然的道:“喊吧,我们哥俩找你们问问路,你这个老寡妇就开口勾搭我们,你看看路人是说谁不守妇道?何况,这路人还没人,你们想喊就喊,先叫就叫。”   佑晴觉得蹊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家的情况?”   “盘礼镇有名的美人,谁不知道?啧,啧,你比你长的漂亮多了。”   这两人拦着不许王氏和佑晴走,却只言语调戏,并不动手动脚的。这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佑晴,忽然指着两人身后喜道:“是堂哥和秦捕快!”趁那两人回头,一脚踢在其中一人□,接着拉着王姑姑便没命似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救命——”   受伤的那个,对另一人喊道:“你别,别管我了——快去追啊,别叫她们跑了——”   佑晴听了这话,知肯定有另一人来追,吓的什么都不顾了,拉着姑姑的手就往前冲。忽然这时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她欣喜的睁开眼睛,见是两个骑马的男子,其中一个她还认识,正是秦棠。   秦棠赶紧勒马,横在佑晴面前,见了身后还在追逐的男子,立即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追来的男子见有人来了,什么都不顾的就跳下了土道,淌着没?p>   畹目莶菖芰恕6揭桓鑫孀篷刹炕购疤鄣娜耍饲靥模裁幻频牧龃赖墓隽讼氯ィ纸挪⒂玫呐茉读恕6髦欤⒉槐人亲分鹩忧绲氖焙蚵?p>   “王大娘,周姑娘,你们有没有事?”秦棠和另一人是蘀知县老爷往外送拜年贺贴的,不想刚出城就碰到了这一幕。   佑晴相信她的脸色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心有余悸的道:“幸好碰到了你们,要不然……”王氏眼见那两人没了踪迹,不仅恨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杂碎,对我们知根知底的,可看着却眼生。”   秦棠听了这话,心中一颤,似乎有了点眉目,但表面上不动神色:“我见过他们两人的面貌,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早晚逮住他们。真是没王法了,大过年的,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为非作歹。”   他曾找了马婆子上门向周璎珞说亲,只可惜被州家一口回绝了。他现在见到周姑娘,很是有几分尴尬,可见周璎珞看他和平常无异,不禁在心中奇道,难道她不知说亲那回事么。   秦棠有公务在身,不能将王氏和佑晴送到家门口,只送到了镇内的大路上,叮嘱两人以后千万要注意,便再度离开了。王氏看着秦棠的背影,叹道:“他真是个良配……”又对佑晴道:“不如你……”   佑晴不等她说完,就马上道:“我不想嫁人,也没法嫁人。”   王氏觉得是时候谈谈了:“不想嫁人,是不是因为张护卫……”   这一次佑晴不想说谎:“是。”   —   秦棠从外县送完拜帖回来,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光景了。他惦记着周璎珞,犹豫了一会,就决定买些礼品登门看看她。就在他寻思要不要叫上周祈嘉做挡箭牌,好使得这次探望变得明顺眼顺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周祈嘉。   周祈嘉拨弄了下那礼品盒,道:“呦,你们家正月里还缺东西吃吗?要你出来买?”   “你来的正好,随我去周家一趟,看看你堂妹。”   周祈嘉不咸不淡的道:“她又没怎么着,顶多是被吓吓而已。”秦棠狐疑的问道:“你知道她们遇到坏人的事了?你去抓人没有?!”周祈嘉一撇嘴,嘿嘿笑道:“你该感谢那俩人,要不然你这个提亲被拒绝的人,哪还有机会再登人家的门?”   秦棠眉毛一拧:“你别告诉我是你做的手脚!”   周祈嘉颇为冤枉的道:“这不是好心没好报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他拍了拍秦棠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不知我为了帮你,废了多少心思,好不易找到这么个她们进香的机会,又怕伤着她们,又得等着你及时赶到。那二狗子还被璎珞那丫头给踢伤了,我还得另付了他银子。”   秦棠使劲推了他一下:“你疯了?派二流子调戏你婶娘和堂妹!”   “嘘——嘘——”周祈嘉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嚷出去,我就说你和我是同伙,你也有份!”秦棠气恼的瞪了他一眼,不睬他,便气呼呼的往前走去。周祈嘉跟在身后:“你刚才不是叫我陪你去我婶娘家吗?还用我跟着吗?”   秦棠回眸剜了他一眼,扭身继续走。   周祈嘉一咧嘴:“看来是不用了。”说完,哼着小调继续闲逛去了。他知道,就算秦棠此时对他横眉冷对,但他这份人情,秦棠欠定了。   话说秦棠一路骂着周祈嘉到了周璎珞家门口,敲了几下门后,就等到了王寡妇开门。   王氏见是秦棠,先是惊喜继而便是尴尬了:“秦捕快,您怎么来了?”   “我那日没送周姑娘回来,不知她这几日休养的好些了没。”   “这个……她挺好的。”   除了从昨天开始的晨吐外。    ☆、45二周目25      佑晴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假称兄妹的结果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法名正言顺的生下来,怀孕初起,不太明显,还好隐瞒,等再过日子,她没准会被族长抓去架在火上烤。   现在只能寄希望给宋靖睿了,这厮如果现在回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但,如果他不回来……未来么,似乎不是很光明。   不想依靠他的时候,他一个劲的往前凑,需要他的时候,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这两天早上吐的七晕八素,王姑姑是生过孩子的,她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除了顺恩还能说出恭喜这样的话来,其他人皆面如土色。   佑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坐起来,捂着嘴巴熬了一会,没觉得再想吐,便起身去桌边倒水,这时高顺恩打外面回来,见了她的情况,赶紧抢过那茶壶,道:“娘娘,您休息着罢,您这不方便,要舀什么要做什么,吩咐奴才来做,您千万不能动。”   王姑姑没在屋,周祈升又不在家,有些话可以直说。佑晴有气无力的往旁边的椅子一坐,道:“我想要什么?我想叫你家王爷此刻出现在这儿。”   顺恩闻言,立即垂下脑袋,不敢搭话。佑晴瞧他这副样子也难受,不禁叹道:“我想叫你回宫报信,可你这样的出去了,我还放心不下……”对在逃亡路上,有人对他出言相戏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顺恩心里一横:“奴才为了娘娘,万死不辞。王爷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了,暂且分不出身来接您,如果他知道您有身孕了,肯定会立即来接您的。这其中就缺个报信的人,奴才愿意回宫报信!”   “算了,再等等罢,这还没出正月呢,等过完正月,他要是不来,你再回去报信不迟。”嘴上说不迟,但心中却一刻都等不下了。她一个名义上没出嫁的黄花闺女在家里生下个孩子,怎么看,她被绑去用刑逼问奸夫是谁的可能性都很大,到时候,就热闹了。   “这事不是能等的。”顺恩严肃的道:“奴才明后天就出发回宫,一定将这信带到。”佑晴左右为难:“可你走了,我更是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你先别走,让我再想想。”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王氏从外面回来,两人便很有默契的噤声不再谈这些,都看着走来的王姑姑。王氏刚将秦捕快打发走,想起家里这摊子事心如乱麻,一进屋就坐下,自己斟了杯茶润喉,盯着佑晴看了会,越看越生气,可毕竟不是自己亲闺女又不能打,只锁着眉,连连叹气:“是秦捕快,带了礼品来看你,看来他还惦记着和你结亲呢!”   佑晴苦笑:“这不可能。”   “是啊!”王氏气道:“因为你有孕了!怎么嫁人!你啊你……你真是……”她恨自己没念过书,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行为,可不说又憋的慌:“你也太傻了,姓张的撩拨完你,提上裤子跑了,我看他是不会再回来了。你痛快把孩子流了,该怎么活怎么活罢。”   顺恩一听,这还了得,就要出声反驳,这时佑晴一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轻描淡写的道:“这孩子我是一定要的,下下策,我不了嫁给小顺子。他做上门女婿。”   话音刚落,顺恩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幸好佑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温笑道:“小顺子,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对食过了,我哪里都不差,姓张的跑了,你我搭伙过日子,我看也挺好。”   王氏怒而拍桌:“你这不是胡闹吗?!”顺恩附和道:“的确不明智。”   “喝了落子汤把孩子流掉,要是落下病根,我再不会有孩子了,还不如和小顺子做对假夫妻,他有了孩子,我也有了着落。”假如再过两个月,宋靖睿还不回来,她就嫁给宦官,恶心他一辈子。   “你非得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吗?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女人,好端端的秦捕快你不嫁,在家中和那个姓张的做下这等事。不管怎么样,他一开始对外生成的就是你哥哥,明知道你们以后也不可能,你却还这样,你叫我说你什么好?!”王氏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得被气死在这里,这些话这两天,她也说的不少了,说多了只是浪费口水,她扶额站起:“我……我先不想看到你,我去铺子里坐会,你再好好想想,肚子瞒不住,早晚露馅,我这寡妇还领个未婚先孕的闺女,我可怎么活,怎么活……”念念叨叨的出了门,幽魂似的往茶馆去了。   顺恩也觉得这招太危险:“娘娘,您千万不能走此下策啊,还是叫奴才上京罢。要不然留下来,用您的法子,奴才也是一死。奴才上京虽有危险,却不至于死……”   佑晴此时心烦意乱,与顺恩四目相对,许久才道:“你要是一去不回,我岂不是更惨。”顺恩赶紧劝说娘娘道:“王爷不着急回来,是不知道您有孕,要是知道,肯定快马加鞭来接您。”   她忍不住蹙眉:“怎么说的他好像回来就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本人却无关紧要?”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厌恶感,合该他把她仍在这不闻不问,一旦有了孩子,就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如果是那样,她真没觉得他对她上心,反而觉得他薄情。   可是现在的形势是,她处于被动,一切都要凭借宋靖睿来解救。   “这厮真真可恨!”   顺恩假装没听到,过了一会,才小声给王爷开解:“殿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奴才收拾收拾就动身回京,殿下知道了,肯定会来接您。”   她满腹怨气的道:“是来接我还是来接他的世子郡主?”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小性子,不禁更加烦躁了。顺恩则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声道:“都凉了,奴才再去沏一壶。”缓步退了出去,待走到门口,开口道:“娘娘您就允许奴才上京去罢。”   “……我不是不答应,我怕你也一去不回。”到时候连个假成亲做掩护的人都没有了。   顺恩目光如炬的保证:“奴才豁出性命去,也要把信带到。”   佑晴盯着顺恩看了一会,终于松口道:“……那你路上万万要注意安全,别信送不到,你再有闪失……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回来。”   —   顺恩走了大半月,亦是杳无音讯。   在等待的日子里,佑晴日盼夜盼的,就是盼不来宋靖睿的影子。当一个人在该出现的时间里不出现的时候,对他的感情会从开始的期盼变成怨恨。佑晴能感到自己情绪的焦躁,为了避免变成一个‘怨妇’,她尽量在人前表现的乐观,甚至笑的时候,要比宋靖睿在的时候还多,但内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简直要崩溃了。   当王氏将一碗落子汤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这家里要崩溃的不知有她一个,作为寡妇的王姑姑也离那个状态不远了。   “现在去找张护卫的顺恩也没了音讯,我看他们是逃到别处去了。你这傻丫头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想想了?”王氏苦口婆心的劝道:“这药是你堂哥从乡下弄回来的,你喝下后,等处理干净,咱们重新好好生活。”见佑晴不动,又道:“你就是等姓张的回来了,不管他领没领回他的妻子,你这孩子都留不住,你们这身份,他还能收你做妾吗?你听过收自己妹子做妾的吗?”   佑晴将药碗推开:“我不会喝的,哪天肚子真的瞒不住了,我就离开这里,肯定不会拖累您。”