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烟华惊梦   作者:七月烟羽   第一卷 少年情   第一章 童年之趣   “传!传!传!小鸡毛啊满家传!   风花雪夜冻寒霜,   京城皇室蝶飞扬,   百花齐放泌芬芳,   牡丹凄惨贬洛阳,   武后招贤聚林苑,   上官婉儿持神笔,   吟诗作赋风头抢,   文官权相皆赞赏。   传!传!传!……”   扬州城的一个街角上传来一阵阵歌谣,街角上,只见一群年纪尚小的女娃在传毽子,那踢毽子的女童则不过十岁年纪,她身披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身粗布衣裳,定睛一看,这女童却生得有几分男孩模样,轮廓分明,星目之上剑眉略显,鼻子高挺,红唇紧闭,虽一身粗布,却掩盖不了她的雪白肌肤。这时,只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一上一下的毽子,旁边的女童则唱着歌谣,唱一遍,传一次,但是不知唱了好几遍,那女童一直不将毽子传出来。   “朱佳儿,快!传给我!”一个头发微黄的女童终于忍不住说道。   那个叫作朱佳儿的女童一心只顾踢毽子,哪有功夫理会那黄发女童。   “朱佳儿,你聋了,快传给我啊!”黄发女童又道。   见朱佳儿不传给她,黄发女童不由得一气,旁边的女童个个也没有好脸色。当是时,只见黄发女童冲了过去,一把将朱佳儿推到在地,只听“啊”的一声,朱佳儿青筋冒起,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手插腰,一手拎着黄发女童的头发骂道:“你奶奶的,好你个胡小荀,竟敢推老娘!”   “谁叫你一直不传过来?”胡小荀顶撞一句。   “哼!我爱传不传,你管得着吗?”朱佳儿眉毛上扬,嘴巴一翘,然后放开胡小荀,正欲离去。而胡小荀却咬紧嘴唇,竟往朱佳儿身上扑来,旁边的女童像是被吓住了,都僵直了身体,朱佳儿见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反手一抓,一把揪住胡小荀,又将她往地上一推。胡小荀屁股着地,只听见她哇哇大哭起来,而旁边的女童则是个个不敢出声。   “妈的!就你一个胡小荀敢顶撞我!”朱佳儿骂道。   胡小荀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时弄得尘土飞扬,然后爬了起来指着朱佳儿骂道:“朱佳儿,你等着,看我回去搬救兵!”   “去啊!就算你把托塔天王搬过来,他也降服不了老娘我!”   不多时,胡小荀便回来了,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体型彪悍的妇女,此妇女一身短打,头带蓝色方巾,却一身污渍,连脸都是油光满面,她眉头紧锁,双眼金星直冒,好似有哪个王八羔子欠了几两银子一样。   那彪悍妇女向朱佳儿跨了过来,朱佳儿看这前来的彪悍妇女,心中暗暗骂道:“天王爷爷,他奶奶的,他娘的,这胡小荀还真把她娘给‘搬’来了,这胡家夫妇平日里是杀猪卖的,而今要是被这胡屠妇抓住了,我真的,到时候不得好死了。”   想到此处,朱佳儿不由得怕了起来,她准备找个地方躲躲,正当四处张望之时,只见她被一只粗糙大手抓住领口。转头一看,正是胡屠妇。   “朱佳儿,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胡屠妇愤愤说道。   “嘿!嘿嘿!没,没有!我不敢啊!”   “哼!”胡屠妇放开朱佳儿,将身后的胡小荀扯了出来,厉声呵斥道:“那你为什么欺负我家小荀?”   “胡婶婶,我,我哪敢欺负她啊?”朱佳儿显然被吓住了。   “还说没有,你竟敢欺骗老娘,找打!”胡屠妇挽起衣袖,欲给朱佳儿一点颜色瞧瞧。   朱佳儿慌了,这时,她马上往前方一指喊道:“啊!胡叔来了!”   正当胡屠妇和胡小荀回首之际,朱佳儿撒腿便跑。胡屠妇见前方哪有丈夫的影子,于是回头正准备抽朱佳儿一记耳光,不过当她看见远方逃走的朱佳儿,才知道上了当,不由得怒气冲天,接着就拉着胡小荀往前追去,口中还叫道:“好你个‘猪家儿’,老娘就是杀猪的,今天我不宰了你我就不是卖猪肉的!”边跑边骂,胡屠妇的彪悍身段和胡小荀的瘦小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奔跑之时,由于胡屠妇一步顶胡小荀三步,二人的跑相,从旁观看,就好似一个庞大的女人拉着一只小狗在跑,胡小荀年纪尚小,在她娘的拉拉扯扯之下,脚一抬一落地被拖着跑,模样滑稽至极。   在前面跑着的朱佳儿眼看胡屠妇就要追上了,便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胡屠妇要杀人了,她不杀猪了,她要卖人肉了!”朱佳儿不停地喊道,街上的人竟无半点惊奇,原来这朱佳儿被人追着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近到街坊领居,远到郊外村夫,都知道这朱佳儿性子贪玩,好惹是生非,此时没有人前来帮忙劝架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朱佳儿在前面跑个不停,胡屠妇在后面也是追个不停,大街小巷,行人不断穿梭其间,却没有人敢插手此事。也就这样,朱佳儿奔着小命跑到了扬州西街,这里的行人照样繁多,叫卖声不绝。朱佳儿实在累得不行,她停下来歇口气,谁知她扭头之时便是那满脸油污的胡屠妇。朱佳儿一身大汗,转头又跑。   扬州西街,有一家名为“金银坊”的赌场,日日来客甚多,此时,金银坊大门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粗布衣衫,踩着青黑草鞋,头发用一绿竹枝绾着,其间有几缕发丝垂垂下坠,他面黄肌瘦,不过模样倒是英俊。只见他不停地掂量着手中的几粒碎银子,时不时将银子放进嘴里咬咬,于是一阵得意。   这男子又将一粒银子放进嘴里,只不过这个时候跑过来的朱佳儿恰好撞在了他的身上,哪知这一撞,这男子竟被撞了一个趔趄,男子“啊”的叫了一声,嘴中的银子竟被吞进了肚子,他咳咳几声,惋惜之余,怒火烧心,于是将朱佳儿领口抓起,大声骂道:“小崽子!赔老子钱来!”   这朱佳儿真是惹祸不浅,一个胡屠妇就够她受了,此时又惹了一个爱钱如命的赌徒,看来她是难逃此劫了。   朱佳儿紧闭双眼,不敢作声。   第二章 父亲解围   却不料那男子竟说道:“佳儿!怎么是你?”   朱佳儿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男子竟是如此熟悉。   “爹,救我!快救我!”朱佳儿喊道。原来这个男子是她的父亲朱长宵。朱长宵见朱佳儿领口上有一大片油印,不由得惊叹道:“亲爹的,老子赌钱,手里的油也给赌出来了!我还怪自己平日吃得不好,如今看来我还是有几分油水的嘛!”   朱佳儿看着马上跑过来的胡屠妇,连忙爬了起来,拉着朱长宵一只胳臂说道:“爹,快跑,胡婶婶,她要打我。”朱长宵抬头之际,一双小眼瞠视着他父女俩,胡屠妇眼本来就生得小,平日就像一条线,哪知她今日大发雷霆,眼睛还是那么小,朱佳儿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时,胡屠妇指着朱长宵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朱长宵,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把我气死了!”   “她不是我生的,她是她娘我老婆生的嘛。”朱长宵道。   “你别给老娘耍贫嘴。”说罢,便将又躲在身后的胡小荀给提了出来,这一提就好像拎小鸡一般轻松自如。   朱长宵见胡屠妇竟有如此力气,不由得冷汗直冒,接着说道:“胡婶气大如牛,厉害,佩服!佩服!”   “你敢说我是牛?”   “嘿嘿,没有,没有,仅仅一比喻,别当真。”   “那你说说,你家朱佳儿欺负我家小荀这事怎么办?”说话间,胡屠妇怒色未改,眼睛盯着朱佳儿,一丝目光也不曾离开。   朱长宵想到这胡家媳妇素日里来本是个不好惹的货色,而今恼怒了她,只怕是自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朱佳儿身子紧贴着朱长宵,所以他能感觉到女儿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朱长宵打量了胡屠妇一番,心中安慰道:“好在这胡家媳妇没有提屠宰刀来,这下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朱长宵挺直了身子,陪笑道:“胡婶,这小孩子闹家家,追追打打,实属正常嘛,我们做大人的理应不和他们计较啊!你,你就别往心里去!”   胡屠妇此时走上前来,双手叉腰,朱长宵见此便退后一步,胡屠妇说道:“哼!朱佳儿害老娘跑这么远,老娘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这朱佳儿整日欺负弱小,你也该好好管教了!”   “是,是,是,我这就回家好好管教管教她!“语毕,朱长宵拉起朱佳儿正欲离去。谁料这时胡屠妇竟将二人双双拉了回来,这一拉,并没用多大力气,就早已把朱家父女弄得晕头转向了。   “别想逃,今儿要是不给小荀赔罪,你们休想今晚能睡上觉!”   怪了,这又关睡觉什么事了。朱佳儿暗忖,觉得这胡屠妇搞笑之极。不过一直这样耗下去,到太阳下山也不一定是个头啊,不如就给她赔罪就是了。朱佳儿走上前来,向胡屠妇鞠了一躬说道:“一鞠躬,胡婶婶我错了!”然后再鞠了一躬说道:“再鞠躬,小荀,我错了!”接着又鞠了一躬说道:“三鞠躬,胡婶婶,小荀,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完,又躲进了朱长宵的身后。   “你这孩子,调皮之极,你鞠三个躬干嘛啊?胡婶婶还没有死呢?”话一说完,朱长宵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见胡屠妇一脸铁青,不由得又是一身冷汗。   “胡婶婶,我错都认了,就放过我们吧。”朱佳儿怯怯说道。   胡屠妇头顶烈日,额上汗珠早已如雨直下,她也不想如此耗下去了。于是冷哼了一声,便把胡小荀夹在腋下离去了。   这扬州城里,春意盎然,城中河水,鼓鼓西去,岸上垂柳,随风轻摇,青青杨柳为这繁华闹市抹上了一层层绿意。   扬州西街,摆着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香味缭绕,令人垂涎不已。在街头的一家阳春面摊上,朱家父女二人正吃得有劲。   朱佳儿一片陶醉说道:“爹,好好吃啊!”继而又开始扒拉地吃着阳春面。   朱长宵仅是一阵笑意,不予回应,然后就摸摸肚子叹道:“我的银子啊,你何时才肯出来啊?”   “呵呵呵!”朱佳儿咯咯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爹,你刚才那个样子像极了快生小孩的姑姑婶婶,她们也是爱摸着肚子问她们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朱长宵一阵无奈,在朱佳儿头上敲了一下,朱佳儿向他吐了一个舌头,然后继续吃面。朱长宵仅是握着筷子,却不吃面,朱佳儿把面汤喝完,说道:“爹,那银子在你腹中不会被化掉吧?”   “什么话?我这肚子又不是刀山火海,岂有银子化掉之理?”   朱佳儿把脸别去一旁,像是若有所思,不多时就拉着朱长宵胳臂说道:“爹,我知道了,既然银子不化掉,它总有出来的一天,呵!呵呵!”接着又道:“爹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药铺抓一副药……”   “好你个丫头,你不是叫老爹买什么安胎药吧?”   朱佳儿棱了他一眼,不禁“噗“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我是说叫你去抓泻药!”   朱长宵听后,看着他女儿,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二人也就这样笑笑骂骂到了黄昏时分,落照西垂,二人便回家去了。   第三章 赌场押宝   朱佳儿家住扬州西郊,这朱长宵在城内本来有一座豪华庭院,原本的日子自然是衣食无忧,只不过近几年朱长宵迷上了赌,家中的钱财自然也是被他输个精光,因此只能贱卖屋舍,搬出扬州城,住在西郊的小屋里了。扬州西郊倒是清静,竹林清幽,偶尔会随风沙沙作响,山清水秀,鸟语盈耳,人影罕至,竹林之中林立着一座小屋,竹墙绿窗,想必这定是朱家父女住处了。   朱长宵打开门,只见屋中陈设简陋,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黑竹方桌,几张竹凳搁置一旁,墙上斜挂着一把木剑,朱长宵望了望那把木剑,继而双目微沉,若有所思。   朱佳儿喝了一碗水,上前挽住朱长宵手臂说道:“爹,怎么每次你一进屋都要看着这把剑呢?而且还是那么的出神!”   朱长宵摸了摸朱佳儿的头,笑着说道:“这把剑对我的意义极大,虽是木剑,当不了几个钱,但是对我来说它可是贵重得紧啊!所以这也是平日里我不允你拿它出门玩耍的原因。”语毕,朱长宵心生慈爱,又摸了摸她朱佳儿的头,一声轻叹,转身回里屋休息去了。   朱佳儿也感到困意袭来,便扒在桌子上睡去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朱佳儿白天依然在城内找小伙伴玩耍,上次胡屠妇的教训竟让她安分了许多,再也不敢轻易欺负年龄比她小的孩子了。朱佳儿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之极,于是打算混进金银坊玩玩。   扬州城依旧是杨柳微拂,东南西北,人声熙攘,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断。朱佳儿一跳一跳地就走到了金银坊,她畏畏缩缩地进了门,看见并无人前来阻挡,于是就开始挺直了身子走了进去。   金银坊中好似快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大堂之内摆着几大张长条桌子,旁边围满了人,每一张桌子上都盘坐这一个粗壮大汉,原来是主持赌局的荷官,只见中间桌子上的荷官手中握着一个方盅,高举过头摇了几番,然后将方盅搁在桌上,揭开盅盖,众人大呼:“六点啊?”   荷官大声说道:“六点!朱家胜!”   “承让了!承让了!嘿嘿!”   听着这声音,朱佳儿高兴道:“原来是爹!”于是挤进人群之中,看见朱长宵正在笑盈盈地将桌子上的赌注收入囊中,朱佳儿挤了过去,抱着朱长宵乐个不停。   朱长宵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说道:“佳儿,快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不嘛!爹,我也要赌!我也要赌!”   “你这孩子……”   那荷官看在眼中,笑道:“小女娃,想押宝啊?”   朱佳儿转头过来望了望荷官一眼,回答道:“是又怎么样?”   “好!输了可别哭鼻子!”旁边有人应道。   “谁哭了,我是我爹的女儿,我才不会哭!”   朱长宵默然,他也随着朱佳儿,任她赌一把。   “好,那倒是,你有你爹撑着,到时候也不会输得很惨!”荷官眺了朱佳儿一眼问道:“押几?”   朱佳儿虽是孩童一个,不过对押宝的规则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押五!”   荷官二话没说就将一粒骰子置入方盅之中,盖上盅盖,高举过头,摇了一轮,于是搁在桌子上,当准备盅盖揭开之时,荷官望了朱家父女一眼,一声冷哼,然后继续揭盖。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有的人甚至狠狠地甩了衣袖,愤怒之极,结果呢?结果便是朱佳儿得胜。   荷官脸如黑铅,咬牙切齿道:“还来吗?”   “来!”父女二人齐声答道。   这押宝本是六分一的赢,六分五的输,父女二人虽然明白,只是还是决定赌下去。只不过,后面的赌局就没有这么顺畅了,二人的银两也就瞬间输了个精光。   荷官见二人再无银两,便叫来看场子的打手将父女俩轰了出去。朱长宵心中不服气得很,朱佳儿也没好气。朱长宵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对朱佳儿说道:“佳儿,我们没钱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过咯!”   朱佳儿眨巴眼睛说道:“那就饿上几天吧,也不会死人。”   朱长宵喝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不过你随我来,我有办法弄到钱。”   朱佳儿半信半疑地跟着朱长宵走了过去。   揽薇楼,乃扬州响当当的妓院,这里是处处琼楼玉宇,瓦砾琉璃,。大门前流淌着扬州城河,河流流淌之声夹杂着行人的喧闹,竟是别有的风味。城河这上架着一座白玉石桥,扬州人都唤此桥作诉情桥,为揽薇楼所有。河上还停有一艘大红花船,是用来夜晚游城的。   父女二人伫立在揽薇楼门口,朱长宵迟疑了一会,接着便准备进去,谁料二人走到门口,便有一只脚跨在门槛之上,这只脚却是格外小巧,穿着青丝黛绿纺纱布鞋,鞋身上还镶有闪闪的宝石,看起来华贵无比。   那只脚的主人轻轻咳了一声,朱长宵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美妇,这妇人身穿圆领宽袖青色衣衫,粉色抹胸,青红相间,将她肌肤忖得雪白,发鬓之上珠光闪闪。她手握一杆烟枪,然后红唇吮吸一口,又吐了出来,弄得年幼的朱佳儿不停咳嗽。妇人打量了朱佳儿一番,然后又看了朱长宵一眼,眼神里充满的尽是厌恶与不屑。   第四章 寻人借钱   不多时,妇人开口说道:“哟!朱大爷,这个地方不是赌场,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妇人语中带刺,朱长宵却不在意,说道:“玉婵,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你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玉婵一听,脸色即变,小声说道:“你说什么?‘那个东西’?不,不,我不能拿给你!”   “玉婵,那本是我的东西,只不过搁在你这儿,如今,如今我把钱输光了,如若你不给,我怕是我父女俩就要饿死街头了。”   玉婵冷笑一声,看着这嗜赌如命的朱长宵,脸上竟掠过一丝失望,不过立即变得冷漠起来,说道:“姓朱的,你给老娘听着,我,是不会把它交予你的,我当年答应人的事,今日岂能反悔?”   朱长宵听到玉婵说的“答应人的事”后便默不作声起来,面容竟是无比惆怅,哑然一番。后来朱长宵低声说道:“你不给我也罢,那能借点钱么?”   玉婵又?了朱长宵一眼,笑道:“呀!呀!呀!你上哪儿借钱都好,就是别往我这个地方借钱啊,我的钱是正正当当的‘不干净’!”说话时,玉婵特别强调了“不干净”三个字,眼神之中带有几分的仇恨。   朱长宵又是一阵尴尬,正欲开口时,玉婵却上前一步说道:“好!今天老娘就借给你这个姓朱的,不过……”   “不过什么?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你再答应也不迟啊!“玉婵又吸了一口烟说道:“那就是,把你女儿押在这儿!”   “你!”朱长宵大声呵斥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算了,算了,你父女二人快走吧,别影响我这儿做生意。”   “走就走!我的女儿岂能由你来糟蹋,哼!”正欲扬长而去,玉婵却叫道:“姓朱的,你给老娘站住,谁要糟蹋你的闺女啊?我只是怕你借钱不还,所以拿她作抵押!又不叫她去卖身,哼!妈妈的,你把我这儿想成人间地狱了?”   朱长宵止住,转头又走了回来。   玉婵又问道:“你到底借不借了?”   朱长宵未说话,朱佳儿却一脚跨在门槛上,拍着胸脯说道:“那我就在你这个地方忍受忍受了,把钱拿给我爹吧!”   玉婵看见朱佳儿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气魄,不禁嗤笑道:“你这孩子真的是女的?”   朱长宵铁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她是我堂堂朱长宵的堂堂千金,当然是女的!”   玉婵又笑了几声,不再说话,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两递与朱长宵,不料朱长宵说道:“我说过要借吗?”   玉婵听朱长宵这么一说,难免有点吃惊,一旁的朱佳儿扯着她爹的袖子说道:“爹!我不会有事的,你就让我在这儿一久吧!你尽快来还钱就行!”   玉婵看着朱长宵,又说道:“姓朱的,你何时变得这么犹豫了?”   朱佳儿见她爹不答话,就一把抢过玉婵手中的银两硬塞给朱长宵,朱长宵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有口说不出的感觉。   一番思索,朱长宵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说道:“姓玉的,若是你胆敢把我女儿怎么样,到时候休怪我心狠手辣!”然后转向朱佳儿说道:“佳儿,爹会尽快回来的!”   “好!朱长宵,你不是好赌么?我就跟你赌,一个月内若是你还了钱就算你赢,你女儿你就可以领走,而且我会再奉上三十两银子,一个月后你若未把钱还清就算你输,那时候你这个女儿可就真的是揽薇楼的人了!”   “赌就赌,但你可别乘人之危!别说一个月,我几天之后必定还清!”说罢又和朱佳儿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去了。朱佳儿望着爹远去的背影,再想想如今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久,不禁感到寒意无尽,顿时害怕了起来。   玉婵又打量了朱佳儿一番,自言自语道:“模样倒是标致,不过我怎觉得她是俊逸飘然,有点几分男儿的感觉,但是经过胭脂水粉,钗裙打扮,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了,啧啧!呵!呵呵!”   朱佳儿见玉婵正看着自己,神情诡诈,又独自傻笑,不由得吓了一跳,斗胆问道:“玉姑姑,您老人家不会真的要我去接什么客吧?”   玉婵回过神来,笑道:“你这小鬼呵!年纪不大,却想东想西,你玉姑姑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哩!”也不知道为何,这玉婵待朱佳儿的态度竟是温和几分。   “妈妈,这个小丫头就暂且到我那儿吧?”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婉转无比,格外动听,就好像寒冬里拂过一面柔和的暖风,令人缠绵无尽,醉生梦死。   朱佳儿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有哪个女子朝着这边说话。   第五章 洛舞姐姐   朱佳儿张望之际,玉婵看在眼里,不禁笑道:“你是不是想见见她?”   朱佳儿连忙点头,没等玉婵说话,就走来一个黄衣女子,淡黄轻纱,,青丝长悬,鸭蛋脸粉嫩之极,宛如出水芙蓉般清艳,又若牡丹华贵之雍容,一双明丽大眼,好似岭南荔枝般晶莹剔透,纤细黛眉,红杏朱唇,叫人难以忘怀。这女子看着朱佳儿,继而又向玉婵说道:“怎么样,妈妈可以吗?”   “洛舞啊,你不是向来不招丫环的嘛!今儿怎地又招了?”话语之间,玉婵温和无尽,像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寄出无限的宠爱。   洛舞答道:“刚才你和朱家官人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这小姑娘我甚是喜爱,这一个月就让她到我那儿去吧。”   “也好,让她端点茶,送点水也行。”   洛舞喜出望外,凑过来对着朱佳儿说:“不用怕,随我来吧!”   朱佳儿看着这绝美的女子,心中禁碰碰乱跳起来,愣了几下,后来就跟着去了,还不时回头看看玉婵的眼色,玉婵倒是平静温和许多。   自那日后,朱佳儿便待在洛舞身边当起了丫环。不到三天,朱佳儿就将玉婵所教的丫环礼数学尽,玉婵时时不忘嘱咐朱佳儿一定把洛舞伺候得周周道道,看来这洛舞在揽薇楼的地位着实不小。   一天正午,揽薇楼里,只有几个穿梭其间的龟奴女婢,这上午自然不是揽薇楼做生意的时候了,许多人都在为晚上的生意做好筹备。   揽薇楼,天井边,走廊上。朱佳儿梳着双髻端着茶水往着三楼走去。   “小姐,我,奴婢给您送茶来了!”   “进来吧!”   朱佳儿推开门,看见洛舞端坐在一面镜子之前,玉手握着木梳,不停地梳弄着自己那乌黑的秀发。朱佳儿将茶托放在桌子上,洛舞转过身来,责怪似的说道:“佳儿,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小姐奴婢的喊来喊去的,叫我姐姐!”   朱佳儿像是受宠若惊,小声说道:“不过,不过玉,玉姑姑她不准吧!”|   洛舞竟是一阵娇笑,说道:“那玉妈妈的话在我这儿就不算数了,叫我姐姐好么?”   朱佳儿悄悄抬头望了望洛舞,只见她心生喜爱地看着自己,朱佳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喊道:“姐姐!”   “呵呵!好妹妹,你不用怕,拿出那天你拍胸口的胆量来!”   朱佳儿一听洛舞这么一说,不觉想到那天自己在揽薇大门前的一举一动,朱佳儿一时兴起,又大声喊了几声姐姐,乐得洛舞合不拢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没多久也就熟了,洛舞走上前来,伸手捏了捏朱佳儿双肩,继而又在朱佳儿背和腰之间游离了一番,弄朱佳儿一身说不出的不自在。若是换做平日里那些伙伴这样碰她,朱佳儿非把他们打哭不可。而眼前这个是连玉婵都要敬重三分的美人洛舞,自己又是人家的丫环,朱佳儿哪敢反抗,只得紧闭双眼不作反应了。   洛舞见朱佳儿一脸紧张,不由得忍俊不禁,噗嗤笑了起来,笑道:“佳儿,你用不着这样紧张的,我只是看看你身子骨如何?”   朱佳儿惊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洛舞最终目的是什么,自己没有开口,洛舞便接着说道:“佳儿,你果真是个习舞的胚子啊!我平时也闲得无聊,不如我教教你怎样?”   朱佳儿以为洛舞要教自己武功,不禁拍手乐道:“那我以后就会舞刀弄枪,上天下地啦?”   洛舞咯咯笑道:“不是,我说的可不是武功的武,而是歌舞的舞!”   朱佳儿小脸一沉,显然有些失望。   “你还想学吗?”   朱佳儿心想,反正学着也没有什么坏处,再说洛舞姐还说自己是个这方面的胚子哩,我平日里除了伺候她也别无事做,不如就学了。   朱佳儿抬头望着洛舞,重重点了点头。   朱佳儿跟着洛舞来到了后院,这个时候的后院却没有人,大多人都在睡觉,以养好精神,晚上好好工作。   洛舞转过头来说道:“佳儿可看好咯!”话刚说完,洛舞脚一提,腾跃而上,在空中轻轻翻了个跟头,悬在空中,秋目波光潋滟,说不尽的妩媚,叹不尽的勾魂。继而玉手一挥,素白的绸缎便从袖口飞了出来,向两边展了开去,罗袖倩影,莲步轻盈,洛舞在空中不停地舞着。朱佳儿看得呆了,平日赶庙会看的那些戏子真是被洛舞给狠狠地比下去了,若是学得她一两步舞姿,我朱佳儿也不错了,光几步舞姿便足以把那些在戏台上唱着依依呀呀的戏子打败,嘿嘿,那倒是我朱佳儿的福分了。   待朱佳儿回过神来,洛舞已经停了下来,此时正坐在石凳上歇息,朱佳儿跑了过去,拍手连连称好。洛舞见朱佳儿一脸的兴奋,不禁笑道:“若你日后勤加练习,把根基打好之后,这套‘仙云揽雾’你自然会学会的。现在一开始就让你学这套舞的话,的确是操之过急,习舞不是一步登天,也不是立竿见影,慢慢来吧!”   洛舞就授予了朱佳儿几套基本步法,还时时不忘叮嘱她多多练习。朱佳儿一想到洛舞那几如仙子的优美舞姿,不由得心中一阵狂热,于是更加刻苦起来,每天除了给洛舞端茶送水外,余下时间就用来练习,洛舞偶尔会在一旁指点,但是她大多都让朱佳儿自己去领悟,去练习。   时间已匆匆过去了半月,朱长宵却没有哪天来过,朱佳儿偶尔会蹲坐在揽薇大门口,托着双腮向远处盼望着,好几次都被玉婵发现,玉婵也只是轻描淡写几句,时间长了,连这种盼望都变成了多余。一日,朱佳儿练舞之余,就在后院逛了逛,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也正是揽薇楼开始招待客人之时。   朱佳儿又到二楼上转了转,扒在天井的围栏处俯瞰着大厅的人声熙攘,鸨儿玉婵正在不停地使唤丫环,招待来客,龟奴女婢穿梭其间,迎来送往。朱佳儿一时看得倦了,正欲合眼睡上一会儿。不过此时忽然从走廊尽头那边传来杯碗打碎的声响,朱佳儿一惊,睡意立消,她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这走廊边的一排排房间皆是揽薇楼普通妓女的住宿,三楼上住的除了玉婵这些执事的以外,还有洛舞也住在上面。   朱佳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外,过了不久便从屋子里面传来了“吧唧吧唧”的亲嘴声,朱佳儿又惊又奇,便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往里看去,只看见屋内灯火灰暗,桌子上残羹冷炙,地上正是方才打破的杯碗碎片,还有衣裤纱裙,鞋子也随地乱扔,朱佳儿接着往床上望去,竟看见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正搂抱在一起,朱佳儿一声轻呼,顿时心惊肉跳,小脸飞红。   “啊!”朱佳儿轻轻叫了一声,感觉耳根生疼。   “臭丫头,竟敢来此偷看!你是不是也想和男人干啊?”朱佳儿心里咯噔一下,吓得双脚无力,转身望去,才知道是二执事余娘正揪着自己的耳朵。   朱佳儿没有敢说话,此时屋内便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余娘,谁在外面啊?”   余娘一边伸手将朱佳儿双肩死死抓住,一边应道:“没什么人,就是一只死猫在这儿,莲珠你好好伺候客人。”说罢,不等屋内的莲珠回话,余娘便将朱佳儿拖到了后院,叫她跪在身前。朱佳儿先是不肯,余娘见朱佳儿性子倔强,明明知道朱佳儿吃软不吃硬,但也没有一改满脸的怒火,余娘随手找了根棍子,在朱佳儿双膝之处打了两下,朱佳儿自然抵不住双腿传来的疼痛,软了下来,便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余娘,余娘,余下来的老姑娘,没人要的,嘿嘿!”朱佳儿自言自语,觉得这样说来,尽管两脚疼痛,但是心中无比畅快。   余娘听见朱佳儿这番羞辱自己的话,心中怒火又涨了三丈,大声呵斥道:“臭丫头,你就给老娘跪在这儿直到天明,若是你敢中途起来,老娘我,嘿嘿,明晚就让男人爬上你的床,哼!”说罢,又在朱佳儿身上狠狠地拧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朱佳儿还真的信了,尤其是余娘后面的恐吓,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那对全身赤裸的男女,心跳又不停地加快起来,朱佳儿可不想被余娘收拾,便一直跪到了大半夜。   洛舞在房中一直等不到朱佳儿回来,就先解衣歇息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洛舞在床上便翻来覆去了几百个来回,毫无睡意,她一直没有听见朱佳儿推门而入的声音,她往朱佳儿的床上看去,只见被褥折叠整齐,果真朱佳儿没有回来。   洛舞放心不下,此时看着空空的床,她突然感觉到心中失去了什么似的,二人半月的相处时光,洛舞无不对朱佳儿心生喜爱,还有淡淡的依赖之情,早已把她视为妹妹看待了。   洛舞穿上布鞋,披上外衣,走了出去,在天井处向下望去,大厅早已大门紧掩,人都回房睡觉去了,留下的只有那些烧了好大截的红烛。洛舞轻轻下楼,除了从各间屋子传来的阵阵欢乐声和鼾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洛舞终于走到了后院,看见朱佳儿跪在那儿,又兴喜又心疼,她快步走了过去,外衣衣带随着她的轻轻莲步飘飞起来,格外好看。洛舞在朱佳儿身旁蹲了下来,正准备叫她时才看见朱佳儿已睡着了,洛舞解下外衣为她披上,接着将她抱起,往回走了几步,却不料朱佳儿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眼前这个绝色女子,不由得惊了一下,不过继而转喜,唤起“姐姐”来。   “我们回去吧!”洛舞说着又走了几步,朱佳儿这才反应自己是给洛舞抱着,又看见天还未亮,便挣脱跳了下来,这一跳,本来之前双脚早已跪倒麻了,现在又一跳,双脚没有踩稳便跌倒在地,洛舞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谁料朱佳儿又跪了下去。   洛舞早就明白朱佳儿是被罚了,便同情地说道:“佳儿,是谁罚的你?”   “就是那个余下来的老姑娘余娘啊,哼,士可杀不可辱,真是气死我了!”朱佳儿一提到余娘,心中便是怒火难遏。   洛舞见朱佳儿这么称呼余娘,觉得她很会借题发挥,又想到这几日朱佳儿谈吐不俗,便问道:“佳儿可曾读过书?”   朱佳儿抬头惊讶地望着洛舞,便说道:“那不算读,只是平日里逼过那些上得起私塾的伙伴教过一些!”想了又想,接着说道:“我爹却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呵呵,只不过是忽悠我的罢了,我知道,家里没钱,我又怎会上得起私塾。”语毕,朱佳儿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她眼神失望,却还有些泪水差点给溢了出来。   第六章 姐妹之情   洛舞只觉得心生悲凉,不由得伸手抚摸了朱佳儿的头,也不想再提及读书之事了,便柔声说道:“佳儿,我们走吧,我明天会向余娘解释的。”   朱佳儿却纹丝不动。   “别怕,还有我这个姐姐帮着你呢!”   朱佳儿抬头望了望洛舞,一时觉得她更加温柔可亲起来,心中想到,娘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只可惜,我又从来没有娘。朱佳儿说道:“我不到天明我不能走,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朱佳儿咽了一口唾沫,小说说道:“余下来的老姑娘说了,若是我中途离开,她明天晚上就叫我去接客!”   洛舞看着一脸天真又担忧的朱佳儿,不由得笑道:“那余娘是吓吓你的,不用担心,你今年才刚过十二,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行冠。你若真的要接客,也得等上个三年!”   “那是我被骗了?”朱佳儿似乎有点半信半疑。   洛舞又道:“是她骗了你哦,那余娘平日里是凶了点,但人也不至于不明白我们揽薇院的规矩啊!”洛舞伸手去扶了朱佳儿,谁知朱佳儿却还是不愿起来,洛舞正欲开口,朱佳儿却将身上那件披着的外衣披在洛舞的身上说道:“洛舞姐,你快回屋休息吧!我不到明天是不会起来的,她要我跪,我就跪给她看,我朱佳儿岂是那种害怕之徒?”   洛舞听朱佳儿大声的说话,眼前不由得浮现了当日朱佳儿跨在揽薇门槛上拍胸脯的样子,一时心中竟是感叹无尽,这个小姑娘,倒是颇有个性。洛舞蹲了下来,手放在朱佳儿肩上,对着她说道:“好吧,姐姐陪你!”   朱佳儿不禁一脸震惊,连忙推脱道:“这可不好,要是玉姑姑知道,还有,还有那余下来的老姑娘知道,我可能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   洛舞仅仅是一笑,并没有打算起身,后来又说道:“不用怕,就当姐姐陪着妹妹吧,长夜寂寥,我也难以入睡。”说罢,眼神里竟掠过一丝哀伤,让人难以读懂。   朱佳儿知道千不该万不该让洛舞陪着自己,但始终推脱不过洛舞的一片柔情,只好由她陪着,也是这个时候,朱佳儿不由觉得对她的亲近又平添了几分。   第二日,揽薇院,后院。   玉婵,余娘二人便早早起来了,昨晚那些风流快活的客人也是起身离去,只有那些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妓女们正在睡觉。   送走客人,玉婵余娘二人便走到了后院准备将收来的银子核对核对。   二人来到后院,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在跪在前方。余娘心领神会,早知道其中一人正是朱佳儿,只不过旁边的那位女子的背影却让她头皮发麻了起来,余娘大呼不好,还没有等玉婵询问余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余娘早已平跑了过去喊道:“我的洛舞祖宗,您这是干嘛啊?”于是伸手去扶,玉婵也跑了过来。   洛舞被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见二人过来,便问道:“余娘,佳儿应该可起来了吧?”   余娘支支吾吾地说道:“唉,这丫头……”,便走过去对着朱佳儿冷冷地说道:“丫头,还不快快起来!”   朱佳儿见余娘允自己起来,便试着起来,由于腿早已跪得发麻,又跌了下去,洛舞看在眼里,起身正欲去扶,却被玉婵抓住说道:“舞儿,你的腿一定是也很麻吧?你坐着别动!”于是给余娘使了个眼色,余娘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便将朱佳儿硬硬的拽了起来,吓得朱佳儿动也不敢动。   “余娘,劳烦你把她扶过来我这儿。”洛舞说道。   余娘铁青着脸将朱佳儿扶到洛舞身边,洛舞招呼朱佳儿坐下。余娘见洛舞如此爱惜自己的婢女,若是得罪了她也不知后果会如何,觉得昨夜之举多少有点不该。   “余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婵吸了一口烟说道,她的表情倒是很平静。   余娘便将昨夜这事一一告与了玉婵,还说道:“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她还当真哩!”   玉婵平静地说道:“她现在还不是我揽薇院的人,她还是我和她爹之间的赌注,咳咳,所以,余娘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余娘连忙点头称是,玉婵用烟枪敲了朱佳儿的头说道:“昨夜你偷窥之事,我不追究,不过,你竟让你主子陪你跪了一个晚上,若是冻坏了身子,哼!你十个朱佳儿的命都抵不过来。”   朱佳儿平日觉得玉婵对自己不好不坏,今日却见她为了洛舞而大发雷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不语。   “玉妈妈,这一切都是我情愿的,你就别难为佳儿了。”洛舞轻声细语,字字含情,双眸动人,恳求着玉婵。   朱佳儿头不敢插话,心中觉得好生奇怪,来到揽薇院已过半个月,却不见洛舞接过哪个客人,成天也只是在后院练练舞,但没有哪次到观舞台献过舞,偶尔还弄点刺绣,一天日子过得悠闲之极,但为何玉婵余娘这些执事的却对她好像视为珍宝一样。   “太奇怪了!”朱佳儿不禁叹道。   “奇怪什么?”玉婵问道。   朱佳儿这才知道自己的话被玉婵听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又闭口不答。   “玉妈妈在问你话呢,佳儿。”洛舞柔声说道。   朱佳儿抬头看了看一脸温柔的洛舞,又看了一眼那怒火中烧的余娘,最后才把目光移向玉婵,便鼓起勇气把刚才所想一一说了出来。话一说完,除了洛舞是一脸笑意外,玉婵则是故作平静,而那余娘早已是火冒三丈,好似她觉得朱佳儿倒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似的。   玉婵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洛舞,又转过身来对朱佳儿笑了几声。   玉婵干咳了几声说道:“从舞儿踏进揽薇院到现在,还没有哪个男人有那个本事做上她的入幕之宾哩!呵呵,我们家舞儿啊,半月献一次舞,献一次舞所挣来的钱可抵得过我们这里的十个普通姑娘一年所挣的钱,一个月招一位客人,至于这客人嘛……嘿!还在娘胎里养着呢!”   朱佳儿张口哑然,才发现自己服侍了半个月的女子竟是如此厉害,怪不得,揽薇院个个都敬重她。想到昨夜她陪自己跪着,若是真的冷坏了身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一想到这儿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时,玉婵神气地撇了朱佳儿一眼,又转向洛舞关切地问道:“舞儿,你昨晚没有着凉吧?今晚上的……你可以吗?”   第七章 筹备艳舞   洛舞莲步上前,盈盈一拜,说道:“玉妈妈,不用担心,今晚上的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了。”   “也好,我叫人给你准备参茶,去去寒吧。”   “给佳儿也准备一碗吧,她昨晚跪的时间比我长多了。”   玉婵先是迟疑了一番,后来才点头应允。   余娘恶狠狠地瞧了一眼朱佳儿,才说道:“让我这就去叫人吧!”语毕,玉婵余娘二人便离去了。   洛舞起身问道:“佳儿,你的腿可好了?”   朱佳儿试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转头笑道:“好了!谢谢洛舞姐刚才一直为我说话。”   洛舞莞尔一笑,又道:“我俩已是姐妹,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啊!对了,这几日来,我教你的那些基本舞步你可练得熟了?”   朱佳儿低头玩弄着手指小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这种算不算熟?”   “那你舞上一遍,我来看看如何。”   朱佳儿伸了伸腿,舒展筋骨之后便舞了起来。几个拂袖、转身、旋转过后,朱佳儿便将基本步法舞完。   洛舞点头笑道:“果然我没有看走眼,佳儿,今晚我们一起上观舞台吧!”   “什么?”朱佳儿张口大惊,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舞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朱佳儿说道:“洛舞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上观舞台的凭这些基本舞步哪行啊,平日里我看那些舞姬姐姐们跳得比我好上百倍千倍,我哪有那个资格同你一起上观舞台啊!”   洛舞笑道:“佳儿,我说你行你就行!”沉思一番又说道:“你还记得那日我表演的那支‘仙云揽雾’么?”   朱佳儿一听到“仙云揽雾“四字,脑海里顿时浮现起那日洛舞在空中摇摆的妖娆身姿,心中竟怦怦地跳了起来,于是点头说道:“我记得,只不过于我而言,那支舞太难了。”   “没事,你尽管凭着你的记忆去舞出来,让我看看。”   朱佳儿顿时哑了,这支‘仙云揽雾’,自从洛舞开始教她舞的那天,她一直梦寐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掌握‘仙云揽雾’,虽平日里也凭着记忆练习过,但是现在洛舞让自己在她面前舞给她看,这不是班门弄斧又是什么?   朱佳儿拒绝不过,畏畏缩缩地舞了起来。   在洛舞面前,朱佳儿此时心却比刚才慌张了许多,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错了舞步。可不到一半,她就错了好几步,最后不得不停下来,她失望地对着洛舞说道:“是不是很差,我都说不行的嘛!”   洛舞摆了摆头笑了,走了过来,两手搭在朱佳儿肩上,温柔地说道:“佳儿,我看你是太过紧张,凡事最怕紧张二字了,做任何事,若你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紧紧张张的话,你所行之事便会大打折扣的!”   朱佳儿抬着头望着洛舞,只觉得她温和无比,心中一阵阵暖意,暗想道:“娘也会不会也想她这么温柔呢?”这时,她忽然想起朱长宵,平日里的盼望因为这个父亲的迟迟未来而令朱佳儿早已失望许久,她心中想着,是不是爹早已忘了我这个女儿呢?   洛舞看着似乎发了呆的佳儿,接着说道:“佳儿,这次你要完全放开,跳得好也罢,跳得坏也罢,都不要考虑结果。来,再来,我相信佳儿可以的。”   朱佳儿仍是一片沉默。   “佳儿,佳儿!”洛舞喊了几句后朱佳儿才回过神来。洛舞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朱佳儿听后问道:“真的吗?我怕又出错了!”   洛舞仅是摇摇头,朱佳儿也就重新将“仙云揽雾”舞了一遍,开始还是出错,洛舞也只是微微一笑,在一旁不断鼓励,朱佳儿资质绝佳,在后来舞了几遍后,除开那一招翻入空中的舞步外,那“仙云揽雾”的基本套路也就掌握得滚瓜烂熟了。   一旁的洛舞接连发来阵阵感叹,夸奖朱佳儿不停,朱佳儿见到自己得到洛舞的肯定,心中尽是无比的畅快。   洛舞笑道:“我再舞一遍给你看看,你可要记住了,你不用悬在空中,毕竟你身无内力,舞到要悬空的这步时,你尽管将此节省去,直接跳下面的几节,到时候,无论我怎么做,都别管,你只顾好自己的舞步就行!”   朱佳儿连忙点头,心中想到自己能上观舞台,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又问道:“洛舞姐,有什么方法可要让我不慌张吗?”   洛舞答道:“笑!你一直装着笑,但笑不露齿,你可要记住了,若是到场时笑不出来,我自有办法!”   朱佳儿重重点头,记住了洛舞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二人也就排练了一个早上,也引得那些起来的妓女扒在窗子上观望,一动也不动的,像是入了神一般。二人喝了参茶,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似的,格外轻松。   玉婵早在一处观望了,看着洛舞的表现,还有朱佳儿不错的舞姿,虽然她把佳儿视作与朱长宵之间的赌注,但现在看来,佳儿对她的意义忽然又变了许多,不仅仅是赌注了。   玉婵柳眉一展,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握着烟枪走了过来,二人见玉婵走过来,便停止了欢笑,洛舞笑盈盈地说道:“玉妈妈,佳儿资质很好,一学就会,今晚我要她同我一起去观舞台,可以吗?”   玉婵一听洛舞要让朱佳儿登台,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中暗忖万一这小妮子把舞台搅乱了怎么办,况且这丫头从未演过戏,哪里来的经验?于是故作镇定的干咳了几声,撇了一眼朱佳儿,接着对洛舞说道:“不行,这丫头平日顽皮得很,她也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养,观舞台可不是她能去的,要是被她搞砸了,我揽薇院的声誉也大打折扣,嘿嘿,我看还是别让她去了!”   洛舞见玉婵如此否决,心中不由得一怒,只觉得这玉婵有点看人低的感觉,脸色立即变得冷冰冰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屑地说道:“玉妈妈,方才佳儿的舞姿你不也看到了吗?敢问你选的那些舞姬,有哪个能像她这资质绝佳的?你若不让她去,今晚我也不去好了!”洛舞把话说完,别过脸去,再也不瞧玉婵一眼。   朱佳儿只是低着头,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没错,自己是被人家瞧不起了,没有受过好的教养又怎么样,难道因为这样就不可以去吗?洛舞这样对着自己,感觉如亲生姐姐一般,可是想到自己竟然会令洛舞与玉婵翻脸,心中一阵愧疚难以抹去。佳儿这时抬起头来,咬着嘴皮,两眼瞪着玉婵说道:“玉姑姑,我不去了!”接着又跑过去拉着洛舞的衣襟说道:“洛舞姐,今晚你不可不去啊?我一个小小丫环,不去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客人都知道你的规矩,他们每个月的这一天都在等着你呢,你若是不去了,玉……玉姑姑她们又该怎样收场啊?”   佳儿的一席话,玉婵听后只觉得这丫头倒是会顾大局,而洛舞这时没有瞧佳儿,而是重新把目光停留在玉婵身上,看得玉婵都有点发寒,洛舞问道:“怎么样,玉妈妈,你答应不答应?”   “这……”   “你也看见了,佳儿如此顾全大局,你还说她无资格上观舞台,上不上观舞台,岂是由一个人的出生决定,只要她有这个本事,就可以上!”   玉婵见洛舞一脸的坚定,觉得跟她继续执拗下去,只会难以争个胜负,又担心若是不让朱佳儿去的话,洛舞可能决计不去,今晚上的银子也就挣不来了。玉婵暗暗忖度,想了许久,望了朱佳儿一眼,又将目光移向洛舞,说道:“随你们去好了!”说罢,狠狠甩了一拂袖,大步的离去了。   只留下洛舞与朱佳儿二人。   晚上,揽薇院大门挂上了接客的灯笼,还特意挂上了好几盏花灯。大门之前搭了一个红布大台,周边用百花包裹,百花争艳,锦绣繁华尽在其中。舞台后边挂着大红丝绸布,上面写着“洛水夜舞”四个大字,字迹虽无刚健雄强之美,却有平和柔媚之姿,妖妖娆娆,美美艳艳,却有说不出的轻柔,说不出的惬意。这便是观舞台了。   第八章 观舞风姿   观舞台的前方早已聚集了无数客人,坐在最前排的自然是那些达官显贵,纨绔子弟,他们正在吃瓜果品香茗,交头接耳,谈谈笑笑。身份普通的来客只能站着,男的女的都有,都挤到诉情桥边来了。   “啪嗒!啪嗒!”一连串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咻!咻!咻!”烟花冲上夜空,在最适合的位置上炸开,不久便只剩下袅袅青烟,众人一阵欢呼,纷纷拍手呼道:“洛舞!洛舞!洛水夜舞!”   于是,这个时候,琴声响起,钟罄不断,接着便从舞台后面迈出十几个衣着光鲜的舞妓,莲步走来,舞姿轻盈,对到场的观众眉目传情,秋目闪闪。众人平静地看着,贵宾席上的人似乎对这些他们觉得平凡的舞妓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便有一人说道:“这洛舞我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如杨兄你所说的一般倾国倾城。”   这时旁边的一个白衣秀士别过头来,打开手中的折扇,慢慢扇道:“赵兄,听杨某的决计不会错,她可是享有‘洛水女神’之称啊!”那位姓赵的男子眉毛一扬,也打开手中的折扇,说道:“东汉三国时期,话说南有二乔,北有甄宓,怪不得后来会有曹植在《洛神赋》中用那些缠绵悱恻之说来描述洛水女神,也就是他的嫂嫂甄宓,只不过,你所说的这个洛舞,她能承受得起‘洛水女神’这个称号么?”   姓杨的那位男子笑了笑,又说道:“那曹子建用‘仿佛兮若秋云之蔽月,飘飘兮若风流之回雪’等等来形容甄宓,呵呵!我觉得洛舞就是眨眼之间,双眸闪耀,仿佛兮若明珠之绚烂,挥扬之际,身段柔软,摇摆兮若流苏之妩媚!在我眼中,洛舞比那甄宓还更胜一筹,只是小弟辞藻枯竭,她的美我实在是难以言表了!”说话间,他双眼宛如一波秋水,温柔至极,不断摇头感叹。   那姓赵的男子见他如此陶醉,于是眉毛又扬了扬,两眼忽然有了几丝光彩,说道:“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一下杨兄口中的‘洛水女神’了!”   台上的舞妓依然在柔情万种地挥舞着,众人都等待着洛舞的出现。   扬州城的夜空,月亮被云朵给盖住了,显得夜空有几分阴森的感觉。这时,在远处的空中竟腾空驶来一顶轿子,从远处看,四个轿夫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皆穿蓝色衣衫,头戴蓝色冠帽,他们抬着轿子在空中前行,从近处看,只觉得这四个轿夫个个模样俊朗,颇有年轻的活力。此时,他们驶到了离揽薇院不远的上空,这时轿子却停下来了,轿中之人说道:“薛清,下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说这话的是一个少年,话语低沉,也很悦耳。   “回少主,下面好像有人在跳舞呢!”位于左前方的轿夫回答道。   “我出来看看!”轿中少年说道。那叫薛清的轿夫听罢立即将帘子揭开,此时,从轿中迈出一个白衣少年,此少年生得一副如玉的面孔,一双凤目,寒星闪闪,入鬓剑眉,英挺大气,高鼻梁,薄嘴唇,他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身长却与四位轿夫相当,他双手负在身后,那双颇具锋芒的双眼正在往揽薇院的观舞台观望。不多时便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说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此时,薛清点头称是。“少主,把这个戴上!”薛清身旁的另一个男子将一垂有白纱的斗笠递了过来。少年接过,望着手中的斗笠,继而抬头笑道:“薛明,想得周到啊!”说罢,少年将斗笠戴上了,那俊逸的脸庞立即模糊起来。   薛清薛明等人抬起轿子,飞快往揽薇院飞去。轿子在诉情桥边停了下来,许是众人的心思都在等待洛舞,所以没有人发现空中竟会降下一顶轿子来。五人走了过去,来的人实在太多,少年等人也只能站在诉情桥上往观舞台望去。   观舞台上,那十几个舞妓还在不停地舞着,虽然舞乐清脆悦耳,但有的观众早已呵欠连连了。   薛清觉得这诉情桥离观舞台尚有一段距离,生怕不方便观看,于是低声说道:“少主,要不我们四人给你挤出个道儿来让你进去看看?”   白衣少年转过脸来说道:“不必了,我觉得这儿挺好的!”语毕之后,少年轻身一跃,立在了诉情桥的扶栏上,他衣袂飘飞,发丝随着夜晚的清风飞扬,说不出的潇洒俊逸。薛清等人抬头往观舞台望去,只见他身旁的一个细皮嫩肉的男子眯着眼看着,接着又揉了揉双眼,又去张望观舞台,重复几次,后来才问道:“少主,你可看清楚台上那些跳舞的模样吗?”   没等少年答话,薛清却说道:“薛月,你这不是瞎子照镜子吗,多此一举!少主他有千里眼,台上的歌姬舞姬少主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啦!”说到此处,白衣少年转过脸来笑了笑,然后说道:“薛月,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呢?”薛月的脸刷刷地红了起来,连忙说道:“少主美意,薛月怎但当得起呢?何况……何况……”薛月声音愈来愈小,后来小到听不见了。   “何况什么?”   “我,我如今还是青头小子一个,那,那等事我还不会干哩!”话一说完,顿时惹来薛清薛明的爽朗笑声,白衣少年说道:“我只说帮你物色一个,你立马会想起那等事,还说是青头小子哩!我看你啊,比我们谁都明白那等事!”说罢,薛清薛明笑得更大声,连少年身后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子也笑了起来,薛月用手拍了拍这个男子道:“嘿!薛风,你也取笑我?”那叫薛风的男子没有答话,只是抱着双臂,也往舞台看去,薛月觉得自己打了一个哑炮,于是没好气地又看往舞台。   “轰!”一朵七彩烟花在空中立即绽开,七片不同颜色的花瓣向四面八方飞去,而后化作无数粒小花,看似夜空之中的闪烁繁星,待烟花熄灭之际,众人往观舞台望去,这个时候,那些舞妓轻盈地往观舞台中间退去,水袖轻拂,半跪在地,脸朝上空。这时伴乐也停了下来,众人突然静得鸦雀无声,纷纷看向舞台的上方,也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人在上空洒下花瓣,一片,两片,接着便是众花齐下,使人看得眼花缭乱,远处的白衣少年立即看着上空,只看见上空是那刚才烟花燃放所遗留下的青烟,却没有任何人。   坐在贵宾席上的达官显贵们一时也是头晕眼花,只听那姓杨的年轻男子说道:“赵兄,我看多半是轮到洛舞出场了!”那姓赵的男子立即两眼放光,高兴又焦急地等待着。   琴声“噔”的一声响起。比起先前,这琴声有几分鬼魅,少了几分欢乐,多了几分凄然。   “啊!有人从空中下来了!”众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尖叫。   众人连忙看着舞台上空,此时,空中竟慢慢地降下一名舞妓,双手交叠置在双肩上,白色衣裙,鹅毛披肩,素白水袖,纤细的双脚上还系着铃铛,她头戴鹅毛羽冠,只不过玉脸用白纱给掩住了,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眸子,额上捆着一串白色玛瑙,眉心上还点有一梅花印,纵使看不清全部,光是她那迷人的双眼早已勾了一部分人的魂了。   “啊!她是洛水女神么?”有一人喊道,众人也兴奋起来。   薛清等人只是看见一舞妓从空而降,虽没有看清楚脸,但看到众人的反应竟是如此的激动,于是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少主,此时台上刚出来的这个舞妓长得如何?”薛月问道。   少年没有答话,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白衣舞妓。薛明见薛月又打了一个哑炮,又觉得自己看也看不到,没多大意思,于是过来和他说话,“薛月,别打扰少主,少主这是要给你好好的找个媳妇了,你看他看得这样认真,呃,我们跟了少主这么多年,少主对我们也真是不错啊,今天你这小子运气好啊,嘿嘿,少主会亲自为你做主的!”薛月只觉得薛明说的可信可不信,又担心子说出话来又惹得他们笑话,只是甩了甩头,故作不答。   那白衣舞妓在空中转了几圈,水袖柔和地甩动,宛若仙子一般。众人一时看得美滋滋的,此时,那舞妓双脚着地,舞了起来,她舞的正是“仙云揽雾”,而且全过程一节不漏,贵宾席上那姓赵的一眼都不离开那白衣舞妓的说道:“杨兄,这是洛舞吗?”   那姓杨的男子扇了扇扇子说道:“虽说这舞妓舞艺非凡,不过她好像不是洛舞!我看啊,洛舞定是要演压轴戏的!”   那姓赵的男子说道:“那我要等等了,不过这白衣舞妓也不错的!要不,洛舞给我,这白衣舞妓给你算了,嘿嘿!”   那姓杨的不答,还是颇有耐心的等候着。   那台上的白衣舞妓真的不是洛舞,而是朱佳儿。只是奇怪的是,她把“仙云揽雾”演得与洛舞不相上下,没有隐去那一节,而且身子还能腾空,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轰!轰!轰!轰!”四声巨响,众人抬头望天,看见空中明亮的烟花又炸开了,出现了“洛水夜舞”四个大字!   第九章 洛水夜舞   “啊!刚才那个不是洛舞啊!”突然有一人叫道。   众人一时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一番,顿时一片议论。   “啊!这回,真的是洛舞来了!”又有一人叫道。   这时,众人看见观舞台上方又有一舞妓从空而降,只见她身穿一件菊花暗花作底的鹅黄纱衣,五彩琉璃裙,金色腰带,裙子上镶嵌着七彩宝石,头戴着珍珠玉帽,手镯七八个环着她的纤纤手臂,随着灯光,只觉得她整个人耀眼无比,闪烁不停,可是,却看得连人的眼睛都不眨。此人便是洛舞了。   众人拍掌欢呼,欢快无比,激动之声宛如雷霆霹雳,震耳欲聋。洛舞长发披肩,纤细柳眉,朱唇未启,却给人她正在莞尔一笑一般。她在空中微微旋转,鹅黄水袖随身飘动,纱裙摇摆,微风拂过,纱裙不时往上飘起,那藕白的玉腿便露了出来,弄得那些观众脸红心跳,不断轻呼。那姓赵的男子也不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洛舞的绝色容颜。   那姓杨的男子拉了拉他,笑道:“赵兄,不可,不可呀!”这时,姓赵的男子才明白自己在大众面前失了礼,于是尴尬地坐下来了,只不过,双眼从未离开过洛舞半分!   然而,远方的白衣少年对洛舞只是轻轻一瞥,他的目光,最后还是停留在朱佳儿的身上了。   洛舞单脚着地,宛若蜻蜓点水,双臂摇摆,宛若蝴蝶纷飞,水袖浮动,如波光之粼粼,星星之闪闪。众人一连叫好。薛清等人看不清楚,只得问那个白衣少年道:“少主,这些人如此兴奋,那台上来的洛舞真有那么漂亮吗?”   那白衣少年回过头来,想了一番才回答道:“那叫洛舞的舞妓自然是美得出奇,只不过从她衣着看来,只觉得太过奢华,在别人眼中或者被她弄的鬼迷心窍,而我却觉得那白衣舞妓要好得多,白色素衣,不加渲染,却有几分脱俗之色。”说完,只看见薛清几人看着少年,他们不知自己的少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薛月后来笑道:“呵呵!少主好眼光啊!薛月,还不快谢谢少主,今晚你就去讨那个白衣舞妓做老婆算了!”   “什么做老婆?”少年截道。   薛月见少年眼中竟有一丝顾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啊!不是,是薛明乱说的,我怎可娶个妓女回去!”   少年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几人一时无话,又往观舞台上看去。   坐在贵宾席上的人纷纷交头接耳,那姓杨的男子对身旁姓赵的男子说道:“怎么样,赵兄?赵兄?赵兄?”唤了几声,都没有答话,又喊道:“赵兄,你口水都流了,怎么样,果然被震慑住了吧?”还是没有答话,他只好用扇子在那姓赵的男子肩上打了一下。   那姓赵的这才回过神,揉了揉自己的肩,看见眼前打自己的人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又出了丑,于是故作镇定说道:“呵呵!你考虑好了么?今晚那洛舞归我,那白衣舞妓就归你,可好?”   姓杨的男子摇头说道:“那白衣舞妓倒是不错,只不过,我看她没有洛舞身材丰腴,我杨浩心中只有洛舞一人,我看还是不必了,再说,赵兄,这洛舞的身价我怕你是买不起的!”|   “哦?杨兄何出此言呢?”   “呵呵!听说,她入揽薇院至今还没有接过客呢!她身价非凡,没有人担负的起呢!”   “轰!”又是一朵烟花炸开,只不过众人看这洛舞出神,竟然没有人抬头望去。   当是时,舞台旁边竟突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一齐像洛舞扑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大叫,正准备蜂拥上去,却不料那些黑衣人立马齐刷刷地亮出刀子出来大声说道:“那个赶上来,老子叫他脑袋搬家!”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哪个还赶上?   白衣少年也被此景怔住了一下,他正欲起身前往,却被身后的薛风拉住,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众人也见眼睁睁地看着洛舞被抓,贵宾席上的贵客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只有杨浩一人正在那里焦急地看着。台上那些舞妓早已被吓得蜷缩在一处,个个不敢出声,这时只见朱佳儿像发了疯似的扑了上去,咬住了其中一个大汉的粗手。   “啊!”一声狼嚎般的叫声,那被朱佳儿咬住手背的大汉骂道:“这死丫头不怕死,一起抓!”   黑衣人迅速将朱佳儿和洛舞捆住,往台上扔了一个烟雾弹,舞台马上浓烟四起,再也看不清台上发生了什么。众人立时混乱起来,有的孩子正在哭爹喊娘,有的人早已挤破头似的往家里跑,揽薇院的玉婵早已吓得晕了过去,余娘在那儿正捶胸顿足地哭号着。   那白衣少年望着前方说道:“薛风,放手,我要追上去!”话一说完,少年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四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薛清说道:“还不快去追,此次我们出来,若是少主出了什么事,我们几条命都抵不过!”说罢,一个翻腾,便往远方飞去了。后面的薛风等人二话没说便跟了上去。   “快!快点,把她们弄到船上去!”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这荒郊野外响了起来。这时,那些黑衣人正扛着朱佳儿和洛舞二人往前方泊在河岸边的船只跑去。朱佳儿和洛舞二人不仅被捆着,而且口中还塞着抹布,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只好焦急地对望。   她们被带到了船上,两人坐在一个角落,这个时候,一个独眼大汉走了过来,在朱佳儿身旁蹲了下来,扯开朱佳儿口中的抹布,朱佳儿立马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强盗偷人了!救命啊!救……”朱佳儿止住,只见眼前的独眼大汉把一把大刀架在了只见的脖子上,吓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叫,老子就毙了你,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接着向船舱外面的人叫道:“开船!”船便在此时离开了岸边,向朱佳儿不清楚的方向驶去。那大汉把刀移开,朱佳儿舒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刚才没有喊下去,不然老子我真的要命丧黄泉了。”于是抬头望去洛舞,见洛舞脸都被吓白了,两眼正死死地瞪着那个独眼大汉。   “啪!”一巴掌落在了洛舞的脸上,她那雪白粉嫩的脸上立即夺了五个粗大的手指印。   “妈的!你打她干什么?”朱佳儿大声说道,于是又转向洛舞柔声说道:“洛舞姐,你没事吧?”洛舞摇了摇头,垂下眼帘来。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只不过,这次被打的是朱佳儿。接着那大汉伸手去掐朱佳儿的脖子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一旁的洛舞立马慌张了起来,不停地用脚踢着那大汉,这时大汉按住洛舞的玉腿,对朱佳儿说道:“老子扯开你口中的抹布,不是叫你来骂老子的,老子可是有事要问你!”   没等朱佳儿说话,大汉又说道:“你老实回答老子,你身旁的这个美女可曾在你们那里接过客?”   朱佳儿没有说话,洛舞却躁动了起来,一个劲儿地给朱佳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能说出来,朱佳儿立时会意,于是两眼一翻,故作虚弱地说道:“啊!你……你刚才那一巴掌,好……好厉害,我……我快要……死了!不能回答你了!”于是立马倒在一旁,一动也不动,洛舞知道佳儿是在蒙骗那大汉,觉得实在好笑,但还是强忍住了笑声。   那独眼大汉马上将手指放在朱佳儿鼻子边,朱佳儿知道大汉在试探自己,于是屏住呼吸。那大汉收回手去,冷哼一声,“嗖”地起身,马上将洛舞抱住,还说道:“哈哈!不说也罢!老子这就亲自去瞧瞧!”   第十章 神秘少年   大汉往里屋走去,朱佳儿听见大汉这么一说,便立刻翻起身来,看到洛舞正在不停地挣扎,那大汉得意地正在往里边走去,朱佳儿本想捡起旁边的凳子掷过去,只不过双手被束缚住了,她只好连滚带爬地滚爬到了大汉脚下,她用嘴咬住了大汉的鞋跟死死不放。   那大汉见朱佳儿不放,破口骂道:“妈的!你这家伙是属狗的吗?是不是嫌咬老子咬得不够,咬了我的手,还要咬我的脚啊?”说罢,大汉甩开朱佳儿,抬起脚来,说道:“本想让你做我的小小老婆,妈的,谁叫你这样泼辣,哼!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爷吧!”说罢,使足内力准备向朱佳儿重重踩去。洛舞见朱佳儿马上被大汉踩着,于是便被吓晕了过去。   眼看大汉的脚马上踩住了朱佳儿,这时,倏地狂风袭来,弄得他们的船东倒西歪,朱佳儿也顺着船的摇摆滚到了另一旁。“砰!”大汉踩了个空,却将船震得剧烈摇动。大汉见洛舞晕倒,于是将她置在床上,接着便向朱佳儿走来,没走得几步,舱外狂风又袭击了过来,大汉身子一低,扎了个马步,才站得住,于是他向舱外嚷道:“老五,你是怎么掌舵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那个掌舵的老五回答道:“大哥,这风看似不太正常,我也摸不清,啊哟!”老五一声惨叫,舱外的人也顿时骚动了起来。   独眼大汉无暇再置朱佳儿于死地,连忙往舱外奔去,朱佳儿听见舱外的人如此躁动,她好奇地爬到窗子边,挣扎地站了起来,往窗外看去。   舱外,众人四处张望,面带惊恐,那独眼大汉身前躺着一个人,那人脸色煞白,只是还有气,话也说不出来了。   独眼大汉道:“老五啊!”叹了几口气,他转而扬起衣襟大声说道:“来者何人?为何如此兴风作浪?”   风,立即停止了,周围一点的声音都没有,静的令人发寒。   慢慢的,在这浩浩荡荡的河面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笛声,笛声婉转,宛若初春刚融化的小溪汩汩而流之声般动听,道不出的春意盎然,又如夏夜之中的百鸟齐鸣,说不尽的仲夏情味。继而音调一转,化为急促之音,好似头顶上飞来千万只老鹰,不停地嘶鸣,杀气重重,又好像有千军万马奔来之势,令人不敢移动半分。   一旁的朱佳儿听不出其中的味道,而独眼大汉早已烦躁不已了,他脱口大骂道:“什么个鸟?给老子滚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笛音戛然而止,恢复了适才的平静,正在此时,那吹笛的人忽然说了话,“韩帮主,你那只眼睛还好吧?不知‘流星扫月’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原来,这个吹笛的神秘人竟然是个少年,只觉得他话音爽朗,颇具磁性,与方才的笛音一般的动听。   话一说完,只见那个姓韩的大汉身子震了一下,又见他有点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瞎掉的那只眼,接着冷哼一声说道:“是你?是你这个臭小子!我韩笑邦当日受你一剑,就算我到了阎王爷那里都不会忘记的!”韩笑邦又吐了一口唾沫,继续愤愤地说道:“今天你又隔空震碎我帮中老五的五脏六腑,看来我们晏河帮与你那什么狗屁的楚阳派当真要井水犯河水了!”   伏在窗边的朱佳儿虽然不太听懂他们的谈话,但还是弄明白了那个吹笛的人与这个姓韩的独眼大汉绝对不是一伙的,她的心中升起了微微的希望。   这时,只听那个吹笛的少年大笑了几声说道:“哼!你们晏河帮好事不干,坏事做尽,如今还将两位姑娘劫到船上来,就算不是我楚阳派弟子瞧见,别人看见了也会前来搭救的!”说话间,那人尽是干云豪气,气概不凡。朱佳儿听得一清二楚,想到这个楚阳派的少年一定会救她们,于是心中再也遏制不住兴奋了。   船在此时竟然又颠簸了起来,又有几阵狂风席卷而来,朱佳儿连忙往外看去,只见众人神色慌张,这几阵风与先前这个楚阳少年的不一样,韩笑邦四下张望,只听一声清啸,那楚阳少年说道:“救她们的人来了!”接着竟轻咳了几声,狂风卷过,再也听不见那少年的话语了。韩笑邦气急败坏,跑到船头指着前方的黑暗处骂道:“姓林的兔崽子!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话未说完,就有一阵龙卷风出现在了他面前,韩笑邦暗叫不好,立马从腰间取出两把巨大又锋利的斧头。   朱佳儿见那楚阳少年弟子离开,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立即变成了绝望的碎片,仿佛落尽了万丈深渊,感觉到周身一片的茫然与黑暗。   只听韩笑邦大笑一声说道:“今天当真是热闹啊,前来的客人出来吧!为何又要躲躲藏藏?”他故作镇定,像是来者对他没有丝毫威胁一般。   那盘旋在船头的龙卷风顿时消失,河水立即平静如纸,不再有任何波浪浮动。晏河帮上上下下无人敢动,他们手中皆拿着刀剑锤子,东张西望地等待着来人的现身。   朱佳儿一时又激动了起来,心中暗道:“难道那个楚阳派的弟子没有走吗?真是太好了!”说罢她又振作精神往外瞧去。   此时,从空中降下来两个人,他们皆穿蓝色衣衫,定睛一看正是薛清和薛明,接着又有一个白衣少年从空而降,在两人后边停了下来。那白衣少年便是那位少主了,他迈上前来缓缓说道:“晏河帮素来干的是劫镖劫财之事,如今怎么改了行,做起劫色的事来了?”朱佳儿听这少年的口音和先前的那个大有不同,她这才知道这人不是那个楚阳少年,心想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会不会救自己,她真的好想大声喊救命,但又顾虑到万一自己的胡乱一叫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还是闭口不说,继续观察舱外之事。   这时,只听韩笑邦笑道:“少侠,这是我们晏河帮的事,俗话说‘宁可少一个朋友,也不可多一个敌人’,我们素不相识,也无什么恩恩怨怨,我看啊,少侠还是别插手此事吧!”   那白衣少年望着船舱思索一番,后来才转过头来对韩笑邦说道:“那两位……两位姑娘就在舱内?”   韩笑邦打量着这个戴着垂纱斗笠的白衣少年,说道:“怎么?少侠她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想把她们送回去!”说罢,少年的双眼刺来一道令人生冷的锋芒,韩笑邦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杀气,于是心中一沉,顿时又怒意生起,将两手中的巨斧重重一挥,厉声道:“哼!少侠,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我们只有用拳头说话了!”   白衣少年跨步向前,正欲运功就被薛清薛明二人拉住。“少主,此人岂能有资格让少主出招?还是让我们俩来吧!”语毕,二人立马夺身飞出,向韩笑邦逼去。韩笑邦见薛清薛明二人以十万火急之势袭来,又见两人正扬起长刀劈向自己,当下马上扬起斧头交叉护住自己的前额。“铮!铮!”兵刃交接之声立即传来,韩笑邦熊腰一闪,便往后翻了几步,二人见势紧追上前,两人左右夹击,往韩笑邦又是一劈,在明月的照耀之下,薛清薛明挥舞的长刀发出道道刀芒,弄得人眼花缭乱。   眼看两刀正要劈到自己,韩笑邦立即扬起斧头,张开粗臂旋转起来,薛清薛明二人并没有收刀,而是往韩笑邦挥去,只听见“咔擦咔嚓”的声响,斧头与长刀的交接处发出道道火光,二人马上收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韩笑邦旋转速度竟是如此之快,不多时,韩笑邦旋转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蛹,另对手无法进攻了。   这时,蛹中的韩笑邦忽然大声说道:“妈的?你们这些狗养的,你们愣在那里看老子我耍猴吗?还不快把这三个人宰了!”说罢,韩笑邦化作一道黄光冲天飞起,最后落在船舱顶上,他脸色苍白,无力的握着双斧。   众人见状,也壮起胆来装模作样地扬起刀剑指向白衣少年三人,众人都明白与那三人作战分明是以卵击石,所以他们有的只被伤了一下的就不再做垂死的挣扎了,而是故意装死在船上,或者故意倒在河里。   立在船舱上的韩笑邦见自己的帮众竟是个个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心中怒火中烧,他仰天长啸起来,大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辱,来日必报!”话一说完,便翻身投入河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第十一章 白衣少主   朱佳儿见韩笑邦扑通落水,心中大叫痛快。这时,她才发现白衣少年正往船舱这个方向看来,朱佳儿竟想到:“这些人虽表面上说是来救我们的,但是也不知道可不可信,若是也是来劫洛舞姐的,那可不好办了,他们的武功比那个叫什么韩笑邦的独眼龙厉害多了,万一如我所想的那样,我们的下场就会更惨了!”她冥思苦想之间,眉头早已皱作一团,再也不能皱了。   “进去看看!”舱外的白衣少年突然说道。   朱佳儿一听到白衣少年这么一说,心中倏地紧张起来,于是往回挪去,谁知道她竟然慌张无比,不但没有回到原处,而且还重重摔了一跤。朱佳儿心怦怦直跳,却没有任何力气爬起来。   这时,朱佳儿摔倒弄出来的声响却将晕过去的洛舞弄醒了过来,洛舞见摔倒在地的朱佳儿,又见她不能动弹,而且周围竟没有那个韩笑邦的身影,她也不去想得太多,只见她不禁从床上滚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挪向倒在地上的朱佳儿。   朱佳儿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满脸焦急的洛舞,月光之下,她颦住柳眉,眼神里尽是忧心与心疼,她口塞抹布,有说不出的痛苦和焦虑。朱佳儿看见洛舞慢慢的靠近,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起来,轻轻说道:“洛舞姐,我没事的,外面有人进来了。”话刚说完,她看到地板上多了三个被拉长的影子。   佳儿一时僵住了,她看到眼前的洛舞张大双眼望着佳儿身后的人,在月亮的映照下,她双眸闪烁,耀眼无比。   朱佳儿看见影子越来越靠近自己,最后又在自己的身后停下,她立刻把头紧紧地贴在地上,不作动弹,四下安静极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快去帮那位姑娘松绑!”白衣少年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两个人轻巧的脚步声。朱佳儿飞快地抬起头,看到薛清薛明二人解开了洛舞身上的绳索,口中塞住的抹布也给除了去,朱佳儿连忙起来,等到她站好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绳索早已被人给解开了,白衣少年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她却不敢转身,但,她还是转了身。   朱佳儿回头一看,正看到了那个戴着垂纱斗笠的白衣少年。   少年见朱佳儿睁着好奇的双目盯着自己,又看到她脸上的面纱早已被摘了去,只剩下那秀丽的容颜和那双闪动的眸子,此时此刻,少年一动也不动了,怔怔地望着朱佳儿,他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柔情,不过停留的时间确实如此之短,转瞬间便消逝了。   佳儿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只觉得他好像一塑雕像,又见他带着垂纱斗笠,她一时竟有想摘掉他斗笠的的冲动,但有顾虑到他武功非凡,地位也非凡,若是冒犯了他,下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佳儿,你还好吗?”一旁的洛舞问道,她的轻声细语打破了佳儿与少年之间的沉寂,二人纷纷转向洛舞,只见她柔和的脸色有几分疲惫,虽然发丝凌乱,但也不减她的绝美容颜,在这凄清的夜色下,却更加显得有几分清丽,是另外的一种美了。后来佳儿才回答道:“没事了,倒是你,洛舞姐,那独眼龙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洛舞仅是微笑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原来你叫佳儿?”耳边响起了少年的声音,那声音却是如此的悦耳。朱佳儿回头,慢慢地向少年望去,才说道:“我叫朱佳儿,你呢?”见少年不答,她又斗胆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送回去啊?不是来抓我们的?”   这一问竟把少年给怔住了,他哑着嗓子道:“我?”没等朱佳儿回应,一旁的薛清大声插入道:“小姑娘,不可无礼,少主的名字岂是你能问的?”白衣少年在这个时候便挥手打住了薛清的话,几个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洛舞这时站了起来,连不上前对着白衣少年盈盈一般,紧接着又像薛清薛明二人拜了起来,口中温柔说道:“无论如何,还要谢谢恩公相救。”   朱佳儿见状连忙爬起来道谢,只是那白衣少年又开始沉默不语了,一旁的薛清薛明看着他们走神的少主,也开始诧异起来。   半晌之后,船外忽然传来了一丝响动,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一时将船弄得摇晃起来。   白衣少年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猛地转头,伸掌一挥,两枚有三寸长的银针便立即往舱外飞了去,银针快速之极,竟将舱门穿了两个圆满的孔,而后舱外便是一阵兵刃交接的声响。   “少主!是我们啊!”舱外的人喊道。   少年立即会意,手掌说道:“你们二人快快进来吧!”   朱佳儿看见有两个人进来,心中不禁感叹道:“这少主不愧是少主,连舱外有几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功夫真的是了得啊!”   想着想着那两人便走到了少年的跟前,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薛风和薛月,他二人看了看朱佳儿和洛舞,本要说话,但还是始终没有说出来,白衣少年自然明白他二人的意思,于是说道:“薛风,你同我出来一下!”说罢,便往舱外走去。   皎洁的月色之下,河面的波纹轻轻浮动,船也在轻轻地摇摆着,夜空之中,星辰寥落,谁也不曾想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发生过一场劫人的事。少年伫立在船头,见薛风站在自己的身后,便说道:“方才那人可是楚阳派的?”   薛风点头称是,迟疑了一番才说道:“那人确实是楚阳派弟子,只不过此人轻功了得,我二人未能将其追上。”   白衣少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对着船舱说道:“薛明,你们都出来吧!”   薛明等人便纷纷出来,少年望了望这浩瀚无穷的河面,问道:“何时才能靠岸?”薛明张望了一番,回头抱拳说道:“少主,这运河乃隋朝皇帝杨广派人所修,河面过宽,就算我们四人运气推船也要一段时辰。”   少年微微点头,微风袭来,斗笠的白纱也随着飘动了起来,他两眼一闪,问道:“加上我呢?”   这时薛月插入道:“少主乃万金之躯,这等杂事怎可劳烦你呢?”   朱佳儿见这少主的身份贵重,不由得问身旁的洛舞,“洛舞姐,这少主是不是比皇帝还大啊?”洛舞听她这么一问,便马上用手捂住了佳儿的嘴,连忙示意她别乱说话,佳儿立即会意,睁大眼睛连忙点头。   薛明他们自然听见了朱佳儿对洛舞的询问,于是说道:“若是那皇帝见着了我家少主,恐怕那皇帝也要敬少主三分呢。哈哈!”薛清薛月也跟着笑了起来,唯独不笑的便是那个一直少话的薛风和那个白衣少年。   此时,几个人的谈笑中,顿时给这个死寂的夜晚带来了几分生机,几分律动,令这个看似漫长的晚上也变得短了起来。   “咯吱!”   船的某个部位好像断了一样,传来一阵断裂的声响。   “轰!”   船身剧烈的摇动了起来,朱佳儿一时没有站稳,便跌在了地板上,洛舞见到此状,本想去拉,但这船实在摇晃得剧烈,她连自己也无法站稳了。   “少主,大事不好,有人在水下运功,船快要裂开了!”薛月童然大叫道。   第十二章 覆舟翻船   众人听罢,脸色都有点煞白,这扬州运河之深,他们无人知晓,若是落了进去,不会水的恐怕性命不保了,而且他们恰好不会水。   没等白衣少年说话,在水底下便传来了一阵雄厚的笑声,听着声音,竟和韩笑邦的一模一样。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韩笑邦回来报仇这么快,朱佳儿一想到那个独眼的韩笑邦,不觉后怕起来,船仍在不停地晃动着,朱佳儿只能抓住船沿死死不肯放手。   少年等人皆在运功试图将船维护住,可是船依然不停地在摇摇晃晃,河水翻腾,不时地往船上袭来,朱佳儿和洛舞还吃了几口河水,弄的她们咳嗽不堪,朱佳儿此时只觉得全身宛如千斤般重,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河水早已浸湿了双眼,她睁开眼睛只觉得格外生疼,耳边是船正在裂开的声音,还有那波浪不断地冲击声响。   这个时候得晚风呼呼地吹个不停,佳儿想起自己十二年来干过许多顽皮之事,但却没有像今天这般危险的。她忽然想起了朱长宵,此时的爹会不会挂记着自己呢?这些天,揽薇院的大门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想到此处,心中不觉酸楚了起来,船摇晃着,风吹拂着,朱佳儿再也没有丝毫力气了。   她松开了手,之后便是一片的黑暗。   “啊!”洛舞惊叫了起来,大声喊道:“佳儿落水了!”   白衣少年一听到佳儿落水便立马转头,只看见洛舞正死死地抱着船的栏杆,而佳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滚滚巨浪之中。   “扑通!”   白衣少年收功纵身跳入了河水中,薛清四人皆被震慑住了,一时分心,船又裂开了几分。   “轰!”船还是裂开了。   当河水停止了翻滚,当四周再无任何风吹草动时,只见一个大汉从河中探出头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逃跑的韩笑邦,他吐了吐几口水,说道:“妈的,敢和老子斗!老子叫你们通通送你们上西天取经去!”   扬州的夜色,自然是繁华秀丽,灯光闪闪,车水马龙,数不尽的热闹。但扬州的郊外缺别有一番风味了,稀松的星光之下,在这暗淡的大地上偶尔还闪烁着几家住户的灯火,成为了这寂寥黑夜的几抹点缀。   扬州大运河,浩浩河面,让人感觉到一望无尽的雄壮之美,清风徐来,给人品尝到神清气爽的脱俗之味。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运河中,忽然冒出一个人来,只见他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但见他一袭白衣,他还背着一个白色衣衫的姑娘,再看别在他腰间的斗笠,原来,他就是那个少主,而那姑娘,便是朱佳儿了。   白衣少年背着朱佳儿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向河岸,河水在少年的行走下,轻轻地发出了哗哗的声响。此时,夜已深,在这个荒郊野外,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年走到岸边,忽听背上佳儿轻咳了一声,此时的他却没有立即回头,朱佳儿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被人背着,而且背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所认为身份显赫的白衣少主。她稍微动了一下,却没有下来。   少年问道:“你醒了?”被背着的朱佳儿小声应了一句,她平日里虽和同龄的男孩子们嘻嘻闹闹,但也从未经历过被一个陌生少年背在背上的这种事,于是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时候,夜依然是那么的祥和,让人无法觉察出刚才在这个宁静的河面上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少年走到岸边的几棵树下旁,将朱佳儿轻轻放下,过来一久,转过身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双水灵灵的双眸,两人浑身湿透,朱佳儿虽只有十二岁年纪,但湿衣紧贴于身,无不透露出一位妙龄少女的身段,少年看了一眼,玉脸不禁微红,他立马别过脸去说道:“得罪了!”接着走了几步,背对着朱佳儿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把衣服弄干吧!”   朱佳儿一听少年说得罪了,起初觉得少年的话莫名其妙,但后来看见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她才意识到了少年的话中之意。这时朱佳儿竟有一丝的尴尬,苦笑道:“少主,您等着,我去弄柴火。”话一说完,朱佳儿就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中。   等到朱佳儿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树林里看不尽的漆黑中,少年才反应过来朱佳儿早已钻了进去,此时的他竟对这个相识不到一天的小女孩动了一丝担心的情义,他想进去找他,可是,他又担心自己若走了朱佳儿回来找不到自己,那岂不是更遭,于是,少年叹道:“是了,她说要我等的,我便等吧!”   此时,微风佛面,河水又泛起了阵阵微波,乌云再也藏不住月亮,皎洁的月色又映在了少年如刀削的俏脸上,显得是如此的令人沉醉,令人难以割舍。   不多时,朱佳儿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捆木柴,少年看着大汗淋漓的佳儿,又看了河岸周围,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面容,他说道:“这岸边不是有柴的吗,我还弄了一些,你怎么跑这么远去弄柴火?”少年边说边把自己在河边捡的木柴堆在一起。   朱佳儿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少主,那我们来试试,你烧你的柴,我生我的火,怎么样啊?”   那少年首先迟疑了一下,脸色不是怎么的好看,不过还是说道:“那好,我来试试!”   两人说罢便开始铺张起柴火来,只见朱佳儿的火没用多久就燃了,而且越燃越旺,在这个寂寥的夜晚里,不停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那白衣少年的火却怎么也生不起来,朱佳儿看着少年一脸心急的样子,她笑了,似乎这一切她都预料到了的样子。   此时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衣衫仍湿着的少年不禁打了个寒噤,朱佳儿见少年有一点轻微的发抖,话也没说,她向少年走去,她竟然走上前去,牵住少年的手,两人指尖相碰之时,少年好似被什么震住一番,古语有训,男女授受不亲,他本想挣脱佳儿的手,可是他也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将朱佳儿的手握紧了。   少年随着朱佳儿牵着,他们走到了那堆熊熊烈火边坐了下来,少年依然一片沉默,朱佳儿瞧了少年一眼,笑吟吟地说道:“少主,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捡的柴燃不了吧?”   此时,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秋目里泛出了疑问的意味,没等少年开口,朱佳儿便说道:“少主,是这样的,河边的木柴大都被河水浸泡过,愈是靠近河岸,木柴愈显潮湿,再加上这日积月累的浸泡,这些柴有的都腐烂掉了,就算碰上烈火,也难以燃得起来呀。”   “所以,刚才你才跑去树林里去了。”少年淡淡道。   朱佳儿呵呵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小脸便显得更加灿烂了。她盯着少年看了看,见少年依然静静地坐在那儿,于是欲想往前伸手,她这才发现两人的手依然是牵着的,少年回过神来,两人顿时觉得好生尴尬,很快就将手放开了。少年移开目光,注视在那团燃得正旺的烈火上,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拨弄他的头发,他抬头之时,正看到朱佳儿正喜笑颜开地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使自己的视线更加的清晰了。   第十三章 神秘渔翁   朱佳儿拨开少年的头发,露出了少年那张俊俏的玉脸,在月光和火光相互的交织下,将这个少年的面容做了一个完好又完美的展现。   “少主大人,你真的生得好俊啊!”朱佳儿一阵兴奋地感慨,大叫了起来。少年此时说道:“有这么夸张么?”   没见朱佳儿回答,少年就发现朱佳儿的手还在抚着自己的脸,于是突然慌乱地站了起来,吞吞吐吐说道:“你,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么?”   朱佳儿白了一眼,心中想到:其实你更夸张。她说道:“我平日和伙伴们都这样,我是把少主当成我平日里一起玩耍的玩伴了……所以才......”   少年不语,朱佳儿在这少主面前好像也没什么所畏惧的,或许是小孩子吧,也不需要去注重什么繁文缛节。   “少主若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那刚才少主救我,还把我从河中背了出来,那这又怎么说呢?”   少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不知说什么好,后来想起方才在揽薇院门口看到朱佳儿从空降落,猜测到她多半会武功,不过刚才在晏河帮的挟持下却表现得对武功一无所知的样子,他顿时疑惑重重,不过还是问道:“你会武功么?”   “不会哦,我虽然很想学。”   “那方才我见你从空中降落,还以为你会轻功。”   “哦,那全仗着洛舞姐呢,她用一种看不见的绳子把我拴住,然后慢慢操控着我下来的。”   少年点头会意,不过眉头又稍稍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旭日东升,照亮了微微浮动着的河面,清晨的一点晨曦之下,一草一树都显得那么地清晰,它们都是淡淡的黛色,河岸边的芦苇草倒映在这片浩瀚的运河中,伴着微风,肆意招摇。   扬州运河河岸,那从树林间洒落下来的几束阳光刺入了他们的双眼。   她醒了,看着仍在靠在树上熟睡的少年,想起昨夜自己拨弄少年的头发,也不知为何,小小年纪的她双眸里闪现了异样的光彩,或许这就是年少时期的情窦初开吧。   这时,他也醒了,清晨中睁开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她,想起昨夜两人指尖的触碰,也不知为何,十四五岁的他会想念着那一瞬间的感觉。   朱佳儿发现少年醒了,一时耳根灼热,慌乱起来,她立马移开了停驻在少年身上的目光。   丛林中的鸟雀也在这个时候叽叽咕咕地叫了起来,它们的啼声顿时让静谧的丛林变得生机勃勃,焕发光彩。只不过,两人回想到昨夜都有一丝的尴尬,一时两人沉默起来。   朱佳儿迈步走到河边,用河水清洗了小脸,立马觉得困意全消。她东张西望,想知道她现下和少年所处的位置。   “佳、佳儿姑娘,你可知回扬州城的路?”白衣少年看了一脸茫然的朱佳儿,还是这么问了一下。   如少年所预料的,朱佳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办法知道回去的路,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扬州运河如此渺茫,浩浩河面如此广大,人烟稀少的地方自然也多了去了。   朱佳儿蹲坐在岸上,两手托腮,偶尔会回首瞧一眼身后的少年,每一次回头,少年都是依靠在大树上的,双目紧闭,好似在想些什么东西。两人看起来都很冷静,好像愿意就这样待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般,抑或是两人没了希望,不想去盼望什么出路了吧。   落照西垂,两人都开始找寻柴火,他们围在火堆边坐着,各想各的事,朱佳儿别过脸去,看着一望无尽的扬州运河,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就要被湮没,她一点困意也没,只是将前方看得出神。   “啊!有船!有船!”朱佳儿突然跳将起来,往岸边走去,向前方招起手来,“船家!船家!救命!救命!”   少年立马会意前面有船,于是也站了起来,方才面无表情的他也渐渐露出了喜色。   “船家!船家!”朱佳儿不停地喊着,一边跳一边转过脸来对少年笑。   眼看前方的船越来越近,朱佳儿更加高兴了,这时少年后退一步,运起功来,两掌张开,借助内力将船吸了过来。   船靠岸了,掌舵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渔翁,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间别着一支白玉笛,脚上一双草鞋,看不清他的脸,感觉这位老者特意用斗笠掩盖了他多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微风袭来,胡须也跟着轻轻地飘动。渔翁说道:“两个小娃娃,迷路了吧?快些上船吧?”   说罢,渔翁将船舱里的渔网、鱼线这些工具整理了一下,空出了一个位置,示意他们进来。   朱佳儿跳起来笑道:“谢谢您,老人家!”接着回头向少年说道:“走,我们可以回去了!”话一说完,朱佳儿提步走去。   “佳儿姑娘等下!”少年接着转头向渔翁说道:“这位老人家,你知道我们要去哪?”   “你们去的地方只要不超出扬州城境内,到哪里我都可以送你们去。”   船,掌舵。   在浩浩的河面之上,一叶扁舟开始行驶了起来。   “老爷爷,送我们去扬州吧!”朱佳儿说道。   船头的渔翁安然地掌舵,缓缓说道:“小姑娘,我一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扬州人士,其实方才就已猜到你要回扬州的。”   “哦?那老爷爷你也是扬州人咯?不过你口音不对啊!”   “咳咳……我是扬州人士,只不过长年外出,口音自然也混杂了各地的味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扬州是个好地方哦!”   少年无话,只听他们二人在说这些家常。   不知过了多久,渔翁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竹筒,两个小碗,又拿来了一碟鱼片,对着朱佳儿和少年说道:“你们两个都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一边说一边将竹筒里的酒倒入碗里,船舱顿时酒香四溢,再加上鱼片的味道,真是令人垂涎。   渔翁把碗递给朱佳儿道:“这酒是水果酿的,是果酒,不醉人的,可以解渴!”佳儿接过,渔翁又满上一碗递予少年,少年接过,迟疑一番,不过还是一饮为尽。   夜幕四合,渔翁终于将二人送上了岸,只是说了几句让他们小心的话,转身回去之时,却听见朱佳儿喊道:“老爷爷,等一下!”渔翁回头看了朱佳儿,只见她脸上掠过一丝不舍之意,她最后掏出了一件东西,拉着渔翁说道:“老爷爷,这个东西送给你!”渔翁定睛一看,是一条脖子上的玉坠。   “小姑娘,老头子我只帮了一个小忙,再说我也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人老了,拿着这些身外之物作甚?”   “老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非常谢谢你,若是没有爷爷你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扬州,我只是用此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从小没有爷爷,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感觉,不过今天你却给了我那种感觉,或许那就是爷爷的感觉吧!”   朱佳儿话一说完,渔翁立马对她生了一股怜惜之情,渔翁沉默,少年也沉默了。   渔翁后来还是收下了玉坠,与他们挥手告别。他回到渔船,支起竹竿,向远处驶去,银色的月光之下,河面波光粼粼,碧波闪耀,冷月映照之下,腰间的玉笛闪烁着光芒,他的背影竟显得有那么一丝凄凉。   “哎哟,我的小祖宗,那小姑娘如此机灵,死不了的!”   揽薇院里传来了二执事徐娘的叨念。   佳儿和少年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忽听一声“佳儿,是佳儿他们回来了”,接着便见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跑了过来,此人不是洛舞又是何人?她一脸憔悴,相比是对佳儿担心过多所致吧。   他们纷纷进屋,少年也无所顾忌地走了进去,自此次发生了绑架洛舞的事件,揽薇院一直没有开张生意,因此大厅之内显得空旷冷清,只有几个端茶送水的丫环走来走去。   “少……少主!你总算回来了!”薛明薛月竟也在揽薇院里。   “薛风薛清人呢?”少年问道。   “他们去寻你们去了,不过无论有无结果他们都会回来这里!”   少年点头会意,此时,就问了薛明他们当日是怎么回来的经过。薛明告诉道,自那日木船被韩笑邦用真气震碎之后,他们六人分散,薛风等人就去寻找跳入河中的少年、朱佳儿以及洛舞。谁知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找到少主和佳儿的踪迹,只把洛舞救了回来,好在洛舞识得路,他们就一边护送她回揽薇院一边四处寻找少主的下落。   薛明说完,在洛舞的询问下,朱佳儿也将她和少主回来的经过一一说给了他们,只是隐去了自己将玉坠送给渔翁一节。   他们谈话间,少年的目光在洛舞身上留意了一下,只不过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而玉婵、余娘等人依然不停地向白衣少年们道谢。   玉婵道:“小院也没啥能招待你们的,若公子们不嫌弃的话,院里的姑娘随你们挑了!”话一说完又在呵呵呵的笑。   这时,薛月惊道:“玉妈妈,怎可如此,我们不好不好那事!”   一旁的余娘挤眉弄眼,笑道:“大姐,你老人家别指引公子们做错事呀!”   薛明们都笑了,少年道:“你们都累了,休闲娱乐一下也不是不可的,不用顾忌我在这里,让你们不能尽情的休息。”   “哎哟!那少主你呢,你挑谁呢?我们院里的姑娘虽然个个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都是小家碧玉的。”   少年莞尔,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玉老板,你若是真想让我选一个,是不是我选谁你都答应?”   “那是当然,你们救了洛舞,如此大恩,应该相报!”   少年目光游移了一番,停在了洛舞的身上,玉婵和余娘看见此景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接,意思是少主若是选了洛舞,只要洛舞愿意,她们也不会阻碍。   少年后来收回目光,品了一口茶,淡淡地伸出手指向朱佳儿说道:“就她吧!”   第十四章 即是分离   少年话一说出,众人都惊愕了一下,朱佳儿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疑问重重地看向玉婵。   玉婵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吸了一口烟,故作咳嗽道:“少主大人可不知,这丫头是打杂的,她何德何能令少主对她如此这般……这般青睐有加?”   白衣少年摆了摆手,说道:“有琴吗?但愿质地越高越好。”见少年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玉婵只好吩咐人去找了一把古琴来。古琴横亘在案上,红烛高烧,火光吞吐,少年转身向玉婵说道:“玉老板,可否让我和佳儿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玉婵若有顾忌,但始终还是点头答允,洛舞走到佳儿身边,笑眯眯地对她说道:“佳儿,别怕,少主大人绝非那个意思!”说完,就飘然离去了。   众人散去,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仅剩下了佳儿和那位白衣少年。大厅灯盏琉璃,高烧不息,四周一片宁静,两人相对而坐,少年没说什么话,仅是一个人轻抚着那把精工雕琢的古琴,随着修长的手指挑动着琴弦,古琴发出了连连续续的琴音,最后琴声抑扬顿挫,有铺有张地传入了佳儿的耳朵内。缠绵不断的琴声,在这绵绵夜色中响了起来,仿佛汩汩而流的小河与礁石的撞击,又似暖洋洋的春风拂过嫩绿的草地,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刚柔并济。   朱佳儿一时听得如了神,她感觉有一个伟岸少年牵着她的手,驾着祥云,带领着她神游九天,翻山越岭,看尽江山丽影,那少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温柔地看着她。   须臾之后,少年双手停驻,一曲终了,但适才的琴声余音绕梁,令人不停回味,佳儿更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从梦中清醒过来。   “想弹吗?”少年问道。   朱佳儿早已神游仙境,迷醉在那琴声中了,少年的话于她而言,细如蚊语。   直到少年握住佳儿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按在琴弦之上,佳儿才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阵阵暖意,这时才回过神来。   “啊!少主,你这是?你不是说……说……”   “男女授受不亲么?我只是想教你弹奏。”   少年语气温和,瞬间的温柔让它如沐春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小小年纪没多大的顾忌,佳儿就任少主按着自己的手一弦又一弦地拨弄着这把让他们一起合作的古琴。   琴音断断续续,与深夜的寂静形成了最完美的对比。一夜之中,琴声四处飘扬,二人并没有因为夜的漫长而显得乏困。   翌日清晨,朱佳儿早已扒在圆桌上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只见以前依然横亘着那把琴,旁边还多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烟华惊梦”四个字,佳儿翻开一看,写有:   “日暮轻舟独立,朝饮落寞,夜唱萧索。念他梦里来回,素衣箫管,曼舞轻歌。犹记醉花荫下,刹那沙洲冷暖,风吹云散,人影未还。大雨折了枝丫,繁梦惊醒,醉他一抹烟华。”(注1)   短短几行字,佳儿不知如何理解字中所言,除了汉字之外,上面还记载着看不懂的字符,佳儿更看不明白了。“难道这是少主遗落下来的?”心中想着想着,就看见玉婵走了过来,“佳儿,你醒了啊?”   “玉姑姑,少主他们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哟!哟!哟!一夜春宵,就令你对他如此惦记啊,小小年纪诶……”玉婵吸了一口烟,哈哈笑了几句,又道:“他们天没亮就走了,走时少主还不让我们叫醒你。”语毕,玉婵敲了一下佳儿的头,接着说道:“快点收拾一下,你那好赌的老爹来接你了!”   佳儿一听朱长宵要来接她,心里欢喜得不得了,望着手中的册子,心想:“是了,以后若能碰见少主,亲自还给他便是,现在先好好替他保管着。”但想着少主的不辞而别,心中竟然掠过一丝失落。   佳儿与洛舞拜别的时候,洛舞一脸愁容,毕竟相处一月之久,如今二人分离,心中依依不舍实属人之常情。玉婵看着洛舞满脸不舍,安慰她道:“舞儿,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佳儿家离这里又不是很远,她可以随时来找你玩耍的。”   “是啊,洛舞姐,白天我都会来找你的!”   一一拜别后,佳儿与朱长宵回家了,一路上,佳儿不停地回头,揽薇院虽是风月之地,但里面的人对她也不算坏,心中难免对这个地方不舍。   佳儿心中不舍之情虽然难却,但念及日后也可以去揽薇院找洛舞,心中那种分别的难过也稍微淡淡减少。   看来这次朱长宵是赢了不少,他脸上那得意的表情很少看到过,他买了几斤肉,还有一壶好酒,想必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父女重聚,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佳儿把这些时日的所闻所遇都告知了朱长宵,最后还将藏在袖中的那本《烟华惊梦》交予了他,朱长宵过目之后,脸色拂过一丝惊异之色,说道:“想必你说的那位少主果真来头不小。”   “爹,这个“烟华惊梦”说的是什么?”   “佳儿,这《烟华惊梦》可是…….”话未说完,就听见门外簌簌的声响。   “咔嗤!”像是青竹被震断的声音,朱长宵开门而望,只见门前的几棵青竹真的断掉了,除此之外,空气的气氛显得异常的紧张。   关门,进屋。   “爹,外面是不是有强盗?”朱佳儿自上次被韩笑邦那行人劫持,而今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无法安宁。   “门外几棵竹子断了而已!”朱长宵平淡自如地说道。   “啪!”有人破门而入,朱长宵被来人撞了一个趔趄,趴到在地。   “爹!”朱佳儿见状不禁大叫起来,抬头望去,皎洁的月光之下,来人是两个身材凶悍的大汉。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朱佳儿虽然有所畏惧,但还是壮胆问起来。   那两个大汉没有回答佳儿的话,反而是将地上的朱长宵提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把东西交出来!我们早已查出东西就在你手里,赶快交出来!”   朱长宵咳了几声,不以为然,淡淡道:“你要的东西,我这里怎么会有,想必你们是弄错了,我一贫穷潦倒人士,哪来你们说的东西?”   “别给老子我装傻了,我们不想浪费时间,你不说我们只有搜了!”言毕,两大汉将朱长宵猛地一推。这一推,朱长宵脑门恰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床榻的角上,天下间总存在这么多巧事,他一动不动,佳儿一时看得慌了,连忙爬向朱长宵,摇了几下喊道:“爹,爹,快醒醒,快醒醒啊!”朱佳儿感觉自己的手有什么液体粘住了,而且还黏糊糊的,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颤抖的看着手里的鲜血,那是她爹爹的血啊,难道,朱长宵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旁边的两个大汉站着不动,看似他们不慌不忙,后来见眼前的朱长宵再也不动,一个大汉不禁大声呼道:“死了?就这么死了?”   另一个大汉用胳膊捅了一下说话的那人,呵斥道:“现在只有搜了,不要放过任何角落!”说罢,二人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你们还我爹爹命来!”朱佳儿扑向其中一个大汉,像是一只发狂的小老虎,对他乱抓乱咬,那人被咬了一下,发出难听的叫声。   “他奶奶的,不想活了!”那大汉用力一甩,将朱佳儿抛得老远。佳儿落地,顿时觉得周身疼痛,一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朦胧之中,听见一个大汉划开刀子说道:“干脆把这小丫头杀了算了,将他们全部灭口!”   渐渐地,佳儿感觉靠近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不禁大骇,难道自己真的要英年早逝吗?大周如此美好河山,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这样提前去地府吗?朱佳儿心中扑通跳个不停,那人竟然开口说道:“这丫头不会是死了吧?”   “什么?我不就是轻轻一甩吗,这都可以死啊?”另一大汉惊讶道。   “呵!你那臂力气大如牛,这一个娇嫩的丫头怎么禁得住摔?我试探下她到底死没有!”   佳儿灵光一动,是了,自己干脆来次装死,置之死地而后生!她马上闭气,明显感觉那大汉将他那粗大的手在自己鼻尖停留了一下。   “他奶奶的,真的死了!”停顿了几分,又道:“不对!这丫头没死!”   注1:本词为原创,未经同意,不得乱转载哦。   第十五章 父女情深   “你别给我浪费时间了!不管她死没死,你快点过来和我一起找那东西,找得到找不到,最后我们都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荒郊野外,他们还会不被烧死?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我真的看见她动了一下的!”   “行了行了!你那青光眼,看什么还会准啊?到时候一把火全烧他妈的干干净净!”   “嘿!还是你心狠手辣!”   说罢,两人立马开始一间间的搜寻。也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东西”是何物,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别人宁愿放弃生命都想得到的东西。   朱佳儿暗喜,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办事实在不够谨慎。松了一口气之后,立马想到朱长宵,不禁心中剧痛无比,她想冲过去将爹爹拖出门外,一起逃脱,可是现下的情况,她有哪敢动弹一分呢?   耳朵里不停传来那两个大汉砸东西的声响,边搜边叨念着他们的“东西”到底藏哪里。朱佳儿很是好奇,不知道他们找的东西为什么和爹爹有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佳儿觉得周身火热,还有一股呛人的火烟味。“糟了!”朱佳儿立即回想到刚才那两大汉断言要将她家烧掉的。她张开双眼,瞄了四处,只见浓烟滚滚,两个大汉早已不见了踪影,旁边的朱长宵忽然重重地作咳嗽状。   “爹!你醒了,太好了!”   朱长宵摇头道:“佳儿……趁火势没旺,你……你快些逃出去吧,不用管……管我……”说话间,朱长宵已是极度虚弱,面无血色。   “不,我们一起走,来,爹,我搀扶你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不要浪费时间……你快去将墙上的木剑取……取走,好在……他们没将它当兵器拿走……那是你娘生前……生前最爱之物。”言毕,他闭上了双眼,再也无话。   “爹!”朱佳儿大呼几声,但还是连忙将木剑取下来背负在身上,即是双眼已是模糊,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将朱长宵一步一步地搀扶出屋,也许是天意所为,他们逃出的时候,竹屋立马全部塌下,化作熊熊大火。   佳儿将朱长宵拖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后,所以压抑的思绪一下子如山河崩裂,泪水潸然而下,这短短几日竟接连发生这些事,最重要的是,她的爹爹有可能性命不保了。   “佳儿……我留下最后一口气……就是想看你逃离火海,现下……好了,呵呵……”   佳儿拭去泪水,说道:“是啊,爹,现在我们这里很安全。”   “爹,你渴不渴?我给你弄水喝!”   “爹,我去去就来……”   “爹,爹……”   夜空虽然明净无瑕,但毕竟是没有青空的水灵通透,夜晚刮起的狂风,将地上的枯枝烂叶卷上高处,像是它们也要冲上云霄。可没多久,枯叶簌簌落下,洒落一地,落在了神色呆滞的佳儿身上,也落在了身体冰凉的朱长宵身上。   秋风,独自凉。   清晨并没有阳光,空色很是苍白,云层压得很低,周遭草木皆是萎靡之状,毫无一点生机,这哪像早晨,分明如同傍晚残景。   佳儿抬眼望去后面的山坡,还有那片枝丫紊乱的森林,她已经决定将她爹葬于那座后山之中,将他隐没于那片森林。   后山,林中乱石堆积着一座孤坟,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身旁。   佳儿给朱长宵的坟墓拜了几个响头,愤愤说道:“爹,今日之仇,佳儿日后定会手刃仇人,给您报仇!”   一晃便是三月之久,扬州城里繁华不复,春节即将到来,外地商人往来不断,衣衫华贵的他们正在置办着货物。   扬州虽身为江南水乡,但,严寒冬日,难免也会下起鹅毛大雪。雪花漫天,街上的行人更是少了,只有少数的人弓着身子畏缩的走着路。   若是阳春时节,街上的行人定是穿梭不停,小贩货郎来回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然而,大冬之季,也只有几家铺子开着,张罗着生意。客栈,茶楼,青楼,赌坊,这些休闲场所自然是日日夜夜须得经营,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医馆,药铺,染坊,裁缝店,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铺子当然也是不能打烊的。   西街的药铺有几家,扬州人生活好了,但也经常得病,比如什么肠胃不适,腻油怕腥之类的小病,因此药铺虽多,但每家店生意都不错。   “徐堂主,那批药材我们看过了,这是你的钱!”一个衣着白衣的中年男人说道。这声音是从某间药铺传来的。   “司徒老板,希望下次你还能再给碗饭吃啊!”接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男人,一身青衣,他面色庄严,那份正气虽为内敛,但也能看得出。   呼呼寒风又刮了起来,那个青衣男子行走在冷清的街上,他那修长的身躯在风雪中形成了一道不可少有的风景,黑靴踩踏在雪地上,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花飘落在他的发丝上,风雪里,那双深邃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沧桑,像是经历了人生之中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在散步,衣衫虽为单薄,但他并不显得寒冷。突然,他停了下来,别过头去,往边上一个乞丐看了过去。   寒风呼啸,大雪里,只见那乞丐像是睡着了一般,雪花盖在乞丐的身上,再过一些时日,怕是要变雪人了。   青衣男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往他碗里置了几粒碎银子,出手阔绰。见乞丐没有反应,青衣男子不禁在他身上停留一番,定睛一看,竟是个孩子。他伸手在那孩子的额头上停留,轻叹一声,竟将小乞丐抱起,往刚才那药铺走去。   药铺里的人不解,不知道这个徐堂主为什么要救一个破要饭的,听说徐堂主心地善良,而今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假。   夜晚时分,小乞丐醒了,只见他双眼呆滞,当那个青衣男子,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徐堂主”走来时,他眼里顿时有了喜色,更让人们惊异的是,他冲下床来,扑到徐堂主的怀里,呜咽地喊道:“爹!爹爹!”听那声音,众人才知眼前的小乞丐是个女童,这人不是朱佳儿又是谁?   第十六章 慕泽门(上)   小乞丐这么一喊,众人更是惊异了,司徒店主嘴巴竟然难以合拢,表示这件事实为震惊,堂堂慕泽门炼草堂堂主,竟然还有一孩子,而且还是个小乞丐。   徐堂主倒是处事冷静,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女儿”倒是不足为奇。只见他摆手向众人示意。   “司徒老板,不用惊奇。”徐堂主望向门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但依稀可见鹅毛大雪下个不停。“司徒老板,看来今夜要再次打扰你了。”   司徒店主一直处于诧异的边缘,对于这个徐堂主的“女儿”,他实在难以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来见徐堂主一直盯着他,才反应道:“好!好!徐堂主哪里的话,我们生意往来这么多年,何必如此客气,寒舍虽然寒酸,但是也是你们父女相认的地方,还是有纪念意义的!”   徐堂主见他乱弹琴,胡言乱语,并没做任何回应,只是抱拳一礼,示以答谢。   三月前,自朱长宵死后,佳儿过着乞丐般的生活,她几番去过揽薇院,不知道是她的衣着打扮很寒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守门的竟然不让她进揽薇院,而且当她提及玉婵余娘等人,守门的只说她们去另一个地方做一番大生意,更奇怪的是,问起洛舞的时候,守门的竟然说揽薇院没有这么一个叫洛舞的人。   