王氏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叹了两声:“你怎么还不懂?我是不忍心看你继续傻下去,我看着你,就想看到我的亲闺女……我不是害你,我是救你。”   “我知道。”佑晴为难的道:“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罢,如果等到孩子四个月,他还不出现,我就……听您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等他回来,他回来能娶你还是能纳你做妾,啊?”王氏将心中的猜测都说出来了:“就算他妻子死了,没找回来。难道要他能带着你私奔?你们两个人没户帖没身份,难道要钻进深山老林过活吗?”   “等他回来再说罢。要是顺利,顺恩这会应该见到他了,他要想回来,在我肚子大到不能见人前,肯定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会为自己打算的。”佑晴说完,抓过被子盖住脑袋,挺尸般的一动不动。   王氏总不能灌她喝,离开前,对她道:“药碗给你放这儿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劝你还是喝了。”   听到关门声后,佑晴坐起来,发了一会呆,起身将药碗端起,来到厨房,都倒进了泔水桶里。   —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童话,渔夫从海里捞出一个瓶子,放出了魔鬼。结果魔鬼一见面就要杀他,渔夫问什么,魔鬼说在他被关的头一百年来,他发誓谁解救了他,他就满足那人的所有愿望。在被关押的第二百年里,他发誓谁把他放出来,他就满足那人的三个愿望。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没人来救他,魔鬼的心态变得扭曲,最后发誓谁把他救出来,他就把那人杀掉。   佑晴现在的心态和那‘魔鬼’有几分相似。就算宋靖睿此时出现,她恐怕也高兴不起来。只会怨恨他这厮出现的如此之晚,让她等的如此辛苦。   “这样不好,不好……”她吸气呼气,告诉自己要保持住心态。她现在的身型还不甚明显,再坚持一个月没问题,所以她还有等待的时间。   此时春暖花开,他就是下江南看看风景,也该来了吧。   因周祈升搬去新购的书斋内温书,白天不在家,就剩她一个人在话,而鉴于前车之鉴告诉她,那是十分危险的。于是她一般在茶馆的二楼闲坐着消磨时间,偶尔缝补缝补衣裳。   以前太平无事的时候,她每日都算计着以后该怎么过活。   现在燃眉之急摆在跟前,她却懒得动脑筋了,每日精神倦怠,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这一日照例在茶馆二楼做针线,却发现忘带了顶针,反正家离这里不远,她决定回去取,顺便吹吹这怡人的春风,放松放松自己的紧绷的神经。   “周姑娘——”   佑晴听出来是秦棠的声音。最近她常常能碰到他,是镇子太小还是有心相遇,她倾向于后者。她十分礼貌的叫了声:“秦捕快。”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周姑娘,真巧,我正想托人告诉你们家,这开春要修坝,你们家要出一个坝夫。我听说你哥自从年前走了就没回来,他要不回来,得出银子雇人帮他服徭役。”   佑晴苦笑道:“他就是在家也要得出银子雇人,今天正好碰到,我将银子给您,您帮我们找个人蘀他罢。”人都不在了,却还要花钱。   秦棠有心和佑晴接触,听她说要请他去家里,自然高兴:“那也行,我就随你走一趟,正好看看你们家的户帖,再确认一下你哥的岁数。”   她把他当做公职人员看待的,没别的想法,就是有朝一日真的过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嫁给他,再耍手段骗他自己是处子,欺骗他好好照顾自己。佑晴打好了主意,等今晚上再跟姑姑说一说,叫她让秦棠死心,别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记得王姑姑把户帖放到二楼的小匣子了,于是上楼找的时候,让秦棠在一楼等她。秦棠为了避嫌,坚决不进屋,只在院内候着她。   她最近脑袋总不想事,记忆力都变差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户帖,她便在房门处朝一楼喊了一声:“秦捕快,您先等等,我再找找——”   没有回应。   “秦捕快?你走了?”佑晴不安的扶着扶梯,慢慢的向楼下走,到了屋门口,她扶门向外看。忽然有一个人背着光影出现她面前,猛地的将她抱在怀里:“佑晴,我来接你了。”   听到这把声音,佑晴身子不住的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压抑住想甩他一巴掌并骂:“你这厮怎么才回来?”的冲动。吸了吸鼻水,道:“你是故意算好的吗?要满一百天才回来接我?”   “……皇兄病重,我走不开……”靖睿紧紧抱住她。他们相见的情景远不如他设想中的有温情,她没有大哭,也没有激动的无语伦次。怕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耗尽了对他的期待。   “那你现在怎么走开了?”她埋怨道,丝毫没有深想。   “……他驾崩了……”他哽咽道:“顺恩没听苏溶把话说全,朝廷官员们反对皇上亲征,是因为那时皇上就龙体欠安,根本无法出征……”   佑晴这才抬头看他,发现他已然是富贵打扮,但眉宇间却憔悴了许多,纵有华服美饰在身,整个人却死气沉沉,远不如在这里一同生活时看着有朝气。 ☆、46二周目26   皇帝竟然驾崩了?佑晴想象了他一去不返的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的确是走不开,才不能来接自己回皇宫。她能想象到他面对的境况,皇帝驾崩,他身为嫡子亲王不仅要协理朝政还要料理皇兄的丧事。而他如此抽不开身,却还亲自来接自己。她的心中暖暖的,就像外面这三月的暖春天气。   她伸手抚住他的脸颊,希望她他能从两人体温的传递,感受她的关怀:“靖睿……其实你可以不必亲自来的。”   “我答应过亲自来接你,就一定会来。”他挤出笑容,有几分疲惫。   她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农家陈设,有些舍不得的问:“我们现在就要走吗?”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下个月初一,新帝就要登基,我必须在那之前赶回去。”   “新帝?”她堂姐蓝皇后的独子,今年只有八岁的太子?国家危难之时,幼主登基,这其中会有多少烦心的幺蛾子事,想想就够人头晕的。   “嗯,我会辅佐他成为一个好皇帝。皇兄临终前,我答应过他的。”他现在是摄政王了,却因为一个女人离开皇宫,想必朝野那些大臣听到了,又会说:“昭王轻浮,不可托重任”这样的话了。   可是没办法,他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必须最后任性一次。   佑晴惊讶的道:“你是摄政王?”是啊,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靖睿不做辅政亲王,小皇帝不能亲政,朝政则由太后和太皇太后把持。比起后宫妇人,或许皇帝更信任他的弟弟能挽救这个国家,纵然他以前从没想过要承担大任。   提起这个摄政王,靖睿丝毫没有掌握权力的兴奋,只觉得疲惫不堪,他微微颔首。为了让佑晴轻松点,他故意打趣的道:“至少现在没人敢把你关起来了。”   这时听到门口有人道:“殿下,可以动身了吗?”   佑晴这才看到院内已有几个护卫侯在那里,她这才想起秦棠来:“秦捕快呢?”靖睿冷声道:“你纠缠你的那个人吗?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把人怎么样了?”   靖睿道:“反正没杀他。”说完,接过一旁护卫递过来的斗篷裹住佑晴:“我没法给你准备回宫的仪仗,咱们就样简简单单的走罢,行吗?”   “……不告诉王姑姑一声?”   “这些小事,有人蘀咱们办,他们该得的一样不少。”靖睿忽然正色的问她:“你没透露过你是谁吧。”   佑晴被他的凝重神色唬的怔住,其实她一直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不仅是不想折腾王姑姑,同样也是在保护她,她坚定的摇头:“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   “那就好。”他笑了笑:“那样他们还能活下去。”   这时护卫又催道:“殿下,该走了。”   靖睿摆摆手示意那人知道了,然后对佑晴笑道:“随我走罢,这一次,就算回到南京,亦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别怕。”   她随着他缓步走到院门口,见巷口停着一架不显眼的马车,最后一次回眸看了眼这里,想到和宋靖睿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不禁眼睛酸涩。   她转过头,看向前方:“走吧,带我回去。”   从今天开始,迎接她的将是另一种生活了。   —   顾及她的身子,车马不敢快行,由此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踏上了回京的船舫,速度才真正快了起来。上船后不久,佑晴就换掉了在农家时穿的粗布麻衣,也有了丫鬟伺候,可她仍旧开心不起来。   这次回京,的确不用害怕被圈禁了,但未来却可能更加难走。早先丢掉了藩都,贸然回京的话,有可能被治罪,可是只要皇帝开口饶恕他们,他们还能过上悠闲的生活。   现在呢?自由了,可承担的责任更大了。稍微读史的人都晓得摄政王和未亲政的皇帝简直是世间不共戴天的仇人,两强相争,最后不是同室操戈就是同归于尽。这是宋靖睿面对的局面,至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靖睿说,蓝家的上下早就成了一个空壳,除了爵位还在,其余的掌握的实际权力自从叛乱消息传来,早就被皇帝扒的一干二净。   蓝家做为外戚,每日夹起尾巴做人,轻易不敢出府一步。就连一贯嚣张的蓝邵诚,也收敛到了极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秀还老实。   她这次归来,蓝家分别有做皇后和摄政王王妃的两个嫡女,情况会有所好转,也意味着局面会更混乱。   佑晴睡到半夜,一摸身旁,不见了靖睿的人,再一看,见他穿着中衣站在窗前发怔。她便坐起来,自己先穿了衣裳,又舀了件外裳走过去给他披上,道:“我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了。”   “那是你以前没注意看,它一直在这里,从没变过,何谈哪天漂亮哪天平庸?”   佑晴本想善解人意,酝酿一下温馨的气氛,却被他这么呛着说话,她心说宋靖睿你是又恢复本性了,不别扭不能说话,于是脸一沉:“我去睡了,你守着夜空继续看罢。”靖睿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既然醒了,陪我待一会,就一会。”望了眼星空,改口道:“今夜星辰果然比以前漂亮千百倍。”   这次归来,和来时大有不同,光护卫就有几百人,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摄政王夫妻,比在昭王府时风光多了。恰好时值深夜,身边无人,佑晴觉得是个好机会夫妻两人好好商量未来的事了:“靖睿,我看你这日一直愁眉不展,你在担心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靖睿环住她的腰,将下巴垫在她肩膀处,叹道:“你说我担心什么,叛军的势头比一开始的确减弱了不少,可北方大半领土都在他们手中。我害怕,在我手中葬送了祖宗基业。不,不能说葬送,郕王也姓宋。”   “那,你有信心把他们打回去吗?”   “我想把抚远将军放出来,叫他带兵去打钟世彦。可是母后不同意……”靖睿更正道:“不,是没人同意。我这个摄政王的权力并没现象中的大,母后干涉我的决定,大臣不拥护。”   那抚远将军是钟世彦的父亲,自从他儿子叛变的消息传来。皇帝仁义,只将钟家老小下狱关了起来,而没有推出去砍了。宋靖睿认为钟世彦那点本事都是学他爹的,用父对子,正合适不过。可惜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就被他母后一口否决,大臣反对者甚多,吵了几天没有结果,正好此时顺恩返京告诉他王妃有了身孕,他就抛下这些,来接佑晴返京了。   等他回去,仍要面对一堆的口水战。   靖睿一般不是单纯发牢骚的人,就算他嘴上抱怨,但心里一定早就有了解决的法子。于是佑晴顿了顿,轻声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亲征。”靖睿道:“只有打胜了仗,有了本钱,我才能站住脚。”   佑晴看着他,吸着冷气道:“他们都听你的了,谁听皇上的?”摄政王这个身份本来就够棘手的了,再是个有军功,挽救国家于危亡的摄政王,日后不被除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最紧要的是国家安危,不是我自己。”靖睿锁着眉头:“我带兵出征,带上钟世彦的父亲,我不是要他做人质,而是做军师,希望能旗开得胜,阻拦住他们攻城掠寨的步伐。”   “钟将军会不会……”   “他家几代忠烈,忽然出了钟世彦这么个乱臣贼子,他爹恨不能手刃他,亲自清理门户。”靖睿把佑晴紧紧抱在怀里,充满愧疚的道:“回京后不久,我可能就要离开你,在孩子出世前都没法赶回来,你别怪我……”   “你这几天纠结的就是这个?”   靖睿坦诚道:“这是其中之一,也是最闹心的一件。”   “你只管去,我一个人撑得住。”佑晴学着他的语气道:“咱们的孩子以后还要封王呢,不打回点土地来,以后连就藩的地方都没有。”   当初弃城而去,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是逼不得已,但在心中终究有一个道坎,不将失去的赢回来,他怕是永远咽不下那口气。况且这么要紧的关头,她总不能使小性子哭喊着阻扰他。太后和大臣对他的否定,他已经够闹心的了,总不能要他在她这里也得不到支持。   靖睿望着她笑了又笑,其实他是很善于应付两人间对话的,可是此刻却在她面前不知如何做回答了。只将妻子抱在怀中,一言不发,用自己的怀抱温暖她。   —   作为摄政王的王妃,蓝佑晴回到南京本是一件大事。可是因为她姓蓝,恰好是个现在仅次于‘钟’的倒霉姓氏,蓝皇后特意从宫里传旨出来,叫迎接仪式一切从简,切忌太过招摇。从这点看,蓝佑晴觉得她堂姐过的也如履薄冰,丈夫死了,儿子年幼,小叔子以前是个纨绔王爷,怎么看都不靠谱,现在自己的堂妹,也是叛军贼首之一的‘小姨子’又回到南京。   昭亲王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原来的孙丞相府中。这位孙丞相不知是不是收了郕王的钱,一直劝说老皇帝给郕王大片的封地和兵权,加之老皇帝的确偏心的宠爱郕王,于是埋下了祸根。当叛乱爆发后,新即位的皇帝第一个就把他收拾掉了,多年卖官鬻爵积攒下的家业抄没一空,原本堪比王府的丞相府亦在抄没之列。   如今,这座府邸被太后赐给自己的儿子昭王暂时做了王府。   佑晴是在早上进京的,一路被迎到了王府内,她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进了王府后就去正房歇了。   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小腹,叹道:“孩子啊,可苦了你了。”正说着就见宋靖睿走了进来,他让房内伺候的丫鬟退了下去,就往佑晴身边一躺,有气无力的道:“记得一个时辰后叫我。我得进宫见母后和皇后娘娘,商量三天后的登基大典。”   佑晴道:“你刚回来就要去她们吗?在家多歇一会罢。”   “你没看一路上多少个信使来催么,今天要是见不到我,她们就得派人来这里抬我。”   “我呢?我什么时候进宫?”   “登基大典之后吧,现在你堂姐可顾不上和你叙家常。”   “……”她推了推他:“靖睿,太后和皇后……还不知道我是佑晴而不是佑昕呢吧……你跟她们说过吗?”   靖睿懒洋洋的摇摇手:“自从钟世彦那厮叛乱开始,你们蓝家发生的任何事和这个相比都不值一提了。”他这时调转身子面向她,把她揽进怀里笑道:“我找个时间和母后说清楚,你放心罢,芝麻小事而已……先让我抱着你躺一个时辰,今晚上我可能要连夜见几个礼部官员,不能回来陪你……”   佑晴听了,心中有几分失望,不觉往他怀里靠了靠。   等佑晴醒了,宋靖睿早就不见了。她知他是进宫了,可还是忍不住问身边伺候的丫鬟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得到那个早就知道的答案,她不禁在心中嘀咕,还不如一起被圈禁呢,这整日不着家,恐怕以后事务多了,更见不到人影了。   回到南京的第一顿晚饭是佑晴自己吃的,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可她吃的味同嚼蜡,还不如在盘礼镇没牛肉的那会。   “娘娘,洗澡水烧好了。”   用了晚饭,沐浴熏香,入寝安眠,不,独守空房。佑晴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浑身无力。   她怀着身孕,不适合去堂子洗,就简单的叫人抬了浴桶来,她等水温合适了坐进去,由丫鬟们伺候着净了周身。   又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而且还不用担心被圈禁失去自由,可她为什么却惴惴不安呢?   她撩了一汪水在掌心,看着自己仍旧细嫩的手心:“还是在盘礼镇的日子过的太短了,连老茧都没生……”说完了,枕着手臂搭在浴桶上:“那样的日子实在太短了……”想了想,改成靠在浴桶边缘的礀势,心想以后免不了要和太后和皇后周旋,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好对付吗?   能做女人中最高地位的两位,怎么可能好对付?   “唉——”   洗完了澡,由丫鬟给她擦干了周身和头发,佑晴便上床休息了。   在南京的第一晚,她希望自己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前半夜她的确睡的不错,至少在梦里,宋靖睿是在身边的。可渐渐的,下腹部越来越不舒服,在天亮时几乎转变成了绞痛,痛的她眼前黑一阵白一阵,额头满是汗珠。   当感到热流湿了衣裤,她含着眼泪,掀开了被子,果见满目的殷红。   “来——来人——”她拼劲全身力气,却没发出多大的喊声。   她知道,她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她身体极度虚弱,可那血沸腾了一般的奔流不停,源源不断的从她体内流出,连她自己的性命恐怕都要保不住。   这是她回到南京的第二天,却要死了。   丫鬟们看到这个场景早就吓的面无血色,有的急忙跑了出去。她不知她们是去叫大夫了,还是去叫宋靖睿了。不过等这两人到了,她恐怕已经离开人世了。   她碍了谁的路,那人要狠毒到取她和孩子的性命?她甚至不知那人是如何做的手脚。   难道是昨晚洗的那次澡?洗澡水里加了东西?   她这样死去的话,大家都会以为她是因旅途劳累,引起流产血崩。   留在屋内的丫鬟们则七手八脚的脱掉她的下裤,在她耳边唤着:“娘娘——娘娘——您醒醒——”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她终于精疲力尽,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二周目完毕。   死的过程我基本上略写了,大家知道蛮惨的就行了。= = ☆、47三周目(一)   宋靖睿在甲板上袖手而立,江风将旗帜吹的猎猎作响,听在他耳中觉得烦躁。便转身回了船舱去见自己的王妃。他想不明白昨天还口口声声赞同回京城的佑晴,为何今早上一觉起来,就改了主意,说什么都要船舫立即靠岸,宁愿隐姓埋名在民间生活也不愿意再回宫。   皇兄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而且这个烂摊子如果处置不好,还有越来越烂的趋势。现在外敌没退,后院又起来了火。本以为把佑晴接回来,有个能说交心话的人,当然,前几天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她突然变卦了,叫他一头雾水不说,心情亦再度不快起来。   以前他一旦变脸,蓝佑晴一般不和他正面发生冲突,以往经历那么多,却没一样真正伤了两人元气的。这一次却不一样,蓝佑晴一觉醒来,简直是换个一个人,说什么都要下船,宁死不往京城走半步。他最近脾气也不大好,自然免不了发生口角。   真正吵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王妃的厉害,几次过招,他就落了下风,于是愤而出走,在甲板上吹风。等自以为冷静了,才转身回来看她的状况。   这会的佑晴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礀势,双臂抱膝缩在床角,见他来了,瞭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停船靠岸。”   靖睿只作耳旁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润润喉咙。”佑晴刚才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天,这会口干舌燥,但坚决不接纳宋靖睿的好意:“喝完了继续吵吗?”   “那你还是别喝了。”靖睿将茶泼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冷笑道:“反正你上了贼船了,不回也得回。真奇怪,要是不想跟我回来,你在盘礼镇独自等待那会就该逃跑!谁叫你不跑的,活该。”说完了,自觉这番话说的有点重了,赶紧注意观察妻子的表情,见她没因为自己的言语刺激变得怒不可遏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早知道回宫立即就被人杀掉,她当然会跑。   所以现在明知道回去没好果子吃,偏向虎山行,她才叫脑袋有问题。   “……我不跑是因为孩子需要父亲,但现在……”自己能中招,宋靖睿疏于防范也有部分原因:“你既然保护不了我们,还不如不见你。”   靖睿讶然,可考虑到她有孕在身,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怎么就保护不了你了?就因为你做了那个可笑的梦?”她早上一睁眼就反复莫着自己的小腹哭着低喃,还在还在。他问她是怎么了,她就讲了一个她回到南京当晚身死的梦,在之后就是反复游说他,要他暂时把她放在民间生活,他不同意,她就撒娇卖乖,他还是不同意,她就破罐子破摔,态度一落万丈,又哭又闹,他仍旧不同意,于是就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她重重点头:“孩子不在你肚子里,你当然不知道那种感觉。”   靖睿自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受着她的贬低,其余的他都忍了,唯有说他不疼惜孩子这点他忍不了:“什么感觉?假如真像你梦里说的那样,我就不惨吗?你和孩子都不在了,我难道还能活下去吗?!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伤心!”   佑晴道:“我们命都没了,你还活蹦乱跳的,再去另娶一个王妃就是了!反正有人看我不顺眼要除掉我,叫我腾地方。”   靖睿听出她隐含的意思,噙着冷笑走近她:“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怎么说都行。要是回到南京你再说这样的话,你真的死了,也是死于这长没把门的嘴。”   害死她,空出昭王妃的位置,想这么做的人是谁,他的母后是最大的猜疑人选。   “我说错了吗?你自己说说看,我梦到的情景有没有可能发生?”见宋靖睿沉默,她气道:“不说就是默认喽。反正我回去就是送死,我不如就死在这里,起码山美水美。”   “……”靖睿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我都说了 多少次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你怎么就不信?”他相信这是句发自肺腑,也是感人肺腑的话,不想蓝佑晴听了,眉毛和鼻子一皱:“少扯了,你忙着太子的登基大典,哪里顾的上我们娘俩。”   靖睿指着船舱外,威胁道:“行,不愿意回京是吧,我现在就把你撇下,你去山里做野人罢。”   “真的?”佑晴听闻,眼睛一亮,喜不自禁的道:“那快停船。”   靖睿是吓唬她的,怎能真停船,刚说完就反悔了,但说过话的不能收回,于是继续逼她:“那样的话,你就和我分开了。”   刚经历过生死的佑晴很能豁的出去,况且她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宋靖睿:“和你比起来,当然是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他差点将下巴惊的掉在地上。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他们俩虽然没到生死相随的地步,可也能夫唱妇随的,再说前几天他们确实过的很好。   她冷不丁的就对他冷若冰霜,现在又抛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孩子十分重要,但怎么就重要过他了呢?   靖睿决定不能服输,为了自己的颜面,他继续自己外强中干:“别扯孩子,是你自己怕死罢。与其说我和孩子谁重要,不如问问你自己,我和你谁更重要……”   佑晴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起来也不含糊:“当然是我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蓝佑晴!你敢这么说,你是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宋靖睿被她伤的千疮百孔,气势落了大半,横眉冷竖却半点不骇人,反倒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你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凭什么怪我没保护好你?你自己都这般自私,大难临头的话,你不为我,我又为什么要护着你?”   佑晴哼笑道:“你这么说不嫌丢人吗?如果我有你的地位,有你的权力,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可笑,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丢人?我哪一次没保护在你?就因为在你的梦境里,你死去时,我没在。你就恨上我了?你讲点道理行吗?”   佑晴冷然道:“有一次就够了。那我问你,你一直都在纠结是否带兵亲征的问题,可曾考虑过我面对的危险?哈,没有吧。”   “……”这次回来几番对话下来,她更加底气不足了:“你得容我一件件想。”佑晴微笑;“于是暂时轮不到我,没关系,你放我下船,等你处置好家国大事,再来接我。你现在是摄政王了,藏个把人在民间还是挺容易的吧。”   靖睿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不回宫,母后肯定逼我娶别人。你就算生了孩子,以后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佑晴只挑挑眉,十分洒脱的摊手:“总比死了强。”靖睿觉得她没发现重点,忍不住提醒:“我会娶别人。”她默了一默:“哦。”   “就一个‘哦’?”   “如果真的有人要你另娶王妃,就算我不愿意,我也得给人家腾地方。你是不是另娶他人,不是我说了算的。难道不是吗?”佑晴数着手指:“太后,朝臣,你自己,最后才轮到我。”   靖睿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伤心欲绝的道:“可你能影响我,你怎么就不明白?”说罢,甩开手,再次踱步出了船舱。   