佳儿诧异重重,难道这数十日在揽薇院的所见所闻都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吗?家破人亡的她,洛舞,揽薇院是她唯一的去处,可是命运作怪,如今她却无论怎么费尽心思都进不去揽薇院,她那些重重的疑问,也难以得到解答了。   此后,她变过着乞丐的生活,在大街上她小心无比,现在的扬州,对于变成乞丐的她来说,竟然显得如此的陌生,她从不敢抬头看人,担心别人会认出她来,她也害怕仇家发现自己未死,会来取自己的小命。   就这样,朱佳儿奇奇怪怪的在这个曾经熟悉的扬州以乞丐的身份活了下来。   当夜,朱佳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徐堂主见“女儿”熟睡的样子,眼里竟多了几分慈爱。   徐堂主本名徐镜岚,乃是慕泽门的堂主,炼草是他一生的事业,他自小仰慕神农氏尝百草,也崇拜西汉的张仲景、三国时期的华佗这些历史神医。因此,在医术和药典上,他发奋苦读,在二十岁时已经颇有成就,只不过,比起医术,他更喜好药草,常常将原本不生长在一处的药草互相结交,最后炼成另一种新的药草。从他少年到中年时代,也不知道研制出多少种新药草了,慕泽门的门主对此大为钦佩,因此让他担任了炼草堂的堂主。   慕泽门地处沂州,从扬州北上,慕泽门由于靠近沂水而得名,顺应天泽。   说起这个慕泽门,当今江湖也没有谁能给它完好而正确的定义。说它不是什么练武的门派,但里面也有练武的机构。说它单单是经商的一个司营,但有时候也会卷进江湖里的纷争之中,因此,至今没有谁能给慕泽门一个完整的诠释。   慕泽门始于东晋末年,至今延续了已有几百年之久,起初本是一家授人医术的学堂,随着时代的变迁,后来的门主也逐渐在里面增添了学术,琴棋书画,武艺等内容,尤其是在隋朝时期,隋炀帝开设了科举制度,前来慕泽门学艺的学生络绎不绝,渐渐的众人给它定义为文武双修的学堂   “若是你无家可归,便随我到慕泽门吧。”   次日清晨,徐镜岚对醒来的朱佳儿说道。   朱佳儿没听说过什么慕泽门,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没说话,却听见徐镜岚说道:“孩子,你是叫佳儿吧?昨夜听你梦呓连连,听到了一些,你的经历徐某差不多也弄清楚了,与其在外流浪,不如去我炼草堂吧。”   望着眼前身影酷似朱长宵的中年男子,不禁鼻子又酸了起来。   是了,她如今已经是无家可归。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就去徐堂主所说的慕泽门。   扬州城依旧飘扬着鹅毛大雪,徐镜岚给佳儿购置了一些棉袄,予她穿在身上,一路上,佳儿仍然被大雪冻得小脸红彤彤的。二人并无多少言语,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雪地里慢慢的穿梭。   往事历历在目,朱长宵清瘦的脸,洛舞的舞姿,玉蝉余娘吵架的姿势,白衣少主的琴声,还有那个在扬州郊外送他们回扬州城的老船夫。再想起,揽薇院并无洛舞这个人之说,佳儿不得不开始怀疑,曾经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当真是自己的黄粱一梦。要真是梦的话,那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己的爹爹也会依然活着吧。   徐镜岚见佳儿一直沉默不语,本来想问她的身世,但昨夜从佳儿梦话中所知,她已经没有了父亲,若是再问她这些事,想必没有缓解她的伤痛,反而会平添她的哀伤。   当日,二人行了四五个时辰,便到了一家驿馆。若是平日,徐镜岚自己倒是可以不慢不急的路行到慕泽门,只不过现下又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徐镜岚最后弄了一辆马车,二人便驾马往沂州而去。   “徐堂主,你们那个慕泽门好玩吗?大不大?”朱佳儿虽然伤痛,但小孩天性好奇,还是问起了关于慕泽门的事。   徐镜岚笑道:“里面很大,也很好玩,像你这般大的孩童也是很多。   一听到慕泽门有同龄的小孩子,佳儿一时便欢喜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到慕泽门。   傍晚时分,森林里大雪沉积,穿越在森林正中的小溪也被大雪冻结了,周遭一片静象,连鸟雀的声音也没有,化作冰天雪地。   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巨大山门,雄伟的矗立在佳儿眼前,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慕泽门,佳儿双眼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跑进去。   第十七章 慕泽门(下)   朱佳儿跟着徐镜岚走进了慕泽门。尾随着徐镜岚左转又拐地路过一间有一间的楼宇,一路上,佳儿东张西望,虽然看过许多扬州美景,但她还是惊讶地看着眼前之景。   慕泽门里,错落有秩的房屋,乱石交错的树木,庭院与楼宇的相互点缀,翠竹芭蕉镶嵌着每一道院门,若是生人行于其中,怕是无法走出这个酷似迷宫的地方了。   往庭院深处走去,只见奇花争艳,汩汩清流,穿梭于假山乱石之间,石墙上镂空精细,雕花玉砌。佳木青葱,青石作栏,环抱着一幽池水,石桥悠长,凉亭显得玲珑别致。   小小的揽薇院与之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朱佳儿还是东张西望,不顾前方是何路,“啊!”朱佳儿轻呼一声,原来她撞在了徐镜岚的身上。他们在一座小庭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徐镜岚并没在意,淡淡说道:“佳儿,这里就是我们炼草堂,快进去吧。”   进了炼草堂,几百种药草混和的味道迎面扑来,朱佳儿不禁皱了皱眉头,想是一时难以适应这味道。院子里种着各种药草,有的还开了花。“这寒冬腊月,怎地还会开花?”朱佳儿小声嘀咕着。   “这寒冬腊月的,怎地又不能开花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抬头一看,徐镜岚不知道去了哪里,早已不见了踪影,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衣着蓝色衣袍的少年,摸样清秀,神色有几分奚落。   佳儿盯着他,见他神色有几分不屑,对他高傲的样子甚不喜欢,于是没说话。   那少年被佳儿盯得不是很自在,干咳了几声,便转过去了。   “这花真好看!”朱佳儿自己对自己说道。   少年一听朱佳儿说话,又转过头去,竟看见她将花摘了下来,脸色立马变得苍白,大叫道:“你!你……哎!”   “怎么了?”朱佳儿还是和他说话了,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问着眼前的这个蓝衣少年,“这花挺好闻的!”说罢,又将那朵花嗅了嗅。   “那是仙客来!”少年虽然冷冷说道,但还是瞧了朱佳儿一眼。   “仙客来?仙客来是什么花?我怎没听过?”   “咳咳!”少年又干咳了几声,道:“你且将那花扔在地上,当做花泥吧,扔了再告诉你。”   朱佳儿只觉得眼前少年有点古怪,并没有把花扔了,而是将花护在怀里,轻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扔?我便扔吗?”   “你!”少年不禁指着朱佳儿吼道,“罢了!罢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是一回事!到时候别怨我没提醒你!”说罢冷哼一声,甩了一拂袖便走开了。   朱佳儿对着少年的背影吐了一个舌头,便又注视着那朵“仙客来”。“仙客来!仙客来!嘻嘻,你是欢迎我这个客人才开的花么?”语毕,又将仙客来往鼻尖嗅了一番。   慕泽门大殿之上伫立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衣着黑色绸缎长袍,身材高大,摸样正气,一副领袖风范。那便是慕泽门的门主慕容泽,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的便是炼草堂堂主徐镜岚。   慕容门主拨弄了自己的胡须,淡淡说道:“此次裂天谷派人前来本门的事,你可做好充分准备了?”   徐镜岚默默点头,回答道:“别的门下我不敢妄论,但我们炼草堂分内的事都做好了,不奢求什么十全十美,只要不给我门出丑变可了。”   慕容门主皱着眉头,转过身来道:“镜岚,不必如此过谦!”见徐镜岚低头不语,他又说道:“听说,此次你出去办货带来了一个小女孩?”   徐镜岚忽地抬头,接着便应道:“是!我见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便打算将其收入炼草堂。”   “嗯…….”慕容门主负手道:“是了,你门下弟子甚少,多一个也算是为炼草堂为慕泽门培养人才吧。”   徐镜岚点头应允。   此时已经进入了黑夜,朱佳儿仍然在院子里看着那些花花草草。“仙客来”依然在手中安静地待着,像是很宁静的样子。   “快进来吃饭了。”   又是那个蓝衣少年。   朱佳儿哦了一声,这才将花轻轻放在花丛里。少年惊讶的看着他。   佳儿被他盯着,同样感觉很不自在,心中自诩道:难道这少年看上了我不成?嘿嘿。不禁一阵坏笑,她不知道自己已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惹了麻烦还这般坏笑!”那少年又是一声冷哼。   朱佳儿之前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于是故意像他吐了一个舌头,说:“我笑什么都要向你报告不成?你是我的老大吗?哈哈,笑死我了!”   “你!”少年有了几分怒意,两眼直直的盯着她。   朱佳儿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更是得意,又像他做了一个鬼脸,摆明了是向他发出挑衅的信号。   少年脸气得发紫,“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哼!”   少年张口要说什么,忽然又停下来,脸色的怒意立马消去到九霄云外,转为乖张的样子,接着怯怯地看着前方说道:“师父!”   朱佳儿也感觉到身后有一阵不凡的气息,连忙转过身去,起初惊了一下,才说道:“徐、徐堂主。”   徐镜岚点了点头,目光便投落在了少年的身上,道:“小周,这个是新来的师妹,你万万不可以大欺小!”   “什么?!”那个姓周的少年张着口,显得十分惊讶,久久无法合拢。   佳儿一听徐镜岚把自己认作徒弟,心中的惊讶立马转为狂喜。“徐堂主,你要收我作徒弟吗?是真的?”   徐镜岚淡淡一笑,说道:“你还叫我堂主?”   “是,堂……师……师父!受徒儿一拜!”狂喜的朱佳儿连忙跪了下来,给徐镜岚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吧!”徐镜岚接着对少年说道:“小周,她日后是你的小师妹了,你可要好生照顾她!不要欺负她,知道吗?”   “是!徒儿知道了!”虽然口头答应,小周心中大为不爽,喃喃道:“明明是她欺负我,我哪有欺负她的份儿?”   佳儿像是听到了他的嘀咕,一阵得意,虽然对这个师兄有几分讨厌,但她还是像模像样地盈盈一拜,说道:“日后,请师兄多多关照了!”   小周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徐镜岚眉头一皱,不过看到眼前幼稚的两个徒儿,脸色变得温和无比,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你叫什么?”佳儿问道。   “周君赐。”   “哦,我叫朱佳儿,嘿嘿。”   周君赐撇嘴转过脸去,不作理会。   朱佳儿看见他的不在意,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怒意,故意撞了他一下,便跑到屋子里去了。   “你!”周君赐又是这句话,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足以代表他的脾气又被这个无知又天真的小女孩点燃了。   徐镜岚竟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小周,走吧,该吃饭了。”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感觉就像是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佳儿没有什么顾忌,大口大口的吃饭,一旁的周君赐见她那种土包子的样子,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一直斜眼盯着她,自己倒是没吃几口饭。   “咦。我手怎么了,好痒。”佳儿放下碗筷,突然叫道,“啊,怎么又红又肿了!”   周君赐听见,神色倒是有几分得意,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中发生的事。   徐镜岚这时投来注意的目光,握住朱佳儿的小手,几分寂静之后,他说道:“怎么中毒了?”   第十八章 轻微中毒   朱佳儿的手现下变得又红又肿,而且心中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徐镜岚看着一旁的周君赐,只见他若有所知的样子,便问道:“小周,刚才你和佳儿在一起,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我……明明是她不听我的!”   徐镜岚又问道:“佳儿,你碰了仙客来?”   朱佳儿这才忽然明白刚才周君赐叫她把仙客来扔掉的缘故,敢情是这花有毒?   朱佳儿怯怯回答道:“是……是的,我见它开得灿烂,便……摘了。”话一说完,转眼往周君赐望去,这时的他很得意的看着自己,一时心中增添了几分怒意。   “这仙客来……此花有一定毒性,尤其是根茎部。中毒者一般有这些症状……咳咳,小周,你来答吧,我看你这几日的修炼如何了!”徐镜岚淡淡说道。   周君赐见徐镜岚要考问自己,一时感觉这几日的用功终于要得到证实了,便胸有成竹地说道:“皮肤接触此花,通常会引起皮肤红肿,瘙痒难耐,误食者还会引起腹泻甚至呕吐。若是动物误食,多食着,会引起……死亡。”   见徐镜岚微微点头,周君赐又是一阵得意。   朱佳儿见他一脸堆笑,又想到刚才他知道仙客来有毒,又没好好告诉自己。于是轻哼一声,“哼!看着我的病症说,谁不会啊?”   周君赐见她处处找自己的茬,不由得怒道:“我不看你症状我也背得出来!你今天不中毒我也知道这仙客来的毒性!”   “哈哈,两个孩子,始终是孩子,喜欢斗嘴是你们的天性,不过也好,让这个寂寥的屋子里热闹许多。”徐镜岚起身感叹道。   “师父……”周君赐唤了一声,“你不帮她解毒吗?”   朱佳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毒未解,心中焦急,正要开口,只见徐镜岚摆手道:“小周,你教她吧,你教她如何解毒,算是她入门第一次学的东西吧。”话一说完,徐镜岚便悠悠地走开了。   ”你?哼,我才不要你帮我解毒!”朱佳儿不服气,指着周君赐大声说道。   “呸!谁要帮你解?我懒得动手呢!是你自己解!”说罢,便拉朱佳儿走进了另一个厢房。   面对屋子里摆放整齐的书籍,周君赐很轻易地找来一本蓝皮书本,往佳儿怀里一扔,淡淡道:“这本书是《百毒奇解》,不想毒性扩散,就自己往这本书寻答案。”周君赐往门外走去,又停顿道:“隔壁大厅里装的是药草,从书中知道解药后自己去寻。”   朱佳儿捧着怀里的《百毒奇解》,正要回话,抬头望去,哪里还有周君赐的踪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朱佳儿不耐烦的翻着那本书,口中不停骂道:“哼,知道我中毒了还不帮我解,这是什么师父,这是什么师兄啊?”   月光之下,将积雪照映得更加雪白,朱佳儿没有一丝寒冷,只是坐在台阶上认真地翻阅着那本《百毒奇解》。   “哈!我找到了!幸好我认得字!”   一时兴奋,竟将那本书往地上一扔,往大厅跑去。   庭院的月光之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在黑暗处渐渐走出一个身影,一身蓝衣,只见他捡起地上的《百毒奇解》,往大厅的方向瞧了瞧。   朱佳儿来到大厅,不禁吓傻了,眼花缭乱的药草,药柜上,桌子上,香案上,都摆放着不知名的药草。   “我去哪里找啊!”   “你找什么?”   朱佳儿看见自己身后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不是要我自己找吗?”朱佳儿愤愤不平道。   来人正是周君赐。他故意翻着那本《百毒奇解》,“我怕你毒性大发,死在我炼草堂呢。”   “你还有点良心!”   “我才不可怜你!我只是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师父就会怪罪到我!”周君赐不顾佳儿立即气得发紫的小脸,继续说道:“对了,你知道怎么解了?”   “我……我……哼,我要洛神花茶!”   周君赐听到“洛神花茶”四个字,脸色稍微变了一下。殊不知,洛神花茶虽然可以解毒,但此茶的原材“洛神花”是喜光的植物,适宜种在暖和甚至炎热的地方,在沂州这等北方之地,气候时常寒冷,就算是春夏也难以达到洛神花的生长温度,因此洛神花在沂州是难以存活的。   “你个笨脑子,这洛神花在我们炼草堂一年产不了多少,有时还需到岭南那些地方引进成熟植株,你是‘三十晚上盼月亮??痴心妄想’!”周君赐气得脸都红了。   朱佳儿这时也很来气,一时拨开衣袖,将自己那只红肿的手伸在周君赐的身前,“喏!那你说怎么办?”   周君赐本不想伸出援助之手,但心中担心万一她要是有什么不测,不止是师父的怪罪,还有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好吧,看在我是你师兄的份上……”   “去去去!你才不是我师兄!”   “那我走了,你自己慢慢找,但你最好别打洛神花茶的主意,那是珍贵药材,师父把它当做宝呢!”说罢,正要离开,却被朱佳儿拉住了。   “师兄,你就帮我吧!”   朱佳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周君赐在药柜找寻着解药,只见他在“升麻”和“萝卜”的药抽屉里取了些许升麻和萝卜出来。   “走,去煎药,顺便让你知道我们炼草堂煎药的地方在哪。”   朱佳儿屁颠屁颠地跟着周君赐,他们进了煎药厅,里面规规整整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到处是药草盛器,还有煎药用的砂锅,光说炉灶,就有上百来个。   周君赐慢慢地煎药。   “你能不能快点!是不是要等我毒发身亡啊?”朱佳儿两手托腮抱怨道。   “呃……煎药就像生孩子,急不得,慢慢来!”   朱佳儿气得不由用胳膊捅了他一下,面对这个看似亲昵的动作,周君赐不禁怔住了,不过那种感觉立时消失,口中淡淡道:“这升麻可以解毒,最早出自《神农本草经》,里面曾记载升麻能解百毒;还有萝卜汁,是可以祛除你腹胀和想呕吐的症状。”   朱佳儿重重点头,看似她很认真听着师兄的话语。   “药好了,凉了再喝。”周君赐把火灭了,没说什么,便独自走开了。朱佳儿默默看着他的渐渐模糊的身影,在这个寒冷又寂静的夜晚,忽然,内心的一种感觉令她对这个师兄的厌恶不是那么的强烈了。   一弯月牙静悄悄地睡在云层里。   是什么?令这个冷清的夜晚有几丝暖意?   是什么?令这个冻结的冬天即将冰雪融化、走进那春暖花开时节?   第十九章 远方来客   又是一年的腊月寒冬,慕泽门山顶山下全是一片皑皑白雪。丛林里的鸟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偌大的丛林,只有一条细长的小路穿梭其间,周遭满目皆是萧条的景色,令这条小路变得更加孤单落寞。   “薛明,还差多久才能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层的少年声音,接着,一行人缓缓走来,走在雪地上,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少主,您还是回轿中去吧,天气这么冷,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怎么与谷主交待啊?”   这一行人正是一年前营救朱佳儿和洛舞的人。短短一年,那白衣少主此刻显得越发英气和成熟,他看了看薛明道:“好说歹说,父亲也曾授予我抵寒耐热的本领,这区区小天气又岂能冻得了我呢?”   说罢,少年大步前行,身后的薛明四兄弟不得不紧跟其上。   慕泽门,炼草堂。   周君赐蹲在花丛里整理花草,能在冬日里存活下来的花,都是入药的上好材料。纵然天气寒冷,周君赐仍然专心致志地呵护着他心中的这些宝贝。   “喂?那个什么师兄,你教教我怎么采药嘛!”不知何时,朱佳儿双手插腰地站在了周君赐的身后。   周君赐见她冻得发红的小脸,一年了,这个小师妹还是这般泼皮,但终究是他的师妹,于是心中顿生一种怜爱之请,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师兄就是师兄,什么叫做‘那个什么师兄‘?你来这也不久了怎么还是这样没规没距?”   朱佳儿见他眉毛竖起来的样子不觉发笑,不过立马两手一拱,对他鞠了一躬道:“师兄勿怪,师妹这厢给您赔个不是!”   周君赐见她这番摸样,轻哼了一声变蹲下继续埋头整理花草,没好气的说道:“过来吧。”   朱佳儿一听他这么一说,便兴高采烈地在周君赐一旁蹲下,模仿着他剪摘那些花草。   “诶!笨蛋!根茎有刺的你别用手去踩啊,这不是有钳子吗?”周君赐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呵斥着朱佳儿,朱佳儿连忙点头称是,一心一意地学习着,两人顿时没有了以往吵架的样子。   一个上午便这么过去了,朱佳儿二人坐在门口对他们采来的花草进行分类。   徐镜岚见两个小徒弟这番对花药有着浓厚的兴趣,心中不由得快慰许多。   “小周,佳儿,为师有事要与你们说。”   见徐静岚走来,两人立马起身行礼道:“师父,您请说。”   徐镜岚在门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缓缓道:“七日之后,我们慕泽门有个门派试练,门下所有弟子都要以各自学习的技艺进行比试,然后再分出优劣两种级别的弟子,并且下一任各堂主的候选人也会在此次试练中产生。”   周君赐听徐镜岚一说,不由得揣思一番,然后道:“那就是说,弈剑堂的弟子必须用棋术或者剑术而相互比试,惜香堂的弟子用琴技或者舞艺进行比试,丹青堂用画技,墨妙堂用书法,那么我们炼草堂…”   朱佳儿看着话未说完的周君赐,“啊!难道我和师兄也要相互比试吗?”   徐镜岚笑道:“哈哈,我炼草堂也就你们两个弟子,所有七日之后,你们不仅是同门,而且还是试练中的对手,为此你们二人也该好好准备一番。”语毕,他缓缓起身向前走去,而后又驻足道:“自古以来,输赢胜负无可避免,但是身为同门,无论谁胜谁败,你们都是我炼草堂值得骄傲的弟子,所以,你们别为这些所谓的名利头衔而伤了同门情谊啊!”   徐镜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两人视野中,朱佳儿看着表情凝重的周君赐,笑笑的说道:“师兄,七日之后的试练要照顾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师妹哦!”   周君赐对她一脸的奉承没做任何理会,反而轻哼了一声,暗自想事情,这个反应竟令朱佳儿心中来火。于是她愤愤说道:“我就知道你一直讨厌我!是不是我不入炼草堂,七日之后也就没人和你比试,你一人便可一步登天,登上那高贵的炼草堂堂主候选人的位置啊?哼,我才不稀罕那什么候选人,我呸!我呸!”朱佳儿话刚说完,顿时觉得后悔不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或者面对周君赐的冷漠,心中大有不快才会有所失言。   朱佳儿的话在周君赐眼里几如晴天霹雳,自己从未这样想过,他只是在感叹这几年里来在炼草堂学到的东西没有多少,为自己的所学甚少所感到惭愧罢了,谁知道自己的沉默不语反而在别人眼中成为了小人心思。周君赐再次用满脸复杂的表情看着朱佳儿,没有作出什么解释,两个人,就这么在风雪萧萧中对视着。   “少主,再行半日便到慕泽门了!”   白衣少年看着蜿蜒的山路,淡淡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提前了几日到达慕泽门。”   一直有些喜欢调皮和抱怨的薛月此刻小声说道:“要不是少主途中你令我们用轻功陪同你飞行,我们才不会这么快呢!”   薛清此刻用胳膊拐了一下薛月,轻声呵斥道:“你这小子,你懂什么,那是少主在考验我们的轻功,跟了少主这么久,少主的心意你都看不出来?”   薛月给薛清扮了个鬼脸,白衣少年依然很平静地说道:“走吧,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慕泽门,对了,薛月,你那肚子咕咕的叫了两三日了呢,再不在的话我估计你肚子要打雷了。”   众人见少主这么调侃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寒冬中肃穆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几分。   天黑之前,他们要到慕泽门,不知道那个白衣少主会不会认出半年前他曾救下的朱佳儿呢,是否还会想起曾经他教她的那首《烟华惊梦》?   第二十章 月下故人   “日暮轻舟独立,朝饮落寞,夜唱萧索。念他梦里来回,素衣箫管,曼舞轻歌。犹记醉花荫下,刹那沙洲冷暖,风吹云散,人影未还。大雨折了枝丫,繁梦惊醒,醉他一抹烟华。”   冬日在浓厚的云雾里透出一丝金色的色彩,朱佳儿一人坐在门口翻着手中的手册,时不时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过往。   “少主,要不要让他们幕泽门的通报一下?”   慕泽门大门前,伫立着几个翩翩少年,其中的白衣少年尤为焕发光彩。此时,只见那少年摆了摆头说道:“大可不必,早就听说慕泽门里甚是美妙,我倒想独自去瞧瞧呢。”   “少主,要不我们陪同你一起去吧?”   白衣少年此时没有回应,只是向前走去。“薛明,少主要自己去就会自己去的,谁也改变不了的。”薛月小声说道,生怕白衣少年听见似的,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符合薛月的性子。   众人见他们少主的身影渐渐离去只好先进了慕泽门,入了慕泽门,就瞧见几个守卫,薛明一行人将腰间的令牌亮了亮,那几个守卫立马会意,态度变得更加友好起来,正带领他们往幕泽门大厅走去。   夜幕四合,天刮着冰冷的风,给这个冬季平添了不少的孤寂。朱佳儿在门口张望了几番,像是在盼望着什么人回来似的。   “佳儿,小周出去有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坐在里面的徐镜岚已经发现小周不在,便发问起来。这炼草堂也就他们师徒三人,少了一个想必谁也会立马觉察到。   朱佳儿这时想到午后周君赐和她说的话,想到或许门派之试对他很重要吧,可是我也对他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啊。一时想得发呆,但是还是发现徐镜岚双眼一直注视自己,便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午后就没见过他了。”   “哦...那是为什...?”   “我去找他吧!”朱佳儿生怕师父问起原因,便立马截道,没等师父答应便冲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厚的衣服,游离在慕泽门这个迷宫的朱佳儿终于感到寒冷起来。“来了幕泽门这么久,自己还没有去过幕泽门其他的地方呢,就算是上山采药也是那个狗屁师兄做的事,可把自己憋坏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得好好走,在这也该谢谢那师兄了,嘿嘿。”朱佳儿边观赏一路上的假山盆景边自言自语。   慕泽门庭院满地积雪,一轮皓月当空,月光倾泻,像是给地面铺上一层银色轻纱,但,生冷的月光让这个夜晚充满无尽的冷意。   月入雾里,只见一个少年漫步在长桥之上,一袭白衣在黑夜里显得很是耀眼,却有几丝暖意,此时只听他说道:“要是谷里也有这般美景,那该多好。”话音低沉,却让冰冷的空气灵动起来。   “周君赐!你怎么还不回去,师父等你吃饭呢。”   想必是沉醉在这暗中月景,少年被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惊了一下。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身后的少女说道:“哈!周君赐,你对月负手而立,难道要吟诗作赋不成?哈,哈哈,你也会这手?”   “什么周君赐?”少年知道前来的少女认错了人,转身准备继续问个究竟的时候却愣在原地,冷月映照之下,眼前此人的脸庞却是如此熟悉。   少年背对月亮,朱佳儿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陌生少年是何人,“你,你是哪个门的?弈剑么,看你很有那种气质呢,一定是奕剑的对不对?”朱佳儿边揣摩他边说道。   少年见他这般询问自己,早知道她没有将他认出来,毕竟时隔一年,仅有一面之缘她又怎么会记得住他呢,想到此处,他内心不由得一阵苦涩。   “我,我是...”少年话未说完,便被朱佳儿截道:“哈!你不会也是烦恼七日之后的门派试练吧,然后独自一个人出来走走散散心?”少年没有反应,她继续摆摆手很是豁达的样子又说:“唉,什么门派试练有这么重要吗?我那个师兄竟然为了这个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去哪里捶胸痛哭解脱压力去了。”   见朱佳儿喋喋不休的说着,少年不禁问道:“那么你呢?门派试练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吗?”   “我不行...”朱佳儿此时却低下头说道。   “你行的。”少年此时脑海浮现了当时朱佳儿空中舞蹈的身影。   “这么肯定?”朱佳儿眼睛一亮。   “我相信你。”少年这句话说道很是自然,发自肺腑。   月亮钻出云雾,少年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清晰,朱佳儿却没有认真端详他,面对着往日一起演奏《烟华惊梦》的少女,他竟然有一种很想让她知道他就是那个曾经救下她的少年,朱佳儿没有认出他,他内心竟然感到无比失落。   “其实呢...”朱佳儿这时小声说道,“我炼草堂也就两名弟子,堂主继承人自然是我师兄,如果最终我也能当上堂主我当然乐意,但是要是师兄做堂主我也会高兴的,毕竟他是我一直敬佩的师兄嘛。”   白衣少年似乎从她的话语听出了别的意思,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后来声音干涩的说道:“你师兄对你很好吗?”   朱佳儿脑海里立马浮现周君赐与她不停争吵的样子。   见她没有回应,少年又道:“怎么,你喜欢你师兄?”   少年这般问道,朱佳儿眼睛变得更圆了,她年纪虽才十四岁,但也属情窦初开之时,男欢女爱之事在妓院的那段日子也有所了解,朱佳儿想到白天与周君赐的大吵一架,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少年的提问。   “对了,你是那门的师兄呢?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叫什么?”朱佳儿换了一个话题。   白衣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无话,空气似乎被冻结了。半晌过后,少年从她身边擦过,掠过一丝清冽的男子气息,在这气息中朱佳儿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沐云休。”声音感觉像是在空中回荡,随着主人的离去也慢慢淡了起来。   朱佳儿愣在原地,恍惚中竟然感觉远去的少年有那么一丝的熟悉。   她身后不远的假山里,有一个黑影渐渐走出来,银白色的月光令他清秀的脸浮现起来。   “佳儿...”身后的黑影干涩的喊道。   朱佳儿听见周君赐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头,一时之间,面对突然出现的周君赐,她竟不知道如何面对,最终还是挤出了几个字:“师兄,回去吧,师父等着我们呢。”   第二十一章 旧曲重弹   沐云休迈着步子行走在苍冷的夜空之下,时而一阵风刮过,扬起地上霜雪,顿时漫天风舞,宛如柳絮。他青丝长悬,飞舞的雪花撒落发间,令他显得更加沧桑,沐云休走了几步便感觉到前方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   月亮依旧高悬,朱佳儿与周君赐一前一后的走着,二人无话,仿佛白天的争吵没有得到冰释,抑或是周君赐听见朱佳儿方才与少年的谈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待他们二人回答炼草堂,徐镜岚不见了踪影,应该回房休息去了,只留下一桌变冷的饭菜。   “师兄,吃饭吧。”朱佳儿目前能说的只有这个,话一说完,朱佳儿感到这个“师兄”叫的好别扭,又想到沐云休之前问的话,竟然显得很是紧张,立马抓住身前的饭碗大口大口吃饭。   周君赐见她狼吞虎咽,也轻轻坐下来夹了几口菜吃。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沐云休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   “少主!”   原来是薛明他们,身后还有慕泽门的人,其间有一个中年男子华衣锦帽,鹤立鸡群,衣着光鲜,眉间一脸领袖之气,此人不是慕泽门门主又是谁?   “在下慕容泽,特此前来迎接沐少主。”慕容泽毕恭毕敬地对沐云休拱手说道。   沐云休常听父亲提起此人,江湖皆知慕容泽一身奇艺,才会创下慕泽门这种囊括多种技艺的地方。面对慕容泽如此大礼便也抱拳回礼“慕容伯伯太客气了,我方才没有及时拜见伯伯,要怪就怪我抵挡不了慕泽门的美景呢,这满地积雪,却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慕容门主接着就带他们继续游了慕泽门的各种美景。   “呃…..佳儿,我没有讨厌过你,并不是你不入我炼草堂我就没有对手,我只是惭愧我这几年所学甚少,担心试练的时候自己有辱师门罢了。”周君赐吃了一碗饭还是开了口,早上的事情似乎成为了他心中的结,若是不能及时解开,日后或许他不会像从前那般可以与佳儿毫无顾忌的打闹。   听到周君赐的话,朱佳儿突然也感到惭愧,轻轻说道:“师兄,今早的话是我说得太重了,希望师兄别计较…”   “佳儿,错的是我了。”   “哈哈,同门师兄妹有什么好争吵的。”徐镜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看来他是极力想让他们和好的。徐镜岚请身当和事老,佳儿和周君赐也只不过还是孩子,误会也不会僵持这么久吧。   月落西山,宣告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什么门派试练或许没有这么重要了。   半夜竟然下了一场小雪,这雪就如顽皮的孩童把玩着心爱的玩具不肯停手,在黎明时分才依依不舍离去。慕泽门的翠湖湖面上竟结了一层薄冰,屹立在湖中心的凉亭却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给这个安静的清晨增加了不少生机。   路过的行人都伸着脖子向凉亭望去,却没有人敢靠近。   “听说弹琴之人是裂天谷的少主沐云休呢。”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娇声说道。   “到底是个少主,弹出的琴声和我们弹出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对吧,蓝星?”旁边一个绿衣女子说道,只见她一双汪汪大眼,勾人心魂。   蓝星连忙捂着绿衣女子说道:“小声点,莫要让人听见,水沫,你也太大胆了。”蓝星给她又使了一个责怪的眼色。   凉亭里沐云休纤细的长指抚着长琴,神色专注,俊美的脸色却多了几分怅惘,琴声也多了凄然。   那两个光艳的女子你推我、我推你,很想走到凉亭去瞧瞧沐云休的庐山真面目,女子的心思,对于突然出现的神奇男子都会这般好奇,更何况他还是堂堂裂天谷少主呢?   “二位姐姐,请问奕剑堂怎么走?”不知什么时候朱佳儿出现在蓝星水沫面前,她们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往凉亭那边瞧去。   “二位姐姐,你们在看什么?”朱佳儿声音加大了一点。   蓝星掐了水沫一下,二人才恢复平静,目光齐齐看向眼前的蓝衣少女,上下打量。看着她一身炼草堂服饰,才反应道:“你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弈剑堂怎么走?”   “诺,前方左拐再过一个石桥就到了。”水沫不耐烦地说道。   “多谢!”朱佳儿拜了个万福就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她才感觉到弥漫在翠湖的琴声竟是如此熟悉,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凉亭里有个单薄的身影,却不知,那是谁。   “师父让我去弈剑堂送信,咦!弈剑堂,昨晚碰见的那个白衣师兄会不会真的是弈剑堂的呢,待会儿瞧瞧,沐云休,对,就是这个名字。”朱佳儿边走边自言自语,很是期待。   踏过石桥,便看到弈剑堂的牌匾,入了大门是个大庭院,庭院里黑白石做成的棋牌呈现眼前,每颗棋子是门下弟子打坐修为的地方,朱佳儿来得尚早,弈剑弟子像是没有开始做早课,这时只见一个书生样子的少年问道:“敢问可是炼草堂的师妹?”   朱佳儿看了看身上的炼草堂服饰,顿时反应,连忙行礼道:“请师兄带我见见奕剑堂堂主,家师有事相商。”随后取出袖子里的书信。   那少年打量了她一番,思忖了半晌才说:“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不能打扰呢,要不我替你转交,如何?”   朱佳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心中竟多了一个心眼,担心这信送不到弈剑堂堂主手上。她多了一个心眼,把信递给那个弈剑少年后悄悄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进入了内堂的特设的堂主房间方才停下。   ※※※   再次路过翠湖,微风拂过,惊起一丝清波。朱佳儿特意往翠湖中心的凉亭望去,只不过早已没了任何身影。   看着苍白的天空,几日之后就要进行门派试练了吧,这一年来朱佳儿学得不多不少,她也不知道这个试练会测试什么,一路上的思索,令她不知不觉回到炼草堂。   晚冬的白天总是缺失一份朝气,冷冷清清,大地似乎在沉睡,一种不容打扰的样子,静候着初春的降临。午饭过后,幕泽门上下渐渐热闹起来,众人都在为门派试练所需的物资进行充分的准备。   “师兄,门派试练热不热闹啊?”   幕泽门后山,朱佳儿、周君赐二人背着篓筐正在采药,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夜色来临之前,西山山头露出了一丝金光,这个时候竟然可以看到落照西垂,但,夕阳却是那般微弱,阵阵清风吹动野草,不停翻滚,宛如海浪,一副副慵懒的样子,夹杂一丝温暖,像是春天快来了。   周君赐见一脸好奇的朱佳儿,又埋下头去继续边采药边说道:“应该很热闹,有不少弟子展现自己所学的技艺呢。”   朱佳儿连连点头,眼神流露出无比的期待,她对什么堂主之位并无多大兴趣,少女心性,更多的还是喜欢去见识一下热闹的大场面吧。   夕阳终于消失不见,又是一阵暖风拂过,两人背着药草慢慢走回去。   翠湖是炼草堂的必经之路,傍晚时分,翠湖传来悠悠乐声,丝竹管乐,悠扬不已。长桥边都装饰上了各色花灯,放眼望去甚是繁华,凉亭里不断传来古琴,琵琶,玉笛的声音,偶尔还传来女子嬉闹之声。   朱佳儿驻足,很想过去看看热闹,一旁的周君赐看出她心中所想,干咳几声说道:“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师父要没饭吃了。”   “呵呵呵,你就知道煮饭,真像师父的小娘子呢。”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姑娘家竟然不知道煮饭,一天就知道吃吃吃,现在还要贪玩!”   朱佳儿哼了一声,便向凉亭走去,周君赐无奈之下只得跟去。   曾几何时,她也看过这般热闹的场景吧,揽薇院的灯红酒绿比这个热闹许多,可是那些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已经在回忆中慢慢蜕变为过往烟云。二人向凉亭越来越靠近,朱佳儿竟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近了,更近了。   眼前,一个白衣少年神色专注,细手抚琴,相貌俊美,眼神似水柔情。在他周围围坐着几个美貌女子,个个皆是轻衣薄纱,光鲜霓裳,透过细纱,玉臂依稀可见,不知在这个晚冬初春时节会不会感到寒冷,她们不仅模样可人,弹奏的曲子更是美妙动听。   第二十二章 烟华惊梦   朱佳儿呆伫着一动不动,眼前的少年竟是这般眼熟,顿时脑海闪现无数的画面,扬州,揽薇院,劫匪,郊外,白衣少年……   想起来了,抚琴的那个俊逸少年,正是当日从水中救下自己的少年,一起在郊外度过一个夜晚的少年。   不知什么时候,周遭一片寂静,几位美貌女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呆立走神的朱佳儿。   “你们是哪个堂的?怎这般乱打扰沐少主的雅兴?”此时,一个绿衣女子忽然呵斥道,她纤细腰肢,玉面玲珑,正是白天朱佳儿问路遇见的那个绿衣女子水沫。   朱佳儿似乎还沉醉在往日的回忆中,面对水沫的斥问迟迟未作回应,一旁的周君赐连忙抱拳道:“我们二人是炼草堂弟子,误入此处,扰了各位,在下赔礼了。”说罢,又是鞠了一躬。   朱佳儿怔怔看着沐云休,不禁问道:“你…你是?”她已经忘记自己现在在哪里,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那晚与沐云休的邂逅只是自己所做的一个梦,也从未幻想过两人会再次相遇,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再次的相遇竟然是在慕泽门,她一时有点神志不清,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的沐云休并没有直接对视朱佳儿,依然埋头抚琴,淡淡的说道:“佳儿姑娘,好久不见。”   话音低沉,略有一丝悦耳,他认识她!他认识她!这说明眼前的沐云休真的是朱佳儿那日邂逅的少年。她一时耳根灼热,怯怯地像他望去,看着他细长的眼角,细长的睫毛,如玉的容颜,正到看得入神之时,沐云休正巧抬头看着自己,目光触碰,朱佳儿不由得一跳,连忙低头。   周君赐见朱佳儿的反应,心中若有所思,静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见朱佳儿没有回话,沐云休依然淡淡的说道:“既然来到这了,我想知道你的琴曲弹得如何了。”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这个俊逸少年正在像自己走来。   ※※※   “玉老板,若是真让我选一个,无论是谁,你都应允?”   “那是自然的了。”   此时,少年指向那粉面女童,轻轻说道:“就她吧!”   揽薇院灯盏琉璃,红烛高烧,在场的几人皆惊讶少年的选择。   那时他是身份高贵的少主,那时她是揽薇院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此时仍然是   身份高贵的少主,而她已不再是懵懂的丫鬟,她是慕泽门收留的一个可怜少女。   “他就是昨晚你说的师兄吧?”沐云休看了朱佳儿身旁的蓝衣少年,淡淡说道,面色平和。   “啊?”   朱佳儿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原来昨晚上碰见的白衣少年就是他,为什么当初没有认出来,若是那时认出来会是什么个场景呢?   周君赐看到朱佳儿几番走神,目光呆滞,呼吸急促,以前觉得她伶牙俐齿,此时不知为何却变得如此迟钝,他甚是疑惑,心中有一种想知道她和沐云休之间有什么渊源的冲动。   “少…少主。”朱佳儿最后喊道。   众人看在眼里,都几乎猜到了他们应该曾经认识。   沐云休依然显得很平静,二话不说,竟拉着朱佳儿的手走到摆着长琴的石桌前,让她坐下之后回头淡淡说道:“水沫姑娘,再借你琴一用。”水沫眼神复杂,但只能点头答应。   当沐云休坐在身旁,她不禁紧张起来,此情此景,竟是这般熟悉。   “佳儿姑娘,我教你的曲子你弹得如何了?”沐云休轻轻说道,字语间,清香的气息迎面扑来,朱佳儿一时沉醉。   朱佳儿不再觉得沐云休是沉默寡言之人,一年之前,他为何那般冷漠不喜欢说话呢?   倒是周君赐,表面平静,不说只字片语,可是内心暗自波涛汹涌。   无数的记忆又重复在脑海中,那个夜晚,香料弥漫,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只有他和她,还有那首好听的曲子??《烟华惊梦》。   朱佳儿强忍内心的慌乱,面对地位高贵的少主,习惯大大咧咧的她一时觉得不自在,连忙摆手道:“那首曲子,估计我已经忘了…”   “忘了?”沐云休微微蹙眉,停顿了一番继续说道“不妨试试?那首曲子虽谈不上是人间神曲,但也算是余味无穷的乐音罢。”   周围的女子都好奇她们崇拜的少主口中所说的美妙曲子,唯独水沫脸色铁青,心中似有不满。   朱佳儿推脱不掉,平日里无聊之时虽然会翻出《烟华惊梦》曲谱来研究,但书中音律符号于她而言非常陌生,只能将词背个滚瓜烂熟,她虽然学什么学得很快,当初洛舞授她舞技,她没花几日便轻松掌握,而面对眼前的曲子,她却惧怕起来。   她想后退,她想马上消失在沐云休眼前,她看向周君赐,希望他能帮她,可是目光触及之时,突然发现他双目略有微红。   在她极力推脱的同时,内心却又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试试吧,试试吧。   她一下想退缩,一下又想去尝试,如此反复五六个来回,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慢慢放在琴弦上。沐云休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微笑。   “日暮轻舟独立,朝饮落寞,夜唱萧索…”朱佳儿素指轻拨琴弦,古琴发出沉闷的声响,起初曲调沉重,中间忽而变为欢快,衔接得当,这正如初春晓雪,缓缓降临,又如寒冷冰川融化变为汩汩河流的那般轻快与怡然。   朱佳儿演奏到一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四周,只发现众人都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可是正当她要继续埋头弹奏时,不小心碰上了水沫的眼光,那眼神里充满阴寒充满妒恨,她一时吓了一跳,慌乱起来。   “铿锵!”   琴弦断了。   朱佳儿轻呼,一时的分心竟将一根琴弦划为两半,众人也都吓了一跳。   沐云休此时轻步上前,眉毛微蹙,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朱佳儿又看了一眼水沫,她仍是一脸愤恨的表情,朱佳儿连忙转移目光,尴尬的连忙像沐云休道歉。   沐云休抚摸着那断了的弦,望向水沫说道:“水沫姑娘,不好意思,你的琴坏了,之前是我借的,既然坏了那就是我的责任,可否容我一天时日,明日再还你另一把琴?”   水沫见沐云休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又说要送自己琴,心中突然欢喜不已,脸上的愤恨顿时化为乌有,羞涩的低下头轻轻点头。   “原来是水沫姐姐的琴…佳儿知错了,还望姐姐原谅。”朱佳儿不敢直视她,生怕她的眼神,一时低头尴尬的说道。   “水沫师姐,看着同为幕泽门弟子的份上,原谅我师妹吧。”一旁沉默的周君赐终于开口说话。   水沫此时眼神又多了几分不屑,没好气的道“那有劳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管好你家的师妹了,明明是炼草堂的,不要忘了本,吃着炼草堂的饭来我们惜香堂砸场子。”   周君赐见她语中带刺,一时来气,忍不住道:“水沫师姐这时变相夸我师妹琴艺绝佳,自愧不如么?”   “我!我才没那个意思呢…”水沫一时无言以对,又看见沐云休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懊悔,担心沐云休对自己刚才的话反感。   回过神来,黑夜已经扑向慕泽门,翠湖长桥的灯笼愈发灿烂耀眼,星光灯光交错之下,翠湖不知何时已经融化,湖中金色小鱼欢快游弋,时不时浮出水面,仿佛也要看清凉亭里的人物呢。   第二十三章 秋波暗送   清光普照,晨雾散尽,微风徐徐,晌午变得微微暖和。沐云休令薛清将一把新的长琴还给了水沫,昨日朱佳儿弄坏的琴,沐云休将它横亘在自己房间的香案上,一副不舍遗弃的样子。   一年前,他看了的那场舞。   一年前,他邂逅的那个白衣少女。   朱佳儿曾经的形象早已在他心间根深蒂固,时隔一年,早已觉得再相见的机会是那么的小,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她,一年未见,沐云休只觉得她比原先少了几分稚嫩,他想靠近却不敢靠近,又想起她身边的周君赐,心中的烦闷又多了几分。   “薛清,我想沐浴了,帮我弄点香料来吧。”   沐云休经常沐浴,尤其是内心有所烦闷,心中不畅快的时候,往往通过沐浴来释放自己。也因此,他身上常有一股熏香的好闻气息。   ※※※   水沫收到沐云休的琴,心里甚是欢喜,抱着那把苏州紫檀木打造的长琴久久不舍放下,水沫羡慕身份高贵的人,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结交他们,自从看到堂堂裂天谷少主沐云休不凡的气息之时,被他的英俊容貌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她早已芳心暗许,心里打算要和他走近。今早又收到沐云休的琴,内心极是甜蜜,她不停回味着沐云休弹琴的神色还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兴奋的在屋子里翩翩起舞,畅想着沐云休与她单独相处的场景…..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要亲自登门道谢,其实道谢是借口罢了,更重要的是想近一半接近沐云。   沐云休身体浸泡在铺满花瓣的水中,正在闭目养神,想着这几日里的一切。   薛清终于找到了香料,正往沐云休的屋子走去,正要推开门时却被一只玉手拉住,薛清被迎面袭来的脂粉香味弄得有些恍惚,一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巴巴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美人。   “薛清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呢?”话音柔软,勾人心魄,来人正是水沫无疑。   薛清这才回神道:“给少主送香料呢,他每次沐浴都要熏香。”   水沫面如桃花,娇滴滴道:“这等事该由女子去做,大男人家这等事也不适宜做呢。”   薛清思索一番,“这万万不可吧,虽…虽然少主在谷里也有丫鬟服饰他沐浴,但…”   “这就对了,少主大驾慕泽门,理应好好招待。”   “这是门主的意思?”   水沫灵光一闪连忙点头称是,又给薛清暗送秋波,薛清又被震摄住了,一时鬼使神差的将香料递与水沫,水沫情义绵绵目送薛清离去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踏入屋子时,心中咯咯大跳,屏风那面是沐云休的身影,水沫依稀瞧见了沐云休,连忙把门锁上,揭开香炉,并没有用薛清的香料,而是将腰间香包里的香料撒了些许进去。   “这是什么香料,我怎么从未闻过?”屏风后的沐云休突然问道、   听见沐云休的声音,水沫的心跳得更快了,扑通扑通难以平复,一时双唇也微微颤抖,“回…回少主,此乃从西域引进的香料,可以令人安心养神,使人怡然…”水沫软绵绵的话语还是让沐云休吓了一跳,“哗啦”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而后屋子里鸦雀无声,“是你?”,半晌之后沐云休淡淡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薛清人呢?”   面对他的质问,水沫内心更是紧张,强烈抑制住自己的慌乱,缓缓说道:“少主,今日收到你的琴,水沫特来道谢。”话音甜甜,夹杂了几分妖媚。   “你的琴借给我,然后坏了,我还你另一把新的那是理所当然。”   “少主,就让水沫服侍您沐浴吧…..以作答谢。”   沐云休在裂天谷常有丫鬟服侍自己沐浴,面对水沫的要求,沐云休没有多大惊讶,甚至以为这是慕容门主的安排,但念及始终不妥,便回绝道:“不必了,谢谢幕泽门的好意…“话音刚落,沐云休却感到一阵浓烈的脂粉味迎面扑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水沫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你…”沐云休别过头去,感觉被一个不熟悉的女子看着极为不自在。   水沫也是火烧双颊,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但还是壮起胆来将纤纤玉手搭在沐云休肩上,竟轻轻摩挲起来。   “啊…”沐云休仿佛对水沫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阻挠却听她说:“少主不用顾虑,身为主子,我们这些下人服饰你也是应该,少主在谷里也是这般,是也不是?”   这几日长途奔波,沐云休也有几分疲惫。管她是谁呢,我又何必在乎这些,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像女子般作扭捏态,这般恐惧作甚?沐云休心里想了一番,终于心宽了不少,于是慢慢闭着眼睛静静享受。   屋子里满是西域异香的味道,沐云休已经被这种不知名的香味包围。   ※※※   烈日当空,青空湛蓝,一尘如洗,初春席卷大地,清风徐来,吹动朱佳儿几根发丝。   炼草堂的院子里,朱佳儿双手紧握着一本蓝色曲谱,正是《烟华惊梦》。她回想着那日沐云休离开揽薇院,落下这本曲谱的场景,从那时起,她就打算要是今后有幸再与他相见,便会将此曲谱相还。   “我要不要还他呢”。此时,她犹豫了。   ※※※   沐云休恍惚之中竟看见朱佳儿对自己微笑,他一时看得痴了,又看得朱佳儿伸手来抚摸自己的胸膛…顿时内心一阵狂热。   “少主,该起身更衣了。”耳边传来水沫的声音,沐云休顿时大悟,原来适才的场景只是幻象罢了,一时心中凉了几分。   水沫给他披了一件长衣,沐云休起身时立即将身子裹好,生怕让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沐云休背对水沫,边穿外衣边道:“水沫姑娘,有劳了,接下来的事不用劳烦你了。你可以退下了…”   水沫迟迟未说话,沐云休诧异,正要转身望去,却突然被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从后面抱住,紧紧不放。沐云休大惊,转身挣脱,竟发现水沫早已经光着身子,自己的胸膛贴着她软绵绵的双丘之上。   如此香艳的场景,同沐云休相同年纪的男子或许经历过,但作为少主的他很少接触女色,一时面对这样的情况,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在原地任由水沫抱着。他虽不好女色,但身为热血方刚的少年,面对一个妖媚女子的玉体,内心也会引起不少的冲动,他只觉得头脑混沌不清,一时间天旋地转了。   西域异香的味道仍然不断扩散,每每细心吮吸这香味,沐云休的身心就会兴奋些许,内心里的情火却越烧越旺,看着怀里的软体,自己却有种不舍推开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 盛情难却   不知何时起,周君赐已经站在朱佳儿身后,朱佳儿一时沉浸在记忆的碎片中,所以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蓝衣少年。   周君赐不知平日里活泼乱跳的朱佳儿竟然还有一手琴艺,昨日聆听了她的琴声之后,内心对这个小师妹又多了几分喜爱。他现在很好奇朱佳儿和沐云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他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他很想开口,但始终觉得不妥,只能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还有几日就试练了,周君赐忽然抬头向蓝天望去,想起那夜躲在假山身后听见朱佳儿与沐云休的谈话,佳儿无心与自己争夺什么堂主之位,要是自己能当上堂主她也乐意,一时间心中有说不出的惭愧,要是做了堂主又能如何?他心里突然这样想到。   “师兄,你何时来的?”朱佳儿唤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再叫他周君赐了,对他多了几分敬重。她素眉紧蹙,握着手中的曲谱几番思索,不禁开口道:“我该不该还他呢?”   “轰!“周君赐顿时头脑一片空白,男人不一定不会敏感,有时候反而比女人更敏感,他觉得他们关系非同小可,一时间,内心又多了几分苦涩。   “你心中如何想的就如何做吧。”周君赐干涩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神黯淡失落。   朱佳儿像是又迟疑了一番,她外表看似非常俏皮洒脱,可有时候内心却是如此难以决定一件事,几番犹豫。她没有注意周君赐失落的表情,只是深呼一口气淡淡说道:“我还是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吧!”话音刚落,周君赐看着远去的朱佳儿,内心的失落又加重了。   ※※※   “不,不能这样!”沐云休终于推开裸着身子的水沫,转过身去,将自己衣衫系好,却听见身后娇滴滴的哭泣声。   沐云休不由得转过头望去,只见水沫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雪白的肌肤再一次映入沐云休的眼帘,一时于心不忍,向水沫走去将她扶了起来,“水沫姑娘,我…”他竟然无言以对。   水沫哭得像个泪人,几近发抖的声音突然响起:“少主嫌弃水沫么?还是少主心中有了别的姑娘,是那个朱佳儿吗?昨日我见少主对她那般好。”   “朱佳儿”三个字狠狠的给沐云休的心扎了一下,是了,他心中所想的白衣少女,然而现在搂着一个女子,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心中顿时惭愧无比,没等他说话,又听水沫说道:“少主,那丫头早已有了意中人啦!她和她师兄形影不离,少主又何苦一厢情愿?”   水沫的话给沐云休当头一棒,好似一盆冷水直泼面门,凉至心间,果然,自己猜的没错,她还是喜欢他师兄。“哈哈,哈哈,好一个一厢情愿!好一个一厢情愿!”沐云休干笑几声,眼神空洞,看不到尽头。   自己一直想起的白衣少女,到头来还是喜欢别人,或者从始至终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水沫见怔怔入神的沐云休,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她不禁踮起双足,往沐云休嘴唇亲去。接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贪婪的吮吸着。   沐云休被舌尖传来的酥麻之感惊住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水沫在忘情的亲吻自己,舌尖传来的温暖令他冰冷的心暖和了不少,沐云休心中倏地砰然一动,屋里的熏香令他更加迷糊,他双手一拉,紧紧抱住水沫的纤腰,只听水沫“嘤咛”一声,看到沐云休给了自己回应,顿时心里高兴,便伸手将他衣襟快速解开,两人一丝不挂,身子紧紧相贴,沐云休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内热血膨胀,头脑空白阵阵,最终他竟将水沫抱起往里屋走去。   ※※※   晴空之下,翠湖焕发碧绿的光彩,借着微风,湖面波光粼粼,湖底暗香浮动,鱼儿欢快嬉闹,轻盈游弋。   朱佳儿顶着忽冷忽暖的烈日路过翠湖,她习惯的翠湖望去,要是沐云休在那就好了,自己可以就这样把曲谱还他,不用四处打听他的住处。   干燥的风掠过脸颊,一阵泥土的气息袭来,她不禁用力吮吸了几次,一阵一阵的风将她发丝吹得紊乱,宽大的蓝色衣袍也渐渐鼓动,朱佳儿张开双臂试着去感受这一切,这些日子,自己觉得过得太压抑,再也不能像童年那般无忧无虑的玩乐了,父亲死后,她日夜担忧、恐惧、伤心,入了慕泽门之后又不敢无视规矩,于是做什么都小心,生怕恼怒了什么人。   风袭来,她张臂迎接,心中大为痛快,她手一松想如鸟儿般张开双翅。“哗哗哗!”耳边传来纸张翻卷的声音,朱佳儿暗呼不好,暗想定是手中曲谱被风带着了,于是四下张望,发现曲谱竟被吹到了前方庭院的瓦砾上。   ※※※   西域异香在香炉里熊熊燃烧,就好似檀木大床上两人内心的情火。   沐云休端详着水沫如玉的花容,喉咙干涩,正欲吻去之时脑中倏然闪现一白衣少女身影,那少女戴着面纱,宛如仙子,沐云休又清醒了几分,他转身躺在床上,眼神由迷离转到失望、空洞、迷惘。   水沫适才闭着双眼等候那个令她夜不能寐的少主与自己亲密,却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睁开双眼,才发现沐云休躺在她身边望着天花板。   水沫动作大胆,竟不顾沐云休是何反应,竟翻身伏在沐云休身上,吐气如兰,沐云休心中的狂热又被她挑逗起来,水沫见他没有反抗,便埋下头亲吻他的脖子,一时间,全身宛如触电一般,沐云休最后的防线已经崩溃,口干舌燥,心笙俱摇,身体的坚硬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尤物的这般挑逗,他低吟一声粗鲁的将水沫压在身下。   水沫软绵绵的双丘抵着他的胸膛,令他无比激动。这种感觉好似仙境一般,他一手揉着水沫的肉球一边含着她的香唇。时而含糊的说些水沫没有听清的话,身体不停的耸动令水沫发出一阵又一阵兴奋的声音。   屋子里的西域熏香肆无忌惮的弥漫着,这熏香好似催情之药,令人意乱情迷,沐云休心中情火难以浇灭,一屋子的春色宛如这熏香一般快要接近饱和,小小的屋子再也不能容纳它们,眼看就要溢出到门外去了。   第二十五章 后山深处   “真倒霉,真晦气!”朱佳儿看着被风吹到屋顶上的曲谱,心里叫骂连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直跺脚。   初春时节,冰雪尚存,微风刮过也难免夹杂几分凉意,但此时的冷风也无法令朱佳儿心中的怒火浇灭。   “吹下来,求求你吹下来吧。”朱佳儿哀求道。她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春风上,谁知道这话一出口竟迟迟没风,这令她更加气恼了,顿时大骂:“他奶奶的烂曲谱。我就不信降不了你!”说罢,她脱掉一只鞋往屋顶抛去。   那鞋子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曲谱,只听一声轻响,曲谱落地,朱佳儿极为高兴,快手将曲谱拾起卷入袖中,继而又是一阵风吹过。“啊呀,不好,我的鞋子。”抬头一看,果然,鞋子不见了,不知道被风卷到了哪里。“呀呀呸啊,以后出门得看看黄历啊!”   那只鞋子应该被卷到围墙之外,朱佳儿又是一阵怒意,自己像个瘸子一样走到围墙边,“哎,什么破鞋不要也罢!还是将烂曲谱还给少主才是。”于是转身便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突然停道:“难道要光着脚见他吗,这…这…”朱佳儿又是抓头又是顿足,看来今天真是诸事不宜了。   朱佳儿性子急躁,也是不服输之人,这时她打算一定要将鞋子找到,“我还偏偏不信了,我一定要找到鞋子。”   她像猴子一般翻过围墙,一股脑儿的寻找鞋子。围墙之外是慕泽门后山,种着不少花草树木,朱佳儿偶尔来过此处采药,所以并不陌生,空中红日终于挪动了身子,钻进了云层之中。朱佳儿弓着身子慢慢找寻,生怕漏过某一处角落。   朱佳儿低头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深感腰酸背痛,此时才直起腰暂作休息。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里慕泽门已经很远了,再怎么大的风也不可能把鞋子卷到这儿吧,难道自己真的漏掉了某处角落?朱佳儿看着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又得回去,一时气结便要开口大骂之时,一阵狂风袭来,吹动她宽大的袍子,单薄的身子差点往前摔了个趔趄。阳光又开始洒下大地,朱佳儿突然觉得口渴,四下张望,想找寻水源。   朱佳儿又继续向前走了近百步,周边草木不再是枯萎之态了,越往前行越发现草木愈加青葱,朱佳儿心中大奇,想必前方必有水源,转头望去,慕泽门的影子早已湮没。   再近一步,只觉得前方乱世交错,落英缤纷,尽头之处,只见一巨大青石石板伫立在那,挡住所有去路,她以前采药哪见过这般景象?于是心下更是惊喜,“这好生有趣,此处我竟从未发现,咦?”她细细端详身前的石板,倏地发现青石表面布满青苔,她伸手去把青苔除掉,却发现青苔之下是一道一道的裂缝,略有微风从裂缝中吹来,朱佳儿又是一惊,立马伏在石面上静静聆听,除了听见石头里嗡嗡的声响之外,还可以听见清水嘀嗒之声。   “是了,里面一定有蹊跷。”朱佳儿童年时代常常与伙伴们爬山探险,钻洞摸鱼,眼前的景象难以阻止她继续琢磨下去,她正在东张西望,四处寻找洞口。   果然如此,洞口呈现眼前,那洞口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而入,洞口周围生满青苔,站在洞口顿时觉得阴风阵阵,嗡嗡作响,放眼望去,洞中漆黑,看不见洞中景物,朱佳儿屹立洞口,不进不退,心中有几丝担忧。   “真是糟糕,要是有个火折子就好啦!”朱佳儿怨声连连,犹豫半晌之后,朱佳儿挽着衣袖,轻手轻脚的伏着洞壁向里走去,这石洞伸手不见五指,朱佳儿一空一落地慢慢踩着试探,“妈呀!要是里面有什么大蛇怪物那怎么办?”   朱佳儿心中大凛,驻足不前,又道:“管他什么大蛇呢,这个时候估计还在睡它的大长觉呢。”于是心中一宽,慢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啊呀!不是春天这些虫蛇都会出来吗?”想到此处,心中又开始大打寒噤,心开始扑通扑通跳将起来。可是她好奇心大起,又开始向前进行走去,一边伏着石壁,一边闭着眼睛慢慢踩去,生怕睁开眼睛看见什么狰狞怪物的血盆大口,耳边嘀嗒水声渐渐变大,朱佳儿呼吸越来越重,心跳加速,她头脑里想象的尽是怪兽张口流着口水,张牙舞爪的向她走来。   水声渐渐清晰,这不会是某个怪物的口水吧,朱佳儿头皮发麻,心中懊悔,痛骂自己不该进来,她微微张开双眼,倏然发现光线开始变亮了,心中大喜,加大了步子继续走着。   前方越来越亮,她依稀可见身前有座石桥,上面也布满了青苔,桥下一股小溪汩汩流淌,踏过石桥,前方竟是另一洞口,朱佳儿奔了过去,洞口之外竟是另一片天地。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桃林,漫天飞扬的桃花,微风拂过,一阵又一阵的花香,鸟语盈耳,桃林里竟有一茅屋,朱佳儿被眼前此景吓呆了,她掐了自己一下,只觉得好疼,确定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看着茅屋,她慢慢靠近。   茅屋胖竟有一波清泉,水面还冒着热气,像是温泉。温泉不远处有一口井,井口杂草众生,朱佳儿不敢靠近,她生怕走到井口会突然蹦出个怪物将她生拉下去,想到此处,她又是一阵恐惧,四下张望,只觉得后面冷风不断,她正欲推开房门进去探个究竟,却不料走了几步便踩到了一个骨头,她缓缓低下头去,竟是羊头!她本来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心中还有恐惧,此时又发现死羊头的骨头,顿时冷汗涔涔,瑟瑟发抖,脑海立即浮现出屋子里一堆死人骨头的场景。她再也不敢往下想,当下哇哇大叫,扭头往回奔去。   一路上,她只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风的呼声,心跳声,各种声音交错,令她身后发麻,感觉有一只巨大的血手要把她拽回去一般。   直到慕泽门雄伟的建筑映入眼帘,朱佳儿才停下脚步,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右脚还是光着的,心中大叫:“呀呀呸的,什么破鞋,害我差点被妖怪吃了,哼,不要也罢了!”   第二十六章 试练前夕   夜幕四合,淡月笼纱,星辰寥落,娉婷不已。翠湖偶尔传来一丝鱼跃的声响,微风拂过,初春的夜晚,多了几分暖意与灵动。   沐云休面色沉重,独坐在凉亭,单薄的背影显得有几分无奈。   “少主,属下查过了。那两香料并非来自西域,而是一般香料掺进了丁合欢散,才会令少主如此...”   不知何时,沐云休身后伫立一个高瘦男子,面色冷峻。正是寡言少语的薛风。   “想来水沫早已安排,却不知她安哪份心。”沐云休眉头紧皱,不禁想到朱佳儿,顿时心中大愧。   朱佳儿一路狂奔,终于靠近了适才翻越的围墙,所有的紧张与恐惧立即抛到九霄云外。她心中大喜正要翻过去,却被左侧一个熟悉的东西打断了,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煞费苦心千辛万苦冒着被野兽吃掉的风险找寻的鞋子。朱佳儿一时气恼无比,边穿鞋边大骂,连宗带祖的骂了个遍,待到再也骂不下去方才停口,翻身跃进了慕泽门。   慕泽门灯火不熄,一路上朱佳儿快步行走。路过翠湖竟听见有人交谈声,好奇的她忍不住向前方眺望。   “还是少管闲事,速速回去的好。”朱佳儿心道,于是转身正欲离去,竟发现自己前面站着个绿衣女子,淡淡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妩媚。   “噫?你...你是?”朱佳儿轻声问道。   水沫看到朱佳儿便是一脸的厌恶,想起沐云休和她的微妙关系,妒意梗生。当下轻哼一声说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闻语一出,朱佳儿也有了几分怒意,她本来性子耿直又急切,也容不得别人蔑视自己。而眼前的绿衣女子妖媚勾人心魂,让她有些看不透,不便恶语相向,但这都不作还击又不合她的心性。   “你何时来的?佳儿姑娘。”正在这时,耳畔传来沐云休的声音。她一时不由地慌乱起来,站在原地不敢转头。看着水沫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她不知道为何这绿衣女子看自己的眼神会如此奇怪,又见她一脸殷情的看着旁边走来的沐云休。心中暗想:“难不成她喜欢这个少主,那干嘛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时左思右想毫无头绪,又见水沫娇滴滴的说道:“少主,这是水沫特意为你做的雪花莲子鸡,少主适才没用晚饭,不嫌弃的话尝尝这个吧!”语毕,只见   沐云休面色冷峻,若有思索,淡淡回道:“多谢你的好意,薛风...”沐云休看了薛风一眼,像是在传达什么。薛风轻轻点头,上前接过了水沫盛过来的鸡汤。沐云休见水沫一直在看着自己。想到适才与她缠绵在一起的场景,一时尴尬,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朱佳儿拿出曲谱,递给沐云休道,“少主,这是你的曲谱。”她头低着,不敢触碰到沐云休的眼神   沐云休看到那四个娟秀的字,心中不由得惆怅一番,一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又想到了刚才与水沫发生的事。不禁心中愧疚,无限懊悔,沐云休轻叹一声,哑着嗓子说道:“那本是一年前送你的,不用还我。”   一年前?这刺耳的“一年前”像是利针一般深扎水沫内心,他对朱佳儿的眼神除了鄙夷之外又多了几分敌意。女人心生妒忌,都会如此。   见朱佳儿僵直站在原地,沐云休又看了几眼水沫,一时间惆怅.尴尬.懊悔,各种情绪如波涛般袭向自己快要将他吞噬,当下整理思绪淡淡说道:“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少主,我”水沫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沐云休说。   “不早了。”沐云休又淡淡的说道,说罢转身自己走了,毫不理会水沫的苦苦哀求又秋波滚滚的眼神。   水沫气的直跺脚,朱佳儿看着远去的沐云休的身影,心中也怅然起来,身旁的水沫气的双颊通红,两眼喷火,念道:“听好了!他是我的,别想和我抢!”突然恨了朱佳儿一眼,拂袖而去。   朱佳儿呆在原地,原来自己没有猜错呢,水沫果然喜欢少主。但是水沫的话让她颇有不快,自己并没有要攀上少主的意思,却被她视为情敌,心中更是不爽。   夜风拂过,又是一阵冷暖,朱佳儿看了看手中的曲谱,静静将其纳入袖中,向炼草堂的方向走去。   明天,就要试炼了呢,想到此处,她心中微微紧张起来。一年多了,慕泽门对她来说依旧如此陌生,只有炼草堂才会给她几分家的感觉,飘逸洒脱的师父,经常与自己争吵的师兄,他们三人像是一家三口,徐镜岚像她爹,周君赐像她哥。时间过得总是不知不觉,一年了,朱长宵,她的父亲,死去一年了。   不知什么时候,朱佳儿已经走进了炼草堂的大门了,“佳儿你去哪儿了?”还没有来得及抬头便听见徐镜岚的声音,朱佳儿心中一惊,怯怯后退,不知道如何回答,想到白天本来要去还沐云休曲谱,但是自己又遇到那个后山的山洞,一时不知如何与徐镜岚解释,只能闭口不言。   “师父,是我让佳儿去后山给我寻曼陀罗,所以才会这么晚。”身后不知何时传来周君赐的声音。   朱佳儿转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很惊奇他什么时候让她找过曼陀罗,一时间一头雾水。   “曼陀罗?小周,慕泽门后山哪儿来的曼陀罗啊,你又糊涂了?明天还要试炼呢!这般不清醒,明天如何试炼?”徐镜岚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周君赐当下连忙说道:“是徒儿的错,师父就别责怪佳儿师妹了吧!”   徐镜岚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朱佳儿,心中明了,一时豪放大笑起来。“没事啦,早点休息,明日养足精神参加试炼。”说罢转身离去,剩下朱佳儿与周君赐在庭院里。   “师兄,谢了!”朱佳儿嘻道,终于明白周君赐适才是在帮自己,心中的感激油然而生、   周君赐轻轻一笑,望着月色,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地的月华倾泻与轻纱薄雾。   黑夜一过,慕泽门的试炼便会拉开序幕,墨妙、惜香、弈剑、丹青、炼草,这几个堂内的弟子便要相互展示自己的才艺,相互角逐。裂天谷是慕泽门的盟友,此次试炼非同小可,也是慕泽门给外面人士展出风采的机会,因此,试炼未开始,慕泽门上下,激动的气氛便已四处弥漫。众弟子都无法平息下来,恨不得黑夜立即过去,试炼赶紧进行。   第二十七章 不请自来   旭日东升,万物复苏,慕泽门后山青木葱葱,清溪浅浅,慕泽门内人声繁杂,生机勃勃。天还没亮,就有很多弟子提前醒来,很快就为这次试练做好准备。   炼草堂这边,两名弟子也打理好了自己的行装,端端正正地站在徐镜岚身前,看到精神抖擞的两个弟子,他嘴角轻扬,淡淡道:“走吧,九曲广场!”   朱佳儿与周君赐跟着徐镜岚身后,朱佳儿头一次听说“九曲广场”,虽然来到慕泽门有一年之久,但是很少走出炼草堂,所以她立马问道:“九曲广场在哪?我怎地没有去过?”周君赐并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回道:“那是慕泽门常年举行仪式的地方,反正是个广场就是了。”   ※※※   一路上,清风徐徐,各门下弟子皆是神清气爽,胸有成竹。朱佳儿一时见到这么多人,不由得激动几分。   九曲广场已经布满了不同门属的弟子了,墨妙堂书香无限,惜香堂婀娜多姿,奕剑堂威风凛凛,丹青堂温文儒雅,炼草堂......炼草堂的人就徐镜岚,朱佳儿和周君赐三人,显得格外稀少,徐镜岚在一侧的木椅上坐下,朱佳儿,周君赐站在其身后,众人都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眼光,有的甚至纷纷议论道这炼草堂的人怎才两名弟子,有的人大为不解,正在疑惑重重呢。   各堂主分别就坐两侧,静候慕泽门门主到来,九曲广场依旧人声鼎沸,各自谈论,朱佳儿四下张望,看着四周年轻的弟子,有的甚至比她还小,这让她格外激动,周君赐看着她一脸触及新鲜事物非常兴奋的表情,不由得会心一笑,宛若春风。   “门主驾到!”倏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接着号角声、击鼓声齐齐高扬,震耳欲聋。慕容泽一身玄色长袍,神色肃穆,与他并肩而行的少年模样俊美,气度不凡,正是裂天谷少主沐云休无疑,两人纷纷就坐后,众弟子齐齐拜见,一时间声音如洪水波涛般席卷而来,壮观不已。   “各位堂主,今日老夫特请沐少主前来,一同共赏各位弟子的风采,还望你们的门下弟子能将才艺发挥得淋漓尽致,壮哉我大慕泽门!”   “等一下!慕容门主,这等热闹的事怎可少得了我晏河帮参与?”突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伫立屋顶狂笑不停,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他面容紫酱,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早已致残,来人不是当年打劫洛舞和朱佳儿的韩笑邦吗?   “小的们,速速进来!”韩笑邦又是一声大吼,众人惊奇,又见几十个男子从围墙外翻身而进,有的或许是功夫不到家,轻功不精,未来翻过围墙,两腿不偏不倚正好骑在围墙上,顿时一阵阵嗷嗷大叫的声音传来,折腾一番才能将围墙越过。   “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这当真是笑话!晏河帮不请自来,你们这是来搅局的吗?”此时,坐在弈剑堂堂主之位上的一个白衣男子愤愤说道,他模样俊逸,青丝却夹杂了些许霜华。   “没错!素问晏河帮偷摸拐骗,杀人放火坏事做尽,今日我当真见识到了,不请自来,好不要脸!”这时说话的是惜香堂堂主,此堂主竟是一中年美妇,模样华贵,无比雍容。   “哈哈哈!我们晏河帮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今日慕泽门门派试练,我怎可坐视不理?哈,哈哈?”韩笑邦翻身一跃,落地之后像人群缓缓走来,众人看罢一片哗然,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   “江淮,清雅,我堂堂慕泽门怎可如此小器?”慕容泽终于开口,“韩帮主,既然来了,那请坐吧!”慕容泽吩咐下人搬来一把椅子,韩笑邦得意的坐下,晏河帮帮众站在其身后。   弈剑堂堂主江淮,惜香堂堂主欧阳清雅纷纷露出不满之意,其他堂主像是墨妙堂的秦少阳,丹青堂的独孤皓,炼草堂的徐镜岚皆是神色淡然,面带微笑。而在徐镜岚身后的朱佳儿早已瑟瑟发抖,她没有忘记那一晚的经历,“韩笑邦”三个字再也无法从她记忆中抹去了。   周君赐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关切问道:“佳儿,怎么了,他不过是个流氓草芥,用不着这般害怕,况且我们的人比他们多,是吧?“   朱佳儿轻轻点头,但心中的恐惧还是无法驱散。   沐云休脸色掠过一丝惊讶,不过仅仅是匆匆一瞬,他依旧平静的静候着慕泽门的开始,以及韩笑邦的下一步动静。   慕容泽看着众弟子,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门派试练可以开始了。   “锵锵锵!”锣声三起,试练开始!   第二十八章 弈剑之试   锣声响起,众弟子个个兴奋不已,已经再也容不得一丝等待。   试练的顺序由各个堂主抽签决定,谁先抽到第一个序号,那么这个堂就先针对堂内弟子举行试练。朱佳儿了解到试练规则后,不禁心儿直跳,她害怕师父会抽到第一个,那样就是由他们炼草堂开场了,她不知道要测试什么,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君赐,只见他神色淡然,处事不惊的样子。   “弈剑堂第一号,墨妙堂第二号,丹青堂第三号,炼草堂第四号,惜香堂第五号!”主持这次试练的司仪是门主的得力助手萧不情,他同是一身黑衣,面容清冷,由不得一丝嬉闹,很是严峻。   朱佳儿不由得笑了笑,周君赐转脸问道:“你笑什么,那萧不情可有神色了!”   “我才没有笑他呢,我是暗自高兴我们要排到第四才出场。”接着朱佳儿又给周君赐吐了个舌头。   周君赐不禁一笑,其实自己也高兴吧,不用这么早就出场。   萧不情清了清嗓子道:“弈剑堂弟子分两部分考察,一部分测试棋术,一部分测试剑法。当下参与试练的弈剑弟子有一十六人,每位弟子一一进行抽签,按抽到的号数决定对手,首尾号的便是对手,接着依次照推...”   弈剑弟子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在议论纷纷。   “这是个什么比法?”朱佳儿不禁喃喃。   旁边的周君赐立马回道:“也就是十六名弟子根据自己抽到的号数,选择自己的对手,比如有个弟子叫小猪,他抽到一号,那么就要和抽到十六号的弟子进行比试,要是这个小猪抽到二号,那么就和抽到十五号的弟子进行比试,三号就和十四号,懂了吧?”   朱佳儿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师兄就是师兄!”   周君赐不禁得意,但仅是微笑。   见众弟子个个议论,萧不情干咳几声说道:“有谁不明白个中规则的快速速说来,要是没有异议那便开始试练!”   弈剑弟子没有人说话,想是都接受这个比法。萧不情见无人追问,继续说道:“弈剑讲究棋术与剑法相融,所以才分两个部分测试,棋术部分你们只能一局决胜负,剑术亦是如此,每局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可要好好把握,若是时辰一到还未决出胜负,那便另设一局!棋术与剑术的成绩才是你们最终的成绩!”   弈剑弟子疑惑重重,接连道:“要是最终有人总的成绩一样,那该如何是好?”   萧不情早已料到会有人这番发问,神色淡然,缓缓道:“成绩相同者,再进行比试,不过不用进行棋术比试,只需剑术,所谓一剑决胜负吧!”见奕剑弟子没有说话,他又道:“还有疑问吗?”   众弈剑弟子此时像是做好了准备,一齐道:“萧总管,请开始吧!”   萧不情看见众弟子如此胸有成竹,不禁莞尔,大声道:“现下开始抽签,请到此处来!”说罢,只见他指着一个红色箱子,示意奕剑弟子到那抽签。十六名弟子神色从容,弈剑弟子中有翩翩少年也有美貌女子,不像惜香堂那般妖艳,弈剑服饰令他们显得无比潇洒脱俗。十六名弟子陆陆续续抽签,经萧不情核对后,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对手。   萧不情看了慕容泽一眼,慕容泽微微点头,他也点头回应,接着说道:“弈剑之试,现在开始!”   其他堂的弟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一听试练开始,不由得精神一震,纷纷打起精神来期待者奕剑弟子的风采。   不多时,九曲广场中心已经摆好八桌棋盘,桌子两边皆坐着两名弟子,黑白两子,棋盘经纬错落,白先黑后,各位弟子皆是眉头紧锁,严谨的思索着每一步棋路,时辰一到,根据棋子的子数决胜负。   朱佳儿开始兴趣浓浓,张头看望,只见九曲广场每个弟子都不说话,气氛肃穆,一时不免觉得枯燥乏味,连忙哈欠连连。她东张西望,突然看见有一个阴险的眼神在盯着自己,那便是“独眼龙”韩笑邦,眼神触碰,朱佳儿不由得身子颤抖,连忙移开目光。   周君赐见她举动不禁又问:“佳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哎!这个奕剑的比试好生无趣,我都要瞌睡了。”   周君赐笑道:“那就悄悄打个小憩,不喜欢的不用去看,悄悄休息下吧!”   朱佳儿点头表示同意,但又连忙小嘴一努,示意师父坐着他们前面呢。周君赐会意后又轻笑了几声。   “锵!”锣声响起,时辰到了。   “弈剑弟子停棋,时间已到!”萧不情大声说道。接着几个负责试练的人士纷纷对每一桌的棋子进行判决,不知会不会有平局的弟子呢?   半晌之后,只见他们不停的用册子记录着每人的胜负,后来都交予萧不情过目。   “看来我们下一步便要举行剑术比试了,此次棋术比试,没有平局,因此可以继续准备剑术之试,弈剑弟子做好准备。”   慕容泽,沐云休,韩笑邦三人静静看着比试,话语不提。   朱佳儿一听有剑术之试,又是一阵兴奋,连忙拍手小声道:“终于有人比武了,这个一定好看,这个一定好看!”   周君赐时不时会把自己的眼神停留在这个小师妹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这种举动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她的一举一动他瞧在眼里,喜乐在心中。   九曲广场擂台上弈剑弟子挥剑比试,出招拆招,步伐时而轻盈,时而雄浑。朱佳儿连连叫好,其他弟子也是,看来剑法还是比棋术更吸引人,擂台上每一名弟子的身姿都引发台下众人的欢呼,令比试气氛不再如方才那般冷清又乏味。   第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弈剑弟子的比试结束之后已是晌午,骄阳当空,但此时仅是初春时节,便没有令人觉得酷热难耐,反而多了几丝温暖,洋洋洒洒之意。   “真羡慕弈剑的弟子呢!还会武功!”朱佳儿小声跟周君赐说道。   周君赐闻言颇为不悦,报怨道:“我们炼草堂也不差啊。但凡武林中人,谁不会有跌打损伤、流血不止的时候?这些人若受了伤,也得懂医术的人去救治,否则,他们不一定能活下去哩!”   朱佳儿两眼放光道:“师兄,原来我也可以这般伟大!”他们的一言一语徐镜岚听得一清二楚,每次听两个小徒弟的谈话,都不由得内心高兴,只不过他依旧面色淡然,没有一丝变化。   萧不情主管这次的试练,见此时已是晌午时分,按照慕泽门门主的意思宣布道:“现下已是用餐时间,各位先到后院用餐,再来比试。”   “啊,终于有饭吃了,饿死了!”此时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说道,他站在沐云休身后,神色兴奋。   “薛月,你就记得吃,其他什么的就是记不住!”一旁的薛清呵斥道。   薛月一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气愤几分,“才不是呢,这慕泽门的饭估计没油水,每次刚吃完没多久就饿了。”   此时,沐云休淡淡说道:“现在可以去吃饭了,薛月,这次好好吃一顿吧。”   薛月见少主和自己说话,暗自得意,连连点头。   沐云休不由得向角落里的朱佳儿看去,只见她面带笑容与她身边的蓝衣少年谈笑,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微凉。   ※※※   慕泽门后院,众弟子都在用餐,慕泽门门主、沐云休与各堂主相聚一桌,共同用膳,除此之外,韩笑邦竟与他们平起平坐,这让弈剑堂堂主江淮和惜香堂堂主欧阳清雅很是不满。   韩笑邦像是没将他们二人瞧在眼里,当下拿着酒碗开口大声说道:“慕容门主,我敬你!”接着如牛饮水一般几大口将酒水吃了个干净!   慕容泽举起酒杯也将酒喝了干净,以作回应。此时只见欧阳清雅和江淮气得脸发青,对这个草莽出生的韩笑邦极是排斥。   “这次弈剑出了不少人才呀,我见好几个弟子都是好手!”此时一个墨色服饰的少年一边吃菜一边对着身旁的另一个少年说道。   “哈哈,弈剑堂本是使剑的,他们要是连自家本领都掌握不了,那还有何资格参加试练?”身旁的少年很是不已为然,面色也是没有一丝激动。   “那倒也是,不过这次弈剑堂堂主继承人就这么快选出来了,真是厉害,咦,那人叫什么来着?”   “颜若莲。”   此时又有个微胖的少年截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不仅身法厉害,模样也如出水芙蓉,啧啧,当真是仙女下凡呐!”此时,口中不禁流出口水,想是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那位弈剑女弟子的面容,早已沉醉其中,一时没有反应到口水快流了一地。   与他一桌的少年个个忍俊不禁,皆给他使出鬼脸,像是嘲笑他如痴的神色。   午饭过后,便是墨妙堂的试练,墨妙,墨妙,比的便是书法,所谓学问者,不仅要一身满腔学问,还要一手好字,所谓好字,不仅笔法要端正,还要显现出自己的灵魂,那便是书魂。   萧不情依然神色肃穆的宣读着规则:“此次墨妙堂的比试很简单,由门主出一个字,你们各自领悟其中意境,再将其书写开来,笔法精妙,意境领悟透彻者为胜!”   “这么简单?写个字就完事了?”朱佳儿不禁问道,周君赐转头轻声说:“估计是吧,一个字就解决了,真快,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要是这么快就比我,那么我们两个就上场了!”朱佳儿努着嘴说道。周君赐面色一沉,不再多说。   墨妙之试尚未开始,朱佳儿只见觉得犯困,又开始哈欠连连,心中暗道:“这写字有什么看的,我又不懂,不知道可不可以离开九曲广场到别处逛逛?“   朱佳儿又看了四周,看见其他弟子也是毫无神色,想必都觉得无聊枯燥,于是心下决定四处走走,溜之一圈后再回来,反正离炼草堂的比试还有一段时间。几番思索之后,她轻轻扯了一下周君赐的衣襟,小声道:“师兄,我去上个茅厕!”   周君赐不由得脸红,责怪道:“要去就去,这等事还要和我说!”   朱佳儿嘿嘿直笑道:“要是师父问起,你好有个交待嘛。我去也!”   没等周君赐回话,朱佳儿已经轻手轻脚的溜之大吉了。她往九曲广场四周的庭院走去,回头一望,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墨妙堂的弟子身上,一时心下大宽,往庭院溜去。   庭院深深,一幽池水清澈见底,鱼儿欢快游弋,假山瀑布镶嵌其间,清新脱俗。朱佳儿四下走走,一时蹲在池水旁把玩着水里的鱼儿,一时坐着轩栏上哼起小曲,比起看其他门派试练,这要舒服得多。   “快,把这些材料好好准备。”   倏地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其间多些紧促之感。朱佳儿惊了一下,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衣着慕泽门衣衫的男子手中端着一些瓶瓶罐罐。   那两个男子像是看见了朱佳儿,在那喊道:“小姑娘,怎地不去看试练,还是你试练结束了?”   朱佳儿见他们和自己说话,连忙从轩栏下跳下来走近他们,正要开口,又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等试练哪能入得了她那高高在上的眼?”话音软绵,又多了几分妖媚,定睛一看,正是水沫。朱佳儿看见她,一想起上次水沫与自己的对话,不禁来气。   那两名男子看见眼前的两个女子有争吵的意向,连忙摇头走开。   第三十章 试练准备   水沫神色傲慢,以朱佳儿的性子,一般容不得这般轻视的眼神,当下没好气道:“原来姐姐也这般高人一等呢,也不看试练。”   水沫继续瞟了她一眼神愤怒、厌恶、妒忌,其间还夹杂几丝妩媚,水沫眼角细长,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掩盖她那妖媚的眼角,朱佳儿还是面色平淡道:“姐姐的眼睛好生勾人呢,我都有种冲动了?”见水沫不答又继续道:“呵呵,真有历史美人西施的感觉。”说罢,再也不看水沫,转身正要离去。   “哈,那你是不是想来个东施效颦?”水沫立马回应。   朱佳儿转过头来,轻笑一声,“其实我说错了,不像西施,像另外一个。”朱佳儿又补了一句:“苏妲己和姐姐才是同一种人呢,你们身上都有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   “呵呵,你猜。”   神话传说苏妲己皆为妖狐所变,这故事家喻户晓,当时水沫却毫无顾虑的回道:“狐狸?”水沫淡淡道,还没反应自己着了朱佳儿的道。   “你说呢?”朱佳儿又轻笑几声,头也不回的离去。待到水沫知道是朱佳儿在骂自己,一时心中怒火交加,恨不得把她杀了。   九曲广场,仍然举行着试练,朱佳儿悄悄钻进人群,找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君赐身旁。   朱佳儿看着一群人在作画,不禁奇道:“墨妙堂比完了?这么快?”   周君赐见她已经回来,连忙道:“墨妙堂就考一个字而已,你猜是什么字?”   见周君赐这般卖关子,朱佳儿这时却有耐心细细猜想,眼珠子转了几圈道:“难道是很复杂的字吗,这样容易考人些。”见周君赐一直看着自己,面带微笑,并没有作何回道,朱佳儿又道:“到底是什么字嘛?”   只见周君赐竖着一个指头微笑着,等待着朱佳儿的猜想。“啊?‘指’字?还是‘拇’字?”周君赐连忙摇头道:“都不是,是‘一’字!”   “啊!怎么是‘一’字?”朱佳儿实在不敢相信,继续道:“这个字这般好写,不曾念过书的人多怕是都会的!”   “哈哈,佳儿,其实越简单的字越难写好呢,门主说的,繁杂的字会有很多人常常练习,然而有的笔画太少的字反而容易让人轻视,所以才会出了这个字作为测试他们的能力。”   听周君赐这般说来,朱佳儿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看着前面正在测试的弟子,只见他们挥舞手中毛笔,时而龙凤凤舞,时而轻勒勾画。“现在已经到丹青的试练了吗?啊呀,真快,要到我们了。”朱佳儿不小心大声说道,这句话像是给徐镜岚听见了,只见他回头微笑。   徐镜岚淡淡道:“是了,待丹青快要比试结束之时,你二人先到后院拿你们的材料,为了以示公正,这些比试的材料都非炼草堂准备,不过比试的材料都筹备好了的,分为两份,待会你们去领一下就是了。”   见两名弟子神色由轻松转为紧张,他又很温柔道:“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说罢,往正在测试的丹青弟子看了一眼道:“现下可去了,有专门的人在那等着你们去的。”   “是,师父!“二人按照徐镜岚的意思正欲离去,又听见徐镜岚道:“看好自己的材料,别少了!”   来到后院,只见几个慕泽门的其他管事正在为此次试练忙上忙下,见两名炼草堂弟子走来,一个依着紫红长衫的中年男子道:“你们是来拿材料的炼草堂弟子吧!”   周君赐与朱佳儿连忙点头,那人细细端详了周君赐和朱佳儿,然后对旁边的下属正色道:“给他们的药材吧,一人一份,勿要少了!”   两名下属拿出两个小木箱向朱佳儿和周君赐走来,递与他们。朱佳儿拿到木箱便听见那中年管事道:“你们都打开核对一下,可否没有遗漏一件东西。”接着从袖子取出一张写满小字像是账单的东西念道:“药囊五只,药勺两只,白布条一张,小刀一把,茜草二钱,苍耳一钱......”   二人皆专心听着中年管事的话,生怕漏过一样材料没有听见。管事念完那一串密密麻麻的字后突然松了一口气道:“门主多次强调,为了以示公正,还要确认一下你们身上是否带有其他药物,避免有人作弊!”   “那你是要搜身吗?”周君赐一语戳破。   “就是这个意思,随我来吧!”   虽然给人搜身很是不快,但朱佳儿和周君赐还是很遵守试练规则,只好尾随中年管事来到后院内堂,他们将木箱放下时,管事道:“少年,你和我来!”周君赐很听话的跟着他进去了一间屋子,多半就是搜身去了。   朱佳儿东张西望,内堂一个人都没有,正要找个位置坐下之时,又见另外一个中年女子走来,她神色严谨,没有一丝笑容,向朱佳儿招手道:“过来,由我来检查你身上是否带有其他药材!”朱佳儿便随那个女子进了另外一间房,内堂大厅顿时显得无比冷清,微风吹过,不免有几丝凉意。   待到朱佳儿与周君赐抱着各自的箱子来到九曲广场,丹青的测试已经结束,鉴于此次各丹青弟子的画作有待商讨,丹青的继承人还未立即评出,还得经过多方考证与琢磨才可选出继承人。   只见萧不情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弟子,丹青测试已经结束,我门会根据此次的作品评出继承人,但评选得有几番思量,因此,丹青继承人明日再公布!”众人一片明白之意,又听萧不情道:“那么,现在开始炼草堂的测试了。”   第三十一章 试药之危   “请两名炼草堂弟子准备。”萧不情喊了差不多一天了,声音有点沙哑,继续道:“高白川,将两只兔子拿上来。”   众人一听,皆露出好奇之色,纷纷议论道:“这炼草堂试练好生要趣,竟还要什么兔子。”   朱佳儿、周君赐二人也露出几分奇异神色,不知这试练到底测试什么。   此时,只见方才那个穿着紫红色衣衫的中年管子提着两只兔子走到萧不情身边,萧不情点头回应了他一下又大声说道:“这次炼草堂的测试,目的是测试炼草堂弟子对药草的熟悉程度,以及对伤者的应急处理。”   萧不情接过两只兔子,对着众人道:“这两只兔子腹中各含有一纸条,两名试练弟子要做的就是能快速将它们腹中的纸条取出,并且保证兔子不失去性命,除此之外,谁的用时最少就是谁胜!”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用兔子做试验,真难为两个小弟子了!”   “这个...怎么取出兔子腹中的纸条啊,难道划开它的肚子?”   “啊,那兔子不会死掉吗?”   众说云云,不少人都疑惑重重,想必是萧不情听见他们的谈话,淡淡笑道:“正因为兔子会死,这试练才多了几分风险,也更好的体现出炼草堂的弟子水平嘛。”此时他看了看徐镜岚一眼微笑道:“徐堂主,我说的对也不对?”   徐镜岚颔首正色道:“萧总管所言甚是!”   “那好吧,炼草堂之试,开始吧!请两名弟子上场!“   朱佳儿不由得紧张起来,双脚有几丝发麻,跟在周君赐身后慢慢的走上台去,一路上她感觉台下所有人注视着她,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头脑一片空白,心儿砰砰直跳。   沐云休的眼神早已锁定在她的身上,只不过,她好似从未向他瞧来,全然没有发现他就在此处一般。   朱佳儿似乎终于感到某处投来的关切眼神,转头望去,正看到沐云休正看着自己,一时小脸微红,停在原地,再也不往前去,沐云休见她看着自己,一时也多了几分紧张,半晌之后,见朱佳儿迟迟未动,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彷佛是在给她鼓励。   “佳儿,快过来!”周君赐在一旁喊道,朱佳儿这才回神,连忙向周君赐走去。   萧不情分给他们每人一只兔子,除此之外,他们还为两名弟子准备好了测试用的小台子,上面还有可以固定住兔子的架子,避免兔子惊慌时乱蹦乱跳。   “试练开始!”萧不情喊道。朱佳儿一时手忙脚乱,看着桌子上的白兔,想到要抛开它肚子,心中有几丝不忍。   朱佳儿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的打开木箱,将小刀取出。朱佳儿心想:“这活生生抛开兔子的肚子,它不挣扎才怪,这该如何是好?”一时闭目回想,突然道:“是了,将兔子麻醉即可,可是现下去哪找麻醉的药材?”于是一边不停的在木箱里找寻,一边回想哪些药材能有麻醉之效。当下自言自语念道:“生草乌,洋金花,曼陀罗...可是这些都是有毒之物,兔子死了怎么办?”只见她焦头烂额,很是迷茫。转头望去,周君赐已经不紧不慢的将它手中的兔子抛开了,心下一惊,连忙握紧手中的刀。   她再次向木箱找寻,突然发现有一小瓶水酒,“是了,给兔子灌酒吧,让它先晕过去。”于是将酒灌入兔子腹中,只见兔子眼神迷离,不多时便呼呼大睡了。   朱佳儿暗喜,轻轻将它肚子划开,她下手不重,只是划开了一层皮,看见兔子脏器被一层油脂裹着,内心顿时一阵恶心,但念及试练,她又用力的划开。此时,一阵腥味扑鼻,她仍然强忍胃中翻滚,专心寻找纸条,她轻轻翻动兔子的脏器,终于看到了试练之前考官放入的纸条,连忙夹出。   兔子的血开始流了出来,朱佳儿一时慌了,连忙找寻能包扎的材料,念想到适才去拿材料时听见中年总管说的“白布条”,她连忙将木箱中白布条取出,将兔子的伤口裹好,但看到仍然血流不止,又想到苍耳、茜草皆有止血镇痛之效,心下大喜,赶紧找寻。   “奇怪!我的苍耳和茜草怎地没有?适才核对药材的时候明明有的!”朱佳儿惊道。   眼前的兔子像是被巨痛给弄醒,正在不停的抽搐,朱佳儿找不到能止血止痛的药材,看着眼前本来活生生的动物在生死边缘挣扎,心中大痛。包扎着兔子的白布条渐渐被鲜血染红,小白兔的双眼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朱佳儿呆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方才核对药材的时候我箱子里明明有止血药的!”兔子死了,朱佳儿双脚发麻,嘴唇发抖,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她明明确认了的药材突然消失无踪。   “时辰已到,炼草堂弟子停手!”萧不情雄浑的嗓子响起,并没有令朱佳儿有任何反应,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处。   周君赐经过朱佳儿身旁时,看见她面前死去的兔子,不禁一惊,一时哑着嗓子道”佳、佳儿...这是...?”   朱佳儿最终静静转身问道:“师兄,我想问一下,刚才我们核对药材的时候,我们木箱里明明有苍耳和茜草的对不对,我们都确认了几次对不对?”   “是的,我们确认了三次,每个药材与高百川总管念的数量完全一致!”见朱佳儿眉头紧蹙,面色苍白,又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试练时,木箱里竟然没有这两种药材了,这次试练,兔子必须止血才行,否则会死去,可是偏偏这两种药材少了!”   周君赐一惊,顿时也觉得奇怪,正欲说话,却听到萧不情说道:“此次试练结果出来,担任炼草堂堂主继承人的是??周君赐!”   台下一片掌声,周君赐什么也没听见,朱佳儿亦是如此。待到萧不情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周君赐喊道:“等一下,萧总管!我有一事说明!”   台下的掌声顿时停止,变得鸦雀无声。   “周君赐,你有何事要说?”萧不情正色道。   “这次比试,对我师妹不公平!”   没等萧不情问清个中缘由,台下早已一片哗然,都在好奇这个蓝衣弟子所说的“不公平”指的是什么事情。慕容泽,沐云休,徐镜岚等各堂主皆是大奇,都在等候着这个少年的解释。   只见周君赐走向朱佳儿刚才的木箱,向萧不情道:“萧总管,请您过来看看,我师妹的药材突然少了,而我的没有少,这难道对她来说很公平吗?”   萧不情边走过来边淡淡道:“小弟子,这次试练的药材皆由我们准备,我们都亲自核对了一遍,为了公正,在你们领取材料的时候也令你们核对了一遍,你可别乱说哦!”   “弟子所言无半点假话!”   朱佳儿见周君赐这般为自己说情,不由得感动,当下也说道:“总管,我的茜草和苍耳确实没有,这茜草苍耳本是止血药材,对这次试练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哪知我本核对好的,待我拿到试练台上打开寻找时,它们便突然不见了!”   徐镜岚见膝下弟子出现了这等事,当下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说道:“萧总管,这等事该如何判决?这确实有几分不公正啊!”   萧不情皱眉道:“劳烦徐堂主来确认一下,这个朱佳儿的兔子是不是真的没有用了苍耳和茜草,怕是她用完了故意说的没有呢?”   周君赐与朱佳儿顿时来气,但知道自己只是平凡弟子,总管不容冒犯,当下低头不语。“那便由老夫来确认吧!”徐镜岚静静走到死去的兔子旁,细细检查,半晌后道:“萧总管,确实没有茜草与苍耳的用药迹象!”   “师父,我猜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把佳儿的药材弄少了!”周君赐突然喊道。   第三十二章 暗中少年   “小周,不得胡言乱语!”徐镜岚截道,神色却有几丝赞同周君赐的话语。   “小弟子,不可乱说,你这般说来又有何证据?”萧不情听到周君赐的话,脸色有几分不好看。   周君赐的话,像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震撼,台下的其他弟子早已一片哗然,沐云休见朱佳儿试练出了岔子,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听到周君赐的话,他倒希望真有人把佳儿的药材偷了去,那样的话佳儿的实力还是在的,只是受了此次意外的影响而已。   “哈哈,这试练难道有人暗箱操作吗?这慕泽门倒有趣得紧!”韩笑邦哈哈大笑道,彷佛幸灾乐祸的样子。   “门主,我看还是尽快选出炼草堂堂主继承人罢,还得进行惜香堂的试练呐!”萧不情请身道。   慕容泽也是眉头紧促,摸了摸胡须道:“那众堂主的意思,这炼草堂的堂主继承人该如何评定呢?”   “再设一局吧!”弈剑堂主江淮说道。   “再设一局?那岂不是惜香堂的试练又得顺延?”惜香堂堂主欧阳清雅露出不满之色。   “如若不再设一局,这继承人该怎么评定?”江淮立马回道。   此时只见孤言少语的墨妙堂堂主秦少阳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这试练的弟子连自己的材料都不能看管好,又有何资格参与试练?”   “这...”江淮顿时语塞,目光看向徐镜岚,徐镜岚面色早已不是很好看了,此时只对江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为炼草堂辩护。   “此话有理,身为试练弟子,本该看好自己的药材,药材丢了,试练弟子也该有责任!”欧阳清雅很是赞许秦少阳的话。   此时丹青堂堂主令狐皓微微摇头,“这个弟子不看好自己的材料,铸成试练失败,当真是可惜,可是试练又怎可重来,要是什么当可重来,这人生又有何后悔药之说?”   徐镜岚听着几位堂主的谈话后,心中同朱佳儿一般很不好受,但正色道:“众堂主的话皆有道理,此次试练我也有责任,没有督促好弟子看好各自的药材,什么‘再设一局’的话我看也不必了,该是如何,便是如何!”这时,他无奈的看了朱佳儿一眼,只见她并不是很难过,反而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既然徐堂主这般说了,萧总管,宣布吧!”慕容泽淡淡说道。   萧不情微微点头,“炼草堂堂主继承人仍然是这个名叫周君赐的弟子,接下来便要开始惜香堂的试练了!”   沐云休为朱佳儿感到遗憾,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朱佳儿的身上,却看见她满脸欣喜的对周君赐说话,突然想到那一晚她说的话:“如果最终我能当上堂主我当然很乐意,但是要是我师兄做堂主我也会高兴的.....”当下心中又多了几丝微凉,再也不注意去听萧不情宣布惜香堂的比试规则。   “师兄,恭喜啦!”朱佳儿嘿嘿笑道。   周君赐虽已成为炼草堂堂主继承人,但内心毫无半点高兴,反而失落重重,见朱佳儿却喜笑颜开的,他哑着嗓子道:“佳儿,这对你当真是不公平。"声音苦涩,很是惋惜的样子。   “师兄,没事的,让我去做堂主我才不去呢,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佳儿回道,这本该由周君赐来安慰她,但现在却变成她来安慰失落的周君赐。   周君赐一时无话,一脸愁容的看着台上惜香堂弟子的试练。   朱佳儿内心并无多少遗憾,适才的几丝难过也立马烟消云散了,她无心看惜香堂那些妖媚女子的比试,一时站在原处,仍然琢磨着适才周君赐的那句话,她也在怀疑药材遗失的原因是不是真的有人所为。她把去领取药材,如何核对药材,又如何跟着中年女子去搜身的所有经过想了一个遍。   “这一路上,我从未打开木箱,药材遗失应该不是我自己弄丢。”朱佳儿低头沉思,又喃喃道:“这难道是我去接受搜身的时候,真的有人将我的药材拿走了吗。”   周君赐像是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当下回道:“没错,那个时候,我们将木箱放在大厅里,也只有我们去搜身的时候,别人才可以趁机而入!”   朱佳儿连连点头,“但又会是谁?”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台上妖媚的女弟子已经比试结束,萧不情宣布道:“哈哈,惜香堂弟子个个果真是人才,这真难的选,不过继承人之位只有一个!”众人都竖着耳朵听,生怕漏掉某个字,萧不情挪动着身子,走向一个美貌女子身旁,那女子一身绿衣,眼角细长,眸光妖媚动人,“惜香堂堂主继承人是这个叫水沫的弟子!”   朱佳儿一惊,连忙看去,她对这个绿衣女子有一些厌恶,此时见她做了继承人,心中不禁有几分愤怒。   水沫此时仅仅微微一笑,其实内心早已兴奋无比,她盈盈一拜,说道:“日后,还请各位师兄师姐照顾!”   台下一片掌声,彷佛很是满意这个貌美女子做继承人,欧阳清雅脸色露出满意又自豪的神色。   这门派试练,怕是要结束了吧!   不多时,狂风佛过,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笛音清脆,初如鸟雀啼鸣,极是欢快,后又紧凑急促,多了几丝杀意!众人皆是一惊,皆在寻找着笛声出处,又突然听见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起。   “哈哈,表面上若白莲花,背地里却勾心斗角,暗自害人!这等女子,真的就能坐上堂主的位子?”说话的是个少年,却不知什么来头。此时又是一阵狂风袭来,令这个颇具磁性的声音萦绕在九曲广场空中,迟迟才肯消停。   第三十三章 插翅难飞   韩笑邦此时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小子!又是你!”   众人皆疑问重重,对于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很是奇怪,又听韩笑邦这样一喝,大家的目光都往他身上投去。   慕容泽神色淡然,天塌不惊,淡淡道:“看来我慕泽门试练倒是吸引不少人士呢,前来的客人不必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接着便听见一声清啸,只见一个青衣少年半卧在屋顶上,极是慵懒,腰间别着一支白色玉笛。   此时惜香堂堂主大声呵斥道:“臭小子!你方才说谁勾心斗角暗自害人?现下快给我说清楚!”方才萧不情宣布水沫为继承人,欧阳清雅只觉得此弟子不负众望,也给自己添了光,但又听那青衣少年说水沫“暗自害人”,欧阳清雅自然很是气愤。   青衣少年微微坐正了身子,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瞧也不瞧欧阳清雅一眼。朱佳儿看着屋顶上的青衣少年,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总感觉他带来的这份气息却是这般熟悉。   “欧阳堂主无需与他废话,这臭小子是来捣乱的!我们不如先把他解决了!”韩笑邦此时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   “韩帮主这般要取他性命,这又是为何?”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沐云休终于开口,他对这个一年前结下仇怨的韩笑邦说着。   韩笑邦轻哼一声道:“难道慕泽门还要热情款待他不成?”   慕容泽摆手示意他二人不必争论,仰头对着屋顶上的青衣少年道:“少年,方才你说的‘勾心斗角,暗自害人’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那青衣少年神色终于严肃起来,玉笛指向水沫,大声说道:“便是这女子,害了一个姑娘试练不成。”见水沫花容失色,又轻笑道:“美貌的惜香女弟子,我说的对也不对?”   水沫身子微微发抖,埋头不语,又听见欧阳清雅又是一喝:“放屁!臭小子,我惜香堂弟子堂堂正正,容不得你在此诬陷!”   “诬陷?哈哈,那你问下你那弟子不就成了!”青衣少年淡淡道。   此时,水沫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欧阳清雅面前,抽泣道:“师父,冤枉啊,还请为徒儿做主!”   其他堂主看在眼里,有话说又没说出口,只是静静看着。欧阳清雅此时两眼喷火,将玉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指着青衣少年道:“我惜香堂与你有何恩怨,你为何要摸黑我惜香堂?”   那少年淡淡道:“我与贵堂的恩怨姑且不说,我只是看不下去你们陷害其他堂的女弟子。”   朱佳儿一惊,少年口中的被陷害的女弟子是不是说的就是自己?她对药材遗失之事本就疑惑重重,听少年这般说来,她不禁真的有几丝怀疑是水沫所为,毕竟水沫本就看不惯朱佳儿。   这时,没等欧阳清雅说话,又听得韩笑邦大笑道:“恩怨?说到恩怨,这小子可与你们恩怨大得紧呢!”   沐云休此时眉头紧蹙,盯着屋顶上的青衣少年,像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哦?他是何人?韩帮主可否点拨开来?”慕容泽淡淡道。   韩笑邦笑意连连,杀机渐起,说道:“他是楚阳派掌门的三弟子林夜辰,楚阳派与慕泽门和裂天谷有何恩怨,那就不该由我一个外人说起吧!”   “呸!竟然是楚阳派的死对头,臭小子,诬陷我徒儿,受死吧!”只听欧阳清雅一声娇喝,扬起手中皮鞭往那个叫林夜辰的少年飞去。   林夜辰快步移开,早已飞到了另一个屋顶之上,当下气得欧阳清雅玉脸发红,又是一声娇嗤往林夜辰奔去,林夜辰此时并无躲开之意,扬起手中玉笛,几下挥霍便将欧阳清雅手中的皮鞭死死套住,两人便这般较量这气力。欧阳清雅怒目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手中一松,那林夜辰轻功一施展又飞向另一个屋顶。   见欧阳清雅有几丝体力不支,林夜辰轻笑道:“婆婆,别追了,你看把你累得!”   欧阳清雅听见他这般称呼自己,明明自己才三十来岁,便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般称呼,当下大怒:“你竟敢叫我婆婆?我有这般老吗?找死!”她此时杀气连连,往林夜辰逼去。   “住手!清雅,快退下!”慕容泽大声道。此时欧阳清雅呸了一声,但还是服从慕容泽的安排,停住脚步,从屋顶轻轻而落,虽则两眼发红,但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   “既然是楚阳派的,那你方才所说我们弟子暗自害人的话也不作数了,谁知你是借着恩怨来糊弄我们还是令有阴谋,反正都不作数了,惜香堂堂主继承人依然不变。”萧不情正色道。   “多谢萧总管,水沫总算沉冤得雪了!”欧阳清雅极是赞成萧不情的话。   沐云休看着水沫,眼神复杂,像是在质问:“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吗?佳儿的药材是不是你偷的?真的与你无关?你又与她有何恩怨?”水沫没有发现沐云休的眼光,他的眼光停留了很久才渐渐移开。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这小子拿下!慕泽门就这么喜欢谦让吗?”韩笑邦当下喝道,此时只见慕容泽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十几名弓箭手从九曲广场周围冲了出来,纷纷拉弓指着林夜辰。   “哈哈!姓林的,我看你插翅难飞了!想当日你刺伤我右眼,今日我的仇有的报了!”韩笑邦说罢,便一声怒吼,往林夜辰奔去。   第三十四章 身负重伤   见韩笑邦强势逼近,林夜辰当下连忙后退,扬起手中玉笛格挡,二人在短短时间内便过了十来招。“臭小子,爷爷这就拔掉你的皮!”一声大吼,伸手往林夜辰的脖子掐去,林夜辰立马擒住韩笑邦虎口,淡淡道:“这要看你的能耐了!”   九曲广场的弓箭手都蓄势待发,欧阳清雅极是不能平静,当下一声怒斥:“快放箭,让这小子乱箭穿心而死吧!”   “呸!臭婆娘!你也想把我射死吗?”韩笑邦回头恶狠狠的吼了一句。   “不得胡来!”慕容泽摆手道:“韩帮主勿与这小子纠缠,快些脱身下来吧!”   见韩笑邦有几分挣脱逃离之意,林夜辰死死握住韩笑邦虎口道:“想走,可没这般容易!”接着对着韩笑邦连环踢上几腿,韩笑邦顿时怒道:“老子才不逃,操你祖宗的,受死吧!”韩笑邦杀意更浓,拼尽全力挣脱开来,挥着双拳向林夜辰击去。   朱佳儿心中焦急,她突然为这个楚阳派弟子担心,一时双手紧握,双眉不展。周君赐见她这般神色,道:“佳儿,这少年怕是插翅难飞了。”   “啊?真的吗?我......”   “你什么?”   “哎,怕是他真的逃不了了!”   周君赐彷佛想说什么,却听见屋顶上的少年一声惨叫!   朱佳儿一惊,只见林夜辰右胸中了一箭!   “哈哈,萧总管,看不出来,你的箭法竟是如此精妙。”韩笑邦哈哈大笑,转身接着向林夜辰逼近。林夜辰中了一箭,体力有些不支,见韩笑邦又开始向自己发起进攻,只是闪躲,无半点攻击的意向。   “呸,这小子身法还这般灵活,萧总管,快来助我!”韩笑邦喝道。   萧不情淡淡道:“我以为韩帮主想自己报仇呢,没想到你的仇要我们慕泽门来报!”   “快些来,别婆婆妈妈,莫要让他跑了!”韩笑邦怒吼,伸手向林夜辰捉去。萧不情指令一发,慕泽门十几个好手翻身攀上屋顶,将林夜辰重重围住。   “啊!这......这......”朱佳儿不禁叫出声来,再也不敢往林夜辰看去,但又听见厮杀的声音,又忍不住睁开眼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一出来便指出有人陷害自己,也算得上自己的半个恩人吧,此时恩人深陷危机,自己坐视不礼,她想到此处,内心竟苦涩起来。“呵呵,我又能做什么呢?自己武功什么的都不会,又怎能救恩人?”朱佳儿心中苦闷,再也不看屋顶上的刀光剑影。   林夜辰被重重包围,胸口又中了一箭,只觉得双足重如铅,极是困乏。“快上,捉活的!”萧不情喊道。   林夜辰轻哼一声,纵身一跃竟突出重围把一群人甩在脑后。   “该死的!我忘了这小子的称号是‘夜里流星’,轻功了得,莫要让他跑了啊!”韩笑邦又急又气。   “哼,看我的!”欧阳清雅叫道,林夜辰只顾往前,却没发现欧阳清雅从右侧逼近,当下胸膛一紧,才发现身子被欧阳清雅长鞭束缚住了,挣脱不得。   “臭小子,我看你怎么逃!”欧阳清雅道:“诬陷我徒儿,看我一掌!”接着一阵强烈的掌风袭来,林夜辰心下一凛,快速躲开。“哼,都这般模样了还躲开我一掌!”   “婆婆,你这是要教训我吗?”   见林夜辰深陷绝境,却还开得起玩笑,听见“婆婆”二字,欧阳清雅青筋暴起,又是一掌往他身上拍去,这次他又是一躲又躲开了,又是嘿嘿一笑,惹得欧阳清叫骂连连。林夜辰并不是一味戏弄欧阳清雅,每次都很留意她的力道,发现每次向自己挥掌时,他身上被束缚的力量就会轻微一些,当下暗喜道:“原来是这样!”于是又故意恼怒欧阳清雅用掌,“婆婆,敢情你是老了么?你的掌法怎这般毫无气力?”   欧阳清雅容不得他叫自己婆婆,又听他说自己没力气,当下更是满腔怒火,决心用尽全力也要将眼前的小子拍个粉身碎骨。“臭小子!吃我一掌!”这一掌比先前来势汹汹,像是真的用尽全力。林夜辰大喜,连忙躲开,接着用尽全力将长鞭挣脱开来,往九曲广场的一处空地飞去。   欧阳清雅此时气得玉脸发红,吼道:“你们这些白痴饭桶,刚才竟都这样在一旁看着我和这个小子,都不来助我!”   萧不情这时面色尴尬,大怒道:“快去追!”   林夜辰落地时口中一甜吐了一口鲜血,当下来不及擦拭,只顾往前奔去。   朱佳儿见林夜辰逃脱,心中一宽,又见不少的人追赶着林夜辰,心中又焦虑起来。   “除开弈剑弟子,其他弟子都回去吧!”慕容泽突然说道,“弈剑弟子与守卫一同追寻逃去的楚阳弟子!”   九曲广场顿时乱作一团,人声繁杂,朱佳儿什么也听不见,半晌之后,才觉得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回头一看,真是满脸关切的周君赐,“走吧,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五章 夜里古怪   淡月昏晕,星光稀疏,偶然传来一声鱼跃,打破了翠湖的宁静。翠湖中心的凉亭,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他身后站着一个绿衣女子,模样甚是娇美。   “少主像是有什么心事,怎地一人在此处发呆出神?”那绿衣美女不是别人,正是水沫,她楚楚动人的看着眼前的沐云休。   沐云休没有转身,沉默良久才淡淡说道:“惜香堂堂主继承人,恭喜了!”   水沫很是高兴,一时说不出话来,又听沐云休叹道:“这试练,也当真是几家欢笑几家愁了。”沐云休突然想到朱佳儿,她试练药材遗失,促使她试练不成,想到此处,内心又是几分惋惜。   “少主,这试练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谁有多大的本事试练也就有多大的成绩了。”水沫也是淡淡说道,却没有发现沐云休死死盯住自己。   “这试练当真是那么公正吗?”   水沫听沐云休这般质问,内心不由得一惊,连忙道:“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沐云休不再盯住她,别过头去,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眼神黯淡,半晌后道:“今天的楚阳派弟子,他的话.....呵呵。”干笑了几声,却快步走开了,留下水沫一人在凉亭里,头也不回。   ※※※   晚饭过后,朱佳儿一人静静回了自己的寝屋,一路上她内心并无多大失落,倒是徐镜岚和周君赐怕她难过,用膳时不停的给她安慰,她都是嘻嘻笑之,告诉他们不必担心自己。   月色如霜,星辰寥落,春天的夜晚带来的气息宁她心情舒畅了几分。她的寝屋门前有一小花园,其间中了各色花草,而今春天来临,它们都开始开花,众多的花草也想相互争艳一番。朱佳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小脸看着寂静的夜空。   “恩人啊恩人,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朱佳儿想到白天突然出现的楚阳派弟子,一直很担心他的伤势,她不知道楚阳派、裂天谷以及慕泽门的什么恩怨,只是很想知道如今那少年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自己困意袭来,还是自己看花了眼,朱佳儿竟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竟是如此灿烂,当下看得痴了,久久才回神。   起身,回屋。   寝屋里没有点燃灯火,里面漆黑一片,朱佳儿习惯性的摸索起来,很利落的找到夜灯,快速点燃,屋子里一时间明亮了几分。朱佳儿端坐在木桌旁,正要饮茶,却听一声轻响,也不知从哪传来的,当下吼道:“哪里来的偷油死耗子,姐姐的闺房也是你们这等鼠辈来的!”她只当是春天乍到,老鼠出来寻找食物。   这时又听见屋外有脚步声,连忙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后来直接变为敲门声。这深更半夜,何人会来找她?   朱佳儿立马问道:“谁啊?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佳儿,是我!”门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君赐。   朱佳儿二话没说,便去开门,只见周君赐站在门外,却不知道他要干嘛。“师兄,大晚上的你找我?”   “佳儿,方才门主下令要所有弟子加强防范,以防有外敌侵入。”周君赐关切说道,“我念你一女儿家独居此处,怕你有什么闪失,特来叮嘱。”   见周君赐关心自己,朱佳儿不禁心中一热,轻声道:“多谢师兄挂念,我多加防范便是。”   周君赐似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见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很是僵硬,当下又道:“反正你只管注意就是了,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出来,保护好自己才是要紧的。”语毕,又很不放心的看了她几眼,便走开了。   见周君赐走得远了,朱佳儿准备关门,又见周君赐转过身来,对自己说道:“佳儿,要小心啊!”   朱佳儿见他这般婆婆妈妈,有几丝不耐烦,但念及他也是关心自己,于是她只是像周君赐吐了吐舌头道:“师兄,你也要小心!”   周君赐的身影渐渐模糊后,朱佳儿才将房门关了,扣紧门闩。她此时也觉得困顿了几分,一时哈欠连连,看着桌上问喝完的茶水,便又开始喝了起来。“这茶还是这般好喝!”边喝边陶醉之时,她只觉得身后有几丝阴风吹来,她回头望去,道:“奇了,这门窗我都关得紧了,怎的还有风。”她静静站在原处,这时没见有风吹来,又继续喝茶,这时,烛光跳跃,弄得她的影子也跟着跳动起来,多了几丝鬼魅,竟把朱佳儿吓得手一松,手中茶杯“咣”的一声,茶杯便摔得粉碎。   “这到底哪来的风啊!”朱佳儿迷惑重重,方才的困意被这一惊动早已消失到九霄云外。她看着地上的茶杯,道:”哎,不管了,还是快睡觉吧,明天再打扫罢!”当下往床榻走去,这时又听一声闷哼,朱佳儿吓到了,不敢前走也不敢后退,她只觉得这屋子有几丝古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的脑海一时浮现到后山的山洞,里面的羊骨,自己又添盐加醋的想象神鬼传说,此时自己屋中各种古怪,她把这些串在一起,宁她内心恐惧起来。“妈呀,还是快些睡觉的好,等明早起来再说!”   她正要躺下,便感觉身后又是一阵冷风,此时眼前一黑,灯火像是被什么扑灭,她正要开口大呼,却感觉到身后有人将她口鼻捂住。   这房间真有古怪,身后的人又是何人?那人鼻息很重,力道很轻,不像是大盗土匪,反而像个受了伤的人。   朱佳儿当下拼死挣扎,那人体力不支,被她挣脱开来后又往后面一摔,只听一声痛吟之后,再也无什么动静。   第三十六章 深夜风云   屋子一片漆黑,朱佳儿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呢?她不敢动弹,但又不见那人有什么动静,当下壮着胆去寻找灯火,她轻手轻脚,走一步停一步,生怕后面的人又突然起来对自己做什么。   灯火重新点燃之后,屋里又渐渐变得明亮。朱佳儿慢慢转身,像那人看去,那人无力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朱佳儿拿着灯又向那人靠近了一些。   “啊!恩人!”朱佳儿惊叫道。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受了伤的楚阳派弟子林夜辰。   朱佳儿所有的惊恐、害怕都化为乌有,连忙跑到林夜辰身旁,只见林夜辰胸口一片湿淋,朱佳儿定睛瞧去,见他胸口留着鲜血,当下惊慌,不知如何是好。那林夜辰像是没有力气说话,见朱佳儿靠近,也没说什么,只是闭上双眼,忍着疼痛。   此时,朱佳儿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将林夜辰扶起,让他躺在床上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她满脸焦急,恨不得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我明明记得有一些白药的啊,为何偏偏要用到的时候就不见了?”朱佳儿自言自语,她想找一些药给林夜辰止血,但现下都将屋子翻了个遍,哪里有止血药的身影?她又转头看了看面容痛苦的林夜辰,一时在屋中踱来踱去,焦急不堪。   “这三更半夜了,难道要我到药房里去取药吗?”想到已是深夜,她又觉得药房太远,后来又想到林夜辰要是不及时止血,怕是会有性命之危,他白天因为出来为朱佳儿指正水沫,暴露了行踪,还被慕泽门打伤,朱佳儿想到此处,无比惭愧的道:“朱佳儿啊朱佳儿!恩人有难,你不就是去寻个药吗?又有何难?人家的伤,怕是也是与你有关啊,现在恩人就在眼前,这恩不报何时才报?”朱佳儿这样想后立马出门往药房走去。   一路上,月亮早已被乌云遮住,寥落的星光毫无半点光彩,朱佳儿边走边想,这般急急忙忙出来,要是林夜辰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不这样想便好,一这样想后朱佳儿不知道现在是进是退,她徘徊在原处,挠头顿足,无法决定。“还是先把药取来罢!都到这了!”于是她又快步向前走去。   一踏进药房的院子,一阵浓浓的药材味道扑面而来,朱佳儿早已习惯这味道,很是自然的向药房走去,她轻轻扣开大门,药房里也尽是一片漆黑,她习惯性的点燃灯,很自然的走到止血药的位置,药房各种药的位置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找到一种药对她来说当真是小菜一碟。   拿到药后,朱佳儿心中大宽,赶紧将药瓶卷入袖中,她又拿了一些布条绷带,把这些东西通通卷入囊中后,才肯熄下灯火,慢慢退出药房。   此时,她退的很慢,却感觉到后面有一个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她的身上。   “啊!”朱佳儿大叫,心中想着:“这背后的人又是谁?难道他发现了我拿药?还是一路上在跟踪我?”   “佳儿?是你吗?”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佳儿松了一口气,当下埋怨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装鬼吓我?”   来人不是周君赐又是何人,周君赐见朱佳儿身子有些颤抖,又见她大晚上出现在此处,疑惑道:“我方才看到药房里要光亮,感到很是奇怪便出来瞧瞧。”他盯着朱佳儿有道:“倒是你,你大晚上不睡到这里干嘛?”   朱佳儿被周君赐盯着很是不自在,连忙回避他的眼神,胡乱编了一个谎话道:“我......我来药房拿点茜草什么的,明天再去试试给兔子止血。”   周君赐一听朱佳儿这么一说,立马想到白天试练她因为药材遗失而试练失败,心中难过,当下安慰道:“佳儿,这试练偶然性也是太多,不要因为一次试练影响了自己,你还是很不错的!”   见周君赐又一次安慰自己,朱佳儿心中一热,道:“多谢师兄,我也只是想练练,让我更加进步。”   周君赐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看着夜色已经很晚了,说道:“回去吧,也不早了。”   朱佳儿听见他叫自己回去,心中很是高兴,又想到林夜辰此时还在自己屋里,恨不得一眨眼就回到自己的寝屋,她连忙回道:“师兄,那我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跑开。   “等等,等等!”周君赐喊道。   朱佳儿不得不停下,回头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大晚上的,再说白天有楚阳派弟子闯入,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的,不太好!”周君赐话一说出口,朱佳儿便觉得麻烦大了,要是周君赐看到寝屋中的林夜辰怎么办?   “没事!我朱佳儿怕过什么了?师兄,你也快去睡了吧!”   “不行不行!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走吧,我送你!”没等朱佳儿回话,周君赐就往着朱佳儿寝屋的方向走去,朱佳儿劝阻不得,只好跟去。   到得朱佳儿寝屋门口,朱佳儿说什么也不肯周君赐进去,周君赐一开始觉得奇怪,但念及这是女子寝屋,自己一个男子进去也是不好,当下也呵呵大笑后便安然的走开了。朱佳儿看着周君赐走得老远后,才放下心来开门进屋,当她把门关好后,她连忙往床榻奔去,见林夜辰双眼紧闭,但是还有呼吸,她便开始取出袖中的药,准备给他止血。   朱佳儿还没把灯火移到床边便听到屋外有犬吠,这大半夜了哪来的狗叫?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一行人往她寝屋赶来,“快开门!开门啊!”   有人在敲门,而且是一群人,朱佳儿这时慌了,她看着睡在床上的林夜辰,想必是门外的人是来搜林夜辰的行踪的,要是林夜辰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十分危险,想到此处,她拿着灯的手也开始发抖起来。   门外,一群身着慕泽门服饰的守卫不停的叫嚷,果然是来搜寻林夜辰下落的。“这屋子明明有灯,里面一定有人!”   “开门!开门!”   “这里面的人怎么不开?这狗儿明明带我们到这儿的,这屋子里难道真藏得有人?”   “我们直接冲进去!后面的跟好了!”   当下一群人一齐应道:“冲进去吧!”   “咣!”一行人冲了进去。   第三十七章 千钧一发   一群人破门而入,见桌子下打碎的茶杯碎片,顿时大疑,众人往里屋的床榻走去,接着里屋传来的灯光也越来越亮。   “啊!你们这是要干嘛?”只见一个迷迷糊糊好似刚睡醒的少女惊道:“你们怎么乱闯入女子闺房!”这少女便是朱佳儿,她用被子盖着自己全身,又露出两只雪白的手臂。   来人皆是男子,见她这幅摸样难免脸红心跳,朱佳儿看着他们不敢上去,又嚷道:“快出去啊!打扰本姑娘睡觉吗?”   这时有个像模像样的守卫说道:“姑娘勿怪,我们也只是奉门主之命前来搜寻楚阳派弟子下落,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朱佳儿早已料到他们此次前来必然与林夜辰有关,当下却装着泰然自若的说道:“你们要搜人,怎么到此处瞧人家姑娘睡觉,羞也不羞?要是这件事传到外面去,不知有没有人笑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那方才说话的守卫转头对大家说道:“想必我们走错地方了,我们到别处去!”   众人也不愿在此处纠缠,皆连连答应,快步往门外走去。   当是时,却听守卫牵着的黑狗吠叫,拼命的拉着守卫往朱佳儿的床榻方向走去,众人大奇,难道这姑娘的寝屋真有些古怪?   朱佳儿见本来要离去的守卫又折返回来,心中大凛,连忙道:“你们怎还不走,回来干嘛?”   那守卫微笑道:“姑娘,我手中的狗儿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我看还是让我们搜寻一下吧!”   “不成!”朱佳儿斩钉截铁道。   守卫环视一周,见朱佳儿床沿边摆放着一檀木衣柜,这时,他好似一切都明白了,咧嘴微笑,胜券在握,他对其他人说道:“不管这么多了,去把那衣柜打开!”   众人连轰而上,只见那衣柜被锁住了,一旁的黑狗又汪汪直叫,那守卫这时很是有耐心,俯身下去轻轻拍了拍黑狗的头,又淡淡对朱佳儿说道:“姑娘,还请你将衣柜打开,让我们瞧个真切!”   朱佳儿顿时怒道:“本姑娘的衣柜你们还要瞧个真切,真是好笑,一群男人放着其他事情不做,偏偏去瞧女子的衣柜,笑死我了!”   众人被朱佳儿说得脸有些发红,那守卫依然很是耐心十足,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有些事不得不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语气突然带些伤感,让朱佳儿一时无言以对,那守卫又道:“若是衣柜里没什么人,我们便立马出去,不再打扰姑娘,倒是姑娘你三番两次阻拦,想必衣柜当真藏着什么人吧?”   朱佳儿此时吞吞吐吐道:“我,哼!我现下没穿衣服,我怎地拿钥匙给你们?”   那守卫有些尴尬,半晌之后,那守卫道:“那就得罪了。”他比了一个手势,只见几个守卫将锁砸开,一把小锁重重落在地上,落地之声吓了朱佳儿一跳。   深夜冷风淡淡吹过,朱佳儿后背发寒,紧紧拽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那守卫往衣柜里瞧了又瞧,里面除了几套朱佳儿换洗的衣物外,再无他物,当下失落道:“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原谅则个。”   “哼,快走快走,再不走,明天我去门主那告你一状,说你深夜乱扰,对本姑娘意图不轨!”   “啊!”那守卫惊呼,像是被吓破了胆,连忙道:“走,走,走,我这就走!”当下连忙将他的同伴招呼出门,出门时还将朱佳儿的房门关好,黑狗又叫了几声,朱佳儿心儿七上八下,这狗儿一叫要是又把守卫招进来怎么办?朱佳儿头靠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外面的狗吠越来越小,那群人像是走得远了。   朱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被子掀开,只见在她侧边躺着一个受了伤的少年,正是林夜辰。原来,朱佳儿方才一听门外有人便打算将林夜辰藏进衣柜,但念及衣柜太过显眼,其他地方也是很不安全,只有让他躺在床上,自己脱掉上衣躺在他身边,将被子把他全身和自己盖住,自己露出手臂,让人一看便觉得她是在睡觉。那群守卫见她露出手臂,果然不敢乱揭开被子,他们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要搜寻的人竟然在这姑娘的床上。   朱佳儿穿着兜肚,虽知林夜辰昏迷不醒,但眼前始终有一少年在自己身边,当下害羞无比,立马将上衣穿上,接着便开始对林夜辰进行救治。   她用热水擦拭林夜辰伤口,又理顺了他凌乱的长发,朱佳儿将灯光移近林夜辰,只见他生得一张玉脸,星目剑眉,鼻梁高挺,英气逼人,他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却无法泯灭他那一股江湖气息。“哈,恩人也长得这般俊俏呢!”朱佳儿嗤嗤笑道,一边给他医治伤口,一边自言自语。待到伤口处理完毕,已是黎明时分,鸡叫连连,朱佳儿见林夜辰伤势已无大碍,当下松了一口气,高兴道:“恩人,我总算救了你了!”话一说完,便轻轻靠在林夜辰身旁睡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背后有人   醒来时已是正午,朱佳儿觉得腹中饥饿,当下看了身旁的林夜辰,只见他仍然熟睡,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朱佳儿觉得已到正午,该去弄点吃食了,于是随意梳洗一番便出门寻吃的去。炼草堂每日饮食都是由周君赐负责,这时正直正午,想必周君赐他们都用过午,一想到屋中恩人怕是也饿了,正想到此处却见一人走来,朱佳儿抬头望去,看到周君赐对着自己招手道:“佳儿,这才起来吗,方才师父还问你怎么不去用饭呢?所以叫我特来看看你。”   朱佳儿未料到周君赐会来,一想到屋内的林夜辰,心中不禁紧张起来。此时,屋内传来一声的轻微咳嗽,周君赐诧异道:“什么声音?”朱佳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周君赐道:“师兄,走吧,我去吃饭!”一边说一边拉扯他往外走去。   周君赐被她拉扯着,也没去在意屋内的声响。待到他们到了厨房,朱佳儿自顾自的生火烧饭,周君赐这一年何时见她亲手下厨?当下惊道:“佳儿,你会做饭?”   朱佳儿没有回头,淡淡的回应了一下,又听周君赐道:“不用亲手做了,方才我给你留的有的。”   朱佳儿一时感激,笑道:“师兄,你回屋歇息去吧,我今日想试试。”周君赐劝她不过,只好作罢。半晌后,朱佳儿竟烧出了几个小菜,悄悄的将饭菜装在篮子里,正欲拿回自己寝屋。   正午之后,一路上很是冷清,炼草堂本就人少,这时烈日当空,却有几分烦闷。朱佳儿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半路突然蹦出个周君赐,这模样给他看见了,要是他问起缘由还真不好解释。   “呵呵,佳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此时,朱佳儿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朱佳儿心中大惊,连忙回头看去,一个绿衣薄纱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眼波流转,妖媚不已,不是水沫又是何人?   “真是冤家路窄!”朱佳儿小声说道,见水沫看着自己,不好气道:“我去哪得需向你说明?”说罢,转身便走。   “哟,脾气不小嘛!你大中午的提着酒菜是要去给谁送去啊?”水沫疑心很重,当下不忘试探。   朱佳儿被她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一震,回头道:“我自己吃不行吗?要你管!还有,你这个惜香堂的人到我们炼草堂来干嘛?又要使出什么阴谋吗?”   水沫一听到“阴谋”二字,脸色一变,怒道:“哼,这炼草堂又不是你家的,是慕泽门的,身为慕泽门的人,我想去哪便去哪!”   朱佳儿早已无心和她说下去,当下道:“得!得!得!您老哪儿凉快就到哪儿凉快去!”话一说完,便走了开去,头也不回。   ※※※   朱佳儿轻轻叩开门,想到林夜辰差不多醒了,心中不由得有几丝兴奋,将门关好后,连忙往床榻走去,只见林夜辰依然躺在床上,双眉微动。朱佳儿将饭菜摆好,轻轻推了下林夜辰道:“恩人!恩人!”几道阳光像木墙的缝隙投了进来,屋子明亮了几分,林夜辰缓缓睁开眼,一个清丽的少女容貌映入眼帘,当下虚弱说道:“是你救了我?”   朱佳儿见他醒来,大喜道:“恩人,你可醒了?可感觉好些?”   林夜辰道:“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姑娘你才算得上我的恩人吧!”   朱佳儿又笑道:“话不多说,来,恩人我们去吃饭。”说罢,她便去将林夜辰扶起,这一举动让林夜辰讶道:“啊,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朱佳儿环抱着他的手臂,笑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恩人,我扶你去用饭嘛。”见林夜辰有些不自在,想是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当下道:“恩人,别在意了,你这身子我昨晚就碰过啦!”   这话一说出,林夜辰本来虚弱的双眼立马睁大,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朱佳儿话一出口,便觉得表达得不够得体,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你的身体我早碰了啊!”这一句话又让林夜辰很是难堪,朱佳儿道:“啊呀!怎么越解释越迷糊?”林夜辰见她也开始焦急起来,不禁笑出声来,这一笑像是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他不由得眉头皱了几下。   此时,林夜辰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四下找寻身上的某种东西,朱佳儿奇道:“恩人在找什么?”   林夜辰有些许着急,没有答话,只见他往自己脖子上看去,面容倏然变得轻松。朱佳儿往他脖子瞧去,隐隐看见上面带着一个玉坠,当下想道:“那东西想必是他很重要的东西吧。”她又往那玉坠看了几眼。林夜辰轻轻下床,那玉坠也跟着露了出来。   “恩人,你那玉坠......”   林夜辰此时也停了下来,坐着一动不动。   这玉坠怎地如此眼熟?朱佳儿昨晚只顾帮林夜辰止血,竟然没有发现这玉坠。正在疑惑重重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响,然后立马停止。两人大惊,想是有什么人在外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真大意,估计是水沫一直在跟踪我!”朱佳儿道。   第三十九章 当年渔夫   “你说的可是那个惜香堂继承人?”林夜辰眉头紧蹙,郑重的问道。   “没错,就是她,方才我在路上碰见她了,却没多大在意,想来刚才是她在外面。”朱佳儿说道,神色有几丝焦虑。   林夜辰连忙站起,往朱佳儿抱拳一礼道:“姑娘,多谢了,他日若能再见,定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罢,立马往门前移去。朱佳儿一惊,冲上去阻拦道:“恩人你这是做什么?”   被朱佳儿紧紧抓住衣襟的林夜辰当下道:“我这时再不走,怕是待会真的走不了了,不仅如此,姑娘你也会受我牵连!”   “可是你身上有伤,万一不小心被他们擒住怎么办?”   林夜辰淡淡笑道:“那也得看我的造化了,倒是你,要是为了我这个楚阳派弟子平白无故被牵扯了进去,那是万万不好的!”   朱佳儿见恩人还为自己着想,当下心中一热,不知说些什么。林夜辰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很是不自在,但又不宁愿推开她,自己离去,正要开口却见朱佳儿高兴道:“恩人,我有法子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决计比这安全!”   林夜辰道:“姑娘,还是别为我冒这个险,窝藏你们慕泽门通缉的弟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佳儿见他这般说不禁一怒:“你这条命是不是我救的?”   林夜辰点头道:“是你救的!”   “那既然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该听我的!哼!”朱佳儿愤愤道。   “这......”林夜辰一时无话。   朱佳儿连忙扶着他一只手臂道:“走吧,恩人,我带你去!”   这浩浩慕泽门,何处是林夜辰容身的好去处?朱佳儿自有打算。出了门,朱佳儿四下环顾,很是小心的扶着林夜辰往外行去。   走了十来步,林夜辰道:“姑娘,这青光普照的,我们这番行走太过招摇了吧!”   朱佳儿却笑道:“没事,再走几步我们便可绕道而行。”   二人当下行了几步,朱佳儿带着林夜辰走到慕泽门的围墙边,林夜辰奇道:“这围墙外面可能走出慕泽门?”   朱佳儿道:“不能,这围墙外仅是慕泽门后山,若是想出慕泽门到外面去,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径,那便是慕泽门的大门了,可是现下那里被守卫把守得严严实实,想要出去,很是困难!”   林夜辰心想,难道这慕泽门后山会有另一番天地?   “来,翻过这围墙!”朱佳儿道。   林夜辰二话不说,便将朱佳儿腰肢抱起,运起轻功,二人如鸟雀般身轻如燕飞了起来,朱佳儿觉得腰间一紧,看见自己顿时离开地面,很是惊慌,又感觉到林夜辰鼻息近在咫尺,一时间心儿砰砰直跳,恍惚了不少。   二人轻轻落地之后,林夜辰见朱佳儿出了神,不禁问道:“姑娘,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   朱佳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失神态,尴尬道:“我们沿着围墙走,路过翠湖就可找到我们要去之地的路了。”   林夜辰点头会意,见朱佳儿扶着自己,起初很是不自在,现在也适应了几分,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恩人,你脖子的玉坠我好眼熟。”朱佳儿方才正要询问玉坠之事,却被门外声响打岔,现下见形势有些缓和,便忍不住向林夜辰问起。   林夜辰这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朱佳儿道:“这玉坠你真的记不得了?”   朱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思一番道:“一年前,我也有个玉坠,只不过我送给了一个救了我的渔夫爷爷。”见林夜辰别过头去,又问道:“上面可是刻有‘碧语’二字?”   林夜辰轻轻取下玉坠,递与朱佳儿道:“这玉坠,本是你的。”   朱佳儿接过玉坠,花容失色,道:“恩人,我的玉坠怎么在你那?明明......明明我送给了一个爷爷的!”   林夜辰继续往前走去,朱佳儿扶着他等候他点拨开来。   “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一年前韩笑邦把你和一个女子劫持的事情?”   朱佳儿想到这事,心中不禁恐慌起来,想当年自己差点送了性命,淹死在扬州运河里,要是没有沐云休把自己从河中救下,现在怕是自己已经投胎转世了罢。朱佳儿点头回应:“我这辈子估计难以忘怀这事了。”   林夜辰轻轻咳了几声,朱佳儿关切道:“恩人,你的伤势?”   只见他摆手道:“不碍事。那日我打伤韩笑邦掌舵的兄弟,正要救你们,却感到不远处有裂天谷之人前来,楚阳派与裂天谷历来敌对,我察觉到裂天谷来的人不多,但个个却是武功好手,我想他们也该是来营救你们,便独自离去。”林夜辰抬头仰天道:“,那时我生怕裂天谷的人和我打起来,只顾自保,现下想来还真是惭愧。裂天谷想是也发觉了我,便派出两个好手追来,好在我轻功不弱,把他们甩得老远。”   朱佳儿听林夜辰这般说来,突然想起那日当真有一神秘少年在暗处吹笛,难道那人就是他?   林夜辰见朱佳儿神色专注,继续道:“当时不见有人追来,我觉得自己为了自保而不愿出手救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下心中痛悔,便忍不住又折返回去。”   “啊!恩人,你真是好心。”朱佳儿激动道。   林夜辰并没回应,淡淡道:“当我找到你们的船时,却见大船周身波涛汹涌,你们几人皆通通落水。”   朱佳儿立马截道:“没错,那独眼龙韩笑邦兴风作浪,差点害死了我们几个。”   林夜辰重重点头,继续道:“后来,我想,我要不要去寻你们,要是能把你们从运河里捞起,不管是裂天谷的人还是你和那位女子,只要救得一命,也是好的。”   朱佳儿心里感激万分,环抱着林夜辰手臂的手也紧了起来,林夜辰并无察觉,接着道:“我便乔装易容,摇身一变化作一六十岁渔翁,于是,便在一人烟稀少处发现了你们。”   “原来,原来那个老爷爷是你!”朱佳儿此时激动无比,手紧紧抓住林夜辰不放,林夜辰被她抓得有几丝疼痛,眉头皱道:“姑娘,你轻点!”   朱佳儿发现自己深深箍着林夜辰,当下干笑道:“恩人,原来我们见过,我万万想不到你会是那个老爷爷。”林夜辰全盘道出后,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便继续往前走去。   朱佳儿内心欢喜,看着林夜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隐隐的甜蜜。二人行了不久,便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林夜辰轻呼。又听见围墙那面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快去,那个少年估计还在!”这声音甜甜,甚是妖媚。   “果然,真是水沫。”朱佳儿对着林夜辰道。   第四十章 深洞养伤   一听又有人开始搜寻林夜辰,两人心下一凛,担心有人发现二人行踪,朱佳儿道:“我们快走,勿要让他们发现了。”,林夜辰当下又运起轻功,一手抱着朱佳儿连飞了好远才肯停下。   朱佳儿见慕泽门的影子越来越远,便放下心来,连忙向前行去。   午后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耀大地,多了几分火热,春日洒在人的身上,总是有那么几丝懒散的感觉。   朱佳儿这时笑道:“恩人,我们继续走便要到了。”说罢便往那日她所发现的后山山洞的方向指去。   林夜辰身上有伤,体力渐感不支,不知她所指的地方是什么个去处,当下只是点头,继续坚持向前走去。   二人来到洞口,朱佳儿喜道:“恩人,往这里进去,我们可以暂时躲躲。”这时却见林夜辰站在原地,道:“姑娘,你又何必为我一个楚阳弟子找个安顿的地方?”   “恩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夜辰叹道:“我总是觉得我会连累你。”   朱佳儿只觉得林夜辰当日站出来指出有人背后破坏她试炼失败,一心想回报,后来又知道他是一年前的渔夫,一时更是感激,心中早已决定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要帮上一帮。听林夜辰这般一说,连忙道:“恩人别说这话,我朱佳儿决定做的事没人阻拦得我,走,我们进去吧!”当下便走到洞口边,不停的示意林夜辰快过来。   林夜辰只好作罢,慢慢的行到洞口,往里面望去,只觉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耳边朱佳儿的声音又响起:“洞口深处,有一小屋,我们暂且可以在那。”   “那走吧。”林夜辰便往里走去。   朱佳儿在后面畏缩不前,林夜辰只觉奇怪,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到她有些瑟瑟发抖,当下奇道:“姑娘,怎么不走了?”林夜辰心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难道这少女要害我?她为何迟迟不肯进来,难道里面有人埋伏。”后来又想:“林夜辰啊林夜辰,你何必这般多疑,这姑娘要害你,她又为何救你一命?”当下不再多想,开始向前慢慢摸索前行。   朱佳儿见林夜辰走了好几步了,连忙喊道:“恩人,等等我!”林夜辰停下脚步,转头看见一脸恐惧的朱佳儿,又见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把头埋在自己的背后说道:“我,我害怕!”   林夜辰见她这般样子,不禁心生怜爱,当下道:“抓着我的手,我们慢慢走吧。”   二人一轻一重的踩着脚步试探,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朱佳儿喜道:“哈哈,我们要到了,前方便是!”   林夜辰心中大喜,脚步放快了几分。   桃林依旧,落英缤纷,满园春色映入眼帘,淡淡花香扑鼻,二人所有的紧张、担忧、害怕在此处得到缓解,心情顿时愉悦开来。   林夜辰看到园中景色,他讶道:“想不到这还真是另一片天地,也算上个隐居的好去处了,远离俗世繁华,却是很多名士所追求的。”   朱佳儿见他自己喃喃言语,没有说话,转头东张西望便看到当日吓得她一身冷汗的羊骨,当下叫了一声,又将头躲在林夜辰身后。   林夜辰往前瞧去,只见屋子门前不远处有个羊头骷髅,当下笑道:“不必害怕,不过是个骨头罢了,就算它生前多么可怕,死了以后便什么也不是了。”   朱佳儿慢慢伸出头来,往屋子看去,又抬头对林夜辰道:“我一直好奇屋子里装的是什么。”   见林夜辰眉头轻微一蹙,又道:“我一直猜想里面会不会是一堆白骨。”   林夜辰也诧异了起来,对着朱佳儿道:“走,去瞧瞧。”却感觉朱佳儿把自己抓得很紧,他心道:“原来少女的心总是很害怕这些东西。”当下安慰朱佳儿道:“不用怕,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虽我身上有伤,但我也拼了命的护你周全。”说罢,便往前走去。   朱佳儿立在原处,看着林夜辰慢慢向屋子靠近。“咯吱!”门轻轻被推开,门的周围扬尘四起,朱佳儿忐忑不已,却见林夜辰转身道:“里面一切正常。”   见林夜辰这般一说,朱佳儿心中一宽,便跑了过去往屋里瞧去,只见里面陈设一些简单桌椅床榻,周身都结了很厚的灰尘和蜘蛛网,很是简陋,当下再也不害怕,对林夜辰道:“我把这打扫下,恩人先在此处养伤吧,待得他日有机会,恩人再出慕泽门吧。”   林夜辰心中感激,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一个慕泽门的弟子敢救下一个楚阳弟子,这让他感动,心中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好了,怕是她像他所说一般,“只要救得一命,不管是什么门派的人,都是好的。”   第四十一章 夜里柔情   林夜辰静静坐在一旁,朱佳儿利落的将屋子清扫干净后便也坐了下来道:“恩人,你此番到慕泽门来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来看试炼?”   林夜辰淡淡答道:“我并没打算来看慕泽门的试炼,我最近一直在盯着韩笑邦的动静。”   “于是你就跟到慕泽门来了是吧?”   林夜辰轻轻点头,朱佳儿突然想到那日试炼,自己的药材遗失之事,或许眼前的少年能为她解开谜团。   “恩人,那日你说有人对我的药材做了手脚,可否把细节告诉我呢?”   林夜辰沉了片刻,道:“便是那个唤作水沫的女子,我不知你与她有何瓜葛,那日我潜伏在慕泽门里,碰巧看到你们在核对药材,我一心好奇,便停留在远处看着你们的动静,再后来就看见那女子将屋子里你们放下的药箱打开......”   朱佳儿心中大骇,原来真是水沫,但是自己与她的瓜葛会有这般大吗?当下不再想,道:“恩人,我知道了,我日后多加留意。”   林夜辰似要说什么,又没开口,淡淡道:“别一直‘恩人,恩人’的叫我了,其实你才是我的恩人吧。叫我名字便可。”从他醒来到现在,朱佳儿一直管他叫做恩人,一直不改口,林夜辰听着很是不自在。   朱佳儿这才反应两人似乎不知道对方姓啥名谁,想到此处不禁嗤笑道:“我都不知道恩人叫什么呢,你也不知道我吧!”   林夜辰故作不答,半晌后干咳了声说道:“我叫林夜辰。”   朱佳儿笑道:“林大侠,我叫朱佳儿。”   “我才不是什么大侠,朱姑娘!”   “哦,那林小侠!”   “......”   ※※※   转眼便是傍晚,朱佳儿悄悄回了慕泽门,快到翠湖时,朱佳儿打算翻过围墙进去,“要是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啊?”朱佳儿自言自语,思索一番,当下决定往原路返回,正在此时,翠湖不远处的凉亭又传来了久违的琴声,这灰蒙蒙的傍晚,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弹琴?这人又是为了谁而弹的琴呢?朱佳儿这时不由自主的驱使自己翻过围墙,往里走去。   微微月色,很是暗淡,湖面伴着微风轻轻浮动,鱼跃轻响,灯笼轻照,湖底暗香浮动。一个白衣少年在凉亭里又开始弹奏,面色似有些许沉醉,像是回忆什么过往。   又是那白衣少主,朱佳儿看到了沐云休,虽想接近,但不知两人能说些什么。她远远的站了不久,她觉得天色不早,是回去的时候了。正要离开之时,琴声停止。“佳儿姑娘。”   不知何时沐云休站在朱佳儿身后,她微微一怔,转身笑道:“少主,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沐云休淡淡笑道:“无妨。”,他抬头看着夜空,道:“可惜今夜月色不如当日我初到慕泽门那般的美,本想作点留恋,可是估计以后也难得欣赏到慕泽门的美景了。”   朱佳儿不明沐云休所言,疑问道:“少主这话是何意思?”   “明日过后我便回谷了。”话音干涩,有几丝不舍。   朱佳儿此时淡淡道:“少主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沐云休沉默不语,转身独自一人看着翠湖里的景色,淡淡道:“佳儿姑娘也不想留我吗?”   “我.......”   “谷里四季如春,气候适宜,但也没慕泽门这般让我迷恋。”沐云休慢慢向凉亭走去,朱佳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又听他说道:“我自小随父亲习武,一心学艺,很少出谷,不知俗世繁华,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光景?”沐云休边说边坐了下来,此时眼神柔和,道:“一年前,我出谷了,外面的世界当真和小小的裂天谷差别太大,我特到江南游玩。”朱佳儿听他慢慢道来,站在一旁不作言语。   沐云休道:“‘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我夜里游江南,于是便看到了佳儿姑娘你了。”   “是啊,一年前的事,少主还记得?”   “我又怎能会忘?我觉得我再也忘不了了。”正要说什么,他却不再开口,二人一时无话,静静的在这微弱的月色里沉默。   第四十二章 心有所惧   朱佳儿回到炼草堂已接近中夜,夜风吹来,朱佳儿有几丝发寒。   “佳儿,你今天去哪了?”   朱佳儿正走到自己寝屋的庭院,却听一人说道,她转身一看,看到周君赐抱着双臂倚靠在一棵大树旁。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有事找你呢?”   朱佳儿内心咯噔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怯怯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周君赐慢慢向她走来,面无表情,淡淡道:“今天我们炼草堂来了一群人,说是你窝藏楚阳派弟子。”   “啊,我......后来呢?”朱佳儿心跳得更快了。   “后来我和师父都不相信,他们便开始搜寻炼草堂。”周君赐又面色一宽,道:“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搜到,但......”   朱佳儿握紧拳头,手心发汗,道:“但是什么?”   “他们因为没有瞧见你,都推断是你把楚阳派弟子送出门去,我和师父无法辩解,或许你来了一切都会清楚吧。”周君赐面色又变为凝重,盯着朱佳儿的眼睛道:“佳儿,告诉我,你没有窝藏什么楚阳派弟子,对不对?”   面对周君赐的质问,朱佳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当下焦急如麻,但还是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师父。”说罢,便往徐镜岚的住处走去。   ※※※   到得徐镜岚寝屋的庭院,朱佳儿手足如铅,一步也不敢靠近,正在焦急之时,便听见徐镜岚的声音:“佳儿,过来吧。”   抬头一看,徐镜岚正坐在石凳上盯着朱佳儿,她立马低下头去,咬着牙向徐镜岚走去。“怕是水沫已经告发自己了。”朱佳儿内心想道。   待到朱佳儿怯怯的坐下,徐镜岚道:“想是小周都和你说过今天的事情了吧。”   朱佳儿点头,不敢看徐镜岚的眼睛。   “佳儿,门主适才发下话来,明日要你到慕泽门大堂去。”话音干涩,有几丝无奈。   “师父,我......”   “该当如何,便是如何,前面的路还是要始终走下去的,无论发生什么,撑下去便好。”徐镜岚淡淡叹气,轻轻摸了摸朱佳儿的头,又是一声叹息便回屋里去了。留得朱佳儿孤身一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面对门主的质问,她又该如何回答?   月色不再美,内心不再欢。   凌乱思绪的事情宛如洪水一般袭来,令人无法释然,动弹不得。   一夜漫长,慌乱中度过,正如度日如年。第二日,朱佳儿红着双眼,一步一步的走向门主的大殿。   ※※※   慕泽门后山,幽幽深洞,满园春色,桃林缤纷,落英乱舞,熏得满园一阵阵幽香,清早的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这一日,林夜辰的伤势又好了不少,一早醒来便在桃林里比划了几下,舒展筋骨,活动之后感到腹中肌饿,便想找寻吃食,可是这陌生的深洞,哪里有什么可吃的。想起朱佳儿昨日临走时,几番叮嘱他勿要出洞,她会给他带些食物,当下便走到温泉边正要洗澡,但又停下来想:“要是这番模样被朱姑娘看见可不得了。”于是便坐在温泉边扔石子,泉中有些鱼儿游来游去,林夜辰大喜,便跳进泉里抓鱼,“哗啦啦”的几声,他便捉了两条小鱼,可是奇怪的是这鱼一拿出水面就死掉。   “赫!这深洞的鱼果然与外面的不同。”话一说完便开始找柴火去了。   半晌过后,林夜辰将烤鱼吃了干净便又在桃林里闲逛。“那泉边的那口井有些古怪。”林夜辰自言自语,快步靠近温泉边的枯井,井口杂草众生。“这里不是有泉水吗,又为何添置了一口井在这?”林夜辰好奇心大起,决定跳下去瞧瞧井里面的天地,当下别好腰间的白玉笛,纵身一跳,便跳了进去。   第四十三章 大殿质问   大殿之上,慕容泽面色肃穆,萧不情站在一旁,旁边还坐有惜香堂堂主欧阳清雅,丹青堂堂主令狐皓,墨妙堂堂主秦少阳。气氛很是紧张,容不得一丝嬉闹。   朱佳儿头皮发麻,正在等候着门主的发话。慕容泽端详着朱佳儿,没说什么话,萧不情正色道:“朱佳儿,你昨日不在炼草堂的时候去了哪里?”   “我......”   见朱佳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萧不情淡淡得意,向是一切都是他所预料的样子,当下自信的说道:“说吧,那个楚阳派弟子现在在哪?”   朱佳儿面色一怔,吞吞吐吐道:“什么楚阳派弟子,我,我不知道啊?”   “那昨日你不在炼草堂却去了哪里?”   “我,我去采药了。”   众堂主你看我,我看你,皆是面带怪色。   萧不情继续道:“说出来我们不怪你,要是你一味隐瞒真相,那别怪我门门规处置了。”   朱佳儿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她心里想着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的,当下咬紧牙坚决的说道:“我真的是去采药了,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我藏了楚阳派的弟子?”   萧不情听她这一说,眉毛上扬,笑道:“本想给你个机会,看来我不拿出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了。”慕容泽静静的闭目养神,一切的审问都交予给萧不情,面对顽固的朱佳儿,萧不情有些怒意,吼道:“让那个女弟子进来。”   朱佳儿大惊,他们叫来水沫,定是当面揭发自己了,想到此处,朱佳儿却不再担忧,“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吧。”她像是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什么慕泽门门规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畏惧,她也不再畏惧了。   话音刚落,一个绿衣女子便盈盈上前,给各位身份显赫的门主堂主一拜后,萧不情道:“水沫,你把你昨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一说出来,看这朱佳儿招不招!”   水沫得意的看了朱佳儿一眼,朱佳儿看着她那双轻蔑不屑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挖下来然后拿去喂狗,但是自己又有何反抗之力,再多的怒意也只能在心中慢慢爆发又不得不慢慢消灭。   只听水沫软绵绵的话音道:“是,水沫马上把昨天事情经过一一描述。”   ※※※   慕泽门后山,枯井。   林夜辰跳人井口,里面顿时变得暗淡,不愧是枯井,里面毫无水滴,林夜辰只觉得无趣,便转身准备出井,但转身之时却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吹得他背后发凉,林夜辰一惊,回过头来往里望去,一边用白玉笛试探一边向里走去。“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密道不成?”他自言自语,继续摸索前行的方向。   阴风不断吹来,林夜辰愈发激动,恨不得立马走到尽头,但前方灯光微弱,容不得一丝马虎,他只能放慢脚步,向前不紧不慢的走去。   “这慕泽门后山真是各种奇异,不知尽头之处会是什么?”   前面的光越来越强,林夜辰大喜,正要往前奔去,却感觉右侧有一物向自己袭来,他定睛一看,竟是一青色大蛇,正张开血盆大口扑来,顿时一阵腥臭,林夜辰连忙后退,青色大蛇立在远处,张开大口死死盯着林夜辰,说时迟那时快,两股毒液立马从青蛇口中喷出,正往林夜辰喷去,林夜辰心下一凛,使足内力立马往后疾退,连忙与大蛇拉开二十来尺的距离,要是被这毒液喷到,估计立马爆毒而死,林夜辰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喝道:“妖孽,不把你杀掉,我岂能活?”说罢,扬起白玉笛,向大蛇逼去。   见林夜辰袭来,那大蛇的毒液像是用尽一般,并没喷毒,只是与张口找机会咬林夜辰一口,“打蛇打七寸!找打!”林夜辰又是一声大吼,当下连忙擒住蛇头,把所有内力集聚在右手上,使力一劈,白玉笛发出一声清啸,大蛇化为两截,蛇尾却依然摆动不停,但这大蛇也不会再活了,林夜辰松了一口气,他身上有伤,经过方才的折腾,现在觉得呼吸吃力不少,但不肯暂作休息,继续往前走去。   一阵清风拂过,林夜辰走到了尽头,出口近在咫尺,有不少阳光洒落进来,林夜辰大喜,疾冲过去,他走出洞口,外面的景色令他震慑不已。这枯井密道的出口外,竟然是一片湖泊,也不知此处是否不再属于慕泽门的范畴,要是这样,林夜辰不就能脱身慕泽门了吗?   第四十四章 似有转机   水沫面怀微笑,好似朱佳儿的生死皆在掌握在她手里一般,萧不情对她点头示意她可以说出她所看见的经过。   朱佳儿面无表情,心中对眼前的女子充满愤恨,只听水沫说道:“我昨天闲来没事便在慕泽门上下走动,后来便路径炼草堂,人们都说炼草堂弟子甚少,颇为清静淡雅,当时我就想进去观赏一番。”   众人静静听着水沫描述,听得很是专注,极有耐心。   “于是我就见到......”,水沫往朱佳儿一指,继续道:“我见她鬼鬼祟祟的,手中端着饭食往自己的寝屋走去,不时东张西望,好似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一听水沫这么一说,朱佳儿心中怒意袭来,两眼直直的盯着水沫,又见水沫继续道:“我当时好奇,便跟了上去,结果便听见她和一个少年在屋子里谈话!”   众堂主似有会意,纷纷议论,萧不情淡淡道:“那人可是昨天逃逸的楚阳派弟子?”   “胡说,水沫姑娘,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这般陷害我?”朱佳儿此时大吼一声,双眼仍然不忘逼视水沫。   “放肆!窝藏敌对弟子,你还有理了!”见朱佳儿朝着自己膝下弟子吼叫,欧阳清雅当下连忙接口说道。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慕容泽淡淡开口:“屋子里的少年是谁?你可听清楚了?”   水沫此时立在原处,双拳紧握,低头不语。   “沫儿,快说,门主问你话呢!”欧阳清雅柔声道。   “那少年......”   “等一等!”忽听门外一个少年喊道,众人望去,只见一青衣男子和一蓝色少年已经朝着大殿走来,不是徐镜岚与周君赐又是谁?   “徐堂主,你还是来了?”萧不情似笑非笑,不冷不热的问道。   徐镜岚并没回话,只听周君赐说道:“门主,我有一事相告!”说罢,“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下,众人对他的一举一动很是惊讶,都不知道这蓝衣少年要说什么。   慕容泽点头示意,令周君赐说话。   见得到了允许,周君赐大声说道:“昨日屋子中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弟子我!”   朱佳儿身子一怔,转头向周君赐望去,只见他面色坚决,看不出他在说谎,当下心中一热,对这个师兄甚是感激。众堂主又纷纷议论起来,“搞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们真是大惊小怪啊!”丹青堂主令狐皓笑道。   欧阳清雅眉头微蹙,淡淡道:“沫儿,你快说了,那少年你可看真切了!”   这时只见水沫面色尴尬,轻咬嘴唇,道:“我当时,我当时只在门外,倒是没有瞧得真切。”   “呵!人都没瞧见,你怎一口咬定那人是什么楚阳派弟子?”周君赐厉声道。   萧不情此时面色铁青,很是难堪,他召集众堂主前来,要是这仅仅是年轻弟子的一出闹剧,不知道门主是否会怪责于他,见慕容泽依然淡然的样子,当下心中稍稍宽慰,他指着周君赐对水沫说道:“水沫,那你听到的少年声音和这炼草堂弟子的声音是否相同?”   “是,是相同的。”水沫连忙回道。   朱佳儿一惊,明明林夜辰与周君赐声音大有不同,水沫为何这样说?朱佳儿觉得很是奇怪,也不知水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慕容泽摸着自己的胡须,双眼紧闭,淡淡道:“原来什么也没发生,萧总管,你大张旗鼓这样把我们叫来,就是给我看这个?”   萧不情失色道:“还请门主降罪!”   “萧总管也是为慕泽门着想,昨日以来,为了搜寻楚阳派弟子踪迹,他也费了不少心了。”欧阳清雅连忙为萧不情说话。   慕容泽淡淡道:“萧总管,累了你了。”   见门主这样对自己说话,萧不情心中悬着的石头已经落地,连忙道:“身为慕泽门的人,为慕泽门效力也是理所当然!”   慕容泽点头,继续道:“既然是这个弟子误听,但都是为了我慕泽门着想,她的错也不算什么错了。”接着看了一眼朱佳儿道“还有,把这个炼草堂女弟子叫下去吧,没她的事了!”   周君赐听到此处,不禁大喜,连忙往朱佳儿望去。见师兄看向自己,朱佳儿面色木然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了。   萧不情继续说道:“属下还是很有疑问,我慕泽门各出口把守得非常严密,也不知那楚阳派弟子如何逃脱出去的。”   “或许,他根本还在慕泽门。”墨妙堂堂主秦少阳截道。   萧不情奇道:“可是我们已经搜寻完毕,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你忘了慕泽门后山了。”欧阳清雅笑道。   慕泽门后山!这响亮的五个字宛如晴空霹雳,把朱佳儿头脑立马炸开,天旋地转,她一时头脑空白,身子抖动。   萧不情连忙反应过来,双手一拍道:“我怎把后山忘记了!欧阳堂主当真是高见!”   欧阳清雅见萧不情赞许自己,面容露出一丝得意之情。萧不情道:“朱佳儿,周君赐,水沫,你们年轻弟子都下去吧,我们几位有事相商!”   第四十五章 无可奈何   朱佳儿离开大殿,一路上回想着水沫的举动很是奇怪,明明林夜辰与周君赐声音大有不同,她为何迟疑之后又默许了那人是周君赐?明明她和水沫有过几次纠纷,而且从林夜辰口中得知,她还是陷害自己试炼失败的人,以水沫平日的性子,她应该在大殿上好好的告她一状,可是,明明可以一口咬定朱佳儿私藏林夜辰,但后来周君赐现身说明是自己和朱佳儿在屋子中的时候,水沫却也表明那少年应该是周君赐。朱佳儿大为不解,只不过现在她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后山的林夜辰。   “佳儿,快回炼草堂吧。”耳畔传来周君赐的声音,方才若不是周君赐替她解围,怕是现在都还是无法摆脱萧不情的质问。朱佳儿一时感激,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紧跟着周君赐回炼草堂。   未行多久,就有几十名守卫整齐的往后山跑去,朱佳儿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安,要是这些守卫发现林夜辰该如何是好,虽他一身武功,但他有伤在身,也不知慕泽门的人身手如何,一时间她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群守卫的离去。   “快走吧!”周君赐又说道。朱佳儿生怕周君赐看出什么端倪,连忙点头跟他回炼草堂。“这该如何是好,他们马上往后山去了,林小侠还在那呢,我得想个法子赶在他们之前去告诉他。”朱佳儿想着,“不行,我现在如何瞒过师兄?要是他发现我去后山那就不好办了,可是我不去,可是林小侠要有性命之危啊!”朱佳儿犹豫不绝,一时间很是迷茫。待到他们二人回到炼草堂,朱佳儿一心想要摆脱周君赐的视线,当下道:“师兄,没什么事,我可得回我屋子去了。”   周君赐却将她拉住,让她坐在椅子上,接着去沏了一盏茶,递与朱佳儿,他眼神很是慎重,正色道:“佳儿,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楚阳派弟子和你没什么瓜葛吧?”   朱佳儿身子微微一震,不敢抬头,立马喝茶掩饰自己的慌张。“慢点喝,这是西湖龙井,要慢慢品的。”周君赐话音转为柔和,多了几分关切。   “师兄,你为何这样说?”   “我本不想这样说,佳儿,若是没有什么关系,为何那个水沫却说她听见有人在你房里?难道,难道都是她一手捏造?”   朱佳儿一时无话,心中有几丝烦闷,当下不好气道:“师兄要是不信我的话那也罢了,水沫说什么你都信?”   周君赐像是擦觉到她心中不快,连忙反驳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害了,楚阳派与慕泽门向来敌对,要是牵扯进去,对你不利。”   朱佳儿不想多言,她放下茶杯,慢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留得周君赐立在原处。   ※※※   一幽湖水,泛着清波,正午的翠湖却有淡淡的凉意,凉亭上的白衣少年负手伫立,望着翠湖景色,眼眸出神,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怀想着什么人,什么事。   “少主,又在赏景么?”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绿衣女子,身姿婀娜,眼神妖媚,不是水沫又是何人?   沐云休慢慢转过身来,没正眼看她,只是淡淡道:“你刚从大殿回来?”   “是!”水沫悠悠回道。   “她,她怎么样?没事吧?”   忽然间,空气倏然静止,悄无声息。   见沐云休眉头紧蹙,态度严谨,一脸紧张的样子,水沫心中的妒忌顿时袭往全身,当下不好气道:“她?少主,你答应我了,怎么还在想她?”   眼前的白衣少年面容变得僵持,他转过身去,许久之后叹道:“我是答应你了,可我要你做的事可是做好了?”   水沫坐在石凳上,摆弄自己的衣角,撇着嘴道:“我没揭穿她,少主放心吧,她没事。”话语之间,妒意不减。   沐云休忽然面带喜色,像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接着深邃的双眼继续欣赏眼前的景色,不再说话。   “少主明日就回谷了吗?”水沫憋不住闷,继续问道。   沐云休只是微微点头回应。   “那少主答应我的还做不做数?”   这时却听沐云休说道:“我沐云休答应人的事何时反悔过?”身后的水沫这时嗤笑几声,很是得意,他继续道:“三年之后,我会履行我答应你的事。”话音透露出几丝淡淡的无奈,水沫却没擦觉到。   水沫喜笑开颜,微微低下头娇声道:“我等你。”   第四十六章 迫在眉睫   朱佳儿出了炼草堂大厅,立马往后山奔去,现在过去,也不知是早是晚,而且要是被守卫发现她那会是什么下场?不过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些,她心中担忧林夜辰安危,无论如何,后山她是一定要去的。   此时已是正午,从大殿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可是要是守卫进了后山的山洞,林夜辰怕是真的会有危险了。当下容不得多想,朱佳儿快步往后山走去。好在路上行人不多,朱佳儿翻过围墙,特意回头扫视了一遍,见无半个人影,才放下心来往后山奔去。   “偌大的后山,他们也不一定这么快就搜到那个山洞。”朱佳儿安慰自己,不情愿去想不好的事。   “快!眼睛睁大点,切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远处传来一守卫的声音,朱佳儿一惊,立马钻进一草丛里躲着,她慢慢探出头来,不远处十来个守卫正弯着身子在长得老高的草丛中搜寻。朱佳儿心儿砰砰直跳,生怕他们发现了自己。   “啊!前面有动静,快去看看!”又是一个守卫喊道。   朱佳儿见那群守卫往自己的方向跑来,不禁吓得一身大汗,但这时却双足如铅重,没有任何力气移动半分。   眼看那群守卫越来越近,朱佳儿却迟迟不动,双眼紧闭,像是做好被擒的准备。那群人在前方停下,却也不过来,朱佳儿好奇,正要睁眼时便听道:“哈哈,原来是只兔子!”接着又听见守卫说道:“快些了,这太阳照得火辣,大伙正口渴呢,我们快快完成任务便回去了。”   便在这时,又一个守卫道:“这后山没水源吗,我们去找找水喝不就是了!”   “找你个头!萧总管吩咐我们来搜人的!”   “找水搜人还不是可以一起做,反正大伙都口渴!”   一群守卫齐声回应,很是赞成找水。“咦!我看前面好像有水,我们过去看看!”接着他们往前方走去。   朱佳儿见他们走的方向正是山洞的所在之处,当下惊恐,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悄悄跟了上去。“不行,我得想办法支开他们,否则让他们发现山洞那可糟了。”朱佳儿内心嘀咕,抓耳挠腮,只见她捡起地上几颗石子,连忙往山洞的方向掷去,石子降落的地方立马令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众守卫听见身后草丛动静,立马转头追去。   “哈哈,得手!”朱佳儿拍手呼道,见众守卫越走越远,她连忙往山洞奔去。   山洞门口,朱佳儿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她心跳加速,也不知林夜辰现下情况如何,不知道之前另一批守卫有没有到这山洞里来。她不停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桃林,落英依旧飞舞,桃花依旧灿烂,前方的木屋静静的伫立在眼前。   “林大侠!我来看你了!”朱佳儿小声喊道。   屋子里却无人回应。   “林小侠!快出来,你在不在啊,我来看你了!”朱佳儿又小声喊道,宛如童年时的捉迷藏。   屋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朱佳儿有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破门而入,屋子里的正如她所想的一样??空空如也!   “这......这.......,不!林夜辰,你给出来!”朱佳儿嘴唇发抖,不停的念道。   好不容易救下恩人,此时却又保不住恩人安危,朱佳儿一时内心消颓,呆呆的坐在木榻上。   环视周围,昨日她打扫的屋子还是如此干净,只不过和昨日不同的是,林夜辰不见了,他有可能被慕泽门的人抓走了。   朱佳儿内心责怪自己,往窗子望去,却发现窗前的桌上摆放着一绿色玉坠,朱佳儿连忙跑过去,只见玉坠之下压着一青色衣角,上面写着:“此处不宜林某久留,吾已脱身,姑娘之恩,他日若见,必当回报!”   看着衣角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朱佳儿终于反应过来林夜辰应该没事了,可是他为何将玉坠留下?朱佳儿紧紧攥着那片青色衣角,忽然笑道:“那倒也是,素来姑娘赠送男子礼物都是作定情之用,我与林小侠又没那层意思,他干嘛要收下我的玉坠。”接着又笑了几声,便把玉坠套在脖子上,将林夜辰留下的衣角收回袖中。她又环视了四周,又松了一口气后正准备走出去。   却在这时,前面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朱佳儿大惊。“那帮守卫还是来了!”朱佳儿自言自语,“但我这般贸然出去,被他们看见了,他们又会怎么想?说我通风报信?”脚步越来越近,朱佳儿内心紧张无比,“我得找个地方藏藏!”当下连忙钻进床下,一动不动,身怕弄出什么声响。   前来的人并不急切,反而显得很是悠闲,那人忽然哼起小曲,唱道:“锵锵锵!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赖得贤主人,览取为吾绽(注①)。咿呀!”   朱佳儿不知是谁,但也不敢伸出头去看。   那人哼得起劲,觉得光是哼歌不尽兴,他便手舞足蹈起来,朱佳儿透过传单的破洞可以微微看到那人舞动的身影。   “奇怪,这人是谁,干嘛这么快乐,还跳起舞来了!”朱佳儿内心嘀咕,继续盯着那人的举动。   那人像是累了,便往屋里走来,朱佳儿见他走向床榻,内心狂跳不止,不敢出气,眼看那人双足立在自己眼前,朱佳儿的心好似已经跳到她的口里一般,她双眼睁大,不敢动弹。   注①:节选自汉代乐府古辞《艳歌行》。   第四十七章 疯癫大叔   朱佳儿不知那人是谁,只能透过破洞看着前来的人。这时只听那人忽然叫道:“出来!快给我出来!”   朱佳儿一惊,没想到那人竟发现自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双手发麻,却没有任何勇气动弹,那人又叫道:“哼,快出来啊!”接着他弯着身子在屋子里东张西望,一下跳到窗边,一下跳到桌子底下,像是在搜寻什么似的。   “哈哈,我看见你啦!”那人一阵狂笑。朱佳儿大汗淋漓,却不敢伸出头去,等待着那人的靠近,但过了许久却不见那人走来,只见他半蹲在墙边,嘴里不停说道:“臭蚊子!死蚊子!喝了我这么多血,看我不拍死你!”“啪!”那人往墙上拍去,接着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原来,他没有发现我。”朱佳儿暗喜,但却丝毫不敢放松。这时,那人又折返回来,坐在床上,两只脚不停的在朱佳儿眼前晃动,接着那人直接将鞋袜脱掉,继续在朱佳儿眼前晃动。   “臭死了!这人的脚好臭!”朱佳儿暗叫连连,闭气不愿吸入那人的脚臭味,那人只顾摇动着脚,像是故意似的。他又继续哼道:“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呀呀喂呀!”   朱佳儿再也憋不住,不小心干咳了一声,那人像是被她吓到一般,忽然停下来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道:“谁?是谁?别过来别过来!”朱佳儿只顾咳嗽,却没怎么回应,那人寻着声音的出处,他伏在地上看着床下。   四眼相对,朱佳儿又是一身冷汗,眼前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丝蓬乱,夹杂霜白,眼神却炯炯有神,没等朱佳儿开口,那人却说:“小姑娘,在干嘛?”   “我,我......”   那人一副好奇的样子,双手托腮等待着朱佳儿的回答,朱佳儿见他并无多大恶意,怯怯道:“我在躲人呢!”   那人一听到“躲人”就兴奋起来,笑道:“嘿嘿,躲人,我也要躲!”接着钻进床下,在朱佳儿一旁扒着,学着朱佳儿的动作。   朱佳儿对他举动很是诧异,这人怎是如此古怪,难道他是个疯子?朱佳儿对他道:“老大叔,这个屋子是你的吗?”   那人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抓着朱佳儿手臂道:“老大叔?你说什么?你叫我老大叔。”   朱佳儿见他腕力极大,把自己弄得生疼,怯怯道:“那你不是老大叔,是......是什么?”   那人忽然又松开手,慌张的说道:“啊!啊!我,我老了?我变老了?”接着爬出床下,站在床边抓耳挠腮。   朱佳儿见他疯疯癫癫,虽对他有几丝恐惧,但趴在床下很是不自在,于是也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这时,那人忽然抓住朱佳儿的手,往门外走去。“老大叔,你要带我去哪?”那人一听“老大叔”便很是来气,当下眉头紧蹙,双眼睁大,对她吼道:“不准叫我老大叔!我不老!我不老!”朱佳儿见他的样子,又是被吓着了,连忙点头答应。   那人将朱佳儿带到温泉边,他埋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细细揣摩。半晌过后,却听见他有些伤心道:“啊,原来我长成这样了!呜呜,呜呜。”朱佳儿见他抽泣起来,又是一惊,“想不到一个中年的大叔还这般看重自己的相貌。”她走近那人安慰道:“没有呢,大叔长得很好看的!”   那人忽然面带喜色,两眼泛光,高兴道:“真的?小侄女你可别骗我?”   “小侄女?”朱佳儿好奇道。   那人笑道:“你都叫我大叔了,你就是我小侄女!你就是,就是!”见朱佳儿有些惊讶,他又道:“小侄女,你说,我哪里好看了啊?”   朱佳儿暗道:“这人很看重自己相貌,我若说他老了丑了定要惹他发怒,不行,这回我得好好拍他马屁一番。”于是她紧闭双眼,很是陶醉的说道:“大叔风华不减,依然风度翩翩,绝对能迷倒万千女子呢。”   那人连忙拍手叫好,笑道:“还有呢?还有呢?”   朱佳儿继续装着很是渊博的样子说道:“大叔面若潘安,朱唇未起,却已经勾人心魄,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那人突然撇嘴道:“哼!你骗我,你这是形容女人的。呜呜,你骗我!”   朱佳儿见他又开始哇哇大哭,连忙拍着他后背安抚道:“不哭,不哭!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嘴翘得老高,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道:“你看,我这眉毛不黑不浓,丑死了!”   朱佳儿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叫细长,宛若柳眉,这才好看!”   那人继续道:“你看,我这眼睛长得不够冷倏,丑死了!”   朱佳儿见他又要大哭,接着说道:“才不是,这叫深邃,宛若星空,这才好看呢!”   那人微微偷笑,接着又板起脸说道:“你看我这鼻子不够高挺,毫无英气!丑死了!”   朱佳儿继续道:“才不是,这叫圆润,秀气可佳,正配你这张脸!这才好看!”   那人不再说话,他继续看着自己的倒影,半晌后道:“哈哈,小侄女,你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朱佳儿见他面带喜色,不再哭闹,笑道:“大叔,我叫朱佳儿。”   那人干笑了几声道:“小侄女,你这名字怎么像‘猪家儿’?”   “哼,大叔,你真不好,说人家名字不好,好歹也是我爹给我取的!呜呜。”朱佳儿故意学着大叔的腔调说话。见朱佳儿哭闹,那人像是慌了,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道:“别哭!别哭!大叔不说了嘛!”   朱佳儿见他焦急的样子,连忙笑道:“哼,才不像你那样哭呢。”   见朱佳儿嗤笑,大叔又很是得意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倒影,接着手舞足蹈的在桃林里乱舞起来。   第四十八章 暗桥别过   那疯癫大叔也并无多大恶意,朱佳儿离开后山时他还不舍她走,说是一个人在后山无聊透顶,想要他刚认的小侄女陪他,朱佳儿费尽口舌哄了又哄,说她有时间就会找他玩,一提到玩,那疯癫大叔似是非常开心,才让她从后山回来。   到得翠湖已是幕色四合,今夜却无月,长桥也无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朱佳儿见这孤寂的场景,心中微微浮起几丝低落,但她也不多想,只是如往常一样路过翠湖,湖面一声鱼跃却引起了她的注意,有这么好几次了吧,每次从后山回来都已是夜晚,她走到桥栏,伫足。   清风掠过,传来一丝酒香,那香味荡漾在夜空里,清香扑鼻,朱佳儿顺着酒香,找寻着那味道的源头。   这时,便见一少年坐在桥栏上,手中拿着一坛酒,借着淡淡的夜色,朱佳儿看见他双眼眺望远方,双眼空洞,没有焦点。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那少年终于开口,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话音有几丝绵软和含糊。   耳边的声音却是如此熟悉,朱佳儿未开口又听那少年道:“那人走了吧,我知道你去找他,看这迹象他应该走了。”说罢又是一口酒下肚。   朱佳儿一惊,一时慌忙掩饰道:“少主,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沐云休淡淡一笑,却不回答她的话,他继续眺望远方景色,这漆黑夜晚,也不知他在看什么,他不说话,朱佳儿也只能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不作言语。   “我明日就要走了。”不知过了多久,沐云休轻声说道。   微凉的夜风,没有月色的翠湖,没有灯的夜晚,显得如此寂寥,翠湖的鱼跃在这冷清的空气里显得如此响动。   朱佳儿哦了一声,并无多大惊讶,只听她淡淡道:“我记得上次少主给我说了,说少主明日就回谷。”朱佳儿没继续说话,却令沐云休有几丝失落,他又继续饮酒。   “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又来慕泽门了。”沐云休的内心,多半是想听听朱佳儿挽留他的话,当然也仅仅是挽留的话语而已,自己有事在身,裂天谷无论如何得是回去了。   “待得慕泽门又举行什么大事,少主自然也会来我们慕泽门作客吧。”   “或许吧。”沐云休淡淡回应,又是一口酒下肚,双眼又多了几丝怅惘。   “少主,喝酒伤身,再说明日就回去了,少主还是少喝一点。”   这时,沐云休的内心忽有一丝愉悦,转身盯着朱佳儿说“你这是关心我?”   被沐云休怔怔的看着,朱佳儿不自在的低下头去,沐云休又道:“你打算在这待一辈子?”   朱佳儿不知沐云休话语之意,她现在的年纪也不能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她回道:“这里很好,有师父有师兄,要是一直在这也是很不错的。”   “咣!”酒坛落地,在这安静的夜晚发出一丝清脆的声响。是什么令酒坛打碎,是什么令这个少年内心有这么大的失落?沐云休倏地从桥栏上跳将下来,逼近朱佳儿急切道:“你真的喜欢……喜欢……”沐云休口中的“师兄”却迟迟说不出口。   朱佳儿不知沐云休在问她是不是喜欢师兄,以为他在问自己是否喜欢炼草堂,她连忙微笑着点头称是。沐云休像是被什么打击一般,借着酒醉他突然握紧她的手道:“看来,我们真的有缘无份吗?”   朱佳儿被他吓到了,她无法挣脱,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年多了,要是这一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估计你心里的那人会是我吧。”沐云休眼神悲情,不顾朱佳儿反抗继续道:“一年过了,相遇时我却是那么开心,但…但却又发生…”水沫的样子忽然浮现在他脑海,沐云休轻叹一声,轻轻放开朱佳儿的手,无奈道:“老天,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吗?”   “少主?你醉了?”朱佳儿把他所说都当成醉话,他的话她也不是很理解。   沐云休轻轻摇头,“罢了!罢了!回去罢!”接着步子有些紊乱的离朱佳儿而去。夜风吹起内心破碎的少年,而少女却依然言笑晏晏,少年的身影在夜空之下显得格外孤单,渐渐消失在她的眼里。   “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   ※※※   沐云休走后,朱佳儿一人默默走回炼草堂,面对沐云休的离去,她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和林夜辰的离去是不同的,那种隐隐的感觉她也无法知道。   炼草堂大院,周君赐坐在石桌旁翻阅书籍,朱佳儿路过他身边便听他说道:“又没回来吃饭,你又去了哪里?”朱佳儿听他这一问,一时不好回答便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去,她正要推开炼草堂大厅的门却被周君赐拦住道:“别进去,师父在里面和江堂主有事相商,吩咐了不让人打扰的。”   朱佳儿点头答应,也在石桌旁坐下,两手托腮淡淡道:“师父搞什么啊,疑神疑鬼的。”   “你还不是疑神疑鬼的,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你的人影!”周君赐盯着朱佳儿说道。   朱佳儿不习惯被人一直盯着不放,她为了不让周君赐发现她的破绽便掩饰道:“难不成我天天和你待在一起不成?男女有别啊师兄!”   周君赐脸一红,连忙移开眼神不好意思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见朱佳儿有些得意,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端饭。”   听周君赐这般一提,朱佳儿倒真有几分饥饿,连忙笑道:“那有劳师兄了。”接着继续摆出很得意的样子。   周君赐拿她不过便往厨房走去。   朱佳儿在等周君赐拿饭的时候感到有些无聊,便随意翻开石桌上适才周君赐翻阅的药典,上面记载着形形色色的药草,“师兄当真专心,大晚上的还在看药典。”她边自言自语边也翻看起来。   半晌,一阵饭香袭来,朱佳儿抬头一看,周君赐正端着几碟小菜像她走来,她顿时香津四溢,连忙接过周君赐的手把饭菜摆好,周君赐见她饿得如狼似虎,笑道:“慢点吃,别噎着,怎地像个老虎似的。”   朱佳儿一边扒饭,一边说道:“你没听说女人都是老虎吗?”   周君赐见她吃饭囫囵吞枣,又道:“那倒也是,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是只小老虎。”接着便翻开药典继续看着。朱佳儿依然吃菜喝汤,周君赐在一旁看着看着都觉得有些饿了,当下道:“嘿嘿,师妹,你白天到哪去了。”周君赐还是不肯放过她,继续询问她白天的行踪。   朱佳儿差点没呛着,见周君赐一脸认真的样子,连忙移开眼神说道:“这菜真好吃,嗯,要不你也来试试。”周君赐见她转移话题,只好翻着书悠哉似的念道:“桔梗!亦名白药,气味微苦,有小毒!常治伤害腹胀,咳嗽喘息......”朱佳儿见他一脸迂腐,轻哼一声继续吃饭。   饭后,朱佳儿道:“师父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啊,怎么还不出来。”   这时周君赐双眼一亮,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告诉我今天你去了我就告诉你他们在说什么。”   朱佳儿把嘴一翘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师兄呐,告诉我下嘛。”   这时朱佳儿扯着周君赐衣角,他依然不作理会,继续看着手中的药典念道:“黄精!亦名黄芝,气味甘,无毒!主治脾胃虚弱,补肝明目.......”朱佳儿见他故意不理自己,当下在心中骂道:“补你大爷!”   朱佳儿一直狠狠的看着周君赐,心中早已骂上了千遍万遍,周君赐依然在那像念经一般的读着药典,朱佳儿再无耐心,便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却听见大门支开了,接着徐镜岚和江淮走了出来,江淮说道:“徐堂主,那事你考虑考虑吧,我也只当是个提醒。”徐镜岚微微点头,江淮转头看见朱佳儿和周君赐坐在一旁,似有顾忌,只是说道:“那我回去了。”徐镜岚道:“江堂主慢走。”   江淮走后,徐镜岚对着他们二人笑道:“佳儿,要学学小周啊,这么晚了还在看药典。”见徐镜岚在夸周君赐,朱佳儿对他的怒意又大了几分,当下没好气道:“知道了,我也去拿本书读读。”接着便准备离开,当然她是担心师父问起她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没走几步,徐镜岚便把她叫住:“等等,佳儿你随我来。”   朱佳儿随徐镜岚进了大厅,一时间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着他。门轻轻合上后,徐镜岚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他说道:“佳儿,你也过来坐下吧,有些事我要问你。”   朱佳儿猜到师父要问自己关于楚阳弟子的事,内心狂跳不止,她可以对别人说谎,但是面对自己的师父,她却没有了勇气撒谎了。朱佳儿静静在一旁坐下道:“师父您有什么就问吧。”   第四十九章 炼药真传   这时,徐镜岚双眼微垂,像是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缓缓望向朱佳儿道:“佳儿,你爹叫什么?”   朱佳儿万万没想到徐镜岚会这样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道:“我爹他……他叫朱长宵,他……他死了。”触及往事,朱佳儿回想父亲那日死去,心中一时悲痛难抑,泪水差点流了出来。   “佳儿,别难过,我那天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父亲也不在人世,我一直没问关于你父亲的事,是害怕你又想到了伤心,可是,当今我不得不问。”徐镜岚缓缓道来,眼神也有些许感伤。   也不知徐镜岚为何突然问起朱佳儿身世,徐镜岚的话令朱佳儿很是疑惑,当下只听她道:“师父认识我爹?怎么突然问关于他的事?”   徐镜岚轻轻摇头道:“不认识,你娘叫什么?”   朱佳儿啊了一声,既而双眼下垂,回道:“听爹说我还没满月我娘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一直养我长大的是我爹,可他也在一年前去了。”   徐镜岚不由得叹气,忽然又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活了几十载我当真糊涂,竟然会听信他们所言,怀疑……怀疑你是……楚阳派的奸细。”   这话早已吓得朱佳儿一身冷汗,没等她说话,徐镜岚便走向她轻轻拍了她后背道:“为了慕泽门,为师也不得不这么问,佳儿,原谅为师好吗?”此时的徐镜岚不再如方才那般态度严历与沉重,反而多了几分懊悔与慈爱。   朱佳儿微微笑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师父。”她轻轻动了身子,却见徐镜岚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玉坠,他脸上忽然变得惊讶、慌张、兴奋,他嘴唇微微发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不停的念道:“太巧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朱佳儿见徐镜岚这番举动怎能会不觉得奇怪?她当下连忙道:“师父,你怎么了啊师父?”见朱佳儿走向自己,徐镜岚立马避开,嘴上不停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师父!师父!”朱佳儿不停的喊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镜岚才镇静下来,只见他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屋子,半晌后又走出来,他走向朱佳儿,把手中的一本书籍递给朱佳儿,道:“为师今天把炼药真集传给你。”   面对徐镜岚的举动,朱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道:“师父,你怎么了。”   徐镜岚慢慢走向椅子,待他坐下后,他缓缓说道:“若我没猜错,你娘应该叫苏梓吧,而你爹爹应该是改了名,原名应该见朱剑翔。想不到,他们都离开人世了……”   朱佳儿像回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道:“我记得我爹喝酒喝醉了会时不时喊着阿梓阿梓……原来那是我娘的名字。”   徐镜岚又是一叹,面色沉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没想到他们的女儿这般大了,“说罢,看着朱佳儿出了神,半晌后道:”你和阿梓长得真有几分相像。“   朱佳儿惊道:“师父,你当真认得我爹娘?”   “认识,方才你说你爹叫朱长宵,我确实是不认识,谁知道他是改了名。”徐镜岚又看向朱佳儿脖子上的玉坠,道:“你脖子上的玉坠是你娘当年的贴身之物,若你不是他们的女儿,这玉坠怎么会在你身上?”   朱佳儿双手托着玉坠,看着上面精雕细琢的“碧语”二字,淡淡道:“这玉坠我从小带到大的。”   “怪不得当日我在扬州发现你时,看着你怎会如此眼熟。”徐镜岚又是一声轻叹,“你爹娘葬在何处?”   朱佳儿这时面色微微一沉,双眼悲痛,道:“我把他葬在扬州郊外的一座荒山里。”   此时徐镜岚忍不住悲痛,声音有些呜咽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回想那日突然闯进朱佳儿家里的两人,至今朱佳儿还会感到毛骨悚然,面对徐镜岚的疑问,朱佳儿如实的把那日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徐镜岚,徐镜岚听完之后双手的拳头早已握得很紧了,他悲痛难抑道:“改日我定要去扬州一番,故友仙逝,我得去查出个水落石出   !”见朱佳儿低着头,小声抽泣不止,徐镜岚轻轻拍了她后背安抚道:“佳儿,人死不能复生,师父我定要帮你找出杀父仇人!”朱佳儿眼睛忽然有了神色,对于报仇,她又重燃希望。   “那......你娘又葬在何处?”徐镜岚虽知朱佳儿会伤心,但还是问道。   朱佳儿沉默一番,继而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娘葬在哪。”   徐镜岚一惊道:“怎么可能,你爹每逢清明都不去祭拜的吗?你娘的祭日呢?”   朱佳儿摇摇头道:“我从小到大真没见过我爹去拜祭过我娘,他只是终日好赌,有时候还喝得大醉不醒。”   “啊......”徐镜岚不敢相信,他眼睛睁大,对于朱佳儿的话,他难以置信,当下道:“朱剑翔啊朱剑翔啊,你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你怎么颓废到这个地步?”徐镜岚几声冷笑之后又道:“佳儿,你好好专研刚才我给你的那本书吧。”见朱佳儿点头,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是夜,徐镜岚神色哀伤,与朱佳儿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去睡了,朱佳儿将《炼药真传》收入袖子,这时,她对她爹娘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了,不知道她爹为何要改名,也不知道她娘的坟墓在何处。朱佳儿想得头疼,一时只好作罢,也慢慢的回了自己的寝屋睡了。   第五十章 一封密信   翠湖边,凉亭处,一中年美妇坐着品茶,姿态雍容。   “欧阳堂主,真是好兴致。”一旁的萧不情笑道。   大清早,萧不情便邀欧阳清雅到翠湖来,两人似乎有事相商。   清晨,淡淡雾色,有几丝清冷,欧阳清雅看了前方的湖面淡淡道:“萧总管大早找我来,有何事呢?”   这时,萧不情伸手拿了一个凤梨把玩在手中,模样有几丝慵懒道:“门主这几年为慕泽门日夜操劳,很是尽力,所以慕泽门也还是以往从前般威风凛凛。”   欧阳清雅嘴角轻扬,道:“那是,这次的门派试练做得也很不错,我们的弟子个个都很出色啊。”   “惜香堂弟子很出色,欧阳堂主真是好福气。”   听萧不情在夸奖自己门下弟子,欧阳清雅露出很是得意的神色,萧不情继续说道:“虽然出了一点小事,但还是阻挡不了你们惜香堂弟子的风采。”   “小事?萧总管你指的是什么?”   萧不情笑道:“欧阳堂主,你忘了,那天不是有个楚阳派弟子诬陷你的一个弟子吗,说是故意偷了炼草堂弟子药材云云。”   听到此处,欧阳清雅忽然拍桌子怒道:“哼,一说到楚阳派弟子我就来气,那臭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萧不情笑道:“欧阳堂主息怒,不过炼草堂也倒是多事,也不知最近为何老是炼草堂出问题。”   欧阳清雅柳眉微蹙,不解道:“萧总管想说什么话直说了,别卖我关子。”   萧不情玩弄着手中的梨子笑道:“我最近得知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萧不情的话引起了欧阳清雅的兴趣,她一时好奇心大起,不由得抓着萧不情问道。   萧不情见她这番举动,不禁笑道:“欧阳堂主,别急,我这就说来。”   欧阳清雅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整理了一下着装,故作镇定道:“请说吧。”   “我说有人想坐门主的位置你信吗?”   “什么?”欧阳清雅叫道。   萧不情连忙摆手,示意她别惊讶,“这也是我今天邀你前来的原因了,这个秘密我也是前几天发现的。”   “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时萧不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予欧阳清雅,她一时很是从容的接过信件,当她一字一语的看下去时,面色变得越来越惊讶,她越来越不能平复,当下怒道:“岂有此理!”   萧不情笑道:“好在我暗中安排了我的人在弈剑堂,所以这封信才到我手中。”   “好一个江淮,好一个徐镜岚,这么多年门主待他们差到哪里了?怎么会有如此狼子野心?”欧阳清雅看了信后仍是愤愤不平。   “你说,该怎么办?”萧不情凝视着欧阳清雅道。   “我......我不知道,告诉门主?”   萧不情摇头,“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不我请你来解决这个问题嘛。”   “我一妇人,如何解决?”   萧不情尴尬道:“你看这信上,我怎么感觉徐镜岚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他字字语语都表明没那个意思,难道是江淮唆使他做的?”   欧阳清雅双眼不离的看着信上的字,笑道:“这我看不出来,有的人内心想门主想得不得了,但是也未必表现出来。”   萧不情笑道:“我还是去把此事查明清楚,到时候再去请示门主便是了。”   欧阳清雅点头表示同意。   ※※※   是夜,湖面依然飘着一层厚厚雾色,也无月色,要是从前,这个时候的长桥边或者凉亭里都有一个白衣少年吧,只不过,他已经走了。   凉亭里的不再是白衣少年,而是两个中年男子,一男子玄色衣衫,模样冷峻,正是萧不情,他前面坐着一墨绿衣衫男子,不是弈剑堂堂主又是谁?   冷风袭来,无尽冷意,萧不情笑道:“江堂主,萧某今夜请你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了何事吧?”   江淮故作从容,正色道:“萧总管难道请我来赏月?可惜今夜无月啊!”   萧不情笑道:“为了门主,我不卖关子,我只问你,你和徐堂主之间有什么计谋?”   江淮面色一变,连忙道:“不知萧总管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萧不情这时拿出那封信来,在他面前晃道:“这封信写得一清二楚,江堂主无须掩饰。”   看见那封信,江淮失色道:“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我不是吩咐连优把它烧了吗?”   “可是你爱徒连优把他交给我了,哈哈,江堂主,你不知篡夺门主之位会有什么下场吗?   江淮眼神暗淡,嘴唇颤抖道:“连优,你背叛了我,亏我这么疼你。”   第五十一章 危机起伏   “欧阳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炼草堂大厅里,徐镜岚与欧阳清雅对坐。   只听欧阳清雅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说的这一切若是假的,你现在又为何是这反应?”   “徐某对门主之位并无任何奢想,不知欧阳堂主为何这样说徐某。”   欧阳清雅又是一笑,“若无凭无据,我又怎敢来?   徐镜岚眉毛一扬,奇道:“不知徐某的什么把柄落到了欧阳堂主的手上了?”   “呵!看来我不说出来你还不承认啦!徐堂主,你与江堂主的书信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上面谈及你有意坐上门主位置,现下你有什么好说的!”欧阳清雅怒斥的同时,风华不减。   这么说来,此时的徐镜岚应该变得慌张,然而他却神态自若,很是平静的道:“徐某说了,我并不觊觎门主之位。”   此时,欧阳清雅站起来有几丝发怒,她吼道:“你当真是顽固不化,证据在我们手上,你有什么可以否认的?”   徐镜岚忽然笑道:“哦?你们?难道是指你和萧总管?你和他走得挺近的,看来都你我难分的地步了。”   欧阳清雅觉得徐镜岚有辱她清誉,当下气红玉脸,扬起玉手正要向徐镜岚袭去。此时却听门外有一女子唤道:“师父,你可在里面?”   欧阳清雅收掌道:“沫儿?你来这做甚?”   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沫,接着便听她道:“萧总管派我来找您回去。”   徐镜岚这时一声冷笑,欧阳清雅此时不作理会,她对门外的水沫道:“沫儿进来吧。”   水沫推门而入,将门关上后静静候在一旁。不料徐镜岚却道:“欧阳堂主,这就是你教出的那个继承人?”   “没错,她便是我的好徒儿。”   “可惜你徒弟心肠太坏,把我徒弟害惨了!”   没等欧阳清雅说话,水沫便花容失色道:“我没有害朱姑娘啊,我没偷她药材!”   徐镜岚一声大笑,“看来你徒儿不打自招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水沫暗呼不好,却听欧阳清雅道:“姓徐的,今日是我来问你,由不得你来问我!你现在转移话题,分明就是想掩饰你的罪恶!”   “我有何掩饰的?我方才说了,我对门主之位无任何执念,欧阳清雅又为何抓住我不放?”   欧阳清雅气急攻心,她性子本是有几分泼辣,见徐镜岚一再否认,当下大怒道:“那休怪我不客气啦!”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欧阳清雅一掌劈向徐镜岚,眼看便要直中他脑门,一声清啸,徐镜岚侧身躲过,这时欧阳清雅的掌力劈在徐镜岚方才坐的椅子上,顿时一声巨响,椅子震得粉碎。   “你要杀我?”徐镜岚正色道。   “杀你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接着运足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徐镜岚连忙格挡,看来他只守不攻,只听他说道:“你是发现你徒儿的丑事,要杀我灭口?”   水沫大惊,咬紧双唇盯着徐镜岚,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这时欧阳清雅向他使出了击掌,却都是扑了个空,当下吼道:“我就是要你的命,不论沫儿做没有做伤害你徒儿的事,我都要杀你,算是为了我惜香堂,也为了门主!”   “那好!徐某那就得拼上性命了!”说罢,徐镜岚转守为攻使出拳头像欧阳清雅逼近,他速度之快,险些让欧阳清雅中了他的拳头,二人以快打快,连连过了几十招,屋子里顿时扬尘四起。水沫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很是着急。   欧阳清雅一声轻哼,像是被徐镜岚击中一掌,她面色有些惨白,愤愤道:“好啊你,看不出你身手不错!”说罢,锐气仍是不减,依旧向徐镜岚逼去,徐镜岚气力使足向她挥去,只听“砰!”的一声,欧阳清雅被他击退在地,一时却动弹不得。   “师父!”水沫惊道。   徐镜岚缓缓走近欧阳清雅,向她伸手正要扶她,却见欧阳清雅面色倏然变得惊恐,“别!”   “啊!”徐镜岚不知为何后背传来巨痛,转身一看正是水沫握着手里的玉簪刺中自己后背,接着便是周身麻木,再也动弹不得。   “你们好狠!”躺在地上的徐镜岚说道。   水沫一不做二不休,面对毫无反抗的徐镜岚,她没有一丝犹豫,接着便在他身上又刺了几下,待得徐镜岚再无呼吸,她才反应过来,一时甩掉手中玉簪,看着自己的双手慌张道:“我,我杀了人了!”   一旁的欧阳清雅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也没有反应过来,呆坐在一旁,眼神呆滞。   半晌之后,两人还是一直发呆,没有回神,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师父!师父!”门外的是一个少女,听那声音不是朱佳儿又会是谁?   第五十二章 大祸临头   行往炼草堂的路上,一行人正赶了过去,带头的一身黑色锦衣,模样冷峻,正是慕泽门总管萧不情,想来他是不见欧阳清雅回来,便想亲自前往。   炼草堂一片沉寂,气氛肃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萧不情前来拜会徐堂主!”萧不情在门外喊道,炼草堂依然无人回应,很是冷清。萧不情环视周围,双眉微蹙,迟疑半晌后斗胆走到门边,正欲推门而入却又停下来,想来他有觉此番作为有几丝不妥,当下又恭敬道:“萧不情前来拜会徐堂主,有事询问,还望原谅不情的打扰。”   炼草堂仍然无人回应,一阵风吹过,却有几丝萧条。   “总管,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一随从说道。   萧不情几番思索,欧阳堂主若是回去定得先去找他不可,可是如今又不在炼草堂也不来找他,这又是为何?萧不情暗觉不妙,当下连忙推门而入。   众人大呼,萧不情面色倏地变得惨白,眼球变得极小,惊道:“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大厅里,徐镜岚躺在血泊之中,而他身边,躺着一个少女,萧不情不敢相信的走了过去,眼神空洞之外是无尽的置疑,他探了探徐镜岚身体,声音颤抖的说道:“死了!就这么死了,怎么回事!”   众人见他情绪激动,不敢作答,又见他看向那少女,只见那少女尚有鼻息,昏睡一旁,那少女一身蓝衣,正是朱佳儿,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竟是粘了鲜血的,玉簪!   萧不情立马将她弄醒,待得她睁开双眼,看见众多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眼神里充满愤怒,她再看着身前的萧不情,他也是双眼冷冽的看着她,最后她看到身边躺着的尸体时,她惊了,立马喊道:“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众人轻呸一声,皆道:“杀了人了现在还要装,装什么装!”   朱佳儿一时不解,萧不情便抓住她右手对她道:“看你手上拿的凶器!”   朱佳儿往自己右手看去,正是那支沾满鲜血的玉簪,一时大惊便将那簪子往一旁扔去,又听众人道:“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这簪子怎么在我手上?”朱佳儿慌忙道。   这时,萧不情淡淡对一随从道:“速去禀报门主以及其他堂主,让他们在慕泽门大厅等候!”接着几个随从便快步离去,萧不情继续道:“把这丫头也带到大厅去!”   “是!”众人齐声答道。朱佳儿还未反应便被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架起,正把她架往慕泽门大厅。出了炼草堂大厅,朱佳儿眼神呆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师父的啊,现在师父死了,正如当年朱长宵,不,应该是朱剑翔突然死去,不给她一点暗示,这突如其来打击远远过于她现在的危险处境。   这时,一蓝衣少年走来,正是朱佳儿的师兄周君赐,他看见众人架着朱佳儿出门而来,便大叫道:“你们在干什么?佳儿,怎么了,怎么回事?”   此时的朱佳儿没有一丝意识,双眼迷蒙,面对周君赐的话她没回答,周君赐一时慌了,连忙跑上前去双手抓着朱佳儿胳膊道:“佳儿!佳儿!快回答我,他们为什么抓你!”   众人怒道:“快让开!别妨碍总管办事!   周君赐立马回道:“你们总管在哪?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   “哈哈,麻烦?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那群人架着朱佳儿离去,从头到尾,周君赐发现朱佳儿没有一丝神情的变化,就像是一具驱壳一般。   周君赐心中又慌又奇,往炼草堂大厅走去,他一进门便看见萧总管站在一处,而地上躺着的便是他的师父徐镜岚!   “啊!!!!!”周君赐见到这般景象,一时承受不住,双脚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萧不情转头见周君赐自言自语,便说道:“徐堂主去了,小弟子你再伤心也没用了。”   周君赐抬头道:“萧总管,这是怎么回事?”只字片语间,他嗓子干涩,眼角夹杂泪水。却听萧不情道:“我现在正在看你师父的伤口,不过你师妹脱不了罪的。”   “我师妹?这与我师妹有何关系?”   “我们方才破门而入,正是你师妹手中拿着杀人的凶器!”   周君赐身子一震,悲伤的望着徐镜岚躯体,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内心宛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徐镜岚对他而言宛如父亲,然而他现在却一声不响的离开人世,这要周君赐如何受得了这般打击?   萧不情这时走出大门道:“别破坏这里的痕迹,我先到大殿那告知门主,你也不必太伤心了。”说罢,飘然离去,留得周君赐像一个木人似的跪在原处,一动不动。   第五十三章 再入大殿   (本文今天签约了,为了感谢大家,今天加更一章!喜欢《烟华惊梦》的朋友,请点一下收藏,支持一下哦!)   朱佳儿被架到大殿,慕容门主早已面色铁青,他对萧不情捎来的消息半信半疑,众堂主除江淮眼神悲伤和欧阳清雅故作平静之外都是很惊讶的表情。见萧不情进了大殿,慕容泽仍然疑惑的问道:“萧总管,这徐堂主死于这丫头之手可是真的?”   萧不情神情自若,缓缓上前供手道:“属下查过徐堂主的伤口,是被发簪所伤,而我们赶到现场时确实是这丫头拿着发簪的,而且簪子上沾着鲜血。”   朱佳儿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许是这一切她都认为是恶梦一场,她呆子似的跪着。   这时持着怀疑态度的江淮突然说道:“区区一个簪子怎么把徐堂主杀死了?”   萧不情看了看江淮一眼,不紧不慢的答道:“这簪子喂了毒药!你说,伤口沾了毒药能不死吗?”   江淮仍然不信道:“那你这么相信是她杀的吗?”   萧不情模样有几分严肃起来,正色道:“我只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   听了萧不情与江淮的对话,众人一惊,皆议论纷纷,这时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欧阳清雅说道:“这丫头是不是窥得徐堂主的什么秘宝,想一个人占有,于是想杀掉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迷惑的神色,却听慕容泽缓缓说道:“炼草堂倒真是有一秘宝,那也是徐堂主一生的心血。”   “那是什么?”欧阳清雅奇道。   “炼药真传!”慕容泽像是回忆到了往事,叹道:“镜岚他年轻时为了这个花了不少心思呢。”   这时听萧不情连忙道:“门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慕容泽淡淡道:“但说无访。”得到门主批准,萧不情缓缓道:“这么着吧,我们派人搜寻这丫头的屋子,若是能搜出这本真集,那么她杀人动机便如欧阳堂主所说一般了。”   朱佳儿听到此处不禁身子一震,那本书确实在自己身上,但是是徐镜岚送给她的,可是现在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慕容泽点头赞许,一群随从去开始搜寻后,却听欧阳清雅道:“哼!你偷东西难道还要藏着显眼的地方?”萧不情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搜她身?”   欧阳清雅笑了笑,她看出了朱佳儿的惊恐,一时笑道:“我去搜吧!”说罢立马走到朱佳儿身前。朱佳儿自知大难在即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杀师父的凶手,现在还要接受这一系列的审问和惩罚。朱佳儿瑟瑟发抖,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可是现在自己怎么才能摆脱危险呢?   欧阳清雅从朱佳儿袖中搜出了一本蓝色书籍,她得意道:“看!是不是这个?”   萧不情立马抢过来看,众人伸长脖子看着上面的字,极为好奇。   慕容泽道:“可是《炼药真传》?”   这时却见萧不情面色尴尬,将那本书还给欧阳清雅,欧阳清雅接来看了看,同为尴尬道:“这…这…怎么是个曲谱。”   欧阳清雅握着的正是朱佳儿一直带着的曲谱《烟华惊梦》,这时朱佳儿依然在发抖,欧阳清雅看了她一下便笑道:“你们等着!”说罢又开始在朱佳儿身上摸来摸去,“哈,你们看这回这个是什么?”只见欧阳清雅拿着一本秘笈,她手中拿着的正是《炼药真传》。   大殿顿时一片哗然,几位堂主都在议论这朱佳儿,“大逆不道,连自己师父都杀,徐堂主,好为你痛惜啊!”墨妙堂堂主叹道。几位堂主各自感叹,都在感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意外。朱佳儿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了,怕是再多的解释也无法洗脱她的罪名,她眼神空洞,头脑一片轰鸣,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慕容泽厉声道:“萧总管,把她押进大牢,徐堂主三天后举行祭礼,那天用这丫头的血祭奠亡去的徐堂主英魂!”   众人大惊,但也不敢作何言语,萧总管听着慕容泽的吩咐便命几个人把朱佳儿带了下去,让她关押在慕泽门的专用大牢里,这从头到尾,朱佳儿一句话也不说,她已经头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不再反抗,或者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物证在前,她有再多张嘴也难以说清,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罢。   ※※※   慕泽门的大牢阴寒无比,不见天日,慕泽门的牢房足足有几十来间,但除了一间牢房外其他皆是空空如也,几个狱卒无精打采的围在桌子边坐着,这时,便听见一狱卒说道:“这大牢好久没人关进来了!”   “我倒希望一直没人进来,省得让我们看守!”   “这丫头犯了什么罪?偷摸拐骗都不至于关进来吧,这么小的年纪能犯什么大罪呢?   “还是少管闲事的好,门主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该恪尽职守,好好干活,过了明天我又悠闲了!”一个老成的中年狱卒说道,语气有几分教训。   “哎,刚入春,这样坐着也真够闷的,要不我们做点其他的事?”   那中年狱卒眉头一皱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嘿嘿,我去外面搞点吃的来,反正大伙也该饿了,吃着总比不吃的好!”话一刚落,其他几个狱卒拍手赞成,都不听中年狱卒的劝阻,那狱卒也只好作罢,由他们去。   他们背后的牢房里关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那丫头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狱卒们的谈笑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蓝色的衣袍已经有几丝污秽,神色黯淡,正是昨日被关的朱佳儿。   朱佳儿心口烦闷,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她无法反抗,也不想去反抗了,她只是觉得为什么自己成为了杀害师父的人?从扬州到慕泽门,她经历了不少的危险,可是这一次,应该是最大的危险了,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谁能让她指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突然,朱佳儿自言自语,念念有词,接着便开始抽泣起来。   那几个狱卒回头看了看她,又将头转了回去,不作理会。   “为什么?这世间的人都这般冷漠,这般无情?”朱佳儿内心极度失望,她现在就宛如乱箭穿心一般,内心的疼痛再也不能忍受了。   “来来来!我们好好吃!”这时,那几个狱卒已经凑齐了一桌好菜,正准备开吃,又听一年轻狱卒道:“等等!还差一样东西!”   众狱卒都是香津四溢,正要开餐,却被那狱卒一阻拦,顿时不爽道:“你这人当真婆婆妈妈,有什么话快说有什么屁快放!”   那年轻狱卒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弄点小酒来!”   众狱卒听他一言,觉得有好菜有好酒,那绝对是非常妙极,于是都举双手赞成,那狱卒很是得意,连忙往门外跑出去弄酒了。   “来,我们先划拳等他!”   这时中年狱卒道:“划拳作甚?没酒怎么划?   “嘿嘿,我们划拳谁赢谁吃菜!”   “哈哈,好!来来来!一魁首啊!”没等那中年狱卒开口,几个狱卒便开始划拳起来。   一时间大牢里变得热闹起来,几个狱卒的声音嗡嗡的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不停。   朱佳儿颓丧到了极点,那些人的声音对她而言几如蚊语,渐渐的,那些声音愈变愈小,朱佳儿一时也觉得头昏沉沉的便想睡去,却听一人打开了自己牢房的锁,迷糊间看到有人向她走来,朱佳儿强力睁开眼睛,终于看见了前面的人是谁。   “师兄?“朱佳儿惊道。   前来的周君赐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一粒药丸噻进了朱佳儿的手里,接着便将她扛在肩上往门外逃了出去,牢房里的狱卒已经昏迷在地了。一路上,朱佳儿开始变得清醒,周君赐一路背着她狂奔,“师兄,师兄,你救了我吗?”朱佳儿忍不住问道。   此时,周君赐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但是却不敢停止脚步,他背着朱佳儿往慕泽门后山跑着,“佳儿,我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你藏着,等哪天大门门卫松懈再送你出去。”   朱佳儿心中感动,她以为没有人来救她了,然而她的师兄依然还是她的师兄,依然顾她的死活,突然之间,朱佳儿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也没那么深了,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关心着她,这对她来说足够了,朱佳儿看着气喘吁吁的周君赐,一阵痛惜,不禁大哭起来。   周君赐被她这一哭吓到了,连忙道:“佳儿别怕,我马上带你逃脱慕泽门!”他咬紧牙,使出了比刚才还大的力气往前跑去。   这漆黑的夜晚,无星无月,不尽的风吹草动令他们心惊胆战,到底能逃得出去吗?到底能逃得出去吗?这个疑问一直回荡在他们二人心中。   “站住!哪里走!”倏然,一个锐利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远处响起,接着是一群恶狗的嚎叫,朱佳儿身子一震,抓着周君赐的手变得更紧了,周君赐头也不回,拼足力气一直往前跑着。   第五十四章 梦碎慕泽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着他们了,朱佳儿这时哭道:“算了吧,师兄!我们别跑了!呜呜。”周君赐像发怒的狮子一般,一直跑着,“师兄,停下来吧,别跑了。”朱佳儿的话语也变得绵软无力,像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你们还敢逃!”萧不情追了上来,拿着弓箭对准了朱佳儿和周君赐,此时朱佳儿呜咽道:“师兄,别挣扎了,我们逃不了的,我愿意跟他们回去。”   周君赐这时却道:“我好不容易迷倒了狱卒,就是为救你出来,佳儿,无论如何我拼上性命都会带你出去!”   身后的人群越来越近了,也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急速的向他们飞来,“啊”,周君赐一声闷哼,跪倒在地,背上的朱佳儿也跟着摔了下来,周君赐的右腿中了一箭,朱佳儿慌道:“师兄,你受伤了!”   周君赐咬牙强忍着疼痛,勉强的站起来又跌了下去,朱佳儿此时哭道:“师兄,我和他们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没等周君赐说话,萧不情的人马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众人举着火把将黑夜照得通亮,火焰跳动照映在周君赐的脸上,他面无惧色,双眼怒视着萧不情。   却听萧不情笑道:“你们当真以为能逃得了慕泽门?”身后的欧阳清雅向前走了一步笑道:“想不到这小子对这丫头情深义重,要是他没犯下劫囚的罪,以后炼草堂堂主由他来当应该也是不错的。”   周君赐却笑道:“欧阳堂主你高估我了,师父师妹都不在了我要堂主何用?”   “哈哈,那好吧,通通押进大牢,等候门主处置。”   这时朱佳儿连忙说道:“我师兄是无辜的,你们别抓他,是我叫他来救我的,这一切的罪都是我的,我愿意来扛,你们......你们别抓他!”   萧不情并不理会,当下大声道:“将他二人给我活捉!”几名守卫牵着的恶狗不停的嘶吼,弓箭手都在向他们逼近,深入重围的二人显得如此单薄与微小,眼看弓箭手就要靠近他们了,当是时周君赐一声怒吼,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朱佳儿抱起往人群外冲去。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快,别让他们跑了!”萧不情在后面喊道。   那群弓箭手一哄而上,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弓箭手慢慢拉开了大弓。   前方的周君赐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前方杂草众生,岔路也多了几条出来,眼看就可以甩脱他们,却听朱佳儿惊道:“啊,有人向我们射箭!”周君赐同是一惊,朱佳儿这时又道:“我下来吧,那样我们跑得快点。”周君赐点头同意,于是二人便并肩向后山深处跑去。   “唔......”朱佳儿一声轻哼便趴到在地,周君赐一看,她背上正好中看一箭,朱佳儿一时间变得周身酸软无力,“佳儿,你撑住!”周君赐又将她背着,没走几步他也感到双足无力,想来箭上喂得有毒药,周君赐双足瘫软无力的坐在地上,只听“嗖‘一声,前方又有人射箭,那支弓箭在黑夜中发出清脆的鸣叫,眼看就要射中朱佳儿了,周君赐登时用身体挡住了那一支箭,直中胸口,血流心间。   二人早已无力,朱佳儿恢复了知觉慢慢抬头看向周君赐,黑夜下,周君赐发丝凌乱,面如白纸,嘴唇颤抖,朱佳儿慌了,往他胸口看去,那一支箭直插他胸口,正在血流不止,“师兄!你没事吧!”周君赐勉强的摇摇头,眼神暗淡,前来的萧不情的人马又将他们重重包围,萧不情见周君赐受了重伤,立马怒道:“谁让你们射箭的,我要你们抓活的你们都忘了吗?   众弓箭手不敢作声,欧阳清雅连忙道:“你也别责怪他们了,他们也是为了不让他们逃走。”   火焰照耀下,周君赐已经面无血色,生命垂危,清风吹过,发丝飞舞,他却淡淡一笑,“我还是没有把你救出去,我真没用。”朱佳儿立马用手止住他胸口的血哭着道:“叫你逞强,我都说了别管我,现下你要我如何是好?师兄,你千万别有事啊!”周君赐呼吸越来越弱,但却面带笑容,朱佳儿又道:“走,我们现在就回炼草堂,我去找白药,我去找人参医治你,我们重新回到以前欢乐的日子。”众人也只是将他们围着,不再上前。   周君赐面色苍白,微弱的说道:“佳儿,我命不久矣,其实我有一句话闷在心里很久了.....”朱佳儿连忙回道:“师兄,你说,什么话?”周君赐笑道:“其实,我一直很......很......咳咳,你是个好姑娘......”这时周君赐仰身看着星空喊道:“苍天!若你有眼,求你救救佳儿吧!”声音震耳欲聋,像是使足了一生的力气,话音刚落,周君赐静静闭上了双眼。   朱佳儿愣在一旁,像石人一般不动不动,嘴里念念有词:“爹死了,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我也死吧!爹死了!师父死了!师兄死了!我也死吧......”   萧不情见朱佳儿已不作挣扎,连忙命人上前准备将她擒住,这时一阵狂风却席卷而来,夜空一阵惊雷炸开,把人耳朵刺得生疼,继而漂泊大雨从天而将,老天,你当真有眼吗?   一道黑影闪过,众人眼前一花,朱佳儿的身影早已不见,是谁?在这个夜晚席卷而来?是谁?为了重要的人牺牲了自己?又是谁?为了亡故的亲人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   慕泽门后山的泥泞小路,沾满了方才大雨的痕迹,萧不情面色沉重道:“这如何向门主交待?”   “且都说他们都死了,如何?”一旁的欧阳清雅回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以为门主会轻易相信?”   “这交给我处理。”欧阳清雅胸有成竹的说道,萧不情见她胜券在握,也不再多说。   弈剑堂里,萧不情与江淮对坐,萧不情喝了一口茶道:“江堂主,如今炼草堂灭了,徐堂主亡故,你们之间的事除了我也没人知道。”   江淮惊道:“你想说什么?”   萧不情起身向江淮走去,轻轻笑道:“萧某的意思便是我可以为江堂主保守这个秘密。”   “条件呢?   “哈哈,江堂主果然明事理,至于条件嘛,我以后再提。”   江淮微微一怒,但也不好多言,这一切格局全权由萧不情掌握。   ※※※   裂天谷里一片祥和,慵懒的阳光照耀着,楼台上一人负手眺望,一袭白衣,衣袂飘飞,宛若仙人。   “少主,刚接到慕泽门的消息。”   那少年眉头一蹙道:“有什么事?”   前来报信的人清了清嗓子道:“慕泽门的炼草堂出大事了!”   少年一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人,立马转身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炼草堂堂主徐镜岚死了,其余的两名弟子也死了。”   少年身子一震,沉默片刻,眼神暗淡道:“好了,我知道了,具体事宜你去告知薛风,到时候我再问他。”   那人告退,留得白衣少年孤身一人,“死了,就这么死了......为什么......”   ※※※   “那一晚当真的惊险无比啊,不知道是谁射的箭,后来两个炼草堂弟子都死了。”   “你看可清楚了?那两个炼草堂的弟子真死了?”   “我看得真真切切,一个弟子叫朱佳儿,一个弟子叫周君赐,都死了。”   “我怎么听说,有个弟子的尸首不见了踪影。”   “呸!你可别乱说,你只要记住两个弟子都死了便是,在慕泽门你别乱多嘴,否则惹祸上身!”   “对,对,两个弟子都死了!”   