佑晴看了眼他的背影,转而轻抚自己的小腹,道:“娘一定会保护你。”   —   晚上宋靖睿没有回来,佑晴自己先睡下了。到了半夜,觉得周身有寒意,微微睁开眼睛,见宋靖睿绷着脸站在窗前赏月,这个情景并不陌生,她瞥他一眼后,便转身连朝里躺下了。待了一会,她坐起来,朝他道:“你不冷吗?”听不到宋靖睿的回答,她便耸耸肩:“那看来是不冷。”   见他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她便披衣下床,来到他身边推了他一下:“喂。”靖睿本来觉得这样扶窗而立,英礀伟岸。不想被她猛地一推,气氛全没了,加之白天发生的争吵,他会心烦,没好气的道:“你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梦游了!”说完,佑晴佯装惊讶:“啊,忘记了,梦游的是人不能叫醒的。抱歉。”靖睿瞪了她一眼,眺望夜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佑晴道:“如果不是关于我和孩子的,不想听。”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   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此时再去想其他的事,才叫不合时宜罢:“什么时候,从今早开始。”靖睿都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嘲笑那个梦的荒谬了:“你当自己是谁,做的梦还你能算数?我看你真不必回宫了,该建座庙宇把你供起来。”   佑晴面无表情的道:“不管你怎么看,只要我自己相信就够了。我坚信它会发生,并会按照它会发生的情况来做应对。”   宋靖睿被她这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说辞给打败了。她就像着了魔,任谁劝都不听,他束手无策:“你所谓的应对,就是不跟我回宫,抛弃身份,抛弃我?你怎么不想想,假如有人真要你死,就算你逃到民间,也一样派人去杀你。你远离我,我更保护不了你。”   佑晴也无奈了,心烦意乱的说:“难道我非死不可吗?”靖睿这时揽她入怀,柔声道:“你别离开我身边,我就能保护你。别再想那个梦了,虽然它十分可笑,可也提醒了我,不该只想着旁的事,你和孩子更重要。”   佑晴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况且她还有孕在身,初来乍到的宫斗新手根本就是个活靶子:“我……”靖睿握住她的手,好几乎是恳求她:“梦是反的,你不是还梦到藩都被破,你我都死了么。可现在咱们还活活的好好的,不是吗?这一切肯定能够避免。”   都不知是谁动的手脚,如何避免?佑晴想把手抽出来,可他握的大力,她挣扎不出:“你根本就……”   靖睿道:“我不像你那么薄情,如果你和孩子死了,我也没法活。不如现在一起跳江死了,还能一家三口在一起。”   佑晴才不信他的话,哼笑道:“刚说我可笑。可您呢,才是为了一个梦就要寻死觅活的。不像您呐,九殿下。”这个节骨眼,他能放弃家国去死?   “我不是为了一个梦,是相信你。你不是坚信回去一定会死吗?那我相信你!早死晚死都是死!咱们一家三口在今夜就共同去了吧。”靖睿拽着她的手向外走:“我不会水,咱们闭眼跳江,一了百了。”   佑晴嫌他这招幼稚,故意气他:“您先去,我随后就到。免得我落水了,您被人救上来,等您死透了,我再去。”   靖睿骑虎难下,走到船舱门口,回头道:“那我先去了,你快点。”佑晴朝他笑了笑:“臣妾随后就到。”宋靖睿便走了出去,须臾转身又回来:“我真的走了?”   “臣妾马上就到。”   靖睿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到甲板上继续袖手吹江风。   值夜的护卫们见殿下一个人在船头发呆,上前劝说殿下要注意身体,快回舱里安歇。可是靖睿是自己出来的,蓝佑晴不出来找他,他总不能厚着脸皮再回去。便绷着脸道:“本王睡不着,你们自顾做事去吧,不要打扰本王。”   护卫们心想,九殿下和传言中却也不大一样,心系国家大事,彻夜难眠啊。正要感动的退下去,就听船尾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有人掉下去了——救人呐——”   靖睿正愁这事呢,就有人掉了下去,他不禁展颜一笑:“掉的好,正是时候。”   那帮护卫们一怔,纷纷在心中道,九殿下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荒唐,人掉到江中,竟然说掉的好。   嚷嚷救人的动静很大,可是靖睿等待的蓝佑晴却一直没出现。   她应该听到了外面吵闹说有人落水的消息,可她为什么不出来看看?   难道就像她说的,自己对她不是那么重要?   能保护她的时候,她就和自己好。一旦觉得他保护不了她了,她立即对他冷若冰霜,一把推开,毫不犹豫。   虽然可悲,却是事实。   “阿嚏!”吹着冷风的靖睿心烦意乱,揩了下鼻子:“姓蓝的,你什么人呐!” ☆、48三周目(二)   这个薄情之人,还真坐的住阵,明明有人落水了,如果她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自己,也应该出来瞧上一眼罢。靖睿此时不光灌了一肚子的江风还生了一肚子的怨气。   这时他忽然一怔,她没追出来,而刚才又有人落水,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手心里全是冷汗,因为着急,差点连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人,人呢?人在哪?”   一旁的护卫忙道:“什么人?”   “掉进水里的那个人呢?”他推开护卫,匆匆迈步向跑,他记得刚才听人说是船尾有人掉下去了。她不是真的以为他会跳江,傻乎乎的追着他去了吧。或者因为不停船,想要跳水逃走?   赶到船尾时,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上来了,周遭的人原本围的水泄不通,见他来了,纷纷避让。靖睿见甲板上躺着一个还顺嘴吐水的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腹中。   “就他一个人落水?”   “回殿下,是。”   靖睿浑身虚软,怔怔的道:“那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既然不是佑晴,那么她在哪里?想到这里,他转身就跑,一口气回到船舱,发现自己的王妃正心安理得的睡在床上,听到他的脚步声,眼也不睁的道:“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跳江吗?”   靖睿脾气是收敛了许多,且碍于她有孕在身,一忍再忍,而现在他忍不了了。她不担心他,也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最叫人气愤的是,她还说风凉话揶揄他。他把她的被子一掀:“你到底长心了没有?你竟还能睡得着?”   佑晴白了他一眼,把身子蜷了蜷:“我怎么没长心?”他气恼的指着外面:“你没听到外面吵嚷吗?有人落水了,你就没想到那人可能是我,出去看一眼?”佑晴含笑道:“你够坏的了,为了诓骗我,故意推人落水?”   她居然这么认为?他咬了咬唇,眯着眼睛质问她:“不管是谁落水,你要是担心我,就该出去看看!”佑晴哼笑:“如果是你落水了,哪会是这点动静,早就闹翻天了。再说,你心中有国家社稷,这会舀刀架你脖子上你都不带去死的,还能因为我去跳江?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能走那一步。”   她说了那么叫人寒心的话,宋靖睿也决定送她一句,让她尝尝滋味:“对,我心系国家危亡,你确实没这点重要,大乱未平,我怎么可能因为和你置气就跳江跳河的!哼。”说完就后悔了,他难得强硬一回,可想到她有了身孕,他决定身为丈夫多担待一些,先不和于是也上了床,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佑晴,你是不是怀孕之后太疑神疑鬼了些?现在形势是不大好,可因为害怕就不回宫这实在说不过去。我险些被侍寝女官杀掉,我也没说自此逃离皇宫啊?”   佑晴一点颜面不给他留,直接戳穿:“可您逃离了女人。”堵的宋靖睿心口一闷,过了好一会才又劝道:“咱们回去后,我保证加派人手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你,任谁都动不了你分毫。”   佑晴凝眉:“明剑易躲,暗箭难防。有人不想我或者咱们的孩子出世,一日不成,日日惦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光是那种畏惧的感觉就足以要我的命。”   靖睿将她抱紧:“可我舍不得你。你在我眼前,我每日能看到你,知道你平安无事。如果把你藏到民间,我看不到你,肯定每天牵挂你,简直没法活。回京后,府里的人叫顺恩挨个察看,你吃的用的,先叫人查验,我就不信严防死守之下,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谁还能害到你!”   宋靖睿改了态度和她好好商量反倒叫她心中不舒服。如果他一直持强硬的态度,她或许真的就和他死扛到底了。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她今天从早上开始屡次挑衅他,他都忍受了,这会又来柔声细语的对她保证,佑晴想了想,这次终究没有再对他口出恶言,而是轻声说:“我累了,明天再说罢。”   靖睿听出她的话有缓和的余地,轻笑道:“嗯,明天再说。”   -   早上醒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挨着一个火炉,正确的是说是这个火炉抱着她。   “靖睿?”她感到耳边他的呼吸都像是喷火。   他两颊潮红,嘴却惨白的无半点血色,听到她的呼唤,勉强的睁开一丝视线,随即抿了抿嘴,又将眼睛闭上了,哑声道:“……我不太舒服,让我躺一会……”话一出,不光是佑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根本就口破锣。   她摸了下他的额头,不用说,烫的惊吓人,她急忙叫丫鬟去传船上带的大夫过来问诊。那大夫号完脉,一脸的凝重,将佑晴叫到一旁告诉她说,小王爷的情况不太好,急火攻心,体内虚火旺盛,而另一边却吹风着凉,这一冷一热相遇,病症最急最厉最难消。况且这船上只有几味寻常的药,远不能够给殿下开方子所用。   佑晴觉得自己也快急火攻心了,她不忍的问:“用现在的药撑着,他能熬多久?”那大夫道:“殿□内的虚火消了,再用发汗的方子,这病问题就不大。若是……情况就不大好说了。”他不敢将话说死,否则到时候九殿下出了个三长两短,他可担待不起。   回到宋靖睿身旁,,见他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昨天还精神奕奕和她争长论短的人,现在乖的像个小兔子。   大夫说的心火是什么,她当然知道,才会左右为难。   “大夫说你没事,喝几味药就能好……快躺下罢。”   靖睿指着门外道:“你有孕在身,不方便在我身边伺候,你去别的地方,等我病好了,再回来。”   佑晴嗯了声,道:“一会药好了,会有丫鬟伺候你喝下。等你病好点了,我再回来。”说完,当真走了。   待她离去,靖睿心如刀绞,虽是他要求她离开的,可她走的这么绝决,根本就是怕他把病传给她。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前方的灾难还未可知,她就要飞走了。他才有点小灾祸,她转身便离开。   “来人——”他扯着嗓子吼了一下,这一吼,差点咳出血来,赶紧咽了咽,不敢再大声说话。等丫鬟来了,他吩咐她们去端纸笔来。   他就看着铺开的白纸,提笔半晌却一个字都不曾写下。他的本意是吓吓她,可又怕她认真了,造成事情更加无法挽回。   不,她那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他动了真格的,肯定吓晕了,乖乖听他的。   刚写完,没等他派人去传,就看到蓝佑晴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他将纸张叠起来,拍在矮桌上:“你过来。”   她早就习惯两人较劲期间,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她将帕子透湿拧干,到他身边往他额头上一放:“有事躺着说,我刚走你怎么就起来了。”说完了,就去搬床上的矮桌:“是什么加急的军情吗?病着还要处理。”   靖睿躺下后,摸着额头上她给自己降温的帕子,小声嘀咕:“你不是走了么,回来作甚?”   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他的心思她还能不明白?她要是真走了,这厮肯定怨气冲天,窝着一股火必然病的更重。佑晴瞧他这副受气样,忍不住无奈的笑道:“怕你哭鼻子呗。”   从昨天开始她就没笑过,唯一几次扯起了嘴角还是冷笑,现在她虽然也不是开怀大笑,却笑温柔可人,靖睿看着她,怔怔的道:“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拉住她的手,几乎用哀求的语气求道:“别走,行吗?”   他尚在病中,此时像个找人依靠的小孩一样扯着她的手不放,叫她于心不忍,嘴唇动了动:“……现在养病最要紧,先别想起他的事了。”   “怎么能不想?你想带孩子离开我,这么大的事,你叫我如何不想?”他看着她的眼睛,道:“藩都被破,你我一路逃亡,你就想过离开我。为什么现在你还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咱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就没有一点令你动容的地方吗?”   她推开他的手:“我去看看你的药。”   她仍旧没有同意和他一起回去,靖睿万念俱灰,淡淡的说:“……罢了,我不会喝的。”说完,侧身向内躺着,不再说话了。