浩浩慕泽门,夜来风雨,门口的侍卫不停的在议论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一青衣少年隐藏在不远的大树之上,只见他神情有些木然,面对偷听到的侍卫谈话,他面色渐渐转为惨白,似乎难以置信所听到的一切。他腰间的白玉笛也感触到他心事一般,玉笛散发出一种安详的感觉。   此青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阳弟子林夜辰,也不知他听到了侍卫的谈话,心中会是多么的暗潮翻涌。   扬州西郊的后山上,万千草木不再枯荣,焕发着初春青色,一座孤坟上也开满了野花。一个少女跪在坟前,而她的身后却也同是跪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爹,女儿来看你了,我差点死了,好在姜罹大叔救了我。”说话的少女带着几分哭腔,正是朱佳儿,而他身后的男人便是慕泽门后山的疯癫大叔姜罹。   ※※※   一场浩劫过去,春雨初至,万物复苏,却奈何死去之人长眠地底,再也不会起死回生。四年之后,朱佳儿、林夜辰、沐云休,他们又会拥有怎样的命运?敬请关注《烟华惊梦》第二卷《胭脂叹》。   第二卷 胭脂叹   第五十五章 荆门一见   (感谢各位读者,《烟华惊梦》已经进入了第二卷《胭脂叹》,且看四年后的主角们会发生什么事吧。喜欢《烟华惊梦》的朋友们,点一下收藏,谢谢支持哦。)   东流逝水,叶落纷飞,春夏秋冬匆匆而过,转眼便是长安四年,则天皇帝卧病不起,天下看似安定,但却有暗流涌动。荆门县内,人声不绝,集市之上好不热闹,茶楼、客栈生意兴隆,行人个个皆是面带喜色。   “老实点!把钱袋交出来,否则我去官府告你!”倏然,街角传来一阵痛骂,引得路人前去围观,“臭要饭的!不想活了!”又是一阵凶恶的骂声。   此时,只见几名年轻男子走上前去,他们各身佩长剑,气质非凡,想是也被那一阵痛骂声引起了兴趣。   走上前去,人群围着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和一个半跪在地上的乞丐,那肥硕男子见来人越来越多,声音就变得愈加大了起来道:“你们都来说说,这臭要饭的偷了我钱袋,被我逮着个正着了还不交出我钱袋,你们且来评评理,我该把他教训一顿呢?还是直接送去官府?”   众人一阵起哄,“送去官府得了,乞丐都不学好,得好好让朝廷治治!”又有人说:“干脆把钱袋搜出来,然后痛打一顿!看他还敢在荆门县嚣张!”   众人连连拍手叫好,这时却见那乞丐身子瑟瑟发抖起来。那肥硕男子得意道:“哼,我先打了他再说!”说罢,挽起袖子蹲着马步正要打那乞丐。   “住手!”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吼,人们往那方向看去,正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双眼正视着那肥硕男子,这年轻男子身后还站着几个同龄男子,服饰款式无多大差别,只是他的衣裳有淡淡的青色。   见有人插手,那肥硕男子不好气道:“小伙子,你想干嘛?”   那年轻男子往前移了几步,淡淡道:“虽然他偷了你的钱财,但也罪不至于要挨你一阵痛打,或许他也有什么苦衷。”说到此处,地上的乞丐身子抖动了几下抽泣道:“大爷,饶了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想不到乞丐的声音竟是个女子声音,众人一惊,却听那肥硕男子说道:“哼,饶你?那把我钱袋交出来!”   这时那女乞丐却迟迟不肯交出钱袋,那年轻男子便对肥硕男子说道:“这位大哥,她偷了你多少银子?”   那肥硕男子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乞丐是个女子而发生变化,反而继续愤愤道:“这臭要饭的偷了我五两银子,还是我刚从赌坊赢出来的。”   这时年轻男子便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递与肥硕男子道:“这有五两银子,算是她还你的,从此别再找她麻烦了。”   “师兄!”方才的那几个年轻男子不禁喊道,却见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向他们摆了摆手,继而说道:“那这件事就这样了,各位都散吧。”那肥硕男子得了银子也不再计较,当下轻哼几声便走出人群,众人看在眼里,又说又笑:“切,一个乞丐还由得楚阳派的弟子来搭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又有一人应道:“哎,楚阳派都这样乐意助人,我们走吧,没什么看的了!”   那几个年轻弟子见人不停的议论,当下连忙道:“散了!散了!都散了!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快走!快走!”众人渐渐散去,留得几名年轻弟子和地上依然不动的乞丐。   “师兄,五两银子啊!”几名年轻弟子嚷道。   那青衣男子却说道:“师父常说的扶贫救弱,你们都忘到哪里去了?”   “可是,她是个乞丐啊,还偷了人家的东西,理应有罪!”   “得了得了!她也不是说了她身不由己吗?”青衣男子忽然愤愤不平道。   几个年轻弟子不再说话,虽对青衣男子有几丝不服气,但念及他是兄长,也不敢冒犯。这时,地上的乞丐缓缓起身向青衣男子拜道:“多谢恩公相救,我......我为了回家,不得不出此下策。”话音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青衣男子向她看去,四目相对,只见这女子生得一副娇美容颜,柳眉大眼,雪白肌肤,朱唇未起,却已动人心魄,宛如初春晓雪,清淡却不缺惊艳;而这男子也生得一副英俊玉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书卷气息中不缺江湖豪气。二人竟相互看得出神,身边的年轻弟子干咳了几声,青衣男子有几丝羞愧道:“好了,好了,我们走吧。”接着又掏出一些银子向那乞丐说道:“姑娘,这是林某的一点心意,应该够你回家的盘缠,望姑娘早日回家,全家团圆。”那乞丐忽然落泪道:“恩人,你要走了?”   那青衣男子笑道:“林某下山多日,也该回自己的家了。”那几个年轻弟子在身边哄笑道:“哎哟,我们还以为林师兄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呢。”   “恩人,你别走好吗?”那乞丐话一说出,那几个年轻男子不禁睁大双眼张开嘴,个个都傻眼了。   青衣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推脱,那乞丐又道:“还请恩人帮我一把,我......我想回家。”   “姑娘的意思是?”青衣男子疑问道。   “咳咳!她的意思你还不懂吗,人家要你送她回家啦!真是蠢啊师兄!”那几个年轻男子时时不忘奚落青衣男子。   “这......”青衣男子像是有几分为难,“哟,师兄,你犹豫什么啊,赶紧啊,我们几个呢先行一步,我们把这个扶贫救弱的机会留给你啦!你要怎么感谢我们呢?”   青衣男子责骂道:“几个臭小子,专门偷懒!”当下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先将这女子送回家,再回师门。“你们先回去吧,替我给师父说下我先办好这件事再回去。”   那几个年轻坏笑连连,点头答应。   那乞丐立马见青衣男子答允了自己的请求,很是高兴,当下喜出望外的说道道:“多谢恩公!”   青衣男子似乎听着乞丐称他为“恩公”很是不自在,每次这样叫他的时候,他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当下便淡淡道。“不必这样叫我,叫我林夜辰吧。”   那乞丐又是一拜,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叶雨昔。日后有劳恩......林大哥照顾。”   第五十六章 暂作歇息   林夜辰带着叶雨昔去衣店换上了新衣,叶雨昔一时风姿焕发不少,适才还是一身乞丐装的她,顿时摇身一变化作仙女似的,看着自己已然变成一个美貌女子,她嫣然笑道:“林大哥,谢谢你了。”   林夜辰看着一脸绝美又温柔的叶雨昔,轻轻一笑,道:“不必一直谢来谢去了,叶姑娘,我们现下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吧。”   二人便来到客栈,林夜辰要了两间客房,接着他们便在一桌子旁坐下。   林夜辰见叶雨昔低着头,神色文静,两人一时无话可说,周身的气氛也很是紧张,为了缓和气氛,林夜辰便问道:“叶姑娘,敢问你家在何处?”   然而叶雨昔时不时偷偷看一下林夜辰,发现林夜辰正看向自己,一时害羞的说道:“我家在扬州。”   “那你怎么会到荆门县?还有你如何落得如此境地?”林夜辰好奇问道。   叶雨昔轻轻抬头望了林夜辰一眼,嘴角挂着微笑,幽幽说道:“我本从扬州乘船来探亲戚,却因为自己不谙人事,没到荆门我便被人卖到一大户人家作丫鬟,可是我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我又怎会做丫鬟呢?”   说到此处,叶雨昔竟然落泪,一时间林夜辰慌了,连忙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雨昔轻轻摇了摇头,擦拭着眼角的眼泪,继续幽幽说道:“我不会讨人喜欢,于是经常被老爷和太太毒打,我受不了了,我就在有一天他们都去寺里祭拜的时候我就跑了出来,但我身无分文,便做了乞丐。”   林夜辰听着叶雨昔的遭遇不禁同情起来,语气轻柔的说道:“叶姑娘,过去的都让它过去罢,你放心,林某定会送你回家的。”语毕,店小二便将饭菜送了上来,店小二很是客气的说道:“二位客官,这可是本店上好的酒菜,你们可要好好品尝啊!”   林夜辰不由得一奇,当下好奇道:“哦?那你说说,你这酒菜好在哪里?”   那店小二见林夜辰询问自己,突然变得很是得意起来,便连连说道:“嘿嘿,客官你看!”店小二指着一盘菜说道:“这是荆州鳝鱼条儿,色泽透明,外酥脆,内油嫩,嘿嘿,它可是本地最有名的菜系!”   林夜辰听着极来兴趣,两眼一直看着店小二龙飞凤舞的讲解,店小二又道:“这个叫红烧野鸭,汤浓汁稠,外热内嫩,味鲜汁美,包你吃了一回还想第二回。”店小二满脸陶醉,又道:“还有这一道叫……”   林夜辰见店小二越说越收不拢嘴,当下连忙阻止道:“得得得!好了,小二哥,我知道了,接下来的我们便开始品尝。”   店小二见客官要开筷用餐,当下也不多打扰,只是又说了几句招呼的好话便走开了,这个时候,客栈进来了一行女子,她们皆是一身紫衣,头戴斗笠,身负长剑,看着她们的装扮便知道她们是江湖中人。   店小二见来了客人,一时兴高采烈道:“各位客官,快快入座,请问吃点什么?”只见其中一紫衣女子走上前去往柜台上掷了几粒银子道:“给我们安排三间客房。”   那店小二见了银子,眼睛登时睁得很大,连忙抓着银子不停的赔笑,但立马又觉得不对,道:“坏了,姑娘,真对不住,我们店现下只剩下两间房了,刚才倒是空着四间客房的,不过有两间客官被另外的客官订下了,要不你们挤挤,六个人每三个住一间,可好?”   前来的紫衣女子共有六人,一听说客房只剩两间,方才付钱的紫衣女子往店里四周看了一下,林夜辰和叶雨昔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只听她对其余五位紫衣女子说道:“要不我们换一家店算了。”   一听紫衣女子们要换店,那店小二立马慌了,连忙急道:“客官,别走啊,过了这家怕是没第二家店了,最近各家客栈生意几乎是满客,你们大人大量,就将就下吧。”   这时,又另一个紫衣女子愤愤道:“你方才说的是哪个客官先订下的客房?干脆让他们让给我们一间便是了。”她说话极快,模样有几丝愤怒,像是打抱不平一般。   店小二此时便看向林夜辰和叶雨昔,怯怯的指了指道:“便是那两位客官了。”   话一说完,那方才打抱不平的紫衣女子吼道:“喂,你们能不能让一间客房出来?我们六个人住两间客房,太挤啦!”   叶雨昔一直低着头吃菜,并没有抬头回应紫衣女子们,林夜辰也是不作理会,他们的反应不由得让几个紫衣女子发怒,当下那打抱不平的紫衣女子立马拔剑向林夜辰袭来,只听一声兵刃交接之声,众人看去,那紫衣女子的长剑已经断为两半,她当下惊愕的看着林夜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夜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笛,神色慵懒的笑道:“姑娘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让我们让一间给你,怎能行得通?”   “如何行不通?你和你娘子两人一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紫衣女子吼道,虽被林夜辰斩断兵器,但她的神色却没有几丝惧怕。   林夜辰当下脸一红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她也不是我的娘子。”   这时叶雨昔却缓缓抬头,对着几个紫衣女子轻轻一笑,很是柔弱的说道:“各位姐姐能不能通融下,别为难我们?”那紫衣女子像是被她可怜的神色触动心怀,一时愣在原处,这时方才付钱的紫衣女子厉声道:“青霜!快回来!我们六个人就住两间,办大事要紧!”   那一直打抱不平的紫衣女子原来叫作青霜,这叫青霜的女子很是听话,立马退回原处道:“白翎师姐,我错了。”   那叫白翎的紫衣女子摇头道:“上楼去吧,我们歇息几天再做大事。”几个紫衣女子很是听话,皆立马上了楼去。   林夜辰见她们上了楼,方才与紫衣女子们麻烦并没有扩大,当下心里不由得一松,他转头笑道:“叶姑娘,若是累了,你也上去休息吧。”   叶雨昔见林夜辰看着自己,不禁玉脸微红,竟不好意思道:“那我上去了,林大哥你呢?”   林夜辰却依然挂着笑意,道:“你上去吧,我暂且在这坐坐。”   叶雨昔也不再多说,便由林夜辰一人坐在楼下,她拜了个万福便盈盈上楼去了。   第五十七章 风雨客栈   夜里无风,漆黑几许,夜空寥落星辰,却依然无月,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显得格外寂寥,不知何时,一支清脆的笛声响起,悠悠从客栈楼上传来,笛声轻轻的在空气里回荡,夹杂几丝怀念,绵延回响,与夜里的雾气相互萦绕,继而悄无声息的飞到无尽的深空里。   “林大哥,你的笛声真好听。”叶雨昔很早就站在林夜辰身后了,许是他入了神,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前来。叶雨昔见林夜辰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不过,为什么笛声有淡淡的伤感呢?”   林夜辰倚靠窗前,看着夜空,听见叶雨昔的声音便停止吹奏,垂下眼帘,似在回忆着什么,半晌之后他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在悼念一个死去的恩人。”   叶雨昔触动林夜辰心事,一时连忙安慰道:“林大哥,对不起,我不该问,不过你也说什么都过去了,我们得往前看吧。”   “说得也是,我一向看得很开,只不过现在又到了三月暮春,四年了,每到此时我都会悼念一下逝去的恩人。”林夜辰淡淡说道:“她的恩我没来得及报,她死于四年前的暮春时节,我现下能做的,便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悼念下她了。”   叶雨昔走上前去,与林夜辰并肩看着夜里星空,“恩人在天有灵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林夜辰不再说话,又是一阵笛声响起,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悠扬飘荡,较之前多了几丝欢愉,清新脱俗,宛如一曲玄妙天籁。   ※※※   叶雨昔早已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林夜辰也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中,林夜辰却听见门外一阵有一阵的琐碎声响,起初不已为然,他翻了个声继续睡,但这时又听见有人说话,他无意间便听见门外有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没我命令,别轻举妄动!知道没有?”   “是!属下明白了。”   林夜辰觉得这对话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便继续睡。没过多久却传来一声尖叫,林夜辰一时从床上坐起,握着白玉笛慢慢伏在门边静静聆听,又是一声尖叫!那声音竟是这般熟悉,林夜辰暗叫不好,连忙往叶雨昔的屋子冲去。   破门而入,叶雨昔在床上缩成一团,她缩在床角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立在叶雨昔床前的是一个紫衣女子,她扬剑指向叶雨昔,像是要结束她的生命,当下林夜辰由不得多想,立马向紫衣女子疾去,那紫衣女子像是不知如何回避,竟被林夜辰一掌推得老远,身子顿时撞翻桌子上的茶杯,半躺在地上喘气不停。   “你为何要杀她?”林夜辰厉声逼问。   那紫衣女子慢慢支起身子,林夜辰借着淡淡的灯光看去,识得这女子便是白天里叫做白翎的女子,白翎擦掉嘴边的血迹道:“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理应该死!”   这时叶雨昔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日后不说出去便是了。”   林夜辰见受了惊吓的叶雨昔,一时觉得她身子单薄,当下怜悯心泛起,连忙安慰道:“叶姑娘,不必害怕,没什么事的。”接着对白翎说道:“叶姑娘一个弱女子,她听了你们的谈话对你们又有何威胁?我不想和你打,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她。”   这时,白翎并没有回应林夜辰的请求,她立马吹了一个口哨,门外登时闪现五名紫衣女子,“师姐!我们来了!”   白翎大声道:“把他们两个都杀了!”说罢,翻身而起,五名紫衣女子立时冲了进来,转眼之间,六人已经站立成六芒星的阵式,“上!”白翎一声令下,众紫衣女子齐齐亮剑,一齐冲向林夜辰。   林夜辰见剑气逼来,连忙往上弹跳,顺利躲过一式,紫衣女子们并没有收起攻势,继续向他使出剑招,他回旋在空中扬起白玉笛一一将四面八方的剑招格挡,又是一后空翻,林夜辰退到桌子后方,“小子,受死吧!先把你杀了,再杀那个姑娘!”白翎说罢一声娇嗔便迅速往林夜辰左胸刺去,林夜辰心下一凛,倏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连忙格挡,白翎出招极快,与她兵刃交接,林夜辰时时感觉右手被她气力震得有几丝发麻。   “看来不动真格不行了!”林夜辰忽然笑道。   “死到临头了还笑,我且看看你有何本事!”   林夜辰挥舞软剑,剑招凌乱,剑花洋洋洒洒,白翎不知如何破解,林夜辰继续在白翎眼前晃着没有任何规律的招式,剑芒闪闪,刺得白翎眼睛发疼,此时只听林夜辰一声清啸,“流星扫月!”白翎竟突然一声娇呼吐了一口鲜血,顿时昏倒在地上。   “师姐!”其他紫衣女子一惊,不知林夜辰使出了什么招式,可以令她们师姐在转瞬之间受了重伤。   林夜辰握着他手中的软剑慢慢逼近那五名女子,这时一个青筋暴起的紫衣女子一个疾闪,冲到叶雨昔身边对林夜辰道:“你敢过来,我就杀了她!”这时,林夜辰又认得她是白天里向他出剑的青霜,林夜辰身子一震,握着软剑的手停止半空,他看着满眼泪水的叶雨昔,这时他发现她也在深深的看着自己,“林大哥。”叶雨昔带着哭腔道。   “说!你们要我怎么做?”林夜辰故作平静道。   “放我们走便是!”青霜立马对其余四名女子道:“带师姐走,我随后来!”   四名女子连忙搀扶着白翎出去,架叶雨昔身上的剑已经将她脖子划出一条血痕,青霜喝道:“别耍什么花样!”林夜辰似笑非笑道:“谢谢你提醒我!”说罢,林夜辰也是一个疾闪便出现在青霜身后,“啊!”青霜一声轻呼,林夜辰已经在她身上点了穴道。“你轻功真了不得!”说罢,便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叶雨昔见林夜辰近在咫尺,她意识到已经脱险了,一时激动的不由得扑进林夜辰怀里不停抽泣道:“林大哥,没事了吗?真的没事了吗?”   第五十八章 故地重游   林夜辰看着怀里的叶雨昔,他的手不知的将她推开还是该将她揽入怀中示以安慰,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右手一直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怀里的叶雨昔带着哭腔道:“刚才真是吓着我了,幸好林大哥你也没事。”   林夜辰心中忽然一暖,笑道:“没事了,这当口我们还是离开这吧。”说罢,软剑劈开窗户,揽着叶雨昔的柳腰飞出客栈,夜空之下,叶雨昔抬头看去,林夜辰的侧脸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他有节奏的呼吸,一时霞烧双颊,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带着浅浅的笑意。   二人在城郊的一片树林边停下,没有月色的夜晚,凭借着微弱的星光,树林边的小溪泛着光芒,这时叶雨昔的头花忽然从发间滑落,轻轻掉在地上,她轻轻弯下腰正要拾起,却被林夜辰抢先捡了起来,两人的动作僵持在寂静的空气了,半晌之后叶雨昔心儿一直不停的狂跳,双颊早已通红,林夜辰手中托着头花移到她面前,叶雨昔淡淡笑道:“谢谢。”语毕,便轻轻接过头花,向前小跑了几步,林夜辰也只是在后面慢慢跟着,不好意思似的也不跟上去。   这个寂静的夜晚,却有这般淡淡的甜蜜,虫鸣也渐渐啼叫起来,向是为了给这个夜晚更多的快乐。   ※※※   沂州的春天一如既往的灿烂,百花渐渐齐放,寒冬退却后的慕泽门显得格外一新,四年了,依旧巍峨雄伟。   “沐谷主,沐少主到!”一声高呼,慕泽门突然人声鼎沸,鞭炮轰隆。   “沐老弟!沐贤侄!你们可来啦!”一个雄厚的男声响起,这声音的主人玄色衣衫,一身领袖风范,正是慕泽门门主慕容泽。   “慕容兄,多年不曾见,身体可好?”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蓄着胡须,双眼却炯炯有神,他便是裂天谷谷主沐云天,也就是沐云休的父亲。   慕容泽立马笑道:“好得很,老弟也一样吧,我们快快进去吧。”   裂天谷的人一一进了慕泽门,沐云休跟在父亲身后不说话,心中仿佛在回想着当年的过往,这次来慕泽门,也该实现当年答应水沫的事情了吧。   慕泽门里依旧一番迷人风景,只不过在沐云休眼里却是少了什么一般,他没有任何赏景的兴致,回想四年前,他月下赏翠湖,竟是那般陶醉,而今却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沐云天和慕容泽进了大厅,沐云休便借口独自一人出来散步,他再一次到了翠湖,不由得轻轻一叹,握着桥栏的双手紧得不能再紧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无奈的又是一叹,慢慢的又走回慕泽门大厅,他的背影,在这偌大的慕泽门里看着却是这般单薄与无助。   “哦?老弟你的意思是贤侄他有心上人了?”大厅的慕容泽对着沐云天大笑道,像是很惊喜。   沐云天摸了摸胡子轻轻摇头道:“孩子们始终要长大的嘛,这次来慕泽门主要是为了他的婚姻大事来的。”   慕容泽双眼睁大道:“老弟,难道贤侄看上了我们慕泽门的姑娘了?是哪一位?”看来慕容泽比沐云天还更激动。   这时,沐云天还没来得及回答,沐云休已经进了大殿,慕容泽见沐云休进来立马高兴道:“贤侄,快快入座,我有一事问你。”沐云休一向尊敬长辈,很是遵从的在一旁坐下,有礼貌的道:“慕容伯伯请问。”   “那叔叔也不拐弯抹角了,嘿嘿,你喜欢上我们门下的哪位姑娘了,伯伯给你做主!”慕容泽还真的比沐云天更加关心沐云休的终身大事,沐云天见慕容泽这般急切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又静静的喝了一口茶道:“好像是叫水沫,是吧,休儿?”   沐云休面色并无喜色,仅是淡淡点头,继而又轻轻闭上双眼,叹气。   水沫听到沐云休前来的消息,竟然高兴得忘记了自己是谁?一下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妆是不是沫得够不够,一下又往自己身上撒着香粉,四年了,水沫这一等便是四年,四年后,他终于来了。   沐云休永远都喜欢在慕泽门的翠湖里憩息,他坐在栏轩上,背靠着凉亭的柱子静静的看着远方,他真希望远方能出现他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啊,可是,那人现在在哪?是在天堂吗?还是已经转世投了一个好人家?   “少主,多年未见,水沫我真的好苦。”水沫悠悠说道。   见水沫站在自己面前,沐云休依旧面无表情,头也不回道:“苦了你了,今天我来履行承诺来了。”话语淡淡,依然无任何感情。   水沫却是笑得很灿烂,不好意思的在沐云休对面坐下,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能得到少主的垂帘,水沫什么苦都能吃。”   沐云休不再说话,又抬头看着远方,半晌后终于挤出几个字道:“我有件事想问你。”沐云休开口道。   “少主请说,什么事我能回答我都会尽力说好。”   沐云休忽然哽咽了,不知道是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见水沫睁着疑问的双眼看着自己,他终于说道:“你可知道佳儿姑娘的坟冢在何处?”   此话一出,水沫的脸色立即变得很是难看,她咬着嘴唇忽然哭道:“她都死了,你还忘不了她!”   “水沫,能告诉我吗,我只是想去她坟冢面前看看。”沐云休话语忽然变得悲伤起来,四年过去了,当年风度翩翩,俊逸不已的少年如今变得多了几分憔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水沫抱着头喊道,“求你了,哪怕是骗我也好,别在我面前提她了!”   沐云休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水沫抱着头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人?你要这样对我?”   任凭水沫如何大叫,沐云休却是一字不回,他双唇不停的颤抖,夜空之下,依稀看见他,红了眼眶。   第五十九章 履行责任   水沫的抽泣声不停的在沐云休身旁回荡,沐云休靠着柱子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淡淡说道:“曾经你答应我不揭穿佳儿姑娘私藏楚阳弟子,而我也答应了你我会娶你。”声音有几丝无奈了,“我对你,只不过是一种责任。”   然而沐云休的身后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他转身看去,却是没有任何人影了,他也不知道水沫什么时候离开的。   沐云休的话,水沫可听见了吗?   慕泽门大殿里欢声笑语,欧阳清雅得知沐云天提到关于水沫的婚事,突然之间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非常高兴,话语一时多了不少。水沫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欢喜,倾听着慕泽门门主慕容泽和裂天谷主沐云天的谈话。   沐云休静静坐在父亲旁边,在沐云天眼里,他认为沐云休对水沫一往情深的,他一番端详水沫后,沐云天也是很满意水沫的美丽容颜,当下打算定要把这门亲事说成了。   “沐老弟,我看我们还是早点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吧。”慕容泽笑道,沐云休与水沫成婚,这样一来,慕泽门和裂天谷的关系越会更加牢固,难得慕容泽这般急切。   一听要成亲,水沫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深情的往沐云休看去,只见沐云休眼帘垂着,没有一丝表情。   “这样大好不过了,那样我们慕泽门便和裂天谷是亲家了,以后一家亲还有谁敢惹我们?”欧阳清雅神气高昂,很是赞成,看着水沫,不停的给水沫使眼色。   水沫一时话音绵软,很是礼貌的回道:“师父,你怎么这么急?人家,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她故作娇态,其实内心是无比期盼的。   欧阳清雅见水沫有几丝羞涩,不由得笑道:“水沫,你女儿家的自然害羞了,不愿开口说出此事,放心吧,这件事啊师父替你做主啦!”   水沫见欧阳清雅信誓旦旦,心中很是高兴,当下低下头去,娇嗔道:“那就一切劳烦师父啦。   水沫和欧阳清雅的轻声谈话,沐云天和慕容泽并没有听见,这时只见沐云天摸着胡子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看,我这不是特意为了此事亲自前来慕泽门的嘛,嘿嘿。”   “哈哈,果然是沐老弟!”慕容泽很是激动道,“裂天谷和慕容泽本是一家,要是贤侄和我门下的水沫姑娘结为夫妻,那我们可是亲上加亲啦!”   沐云天连连点头,大声笑道:“正是如此,我看我们还是早点让孩子们成亲吧!”   这时欧阳清雅连忙道:“那我们赶快选个黄道吉日,挑个好日子让孩子们成亲,如何?”   慕容泽连忙拍手赞成道:“对,清雅,赶快选日子!”   沐云天见欧阳清雅和慕容泽在自己儿子的婚事上很是来劲,当下又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们比我这个当爹的还急。”   欧阳清雅嘴一翘,有些不悦的说道:“我也算是沫儿的娘亲嘛,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昨夜便查了黄历,六月初三最好。”说罢得意的看了看水沫。   “这么早?”沐云天说道。   欧阳清雅却道:“六月初三哪里早了,现下离那天差不多三个月之久呢。”   一听到三月后要成亲,沐云休登时抬起头来截道:“爹,能不能再缓缓?”   众人一听,脸色微变,尤其是水沫的脸色极为难看,她有些抱怨的看着沐云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沐云天笑道:“休儿,怎么了,为何要推迟成亲的日子?”   沐云休一向对沐云天很是敬重,他很少违背沐云天的命令,此时面对沐云天的质问,他不敢抬头道:“我有些事没有做,还没有准备好,爹,可以缓缓吗?”   沐云天没有回话,慕容泽笑道:“哈哈,那倒也是,他们年轻人都不急,我们这些长辈急什么?”慕容泽转过头来对欧阳清雅道:“清雅,再选个日子吧,往后推一些时日。”   欧阳清雅像是很懂黄历卜卦,当下只见她掐指细细算计,便说道:“今年除了六月初三,要找个极好的日子的话,也只有十月初九那天了。”   沐云天和慕容泽琢磨一番,同声道:“好,那就定在那天吧!”慕容泽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面带笑容,道:“那孩子们的意思呢?”   水沫嫣然一笑,不好意思道:“全凭师父们作主!”   沐云天很满意,转头对沐云休道:“休儿,你呢?”   沐云休无可奈何,只能淡淡说道“我没意见。”   见两个晚辈没意见,几个长辈都是很开心,他们继续谈笑,慕容泽又突然说道:“今天是多少时日了?”   沐云天道:“三月廿十六了。”   慕容泽淡淡道:“下月十五,我得去参加扬州商会,我还要拍卖一件东西。”   沐云天奇道:“慕容兄又要做大生意啦?你要拍的是什么宝贝?”   没等慕容泽开口,欧阳清雅抢先道:“门主,该不会是……”   慕容泽笑道:“没错,便是《炼药真传》,如今炼草堂没了,我门与外界的药商来往甚少,收入不佳,我敢保证这本秘岌能拍出很高的价格。”   沐云天笑道:“慕容兄何时也会为钱发愁了,不过你对这本书为什么信心这么大?”   慕容泽喝了一口茶,道:“当今则天皇上卧病在床,太医都拿她的病没办法,现在皇宫已经召告天下,民间要是有人能治好皇上的病,便一定加官进爵享尽一生荣华富贵,你们想想,我把这本书卖出去,会没人前来抢吗,江湖皆知慕泽门炼草堂制药精湛,几十年以来到我们这引进药材的商人上千上万,这本书要是在商会问市,谁都会想拿到这本书去研究如何治疗皇上的病,所以那是一定会拍得很贵的。”   “那慕容兄你怎么不去研究给皇上治病?”沐云天笑道。   慕容泽面色一沉道:“我慕容才不喜欢做官,天天给武则天下跪,自古以来男人不给女人下跪,现下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一群男人要给武则天这个女人下跪,我可无法接受。”   欧阳清雅轻哼道:“女人怎么了?还不是做了皇帝。”   “清雅别激动。”慕容泽连忙道,“只不过扬州一行我不想亲自去,可是不情最近出去办事了,现下还不知道派谁去。”   “我去吧。”一直沉默不语的沐云休终于说话了,“让我去吧。”   慕容泽喜道:“贤侄,这不合适吧。”   沐云天连忙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年轻人就该多多锻炼,休儿,就这么着了,你去吧。”   “要不水沫也跟着去吧。”欧阳清雅突然说道,水沫这时很是兴奋,心中充满期待。   沐云休这时却道:“不必了,此行路途遥远,算了吧。”水沫脸色一沉道:“也好。”   沐云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扬州,算是他一个逃避的地方,也是一个回忆的地方。   第六十章 面具女子   (为回馈读者的支持,今晚加更一章了,嘿嘿,喜欢《烟华惊梦》的亲们点下收藏哦。)   月色笼罩,淡淡光晕倾洒大地,一片祥和,街上拉长的影子慢慢走来,林夜辰手里提着包好的桂花糕笑道:“终于买到了,叶姑娘一定很高兴。”   星月陪伴,林夜辰心情像是极好,慢悠悠的往他和叶雨昔住的客栈走去,街上行人已经所剩无几,一阵凉飕飕的冷风从身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巷子悠悠传来一阵轻轻的交谈,这声音正与那晚紫衣女子的无任何差别,林夜辰心中一惊,便追踪上去在一隐蔽处偷听起来。   “少宫主,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处处模仿楚阳派的手法杀了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人了。”   见两名女子正在提到楚阳派,林夜辰一惊,他连忙瞧去,说话的那女子正是那晚与她交手的白翎,而站在白翎前面的是一个女子,却是背对着他,无法得知其长相如何。   这时,那陌生女子生冷的说道:“做得很好,只要让慕泽门和裂天谷知道是楚阳派杀的人便好,这下楚阳派与他们的仇恨就会更大,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会更容易成功!”那女子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得变得大了不少。   林夜辰当下一急,便抽出腰间软剑向那两名女子逼去,那叫白翎的紫衣女子见有人突然袭击,她还识得来人是昨夜打伤她的林夜辰,此时她心中一惊,连忙往后退去,然而另一个女子反而转身对林夜辰正欲推掌而来。   掌风凌厉,林夜辰暗呼不好,连忙侧身躲过,这时林夜辰往那陌生女子看去,只见那陌生女子的脸上戴着一白色面具,无法得知面具下她拥有何等面容,是绝色容颜还是丑陋容貌?林夜辰对此并无兴趣。   林夜辰正要出剑,那戴着面具女子袖中立马飞出两条白绫,白绫如水蛇一般向林夜辰袭来,接着面具女子厉声说道:“偷听我们谈话,受死吧!”   眼看白绫快要缠到自己的脖子,林夜辰连忙软剑挥舞,欲将白绫斩断,可谁知那两条绫段却是坚固无比,竟将林夜辰软剑死死缠住,一直与林夜辰的软剑迟迟僵持着。   面具女子与林夜辰僵持之时,林夜辰开口问道:“说,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做嫁祸楚阳派的事情?”   那面具女子死死盯着林夜辰,半晌后说道:“我们是楚阳派的仇人!”话音生冷,也不知道面具下的她是什么表情。   林夜辰突然笑道:“那真巧,我恰好是楚阳派的人,姑娘要报仇,那得能取走我的命,要做什么事的话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这时,那面具女子迟疑一番,许久之后却道:“你倒是忠心耿耿,我不明白,楚阳派值得你付出性命吗?”   林夜辰冷笑道:“你们这种人又如何明白?我不知道我们楚阳派除了裂天谷和慕泽门还会有谁和我们敌对。”   “哼,你这种人又怎会知道?”那面具女子学着适才林夜辰的话对着林夜辰轻哼一声说道。   林夜辰淡然一笑道:“那我们真的只能刀剑说话了!”   面具女子登时杀气四起,道:“不仅杀了你,凡是偷听我计划的人都得死!”这时,面具女子看向旁边的白翎,只见白翎突然插口道:“对,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她也得死!”   林夜辰忽然紧张起来,急道:“要取我性命,我自当奉陪,但请你们别为难叶姑娘,她一弱女子,不问江湖,你们杀她又有何用?”   “哼,死到临头,不去关心自己,反而关心别人的死活,你也真傻!”面具女子说道,忽然双手用力,被林夜辰软剑缚住的白色绫段忽然断为四截。   面具女子娇声喝道:“我现在动真格了,你能逃不逃得过,那得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面具女子玉手打开手中一把百折扇,轻轻移到自己眼角,宛如正欲起舞的舞姬,突然她一声娇呼,扇子一挥,百折扇像是有口一般瞬间吐出几十几百颗细小的飞镖暗器,纷纷向林夜辰飞去。   看着密密麻麻飞来的飞镖暗器,林夜辰早已一身冷汗,众人皆知,若是暗器喂了毒药,被暗器轻轻一刮都会要了小命,眼看这些暗器像蜜蜂群一般的飞来,林夜辰容不得大意,只好拼死一搏连忙躲闪,躲闪途中他取出腰间白玉笛,左手托着白玉笛的中心,一时间白玉笛竟飞速旋转起来,宛如金轮,登时“霹雳哗啦”的声音响起,“金轮”可以抵挡一切飞来的暗器,统统将它们“送”到地上,林夜辰见摆脱掉那面具女子的暗器,一时松了一口气。   面具女子见他毫发无伤,又见他停在原处也不向自己出招,好奇道:“你躲过了我的暗器,明明可以逃脱,但你没有,你还可以反攻于我,但是你还是没有,为何?”   林夜辰将白玉笛又轻轻在手上转了一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他继而抱着双臂不紧不慢道:“你看看你的右手!”   面具女子暗呼不好,连忙看向自己右手,这时她才发现她右手手臂上中了自己的飞镖,那飞镖正是方才林夜辰的白玉笛反打回来的,她竟然没发现。   林夜辰一声冷笑说道:“喂了毒药的吧?”   面具女子立即扯下飞镖,往地上用力一摔,看不到她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她很是生气,她厉声喝道:“白翎,解药!”   那白翎身子一怔,立马从腰间掏出一小药瓶,恭恭敬敬的递给面具女子。   林夜辰这时慢悠悠走上前去道:“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我楚阳派为敌?”   只听面具女子轻哼一声,随即一声轰响,周边登时浓烟四起,林夜辰暗呼不好,他知这是对方的逃脱的伎俩,当下便要追索,但那烟雾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待到烟雾散去,林夜辰看清前方景象时,哪里还有什么面具女子的身影?他无法追寻,只好作罢。   第六十一章 扬州神医   “年轻人,好眼光,知道我家店的桂花糕好吃,看在你的诚意上,我大半夜就给你做出来!”   冷清的街角,一家糕点铺开着一半的门,点着微弱的灯光,门外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一袭青衣,正是林夜辰。半晌之后,糕点老板从店里包了一包刚做好的桂花糕小心翼翼跑了出来递给林夜辰,林夜辰同时也递给他银子,接着淡淡一笑转身离开,月色依然很是清晰,将街上照得很亮,他修长的身影离糕点铺渐行渐远。   这时,街角又缓缓走出两名女子,一女子一身紫衣,令一个女子戴着面具。   “大晚上还买桂花糕,大男人吃什么桂花糕。”那面具女子突然不好气道。   “怕是不给他自己吃的呢。”穿着紫衣才白翎道。   “那是给谁?”   “怕是给某个女子吃吧,他看起来还不错,对那女子倒是有几番情意,刚才生死关头还不忘保护她安危。”那白翎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够了!忘了宫主的教训了吗?天下间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面具女子此时抚摸着右手手背上的伤痕,若有所思。   ※※※   林夜辰回到客栈,叶雨昔的房间已经熄了灯火,若不是方才与面具女子纠缠,叶雨昔今晚还能吃上他买回的桂花糕吧,他想:也不晚了,不好打扰她。只能明天再让她尝尝了。当下回到自己房间,慢慢睡去。   次日早晨,叶雨昔醒来打开房门,便看见林夜辰抱着白玉笛靠在墙边,“叶姑娘,昨夜我特意为你买了桂花糕,回来时本想让你尝尝,可是那时你已经睡了。”说罢,林夜辰立马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叶雨昔。   叶雨昔一时怔住,而后谢道:“林大哥,谢谢你,大晚上的你还给我买吃的。”   林夜辰转过身去靠在墙上,望向远方笑道:“我只知道好多女孩子都喜欢吃桂花糕,你也应该喜欢。”   叶雨昔轻轻尝了一口,“真好吃。”   “再行几日,就到扬州了。”林夜辰淡淡道。   “是的,快到了。”   ※※※   扬州城,永不改变的是繁华不绝,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春季的扬州更是引得一群外地人前来游玩,观花灯,赏花船。   扬州城内的一家药店,白天里总是有人排着很长的队伍进去寻医问药,只听得当地人说这家药店里的店长是名神医,包治百病,无论是跌打损伤,周身疼痛还是心病,皆能医治。   “老丈,这副药你拿去,一日服用一次就好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带着面纱,将一剂药递给一个求医的老者。   那老者感激道:“朱大夫,真是谢谢你了,只不过药费能不能先缓缓,最近庄稼收成不好......”   那女子连忙道:“不用付钱了,老丈,先拿着药把病治好吧。”   老者不由得擦了眼角的泪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朱大夫真是活菩萨。”   这时又听一人嘻嘻笑道:“好啦!好啦!回家去吧,下一个!下一个!”   那老丈又叩谢了几回才慢慢离去,那女子笑道:“大叔,别急着赶人走嘛。”   “嘿嘿,侄女你也不看看后面排的人多长了。”   那女子往店铺门外一看,确实排了很长的队伍,众人都在不停的往屋里探望,那女子叫道:“下一个请进来。”说罢,坐在榻上静静等候着探病的人,这时进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只见她面带愁容道:“大夫,我丈夫最近对我可冷淡了,而且经常半夜不回家,有时候喝酒醉了还打我,大夫,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女子闭眼沉思,并没说话,坐在身旁的那个大叔却不耐烦道:“哎呀,这是什么病啊,你自己不好,丈夫不爱你,我们怎么医啊?”那中年妇女一听这么一说,一时更加面带苦色。“这位大姐,别听我大叔胡说,你这个问题嘛,还是可以解决的。”   中年妇女双眼立即有了神色,喜道:“大夫快说,我该怎么办?”   那女子慢悠悠的倒了一盏茶,道:“俗话说,远香近臭,你丈夫可能是日子过得久了就厌烦起来了,还有或许的你对他不够体贴,也或许是你一味的顺从,有的男人嘛,就是贱,你对他好了他便觉得理所当然了,日子久了渐渐也觉得你一文不值了。”   这中年妇女一听她这么说,连忙急道:“大夫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对我丈夫有时候就是经常无理取闹,总是大惊小怪。”   那女子笑道:“那就是了,来我告诉你一个方法。”说罢,她往中年妇女耳边一靠,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中年妇女越听越高兴,说完后那女子又到药柜取出一副药道:“这是玫瑰花瓣,你在屋子里熏一熏,你丈夫也会觉得你的改变焕然一新的,然后再试试我方才的方法,你丈夫会回心转意的。”   “丫头,你又出了什么鬼点子?”那大叔疑问道。   那女子笑而不语,等那中年妇女拜谢离去后继续接待前来看病的客人。   这医馆只要是营业时分,从来就没见过这位大夫闲下来过,前来的客人总是很有耐心,都愿意排着老长的队伍等待。这朱大夫不愧是扬州神医,否则又为何有这么好的生意?   ※※※   夜凉如水,虽已到了春天,但夜晚依旧有淡淡的微凉,沐云休一人行走在扬州大街上。   他终于到了扬州了,“好几年了,扬州依然这般繁华热闹,当年也是如此的吧?”沐云休暗自言语,抬头看着前方美景。   沐云休看着扬州的车水马龙,夜景繁华,街上形形色色玩乐的人们,有姐妹,有兄弟,也有情侣,一时间他眼神变得暗淡迷惘起来,世间最大的寂寞便是别人快乐的时候,自己却一个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沐云休寻了一家酒楼要了几坛酒便独自饮了起来。他毫无表情的说道:“酒啊酒啊,都说借酒浇愁,但愿我真能浇愁。”   第六十二章 醉倒扬州   夜色祥和,酒楼里的客人也渐渐少了,沐云休喝了好几坛酒,他迷迷糊糊的念道:“为什么,要发生那些事情?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一口酒下肚,他的脸已经被酒弄得通红。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沐云休却没有察觉到店铺要到打烊的时间,他喝着闷酒,依然无奈的叹道:“我不想成亲,我不想成亲!哎,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沐云休继续道:“或许一切皆是命吗?当初虽是中了合欢散,但是依然还是对水沫做了那等事,现在成亲也只能是负责的唯一方式了。”   沐云休提起酒坛继续往自己嘴里灌着,半晌后见没有酒水从酒坛流出,沐云休突然发火吼道:“酒呢?酒呢?小二拿酒来!”   这时店里的小二见他快要醉倒了,便跑来道:“客官,你醉了,别喝了,你家在哪,我这就送你回去。”   沐云休轻轻将他推开笑道:“家?嘿嘿,哈哈哈,家?”店小二被沐云休的阵阵傻笑弄得发寒,但他出自好意又搀扶着沐云休道:“客官,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打尖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沐云休却是又将小二推开,不耐烦的说道:“我没有家!”   沐云休又提起酒坛,用力的将酒坛抖动着,似乎他在希望能有一滴酒倾洒出来。见没有酒流出来,沐云休醉醺醺的说道:“你们想要我走,我走便是!”他扔了一个元宝就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那店小二追上去扶着沐云休又关切的说道:“客官,你一个人能走回去吗?”   沐云休此时已是心烦打乱,他又推开小二道:“不用你管!”   那店小二接二连三被沐云休推开,不好气道:“我还不是好心,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说罢摇头走进店里去了。   沐云休东倒西歪的在街上走着,此时已是深夜,路上也没多少行人,空空荡荡的大街正如他那空空荡荡的内心,天公不作美,在这个时候,扬州迎来了立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倾盆大雨溅起地上雨花,打湿了沐云休的头发乃至全身。“要是死了也好,也算解脱了。”沐云休迷糊说了这句话便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任凭大雨打在身上,他也无动于衷。   有时候,沐云休常常在想,要是四年前他和水沫没有发生那件事,也不知现在还会不会这般怅惘,要是四年前他和朱佳儿能走近一点,要是四年前朱佳儿没有被慕泽门追杀,要是四年前朱佳儿没有死去,现在的他会不会和朱佳儿在一起了。可是,这些也只属于沐云休的设想罢了,甚至是妄想罢了。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但都是连忙躲雨跑开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无人理会昏睡在地上的沐云休。   雨水倾泻,刮着细细的微风,却是无尽凉爽。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老天爷见也怜悯沐云休,雨渐渐变小了,此时,街头缓缓走来一女子,她一身白裙,粉色披肩,半边面容用面纱遮住,她挎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右手举着油纸伞,慢慢的走来,她好似在赏景一般,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路过沐云休身边的时候并没停止脚步,但是行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睡着地上的沐云休,两人之间忽然定格,一动不动,半晌之后,那女子走近了沐云休身旁,将油纸伞往他身上一放,细细端详他起来。   沐云休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他看着自己睡着的檀木大床,屋子里一阵沉香的香薰,一时令他舒爽不少,他环扫四周,这屋子设计得极是精致,他正要起身便看见不远处的桌旁坐在一个女子,他惊道:“我,我这是在哪?”   那女子也不转身,淡淡品了一口茶道:“你醒了?昨夜见你一人醉倒在街上。”   “是你带我回来的?”沐云休问道。   那女子轻轻点头,沐云休又道:“真是多谢,不知姑娘芳名是?”   那女子并没回答,反而沏了一盏茶转身走向沐云休递给他,沐云休接过茶时看着那女子纤细的手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面容,面纱下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只觉得她的双眼却是如此熟悉,他惊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笑道:“朱语清。”   沐云休手一松,茶杯落地,“你也姓朱?”   唤作朱语清的那女子也惊了一下,她蹲下去一边拾起茶杯的碎片一边说道:“公子怎么了,我姓朱很奇怪吗?”   沐云休一时尴尬道:“也不是,只不过你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朱语清笑了笑,并没说话,她拿着碎片出去,沐云休一时静静坐在床边想了想,觉得一直待在女子的房间也不是很好,当下决定便决定离开,这时朱语清走了进来看见沐云休正要离开,她道:“公子要走了?”   沐云休淡淡道:“昨晚麻烦姑娘了,不过我有要事在身,现在得走了。”   朱语清道:“大事要紧,日后公子还是少喝点酒好些。”沐云休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出神,他总是觉得她很像某一个人,不知道面纱下的面容会是什么样的?沐云休叹了气,不再多想,连忙告辞几句便走了。   待到沐云休离去,朱语清药店里的那个大叔便悄悄从门后探出头来,鬼鬼祟祟的溜进朱语清房间,“大叔,你怎么像个贼一样?”朱语清在桌旁坐下,大叔便拿着茶壶往嘴里灌,喝了几口他便道:“侄女,以我多年的经验,你是不是认识刚才那小子?”   朱语清沉默片刻便笑道:“大叔,你整日疯疯癫癫的,还多年经验呢,我看你是瞎猜的吧。”   “哪有瞎猜,我看你看他的眼神不对,侄女,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嘛?”   朱语清迟疑半晌后,淡淡说道:“大叔,我也不想瞒你,我其实真的认识他。”   第六十三章 疑云突现   时间匆匆过了三日,林夜辰与叶雨昔也进入了扬州境内,这几日过得极快,连林夜辰都无察觉。林夜辰看着明媚的天空笑道:“叶姑娘,你终于要到家了。”   这时叶雨昔却愁容不展,并不开口,林夜辰不知道她怎么了,当下问道:“怎么了,回家该是很高兴的啊。”   叶雨昔轻轻一叹,低着头道:“林大哥,我......我暂时不想回去,你能不能再陪陪我几天?”说罢,她抬起头来深深看着林夜辰,泪眼朦胧。   林夜辰怔住了,看着叶雨昔这般看着自己,他的内心也有了几分不舍,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又听叶雨昔道:“林大哥嫌弃我吗?”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林夜辰急忙说道,生怕叶雨昔误会。   “那就陪我几天,可好?”叶雨昔的恳求,林夜辰不忍推却,他内心也有几丝乐意的,当下点头答应,叶雨昔脸上的愁容立马烟消云散,笑容绽放。   二人进了扬州城,街上热闹非凡,林夜辰望着街上景色,却在回忆什么,叶雨昔见他似有所思,连忙问道:“林大哥可曾在回忆什么?”   被叶雨昔这般问,林夜辰便说道:“好久没来扬州了,最后一次来扬州是五年前的时候了,年华真如白驹过隙,五年时光竟这般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叶雨昔忽然感伤道:“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林大哥,你说我们该不该由着自己的心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林夜辰见她如此感慨,也不知道出于何原因,当下笑道:“命运在自己手上,喜欢什么就去追求吧,不用被什么束缚了。”   叶雨昔不再说话,似乎在揣摩着什么。二人继续往前走去,却见前方不远处的面摊上有几个紫衣女子在坐着休息,林夜辰一惊,急忙拉着叶雨昔的手飞快的走进一个巷子里躲着,“林大哥,怎么了?”叶雨昔奇道。   林夜辰做了个“嘘”的手势,“真是奇怪,那几个紫衣女子怎么会在扬州出现,前几日遇见她们的时候我们还在荆门啊。”   叶雨昔看着林夜辰紧蹙的浓眉,忽然伸出玉手帮他抚平了,林夜辰又是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林大哥,有事没事都别皱眉头哦。”叶雨昔的话如春暖花开,汩汩溪水,有一种甜蜜缓缓流淌进入林夜辰心间。   是夜,林夜辰依然如往昔一般住在叶雨昔的对面,这次的这家客栈很是冷清,没有几个客人,这种清静的感觉林夜辰倒是喜欢,他吹灭了蜡烛,打开窗口,月华倾泻进屋中,他静静坐在窗台上,倚靠窗口,看着夜空出神,一颗流星疾驰而过,划破天际,与月光下的少年形成了美好的画面,“这夜真美,现在也还早,不如叫叶姑娘也来看看。”林夜辰是江湖中人,从来不拘于男女授受不亲或者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迂腐思想,当下便起身往叶雨昔房间走去。   林夜辰站在叶雨昔门前,却不敢敲门,“她睡了吗?”他最终还是轻轻敲门道:“叶姑娘。”他喊了几声却不见回答,他深感奇怪,他又喊了几次,屋里依然没有回复,他突然想起白天在街上碰见的那几个紫衣女子,“那些紫衣女子为何一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难道她们一直跟踪我们?”林夜辰眉头又变得紧蹙起来,“遭了,难道叶姑娘被她们抓去了!”林夜辰惊慌的推开门,点开火折子,果然屋子里空无一人,大晚上的叶雨昔会去了何处?   林夜辰容不得多想,他正欲出门去找叶雨昔,但是又忽然停下来,他点燃了叶雨昔屋子里的灯,林夜辰静静的站在屋子中央,他往屋子四周看了一遍,“屋子里没有挣扎的痕迹,看来,叶姑娘不是被那群女子抓走的,大晚上的她会去哪呢?”林夜辰静静在叶雨昔屋子里坐下来,没过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林夜辰一转身便看见叶雨昔站在门外,只见她手里拿着各种布料针线,她奇道:“林大哥,你怎么在这?”   林夜辰一时尴尬道:“方才我来找你,你没在,我以为你被那些紫衣女子抓走了。”   叶雨昔轻轻笑道:“让林大哥担心了,你看,我方才出去买这些东西了。”叶雨昔说罢便将布匹摆着桌子上,林夜辰看见那羁旅布匹,青色,白色皆有,他不紧不慢的拿起白色的绫段放在眼前,忽然一怔,半晌过后道:“叶姑娘,你拿这些布匹做什么呢?”   叶雨昔轻轻浅笑,并没说话,林夜辰又道:“叶姑娘不会武功的是吧?”林夜辰看着白色的绫段,不由得想起那晚与他交手的面具女子,当下见叶雨昔拿着白色绫段也难免会怀疑起来。   “没有,雨昔自小体弱多变,未学过武功。”她看了满脸疑惑的林夜辰,笑道:“我买这些布匹是想给你做衣裳。”   “啊!”林夜辰又是一惊,不过继而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道:“我,我何德何能令叶姑娘帮我做衣服,这......这真是......”   叶雨昔并不理会林夜辰的话,走到林夜辰身旁说道:“快站起来,我要量尺寸呢!”   林夜辰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任由叶雨昔在他身上比划,他静静的看着叶雨昔,一时看得痴了,当下心里惭愧道:“这么个好女子,我竟然怀疑她是面具女子,林夜辰啊林夜辰,你脑筋被狗吃了!”   量好了尺寸,林夜辰见天色也不是很早了,便回房歇息,叶雨昔的屋子变得安静起来,她静静整理桌上的布匹,正在这个时候,窗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叶雨昔像是没发现一般,她继续将青色的布料折叠起来。那人影越来越近,“咯吱”,一声,蜡烛熄灭,窗户被轻轻打开,叶雨昔依然雷打不动。   “少宫主!”来人轻轻叫道。   “什么事?”黑暗中的叶雨昔生冷的回道。   “宫主捎来话,问少宫主的计划何时实行。”   叶雨昔淡淡道:“快了,你回去告诉宫主,再过几日便好。”   那人正要告退,走到窗边,又回头道:“宫主还要我带一句话。”   “说!”   “宫主说,这世上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不知道少宫主这计划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叶雨昔冷笑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对了,白翎,谢谢你一直陪我演戏。”话音极为阴寒,与方才的叶雨昔判若两人。那人轻声退去,留下黑夜里的冷面女子,她轻轻将青色布匹抓在手中,放在心口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四章 拍卖商会   扬州珠玉山庄,人来人往,前来珠玉山庄的人皆是一些衣衫华贵的人,殊不知今日珠玉山庄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扬州拍卖商会,此番前来的人不仅有卖东西的也有买东西的。   没到正午,珠玉山庄便已经集满了不少的人了。   “今日诸位能赏脸前来参加商会,赵某真是倍感荣幸!”这时,一个体态肥硕的老者说道,他一身绸缎衣裳,极为富态,他的双眼永远是眯成一条线的。   “哈哈,赵庄主,今天我带足了银两了,我倒要看看这次有什么好东西。”说话的这人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看起来宛如一只猴子。   这时,赵庄主向他友好的作揖道:“陈老板,这次一定有你喜欢的商品,请上座。”   那长得像猴子的陈老板顺着赵庄主指引的方向到了一个位子上坐下后,赵庄主又继续接待前来的客人,“这位是?”赵庄主突然对着一白衣年轻男子说道,同时也引来周围人的眼光,众人看着白衣男子,眼神里却有一种容不得怠慢的感觉。   只见那年轻男子面色冷淡,模样俊美,他淡淡道:“在下沐云休,奉慕泽门门主之命前来参加商会。”   赵庄主似乎明白什么似的,态度连忙转好道:“原来是慕容门主的人,来,快请坐。”   沐云休在一旁坐下,那赵庄主又开始招呼客人,珠玉山庄一时间人声熙攘,好不热闹,庭院里已经坐满了前来拍卖的客人。赵庄主面带喜色,他的双眼永远也睁不开似的,他满意的看着这么多的来客,当下恭恭敬敬的鞠了一礼大声说道:“各位来客,拍卖大会即将开始,这次大会有不少宝物啊,请各位做好竞拍准备哪!”说罢,他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将竞拍物品一一抬了上来。竞拍物品都是被白布遮住,那些来客皆是惊奇的伸着脖子像在试探着那些东西是什么模样。   赵庄主时不时看了看沐云休,或许是沐云休身上散发不一般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也不知道沐云休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只是沐云休的那种不凡的气质,也不得不令这个年过五十的老者一直关注。   “好了,我们来竞拍第一件物品。”赵庄主这时走到一个小物品旁,他将白布揭开,一颗朱色玛瑙石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阳光照射下,它散发晶莹的光芒,众人一阵惊呼,互相对看,他们希望通过眼神可以知道对方能出多少价。   “这个是东海难得一见的玛瑙,价格不菲,起拍价一千两白银,想拍的出价,价高者得。”赵庄主话一说出,众人一阵议论,都在琢磨着该不该出价。   “一千五百两!”这时,贵宾席里传来一个声音,众人看去,一个国字脸的商人正在说道。   这时,有的客人却摇着扇子轻轻摆头,似乎对这个玛瑙宝石不是很感兴趣。   “一千五百两,有没有再加价的?一!二!三!”赵庄主用木锤在桌上使劲一敲道:“成交!”   众人又在开始议论,有人还说这个价格确实不值得,都在说拍下这宝石的商人是个傻子。   赵庄主笑眯眯的又走到一物品前慢悠悠的揭开白布,“哇!这个不错!”众人看见了白布下的宝贝,都是一阵赞赏,只有沐云休面容冷静,从容的坐在原处。   “这个是上好的玉如意,想要的拍价,起价两千两黄金!”   等赵庄主一发话,竟有几个人开始抢着竞拍起来,沐云休轻轻摇头,静静的看着他们的挣抢。   “哎,不就是个玉如意嘛,这些人怎么像见了个宝似的。”   “好歹也是两千两的底价,这样被人抢来抢去也是正常啦!”   人群里传来一段对话,这个时候赵庄主突然大声道:“现在来开拍第三件!”赵庄主走到第三件物品旁,白布揭开,沐云休也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赵庄主,你开玩笑吧?你要开拍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啊!是啊!怎么是本书?”   又有人嚷道:“这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笈?可是我们又不是江湖中人,要这个干嘛?”   “对啊对啊!这个拿来何用?”   众人闹作一团,赵庄主连忙安抚道:“大家别急,这个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这个是慕泽门炼草堂的宝贝啊!”   这个时候,人群里的忽然有两人身子怔住了一下,赵庄主继续道:“这《炼药真传》上有千百种制作新药的记载,可以治世间百病,咳咳,这个还是让慕泽门的人来说吧。”说罢,赵庄主连忙转向沐云休恭敬地说道:“沐公子,请吧!”   沐云休慢慢站了起来,他不凡的气质引得众人的目光集聚在他身上,他却淡淡的说道:“当今则天皇帝卧病在床,皇宫已经昭告天下,要是有人能治好皇上的病,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权利财富集于一身。”   众人一阵惊呼,都蠢蠢欲动起来,又听沐云休道:“不管是做买卖的商人还是江湖中人,没有人没听说过慕泽门吧,慕泽门的炼草堂这几年制出的药已经被无数药商引进,要是谁得了这本《炼药真传》,呵呵,你们觉得会怎样?”   沐云休话一说完,众人纷纷冲了上去,准备抢到那本书,“底价多少?底价多少?多少起拍?”众人吼道。   赵庄主见众人这般急切,一时焦急道:“别急别急!我们按规矩办事,大家静一静!”赵庄主拿起《炼药真传》笑道:“三千两白银起拍!”   “我出五千两!”登时有一人喊道。   “我出八千!”   众人又是一阵轰动。   “一万两!有谁比我高?”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都不敢出价,赵庄主笑道:“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二次!”   “两万两!”   “轰!”众人的议论炸开了锅,沐云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静静坐在一旁,面带笑意。   “两万两有没有再高的?”赵庄主喊道。   “三万!”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尖利的女子声音,众人惊呼的同时连忙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女子粉色衣裙,玉脸用白色面纱遮住,但是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让人砰然心动,这女子不是朱语清又是何人。她身后站着一中年大叔,那大叔一直嘿嘿直笑,弄得人一阵茫然。   “这位姑娘出手阔绰,有没有更高的?”赵庄主笑道。   沐云休又是一惊,他怔怔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昨夜她让酒醉的他睡在她的房中,而他却对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三万两一次!三万两二次!”众人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三万两三次!好!成交,这位姑娘这边来付钱!”   朱语清和她的大叔连忙走上前去,将钱付好。   正在此时,却听一声娇喝:“呀!”突然有几名紫衣女子从天而降,往《炼药真传》逼去!   众人见势都没来得及反应,沐云休脸色一变,立马冲向《炼药真传》,他伸手正要抓到手中,却被一紫衣女子抢了去。   沐云休往那女子看去,只见她带着一副面具,看不清容貌,身后的女子也围了上来,不让沐云休靠近。   第六十五章 药书之争   朱语清立在人群中央,静静的看着前方沐云休与紫衣女子们的纠缠。   “你们什么人,敢在珠玉山庄撒野?”赵庄主吼道。   那群女子不作答复,沐云休淡淡道:“说,你们有何目的?”   这时,那面具女子冷笑道:“哼,慕泽门的事我们就要多管闲事!哈哈哈!”   沐云休当下怒道:“好吧,那休怪我无礼了!”说罢,沐云休不知哪来的浑厚内力向面具女子推掌而去,那群女子娇喝一声连忙避开,面具女子刚一躲开便向沐云休疾去,她两袖“嗖!嗖!“一声,白绫出袖,纷纷飞向沐云休。   朱语清身后的大叔絮絮念道:“这小子行不行啊,我看那面具女子很厉害的样子。”   朱语清笑道:“我看未必呢,你口中的‘小子’可不是一般人。”   这时,沐云休看着飞速袭来的白绫,他一边招架一边避开,白绫没有打中沐云休便打在了院子里的桌椅边,一时间桌椅化为粉碎,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皆一一退开,给他们二人让出打斗的场地。   面具女子几次都没打中沐云休,心中大怒,连忙打开腰间的百折扇道:“我看你还怎么躲?”说罢,无数暗器从百折扇里纷纷飞出,这些暗器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皆是往沐云休飞去,沐云休所到之处,暗器便追到那里,众人看得惊了,皆忘了会身中暗器的危险,都不做闪躲。   沐云休见密密麻麻的暗器,内力化为强劲的掌力纷纷将暗器推开,那面具女子见沐云休一心推开暗器,连忙借机向他袭去。   “侄女,我看那小子有点吃不住了!”朱语清身后的大叔又道。   “小心!”这个时候,人群里的朱语清突然喊道。   沐云休心下一凛,面具女子一边追向沐云休,一边十指不停的在掐算着什么,“碧土连环哭!”面具女子喝道。   众人忽觉不对,连忙往地上一看,转瞬之间,不知哪里来的蜈蚣、蟾蜍、毒蝎纷纷向沐云休袭去,沐云休见地上密密麻麻的毒物,急忙运掌欲将这些毒虫推开。   “哈哈,你一用内力,毒虫反而会吸附在你手中,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那面具女子很是得意,站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   沐云休一听她这么说连忙收回掌力,但是眼看毒虫正要爬上自己的身体,又不能使用内门心法,这该如何是好?   那面具女子拿着手中的《炼药真传》在沐云休面前挥舞道:“这个我拿去收藏了,哈哈。”   也在这个时候,沐云休身后忽然感觉到一股柔韧的内力正向着自己和面具女子的方向逼来,“啊!”面具女子一声娇呼,便往后退了几步。   沐云休转头一看,正是朱语清出的掌,那面具女子方才被注意,便被朱语清偷袭成功。阳光下的双眸,面纱下的容颜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沐云休静静看着她,一时忘了自己脚下的毒虫。   “你是谁?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面具女子指着朱语清呵斥道。   朱语清却冷冷道:“英雄好汉?那么你呢,你现在使出的是什么阴毒武功?暗器伤人不成还使出这些恶心的毒虫,再说,我不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好汉之说!”   “你!”面具女子气道。   众人一阵哄笑,连忙鼓掌,看来他们对这个面具女子也不是很喜欢。   “快上!”这时,面具女子身后的六名紫衣女子突然向沐云休和朱语清逼来,沐云休立在原处,他脚下的毒虫也不该妄动,朱语清见他不敢动弹,立马从袖中取出一药瓶往地上散去。   “哧!哧!哧!”地上的毒虫顿时变为焦炭,化成一股浓浓的白烟。   “你!”那面具女子指着朱语清道。   沐云休见自己不再受束缚,连忙运起掌力向袭来的六名女子出掌,那六名女子立即散开,一一站在沐云休和朱云清身旁,将他们团团围住。   “六星绝杀阵!”六名女子齐声喊道。这时,沐云休只觉眼前的六名女子弄得她眼花缭乱,无论他如何攻击都碰不到她们半分,两方便僵持起来。   “我们该想想如何破阵。”沐云休对朱语清说道。   这时,朱语清却道:“管她们什么阵,看我的。”说罢,只见朱语清向着六名女子一挥手,指尖顿时飞出几抹寒光,六名女子竟是躲闪不过,纷纷中招惊呼。   一旁的沐云休看向朱语清,露出疑惑的神色,朱语清见他看着自己,并没在意,对他轻轻挥了挥手,众人这才看清朱语清方才使出的竟是三寸大小的银针,他们又是一阵惊叹,而那六名女子却已倒地不起。   面具女子见敌强寡弱,正要逃离,朱语清便道:“你不管你的姐妹们了?”   “死都死了,我管她们作甚!”   “我的银针只不过是喂了迷药,死不了,置姐妹们不顾,你这人也真够狠的。”朱语清淡淡道,这时她才发现沐云休怔怔看着自己,她一时尴尬道:“这位公子,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夺回《炼药真传》,我可是花了三万两拍下来的。”   “那是自然。”沐云休回过神来突然笑道,他终于笑了,他也不知道有多久他没这般由衷的笑了。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夺我们慕泽门的东西?”沐云休冷冷问道。   “我是楚阳派的人,专和你们作对!”那面具女子喝道。   众人哗然,都暗呼道:原来这几个女子是楚阳派的人!一时间庭院里又开始议论不停。   “胡说!”这个时候,却有一低沉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年轻男子立在屋檐上,双眼怒视着那个面具女子,他不是林夜辰又是何人?   朱语清和沐云休身子同是微微一震,沐云休淡淡道:“是他?”朱语清这时看着林夜辰,像看着故人一般,她并没注意沐云休的话,这时又听屋檐上的林夜辰道:“我楚阳派何时有你们这几名弟子了?当我不知道吗?诸位别信她的话!她这分明是嫁祸我楚阳派!”   面具女子看见林夜辰,她身子却不作动弹,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你的话谁信啊?你这分明是为楚阳派开脱!”人群中有一人吼道。   这时,林夜辰对人群里的质问并不作理会,他向面具女子逼去,厉声道:“今日我定要揭开你的真面目,看看你到底是谁!   第六十六章 真实面目   见林夜辰向自己逼来,面具女子急忙闪躲,林夜辰速度之快,面具女子有几丝招架不住,众人看见林夜辰将要擒住面具女子,个个都是无比兴奋,他们同林夜辰一般也想知道这个面具女子的真实面目。   这时,朱语清与沐云休同时纷纷追了上去,突然之间,林夜辰,朱语清,沐云休三人将面具女子围住,“你逃不了了!快将《炼药真传》还给我们。”沐云休对面具女子说道。   “哼,一本破书,还你们便是!”面具女子说罢,便将手中的《炼药真传》向沐云休掷去,沐云休上前正要接住,这时面具女子竟突然将手中白绫伸向《炼药真传》,那本书突然飞向空中,几经旋转才慢慢落下。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一旁的林夜辰说道。   面具女子不作回答,沐云休往空中飞去,一心想拿到《炼药真传》,他正要拿到《炼药真传》之时,却听面具女子轻轻一笑。   “小心!”朱语清连忙向沐云休冲去,说时迟那是快,面具女子已向沐云休使出一掌,朱语清连忙将沐云休推开,沐云休反应过来的时候,朱语清已然中了面具女子一掌,正从空中落下,林夜辰和沐云休同是一惊,二人正要将朱语清接住,面具女子却笑道:“哈哈,想不到吧,我总算也伤了你们一人,扯平了,在下不奉陪了,告辞!”说罢,正要飞走。   林夜辰见面具女子正欲逃走,又见沐云休伸手将要接住了朱语清,当下便转身向面具女子追去,转眼之间,面具女子和林夜辰的身影立马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朱语清中了面具女子一掌,体力早已不支,正要落地,却被沐云休紧紧接住,二人在空中慢慢降落,一阵狂风袭来,吹落了朱语清的面纱,此时的她面容惨白,眉头紧蹙,很是痛苦,但她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炼药真传》。而沐云休却怔怔看着怀里女子的面容,此时的他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双手和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朱语清。   这时,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中年大叔,正是姜罹,他急忙往朱语清跑去,连忙喊道:“侄女!侄女!你没事吧!”   沐云休轻轻将朱语清倚靠在一椅子上,众人都围了上去,皆是来探查她的伤势。   “哎,这个姑娘还有没有救啊?”一人说道。   “我看受伤不轻啊,这个怎么办啊?”   “这姑娘长得人模人样,可千万别有事了啊。”   一群人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朱语清的大叔深感头疼,他当下吼道:“去去去!你们都一边去,我侄女的伤我能治好!”说罢,他向沐云休使了一个眼色,沐云休立即会意便将朱佳儿环抱起来跟着中年大叔走出了珠玉山庄。   ※※※   面具女子向扬州郊外的紫竹林飞去,林夜辰紧紧追随,面具女子一心想甩掉林夜辰,可是林夜辰却紧追不放,为了逃脱林夜辰的追踪,她立马回头向林夜辰掷了几枚暗器。   只听几声兵刃交接声响,林夜辰竟是一一躲过,他扬起手中白玉笛向面具女子飞去。   那面具女子却忽然停了下来,静静等候林夜辰的前来,林夜辰见面具女子立在前方不动,当下也警惕不少,他右手握紧白玉笛向面具女子走去。   “不是将书还你们了,为何还要跟来!”面具女子很是发怒。   “你忘了,方才我说过,不揭开你真面目我誓不罢休!”林夜辰立在面具女子身后又道,“你接二连三诬陷我楚阳派,我岂能放过你?”   这时,只听“咯吱”一声,面具女子已然将一绿竹劈成两段,她拿起断成两截的竹枝向林夜辰疾去,林夜辰笑道:“你想拿竹枝伤我?”   那面具女子狠狠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要和你动手的!”话音一落,竹枝的尖口便要刺中林夜辰,只见他连忙用白玉笛格挡,“啪!啪啪!”玉笛与竹枝的交接之声,在这个幽深的竹林里显得格外响动,林夜辰的白玉笛极是坚韧,宛如兵器一般,仿佛难以折断。   面具女子虽是处于攻势,但却出手留情,林夜辰大感诧异,当下不容多想,一心格挡着面具女子使出的招法。   竹叶飞舞,面具女子似乎体力不支,出手较之前更轻了,林夜辰见时机来临,便往她右肩一击,面具女子并没躲过,她一声闷哼,往后退去。   林夜辰见面具女子又要借机逃走,立马向前追去,他玉笛一挥,地上突然扬起一道气墙,气势汹汹的往面具女子逼去,那面具女子心中大惊,连忙闪躲,用力一跃躲过气墙,立在了身后竹子的中央。她脚下的气墙撞击到的竹子都化为粉碎,地上立即升起阵阵浓烟。   林夜辰轻轻一跃,飘摇的立在竹梢上。面具女子指尖的白折扇轻轻一挥,三枚暗器立马割断了林夜辰脚下的翠竹,林夜辰一时踩了空,往地上落去,也在这个时候面具女子也从竹竿上重重摔下。   狂风席卷竹林,二人在风中凌乱,林夜辰慢慢走向面具女子,他笑道:“这下我可真的能看下你面具下到底是何面目了。”   面具女子躺在林夜辰远方,想必是内力已尽,她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林夜辰向她走来。   “臭小子!找死!”突然传来一尖利的女子声音,林夜辰抬头一看,不远处正有个紫衣女人向自己逼来,林夜辰急忙招架,虽然格挡住了那紫衣女人的一掌,但他还是往后退了十几来尺。   那紫衣女人四十来岁,模样出众但却极为凶恶,她看了地上躺着的面具女子,继而她那阴毒的眼神看着林夜辰愤愤道:“我暂且先放过你,今天的账我们来日再算!”说罢,她抱起面具女子,在一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林夜辰眼前。   林夜辰当下不由得一气,大声骂自己道:“林夜辰啊林夜辰,又让这面具女子跑了,上次也这样,要是楚阳派被她们祸害,我怎么向师父交待?”   第六十七章 终于相认   却说朱语清中了一掌昏迷不醒,沐云休极为担忧,那夜大雨下个不停,朱语清的药馆也闭客不见。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宛如断了线的珍珠,沐云休静静看着窗外,他沉思着,不知是担忧着朱语清的伤势,还是在想着方才朱语清那一抹芳华,为何这般像那么一个人,或许,她就是那个人吧。不多时大叔从里屋走了出来。   “前辈,她怎么样了?”沐云休焦急的问道。   大叔这时轻轻了喝了一口茶,坐在木榻上笑道:“不碍事,想我姜罹何许人也,区区小伤能奈我何?”   沐云休听这个叫姜罹的大叔这般自信,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过来坐坐吧。”姜罹笑道。   沐云休便在一旁坐下,姜罹依然在喝着茶,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盏茶了,“姜前辈,我想问您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沐云休突然说道。   姜罹又是一口茶下肚,“你且问吧,只要我能答的我都说,嘿嘿。”   沐云休此时正色道:“朱语清姑娘以前是否叫朱佳儿?”   姜罹依然在喝茶,他却不作回答。沐云休又道:“前辈,还请明示!”   半晌之后,姜罹笑道:“我侄女就是朱语清,朱语清就是我侄女,什么朱佳儿?”   沐云休顿时失望道:“难道天下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天下之大,一两个人长得相像的多了去了,小伙子,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啦!”姜罹似乎在安慰他,语气很是温和。   沐云休突然嘴角上扬,淡淡笑道:“前辈所言甚是,我一直记着的人已经死了,一切只是我在欺骗自己而已,内心一直希望她还活着。”   姜罹此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只是静静品茶。“啊呀!我竟然喝了一壶的茶,我现在要去茅厕!”姜罹突然大叫道,说罢便跑出门去。   沐云休看着眼前这个一时正经一时疯癫的前辈,也只是淡淡一笑。   屋子里忽然冷清起来,大雨依然下个不停,几阵风吹过,大雨倾洒进来,正是窗外雨冷窗内凉。   “沐公子!”不知何时,沐云休身后传来了朱语清的声音。   沐云休见朱语清站在木榻前,心中忽然一喜,眼前的朱语清依然蒙着面纱,她双眼看着沐云休,似乎在浅笑,但沐云休并没察觉。   “语清姑娘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勿要出来受凉了。”沐云休轻声道。   朱语清在一旁坐下,沐云休突然紧张起来,他看着她,“其实,你便是佳儿姑娘,是也不是?”沐云休终于问道。   朱语清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继而笑道:“沐公子你说什么,语清不明白。”语毕,她从茶叶罐里取出几片茶叶,正要沏茶。   沐云休突然抓住她手道:“你明明就是佳儿,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朱语清挣脱道:“沐公子,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佳儿。”   沐云休的情绪似乎也变得激动起来,他道:“你不是佳儿的话为何知道我姓沐?你不是佳儿的话应该叫我‘公子’而不是‘沐公子’!”   朱语清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开口,沐云休继续道:“你明明没死,为何人人都说你死了,别人都说你杀了你自己的师父,但是我不信!你现在见了我依然隐瞒身份,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算吗?”沐云休越说越激动,他握着朱语清的手更加紧了。   朱语清听他一番话,身子僵在原处,沐云休却道:“佳儿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够了!我不是什么佳儿,我不是!我不是!”朱语清挣脱了沐云休的手,抱着头大声吼道。现在的朱语清为何会改了名字,或许她不想回忆到过去的事情,面对沐云休的质问,她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沐云休依然无法平静内心的激动,他突然大笑道:“你就这么不肯承认,若我是他,你是不是就承认你是佳儿了!”   朱语清又是一怔,沐云休突然靠近她,在她不注意之下把那面纱揭开。   面纱落地,伴随几颗泪滴,“啪!啪!”,清脆的落地之声在屋子里回荡。   沐云休看着朱语清的脸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傻笑起来,朱语清缓缓看向沐云休道:“你笑什么?”   沐云休没有回答,依然狂笑,“别笑了!”朱语清大声吼道。   这时,沐云休慢慢走向朱语清,他伸手轻轻扶了扶朱语清的脸颊,柔声道:“就算是我的乞求好不好,你承认你是她好不好?”   朱语清竟也任由沐云休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她一动不动,看着沐云休这般模样,她不禁心中痛了起来,许久之后哽咽道:“为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四年前听说你死了我一直遗憾到现在,四年以来我一直在骗自己,要是哪天你又突然出现该多好。”沐云休语气悲凉起来,继续轻抚朱语清脸颊道:“上天有眼,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可是我却不能再做和你在一起的美梦了。六月后我要成亲了,现在只求你别再对我隐瞒身份,好吗?”   朱语清忽然觉得呼吸快要窒息,她颤抖道:“少主,你要成亲了?”   沐云休见她称自己‘少主’,忽然喜道:“你终于肯承认你是佳儿了?”   朱语清轻轻点头,沐云休忽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朱语清这时身子一震,头脑空白,却听沐云休声音有几丝颤抖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让我这样静静抱着你一会儿。”   窗外瓢泼的大雨,哗啦啦的雨水洗刷着沐云休多年来一直无法泯灭的痛,同时也洗刷着朱语清几年来内心不敢出示真正身份的隐伤。   ※※※   然而扬州的另一处,林夜辰打着雨伞在街上狂奔。狂风卷过,带走了他手中的雨水,大雨浇在他身上,往日飘逸的长发顿时紧紧的贴在身上,风雨中他无望的眼神喊道:“叶姑娘,你去了哪里?”   林夜辰方才回到客栈便发现叶雨昔不见了踪影,他担心那群紫衣女子去寻她麻烦,尽管天下大雨,他依然焦急的在街上找寻着叶雨昔。   路上的行人自顾自的奔跑着,也没人注意林夜辰的呼喊。   只问天下间痴情男儿几许?竟这般执着不放。风雨扬州间,痴情男儿们成为了万红中的几点绿。   林夜辰不停的在街上搜索,终于看到一家店铺的屋檐下立着一个黄衣女子,她手里抱着一件衣衫和布匹,林夜辰大喜,急忙跑了过去。   “叶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林夜辰喜道。   叶雨昔同是一喜,把手里的衣服和布匹给林夜辰一看道:“我方才发现这衣服的料子买少了,我便出去买了几尺,不料出门没带伞,现在像个落汤鸡似的。”她看着发呆的林夜辰又道:“林大哥,看,你的衣服我要做好了。”   林夜辰一怔,心中几丝冷暖,温情不禁流露出来,他泛着泪光道:“叶姑娘,我何德何能......”   话未说完,前方突然疾来一辆马车,“小心!”林夜辰一惊,立马将叶雨昔护在怀里。   “啊!”叶雨昔忽然娇呼,脸色突然有几丝煞白,林夜辰看着自己的手放在叶雨昔的右肩上,奇道:“叶姑娘,你身上有伤?”   第六十八章 是否识破   黑夜里狂风不止,雨打在林夜辰与叶雨昔的身上,面对林夜辰的质问,叶雨昔笑道:“林大哥,方才我不小心路上滑了一跤。”   林夜辰连忙关切道:“不碍事吧?”   叶雨昔见他这般关心自己,心中忽然一暖,连忙摇头道:“没事的,我们快些回去吧。”   叶雨昔脸色煞白,她身上有伤,想必是方才在林间与林夜辰交战的缘故,只不过当下的林夜辰不知叶雨昔便是那个面具女子罢了。   大雨重重的打在两人身上,叶雨昔许是伤势过重,竟有几分体力不支便要摔倒,林夜辰一惊将她扶住,奇道:“这怎么会这样?”   叶雨昔见林夜辰多了几丝疑惑,连忙掩饰道:“可能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吧,有些乏力。”说罢又逞强往前走了几步,便昏了过去。   “叶姑娘!叶姑娘!”无论林夜辰如何叫唤,叶雨昔都无法醒来,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林夜辰将叶雨昔背在背上,连忙往客栈跑去。   ※※※   林夜辰坐在叶雨昔床前,窗外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一时凉爽不少,叶雨昔双眼紧闭,手中依然紧紧攥着给林夜辰做的那件衣裳,“林大哥,衣服我就要做好了,林大哥。”睡梦中的叶雨昔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宁静的夜晚,林夜辰内心却如波涛翻滚,看着叶雨昔待他如此他不禁轻轻握着叶雨昔的手道:“叶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你又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声音又突然颤抖道:“你对我不甚了解,就这般轻易付出感情吗?我这是何德何能啊?我又该怎样还?”   林夜辰缓缓转头看向窗外,星目中泪光点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叶雨昔轻声的咳嗽将走神的林夜辰吓了一跳,他急忙对叶雨昔道:“叶姑娘,你可好了?方才我输了一点真气与你。”   叶雨昔神色依然有几丝衰落,但她却笑道:“谢谢你,林大哥。”   林夜辰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阴风,“呀!”一女子娇喝一声连忙往叶雨昔袭来,“啊!”叶雨昔惊慌躲在林夜辰身后。   来人竟然是个面具女子,和白天与林夜辰交战的面具女子一个摸样。林夜辰将叶雨昔护在怀里对面具女子冷冷道:“我正纳闷要怎样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那面具女子喝道:“哼,你们两都得死!”   林夜辰冷笑道:“那我倒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们死!”说罢,他立即从腰间取出软剑,“刷!刷!”连忙逼向面具女子,林夜辰一手护着叶雨昔一手拿剑,面具女子的攻击的目标却是叶雨昔。   那面具女子手握一柄长剑,毫不留情的向叶雨昔连连刺去,林夜辰急忙格挡,剑风凌厉,那面具女子似乎有几丝招架不住便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林夜辰笑道:“你的暗器呢?怎地不使出来了?”   那面具女子轻哼一声道:“今夜暂且放过你们,改日再找你们算账!”说罢正要逃走,却被林夜辰擒住,“咣!”面具女子的长剑落地,那面具女子一惊便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往叶雨昔刺去。叶雨昔一声尖叫,林夜辰急忙松手对着面具女子用力一推,好在林夜辰及时将面具女子推开,否则叶雨昔非重伤不可。   “林大哥。”叶雨昔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林夜辰急忙道:“叶姑娘别怕,待我捉住她问个清楚,她到底有何意图。”   林夜辰正要走向躺在地上的面具女子,叶雨昔竟一声娇呼重重摔倒在地上,林夜辰一惊,哪里还去管那面具女子,急忙将叶雨昔抱了起来让她躺在床上,他正转身时面具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大哥,我是不是很拖累你?”这时叶雨昔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林夜辰见她衰弱的样子,内心不禁有几丝疼痛,道:“才没有,那面具女子我也不能杀她,杀了她我就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了,今夜她虽逃走,但是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叶雨昔突然支起身子坐在床上,林夜辰连忙道:“叶姑娘,你起来作甚?该好好躺着,看来我给你输真气是无济于事,我还是出门寻大夫吧。”说罢正要离开,叶雨昔却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道:“不要走!林大哥,不要走!”   林夜辰身子微微一怔,他轻轻解开叶雨昔的手转过身来安慰道:“叶姑娘,你这身子虚弱得紧,我去把大夫找来,好吗?”   叶雨昔却说什么也不肯林夜辰去找大夫,当下哭道:“林大哥,你是嫌弃一副病容的我吗?”   林夜辰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快快好起来。”   忽然之间,叶雨昔钻进林夜辰怀里娇笑道:“只要你有时间陪陪我,我就会好起来的。”   叶雨昔又一次投进林夜辰怀里,林夜辰忽然紧张不已,耳根灼热,他吞吞吐吐道:“叶,叶姑娘,我.....”   叶雨昔连忙抬头,双眸深情的看着他道:“林大哥,叫我雨昔好吗?我,我真的好希望和你一直在一起,希望你一直陪着我,我,我这是不是喜欢林大哥了?”说罢,又抱紧了林夜辰几分。   林夜辰见叶雨昔吐露自己内心心事,一时心中一暖,缓缓抬起手将叶雨昔抱在怀里柔声道:“叶,不,雨昔......”林夜辰忽然有几丝不好意思起来,他自小到大,何时经历过男欢女爱?现在有一个女子对他吐露心事,况且他还对这个女子也有几丝喜爱。林夜辰缓缓道:“雨昔,你待我如此,真是我三时许来的福气,我自小随着师父,除了他,这世上也就只有你对我这般好了。你说,你的这份情意我该如何偿还?”   叶雨昔这时轻轻伸手捂住林夜辰的口柔声道:“不要偿还,我只求能和你一直在一起。”说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埋在林夜辰怀中。   林夜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只要你别嫌弃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叶雨昔看着夜色下冷峻的林夜辰这般说,心中一热道:“林大哥,我从来不嫌弃你,你一身好武艺,人又长得好看,在江湖上一定有很多喜欢你的女子。而我,从小体弱多病什么也不会,要说嫌弃,也应该是我求你别嫌弃我才对。”   “没有,雨昔你别这么说,你这般对我,我林夜辰若是嫌弃你那当真是天地不容,老天都会劈死我的。”   叶雨昔抱林夜辰抱得更紧了,她道:“那你会娶我吗?”   林夜辰身子一震,叶雨昔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他遇见叶雨昔之前从来没想过与女子成亲之事,现下听叶雨昔一说,便不好意思起来,但半晌后他却慎重道:“待你身子好起来了,我们就去征求你父母同意,然后我们回师门成亲,可好?”   叶雨昔玉容笑得如夜里昙花,竟是如此的美,她重重点头便靠在林夜辰怀里,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着窗外夜色,也不知过了多久,叶雨昔熟睡了过去,林夜辰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便关上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过三更,一阵阴风袭来,叶雨昔的屋子后面的屏风忽然走出一个人影。叶雨昔见那人影走来,缓缓道:”白翎,你干得很好,若不是之前你自己请身带面具扮演我,怕是他真的知道我就是面具女子了。“   “为少宫主分忧是我分内的事。”月色照耀之下,白翎手里拿着一个面具道。   叶雨昔竟轻声一叹道:“哎,要是他不是楚阳派的人该多好,白翎,你说是不是?”   “哼,谈情说爱的滋味是不是很好?”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只不过她隐身于黑暗里,没有走出来。   叶雨昔和白翎同是一惊,叶雨昔连忙从床上下来道:“娘!我......我这个只是计划里的一步。”   黑暗中的女人又冷冷道:“但愿是,要是你爱上了那个小子,休怪我打断你的腿!这个世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第六十九章 鸾翘阴姬   叶雨昔身子微微颤抖道:“娘,请相信我,待我骗他成亲,我们的婚礼定会在楚阳派举行。”月光下的叶雨昔忽然冷冷道:“到时候,楚阳派自然不加任何防备,我们正好杀了林夕白!”   那黑暗中的女子握紧了拳头道:“哼,这几十年他楚阳派掌门的位置坐得真逍遥,等到那一天我定要亲手杀了他!”只听“嘭”的一声,她一只手重重拍在桌上,她似乎怀着满腔怒火,恨不得立马杀死她口中所说的“林夕白”。   话说这林夕白可是当今楚阳派掌门,林夜辰的师父。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叫道:“雨昔,你没事吧?”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夜辰无疑,叶雨昔当下连忙道:“没事的,林大哥,我不小心打翻了椅子。”   门外的林夜辰也没进来,只是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叶雨昔又是一应,屋子外顿时没了声响,想必林夜辰回屋去了。   半晌过后,那黑暗的女人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关切的说道:“昔儿,来我替你疗伤!”接着缓缓走了出来,她虽四十多岁年纪,但却芳容不减,只不过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有几丝可怖。白翎将叶雨昔扶着,那女人轻柔的替叶雨昔疗伤。   一个多时辰过去,屋外却有几丝鸡鸣,那女人替叶雨昔疗好了伤后正要离去,却听叶雨昔轻声道:“谢谢娘,请你再多给我些时间,到时候娘定会手刃仇人!”   那女子道:“哼,好!”她突然冷笑道:“哈哈,林夕白,我定要你尝尝我鸾翘阴姬的厉害!”说罢,她给白翎使了眼色,二人登时消失在叶雨昔眼前。   经过昨夜大雨的洗刷,清晨的扬州变得格外清新,林夜辰一人行在街上,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行人,他想起昨晚叶雨昔对他的柔情,他脸上挂着无尽的笑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客栈,淡淡道:“我还是去寻大夫吧,雨昔身体不好。”   “哟喂!新鲜出笼的包子喂!快来买啦!”街上卖包子的商贩已经开始叫卖起来,林夜辰见那商贩长得一副好接近的摸样,于是便走了过去。   “哟,这位俏公子,要不要买个尝尝?”那商贩笑眯眯的对林夜辰说道。   林夜辰却道:“小哥,我想问问这附近的哪家大夫医术最高?”   那商贩见林夜辰不是来买包子的,当下不耐烦道:“不知道!不知道!”   “那附近有哪家医馆最近?”林夜辰继续问道。   “咦!你这人!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快快走开,别耽搁我做生意!”那商贩突然吼了起来。   林夜辰似乎看破他的心事,立马从腰间掏出几粒银子递给那商贩,那商贩见手里的银子,嘴张得老大,一时说不出话来:“俏!俏!俏!俏公.....俏公子!您老人家尽管问,您让小的把全城所有大夫的名字一一数来都行。嘿嘿。”那商贩又笑眯眯的躬起身子赔笑起来。   林夜辰摆手道:“你只管说这城里哪家大夫最厉害就是了。”   那商贩两眼打滚,托腮沉思,突然大声道:“朱大夫!对,就是朱大夫!”   “这个大夫住哪里?”   商贩很有礼貌的道:“就住城北,您只管往前走便就会看见‘语清医馆’,那就是朱大夫的医馆了。”   林夜辰向他道谢了便径自离去,那商贩看着手里的银子很是得意,一直在原地嘿嘿直笑,竟忘了上街叫卖了。   ※※※   到得语清医馆,林夜辰毫无犹豫的走了进去。   “哟,一大早就有人来看病哪!”这时,一个大叔嘻嘻笑道,正是姜罹。   林夜辰见有人招呼,连忙友好道:“朱大夫!”   姜罹一听他这么一喊,立马转身笑道:“侄女,快来看病人啦!”   这时林夜辰只见一女子背对着他在整理着药草,林夜辰缓缓走上前去道:“朱大夫,可否帮在下朋友看个病?”   朱语清不知来人是林夜辰,轻轻转身道:“你朋友得的什么......”话音忽止。   朱语清的面纱从昨夜之后便不再戴在脸上,林夜辰看见朱语清,惊道:“你......你是?”朱语清连忙避开他眼睛,却不说话。   姜罹不知道他们为何站着不说话,这时朱语清竟说道:“多年未见了,林大侠!”   林夜辰身子微微一震,话音有几丝激动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姜罹在一旁抓耳挠腮,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当下道:“你们是朋友啊?”   “恩,是。”林夜辰立马回道,他看了一眼朱语清又道:“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朱语清挂着浅浅笑意道:“几年的事情而今都是过往云烟,不提也罢。”她一边整理药草一边道:“倒是你,四年了你可好?”   林夜辰笑道:“都一样。”   姜罹在一旁笑道:“咦!你这小子,敢情你是来叙旧的啊,你朋友的病呢?”   林夜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还请佳儿姑娘走一趟,我朋友正卧病在床。”   这时,姜罹慢悠悠走到朱语清旁边道:“啧啧,你以为我们大夫有这么好请的?”   林夜辰连忙道:“这,我那朋友自小体弱多病,最近正虚弱,我......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说话间,他想起叶雨昔的病容不禁难受起来。   朱语清这时静静走到她以往出诊带着的木箱旁,道:“这就走吧,我帮你朋友治病。”说罢径直的走出门外。林夜辰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朱语清来到叶雨昔和林夜辰客栈,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她慢慢跟着林夜辰上楼去。“雨昔,我把大夫寻来了!”林夜辰在门外喊道。   屋里的叶雨昔立马应道:“林大哥,我不是说不用叫大夫吗,我都要好了的。”   朱语清不禁看了林夜辰一眼,只见他面带微笑朝着屋子里的人儿道:“大夫就在门口,让她进去吧。”   “好吧!”得到叶雨昔允许,两人便推门而入。   朱语清走进叶雨昔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个美貌女子躺在床上的娇态。   朱语清走到床边,伸出手替叶雨昔把脉,叶雨昔却将手一缩,林夜辰眉头皱道:“雨昔,让大夫好好看看,那样你的病就会好的。”   听林夜辰的话,叶雨昔才肯伸出手来让朱语清把脉。半晌过后,朱语清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雨昔,似乎有什么话要开口,但还是咽了下去,她淡淡道:“我给她开几副药,按时服用便没什么大碍了。”说罢,便在桌上开起药房起来。   “佳儿姑娘,真是谢谢了。”林夜辰急忙道。   朱语清离开时,特意看了叶雨昔一眼,接着便回了自己的医馆。   第七十章 酒楼相饮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注1)   月上西山,浮云轻匀如绢,清辉之下,街道上行人依然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林夜辰在这繁华里行走着,他慢慢进了一家酒楼,酒楼里皆是一群淡雅的人士在品酒,没有丝毫杂乱的声响。“这位客官,请上座!”这时,一个喜笑颜开的小二对林夜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夜辰顺着小二指去的方向便看见窗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粉衣女子,他缓缓上前,在那女子面前坐了下来。   “林大侠,多谢赏脸。”那女子笑道,说罢给林夜辰斟了一杯酒。   林夜辰托着酒杯笑道:“应该是朱姑娘看得起在下。”   面前的朱语清嘴角上扬,看向窗外的夜色,林夜辰却道:“四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朱语清突然转头看着林夜辰,正要张口说什么,林夜辰又道:“真的,我以为你死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夜辰这般问着,朱语清想着几年前被慕泽门诬陷的苦楚,内心一酸,月色下的她轻轻垂下眼帘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林夜辰看着朱语清道。   朱语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四年前,我师父不知遭谁毒手离开了人世,但是我却受人陷害,成为了慕泽门公认的杀人凶手。”   林夜辰这时喝了一口酒,叹道:“这我也听说了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内幕。”   朱语清笑道:“看来,不止慕泽门,连天下的人都以为是我杀了师父。”   林夜辰连忙反对道:“我从没觉得你会杀你师父,一个连敌对门派的弟子都肯救的人,她怎么会去杀自己的师父呢?”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内心忽然一暖,一时笑道:“有你这个朋友,我朱语清隐姓埋名了四年也算值了。”她继续道:“四年前,师父祭礼的前夜,我被关在大牢里,师兄不忍我第二天受慕泽门的刑法便带我逃离慕泽门。”   林夜辰拿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他极为认真的听着朱语清的叙述。   “可是,当时年少无知的我们又怎么能逃得出偌大的慕泽门呢?慕泽门的人一直追着我们不放,向我们射箭,结果我师兄就死了,他是因为我死的啊!”朱语清说到她师兄的死,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林夜辰神色凝重,静静的听着朱语清的回忆。   “看着慕泽门的人已经向我逼来,我以为我也要死了,当时抱着师兄冰冷的身体,我已经绝望。可是后来......”朱语清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道:“后来我没死,我被后山的大叔救了。”   “大叔?”林夜辰眉头微蹙,疑惑道。   朱语清轻轻点头道:“也就是今早你看见的那个大叔。”   林夜辰点头表示会意,叹道:“你有没有想过是谁陷害你成为凶手的?”   朱语清这时却干笑几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继而道:“就算知道是谁,我无凭无据如何说得清?我现下连慕泽门都进不去,别说去找什么真正的凶手了,我怕我没进门就要被慕泽门的人追杀了。”   林夜辰叹道:“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我却不信,我偏要揪出那祸害不可!”   林夜辰几年来一直希望朱语清还活着,他想还她那份救命之恩,如今恩人没死,这一次他非要为她洗刷冤屈不可。   朱语清身子一怔,道:“你也不用如此,我朱语清四年都撑过来了,什么冤屈什么名声我都不在乎了。”林夜辰正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朱语清继续道:“今晚我请你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林夜辰奇道:“那是为何?”   朱语清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她几番犹豫后慢慢说道:“你的雨昔姑娘......”   林夜辰这时突然紧张起来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她的病有关?”   朱语清见他一脸紧张,淡淡道:“她,她是你的......什么人?”朱语清把这一句话说出后立马便后悔了,她觉得不该这么问,但是她却是如此迫切的想知道叶雨昔与林夜辰的关系。   林夜辰一时笑道:“不久后我便和她成亲了,还请那天你能赏脸来喝杯喜酒。”说罢一口酒下肚,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成亲?看来最近要成亲的不少呢。”朱语清淡淡道。   林夜辰似乎没有听出朱语清的话中意思,自顾自的喝酒,不多时他又继续道:“对了,朱姑娘,你方才说雨昔她怎么了?”   朱语清这时正色道:“你娘子是什么来头你可清楚?”朱语清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白日她给叶雨昔诊脉时,突然感觉她和那日的面具女子极像。一来是叶雨昔面对朱语清的诊脉推推拖拖,二来是叶雨昔身上的伤与朱语清伤那面具女子的毫无差异。   林夜辰道:“她是扬州人士。”   朱语清冷冷道:“扬州人士?我怎么听不出她哪句话有扬州口音。”她突然笑道:“要说扬州人,我才算是扬州土生土长的吧。”话一说完,她又喝了一杯酒。   林夜辰忽然眉头微蹙道:“朱姑娘,你莫非是怀疑她的身份?”   “正是!”朱语清也不作隐瞒。   林夜辰突然站起来抱拳道:“朱姑娘,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你是怀疑雨昔就是面具女子对吧?但是你怀疑错人了。”   朱语清不作回答,毫无表情的看着杯中的酒水,而后笑道:“你不也是在怀疑么,否则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她是面具女子?”   林夜辰继续道:“那日我看见面具女子要取雨昔性命,你说,雨昔又怎会是面具女子呢?她自小体弱多病,而那面具女子却是身手不凡,诡计多端,雨昔和她怎会是一个人?”   朱语清转着手中的酒杯,轻轻起身背对着林夜辰看着月色道:“恕我直言了,我一向说什么没隐瞒,还请林大侠原谅则个。”   林夜辰笑道:“朱姑娘,我知道你替在下着想,我岂有责怪你之说?”他又道:“雨昔是个好姑娘,面具女子心肠狠毒,她们绝对不是一个人。朱姑娘,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她还在屋中等我。”   林夜辰转身离去,朱语清立在原地,看着林夜辰渐渐模糊的背影摇头叹道:“真是傻瓜,一见到美女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哎,她要真是面具女子,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注1:选自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第七十一章 心中猜测   却说叶雨昔服了朱语清的药后,身体大为好转,林夜辰见她神色不再如往昔般衰弱,暗地里也不知道高兴了多少回。   是日正午,叶雨昔忽然双颊微红的对林夜辰说道:“林大哥,我们到扬州有几日了?   “四五日了。”林夜辰继续笑道:“是不是想家了?”   叶雨昔低下头去,显得很是不好意思,娇羞道:“是的,林大哥,今日我们去见我母亲吧。”   林夜辰一听要见叶雨昔的母亲,脸突然一红,支支吾吾道:“今……今天去吗?我……我还有点紧张呢。”?????   ?叶雨昔扑嗤笑道:“林大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呀,你不用怕我娘,她人挺好的。”?   这时林夜辰却将叶雨昔的手握住道:“我不是害怕你娘,我害怕我表现不好,你娘她不接受我。”   看着征征望着自己的林夜辰,叶雨昔柔声道:“林大哥你人这么好,我娘怎么会不喜欢?”   林夜辰心中一热,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   语清医馆已经连续两日闭客不见,姜罹一个人没好气的坐在门槛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依旧有当年英姿飒爽的痕迹,见朱语清慢吞吞从里屋出来,姜罹干咳一声道:“侄女,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你这是要干嘛哇?”   朱语清轻轻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并没回答,自顾自的坐在平日里用来会客的木塌上沏茶。   姜罹突然站起来,背着双手大步踱向朱语清,他眉头皱在一起,盯着朱语清看了一遍,既而两手托腮,仿佛在想个什么东西。朱语清也是不把他看在眼里,自己喝着自己的茶。   姜罹似乎想出了什么,突然大笑道:“侄女,你眼睛又黑又肿,既像桃子又像熊猫的,嘿嘿,是不是……”   朱语清又喝了一杯茶,并不管姜罹,姜罹突然嘿嘿笑道:“你该不会和大叔一样,晚上茶水喝多了,半夜经常上茅厕,所以睡眠不佳。你睡眠不佳了就无心问诊了,你无心问诊了我们生意就没得做了。”   话语间,姜罹翘起个二郎腿抱着手臂,很是很得意。朱语清突然笑道:“大叔的医术去帮人看病绰绰有余,竟然还指望我这个医术不精的,羞也不羞。”   姜罹两眼瞪得老圆,道:“咦,我老人家指望你们年轻人哪有什么错了?”他别过头去,翘着嘴,模样如顽童一般。   朱语清突然正色道:“其实昨晚我一直在想一个事。”   姜罹两眼放光,转过头来道:“该不是你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吧!”   朱语清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得姜罹一脸,她呛道:“大叔,你怎么像个媒婆一般?”   姜罹得意道:“快!快!快告诉大叔,是隔壁做裁缝的王小四还是对面卖画的阿六啊?”朱语清终于把嘴里的茶水喷得姜罹一脸,姜罹却不以为然,用袖子擦了擦脸笑道:“大叔是不是猜对了,看你这惊天动地的反应。”????   ?朱语清愤愤道:“去你的小四阿六,我想的才不是这个,我想的是另一个女子。”????   ?姜罹两眼又睁得老大,惊道:“侄女你这嗜好,男人不想,竟然去想个女人。这是什么病来着?”姜罹正在掐指,朱语清起身不好气道:“大叔我不和你说了。”   姜罹见她要走突然拉住她手道:“侄女别走,大叔刚才逗你玩的。你想的那个女子,是不是昨日你出门医治的那个女子?”   “大叔你怎么知道?”朱语清奇道,同时又在姜罹对面坐了下来。   “自从你昨天从客栈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看都看得出来!”   朱语清轻轻点头道:“大叔你还记得那天商会上突然出现的面具女子吗?”   姜罹奇道:“记得,怎么了?”朱语清道:“我昨日去医治的那女子,她给我的感觉和面具女子的很像。”   姜罹突然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面具女子不是和楚阳派的小子打起来了吗,他们两个怎么又一起了?昨天那小子来求诊的样子,感觉他很担心那女子的病似的。”   朱语清脸色突然有几丝不好看,道:“昨夜我和林大侠说了,但他却一口否认,说是他看见面具女子和我医治的那女子同时出现过,所以他坚定的认为我怀疑错了。”   姜罹摇头道:“这傻小子!”   “要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她肯定还有同伙,能让那楚阳派小子看见面具女子和那可疑女子同时出现,随便使出个障眼法不就完事了!”   朱语清点头表示同意,道:“大叔,我还记得那天在商会上那面具女子口口声声说她是楚阳弟子,可是林大侠却是否定,他们还打了一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相信他们这是在演戏还是相信那小子被骗?”   “我相信后者。”   姜罹笑道:“那面具女子使的武功,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鸾翘宫的武功!”   朱语清奇道:“鸾翘宫?这是个什么东西,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姜罹斟了一杯茶便喝了个精光,道:“二十年前消失的神秘组织,已经很少在江湖露面,但手法确很是阴险歹毒。鸾翘宫宫主性格暴躁,杀人不眨眼,都称她鸾翘阴姬。”   朱语清道:“这宫主名字也奇怪,还什么阴姬,呃……二十年前,那时我估计还在娘胎里呢。”   姜罹道:“那天那面具女子使的招术应该就是鸾翘宫的武功,鸾翘阴姬年轻时常年在南疆修行,所以练就一身邪门的功夫什么虫啊蛇啊的任她使唤,诶哟,想着我就怕。”   朱语清道:“那要真是鸾翘宫的人,为何要嫁祸楚阳派呢?”   姜罹神色突然黯淡起来,道:“怨念啊,这是鸾翘宫宫主和楚阳派掌门之间的恩怨!”   朱语清道:“那真奇怪,林大侠还要和那女子成亲呢,要是她真是那面具女子的话......”   “难不成那小子被利用了?”姜罹淡淡道。   朱语清摇头道:“在没查清之前,谁也不能断定那女子便是面具女子,就算是面具女子,他们两情相悦,成亲也算正常。”   姜罹微微一笑道:“侄女,其实你用不着摊这趟浑水,那小子和谁成亲是他自己的事情。”   朱语清却道:“要是真的如我们所推测的那样,他倒真是很可怜的。”   “侄女,我看这门亲事不一定成呢!嘿嘿,楚阳派和鸾翘宫,你以为会能两立?”   朱语清微微低下头去,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查一下,我昨日给那女子把脉的时候特意在她身上放了‘千里追香’。”   第七十二章 岳母大人   姜罹眉毛一扬,笑道:“怪不得我的千里追香怎么少了,原来是你偷去了。”   朱语清道:“我那是拿,大叔,千里追香对你来说嘛,随便闭着眼睛就能制出来,所以才不会这么吝啬,对不对?”   姜罹抱着手臂,有些无精打采道:“你就算给她放了千里追香,你怎么证明她就是面具女子?你以为面具女子主动来找你,让你闻她身上是不是有千里追香?”   这时,朱语清眉头微蹙,道:“那倒也是,诶呀,大叔,该怎么办啊?”   姜罹没好气道:“你个死丫头,人家是不是面具女子关你什么事了?”   “我......”   “哼,我说你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朱语清别过头去小声道:“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此事不查清楚我就不是我了。”说罢,便起身进了里屋。   ※※※   “林大哥,这就要到了。”叶雨昔看着一脸紧张的林夜辰不禁笑道。   林夜辰低头看向叶雨昔,脸一红,他感觉这一切宛若梦境,从来没有经历男欢女爱,从来没有想过和谁成亲。然后,他今天要去见他未来的岳母,他不禁紧张起来。   叶雨昔带着林夜辰进了巷子,他见到叶雨昔的母亲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路上他内心里想了无数回了。   到得一小庭院门口,叶雨昔笑道:“我们进去吧。”说罢,便走了进去。   庭院里花香四溢,落英缤纷,叶雨昔一边走向迎客厅一边喊道:“娘,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啦!夫人,小姐回来啦!”一群丫鬟喊跑了出来,个个看着林夜辰,弄得林夜辰很是不好意思。   这时,从厅里慢慢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她悠悠走到叶雨昔身旁道:“昔儿,你可回来了,娘可想你了,你找到你舅舅了吗?”这美妇管叶雨昔叫女儿,但她的面容却不是鸾翘阴姬的样子。   叶雨昔柔声道:“我没找到舅舅,我在路上差点被人卖了,多亏了林大哥,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该受什么苦了。”   叶夫人这时很是激动的握着林夜辰手道:“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了,快进屋吧。”   见叶夫人对自己说话,林夜辰更是紧张,连忙点头道:“伯母,您太客气了,雨昔这么好的姑娘谁看见都会去救她一把的。”   叶雨昔捂嘴笑道:“我们进去吧。”然后偷偷瞄了林夜辰一眼,悄悄对他说道:“别害怕,我娘不吃人的,看样子她还是很欢喜你的。”   林夜辰听叶雨昔这么一说,一时的紧张也突然减轻了不少,神色也转回自然。几个丫鬟跟在身后,都在嘻嘻直笑。林夜辰这时突然发现丫鬟中有一个女子面带冷色,他怔住了一下,觉得这个女子在哪见过一般。   “快坐吧,别拘束。”叶夫人对林夜辰道。   林夜辰鞠了一礼,在一旁坐下,叶雨昔此时却伏在叶夫人耳畔旁,不知在说什么。半晌,叶夫人笑道:“夜辰,你可喜欢我家昔儿。”   林夜辰没想到叶夫人会问得这么直接,身子微微一震,但却正色道:“喜欢。”   叶夫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转头对叶雨昔道:“那么昔儿你呢?”   叶雨昔轻轻低下头去,作娇羞状,慢慢说道:“娘,人家喜欢啦!”   林夜辰脸一红,道:“伯母,还请您答应把雨昔嫁给我。”林夜辰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叶夫人表明他的心意了。几个丫鬟听他说要叶雨昔嫁给她,都偷偷直笑。   叶夫人也是微微笑道:“我这女儿啊,刚才也和我说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很好。”叶夫人停顿了一下,“我自小宠着她,要是什么事不随她,她还真要不认我这个娘呢。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就答应你们的婚事了。”   想不到叶夫人答应得这么爽快,林夜辰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同意很是惊喜,当下连忙行礼叩谢,叶夫人又道:“只不过嘛,你的父母同意不同意呢?”   “夜辰无父无母,从小都是师父把我养大。”林夜辰说道。   “那么你可请求你师父的意见了?”叶夫人道。   “还没有,我师父一向不干涉我们做徒弟的婚姻大事,我想,他看见雨昔这么好的姑娘,也会同意的。”   叶雨昔和叶夫人相视一笑,连连点头。“还请伯母随我们去一趟楚阳派,我想让我和雨昔的婚礼在那举行。”   叶夫人笑了笑,看来林夜辰的请求很符合她的意思,当下连忙道:“那是自然,我也该去和亲家见见面。”   是夜,叶家很是友好的招待着未来女婿林夜辰,晚饭之后,林夜辰一人在庭院散步,却又看见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冷面丫鬟,不知为何,她给林夜辰的感觉像是在哪见过一般。那冷面丫鬟正在花园浇花,林夜辰慢慢走了过去,路过她时,林夜辰依稀见她左脸上竟有一道疤。那丫鬟见到林夜辰很是友好的行了一礼,便快步走开了。   林夜辰抬头看着寥落辰星,取出腰间的白玉笛,轻轻吹奏,夜空之下,笛声悠扬婉转,正如他此刻欢愉的内心。   叶夫人的房间里,叶雨昔轻轻斟了一杯茶,此时,叶夫人轻轻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渐渐的,鸾翘阴姬的脸浮现在叶雨昔面前。   鸾翘阴姬轻哼了一声笑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还很顺利。”   叶雨昔却发呆,没作回答。鸾翘阴姬继续道:“林夕白,二十二年了,你想不到吧,我要来看你来了。”   “娘,我想求您一件事!”叶雨昔忽然在鸾翘阴姬身前跪了下来,“娘,我......”   鸾翘阴姬冷冷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雨昔双拳紧握,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咬紧牙道:“您到了楚阳派,杀了林夕白之后,会不会再伤其他人?”   “哈哈,其他人?我杀,我还要杀,我要把林夕白的妻子、儿女通通杀掉。”   叶雨昔突然一喜,道:“那么其他人就不杀了是吧?”   鸾翘阴姬似乎明白了什么,狠狠道:“你是担心我伤了那个姓林的小子?哼!我告诉你,要是他阻拦我的计划,我连他也杀!”   “娘!”叶雨昔哭着喊道:“你放过他好吗?我......”   “啪!”鸾翘阴姬一巴掌重重打在叶雨昔脸上,她怒道:“你真爱上那小子了?我告诉你,就算他不是楚阳派弟子,我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要记住,你和他成亲只是做戏,做戏!”   叶雨昔哭道:“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您别杀他就好。”   鸾翘阴姬继续怒道:“只要他不阻拦我杀林夕白,我可以放过他,要是他阻拦我,我定要他碎尸万段!”说罢,她手中的茶杯立即化为粉碎。叶雨昔低着头小声抽泣,鸾翘阴姬听着,紧握茶杯粉末的手慢慢松开而来,半晌后叹道:“你别怪娘,这是林夕白逼我们的。”   第七十三章 千里追香   静夜无风,语清医馆闪着微弱的灯火,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黑色劲装的女子,脸上戴着面纱,正要出去时,一个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人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侄女,你当真要去查个清楚?”看着一身黑衣的朱语清,姜罹道。   那黑衣女子轻轻点头,继续往前走去,身后的姜罹又道:“你要怎么查?”   朱语清道:“我也不知该从何查起,我想到他们住的客栈看看,我知道这可能查不出什么,但是大叔,我一直心神不宁的睡不着觉,就当我出去逛逛吧。”   姜罹轻轻摇头道:“侄女啊,看来那小子魅力真的和我当年一样啊,总是有傻丫头替叔付出。”说罢他轻轻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怀念什么,带着淡淡的笑意。   朱语清连忙否认道道:“大叔你就臭美吧,还有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什么林大侠魅力不魅力的!我去意已决,今晚我一定要去确认下那姓叶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鸾翘宫的面具女子。”   姜罹嘿嘿一笑,又道:“哎,看来有句话说得不错,好奇的女人最可怕。”   待姜罹话一说话,朱语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姜罹面前。   早在白天,叶雨昔与林夜辰已然离开了客栈,当朱语清轻声轻脚的到达客栈时,才发现早已无他二人的踪影。   朱语清在叶雨昔之前住的客房里细细走动,虽知叶雨昔不在屋中,但她依然想能找出个什么重要的东西,用以证明叶雨昔就是面具女子。   “我真是蠢到无药可救,那面具女子何等人物,哪能这么容易留下把柄?”朱语清坐在窗台上叹道。看着满空繁星,她一时看得呆了,“这屋子还真好赏夜景!”突然她又想到什么一般,她当下摇头道:“每个夜晚,他们两个是不是相互依偎,然后看着满天的星星,还有皎结的月亮?”   朱语清看着夜空,又道:“要是她真是面具女子,林大侠啊林大侠,你要怎么办?”   话一说完,她一个纵身便跳到了街上,她回头看着客栈,然后突然道:“嘿嘿,这件事就由我去查清楚吧!林夜辰,要是我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这个恩人?“   淡月映照,朱语清从腰间取出一盒子,既而又取出一小袋粉末往盒子里倒去,盒子里水与粉末混合后便化作白色液体,正如牛乳。   “大叔在的话该多好,靠他的嗅觉便可随意闻出千里追香的味道啦!”朱语清看着盒里的白色液体又道:“现在只能靠你咯!”说罢,她紧紧托着盒子在街上慢慢走了起来,盒子里的液体随着朱语清的移动,颜色会忽然变为紫色又忽然变回白色。朱语清每走一步,便看着盒子里的颜色变化,原来这千里追香只要和盒子里的液体结合,哪怕是微量的千里追香,都可使盒子里的液体变紫色。   朱语清只顾注视着盒子里的液体颜色,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眼看盒子里的紫色愈变愈深,朱语清大喜过望,继续往前方探查。   朱语清来到一巷子入口前,她往巷子尽头望去,只觉得里面黑灯瞎火,死气沉沉,有阵阵阴风吹来。朱语清立在原处,看着前方,她有几丝畏惧,当下很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叫上大叔一同前来。她不敢上前,但是看着盒子里的紫色依然还是那般刺眼,她想道:“眼看结果就在眼前,我可不能临阵脱逃啊。要是真遇上什么妖魔鬼怪,我就用大叔教我的武功去对付,要是真的不行那便是老天都救不了我了。”朱语清又摇头道:“怕什么怕,要是这么走了,以后也没这么好的机会查了。”说罢,她硬着头皮走进了巷子。   盒子的紫色愈加深暗了,朱语清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庭院的大门之外。“难道,那女子现在在这?”朱语清心里想着,二话没说便翻身跳进庭院。现下已是夜半三更,看着手中盒子的紫色,朱语清轻手轻脚的进了厢房。“嘎吱!”门轻轻的被朱语清推开,屋子里一片漆黑,她看不清盒中颜色,便在这时她身后突然有一人袭来。   那人一把抓住她后颈,怒道:“哪来的贼子,敢进来偷东西?”说话的是个女子,话音对朱语清来说却很是熟悉。   朱语清顾不了多少,连忙往后一踢,那女子立马飞起躲过,朱语清接着惯性退到门边,黑暗中看不清那女子容貌,只觉得又有掌风向她袭来,她连忙从指间扔出几支银针,齐刷刷向四周飞去。只听“帕里啪啦”的声响,屋子里的茶杯被银针击中连连被打碎,那女子像是躲过了银针,又向朱语清逼来。   朱语清心下一凛,连忙伸手去抓,当下正好不偏不倚掐住那女子的天突穴,她连忙道:“你要敢动试试,这稍微动一下估计你就立马断气!”那女子竟也乖乖听话,不作动弹。   见那女子不作挣扎,朱语清对那女子冷冷道:“快点灯!”那女子由着朱语清的手架在自己脖子,她慢慢将灯火点开,屋子里忽然亮了起来,只见朱语清身前的这女子左脸有一刀疤,面色清冷,却是让朱语清一惊,她脱口道:“你......你是,洛舞姐姐?”   那女子身子微微一震,看着朱语清道:“你......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名字?”   朱语清连忙松开手,然后将自己的面罩扯开,声音颤抖道:“洛舞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佳儿啊!”   洛舞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声音也颤抖起来,激动道:“佳儿,怎么......怎么会是你?”她上下端详着朱语清,继而忽然落泪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四五年没见了,现在你也这般大了。”   朱语清握着洛舞的手,两人走到桌子旁坐下,烛光映照下,两人重逢,彼此的双眸都是泪光闪闪,朱语清道:“洛舞姐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说话时,朱语清看见洛舞左脸的刀疤,不禁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洛舞抚摸着脸上的伤痕,泪水如清泉般涌出,她声音依然颤抖道:“这几年来真是个噩梦,我都不愿提起。”她看着朱语清,突然笑道:“但是我真没想到,老天还会让我们姐妹俩相见,佳儿,我就告诉你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   朱语清重重点头,她也很想知道,这几年洛舞去了哪里,还记得朱长宵应该是朱剑翔死后,朱语清去找洛舞之时却处处打听不到她的行踪,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今,洛舞与她重逢,正是个知道个中缘由的好机会。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烟   夜半三更,两人对坐桌旁,往事如烟,却无法挥之而去。洛舞轻声一叹道:“佳儿,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能不能别和任何人提起?”   朱语清身子一震,感觉洛舞即将要说的话应该事关重大,但容不得多想,她连忙点头道:“洛舞姐姐,你尽管说,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洛舞看着灯芯,怔怔道:“我其实是鸾翘宫的一名弟子,六年前我受不了里面苦闷又寂寞的生活便逃了出来。”朱语清一听到“鸾翘宫”三字,内心不禁咯噔一下,但没说什么话,依然静静的听着洛舞陈述往事。   “我逃出鸾翘宫,发现竟然没人来追我,当时我就以为她们放过我了。于是为了生存,我便去了揽薇院做了舞姬。”洛舞缓缓道:“于是不久我便认识你啦!”   朱语清连连点头,道:“那后来呢?”   洛舞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道:“你离开揽薇院后,鸾翘宫的人便来找我麻烦,她们要抓我回去。当时我说什么也不肯,但是最终还是被宫主抓回去了。”这时,她轻轻抚着脸上的伤疤道:“她们抓我回鸾翘宫,我受尽她们的惩罚,这脸上的伤还是宫主划的。”   “嘭!”朱语清拍了拍桌子愤愤道:“你们宫主也当真是可恶可恨之极,这么狠心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洛舞却摇头道:“我逃出鸾翘宫便是触犯了宫规,理应受罚。好在宫主还留我一命,还让我在她身边做事。”   朱语清轻轻一叹,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她只是怔怔看着洛舞脸上的伤疤,心疼不已,记忆之中洛舞的脸颊是那般的倾国倾城,现下添置了一道伤疤,当真是惋惜之极。半晌后朱语清道:“难怪后来我去找你,揽薇院的人都说没你这个人,是不是你们宫主要他们这么说的?”   洛舞轻轻点头,道:“其实那次她们找到我也是巧合。”   朱语清奇道:“巧合,这么说,鸾翘宫那次来扬州是因为另一件事?”   洛舞这时却双唇发抖,不敢直视朱语清的双眼,她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朱语清却很是着急。“是,是因为另一件事。而且,和你有关。”   朱语清又是一惊,道:“和我有关?”她突然想到她爹朱剑翔的死,当下有很不好的预感,却听洛舞道:“我也是后来听宫里的姐妹说起的。听说你爹爹手里有个宝贝,只要得到它,就可以与其他三件宝贝同时启动一个惊天动地的宝藏。”   朱语清大声惊道:“宝贝?我爹爹有什么宝贝,还有你说的宝藏又是什么?”   洛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藏,不过我们宫主很想得到。至于你爹爹的宝贝,听说是一把剑。”   “剑?什么剑?我怎地不知道?”朱语清双眉紧蹙,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洛舞口中的“剑”指的是什么。   洛舞道:“好像叫什么‘清心’剑。宫主为了这把剑,一直打探你爹爹的行踪,可是当她赶到你家里时,你家已经......已经化为灰烬,再也找不到你爹爹的踪迹了。”   朱语清心中一痛,两行清泪直流,道:“我爹他死了。”   洛舞同是一惊,叹道:“佳儿,事过多年,也不必难过,往事如烟。”说罢,她又抚着她脸上的伤疤,模样很是凄婉。   朱语清双拳紧握道:“那这么说来,杀我爹的那两个恶汉不是鸾翘宫的人了?”   洛舞道:“鸾翘宫从来不使唤男人。”洛舞奇道:“佳儿,这几年你没找到杀你爹的凶手?”   朱语清摇头,叹道:“我无从查起,事隔多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查了。我只记得当日那两个恶汉嘴里一直嚷嚷着要我爹交出某个东西,我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忆起往事,朱语清流泪不止,很是伤感。   朱语清似乎想起什么,她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声响,“洛舞,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呀?”听那声音,正是叶雨昔。   洛舞与朱语清同是一惊,洛舞连忙小声对朱语清道:“你且到床后面躲着,我去应付下。”朱语清连忙一个疾闪便躲进床后。   洛舞轻轻开门,对着门外的叶雨昔行了一个礼道:“小的半夜突然醒了,睡不着觉,于是就点灯坐着,想想以前的事。”   叶雨昔看着她脸上的伤,叹道:“往事,都过去了,也别想了,早点休息。”说罢,她转身离去。当叶雨昔的身影走得老远,洛舞轻轻走到床边,朱语清也探出头来道:“洛舞姐姐,我还想知道,刚才那女子是你们鸾翘宫的什么人,为何你对她恭恭敬敬?”   洛舞道:“她是我们的少宫主。”   “啊!”朱语清又是一惊,立马道:“那.....那她是不是要和一个楚阳派的弟子成亲了?”   洛舞奇道:“你怎么知道?”朱语清没作回答,洛舞继续道:“少宫主和林大侠成亲,也只是个计划而已,她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杀掉楚阳派的掌门人!”   朱语清身子一震,她突然想起姜罹之前说的话,“怨念啊,这是鸾翘宫宫主和楚阳派掌门之间的恩怨!”她身子发抖,怯怯问道:“那林大侠被利用了?”   洛舞微微点头,继而又道:“佳儿,我把你当亲妹妹,什么都与你说,今天这个事情你能别说给外人听好吗。”   “我......”朱语清犹豫了,不知怎么回答。洛舞道:“算我求你,这件事是我们宫主多年的愿望,杀了楚阳派掌门人一直是她的心愿。”   朱语清叹道:“洛舞姐姐,谢谢你肯和我说这些,我答应你。”   洛舞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长久留在这里也不是好事,要是被宫主和少宫主发现就遭了,快走吧。”说罢,拉着朱语清的手走到后门又道:“多加小心!”   朱语清点头,又是一滴泪划过脸颊,她戴上面罩,朝洛舞一拜便走出门去。   到得庭院中间,朱语清正要翻过墙出去,却听身后有一人快步袭来,她暗呼不好,但依然没回头,只顾往前飞去。那人却将她左肩擒住,道:“往哪跑!”朱语清被那人抓住,心中一惊,立马挣扎,谁知那人力气很大,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朱语清转身正要给那人一掌,那人却立马将她手抓住,朱佳儿悬在空中,体力不支便往地上摔去,谁知那人也是踩了个空也同她摔了下来,正好压在朱语清身上。   月色皎洁,借着微微月色,朱语清依稀看见压在她身上的是个男子,除此之外,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认识的——林夜辰!   两人隔得很近,只要一缝隙之遥,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林夜辰却也不动,他淡淡道:“哪来的小偷,三更半夜来偷什么好东西啦?拿出来给我瞧瞧!”   朱语清见林夜辰这般盯着自己,一时心惊肉跳,看着月色下俊俏的林夜辰,她脸一时涨红起来,她在林夜辰身下也不作动弹,反而更喜欢两人这样子接触,但她还是口是心非道:“淫贼,快从我身上移开!”   “哦?淫贼?你是个女的?”说罢,林夜辰伸手正欲撕开她面纱,朱语清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趁林夜辰不注意便将他掀开,她不想伤他,也不想使出银针之类的东西,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没偷什么东西,我进错院子了!我走了,再见!”   林夜辰突然笑道:“哪有小偷进错院子的?我看你狡猾得紧,不过在我面前,还是老实交待吧!”   朱语清道:“好的,那你过来吧,我给你搜身!”说罢,便抬起双手,准备让林夜辰搜身。林夜辰却立在原地,觉得搜一女子的身极为不好,干咳道:“算了,你这滑头,还是走吧。”   第七十五章 夜半谈心   朱语清见林夜辰放她走,一时大喜,正欲离去,但忽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林夜辰。月色之下,两人的身影静静映照在地上,很是祥和。朱语清几度徘徊,她得知叶雨昔一行人的计划后,不知该不该和林夜辰说起。   “咦,你怎么还不走?”身后的林夜辰却也不紧不慢的说道。   朱语清道:“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我是贼你不抓,反而要放我走,见我走得慢还要赶我走,真是好笑。”她突然笑出声来,林夜辰却奇道:“你这声音,我怎么在哪听见过。”   朱语清一惊道:“您老人家定是半夜耳朵不好使,听错了,我可不认识你这种大侠。”话语间,朱语清依然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林夜辰真相,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林夜辰被鸾翘宫的人欺骗,但是她方才已然答应洛舞不要把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   “你是等着我来看看你真面目吗?”林夜辰忽然闪到朱语清身前,朱语清连忙后退道:“别!别过来,我这人长得丑,你还是别看了,我走了!”说罢,立马翻出墙去,消失在林夜辰眼前。   ※※※   离天亮也只有一两个时辰了,朱语清独自行在街上,月色依然为她映照,街边的房屋都在沉睡的梦里,朱语清路过了揽薇院时不禁停下来。她抬头看着那熟悉的三个大字,心中突然又忆起往事,五年多了,这时光也正是在人们眨眼之间匆匆而过,不给人一丝提醒,也不留下一丝痕迹。   是什么时候,她学会了舞?而且一舞便是惊艳世人。   是谁,又为了她的舞而从此对她念念不忘?而且多年来一直记挂在心间。   是谁,为了保她一命而使出千方百计?而且就算失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谁,手握玉笛,对喜欢的人没有一丝怀疑?而且尽管她利用了他,他却不知道这个事实。   朱语清静静的站在揽薇院门口,往昔浮沉,一一闪现脑海,眼泪早已打湿脸颊,她慢慢转身往自己医馆走去。月色将她的影子慢慢拉长,空旷无人的街上,却是如此的凄清。   二十四桥明月夜(注1),谁家玉笛暗飞声。(注2)   回到语清医馆,朱语清疲惫的钻进屋去,却被姜罹叫道:“侄女,你可回来了,害我担心得睡不着觉。”   朱语清面色疲倦,慵懒的声音说道:“大叔,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姜罹却将她拉到木榻边,让她坐下后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朱语清却不好气道:“大叔,你还给我喝隔夜茶?”   姜罹两眼一圆道:“我辛辛苦苦伺候你,还嫌弃了,哼!”   朱语清见他这模样,突然笑出声来,姜罹也在一旁坐下,道:“你查出什么没?”朱语清连连点头,姜罹道:“查出什么了?”   “没有!”朱语清道。   “那你点什么头?掉我胃口!”姜罹不好气说道。   朱语清突然面色凝重道:“大叔,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说吧,你大叔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尽管问。”   朱语清道:“大叔,这天下间真的有什么宝藏吗?”   这时,姜罹正要喝茶,他一听朱语清这么问,端着茶杯的手立马悬在空中,他慢慢转头道:“侄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朱语清道:“我也只是问下嘛,难不成你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了,哼,大叔我跟你说,这天下间还真有宝藏!”姜罹一时激动,便一口气说了出来。   朱语清一喜,道:“那这宝藏没人去寻吗,还有,怎么个寻法?”   姜罹笑道:“这宝藏岂是人人能寻之理,不然还怎么叫宝藏嘛!”姜罹又嘿嘿笑道:“侄女,要开启宝藏是要四件宝贝的!”   朱语清一惊,姜罹所说的和洛舞所说的完全相同,她又道:“哪四件宝贝?”   姜罹见朱语清这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不禁奇道:“傻丫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要去找宝藏啊!”   朱语清别过头去,故意愤愤道:“你还是不是我大叔嘛,都不跟我说!”   姜罹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当下抓耳挠腮,急道:“哎呀,不是不跟你说,只是和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对你是好是坏。”   朱语清一惊,但依然镇静道:“哼,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比你知道得多的人问问。”说罢便起身,故意要离去。   姜罹却拉着她道:“好!好!好!我跟你说。”朱语清一喜,便坐下来听着姜罹说道:“这四件宝贝嘛,嗯......”姜罹没说出口便又提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喝着,朱语清无奈道:“大叔,你怎么老是话说到一半啊!”   姜罹嘿嘿笑道:“因为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你说。”   “大叔,和我说嘛!”朱语清拉着姜罹像个孩子似的道。   “好啦!好啦!我说!”姜罹对朱语清却也是宠爱,当下拗她不过,只好说道:“这四件宝贝嘛......”话又说到此处,朱语清像是急出了汗,姜罹却像故意似的又不开口。半晌后道:“诶?对了,你去查到那个面具女子没?”   朱语清哪知道姜罹又突然这么转开话题,她想到方才洛舞告知她的鸾翘宫计划,脸色一时不好看道:“大叔,你还真岔开话题啦!”不过她忽然想到林夜辰,心想他被叶雨昔利用,便有几丝同情道:“不过嘛,林夜辰要成亲了。”   姜罹发现自己成功转开话题,笑道:“是啊,人家要成亲了,你呢?”接着又摇头叹道:“有个小伙子对你也不错,你却不欢喜他,哎,这真是......真是强求不来啊!”   朱语清道:“大叔......什么哪个小伙子对我也不错啊?”   姜罹笑道:“你还装傻,上次那个姓沐的小子你难道忘了?”当下又继续摇头叹道:“哎,他对你好,你却记不得他了,这也真是......真是强求不来啊!”   “大叔,你怎么像念经似的。”朱语清又突然笑道:“或许吧,人难道都是这样的,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她怔怔的看着窗外道:“沐公子对我的情义我也知道,但是,大叔,我从进入慕泽门到现在,我对他的情义只有一份感激和敬畏之情。”   姜罹见她这般说来,奇道:“侄女,你就没喜欢过哪个小子吗?”   朱语清道:“大叔,看你这眼神,也太好奇了吧。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事情来啦?其实,周师兄以前对我很好,但我一直当他作亲生哥哥一般,目前真正让我喜欢的还没出现,估计还在娘胎里哩!”   这夜,叔侄俩慢慢的聊着,都忘了睡觉,却也是好不欢乐。   注1:选自唐代诗人,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注2:选自唐代诗人,李白《春夜洛城闻笛》   第七十六章 前往楚阳   黄昏时分,落照将大地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荒郊野外里一家驿馆甚是显眼。这夕阳垂落之时,正是人们晚饭之际,驿馆门前搭着的露天饭店正有不少人在吃酒吃饭,想必都是暂且停留的远行客。   “嘶---嘶---”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继而又传来“嗒嗒嗒嗒”的马蹄声,众人也好奇的向远处眺望,只见前方正有两辆马车驶来,恰好在驿馆门口停下。   坐在马车头驾车的年轻男子,他一袭青衣,剑眉星目,金色的光晕下,他嘴角挂着笑意,腰间的白色玉笛也很是闪耀。他下了车,轻轻将车门打开,温柔的道:“叶伯母,雨昔,我们到前方休息去。”   这时,马车里的叶夫人与叶雨昔慢慢的下车,两人看着驿馆外正在吃饭饮酒的人们,相互对望一眼,叶夫人道:“夜辰,看来明天才能行路了,这天快黑了。”   林夜辰淡淡一笑,道:“伯母说的是,今日我们暂作休息,明日再赶路。”说罢,朝叶雨昔又是一笑。坐在另外一辆马车的几个丫鬟也跟着下了车,其中的洛舞时不时看向林夜辰,眼神复杂,仿佛对完全不知情的林夜辰有几丝同情一般。   店掌柜见突然多了好几个客人,连忙喜笑颜开的道:“各位客官快快坐下,想吃点啥,我们这店的手艺可不是吹的哦!”说罢,掌柜的连忙使唤身边的跑堂前来招呼林夜辰一行人。   众人看着林夜辰带着一群女子,他们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连忙往林夜辰的身上打量。这时,只听一大汉大声咳嗽道:“这就是万红中的一点绿啊,哈哈!”   几个丫鬟似乎也听出那大汉在说他们,当下正低头互相低语,叶夫人此时淡淡道:“不管他们。”接着她抬头看着一旁的跑堂道:“上几个拿手的好菜便可。”那跑堂见林夜辰一行人气度非凡,于是态度也变得很是恭敬,当下朝林夜辰看了一眼道:“这位公子,要不要喝酒?”   林夜辰摇头道:“不必了。”那跑堂连连点头,接着就往厨房跑去。   这时又听方才咳嗽的那个大汉道:“切,酒也不喝,还是不是男人?”那大汉长得一脸络腮胡子,说话声音极为粗犷。   “哎呀,大哥,我猜人家是同女人一般,你没瞧见人家扎在女人堆里吗?”这次说话的是大汉对面的一个瘦弱男子,只见他长得尖嘴猴腮,双眼如鼠,很是难看。   林夜辰听出有人在说他,当下正要起身,却被叶雨昔握住手道:“别管他们。”林夜辰这时突然笑道:“也是,荒郊野外的还是少惹事为妙。”   谁知此时大汉坐着的那一桌人又传来一个傻乎乎的声音:“嘿嘿,什么哇,什么男人不男人哇。”众人瞧去,看到说话的人竟然打扮成个孩童模样,样子极是傻愣。   这孩童模样的人身旁却坐着一个妖艳女子,只不过岁月的痕迹却在脸上浮现,她突然幽幽笑道:“哎哟,我看他长得真俊呢,肯定是个好男人。”话语间,这女子连连向林夜辰暗送秋波。   “三娘,要不你今晚把他收了,好好销魂一夜。”这时那络腮大汉淫笑道。   那个叫三娘的妖媚女人似乎没有害羞之意,反而笑得更欢了,当下幽幽道:“我不知道他床上功夫如何呢。”   叶雨昔听到此处,往林夜辰看去,只见林夜辰脸一红,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那一桌人仿佛当林夜辰一行人不存在一般,一直在说着他们。   络腮大汉继续狂笑道:“浪蹄子,你还担心这个?你不是什么男的都收吗,就算他不行,你多加引导不就成了?”接着便是众人的狂笑不止。   “你们在说些什么?”叶雨昔再也忍受不了那群人的轻薄言语,当下站起来往那群人骂道。   “雨昔......”林夜辰拦住了她,道:“这些江湖草莽说的话,我们不在意便是。”   “可是......”叶雨昔正要说什么,叶夫人同是拦住道:“昔儿坐下,勿要管他们,休要惹出事端了。”   林夜辰连忙点头道:“是啊,雨昔,坐下吧。”   叶夫人笑道:“只不过委屈夜辰了。”   林夜辰道:“何有委屈之说,我从小受人欺凌惯了,这点算不了什么。”语毕,几个丫鬟也是轻轻一笑,洛舞也笑了,只不过她是由衷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嘿嘿,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哇。”忽然,不知何时之前那个孩童模样的人已经扒着叶雨昔身旁嘿嘿笑道。   叶雨昔见那孩童模样的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当下不好气道:“看什么看,快走开!”   谁知那人却扯住她衣襟道:“嘿嘿,不要吗,姐姐,我们玩亲亲好不好嘛!”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这孩童模样的人起码也有十八九岁,说出这样露骨的话自然也引得众人一惊。叶雨昔同是一惊,叶夫人却闭眼不作任何回应。   林夜辰忍无可忍,当下将那人推开道:“叫你走开,没听见?”   那人被林夜辰一推,竟在地上打滚哭道:“大哥,二哥,三娘,五妹,他欺负我,快来帮我打他!”那络腮大汉和鼠目男人一听便跳将过来,指着林夜辰骂道:“臭小子!竟敢打我们的四童!不想活了!”   “哎哟喂,我家的四童啊,快快起来。”那个叫三娘的女人将那孩童模样的人拉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女子扶着四童,那女子极是清瘦弱小,两眼无神,想必就是四童口中喊的五妹。   林夜辰对着那大汉道:“我没不想活,是你们的人欺人在先,难道你们还有理了?”   那络腮大汉突然挽起衣袖,两眼怒视林夜辰道:“我不管,反正你欺负我四弟,老子就要得好好收拾你!”   林夜辰笑道:“若你们不讲道理,要打架的话林某随时奉陪!”   “林大哥!”叶雨昔焦急的拉着林夜辰胳膊道:“要小心。”林夜辰淡淡一笑道:“没事。”   叶夫人道:“哎,夜辰,你要当心啊,勿要逞强。”   林夜辰恭敬的说道:“伯母放心,夜辰不会有事的。”   那个叫三娘的女子这时扭着腰走向林夜辰,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向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啧啧,隔近了看更俊,哎呀我的小心肝儿啊,跟姐姐我走吧。”   没等林夜辰将她推开,叶雨昔已然往她身上一推,怒道:“滚开,真不害臊!”   “哎呀,这俏姑娘脾气真大,信不信今晚我就把你男人收了!嘿嘿嘿。”三娘连连淫笑,叶雨昔道:“你再敢这样说,休怪我......我.......”   叶雨昔要说什么,叶夫人突然给她使眼色,那三娘道:“哎呀,休怪什么啊?”说罢,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对叶雨昔道:“我真想在你脸上划上几刀,那样你男人就不要你,跟着我走了。”   “你!”叶雨昔快要急出病来了,她想杀了眼前的三娘,但是叶夫人,不,应该是鸾翘阴姬却不能让她用武功,不然林夜辰会看出什么破绽,那么她们刺杀林夕白的计划估计也就功亏一篑了。   林夜辰道:“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找她们麻烦!”   那络腮大汉笑道:“小子!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看着,吃爷爷一刀!”   第七十七章 络腮猴腮   那络腮大汉说罢,便将手中大刀往林夜辰与叶雨昔劈来。林夜辰见势立马将叶雨昔护在怀里,关切的对她道:“小心了!”说罢,便让叶雨昔轻轻坐在桌边,抬头对那络腮大汉道:“要动手就冲我来吧,别乱伤人!”   络腮大汉眉毛一扬,吐了一口唾沫,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小子,看爷爷好好教训你!”当下大喝一声,给林夜辰当头一劈。林夜辰则是轻轻一闪,往后退了几尺,躲过一刀。络腮大汉扑了个空,当下骂道:“臭小子,你躲什么躲?”   三娘这时扑哧一笑道:“大哥,你这话问得,你打人家,人家躲了还是人家的错啊?”   那络腮大汉嘴里喃喃又不知道说什么,却不向林夜辰动手,只是立在一旁,林夜辰当下疑惑,心道:“这大汉想要干嘛,为何又迟迟不动?”正在林夜辰苦思冥想之际,那大汉竟又在他面前嘿嘿直笑,林夜辰甚是诧异,想道:“这大汉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不好!”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之前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不见了踪影。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林夜辰意识到那尖嘴猴腮的人不见当场时,只觉后面有阵疾风袭来,他暗呼不好,连忙转身望去,可是哪里有什么人的踪影?林夜辰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到有阵强风袭来,为何.....”正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脚底一阵狂热,竟有一人从地里钻了出来。   林夜辰一惊,当下已来不及闪躲,那人当下便拉住林夜辰双足,接着又将林夜辰双手缠住,他嘿嘿笑道:“想不到吧,臭小子!”林夜辰低头看去,此人正是方才消失的尖嘴猴腮之人。   “哎哟,二哥,你勿要真的伤了他,我还想和他缠绵一晚呢。”此时,三娘坐在一旁幽幽说道。   “嘿嘿嘿,真好玩,二哥钻地的功夫还是这么厉害,好玩好玩!”一旁的四童连忙笑道。   “阎二!好样的!”那络腮大汉拍手笑道。   那个叫阎二的尖嘴猴腮人死死抓住林夜辰,让他动弹不得。当下几人就在原地守着不动,叶雨昔很是着急道:“娘,我......我们要不要出手?”   鸾翘阴姬狠狠的看了叶雨昔,小声道:“你是想破坏计划吗?无论如何不得出手,眼下都走到这步棋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毁了!”叶雨昔看着陷入困境的林夜辰,心急不已,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心道:“林大哥,这回只能看你的了。”   林夜辰使足力气,却也挣脱不得,那阎二扭头笑道:“大哥,快来!”那络腮大汉往手上吐了几口唾沫,一边搓着手一边走向林夜辰,他扬起大刀指向林夜辰道:“诶呀呀,我这稍微一用力,你脑袋就搬家啦!要是不想死,叫几声爷爷来听听我就考虑要不要放了你!”   林夜辰冷冷道:“就算你叫我祖宗我都不会叫你爷爷!”   那络腮大汉当下两眼气得直喷火,当下顿足道:“看我不收拾你!”说罢,又将手中的刀逼近林夜辰几分。林夜辰见他发怒,嘴角却轻轻扬起,正在大汉大刀逼近的当口,林夜辰竟用嘴含住刀刃,用力一扯。那大汉哪知林夜辰会来这手,当下没注意只觉得手中一麻连忙松手,林夜辰含着大刀,低头看了一眼阎二,笑了笑,便将大刀往阎二头上一砸。   “妈呀!”只听阎二一声惨叫,直接双手抱头在地上打起混来。   林夜辰见阎二松开手时连忙往上一跃,跳往另一处,心道:“好在这刀有一定重量,不然砸中阎二他也不会痛得松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两眼直逼络腮大汉和阎二。   “大哥,你这什么破刀啊,痛死我啦!”阎二在地上嗷嗷直叫,络腮大汉却顾他不得,他立马将地上大刀捡起,当下二话不说便提刀往林夜辰冲去。林夜辰此时也不闪不躲,轻轻抽出腰间白玉笛往络腮大汉腰间刺了几下,那大汉虎背熊腰却是身体灵活,一一躲过。   没过多久,两人已然过了几十招,那大汉只是一阵猛劈,刀法毫无招式,林夜辰也是奈何不得,不敢轻视。   傍晚,风吹过,带走地上黄沙。   络腮大汉又是给林夜辰当头一劈,林夜辰连忙用白玉笛格挡,只听“咔嚓”一声清响,叶雨昔此时张大嘴不禁大呼,两眼睁得老圆。   玉笛化为两截,林夜辰大惊,心道:“这白玉笛我原以为无坚不摧,没想到竟会断了。”当下极为惋惜,却听络腮大汉笑道:“小子,我看你这回没武器要怎么和我打!”   这白玉笛是林夜辰的贴身之物,他年少时曾救下一商人,林夜辰从小喜欢吹奏,那商人得知他有此爱好后,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送了一支白玉笛予他。对林夜辰来说宛如孩童玩伴一般,多少年来他一直带着,而且这白玉笛也甚是坚固,多少次他都把白玉笛作为自己防身武器,却很少用到隐藏在腰间的软剑。   林夜辰怔怔看着化为两截的白玉笛,他慢慢俯身拾起,握在手上,两眼怒视着络腮大汉。那大汉见他发怒,却依然嘿嘿直笑道:“哎呀,你还发火了?来吧,我最喜欢看人发火了!”   林夜辰低着头,什么也没说,直直的往络腮大汉胸间推掌而出,“嘭!嘭!嘭!”他连连挥出二十来掌,那大汉却像个木桩似的无法躲闪,一直被林夜辰打退数十来步。林夜辰两眼瞧也不瞧络腮大汉,从腰间抽出软剑,怒指向络腮大汉脖颈,冷冷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那大汉见林夜辰突然之间杀气重重,立马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叫你爷爷都行!”   林夜辰这时才看着大汉,冷冷道:“不用,我没你这样的孙子!日后别再无端欺负人了,滚吧!”   第七十八章 三娘五妹   那络腮大汉连忙后退,三娘突然脸色一沉,怒道:“哼,敢让我大哥下跪,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罢便往林夜辰逼去,这三娘取出别在腰间的五尺羊皮鞭,狠狠往林夜辰抽去。林夜辰伸手拉住皮鞭,谁知三娘力气也不小,林夜辰的手已然被勒出血痕。   林夜辰看着这来历不明的络腮大汉、阎二、三娘、四童,还有至今尚未说过一句话的“五妹”,心想道:“那四童和五妹还未动手,要是他们几个加上来,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对方实力我也浑然不知,若是真打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及雨昔她们?”想到此处,他便对着三娘道:“不打了!”那三娘见林夜辰似有妥协之意,笑道:“你真不打了?”   这时鸾翘阴姬道:“都别打了,大家就不能好好说话?”   也在这时,方才躲在柜台下面的掌柜也慢慢探出头来,赔笑道:“各位客官,都别打了,咱们都好好说话!”   那络腮大汉揉着胸口的也说道:“三娘,罢了罢了!快退下!”   “三姐,别打了,明日我们还要赶回谷呢。”这时,一直不说话的五妹道。阎二说道:“吟儿说的是,三娘,快退下。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见局势有缓和,叶雨昔轻轻松了一口气,那三娘抽开羊皮鞭,接着便往林夜辰身上一靠,娇声道:“冤家,你是不是舍不得伤到人家,才说不打的?你这厮真讨人家喜欢。”说罢又嘿嘿直笑起来。   林夜辰将她推开道:“这位大姐请自重,林某是觉得我们毫无恩怨,却偏偏打得你死我活,我这人也不喜欢结怨。”   话一说完,便回到叶雨昔身边,叶雨昔看着林夜辰手中折断的玉笛,还有他手上的伤,心中很是疼痛,当下道:“没事就好。”她轻轻一笑,给林夜辰带来无尽暖意,叶雨昔也全然不管鸾翘阴姬的眼色,现在她眼里只有他。   夜里无云,却是万里星辰,淡淡微风吹过,尽是无尽凉爽。林夜辰一人坐在驿馆楼顶,他望向前方,漫漫之路毫无尽头。   这时林夜辰却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心道:“这么晚了,会有谁也同我一样上这屋顶?”当下他回头看去,只见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前面,夜空之下那女子模样娇美,一身青色衣裙。林夜辰定睛一看,正是白日里那络腮大汉的五妹。   林夜辰别过头去,不作理会,那女子却道:“你白天受了伤没,这是一些药……”说罢,那女子便将方才藏在身后的药瓶递给林夜辰。   林夜辰一惊,他哪知道这个女子会特意给他送药,当下很客气的道:“多谢姑娘关心,我没事。”   那女子握着药瓶,在林夜辰不远处坐下,道:“我大哥们就是这种人,你也别记在心上。”   林夜辰不由得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虽能大方说话,但脸上却有微微的粉红。林夜辰当下诧异道:“这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为何想给我送药,难道单是出于好心?”   没等林夜辰开口,那女子道:“你是哪里人呢?”   林夜辰当下突然恍然大悟想道:“难道她是来打听我的底细的?”林夜辰想到此处,但也不做任何隐瞒,便对那女子道:“在下出身楚阳派,姓林,名夜辰。”   那女子一惊道:“楚……楚阳派的?”   林夜辰淡淡道:“正是楚阳派,不知姑娘为何如此惊慌?”   那女子道:“我是裂天谷的……”说罢便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龙磷刀在手上比划。   林夜辰眉头一皱,做好与这女子交手的准备。那女子却将龙磷刀往上一抛,只听一声鸟叫,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接着便有一只鸟儿落了下来,林夜辰望去,发现那鸟被龙磷刀刺中心间,已然失去了性命。   那女子笑道:“我不杀你的。”接着将刀抽出,她用手帕擦试刀上的血迹道:“那么说那几个女人也是楚阳派的了?”   林夜辰一惊,担心这女子欲有害于叶雨昔她们,当下连忙道:“不是!”   那女子道:“那也难怪了,不然她们今天白天也该出手帮你!”   “你此话什么意思?”   这时那女子纵身一跳,走到白天叶雨昔坐的桌子旁,她抬头对林夜辰道:“过来看!”   林夜辰心下一奇,不知道这女子搞什么鬼,当下便也是纵身一跳,走向那女子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那女子道:“别你你你的,我有名字。”见林夜辰没有问自己名字的意思,那女子又道:“我叫公子吟儿!”   林夜辰道:“那吟儿姑娘要给我看什么?”   公子吟儿往桌子上一指道:“有个女子很担心你,你看,桌子让她给印出指痕了。”   林夜辰一惊,心道:“这位子明明是雨昔坐的,难道这是她的手印?”   “这些女子都会武功,见你与人周旋却也不帮你,我想也想不明白。”   林夜辰不相信的道:“不可能,雨昔她一弱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内力,你又如何断定这手印是她的?难道不会是以前有人留下的?”   公子吟儿轻轻摊手道:“我不就是说了她们会武功而已,你为何如此坚决反对?”   林夜辰笑道:“那倒是,她们会武功,我又为何如此惊讶?不对......”林夜辰又忽然想到之前叶雨昔同他说过自小不会武功,他想道:“要是雨昔会武功,为何要隐瞒呢?”   公子吟儿看着沉思的林夜辰,道:“看来,她们会武功竟引起你强大的兴趣嘛,好歹你和她们一同来的,怎么连她们底细都不知道?”   这时,林夜辰往驿馆走了几步,回头对公子吟儿淡淡道:“这是林某的私事。”说罢又向前走了几步。   林夜辰心里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都得相信雨昔。这个公子吟儿是什么人,我又为何听信她的话而怀疑雨昔?”   公子吟儿却道:“你等着,我这就帮你试探去!”   林夜辰看着这个裂天谷的女子,两派之间向来敌对,也不知为何这女子却要帮着自己,一听她口中说要替自己试探,心中一奇道:“莫非她是要去找雨昔?”想到此处,林夜辰连忙道:“你若要去打扰雨昔,休怪我得罪了!”   公子吟儿不以为然道:“放心吧,我不会拿她怎么样,你放心就是。”说罢,轻功一跃,便飞进驿馆中去了。   林夜辰见公子吟儿奔着叶雨昔的房间而且,心下一凛,立即追去。但走到离叶雨昔房门十来步之遥的地方时,林夜辰却有些举步不前,他犹豫了,他生怕叶雨昔真如公子吟儿所说一般,隐藏这高深武功。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叶雨昔欺骗他的事实,但他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前又走了几步。   林夜辰心道:“要是真如那姑娘所说,要是雨昔是面具女子,对我楚阳派有害的话,我林夜辰索性得断了对雨昔的男女之念......”心中说到此处,内心却觉得苦涩之极,正在此时,却听前方一阵嘈杂声响,林夜辰一惊,连忙向叶雨昔门前走去。   “别杀我!别杀我!”   叶雨昔的呜咽声传来,林夜辰身子一震,当下什么都不想便破门而入,门被推开之时,公子吟儿恨恨的看了林夜辰一眼,一转眼便飞奔出门去了,林夜辰转头而看,只见叶雨昔双手抱着头坐在地上哭喊。   林夜辰心中悔意立时而来,心道:“方才我还怀疑雨昔,我不该怀疑雨昔的。”语毕,连忙将叶雨昔抱起,说道:“雨昔,没事了,没事了。”   叶雨昔见林夜辰抱着自己,当下便靠着林夜辰的胸口上,哭着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被杀死了。”   林夜辰好生安慰,叶雨昔才慢慢睡去,林夜辰轻轻帮叶雨昔盖上棉被,守在一旁。他轻轻抬头,看着窗外夜里星辰,夜风吹过,他青丝也随着风而零乱,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第七十九章 知府求医   “还请朱大夫往府上走一趟,我家老爷有请!”扬州语清医馆门前,一个身穿紫色绸缎的随从模样的男子恭敬说道。   朱语清与姜罹对望一眼,便道:“你家老爷是谁?”   那男子道:“我家老爷是当今扬州知府刘伯文刘大人。”   朱语清摇头道:“这扬州大夫多的是,为何要来找我,我医术有限,怕是治不好你家老爷。”   那男子笑道:“大夫误会了,我家老爷没得病。”   没等朱语清说话,姜罹便不耐烦道:“不得病来请大夫干嘛,真是奇怪了!”   “朱大夫见到我家老爷便知道了。”   ※※※   到得知府府邸,朱语清只见知府大门前有一群人在伸着脖子往里看。朱语清便对方才那随从说道:“知府在审案?”   “想必是吧,朱大夫还请到雅间等候。”   朱语清走了进去,只见大堂跪着一瘦弱男子,他满身伤痕,嘴里不停地喊道:“大人,冤枉……冤枉啊!”   “大胆刁民!死到临头还不认罪!”坐在公堂上的知府大人怒道。   “我……我真的没有做,为什么要我认罪?你这黑官,真正的犯人你不抓,人家给了你的贿赂你就随便找个手无缚肌之力的人来顶罪!”   “放肆!”一旁的师爷指着那犯人道:“我们知府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你这厮竟敢诬陷于他!来人,快让他划押!”   这时便有几个官役拿着笔墨上来,逼着那人画押,那人又喊道:“我没强暴民女,为何要这样对我?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朱语清看着那人,心里不禁同情起来。   “朱大夫,我们快走吧。”朱语清身旁的随从又道。她只好跟着那随从走进雅间。一路上她有几次忍不住回头向公堂看去,心头想道:这诺大的天下,天理何存?为何被冤枉的人这么多?她便想到她的过去,她也被慕泽门冤枉的过去。   朱语清叹了口气,那随从道:“还请朱大夫等等,我家老爷随后就到。”   朱语清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陈设,屋子极为奢华,她心道:“也难怪了,这知府看来不是什么好人,正在这时却听门外有人笑道:“刘叔叔,真是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我与你父亲交好这么多年,这点事是应该的。”   “刚才那小子没家底的吧?”   “放心,我找的替罪羊一定是无依无靠之人,贤侄你就别担心了。快进去,听说朱大夫已经在里面等了。”   朱语清一惊,看着进来了两个人,一个长得像个白面书生,另一个正是方才公堂上的刘大人。   朱语清当下对他们便无任何好感,心道:“原来是这俩人把刚才公堂的犯人陷害了,唉,如今这世道。”想到此处,便听那两个人有礼的道:“朱大夫!”   知府大人刘伯文道:“朱大夫,这是严书章公子。”说罢又对那白面书生样的男子道:“贤侄,这就是朱语清朱大夫。”   朱语清与严书章互相行礼,严书章不停的往朱语清身上打量,还露出狡黠的眼神。   朱语清虽对他们心生厌恶,但依然回了个礼。   朱语清道:“刘大人,严公子,不知今日叫语清过来所为何事?”   刘伯文轻轻抚了抚胡须,故作哀伤道:“都说朱大夫是华驼转世,而今皇上卧病不起,还望朱大夫能救救。”   朱语清身子一震,心道:“这刘大人还蛮忠于皇上的嘛。”   刘大人见朱语清若有所思,他眯着眼睛笑着拍掌三次,接着便有几个家丁端着金银珠宝过来。刘大人微微一笑道:“这些是订金,若朱大夫能治好皇上,到时候赏钱会更多。”   朱语清看着这么多财宝,心中不由得一动,毕竟是金银珠宝,对任何人都有着无尽的诱惑。“怎么治?大人的意思是让语清进宫?”   严书章突然爽朗的笑道:“也不是,我们的意思是让朱大夫制出一种神药便可,由我带进宫。我想因此能得到皇上赏赐,赐我一官一爵当当。”   朱语清眉头一皱,想道:“这刘大人若是一个清官,凭知府每年所得的俸禄的话远远不及眼前这些银两,定是他贪账枉法才会有这么多财宝。”她又打量了一下严书章,心道:“这严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方才听他们谈话,似乎他犯了法,但是通过花钱贿赂知府大人便可无罪。”   朱语清想了想便对着他们道:“语清乃草民庸医一个皇上的病太医都奈何不得,大人公子为何却觉得语清可以呢?真是折煞我也!”   刘大人和严公子脸色一沉,刘大人道:“难道朱大夫嫌弃这订金不够份量?”   朱语清连忙道:“语清并无此意,只是这些银子怕是我一辈子都挣不了,但是语清实在无能,皇上的病还望刘大人和严公子另请高明吧。”   严章书急道:“朱大夫,这扬州除了你还有谁医术高明啊?还请朱大夫成全一下小生。”   朱语清心中不由得叹道:“如今这世道,做官真这么好吗?竟会有这么多人为了当官而不择手段挖空心思。”她对严章书道:“天下诺大,扬州只不过是小小一片地,这大周的天下里还是有无数神医的。还望刘大人和严公子勿要为难我这庸医了。”   刘大人与严书章对望一眼,刘大人淡淡道:“那真为难朱大夫了。”   朱语清行了一礼道:“那语清告辞了,有负大人重望,还请原谅则个。”   朱语清正要离开,严书章突然跪下道:“朱大夫,求您成全我吧,我真的很想做官。”   朱语清叹道:“我医术平庸,怕是不能帮到公子了。要是我弄出来的药皇上吃了没用,反而病情加重怎么办?”   “这……”   朱语清又道:“到时候降罪下来,语清的脑袋掉了没事,要是公子的脑袋掉了可是大事了。”   严书章身子微微一震,又听朱语清道:“公子要做官,只要用功读书,参加科举,也会有功成名就的那天。”   “呵,呵呵,功成名就?科举?现在那些当官的官位不都是花钱买来的吗?科举拿来都是摆设!”严书章振振有辞。   朱语清叹道:“那我真不能为严公子尽一分力了。刘大人,严公子,语清告辞。”朱语清走出大门,心中极是沉重,她淡淡道:“看来,这个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充满着利益功勋,充满着人间邪恶。而今大周天下,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看不起病,这些官员却家里都养着肥水。”她轻轻摇了摇头,径直往自己医馆去了。   第八十章 参加婚礼   朱语清的医馆,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安静,姜罹从外面回来,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朱语清,奇道:“侄女,怎么......”话未说完,便看见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张喜帖。   姜罹慢慢走了过去,打开喜帖一看,脸色一沉,道:“没想到这姓林的小子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朱语清没有回话,姜罹神色尴尬道:“侄女,你要去吗?”   没想到这时朱语清喝了一口茶,道:“去,当然去!大叔,你要去吗?喜帖上请的是我们两个人呢。”   姜罹笑道:“哈哈,楚阳剑派,我好久没去了,这次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对了,大叔,你不是慕泽门的人吗,楚阳派你能去......?”   姜罹双眼睁大,大声道:“谁说我不能去了?嘿嘿,林夕白,这老家伙好久没见了,我得看望看望他去。而今他徒弟大婚,我也去蹭个酒来吃吃。”   朱语清眉毛一扬,便道:“楚阳派与慕泽门不是势不两立嘛,你怎么能去?”   姜罹摆手道:“是啊,但是我是何许人也,再说我也不算慕泽门的人。”此时他语气变得沧桑道:“怕是现在慕泽门也没多少人记住我了。”   朱语清轻轻一笑,便准备往里屋走去,姜罹奇道:“侄女怎么了?”   “走,收拾东西去,我得看看林夜辰的婚礼有多热闹!”   ※※※   短短数日,朱语清与姜罹便已到达荆门县城,也是楚阳剑派所在之处。楚阳剑派建立在荆门县郊外的一座崎岖陡峭的大山之上,进入山门,只见里面极为平坦。朱语清看着一脸易容的姜罹笑道:“大叔,看来你还是有所顾忌嘛,否则怎么会易容?”   姜罹不作理会,朱语清继续奇道:“真是奇怪,山门之外尽是错综复杂的乱石,一进来就变得平坦宽阔。”   姜罹笑道:“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在后头,走吧!”   两人接着往前走,越往里走去,只闻前方有瀑布之声若隐若现,朱语清道:“这,前方还有瀑布呢。”   放眼望去,一帘瀑布从天而降,流淌不停,直至瀑布下方的水谭中,瀑布旁边一座巨大木桥跨在水潭之上。姜罹笑吟吟的走了过去道:“侄女,快过桥!”   朱语清过了桥,姜罹道:“这桥构造宛如都城里的城门一般,可关可开,若有外敌入侵,这桥关闭还能抵挡敌人一阵。”   朱语清点头道:“这楚阳派的掌门怎么专门想着对付敌人,当年慕泽门的大门也没有这般奇怪啊。”   姜罹一时尴尬道:“每个门派不同嘛。”   二人继续往前走,朱语清奇道:“这楚阳派怎么大门连个守卫都没有?”   没等姜罹回话,前方就渐渐有了人影,姜罹笑道:“怕是在准备婚礼吧,不过这楚阳派没守卫也是行的。”   朱语清奇道:“这是为何?”   “楚阳剑派的祖师爷们,根据这地形可是做了一番脑筋的!”说罢,姜罹指着山门的两个高柱子道:“你看,那两个柱子里设有机关,至于是什么机关只有楚阳派的人知道。我知道的是那机关可以感测到木桥的重量,若是踏过木桥的人数超过五十来人,这机关便会发出警报,楚阳派的人就会得知外面来了一群人马,便会对此提高警惕!   朱语清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忽然迎面跑了两名楚阳弟子,他们服饰相似,头挽单髻,有礼的对朱语清与姜罹道:“二位客人,请出示请帖。”   “咳咳!难道没请帖就不能来啊,你们楚阳派也真吝啬!”姜罹不好气道。   朱语清笑了笑,取出袖中的请帖,递与那两名楚阳弟子,那两名弟子看了请帖后,便更加有礼的道:“二位请!”   姜罹背着双手,愤愤看了两名楚阳弟子,轻哼一声便上前去,朱语清淡淡一笑便跟了上去。   这楚阳派山门内的所有建筑竟是建立在一汪大湖之上,朱语清伏在石桥栏上看着湖中景色道:“这也奇了,这山上还有这么大的湖水,这些巍峨建筑也建立在这湖上,就不怕沉吗?”   姜罹摇头笑道:“这建筑自有它的道理,我们别管了,快进去吧。”   走过悠悠的长桥,前面的客人越来越多,谈笑声也越来越多,朱语清竟然紧张起来,也不知现在的林夜辰在做什么,是在招呼着客人呢?还是在准备和叶雨昔拜堂?她突然不敢往前走去了,但是一想到洛舞告诉她的鸾翘宫的计划,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侄女,你在想什么?”姜罹见她走神,便问道。   “我,我......”这时,朱语清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姜罹真相,但是她已经答应洛舞不会告诉任何人鸾翘宫的这场阴谋。   朱语清轻轻甩头,心中又想道:“先看看情况如何吧,楚阳掌门人死不死与我何干?”想到此处,她心又想道:“可是,林夕白是林夜辰的师父啊,要是他死了,林夜辰是不是很伤心?”她又摇头想道:“他伤不伤心关得了我什么事了,哎,是他自己着了叶雨昔的道了,这感情也真奇怪,竟然可以把一个男人弄得这么傻。”   朱语清犹豫不决,徘徊不前,当下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去。   大堂之上,人声鼎沸,一进去朱语清便看见林夜辰一身红衣正在和来客行礼,她心中不由得为他担忧,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心中忽然冷冷一笑道:“到底叶雨昔是利用你还是真的要和你成亲?你现在还不知道吧?要是她利用了你,你知道了你会很难过吧?”   朱语清想到此处,林夜辰笑着走了过来,道:“朱姑娘,呃......这是姜大叔?“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一旁的姜罹奇道。   朱语清笑道:“是的,是我大叔。”   “怎地和我那天看见的不一样?”   朱语清一时想了一想,又道:“我大叔最近脸上长了疹子,他怕出来吓着人,所以才易的容。”   林夜辰看了看姜罹,也没多想,便招呼他们坐下,“谢谢朱姑娘能赏脸前来。”   朱语清道:“嘿嘿,林大侠如此风光,我岂敢不来?嘿嘿,新娘子呢?”   林夜辰脸上一红,道:“马上了,快拜堂了。”   第八十一章 拜堂在即   大厅里喜气洋洋,红烛高烧,人声繁杂,皆是祝贺之语。林夜辰亲自给朱语清端来瓜果点心,朱语清看着林夜辰,真想把洛舞告诉她的一切全部跟林夜辰说了,可是让她难以开口的是——她已经答应过洛舞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主婚的司仪笑吟吟的喊道:“请新人的长辈入座!”   大厅的喧闹倏然停止,这时只见一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身墨绿衣衫,眉宇间似乎有些沧桑之意。与他并肩的是一中年美妇,正是叶雨昔之母叶夫人无疑。   “这是林掌门和他老婆?”朱语清问姜罹道。   姜罹笑道:“这人确是林夕白,不过旁边那女人不是她妻子,她妻子早死了。”   朱语清点了点头,心道:“想必这就是叶雨昔家娘了。哎,林夕白,你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人要杀你呢。”   司仪看着两位高堂就坐,便道:“请新娘!”   众人一阵欢呼,接着丝竹管乐齐齐鸣奏,琴瑟合鸣,倒真是天作之合。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时,忽有一人悠悠念着《关雎》里的段子,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念念有词。她头挽着双髻,鸭蛋脸,模样有些许稚嫩。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的穿着也如楚阳派弟子的服饰一般,他眉宇甚是严肃,当下对那少女道:“浅儿小师妹,别闹了,你林师兄大婚呢,严肃点。”   那少女娇笑一声,道:“哼,方继云,你别板着一张脸嘛,林师兄今天大喜,你也该有点喜色呀!”   那男子干咳一声,道:“什么方继云不方继云的,叫我大师兄!”   “哼,我林浅儿哪有你这么严肃的大师兄呀?”那少女鼻子一歪,嘟着嘴道。   方继云却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众人见婆子带着新娘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齐齐都聚集在新娘身上。新娘叶雨昔一身大红霞帔,她走了过来,在微风的带动下,红盖头下的玉脸若影若现,众人一阵惊嘘,皆是在赞叹新娘的美貌。   婆子将叶雨昔交给林夜辰,两位新人正准备拜堂了,朱语清看着他们,心中却有极为复杂的感觉。或许,她在预料着将要发生的事情,内心不禁又担忧起来,她心道:“要真动起手来,林夕白若是没死的话,大叔的医术应该能治好吧。”当下内心轻松了少许,她继续看着新郎新娘的下一步动作。   “今日是我徒林夜辰与叶雨昔姑娘的喜结良缘的大喜之日,承各位来宾远道而来祝贺。”此时,林夕白大声说道。他向司仪点了点头,司仪便道:“新人给长辈敬茶!”   林夜辰和叶雨昔双双在林夕白和叶夫人面前跪下,林夜辰端着一杯茶给林夕白敬去,林夕白点了点头,笑了笑。林夜辰又向叶夫人敬茶,她很是慈祥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将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该是新娘子敬茶了。这时,叶雨昔端着茶慢慢向林夕白递去。朱语清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心道:“要下手了吗?难道要下手了吗?”   林夕白看着叶夫人,笑了笑,接着便伸手接过叶雨昔的茶。   就在众人都还在期待着拜堂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人世之间,往往处处存在着惊喜,也往往处处存在着意外。   茶杯落地的一声清响,打乱了大厅的喧闹。   “你......”只见林夕白宛如瘫痪一般躺在椅子上,他双眼恐惧,狠狠的望着叶夫人,他指着她声音颤抖道:“你......你是谁?方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众人皆是惊愕,他们齐刷刷的往林夕白看去,他手上两指拈着一只五色蜘蛛,他半只手已经变得发黑发紫。林夜辰身子大震道:“师父!怎么了?”   楚阳派的弟子都是一惊,皆喊道:“师父!”   “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时,方才念着《关雎》的林浅儿喊道,她旁边的方继云对此也是非常震惊。   “哈哈哈!林夕白,想不到吧!”叶夫人一阵狂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向林夕白,眼神很是得意。   林夜辰当下拦住她急道:“岳母大人,您这是何意思?”   “岳母?呵,呵呵,哈哈。我才不是你岳母,雨昔也不是你妻子,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来杀了你师父的!”叶夫人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林夜辰面色惨白,双唇颤抖,他转身看着叶雨昔,只见叶雨昔依然跪在地上,毫不动弹。“雨昔,你娘说的可是真的?”   朱语清和姜罹对望一眼,姜罹低声道:“想不到她们真是鸾翘宫的人,侄女,当初你怎么没查到?”   朱语清轻轻摇头,她其实想说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她还是对姜罹道:“哎,世事无常啊。”她不由得往林夜辰看去,看着林夜辰脸上复杂的表情,她无奈的又是叹了一口气。   这时林夕白指着叶夫人道:“你到底是谁?”   众人都在看着这场意外的变故,静静的看着这场变故。   叶夫人又是一笑,道:“林夕白,你做梦都不知道我是谁吧?哈哈,我今日就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说罢,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众人都是睁大了双眼看着叶夫人的脸,面具之下,她的脸虽然风华依旧,但却给人一种阴毒之感。   林夕白面色骤然变得惨白不堪,他身子发抖起来,道:“你......你......你是素素?”   “呸!别叫我素素!”叶夫人也就是鸾翘阴姬吼道。   林夜辰道:“师父......”   林夕白向林夜辰摆了摆手,他继续对鸾翘阴姬道:“素素,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以为你死了?”   “素素?这林夕白和鸾翘阴姬是什么关系?”朱语清悄悄的和姜罹说道。   姜罹也是低声的回道:“这鸾翘阴姬名叫叶莲素,她以前和林夕白形影不离,你侬我侬的,林夕白自然叫她为素素了。”   “敢情他们是老情人了?”朱语清道。   “没错,要不是当初林夕白奉他师父的遗愿与他师妹成婚,怕是现在林夕白和叶莲素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了。”姜罹似在回忆往事,又道:“怨念啊。”   朱语清微微点头,她似乎明白鸾翘阴姬为何这么恨林夕白了,有时候爱上一个人,而得不到他的爱的时候,往往都会因爱生恨吧。   第八十二章 多年恩怨   “你是希望我死了是不是?我死了就没人来找你报仇了是不是?”鸾翘阴姬怒吼道。   林夕白眼神忽然暗淡,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鸾翘阴姬冷笑道:“原谅?真是好笑,你还我儿子命来我就原谅你!”   众人皆是一震,都在感叹原来这鸾翘阴姬与林夕白的仇怨竟是杀子之痛。   林夕白垂下眼帘,鸾翘阴姬这时对着还没揭开红盖头的叶雨昔吼道:“还不起来报仇!”   林夜辰往叶雨昔望去,内心如波涛汹涌,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在鸾翘阴姬和叶雨昔的计划之中,自己不过是做了叶雨昔的一颗棋子罢了,当下冷笑道:“想杀我师父,先杀了我吧!”   鸾翘阴姬将目光投在林夜辰身上,怒道:“好小子!这是你自找的!”说罢,鸾翘阴姬快速往林夜辰逼去,右手掐着林夜辰喉咙。林夜辰却也是不躲,鸾翘阴姬道:“竟有你这种小子肯为林夕白送死,林夕白也真有你的!”   林夜辰淡淡道:“我的命都是师父给的,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师父照顾,我也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回了。若是杀了我能换得师父一命,那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夕白此时神情惊愕,连忙道:“叶莲素!你要敢伤他我就跟你拼了!”   鸾翘阴姬大笑一声,那声音穿透整个大厅,让众人耳根生疼。她大声对林夜辰道:“小子,就算你死了也抵消不了我与林夕白的恩怨!”   “老妖婆,勿要伤我师兄!”这时,林浅儿拔剑往鸾翘阴姬刺去,鸾翘阴姬见一个稚嫩的少女袭来,只是侧身便轻松躲过。她反手一抓,另一只手便将林浅儿抓在手中。   “浅儿!”林夕白大叫一声。   鸾翘阴姬这时似乎明白什么,她阴笑道:“我倒是忘了,方才这少女喊你做爹,看来她是你女儿无疑了。”   “你想干什么?”林夕白急道。   “干什么?你还真明知故问!我自然是要杀了你女儿,你妻子幸好死得早,要不然我连她也杀!”   众人一惊,这时那个叫方继云的男子也逼了过去,其余的楚阳弟子齐刷刷的亮剑,包围着鸾翘阴姬。   “退下!都退下!”林夕白一声怒吼,楚阳弟子们不敢靠前。   朱语清紧握双拳,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低声道:“大叔,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姜罹摇头道:“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我们又能怎么办?”   朱语清淡淡不语,继续看着。   “林夕白!二十二年了!我儿子死得有二十二年了!”鸾翘阴姬转身对一直不动的叶雨昔怒道:“昔儿,你还愣着干嘛?你不是要亲手为你哥哥报仇吗?”   林夕白怔住道:“哥哥?这姑娘是......是.......”   此时,叶雨昔缓缓揭开盖头,她早已满脸泪痕,她慢慢起身,走到林夕白眼前,直直的看着他。   林夜辰看着叶雨昔正要对林夕白动手,当下吼道:“别杀我师父!”   叶雨昔这时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忧伤的看着林夜辰,声音沙哑的说道:“林大哥,对不起。”说罢,她取出藏在腰间的白折扇,正欲出手。   那白色的扇子映入林夜辰眼帘,他仿佛被雷劈一般,当下道:“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是那个面具女子!”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这才知道叶雨昔的真实身份,当下心中不禁为他感叹道:“傻瓜,我早说了她是,你却不信,看来你用情极深,否则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哎,男人动起真情来倒还真是笨得很啊。”   一行清泪,再次划破脸颊,叶雨昔不作言语,背对着林夜辰。   就在叶雨昔正要出手的那一当口,林夜辰挣脱开鸾翘阴姬的束缚,他夺过一名楚阳弟子手中的剑,连忙冲向林夕白,他面目惨白的用剑指着叶雨昔,什么也没说。   两人身穿红衣,新郎用剑对着新娘,这也当真是世事无常了。   鸾翘阴姬见叶雨昔不反抗,当下一急道:“昔儿,你不杀我来杀!”   “娘!”叶雨昔忽然喊道:“我......我这么多年一直想着报仇,可是当我真正等到报仇这一天时,我看着仇人,却......却下不了手!”   林夕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却有一丝惊喜,他对鸾翘阴姬道:“这是......这是当初的女儿?”   鸾翘阴姬默默不语,众人也听得糊里糊涂,叶雨昔冷笑道:“没错,我就是你的女儿!当初我哥哥死了以后,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弄死?好在上天开眼,我的命可以留到现在。”   “轰!”林夜辰大为震撼,原来叶雨昔是他师父的女儿,当下手微微发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时林浅儿也惊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有个姐姐?”   林夕白看着林浅儿,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时鸾翘阴姬忽然一声怒吼,便往林夕白冲去,林夜辰见她正要向林夕白出手,连忙用剑格挡起来。鸾翘阴姬骂道:“臭小子,我先杀了你再杀了林夕白!”说罢,连忙往林夜辰推掌而出。   林夜辰见突然逼来的强力掌风,连忙后退,但是鸾翘阴姬身法凌厉,他却无法躲过,短短时间内便中了一掌。鸾翘阴姬道:“臭小子,纳命来吧!”当下又使出一掌,她衣衫被她的掌风震得鼓舞起来,往她掌心看去,只见她双掌变得黑紫,透着无尽的杀气。林夕白与叶雨昔同是一惊,齐齐喊道:“蛮巫七绝手!”   鸾翘阴姬当下吼了一声便推掌而出,林夜辰却是双足有千金重,动弹不得,怕是这掌也躲不过了。   朱语清连忙用手挡住双眼,她不敢再看下去。   “快住手!他是......”林夕白喊道。   “啊!”只听一声娇呼在大厅里响得格外刺耳。   一时间,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转,周遭万物皆无声响。   “雨昔!不!不要!”林夜辰的嘶吼大破了方才的宁静。   朱语清睁眼看去,只见叶雨昔已然躺在林夜辰怀里,原来叶雨昔替林夜辰挡下了那一掌。林夕白声音颤抖道:“他是你儿子啊!”   “你说什么?”鸾翘阴姬惊道。   林夜辰同是一惊道:“师父?您说什么?”   重伤的叶雨昔这时微微睁开双眼,却没任何力气说话。   林夕白面色黯淡,他仿佛老了十岁一般,声音颤抖道:“我们的儿子没死。”他看了看林夜辰,道:“辰儿,当初我骗了你,你其实不是什么孤儿,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众人一片哗然,都想不到这楚阳剑派的掌门和鸾翘宫宫主有过孩子,而且还是一对子女。   林夜辰呆在原处,叶雨昔微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林夜辰是她哥哥的事实。   第八十三章 七绝之毒   鸾翘阴姬面容愤怒,有几丝可怖,对林夕白冷笑道:“当年你不顾儿子的重病,不仅如此,你还和你师妹成亲,我捎了几封信给你,希望你能回来看看儿子的病,但是你都置之不理,我只有亲眼看见儿子病死。待我抱着死去的儿子的时候,你才慢吞吞的过来,可是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哼,要不是你拖拖拉拉,儿子也不会死,哼,我儿子就是你害死的!”   听完鸾翘阴姬一席愤怒的话语,林夕白身子发抖,道:“我......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那天看见你抱着女儿跳崖,我真的也有死的冲动,可是我还背负着师父的遗愿啊。当回头我抱着儿子的尸首,我才发现他原来没死,还有一息尚存。”他又看了看林夜辰道:“我从哀伤中醒来,使出毕生功力把儿子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于是我就把他抱回楚阳派,抚养他成人。”   鸾翘阴姬瘫坐在地上,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嘴唇震颤,也不知道喃喃的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突然冷笑道:“林夕白,你这人就是个伪君子,儿子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竟也只是让他叫你师父,骗儿子说他是个孤儿,你也真狠!”她继续道:“林夕白,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你,我看你也只是想保他不死,才编出这个谎言来骗我的,是不是?要是我上了你的当,误信了你的谎言,以为他是我儿子,我就不会杀他,他也不会死,你要保他一命的目的也达到了,是不是?”   连续两个“是不是”重重的砸向林夕白心间,只见林夕白冷冷一笑,道:“没错,我就是个伪君子,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悔恨。当初要不是我顾忌太多,也不会有今天的悲剧。”他又道:“我没有骗你,当年女儿的身上刻有‘林’字,儿子的身上刻有‘叶’字。你若是不信,那你自己翻开他左肩看看是不是刻着一个‘叶’字。”   林夜辰身子一震,听到此处,面色极为惨白,他不由得往自己肩上看去,眼神里满是疑惑与迷茫,鸾翘阴姬面色也凝重起来,她慢慢伸手将林夜辰的衣衫剥开。当林夜辰左肩的‘叶’字映入眼帘的时候,鸾翘阴姬发疯似的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众人哗然,皆是面面相对,心中都对这个事实表示震惊不已,朱语清看到此处,心里也不由得揪了一下。   一旁的林浅儿早已花容失色,当下大声道:“爹!原来我不仅有个姐姐,而且还有哥哥?”她突然抱头蹲在地上,不停的喊道:“不!这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梦!这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都惊呆了,却也不敢大声议论。   方继云连忙双手搭在林浅儿双肩道:“小师妹,别这样,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过去,我们也不该不去接受。”   叶雨昔轻咳了几声,微弱的声音道:“娘,他真的是我哥哥吗?”   这时鸾翘阴姬才反应过来叶雨昔的重伤,她急道:“是,他是你哥哥,昔儿,你的伤......”她却欲言又止。   林夕白冷笑道:“叶莲素,你一直说我狠,现下你把女儿伤成这样,那‘蛮巫七绝手’是何等阴毒,你竟然想也不想便使出来了?”   鸾翘阴姬不作言语,身子微微发抖,她紧张的看着叶雨昔。林夜辰看着面如白纸的叶雨昔,又看着林夕白和鸾翘阴姬,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了,只是急道:“雨昔的手怎么变得如此黑紫,是不是中毒了?这......这又该怎么救?”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却毫无动静。   朱语清看着焦急的林夜辰,她连忙起身向叶雨昔走去,林夜辰见朱语清走来,脸上多了几丝希望之色,连忙道:“朱姑娘,你帮雨昔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朱语清微微点头,她将手搭在叶雨昔的脉搏上,闭着眼把脉。半晌后,她迷惘道:“林大侠,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她中了七绝之毒。”鸾翘阴姬和林夕白却同声说道。   朱语清也不知道什么叫“七绝之毒”,当下便往姜罹看了一眼,姜罹却是静静的坐在原处,任由朱语清使眼色,他都不过来。   林夜辰身子一软,声音嘶哑的说道:“什么是‘七绝之毒’?”   怀里的叶雨昔这时微微道:“此毒怕是无药可救了,连我娘都不知道怎么解。”她忽然泪水涌了出来,看着林夜辰道:“上天真是作怪啊,林大哥,想不到我们真是亲兄妹。”   林夜辰张口却也说不出话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他无法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方才的婚礼是那般的喜庆,红烛火光吞吐欢快,琴瑟的乐声激荡。而现在却宛如灾难之后,那废墟般的沉寂。   叶雨昔双眼沉重,慢慢闭上了。林夜辰急道:“朱姑娘,你也没办法了吗?”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一脸恳求,内心不由得怜悯起来,但是这毒她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的,她摇了摇头,勉强的吐出了几个字道:“很是抱歉,我无能为力。”   黯然神伤的林夜辰此时宛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朱语清看不下去,转身便对着姜罹喊道:“大叔!快来看看!”   姜罹被朱语清这么一喊,一直默默不语,静观其变的他却是不得不走了过来,他蹲下来,竟也不把脉,当下只是淡淡说了句:“侄女,不是什么人什么病都能救得了的,作为医者,有时候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人慢慢死去。”   鸾翘阴姬和林夕白这时齐齐往姜罹看去,林夕白上下打量易容的姜罹,半晌后奇道:“这位是?我怎这般眼熟。”   面对林夕白的询问,姜罹神态自若干咳一声道:“林掌门想是认错了人,我侄女是你徒......是你儿子的朋友,我是陪着我侄女来喝喜酒的而已,我一介草民,不涉江湖不谙朝政,既不是江湖之人也非官场人士,林掌门怎会认识我这种人?”   林夕白尴尬一笑,也不再多问,姜罹又道:“这七绝之毒也不是不能救。”   林夜辰和朱语清眼神忽然有了些光彩,又听姜罹道:“只不过,要得请七绝老人亲自出山,或是求得解药的药方。只有这样,叶姑娘才能有救。”   方才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鸾翘阴姬此时像变了一个人,她神色哀伤道:“七绝老人?多少年了,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林夕白道:“叶莲素,你无法解毒却乱使毒掌,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我解毒干嘛?我叶莲素从来都不用解毒。还不是怪你,不然怎么会这样?”   方才二人还在杀得你死我活,现在竟像两夫妻一般互相责怪。   林夜辰这时道:“那七绝老人现在在何处?”   “在苗疆!”林夕白,鸾翘阴姬和姜罹三人同声应道。   林夕白又向姜罹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着对姜罹身份的怀疑,但嘴上也没说什么。   “轰——”   楚阳剑派的山门却传来急促的警报之声,。   众楚阳弟子皆是奇道:“前方有敌情!”   林夕白和林夜辰身子同是一震,皆往门外的远处看去。   第八十四章 外敌入侵   山门警报之声连连传来,众人不由得一番惊慌,林夕白双眉紧锁,转头对楚阳派大弟子方继云说道:“继云,你带部分师弟师妹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继云连忙对林夕白行了一礼,接着叫了十来个楚阳弟子踏出门去,他们身佩长剑,很是正气。   林夕白依然皱着眉头,又对林夜辰说道:“辰儿,将昔儿转移到里屋去。”   林夜辰面对林夕白,重重点了点头,道:“这当口,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将雨昔安置好再说。”林夜辰此时已然忘记林夕白是他父亲这件事了,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听林夕白的话。   林夜辰将叶雨昔抱起,转身对朱语清和姜罹友好的说道:“还请朱姑娘和姜大叔也一同进去。”   姜罹和朱语清微微点头,跟了上去。林夕白仍然眉头不展,一听林夜辰对姜罹唤作“姜大叔”,当下大奇,连忙对姜罹道:“你姓姜?”   姜罹却依然面色平静,淡淡笑道:“对,我姓姜,姜蒜的姜。”   鸾翘阴姬与林夕白疑惑的对望一眼,适才两人争来争去,现下却竟然这般和谐,他们对姜罹的身份甚是浩气,但也不多问,继续往里屋走去。   叶雨昔睡在床上,林夜辰面色凝重,眼前的叶雨昔不再是之前的叶雨昔了,而是林夜辰的孪生妹妹,可是二人除了眉目相似,其他地方也没什么相同了,想到此处,林夜辰心中极为复杂。半晌后他缓缓说道:“师......师父。”这一声“师父”却是叫得很是不自在,但他还是继续道:“我也去前方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前来。”   林夕白看着眼前神色尴尬的林夜辰,不由得轻轻一叹,不知道是不是面对那声“师父”很是惭愧,还是看着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林夜辰而感到惭愧,但对于林夜辰的请求,他点头应允了。   林夜辰往床上的叶雨昔又看了一眼,接着转过身去,也在此时,林夜辰只觉得眼前一黑,周身一软,竟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尤其是鸾翘阴姬神色大变,连忙跑到林夜辰身边,很是着急,林夕白却不是那么焦急,只是对鸾翘阴姬说道:“哎,谁叫你方才下手那么重,辰儿或多或少受了一点小伤了,好在你没把蛮巫七绝手使在他身上,不然两个孩子都性命垂危了!”鸾翘阴姬听了,身子颤抖,眼神空洞,嘴巴轻轻张口,很是懊悔,却也不说什么。   姜罹把了一下林夜辰的脉相,道:“他方才与叶宫主交手之时,本就受伤,再加上后来一些事情的刺激,但他一直支撑着心灵上的压力,所以才导致他心脉愈加紊乱。”   “严重吗?”鸾翘阴姬与林夕白同声问道。   姜罹摇了摇头道:“不碍事,比起你们的女儿,他要轻得很多,稍加调理便可。”   林夕白这时望向门外的远方,又转身对姜罹和朱语清道:“夜辰和雨昔就交给你们了,现下也不知闯进楚阳派的是何方神圣。”他这时看向鸾翘阴姬道:“素素,你也在这吧,我出去看看。”说罢,便往外飞去。   “林夕白,等等,我也去!”鸾翘阴姬也飞了出去。   姜罹与朱语清对望一眼,皆是在感觉到方才差点杀个你死我活的鸾翘阴姬和林夕白有了和好的迹象,感受到这一点,朱语清和姜罹两人笑了笑,姜罹又道:“侄女,你看好姓林的小子,我看好叶姑娘。”   朱语清一时皱眉道:“大叔,怎么不是你看着林夜辰,我看着叶雨昔?我觉得这样要好一些,方便一点,毕竟男女有别啊。”   姜罹眉头一扬,带着有些教训的口吻说道:“医者还在乎这些?叶姑娘的毒性我都难以控制住,你觉得你能控制的话,我们交换也行,我去照顾那小子,那样我也清闲许多。”   朱语清向姜罹吐了吐一个舌头道:“哎呀,大叔你也真是的,叶姑娘还是你来治疗吧,我医术不精,林大侠还是我来照看,嘿嘿。”说罢,转身向另一张床走去,床上躺着的便是林夜辰了。   “算你这丫头识相,哼!”姜罹鼻子一歪,便专心给叶雨昔治疗。   林夜辰的伤不是很重,但是昏迷的他却一直梦呓连连,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朱语清拿着毛巾给林夜辰擦拭的时候,林夜辰却一手把她的手握住,嘴里喊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雨昔,雨昔,别,别......”   朱语清试图将手抽出,但无奈林夜辰手劲之大,却是无法挣脱开来,昏迷的林夜辰依然不停的说着梦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做什么兄妹!我不要做什么兄妹!”   面对眼前不停说着胡话的林夜辰,朱语清对他竟有几丝难过的感觉,觉得在痛苦里挣扎的他却是这么可怜。她心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换做是我,要是我喜欢的人是我亲哥哥,我也会像他这样吧。”想到此处,她也不再去试图将手抽出,任由林夜辰握着,直到林夜辰不再说梦话为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淡下去。   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屋子里却只有姜罹、朱语清、林夜辰和叶雨昔四人,朱语清不由得奇道:“不知门外来了什么敌人,为什么现在外面没有一丝动静?”   姜罹听朱语清这么一问,转过头来道:“这当口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现下能做的是看好这两个病人再说。”   朱语清觉得他说话在理,点了点头,这时门外却传来急促又无力的脚步声。   “姜大夫,朱大夫,不好了。”来人竟是楚阳派的大弟子方继云,他浑身已然受了伤,眼看他就要站不稳了,朱语清连忙上去扶住他急忙问道:“外面到底来了什么人,林掌门他们现下怎么样了?”   方继云虚弱的说道:“外面来了裂天谷的谷主,咳咳......口口声声说是来取我派的镇派之宝。”   朱语清一惊,姜罹身子同是一震,他口中念道:“沐云天这老头,到底还是想得到宝藏啊。”   朱语清扶着方继云坐下,一边替他疗伤一边对姜罹道:“大叔,你说这事和宝藏有关?对了,上次我问你宝藏的事情你还故意转移话题呢。”   姜罹摇了摇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该发生的也会发生,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别再有人受伤了。”   朱语清也不再问,一心替着方继云疗伤,方继云有了朱语清的治疗,身体的伤也立即得到恢复。“多谢朱姑娘!”说罢,方继云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喂?你的伤还没好,你要去哪?”朱语清连忙喊道。   “在下还得出去应敌!”方继云有礼的回道。   朱语清柳眉一皱,道:“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啊!”   “蒙朱姑娘妙手,在下的伤已好了一大半了,身为大弟子我岂能置楚阳派安危不顾!”方继云抱拳向朱语清行了一礼,便往外飞去。   朱语清甩了甩手,摇头叹道:“哎,真是些顽固分子,硬是要去有番作为才行。”当下她往床上依然沉睡的林夜辰望去,心中幽幽道:“要是你现在醒着的,你也会这样吧?像你大师兄那般维护着楚阳派的安危。”   朱语清慢慢走向林夜辰,轻轻在他身边坐下,这时,她竟盯着林夜辰怔怔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林夜辰,仿佛他在睡梦里也是那么的不安。朱语清不禁伸出手去,在林夜辰的额上抚了抚。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般举动,但是她只知道,看着林夜辰她心中不禁有种隐隐的同情,除此之外,在她心中,她还有着想要安抚他受伤心灵的冲动。   第八十五章 该去何处   眉间传来的酥麻之感令林夜辰醒转过来,朱语清见缓缓张眼的林夜辰,心中突然有些慌乱,连忙将停滞在他额上的手移开,林夜辰却是惊坐而起,问道:“朱姑娘,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师父他们呢?”说到“师父”两字,林夜辰神色突然又变了几分。   朱语清见他这般着急,生怕他要下床往外面奔去,当下连忙道:“他们应该都没事,你身上有伤,还是先养好伤吧。”   正如朱语清预料一般,林夜辰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正欲打开门出去,却被朱语清拉住道:“我说林大侠,别这么拼命好吗?你先养好身子再去充当英雄好汉也不迟啊!”   林夜辰转身,正色道:“朱姑娘,你不是楚阳弟子,楚阳派安危自然与你无关,但楚阳派是我的家,我岂能在这里坐着?”   朱语清听他这样说来,显是对方认为自己不顾楚阳派生死,当下气道:“罢了罢了!身子是你自个儿的,我也管不着,你爱去就去吧!”   林夜辰正准备离去,却有一群人推门而入,来人正是鸾翘阴姬,林夕白,方继云,林浅儿和几个楚阳弟子。除此之外,林夕白的身子竟重重的向林夜辰倒来。   林夜辰失声喊道:“师父!”同时林浅儿也惊道:“爹!爹!你怎么了爹?”   林夕白倒在林夜辰怀里,身子瘫软,面容憔悴,众人见状皆是一惊,连忙去扶。   想来是林夕白身受重伤,只见他面色惨白,嘴唇发抖的道:“辰儿,快,快,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林夜辰将林夕白扶到床上,对朱语清道:“朱姑娘,还请你看看我师父的伤。”   “我来看看!”没等朱语清说话,姜罹却快步走了上来,他立马给林夕白疗伤。半晌,一口淤血从林夕白口中吐了出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看来姜罹替他疗伤已经好了七八成了,他拉着林夜辰道:“辰儿,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您要我去哪都行!”林夜辰连忙回道。   林夕白环视四周,看着受伤的鸾翘阴姬、方继云以及几个楚阳弟子,道:“这次裂天谷来的人太多,而且还是在我们防御最为松懈的时候来的,所以这次我们伤亡不少。”   林夜辰身子一震,林夕白继续道:“我们已经撤退,其余的弟子都在大厅里。前方的大门关住了,他们只能眼巴巴的在广场上等着,我们暂时可以耗住外敌一些时日。咳咳......”   林夕白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叶雨昔,而后又看了看林夜辰,他叹道:“辰儿,现下楚阳派的安危只能靠你了!”   林夜辰面色一怔,很是不解,林夕白道:“你,你到密室去!”   众楚阳弟子一听“密室”,身子不由得震了震。林浅儿道:“爹,那密室不是禁地吗,怎么可以去?”   方继云同是奇道:“师父,先祖们不是定下规矩,禁地不得乱人的吗?”   林夕白摇了摇头道:“那禁地不是所有的弟子不能进的,除了掌门,谁都有资格进去,只是不到危机关头而已,只要得到掌门允许,便可进入,当然除了掌门不能去以外。”   众人哗然,皆是感到奇怪,为何这禁地其他弟子能进,楚阳掌门却不能进?朱语清和姜罹对望一眼,皆是不语。   林夕白见众人疑惑的眼神,他缓缓道:“辰儿,现下你去吧!”   “师父,我也同林师弟一起去吧,两人相互好有个照应!”方继云请身道。   林夕白看了看只身请命的方继云,却摆了摆手道:“继云,你伤得不轻,还是别去了。”   林浅儿见林夕白不同意方继云去,当下道:“爹,那我和林师兄去吧,都说禁地一路凶险,人越多不越好吗?”   林夕白却是回绝道“不行,浅儿,你也不能去,你武功根基不够。”   林浅儿鼻子一歪,道:“那为什么大师兄不能去?他武功这么好。”话一说完,她嘟着嘴往方继云脸上瞧了瞧。   林夕白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掌门不能进禁地,继云以后是要做掌门的,不能去!”   众人一惊,原来林夕白早已打算将掌门之位传给方继云。林夜辰一听,心中全然没有什么失落,当下心道:“大师兄德高望重,为人处世也深得人心,他做掌门一定很好!”   林浅儿这时脸上一喜,又往方继云脸上看去,方继云当下很是不好意思,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跪在地上对林夕白道:“师父,多谢师父看得起继云。”   “快起来吧,现在要做的是辰儿快去禁地。”林夕白说道。   鸾翘阴姬看了看林夕白,但也没说什么话,眼神极为复杂。   林夜辰奇道:“师父,去了禁地,然后辰儿该如何做才好?”   林夕白道:“禁地最深处,有我楚阳派所有建筑的机关,只要将那机关打开,整个楚阳派建筑就会沉入湖中,暂时可以躲避外敌的侵略。”   众人一齐,身为楚阳派的弟子们都没有听说过禁地里有机关这事。朱语清道:“难怪了,楚阳派的建筑都健在湖上,原来这一切都是建筑初期时安排好了的。”   林夕白笑道:“朱姑娘观察真是仔细,我楚阳先祖正是考虑到无法抵挡外敌的情况,所以才在禁地深处设立了这么一个机关。”   林夜辰奇道:“整座楚阳派沉入湖底,难道不会被淹死吗?”   “哈哈,要是会淹死又干嘛设个机关多此一举?”一直没说话的姜罹突然笑道,他继续道:“楚阳派建筑的材质不是一般的木材,当机关开启,房屋下沉时,自然会有一层铁墙将整个建筑包裹严实,不会有水渗入。”   “那呼吸呢?”林夜辰问道。   “我没记错,只要进入湖底,房屋的铁墙自会开启另一道功能,那便是如鱼儿的鱼鳃一般,可以自动吸入水里的新鲜空气,那样的话人们在这屋中也不会窒息而死了。”姜罹答道。   林夕白神色有几丝惊愕,道:“你是?你......莫非你是.......”   姜罹对着林夕白笑了笑,道:“是我。”   林夕白眼神里流露出惊喜,道:“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姜罹撕开易容的人皮面具,往日那张依然存在着英气的脸立马呈现在众人眼前,他笑道:“老朋友你好!”   林夕白和姜罹紧紧的握了握手,林夕白立即道:“辰儿,现在你就去吧!”   林夜辰起身正要前行,却被鸾翘阴姬截道:“你让他一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禁地凶险,他身上还有伤,你放心他一个人去?”   这时,林夕白不禁有几分惭愧,他突然望向朱语清,又对着姜罹道:“老朋友,看来得让你或者你侄女其中一人跟着去才行,要是路上受了伤,有一个医者陪同,还可以救治。”   姜罹道:“你女儿的毒素我必须每隔两时辰控制一次,看来只能我侄女去了。”   林夕白望着朱语清道:“朱姑娘,还请随辰儿走一遭禁地,我楚阳派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他向朱语清拜了一拜。   朱语清连忙道:“林掌门,切勿行此大礼,这是晚辈该做的。”   话一说完,林夜辰便同朱语清前往楚阳派的禁地去了。   第八十六章 前往禁地   却说那楚阳禁地处于后山深处,虽无弟子敢靠近,但于林夜辰或者任何一楚阳弟子来说,他们都知道这禁地的通往之路,只是平日却没有谁敢擅自闯入罢了。   这楚阳后山是一片青葱的竹林,竹林幽幽,清风拂过,竹叶沙沙轻响,惊起一行鸟雀。   林夜辰与朱语清缓缓抬头望去,只见方才的骄阳已然变成落照残阳,看着这落寞场景,林夜辰一脸颓然,他沉重的向前走去。朱语清似乎感觉到林夜辰内心的怅然,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也只好慢慢的跟着他的脚步,什么也不说。   “朱姑娘,过了这座天桥就是禁地的入口了。”林夜辰对朱语清淡淡说道,他一直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朱语清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有一座白玉石桥连接着脚下的土地和对山的一个洞口,想来那洞口就是禁地的入口了罢,她轻轻点了头,便跟随着林夜辰继续走去。   二人行走在天桥上,感觉到无比的肃穆,桥下尽是看不尽的雾色,满目陡峭石山拔地而起,雾气缭绕其间,云海翻滚,却有一番仙境之感。但面对这看不见底的云海,也不知掉下去的人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待二人走到桥中心时,却听一声惊雷般的声响,这巨响在二人头上炸开,天桥竟兀自摇动起来,林夜辰与朱语清同是一惊,但已是站立不住,他们都随着天桥晃动着。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朱语清急忙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夜辰眉头紧蹙,说道:“我也不知,朱姑娘,你要当心!”话刚说完,只见这天桥晃动得愈加厉害,朱语清已然被震到桥的另一端去。   林夜辰见朱语清身子滚得离自己越来越远,惊道:“朱姑娘!”他立马向朱语清冲去,伸出手正要去拉,不妙的是天桥依然摇晃不止,朱语清竟滚到了桥檐边上,这天桥的桥栏却是镂空雕刻,其间有些花雕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蚀,因此桥栏有些地方是没有石头砌住的。然而,朱语清这时恰好滚到没有石头围住的石栏边上,天桥颤动,眼看她就要掉下去了。   林夜辰往桥下看去,只觉得桥下是一望无尽的深渊,若是朱语清掉下去,定会摔得个粉身碎骨,他不由得很是焦急,向朱语清伸出手去,大声说道,“快,把手伸给我!”   林夜辰艰难的使自己身体平衡,他移向朱语清,待到朱语清伸出手,林夜辰立马将她拉住。林夜辰紧紧握住朱语清的手,使劲一提,朱语清整个身子脱了险。   “好险啊!”朱语清轻轻呼了一口气道。   二人重新回到桥中央,天桥依然晃动不止,林夜辰这时突然两眼有了几丝光彩,他笑道:“我知道了!”说罢,他连忙移向桥中央的桥栏,接着他在桥栏上轻拍了三下,这天桥竟然立马停止了摇动。   朱语清对此很是诧异,当下连忙问道:“林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林夜辰慢慢坐了下来,他倚靠在桥栏上,缓缓道:“原来只要有人走到桥中央,这天桥就会自动晃动,但是这桥中央的桥栏上竟然也装得有关闭晃动的机关。”他望着天空,笑道:“我楚阳先祖想得真是周到,擅自闯入禁地的人经过此桥要是不知道机关怕是要丢掉性命吧。”   朱语清见林夜辰看着天空,她看见林夜辰嘴角挂着微笑,她心中不由得变得有些舒畅,当下道:“楚阳派的建筑都让我佩服不已了,没想到这禁地通道却让我更加赞叹。”   林夜辰看了看朱语清一眼,笑道:“多谢朱姑娘夸奖!”他又往前方看去,眉头突然变得紧蹙,他正色道:“眼下,我们快些进去吧!早一点打开机关,我师父他们就多一分的安全。”   朱语清心里也担忧着她大叔姜罹的安慰,当下连连点头,二人便快步往禁地大门走去。   到得禁地门口,只见此门是由天然岩石组成,上面赫然写着“禁地深处,闯入者死”八个血红大字,那几个字的颜色正如人的鲜血一般,红得刺眼。   朱语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她道:“我们这算不算是闯入呢?会不会死啊?”   林夜辰双目看着那八个大字,轻轻摇头,淡淡说道:“我们得到了师父允许,自然不算是闯入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朱语清神色突然有些尴尬,指着洞口小声说道:“呃......怎么进去,大侠,这石门是紧掩的。”   林夜辰抬头看了看,恍然大悟似的说道:“竟然还有门。”   朱语清脸一沉,也不知道林夜辰方才故意装瞎还是什么,道:“这门打得开吗?我们如何进去?”   林夜辰抱着双臂,闭着双眼,似在沉思,却不理会朱语清的问题。   见林夜辰陷入思考,朱语清急道:“林大侠,像你这样慢吞吞的思考,不知什么时候才想出个头来,时间宝贵啊!”   朱语清依然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她继续道:“等你想出来,怕是裂天谷的人都打破山门进来了!”   林夜辰见朱语清这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当下有几丝不好气道:“朱姑娘,我以为你是个文静的女子呢,没想到你话还挺多的,我头都要炸开了!”   朱语清一听林夜辰这么说,身子微微一怔,脸立马变得通红,她愤愤道:“我......我这还不是着急才这样的。”   林夜辰看了看朱语清,也没多说什么,他径自走上前去道:“这有机关!”   朱语清一听有机关,连忙走上前去,只见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她立马伸手去按住,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那机关毫无反应。她连忙转头对林夜辰问道:“这不是机关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夜辰笑而不语,他轻轻伸出手去,在机关上轻轻一按,这时只听“轰隆”一声沉闷的声响,两道石门缓缓打开。   朱语清奇道:“这是为什么?难道那机关还认人的?”   林夜辰抱着双臂,很是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要打开这机关,手掌上必须集聚楚阳内力,唯有这样才可以将石门打开。”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用?”   “我也是方才才想到的。”   朱语清笑道:“你怎么想到的?”   林夜辰斜视了朱语清一眼,笑道:“谁叫你自告奋勇,第一个冲锋陷阵,有你做试验,我自然想到了,否则那机关怎么不听你的话?”语毕,林夜辰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面对林夜辰的话,朱语清却有几分来气,恨不得往他身后连插几支银针解恨。   “朱姑娘,快些进来吧,里面机关重重,别走丢了!”前方传来林夜辰的声音,朱语清听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朱语清跟上了林夜辰,两人在黑暗中行走着。这般情景,朱语清却有一种似曾经历的感觉。她心道:“当年在慕泽门后山的山洞,我和林大侠也是这般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走着。”想到此处,往事却一一浮现在朱语清面前,在慕泽门的那段伤心往事令朱语清心情突然黯淡不少。   林夜辰只是向前摸索,他什么话也没说。他静静的鼻息,在在空荡的石洞里显得格外清晰。朱语清不禁转头看着她身边林夜辰的侧脸,虽然是在黑暗中,两人也慢慢适应了这种微弱的光亮,林夜辰如刀削的侧脸也是渐渐的若影若现。朱语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盯着林夜辰的侧脸,她只是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自从他睡梦中呼喊着他不接受他的身世,他呼喊着他不接受他和叶雨昔是兄妹的时候,朱语清便觉得他极是可怜,心中不由得泛滥着几丝怜悯,抑或是另一种情感,到底是哪种情感,朱语清她自己也无法知道。   第八十七章 楚阳禁地   进入了楚阳禁地,朱语清与林夜辰不知行了多久,二人渐渐觉得前方热气越来越重,但令他们惊喜的是前方的光亮也变得明亮不少。   朱语清轻轻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她向前望去,只见前方被灯火通明,在灯火照耀之下,前方的石墙已然变成一片土黄色。通道两旁有火把点着,火光不停的吞吐,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随着火光,他们的影子也跟着跳动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闷哼,林夜辰瘫软在地。朱语清一惊,不知林夜辰为何如此,连忙扶着林夜辰,问道:“林大侠,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林夜辰眉头皱作一团,艰难的说道:“不知为何,我身体好热,伤口越来越刺痛了。”   朱语清扶着林夜辰坐在一旁,替林夜辰把了把脉,而后说道:“你的伤还未痊愈,这叶宫主使出的掌怎么都这么阴毒?”话一说完,朱语清看了看林夜辰一眼,只见他神色有些尴尬,他问道:“此话怎解?难道我也中了什么毒不成?”   朱语清道:“你也不全是中毒,只是你受的这个伤遇热会变得更重,遇冷亦是如此,也就是冷热都会加重你的伤势。”朱语清望向前方,面容凝重的继续说道:“我看前方越来越热,这也难怪了,原来林掌门要我随你而来,正是为了你身上的伤着想。”朱语清玉手轻轻在林夜辰右肩抚了起来,林夜辰顿时觉得肩上清凉无比,身上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   林夜辰不知道朱语清在自己肩上如何治疗的,只是望着朱语清道:“多谢。”他支起身子继续往前走去,朱语清内心却涌出一丝关切之情,她连忙道:“前方可能酷热难耐,你的伤......”   林夜辰转过身来,慎重的说道:“朱姑娘,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了。”接着,他快步上前而去。   前方的热气越来越浓厚,朱语清和林夜辰却毫无停顿,他们不停的往前走着。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出口,那热气正是由出口传来,两人走到出口,只见前方宛如火海一般,一道狭小的石桥通往对面,石桥下面正是火红的岩浆。   林夜辰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他咬着牙往前走着,豆大的汗水滑落在他那如玉的脸庞。朱语清看着他,心中想道:“连我都感觉到酷热无比,他有伤在身,估计不仅仅是热吧,更严重的应该是他的伤会变得越来越痛。可是,眼下又能怎么办?林夜辰是不可能不继续前进的,我能做的也只有给他不定时的缓解伤势了。”   朱语清生怕林夜辰在伤口的剧烈疼痛下,体力不支,二话不说便伸手向前去扶着林夜辰,林夜辰面对朱语清的这一举动,自然感到一惊,朱语清却笑道:“快些过桥吧,到对面去。”   林夜辰也不再多想,当下系在他心间的可是林夕白委托他的重任,他重重点头,二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桥上。无尽的热气迎面扑来,桥底的岩浆冒着浓烈的热火,林夜辰身子却微微发抖。朱语清得知他的伤情愈来愈重,心中突然感到有些焦急,但两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前走去。   到得石桥的另一头,林夜辰的伤却没有得到一丝缓解,反而愈加变重。与此同时,石壁两端竟齐齐射出利箭,直逼向朱语清与林夜辰。二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利箭,他们立马作出躲避之势。   一支利箭“嗖”的一声正向朱语清直直而去。   “小心!”林夜辰慌忙喊道,待朱语清回过神来便发现林夜辰两指挑着箭端,但他手指已经被擦出了血。   朱语清见状,连忙急道:“你还好吧?你的手?”   林夜辰却是摇了摇头,道:“快走,这禁地机关重重,也不知前方还会有什么。”语必,他又迈出步子继续前行。   二人离开石桥,向前行了十来步,前方却多了三条密室的过道,这三条密道遥遥望不尽尽头,也不知这三条过道是不是通往同一个地点。   朱语清看着眼前景色,心中有些感叹,淡淡说道:“不愧是禁地,这么多前行的阻挠,你们的祖先也真有一手。”   林夜辰不知朱语清这话是夸奖还是嘲讽,当下干咳了几声,道:“我们走左边那一条吧,如何?”   朱语清却奇道:“为何走那一条,林大侠这么有把握啊?”   见朱语清置疑自己,林夜辰轻轻瞟了一眼朱语清淡淡说道:“这是直觉罢。”   朱语清见他眼神有几丝轻蔑,当下不好气道:“要说直觉的话,应该是女人的直觉才准,你们大男人都靠边站!”   林夜辰见朱语清神色激昂的话语,一时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他不由得眯着眼睛笑道:“哦?那朱姑娘有何高见啊?还望指点迷津。”   朱语清伸手往中间的通道一指,林夜辰眉毛一扬,问道:“走中间这条?”   朱语清神色却泰然自若,摇了摇头,既而将手往右边的通道入口一指道:“走右边!”   林夜辰笑了笑道:“朱姑娘还喜欢和林某对着干啊,我说走左,朱姑娘却要我走右。”说罢便向右边的通道走去。朱语清见林夜辰选择走进右边的通道,心中一阵得意,便快步跟上去了。   一进入通道,林夜辰只觉得一阵凉爽,心中舒适不少,通道中再也没有像方才在外面那般炎热。周围格外寂静,两人的脚步声清晰的在通道里回荡。   朱语清道:“你的伤没那么痛了吧?”话一说完,她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心道:“但愿这密室温度就这么凉爽就好,不要降温,要是太过寒冷,那可对林夜辰的伤万万不妙了。”   林夜辰轻轻点头,他抬头望着前方,双眼里却有些模糊起来,其实身上的伤没什么,真正让他痛的是心里的伤吧。一想到叶雨昔是他亲妹妹,林夕白和叶莲素是自己的父母,他心中不由得黯淡不少。   朱语清见他面色失落,心中也猜到了他失落的原因。当下叹道:“林大侠,事已至此,唯有面对,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林夜辰不由得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朱语清,对于自己的复杂心事,他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人只好继续往前走着,虽有石壁上的火把照耀,但前方的路依然看不清尽头,也不知道在未知的前方会有什么东西。   见一直走不到尽头,朱语清不禁怀疑道:“我们不会走错了吧?”   林夜辰看见朱语清脸上尴尬的神色,嘴角却上扬道:“不是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吗?”   朱语清轻哼一声,不好气道:“我一定是对的,不信我们走着瞧!”话一说完,朱语清快步上前而去,留得林夜辰一人在后头。   林夜辰见她有几分小孩子心性,当下摇了摇头,见她有几分童心,让这楚阳禁地的气氛也缓和不少,想到此处林夜辰嘴角却挂着淡淡笑意。   “啊!”一声尖叫从前方传来,听那声音,正是朱语清的惊慌喊叫。林夜辰身子不由得一震,他连忙喊道:“朱姑娘,你没事吧?”前方的朱语清却没作回应,林夜辰暗叫不好,当下快速的往前奔去。   第八十八章 机关大蛇   “朱姑娘!朱姑娘!林夜辰大声喊道,朱语清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林夜辰往前奔去,只觉得前方突然布满杀气,他对此大为惊讶,心道:“难道前方真有什么埋伏不成?”想到此处,便停下脚步慢慢往前试探。行了几步,他突然一惊,只看见前方朱语清正躺在地上,而在朱语清的不远处有一条长蛇。   林夜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大蛇,而是由木质机关构造而成,初看正如一条真实的毒蛇,只要稍加观察便可发现为机关所造。   那机关大蛇竟也只是立在原处,两眼直逼着林夜辰和朱语清,却不作攻击。   想是朱语清方才被这机关蛇吓破了胆,才会昏倒在地。林夜辰一步步慢慢靠近朱语清,机关蛇正如他预料一般不作攻击。林夜辰蹲下身躯,伸手轻轻推了推朱语清道:“朱姑娘,醒醒。”   朱语清却没醒来,林夜辰再唤几声,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林夜辰立马在她人中穴上按了按,片刻之后,只见朱语清双眉一蹙,她缓缓睁开眼,连忙捂着自己的人中穴抱怨道:“大侠,你下手也真狠,痛死了!”   林夜辰脸色一沉道:“不弄疼你你怎么会醒来?”   朱语清正要回话便发现前方的机关大蛇,她冷汗直冒,立马缩到林夜辰背后躲着。   林夜辰见朱语清这般害怕大蛇,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年他们在慕泽门后山山洞的场景,那时朱语清看了羊骨头都会躲在林夜辰的身后,想到此处,林夜辰有些感慨道:“没想到四年了你还是这么胆小。”他看了看机关蛇,又道:“这不是真的蛇,是用机关做的,你不用怕。”   朱语清缓缓探出头来,证实了身前的大蛇为机关所造时松下一口气来。她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夜辰望着机关大蛇道:“想来是祖师爷们做的,我听师父说我们楚阳派的祖师爷喜欢机关之术。”   朱语清点了点头,双眼同是盯着机关大蛇说道:“那我们要怎么摆脱它?我们得往前走吧,不然怎么到达禁地的终点打开机关?”   林夜辰托腮忖思,不作回答。朱语清却等不耐烦,当下道:“干脆对它一顿狂揍算了,然后再把它拆个稀巴烂!”   林夜辰连忙阻拦道:“等一等,这不得乱来,机关蛇一定有它的厉害之处,我们得小心为上!”说罢,那大蛇猛地抬头,竟往朱语清袭来。林夜辰心下一凛,立马将朱语清往怀里一拉,那大蛇的头恰好和他们擦肩而过,带着强劲的风,林夜辰与朱语清的衣服都飘动不停。   朱语清暗呼好险,谁料那机关蛇立马折返回来,正向两人张口大口。林夜辰依然抱着朱语清往后连忙退去,二人都在紧急关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彼此身体这般接近。   见大蛇突然进行攻击,朱语清当下便掷出几支银针,只听“嘭嘭嘭”的声响,银针在机关大蛇上交织出几丝火光,但大蛇依然完好无损。   林夜辰对朱语清说道:“看来只能将它捣碎了,我们得找找它的核心部件在哪!”   朱语清抬头看向林夜辰,连连点头,这才发现林夜辰抱着自己,她脸不由得一红,林夜辰这时才意识到两人举止太过亲热,连忙松开手,两人一时有几丝尴尬。朱语清干咳了几声,指着大蛇道:“我们先打它哪里?”   林夜辰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道:“世人皆说打蛇打七寸,要不我们试试?”   “好!”朱语清一声娇喝便快步逼往机关大蛇的七寸之处,只见大蛇盘坐一团,也不敢向朱语清做出攻击,朱语清找到蛇身七寸之处,接着给机关大蛇当头一掌,她使出全部力气往大蛇七寸之处劈去。   “啪嗒!”一声沉闷的声响立马在通道中回荡起来,通道里顿时扬尘四起,一时变得乌烟瘴气。   “成功了吗?”朱语清不顾手心传来的火辣疼痛,焦急的问道。   林夜辰却迟迟不答,待灰尘散去,机关大蛇依然完好无损的浮现在他们二人面前。朱语清惊道:“我明明听见一声断裂的声响的啊,这是为何?”   看着机关大蛇昂着蛇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林夜辰双眉紧蹙,他握紧剑柄,转头对朱语清说道:“你我使的都是阴柔武功,无法将这机关大蛇弄碎。看来,我们只能另谋他法了。”   