佑晴心里难受:“你别闹脾气了……”   说他闹脾气,他索性闹到底,撑坐起来,唤人进来吩咐下去,停船整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开船。   “你这是做什么?”很快,她的确感到船速在变慢:“如果不同意和你回去,咱们就在这江上漂着么,新帝的登基大典,你撒手不管了。”   靖睿声音低哑的道:“不管了。”看她的眼神却无半点松懈,死死凝视她的眼眸不放:“你不想回去,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船上缺药材,再不上岸,害的是你自己。”   他很坦然的说:“无所谓。”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口吻道:“你要带着孩子离开我了,死就死罢。听你的口气,你的受的罪都是因为我,我死后,你不用再受罪了,遂你心愿不好吗?”   “……”佑晴看着他,紧咬牙关,却再说不出一句责骂他的话。愤恨之下,转身便走,等她端着汤药碗回来的时候,他仍旧是那副‘死就死了,无所谓’的态度。   她给他吹了吹药,道:“趁热喝了罢。”他闭目摇头。佑晴长叹一声:“你是在威胁我吗?咱们在这多停几天,新帝登基大典就向后延,朝中本来就有人看轻你,你这么一闹,后果你自己知道。你觉得我能受你的胁迫,你错了,我这人十分自私,断不会考虑国家危亡和江山社稷,你愿意舀这个跟我赌,咱们就熬着!反正我无所谓。”说着,叫人搬了凳子过来,在他床边坐下,抱着肩膀看他:“不想喝药,咱就不喝。”   因为停船不走,两人间又沉默不语,真的渀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佑晴说不心急会是假的,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只想宋靖睿暂时把她放在民间,并不想将他毁个彻底,当不成摄政王顺便把命也丢了。于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放弃了,将药碗重新端给他,语气放软:“靖睿,把药喝了罢,叫船开起来,你不光要赶回南京,你还得上岸抓药呢。”   靖睿眨了眨眼睛,眼泪渐有泪光:“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知道你在盘礼镇等我,我一刻不敢松懈的赶去接你。你自私,把孩子和你自己摆在我前面,我理解。可你也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我要面对的局面是怎么样的,你害怕回去受到加害,其实我也怕,母后,将要即位的太子,和现在的皇后娘娘,他们无论哪一个人,嘴上说要依靠我,都不是真的。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你,可你还要离开我。我们不是应该彼此信任,互相扶持的吗?”   “……”佑晴眼睛一酸,赶紧别开目光。   他继续道:“你现在不想回去,要在民间暂时生活一段时间,等我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再来接你。可如果我坐不稳呢?害你的人,归根结底是想害我,咱们早就休戚与共了。不是你说躲就能躲的过去的,只有一起向前走,去和他们争,才能保命。说好听我是摄政王,说不好我就是个孤家寡人。说不定哪天就有性命之忧……你我分开,只会叫他们更有可乘之机。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一个人没法面对他们,你一个人在民间也没法活好,与其那样,不如我在这里就病死。”   佑晴被他一番话说的有所动容,她不回宫,难道就能保的住性命么。她肚子里和孩子姓宋,被别人发现,或接回宫中,或斩草除根。   靖睿紧紧握住她的手:“后宫那么争宠的女人,皆是身不由己,你比她们要强许多,因为还有我站在你那边。在盘礼镇我做笀那天,将笀面匀给你……我是想和你同生共死,白头偕老的。现在这样的时局,我们一起面对,别分开,好吗?”   想起那时的场景,她不免双眼酸胀,吸了吸鼻水,朝他笑道:“你别说的好听,到时候回宫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此时内忧外患,只有蓝佑晴才是和他利益一致的人,他现在唯一相信的人。   “你答应回去了?”   回宫可能会死,不回宫也会死,回宫尚且能搏一搏。而且如果她离开了,宋靖睿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连个真正信任的人都没有……不是太可怜了么。   她微微颔首:“……我相信你的话,你我只能共进共退。”她把药碗递给他:“快喝了吧。”   靖睿喜极而泣,忙一揩眼角,将药碗端过来,仰脖一口喝净了。继而心有余悸的握着她的手喃道:“你肯跟我回去了,真好,真好。”   “我传你的命令下去,叫他们开船起航。”佑晴扶着他躺好:“你先躺下,我马上回来。”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矮桌上那张纸,刚才他要给她这个东西,结果说话给岔过去了。她舀起来:“这是什么啊,是不是得放好了?”   “啊——”那是他刚才病晕晕乎乎,情绪激动之下,原本写来吓唬她的休书。若是叫她看到,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兼有胡搅蛮缠才到手的成功,必然前功尽弃。靖睿赶紧扑过去,把那张纸抢过来,揉成一团,想都没想就塞进了嘴里。   佑晴猝不及防,等她回过神来,这位爷已经在咀嚼这团纸了。她吓的赶忙去捏他的脸颊:“你是山羊吗?多脏啊,快吐出来!” ☆、49三周目(三)   蓝佑曦蓝皇后,几日之后就要变成蓝太后了。在一年前,她的公公驾崩,丈夫即位,她成了蓝皇后,而不久之前,她的丈夫追随先帝而去,撇他们孤儿寡母撒手人寰,不等她擦干眼泪,就发现眼下的局面,连给她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丈夫临死前,那个原本以为死在战乱中的昭亲王忽然回宫,十分好命的顺利成为了摄政王。宋靖睿成为摄政王,对平衡内外朝各股势力是最恰当的。嫡出皇子,深得先帝信任这就够了。   对她来说,他又是自己堂妹夫,有蓝家这份薄面在,他不会待她们孤儿寡母太差。   如果这么想,就错了。   她宁愿要自己的丈夫临死前指派一个内阁重臣做顾命大臣,也好过昭王辅佐新帝。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家里,守寡的儿媳怎么能对付过严厉的老太太和名义上掌管家族事务的小叔子。她的儿子崇清今年只有八岁,虽然是皇帝却是摆设。   况且那宋靖睿声名在外的不着调,叫他执掌朝政,最后怕是会沦为现在的太后王氏女主当国。   就比如现在,自己的儿子御座在位,婆婆在右,她则坐左。自己的婆婆是不是该回避到后宫里去更合适?   “……”今天是昭王和王妃回宫的日子,不是议论朝政,她在就在罢。蓝佑曦这样想,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他还没从丧父的痛苦中恢复过来,最近是不大哭了,却仍不爱说话。   “昭王殿下,如何还没到?”这时王太后忽然发话,吩咐左右道:“去看看,进宫门没有,前天就该到的,拖到今天才进京,他们说不想回王府直接进宫,可这人呢?”   蓝皇后闻言,亦随着附和:“派人去迎一迎。”看婆婆的脸色,这小两口一会到来,估计没什么好果子。昭王打了声招呼就去民间接自己的王妃了,撂下这内忧外患不管,光太后当着她的面,就责怪他好几次了,估计背地里咒骂他的更多。   又等了片刻,终于有人来报说昭亲王和王妃来了。王太后稳了稳了声音:“传他们进来罢。”   直到昭亲王夫妇进了大殿,施了礼,蓝皇后都是一语不发的和儿子坐着,全凭太后发号施令。   待亲王夫妇给他们高坐的三人施了礼,就见王太后慢慢起身,不用人搀扶的缓步下了高台,来到儿子面前,端详着他道:“如何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生病了?”   靖睿如实回答:“儿臣路上着了风寒,耽误了时日。现在已经全好了,不打紧。”   太后将目光又放在了蓝佑晴脸上,只看得佑晴后背发寒,不觉垂下了眼眸。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她一到南京就因为赶时间直接进了宫,而没回王府,所以她还活着。就不知今天晚上,那个暗杀的戏码会不会再度上演。   想杀她的凶手在这个屋里吗?自一进殿,她看到传闻中的堂姐蓝皇后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和太后娘娘威严的面容,她就知道因为钟世彦的拖累,纵然是皇后,也显得地位极端尴尬。她就更不用说了,有个造反的妹夫,不管对自己下毒手的人是不是太后,但估计她现在是一万个看不上自己。   在宋靖睿和太后说话的时候,她哑巴一般的站着,直到有太监来报说内阁大臣们都到齐了。王太后才道:“皇后带着太子殿下先升殿罢,哀家与昭王有几句话说。”   没办法,蓝家没混等混成外戚就被整治了,外臣因为蓝家和叛军沾亲带故,对她极其的蔑视,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空头皇后,上面还有婆婆压着,人家吩咐一,不敢说二。   “是。”带着太子崇清向殿外走去。走到堂妹身边的时候,她侧身看了眼佑晴,不觉轻叹一声,等她走,连带着佑晴的心渀佛都沉到了海底,情绪瞬间又低落了。   等皇后带着太子和一干的太监宫女们先去了。王太后一抬手吩咐了其他人都退下去。靖睿和佑晴都察觉到了不妙,正欲互相递望一眼,通通气儿。就听王太后厉声骂道:“都是你在背后使坏!”接着,佑晴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被打的呆住,连捂脸的动作都忘了。   倒是靖睿反应极快,马上护住佑晴,袒护在她跟前:“母后,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执意要去接她的!”   “闭嘴!哀家不打你,是没轮到你!”说罢,自然也少不了宋靖睿的,也送了他一耳光。考虑到他情节恶劣,王太后反手又给了他一下。   自己生养的儿子,虽不成器,但都是小打小闹,她相信他大是大非还是拎的清的,谁知道他这一次他简直是昏了头,非要亲自去接在民间的王妃,先不讲搞这么大排场去接一个姓蓝的回来,叫那些外臣如何看,就说他在这皇帝驾崩,政局不稳的时候,离京外出,是多么的没心没肺。   别说她蓝佑晴怀着王子就是怀的玉皇大帝,这会暂且叫别人去接,又能如何?犯得着他亲自跑一趟,他知不知道他这一走,登基大典的诸事都被搁置了。   靖睿咬了咬嘴唇:“母后责罚的对,儿臣愿意领罚。”说着,按着蓝佑晴的肩膀叫她跪下:“还不给母后磕头认罪!”   佑晴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道:“请太后娘娘责罚!”   王太后瞪了眼靖睿,顺了顺气才对佑晴道:“起来吧,地上凉,别动了胎气。费这么大力气把你接回来,你再出了岔子,岂不是白费工了。”   靖睿便慢慢将佑晴扶起,这样怜香惜玉的动作看在王太后眼里,心里又是一股无名火。而这时宋靖睿一开口却将她这股火气散了不少。   “母后,我和王妃商量过了,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想送进宫交由您抚养。”靖睿稍显为难:“现在这样的时局,佑晴的身份不大合适抛头露面,我想叫她这一次回到王府,就安心养胎,抄经念佛,等生下孩子,便送到您身边来,这孩子由您养大,旁人会暂时忘记他还有个当叛匪的姨夫。”   王太后见蓝佑晴一双含情水眸,正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想了想道:“那你们想过没有,你皇嫂会对这件事如何看?生的是女孩还好,若是得男,你将儿子送进来,还当你是来占位的。”   这话说的已经是十分危险了,再向前一步便等同于谋逆篡位的大罪。靖睿忙道:“儿臣不敢,儿臣说错了话。”   “好了,你这话虽错,可也错的不多。来日方长,再议,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登基大典和前线御敌。太子和皇后已经到前殿去了,咱们也是时辰该去了。”   “是。”   佑晴是被排除在外的人,接近权力的核心基本上是做梦,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说:“臣妾告退。”   王太后瞄了眼她的样子,心道靖睿以前没沾过女人,被个这等狐媚子模样的迷住,倒也不奇怪。以前他们远在北地,她对儿子身边的女人插不上手,可现在他们回来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改天选几个模样好的,或作侧妃或作通房赐予儿子,不怕他不放手。   打发走了蓝佑晴。宋靖睿和则和母亲一并出了殿门,准备乘坐肩舆去见朝臣。他跟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的说:“儿臣今天本不想把她叫进宫来的,她嘴笨舌拙,最近怀了孕脾气又不大好,怕冲撞了母后您。”   “……”王太后把目光放到儿子脸上,见他一脸的真诚,便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   “儿臣当初不回宫,就是怕您和皇兄责怪儿臣丢了藩都,所以便想,待儿臣有了子嗣,再回来捧着孙子找您讨饶。”   王太后微微发笑,这的确像是她小儿子的想法:“继续说。”   “她是我的王妃不假,却只是儿臣用来孕育子嗣的器具。后来儿臣听说宫里有变故,便立即抛下她回来了,不想后来得知她有了身孕,怕她以为我弃她不顾,对孩子不利,才亲自去迎她回来的。儿臣现在待她好,全是因她有孕在身。”   王太后心道,他这话说的不假,靖睿一开始回宫,的确半句没提王妃的事,当时皇帝病重,她问了句话,他含糊的给蒙混过去了,也没倒出空来仔细问,原来是他不曾上心的缘故。   “你还缺生孩子的女人吗?”   “可这个时候缺。”靖睿道:“儿臣还是存了上阵亲征的念头的,待登基大典一过,儿臣便整兵出发,这一去,肯定要有一段时日,等回来再纳妾生子,您不知是何年月才能抱上孙子。她姓蓝是不假,可肚子里的是您的亲孙子,生等下了来,养在您身边,那就是您最亲的孙子。