朱语清缓缓低下头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选这条路,要是听你走左边不一定遇见这个怪物呢。”只字片语中,透露着淡淡的惭愧与自责。   林夜辰安慰道:“朱姑娘,这不怪你,我想要是我们走左边那条路,应该会有其他阻拦我们前行的障碍,这禁地终点可不是这般容易抵达的。”   朱语清见林夜辰这么安慰自己,内心不由得一宽,当下大声说道:“好吧,你我二人齐心合力,共同杀掉这个怪物!”   林夜辰重重点头,他往前方张望之际,脸上突然多了几丝笑意,他高兴道:“朱姑娘,看!前方有柱子!”   “咦?”朱语清一时不知道林夜辰要说什么。   “我们将这机关蛇引到柱子那边去!”林夜辰说道。   朱语清不知道林夜辰准备做什么,只是应了应声便向大蛇飞去,那机关大蛇见朱语清向自己袭来,却也不躲,反而向她做出攻势。朱语清见机关大蛇开始攻击自己,当下便往柱子的方向跑去,那机关大蛇竟也跟着前来,朱语清暗自高兴道:“好的,上钩了!”   “朱姑娘,上柱子!”林夜辰喊道。   “哦!”朱语清照着林夜辰的意思做了,那大蛇缠绕着柱子向朱语清逼来。   林夜辰喜道:“就是现在!”说罢,他一个疾闪,便冲到机关大蛇旁,他立马用剑挑起机关大蛇尾部,使出全力使蛇尾打了一个结,重重的系在了柱子上,大蛇此时不停挣扎,却是毫无作用。   见大蛇被死死的缠在柱子上,朱语清拍手笑道:“这样它就阻碍不了我们啦!”语毕,她又使出十几枚银针深深插在机关大蛇的身上,这大蛇就像被钉子钉在柱子上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两人见终于摆脱这机关大蛇的阻挠,当下同是松了一口气。两人暂作休息后,又向前方继续走着。   也不知行了多久,林夜辰又感到前方热气越来越重,当下身上的伤又不由得疼痛起来,他额上的豆大汗珠也不停落下。朱语清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内心不由得慌了,连忙道:“林大侠,你又感觉到热了?”   林夜辰点了点头,但依然往前走去。   朱语清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道:“我也感觉到热了,难道前方又有什么岩浆火海?”   林夜辰这时突然停下脚步,他慢慢转过身来,道:“朱姑娘,似乎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   “什么?!”朱语清身子重重的一震,连忙走向林夜辰,只见林夜辰前方出现了三条通道,正和方才的三条通道一模一样。她向后望去,除了方才他们行走的路之外还有另一条路,那条路的始端正是方才他们走过石桥的结束的终点。   “这……我们原来绕了一个圈?”朱佳儿惊慌的说道。   林夜辰点了点头,道:“这禁地原来也有迷宫,这下我们该走哪条通道呢?”   朱语清这时看了看林夜辰一眼,有几分后悔当初不该一致要求走左边的通道,她一时有些自责,声音也小了起来,道:“走左边吧。”   林夜辰似乎看出她内心的自责,连忙道:“朱姑娘,不必自责,我想左边也是危机重重。”   朱语清道:“不管了,方才的机关大蛇我们还不是照样制服了吗?你师父竟然选择让你来这禁地,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什么困难你都会战胜的,我们走左边吧。”   林夜辰重重的点了点头,二人便进入了左边的通道。   第八十九章 紫色毒气   左边通道与方才的右边通道并无任何差别,朱语清与林夜辰不敢有任何一丝松懈。他们的双眼都认真的注视着前方。   二人行了良久,这密道却寻常无比,没有任何障碍物出现。   朱语清只觉得这通道有几丝古怪,便轻声说道:“这通道怎么这么平静?”   林夜辰也甚感诧异,说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前方毫无险阻?”话一说完,林夜辰身上的伤却又疼痛起来,他在伤口上立马点了穴道,朱语清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伤口又痛了?”   林夜辰皱着眉头,表情很是痛苦,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这伤痛时不时发作,我也控制不住。”朱语清从袖中取出了一瓶丹药,轻轻剥开林夜辰衣衫,却不料林夜辰阻拦道:“朱姑娘,我自己来吧。”   朱语清也觉得此举动也不是很妥当,当下脸一红,尴尬的低下头去,但她又忽然抬头说道:“还是我来吧,你不知用药的分量,药量多少是有讲究的。”   林夜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闭上双眼。朱语清慢慢伸出手去,当指尖触及林夜辰肩膀时,她身子却轻轻颤抖起来。她心道:“为何刚才我给他剥开衣衫时没有什么顾忌,反而遭他阻拦后我却这般不好意思?”   林夜辰睁开双眼,见朱语清的手停在半中央,便开口问道:“朱姑娘?”   “啊?”朱语清回过神来,见林夜辰盯着自己,看着林夜辰那深邃的双目,她忽然觉得耳根有几丝灼热起来。半晌后她才慢慢将药瓶里的药水倒在手上,然后再抹在林夜辰的伤口上。朱语清指尖传来的酥麻之感令林夜辰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药水带来的清凉之感却令他有几分舒爽。   “好了,林大侠,要是感觉不舒服,及时和我说吧。”朱语清慢慢站了起来,背对着林夜辰不好意思的说道。   林大侠将衣衫穿好,神色也有几丝尴尬,他站起来,只能干咳几声以作掩饰,半晌,他说道:“多谢了。”他看了看前方的道路,继续道:“我总觉得前面会有什么东西。”   朱语清看着面色凝重的林夜辰,不禁奇道:“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林夜辰点了点头道:“这通道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害怕。”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说道:“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越是平静越是危险,暴风雨来临之前也很是平静出奇。”说到此处,她抬头望向林夜辰,四目相对,却令她有些恍惚。二人继续往前踏着轻巧的步子,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遭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朱语清和林夜辰竟然行到了通道的尽头,让他们震惊的是——前方没有路了!挡住前方的却是一巨大石壁。   朱语清喃喃道:“难道方才要走中间那通道?”   林夜辰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轻轻用手在石壁上敲了敲,他又环顾四周,当下道:“你看,那里有个机关,想是可以打开这石壁。”   朱语清顺着林夜辰说的方向看去,确实看见有一机关按钮,她伸手欲去打开,却被林夜辰拉住道:“等一下!”   朱语清见林夜辰拉着自己的手腕,内心有些慌乱,但立马挣脱开来。林夜辰也意识到了朱语清所顾忌的是什么,他干咳了几声,转过身去道:“这有可能是机关,但还是小心为妙。”他转过身来又道:“你退后几步,我试试。”   朱语清后退了几步,道:“林大侠,你要小心。”   林夜辰的右手慢慢移向机关,他停顿了几下,迟疑一番,但还是按了下去。   机关传来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响,朱语清双拳紧握,手心已然捏出不少汗来。   突然一阵沉闷的声响,石壁缓缓打开,石壁打开后,前方一片宽阔的天地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前方正是一宽大洞穴,石壁的出口有一石桥通向前方,石桥的终点是一白色石柱,在石柱上却盘旋着通往桥底的小路。桥底是一汪湖水,虽然石桥所居处极高,但也能隐约看见千丈之下的水面泛着阵阵清波。   朱语清走到林夜辰旁边,两人肩并肩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们上前去吧!”朱语清说罢,便踏出通道。也正在她踏出通道的时候,突然通道口的两侧立马喷出紫色的雾气,林夜辰大叫一声:“快闭气!”   朱语清心下一凛,连忙闭气,但林夜辰却身子瘫软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朱语清一惊,猜到林夜辰方才为了让自己闭气,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吸入了不少的毒气。朱语清立马从袖中掏出两粒药丸,一粒送往嘴里,轻轻吐纳之后,便往林夜辰奔去,接着又将另一粒她便噻进了林夜辰的口中。   这紫色雾气不停的从通道两侧喷出,朱语清吃了药丸,这药丸在她依着《炼药真传》亲自所配,可以抵挡一切毒气半个时辰,因此她对这狂喷不止的毒气并无多少紧张之意。她连忙将夜辰的身体拖出通道,只觉得林夜辰身体沉重,抱怨道:“林大侠,我见你身材修长高瘦,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沉。”朱语清边说边拖着林夜辰的深圳往石桥挪去,待朱语清将林夜辰身子挪到了石桥,便让他躺在石桥边上。   “林大侠!林大侠!”朱语清不停的喊道,林夜辰却没任何反应,朱语清慌道:“林大侠,林夜辰!醒醒!”林夜辰依然宛如死人一般沉睡着。   朱语清抬头望了望方才的通道出口,那紫色雾气还在弥漫着,让她惊讶的是,待到紫色雾气不再喷出时,石壁门口的地板却自动打开,宛如一个陷阱一般。看到这般景象,朱语清心道:“好在方才没在原地做停留,否则等待这毒气喷完,我和林夜辰要掉下去不可!也不知掉下去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见林夜辰依然双眼紧闭,朱语清连忙替他把脉,只见她脸上多了几丝担忧的神色。她勉强的将林夜辰的身体支起,让他盘腿而坐。   “对了,还有一药可以驱毒!”朱语清脸上有多几丝希望,连忙从袖中取出另一个药瓶,她抖出几粒药丸通通噻进了林夜辰口中。林夜辰服下药后,朱语清也盘腿而坐,替他疗伤起来。   几个时辰而过,朱语清也觉得身体有几丝劳累,她注视着躺在身旁的林夜辰,枕着手臂慢慢躺在一旁,她望着洞穴顶端喃喃道:“哎,林夜辰啊林夜辰,你天生好命啊,几番身受重伤都是我将你救下的,你到底该怎么感谢我才好呢?”   朱语清以为林夜辰还未醒来,她又继续道:“我们这算不算是缘分?”   谁料林夜辰却缓缓开口,声音微弱道:“算是缘分吧。”   朱语清听见林夜辰的声音,不由得惊坐而起,她吞吞吐吐道:“你,你醒了?”   林夜辰同是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他笑道:“在来之前,师父要求着姜大叔或者朱姑娘你陪同着我进这个密室,原来他一切都知道我会受伤,需要你们的治疗。”   朱语清轻轻点了点头,林夜辰道:“四年前,你救了我,四年后,你又救了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了。”   “林大侠,别说什么报答,方才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朱语清小声说道:“作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初衷。”   林夜辰又躺了下去,双手交叉垫着脑袋,他美目一闭道:“你要真是想要什么报答,定要告诉我,我随叫随到。”   朱语清转身在一旁躺了下来,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她忽然起了调皮心性,她笑道:“你要是真的想报答,不如……”   “什么?”   “以身相许呗。”   林夜辰突然不说话了,空气一时变得格外安静,许久之后,他道:“你不会是说梦话吧?”   第九十章 顺风水轮   朱语清身子不由得怔住,但她也没答话,反正也仅仅是个玩笑,也不用多说什么,她静静闭上双眼,借此机会小憩一会儿。   二人暂作休息后,又继续往前走去。行走在桥上,朱语清往下看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她立马转过身来,道:“这密室的桥还真多,从密室门外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三座桥了。“   林夜辰只是轻轻点头,并没作言语。二人抵达石桥的终点,看着呈现在眼前的白色石柱,缠绕在石柱上的小路交织着一直通向石柱的最底部,也不知道要行走多久,才可以走到这小路的尽头。   林夜辰看着眼前盘绕在石柱上的小路,说道:“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了,走吧,到下面看看。”   两人往柱子走去,顺着小路慢慢绕着行走,一路上二人并无多少话。   待到行至柱子中间,朱语清不禁看了一眼林夜辰,只见他依然神色淡淡的往前走。她心道:“方才我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以身相许’什么的,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可是为何我听他后来的答话,我却会这般失落?”朱语清有些许垂头丧气,她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心中很是沉闷。   朱语清低着头自顾着往前走,却不小心撞在了林夜辰的身上。朱语清一时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不敢直视林夜辰的眼睛。林夜辰却停下来,再也不往前走了。   “我,我对不起。”朱语清连忙说道。   林夜辰却没答话,朱语清向他看去,只见他脸色很是痛苦,她连忙伸手去给他把脉。“林大侠,你的伤又开始……阿嚏!”朱语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立马意识想道:“没想到这气温下降了这么多,林夜辰的伤可是经不住冷热的折磨的。”   朱语清继续给林夜辰治疗伤口,一时的药性暂时缓解了身上伤口的疼痛。这伤出自鸾翘阴姬叶莲素之手,也就是林夜辰之母的手,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么?伤口每每痛一次都要让林夜辰想起叶莲素,还有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世,以及他的妹妹叶雨昔。   林夜辰心情又低沉了不少,他虽然嘴上不说,朱语清却也看得出来,但是作为一个外人,朱语清能说些什么?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二人各怀心事,终于到达了柱子的底端。这柱子底端却是一片平地,不远处正是方才在桥上看见的湖水,湖面上不停的冒着浓烈的雾气,散发出无尽的冷意。   朱语清也觉得很是寒冷,她不由得抬头望向林夜辰,心中担心他的伤又开始复发,林夜辰却是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朱语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林夜辰指着湖面说道。   朱语清顺着林夜辰指着的方向望去,前方却雾气重重,根本无法看清前面有什么东西,她当下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看。”林夜辰双目依然望着前方。   朱语清仔细的往前看了看,只见湖水中有一个像轮子模样的东西。她往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在湖水中正有一个轮子模样的东西在不停转动。   朱语清看着前方的那轮子模样的东西,回头对林夜辰说道:“你们楚阳派怎么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夜辰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平日我们都只是练练剑法,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二人望向左侧,只见有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通往前方,在暗暗的灯火照耀下是无法看清尽头的。两人相视一眼,像是心中对话一番,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往前方走去。   林夜辰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朱语清突然感到一阵强劲的力量将她吸往身后。   “啊!”   林夜辰听朱语清一声尖叫,暗呼不好,立马回头看去,眼前的场景令他惊住,此时,朱语清正被牢牢的绑在方才他们看到那个轮子上,然而她的四肢被水轮上的铁拷紧紧的扣住。   林夜辰大为震惊,无法得知这轮子怎么会在一眨眼之间将朱语清死死扣住,他二话不说,轻轻一跃向朱语清飞去,当他快要靠近朱语清时,一阵强劲的反抗力量竟将他震了回去。林夜辰落地立在原处,轮子上的朱语清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看着朱语清被定住在轮子上,林夜辰也是焦急万分,他又轻功跃起,正欲飞向朱语清,正要接近朱语清之时,那股强劲的气浪又齐齐逼向林夜辰,重重打在他的胸前。林夜辰觉得胸口被这气浪重重一击,一时重心不稳,便摔在了轮子前方的地上去了。   林夜辰依然不甘心,他又支起身子,往朱语清飞去,正在这时,这宽大的洞穴竟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没用的,你再试一百次一千次都是没用的。乱入禁地,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这声音在洞穴里来回回荡着,久久才消失。   朱语清和林夜辰听见这声音,脸色皆变,他们哪里知道在这个幽深洞穴里还住着一个老人?林夜辰神色恢复平静,大声说道:“前辈!我们并无打扰之意,此处前来禁地是为了救楚阳派的安危,还请前辈成全,放了我的朋友!”   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哈哈,楚阳派的安危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放你朋友?”回荡不停的声音令朱语清心烦意乱,她无法动弹,当下来气道:“老头!要杀要刮随你便!只求你能让林大侠打开禁地机关。”   那苍老的声音又传来:“丫头,现下别管什么机关不机关的了,先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哈哈哈!”说罢,一阵强劲的风向朱语清袭来,那轮子竟然也跟着转动起来。   林夜辰见状,慌道:“前辈!请你放了我朋友,让我打开机关后,你再怎么折磨我都毫无怨言。”   那苍老的声音这时却没有响起,绑着朱语清的轮子却没有停止转动,朱语清也随着轮子转了起来,她四肢都被绑着,无法动弹,要是这轮子不停的转着,朱语清的头迟早都要转进湖水里,要是这样她定会被淹死无疑。林夜辰想到此处,连忙靠近轮子用手抵着试图让轮子不动。   “小子,没用的!”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着不知哪来的劲风却将林夜辰震飞了出去。   那苍老的声音继续响道:“这顺风水轮除了我,谁都拿它没办法!哈哈哈哈!”   水轮发出沉闷的转动声响,林夜辰每每靠近水轮却一一被反震回来,眼看朱语清的头要进入湖面,他却奈何不得,他顿时觉得自己却是那么的无用,当下狠狠的往地上垂了几拳。   朱语清被轮子转着,一时觉得头昏脑胀,脑中不停嗡嗡直响。她的长发也不由得从腰间滑向脖颈,她整个人快要倒立了,她觉得头脑充血,腹中如波涛翻涌,她双眼紧闭,再也不作任何挣扎。   轮子不停转动,朱语清声音有些呜咽的说道:“林大侠,是我连累了你。”   第九十一章 烟华小曲   林夜辰忽然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水轮,当他靠近水轮,又是一股强劲的气劲袭来,他使足全力抵挡着那股气劲,忽然那气劲却消失了。林夜辰心中一喜,立马抓住了水轮,他暂时遏制住了水轮的转动。   朱语清的头差半尺之遥就会没入湖中,她发现水轮停止了转动便睁开双眼,只见林夜辰死死撑住着水轮,他的双手早已青筋爆出,额上豆大的汗珠正如雨下。她慌道:“林大侠,你不用管我的,你应该去找机关在哪,而不是来救我这个只会拖累你的人。”   林夜辰却不答话,只是拼命抵着水轮,往日俊朗洒脱的面容此时变得坚毅冷峻,各位生冷,仿佛不将这水轮遏制住他誓不罢休。   “小子,当心前面!”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夜辰抬头一看,前方正有一十来尺长的木柱子向他袭来,伴随着阵阵阴风,像是要将林夜辰吞噬一般。他右手抵着水轮,左手用力将飞来的柱子挡住,双手都在抵抗着两股顽强的力量,额上的汗水不停的流淌。   林夜辰此时大喝一声,双手将柱子击飞,木柱已飞,他松了一口气。谁料被他松开的水轮又开始转动起来,一声“扑通”的声响,朱语清的脸已经浸入湖里去了。   看见此景,林夜辰暗呼不好,连忙惊道:“朱姑娘!”他立马将水轮往上一转,朱语清整个脸又浮出了水面。她发丝湿淋,呛了几口水,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双眼紧闭,表情很是痛苦。林夜辰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惭愧,若不是他放手,朱语清也不可能进入湖里去。他有几丝愤怒的喊道:“前辈!你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不觉得笑话吗?”   林夜辰话语充满愤怒,声音穿透整个深洞,那隐藏在深处的老者开口道:“你要是有本事就想办法救她啊,和我耍嘴皮子是没有用的。”   林夜辰支撑着水轮,那水轮向上方向转动了下,朱语清的身子倾斜,她四肢被铁拷禁锢着,毫无挣扎的机会。   “这驱使水轮转动的到底是什么?”林夜辰暗道,他抬眼一看,只见水轮中心有一轮轴不停的转动,靠这个轮轴才使得水轮有转动的动力。林夜辰眉目一转,道:“难道,这就是驱使水轮转动的力量?”   林夜辰当下一喝,拍掌往轮轴砸去,只听“啪嗒!”的声响,那轮轴竟然被他拍得粉碎。与此同时,水轮不由得震动一下,朱语清一惊,连忙往林夜辰手上望去,只见他右手已然受了淤青,朱语清心中不由得感动,双眼也湿润了起来。   那水轮没有了轮轴的驱使,终于停止了转动,但朱语清的身体依然被禁锢着,她身体倾斜,长发瀑悬,模样有些悲凄。   林夜辰心有不甘,伸出手去触碰朱语清手中的铁拷,只觉得铁拷质地坚硬,林夜辰急得喘着粗气,只能两眼看着,却一点解决的办法也没有。   “小心!”朱语清尖叫道。   林夜辰往前一看,又一个木柱子向他袭来,他轻身一跃,立马给那柱子连环踢上几腿,那柱子便往后飞去。   “林大侠,小心左边!”朱语清又惊叫道。   林夜辰转头一看,在他左侧不远处又有一柱子袭来,他连忙跃起,又做出反击之状。林夜辰伸腿踢去,木柱被踢回,也震得林夜辰腿上发麻。   “小子!别只顾着回绝这些柱子,你得担心那个丫头呀!小心她别被淹死呐!”那老者的声音又开始回荡起来。   林夜辰心下诧异,大声呼道:“前辈,你什么意思?”   那老者笑着说道:“小子,看看你的脚下,是不是觉得湖水的水位升高了?”   林夜辰低头一看,正看见水位不停的上涨,他暗呼不好,连忙转身往朱语清看去,只见湖水向上蔓延,正开始侵蚀着朱语清的身体。   “你若不想办法除去她身上的铁拷,这湖水一直上涨,照这样下去,她可要活活被淹死的!”   林夜辰心中焦急难耐,朱语清却是神情自若,她已放弃了挣扎。林夜辰向朱语清靠去,拼命的用软剑敲击着那黑色的铁拷。   朱语清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没用的,没用的!”   林夜辰仿佛没听见一般,他依然捶打着禁锢着朱语清的铁拷,软剑与铁拷碰撞的金属声响,在这宽广的深洞里幽幽回荡,这声音宛如利箭一般狠狠的刺着朱语清的心脏,她心中想道:“若是死了,是不是一种解脱呢?或许四年前我该死了,苟且偷生活了四年,若是死了,真的是种解脱吧。”   朱语清看着满头大汗的林夜辰,忽然觉得宽慰道:“林大侠,不用救我了。”   “不行,我一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林夜辰斩金截铁说道。   朱语清内心不由得一阵感动,幽幽说道:“说到死,我也算是死了好几回了,对于死亡我也不是那么惧怕了。我也活够了,我爹,我师父,我师哥,一个个亲人离我而去,现下我对这世间也没多少挂念,死又何妨?”   林夜辰身子一震,怔怔的看着朱语清,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经历的何等凄凉,一时不禁对她怜悯起来。   却听朱语清又道:“只不过还有大叔,这四年他一直照顾我,虽然人时不时疯疯癫癫,但是他也算得上我的亲人,现在要死了,倒真是有点舍不得。”   “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定有办法脱险。”林夜辰安慰道,看见自己束手无策,内心却是宛如刀割。   朱语清轻轻一笑,释怀不少,轻轻闭上了双眼。但念及自己或许要死去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感伤。   这时,那隐匿在深处的老者又说道:“小子,别挣扎了,没用的,那铁拷乃千年玄铁所造,就算你有神力也奈何不得!”   林夜辰瘫软的倚靠在水轮上,湖水不停的上涨,眼下就涨到了林夜辰腋下,朱语清斜着身子,却也是马上被水蔓延至全身了。   林夜辰道:“你救我这么多次,我却一次也救不了你。”他既是惭愧又是自责,当下两眼微垂,却心中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解救朱语清。   朱语清道:“林大侠,你快到岸上去吧,然后再去寻我们要找的机关,你别管我了。”   林夜辰摇了摇头,叹道:“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何以有资格去救楚阳派的所有人?”他看着上涨的湖水,又道:“我不能救你,那就我陪你一起被水淹死吧!”   朱语清听林夜辰的言语,不禁怔怔的看着林夜辰,两人一时也变得沉默了。   “日暮轻舟独立,朝饮落寞,夜唱萧索……”   朱语清缓缓闭上双眼,慢慢的哼唱着小曲。林夜辰身子怔住,向朱语清看去。她歌声清脆,但在空荡的山洞中,却显得有几丝的悲凄。林夜辰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听着她的哼唱。   “念他梦里来回,素衣箫管,曼舞轻歌。”唱到此处,朱语清停顿了一下,她双眼睁开,不由得往林夜辰看去,想着自己真的要死了,她心中突然有种不舍,她也不知这种不舍之感为何会有。   朱语清继续唱道:“犹记醉花荫下,刹那沙洲冷暖,风吹人散,人影未还。大雨折了枝丫,繁梦惊醒,醉他一抹烟华。”她闭上双眼,不再作声。但方才甜美的歌声却依然回荡不停,久久才能散去。   林夜辰听着这歌声,心中也不由得感伤起来,内心种种悲伤往事也一一浮现脑海。这歌声不再响起时,他才发现,他的双眼有些湿润了,他抬头看着洞穴的顶部,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面对朱语清,他一点解救的办法却没有,他一时感到无比颓丧。   “丫头!你唱的这首曲子可是《烟华惊梦》?”   正在林夜辰与朱语清绝望的时候,那老者忽然大声说道。   第九十二章 匆匆一吻   “快说!你方才唱的到底是不是《烟华惊梦》?”听见朱语清演唱的烟华惊梦,那老者又大声问道。   朱语清甚感奇怪,心道:“难道这老头对《烟华惊梦》感兴趣,若是感兴趣的话,现在的局面是否会有扭转之势?”想到此处,朱语清当下回道:“此曲正是《烟华惊梦》,老头,你听过吗?”   “是谁教你的?”那老者又重重的问道。   朱语清见湖水越来越往上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逃生的方法,她笑道:“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啊!”   林夜辰眼里顿时也有了希望,连忙向朱语清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那老者并没有回话,眼看湖水已蔓延到林夜辰和朱语清的脖颈。朱语清此时眼神忽然变得黯淡,身体又瘫软了不少。   此时只听一声沉闷的金属声响,接着“扑通”一声,朱语清脱离了铁拷的禁锢,她整个人掉进了湖里。也在这时,林夜辰的四周却袭来四根同等大小的柱子,他立马跃上水轮,身子往后仰去,四根柱子便撞在一处,顿时柱子发出断裂的声响。   林夜辰躲过柱子,心中立马反应到沉入湖底的朱语清。他心中一慌,连忙潜入湖里,湖水的冰冷不停的刺激着他的身体,还有他的伤口。   伤口又痛起来了吗?   林夜辰身子不停的颤抖,奈何伤口再怎么疼痛,他都是咬牙强忍。他在水中睁着双眼,任由水流对他的冲击。“朱姑娘,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心中不停回旋着这个声音,迷迷糊糊的水里,朱语清的身影到底哪里去了?   林夜辰一时觉得呼吸困难,双耳不停传来嗡嗡的声响,他往前看去,正看见了朱语清沉睡在水底里。林夜辰加快速度,往她身边游去。朱语清不识水性,被禁锢许久的身体也无力挣扎,在铁拷松开的时候,她便毫无支撑的便滑入水中。   林夜辰伸手去将她拉起,无奈水中阻力太大,朱语清的身体却让他倍感沉重。他使足全力将朱语清环抱而起后,便往向水面游去。   二人终于浮出水面,林夜辰不由得深深喘气,抱着朱语清的他不禁感觉后方杀气重重。,林夜辰转身看去,正看见一个白发老者坐在水轮上,两眼死死的看着他和朱语清。   那白发老者一身粗布,身形枯瘦,两眼却是炯炯有神。他托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小子,看来你有几分能耐的嘛!”说罢,便踏着步子踩在水上向林夜辰飞来。   林夜辰见老者在水面上飞行得如此轻快,心中不由得一惊,但见老者正向自己逼来,他立马往上一跃,接着同使出轻功往左侧的湖面飞出几步。   老者见林夜辰正欲甩开他,当下笑道:“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轻功厉害,还是我的流风步厉害。哈哈!”话一说完,便向林夜辰追去。   林夜辰怀里抱着朱语清,但他却依然可以流畅的使出轻功在水面上飘浮。那老者追逐着飞奔在湖面的林夜辰,一时间两人踏过的湖面不由得发出“哗哗”的声响,雪白的水浪不停的在湖面扩散,久久才能平息。   半晌之后,林夜辰只觉得伤口疼痛无比,他的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但前来的老者却毫无放弃之意,他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飞着。“上岸去,上岸就好了!”林夜辰心中说道。他往前方看去,只见湖岸还有几十来步之遥,他当下一喝,往前冲去,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无法往前使出一步。   “哈哈,终于抓到你了,小子,你轻功不赖嘛!”   林夜辰暗呼不好,连忙转头,只见那白发老头正抓自己的胳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那老头说罢,便拉着林夜辰往湖岸边飞去。到底岸边,林夜辰身子不由得一软,正要往前摔去,他心下一凛,连忙支撑着身子的不稳,一时间抱着朱语清的他不由得半跪在岸上,好在朱语清没有摔下来。   “朱姑娘!朱姑娘!你没事吧?”林夜辰这时只顾得朱语清,哪里还管身后的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却很有耐心一般,慢慢在一旁坐下看着林夜辰和朱语清二人。   无论林夜辰如何叫唤,朱语清却如死去一般,没有一丝反应。林夜辰慌道:“她不会,不会已经……死了吧?”   那老者却满不在意,道:“这丫头喝了不少水,一时之间窒息了。你若想救她,就让她呼吸,你若不想救她就随她去吧。”   林夜辰一时不解如何救治,当下问道:“还请前辈指点,该怎么救朱姑娘?”   那老者不紧不慢道:“你们双唇相对,你给她呼吸便可。”   “啊?”林夜辰瞠目结舌,道:“这方法太过……太过……不好”。   这老者方才还处处为难林夜辰与朱语清,却不料此时却对他们没有多少敌意,反而告诉林夜辰如何救治朱语清。   “啊什么啊,你要救她只有这个方法了。你若不想救,那还不简单,随手一扔便是!”   那老者不由得往朱语清看了一眼,又道:“虽然我很想知道是谁教她的《烟华惊梦》,但是你不想救不可能要我这个老头子救吧,她要是知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救的,起来的时候还不上吊自尽!”   老者话一说完,林夜辰却不再顾忌什么便埋下头去,将朱语清的双唇封住。那老者看到林夜辰这番举动,当下干咳了几声便转过身去。   半晌而过,朱语清觉得胸口忽然舒畅不少,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林夜辰正在亲吻自己。朱语清不由得吓了一跳,睁得老圆的双眼盯着林夜辰,林夜辰发现她已经醒来,连忙移开自己的唇,低下头去连忙解释道:“朱姑娘,我……得罪了,方才紧要关头,我……不得不这样做,还请你……别计较。”   朱语清忽然明白这是林夜辰为了救她才这样做,淡淡笑道:“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话虽这般说,但是她却红了脸颊,她不好意思的从袖中抽出几粒药丸送进自己口中。她盘腿而坐,不停的吐纳运气,但是方才的场景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了。   “丫头,快告诉我,你那《烟华惊梦》是谁教你的?”那白发老者见朱语清醒转过来便问道。   朱语清往白发老者看去,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方才你差点把我们整死了,我为何要告诉你这种坏老头!”   “你!”那白发老头气得胡子都歪了,怒道:“要不是我教那小子如何救你,或许你现在已经见阎罗王了!”   朱语清往林夜辰看去,林夜辰对她点了点头道:“是的,蒙这位前辈指点,我才……”   朱语清一时沉思不语,半晌后道:“老头,看在林大侠的份上,我告诉你,这《烟华惊梦》是我一个朋友教我的。”   “是谁?”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哪里的人?”老头立马追问道。   朱语清见老头的神色如此认真,心中不由得想道:“要是告诉这老头是沐云休少主教我的,会不会对少主不好呢?”   那白发老者见朱语清沉默不语,道:“丫头,你在犹豫什么?”   朱语清笑道:“我要是说了是谁,你也不认识啊。”   见朱语清卖着关子,林夜辰不由得感到诧异起来,他不由得往朱语清看去,心中也是很好奇朱语清在隐瞒着什么。   那白发老者等得不耐烦,当下怒道:“你们不是要找什么机关吗?丫头,你告诉我是谁教你的曲子,我就告诉你们机关的位置!”   第九十三章 流风老头   听白发老头这么一说,朱语清和林夜辰身子同是一震,他们相视一眼。朱语清咬着双唇,内心徘徊不定。她心道:“对不起了沐少主,眼下我我只能告诉这老头是你教的我曲子。我不知道这老头是好是坏,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对你不利,但是,为了楚阳派的人,还有我的姜大叔的安危,我只能说了,对不起了。”   朱语清望向白发老头,内心又是犹豫一番,半晌后缓缓说道:“这《烟华惊梦》是裂天谷的少主教我的。”   那老头双眉不禁微微一动,嘴角上扬冷笑道:“裂天谷?呵!”   朱语清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老头,你会不会对教我的少主不利?”   那老头摆了摆头说道:“这倒不会。”他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道:“我原以为这曲子早已流失,不再重现江湖,没想到还是有人将这曲子演绎得这番美好。”   朱语清和林夜辰也不知老头话中隐藏着什么意思,当下不作言语。那白发老头也陷入沉思,三人便这样一直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夜辰说道:“还请前辈说话算话,指明禁地机关身在何处。”   那老头别过头来,打量着林夜辰,却道:“哼!你就这么在乎楚阳派的安危吗?”   林夜辰见老头对楚阳派有些厌恶,正色说道:“前辈这话似乎是明知故问,我身为楚阳派之人,怎可不管?”   那老头笑道:“你们这些楚阳派掌门,个个都是这番模样,哼,我就是不告诉你!”   朱语清双眉一皱,连忙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方才你已经说了,只要我把教我曲子的人告诉你,你就告诉我们禁地机关的位置。现下你为什么要耍赖皮了?”   那老头往林夜辰看去,笑道:“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楚阳派的掌门,我生平最看不惯楚阳派掌门人!”   林夜辰身子一震,原来之前林夕白不让大师兄方继云来禁地,正是考虑到这白发老者的忌讳。   朱语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前辈,林大侠不是掌门。你人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你可别耍赖皮啊!”   那白发老者双目争园,忽然抓着林夜辰双肩道:“怎么?你真的不是楚阳掌门?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林夜辰连忙点头,道:“在下真不是什么楚阳掌门,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楚阳弟子罢了。师父命我前来,就是为了拯救楚阳派的安危。前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机关所在了吧?”   那老头松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道:“哼,那你还不是楚阳掌门的徒弟,不行,任何与楚阳掌门有关的人我也不能说!”   朱语清奇道:“老头,你为何对楚阳掌门有这么大的偏见?”   “别老头老头的叫我,我有名字!”那白发老者怒道。   林夜辰却是很有耐心的说道:“那还请教前辈大名!”   那老者道:“我姓柳,名沧流,人称流风老头!”   朱语清不禁扑哧一笑道:“人称流风老头,那还不是老头,我叫你老头有什么不对?”   林夜辰听朱语清这般嬉笑,脸上不禁也挂着笑意,但是却不敢笑出声来,于是憋着笑意的脸上不由得有几分古怪。   柳沧流轻哼一声道:“死丫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罢,快步往朱语清袭来,只见他双脚轻盈,一眨眼之间便瞬移到朱语清身前。   朱语清见柳沧流怒视自己,但她却毫无畏惧,当下道:“嘿嘿,柳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你对楚阳掌门为何有这么大的偏见呢?”   柳沧流眉毛一扬,道:“楚阳掌门我就是看不惯!你能奈我何?”   朱语清往林夜辰看去,小声道:“林大侠,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这老头这么顽固。”   林夜辰低下头来,同是低声说道:“眼下只能慢慢套出他的话了,若是和他来硬的,怕是他宁愿死也不会告诉我们。若是我们自己去找,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然而会多加阻拦。”   朱语清点了点头,她一时瞥见林夜辰的侧脸,突然想起方才林夜辰亲着自己的场景,她的心此时也不由得跳得很快,连忙移开投在林夜辰身上的目光,但耳根也不自觉的灼烧着。   这时,朱语清突然挂满笑意,温柔的对柳沧流说道:“柳前辈,哦不,柳爷爷,你就告诉我们吧,你要听《烟华惊梦》的话,我可以随时唱给你听,好不好?”   柳沧流听到《烟华惊梦》不由得两眼放光,但他还是镇定自若的摇了摇头道:“想知道啊?门都没有?”   朱语清一时来气,正要开口大骂,却被林夜辰拉住,他给朱语清使了个“不”的手势,朱语清才慢慢停下怒气。   正在两人都毫无办法时,柳沧流的身子却突然颤抖起来。“啊!啊!啊!”柳沧流两手发抖,立马滚在地上。他双唇不知道在撕咬着什么,牙齿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林夜辰失声道:“前辈!”   朱语清见柳沧流在地上抱作一团,他身子不停的发抖。朱语清惊道:“他,他患有癫痫?”   林夜辰向朱语清看去,但没说什么,便奔向柳沧流,林夜辰双手压住柳沧流发抖的双臂,急道:“朱姑娘,你可有解救的方法?”   被束缚双手的柳沧流虽然手不能动,但是双腿不由得往空中乱踢起来,他无止尽的摇头,双唇发抖,牙齿互相触碰着。   朱语清连忙环顾四周,捡起地上方才被林夜辰拍碎的木柱碎片,递给林夜辰道:“你让他咬住这个木条!”林夜辰将木条接住,连忙让柳沧流咬住木条。   朱语清双手抵着柳沧流的太阳穴,她双眉紧蹙,正在给柳沧流体内输送真气。柳沧流全身依然颤抖,朱语清输完真气,她又从藏在袖中的药瓶取了出一粒药丸,将药丸往柳沧流口中送去后,柳沧流忽然变得安静不少,慢慢睡去了。   见柳沧流的癫痫一时无多少大碍,林夜辰便将他躺在一旁,当下对朱语清道:“朱姑娘,没想到你带的药还真多。”   朱语清轻轻擦拭着自己额上的汗,笑道:“我是医者,定然药不离身,况且以前我就是做药的。”朱语清一时陷入沉默,半晌后又道:“还有,你我好歹共患难一场,你以后别朱姑娘朱姑娘的叫我了,我听着别扭。”   林夜辰一时尴尬,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我也不是才认识,你认识我那年我还没改名,你就叫我佳儿吧,我也不大侠大侠的叫你了,我叫你林夜辰吧,嘿嘿,怎么样?”朱语清笑道。   林夜辰不由得愣住,半晌后道:“好,佳儿。”   朱语清裂开嘴笑了起来,她往柳沧流看去,道:“想不到这老头还有癫痫症,要不是我们,想必他生命会有危险呢。”   林夜辰道:“你的药还真灵,前辈一吃了你的药便好了。”   朱语清摇了摇头道:“我那药只是一时缓和他的病情罢了,治标不治本的。”   林夜辰正欲说什么,却听身后的柳沧流坐了起来道:“是你们救了我?”   第九十四章 欺骗老头   柳沧流醒转过来,周身顿时舒畅不少,见林夜辰和朱语清安静的坐在身边,便继续说道:“想不到你们还救了我。”   朱语清扭头对着柳沧流嘿嘿一笑,脸上尽是笑意的说道:“是呀,是我们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们?”   柳沧流脸色一沉,眼珠子不停转动,半晌后语气很是不好的说道:“鬼丫头,你还真会为难我,我若不报恩那也说不过去啊。”他托着下巴思忖着。   朱语清和林夜辰相视一笑,皆都想到让柳沧流带他们去禁地的位置。   见朱语清和林夜辰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立马猜到他们所想。柳沧流连忙推脱道:“臭小子,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你们想知道禁地在哪是吧?”   朱语清重重点头,期盼柳沧流能告诉他们。但柳沧流双手背在身后正色道:“这小子不是楚阳掌门,但不保证将来就不是,我就是看不惯楚阳掌门,至于原因嘛,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朱语清生怕柳沧流一直赖着不说出机关位置所在,当下急道:“柳前辈,林夜辰他真不是掌门,也不是掌门继承人,而今楚阳派的掌门继承人是林夜辰的大师兄方继云。再说,楚阳派的安危你就不管吗?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也是楚阳派的呢。要是外敌打进来,这禁地还不是照样有危险。”   柳沧流气得胡子都歪了,听着朱语清的恳求,却是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当下愤愤道:“外敌打进来就打进来吧,我就和他们同归一尽便是!”   朱语清奈何不了柳沧流,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林夜辰却笑道:“柳前辈,你身上患有癫痫是吧?”   柳沧流一惊,想到自己确实患有癫痫这个疾患,吞吞吐吐说道:“是又怎么样?”   林夜辰抱着双臂,不紧不慢道:“发作起来,要是没有什么药物压制,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柳沧流脸色稍稍又变,虽然一直担心自己的癫痫病症,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死就死吧,反正一把年纪了,活也活够了!”   林夜辰走到朱语清身边,看着柳沧流道:“这位姑娘可是个神医,她有能遏制癫痫发作的灵药,也不知道前辈想不想要啊?”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只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内心想道:“原来林夜辰是这个意思,借我的癫痫之药,和这个老头做交易。”她不由得笑道:“是啊,这药虽然不能使癫痫痊愈,但至少吃了可以缓解病情,好歹也可以能保住一条命,不知道前辈想不想试试?”   柳沧流双眼登时有了一些光彩,但他还是摇头故作镇定的说道:“什么破药!我……我才不稀罕!”   朱语清见柳沧流无比倔强,声音突然便得柔和起来,道:“柳爷爷,这药可是难得,你真不想要吗?”   柳沧流却依然摆头摆手,很是顽强的说道:“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林夜辰见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柳沧流,当下低头对朱语清低声说道:“现下我们自己去找,他定要阻拦我们,但是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套出他的话!”   朱语清重重点头,长叹道:“哎,你这老头救命药都不愿意拿,算了,林夜辰我们走吧!”语毕,二人正向前方走去。   正如林夜辰所想,柳沧流却马上拦住二人去路,道:“你们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机关的位置?不准去!不准去!”   林夜辰嘴角轻轻往上一扬,他轻轻一侧身,在转瞬之间便飞到前方十来尺的地方。柳沧流见林夜辰轻功不差,道:“臭小子,敢在我面前耍轻功!找打!”说罢,柳沧流快步往林夜辰逼去,双手推掌而出,林夜辰立马向上一跃,飞出一丈的距离躲过了柳沧流的掌力。   朱语清见柳沧流追着林夜辰不放,她慌忙之下便从袖中取出几支专为她防身的三寸银针,只见她细长的指尖寒光闪过,银针齐刷刷往柳沧流飞去。   “嘶!”柳沧流一声闷哼,左肩传来一阵酥麻又酸痛的感觉,暗觉不对,转头看着朱语清骂道:“臭丫头,你背后暗算我!”   林夜辰见柳沧流中了朱语清的银针,同是一惊,急道:“佳儿,你怎么……”   朱语清连忙给林夜辰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不要担心,林夜辰连忙会意的点头,朱语清笑道:“嘿嘿,柳前辈,现下是不是觉得全身酸痛?”   柳沧流拔出刺中左肩的银针,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身体一阵的酸痛令他脸色一变,他怒道:“你银针上是不是喂了什么毒药?解药快拿来!”   朱语清不紧不慢道:“前辈,方才你不是不怕死吗?你不是对死亡看得很开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担心毒发身亡啦?”   柳沧流被朱语清这么一说,当下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林夜辰走向朱语清,低声问道:“你的银针不是真的有毒吧?”   朱语清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只是麻药而已,我见他非常在乎自己的生死,所以吓唬吓唬他。林夜辰,你别给我穿帮了,演戏要演得逼真一些!”   林夜辰重重点头,他也不紧不慢的说道:“前辈,这毒药的毒性可是厉害之极啊,当年一小剂量的毒液就可以毒死几十条人命。”   柳沧流身子不由得一震,急道:“你说这是毒药,怎么只是身上酸麻而已,为什么没有任何厉害的毒性发作?”   林夜辰笑道:“这世间越厉害的毒药,往往在神不知鬼不觉,在你毫不注意的时候取走你性命,前辈若不信可以自己体验一下。”他转头看着朱语清,大声笑道:“佳儿,我们走吧,让前辈一个人好好感觉一下你的毒药是何等的厉害。”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着嗓子,目的就是要让柳沧流听得清清楚楚。   朱语清不由得捂嘴轻轻笑了起来,二人转身离去,林夜辰边走边叹道:“哎,这前辈孤身一人,要是死了也没有人给他守尸,他也蛮可怜的。要不,佳儿你还是给他解药吧!”   朱语清见林夜辰在演戏,当下干咳了几声,大声道:“凭什么给他?他又不帮我们找禁地机关,等他死了我们自己慢慢找,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见两人越走越远,柳沧流也感觉都身子酸软使不出气力,当下不由得慌道:“快回来!快回来!我告诉你们机关在哪里便是!”   朱语清一听柳沧流的呐喊,顿时看着林夜辰便笑了出来,林夜辰内心也同是一喜,二人便不紧不慢的往柳沧流走去。   “你这次说的可是实话,绝不反悔?”朱语清笑吟吟的对柳沧流道。   柳沧流感觉身体越来越软,他心中也是越来越急,他连忙点头说道:“不骗你们!不骗你们!快给我解药!”   朱语清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在柳沧流眼前晃了晃,道:“暂时不能给你,先带我们到机关的位置!”   柳沧流无奈的气道:“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话一说完,柳沧流便向前方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去,但身子许是中了麻药的缘故,走路的时候有些不稳。   林夜辰看了看朱语清,脸上有些迟疑,他小声说道:“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我们这样戏弄一个前辈……”   注意去摆手道:“对付他这种人,只有这个办法了,林夜辰你别太在意,他虽是你们楚阳派的前辈,但这个方法是我出的,也怪不得你,你内心就别过不去了。”   林夜辰当下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想。当下便上前扶住柳沧流往前走着,柳沧流见林夜辰扶着自己,也没推脱,只是干咳了几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倔强性子却令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九十五章 禁地机关   朱语清和林夜辰在柳沧流的带领之下,走到了湖水的源头,这源头正是楚阳派禁地机关的位置。   只见源头处,湖水清幽,青苔处处,滴答之声,无比清脆,借着通道墙上的火把,湖水的荡漾映照在石墙上,不停的晃动,只觉得尽是清凉爽快,此番景象令人感觉心情舒畅不少。   柳沧流也许是心理作祟的缘故,心中以为自己身中的毒药已经发作,他无力的说道:“湖水的源头上方就是禁地机关,打开它,楚阳派的建筑就可暂时沉入建筑下方的湖里,可以避避一时的危难。”   林夜辰听着柳沧流说的话与那日林夕白对机关的描述毫无差异,当下连忙谢道:“多谢前辈!”   “哼,机关所在之处我带到了,这次我没有耍赖,倒是你们,解药呢……”柳沧流华刚说完,朱语清立马将手中的解药塞进他的嘴里。   柳沧流吓了一跳,双手握着脖子惊道:“死丫头,你是要把我弄死啊!”   朱语清笑道:“你不是要解药吗,我这不给了你吗?我还亲自把药喂给你了呢,你不谢我反而还要骂我!”朱语清眨了眨双眼,看着柳沧流。   柳沧流轻哼一声,顿时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悬在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舒了一口气便坐在一旁的地上,不好气道:“小子,去吧,打开机关,去拯救你的楚阳派,去拯救你的苍生!”   林夜辰往禁地机关看去,只见机关拥有着一种磅礴的气势,很是神圣,容不得寻常人的亵渎。他往后退了几步,低声一喝,便往机关飞去。   朱语清面色突变,失声叫道:“小心!”   林夜辰也忽觉不对,前方机关处却喷出几条水柱,那气劲不逊于方才水轮的冲击,水柱重重击在林夜辰身上,他顿时在空中失去了重心,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朱语清惊慌失措的跑到林夜辰身边,见到林夜辰面带苦色,很是痛苦。   朱语清心中忽然难过起来,她扶起林夜辰的身子,声音有些嘶哑道:“林夜辰,你稍微忍一下!”好在有朱语清在身边,每当林夜辰受伤,朱语清可以在一旁治疗。半晌之后,林夜辰恢复不少,他支起身子,谢过朱语清之后,转身对柳沧流行了一礼道:“前辈,还请告诉如何破解这机关前的水柱?”   柳沧流靠在墙边,像是看戏一般,他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说道:“现下又来求我啦?刚才你们不是要毒死我吗?”   朱语清急道:“你这死老头!信不信我再毒你一次!”说罢,她准备将银针往柳沧流掷去。   翘着二郎腿的柳沧流不以为然,得意的说道:“方才若不是你暗算,你以为你伤得了我?嘿嘿,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银针快还是我的流风步快?”   朱语清心中怒火中烧,她把银针往地上重重摔去,林夜辰却道:“算了,前辈不愿说我们也不再强求,我再去试试!”   看着林夜辰身上的伤,朱语清连忙关切道:“你……你可要小心了!你旧伤还没好,别有添置新伤。”   林夜辰点头答应,柳沧流眯着眼却笑道:“小两口真亲密啊,你担心我来我担心你,我都看不下去了!”   朱语清脸一红,连忙反驳道:“我们不是,死老头你别乱说。还有,像你这种没有心的老头,又懂什么?”她话音响亮,许是将心中的怒火发泄了出来,一时间将禁地深处不停的在回荡着她的吼声。   柳沧流身子微微一震,口中喃喃道:“我是无心之人?我是无心之人?呵呵,多少年前,我也这么有心过,我也这么付出过,但却也没有得到什么回报。”他低下头去,竟不再说什么,他话音细如蚊语,连朱语清和林夜辰都没有听见。   林夜辰不由得呆呆看着突然发怒的朱语清,但没过多久便转过头去,他又准备往禁地机关飞去。   正要靠近机关,如方才一般,几条水柱纷纷向他逼来,林夜辰已经中招一次,内心也多了几分的提防与准备。他连忙转身躲过,却不料那水柱竟会拐弯,正在鬼使神差的追着林夜辰不放。林夜辰身上不由得冷汗直冒,任由他如何闪躲却甩脱不了水柱的追击。   朱语清看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林夜辰,不禁为他担忧起来,她满脸焦急,生怕林夜辰又被水柱击中又受了伤。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担忧起林夜辰的安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起林夜辰的生死,她只知道林夜辰多一分安全她就多一分安宁。   水柱宛如水龙一般有着生命,不停的扭动着身躯直逼林夜辰,林夜辰见水柱气势汹汹的往自己袭来,额上已然出了不少冷汗,水柱激起的水花已经将他弄得一身湿淋。   柳沧流在一旁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夜辰的一举一动,每当林夜辰使出轻功之时,柳沧流的双眼更是盯着林夜辰不放。见林夜辰还是无法甩脱水柱,当下道:“小子,不行的话就别硬撑了!还是逃命吧!”   林夜辰听柳沧流这么一说,他的性子不由得执拗起来,他往墙边飞去,一手抓住石墙,接住石墙的支持,他飞速往与机关相连的石墙飞快的踏去。他一身青衣,此时由于他速度过快,朱语清只看见一个青影在墙上疾驰而过,宛若流星不停的穿梭。   本是坐在地上的柳沧流不由得站了起来,神色很是惊奇,但嘴上却说道:“臭小子,我就不信你真能甩开水柱触碰到机关!”   朱语清转头对柳沧流骂道:“死老头,别在一旁干扰他!”接着又狠狠的看了柳沧流一眼。   柳沧流见一个丫头这样骂他,不由得心里来气,但是眼下他没有闲工夫和朱语清争吵,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林夜辰身上。   “啊!”只听林夜辰一声闷哼。   朱语清连忙看去,只见他又被水柱击中,连忙往她的方向摔下来。   “林夜辰!”朱语清喊道,她正要去接住,但是柳沧流却抢她一步接住了林夜辰。朱语清奔到林夜辰身边,林夜辰不由得吐了一口淤血。   柳沧流摇头道:“臭小子,我叫你别硬撑的嘛,看吧,现在又受伤了!”说罢,他又对朱语清道:“臭丫头,给这臭小子疗伤!”   朱语清“咦”了一声,道:“你还会使唤人了啊,臭老头!”话一说完,她也不理会柳沧流是何反应,兀自又帮林夜辰疗伤。   林夜辰强忍身上伤口的疼痛,说道:“下一次一定可以了,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就可以了。”   见林夜辰又站了起来,朱语清拦住道:“不行,这次你不能去了,你伤的已经不轻了。”   林夜辰抬头望向远处,叹道:“眼下机关就在眼前,只要将它打开,我师父他们就有救了。”   朱语清劝他不过,当下小声道:“那……那你要小心,别再受伤了。”只字片语间,却隐隐藏着淡淡的担忧与关切。   林夜辰上前走了几步,柳沧流迟疑一下,便喊道:“小子,你且等一等!”   林夜辰慢慢转过身来,也不知道为何柳沧流突然叫住他,很是礼貌的问道:“前辈有什么事?”   那老头似笑非笑,走到林夜辰身前,重重的拍了拍林夜辰肩膀说道:“我见你这小子蛮倔强的,很有当年我的风采,所以我决定将绝世轻功‘流风步’传授于你!”   第九十六章 流风神步   林夜辰和朱语清同是一惊,朱语清连忙道:“你这老头,怎么突然要传人家轻功,是不是你又要什么筹码?要我们做什么事情来交换?”   柳沧流气得跺了跺脚骂道:“臭丫头,我好心想帮臭小子,你却说我另有居心!气死我了!”   朱语清双眉紧蹙,看了看林夜辰,便不再说话。林夜辰却道:“还请前辈原谅,只不过前辈为何要传我轻功?”   柳沧流愤愤道:“臭小子,想要甩开这水柱的追击,唯一的方法就是一个‘快’字,只有你的速度远远超过水柱,你才有机会将它们甩在身后,才能毫无悬念的打开机关。”   “前辈所言字字在理,只不过我又如何能受得住前辈的青睐。”林夜辰缓缓说道。   柳沧流呸了一声道:“我好心要教你,你别给我推推拖拖,你若不想学我偏偏让你学。”说罢,便使出流风步,瞬间移动到林夜辰身前,他抓住林夜辰衣襟,说道:“看好了,小子!”柳沧流竟将林夜辰提起,带着他往空中飞去。   两人的身影快如闪电,一眨眼之间便在禁地深处的角落里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朱语清看得眼花缭乱,当下道:“你们怎么像跳蚤一般,这里飞来那里飞去的,速度太快我一时眼都花了!”   柳沧流见朱语清说自己的轻功快,当下嘿嘿直笑,道:“小子,再来一次,这次看准了!”说罢,二人又使出轻功,林夜辰却是学得极快,短短一瞬便已经掌握了流风步的要领。   “好在你小子轻功基础良好,不然我流风神步岂是你能轻易学会的?”柳沧流道。   朱语清一听柳沧流这么一说,顿时高兴道:“老头,是不是林夜辰学会了你那个什么狗屁神步?”   柳沧流又是一怒,骂道:“臭丫头,我那是流风神步,你可要记清楚。你放心吧,你的臭小子虽没完全掌握,但已经学会七八成了,日后多加领悟多加修炼便可全部掌握。”   朱语清脸一红,不由得往林夜辰看去,轻声喃喃道:“才不是我的臭小子呢。”   林夜辰听柳沧流说自己已经掌握了七八成的流风步当下心中大喜,连忙跪在柳沧流面前叩谢道:“多谢柳前辈耐心传授!”   柳沧流连忙将他扶起道:“你别拜我,我又不是你师父!”   见林夜辰低下头去,没答话,柳沧流继续道:“现下你就去试试吧,记住流风步的要领,一个‘快’字,身心交给大地交给碧空,把自己想象成一支羽毛……”   林夜辰点了点头,在朱语清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便已经飞到机关前端,朱语清不由得一惊,连忙看去,那几条水柱竟被林夜辰甩到脑后。   朱语清难以置信的看向柳沧流,柳沧流两眼紧紧看着林夜辰,嘴却慢慢说道:“别看我,臭丫头,你该看看臭小子,不然待会你稍不注意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开机关的,嘿嘿。”柳沧流满是一阵得意,深感林夜辰是个资质甚佳的习武之人。   “轰!”   一时间,禁地深处震动了几下,朱语清定睛看去,林夜辰的双手已经握着机关,在林夜辰身后突然喷出另外几条水柱,在最高的地方停止向上的冲击,却好似花朵一般盛开,水流也顺着最高处的花朵状的水流慢慢滑落到湖里。   “好美呀!”朱语清叹道。   柳沧流见朱语清看得痴了,不由得轻哼一声道:“怎么样,我的流风神步是不是很厉害?”   朱语清撇了一眼柳沧流,扬起一边嘴角道:“还不是林夜辰领悟极快,你那流风神步只占了四成不到,哼哼。”   柳沧流听朱语清这么说,不由得又骂道:“死丫头,你就是存心气我的!”   朱语清此时此刻很是为林夜辰高兴,见柳沧流生气,她更得意了,当下竟向柳沧流吐了吐舌头。   柳沧流见她童心未泯,心中对小孩子的怜惜之情立马涌了出来,一时也不再多骂.   远处的林夜辰身前的机关不由得轻轻颤动,他一惊,觉得有一东西缓缓从机关里出来。林夜辰定睛一看,正看见机关隐藏真一白色匣子。   柳沧流看见那白色玉匣后,他像是看见只见往日的生死之交一般,眼神里泛着热泪,呆在原处。   林夜辰对此很是诧异,连忙将玉匣打开,一支白色玉笛竟然映入眼帘,林夜辰大喜,他本喜好吹笛,而今看到一白色玉笛,自然甚是喜爱,当下便将玉笛取了出来。   半晌后,林夜辰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朱语清连忙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林夜辰的内心此时是无比兴奋的。他大声对朱语清道:“楚阳派有救了!楚阳派有救了!”许是他太过激动,既然将朱语清双手握住。   朱语清见林夜辰突然握着自己的双手,内心不由得扑扑直跳,一时之间,她随着林夜辰前来密室以及在密室所发生的一切,正在不停的冲击着她的脑海,尤其是林夜辰为了救她性命的那一吻,她仿佛已经沉寂在记忆的碎片里,无法挣脱开来。   林夜辰依然内心激动,朱语清却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她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当下道:“是的,楚阳派这时有救了!”   ※※※   楚阳派大殿,一阵巨大的声响从楚阳楼阁下的湖水中传来。楚阳派掌门林夕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充满了期盼。   “爹,是不是林师兄打开了机关了?”林浅儿问道。   众人听林浅儿这么一问,当下都很是兴奋,没等林夕白说话,房屋忽然往下一沉,耳边不停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   姜罹这时说道:“老朋友,看来他们成功了!”   林夕白重重点了点头,鸾翘阴姬的脸上也多了几丝光彩,或许她觉得儿子林夜辰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众楚阳弟子皆是欢呼,随着房屋慢慢沉入湖底,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房屋外有铁墙缓缓升起,宛如襁褓一般将楚阳各个楼阁包裹着。   姜罹叹道:“这楚阳派如此奇特的建筑,我当年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目睹。”   林夕白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楚阳派的神奇建筑,老朋友,我们这算不算共患难、劫后余生的好友?”   姜罹笑了笑,道:“我们一直是好友!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林夕白不由得内心感动,重重的握着姜罹的手,道:“你说的对!我们永远是至交!”   ※※※   柳沧流走向林夜辰指着他手中的白色玉笛,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想不到,你却拿到这东西了!”   林夜辰举起方才得到的白色玉笛细细端详,虽然内心喜爱,但当下觉得有些惭愧说道:“还请前辈原谅,我不该取出来,我放回去便是!”   柳沧流摇头道:“既然你能拿到它,便是与你有缘!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吗?”   见柳沧流神色很是严肃,朱语清也突然对这白玉笛好奇起来,林夜辰不解道::“这不是一支玉笛吗,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是啊,我见这白玉笛除了做工精细,玲珑别致之外,但怎么看依然还是支笛子啊!”朱语清赞同林夜辰说道。   柳沧流咧嘴一笑,很是得意的说道:“哼,这岂是做工精细而已?这玉笛可是选用上好的汉代古玉,它不仅周身润滑、晶莹剔透、质地细腻、色泽湿润、冬不冰手、夏无激感,而且还会知晓人性,非常具有灵气!”说话间柳沧流的目光迟迟不肯离开那支白色玉笛,他继续道:“这可是楚阳派的镇派之宝啊!”   听到此处,林夜辰和朱语清不由得震慑住了,同声说道:“镇派之宝?!”   第九十七章 玉笛孤鸣   林夜辰手里握着楚阳派的镇派之宝,他的手不由得晃动起来,感觉手中拿着的不是一支笛子,而是一个稀世珍宝,不能侵犯的圣物。他连忙说道:“晚辈不知此乃我派之宝,竟然随手拈来,还请前辈责罚!”   柳沧流笑了笑道:“我方才都说了,既然你能拿到它便是你的造化,这笛子像个宝贝似的奉着,又不拿来用那又有什么意义?”   朱语清点了点头,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喜欢吹奏玉笛,是也不是?”   林夜辰看着手中的白玉笛,不禁想起自己以前的那支笛子,可是那笛子已经被折断,现下手里握着一支精细的玉笛,他忽然有种喜爱之感,内心的激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柳沧流突然伸手拿住白玉笛,林夜辰将手松开,朱语清也向白玉笛看去,内心也在好奇柳沧流接下来要做什么。   柳沧流怔怔的看着白玉笛,他另一只手轻轻抚将起来,他似乎在回忆着往昔发生的事情,眼神忽而忧伤忽而高兴,林夜辰和朱语清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你们看,这里刻着什么?”柳沧流指着玉笛尾端说道。   朱语清和林夜辰定睛看去,那玉笛尾端正刻着两个小字,字体怪异,朱语清疑惑道:“上面写的什么字?我怎地从来没见过?”   林夜辰却道:“这是汉朝的篆体文字,字体很是秀雅。这两个字写的是‘孤鸣’二字,应该就是此玉笛的名字。”   柳沧流笑道:“正是‘孤鸣’二字,小子,这把笛子我送给你啦!”   林夜辰惊道:“这可是我们楚阳贵重东西,未经师父他们同意,我怎么可以……”   谁料听到此处,柳沧流连忙给林夜辰当头一棒,骂道:“臭小子,你怎么这么迂腐!管他什么楚阳派不楚阳派,我且告诉你,这笛子本就是我的!哼!”   朱语清双目瞪得老圆,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这白玉笛竟然会是你的?”   “怎么?臭丫头,你还不信吗?”柳沧流吹胡子瞪眼接着说道:“在我像臭小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师父也就是当年的楚阳掌门,命我接管这孤鸣玉笛,楚阳派有个臭规矩,只有不是掌门的人才可以有机会得到这个东西!”   林夜辰听柳沧流话一说完,很是疑惑,但见柳沧流愤愤不平,便没插嘴,继续听着柳沧流继续道:“也就这样,我就没当上楚阳掌门。”   朱语清撇了撇嘴道:“原来是你当年没坐上楚阳掌门的位置,如今才会这样对楚阳掌门有这么大的偏见啊?”   柳沧流呸了一声骂道:“你懂什么?当年你不是不知道,谁做掌门都好,但坐上楚阳掌门位置的偏偏是……偏偏是我的一个庸才师弟,也就是我师父的儿子。”他看向林夜辰又道:“我师父的儿子人不仅慵懒,而且毫无抱负,把楚阳派弄得乌烟瘴气。我师弟便是你现在师父的师父!”   林夜辰“啊”了一声,叹道:“没想到我师父的师父在前辈的口中这么不堪。”   柳沧流轻哼一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当年见我师弟管理不善,一怒之下便拿着孤鸣进了这禁地,誓死不再出来。”他说到此处,眼角不禁滑落几行泪水,他叹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楚阳派日渐落寞下去罢了。”   朱语清见柳沧流神色有些哀伤,当下安慰道:“前辈,而今的楚阳派在林夜辰师父的手中是很有气势的,我想,当你看到如今的楚阳派会很高兴的。”   “哼!我会高兴吗?要是如今的楚阳派厉害,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柳沧流立马回道。   “我们……”林夜辰不再说了下去,当下低着头很是惭愧。   柳沧流又忽然豪爽的干笑了几声,一手搭在林夜辰肩上说道:“而今什么楚阳掌门我不指望了,相反我更看重能轻而易举取出孤鸣的人。小子,今日这孤鸣玉笛我就传给你了,你可要拿好了!”说罢,他将孤鸣玉笛递给林夜辰,林夜辰心中不由得一酸,缓缓接过玉笛,正在二人双手触碰时,一股强劲的内力随着玉笛重重压在林夜辰手心上。   “前辈,你……”林夜辰惊道。   柳沧流面带微笑,道:“我传一点修为给你,我只能做的就这些了。”   朱语清看见柳沧流突然变得慈祥几分,内心也对这个老前辈多了几分敬爱。她很有礼貌的说道:“前辈人真好,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柳沧流渡完传给林夜辰的修为,转头得意的对朱语清说道:“臭丫头,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朱语清连连点头,“句句属实,句句出自真心哪!”   柳沧流见朱语清这般吹嘘自己,更是得意了,他往禁地外面走去,说道:“不早了,臭丫头臭小子快过来帮我捉鱼,今晚要饱餐一顿!”   林夜辰和朱语清看去,只见柳沧流已经下到湖中,林夜辰和朱语清连忙跟了上去。   正走到湖边的时候,谁知朱语清踩个落空便滑了一跤,身后的林夜辰却轻轻揽住她纤腰,一时间朱语清心如鹿撞,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夜辰,朱语清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林夜辰将她扶好,道:“多加小心。”话音一落,他便上前而去,帮着柳沧流抓鱼。朱语清愣在原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夜辰的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才慢慢转移。   “臭丫头手艺不错,这鱼烤得正是火候!”柳沧流一边吃着朱语清烤的鱼一边称赞着。   林夜辰点头道:“这鱼虽无佐料,但味泽清淡,滑而不腻,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   见柳沧流和林夜辰皆是夸赞自己手艺不错,朱语清很是得意,她笑道:“那你们就好好享受一回,日后估计也难有这个机会喽。”   一听朱语清这么一说,柳沧流拿着烤鱼的手便停在空中,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惆怅与迷茫,半晌后缓缓道:“哎,日后真没机会品尝了,你们终究要离开这的。”他又慢慢咬了一口鱼,但眼神却泛着泪光,想不到短短一日,柳沧流便对朱语清与林夜辰二人产生不舍之情。   朱语清心道:“这老前辈孤苦一人几十年,难得今日我们与他相处,不久我们的离开会不会让他难过呢?”   “前辈,日后晚辈定会来看望你的!”林夜辰重重说道,话语间夹杂着几丝颤抖。   朱语清偷偷往林夜辰看去,林夜辰的脸上也是写着无尽的不舍,她心道:“林夜辰他也舍不得吧,好歹这老前辈传他武功,也算得上他半个师父,虽则只有一日,但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朱语清当下同样说道:“我们以后会想你的,到时候你寂寞孤独了我们再来陪你。”   柳沧流忽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道:“不用来了,我原以为我会孤独老死于此,但在此之前能认识你们这两个臭丫头臭小子,我也心满意足了。”说罢,柳沧流便轻轻躺在地上,不过多久竟打起呼噜来。   林夜辰看了看朱语清,朱语清微笑道:“有些话说的越多就会越伤感,前辈他是不想再难过,才会借机睡去的罢。”   林夜辰淡淡一笑,并没回话,他将手中玉笛横在嘴间,幽幽吹奏,空荡的洞窟里顿时弥漫着清脆的笛声,一曲终了,林夜辰缓缓放下玉笛,两眼望着远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朱语清这时却取出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曲谱《烟华惊梦》,她又偷偷往林夜辰的玉脸看去,只见他沉思中却是如此俊朗,她又想到了那一幕,想到林夜辰为救落水窒息的她,为了不让她死去,她又想到林夜辰的匆匆一吻。每每想到此处,朱语清的心总是跳得很快,她的脸也总是泛着微红。   她轻声说道:“林夜辰,你可否帮我吹奏这首《烟华惊梦》?”   第九十八章 玉笛清音   林夜辰转过头来,看着朱语清手中的曲谱,很是好奇的说道:“这就是你之前吟唱的那首曲子?”   朱语清点了点头,说:“正是那首曲子。”朱语清在第一次见到林夜辰的时候,他也是手握一支玉笛的,眼下见他手中持的孤鸣玉笛,心中也很是好奇林夜辰吹奏《烟华惊梦》会是何种感觉。   林夜辰接过曲谱,他垂下双目,双眼的睫毛细长乌黑,朱语清一时看得有些痴了。林夜辰一边翻着曲谱一边说道:“佳儿,你平日就喜欢研究曲谱吗?”   朱语清连忙摆手,一时有几丝尴尬道:“也不尽然,其实我不懂曲谱的,上面那些音律符号我也不得为知。”   林夜辰抬起双眼,表示很诧异,连忙说道:“那你还可以把这首曲子唱得如此之好,把该曲子的意境都全然表达出来了。”   “我不识这曲谱上边的符号,这首曲子是以前一个朋友教我的。”   “方才柳前辈问你的时候,你已说了。”林夜辰缓缓道。   “那林夜辰,你是不是识得曲谱上的符号?”朱语清好奇说道。   林夜辰笑了笑,干咳几声,说:“这个……说起来很麻烦。”   “林夜辰,你教教我好不好?”   见朱语清一脸期待的模样,林夜辰眉头微蹙,拿着玉笛一边敲着自己的后背道:“这还真为难我了,我都是胡乱学的。这音律嘛,分为十二律制,这十二律制从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除此之外,但凡乐曲的曲调皆由五音共同构成,这五音又分为……”   “等等!”朱语清连忙扳出手指,数着道:“十二律制,黄钟,夹钟,林钟,大吕,仲吕……我头都大了,怎么尽是一些钟啊吕啊?。”   林夜辰嘴角上扬,摇头道:“这要问古代的先贤们了,我们接着说,这五音又分为:宫,商,角,徵,羽。”   朱语清双手托腮道:“这五音拿来做什么的?”   “这五音嘛,便是曲子的乐调,也就是音阶。”他指着曲谱上的符号说道:“看,这个‘日暮轻舟独立’里的‘舟’字的音就是商音。”说罢,他玉笛便横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个音调。   朱语清连忙拍手道:“这和我唱的一样,原来这这五音就是这个意思啊,它是什么音我就唱什么调子。”   林夜辰一只手挠了挠头,干笑道:“可以这么理解。”见朱语清满脸疑惑,林夜辰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但这音律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当下也没说什么,他看着《烟华惊梦》上的五音十二律,竟吹奏了出来。   偌大而已寂静的禁地深处,响起来一阵清脆的笛声,被音律弄得头昏脑胀的朱语清一时之间便被林夜辰的笛音吸引。   谁家一声笛,换来了她内心儿时的回忆?犹记当年琴音飘渺,一支乐调悲欢交加刚柔并济的烟华惊梦曲,让她学会了抚琴之法。   林夜辰的笛音婉转,较古琴而言,玉笛的音调要悠长高亢许多。笛音不停弥漫,宛如黄昏细雨,疏烟浮荡,青山草木,积雪轻融,尽在眼中。一曲终了,笛音散尽,却留得阵阵残香,余音绕梁。   朱语清怔怔的看着林夜辰,她没有想到林夜辰会吹奏得这么好,笛声不时高亢,不时低回,她内心也随之动荡,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脸颊,世人皆说,音乐知音难求,便是如此。   “能再吹奏一次吗?”朱语清一时情难自禁,抓住林夜辰的手激动的说道,她的双目映照出林夜辰坚毅刀削的俏脸,还有他那怔住的神色。   “好。”林夜辰说道。   又是笛音悠扬的一首烟华惊梦曲,朱语清的心神不由得为之癫狂,她缓缓跟着唱了起来:“念他梦里来回,素衣箫管,曼舞轻歌……繁梦惊醒,醉他一抹烟华!”曲终,二人对坐,却是无话,各自都沉醉在这乐曲的烟涛之中,久久不能醒来。   朱语清心里悄悄说道:“‘素衣箫管,曼舞轻歌’?这说的可是眼中的你呢?”她眼神舍不得离开林夜辰半分,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佳儿?”林夜辰看着已经出神的朱语清喊道。   朱语清身子一惊,意识到自己有失神态,连忙说道:“想不到,这《烟华惊梦》用笛子吹奏出来,竟是另一番感觉。相当日我古琴弹奏,却不及你玉笛的潇洒之感。”   林夜辰脸上又是一喜,诧异道:“原来你还会弹奏。”   朱语清方才陶醉的神色忽然烟消云散,立马转为生气道:“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不会弹奏啊?”   林夜辰面色难堪,连忙解释道:“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佳儿姑娘不仅医术精通,歌声也是一绝,想不到很会演奏古琴,林某甚为惊奇,为汝赞叹不已。”   朱语清见林夜辰话语称赞,很是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还会舞技,我烹饪也算一流!”她指了指吃得剩下的烤鱼趾高气昂的说道:“我手艺如何,方才你也见识到了。”   林夜辰见她一副骄傲又自豪的神色,觉得她一身孩童气息,天真活泼,他觉得朱语清甚是可爱,当下内心不由得欢乐许多,什么难过悲伤的事一时之间再也没了踪影。   林夜辰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他望着朱语清道:“佳儿姑娘才华横溢,林某自愧不如,他日要是有机会,还望佳儿姑娘抚琴一曲,让林某开开眼界。”   朱语清心道:“他要我日后弹琴给他听,那么我们日后还有机会相处了?”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兴奋起来,当下爽口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林夜辰爽朗笑道:“既出此言,我必当遵守。”   朱语清轻轻一笑,眼神很是憧憬。   与君相约,必会赴往。   这时,一直睡着梦里的柳沧流突然抽泣不停,林夜辰和朱语清同是一惊,接喊道:“前辈?你怎么了?”   柳沧流坐了起来,看着朱语清和林夜辰,眼神忽然很是悲伤,似乎一曲烟华惊梦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候的种种过去。“上一次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我也就十九岁,没想到转眼便是几十年过去了,人生匆匆,转瞬即逝。”   朱语清也感伤起来,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是啊,人生苦短,也不过数十载,无论历经沧桑还是欢乐,我们都得好好面对现在拥有的才是。”   柳沧流双眼不由得一亮,忽然淡淡一笑,道:“丫头,你年纪不过十八,怎有此见地?看得竟然比我这老头子还豁达!”   朱语清同是笑道:“难道人生不该如此吗,过去的已成历史,人们无法改变,一味的沉浸过去,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此时的林夜辰也不禁看着朱语清了,他感到这年轻的小姑娘以前定是经历不少往事,否则为何有此感叹,在他心里对朱语清的好奇之感又多了不少。   柳沧流大笑一声,心中似乎也不再那么缅怀过去,变得畅快不少,当下对朱语清和林夜辰说道:“对了,这烟华惊梦曲,来头可大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林夜辰与朱语清茫然的摇头,表示不知。柳沧流道:“这天下有一处宝藏,可是要靠四件宝贝和这首曲子才可以完全打开的。”   “四件宝贝!”朱语清一惊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林夜辰意味深长的看着朱语清,奇道:“佳儿,你知道这四件宝贝?”   “我……我只听过我大叔说过,但是后来问他具体事宜,他有没说。”   柳沧流道:“那由我这老头告诉你们吧!”   第九十九章 悲欢离别   “反正臭小子拿着孤鸣玉笛,他是必须知道的。”柳沧流望着林夜辰,道:“嘿嘿,这四件宝贝,一件是你的玉笛孤鸣,一件是裂天谷的稀世珍宝古琴‘落雪’,一件是碧木宝剑‘清心’,再一件也同是宝剑,名为‘噬情’。当抵达宝藏的地方,依照先祖记载,这要这四件宝物聚在一起,配上孤鸣玉笛与落雪古琴演奏的《烟华惊梦》,便可将宝藏开启!”   “这世界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朱语清大声说道。   柳沧流嘿嘿一笑,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个,可不是让你们去寻宝藏,只是让你们知道罢了,这天下宝藏,若真去寻了又会丧失多少人命?”   林夜辰点头,道:“晚辈记住了,前辈是要我日后小心自己安危是吗?”   朱语清似乎也有会意,连忙道:“若日后世人皆知林夜辰身上带着孤鸣玉笛,怕是向他来抢这宝物的人不少。”朱语清当下看着柳沧流道:“哎?老头,你把玉笛给他是不是害他啊?”   “你这臭丫头,我哪是害他?这孤鸣和他有缘,他本就有资格拿着。若是我觉得他没能力保护这玉笛,你觉得我会给他吗?”   朱语清连忙赔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林夜辰也是可以胜任这玉笛的主人的。嘿嘿,是吧?林夜辰?”   林夜辰轻轻一笑,看着玉笛,眼神甚是喜爱,点头道:“我会的,定不会辜负前辈厚望!”   柳沧流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朱语清和林夜辰道:“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也可以离开了。”   林夜辰和朱语清身子不由得一震,朱语清失声说道:“老头,我……我们……”   柳沧流仰头,叹了一口气道:“机关启动,楚阳派也暂时没任何危险,你们也该回去了,难不成你们要一辈子陪着我这个糟老头?”   朱语清看着柳沧流的背影,突然心中一凉,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我们舍不得你。”   “小丫头,有你这句话够了,我们相识也不过一日,走吧走吧,该走了。”   林夜辰缓缓行了一礼,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前辈珍重!”语毕,他向朱语清点了点头,二人慢慢离去。   来匆匆,去匆匆,留得老人孤身一人空自嗟叹,世间悲欢,尽是离合。   不知行了多久,朱语清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决绝?”   林夜辰身子停了一下,片刻之后又向前迈出步子,他淡淡道:“我想,我们越是留在那不走的话,只会徒增别离的伤感罢了。反正迟早都要走的,不如走得痛快一些。”   朱语清听了觉得这话在理,接着道:“对了,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多亏了柳前辈,他的一半修为渡给了我,否则我身上的伤也不会恢复这么快。”一想到柳沧流传他修为,林夜辰双目不由得泪光闪烁,眼神有些许悲伤。   得知林夜辰身上的伤再无大碍,朱语清心中不由得高兴几分,但又想到柳沧流的身影,她鼻子又酸了不少。看来,二人对柳沧流有着强烈的不舍之情,只不过在这人世上,人总是要面对着离别,然后再承受分散的凄然痛楚。   “看来,最难牵制人的还是感情吧。我本以为感情不会左右我,但是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我才发现在感情面前,我是这么的不堪一击。”林夜辰忽然说道,幽深的密道里,他爽朗又低沉的话音回荡起来,夹杂几丝无奈。   朱语清面色一怔,半晌后才说道:“人非草木,世间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一个‘情’字了。”   林夜辰面色又凝重不少,朱语清似乎知道他心事,小心翼翼的问道:“林夜辰,你还在为你的身世难过吗?”   林夜辰听到此处,并没停下脚步,却没回话。   “事成定局,既然无法改变,为何不去接受?你再难过也还是这样。”朱语清忽然苦笑道:“我若是你,我也许会高兴,至少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还有他们还活在世上。哪像我,一出生我娘就死了,我刚过十二岁一场意外我爹也死了。”   林夜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朱语清,话音有些干涩和颤抖道:“佳儿……我能明白你的感受,那种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的感受,我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林夜辰坐了下来,靠在密道的石壁上神色黯然。   朱语清静静听着他的言语,“我本以为我一生无父无母,我本以为可以……可以和雨昔做一对平常夫妻,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作弄我?”林夜辰越说越激动,“你说,这不是一场天大的闹剧吗?生父一直在身边我们却无法相认,母亲还要杀害父亲,就连要过门的妻子也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呵呵,哈哈!”林夜辰仰头长啸起来。   朱语清见他情绪波动,连忙安慰道:“林夜辰,你别这样好不好,是我不该提起,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好不好?”   林夜辰却听不进朱语清任何话语,他只是埋着头不停捶打着地面,愤愤道:“我不愿,我真不愿知道真相,要是没这真相,这一切是不是会很美好?”   “林夜辰!你给我清醒一点!”朱语清再也看不下去林夜辰突然变得如此颓废,她厉声道:“你不想真相大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有爹你有娘你还有妹妹!要是不知道真相,你或许已经死在你娘手里了,你妹妹或许连死也不知道你们是兄妹,还有你爹也有可能被你娘杀死!这样的结果也是你希望的吗?”   林夜辰不由得一惊,朱语清的话就像晴天霹雳在他头脑中炸开,他抬起头来,却已是满脸泪痕,朱语清不由得心中一痛。她缓缓在林夜辰身前蹲下身来,柔声道:“林夜辰,学着去接受好吗?再悲伤再不堪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再疼痛难耐的伤疤,交给时间吧,始终会愈合的。”   林夜辰似乎把压抑已久的心事通通发泄了出来,他仰头靠在石壁上,看着不停闪烁的过道火把,火光在他那双明目中闪动着,刀削的俊脸却让朱语清看得有些心疼。   林夜辰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心中畅快了不少。许久之后,只听他开口说道:“谢谢你,我会试着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见林夜辰有几分释然,朱语清高兴道:“我相信你会走出这个阴影的!”朱语清竟拍了拍胸脯道得意道:“林夜辰,你也不学着点,说起我的遭遇应该比你惨才对,你怎么学不到我的半点精髓呢?”   朱语清突然强装气派的样子,不由得让林夜辰破口一笑,他此时笑着面容却有几丝僵硬,“佳儿姑娘如此坚毅,夜辰自感不如。”说罢,又笑了几声,不过这次的笑却比之前自然得多。   “你可要看得开些,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对!”朱语清又说道。   林夜辰站起身来,精神又振作许多,他又恢复了神态,很有决心的说道:“对,作为男子,定当拿得起放得下,怎可如女子般扭扭捏捏?”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子就扭扭捏捏了?”朱语清不服气道。   林夜辰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赔笑道:“是了,除了朱语清以外,这世间再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大丈夫了!”说罢,又嘿嘿一笑。   朱语清见他夸赞自己,很是得意,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方走去。   第一百章 语清被擒   出了密室大门,一阵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林夜辰与朱语清心神为之豁达,顿时心旷神怡,适才心中离别的烦闷也渐渐退去。   “你师父和我大叔他们应该没事了吧?”朱语清轻声问道。   走在前方的林夜辰转过头来,神色却是游移不定,似乎多了几丝担忧,道:“我也不知,只是希望什么危险都没发生。走,我们过去瞧瞧。”   朱语清点了点头,两人踏过天桥,走进后山竹林。跟着林夜辰的身影,朱语清心中却多了几丝甜蜜的感觉,短短一日,她对他的感觉竟变化这么大,她也不知为何有这番改变,她只知道这样看着林夜辰,心中很是欢愉。   朱语清低着头想着心事,也不看前方的路,她走了几步,却被林夜辰拉了回来。没等朱语清来得及反应,林夜辰手搭在她肩上示意她蹲下。   “林夜辰,你……你要干嘛?”朱语清一时惊道。   林夜辰双目往前一使,神色很是严肃道:“你看前面,整个楚阳已经是一片汪洋湖泊了。”   “啊!”朱语清惊呼出来,昨日高大巍峨的琼楼玉宇转眼之间变成一汪湖水,她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林夜辰和朱语清伏在竹林深处,静静的看着远处楚阳广场的场景。朱语清往林夜辰望去,只见他脸色徒然一变,他讶道:“广场上还有不少人,难道是裂天谷的?”   朱语清身子一震,道:“他们竟然还没走?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林夜辰闭目沉思,他双眉微微一蹙,半晌后说道:“也不知道楚阳楼阁什么时候重新浮出水面,这裂天谷的人不走,要是一直守在这,对师父他们也大为不利。现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引开他们了。”   朱语清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有些紧张道:“怎么引开他们?”   林夜辰却是轻轻一笑,想着若是将朱语清一人留在此处,那也是有几分危险的,当下便道:“佳儿,得罪了!”说罢,环身将朱语清抱起,林夜辰立马使出流风神步,竟向广场逼去。   “林夜辰,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朱语清惊道。   林夜辰继续注视着前方,当下连忙道:“佳儿,你不是大丈夫气概吗,怎么还在乎这些凡尘缛节?”   朱语清不由得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这是要到广场上送死啊?”   “只有这样了,死就死吧。”   朱语清抬头看着林夜辰,他嘴角竟一直保持微笑。朱语清当下一气道:“你要死你一个人死去,还拉我做垫背?”   林夜辰低下头来,又是一笑,神色有些狡黠说道:“难道你要我丢下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愿的话那我就放手了!”   朱语清一听林夜辰要放手,立马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抱紧林夜辰脖子道:“别,别,快住手!”   林夜辰看着一脸惊慌的朱语清,似要说什么,却听下方广场有人喊道:“快看天上,有两个楚阳派的余孽!”   朱语清和林夜辰心下一凛,又听下方广场的人喊道:“快追啊!快追啊!”   林夜辰见他们追来,小声道:“他们追上来了,现在把他们引开,我们先出山门!”林夜辰一个翻身,迅疾的神速,宛如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二人一眨眼便飞到山门顶端,林夜辰抱着朱语清立在山门顶部上,前来追他们的人却停下了脚步。   朱语清道:“不好,他们定是识得我们的意图了,怎么办?”   林夜辰将朱语清放下,朱语清同他立在一旁,朱语清一直被他抱着,神色恍惚,半晌后才反应到自己已经双脚立在山门上。   “这下麻烦大了!”林夜辰双目朝着前方说道。   “怎么了?”朱语清急道。   前方的人立在远处,却也不再追林夜辰与朱语清,正当二人诧异之际,突然有一人飞将过来,林夜辰后退几步,转头对朱语清说道:“佳儿,这次有一场架得好好打了!”   朱语清见有人飞来,当下说道:“打就打,不把他们打跑,也不知道他们要在此处守到什么时候!”   林夜辰眉毛轻轻抖动一番,神色有几分不好看道:“我们两个估计打他们不过。”   朱语清愤愤道:“打不过也要打!”她又看了一眼林夜辰,轻声骂道:“我说林夜辰,亏你还是楚阳派弟子,你胆子都没我一个外人大!看我拼死护你们楚阳派,你这人怎么不学着点!”   林夜辰见朱语清来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一笑,道:“我有说过我怕吗?我只是不想打无把握之战嘛。”   朱语清连忙截道:“不管了!不管了!先解决眼前上来的这个!”   林夜辰重重点头,连忙取出腰间的孤鸣玉笛,那前来的人却是信心满满,当下大喝一声,便向林夜辰和朱语清劈刀而来。   朱语清一个侧步轻轻躲过,接着便使出她最拿手的三寸银针,那人见银针逼近,连忙举刀格挡,一阵兵刃交接声响之后,那人却往后退了数十来步。   朱语清却是不忘追击,继续给那人使出了数十招。令朱语清诧异的是,那人只顾格挡,而且一味往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楚阳广场去了。   “佳儿,快回来!”林夜辰在身后大声喊道。   朱语清见那人退到了楚阳广场,眼前的人也突然多了起来,她大呼不好,这才知道中计,可是待她反应过来时,一把刀已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朱语清抬头一看,拿刀要挟她的不是方才与她动手的人,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大汉。   “嘿嘿,姑娘,你可别乱动啊,否则脖子断了可别怨我!”那络腮大汉嘿嘿笑道,话语间一直上下打量着朱语清,眼神极是邪恶。   朱语清并没回话,只是恶狠狠的瞪了那络腮大汉一眼。   林夜辰眼看朱语清落入裂天谷的人之手,当下也不再顾虑,连忙向裂天谷的人群飞去。   “谷主!看,又有个送死的!”那络腮大汉哈哈笑道。待林夜辰飞近,这络腮大汉脸色突然一变,讶道:“臭小子,怎么是你?”   林夜辰一听络腮大汉的质问,便朝着络腮大汉一看,只见得此人正是那日在驿馆交手的络腮大汉,此刻他竟无多大惊讶,淡淡的说道:“赫!怎么是你?”林夜辰再朝人群看去,朱语清被一群人围着,而在这群人的身后却有两人背对着自己。他心中奇道:“莫非,人群后的那两人是……”   “小子!当日驿馆一战,我放过了你,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可休怪我心狠手辣!”络腮大汉继续骂道。   “大哥!”一声轻柔的女子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林夜辰立马寻找这声音的主人,定睛一看,那女子一身青衣,身形枯瘦娇小,但却生得一副美貌容颜,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次在驿馆林夜辰碰见的公子吟儿。   林夜辰移开停留在公子吟儿身上的目光,看着被挟持的朱语清,又对络腮大汉道:“你们放了朱姑娘,她不是楚阳派的,你们裂天谷算账可别找错了对象!”   那络腮大汉双目瞪圆,很是好奇的问道:“她不是楚阳派的为何和你在一起,难道她是你女人不成?”   听到这句,朱语清脸不由得一红,连忙往林夜辰看去。林夜辰身子一怔,回道:“不……不是。”这句“不是”却让朱语清心中有几丝失落。   “呸!她既然不是你的女人,那你管她生死干嘛!”   “她是我朋友!”林夜辰正色道:“我只希望楚阳派与裂天谷的恩怨,不要伤害无辜,还请你们放了她!”   朱语清见林夜辰为自己求情,心中不由得一动,她一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楚阳派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雄伟的声音,林夜辰望去,只见人群中慢慢走来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而他的身后竟跟着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林夜辰神色一变,心中说道:“那年轻男子不是裂天谷少主沐云休吗?那这年老的男人应该就是裂天谷谷主了!”他将手中孤鸣玉笛握紧,已经意识到有一场战争无可避免。   第一百零一章 父命难违   裂天谷谷主沐云天走到络腮大汉身边,在沐云天的身后,一个白衣少年模样冷峻,两眼却是无神,正是沐云休没错。此时沐云天向朱语清看了一眼,又转向林夜辰说道:“年轻人,楚阳派的其他人呢?”   “你问我?我如何知道,你们不是一直在此处守着的吗?”林夜辰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   沐云天眉毛一扬,笑道:“有意思!那我先把这姑娘杀了再说!”说罢,沐云天迅疾的伸出手,立马掐住朱语清的喉咙。   “不要!”林夜辰和沐云休同时呼出。   朱语清动弹不得,竟也没发现沐云休便在身后,她被沐云天掐住脖子,也没再想做何挣扎了,她便是这样的人吧,对于束手无策的事情从来不去抵抗。   “休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沐云天奇道。   “休儿?”朱语清心中奇道,“难道沐云休也来了?”朱语清立马睁开双眼,但依然无法转动身子,也不知道沐云休是否站在身后。   林夜辰冷笑道:“敢情裂天谷的人都是无赖之徒吗?竟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知道传出去,江湖人会不会笑话!”   沐云天并没有回应林夜辰的话,他只是神色严肃的盯着沐云休问道:“休儿,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杀这姑娘?”   沐云休终于开口说话,他说道:“爹,请您放过她!”   “你说什么?”沐云天大声惊道。   朱语清身子微微一震,她已经确认了沐云休真的在此地,而且正在她身后为自己求情,一时间她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林夜辰对此也诧异,他不知沐云休与朱语清有什么进一步的交情,当下也没说什么。又听沐云休道:“您放过她吧!”   沐云天怒道:“为什么,休儿?告诉我理由!”   “她是孩儿的朋友,请您别为难她!”   朱语清真想转过身看沐云休一眼,但她被沐云天束缚着,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沐少主,谢谢你为我求情,不过你爹要杀我的话,我也是不怕的。”   沐云天听朱语清这么一说,脸上又多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朱语清继续道:“沐少主,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别因为我而和你爹闹翻。”   “佳儿!”一旁的林夜辰喊道。   沐云天又是几声大笑,他转头对沐云休道:“休儿,看吧,人家愿意死,你也别为她求情了!”   此时的沐云休双拳紧握,眉头紧蹙,胸口不停起伏,冷峻的外表不再镇定。   “小子,快说,楚阳派的人都哪里去了,为什么这楚阳派的房屋突然沉入水中?”沐云天对林夜辰说道。   林夜辰又是一声冷笑,“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你竟然不知道,那我就把她杀了!”说罢,沐云天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竟将朱语清提了起来。   朱语清一时便感到胸口烦闷,天旋地转,呼吸不顺,眼下就要窒息了!   “卑鄙!”林夜辰骂道,“放了她,我说,我都说!”   沐云天见林夜辰屈服,便将手一松,朱语清便滚到地上,不知沐云天使出了什么招法,此时朱语清却感觉周身疼痛。   “佳儿!”林夜辰一个箭步往朱语清奔去,也在这时,沐云休也向朱语清移动了几步,但见林夜辰将朱语清扶起的时候,他却又后退了。   此时的沐云休,又是何等的矛盾呢?   林夜辰扶着朱语清,关切道:“佳儿,你没事吧?”   朱语清见林夜辰扶着自己,一时心中暖和不少,她抬头望着林夜辰笑道:“我没什么大碍,倒是我,林夜辰,我连累你了,咳咳。”   见朱语清有些咳嗽起来,林夜辰急道:“不!你没有,你别说话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朱语清轻轻点头,身子虽然有些瘫软,但有林夜辰的支撑,她依然能勉强站着。她慢慢吐纳气息,争取自己将自己调理好。   沐云天负手而立,对林夜辰说道:“现下你可以说了吧!”   林夜辰冷冷说道:“你们不是要将楚阳派赶尽杀绝吗?他们都死了!你要杀就杀我吧!我死之后,你们的意愿也实现了!”   沐云天脸色微微一变,道:“哦?你是说他们全死了?”   “没错!”林夜辰看也不看沐云天一眼,冷冷回道。   “哈哈,你这话你要我如何相信?”沐云天笑道。   林夜辰抬起头来,看着沐云天道:“你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楚阳派不是被你们夷为平地,楼宇被淹没了吗?”见沐云天正在思忖,林夜辰继续道:“你觉得这楼宇沉入湖底,他们还有存活的机会?”   沐云天眯起眼睛打量着林夜辰,道:“好,既然还剩下你一个楚阳人,那我也把你杀了吧!”   “你取我性命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林夜辰道。   沐云天轻笑一声,道:“你这么有信心我会答应你?”   “没有把握,我不敢谈条件!”林夜辰冷冷说道。   “你说,是什么两件事!”沐云休这时抢着说道。   林夜辰回头望着变为一片湖泊的楚阳派,道:“第一件事,我死后,你们立马滚出楚阳,别再次骚扰亡灵。”   见沐云天没有回答,林夜辰却是继续道:“第二件事,我死后,还请你们放过这姑娘,她与楚阳和裂天谷无关。”   “哈哈哈,小子,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沐云天笑道,沐云休却是往朱语清看去,只见朱语清满脸焦急的看着林夜辰。   “我答应你!”沐云休却说道。   沐云天深感惊奇,他看向沐云休,心中琢磨着这沐云休到底装着什么心事。   “林夜辰,你别管我,倒是你,干嘛这么轻易付出生命?”朱语清摇着林夜辰手臂道。   林夜辰摇了摇头,道:“佳儿,裂天谷找的是楚阳派的麻烦,你是无辜的。”   “不,要是你死了,我也死了算了!”此话一出,林夜辰和沐云休不由得震慑住了,朱语清见林夜辰看着自己,生怕林夜辰猜中自己心事,当下连忙悄声补道:“你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向他们交待?”   林夜辰似乎明白过来,小声说道:“不用向我师父他们交待,我死了楚阳有救,也是值得的。好了,别说了,勿让他们听见。”   沐云休神色有些愕然,沐云天一直看着沐云休的反应,仿佛明白了沐云休的心事。沐云天走向人群,抽出了一把剑,递给沐云休,道:“休儿,替我杀了这小子!”   “啊,这……”沐云休惊道。   朱语清同是一惊,道:“沐少主,你,我求你……别……”   沐云天在一旁暗自笑着,他斜着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沐云休,朱语清和林夜辰三人的神色变化。   让沐云休杀林夜辰,似乎是沐云天故意的。沐云天看出来沐云休喜欢朱语清,他也看出了朱语清心中只有林夜辰,要是沐云休杀了林夜辰,想是朱语清会恨沐云休一辈子吧。也只有这样,沐云休和朱语清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也只有这样,沐云休才会乖乖的迎娶水沫,慕泽门和裂天谷的关系更加巩固,沐云天便拥有一个更可靠的盟友了。   沐云天看着迟疑不定的沐云休,正色道:“休儿,你在犹豫什么?爹的话你都要违背不成?”   沐云休深吸一口气,扬起长剑,慢慢走向林夜辰。   朱语清慌张道:“林夜辰,你快躲啊!”   林夜辰却是纹丝不动,只听他冷冷对沐云休说道:“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两件事情!”   沐云休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逼近林夜辰。   第一百零二章 一剑情伤   裂天谷的人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连一直喜欢大嚷大叫的络腮大汉都屏住了呼吸。   此时,沐云休走向了林夜辰。   “沐少主!”朱语清喊道。   看着满脸焦急的朱语清,沐云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他似乎看穿了朱语清的内心。他剑指着林夜辰,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沐云休心道:“为什么,她喜欢的会是你?”   一旁的朱语清焦急万分,林夜辰轻声道:“佳儿,别说话了,我死了,他们就离开楚阳,这不好吗?”话语间,林夜辰却是将生死看得很开一般,没有一丝恐惧。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朱语清不停的摇头说道。   林夜辰淡淡道:“好了,佳儿,这是我的选择,希望你别阻拦我。”林夜辰看向沐云休,又道:“我相信他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的!”   朱语清却道:“我不信,我谁都不信!”   沐云休大骇,眼神更为复杂起来,心道:“这世上谁不信我都好,但翩翩你不能!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样……”   “我只想你不要就这样死了。”朱语清小声说道,这句话细如蚊语,怕是林夜辰也没听见。眼下的朱语清只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的阻拦只会让林夜辰反感,朱语清心中叹道:“罢了。”   沐云休心中难受之极,再也不看朱语清一眼。   林夜辰闭上双眼,沐云休又深吸了一口气,手用力握着剑柄,只见他将剑身往后缩了几分,正欲蓄势而发。   沐云天轻轻抚着自己的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络腮大汉长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旁的公子吟儿站在大汉身后,双眼不离的看着林夜辰。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停止了生命一般,静得可怕。   天空凄清,突然传来一声老鹰嚎叫,大风拂过,卷起地上烟尘,林夜辰的发丝不由得飘动起来,恰好刮着朱语清的脸。狂风突然来袭,沐云休衣衫飞舞,他的动作像是被定格一般,剑尖缩到了他的眼角便再也没有变动。   “动手吧。”林夜辰淡淡说道。   朱语清闭上双眼,清泪却划破脸颊,林夜辰飞扬的发丝触碰到朱语清的脸上时,那柔和的青丝却被她的泪水黏住了。   一声剑啸,狂风忽止,适才的老鹰鸣叫骤然停止,适才的烟尘弥乱再也不复存在,沐云休的衣衫停止了浮动,林夜辰的发丝也没再飘动,宛如它们都失去了生命一般,再也没有舞动的力量。   什么都停止了,是不是生命也停止了?   这周遭世界,突然静得可怕。   朱语清似乎可以听见剑尖刺入肉体,金属与骨骼发生的交响。   “不!”朱语清大声喊道,泪水如洪水一般从双目涌动了出来。   她看见了,看见一把锋利的长剑刺中了林夜辰的左胸。   她看见了,看见那把剑的主人沐云休神色淡淡,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同情更没有一丝后悔。   她看见了,看见身旁的青衣男子面色惨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沉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倒在地上的声音,却是如此轰鸣,她一时听得格外清晰,也刺痛了她的心灵。   “好!干得好!”沐云天连续拍掌说道。   沐云休放开长剑,双眼仿佛已经通红了。   “沐少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身后的朱语清吼道。   沐云休头也不回,继续移步走着。他淡淡的对沐云天说道:“爹,回去吧。”   沐云天此时犹豫几分,但念及沐云休已答应林夜辰的两件事,当下也不再多想,便大声说道:“众裂天谷弟子听令!现在立马启程回谷!”   络腮大汉连忙请身道:“谷主,现下就回去吗?楚阳派的镇派之宝呢?我们不找了?”   沐云天立即给络腮大汉使出一个眼色,小声说道:“你没看少主现在的样子吗,他方才已经答应楚阳小子那两件事了,我们现在要是再去找什么楚阳宝贝,怕是少主要和老夫我闹翻不成!”   络腮大汉明白似的点头道:“谷主说的是,那我们走吧。”当下络腮大汉又是一喝:“走啦!走啦!快走!”他身后的公子吟儿却眼神复杂的看着林夜辰,她和林夜辰之前在驿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可是当她看到长剑刺入林夜辰身体的那一刻,她却也难过不少。   狂风又席卷而来,后山的竹林不停的摇动着身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气温也突然下降了不少,冷风肆无忌惮的刮着。裂天谷的人走得所剩无几,留得朱语清一人呆呆的守着躺在地上的林夜辰。   此时,雷声轰然,震耳欲聋,转眼之间,大雨倾盆而下,洗刷着地上的一切浮沉。雷雨交加,狂风呼呼而过,宛如北方燎原的野狼的嚎叫一般。大雨重重打在朱语清的身上,她却没任何知觉,她身子毫不动弹的瘫坐在林夜辰身旁,嘴唇瑟瑟发抖,不停的喊道:“林夜辰,林夜辰,林夜辰……”   大雨侵蚀着林夜辰的身体,雨水冲刷着他刀削又坚毅的玉脸,双目紧闭的他却不减一股江湖气息,英气依然逼人,这不过没有了生气。   这番场景,对朱语清而言竟是这么熟悉,也是她多么不愿看见的一幕啊。四年之前,周君赐死在她的怀里,也是这番凄然吧。   多么好的周师兄啊,虽然之前一直与她拌嘴对骂,但是后来却一直暗暗帮着她。   多么好的周师兄啊,一心为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最后死在她的怀里,内心的心里话却没有告诉她。   朱语清的心宛如被千万支毒针扎着,是那么生生的疼,又向一把利刃轻轻的将她的心剥开,一片一片的刮下来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要这么捉弄我?”朱语清指天骂道。   这时,朱语清忽然爬到林夜辰身边,摇着林夜辰的身子不停的喊道:“你醒醒!你给我醒醒!林夜辰,你不是福大命大吗,怎么就这样死了?”   但,林夜辰却没有一丝反应了。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小的时候发烧生重病,你娘以为你死了你都没死;你在慕泽门身受重伤的时候也没死;还有,你在密室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你还救了我,你还得到了柳沧流前辈的真传。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曾几何时,一个吹笛少年身现扬州,化身渔翁救下迷失在扬州运河的朱语清?   曾几何时,此吹笛少年重现慕泽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指出陷害朱语清试练失败的水沫?   曾几何时,这个好吹笛的青衣男子,为了救下落水的朱语清,匆匆一吻?   一切宛如梦境一般,或许梦境太美,回忆太好,当梦醒来之时,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是这般的无法令人接受。   朱语清不停的摇着林夜辰的肩膀,林夜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就连鼻息什么的也没有了,朱语清愣在远处,两眼呆滞的放开了双手,抬头仰天又骂道:“老天爷!你就竟喜欢折磨好人吗?好人你都让他死了,你还做什么老天啊?你不配!你不配!”   也不知道骂了多久,她已经哭得前倾后仰,她再也没有了力气,便瘫软的倒在了林夜辰身上,她不停的抽泣着,似乎她想把最后残余的力气用来难受,用来心痛,用来绝望。   狂风不止,大雨不停,周遭一切皆是湿淋,雨花打落在地上,卷起一层又一层的雨雾,虽是白天,却是模糊不清了。   第一百零三章 暂脱凶险   (今天早上的更新出了意外,我昨天出门去了,所以弄的定时发布,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定时发布弄成重复章节了,现在赶回来家了,把第一百零三章手动奉上,要是给各位亲们造成不便,还望理解哦~~(*^__^*)嘻嘻……)   大雨不知下了多久,才肯慢慢退去。雨停的时候已是傍晚,伏在林夜辰身上的朱语清慢慢醒来,她看着双眼紧闭的林夜辰,心中又是一阵哀伤。   她又开始放声大哭,不停的捶打着林夜辰的胸口。“林夜辰,林夜辰,林夜辰……为什么你要死,为什么?”   朱语清心中大痛,哭得任何力气都没有了,正当她要哭昏过去的时候,却听道:“我还没死呢,要是你一直这样哭下去,我怕我真的要死了!”   朱语清听到近在咫尺的林夜辰突然开口说话,不禁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指着林夜辰骂道:“你!你!你!你……你没死?!”朱语清盯着躺在地上的林夜辰,只见他双目紧闭,再也不答话,当下一惊,又跪在林夜辰身旁,摇着他身子喊道:“喂?林夜辰!林夜辰!刚才是你说话吗?”   “咳咳……咳咳……”林夜辰皱起眉头不停的咳嗽起来,待到咳嗽缓和,他说道:“朱大小姐,你别再摇我了,这样摇下去,骨头都要被你弄得散架不成!”   朱语清见林夜辰开口说话,心中大喜,道:“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说罢,竟将身子伏了下去,头枕在林夜辰的胸口上闭上双眼,嘴角却尽是微笑。   “你……你干嘛?”林夜辰奇道,朱语清伏在他身子上,他只觉得甚是酥麻难耐,不由得动了动身体。   “别动,我听下你的心跳,看是不是跳的,我担心你这是诈尸!”朱语清调皮的说道。   林夜辰暗呼大苦,道:“朱大夫,亏你还是医者,见我重伤倒在地上只是一味的大哭大吼,都不给我这个伤者把下脉,疗下伤。”   朱语清暗道:“对啊,刚才我怎么没有替林夜辰看伤势,而是一味的以为他死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你是哭昏头了,这都没想到。”林夜辰继续说道。   见朱语清迟迟不答话,林夜辰突然笑道:“不过你挺义气的,肯我为掉这么多的眼泪,有你这兄弟,真不错!”   朱语清身子一震,连忙道:“什么,你说我是你兄弟?”   林夜辰笑道:“是啊,只有兄弟才这么两肋插刀,才会因为我死了难过不已。”   朱语清心道:“臭木头,谁愿意做你兄弟啊?”但她嘴上却说道:“是,是,是,我们是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话一说完,便伸出手替林夜辰把脉,见林夜辰脉相平稳,并无凶险,朱语清讶道:“你身上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   林夜辰脸上掠过一阵得意,他慢慢支起身来,却令朱语清一惊,她连忙扶住林夜辰道:“你受伤了还乱动个什么啊,真是的。”   朱语清话语责备,却满是关怀,林夜辰将右手伸进自己的左胸,从里面取出了一件东西。朱语清定睛一看,正是林夜辰喜爱的玉笛“孤鸣”。   林夜辰把玩着孤鸣玉笛,悠哉的说道:“方才要不是它,怕是我真的死了。”   一听林夜辰这般解释,朱语清当下好奇,竟伸手剥开林夜辰衣衫,她端详着林夜辰的胸口,除了皮外伤之外并无大碍。   朱语清忽然生气的说道:“好你个林夜辰!你竟然在我面前装死,害本姑娘为你掉了多少眼泪,你怎么这样戏弄我?”   林夜辰见朱语清发怒,一时急了,连忙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唯有此番,才可以让裂天谷的人信以为真,他们才肯离去啊。”   朱语清见林夜辰说的也对,当下也不再为难林夜辰,只是依然盯着林夜辰胸口看着。   “就算是兄弟,但男女有别,佳儿,你这样……好像不太好。”林夜辰不好意思说道。   朱语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一个男人的胸口眼都不眨一下,连忙转过头去,却依然气势大足的说道:“哼,我是医者,我是大夫啊,我这是在查看你的伤势如何!”   林夜辰轻笑了几声,便将衣衫穿好,在这之间朱语清不小心瞥见到林夜辰精壮的上身,内心尽是慌乱的跳动。   “拿去,这是我独门秘制的金创药,包治一切外伤!”朱语清扔给林夜辰一个小药瓶,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夜辰接过药瓶,连忙道谢。   夜风拂过,无尽凉爽,两人适才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也渐渐干透,夜空之下,夏虫鸣叫,一番初夏情味缓缓到来。二人背对着躺在地上,各怀心事。林夜辰未死,朱语清心中极是高兴,想到方才为他大声哭泣,朱语清不由得满脸通红起来,她想道:“我这般为他痛哭,他会不会多想呢?他会不会知道我心里有他?”想到此处,朱语清的心又开始乱撞起来。   另一边的林夜辰翻了一个身,两手交叠枕着脑袋,他望着没有星辰的夜空,脑海中又浮现着这短短数月发生的事。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尚在人世,他是极为快乐的,然而他之前喜欢的叶雨昔却是他的亲妹妹,这又让林夜辰无奈不已。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身旁的朱语清却轻轻咳了一声,林夜辰竟从回忆与痛苦中惊醒,他轻轻转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睡着的朱语清,心中却有几丝安慰道:“好在还有一个这么义气的朋友,哎,林夜辰啊林夜辰,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别想了。”他轻手轻脚的转过身去,尽量不再陷入回忆的漩涡,慢慢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阳光和煦,洒满大地,楚阳广场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鸟雀鸣啼,阵阵清风,令人心情舒爽。   朱语清和林夜辰都已醒来,他们看着眼前的汪洋湖水,不禁犯了愁。朱语清道:“你师父和我大叔他们还在湖底,也不知道他们现下情况如何了。”   林夜辰双目望着湖水,道:“眼下我们也只能傻傻的在这守着了,我们进也进不去。”   “对了,柳前辈有没有说过,陷入湖底的楼阁该怎么重新浮出水面吗?”朱语清问道,她一脸好奇,期待着林夜辰的回答。   林夜辰侧过头来,阳光之下,他笑得很灿烂,“柳前辈还真说过此事!”   “那他怎么说的?”   “你放心好了,这让楼阁重新浮出水面的机关就在我师父的卧室里,我想我师父他一定知道,只是现下还没有到该出来的时机,我们就好生等着吧。”林夜辰大是放心的说道。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好奇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呢?你师父他们得什么时候才可以重出水面?”   林夜辰伸出手来,往楚阳广场四周的柱子上一指,道:“你且看这些柱子,莫要以为它们平凡普通。”   朱语清端详着林夜辰指着的八根大柱,除了发现它们用的是花岗岩石砌成,阳光照耀下很是闪烁之外,并没有发现它们有何奇异之处。朱语清便说道:“它们本就平凡普通嘛,我还真没看出个什么端倪。”   林夜辰嘴角不由得一扬,轻轻摇头,不以为然道:“这些柱子的顶端可是装有通天明镜的。”   “什么?通天明镜,那是什么东西?”朱语清大为不解的问道,眼神充满了种种疑惑。   林夜辰见她一脸好奇,想是觉得朱语清对自己门派的东西感兴趣,他当下自豪的说道:“这通天明镜用处可大着呢,在掌门书房中,可以通过这通天明镜反映的一切,可以将楚阳广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朱语清惊叹道:“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夜辰见她震惊着,不禁笑道:“就是这么古怪,现下,怕是师父们在看着我们呢。”   “啊!”朱语清连忙往柱子顶端看去,神色颇为古怪,竟对柱子扮鬼脸起来。   林夜辰不由得摇了摇头,只叹道朱语清一身孩童稚气,只不过却让他内心无比轻松,快慰顺畅。   第一百零四章 楚阳重现   “轰——轰——轰!”前方湖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霎时间天旋地转,地面不停的晃动,摇晃的很是剧烈,宛如地震发生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朱语清惊叫道。   林夜辰眉头紧蹙,正要开口,一股强劲气浪竟向他们二人逼来,一时之间两人被这气浪往后震去。   朱语清体力不支,眨眼之间便被弹回老远,好在林夜辰内力深厚,并没有被震到多远便可以支撑停了下来。见朱语清往后弹去,林夜辰立马飞到朱语清身后,朱语清内力微弱,自然比不上林夜辰的内力,她被那股气浪震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突然感觉背上有一股清新的真气传来,回头一看,正是林夜辰一手抵着自己的后背。   朱语清一笑。说道:“林夜辰,谢了!”   林夜辰将朱语清从空中带了下来,二人伏在地上,林夜辰道:“我们暂且这样躲避一下,这样做那气浪很难再将我们震得老远了。”   朱语清埋头在地,只觉得身体上方那股气浪嗡嗡吹个不停,伴随着气浪的翻滚,地面摇晃,风吹草动,一时间将朱语清的头脑弄得一片空白,看不清眼前是何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传来剧烈的水浪声响,宛如泉水喷洒,有什么事物要浮出水面。林夜辰喜出望外,带着笑意惊道:“他们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朱语清立马抬头,往前看去,缓缓浮出水面的竟是一巨大铁墙所包裹的房屋建筑,若没猜错,里面包被的应该就是楚阳派的琼楼玉宇。当建筑完全浮出水面,又听一声“轰隆”巨响,那铁墙慢慢剥离退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几天前朱语清看见的楚阳派楼阁。待那铁墙慢慢退入湖底,“咯吱”一声,楚阳派大厅的大门正在打开了。   朱语清连忙往林夜辰看去,看到他早已屏住呼吸,很是期待,他双目盯着前方,眼神不敢稍有怠慢,看着他的侧脸,朱语清又是一阵欢喜,心道:“这林夜辰,真是越看越好看了。”说罢,偷偷抿嘴一笑。   林夜辰并没发现朱语清的偷笑,他抬眼看着前方,静静看着楚阳大厅的大门打开。   “林师兄!林师兄!”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呼喊:“林师兄!林师兄!我们得救了!林师兄,你干得很好啊!”   林夜辰见众人没事,内心很是激动,当下连忙往大门跑去,众弟子见林夜辰奔来,连忙将他抱住,一群弟子蜂拥而至,连连问这问那。   “林师兄,你真的进去密室了?”   “林师兄,这禁地机关你是怎么打开的?”   “林师兄,你好厉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这群弟子问个不停,林夜辰皆是面对微笑,以示回应,他时而点头,时而大笑一声拍了拍前来询问的弟子肩膀,面对这些弟子的热烈询问,跟在身后的朱语清难免觉得头疼,她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拉着林夜辰小声道:“我说林大侠,别在这一直被人家当做英雄似的问来问去了,你还不快快去看看你师父他们,还有……还有你的妹妹。”   林夜辰一听朱语清说到“妹妹”二字,适才的兴奋与激动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身子轻轻一震,对朱语清轻轻点了点头,连忙对众弟子道:“众师弟师妹,师父他们现下在哪?”   一年轻弟子立马回道:“林师兄,师父他们在书房里,在等着你呢。”   林夜辰道:“好了,我现在就去。”林夜辰话一说完,往朱语清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朱语清随他同去。   到得书房,林夜辰和朱语清走到门边,林夕白、姜罹、方继云和林浅儿的身影立马映入他们眼帘。   “夜辰,朱侄女,快快进来。”见林夜辰和朱语清出现门边,林夕白高兴的喊道。   林夜辰和朱语清走进房里,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姜罹见到朱语清,不由得从椅子上跳来下来,连忙拉住朱语清的手兴奋的说道:“哎哟,侄女,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让大叔我担心死了。”   朱语清见到往日疯癫的姜罹这样关心她,心中不由得一暖,轻轻一笑道:“好了,大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都还好吧?”   姜罹往林夕白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好,很好,幸好你们及时打开禁地机关,不然我们估计就真的不好了。”   朱语清转头往林夜辰看了一眼,道:“不是我打开的,是这位林大侠打开的,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哦。”   林夜辰连忙道:“哪里,佳儿帮了我不少忙,没有她怕是我连禁地机关都没找到,就会伤口剧痛而死了。”   说到此处,林夕白竟是满脸泪痕,他走上前来握着林夜辰和朱语清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林夕白此生无以为报!”   “师父……”林夜辰脱口而出,但一喊着师父,看着林夕白一脸慈祥,林夜辰又突然觉得这声“师父”是何等的别扭。   不仅是林夜辰觉得别扭,林夕白听到“师父”二字的时候,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分,或许他内心是多么的期盼林夜辰能叫他一声爹。   姜罹看着二人的尴尬出境,连忙道:“小子,以后别叫师父了,你该叫爹!”   “姜罹……”林夕白看着姜罹,神色有些惊慌、失措、担心。   林夜辰缓缓低下头去,林夕白忽然轻轻一叹道:“辰儿,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叫不顺口也是正常的,只是请你能原谅我……”   “爹……”   众人一惊,连忙往林夜辰看去,只见他又喊道:“爹……请受孩儿一拜。”说罢,林夜辰连忙跪下,给林夜辰磕了三个响头。   林夕白身子晃动了一下,有些支撑不住,朱语清连忙扶住他,林夕白又是泪水落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辰儿,快……快起来,好孩子。”林夕白伸手将林夜辰扶了起来,“你不怪爹,我真的很高兴。”   林夜辰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道:“夜辰自小以来,都是师……都是爹你一人悉心照顾,我从小到大早已经把你当作爹爹,当我得知我亲爹就是你的那一刻,虽然很是震惊,但是我内心却还是很高兴的。”   林夕白听林夜辰这么一说,情绪更为高涨,很是兴奋的道:“好孩子,好在你没有怨过我什么。”语毕,林夕白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浅儿道:“浅儿,过来。”   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浅儿站在方继云的身旁,她看着林夜辰与林夕白相认,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但半晌后突然又释然不少,只见她缓缓走了过来,用胳膊往林夜辰身上重重一撞。   林夕白生怕林浅儿要对林夜辰发脾气,失声道:“浅儿,你要干什么……”   朱语清、姜罹和方继云同是一怔,生怕林浅儿无法接受林夜辰是她哥哥的事实,这时却听林浅儿抱着肚子笑道:“看你们急的……”她又向众人扮了一个鬼脸,伸手拍着林夜辰的肩膀道:“大哥,日后多多照顾小妹啊!”   适才有些担心林浅儿会排斥自己的林夜辰还有些紧张,这时见林浅儿称呼他为“大哥”,心中一惊,心道:“想是浅儿已经接受我是她哥哥的事实了。”他连忙一笑,道:“浅儿,你不讨厌我吗?”   林浅儿又向林夜辰吐了一个舌头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林师兄当我大哥,还有大师兄陪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浅儿,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林夕白两眼泛泪,声音依然有些颤抖的说道。   林浅儿重重点了点头,又道:“我自小一直以为爹爹只有我一个孩子,因此很希望有个亲哥哥亲姐姐,或者亲妹妹亲弟弟也好。”她这时望向方继云又望向林夜辰,又继续道:“虽然从小和大师兄、还有林师兄……不!和大哥一起长大,但是我内心一直期盼着有个亲兄妹。现在林师兄已经是我大哥了,我是很高兴的。”   “浅儿……”林夜辰见得到林浅儿的肯定,心中一暖。   众人见他们父子、兄妹相认,都很是为他们高兴。这时,朱语清笑意慢慢退去,内心想道:“不知道叶雨昔和林夜辰能不能相认,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段亲情的关系呢?”朱语清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往挂着笑意的林夜辰看去,心道:“林夜辰怕是不能释怀吧,哎……”忽然之间,朱语清有种紧迫感,她生怕林夜辰对叶雨昔的那份男女之情难以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朱语清对林夜辰的内心世界竟是如此紧张和关心。   第一百零五章 母子相认   “姜大夫,快来,快来看看我女儿!”鸾翘阴姬从书房里屋跑了出来,满脸尽是焦急。   众人大惊,鸾翘阴姬看到林夜辰的时候一脸的焦急竟然又夹杂几丝兴奋,她怔怔的看着林夜辰,满眼慈祥和蔼。   “素素,昔儿又怎么了?”林夕白急道。   鸾翘阴姬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林夕白道:“她的毒又发了。”说到此处,鸾翘阴姬满脸懊悔,这叶雨昔的毒可是拜她所赐,若是当时鸾翘阴姬击向林夜辰的那一掌叶雨昔没有来挡住的话,现下躺在病榻上的应该是林夜辰吧,不过不管是林夜辰还是叶雨昔受伤,身为他们母亲的鸾翘阴姬都会无比的难过与心伤。   姜罹听鸾翘阴姬这么一说,连忙往里屋走去,林夕白同是跟了上去。   林夜辰这时满脸焦急,可是他却迈不出一步,宛若一雕像一般立在原处。朱语清看着徘徊不已的林夜辰,似乎明白他内心正在进行着强烈的心理厮杀。   朱语清轻轻拍了拍林夜辰肩头,强作欢颜的说道:“林夜辰,进去看看吧。”林夜辰几番迟疑,最终朱语清只好轻轻往他身上一推,林夜辰终于迈出了沉重的步子走进书房的里屋。   朱语清尾随林夜辰进了里屋,放眼望去,只见病榻上的叶雨昔双目紧闭,脸色有些发紫,但表情却很是安详,似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是她自己所乐意的。朱语清不由得向林夜辰看去,只见他面色凝重,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叶雨昔床边。   替叶雨昔疗伤的姜罹正用心把脉,鸾翘阴姬和林夕白守在一旁,他们都没有发现到林夜辰脸上的悲伤。   鸾翘阴姬轻轻别过头来,她看着林夜辰,眼神充满着一种期盼,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是个好儿郎模样,她的内心是无比高兴的,只不过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受了重伤,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林夕白也转过身来,他正看见鸾翘阴姬在看着林夜辰,他似乎得知了鸾翘阴姬内心所想,半晌后,林夕白对着鸾翘阴姬轻声说道:“素素,方才我已经和儿子相认了,你们也……你们也该相认了。”   林夕白的轻言轻语,林夜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入心间。鸾翘阴姬身子正在颤抖不停,林夜辰正在她的身前,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面对,鸾翘阴姬没有说话,林夜辰亦是没有开口。   朱语清看见他们二人之间的尴尬,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默起来,她觉得这气氛快要把她闷住了,便走到姜罹身旁,只见姜罹闭目把脉,朱语清暗呼头疼,心道:“这可要把我憋死了,都没人说话。”朱语清思索一番,最终勉强说道:“大叔,怎么样了?”   姜罹却依然闭口不答,朱语清叫苦连连,心道:“大叔啊大叔,你再不说话,这气氛可要僵硬了。”   鸾翘阴姬却是轻轻一叹,只听她满是伤感懊悔的说道:“都怨我,都怨我,昔儿的伤都是我害的。”   林夕白听鸾翘阴姬又在自责,这些天来她已经无数次不停的在自责了,林夕白连忙说道:“素素,事已至此,不必如此责怪自己了,现在该找找救救昔儿的办法了。”   这时,姜罹终于开口说话,道:“对,现在我们赶紧找人救救叶侄女。”   朱语清见姜罹说话,连忙道:“大叔,连你也不能救吗?”   姜罹无奈的摇头说道:“我只能控制她的毒素扩散全身,暂且可以勉强护住她的心脉,不过,说来实在惭愧,我的医术也只能控制毒素十天,要全部清除这‘七绝之毒’,只能……只能……”   林夜辰听到此处,眼神忽然有了光彩,连忙道:“姜大叔,只能什么?”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神色有些不好看,同声道:“难道要去找这‘七绝之毒’的制作者七绝老人?”   姜罹轻轻点了点头,道:“眼下要保住叶侄女性命,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鸾翘阴姬面色很是焦急,连忙道:“可是七绝老人居住在遥远的苗疆,现在前往苗疆,就算快鞭快马、顺风顺水,也得要一月之久才可抵达苗疆吧。”说到此处,鸾翘阴姬表情更是担忧起来,她又道:“除此之外,就算到了苗疆,七绝老人也不会愿意给出解药。”   众人都是一愣,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是好。   鸾翘阴姬哽咽起来,道:“都怨我,我当初为了功力更强,当初也不管知道不知道其的解药,便武断的学了这‘蛮巫七绝手’,哎……”   林夕白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当初那样做,你也不会如此恨我,那样的话,你也不会带着昔儿上山来杀我,也不会使出蛮巫七绝手……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二人不停的在自我责备,朱语清和姜罹在一旁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这时林夜辰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只见他双眼通红,声音颤抖的说道:“爹……娘……你们别在怨自己了,这一次,让我去苗疆找那七绝老人吧。”   “啊?”鸾翘阴姬听到林夜辰的那一声“娘”,不禁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身子也抖动起来,对着林夕白道:“你听见没……他叫我娘?”   林夕白重重点了点头,道:“没错,孩子在叫你。”   鸾翘阴姬突然双手抱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口中不停喃喃说道:“我……我儿子叫我娘了,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叫我娘了,我儿子叫我娘了……”倏地,她又停下脚步,连忙走到林夜辰身前,缓缓跪了下来。   林夜辰一惊,连忙道:“这……这不可。”   鸾翘阴姬却很是认真的端详着林夜辰,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林夜辰的脸,半晌后道:“你刚才没叫错吧?”   林夜辰看着眼前的鸾翘阴姬慈祥和蔼的在摩挲自己,他心中宛如洪水般翻涌起来,这个女人,之前是多么的阴狠毒辣,扬言要将林夕白杀掉,然而现在的鸾翘阴姬,对林夜辰的态度却是如此温和,她对林夕白的仇恨随着真相大白之后,也没有那么深的仇怨了。林夜辰自小期盼得到母亲的照顾,眼下,自己的生母就在眼前,但是他却有些难以面对起来。   鸾翘阴姬眼里竟是期待,她多么希望林夜辰能与她相认。   见林夜辰陷入沉思,一旁的朱语清竟然也为他焦急起来,当下轻轻道:“林夜辰,林夜辰,你娘在等你话呢。”   林夜辰听到朱语清说话,他抬头往朱语清看去,在朱语清看来,现在的林夜辰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求助,仿佛他陷入了困境,需要朱语清这个朋友来为他解答。   只听朱语清道:“林夜辰,别忘了密室里我们的谈话,我们可都说过什么都会过去,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双眼已然有了些神色,他似乎又把什么看得通透。鸾翘阴姬收回双手,两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襟,很是紧张。   林夜辰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鸾翘阴姬,只见他慢慢说道:“娘,方才我没有叫错,娘……”   鸾翘阴姬的眼泪突然簌簌往下掉落,她一时情绪失控,竟抱着林夜辰哭了起来,她不停抽泣,声音顿顿搓搓的说道:“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认我了。”   林夜辰看着自己的母亲哭成泪人,心中大痛,鼻子一酸,眼泪也不听话的流个不停,他声音同样有些哽咽的说道:“娘,我一直是你孩子,我一直是。”   朱语清见他们母子相认,她为林夜辰感到高兴,也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角也挂着一滴泪水,或许看着亲人相认,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了吧。   姜罹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好哉!好哉!这林小子蛮懂事的,不像有些孩子不肯相认自己的亲生亲母,老林,真不愧是你的儿子啊!”   林夕白见自己妻儿相认,又听姜罹这么一说,心中早已快乐无比了。   鸾翘阴姬哭了许久,待她缓过神来,看着一脸泪痕的林夜辰,轻轻擦拭他的脸一边说道:“孩子,适才你说要去苗疆,可是真的?”   林夜辰听罢连忙点头道:“我林夜辰此次一定要去苗疆,求七绝老人给我们解药!”   第一百零六章 解救之法   第一百零六章解救之法   众人脸色微微变色,鸾翘阴姬道:“可是,孩子,此去苗疆路途遥远,来回可要花费两月之久。”鸾翘阴姬慢慢看向姜罹,又道:“姜大夫也只能控制毒素十天,这时间……”   林夜辰听着鸾翘阴姬这般说,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他声音干涩的说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朱语清此刻也担忧起来,道:“大叔,古来都有内力逼毒之说,我们怎么不把叶姑娘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对望一眼,二人轻轻摇了摇头又是一叹,只听得姜罹说道:“这七绝之毒万万不可使用内力将它强行逼出。”   朱语清一惊,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姜罹道:“用内力逼毒,不仅不会把七绝之毒逼出来,反而会令此毒扩散全身,最终心脉受损,暴毒而死。”   朱语清身子一晃,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她看向林夜辰,只见他双眼无神,仿佛失去了希望一般。   “眼下就没什么办法了吗?”林夜辰声音哽咽,想来内心已是极为痛苦。   姜罹此时却闭目不答,朱语清见姜罹没有说话,当下连忙急道:“大叔,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夕白、鸾翘阴姬和林夜辰三人同是一怔,齐齐往姜罹看去。   姜罹却依然陷入沉思,不发表任何言语,朱语清更是急了,但也不敢再问,只是在一旁等着姜罹的回话。她心道:“大叔沉思了这般久,想是他一定有办法,我且等等好了,一味的着急也没用。”她轻轻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林夜辰,心道:“可是我不着急,林夜辰这厮着急啊,大叔,您老人家就快快说吧。”   众人都在等待姜罹回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坐在床边把脉的姜罹慢慢站起身,他往前走了几步。众人的眼光都放在他的身上,皆是期盼着姜罹开口说话,哪怕是一句话也是好的。   朱语清双手攥着衣角,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问姜罹,却听姜罹说道:“要全然清除叶侄女体内毒素,唯有找到七绝老人,求解救之法。”   适才有些盼望的林夜辰听罢脸色更是难看,他说道:“但是苗疆一行要花的时日,已经远远超过姜大叔能控制雨昔毒素的时间了。”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面色凝重,当下很是迷惘。   姜罹却道:“我只是说我只能控制毒素十天,但也没说过没有其他人可以控制毒素,嘿嘿。”   林夕白见姜罹轻笑,一时大为不解,连忙道:“姜罹,你好像已经有了打算?”   鸾翘阴姬双眉微蹙,在一旁静静沉思,突然她脸色一变,惊道:“难道……难道……你说的是还有人可以控制昔儿体内的七绝之毒?”   姜罹淡淡一笑,连连点头。朱语清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大叔,你说的那人是谁?”   林夜辰方才无神的双目又有了不少光彩,他在等候着姜罹的回答。   姜罹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很是为难的说道:“可是那人现下也不知道肯不肯救。”   林夕白正色道:“姜罹,你快说那人是谁,就算他不救,我们都要试试。”   鸾翘阴姬此时也有些担忧起来,林夜辰向她望去,心里推敲着鸾翘阴姬应该知道姜罹口中所说的人,当下道:“娘,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   鸾翘阴姬身子轻微一震,有些吞吞吐吐道:“我没猜错的话,姜大夫,你说的可是解毒仙子花月苒?”   一直在屋中踱来踱去的姜罹一听“花月苒”三字,立马像是被雷击一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朱语清见姜罹如此反应,连忙奇道:“大叔,大叔?”唤了几声,却不见姜罹反应,朱语清心下诧异,想道:“这花月苒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大叔听到这三个字就变得像个雕像一般?”朱语清实在无解,转过身来恭敬的向鸾翘阴姬行了一礼,道:“叶姑姑,您方才说的花月苒到底是什么人?”   鸾翘阴姬此时双眼望向远方,似在回忆往昔之事,半晌后,她淡淡道:“这花月苒,人称解毒仙子,世人皆说她能解白毒,医术修为高超,可算是神医在世。”   朱语清和林夜辰同是一喜,尤其是林夜辰,当下情绪竟然有些激动起来,连忙道:“这么说来,这‘解毒仙子’是不是连雨昔的毒也可以解了?”   这时鸾翘阴姬却没说话,林夜辰诧异之际,姜罹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叹道:“解毒仙子什么毒都可以解,唯独七绝之毒不能解!”   “啊!”朱语清惊呼,方才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般快速的被熄灭了,她担心的看向林夜辰,果然如她所料,此时的林夜辰身子一软,身子有些站不住了,朱语清连忙伸手扶住了他,林夜辰见朱语清将自己扶住,身子一怔,连忙低头看向朱语清,他的目光突然与朱语清迎合而来的目光交接,林夜辰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迅速别过头去。   朱语清心中却是淡淡一喜,心道:“这林夜辰是不是害羞了,嘿嘿。”不过转瞬又自责道:“朱语清啊朱语清,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在为叶姑娘的伤着急,你怎么可以乱想着自己的小心事?”想到此处,虽然她扶着林夜辰,但内心也不再多想。   林夕白轻轻一叹,道:“这是天意吗?”   鸾翘阴姬这时也悄悄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正在众人都失望的时候,姜罹却道:“大家别急,都别急着难过啊,我这不是话没说嘛?咳咳。”   朱语清连忙道:“大叔,那你快说,别再这样说得一句又不说了,真是急死我们了。”   姜罹走到朱语清旁边,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道:“傻侄女,做什么事情都没耐心!”他又干咳了几声,继续说道:“虽然花月苒不能解毒,但是她可以控制体内毒素,控制个半年一载也不成问题的。”   这句话对林夜辰而说,又如同一个惊喜,他脸色稍微变得有些好看起来,当下很礼貌的问道:“姜大叔,那您可知道现下这解毒仙子身在何处?”   还没等姜罹说话,林夕白和鸾翘阴姬却忧心忡忡,朱语清对他们的反应甚为惊奇,连忙道:“林伯伯,叶姑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夕白见朱语清识破自己面色焦虑,当下也不隐瞒,道:“这解毒仙子隐居在慕泽门和裂天谷交界的地方,不仅地势对我楚阳弟子不利,而且这解毒仙子若是得知昔儿是我和素素的女儿,怕是她也不肯相救了。”   “什么?”林夜辰和朱语清惊道。   鸾翘阴姬轻轻一叹,神色有些尴尬道:“当年我和花月苒算是死对头,我擅长施毒,而她精于解毒,因此我和她曾进行一番比试,我施毒于她,若是她能迅速解毒的话,就算她赢,若是她无法解救,那就算她输。”   朱语清奇道:“那后来的结果如何了?”   林夕白抢声说道:“那一次的比试,虽过了二十多年,但是现在想起,却似昨天发生一般。”   朱语清暗道:“到底是什么结果呢?难道那什么解毒仙子输了,才会如此怨恨叶姑姑?”   鸾翘阴姬迟疑一番,又道:“当时我怕我施毒的毒性太强,她又没有解毒的话,担心她有生命之危,虽然她与我非亲非故,甚至算得上用是毒这方面的竞争对手,但始终也是一条人命啊。于是,我提出了一个条件。”   林夜辰和朱语清目不转睛的听着鸾翘阴姬的陈述,姜罹和林夕白面色平淡,想来他们都是知道这场事件,否则为何神色若此泰然自若?   鸾翘阴姬轻轻叹了一气,道:“当初我便提出一个条件,用一条狗来施毒,若是她能解毒,就算她赢。谁知道她一听我这要求,脸色巨变,连忙骂声连连的骂我,说我有心羞辱于她,说我故意的把狗和她相提并论。”   朱语清不禁轻呼一声,心中想道:“哎,叶姑姑,你这样做,唤作我的话,我也会这样想的。”但是这也仅仅是朱语清心中所想,并没有说出来。   鸾翘阴姬又道:“后了我们争执了很久,许久之后,她强忍怒火便和我展开了比试。”   “结果如何?”朱语清问道。   鸾翘阴姬轻轻闭上双眼,缓缓道:“结果……结果就是……”   第一百零七章 七绝毒掌   鸾翘阴姬在回忆往事,胸口起伏不停。她说道:“当时我使出了蛮巫七绝手,花月苒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毒,因此那条拿来比试的狗也丧命了。”   朱语清身子一震,心道:“难怪大叔会说这解毒仙子什么毒都可以解,唯独七绝之毒不能解。”朱语清往躺在床上的叶雨昔望去,心中又道:“眼下也只能看看这解毒仙子肯不肯控制叶姑娘体内的毒素了。”   这时只听鸾翘阴姬有些抽泣起来,道:“也就是这样,她恨死我了,若不是我,她能解百毒的称号也不会被人质疑。”   林夕白道:“素素,这也不怪你,这只能说是她技艺不精。”   姜罹却道:“这也不能说是花月苒技艺不精,这七绝之毒本就堪称世间奇毒,除了七绝老人无人能解。”   鸾翘阴姬又是一叹,她本是性格坚毅之人,然而此时面对自己徘徊生死间的女儿,一时变得无比的脆弱,她声音有些颤抖道:“都怪我,当初在苗疆之时一味追求神功盖世,偷学蛮巫七绝手,也不知其会是无人能解之毒。”   林夕白见鸾翘阴姬一味的自责,当下看不下去,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安慰道:“过去之事,我们无法改变,不要一直怪罪自己了。”   鸾翘阴姬也任由林夕白的手拍着自己肩头,当下轻轻擦拭了泪水,又道:“不过我也遭了报应,偷学蛮巫七绝手,被师父七绝老人逐出苗疆,从此再也无返回家乡的机会。还有现在,自己才女儿又遭此大劫,也算是当年我偷学武功的惩罚了。”   朱语清听到此处,脸色微变,不小心说道:“原来……原来七绝老人是叶姑姑的师父?”   林夜辰此时面色也带有惊凝,两眼往鸾翘阴姬望去。   鸾翘阴姬此时便点了点头,道:“七绝老人正是我师父,不过现下他也不认我这徒弟了,我也无法踏进苗疆半步,他要是见我重回苗疆,把我杀了事小,不给解药事大。”   林夜辰急道:“娘,这次苗疆让我去吧。”   鸾翘阴姬和林夕白对望一眼,片刻之后又双双点头,林夕白转头对林夜辰道:“那辰儿,眼下只有靠你了。”   林夜辰重重点头,姜罹截道:“去苗疆之前,可别忘了我们得去找解毒仙子控制叶侄女体内毒素!”   林夜辰面色又凝重起来,道:“可是她能答应救人吗?”   姜罹道:“现在不考虑这个,无论如何都得试试。”说罢,转身对朱语清道:“侄女,我们打点一下,今晚就起程,随林小子去找那个解毒仙子!”   朱语清心中一惊,但一听到要随着林夜辰一同而去,又是一喜,连忙点头道:“好的,大叔。”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走到姜罹面前,正欲双双跪下,姜罹连忙阻拦道:“你二人这是要干嘛?”   林夕白握着姜罹的双手道:“姜罹,我二人不能现身解毒仙子身前,否则她知道昔儿是素素之女的话,她是不会答应救人的。眼下,也只有你能说服解毒仙子了。”   朱语清和林夜辰不禁诧异起来,朱语清暗道:“为什么林伯伯说只有我大叔能说服解毒仙子,敢情我大叔认识那个什么解毒仙子不成?”想到此处,正要准备问姜罹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却听姜罹又道:“我一定会说服她的,你们别担心了。”姜罹看了看床上的叶雨昔,又道:“我们得将她送到解毒仙子那,这解毒仙子有一怪癖,决计不会出门医治病患。”   朱语清只觉得这解毒仙子性格很是怪异,当下想道:“规矩真多,也不知她是不是真能解毒。”   这时,林夕白又转身对林夜辰道:“孩子,你妹妹的生死就交给你了,一路上你可要好生照顾她。”   这“妹妹”两字宛如刀尖一般刺进林夜辰心头,他看了看双眼紧闭的叶雨昔,心中很是难受,当下也只能强作欢颜对林夕白道:“我会的,爹不这样说我都会好好照顾妹妹。”   鸾翘阴姬想到之前林夜辰对叶雨昔有着男女之情,而且已经差一点做了夫妻,当下不由得叹道:“孩子,你也别太难过,之前你们拜堂差一点便成为夫妻,但你们终究是亲兄妹,还望日后你能看开一些,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林夜辰此时心中已经剧痛,听着鸾翘阴姬的话,身体竟然有些摇晃起来,他缓缓开口,苦涩的说道:“娘,我会的。”   朱语清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禁为林夜辰感到难受几分,心道:“虽说兄妹相恋算是乱.伦之情,但林夜辰对叶雨昔的这份情感却让人这么心伤。”她又偷偷看了林夜辰一眼,心道:“林夜辰啊林夜辰,希望你能走出阴霾,别一直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了。”   正当朱语清心中喃喃的时候,姜罹道:“林小子,你也打点一下,今晚我们就走。”   林夜辰轻轻点头,说了几句告退的话便转身离去,想是他要回到自己屋中准备自己的行李吧。   朱语清却是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出了神,却被姜罹当头一敲,道:“傻侄女,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打点!”   朱语清脸上不禁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她破口大笑起来,弄得姜罹不知发生了何事,当下姜罹骂道:“笑什么笑,还不快去!”   片刻之后,朱语清强忍笑意,憋着嘴道:“大叔,你犯什么糊涂,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行李,现下你要我打点什么?”   姜罹不禁一愣,连忙用手敲了自己的脑袋,道:“哎哟,你看我这老不死的,人老了,糊涂了!”   身后的林夕白却是轻轻一笑,当下大声朝外喊道:“继云,进来一下。”   林夕白话音刚落,书房里屋便出现了方继云的身影,他有礼的说道:“师父,有何事要吩咐?”   林夕白看了一眼姜罹,又转过来对方继云道:“给姜世叔准备几件换洗的衣裳,帮他打点一下,今晚就要用。”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方继云说罢,便退下去了。   继而林夕白又大声道:“浅儿,你还在外面吗?快快进来!”   林浅儿便快步蹦了进来,道:“爹爹,找浅儿什么事?你们现在谈完了?现在才想起浅儿啊?”话语之间,林浅儿有几分埋怨。   林夕白有些尴尬道:“哪里的话,爹一直最挂念浅儿了,来,爹有事拜托你。”   林浅儿脸上一奇,道:“什么事啊爹爹?”   朱语清这时心道:“准是要浅儿帮我弄行李。”想到此处,果不其然,林夕白笑笑说道:“浅儿,给语清姐姐去准备些行李吧。”   林浅儿往朱语清看来,她对这个帮助林夜辰打开楚阳派禁地机关的女子向来有些喜欢,当下便爽口答应道:“好,爹爹,我这就去,我那里有几件没有穿的新衣,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朱语清一听林浅儿要新衣相送,连忙阻拦道:“浅儿妹妹,不必用什么新衣,用一些你不用的旧衣便可。”   林浅儿却撇嘴道:“不嘛,浅儿那些新衣姐姐定是喜欢,反正我以后想买新衣,叫大师兄陪我下山去买便是。”   林夕白不由得哈哈一笑,对朱语清道:“朱侄女,你就别推脱了,难得浅儿这么喜欢你,你就答应吧。”   朱语清奈何不得,只好答应,林浅儿当下更是喜出望外,连忙往门外奔去,嘴里不停喊道:“大师兄,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准备行李。”   第三卷 若相惜   第一百零八章 即刻启程   夜色抹尽了最后一缕残阳,暮色降临,月如明镜,银辉洒满大地,黑夜寂寥,偶尔拂过微微轻风,冷清的泥路上时不时传来几丝野狗的吠叫。   “哒!哒哒!哒哒哒!”一辆马车哒哒的奔驰着,车头前两匹高挑骏马飞快的狂奔,这马车似乎很急,凌乱的马蹄之声仿佛那位赶车之人的内心。   紧紧握着缰绳的是个年轻男子,他一袭黑衣,黑夜之中,他坚毅刀削的玉脸并没有被夜色隐没,剑眉英气宛如山间水墨,双眸闪烁宛如夜里星辰,鼻梁高挺极具线条,双唇紧抿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一支白色玉笛安静的躺在他的腰际。容貌俊逸,深邃不已,一身黑衣,却给这个男子添置了几分沧桑成熟之感。奈何旁人如何看,都不觉得他是一个赶马的车夫。   无尽的黑夜悄无声息的将周遭世界吞没,几许时间过后,赶车的路上已然变得漆黑起来,月亮躲进云层,银色的月光也没有了它的身影。尽管前面的路再怎么漆黑,尽管前面的路再怎么艰难险阻,赶马车的那位男子却依然紧握缰绳,“驾!”一声清啸,划破漫漫长空,马车继续向前奔驰。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车帘被一只洁白的玉手轻轻掀开,继而探出一个头来,竟是个女子,她水嫩面容,皮肤白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清澈见底,柳眉柔美却不失刚毅,鼻梁高挺却不失圆润,朱唇皓齿微微略动,像是要张口说些什么一般,她一身浅黄衣裙,在夜色下却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只见这女子双眸怔怔的看着身前赶车的黑衣男子,她似乎出了神,竟久久的僵直在原处。半晌,这女子轻轻唤道:“林夜辰,赶了几个时辰了,你休息一下吧。”   却见那黑衣男子将缰绳一拉,马车的速度变慢了起来,他别过头来,对这女子说道:“佳儿,好在我现下不累,多赶一些路程也是好的。”   穿着黄衣的朱语清也不再多说,只是将身子挪了出来,坐在林夜辰一旁。   林夜辰往车内看了看,对朱语清道:“姜大叔睡了吗?”   朱语清连连点头道:“大叔睡了,想必是累了。刚才我给叶姑娘擦了擦额上的汗,虽然…….”说到此处,朱语清停顿了一下,林夜辰握着缰绳的双手却也停滞在空中,朱语清接着道:“虽然叶姑娘一直昏迷不醒,但是我觉得她睡得很安详,所以,林夜辰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大叔一定会说服解毒仙子帮忙救治叶姑娘的。”   林夜辰听朱语清的一席话,转过头来,双眼有些复杂的神色看着朱语清,也不知道是迷茫还是感激,或许林夜辰他自己也不知道。   二人突然一时无话。   再过片刻,林夜辰见朱语清不进车中,便有些关切的说道:“夜已深了,你快进去歇息吧。”   朱语清见林夜辰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暗自高兴了好几回,又道:“我也不累,车里也有些闷,你就当我出来透透气罢,我不说话便是。”   林夜辰点了点头,双目望向远方,又开始了赶车之旅。朱语清坐在林夜辰身旁,却是时不时偷偷向林夜辰望上几眼,看着他驾车严肃的神色,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看过几眼之后,朱语清便又飞快的低下头,暗自偷笑好几回,然后接着又偷偷望去。一切的一切,早已映入她的心里,林夜辰那张俊逸容颜,更重要的是记忆之中林夜辰时常持有的笑意,还有与他共度密室的种种过往。   月落乌啼,气温下降的有些突然,一时间这夜晚有了不少寒气。车内躺着的叶雨昔和依靠车壁的姜罹正在熟睡,林夜辰只是觉得周身有些冰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道路,轻轻说道:“佳儿,眼下有些冷了,你回车中去吧。”   然而朱语清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佳儿,佳儿?”   林夜辰连唤两声,对方依然没做答复,林夜辰不觉诧异一番,别过头去,只见朱语清早已靠着马车门沿睡着了。熟睡的朱语清双目紧闭,细长的睫毛却时不时会轻轻颤动,她双手紧紧攥着,也不知道在攥着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对她很重要。   林夜辰看着熟睡的朱语清,当下不由得轻轻一叹,心道:“想来这几天佳儿也够累了,从进密室到现在,我没见过她睡得像现在安稳过。”   马车不停的疾驰,偶尔车轮会遇上不平整的石路,马车都会不自觉的颠簸起来,林夜辰心中突然想道:“佳儿一时睡得太沉,要是这马车颠簸,佳儿被震落下去怎么办?”正是林夜辰想到此处之际,朱语清突然身子倾斜,正欲往马车之下跌去。林夜辰大惊,立即右手用力往回拉扯缰绳,左手伸了出去一把揽住朱语清的纤腰。   “嘶!!!”两匹骏马不约而同发出鸣叫,都很默契的停止了往前的脚步。   马车,停了下来,在这个寂静冷清的夜晚里,马车似乎也开始了自己的短暂憩息。   林夜辰关键时刻揽住了朱语清,否则,现下朱语清已经滚落在地上,甚至会被马儿踩了几个来回。朱语清这时竟然还在熟睡不醒,被林夜辰拉住,她身子依然很是柔软,一股劲的倒进了林夜辰怀中。   林夜辰身子一震,连忙扶着她的双肩,正欲开口唤她醒来,却念及这几日朱语清或许是过于劳累,才会如此大睡不醒。   他动作轻柔的将朱语清抱进了马车车厢中,让她靠在车壁上,林夜辰转身正欲出车门去驾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角早已被朱语清紧紧的攥住了。原来,方才熟睡中的她手中攥住的竟然是林夜辰的黑色衣角。   此时此刻,林夜辰像个傻子一般不知是进是退,若是不去伸手解开朱语清攥住自己衣角的双手,只怕是自己也得在这车中出去不得,若是伸手解开朱语清的双手,但是要是把她吵醒怎么办?林夜辰看着沉睡的朱语清,心里不忍将她弄醒。   “但是,若不赶路,雨昔的生命危险就会加重几分,毕竟,姜罹的医术只能控制毒素十天,然而目前已经过了三天多了。解毒仙子的居所处于裂天谷和慕泽门的交界之处,那里地属山东沂州境内,若是不加紧赶路,怕是……”想到此处,林夜辰咬了咬牙,暗道:“只要我轻轻解开,也不一定把佳儿弄醒。”   林夜辰伸出手去,但是,正当触及朱语清的双手之时,他却停了下来,指尖触碰,林夜辰的心却加快跳动不少,他奇道:“我为何如此紧张?我又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可是,我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林夜辰一双大手终于完全触碰到了朱语清的精巧玉手,他轻柔的掰开她的十指之时,连忙拉开自己的衣角,接着又轻轻将朱语清的双手放在她的衣裙之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几近令林夜辰的心脏跳到了脖子眼儿,他也不知为何如此紧张。   待看着朱语清没有任何醒来之际的时候,林夜辰又望了望另一旁的叶雨昔,正如朱语清所言,此刻的叶雨昔是安详的睡着的。   林夜辰喃喃道:“雨昔,你一定要撑住,我们很快就会到解毒仙子的地方的。”语毕,林夜辰转过身子,正欲继续走出车门赶车。   正在这时,朱语清开始迷迷糊糊说着什么梦话,林夜辰一惊,转过来靠近她端详着,他想确认她是不是醒来了。   朱语清不仅嘴上梦呓连连,她的双手竟开始乱抓起来,然而,她这胡乱一抓,竟然又抓到了林夜辰的衣角,只不过,此时她抓到的是林夜辰胸前的衣角。   林夜辰暗呼不好,朱语清却是抓着他衣角不放,这也就算了,更神奇的是朱语清的身子一歪,又向林夜辰倒来。   第一百零九章 靠怀而息   朱语清软绵绵的躺在林夜辰怀中,车窗里透过几道微弱的灯光,接着微光,只见朱语清睡得甚是香甜,但双手却是紧紧攥着林夜辰不放。   林夜辰暗叫头疼,心道:“这佳儿怎么睡得这么沉,竟还把我胸前的衣服给抓住了,这下如何是好?”   “若是我将她推开,她会不会醒来?”   “但不把她推开,我又如何出得去赶车?”林夜辰想到此处,又向静静躺在一旁的叶雨昔看了一眼。   林夜辰思前顾后,终于决定轻轻将朱语清推开。林夜辰细细挪动身子,双手握住朱语清的十指,轻轻将它们掰开,却不料朱语清竟将林夜辰衣襟抓得这么紧。   淡淡的夜色,车厢里的光线几近漆黑,只能借着窗外的微弱光亮,才可以看见此时此刻的朱语清脸上挂着笑意,嘴角稍微上扬。   原来,朱语清早已醒来了,她,只是在装睡!她早在林夜辰将她抱回车厢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被林夜辰抱着,突然对他的怀抱产生一种迷恋,不舍离去,不忍醒来。   朱语清内心早已狂跳不止,她靠在林夜辰怀中,林夜辰的黑发长悬胸前,偶尔会轻轻触碰到朱语清的脸颊,伴随着清冽的男子清香,弄得朱语清有些恍惚。每每他的发丝划过她的脸颊的时候,有着淡淡的酥痒之感,她都在想着,若是这青丝长发变作林夜辰的手的话,那会不会比这个更加温柔更加暖和?   可是身前的林夜辰哪里得知朱语清是在装睡,当下小心翼翼的搬正朱语清的身子,但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朱语清松开双手。   朱语清闭着双眼,内心极是想睁开眼睛瞧瞧林夜辰此时的神色,但生怕林夜辰发现,当下也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心道:“现下,林夜辰一定很苦恼吧,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朱语清憋住笑意,依然死死攥着林夜辰衣襟不放。   “佳儿,佳儿?”林夜辰对朱语清毫无办法,终于开口喊道,希望她能醒来。   朱语清一听林夜辰在唤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惊了一番,她很想答应,但一旦应出声来,她是再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抓着林夜辰的衣襟的。   见朱语清竟然毫无知觉,林夜辰不绝心中诧异,想道:“佳儿不可能睡得这么沉吧,怎么任凭我如何唤她,她都没有反应,一个人再如何睡都怎可能睡得这么死呢?”想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朱语清后背,又唤道:“佳儿,佳儿,你醒醒罢,你把我的衣襟放开罢。”   连唤几声,朱语清依然不作回复,林夜辰说的话却让朱语清差点笑出声来,她偷偷睁开双目,眯起双眼,只觉得车厢漆黑一片,纵然有微弱的光影洒进车窗,但依然难以看清周遭一切,朱语清当下心道:“看来,方才我生怕睁开眼睛让林夜辰发现的担心是多余了。”   朱语清悄悄往林夜辰的正面描去,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只能感应都林夜辰的玉脸近在咫尺,想到此处,她心儿砰砰直跳,又死死闭着眼睛,身子一倾便一头倒在林夜辰的肩上。靠在林夜辰的肩上,朱语清心道:“林夜辰啊林夜辰,你可别怪我,我……我就想这样,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要把我推开好不好?”但这句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   林夜辰甚觉奇怪,他只觉得一个人再如何睡也不可能会睡得这么死,除非中了什么迷药也才会这样,但朱语清又何时中什么迷药呢?   “难道…….”林夜辰自言自语的说着,“佳儿,佳儿?你不会是在装睡吧?”   朱语清仿佛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一般,林夜辰这一问吓得她冷汗直冒,但是她依然雷打不动,不作任何回应,任然紧紧的靠在林夜辰肩上。此时,朱语清心中又道:“林夜辰,我只是想靠在你肩上睡一下,我看见你对叶姑娘这么好,我……我心中竟是好生羡慕,若是以后你也会这样对我,那该多好。”想到此处,朱语清眼角不禁落下一滴眼泪,轻轻滴在了林夜辰的肩上。   林夜辰自然不知道朱语清此时的内心独白,他只是想知道,怀中的朱语清是不是在装睡。他突然轻轻一笑,低下头去对装睡的朱语清说道:“佳儿,你再这样抓着我衣服不放,我如何出得去赶车呢?”   朱语清却似没有听见一般,依然趴在他身上呼呼装睡。   林夜辰念及叶雨昔的伤势,知道不能再耽搁路程,当下又道:“佳儿,你再不放,我可要把衣服脱了,你想抓就抓我衣服去罢,我脱给你。”说罢,林夜辰正要去解身上的衣襟。   一听到林夜辰这么说,朱语清像是被雷击一般,身子都不由得发抖起来,但是她心道:“我偏不放,我看你真的在我眼前脱衣服不成!堂堂林大侠,要是这样,嘿嘿,不怕我传出去?”   身前的林夜辰似乎听见朱语清心里的自言自语一般,双手又缩了回来,一时坐在原处,任由朱语清靠在自己肩上。他感觉到了伏在自己肩上的朱语清身子有些僵硬,他也感觉到了朱语清的心已经快速跳个不停了。   林夜辰双眉紧锁,缓缓垂下眼帘,闭眼沉思,心道:“佳儿为何要装睡?她又为何要这般靠在我肩上?”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轻轻一震,片刻后,只见他摇了摇头,心道:“怕是她真的累了,想找个怀里靠一下,她紧紧抓住衣襟不放,我不可能真的把衣服脱了,这对她又是何等的大不敬?哎,我也奈何不得她了。”   林夜辰这时轻轻抱起朱语清,两人一起出了车厢,林夜辰抱着朱语清出了车门,让她依然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他缓缓拿起缰绳,小声的喊了一声:“驾!”   在这个深深的黑夜,憩息片刻的马车,在林夜辰缰绳的抽打下,又开始往前奔驰起来。   “哒!哒!哒!”此时两匹骏马的马蹄声却是如此的默契,一起一伏,宛如小曲一般动听。   朱语清知道林夜辰不再试图让自己放开他的衣襟,心中大喜不已,她终于可以这样暂时的在他的怀里睡上一觉了,这么些天以来,她也不知为何对林夜辰会这般依赖,依赖他的笑容,依赖他的怀抱。   这是他第一次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歇息啊,还是一个令她喜爱的男子,她的脸颊早已红如晚霞,耳根灼热。   静静的伏在他的肩上,静静的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静静的可以听着他的心跳,静静的想象着眼下他脸上的神色,静静的……静静的在他怀中睡去。   她轻轻挪动了身子,放开了林夜辰的衣襟,双手却抱着林夜辰的腰间,把头埋进了林夜辰的怀中,深深的吸着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放心安稳的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在梦里会不会看到她抱着的这个男子?   林夜辰见腰间一紧,竟早已被朱语清抱着,他也没有推开她,心中对怀里的这个女子不由得轻轻一叹,心道:“这几年也不知她怎么过来的,她身子单薄,孤苦伶仃,好在还有姜大叔照顾。”想到此处,他不禁对朱语清生出怜惜之情,低下头去看着熟睡的朱语清,他握着缰绳的双手又紧了几分,他低声道:“佳儿,你好好睡吧,明早我再叫你。”   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轻轻嘶鸣,宛如它们此时心情大好一般,突然打起精神起来往前有节奏的奔去。   第一百一十章 快马加鞭   次日清晨,天空灰蒙一片,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此时已是四月晚期,而今已经进入初夏节气,炎暑将临,雷雨增多。忽而一阵大风拂过,扬起地上烟尘,马车的车帘也轻微浮动。   林夜辰怀里的朱语清似乎睡得很是香甜,清晨而至,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林夜辰拿着缰绳,看着前方被风扫乱的烟尘,眉头紧蹙。   车厢里传来了一丝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便听见姜罹说道:“林小子,侄女,外面怎么起风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林夜辰抬头往天空望去,只见此时乌云密布,正是大雨将至的迹象,林夜辰当下回了一声:“姜大叔,这当口怕是要下雨了。”   姜罹探出头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此时的天空乌云,抑或是前方的漫天黄沙,而是朱语清紧紧抱着林夜辰,在他的怀里熟睡。姜罹看到此情此景,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夜辰一眼,继而又干咳了几声,道:“这丫头也真是,天都亮了,还不起来。”   林夜辰这时也有几丝尴尬,笑了一笑,说道:“想是佳儿这几天累了,让她多多休息也好。”   姜罹往林夜辰的朱语清望去,说道:“把她抱进车厢里睡吧。”   林夜辰脸上愈加尴尬了,双目不敢看着姜罹,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想说之前是因为朱语清一直抓着他衣襟不放,他才只能除此下策,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姜罹看到林夜辰俏脸上有轻微的疲惫,当下说道:“林小子,你也去小憩一下吧,换我来赶马。”   林夜辰连忙道:“姜大叔,还是让我来吧,我经得住的。”   姜罹这时不由得轻轻一笑,往林夜辰怀里的朱语清指了又指,又笑笑道:“嘿嘿,你觉得我侄女的双手会松开?你还是先进去歇息吧。”   林夜辰被姜罹看出自己被朱语清死死箍着,当下又尴尬不少,只能点了点头进了车厢。   “驾!”姜罹一声大吼,两匹骏马奔得更快了,马车有些颠簸,车厢里的林夜辰抱着朱语清,却不知道怎么把她放开。他在车厢空的一处坐下,将朱语清放了下来,却不料她依然抱着林夜辰不放。   该不会朱语清这次又是故意的吧?   片刻之后,朱语清的手却松了下来,林夜辰精神一震,连忙轻轻的将她靠在一旁。转过身来,林夜辰望向叶雨昔,只见叶雨昔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之上,面带微笑,睡得很是安静。马车的车窗时不时灌进几丝狂风,吹得林夜辰后背发凉,他往自己的行李里挪去,取出自己的两件青衣斗篷,一件搭在了叶雨昔的身上。林夜辰看回头看着朱语清,迟疑一番,另一件青色斗篷搭在了朱语清的身上。   看了看朱语清和叶雨昔,林夜辰往窗外看去,此时他思索一番便往车外走去。揭开车帘,林夜辰便在姜罹身旁坐下。姜罹奇道:“小子,你怎不休息?”   林夜辰双目瞅着前方,看着压得不能再低的乌云,脸色凝重的说道:“也不知前方可有驿站落脚,看这天气得是要下场倾盆大雨无疑。”   姜罹别过头来,点头说道:“我们且快马加鞭,得找个避雨去处,若是下大雨可不好了。”他看了看前方的两匹高挑骏马,又道:“还有,我们到了驿站也要换两匹马,这才能不影响行程的进度。”   林夜辰重重点头,伸手去拿着姜罹正握着的两根缰绳,道:“姜大叔,我来罢,这等粗活还是我们年轻人来。”   姜罹看着林夜辰,脸上拂过几丝满意,淡淡笑道:“好小子,倒是懂得体贴老人。”说罢,将缰绳递给林夜辰,他便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偷偷看着林夜辰几眼,暗暗点头。   林夜辰快马加鞭,马车较之前行得快了不少,车厢里一时也颠簸不少。朱语清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青色斗篷,她心道:“这斗篷是谁的,怎么会在我身上?”她坐正了身子,双手紧紧握住怀里的青色斗篷,突然一喜,心道:“嘿嘿,这斗篷一定是林夜辰的,他喜欢青色衣衫,一定是他的无疑。”   朱语清将斗篷紧紧抱住,脸上浮着淡淡红晕,满是笑意。此时窗外一声霹雳,天空诈起一起惊雷。朱语清掀开车窗的布帘,只见窗外早已变得暗黑不已,狂风刮个不停,正是要下大雨了。   车厢又颠簸一番,只听车外骏马嘶鸣。朱语清身子一震,暗道:“要是下大雨可不好了。”想到此处,回头往叶雨昔望去,朱语清见叶雨昔身上也披着一件青色斗篷,当下心里忽然有几分失落。但转念又想道:“就算林夜辰对她不再有男女之情,但也是他的妹妹啊。我……我怎么有几丝难过?”   朱语清想得入神,拿着青色斗篷的双手停滞在空中,这时,林夜辰却揭开车帘,往车厢里的朱语清说道:“佳儿,现下天色大变,暴雨将至,前方有驿馆,我们去那边暂作歇息。”   林夜辰的声音令朱语清身子轻轻一震,她回过神来,转头对林夜辰点了点头,林夜辰的双眸闪动,望着朱语清攥着胸前的斗篷,朱语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到了驿馆了吧?”   林夜辰回头望向前方,又转头对朱语清道:“还有百来尺之遥。”话一说完,姜罹探进头来,笑道:“侄女,你收拾下吧,我们到前方的驿馆落脚去。”   朱语清连连点头,偷偷向林夜辰瞄了一眼,接着便开始收拾行李。   车外,早已是乌云集聚,地暗天昏,日月无光,狂风席卷,渐起地上沙尘,又是一记惊雷在不远的天空重重的劈响,震耳欲聋,闪电肆无忌惮的张扬自己的手爪,划开天际。一时之间,暴风吹刮,电闪雷鸣,似乎要把这荒郊野外正在奔驰的马车吞没一般。   马车笨来数十尺,暗如浓墨的天色里,前方的驿馆终于浮现眼前,驿馆的身影显得不再那么模糊了。缰绳一紧,马儿狂奔,直直的往驿馆行去。   许是大雨将至,此前的驿馆只开着半边大门,掌柜与小二无精打采的托着下巴坐在一张桌子旁。听着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之声,两人对望一眼,眼神里立时充满了光彩,掌柜的连忙的用胳膊拐了店小二,店小二立马会意,立马起身往门外跑去。   店小二看着前方驶近的马车,兴高采烈的喊道:“客官,客官,你们打尖还是住店啊?”   “吁——”两匹骏马停止脚步,前脚不禁向上抬起几分。林夜辰说道:“我们暂且在这避下雨便可。”他美目往车前的两匹骏马看了看,道:“你这可要上好的马匹,我想换两匹,可好?”   店小二得意的说道:“客官,店里后院就养了不少马儿,你尽管去挑便是!”   林夜辰与姜罹对望一眼,继而拿出怀中的一锭白银递予店小二,道:“你去挑两匹好马,替我换好,现下我们先进店里休息一阵子。”   店小二接过白银,两眼直瞪着白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口水都要流了出来,他或许从没见过如此分量的白银,当下才会如此失态。   身后的掌柜看见店小二捧着白银,眼神甚是放光,连忙责骂小二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请客官们进来!”   店小二回过神来,连忙弓起身子,侧身请道:“各位客官快进来吧。”   林夜辰点头,转身进了车厢,片刻之后,只见他环抱着叶雨昔走进店中,身后的朱语清和姜罹也跟了上来。待招呼林夜辰一行人坐在一旁,店小二给他们端来一壶热茶,他不停的打量着昏迷的叶雨昔,朱语清连忙对店小二道:“小二,刚才我们吩咐你的事情还不快去!”   店小二见朱语清厉声呵斥,有些发慌,连忙点头,道:“是!是!我这就去。”说罢,转身进了后院去了。   “轰隆——”雷声四起,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倾盆而下,望着门外的大雨,朱语清看得出神。   也在此时,林夜辰忽然说道:“身后一直跟着我们的人请出来吧!”   朱语清身子一震,不知林夜辰在对谁说话,她四下望去,店里除了自己一行人和在柜台上打着算盘算账的掌柜之外,再无他人了。朱语清暗自诧异,心道:“这明明没有其他人了,林夜辰到底在和谁说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母爱无疆   林夜辰俊朗飘逸的脸上有些凝重,朱语清看着他,轻声说道:“林夜辰,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林夜辰双目一转,回头往门外看去,朱语清和姜罹一奇,连忙往林夜辰双眼看着的方向望去,可是门外哪有什么人影?   “林夜辰,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哪里有什么人跟踪我们?”朱语清淡淡说道,但脸上依然有些好奇与诧异之色。   这时,却听一人说道:“他没有听错。”接着一个紫色衣衫的中年美妇慢慢踏进店门,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年轻的紫衣女子,其间有一个脸上有条疤痕,正是洛舞,与她并肩而行的便是往日一直奉命于叶雨昔的白翎。然而引领这些年轻女子前来的中年美妇,不是别人,正是鸾翘阴姬。   看到鸾翘阴姬突然出现,林夜辰从昨天行至今日,一直感觉身后有一行人在跟踪着他们,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跟踪他们的会是他的娘亲。   林夜辰声音有些沙哑,迟疑了半天便道:“娘……你怎么跟来了。”   鸾翘阴姬见自己的儿子称呼自己,方才脸上有些顾虑的神色立马消失到九霄云外,她上前一步,脸上有些笑意,继而看了看朱语清扶着的叶雨昔,脸上立马黯淡不少,她说道:“辰儿,昔儿现在可好?”   朱语清看着鸾翘阴姬满脸关切,不禁感叹道:“往日阴森可怖的鸾翘阴姬,原来是个慈母,对自己的儿女这般关心,正可谓虎毒不食子吧。”   林夜辰起身,腾出一张长条凳子,对鸾翘阴姬道:“娘,快坐吧。”   鸾翘阴姬脸上又是一喜,双眸泛着泪光,连连点头坐下。朱语清看着林夜辰的举动,心中想道:“这林夜辰也算孝顺,想是对自己的身世也慢慢接受了。”想到此处,她才注意到鸾翘阴姬身后的洛舞,当下带着歉意说道:“洛舞姐姐,方才我怎没发现你?”   洛舞早已见到了朱语清,只是没有开口说话,见朱语清喊着自己,当下只是点头笑了笑,不作多言。   林夜辰点头笑笑,又对鸾翘阴姬说道:“娘,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回了鸾翘宫了吗,怎么跟来了?”   “叶宫主不远千里,一路跟来,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孩儿,真是个好母亲,林小子,你命好,有这么好的娘。”姜罹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此时白翎又道:“是啊,宫主一心担心着两位少宫主,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也不敢离你们太近,生怕你们发现。”   朱语清听见“两位少宫主”时不禁深感奇怪,片刻后又恍然大悟,心道:“林夜辰是鸾翘阴姬之子,鸾翘宫的人自然称呼他为少宫主了,和叶雨昔同个级别的。”   姜罹和白翎的一席话之后,鸾翘阴姬看着林夜辰,心中一直有个结,她生怕母子二人有着隔阂,也不知道这样跟踪着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林夜辰听完姜罹和白翎的话,心中不禁有些酸涩,他自小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关爱,现在突然多了一位母亲,虽然之前她手段有些毒辣阴险,但毕竟是赋予自己生命的母亲啊。林夜辰内心也挣扎了不少次,他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位母亲,只不过心中有些小疙瘩需要时间的慢慢磨合罢了。   但是今天却发现鸾翘阴姬这么心系儿女,林夜辰双眼不禁有些模糊,当下哽咽道:“娘,您之前和裂天谷那些人较量的时候也受了些伤,还是回去鸾翘宫安心养伤吧,我一定会把妹妹送到解毒仙子的居所,再求她救妹妹。”   鸾翘阴姬道:“可是,我担心……”   这时,姜罹看着正在迟疑不决的鸾翘阴姬,便说道:“叶宫主还是回去吧,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有你也该相信我。”   鸾翘阴姬轻轻点头,道:“那倒也是,姜兄弟和花月苒是旧交,她固然会听你的话。”   朱语清听到此处,大为疑惑,心道:“原来我大叔和那个什么解毒仙子是旧交,难道解毒仙子真的会听我大叔的话?”朱语清兀自自己胡乱猜想,双眉紧蹙,眼神不停流转。洛舞看见此时的朱语清,不禁轻轻一笑。   姜罹继续说道:“还有,叶宫主若是出现在解毒仙子的面前,她要是知道叶侄女是你的女儿,你觉得她会肯救?那时纵使我千方百计求她,她也不肯罢!”   鸾翘阴姬身子一震,双眼轻轻垂下,有些悔恨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轻轻一叹,满脸自责。   “这当口,我们能做的就是赶到解毒仙子的住处,而你叶宫主,应该安心回宫养伤,相信我和你儿子,定会把你女儿治好的。”   林夜辰看着鸾翘阴姬又想起往事,连忙安慰的说着:“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我们若是为以前的事情苦恼也当无济于事,反而徒增悲伤和懊悔,我们现在做的就如姜大叔说的一般。”   “这……”鸾翘阴姬依然徘徊不前。   朱语清看着眼前的鸾翘阴姬,想道:“真是母爱无疆,天下母亲都会对自己儿女这般关爱,我娘要是尚在人世,也会这样对我吧。”她突然有些羡慕林夜辰了,羡慕他能得到母亲的慈爱。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朱语清说道:“叶伯母,您就回宫养伤吧,你若是担心林夜辰和我大叔两个大男人不好照顾叶姑娘,不正好还有我这个女子吗?我照顾起来定会比他们方便一些,当下吧,我定会好好照顾叶姑娘的。待我们到了解毒仙子的地方,我相信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是啊,宫主您就放心回宫吧!”鸾翘阴姬身后的几个紫衣女子齐声说道。   鸾翘阴姬双拳紧握,依然在徘徊犹豫,但念及若是自己出现在解毒仙子花月苒身前,不仅救不了叶雨昔,而且她和花月苒还会打斗一场。想到此处,她终于缓缓点头,道:“好,我回去。”说罢,她立马起身,对姜罹和朱语清盈盈一拜,说道:“姜兄弟,语清姑娘,昔儿就有劳你们了。”她又对林夜辰柔声道:“照顾好你妹妹。”   林夜辰重重点头,鸾翘阴姬慈祥的笑了笑,转身便离去了。   身后的紫衣女子也跟着鸾翘阴姬往门外走去,这时洛舞回过头来,对朱语清道:“佳儿,日后有缘我们再相见了。”   朱语清内心的不舍之情立马涌向自己全身,她鼻子一酸,有点呜咽的说道:“好,洛舞姐姐你要保重。”   洛舞嫣然一笑,点头答应,虽然脸上有一记刀疤,却没有掩盖她往日的绝代芳华,她轻轻转身,衣衫轻盈浮动,慢慢消失在朱语清模糊的双眼中。   目送着鸾翘阴姬一行人的离去,大雨也渐渐停了下来。林夜辰此时双眼微垂,坐在身旁的朱语清看着他的俊朗侧脸,看着他双目闪现的忧伤,安慰道:“林夜辰,你不必这样,世事无常,珍惜眼下。”   林夜辰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朱语清,声音干涩道:“好一个‘世事无常,珍惜眼下’,佳儿,我记住了。”   姜罹看着林夜辰释怀,不由得爽朗的大笑一声,道:“小子,面对世事,就该像你姜大叔一样,笑着面对。”说罢,甚是得意,抓起桌子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朱语清看着姜罹大大咧咧的举动,不禁扑哧一笑:“大叔,看你那得意样,要是林夜辰像你那样,堂堂林大侠的形象估计就此毁了!”   林夜辰听到此处,也是笑了笑,姜罹看着两个年轻人在笑自己,不由得一怒,道:“好小子,好丫头,你们竟敢笑起我来啦!”   也在此时,店小二洋洋得意的跑了过来,对林夜辰说道:“客官,马儿我给你换好了。”   林夜辰点了点头,这时店掌柜也走了上来,托着一盘糕点,道:“客官方才给的银两太多,这是我店的一点心意,你们在路上要是饿了可以吃这些瓜果点心充饥。”   林夜辰连忙笑道:“掌柜真是考虑周全,那谢了。”接过点心,林夜辰一行人便走向门外,又要开始赶路的行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路过扬州   时间匆匆过去数日,朱语清一行人沿途换了三次马,不停的赶路,终于进入了扬州境内。   路过扬州,马车的窗帘轻轻的被一人揭开,露出一清丽女子面容,正是朱语清,看着扬州城门,她却是一脸颓丧,想到路过自己家门,却无法回家一趟,一时心中难免有几丝失落。同在车厢里的姜罹看见脸色不好的朱语清,当下便已猜到她内心所想,他嘿嘿一笑,拍了拍朱语清的后背,说道:“侄女,想回药馆做生意?”   朱语清撇嘴,抱着双臂,把脸一歪,道:“我们要办大事,这点念家之情自然可以忍忍,已经过去四天了,眼下还是治叶姑娘要紧,”   朱语清的话似乎被车厢外正在握着缰绳的林夜辰听见了,只见他双手停滞在空中,双目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片刻之后这种眼神却消失了,缰绳一紧,马车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初夏时节,百般红紫,蜜蜂蝴蝶,相互追逐,草木繁盛,青葱不已,阵阵和风,带来无尽的初夏之味,令这个扬州郊外多了几分舒畅之感。   朱语清他们此行——解毒仙子的居所,位置处于山东沂州慕泽门与徐州裂天谷交界之处,慕泽门地磅沂水,位于上游,而处于下游的便是慕泽门的盟友裂天谷。这解毒仙子花月苒隐居的确切地点,怕是只有姜罹知道了。   车辚辚,马萧萧,整齐有序的马蹄声穿梭野外。初夏的气息也渐渐燥热,车厢里的朱语清擦拭着叶雨昔额上的汗水,对她倍加照顾。朱语清也轻轻擦了自己额上的汗,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她说道:“大叔,我们不会路经慕泽门吧?”谈到慕泽门,朱语清往事却是历历在目,在她心里,其实是很不想回忆起那一段关于慕泽门的过往。   倚着身子的姜罹面色有些慵懒,轻轻打了一个呵欠,道:“放心啦,傻侄女,我们此行是先到裂天谷,才会到慕泽门的。不过,我们只是去解毒仙子的地方,不用到慕泽门,所以,你也别担心啦。”   朱语清心里一松,道:“那也真好。”不过要途径裂天谷,朱语清便想到了那日裂天谷一行人在楚阳派广场逼迫自己和要挟林夜辰的场景,她又想到了沐云休给林夜辰的那一剑,如若林夜辰当时没有将孤鸣玉笛置于胸间,怕是那一剑早就要了他的性命,而今日坐在车前赶马的也不会是林夜辰了。朱语清又想到当初以为林夜辰死了,自己悲痛欲绝的场景,不禁耳根灼热起来。然而想到沐云休那日的决绝,她又心寒不少。   姜罹看见朱语清脸上时而怅惘,时而悲伤,时而欣喜,又时而愁苦,他很想知道朱语清在想什么,但终究还是没问。姜罹从他们往日带着的食物包裹中取出了几枚点心,递给朱语清,笑道:“去,把这些点心给林小子吃了,他这几日过于劳累,也没吃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死撑着,你倒是劝劝他吃点东西,休息一番也是好的。”   朱语清接过点心,往车帘看去,此时车帘的后面,正是一个年轻男子在苦苦驾车。也不知道,一直劳累了四五天的他会不会累垮。朱语清此时眼神关切,温柔如水。   姜罹看在眼里,内心对他的侄女心事也明白了八九成,只不过他不揭穿她罢了。姜罹看着迟迟不动的朱语清,故意语气带些责备道:“侄女,还不快去!”   朱语清却不敢移动身子,为难道:“可是,他肯吃吗?这几日他就只喝水,现在劝他吃东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姜罹抱着双臂,气找不到哪里撒,他这么做无疑是制造自己的侄女和林夜辰单独相处的机会,谁知这朱语清不知道他的用意,反而有些推推脱脱。姜罹自然不能说破,他只好又道:“傻侄女,纵然林夜辰的身子是铁做的,但人是铁,饭是钢!他不吃,要是没到解毒仙子的地方,他倒下了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大叔我和你这个傻侄女照顾他们兄妹不成?哼!”   朱语清听姜罹这么一说,觉得句句也算是在理。再者朱语清心里也担忧林夜辰,当下不由分说便掀开车帘,轻轻的在林夜辰身旁坐下。   林夜辰并没回过头来,他依然双目看着前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在想着什么事。朱语清望着他的侧脸,拿着点心的手一动不动,像是痴了。林夜辰微仰着头,他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高高挽起,其间又有几缕发丝轻轻搭在肩上,微风拂过,发丝轻轻擦拭着他俊朗的侧脸。剑眉之下,有神的双眼,细长的睫毛借着阳光投影在了他那坚毅洒脱的玉脸。   只见林夜辰双唇紧抿,忽然却轻轻一叹,闭上双眼,似在沉思。朱语清看到此处,猜到他定是心有烦躁,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心中的结还是需要自己去打开才行。   朱语清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林夜辰,慢吞吞的说道:“林夜辰,你吃点东西吧。”   闭目沉浸内心往事的林夜辰缓缓睁开双目,他转过头来,道:“不了,也不知道这解毒仙子的居所还有多少时日才到,现下只剩下三天的时日,我怕……”   果然,林夜辰心中一直焦虑的还是叶雨昔的伤势,朱语清看见此时的林夜辰,他双目已经有了不少血丝,他会如此劳累也还是因为叶雨昔,想到此处,朱语清内心难免酸涩不堪,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片刻之后,只见朱语清恢复神色,她美目一转,竟然抢身到了林夜辰身旁,她一把夺过林夜辰手中的缰绳,兀自驾驭马车起来。   林夜辰见朱语清突如其来,自然没有做好什么准备,于是手中的缰绳早已被朱语清抢了去。朱语清故意挤着林夜辰的身子道:“林夜辰,还不过去,你要这样紧紧挨着我不成?男女有别啊!”   林夜辰这时脸上浮现出尴尬神色,脸色一沉,连忙移身到了朱语清的左侧,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朱语清看见他不好意思的坐在一旁,不禁扑哧一声,嘿嘿笑了几回。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不太熟练的驾驭之术,当下便道:“佳儿,还是我来吧,哪有你这样驾车的?”   朱语清好不容易让林夜辰放下缰绳,让他得以休息,她岂会这么容易听林夜辰的话不去驾车?她双手紧握缰绳,学着往日林夜辰的手法,许是朱语清自小天资聪慧,她学起什么事来倒是很快,不过多久,朱语清已然可以自由的驾驭马车。   林夜辰见她也渐渐熟练,当下也不再多作阻拦。朱语清这时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朱语清满是得意之色,林夜辰看见她灿烂的笑脸,方才的迷茫怅惘也慢慢退去,只见林夜辰嘴角轻轻上扬,靠着车门笑道:“厉害,佳儿果真厉害。”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夸赞,内心更是得意了,当下道:“那是自然,我是林夜辰的……好兄弟嘛,自然厉害了!”这“好兄弟”,朱语清说到嘴边停顿了几下才说出口来,现下,她也不敢奢望能做林夜辰的什么人,只有用“兄弟”来衡量了。   林夜辰眉目一转,脸上有些惊异之色,朱语清见他这般反应,又大声说道:“怎么?你不承认我是你兄弟啦?好歹我们共患难过,你这厮不会是忘了吧?”   林夜辰见朱语清一脸愤慨,只觉得她童真未泯,心中对小孩子的喜爱之情突然涌现出来,林夜辰轻轻一笑,说道:“我怎么会忘,佳儿自然是我兄弟了。”   朱语清嘿嘿一笑,这时她一脸狡黠的眼神看着林夜辰,像是心中在琢磨着什么事情。林夜辰见她眼神古怪,还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后背发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裂天谷境   只见朱语清将手中的点心递过来,嘻嘻笑道:“林夜辰,你是我兄弟,我也是你兄弟,兄弟的话你要不要听?”   林夜辰重重点头,道:“兄弟的话自然要听。”   朱语清愈加欣喜,笑道:“那现在兄弟我要你把这些点心吃了,你听不听?”   林夜辰却迟疑一番,道:“我,我吃不下……”   朱语清却不放弃,慢慢说道:“你方才还说我是你兄弟,你也说兄弟的话你要听,现下我要你吃点东西,养好精神,你怎么又不听了?难道方才你说的话都是糊弄我玩的?”   见朱语清这么说,林夜辰倒真是不知如何回绝,他一时脸上尴尬,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朱语清手中的点心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朱语清见林夜辰吃了东西,甚为高兴,“驾!”朱语清清脆的声音穿破长空,给这个郊外带了几丝灵动。   初夏的阳光有几丝慵懒,也有几丝火热,朱语清此时笑靥不退,一直挂着笑意望向前方的路程。林夜辰一旁看着朱语清的侧脸,朱语清如水一般的双眸轻轻闪动,在骄阳之下却如珍珠一般通透。   他轻轻一笑,两手交叠在车门上,脑袋轻轻靠了下去,闭目养神。   ※※※   清风息,骏马车辚辚,骄阳尽,黑影黄衫依。一曲曼妙幽笛,唱不尽(林夜辰、朱语清)。   夜半抚琴,零乱不成曲,眉间相思无力回避(沐云休)。   梦里夫妻,桃花满春意,醒来奈何浮云往昔(林夜辰)。   披罗衣,艳舞似迷离(朱语清),凭栏酣饮叹悲戚(沐云休)。   遂行医,妙手闻千里(朱语清),踏遍千山何时是归期(林夜辰),不忍别离。   ※※※   遍野彤花,满目青葱,清溪浅浅,蓝色晴天。马车行得半日之后,已经进入江苏徐州境内。也在此时,适才靠在车门小憩的林夜辰也醒转过来,他四下张望之后,便对朱语清道:“眼下怕是离裂天谷越来越近,我们小心为好。”   握着缰绳的朱语清点了点头,道:“无论如何,千万别让裂天谷的人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得快马赶到解毒仙子的地方。”朱语清往车厢看了看,心道:“现下只剩下两天半的时间,路过裂天谷的时候勿要出事了。”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手上的缰绳,说道:“佳儿,我来驾车吧,我也休息好了。”   朱语清看着前方,眼神陷入沉思,她心道:“既然要进入裂天谷的境内,自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要是被人拦住的话…….若是打斗起来,敌众我寡定是对我们不利。若是不打,要是被裂天谷人扣车询问,我们该怎么办?”朱语清苦思冥想,片刻之后,脸上突然有了几丝喜色,她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林夜辰,说道:“林夜辰,我现在进去车厢准备一下。”   林夜辰接过缰绳,朱语清一个机灵便钻进了马车。   车厢之内,姜罹正在使用自己的内力压迫着叶雨昔体内的毒素扩散,朱语清见到此景,她便轻手轻脚的坐在一旁,等候姜罹治疗结束。   待姜罹收回内力,治疗完毕的时候,他用衣袖擦了额间的汗水,回过头来对朱语清道:“侄女,眼下可是进了裂天谷境内?”   朱语清掀开车门的门帘,回过身来回道:“我们进了徐州境内,但不知哪里才算得上是裂天谷的境内。”   姜罹移身过来,同是掀开另一边的门帘,他抬眼看着前方,一手搭在林夜辰的肩上,说道:“林小子,再行两三里路,你就会看见有个岔路口了。”   林夜辰重重点头,问道:“岔路口可是一条通往裂天谷谷口的?”   姜罹眉毛一扬,表示有些诧异,他轻轻笑道:“正是如此,林小子,看来你是来过这里的?”   “以前我经常四下游走,曾经还去过慕泽门。”林夜辰想着往事,慢慢说着。   朱语清听见林夜辰这句话,脑海里的往事忽然浮现而出,四年前,慕泽门的门派试练,一个青衣少年半卧慕泽门九曲广场的阁楼之上,他把玩一支白色玉笛,神色有些慵懒不屑。回忆到此处,朱语清向身前的林夜辰望去,四年了,而今的他和四年前的林夜辰似乎有些差别,是成熟?还是怅惘?   朱语清陷入记忆的碎片,久久才回过神来,也在这时,马车却停止了脚步,朱语清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为何马车要停下来?”   姜罹别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傻侄女,刚才你在想什么去了,我和林小子说什么你都没有听见么?”   朱语清顿感尴尬,干咳几声,东张西望用以掩饰内心的慌乱,片刻后笑道:“我,我估计耳朵不好使,没…….没怎么听清?”   哪知朱语清说了这句话,姜罹伸手便在朱语清的额头上抢了一锤,笑斥道:“瞎说什么,年纪轻轻,才十八的芳龄,哪里会耳朵不好使了,勿要骗大叔。”姜罹说到此处,眯着眼睛看了看朱语清,又嘻嘻笑道:“嘿嘿,侄女,其实你是在想着什么事,什么人吧。”   朱语清身子一震,小脸登时宛如火烧,她吞吞吐吐道:“我……我哪有?”朱语清生怕姜罹又要揭穿自己,当下连忙看着前方,这才知道他们已到了方才姜罹说的“岔路口”。   朱语清看到前方的两条岔路,左边的一条路口处立着一青石碑,上面标着“裂天谷”三个大字,除此之外,三字之下还有一个箭头,示意着此条路通往裂天谷。而右边的一条却没有任何标记,路口有些杂草,显得有些荒凉凄清。   林夜辰侧过身来,礼貌的对姜罹问道:“姜大叔,眼下我们该走哪条路才好?”   姜罹抱着双臂,抬眼看着左边的岔路,他的目光在那块青石碑上停留了许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着什么过往。朱语清和林夜辰看着姜罹望着石碑发呆,皆以为他们该走左边的这条路。   却不料片刻之后,姜罹却道:“走右边这一条。”   林夜辰和朱语清见结果与自己想的相反,不由得惊奇一番,但也不再多问。缰绳一紧,马车便驶进了右边的岔路。   朱语清回过头去,看着渐渐离马车越来越远的青石碑,她的内心不由得想到了裂天谷少主沐云休,也不知现下沐云休是否就在谷内。待到青石碑消失在朱语清的视线,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这时却听姜罹说道:“你们勿要放松警戒,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走左边那条路就会躲过裂天谷的人。”   林夜辰和朱语清身子微微一震,朱语清不解道:“大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罹靠在一旁,一手托着门帘,说道:“此条路虽然不是通往裂天谷的道路,但也属于裂天谷的管辖范围,在前方不远处裂天谷设得有关卡,主要是为了防止一些对裂天谷不利的人从这条路的另一头过来潜进裂天谷。”   朱语清哑然,半晌后有些颓丧的说道:“那还真是要有麻烦了,若是裂天谷的人认出我和林夜辰那就大为不妙了,那日在广场我们可是被他们挟持一阵子的。”   姜罹听罢,单手托着下巴,细细冥想。林夜辰却道:“那也不一定还是那群人来守着这关卡,据我所知,裂天谷守着关卡的侍卫和出山执行任务的人手可不是同一门属的。”   姜罹微微点头,道:“没错,守着关卡的侍卫不会出山任务,因此那日前去楚阳派的裂天谷手下也不会是而今守着关卡的人。”   朱语清松了一口气,正要拍手叫好,却听姜罹又道:“只不过嘛,有的裂天谷的小统领会时不时到关卡视察公务。”   林夜辰和朱语清又是一怔,皆陷入沉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卡周旋   却说马车不停向前奔驰而去,前方的关卡到底设置何处,眼下一直没有看见有关关卡的身影。   朱语清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早已捏出了汗,她双目死死盯着前方,内心极为忐忑。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心道:“对了,方才我不是已经想到要怎么对付这群裂天谷的人吗?”   朱语清脸上一喜,便钻进了车厢。   林夜辰和姜罹也不知道朱语清突然钻进车厢去做些什么,林夜辰只顾着赶车,姜罹却对朱语清的举动很是疑惑。   傍晚初至,天边晚霞轻浮,正如多姿多彩的衣袂,和风袭来,夹杂着土地干燥的气味。夕阳渐渐隐退自己的身子,天色也暗淡不少。   这时只见前方,突然多了一个哨塔,想来那定是裂天谷的关卡无疑了。林夜辰紧紧吸了一口气,双眉紧蹙,紧握缰绳的双手竟然勒出了轻微的血痕,他容不得一丝松懈。   姜罹看着前方,说道:“小心了,关卡这就要到了,若是能顺利通过,那就离解毒仙子的地方不远了。”   林夜辰低头迟疑一番,又开始驾车。眼看马车离哨塔越来越近,林夜辰的内心也不由得有几丝担忧起来,他是万万不希望与裂天谷的人有周旋,并不是生怕自己受什么伤,而是担心时间耽搁太久,叶雨昔的情况会很是不妙。   前方的哨塔设得有三丈之高,隐隐约约可见哨塔之上有三人看守,他们手持长刀,模样有些凶悍。哨塔底端设有一长栅栏,用于拦住前来的车门行人,栅栏旁边还有五人看守,他们手上都拿着利器。   林夜辰将马车的速度降到最低,两匹骏马慢慢踏步而去,马蹄声断断续续,马脖子上的银铃却叮当叮当直响。虽然时值傍晚,看守关卡的裂天谷侍卫都有些疲倦,但听到前方传来的清脆银铃声和马蹄声,众侍卫都不由得提起精神,往马车望去,都细细打量着前来的马车。   当马车离栅栏不到十来步之时,众侍卫都大声喊道:“前来的车辆停下,来人是哪里人?干什么的?要到哪里去?”   林夜辰刚把马车停下来,就面对这一系列的质问,此时的姜罹却装作呼呼大睡,在一旁打起呼噜起来。见林夜辰没有出声,一个站在离马车最近端的侍卫又加大了声音说道:“小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林夜辰干咳一声,内心琢磨着该如何回答,他正要开口时却听车厢里一声呻吟。众侍卫大奇,皆是伸着脖子往车厢看去,只不过车厢被车门的门帘挡住,自然看不真切。   车厢的门帘缓缓被一只玉手掀开,一个清丽女子的脸颊便探出头来,接着她竟然挺着身子挪了出来,往林夜辰身子一靠,嗲声嗲气的对眼前的几个侍卫说道:“你们这些侍卫也真是的,奴家这次和我家相公回娘家,你们有什么好拦的?”   众侍卫不停的打量着朱语清,只见她小腹隆起,竟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他们又看着朱语清靠着的林夜辰,顿时大悟道:“敢情你们小两口回娘家探亲?”   林夜辰往朱语清腹部瞧去,面对朱语清突然大了不少的肚子感到很是奇怪,但一听众侍卫说他们是小两口回家探亲,当下也不禁觉得这借口甚妙,适才一直紧绷的玉脸立马挂上笑意,眼神温柔,低下头对朱语清道:“是啊,娘子,这群人拦着我们,眼看都要天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今日感到岳丈岳母家。”   朱语清娇笑一声,道:“相公,我好想我爹爹和娘亲,好久也没和他们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林夜辰也跟着演戏,继续装着宠溺朱语清道:“娘子,再忍忍,我们就要到了,这些拿着大刀的大爷们定会让我们过去的,他们一向办事精明,不会为难我们的。”   众侍卫一听林夜辰说他们“办事精明”,眉毛都扬了起来,都暗自得意,这时一个侍卫指着一旁熟睡的姜罹,对林夜辰说道:“这老头是谁?”   林夜辰这时很会演戏,当下很有礼貌的回答:“回侍卫官人的话,他是我娘子的叔叔,这次和我们一同回家的。”   那侍卫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几个侍卫看了看朱语清他们一眼,交头接耳一番,便作了一个手势,栅栏便打开了,一个侍卫大声喊道:“你们走吧,放你们过去!”   林夜辰和朱语清谢过之后,正要驾车而去,这时却又有一侍卫拦住说道:“等一等!等一等!”   朱语清暗呼不好,林夜辰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强闯而去,怕是要惊动裂天谷更多的人,林夜辰当下也只能拉住缰绳,不然骏马行动。   方才叫住他们的侍卫挠了挠后脑勺,又将手中的长刀往车厢里一指,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人没?”   朱语清和林夜辰面面相觑,但也只好如实回答:“里面还有一个人。”   众侍卫又是感兴趣起来,皆是问道:“里面是谁?”   林夜辰这时不由得紧张不少,紧贴着他身子的朱语清都感觉到了他的轻微颤抖。却听林夜辰镇定的说道:“里面是我妹妹,天气有点燥热,她有些中暑,便在里面休息了。”   那几个侍卫听后,都表示怀疑,便道:“不行,你这么说我们不能相信,我们要亲自看看才行。”   林夜辰脸色一变,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他正要阻拦,却被朱语清握住双手,她看着林夜辰,眼神里流露出一个“别”的意思。那几个侍卫握刀掀开门帘,正看见叶雨昔静静躺在里面,他们证实林夜辰的话没有半点作假之后,便收回长刀,正要放林夜辰他们走。   “等等,这里面的姑娘确实是中暑?”果然这关卡有着重重阻拦,这时又有一个侍卫发起了质疑。   见众侍卫又要开始怀疑,朱语清暗呼不好,但她美目一转,忽然“哎哟”的叫了一声,林夜辰不由得一惊,便问道:“怎么了?”   众侍卫也被朱语清这么一叫吸引了过来,这时朱语清却捂着肚子轻轻哼叫,“啊哟,我的肚子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相公,是不是要生了?”朱语清咬着双唇,柳眉紧蹙,神色极是痛苦,和即将临盆的女子毫无差别。   林夜辰见朱语清装得极像,立马反应到此时他二人依然还在扮演夫妻角色,他便同装着说道:“怎么这么快就生了,莫不是早产?啊,娘子,你要撑住。”说罢,林夜辰转过头来,央求那群侍卫道:“各位大哥,我娘子要早产,还请放我们过去,趁早赶到娘家,我娘子好给我产下孩儿。”   那群侍卫又是交头接耳,只不过他们都认定了朱语清即将临盆,民间都有个说法,若是看着其他人家的妻子生小孩,都会沾着不少晦气。想到此处,那群众侍卫自然不愿沾这个晦气,他们连忙完全拉开栅栏,有点怒斥道:“走,走,快走!”   林夜辰和朱语清对望一眼,暗自高兴,骏马的马蹄轻轻扬起,马车渐渐向前方驶去。朱语清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依偎在林夜辰怀中,她脸一红,轻轻移开。林夜辰对此也尴尬不少,也没说什么。   马车行了十来尺,却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前面的马车等等!”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林夜辰和朱语清听见身后有人追来,身子重重的被什么锤击一般,他们不情愿的往回望去。   林夜辰脸色一变,说道:“竟然是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衣女子   朱语清打量着前来的人,竟是个一身青衣的女子,她身形枯瘦,挽着简易的双髻,眼睛水灵,芙蓉面颊,她柳腰之上别着一把红色的龙鳞刀刃。林夜辰瞳孔不由得微微缩小了一下,朱语清看着林夜辰,忧心忡忡的说道:“那天楚阳广场上,这个女子好像也在场。”   林夜辰点头回道:“确实在场,看来此女算得上裂天谷的统领之一,姜大叔说的没错,统领都会来视察公务。”   朱语清暗呼不好,只觉得刚刚解决掉那群侍卫的麻烦,现下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正当朱语清心里焦急之时,前方的女子却已经走了过来。   青衣女子在马车后方停住了脚步,她抬眼望着林夜辰的背影,脸上有些迟疑不定,片刻之后又见她走了过来,幽幽道:“两位是哪里人,我怎么觉得如此眼熟?”   朱语清身子一震,心道:“怕是这个女子已经认出我们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夜辰却冷冷一笑,转过身来,淡淡道:“我们怎会是眼熟而已?”只见此时朱语清又是一惊,连忙低声对林夜辰说道:“喂,你不想活了?”   那青衣女子见到林夜辰的俊朗面容,再看了一袭黑衣的他腰间别着一支白色玉笛,她脸上不由得一惊,转瞬之后又突然露出隐约的喜色。朱语清看到此处,内心诧异不已,想道:“这个女子的神色怎是如此复杂,看到林夜辰有这么奇怪吗?还有,她现在在高兴什么?难道她要惊动裂天谷所有人马来抓我们,她为此高兴?”   半晌,那青衣女子缓缓迈出步子,踏到林夜辰身前,朱语清心下一凛,藏着身后的右手已经准备好三支银针,若是这女子对林夜辰有什么攻击的话,朱语清好暗算于她。   却听那青衣女子身子轻轻颤抖,声音有些哽咽道:“你,你没死?”   林夜辰对这青衣女子的神色感到极是困惑,当下也只冷冷的回道:“好在上天有眼,我没死。”   那女子喜极而笑,道:“好!好!太好了!”   朱语清截道:“怎么?你是不是想捉我们回裂天谷,好去邀功?”朱语清盯着这个青衣女子,愤愤说道。   青衣女子的目光便移向了朱语清,只见朱语清一身黄衫,皮肤水嫩,双颊泛着轻微的粉红,再看下她的小腹,竟已身怀六甲!那青衣女子不禁颤抖,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朱语清和林夜辰道:“怎么,怎么你们已经…….已经…….?”她本想说怎么你们已经做了夫妻,还有了孩儿,但是话到嘴边她始终说不出口。   林夜辰冷眼向青衣女子望去,淡淡一笑:“怎么了?公子吟儿姑娘,这也有什么新奇的不成?”   这青衣女子正是之前和林夜辰在驿馆认识的公子吟儿,此时的公子吟儿双眼呆滞,她不知道,为什么当日第一次见到林夜辰的时候,他的身边并不是这个女子?而是叶雨昔。时隔半月之后,楚阳广场一役,公子吟儿看见的林夜辰身边便是这个叫朱语清的女子了。然而此时,让她瞠目结舌的竟是这朱语清短短数日竟已身怀六甲。   公子吟儿大为不解,她抵着头嘴上喃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朱语清见她如此失态,起初不知道这公子吟儿为何如此,朱语清暗自揣测,半晌后她身子同是一震,心道:“难道,难道这叫什么公子吟儿的女子对林夜辰有意思?”   朱语清不由得往林夜辰望去,只见他眼光淡如水,面容平静,坚毅的侧脸在傍晚中有着完美的弧线,朱语清内心挣扎一番,想道:“看这林夜辰的表现,自然不会对公子吟儿有什么感觉,怕是公子吟儿一厢情愿罢了。”想到“一厢情愿”,朱语清脸色也黯然不少,她又心里淡淡说道:“说到一厢情愿,怕是我也是如此的吧。”   林夜辰静静的注视公子吟儿,他的右手轻轻伏在自己腰间的玉笛上面,想来也是最好迎战的准备。   不料那公子吟儿抬起头来,苦笑一声,对着林夜辰说道:“你们走吧!”   朱语清和林夜辰对这句话不禁觉得困惑,皆是怀疑自己有没有将公子吟儿的话语听错了,两人对望一眼,很是不解。   那公子吟儿又是一阵苦笑,叹道:“你们快走吧,天也快黑了。”   林夜辰眼中的疑惑忽然转为感激,只听他抱拳回道:“多谢!”说罢,他回过身来,扯着缰绳,“驾!”,一声清啸,马蹄声登时想起,银铃之音不停回荡耳畔,马车渐行渐远。夕阳之下,傍晚之中,留得一青衣女子怔怔望着赶马之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见离关卡越来越远,朱语清呼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林夜辰,他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目视前方,专心赶着他的马车。朱语清垂下眼帘,想着适才的场景,暗道:“这公子吟儿定是喜欢林夜辰无疑了,否则她怎么会放我们走呢?”   朱语清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脸上突然一阵尴尬,她立马伸手向小腹探去,接着便从里面撤出了一只包袱出来。林夜辰转过头来,见状不由得脸上一惊,片刻后他明白似的说道:“佳儿,你这招也倒真是……倒真是厉害。”此时的林夜辰也有几丝尴尬,他又干咳几声,别过头去了。   朱语清淡淡一笑,她还在想着之前公子吟儿脸上的神色,她突然有种紧迫感,看来横亘在朱语清和林夜辰之间的不仅有叶雨昔,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吟儿。朱语清内心酸涩,但依然装作毫不在乎一般,她扬起包袱轻轻往林夜辰肩上一锤,笑道:“多亏你这厮反应过快,否则差点穿帮了。”   林夜辰轻轻一笑,道:“佳儿鬼点子确实多,我真的开了眼了。”   朱语清怔怔的看着林夜辰的侧脸,慢吞吞的说道:“怎么样,有我这个…….这个兄弟,你觉得值不值?”   林夜辰没有回过脸来,但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道:“值,值,倒真值得。”   朱语清低下头去,暗道:“这样也好,好在他还当我是兄弟,看来这样也好吧。”朱语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转过身去,进了车厢。   林夜辰看到朱语清神色有些许失落,他不知她为何如此,目送她进了车厢,他回过头来也不作多想。   朱语清进了车厢,放下包袱,她靠在一旁,看着沉睡的叶雨昔,内心确是波涛汹涌,“为什么,他要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啊?”朱语清内心不停回荡着这个声音,她看着叶雨昔,无尽的羡慕涌现了出来。   她缓缓闭上双眼,正欲大睡一场,或许醒来之后什么都完好如初,什么都会看得很开了。这时却听一声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姜罹醒了,朱语清睁眼,说道:“大叔,适才你怎么一声不吭,我们差点被那群侍卫拦住了。”   姜罹却嘿嘿一笑,道:“我一直在听着的呢,我见你们应付得也不差,我醒来反而会添乱,只有装作大睡喽!”   朱语清笑斥道:“我就知道你在装睡。”见姜罹得意的点了点头,朱语清掀开车厢的窗帘,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她回头问道:“大叔,现在解毒仙子的地方可要到了?”   马车有些颠簸,但姜罹却觉得这马车颠簸得让他很舒服,他享受似的闭着双眼,慢慢的说道:“快了,要到了,再行个十来里路就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泛舟而行   转眼黑夜降临,马车一路颠簸,朱语清却是慢慢睡去。夜如浓墨,微风轻盈,夏季晚空,繁星点点,周遭宁静祥和,淡淡花香,夏虫鸣唱,渐渐的,马蹄声,铃铛音,几种声音交错得宛如天籁,静悄悄的在清风中回旋。   姜罹掀开马车的门帘,抬眼望着前方,只见前方树影错综复杂,借着微微月色,枝条上的树叶轻轻摇摆不停。林夜辰回头问道:“姜大叔,是否要到了?”   姜罹两眼依然望着前方景色,只见他嘴唇微微颤动,却什么也没说,半晌之后,只听他说道:“要到了,要到了,前方就有一湖水,过了湖就差不多到了。”   林夜辰听姜罹说要到了,方才有些疲惫的脸色突然多了几分激动与兴奋,他连忙赶车,两匹骏马又是一声嘶鸣,奔向前方。   一轮银月,不知何时挂上树梢,银光倾泻,透过树叶的缝隙洋洋洒洒的呈现在大地之上,马车疾驰而过,路上除了两条重重车痕之外,还有窸窣的几粒月光。   “侄女,快醒醒!我们现在要坐船了!”姜罹对着熟睡的朱语清喊道。   睡梦之中的朱语清,被姜罹的呼唤惊醒,她猛地坐起,迷茫的问道:“坐船?哪里有船?要过河吗?”话一问完,朱语清揉了揉双眼,才发现前方已是一片汪洋湖畔。她震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还不是行的陆路吗,怎么现在要走水路?”   林夜辰见朱语清一脸疑惑,轻轻笑道:“佳儿,姜大叔说了,过了这湖我们就要到解毒仙子的住处了。”   姜罹笑笑的点头,连忙对朱语清说道:“快收拾行李,我们赶快下车去坐船。”   朱语清连连点头,身手利落的将包袱行李打理好,拴在自己的身上,这时林夜辰也将自己行李系好,他往躺在一旁的叶雨昔看了看,他的双眼既是惆然又是欣喜,惆然是叶雨昔的伤势令他担忧,欣喜是他们就要到达解毒仙子的地方了。   林夜辰将叶雨昔环抱而起,小心翼翼的走下车去,朱语清看着林夜辰的身影,眼神有些黯然,只不过随即她又笑靥重现,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强作欢颜。   他们下了车之后,走到湖边,只见湖边恰好有一艘小舟,样式简陋,岁月的打磨之后,这艘小舟却有点陈旧不堪。姜罹四下张望,回头往抱着叶雨昔的林夜辰和朱语清说道:“眼下除了这破船就没有其他的水上工具了,我们暂且将就一下,走吧,上船!”   朱语清和林夜辰二人点头,踏上船去,姜罹跟随而上。待他们坐在船上,姜罹轻呼一声,便仰头躺在船面上,他两手交叠托着脑袋,翘着二郎腿,神色极是慵懒。朱语清不由得娇嗔道:“大叔,你怎么这样,还不去掌舵开船!”   姜罹却依然一副享受的样子,嘴里还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说道:“哎哟,人家老了,骨头动不了了,我不想起来,在湖面泛舟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我可要好好的躺着享受才成。”   朱语清见姜罹得意的样子,心中怒火找不到地方施展,只能硬硬的憋着。林夜辰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便将怀里的叶雨昔放下,交予朱语清说道:“佳儿,还请你帮我照看好我妹妹,这掌舵还是我了吧。”   “我会的,我会好好看着她的。”朱语清轻轻回道,叶雨昔便靠在朱语清的腿上依然沉睡。林夜辰起身走到船头,解开了系在岸边的船绳,支起船桨,他一用力,船便浮动起来,离岸边越来越远。   这简陋孤舟,在湖面漂摇,姜罹竟是在像听人唱戏一般很是得意,他不停的摇着脑袋,借着小舟的一起一伏,他扬起的二郎腿也跟着不停的摆动。朱语清看在眼里,骂道:“大叔,你倒舒服,人家林夜辰可累死了。”   姜罹嘿嘿一笑,道:“哎呀,舒服,好舒服呀。”   朱语清气得脸都红了,她关切的往正在划桨的林夜辰看去,心中想道:“这些日子他又是赶车又是掌船的,也不知道身子骨受不受得了。”   姜罹眯开双眼,小声的向朱语清说道:“傻侄女,你心里就只疼你的林夜辰,不疼你大叔。”   朱语清想得出神,哪里料到姜罹突然会说这个,她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姜罹的口,脸红如火烧,低声斥道:“大叔,你那张嘴能不能少说一点,勿要让他知道啦。”   姜罹轻嘘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朱语清一眼,又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闭目咿咿呀呀的哼唱着小曲。   朱语清眼神突然有些呆滞,她从袖中取出手绢轻轻的在叶雨昔的额间擦拭一番,她又抬头看着夜空,满空繁星不停闪烁,微风袭来,吹起朱语清一头长发,细碎的发丝迎风飘扬,月亮倒映在湖水之上,船头一黑衣男子不停的划着船桨,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个寂寥的黑夜湖面中,形成了一副完美的人物山水画。   今夜泛舟而行,伴随淡月清风,伴随虫鸣盈耳,漫漫长行,何时才是终点?   却听湖水水浪翻滚之声突然传来,水花溅得朱语清一身湿淋,朱语清身子一震,低头看去,只见叶雨昔也被湖水浸得有些潮湿。朱语清慌忙用手中尚未干燥的手绢给叶雨昔擦拭起来,她不停的擦着叶雨昔身上的湖水,她只知道要是叶雨昔有什么不测,林夜辰定会难过,她不想要林夜辰难过,所以她现在不顾自己一身湿淋,一味的替叶雨昔除去身上的潮湿。   方才还在享受湖面泛舟的姜罹惊坐而起,他双目望向湖面,眼神突然有些惊愕,林夜辰也顾不得回头询问姜罹这一切是什么回事,他努力的使小舟平衡。只听姜罹有些错愕的说道:“这,这……花月苒怎么会来这一招?”   看着姜罹眼神复杂,朱语清大为不解,连忙问道:“大叔,你说什么,什么花月苒来这一招?什么招?”   姜罹并没有别过头来,他望着漆黑的湖面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十几年没有来了,现下的花月小居竟变得障碍阻挠重重。”   林夜辰身子一震,道:“依姜大叔所言,说的可是我们现下情况不妙,有人阻挠?”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惊道:“大叔,这可是真的?”   湖面不停翻滚,像是要将这简陋的孤舟吞没似的,姜罹大声说道:“傻侄女,林小子,你们且听好了!现下不要划桨了,我拼力稳重船身,你们两个注意好四面八方的动静!”   姜罹说罢,只觉他内力雄厚,将小舟稳重了上下的起伏,湖面的波涛也渐渐安静下来,留得一些细小的水浪还在荡漾。   林夜辰听姜罹的吩咐,他放下船桨,双目注视着周遭一切,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得做好应敌的准备。朱语清指缝间已经准备好她的三寸银针,她一边照看着叶雨昔一边观察着湖面的动静。   “噼啪!”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朱语清他们三人一惊,只见湖面迅速逼出数支长矛,从四面八方往朱语清、林夜辰和姜罹射去。这长矛逼近之势,速度极快,连空气都被长矛刮刀呼呼直响。林夜辰转身回旋,伸手立马抓住两支长矛,转眼又是一支长矛直逼他面门,他连忙仰身,伸腿往从他脸上穿过的长矛重重一个回踢,那长矛便被踢回湖中。   面对向自己袭来的长矛,姜罹挥拳格挡,长矛也未能伤及他一毫一发,有的长矛或是折断,或是被送回湖底。   然而朱语清除了自保,也要护着怀里的叶雨昔,连连向她逼近的长矛都让她很是吃力的格挡而过,眼下又是三支长矛分别从朱语清的前方,左侧,后背直直逼来,朱语清心下一凛,也不知道如何躲过。   林夜辰向朱语清望去,见到此景,瞳孔不由得缩小半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俏丽双剑   眼看三支长矛正要直插朱语清心脏,朱语清冷汗涔涔,她一个迅疾,抱着叶雨昔,二人双双仰身,从后背而来的长矛从朱语清的鼻尖划过,只差一点便可将朱语清的鼻尖磨平。从左侧袭来的长矛从朱语清胸上飞过,同是差那一分一毫便可要了朱语清的性命。然而从朱语清前逼来的长矛从叶雨昔的发髻上方穿过,叶雨昔的发丝也被长矛带来的劲风弄得飞舞起来。   好在三支长矛都未能伤到朱语清或者叶雨昔,转眼三支长矛通通相撞,“啪啦”一声,长矛化为粉碎。朱语清正要松了一口气,只见从空中有一把紫色利剑向自己袭来,剑锋凌厉,若是不躲,不仅自己身亡,而且叶雨昔的性命怕是也要不保了。   朱语清娇喝一声,抱着叶雨昔,冲天而起,直往那利剑飞去。林夜辰大为震惊,朱语清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却见朱语清左手抱着叶雨昔,右手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空中逼来的紫色利剑剑柄握着,借着利剑的迅疾惯性,朱语清又被利剑带回船上。   姜罹和林夜辰见朱语清和叶雨昔没有受伤,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正当众人高兴一场之时,天际飘来一朵乌黑浮云,将皎洁的月亮遮住,月光登时消失,夜色更为暗淡不已,有些可怖。   林夜辰暗叫不好,连忙向朱语清喊得:“佳儿,快放开手中的剑!”   说时迟,那时快,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却已是来不及了。此时,朱语清手中的剑却紧紧贴着朱语清右手不放,奈何朱语清如何摆脱都无济于事。紫色长剑的剑身格格直响,随即突然刮来狂风,朱语清直觉剑气袭向自己,周身正疼痛不止,迷茫之中她看见一身材高挑的女子向自己逼来,又觉得自己右手一麻,紫色长剑挣脱自己的右手向前飞去,接着一股强劲的气浪将朱语清往后推去。   朱语清轻哼一声,体力不足以抵挡那股气浪,只由得气浪推着自己往后飞去。姜罹大叫:“侄女!”   林夜辰心急之下,连忙往朱语清跃去,只觉得气浪翻滚,宛如一股螺旋气力穿入自己周身不停乱窜,林夜辰咬牙接住朱语清,应该是接住朱语清和叶雨昔,此时的朱语清依然紧紧抱着叶雨昔不放,因为她答应了林夜辰要好好照看他的妹妹。   林夜辰抱着两女,飞回船上,姜罹见自己侄女脸色惨白,不由得慌道:“侄女,你还好吗?”   朱语清点了点头,道:“不碍事的。”   朱语清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前方埋藏在暗处的那个高挑女子忽然大声笑了几声,那声音将这宁静的夜晚穿破,朱语清他们听着也不禁眉头一皱,都在感叹这世间何时听过如此尖利的笑声?   朱语清、林夜辰和姜罹都做好了应敌的准备,现下只等那黑暗中的女子现身。一声清脆的兵刃摩擦声响,狂风浮动,凌乱了众人的衣衫发丝,随风飘扬不定。   转眼之际,前方却行来一艘小船,船上竟有一人打着黄颜色的灯笼,慢慢向朱语清他们驶来。朱语清定睛一看,那打灯笼的人身形高挑,背上负着两柄紫色长剑,朱语清身子微微一震,脱口道:“这人就是方才那个女子!”   林夜辰和姜罹对望一眼,皆是抬眼望着前方的女子。那女子这时竟将船停了下来,幽幽的说道:“你们为何夜闯花月小居?难道不知前方险阻重重吗?要是惊动了我们的解毒仙子,你们罪可大了!”   林夜辰看着怀里的叶雨昔,又抬头对前方不远处的女子说道:“我们并无故意打扰之意,只不过在下妹妹重病,希望能得到解毒仙子的医治,深夜至此,我们多有得罪。”   那女子立即向叶雨昔打量一番,黑夜之中看不清眼前的这个女子面容,只见得她背上的紫色双剑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紫光,适才一直被林夜辰支撑的朱语清站直了身子,她有礼的向那女子说道:“方才我不小心碰了你的剑,还请姐姐原谅则个,现下希望姐姐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解毒仙子。”   那背着双剑的女子却没有说话,这时姜罹却对那女子说道:“你……你是盈儿吧?二十年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女子手中的灯笼忽然落在了船上,她身子重重的颤动,往后退了几步,隔着湖面她声音有些颤动的说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唤我作盈儿?”   朱语清和林夜辰自然也觉得诧异,他们都向姜罹看去,只见他脸上浮现着以往他们看不见的沧桑之感,又听姜罹轻轻笑了几声,这一笑却不是往日的嬉笑,而是和林夜辰发自内心的笑意是一个样的。   “你,你到底是谁?”那女子又问道。   姜罹笑声戛然而止,他慢慢开口说道:“盈儿,我是你的姜罹叔叔啊。”   朱语清和林夜辰顿时明白了,原来姜罹认识这个女子,朱语清心道:“看来,大叔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什么盈儿,这样的话他自然认识那个什么解毒仙子了。不过,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和那解毒仙子关系一定不一般吧。”想到此处,朱语清疑惑的看着姜罹,却也不敢问什么。   这时,那个叫盈儿的女子忽然哭了起来,连忙将船划向朱语清他们,盈儿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姜罹叔叔,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船身越来越逼近,朱语清往那女子看去,只见她面色激动,细长的双眼,鼻梁高挺,生得有些女将的摸样,有些阳刚之气。   朱语清忍不住还是向姜罹问道:“大叔,她是谁?”   没等姜罹回话,那盈儿抢声说道:“我叫花紫盈,是花月小居的人。”这个叫花紫盈的女子回完朱语清的话便转身看着姜罹,她双眼泛着泪光,适才的大哭之后又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朱语清不禁觉得这女子虽然长得有些阳刚,但内心却依然还是女子性格,遇见一些事情难免也会哭泣一番。   姜罹此时脸上有些难过有些高兴,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花紫盈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们来了吗?”说到“你们”,姜罹的声音竟变得有些嘶哑和哽咽,半晌之后,又道:“你的花姑姑还好吗?”   花紫盈停止了哭泣,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有些幽怨的看着姜罹,尴尬的说道:“这些年来,她不是很好。”   姜罹面色一怔,道:“那快带我们去看看她吧。”姜罹又往叶雨昔看去,继续道:“我们也有事求她。”   不料花紫盈却摇头说道:“姜罹叔叔,我不能带你们去了,这是花姑姑定下的规矩,要进花月小居的人都得靠自己闯进去才行,还希望姜罹叔叔们能遵从花姑姑的意思。”   姜罹脸色一变,抱着双臂,埋头沉思。花紫盈有些无奈何尴尬的说道:“还请姜罹叔叔勿要怪盈儿,不能带你们去了。”   姜罹眼神突然转为柔和,看着花紫盈道:“不怪你,既然你花姑姑定下的规矩,我们只好按她意思办事了。这花月小居我们就好好的闯闯吧。”   花紫盈笑了起来,她向众人一拜之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朱语清他们的眼中。   正在朱语清和林夜辰深感诧异和新奇之时,风中又传来了花紫盈的声音:“姜罹叔叔,你们前面可要小心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孤灯微行   花紫盈的声音消失之后,朱语清神色疑惑的望向姜罹,半晌之后才怯怯问道:“大叔,你们以前就认识吗,她叫你姜罹叔叔,那么她的花姑姑又是你什么人呢?”   林夜辰觉得朱语清这话有些不该问,当下迟疑的看了朱语清一眼,但也没作阻拦。只见姜罹缓缓坐在一旁,双目看着前方,湖面荡漾的水波映照在他的眼里,有些凄凉,有些落寞。二十年的光阴荏苒,不知是为了谁而独自心伤,二十年的沧海桑田,不知是为了谁会如此心里忧怅。   时过半晌,只听姜罹缓缓开口,话音依然有些哽咽的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言毕,他脸上的忧伤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竟是之前的无忧无虑,他哈哈笑了几声,又道:“现下得好好闯闯这个花月小居,傻侄女,快把火折子拿出来。”   朱语清见姜罹心里难过,嘴上却不说什么话,只是不禁为他感到一丝担忧,见姜罹又重现往日的欢乐,朱语清也不愣在原地,连忙点头翻开行李去找火折子。   林夜辰停驻在原处,他看着怀里的叶雨昔,轻轻将她放下,望向远方,只觉得前方的黑暗绵延无尽,遥遥无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抵达花月小居,此一行,只怕是前方阻拦重重了。只不过对于他来说,纵是前方有千难万难,他都得要到达花月小居才肯罢休。   朱语清取出火折子,几番折腾之下终于将火点燃,她微微举着火折子,一时间火光吞吐,将她白皙水嫩的脸颊照得通亮。借着这微微火光,小舟四下也有了不少的光彩,较之前看得更加清楚真切一些。   姜罹二话不说,拿着横亘在小舟身上的船桨划起船来。林夜辰却抢身夺过,说道:“姜大叔,还是我来吧。”   