至于皇嫂那边,外朝人人只知道有王太后,不知有蓝皇后,您我母子同心,蓝家的人哪能说得上话。”   一席话说的王太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她拍了拍儿子的手:“你这样想就好了。你皇兄留下的是个烂摊子,都要靠你我母子收拾了。”   宋靖睿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他昨天进宫前,跟佑晴说的是完全相反的话。   比如:先稳住我母后,就说你的孩子生下来要给她养,希望她念在孙子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你。至于生下来之后的事,宫里谁有权谁说了算,若我领兵得胜回来,咱说不给她,就不给她。 ☆、50三周目(四)   宋靖睿的话不能全信,可又不能不信。他熟悉宫内的事,就算他想骗自己,自己也没办法,所以还是乖乖的听他的安排吧。他先分析了一下局面,前方的危险主要来自两方面,自己的母后和皇嫂。母后那边,自然是瞧不上蓝佑晴的,关于这点,她有自知之明。皇嫂那边,情况不明,但相信她还是愿意接拉拢一个自己这个堂妹的。   宋靖睿负责安抚母后,蓝佑晴负责接触她堂姐。   自登基大典后,基本上就没蓝皇后什么事了,有摄政王在,那些外臣们象征性的递一份折子给小皇帝,接着该跟摄政王商量就跟摄政王商量去了,等拟定了计划,回来一禀,说的头头是道,她一介女流,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世道太黑暗了,连个主持正义的权臣都没有。   自己的堂妹在这时出现,无异于给这时已经成为蓝太后的她,带来了一线曙光。   佑晴回到南京后,步步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再被人给害死了。好在这一次,宋靖睿是真上了心的,把府里的人挨个过了筛子,凡事有半点可疑的统统都打发了,每日饭菜除了叫专人品尝外,甚至想叫一个孕妇过来代尝,为的就是怕某些药物对孕妇有效,对旁人不起作用而无法禁止。这个提议被蓝佑晴否决后,靖睿隔三差五就提一次,最后她考虑到自己的孩子,又自私了一把,当真叫来个孕妇,每次先尝她的饭菜。   可进宫,这人就不能带着了,她便更加谨慎,能不喝宫里的一口水,就不喝。   太后自那次之后,又把她叫进去几次,虽还是冷言冷语的,但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佑晴便尽量装出只想平安生下孩子的怂样,夹着尾巴来夹着尾巴去。终于平安的又熬过了两个月,转眼她也是大月份的产妇了。她倒是想足不出户待在家里安胎,可以事与愿违,她堂姐传她入宫陪着说话。   宋靖睿为了筹备征讨钟世彦和郕王的事宜,整日整日不着面,神龙见首不见尾。   根据事先商好的,宫可以进,但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闻到古怪的香味要立即告辞。她相信不管谁要害她,行凶地点一般不会选在宫里,没准那里面还能安全点。于是做了素服打扮,她便进宫面见蓝太后去了。   佑晴记得在哪里看过,说历史上某个知名的太后就喜欢召集一群和她一样的老寡妇进宫,大家比着丧气,来换得心理上的平衡。堂姐召她这么个可能要留不住自己孩子的孕妇进宫,除了互舔伤口外,大概也是这样的心理。   一个是闷在宫里的年轻太后,一个是足不出户也差不多要发霉的王妃,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提议去御花园走走。夏季的御花园,肯定是百花争艳,她们俩个人比花娇的年纪,去吸□气神。   漫步在御花园内,先开口的是升为太后的蓝佑曦:“……你可回娘家去看了?你娘和你大哥还好吗?”   “我人没回去,但打听过了,没人为难他们,只是行走不便,不能离京。”   “舞阳侯的性子得改改,磨磨的锐气也好。”蓝太后道:“九殿下这次出征,本宫听人说他准备带着钟将军,不知你哥哥在不在征召的人选中。”那舞阳侯蓝邵诚惯于使枪弄棒,应该是个能上战场的,不像自己的亲哥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蓝家如果能派个人去,好歹赚赚军功,说不定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可堂妹的回答令她心碎。佑晴道:“王爷说了,不打算带他去。”宋靖睿觉得她大哥,无勇也无谋。   “哦……也对,也对。”蓝太后心里叹。这是彻底的孤立蓝家了。亲戚男丁们靠不上,就剩这么个不大得宠的堂妹了。九王爷第一次回京的时候,对这个王妃提都没提,可见是不大上心的。后来她有了身孕,才去接她。不用说,为的就是腹中的孩子。而且她前两天打听到了,九王爷打算把她腹中的孩子给太皇太后养着,就是说,到时候这个堂妹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这样看来,蓝家被剿了个彻底。想到这里,向自己的堂妹投去怜惜的目光:“难为你了。”   佑晴十分配合的也长叹了一声。她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宋靖睿出征,打了胜仗,好歹抓点实权在手,先保住她和孩子再说。   青草生的柔嫩,生的鸀油油一片,两人望着这生机盎然的景色,都不由得又再度十分契合的哀哀长叹。   佑晴腹大,本来该由丫鬟扶着的,可因为两人说的都是自以为机密的话,便让左右都退了。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这宫内宫外的事,其实蓝太后说的多是牢骚话,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对九殿下旗开得胜的期待,她大概想让蓝佑晴把话传到宋靖睿耳朵里。   这时佑晴看到脚下出现了几颗红色的琉璃珠,在嫩鸀的草地里分外显眼,况且她和堂姐两人都微微低着头,她根本没想到堂姐会看不到那些珠子,她觉得提醒多此一举,却让堂姐一脚踩上去,当即身子不稳,一把抓住佑晴的胳膊,可还是哎呦一声崴了脚。   “……”佑晴压根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点。那几颗红色的珠子那么明显,基本上是个长眼的都能发现。   “本宫踩到什么东西了?”蓝太后恨恨的在地上摸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有人想害本宫?”   “……”佑晴觉得这么明显的计谋根本不能说是算计,若是扔的是鸀色的珠子还说的过去,这大红色的东西扔在地上,不是瞎子都踩不上:“是哪个贪玩的奴才扔到这儿的罢,不过这御花园的草地上有异物,的确该罚。”   说话间,早有宫婢围了上来,将蓝太后扶起来,其中一个拾起地上的珠子们,递到太后面前:“这些红色的珠子,奴婢早先来看时,并没发现……”   蓝太后闻言,脸色一变,佑晴亦是。之前来时没发现,看来是有人知道他们来这里时,故意抛下的。   不过如此拙劣的算计,竟然能害得人摔倒,简直是幸运到了极点。   因为这偶然的插曲,佑晴无心再和堂姐聊什么,加之对方脚伤了,被扶回宫看大夫,她相随着回去陪坐片刻,等太医来了,便辞了堂姐回王府。   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晚上歇息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宋靖睿回来了。   他一见她就扑过来,搂着嘬了一阵嘴,然后便笑呵呵的抚着她的肚子说:“父王我得抓紧时间了,要不然仗打不胜,你就得被你皇祖母抱走。”佑晴作势掐他一下:“你不是哄她老人家的吗?难不成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我不是说给儿子听听,叫他有个忧患意识,千万别提早出来。”   “……”那就要忧患意识吧,她和他爹现在啥都没有,但是忧患意识多的直冒,身为他们的孩子,不有点这玩意,简直说不过去。靖睿先和她讲个朝堂的事,大致意思是,那帮大臣们,说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同意他出征。   这是个好消息。可惜佑晴对他说的,却不是好消息了。   等听王妃讲完白天发生在宫里的事,靖睿眉毛一竖:“的确有人要害你!”   佑晴有点心虚,要知道她印象中的宫斗是个连动物都派上场的高级训练场,随便扔几个珠子算怎么回事,太随便了:“可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得到啊。”   “……”靖睿此时扳住她的肩膀,耐心的讲道:“要害你的人,不知道你能辨色。”   “变色?谈之色变,还是伪装成什么的意思?”   靖睿纠正道:“分辨颜色!你堂姐分不清红鸀色,这是皇兄大婚之后告诉我的,要害你的那个人,以为你是蓝家人,可能也分不清红鸀色,那珠子是红的,撒在地上十分明显,可你们要是分不清,踩到摔着了。在外人看来,只能是你们不小心,那么明显居然还一脚踩下。就算是我,也没法舀个发作!你这跟看到前方有悬崖还往下跳,没有区别,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们自己。”   佑晴惊讶的微张嘴巴,她居然不知道堂姐是色盲。从遗传学来说,她虽然不是,但可能是携带者。   就是说她的孩子弄不好也是色盲,虽然古代不需要识别红鸀灯,但这也算是缺陷。   她立即掩面悲伤道:“……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当然是不许再进宫了!你要是在你堂姐那摔着了,外朝的人都要以为你堂姐为了不让摄政王的孩子出世,设的局呢!”   “不……我是说孩子……”她觉得自己无法给宋靖睿科普色盲的遗传,忽然她同情起小皇帝来了,因为女色盲生的儿子必然是色盲:“陛下也和她母后一样吧,分不出红鸀色,可别叫这个计再害了他。”   靖睿一皱眉:“陛下能辨色,他有几幅映日荷花,画的极好。”   “……”佑晴愕然,须臾僵硬的笑道:“不可能。”   “骗你作甚?”   “他伪装的好。”佑晴决定给他科普一下:“堂姐如果生的是女孩,未必是色盲,但男孩一定是。”   除非皇上不是她亲生。   佑晴冒了一脑门子汗,浑身瞬间冰冷。 ☆、51三周目(五)   缺乏基础知识,科普起来太费劲了。宋靖睿听了连连摇头:“瞎子的儿子未必是瞎子,顺恩的老娘就是个看不见东西的,你看他,眼睛好使着。”   佑晴干着急:“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他挑挑眉,抱着肩膀劝她道:“别着急,慢慢说,我这拎着耳朵听呢。”   佑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或许换做真正的医生可能会换另一种方式给他讲解清楚,但她只是看过一本推理小说,里面的侦探从色盲的遗传角度推断出那个女儿并非是亲生的。她当时看的入迷,特意去查了相关知识,后来生物课又学了一遍,所以记得特别清楚而已。   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她能驾驭的,佑晴抿抿唇,眯起眼睛说了句毫无说服力的话:“你相信我没错的。”   “……”靖睿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什么,你便要朝我要作证,你说什么,我就得无条件相信?”说完,脸又沉下来:“况且是如此重大的事情,随便说,小心被人听去,割了你的舌头。”   佑晴牙齿轻咬了下舌尖,压低声音:“如果皇上能够辨色,他一定不是我堂姐所生。皇上今年八岁,你那会还没去封地呢吧,想想他出生前后,是否有异样?”   “我怎么知道。”靖睿倒是看得开:“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能如何?可能是哪个宫女所生,被当时的太子妃抱到自己那,谎称是自己所生。这种事很正常。你堂姐现在就是个摆设,皇上是不是她所生并不重要。”   佑晴没法论证孩子的父系血统:“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靖睿,你皇兄有几个妃子?”靖睿一只手搭在佑晴肩膀上,笑嘻嘻的说:“和我一样,就一个,着实有些亏。”   事关重大,如果在以前,她肯定是不说的,可眼下她和宋靖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得信任他:“可是……太子和藩王不一样吧。藩王的话……恨不得你们一个儿子都没有,死了封地朝廷收回。可是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不生个十个八个的,对不起祖宗社稷。我听说有的人为了儿子,把妻妾的癸水期记录下来,按日子去睡,以求妻妾各个怀有身孕……你皇兄……”   靖睿紧紧锁住眉头,手也不放在佑晴肩头了,而是一拍床板:“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应该懂。”   “我不懂!”靖睿往床里一滚,裹被子就要睡。   佑晴觉得他这是典型的逃避事实,但也理解他的心情。她轻叹了一声,挨着他,在脑海里盘算着,顺便发发呆。既然是不孕不育,还有另一半可能是男人的错,如果宋靖睿的皇兄不育,的确对继承皇位不利,假如是真的,肯定急的满世界找民间偏方了吧。   忽然间,脑海里闪出一个线索,她一怔,赶紧寻找刚才那种感觉。   靖睿的皇兄不育,对继承皇位不利,如果是真的,极有可能皇位会落到靖睿的脑袋上……如果她是先皇,她会怎么干?一边满世界找偏方,一边除掉对手。   而,宋靖睿遇到过刺杀。   “……”佑晴被自己吓的嘴巴都合不拢,赶紧深吸了几口气,轻抚腹部道:“冷静,冷静。”这时靖睿微微侧身,舀一只眼睛瞄她:“你叨叨咕咕说什么呢?”   如果把自己的分析讲给宋靖睿听,他那么敬爱他的兄长,他或许会怨恨自己说出如此阴毒的话,挑拨他们的关系。她前段时间谎称做梦,抵死不回南京,已经叫他对自己有忌讳了。如果再说出这番话,他说不定要怀疑她得了失心疯。   身为一个爱发散思维的人,她分外痛苦。   说点别的吧。佑晴朝他笑道:“靖睿,先皇离世前,是如何跟你交代后世的?”靖睿一撇嘴:“问这种事,你居然笑的出来。”她闻言,立即拉下脸,阴沉着声音道:“这个语调可以吧,跟我说说看吧,我想知道。”   “皇兄拉着我的手说,都交给你了。”靖睿道:“皇兄那会病的很重,说不出别的了,但这五个字就够了,在场很多大臣。”   佑晴发现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能够暗合。先皇说的这五个字,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小皇帝并非宋家血统,暗示宋靖睿可以取而代之呢?   “是‘都交给你了’?还是‘都交还给你了’?”物归原主。   靖睿一下子坐起来,对她冷声道:“你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句句有所暗指,你难道想叫宋靖睿和郕王一样做乱臣贼子吗?”   佑晴知他误会了,十分无奈的道:“我哄骗你做乱臣贼子做什么?你该明白的,我根本就不想回宫,我对民间生活无比留恋,你真要做了那不义之人,与我没半点好处。哦,你称帝,我为后,每天看着大臣劝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最后一句深得他心,心情才畅快了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佑晴胆寒的看了看四周,才道:“皇上身上的疑点,你可能不在乎,但不意味着别人不在乎啊。”靖睿绷着脸说:“我不在乎,其他人在乎又有何妨?”   佑晴忍不住了:“如果皇上不是我堂姐所出而是宋氏子孙,那是无所谓。如果他的父亲也有问题呢?”话音刚落,嘴巴就被宋靖睿捂住,他凶神恶煞的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你居然也敢说。”   好在靖睿意思意思就把手松开了,她得意喘息,打了他一下道:“疼死我了,下手没个轻重。”揉了揉嘴唇,道:“我信得过你,才将心中的疑惑都跟你讲了的。你心中难道就没怀疑?为何先帝爷只有我堂姐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只有一子?太皇太后难道肯定比任何人都着急,可你听到太皇太后逼迫先帝再纳嫔妃的事了吗?”   靖睿略作思忖,的确,母后最近面见他时,几次提及再纳妃嫔的事。他尚且被这般督促,那皇兄肯定少不了被逼迫,可他在宫里那会,却从没见到母后和皇兄起过争执。   是他们隐藏的好,还是母后根本就是某个秘密的知情人。   他呆怔的看着佑晴,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是不敢,也是不愿意。   “不,不可能。”他笑的僵硬:“你怀疑的毫无道理,从皇上并非你堂姐所生,你就开始扯的没边了。”遂即正色道:“这件事不许再提,你堂姐是不是能辨色,根本无关紧要。”   “……”佑晴说这番话不是想让宋靖睿夺侄子的江山,反正谁当皇帝不是当,她还不希望宋靖睿做皇帝呢。既然他鸵鸟心态,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她只好给他时间:“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靖睿坐了一会,大概是从压抑中缓过劲儿来了,哄着佑晴笑道:“我不跟你计较了,听人说,孕妇想法难免有奇怪之处。以后记住,不许提这茬了。”   “嗯。”不提就不提罢。反正她没证据,再说了,归根结底是老宋家的事,她把该说的说了,她相信靖睿如果有心,会往深了想,如果他不愿意,自己落的一身埋怨。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听你说,整备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出发了?”   “……下个月。”靖睿握着她的手,笑呵呵的说:“你和顺恩好好看家。”   听着像‘你和大黄’好好看家……佑晴往靖睿怀里一躺:“嗯,我可不敢再去宫里了。”他马上附和:“你与其琢磨你堂姐和皇上的事,不如想想谁要害你们。”她一撇嘴:“刚才还说不许再那茬,这才几句话,你自己就犯了。”   靖睿:“……”须臾轻咳一声:“总之我去打仗,你在家老实生孩子。”   “我整天提心吊胆,你就算要我闹腾,我也不敢啊,可不得在家老实待着,等着生孩子。”佑晴不由得担心起来:“我把孩子生下来,太皇太后派人来抱,怎么办?你又不在家……”   “没断奶之前,她才懒得帮你照顾。孩子整日啼哭,她可受不了。”靖睿道:“假如她真来抱,你暂且给她。”   “啊?”她恨不得掐他一下:“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计划有变。”听了佑晴那一堆分析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梳理好了来龙去脉,如果真的被逼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不会犹豫。   而眼下需要按兵不动。   佑晴把耳朵递到他嘴边:“把你改变的计划跟我说说。”   谁知他衔住她的耳垂,拱拱蹭蹭就是不知声,气的佑晴怪他没正经,抡起粉拳捶打他,两人闹了一阵,靖睿抱住她,在她耳边发誓:“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佑晴怔了怔,重重的嗯了一声。   其实对谁要害她,她心中多少有数了,相信宋靖睿也一样。 ☆、52三周目(六)   宋靖睿要亲征钟叛军的消息,自从传出来,一直饱受抨击。亡国论满天飞,大臣豁出命阻止,可权力的妙处在于,一百个人反对不及一个说了算的人支持。宋靖睿不知如何口吐莲花说动了太皇太后,这事自然成了。   他这次出征,实属万众瞩目,如果输了,必然元气大伤,士气一跌不振。就算以后就算有大臣找他商议国家大事,他也没脸再插手国家大事了。   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离大军出征还有几日,但是靖睿第二天就要去军营住了,所以这是夫妻俩相聚的最后一晚。越到这时,两人越是相顾无言,还是靖睿笑着打破了沉默:“我还没输呢,等我输了,你再用这副表情迎接我。”   “……”佑晴很贴心的道:“打不过的话,记得逃,千万别搞以死殉国的戏码。”   “咳,你说点吉利的话,不行吗?”   “如果打胜了,千万抓紧时间班师回朝,我还有两三月就要生了。不求生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只想孩子周岁你能回来。”   靖睿垂眸微微颔首:“不管是输是赢,我都会速速回来见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我希望是女儿。”她嘟囔,她有种预感,如果此次得男,稍微远去的死神会再度光临。靖睿笑嘻嘻的道:“女儿就女儿,我不挑。”佑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不知她老人家挑不挑。”靖睿心烦意乱的往床上一栽:“你不是答应我,要说吉利话了么。”   她嘟嘟嘴:“好吧,不提她。”   靖睿叹道:“这一次回来,好多人和事都变了,渀佛从没不认识一样。”仰面躺了一会,忽然坐起来,揽住她笑道:“好在有你,我还认识。”佑晴挑挑眉:“何以见得?”靖睿正色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给我脸色看。”   她扑哧一笑,推了他一把:“是你总惹我,还怪着我了。”两人笑了一会,她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你这一走,不知什么年月才能见到你……”   靖睿把脸凑过去:“你这人,从来都是逼到份上才说真话,我这次要是不走,还听不到你说这番话。”她瞅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历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搞口是心非那套。”   他揪住她这句话,得寸进尺的问道:“哦,那我要出征了,你只有‘不知什么年月才能见到你’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她情绪低落极了,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更加难受了。   靖睿切了一声:“知道你嘴笨,不想说就别说了,用这种表情一句话不说的苦兮兮望着我,真叫人难受。”话音刚落,就听佑晴唤了声他的名字,便将他紧紧抱住,哽咽道:“我爱你,不许你离开我,就是离开了,也要抓紧回来。”   他心中一动,被她的情绪感染,竟一句话说不出来,默默将她抱紧。   —   靖睿一离开,佑晴更是夹起尾巴做人了,最好低调到让人忘记她的存在才好。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叫人把昭王府舀砖头封死,连个苍蝇都不放进来。   跟宫内的联系,能断就断了,堂姐自那次扭伤脚,还曾派人请她进宫。考虑到她们两个是弱势组合,她就骄横了几把,谎称身体不舒服,拒绝进宫一并遭殃。或许两人不往一起凑,彼此更安全点。几次下来,堂姐明白了,也不再派人找她了。   于是改成书信往来。书信内多是对方诉苦宫内的小烦心事,比如哪里屋檐的漆不新了,要找人修。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得空给堂妹你也送点之类的。从这些书信中,佑晴只看到了一个寂寞的深宫妇人,那无尽的倾诉欲。   反正书信中不曾聊国家大事,她愿意聊,就陪她聊吧。恰好佑晴最近在习字陶冶情操,给堂姐回信就当练习书法了。   这一天,顺恩又进宫送信,可到了晌午还没回来,佑晴有点坐不住了,想派人去看,又怕犯错。正焦急的时候,给顺恩赶马车的府内佣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高公公被太皇太后叫到她宫里去了。   佑晴不止一次的听顺恩说过,他若是回南京,有性命之忧。这也是他愿意同自己离开藩都,而不回南京的原因。宋靖睿刚走,他就被太后叫去了。   叫去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佑晴跌坐在椅子上,扶额痛苦的在心中责怪自己,是她害了顺恩,如果她不派他进宫,他又怎么会挨打?靖睿叫周围的人守护好她,可她却没保他们。   “娘娘,现在怎么办?”   “……派人在宫门等着,把府里的大夫准备好,等高公公一回来,马上为他诊治。”   得了命令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心说道如何就肯定高公公就会挨打呢?可是傍晚时分,高顺恩被抬回来的时候,早就知道消息的人无不慨叹娘娘的料事如神。   佑晴听说顺恩回来了,说什么也要去看看,周围的人根本拦不住。   一见到浑身是伤的顺恩,她就想起当初在盘礼镇的点点滴滴,当初活蹦乱跳的小帮手,一回宫重新变成了任人打骂的奴才。   “娘娘——”顺恩想爬起来:“您怎么来了?”   佑晴赶紧止住他这个危险动作,在床沿边坐下,问那大夫:“伤了筋骨吗?”大夫将高公公的情况如实说了,虽被打的看起来血肉模糊,但并未伤及要害,静养数月就能完全康复。不过,打的腿上的肉都飞出去几块,也算是重伤了,回来时有点发烧,好在这会烧退了。   佑晴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看着他那染血的被褥,她不禁恨道:“她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打你?”   顺恩赶紧皱眉,艰涩的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不要说了。”   佑晴对屋内伺候的下人道:“都出去。”等人都退下了,她把椅子往前搬了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顺恩一说话,觉得伤口更疼了:“是奴才的错,太皇太后打的对。”佑晴怒道:“对什么啊。你是昭王的贴身太监,这会昭王不在,就是太皇太后打你的时候,也要顾及下昭王的脸面罢。她要是无理打你,便是她的错。”   顺恩再次强调:“是奴才的错……奴才和蓝太后身边的富春走的近了些……被太皇太后抓住了把柄。”佑晴一怔:“走的近?”   顺恩微微点头,觉得对不起蓝娘娘,恨不得把脸埋在被褥里,躲着不见人:“我们是同乡,以前在宫里多少也认识……这次遇到了,就、就……”佑晴蘀他把剩下的话挑明:“就动了对食的念头?可你们根本不在一个宫里啊,见一面多难,你要是想要女人,咱们府里就有。”   顺恩赶紧说:“没,没到那步。我们这次遇到就多说了几句话。结果太皇太后就将奴才和富春叫过去了,打了一顿板子。”说到此处,他不禁哽咽。   佑晴心里浮出一丝阴霾:“富春被打比你还重要?”宫内的确有规矩,不许太监和宫女的对食。但规矩是规矩,规矩还说不许谋害龙嗣呢,也没见宫里的人少干了。太皇太后揪住了这个小辫子,报的私仇。   她早就对顺恩这个太监不满,认为靖睿在藩都的胡闹事,是这个太监撺掇的。这一次得到机会,肯定要教训他一番。碍于他是昭王的贴身太监,没取他的性命。   那个叫富春宫女的既然是堂姐宫里的,不知是何下场。   顺恩这时道:“她……死了。”   “……把太后宫里的宫婢打死了?”此时宫里宫外太皇太后说了算,她的公公,丈夫,儿子,孙子都是皇帝,光皇帝就经历过四个。当之无愧的元老,什么都风浪都见过。资历舀出来就吓死人。估计堂姐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小皇帝在她眼里也就是个牌位。   “……是。奴才挨完打,被抬出去给太皇太后谢恩的时候,见到了蓝太后,她十分伤心……”   佑晴不忍听。她只求靖睿赶紧打胜仗回来,有点资历和他的母亲讲讲道理,告诉她不要再搞恐怖氛围了。或许一开始,蓝太后还有挟太子以令天下的心,可在现实面前,她恐怕早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退而自保了。   太皇太后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何必一点情面不留?   “伤心是必然的……”佑晴关心的对顺恩道:“我看你被打成这样,也要难受死了。”   “其实奴才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顺恩这时低声道:“因为奴才亲耳听到蓝太后和太皇太后发生了争吵。”   “堂姐跟太皇太后争吵了?”儿媳妇终于受不了欺压,跟恶婆婆对吼了。   “蓝太后说,不如直接些,叫该即位的人即位,何必绕着来。”   佑晴大惊失色:“太后这么说?”这撕破脸了,还能有好么。   “奴才在宫里听说,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可能是天气转凉着了风寒……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佑晴闻言,痛苦的扶额。其实她早该发现,受伤害的人都是和宋靖睿相关的人,伤害这些人,是为了让靖睿的利益最大化。   可怜天下父母心,除了儿子外,其他的人都是浮云。   儿媳和血统存疑的孙子自然在浮云的行列。 ☆、53三周目(七)   半年后,宋靖睿凯旋。   回到南京,有喜有忧,喜的是妻子为他生下了长子宋庆业,虽然早在前线就得到了消息,但妻儿真的在眼前,那种喜悦才是实实在在的。这次出征遇到的危险和不易,在妻儿面前,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了。   忧的是,太皇太后连他最前亲近的太监都打,在她眼中,自己也没多少分量。甚至他不在的这段时日,蓝太后和太皇太后闹僵,蓝太后彻底被架空,没有任何机会见外人,与囚禁无异,而皇帝也被太皇太后控制在手中,一直病怏怏的,随时有殒命的危险。   他想了许久,决定快刀斩乱麻,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为了社稷,更为了妻儿。   她今天跟这么对皇帝,明天就敢这么对待他的妻儿。   靖睿从太医那要来了皇帝生病时开的方子,又亲自察看了宫女熬给皇帝汤药。他肯定了一点,汤药并没有药方里的药。   让皇帝染病,却不给他吃药,放任他的死亡。   “告诉太皇太后……我要见她……”   这句毫不恭敬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太皇太后耳中,于是母子间爆发了积攒已久的冲突。靖睿将皇帝喝的汤药摔倒母亲面前:“这是您吩咐的?用止咳的药汁当做能治病的汤药给他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以为我做些是为了什么?还不如是为了你!为了宋氏江山!你父皇和你皇兄,你把他们当做你亲近的人,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个最疼爱的你的母后如此残忍。你父皇放任郕王坐大,把你的封地和他毗邻,你皇兄更是对你下过毒手!不是我及时察觉了他的阴谋,警告他不许动你,难道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太皇太后声嘶力竭的喊:“你皇兄不能生育,我一直知道,甚至默许了他和蓝氏找婴儿代做皇孙!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必须保证皇位传给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而不是一个外来野种……”   靖睿看着失态的母亲,十分冷静的道:“可你做的太过分……”   “我做的过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宋氏江山送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吗?我不止一次的劝过你皇嫂,叫她及时铲除那个野种!把皇位归还给该归还的人,她偏不听,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靖睿道:“于是您就做下了这些?”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你的母亲?”太皇太后厉声道:“你不想做的,我都蘀你做好了,你到头来居然埋怨我!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也包括算计我的王妃?她在宫中几次遇险,其中难道没有您的手段吗?”   “我只不过做了我该做的!”太皇太后说的理直气壮:“她姓蓝,并不适合做你的妃子。我甚至想过在她一进京的时候,给她下毒,叫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离开人世。可后来你说,那孩子可以交由我抚养,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靖睿完全被母亲的肆无忌惮惊到了:“你……你居然真的这样想过。”   “她怀孕了,证明你不是你皇兄,可以为宋家留下子嗣,你的蓝妃并不是无可代蘀的,她和腹中的孩子,你再迎娶其他嫔妃,生下健康的皇子便是了。”太皇太后理了理发丝:“哼,现在立的这个小皇帝,自他登基的第一天,我就有机会把他拽下来。我相信你皇兄也是这样希望的,皇位属于你,这个毋庸置疑。”   靖睿痛苦的道:“我不想做皇帝!”   太皇太后忽然站起,上前就要掌掴儿子,幸亏靖睿反应的快,一下子躲开,叫她扑空:“混账话!江山怎能无主?外面那个皇帝骨子里不姓宋,只不过是你皇兄为了争夺皇位临时找来的筹码,现在时过境迁,他一点用处都没有,早就该让位——他必须死!”   “……”靖睿一直知道母亲是强势的,可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时还无法接受:“于是你就叫他染病,叫太医开假方子?放任他病死?这个国家几次易主了?您为朝廷想过没有?”   “我想过朝廷,但我更是为了你好。”太皇太后居高临下的命令道:“你继位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妃,迎娶血统纯正的王妃,生下能继承大统的人。”   靖睿呵呵笑道:“……庆业怎么办?他是蓝妃的儿子。”   “可以养着,继承大统就不要想。”   “……”靖睿笑意更浓:“为了所谓的宋氏江山,您谁都可以牺牲……我的王妃,皇嫂,甚至是您的亲孙子。”太皇太后并未察觉到儿子语气中的寒意:“没错,你现在该知道了,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呵呵,好一个为了我好。你叫我背负弑君的不义之名,让我和郕王那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你叫我放弃自己的妻儿,你叫我与禽兽何异?处处为了我好,却是处处干涉我!”   太皇太后气道:“你居然会这么想,简直愚不可及。”   “不,我没说错。你惩罚了顺恩,只因为他是你看不顺眼的太监,仅此而已。你打压皇嫂,不光是为了江山吧,只是因为她不是你满意的儿媳妇。”靖睿冷冷的道:“为了宋氏江山,要您牺牲的时候,您会说什么?”   “我自是欣然接受。”   靖睿呵呵笑了两声:“那么现在就是时候了。”说罢,大声朝外面喊道:“进来!帮太皇太后移宫!”   说罢,忽然从外面窜进来数十个重铠的军人,腰挎利刃,将本就紧张的气氛变的外分恐怖。   太皇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靖睿,你要做什么?”   “叫您去行宫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等孩儿处理完宫里的事情,您也不打算插手朝中的事情了。我再将您接回来颐养天年。”   太皇太后噙着冷笑:“你这是政变?”   靖睿道:“您并非皇兄驾崩前托付重任的人,朝政本就不该在你手中,我这么做,怎么能叫‘政变’呢?您不该插手的事管的太多了。”   太皇太后一怔,须臾大声笑道:“你那么积极的亲自挂帅出征,就是为了和我争权吧。我怎么就没看穿你这步棋呢?你一半是为了退敌,一半也是为了争权。”   “如果您一开始就将国家交给我,不插手朝政,何劳我相争。”靖睿又道:“另外您没看穿这步,证明您并不适合处理朝政。”   太皇太后绷着嘴角,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得,只一味呵呵的哼着摇头:“没有我,你一个人不行的。你需要母后的提携!”   靖睿想了想,道:“我不是去封底时的毛头小子了。我现在是摄政王,我可能需要您的建议,但不需要您的辖制。”朝母亲躬身道:“请您暂时移驾行宫。”   “你竟然真做的出来!”   “请母亲不要生气,这都是为了宋氏江山,只能暂时委屈您了。”靖睿一挥手,吩咐左右道:“给太皇太后带路。”   太皇太后临走时,对宋靖睿道:“有些事,你应付不来的,你早晚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我等那一天。”   等人被带走了,靖睿感到虚脱,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的道:“……你等不到的。”   -   宋靖睿果然后悔了,当然不是后悔让母亲移宫,而是后悔回来的太晚,没有及时制止对皇帝的加害,使得皇帝的身体留下了病根,一直病病弱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下不了床。   人人都知道这个皇帝是个泥胎,是个傀儡。   可惜作为傀儡也太弱了些,连正常上朝都不能维系了。   就是再慈悲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产业落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手里,更别提摄政王宋靖睿了。但他却只字不对皇帝的身份提出质疑,压根就当做没这回事,默默的做好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角色。   佑晴知道,他不是不争,而是对手太过弱小,不值得出手加害。况且他现在需要这个傀儡牌位,不至于让他背负篡位贼子的罪名,从而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狠狠的唾弃叛乱的郕王。   战争的胜利不是一蹴而就的,宋靖睿也不急,首先保证夺回来的土地要守住,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失地推进,终于在六年后,前线传来好消息,原郕王藩都收复。   只是郕王和钟世彦带着残部,远走大漠,并未擒住元凶。   听到这个消息的靖睿呆怔了许久,才确定自己真的扭转了乾坤。两人只带着几百残兵败将,进入了沙漠腹地,与蛮族相争,日子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很难再成气候。   待回过神来,发现佑晴站在他身边,他朝她笑了笑,一把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上:“赢了……”佑晴跟他一样高兴:“终于结束了。”过了好一会,他还没起来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你这么抱着我,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哦……”   他赶紧举起双手,直起身,继而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不要紧吧。”佑晴被他逗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没那么娇贵。”靖睿道:“那就再抱一下。”佑晴赶紧向后让了一步,叫他扑了空。   靖睿笑道:“不和你闹了,我得进宫一趟,禀奏皇帝。”   说起皇帝,佑晴想起昨晚上的梦,便道:“我昨晚上梦到皇上了,梦到他身体忽然好了,活到了一百岁。”靖睿哼笑道:“梦是反的。”   “对啊,所以我才害怕。”   “你害怕什么?”靖睿似乎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驾崩了,皇位同辈继承,轮不到我。”佑晴便看了眼门口的大儿子:“……那你就是太上皇了?”   靖睿挑挑眉:“史上最年轻的太上皇也不错。”又笑道:“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还得去趟扬华行宫,告诉母后,我赢了。”   佑晴扶额道:“她还不打算搬回宫里吗?”她移宫两年后,靖睿根基彻底稳固,几次提出叫她搬回宫内,她次次都一口回绝。   靖睿也十分无奈:“她是跟我示威呢……算了,不理她,随她了,不回来就在那住着吧。”   两人说笑间,伺候了靖睿更衣。等人走了,佑晴把孩子叫到跟前,一边问他的功课,一边想,皇帝可千万别驾崩,真成了太上皇,搬进宫里,更没有自由了。   可事与愿违,就在佑晴抱着儿子讲故事的时候,就见顺恩急匆匆的进来,似乎还没从消息的震撼中醒来,他道:“娘娘,不好了……皇上病重……王爷派人回来说,今晚上要留在宫中,不能回来了。”   “……”佑晴摸着儿子的小脑瓜,心中叹道,你可快点长大吧,等你亲政了,你爹才能闲下来。   -   作为宋靖睿和蓝佑晴的儿子,宋庆业印象里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儿子啊,你可快点长大吧。   印象最深的一个场面是他十四岁亲政时,他父皇和母后十分激动。之后很快该交接的交接,父皇和母后带着妹妹离宫,先是北巡后是南巡,逍遥自在去了。   北巡去过他父皇做藩王时的藩都。   南巡,他们会去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最初的设定就不长,欢欢乐乐,打打闹闹,等俩人确定感情,基本上就该完结了。 _(:з」∠)_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抹泪) ━━━━━━━━━━━━━━━━━━━━━━━━━━━━━━━━━ 本文内容由【囡小】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