姜罹摇头笑了笑,接着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朱语清。朱语清却仅是托着手中的火折子,时不时回头来照看一下叶雨昔。   月色散去,黑夜之中,微弱的灯火,照耀着一叶孤舟的前行。   林夜辰突然面色凝重,他一边划着船浆一边说道:“你们看,前方是否有一大片芦苇?”   听林夜辰这么一说,朱语清望前方望去,只见得不远处的湖面有一丈来高的杂草丛,若没看错,那应该就是林夜辰口中所言的芦苇。   夜色之下,那一片芦苇已然成了浓墨颜色,微风阵阵,芦苇轻轻浮荡。这片茂密高大的芦苇,里面黑暗森然,瞧不到半点光亮。   朱语清看见林夜辰划动船浆的双手有些迟疑,心道:“怕是他的担心和我一样,这片芦苇里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万一要是又有什么长矛齐齐射来,那我们岂不是被扎成马蜂窝不成?”   却听姜罹说道:“林小子,穿过那片芦苇。”   朱语清脸上的担忧之色又多亮几分,她慌道:“大叔,前方芦苇我觉得有些古怪,这样茂然而行,要是又中了什么埋伏,那可如何是好?”   姜罹神色平淡,转过身来说道:“这没其他法子了,这芦苇是花月小居的必经之路。”他又回头望向林夜辰,绝决的说道:“林小子走吧,我们做好防备便可。”这一句说的极是有力,想是他很迫切的到达花月小居一般。   一向平静的湖面因为有着船只的介入,不由得变得水波四起,小舟驶过的湖面,都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清波,许久之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漆黑的夜里,早已没有了银月,黑云遮掩着往日长空,寂寥的湖面,只见得一搓细微的火光向着芦苇移去。湖水的水面两边都由芦苇围着,中间只留出一道狭小的过道,可以让船只通行。   湖水与船桨触碰传来清脆的水声,林夜辰小心翼翼的往前划去。淡淡火光,不停跳到,眼前的芦苇越来越清晰,只见前方有几人愣愣的站在芦苇堆里。   朱语清暗呼不好,林夜辰也立马将船停了下来,姜罹瞪大双眼,注视着芦苇之中若影若现的几个人。   “大叔,怎么办?”朱语清抬眼看着前方,低声说道。   姜罹依然目不转睛,话也不作答复,只听林夜辰说道:“前方的好像不是真实的人物,好像是稻草人。”   姜罹眉毛一扬,连忙打量前方林夜辰所说的“稻草人”,朱语清也心下好奇,也仔细关注着芦苇里的那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半晌之后,眼前的“稻草人”果然毫无动静,姜罹拍腿大声说道:“看来真是稻草人。”   朱语清方才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许,她喜道:“大叔,那是不是我们可以放心的进去芦苇丛里啦?”   姜罹摇头说道:“不,这看似平静,却不知里面会隐藏着什么杀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从盈儿方才的话可以看出,前方不可能这么顺畅。”   林夜辰拨弄了一下船桨,赞成说道:“姜大叔说的没错。”这时林夜辰看着前方,双眉倏然蹙了起来,他惊道:“你们快看,前方两边芦苇之间的是什么东西?”   朱语清和姜罹身子一震,连忙朝林夜辰指着的方向投向目光,只见通道两旁的芦苇之间隐隐拴着一条又一条的白色细线。   也在此时,又是一阵凌乱的风吹过,火折子的火立马被乱风吹灭,四周登时暗淡不少,朱语清慌了起来,不停的在点火,却不料这火折子是如何也点不燃了。朱语清焦虑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夜辰安慰道:“虽然夜色黑暗,但我们的双眼也可慢慢适应,前方有着那不明的细线,现下我们得想办法如何避开哪些细线。”   姜罹现已盘坐双腿,闭目沉思。朱语清看着姜罹如此举动,讶道:“大叔,我从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呢。”   没想到姜罹却眯起右眼,翘着嘴说道:“傻侄女,大叔我这是思考,你且看看这些稻草人,它们的肚子里可是藏着有上百只上千只弓箭。”   朱语清面色一怔,声音有些颤抖道:“这…….这么危险?”   林夜辰转过身来,说道:“要是触碰了这些细线,这细线定会牵动稻草人身上的弓箭,我想我们定会乱箭穿心而死吧。”   朱语清道:“让我试试。”说罢,她使出几枚银针,齐刷刷的往前方细线掷去,只听几声细线被割断的断裂声响,两边的稻草人登时往中间的夹道射出利箭。朱语清身子一震,面色惨白。   姜罹此时面色凝重,朱语清看着眼里,心里很是着急,她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细线,想道:“看来我们的船是不能通过了,要是前方是陆路,我们几人轻功飞过去那还可以行得通,不过穿过细线,前面依然还是浩浩荡荡的湖水,纵然有深厚内力,那也不可能水上漂个十来里不知劳累的啊,我又不识水性,这…….”   朱语清见林夜辰和姜罹皆不说话,急道:“大叔,我们用轻功飞过此处,可行得通?”   姜罹睁开双目,叹道:“殊不知,芦苇之后还得走好大一截的水路,我们三人身上还得拿着行李,还有叶侄女我们也得照顾,我们如何能轻松十足的使用轻功?纵然用了轻功,我们也要有歇息的时候,可是你大叔我不会游水,要是一下失足掉进湖里,这可不是完蛋了!”   果然如朱语清心里所想,现下姜罹和朱语清都不知道水性,只有林夜辰除外。适才一直低头闷着心思的林夜辰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姜大叔,佳儿,我现有一法不知可不可不行?”   朱语清和姜罹都好奇的问道:“什么方法,且说来听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湖影沉浮   林夜辰打量着船身,片刻之后说道:“眼下只有把船拆了。”   姜罹双目瞪圆,大声说道:“林小子,你脑袋是不是烧糊涂了,我们人在这船上,这船如何拆得?”   朱语清也是对林夜辰的话感到诧异,只听林夜辰道:“我们每人各取一支木板便可,待我们跃过这些细线之后,只能靠这些木板支撑着我们在湖里游走了。”   姜罹闭目听着林夜辰的话语,没插一句话,只是静静聆听。朱语清依然怯怯道:“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怎么办?”朱语清言毕,指尖夹着银针道:“我把这些细线通通弄断便是了。”朱语清自从落了几次水之后,就一直胆怯于江河湖海。此时对林夜辰所提的这个方法,她不禁有些迟疑和害怕。   见朱语清要使出银针,姜罹惊道:“快住手!”姜罹这一阻止早已来不及,朱语清的银针已然脱手而出。只见前方细线割断,被牵动的稻草人竟是忽然转动身子,朝着朱语清的方向射出利箭。朱语清心下一凛,连忙仰身躲过。   朱语清吓得一身冷汗,拍着胸口慌道:“真是好险。”   姜罹和林夜辰也为她着急一番,姜罹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船尾,一声木板离开铁钉的声音,姜罹右手登时握住了他方才取出的木板。姜罹将木板递与朱语清,道:“侄女,只能按着林小子说的办了。”   朱语清接过木板,有些担忧的看着林夜辰,林夜辰也知她心里所想,笑道:“到时候,飞过细线,佳儿你就离我近一点吧,那样我也好照应一些。”   朱语清一听林夜辰要照应自己,一时心中大喜,连忙点头。姜罹笑眯眯的看着朱语清,轻轻一叹,又取出了两块木板,一块递给林夜辰,另一块作为己用。   夜黑风高,此时像是已到了二更时期,朱语清将行李系在自己肩上,提着一支木板,转头望去,姜罹和林夜辰早已做好了往前飞去的准备。   姜罹看着前方,大声说道:“侄女,林小子,走吧,这时间可拖不得了。”   林夜辰点头会意,他右手抱着叶雨昔,左手拿着木板,行李早已牢牢的系在了身上。朱语清看着他,再看着叶雨昔,她不禁有些羡慕起来。她轻轻一笑,用力一跃,便向前飞去。   见朱语清先行而去,林夜辰和姜罹紧跟其后。三人御风而行,踏云而过,身子轻盈,掠过湖面,一衣带水。借着空气中的清风,衣袂飘飞浮动,发丝清扬乱舞,宛如天神在人间游荡,又好似众仙夜降凡尘。   这轻功自然说不上真似大罗神仙一般,可以一日行千里不作任何歇息。朱语清的轻功行了一段的行程之后,得落地之后借以弹跳才可再使出轻功。林夜辰自然是考虑到朱语清必定不能一直踏在湖面飞行,所以才会想出若是朱语清和姜罹落入水中,不会水性的他们可以接着木板的浮力支撑一些时日。   越过芦苇丛,朱语清双脚踩在水上,不停传来水波荡漾声响,林夜辰像是担心她会滑入水中一般,一直在身后注视着朱语清的一举一动。朱语清低头看着脚底密密麻麻的细线,不由得冷汗涔涔,倏然她却是踩了一个空正要往下方的细线摔去。   朱语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眼看脚尖快要触碰到细线,只觉得腰间一紧,朱语清早已被林夜辰抱住。近在咫尺的林夜辰,鼻息依然平稳,朱语清一时又开始恍惚起来。   却听姜罹说道:“不行了,我还是到湖中去漂着吧。”说罢,姜罹一个纵身,收回轻功,便跳进了湖里,好在有木板的支撑,姜罹双手趴在木板上喘气道:“侄女,你也下来吧,我觉得这样蛮不错的。”   朱语清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当下见姜罹漂浮在水上,看见他依然还一副享受的模样,心中一喜,又觉得此时和林夜辰举止有过亲密,尴尬笑了几声,便一纵身跳了下去,学着姜罹的样子双手摆在木板上方,借着木板的支撑,慢慢漂浮。她回头望去,林夜辰也是收脚缓缓落下,他一手抱着叶雨昔,极是小心翼翼,不敢大意。   林夜辰左手一挥,挥出一块木板,木板轻轻落在水上,来回漂摇。朱语清这才发现林夜辰原来带了两块木板,只见他将叶雨昔横卧在方才挥出的木板上,他自己便依靠着另一块木板在水面上游走。   随着木板的浮沉,几人的身影也不停上下浮动,姜罹看着前方说道:“好在现下是初夏时节,这湖水也不是这么冰凉,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要吃不消了。”   朱语清别过头来,笑道:“大叔,你也不过四十来岁,哪里老啦?”   姜罹眯起眼来,从按照朱语清的话里意思,那就是说他现在也不算老,当下很是得意道:“就算不老,哪里还比得上你这十八岁的小姑娘和你身旁二十二岁的林小子?”   朱语清淡淡一笑,抬眼看着湖面上的无尽漆黑,她缓缓道:“大叔,我们还要多久才可以到花月小居呢?”   这话一出口,林夜辰也投来注意的目光,想来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他掌握着叶雨昔的木板,担心叶雨昔会不小心跌入水中。姜罹只能控制叶雨昔体内毒素十天,剩余的时日连两天都不到了,眼下花月小居近在咫尺,却一路上困难重重,险阻多端,也不知道叶雨昔能不能撑到他们抵达花月小居的那一天。   适才朱语清的询问,姜罹目视远处毫无尽头的湖面,道:“这当口我们只能赶快游到前面,眼下虽看不尽前方尽头,但再行一二来里的水路便可抵达不远处的岸上。”   姜罹语毕,几人对望一眼,皆是点头,各自眼神传神,加速往前方游去了。木板托着他们的身子,随着湖面水浪的荡漾,他们的身影也跟着漂浮。这个绵绵无尽的黑夜,冷清的湖面上,人影浮沉。   朱语清虽觉乏累,但也不敢随意松懈,毕竟这花月小居一行险阻几多,若是自己一时疏忽,面对前方突如其来的袭击,自己没做好防备的情况下也只能深受其害。夜亮如水,虽是夏日时节,但在水中浸泡太久也会让人感到寒冷,这湖水的冰凉已经侵入朱语清全身,她不由得打了个啰嗦。   林夜辰看到朱语清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当下便别过头来说道:“佳儿,你可是冷了?”他的眼神里微微闪现一丝关切。   朱语清心中一暖,道:“这湖水是有点冷,但也不碍事,我们还是加快往前行去吧。”   林夜辰点头,朱语清依然双手趴在木板上,头轻轻一侧,靠在木板之上。也在此时,朱语清忽觉后背一股热气传来,她一惊之下回头看去,正见林夜辰将自己内力输给自己。“林夜辰,这一时的寒冷不妨事的,不用如此,现下还是好好保存内力体力好些。”   林夜辰淡淡一笑,依然给朱语清输送内力,眼下的朱语清怔怔的看着林夜辰,微弱的灯光下,他轮廓清晰,面若冠玉的脸依然看得很是清楚,朱语清不仅身体感到温暖,连她的心间也是温热的了。   半晌,见朱语清脸上有些红润,林夜辰收回手掌,嘴角轻轻一扬,道:“佳儿,现在好些了吧?”   见林夜辰望着自己,朱语清心跳不自禁的加速跳动,看着林夜辰的眼神,她自己的眼神变得慌乱不少,不停的眨眼用以掩饰此时的紧张,她笑道:“我好多了,林夜辰谢谢你。”   林夜辰哪里明白朱语清的心思,他只是淡淡一笑,回过身去,继续往前游走。   朱语清愣在原地,木板的升降浮动,她也跟着浮动起来。姜罹悄悄眯起一只眼睛,嘻嘻笑道:“侄女,你脸怎么这么红?”   姜罹突然在朱语清耳边说话,自然是把朱语清吓了一跳,朱语清连忙呵斥道:“大叔,吓死我了,我哪里脸红了,你定是人老眼花看错了。”说罢,便往前游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山水田园   转眼清晨而至,一抹阳光从东山露出脸颊,大地一时焕发不少光彩,早晨的阳光温暖和煦,清风阵阵,鸟语盈耳。   朱语清一行人在湖面上漂了几个时辰,皆不自禁的感觉身子有些酸痛。阳光倾洒之下,只见得湖水正前方的百来步的地方有一空地,难道这就是姜罹昨夜提到的岸边?   也在此时,姜罹高兴的大笑一声,说道:“傻侄女,林小子,快快向前游去,这花月小居就在这岸上的不远处!”   朱语清和林夜辰精神为之一震,都快速往前方的岸上游去。   待他们抵达岸上,朱语清他们一身湿淋,但已顾不得去整理身上衣衫了。在湖水尽头的岸上,只见身前有一悠长小径通往不远处,路径由青石板堆砌而成,岁月时光的流逝,石路上也布满不少青苔。   踏上青石路,抬眼望去,映入朱语清眼帘的竟是无尽的田园,田间种得茶树花果,中间一条青石路横穿而过,浩浩无边的田园便分为两边。朱语清似乎被此景深深迷住,她深深呼吸着田园的气息,慢慢走上前去。   片刻之后,朱语清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转过身来往姜罹望去,姜罹的脸上竟是悲喜交加,两眼怔怔的看着田园山水,他像是一个远别故里突然回家的人,他的双眼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湿润了。   朱语清想要开口询问姜罹为何如此,却发现姜罹身后抱着叶雨昔的林夜辰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她点头回应,三人继续向着前方而行。   路过田园,有汩汩水声传来,水音潺潺,光是听着就可以让人感到一股清凉之感。待到小溪映入眼帘,清新的空气之中,除了荡漾着田园的芬芳之外,还有早晨空气的湿润。小溪之上,几只白鹅昂首挺胸的畅游着,溪中的鱼儿也欢快游弋。   一道木桥横跨小溪,这木桥或许是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陈旧,木桥护栏上缠绕着古老藤蔓,上面还隐隐开着小花。桥的另一头却种着几颗翠竹芭蕉,绿竹青葱,芭蕉初熟,尽是满目皆绿之色。   朱语清他们三人走上木桥,小心翼翼的到了对面,前面不远处却格外还设有几块田地,渐渐靠近,突见一身形修长的男子带着斗笠在田间耕作。三人登时停住脚步,皆向那正在劳动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竟是一身白色衣衫,服饰光洁亮丽,他背负一把红色长剑,双手却握着一把锄头,高挑的身影轻轻的在田里除草。朱语清觉得此人好生奇怪,当下低声说道:“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农夫,哪有农夫穿成这样,下个田地劳动也要背着一把剑的?”   林夜辰双目有些迷茫,点头道:“怕是此人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朱语清这时对着一脸茫然的姜罹问道:“大叔,你可认得这个男人?”朱语清之所以这么一问,是因为她猜想姜罹或许会认识这个男子,就像姜罹认识花紫盈一样。   姜罹缓缓说道:“我记得之前花月小居没有此人,想来这是后来花月苒收养的孩子也难说。”   也在此时,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右手轻轻拨了拨头上的斗笠,他抬着下巴注视着眼前的朱语清、林夜辰和姜罹,当他看见林夜辰怀中的叶雨昔的时候,眼神也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朱语清见眼前的白衣男子一副孤傲的样子,当下对他的印象很是不好。   “你们做何而来?为何要到花月小居?”那白衣男子竟然开口说话了,话语间,生冷无比,毫无一丝感情。   林夜辰往前踏上一步,有礼的说道:“我们此番前来,还请求得解毒仙子妙手,救治一下我生命垂危的妹妹。”   那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锄头,音调变得有些高的说道:“你妹妹?”   林夜辰当下点头道:“正是我妹妹。”   又见白衣男子倏然取出身后的红色长剑,指着林夜辰道:“好,你们要想进入花月小居,就得先过我这一关!”他又往林夜辰加重了声音说道:“你,一个人来和我打,打过我就让你们过去。”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眼下这情况他早已料到,他不慌不忙的走到朱语清和姜罹身旁,道:“佳儿,姜大叔,雨昔先由你们照顾了。”   姜罹方才打量着白衣男子的目光转移到林夜辰身上,当下便接过林夜辰抱着的叶雨昔,道:“林小子,你放心吧,就算我这大老粗不会照顾人,还有我傻侄女呢。”   朱语清轻轻一笑道:“是啊,我大叔说的没错,林夜辰,你小心。”   林夜辰听朱语清和姜罹的话,心里放心了不少,他转身便往白衣男子走去。一身黑衣的林夜辰每走一步,身上的衣袂也跟着飘飞,发丝也随着飞扬,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握剑伫立,红色的长剑,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一黑一白,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白衣男子将斗笠压的很低,剑尖往林夜辰急急一刺,适才凝结的空气倏然也变得狂躁几分。林夜辰心下一凛,取出腰间的白色玉笛,在右手把玩的转了一圈,只觉白衣男子袭来的剑风凌厉,来势汹汹,林夜辰横笛一档,接着又向白衣男子横削而去。白衣男子见林夜辰挥笛而来,正要削到自己脖颈,当下身子连忙往后仰去,小腿一踢,白色衣袂被牵扯得飘飞不止。   林夜辰往空中一跃,螺旋似的往上冲天而起,时过须臾,林夜辰手握孤鸣玉笛从天上逼来,玉笛顶端直逼白衣男子脑门。接着便是孤鸣玉笛与白衣男子的红色长剑挥舞变斗,不停的发出刺耳的兵刃交接之声,时而相隔良久而悄无声息,时而碰撞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断。   短短时日,林夜辰与白衣男子就过了数十来招。朱语清和姜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的比试,尤其是朱语清,双手握拳急得手心都出了汗,林夜辰与白衣男子不相上下,也不知最终谁胜谁败。   又见白衣男子扬剑往林夜辰奔去,他脚步迅疾,踏过的地面不由得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尘烟,他一剑刺出,林夜辰低头避过,身体向如梭一般从白衣男子下方滑过,林夜辰瞬移到白衣男子身后,玉笛连刺,来势劲急。   白衣男子猛地转身,红色长剑连忙招架,玉笛与长剑又是紧紧相贴,林夜辰与白衣男子二人开始了僵持。几缕阳光照映在二人身上,白衣男子由于戴着斗笠的缘故,便看不清他是何长相,而林夜辰刀削坚毅的俊逸容颜,在这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倏地,一声“咔哧”声响打破了适才的宁静,朱语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一直看着前方正在僵持的两个男子,却不知方才的声音从何而来。   半晌,只见白衣男子的斗笠裂为两半,从白衣男子头上滑落而下,一时之间,白衣男子的面容立马呈现在众人面前。这男子轮廓格外清晰,一双凤目,双眉如墨,鼻梁坚挺,嘴唇紧抿,几缕发丝垂在脸上,微风拂过,有着重重的江湖儿郎气息。他不同于林夜辰的俊逸洒脱,也不同于沐云休的高雅脱俗,此男子麦色面容,却有一种孤傲冷峻之感,让人亲近不得。   只见这白衣男子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抬着下巴看着林夜辰,虽则两人身形相仿,身长一样,但白衣男子这一举动似乎把林夜辰看得低他一等,他冷笑道:“好内力,我输了。”说罢,收回红色长剑,侧身立在林夜辰一旁,道:“你们走吧。”   也在这时,姜罹双眼睁得老大,嘴里不停的说道:“噬情剑!噬情剑!小子,你是谁?她什么时候把这把剑传给你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花月小居   许是姜罹颇为震惊,他身子颤抖,说话的语调听着就有些不太正常。那白衣男子一双冷目投向姜罹,好奇的说道:“这位前辈如何识得这噬情剑?”   抱着叶雨昔的姜罹依然情绪有些波动,依然语调古怪的说道:“花月苒是你什么人?她现在人呢?”   白衣男子听姜罹这么一问,对他的好奇又增添了不少,他不停的打量着姜罹,没作任何话语。只见姜罹更加急迫的问道:“小子,快说,她人呢?”姜罹声音加重了几分,尾音也有几丝颤抖。   朱语清何时见过姜罹如此心急迫切,讶道:“大叔,你怎么了?”   姜罹没做答复,他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的说道:“花月苒人呢?花月苒人呢?她曾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小子,你倒是回答我,她到底怎么了?”   林夜辰这时身子也震动一下,从姜罹的话语和脸上惊恐的表情看来,难道花月苒已经遭了什么不测不成?否则姜罹为何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林夜辰低头望去,看着剑气凛然的红色长剑,难道这就是那日柳沧流口中四件宝贝之一的“噬情”?   这时,白衣男子眼神有些凌乱,张口说道:“我师父她……”说到此处,他再也说不下去。   姜罹眼神更为惊愕,大声道:“她,她怎么了?死了?”   此话一出,朱语清和林夜辰不禁大为震惊,这么说来,叶雨昔的伤势不就是没有挽救的余地了么?林夜辰双眉皱作一团,嘴唇有些发抖,却见姜罹张着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一个箭步奔到林夜辰身前,将叶雨昔递给林夜辰,接着抓着白衣男子怒道:“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   那冷峻孤傲的白衣男子身前的衣服被姜罹死死抓着,虽然他容不得任何人亲近,但此时面对姜罹的迫切逼问,他脸上却露出几丝无奈,淡淡道:“是了。”   姜罹面色惨白,忽然变得像发疯一般,大吼一声,连忙往前奔去。   “大叔!大叔!等等!”朱语清看见姜罹这般,心里大急,连忙向姜罹追去。林夜辰也是不敢面对花月苒死去的消息,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也跟了上去。   姜罹狂奔,在远处的一幢庭院停了下来,他的步子又慢慢迈开,往庭院走去。朱语清追上姜罹,抬眼望去,那庭院大门的牌匾上写着“花月小居”四个大字,字体宛如天间云彩,又若霓裳流苏。   朱语清转身望去,只见林夜辰抱着叶雨昔也跟了上来,她此时有些无奈,不知跟林夜辰说些什么好,花月苒死了,对林夜辰的打击又是何等之大。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姜罹会如此大悲。   姜罹往庭院深处看去,面色一怔之后又奔了进去。庭院幽幽,暗香几许?满园梨花绽放得繁盛,再过些时日取而代之的便是初成的果实。踏入花月小居大门,一条小径通向前厅,雕花檀门,玉楼高耸,屋檐上飘动着几盏六面月白灯笼,上面用精美的字体刻着一个“花”字。   姜罹注视着前厅,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这一过程他眼神哀伤迷茫,脚步沉重,本是短暂的一条小径,却被他行得遥遥无期。   身后不远处的朱语清迷茫的看了看林夜辰,心道:“怎么办?怎么办?解毒仙子真的死了吗?”   “若是如此,我们这些天的拼死赶路都不作数?叶姑娘真的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吗?”朱语清此时的内心极为复杂,她看着林夜辰,她看到了他早已有些泛红的双眼。   此刻的姜罹步入大厅,一个触目惊心的物事刺入他的眼帘。他瞬间化作一座枯石,呆立在原处,万物俱静,哪怕是一粒尘埃落地,都可以听得它的声响。   朱语清缓缓上前,只见姜罹盯着厅堂里的一件东西,顺着姜罹的目光而看,朱语清脸色也变得有几丝惨白,她看见香案之上摆放着一块灵位——先师花月苒之灵位!   姜罹身子一个不稳,便跪倒在地,朱语清讶道:“大叔,你,你还好吗?”姜罹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呆呆的看着花月苒的灵牌。门外的林夜辰抱着叶雨昔看见这一幕,他的身子也瘫软不少,皓齿咬着双唇,早已渗出不少鲜血。朱语清看着眼前的景象,无论是林夜辰,还是她大叔姜罹,都会给她的内心带来牵扯的割据之痛,宛如刀剜。   “姜罹叔叔,你们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想起,姜罹却毅然无动于衷。朱语清轻轻转身,只见一背负两柄紫色双剑的女子屹立在门口,她正是花紫盈。她一袭红色衣裙,里衣却洁白如雪,两手长袖随风摆动,袖口镶嵌着金色花边,双眼细长,不失男儿英气,颇有一副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朱语清无助的看着花紫盈,话语有些悲惋的说道:“盈儿姐姐,花姑姑她……她真的过世了吗?”   花紫盈一双细长眸子看向朱语清,轻轻点头,朱语清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墙上,两眼呆滞,又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年了。”花紫盈话音有些哽咽。   姜罹僵硬的转过身,抬头看着花紫盈,声音嘶哑得再也无法分辨出他是姜罹,“盈儿,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花紫盈低下头去,双拳紧握,道:“姜罹叔叔,我只想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忘记我姑姑,是也不是?”   朱语清心中的疑惑倏然被驱散到了九霄云外,她终于知道了姜罹和花月苒之间的关系,竟有着一层男女之情。她看着姜罹,突然觉得姜罹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沧桑悲痛无尽,任谁看见他的样子,都会觉得他是个伤心之人。   却见姜罹狠狠的用衣袖擦拭了眼角泪水,站起身来,走向香案,伸手握着花月苒的灵牌喊道:“花月苒,你怎么死了?二十年前你赶我走,现在我死皮赖脸的回来了,你却先死了,你活回来,快活回来!”   朱语清看得心痛,跑到姜罹身前抱着姜罹双臂哭道:“大叔,你别这样,花姑姑要是看见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姜罹听见朱语清的哭声,他内心强忍悲痛的底线也登时崩溃,泪水簌簌而下,声音哽咽道:“侄女,你不知道,她又怎么会难过呢?她早已不在乎我了,早已不在乎我了……”姜罹伸手抚摸着花月苒的灵位,像是在抚摸着一个心爱的女子,他泪眼婆娑,身子颤抖,又道:“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二十多年过后,会是这番场景?”   林夜辰看见一脸伤痛的姜罹,他的内心也何尝不也难过崩溃呢?现下花月苒已不在人世,他的妹妹叶雨昔怕是真要命丧黄泉,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难道,眼前的此情此景都是浩瀚苍天暗中注定?   姜罹此时情不能已,又道:“花月苒啊花月苒,想我这二十几年的痛苦煎熬,是何等之难,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是你为何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你当初比试失败,一怒之下也将我赶走,我不怨你,我又怎么会怨你呢?”   朱语清身子一震,原来她的大叔姜罹之前和解毒仙子花月苒曾共居此处,正是因为和林夜辰的娘亲鸾翘阴姬一场比试之后,才会有后面姜罹的离开。她抱紧了姜罹的手臂,安慰道:“大叔,时过近迁,花姑姑她泉下有知,你这份心意她定会知道了,她一定很开心的。”   姜罹转过头来,满脸泪痕的抚摸朱语清的发丝,道:“侄女,你说,她会高兴吗?她会开心吗?”   没等朱语清答复,却听一女子笑声传来,道:“开心,开心,自然开心,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毒仙子   悲痛欲绝的气氛突然被那女子的笑声打破,众人一奇,连忙寻找声音的主人。   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面带微笑,伫立门口,乌黑秀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支翡翠玉钗别在头上,细发垂在脑后,双耳佩戴着绿色的玛瑙耳坠。再仔细一看,她肤色雪白,双眉如柳如月,深褐色的明眸闪着淡淡的光泽,她嘴角上扬,虽一身黄衣,着装简易,却有一番清丽脱俗之美。   朱语清惊奇万分,自然不知道眼前带着笑靥的女子会是谁。她正欲转头问姜罹,姜罹早已惊鄂不已。这时又听门前的黄衣女子笑斥道:“姜梨子!你傻了吧?”   黄衣女子这一呼唤,姜罹身子又是一震,双手一松,花月苒的灵牌顿时落地。黄衣女子却是柳眉一蹙,指着灵牌,有些责备的看着姜罹说了一声:“嗯?”   姜罹见她这一指,连忙将地上的灵牌捡起,身子有些踉跄的走到黄衣女子身前,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他又往灵牌一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语清甚是诧异,此时林夜辰俊朗的面容上也浮现出惊异的神色。“这女子到底是谁?从面上看来,她不过二十多岁,可为什么称大叔作‘姜梨子’?为什么不和盈儿姐姐一样称大叔作姜罹叔叔?”朱语清左思右忖,都想不通透。   忽见姜罹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月苒,你没死,你没死?”   那黄衫女子破涕而笑:“臭梨子,我没死的。”   朱语清和林夜辰皆不自禁倒吸一口气,他们二人对望,双眼都是惊讶无尽。朱语清靠近林夜辰,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大叔叫这女子‘月苒’。”   林夜辰脸上迷茫惊喜参半,说道:“你没听错,姜大叔确实叫她月苒。我只是不解,解毒仙子花月苒的年纪应当和我母亲还有姜大叔相仿,可是……为何她看上去怎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朱语清连连摇头,实在无法参透个中缘由。   姜罹又突然后退几步,似乎有些发怒:“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捉弄我?”   这黄衫女子正是花月苒无疑,她笑意浓浓的看着姜罹:“怎么样?好玩吗?”   姜罹吹鼻子瞪眼,他走到花紫盈面前,呵斥道:“你姑姑骗我就好了,没想到盈儿你也要骗我。”   花月苒美目一转,转过身去往门外唤道:“峥儿,进来吧。”她又回头对姜罹笑道:“臭梨子,不仅是盈儿,还有我徒弟峥儿也一起骗了你呢。”花月苒言毕,只见一男子轻步踏进大门,他正是适才和林夜辰交手的白衣男子。   姜罹脸色铁青,道:“你们…你们…”话未说完,花月苒却走到他身旁,拉住他衣袖柔声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会对我那日我赶你出门而耿耿于怀,要是我死了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姜罹的眼神忽而变得柔和,道:“我没怨你,从来没怨你。”花月苒听罢,脸上笑靥如花,无尽娇美。   她又往朱语清和林夜辰的位置看来,特意的还在叶雨昔的身上停留一下,道:“那女孩子怎么了?”   姜罹恢复平静道:“她中了……中了七绝之毒。”   花月苒一直挂着笑意的悄脸微微一变,林夜辰也在此时走上前去,在花月苒面前双膝跪下,恳求道:“还请花前辈能救下我妹妹。”   花月苒轻轻一叹,道:“可是我是解不了七绝之毒的,你的妹妹怕是我也无能为力。”   林夜辰身子一震,朱语清抢身下跪,道:“花姑姑,我听大叔说你可以压制百毒半年多载,还请您救下叶姑娘。”说罢,她又在地上瞌了三个响头,林夜辰不由得征征的看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花月苒有点难以拿定主意的看着姜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姜罹却道:“月苒,你能答应吗?”   花月苒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蹙眉思忖,时过半晌,她缓缓道:“也好,梨子,我也想让你见识一下我新创的控毒之术。”   “这么说,花姑姑可是答应了?”朱语清喜出望外,激动的说道,她转头向林夜辰看去,林夜辰喜上眉梢,兴奋得连忙道谢。   花月苒转过身来,对林夜辰和朱语清道:“两个孩子,你们都快起来。”待朱语清和林夜辰起身,花月苒目光停留在叶雨昔身上,大声说道:“峥儿,把这个姑娘送到后院里去。”   那白衣男子行了一礼,便走到林夜辰身前,侧身请道:“请随我这边来。”语毕,白衣男子迈步出了大门。林夜辰和朱语清对望一眼,二人便跟了上去。   门外一缕阳光肆意洒在林夜辰和朱语清的身上,望向天边,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是如此之美。漫长的回廊,廊檐回环,雕花玉笼,精致的灯笼随风飘荡,梨花清香弥漫四周,行走在回廊,跟着白衣男子,慢慢走向前方的后院。   到得后院,竹林青葱,林夜辰与朱语清跟着白衣男子进了一竹楼小屋,只见得竹楼身前设有一幽池水,水中养着睡莲朵朵,竹楼屋窗上的竹帘轻轻掩开,窗沿还没有次序的穿插着几支粉色桃花,粉红与竹影交错,让人有种为之一荡之感。   林夜辰将叶雨昔轻轻放在在竹楼里的木床之上,白衣男子端详了叶雨昔之后,缓缓说道:“现下已经安置好这位姑娘,二位可以回前厅,听一下师父将此事作出的详细安排。”白衣男子说完便向门外走去,朱语清抢声说道:“喂?花姑姑应该会马上救治的吧?”   那白衣男子停下脚步,淡淡道:“师父做好准备之后便可救治。”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道:“还有,我不叫喂,你们以后可以叫我聂云峥。”   待那个叫聂云峥的白衣男子身影消失之后,朱语清别过头去看着叶雨昔,她有些焦急的看着林夜辰,“走吧,我们到前厅去。”   林夜辰回头看了叶雨昔,迟疑了片刻,便和朱语清走出竹楼,黑影黄衫,如影随形。   ※※※   解毒仙子花月苒和姜罹坐在前厅的檀木木椅,各自闭眼沉思。花紫盈默默的站在花月苒身后,与她并肩而立的聂云峥抱着噬情剑伫立一旁。朱语清瞧得眼下的气氛甚是压抑憋闷,心中又急,但也不敢打破此时的气氛。林夜辰双目依然紧蹙,静静的等候着花月苒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辰已到正午,花月苒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微微睁眼,透过大门看着满院的梨花,柔声道:“梨子。”   姜罹同是张眼,回道:“月苒,关于叶雨昔姑娘的伤,你可有了专门的疗方了?”   花月苒抬起双手,不停的玩弄自己细长光洁的指甲,淡淡道:“我早已有了打算。”她咧嘴一笑,道:“峥儿,盈儿。”   “是!”聂云峥和花紫盈听到花月苒的叫唤,连忙回声应道。   只见花月苒的左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右手道:“你们二人速速去准备四季青、土茯苓、朱砂根、穿心莲、薏仁、贯众、蚤休、还有青黛。”   聂云峥和花紫盈重重点头,二人相互点头示意,正欲请身离去之时,又听花月苒道:“还要上好的五香和龟苓膏。”   “是,我们明白了,现下立即就去准备。”花紫盈和聂云峥齐声答道,那方才冷漠的聂云峥,在花月苒的面前也隐匿了自己方才的生冷之色。   姜罹托着下巴细细看着花月苒,花月苒又是轻轻一笑看着眼前的花紫盈和聂云峥。   “姑姑,敢问还有什么吩咐?”花紫盈继续问道。   花月苒挑了一缕发丝,轻轻甩了甩头,笑道:“还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万全准备   花月苒美目一转,面怀微笑的说道:“四季青和土茯苓要晒干的,不能太硬;朱砂根要精心选出的,果实不能有半点淤斑;穿心莲要捡新鲜的,要是有一丝异味都不成;薏仁要泡个一二个时辰的,贯众要干净成块的,枣体要去核的,青黛要碾磨成粉的。”   朱语清脸上露出惊异有赞叹的神色,看着花月苒,心里想道:“花姑姑的医术想必比大叔的还要高出多少倍呢。”她向坐在花月苒身旁的姜罹望去,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花月苒的面容给人只有二十来岁的感觉。   “龟苓膏要现做,火候适当,多熟一分少熟一毫皆不可用;五香各类得好好掂量轻重,溶于泉水,水温不凉不热才行;你们可记住了?”花月苒对花紫盈和聂云峥说道。   “是,记住了!”   “好了,你们快下去速速准备。”   聂云峥和花紫盈告退之后,朱语清对花月苒充满了无限的敬佩,她细细端详着花月苒,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朱语清柳眉微蹙,且不说花月苒此次对叶雨昔的治疗令她惊讶,她更在乎的是无法得知花月苒而今芳龄几许。   花月苒似乎识得朱语清内心疑问,轻轻笑道:“梨子,你侄女现下内心一定很困惑。”   姜罹别过头来,好奇道:“困惑什么?”他又对朱语清道:“傻侄女,你心中有何困惑的?”   朱语清一惊,语音吞吐的回道:“我……我想知道,为什么花姑姑看起来如此年轻?”   花月苒扑哧一笑,姜罹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傻侄女,你的意思说的可是我看起来老了?”   朱语清不禁尴尬,连忙解释:“没……没有,无论如何怎么看,花姑姑都二十来岁的样子,这又是……为何呢?”朱语清从初次看到花月苒,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   姜罹咧嘴一笑,有点得意的说道:“傻侄女,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花姑姑年纪和我差不多呢。”花月苒掩面又笑了一番,道:“佳儿,这都亏我驻颜有方。”   朱语清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几声问好和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她看向门外,正午中的骄阳将前院晒得刺眼,空气静止的令人感到有些困乏,朱语清眼帘微垂,似在沉思。身旁的林夜辰面色平淡,他在等候聂云峥和花紫盈的归来,或许那样花月苒就可以开始救治叶雨昔了。   花月苒一个起身,道:“我们都到竹楼去吧,待峥儿和盈儿带回药材,我就可以着手于叶姑娘的伤了。”   ※※※   晚霞飘荡,青色的天空渐有暗色,西山方落下的落日将周遭云彩照得通红,凉风袭过,傍晚的气息无尽,竹楼的竹帘也时不时毫无章序的摆动起来。   半晌,天际却下起零星小雨,这可真谓天有不测风云,适才晴空万里,晚霞飘散,眼下却气温骤然变凉,雨声浅浅。子规鸟雀啼落,池中荷叶,雨打几片,碧水涟漪轻轻泛圈,竹叶萧瑟,落花轻舞,墨色勾勒出傍晚的温婉惬意。   掌灯时分,天色毫无纤尘,一轮明月,空中皎皎。花月小居的竹楼里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只见得竹楼的一间屋子里蒸气四溢,飘荡着阵阵药味,屋子里的蒸气弥漫,弄得里面的陈设也看不真切了。   隐隐约约只见三个女子身形的人影不停的在屋中来回,一时拿着端盘,一时提着水桶,却见一衣着浅黄衣衫的女子提着一只水桶走向屋子里用以沐浴的圆形木桶,她一双明眸,肤色细白水嫩,正是朱语清,她将水注入圆桶之中,便轻轻擦拭着额间的汗水。只听她大声喊道:“花姑姑,五香炮制的水我准备好了。”   屋中也在忙得不可开交的花月苒应声道:“好的,佳儿,待盈儿准备好这用来熏药的火力,你就和她将叶姑娘浸泡在五香水之中。”   花月苒言毕,又见一红衣女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姑姑,我弄好了,这每日药草熏蒸的量我也弄好了。”说罢,她走到朱语清身前,两人目光接触,相互点头会意,便走向睡在木榻上的叶雨昔。   而竹楼之外,是三个男子的身影,只见姜罹一人蹲坐在前往竹楼大门的木梯之上,静静看着屋前的池中睡莲。竹楼的不远处,一身黑衣的林夜辰负手而立,抬眼看着夜空中的皎洁明月。在竹楼正面的竹林中,聂云峥抱着噬情剑倚靠在一根翠竹之上,默默不语。想来是花月苒的意思,他们三个皆为男子,屋中的叶雨昔得脱衣沐浴在药水里,自然不能让他们三个进屋。   朱语清和花紫盈将叶雨昔身上的衣衫全然褪尽,二人抱着叶雨昔将她轻轻放入五香水之中。叶雨昔双眼紧闭,虽然处于垂死边缘,但是她的肤色依然洁白如雪,泛着透明的光泽。屋中的药物熏蒸早已将朱语清弄得满身大汗淋漓,衣衫湿淋紧紧贴在了身上。她看着叶雨昔,心道:“但愿花姑姑的方法有效,那样林夜辰应该会开心吧?”   朱语清陷入沉思之际,花月苒走了过来,肆意的药物蒸气也让花月苒一身湿淋,她不停的煽动着自己的右手用以解热,端详着叶雨昔的脸上的血色,她又亲手尝试了水温,胸有成竹的说道:“好了,我们都出去吧,每隔一个时辰我或者盈儿都会过来探查一次,不到一日她便可醒转,只不过身上的毒素也只能通过此方控制。”   一听叶雨昔可以醒转,朱语清的内心却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若是叶雨昔不醒,林夜辰的心结也不知何时才会解开,若是叶雨昔醒来,自己和林夜辰的距离会不会变得愈加遥远?她想到此处,内心无尽的紧迫感和矛盾感相互交替的侵袭她的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三个女子出了竹楼,下了阶梯,最先反应到三人出来的便是姜罹,他立马窜了起来,道:“月苒,你这个‘药草熏蒸’到底奏效与否?”   适才宁静的空气,突然被姜罹的声音打破,林夜辰和聂云峥不禁转过身来往竹楼门前看去,见花月苒、朱语清和花紫盈的身影,他们也走了上来。   花月苒面怀微笑的说道:“梨子,你不知道这药草熏蒸可比传统的内服药汤的法子好得多,我采用的药材皆有驱毒解毒之效,嘿嘿,你不信的话明天就知道啦!”   “明天?”姜罹不解。   花月苒有些得意,道:“正是,明天叶姑娘便可醒来,只不过这体内的毒素还得不停的控制才成。”   林夜辰一听明日叶雨昔便可醒来,心中激动万分,当下双膝一跪,便向花月苒连连磕了三个头,感谢道:“多谢花前辈妙手相救。”   “快请起,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意愿,况且我也想尝试这药草熏蒸的作用如何。”花月苒笑意浓浓。   朱语清走上前去,将林夜辰扶了起来,道:“林夜辰,现下你不担心了吧,明日叶姑娘就可醒来了,你的心情可是好了些?”   林夜辰看着汗水打湿衣衫的朱语清,又见她一脸复杂的神色,不禁怔住一番,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我……我心情是好了不少,倒是你,也应该很累吧?”朱语清低头没作答话,内心想道:“朱语清啊朱语清,如今叶姑娘要醒来了,你应该为林夜辰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现下你一点高兴都没有呢?反而心中有着无尽的怅惘?”   众人离去,留得林夜辰和朱语清两人身处原地,夜风袭来,本是一身湿淋的朱语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看着朱语清衣衫湿润,林夜辰身子又是一震,道:“佳儿,回屋去吧。”朱语清抬眼怔怔的看着林夜辰,嘴唇轻微颤抖,双眼藏着泪水,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秋水盈盈   且笑,哪得真心一枚慰你心间的寂寥?   且笑,皆道苦苦相思世人称好。   绸缪缱绻多逍遥,只叹何时你才对我爱火高烧?   凡尘俗念,残香魂魄,谁痴情一去不复返?谁凄楚内心无法放下往日情根?   月色皎洁,池中莲花沉睡,点点涟漪,荡漾着池边两人的倒影不停,灯火相依,风中迷乱,微微细雨,宛如青烟。   又下起雨来了,朱语清泪眼迷离的看着林夜辰,一时内心矛盾,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林夜辰神色诧异,看着身子有些发抖的朱语清,双手停滞在空中,他不知道现下该做些什么,该如何做什么。   须臾,朱语清重重吸鼻,看来此刻的她感到了冷,身子不自觉的啰嗦起来。林夜辰迟疑片刻,两手终于搭在朱语清肩上,像是给她暂时的温暖一般,道:“佳儿,快回屋去吧,否则你要着凉不成?”   见林夜辰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朱语清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望着林夜辰,看着夜色中他变得柔和的俊脸,想到自己心中对他的情义,再想到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叶雨昔,她心间又不停的抽动着,像是有千万毒虫在撕咬拉扯,那种感觉竟是这般的又酸又痛,痛得可以让一个人完全窒息。   朱语清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她扑到了林夜辰的怀里放声大哭,林夜辰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毫不知情的他不知朱语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连忙问:“佳儿,你怎么了,可有什么伤心事?”   不停哭泣的朱语清,声音有些嘶哑,她咬着双唇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道:“林夜辰,今后你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吗?”   林夜辰大骇,脸上惊愕之后又转为忧伤,愣了一下,只听他说道:“佳儿,你为何突然会问这个?”   斜月沉沉,藏进晚雾,四周的光线又暗淡不少,朱语清发髻轻轻抵着林夜辰的下巴,弄得林夜辰一时有些尴尬。朱语清抬起头来,虽然没有月色,但林夜辰可以依稀看见她的双眼红肿,他不禁对怀中的这个女子有几丝怜惜,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哭泣?”   “我……我…….”朱语清反应到此时此刻和林夜辰靠得如此亲近,当下脸“嗖”的一下变得通红,她不敢看林夜辰的眼睛,连忙放开适才抱着林夜辰的双手,转过身去,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没事了,只是突然有点想抱抱人。”   林夜辰脸色一变,觉得这朱语清的回答实在令他震惊,她竟说是想抱人才会如此,但凡女子都应该含蓄委婉,怎可像朱语清这样什么话都说得出?这是何等出奇的女子,又是何等心直口快不作隐瞒的女子!林夜辰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只要你没什么大事便好,你方才的样子可把我陷入了困惑的泥潭。”   朱语清不知方才哪来的勇气钻进了林夜辰的怀中,现下心里突突直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让林夜辰看到她。她大声咳了几声,道:“好了,我,我走了,没什么事了。”话一说完,朱语清像一个逃犯一般迅速的跑得老远。   林夜辰立在原处,看着朱语清渐行渐远的身影,月亮又现出身来,银光倾泻,林夜辰抬眼望去,眼神迷茫,适才朱语清的那一句话却依然回荡在耳际--------“林夜辰,今后你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吗?”   池中的倒影微微浮动,雨水轻轻打在林夜辰身上,他触手接着柔软的雨滴,自言自语道:“此生此世,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回头望着竹楼,深邃的眼眸微微转动,似在思忖,又道:“妹妹,换做是你,你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呢?情爱一事,寂然神伤,我尚且无法参透。”   雨声终止,月下池水银光泛,睡莲出落风华闪,繁梦初醒,何人执迷?茫茫春秋,浮华空寂,终究还是躲不过一个“情”字。   ※※※   到得第二日,朱语清睡眼惺忪,昨夜她忽然抱住林夜辰的场景却久久不能在她脑海散去,揭开窗户,雨后的芬芳迎面扑来,朱语清内心的烦闷也退散不少。   窗外,朱语清看见花月苒和花紫盈向中庭走来,隔壁住着的姜罹和林夜辰也走出屋子,只听花月苒兴高采烈,激动的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叶姑娘醒来了。”   朱语清单手扶着支撑窗户开启的杆子,这时她的手不自禁的动了一下,杆子落地,窗户登时关上。窗外的声音她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等等,你个大男人不能随便进去!”这是花紫盈的声音。   朱语清跑出门去,看到花紫盈拉住林夜辰,原来方才林夜辰想必是过于激动,想去看看醒来的叶雨昔,但花紫盈念及不妥便拦住了他。   林夜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姜罹嘿嘿笑道:“去是可以去,林小子要是有什么话要说,在门外说说便可。”   见林夜辰脸上现出感激神色,姜罹又道:“只不过,林小子你可要速去速回,你知道接下来我们还有事做。”   林夜辰点头,道:“晚辈知道,姜大叔,我马上回来做好此次前往苗疆的准备。”   “快去吧。”姜罹说罢,只见林夜辰往后院的竹林走去。朱语清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巴巴的看着林夜辰的身影消失。   姜罹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朱语清,似乎猜中她内心所想,但此时此刻他也不知如何安慰侄女才好。却听花月苒脸上疑惑重重,握着姜罹的手说道:“梨子,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苗疆?”   姜罹颔首,道:“我受朋友嘱托,定要救救叶姑娘,此去苗疆,正是为了求得七绝之毒的解药。”   花月苒花容微变,花紫盈急道:“姜罹叔叔,你又要走吗?”   花月苒倏然重重甩了甩拂袖,道:“哼,我原以为你来了就会一直陪着我,没想到你又要走?你可知道?上次你一走就是二十几年,我苦苦盼了二十几年!你可知道?你走后我多么的后悔,我后悔当初不该赶你走!”   “月苒……”姜罹没有回头看着花月苒,话音有些难过的说道。   只见花月苒眼神悲伤,继续说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去和鸾翘阴姬比试?到得后来我输得一败涂地,我觉得我无脸见人,无脸见你,便将你赶得老远,现在想起,我这么做始终是做错了。”   朱语清终于恍然大悟,花月苒和姜罹之前可是一对感情要好的情侣,只因为和鸾翘阴姬的那场比试,姜罹才会被迫离开了她,然而今天姜罹重现花月苒面前,面对他又要离去的消息,花月苒又是如此的大怒,她终归还是舍不得他的。   姜罹低头不语,片刻之后,道:“月苒,我答应了朋友,怎能不去?”   这时朱语清却抢声说道:“大叔,你不用去了!林夜辰要是知道花姑姑对你的不舍,他也会不让你去的。”   花月苒的怒色稍减,向朱语清看了过来,她像在期盼着朱语清能说服姜罹,不要让他去苗疆。   朱语清似乎知道花月苒心思一般,接着说道:“大叔,我们去取七绝之毒的解药,不是去抢,又不是光凭人越多就可拿到的。相反,若是七绝老人讲理,一个人就可用真理换得解药,若是七绝老人不讲理,纵使我们带着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夺得解药。”   花月苒一喜,又补了一句,道:“听见没,连你侄女都明白这个道理,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呢?”   姜罹面色尴尬,干咳了几声,道:“侄女说的在理,难道我们要林小子一人去不成?”   朱语清美目一转,嘿嘿笑道:“不,我和他去就行,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苗疆走走,或许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到苗疆去过吧,我也想去亲眼目睹一下异域风情。”   姜罹看出朱语清的心思,他本是看好林夜辰和朱语清能在一起,当下大笑一声,道:“好,等林小子回来,我听听他的意思,要是他意思和你一致,我就不去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噬情宝剑   花月苒大喜,笑得很是开心:“臭梨子,你可要说话算话!”她美目盯着姜罹,眼神里竟是如年轻人一般的娇媚。   姜罹老脸微红,道:“我说话自然算话。”姜罹双目打转,仿佛想到什么事情一般,立马说道:“对了,月苒,你何时把噬情剑传给聂云峥这小子的?”   朱语清和花紫盈听得此处,也向姜罹投入了目光。却听花月苒抚弄着自己的指甲,轻轻笑道:“本来盈儿和峥儿剑术不在上下,都可以做噬情剑主的候选人,只不过噬情剑本性偏阳,由男子之身佩戴要好一些。”   “是了,万千女子中,你是难得一个体性属阳的。”姜罹颔首,轻轻说道。   此时花紫盈摇了摇头,笑道:“姑姑高估盈儿了,云峥剑术可在我之上呢,噬情剑传给他我心里一直很高兴。”   朱语清低头沉思,心道:“柳沧流前辈所说的‘四件宝贝’,现下我已经看见了其中的两件,也不知道这四件宝贝集齐的时候,天下会不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姜罹内心的思忖恰好如朱语清一股,他正色道:“月苒,这么多年来,可有人来向你提出要借你噬情宝剑合作之事?”   花月苒和朱语清脸色皆变,花月苒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这么一说,可真是有。”   “难道又是他们?”   朱语清不知道姜罹口中所指的“他们”是谁,当下侧耳倾听。   “是,裂天谷的沐云天来了好几回,还有慕泽门的慕容泽,这两个家伙真是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花月苒此时语气带些怒气。   姜罹抱着双臂伫立一旁,低声叹气道:“这两人始终不死心,也不知道到得能开启宝藏那天会是什么场景,就算腰缠万贯又有何意义?”   朱语清不禁困惑起来,她不知道花月苒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会认识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人,她小声问道:“大叔,花姑姑她是裂天谷的人么?还是慕泽门的人呢?”   花月苒侧过头来,眼神有些弥散,她仿佛在回忆往昔之事,半晌之后淡淡道:“我之前是裂天谷的人,沐云天是我师兄。”   朱语清身子一震,“啊,原……原来花姑姑是裂天谷的人。”她心里又嘀咕道:“我就说花姑姑为什么会住在裂天谷和慕泽门的交界之处,原来她是裂天谷的人。只不过,为何要隐居此处呢?“   花月苒似乎看出朱语清内心的迷惑,接着道:“我和你大叔一样,他之前是慕泽门的人,我之前是裂天谷的人,只不过只是‘之前’罢了。“此时,她看向姜罹,又道:“多少年了,有二十来年了,裂天谷和慕泽门自古以来亲为一家,那时正逢慕泽门和裂天谷换掌门人,我和你大叔竟然都被上辈师祖们看好,当时的决议是要我做裂天谷的掌门,你大叔做慕泽门的掌门的。”   “啊……”朱语清低呼,心道:“大叔竟然之前会是慕泽门掌门的候选人。”她不停往姜罹身上打量,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时而疯癫不正经的大叔竟然骨子里会有领袖气息。   “只不过,我和你大叔心里都知道,沐云天和慕容泽对我们心有不服,尤其是沐云天,他说过堂堂裂天谷岂能由一个女子来掌管?那时,我和你大叔也不觊觎什么掌门之位,相反我们更喜欢恬淡的归隐生活,悄无声息,无忧无虑,不问世俗。”花月苒神色淡淡,依然沉浸在往事之中。   姜罹又是一叹,“所以,我们就提出远离江湖纷争之说,当初沐云天和慕容泽还装着对我们怀着挽留之情,师祖们也是无论如何不放我们走的。”   朱语清诧异一番,好奇道:“那大叔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花月苒轻轻一笑,“后来,我们心意决绝,师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所以我们也达成所愿,归隐于此。”   朱语清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她心中的困惑也解开了,姜罹又补了一句,嘿嘿一笑,“只不过嘛,后来因为鸾翘阴姬和你花姑姑比试一事,你花姑姑脾气大发,把我赶出花月小居,我在江湖了无去处,后来便隐匿在了慕泽门的后山,也因为这样,许多年后你这小丫头误打误撞进了后山山洞,遇见了你大叔我!”   花月苒面目有带着怒色,当下给姜罹一拳,斥道:“哼,我赶你出去的事你还念念不忘了,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是,是,是,我这就忘记。”姜罹又嘿嘿一笑。   朱语清掩嘴一笑,只觉得花月苒和姜罹年纪虽大,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依然如多年以前那般的坚固。   姜罹这时忽然反应过来,惊道:“方才你说沐云天和慕容泽来找过你,想来你都拒绝过他们的提议,是也不是?”   花月苒点头,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道:“他们现在手中有着裂天谷的传世之宝——落雪古琴,但是也只有这一件。他们每三年都来一次,三年前他们被我轰出去了,到了今年他们怕是又得来一回。”花月苒此时柳眉微蹙,道:“对了,昨日我一直忙于救治叶姑娘一事,有一件事情我还忘了说。”   姜罹立马应道:“月苒,你指的可是林小子的那支白玉笛?”   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花月苒连忙承认,“正是如此。而今孤鸣出现人世,若是让慕泽门和裂天谷知道这东西在林夜辰的身上,怕是……”   朱语清心里一惊,担忧道:“怕是什么?是不是会招来杀生之祸?”   姜罹却不以为然,道:“侄女别怕,这孤鸣玉笛没几个人认得,沐云天和慕容泽那两人都没亲眼见过,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花月苒依然蹙着眉头,“凡事小心为上,他们之所以没有用强来夺噬情剑,多半还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上罢了,或许,哪一天他们也会做出抢夺,毕竟狗急了会跳墙啊。”   虽然有姜罹的安慰,但朱语清依然心中担忧,道:“这孤鸣玉笛和噬情宝剑自然是慕泽门和裂天谷的眼中猎物,若是被他们夺得,也不知道宝藏归他们之后,这天下会有何变化?”   姜罹眉毛一扬,“若是真有那天,怕是天下要大变了,他们的浪子野心我又不是不知道,必然是灭了死对头楚阳派,然后再收拢吞并各门各派,再实现他们一统江湖的美梦!”   朱语清身子一震,焦虑万分,她虽不怎么关心江湖之事,但是楚阳派若有危难,她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这无尽的担心和害怕,许是因为林夜辰也是楚阳派之人的缘故吧。   ※※※   花月小居,后山的竹林青葱,伴着清晨微风,竹叶浮动不止,沙沙作响。竹楼身前的池水也清澈见底,睡莲之上露水滴滴,格外玲珑别致。   林夜辰静静的站在门外,他修长的身影,清晨的阳光照映着他的身影在竹楼的正门上。竹屋之中间断的传来触碰水的声响,林夜辰一时变得更加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动的说道:“妹妹……你可醒了?”   屋子里的触碰水声倏然停止,空气变得僵硬起来,这突然的戛然而止,令林夜辰紧握双拳,内心忐忑徘徊。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几许,那个林夜辰记忆之中温婉的女子声音慢慢响起,“林大哥,想不到我成为你妹妹了……”话音感伤不尽,凄凉不已。   林夜辰重重一震,内心的慌乱、迷茫、无奈、悲伤和烦闷突然袭击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他不自然的回了一声,“我……我们终究还是兄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结何解   叶雨昔久久不作言语,林夜辰一人也不进不退,依然站在原处。   “雨昔……”林夜辰还是唤了一句。   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清晨的空气本让人神清气爽,但是此时此刻却让林夜辰窒息不已。   曾经,她为了报那不存在的仇而接近了他;   曾经,她的温柔贴心打动了不谙男女之情的他;   曾经,他们差一步就要拜堂结为连理,相守白头;   只不过,连这“拜堂”也在她的计划之内,那不在计划之内的,却是她无意之间对他动的真情。   人生渺茫,世事无常,谁料得他们二人竟是同父同女的亲兄妹?这可谓是上天给他们开的最无可奈何的一个玩笑了罢。   那一秒的动情是她那低眉婀娜多姿的神色,姿容娇娆,低语呢喃,令人怜惜;   那一秒的动情是他那眉宇之间的阳光笑意,温暖无数,言笑晏晏,使人心动。   时隔多久,林夜辰呆呆的看着门板,眼神迷茫,却听屋里的叶雨昔轻轻道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宛如一支利箭直插林夜辰的内心,或许,适才从他口中而出的“妹妹”对她的打击也是如此吧。   “哥哥……许是什么都可以过去,我……会学着去接受,去适应的……”   林夜辰触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以防眼中的泪水溢出,他声音颤抖道:“好……或许我们都应该如此吧。”   屋里的叶雨昔又不答话,林夜辰想了又想,道:“妹妹……你安心在此处养病,明日我就去苗疆了,去寻你身上七绝之毒的解药。”说罢,林夜辰迟疑一番,继而转身下了竹楼的楼梯。   走到池水旁边,林夜辰停了下来,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拿回解药。”说完,他并没有起步离去,只是看着池中睡莲怔怔入神。   许久,屋里的叶雨昔终于开口:“我会的,我会照顾自己……”她停顿了片刻,“保重……哥哥。”   林夜辰轻轻一叹,踏步而去。   然而,竹屋之中的叶雨昔,泣不成声。   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们是兄妹!   是兄妹!   再也不能拥有他们之间的男女之情,再也不能去想那他们之间的男女之情了,关于林夜辰的种种爱意,除了兄妹情谊,她不能再多想了。   她不能!   哭泣不止,万物周遭如此寂寥,黯然失色,伤心人,伤心事。   ※※※   澄明万里的长空,漂浮着宛如轻纱彩带的云彩,夕阳将它们照得泛黄,初夏的风息不止,夹杂淡淡的梨花香,朱语清端坐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望着前方出神。   夏风扫过,滑落的花瓣飞舞不息,在空中转了许久之后才落到地上,夏风的再度袭来,花瓣又在地上打了几个小圈。这一些列的小动作却没有吸引朱语清的注意,她只是望着前方的石路尽头。   尽头处,有一小凉亭,在那里林夜辰和姜罹正在商议此次前往苗疆之事。朱语清双手托腮看着林夜辰模糊的身影发怔。   “傻侄女!”   不知何时,姜罹和林夜辰便出现在朱语清身前,她竟然毫无知觉。   “傻侄女,今儿早上我们说的事情,包括噬情剑、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事情我都跟林小子说了一遍,明日他就向苗疆出发,至于我们叔侄俩,就好好在花月小居等他回来。”姜罹笑着对朱语清说道,其间他还特意给朱语清使了一个眼色。   朱语清不知姜罹为何会给她使眼色,当下也没做理会,她看着林夜辰,连忙反对道:“为什么?林夜辰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适才与叶雨昔的道别之痛虽然在他内心久久不能散去,但还是依然强颜笑道:“佳儿,你不是说过吗?若是七绝老人不讲理,我们带千兵万马去都无济于事。苗疆一行不知凶险几许,你还是在此处好些。”   朱语清脸一红,她怎知道姜罹竟然把她的原话也说来给林夜辰听,当下往姜罹看去,只见姜罹不停的使眼色,嘴轻轻一歪往林夜辰指去。朱语清迷惑重重,心道:“大叔,这是在干什么,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片刻,朱语清恍然大悟,大声说道:“林夜辰,无论如何,这次苗疆我一定要去!”   姜罹听到这句话,连忙笑嘻嘻的对朱语清点头,他站在林夜辰身后,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被林夜辰发觉。   见姜罹点头,朱语清似乎有了姜罹助兴,信心倍增,接着说道:“你我二人前去,互相有个照应也好,我保证,我不做拖油瓶。万一,要是万一的话,你受了伤,好歹有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疗伤呀。”   岂料林夜辰依然坚定的摇头道:“万万不可,我心意已决,佳儿,你就在花月小居吧。”语毕,他转身离去。   朱语清一时来气,不停的跺脚,一旁的姜罹也无可奈何,轻轻一叹:“唉,我的傻侄女,有些事强求不来就算了吧。在花月小居,跟你花姑姑学学她稀奇古怪的医术,也是值得的。”   朱语清哪听得进姜罹的话,她死死的看着林夜辰远去的身影,咬着双唇,一副毫不低头认输的样子。   待得时过傍晚,众人都用了晚饭。夏日的夜晚,梨花飘香,黑色的衣襟时不时的随风摆荡。林夜辰独坐在凉亭的拦轩之上,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孤鸣玉笛。   玉笛横吹,悠长婉转的笛音顿时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宛如一曲玄妙天籁,夜风而至,增添了不少情味。   是何情味?   伤心,迷茫,徘徊,无奈,还是不愿接受命运的作弄?   一曲笛音,叹尽伤心往事。奈何心有不甘,奈何情根难灭,才会令这吹笛的男子有如此的情殇。   曾几何时,他一曲天籁笛音,曲终之时,一紫衣女子伫立身后,与他夜谈他心中往事?只不过,而今那紫衣女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他的亲妹妹。   还会有一个女子静静站在他修长而落寞的背后吗?   只见一黄衣女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唤道:“林夜辰。”   林夜辰放下横卧在唇边的玉笛,没有转身,笛音忽止之后却是一个动听的女声响起:“林夜辰,让我去苗疆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林夜辰身子一震,转过头来,朱语清呆呆的站在他的身前,一时之间,他内心各种愁绪侵袭全身,凌乱毫无章序。他怔住了许久,淡淡道:“佳儿,你听我话,别去了,可好?”   朱语清却摇着头,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不!不!你嫌弃我是累赘吗?我们不是……我们不是兄弟吗?难道就不能一起去苗疆?”   林夜辰愣住,他不知如何回答朱语清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朱语清说出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忽然大变,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一般,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林夜辰却是没有听出个中味道,不知这弦外之音,当下正色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佳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语清有些颤动的身子往后退去,她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挣扎一番之后依然没有挤出一个字,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林夜辰呆呆的注视着手中的玉笛,久久也不离开凉亭半步。   到得次日,林夜辰打理好行李,与姜罹和花月苒一行人道别之时,却不见朱语清的身影,他忽然眼神有些黯然,心道:“怕是她还在生气,不肯出来见我罢。”想到此处,也没多想,告别之后,径自往花月小居的出口走去。   行了一来里路,踏过那日他们经过的田园,农家作物芳香不尽,林夜辰抬眼看着前方,轻轻吸了一口气,内心的愁绪也渐渐释然不少,也在此时,前方的丛林忽然蹦出一个人影,只见她一身粉衣,笑吟吟的看着已经换上青衣的林夜辰,道:“哼,林夜辰,想甩掉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夜辰以为还在生他气的朱语清。   第一百二十七章 突遇箭手   【下午五点半更新七夕小恶搞章节哦】   林夜辰被突然出现的朱语清震惊住了,朱语清看着目瞪口呆的林夜辰,顿时笑得很是灿烂:“林夜辰,你就认命吧,你想一个人去苗疆,我是不会答应的。就算你不答应,我就是要跟着你,你走到东边我就跟到东边,你往北我不敢往南,你想甩也甩不掉!”   林夜辰拿她不过,只好服软,无奈的叹气道:“那好,你就跟着我吧。”他走向前方的朱语清,严肃的说道:“只不过此一去,我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麻烦,按姜大叔的话,孤鸣玉笛重现江湖,怕是今后找上门来的人不计其数,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你。”   朱语清一愣,怔怔的看着林夜辰,道:“你不要我去苗疆,可是为我好?”   林夜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也不说什么,只是干咳几声,便走上前去。朱语清也不再多问,笑嘻嘻的跟着他的脚步。   清风徐徐,吹得朱语清满脸笑意,看着林夜辰近在咫尺的身影,她时不时会掩面而笑,她终于可以和他一起前往苗疆了。   朱语清和林夜辰走到湖边,踏上小船,林夜辰轻轻划桨,朱语清一时心儿突突直跳,二人之前在密室相处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夏日时节,湖边蛙声片片,好在此时没有太阳,否则定会闷热不可。朱语清看着林夜辰怔怔出神,从花月小居出去的水路上,他们按着花月苒给的地图另走了一条近路,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岸上。   看着四周青葱草木,又回到了那日刚走到这湖泊的路口。朱语清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点担忧的说道:“林夜辰,此时我们去苗疆的路线是什么样子的?”   林夜辰眉头微蹙,道:“我们只能原路折回扬州,到了扬州我们是走水路还是走山路,到时候再做决定罢。”   朱语清没去过苗疆,也不知道这苗疆位置到底在何处,便好奇道:“到了扬州,我们又该往何处走呢?”   “姜大叔和花前辈之前给了我地图,我们可以按照上面的路径去寻找,眼下,我只知道苗疆在大周西南、巴蜀之地的范围内。”林夜辰双目望着前方,淡淡说道。   连连颔首的朱语清脸上还是有些焦虑,“可是这当口我们身处裂天谷境内,要原路折返必定路过那日我们碰到的裂天谷关卡,我担心我们会有那么幸运能蒙过他们的眼睛吗?”   林夜辰低眉,道:“我们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小路,看!”林夜辰取出藏着腰间的地图,递给朱语清看,接着说道:“看到没,地图上那条红色小线便是裂天谷通往扬州的小路。”   朱语清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地图,看着上方蜿蜿蜒蜒的线条,半晌后拍手喜道:“好,我们就走小路。”   二人踏入林间,踩着树叶铺满的小路,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阳光也渐渐钻出云彩,透着树叶交织出来的缝隙,几缕阳光轻轻洒下,将森林里的烟尘照得各位清晰。   时过正午,二人终于接近了裂天谷的关卡,透过茂密的丛林看去,许是正午缘故,天气燥热,关卡把守的裂天谷侍卫显得无精打采,瞌睡连连。朱语清和林夜辰相互对望,轻微点头之后,慢慢像前方挪去。   他们的身影,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裂天谷的人发现。   若是被裂天谷的人发现,他们还会如上次那般走运么?   眼看离裂天谷的关卡越来越远,竟然原处关卡的侍卫们毫无动静,朱语清暗自一喜,低声说道:“难道我们蒙混过去了?”   林夜辰依然没有放松警惕,道:“我们还是松懈不得,前路漫长,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事。”   朱语清轻轻一笑,跟着林夜辰的步子继续往前行走。离裂天谷的关卡已经远远超过六七里的路程了,朱语清不停的回头望去,竟隐约觉得不对。林夜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侧过头来低语:“佳儿,你也觉得不对吗?”   朱语清一惊,心道:“既然林夜辰也这么问,怕是我们的后面真的有鬼了。”当下有些慌道:“我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林夜辰点头连连,右手停驻在腰际白玉笛之上,忽听身后“嗖”的一声,他头也不回便可感知到袭来的事物对准朱语清的后背。林夜辰心下一凛,连忙揽住朱语清的纤腰侧身一躲,那事物疾风一般飞来,定睛一看,正是一支锋利的利箭。   利箭从朱语清脸前飞过,就差一寸之遥,便可射穿她的脸颊。好在林夜辰反应及时,否则后果也不堪设想了。   朱语清腰间被林夜辰揽住,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此时即将到来的凶险,在她心中只有那份隐隐的欢愉。   林夜辰手轻轻松开,对着四周的密林大声说道:“来者不必畏首畏尾,躲躲藏藏,还是放马过来吧。”   话音一落,密林的灌木丛立即蹦出十几个穿着劲装的黑衣男子,他们手握弓箭,都拉弓箭指着林夜辰和朱语清。   朱语清和林夜辰被这十几个劲装男子团团围住,一时僵持在原处。却听一个劲装男子怒道:“哼,敢不接受调查就越过本谷关卡,就得一个下场!”   这些人原来是裂天谷的追兵,看他们手中的武器,看来个个都是身手不错的箭手。   林夜辰却来了兴趣一般,眉毛一扬,好奇道:“哦?你说的下场,指的是什么下场?是乱箭穿心还是一箭封喉?”   那群劲装男子听罢便互相对望一眼,接着异口同声的答道:“管他妈是什么,反正结果都一样,就是死!”言毕,众箭手齐齐拉弓拉到了尽头,手中的箭眼看就要脱弓而出了。   林夜辰别过头去,看着朱语清,道:“佳儿,怕不怕?”   朱语清挺住腰板,抽出自己一直带着的三寸银针,做好应敌的准备,正色道:“怕什么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却不料林夜辰嘴角有些抽动,笑道:“其实,我怕。”   朱语清脸一沉,骂道:“林夜辰,你别在关键时刻胆小起来了,你说怕,我哪信啊,还不快快应敌。”   林夜辰摇头,又是笑了几声,虽在紧急关头,看着朱语清一脸正经,他却严肃不起来,心里忍不住想戏弄她几回,方才的话也是他给朱语清开的玩笑罢了。林夜辰脸色忽然变作镇定,扬起玉笛,比划好手势,静静等着对方箭手的攻击。   “兄弟们,放箭!把他们射成马蜂窝!”一声令下,便听见众支利箭齐齐射来,“嗖!嗖嗖!”之声不停传到耳际。   林夜辰挥笛格挡,而朱语清只能靠着自己轻功躲过。林夜辰转眼看见朱语清躲避这些密集的利箭,大声喊道:“佳儿,后背右侧三寸,快躲!腹前左下侧后四寸,躲!”林夜辰看不下去,冲向朱语清,环手将她抱着,一手揽住朱语清,一手挥笛格挡。他运起流风神步,便在树林几棵大树之间来回兜转。   “呀呀呸的,这小子怎比泥鳅还难捉,兄弟们,快摆阵!”   林夜辰勾着树枝,低头往那群劲装男子望去,只见他们一个踩着一个,身子相互交叠,竟堆砌出一个“人墙”,他们又扬起弓箭,又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阵式已经摆好,快放箭!”   朱语清大凛,急得出了冷汗,她双手勾着林夜辰的脖子,往他的脖颈轻轻一靠,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箭伤略重   【下午五点半更新七夕小恶搞章节哦】   朱语清靠在林夜辰身上,林夜辰却没察觉,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十几个箭手,箭光一闪,他们不停射箭,转瞬之间,万千利箭齐齐飞来,直直逼向林夜辰和朱语清。   众多利箭将空气弄得呼呼作响,林夜辰看着这浓密的利箭,不绝冷汗涔涔,他抱紧朱语清,玉笛横档竖劈,兵刃交接的金属之声不止,在这个寂寥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刺耳。“佳儿,我负责格挡前来的利箭,你试着用银针对他们作出攻击。”   林夜辰的细语在朱语清耳畔响起,她张开双眼,望着林夜辰近在咫尺的脸,俊朗飘逸,她竟然有种想触上去亲他的冲动,只不过眼下形势危急,她怔住片刻便点头答应,一手挽着林夜辰的脖子,一手握着银针对准前方的箭手。   林夜辰又是轻轻一跃,地上的十几个箭手虽然看着像一睹“人墙”,但是他们却可以随着林夜辰在林间的跳跃而转动“墙身”,所以林夜辰双脚触到哪里,身后的利箭也会好不间歇的跟来。   朱语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瞄准其中一个劲装箭手,银针立马脱手而出,这银针悄无声息,连林夜辰都没有察觉,忽听对面“人墙”中一个男子一声惨叫,身子一歪,便从“人墙”上跌了下去,他们的阵法一旦有其中一个受影响,便会阵法破坏。那身中朱语清银针的男子倒在地上,挣扎片刻便毫不动弹。   林夜辰看去,诧异道:“佳儿,你银针有毒?”   朱语清点头,说道:“对付他们这种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银针自然得要喂上毒药才成。”   林夜辰笑笑,道:“佳儿,就按适才的方法做,我们一个一个的把他们耗死。”林夜辰说话之际,才发现对方的“人墙”已乱,十几个箭手位置凌乱,纷纷都在骂那个被朱语清刺中的男子。   “敢情他们起了内讧,这可真是好玩!”朱语清神色多了几分喜悦。   林夜辰道:“大敌在前,他们不互相团结,却相互责备,这可万万不行的。”   朱语清连忙笑斥:“你怎么帮着敌人说话,赶快甩掉他们吧。”   二人低声对话,身子相贴,朱语清竟早已忘记自己一只手勾着林夜辰的脖子,然而林夜辰也是忘记自己的一只手也是揽着朱语清的纤腰。   “嚷什么嚷,还不赶快把他们两个解决掉!”又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林夜辰和朱语清心下一凛,又开始慎重起来。   林夜辰几经跳跃,朱语清也不忘使出三寸银针,几许时间过去,他们二人竟已杀掉了十来个箭手。   朱语清大喜,见对方士气受挫,她和林夜辰的斗志一时之间上涨不少,银针齐齐射出,登时又杀了两名箭手。   眼下只剩一名裂天谷的箭手了。   只见那箭手一声大喝,扬起弓箭,“蹦”的一声,长弓一弹,一支利箭飞快往朱语清和林夜辰袭来。   林夜辰螺旋式的往上飞去,躲过这一箭,那箭手眼巴巴的看着林夜辰向上飞去的身影,朱语清见对方发呆出神,连忙又射出一枚银针,只听那男子一声闷哼,顿时倒地。   森林里突然安静起来,只有鸟语虫鸣,细碎的微风轻轻吹过。林夜辰抱着朱语清缓缓下降,二人落地,适才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皆轻轻呼了一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二人一时疏忽,刚刚倒下的那个男子忽然立了起来,连忙对着林夜辰射出弓箭。朱语清一惊,连忙挺身一挡,拦在林夜辰身前。   “呲!”利箭穿入肉体的声音穿破林夜辰的双耳,他惊道:“佳儿!”   朱语清替他挡住了那一箭!   林夜辰顿时庞然大怒,挥出手中的白玉笛,玉笛直击对方胸际,那男子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眼前的粉衣女子身子一歪,正欲倒地,林夜辰大惊之下,连忙将她抱住。“佳儿,佳儿……佳儿……”连唤几声过后,朱语清缓缓睁开双眼,说道:“林夜辰,我伤口真痛,好痛…….”   林夜辰心里突然难受得让他难以承受,这场景,是再熟悉不过了。   曾几何时,有一个女子为他挡下一掌,现在还身重剧毒,等着他去苗疆寻得解药救治。   曾几何时,面对此情此景,他是那么的万般无奈。   为什么,先前有个女子愿意这样为自己深受重伤?   为什么,现下又有一个女子挺身向前,替自己挡下了那一箭?   林夜辰身子有些颤抖,连忙说道:“佳儿,佳儿,你要撑住,你要撑住。”这一句话刚落下,天空顿时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天公不作美。   林夜辰将朱语清环身抱起,连忙向前奔去。一路上,他不停的喊着:“佳儿,你千万不要睡着了,你一定要撑住。”   朱语清孱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只是有些疼痛而已,不是致命之伤,你……你不用大惊小怪。”   林夜辰却道:“我大惊小怪?我这是大惊小怪?你的伤我心里清楚,若不及时找个地方将箭拔出来,你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朱语清微微一笑,大雨打在她的俏脸上,她眼中的泪水簌簌落下,夹杂着雨水,一时之间早已分不清何为泪水何为雨水。她忽然有些迷糊,断断续续的说道:“好……林夜辰,你这是……这是在意我么?”   雨声喧哗,林夜辰心里焦急,仿佛没有听清朱语清适才所言之语,他只是往前不停的狂奔。   雨水滂沱,过了一个时辰依然没有雨停的迹象。林夜辰只见前方有一破庙,他的眼里终于有了希望,他几个箭步便奔进那座破庙里了。   破庙早已残破不堪,乱石四处,好在这座破庙可以遮风避雨,暂时可作为林夜辰和朱语清避雨的去处。   林夜辰抱着朱语清找到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轻轻将她放在草堆铺好的地面上,他四下找寻干柴,值得庆幸的是这破庙烂木颇多,不到片刻林夜辰便找来一堆柴火。他生好火堆,破庙里立马变得温暖起来。   他连忙向朱语清走去,只见她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双手捂着利箭伤及的左肩,表情极是痛苦。林夜辰怜惜之意不禁升起,他颤抖的双手伸向那支利箭,朱语清睁眼看去,见林夜辰的举动,连忙道:“林夜辰,别……别,我怕……”   “这利箭不拔出来,你会丢了性命的。”林夜辰正色道,眼神里极是关切。   朱语清抱着头不停的摇头道:“不……不…….不…….”她神智有些不清了,忽然说道:“我身子好轻啊,难道我死了吗?”   林夜辰身子大震,连忙将朱语清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她说道:“佳儿,你别说胡话,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朱语清怔怔的看着林夜辰,林夜辰伸手握着箭身,朱语清身子一抖,想来她极是害怕,林夜辰双目一转,思索之后,他的玉脸竟然向朱语清靠了下来,朱语清看见林夜辰的鼻尖正要触到自己,心里砰砰直跳,脸颊红如火烧。   林夜辰右手一抽,“啊”,一阵疼痛从左肩传来,朱语清不禁大叫,原来那支利箭被林夜辰拔下来了。   之前林夜辰故意靠近朱语清,原来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拔出利箭的时候她才不会感到多少疼痛。   利箭拔出之后,朱语清双眼紧闭,头紧紧的靠在林夜辰怀里。林夜辰急得留下几滴汗水,看着朱语清肩上的血红,他双手又开始颤抖起来,他伸手触及朱语清的左肩,轻轻将她肩上的衣服剥了开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志不清   待得朱语清雪白的肩头出现在林夜辰眼里,他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但是念及朱语清左肩的伤口,他又不得不抬起头来。   只见朱语清的左肩的血肉有些模糊,林夜辰当下解开自己行礼,取出自己一件长衣,只听“嘶!”的一声,林夜辰将那件衣服撕成长布条,正欲给朱语清包扎伤口。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唤道:“佳儿……佳儿,你行礼里的药瓶中可要止血之效的?”   朱语清双眉紧蹙,毫无回应。林夜辰只好解开朱语清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朱语清换洗的服饰之外,便是大大小小的药瓶,可是药瓶只有颜色之分,却没有任何标识。   “这要我如何是好?我如何知道哪瓶装的是止血药?”林夜辰暗自低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望向破庙窗外,外面依然雷声四起,大雨激起阵阵水雾。他回头看着正在痛苦的朱语清,迟疑一番便往破庙之外奔去。   “咔嚓”一声,刺眼的闪电在天边划开,雷声不断,正若有人在天空击鼓,宛如千军万马正在沙场厮杀。雨柱正像之前的利箭一般,齐齐的冲向地面,水花飞溅,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它们汇集成条条溪水,正冲击着林夜辰的双脚。此时已接近傍晚,加上雷雨缘故,天色也变得暗黑不少。   林夜辰任凭雨水的冲刷,他不停的在破庙不远处的丛林找寻着什么东西,时不时他还回过头来望向破庙,觉得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他又重新埋下身子,继续找寻着他要找的东西。   黑云宛若战马,不停的在空中狂奔,它们压得很低,这瓢泼大雨下得更起劲了,连林夜辰都感觉到雨水打落在后背上的疼痛。   大雨天气凉,狂风萧瑟,乱叶飘飞,时过半晌,林夜辰终于开始在地上不停挖掘,他双手沾满泥土,依然时不时回头望向破庙。   他在挖草药。   虽则朱语清带了不少药,但那些药不是被磨成细粉就是被制成药丸,除此之外,这些装着药的瓶子只有颜色不同,朱语清连一个药名都没有标上去。林夜辰哪识得这些早已没有原形的药?好在他之前行走江湖也受过不少伤,因此也识得一些草药。他早已一身湿淋,怀里揣着刚挖好的药草,急忙向破庙奔去。   朱语清静静的躺在稻草铺好的地上,依然昏睡不醒。火堆高烧,不停传来噼哩啪啦的声响,火焰跳跃,把朱语清此时有些惨白的脸照得有些微红。   林夜辰研磨好药草之后,连忙往朱语清的伤口敷去。许是草药有些刺激伤口,昏迷之中的朱语清一声轻哼,林夜辰心里一跳,手力又放轻几分。敷好药之后,林夜辰便将之前准备好的布条给她包扎。   林夜辰轻手轻脚,眼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   “林夜辰……”朱语清含糊的唤了一句。林夜辰以为是她醒转过来,不禁一喜道:“佳儿,佳儿,你怎么样了。”   谁知朱语清仍然闭着双眼,而且一直唤着林夜辰的名字,想来她只是梦中呓语罢了,林夜辰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的帮她包扎着伤口。   林夜辰为朱语清穿好衣服之后,将她轻轻躺在一旁,自己转过身来开始拨弄着火堆,折腾一番之后,他适才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也干了不少。大雨渐渐退去,放眼望向窗外,除了满眼的黑夜,还可以看见丛林里不停闪动的荧光,雨过之后,萤火虫也出来了。   “林夜辰……林夜辰……”昏迷之中的朱语清又开始含糊的唤着林夜辰的名字,林夜辰一怔,转过身去看着朱语清,只见她柳眉依然紧蹙,睫毛颤动,双手空抓着什么,也不知道睡梦里她抓的是何物。   “林夜辰,你说……你也亲了我了,我的身子你也看了,你说……你要怎么办?”朱语清神志不清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却让林夜辰精神大震,他一时眼神呆滞,却听朱语清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冷……好冷……”其间还可以听见朱语清牙齿打颤的声响。   林夜辰从出神中惊醒过来,连忙伸手抚着她的额头,一阵巨烫传来,林夜辰暗呼不好,心道:“佳儿本来中了箭伤,加上雨水打湿了伤口,才导致现在伤口发炎,现下她才会发高烧。”   “好冷……好冷啊……”朱语清身子不由得发抖起来,林夜辰看在眼里,心里怜惜,便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二人挪近火堆,林夜辰道:“佳儿,这样你可暖和些?”   火光吞吐,此时正是夏日天气,加上烈火的烘烤,林夜辰不自禁觉得热了起来,但是怀里的朱语清却依然发抖不停,一直喊着:“冷……好冷……”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在林夜辰胸前乱抓起来。   林夜辰连忙握着她的手,一股刺骨的凉意传来,林夜辰焦急之下,放开手又去轻抚朱语清的额头,他自言自语道:“佳儿额头这么烫,可是手却这么冰凉……”说到此处,林夜辰只觉脖子间传来阵阵麻痒之意,他低头望去,才发现朱语清竟抚摸着林夜辰的脖颈。   冰凉与酥麻的感觉交替,林夜辰脸又红了几许,道:“佳儿,你别这样……”朱语清哪里听得见林夜辰说话,她的手当下又顺着林夜辰的脖子滑到了他的锁骨之处,林夜辰身子一震,准备将她推开。   “好冷……为何这么冷……不过这里却好暖和。”朱语清又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她说的“这里”指的便是林夜辰的锁骨之处。   林夜辰方才想将她推开的冲动登时没有了,他只是想若是这样她能取暖也是好的。   朱语清的身子依然在发抖,脸色惨白,她却不停的轻轻喘气。本以为她会安分起来,没想到停驻在林夜辰锁骨之上的手又向下滑去,伸向林夜辰的里衣之处,她颤动的手解开了他的衣衫,触碰到了他那富有弹性的上身。身体的温热之感立即传来,朱语清似乎觉得温暖一般,继续抚摸。   林夜辰身子大震,耳根已然灼热,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遇见一个年轻女子的这般举动,岂能没有反应?他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声音有些吞吐道:“佳儿……”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神志不清的朱语清动作尺度又变大了起来,她扭动着身子,另一只手也伸向林夜辰里衣包裹着的上身,双手环抱着他的身体,一时吐气如兰,气息呼在林夜辰的胸前,林夜辰只觉得麻痒难耐,身体却有一股强烈的火热之感传来。   朱语清却轻轻蹭着林夜辰的胸前,含糊的说道:“真的……好暖和呀。林夜辰,有时候我会做梦,然后就像这样抱着你一样……”   怀里的朱语清已经将林夜辰弄得额上汗珠连连,心里有把火熊熊燃烧,听得朱语清方才的这句话,他猛地一震之后,心里砰砰直跳,一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朱语清嘴上说很暖和,但她依然有些颤动,林夜辰看在眼里,不觉倒吸一口气,抱着朱语清的手臂又加紧了几分。   林夜辰望着窗外,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天边闪烁着寥落辰星,不停飞舞的萤火虫,时不时还有淡淡微风吹进窗内,他方才内心的一股热火也渐渐退去。却在这时,朱语清又扭动着身子,抚摸着林夜辰精壮的上身,林夜辰的全身又热起来了,朱语清的这些举动令他喘着粗气,他低语道:“佳儿,你别再这样动来动去,好好取暖便可,若是再这样……这样……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朱语清抱着林夜辰呼呼大睡,身子的颤动也减轻了不少。林夜辰身上试探她是否还发着高烧,指尖触碰她的额头之时,只感觉没有之前的那般烫了,他松了一口气,继续望向窗外,轻声说道:“到了明天,你的烧就会退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伤势初愈   转眼之间,一夜而过。朱语清微微张开双眼,只见自己被林夜辰抱着,林夜辰靠在墙上已然睡去,他们身前的火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现在冒着几缕淡淡的青烟。   她深吸一口气,心儿突突直跳,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夜辰,他睡得甚是安详,很是宁静。这几日一直紧蹙的双眉也舒展开来,浓密的睫毛细长,朱语清一时看得心动,悄悄的伸过手去,轻轻挑动着林夜辰的睫毛。   睡梦中的林夜辰仿佛感受到睫毛被触碰一般,他动了动睫毛,只是没有睁开双眼。朱语清一惊,连忙将手收回,但看着林夜辰依然没有醒来,她又大胆的伸过手去。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尽管心中小鹿乱撞,尽管紧张得要停止呼吸,她还是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也在这个时刻,林夜辰眼皮微动,一双深邃的眸子立马映入朱语清眼帘。   “啊……”朱语清一声轻呼。   林夜辰睡眼朦胧,恍惚中看见朱语清缩回手去,心中也明白是什么事了,当下不自觉有些尴尬,干咳几声道:“佳儿,你可醒了。”   朱语清见林夜辰醒来,还对自己说话,想必之前的一举一动也被他看见了,她恨不得立马装睡,可是见林夜辰盯着自己,现下也没什么理由蒙过去。   “啊……是啊…….嗯,醒了。”朱语清语无伦次,连忙低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衣角,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谁料低下头去,却看见林夜辰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她脸“嗖”的一下涨得通红,小声惊呼:“啊……”   林夜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当下干咳几声,将朱语清轻轻放在一旁,道:“昨夜你发烧了……”   脸红得像个苹果的朱语清支支吾吾道:“是么?竟然发烧了啊,呵呵。”她傻笑几声,低下头去继续摆弄衣角,此时此刻坐在林夜辰身旁,她的心差点要蹦到嗓子眼了。她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一惊,又道:“什么?我发烧了?”   林夜辰见她一惊一乍,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是啊,你昨晚可是发了很高的高烧。不过眼下,看你这模样应该好了不少。”   “那我可有乱说什么话没?”朱语清咬着双唇,悄悄的往林夜辰看去,就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不敢直视着他。   林夜辰突然想到昨晚朱语清迷糊之中所说的话语——“林夜辰,你说……你也亲了我了,我的身子你也看了,你说……你要怎么办?”他又想到朱语清的另一句话——“真的……好暖和呀。林夜辰,有时候我会做梦,然后就像这样抱着你一样……”这时林夜辰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低下头去,用手抵着嘴又是干咳几声后道:“大体什么话我也记不是很清了。”林夜辰心道:“只怕这些话说出来只会徒增尴尬,再者这些话也只是她神志不清时候说的,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   朱语清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轻轻笑了几声,却不料这一笑牵扯到了昨日所受的箭伤,她一声轻哼,林夜辰连忙侧目过来道:“佳儿,你的伤……我也不知你所带的药瓶中哪些才是装得有金创药。”   朱语清扑哧一笑,继而轻轻挠了挠后脑勺道:“或许什么药瓶装的什么药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吧。”半晌之后,她往窗外看去,只见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慢慢站起身来,道:“林夜辰,走吧,赶路要紧。”   林夜辰蹙眉,有些关切的说道:“你的伤……”   朱语清向破庙之外踏去,边走边道:“现下不碍事了,我们快走吧。”   林夜辰拿她不过,也不再多劝,当下也随着朱语清向外走去。朱语清又道:“我们是不是要途径扬州?”   “是的,我们现在几乎是原路折返,自然得过扬州。”林夜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佳儿,你可是想回家看看?”   朱佳儿停下脚步,也没转身,轻轻闭上双眼,道:“我想去看看我爹,好久没有去祭拜他了。”   林夜辰身子轻轻一震,声音有些干涩,道:“佳儿……”   朱语清别过头来,淡淡道:“林夜辰,想不想听我以前的经历。”   林夜辰也不知道何时而起,便开始对朱语清有着一种好奇之感,也不知道她之前有过什么遭遇,只觉得她将人世中的种种凡事看得很开。他点了点头,注视着朱语清。   朱语清迈出步子,边走边说道:“我自小和我爹生活,一出生我娘便过世了。我十二岁那年,我爹赌钱输了精光,无奈之下只能将我拿去给揽薇院的鸨儿玉婵姑姑作抵押,玉婵姑姑也才肯借钱给我爹。”   林夜辰在后面跟着,低头看着地上枯黄的树叶,“难怪后来你会出现在观舞台上,韩笑邦那恶霸也将你和另外一个女子劫了去。“语毕,他不再说话,静静聆听着朱语清的言语。   朱语清轻轻点头,又道:“我在揽薇院待了一个来月之后,我爹终于来接我了。可是,那一晚我爹却惨遭毒手!”   林夜辰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许是这话对他尤为震惊,本是父女二人好好团聚之日,怎么到头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一晚我家突然冲进来两个大汉,叫嚷着要我爹交出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为何物,只听得我爹说没有,后来两个大汉猛地将我爹一推,我爹后脑勺撞在木榻的角上,便……便命不久矣。”   林夜辰有些悲愤有些伤感,他缓缓道:“那‘东西’难道会是伯父之前赌钱与人结下梁子欠下的债?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朱语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们得知我爹处于垂死之际时,便准备也将我杀了,好在当时我装死,才躲过一劫。”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两个大汉又将我家翻了个底朝天,好像也没找到个什么稀奇出来,倒是一怒之下一把火将我家烧了。当时熊熊烈火,我差一点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只不过后来发现我爹奄奄一息,他要我将家里一直挂在墙上的木剑取下。”   林夜辰眉毛一扬,“木剑?”   “对,木剑,那是我娘生前最爱之物,我取下木剑。便将他扶出屋子,或许一切皆是天意,我们出了门,房屋就坍塌了,消失在浓浓大火之中。”朱语清回忆往事,嘴角有些颤抖,“后来我爹便离我而去,我将他的身子拖到了后山,挖了一天的泥土才将他埋下,我拿着那把木剑,就好像看着我娘一般,念及我爹多年来一直对娘牵挂不已,便将那木剑与我爹合葬了。”   林夜辰轻轻一叹,眼神充满怜惜之意,想到后来朱语清在慕泽门的遭遇,心中也为她难过不少,一个身子单薄的孤女,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有些悲伤的说道:“想不到佳儿小小年纪便遭遇这些伤痛,不过佳儿依然能坚强的活了下来,我林夜辰真是佩服得紧。”   朱语清淡淡一笑,歪过头来,适才有些怅惘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她道:“过去之事,再怎么难过也是那回事了,我还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向前看。”   林夜辰又隐隐露出一丝佩服之色,当下也扬起嘴角,阳光之下笑得很是灿烂。   “好久没去祭拜他了,四年来每年都经常去的,这次路过扬州,我想去看看。”朱语清淡淡说道。   林夜辰重重点头,道:“走吧,我陪你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独眼大汉   一天之后,夏日里的扬州显得有些慵懒,火辣的太阳照耀着运河边的杨柳,淡淡的热风而过,不停的招摇着。扬州西郊,后山之上,满目青葱树木,绿油油而泛着光彩。朱语清跪在一座孤坟前,孤坟杂草众生,但周边却生了不少的紫色小花。   朱语清磕了磕头,上了三炷香。   香烟飘渺,夹杂淡淡的烟熏味,随着贡品的味道,竟有一种迷幻之感。   “爹……女儿又来看您了。”朱语清看着孤坟有些发怔,想是在回忆着孩童时代的种种过往。那个时候依稀在目,迷上赌的朱长宵,应该是朱剑翔,还有天真顽劣的朱佳儿,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去了,眼下却是这番景象。   片刻之后,她缓缓起身,道:“爹,这次我要出趟远门,要到苗疆去,所以回来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了。”   身后的林夜辰也不说话,一袭青衣,衣袂飘飞。   “想来爹也不会寂寞,娘留下了的木剑和你葬在一处,那木剑宛如娘一样,爹自然不会孤独了。”朱语清笑了笑,又磕了几个响头便起身道:“林夜辰,我们走吧。”   林夜辰点头,对着孤坟拜了一拜便尾随着朱语清而去。   天际忽然行来一片厚重的云彩将太阳遮住,后山顿时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变得有几丝阴冷。也在此时,适才孤坟的不远处的丛林里却冒出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色斗篷,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   那人看着远去的朱语清和林夜辰,呆立了片刻,又转身看着那座开满紫色花朵的孤坟。斗笠压得很低,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语清和林夜辰向扬州码头走去,漫漫长路,何时才是尽头?   此一去苗疆,也不知道会遇见多少事,也不知道前方是毫无险阻还是困难重重。在他们二人的眼里,这些也不重要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解药。   扬州码头,道路两旁的垂柳早已茂盛浓绿,借着微微清风不停的摆荡。码头上停泊着一只大客船之外还有好几只小船,有的用以打渔有的用来运货。码头的工人都在忙碌着搬运大大小小的行李,渔夫船客不是在岸边歇息就是来回走动,码头之人,形形色色,一副热闹景象。   烈日从适才厚重的云层中钻了出来,一时之间码头被阳光照射,不少人都眯着眼睛,不停的擦拭着自己额上的汗水。   朱语清和林夜辰上了客船,夏日的燥热弄得船舱也有一股汗臭之味,朱语清不禁蹙了蹙眉,身后的林夜辰也尴尬一番,轻声道:“佳儿,这天气之下,船舱里的味道难免会这样……”   朱语清却仰头笑道:“不用担心,林夜辰,我只是一时不习惯这气味,这些东西我看得不重。”她走到一个角落里,便坐了下去,招呼林夜辰道:“快过来吧。”   林夜辰见朱语清有些爽朗性子,当下也嘴角也挂上了笑容,细细摇头慢步走到朱语清身旁,也坐了下来。   “让开!让开!别挡我的路!”倏地,一个粗犷大汉的声音从船门外传来,接着便是有人摔倒在船木板上的声音。   “啊哟!啊哟!大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让路!”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子呻吟道。   “呸!老子这就从你身上跨过去!”那汉子接着一声狂笑。   林夜辰听得此处,心里有种愤怒涌了上来,他正欲起身去为那个被欺负的男人打抱不平,却被一只玉手拉住。他侧目过来,只见朱语清对他轻轻摇头:“等等,我们先在一旁瞧瞧,看看那不讲理的大汉是谁。这当口若是惹了什么麻烦,我自然不是害怕,只是现在我们赶路要紧,还是少拖延时间,你说我说的可对?”   林夜辰恍然大悟,为适才的冲动感到惭愧,道:“佳儿说的对,我大意了。”   船舱外那大汉又是一声大笑,正向舱内走来。林夜辰和朱语清齐目望去,只见那人粗衣短打,背后被着两把斧子,浓密的胸毛,黝黑的肤色,令朱语清倒吸一口气的是眼前的这个大汉瞎了一只眼。   林夜辰冷目盯着那个大汉,低声淡淡道:“怎么会是他?倒真是好几年不见了。”   朱语清也是寒毛竖起,道:“四年多了,我还以为这为恶无数的韩笑邦死了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扬州恶霸韩笑邦,这几年来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在朱语清他们都差点把他忘记的时候,他却又出现了。   韩笑邦走到舱门边上,看见一个柔弱妇女坐在门边,当下色心大起,拉着那妇女的手在嘴上迅速吧唧亲了一口。那妇女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韩笑邦一声淫笑,便将那妇女抱在怀里。那妇女孤身一人,没有人来帮她,她力气甚小,在韩笑邦这彪悍身躯下自然无法挣扎。   那妇女呜咽的哭着,双眼看向舱内的人们,像是在求助一般。可是众人都冷冰冰的毫无人情,看来都不敢得罪这个韩笑邦。   韩笑邦连连淫笑,继续在这妇女的胸上狠狠乱抓。   朱语清看得脸都气红了,她抽出自己的三寸银针,正要对韩笑邦发起攻势时,旁边忽然一阵劲风袭过,她定睛一看,林夜辰已然向韩笑邦快速逼去。   凛冽的杀气顿时令整个船舱的气氛冷到了极点,林夜辰握着孤鸣玉笛转瞬之间便架在了韩笑邦的脖子上。   看到林夜辰杀气重重的俊脸,韩笑邦脸色大变,但他却没有放开抓着的妇女,林夜辰怒视着他,大声说道:“你放不放?”   韩笑邦脸色有些惨白,嘴角抽动,但却依然不放,他鼓足勇气将双眼睁得老大,骂道:“臭小子,几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多管闲事,爷爷告诉你吧,这女人我就是不放!”   “你!”林夜辰心中怒火难浇,正要出招的时候却感觉身后一股令人后背发麻的气息传来,他别过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仔细一看,他一身黑色斗篷,戴着斗笠,此人正是之前出现在扬州后山的那位神秘人,斗篷的缘故,他的脸依然看不清楚,不同于之前,此时的这个黑衣男子背上却背负着一剑匣。   林夜辰暗道:“此人内力雄厚,也不知是敌是友。”想到此处,那黑衣男子依然泰然自若的走到船舱的另一个角落坐下,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在他眼里一般,仿佛这个世界很静,甚至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林夜辰不容多想,转过头来,又是呵斥:“韩笑邦,你放开这个女子!”   “爷爷就是不放,你能怎么地?”   林夜辰本是不想和韩笑邦打斗,但眼下这情况他不出手是实在说不过去了,当下他右手一紧,挥着玉笛连忙给韩笑邦直削而去。这韩笑邦却是顽固,他一手抓着那位妇女,一手与林夜辰拆招格挡。   韩笑邦虎背熊腰,几下翻动竟把船舱弄得有些摇摆不停。林夜辰右刺左击,韩笑邦许是一手拉着妇女的缘故,有些吃不消,当下“呸”的一声,跃身而起,双脚正欲向林夜辰踢去,林夜辰匆匆一仰,韩笑邦踢了一个空,双脚由于惯性便从林夜辰上方踢过,林夜辰却是立马两手抓着韩笑邦双脚。   “我呸!”韩笑邦大怒,双脚被林夜辰抓着,身子有些不平衡,当下也连忙放开妇女,双手支持着地面。   那妇女一见自己脱离魔掌,连忙跑到一个角落大哭不止,朱语清看在眼里,心有不忍,便走到妇女身边安抚起来。   林夜辰抓着韩笑邦,韩笑邦连连骂道:“臭小子,每次我遇见你准没好事,奶奶的。”   林夜辰嘴角上扬,之前的怒色也渐渐消去,他正欲开口说着什么,船舱之外就传来了一个男子的笑声:“韩帮主,怎么今日出海的日子也要打架?一点消停都不好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面书生   众人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白衣男子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他拿着一把折扇,一副书生的样子,面色白皙,细长的桃花眼,嘴角挂着笑意。   那韩笑邦看见此人,之前铁青的脸色也稍为缓和,没好气道:“想来是这臭小子不知道严公子今日要出海吧,所以吃了豹子胆了也要在此闹事。”   林夜辰冷目立马往韩笑邦看来,冷冷道:“韩笑邦,若不是你调戏良家妇女,我岂会出来教训你这好色之徒?”   朱语清看见局面有些僵硬,便起身走到林夜辰身旁,两眼怒视韩笑邦道:“对,没错,此人贪图美色,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人本应该杀了才是。”林夜辰正要点头,没想到朱语清又补了一句:“不对,这种人杀了真是便宜他了,这种人要把他送进皇宫做太监才对,阉死他才对。”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对着朱语清干笑了几声,觉得朱语清倒真是此类话也可以随便说出口。   韩笑邦大怒,“臭丫头,你敢说爷爷我,不想活了?”   那书生模样的白衣男子却打开手中折扇,满面春风的打量着朱语清,笑道:“这位不是扬州赫赫有名的朱语清朱大夫嘛?”   朱语清一时诧异,向那白衣男子投向目光,仔细端详之后才觉得此男子似乎在哪见过,只不过依然还是没有想起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何人。朱语清淡淡问道:“真是抱歉,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   白衣男子笑眯眯的看着朱语清,合上了折扇,温柔道:“上次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在扬州知府的府邸内。”   林夜辰一时也觉得好奇,静静的听着那白衣男子与朱语清的对话。   朱语清暗自思忖,连忙回想这些时日来的往事,终于想到有一天扬州知府请她上门之事,只记得那天知府带着一个白面书生来求她研制新药,打算新药上贡垂危的武则天皇帝,希望能为白面书生讨个一官半职当当。朱语清美目一转,片刻之后笑了笑,神情依然很是平淡:“原来是严书章严公子。”   “正是小生。”叫严书章的白衣男子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礼,双眼一直盯着朱语清,舍不得移开半分。他笑道:“这位兄台可是朱大夫的朋友?”   “正是我朋友!”   “那还劳烦兄台放了韩帮主吧。”严书章有礼的说道。   林夜辰冷目投来,冷笑道:“此人坏事做尽,如何留得?”   严书章打开折扇,书生之气萦绕全身,他有礼的说道:“那就看在我和语清大夫认识的份上,放了韩帮主吧。韩帮主是在下的客人,我希望兄台不要难为他了。”   朱语清向来对这个严书章印象不好,一听严书章说他和自己认识,当下略有不喜,嗔道:“我和你只见了一面,也谈不上什么认识不认识。”   林夜辰怔怔的看着朱语清,迟疑一番,便松开了双手。   严书章双手拱上,客气的说道:“多谢了。”他说罢又转过来看着朱语清,笑意浓浓的道:“语清大夫也要到江陵去?”   朱语清见严书章一直找她说话,不自禁觉得有几丝厌烦,当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到荆州城去。”   严书章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爽朗的笑了笑:“江陵不就是荆州,荆州不就是江陵么,都是一个地方。”   朱语清有些脸红,韩笑邦看着也不停的在笑,林夜辰冷目逼去,韩笑邦脸色又是一变,不再乱有任何轻浮的表情。   “若没其他事,我们各走各的路吧,严公子!”朱语清有些怒气,在说“严公子”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话音一落,她便扯着林夜辰的衣袖往船舱的一个角落走去。   “语清大夫,小生在楼上的雅间设有一宴,还望语清大夫和这位兄台赏脸前来。”严书章又是一副酸臭书生的摸样。   朱语清头也不回,冷笑一声,道:“我们这等粗人,自不敢高攀严公子这等高贵之人,我看还是免了吧。”语毕,她继续拉着林夜辰走到了角落坐下。   韩笑邦一声轻哼,附在严书章耳边细细言语,也不知道这王八羔子在打着什么主意,只见严书章听后嘴角上扬,一阵轻笑之后,对朱语清他们一拜,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们不肯,小生也不敢强求。”说完后,他又看了看朱语清几眼,才慢慢走上楼去。   朱语清呸了一声,低声愤愤骂道:“子曰你个大头鬼啊,咬文嚼字老子最瞧不起了。”   林夜辰身子一震,侧目过来道:“佳儿骂人还真有趣。”   朱语清继续愤愤道:“我且跟你说,这个什么严公子之前找过我,或许是得知我在珠玉山庄拍下了《炼药真传》,因此央求我研制一种可以治好当今卧病皇帝的药。”   “那此人还真是大周忠诚的子民了。”林夜辰淡淡说道。   “我呸!他要是一心一意为则天皇帝,我便答应了,岂料他这一切缘由竟是想借此机会得到皇帝奖赏,讨个破官来坐坐。”朱语清越说越起劲。   林夜辰看见朱语清骂人的神色,不禁爽朗笑了几声,道:“之前我道你还算得上半个文雅的女子,怎么见了这个严公子脾性怎么变成这样啦?”   朱语清脸色一变,抓着林夜辰衣角道:“你说什么,什么是‘算得上半个文雅的女子‘?林夜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一点都不文雅?”   林夜辰哭笑不得,眨了几下眼掩饰自己的无奈,半晌后苦笑道:“是,是,语清大夫一直都很文雅。”   朱语清得意起来,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她闭上双眼竟是睡去了。林夜辰端详着熟睡的她,竟然感觉她此番模样怎和姜罹一副悠哉的模样有些相似,当下觉得有些诙谐,又是几声轻笑。   ※※※   江河之上,月色倾泻,银色的月光洒满滚滚江水。客船在江面浮荡,驶向远方。朱语清一人伫立船头,夜风拂过,吹起几缕发丝,飘飞不止。看着天际一轮银月,洁净的夜空中闪烁着寥落星辰。   古人常说,人死之后便会变为天上的一颗星星,朱语清出神的看着不停眨眼的星辰,喃喃道:“爹,娘,师父,师兄,你们都在天上看着我的么?”往昔之事,又浮现脑海,却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之声。   朱语清赶紧擦拭着眼角未干的泪水,她以为林夜辰过来了,便转过身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白衣男子,他五官清秀,书生模样,手握折扇悠悠的走向朱语清。   “语清大夫好兴致,怎么独自一人赏月?不寂寞么?”前来的严书章笑嘻嘻的看着朱语清说道。   本以为身后的人是林夜辰,可当看见严书章的嘴脸时,朱语清又是一阵厌恶,生冷的回道:“赏月便赏月,何来寂寞之说?”   严书章甩开折扇,兀自扇了几回,深情的说道:“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说到此处,他斜眼又看了朱语清一眼。   谁知朱语清却淡淡道:“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严书章脸色大喜,内心有几许激动,当下得意的又接道:“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语毕,他盯着朱语清,依然满脸殷勤之笑:“想不到语清大夫也知道这首汉代诗歌。”   朱语清别过脸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们这等粗人也是无意间听来的,严公子也不用惊讶,若无其他事,我进屋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诶!别走啊!”严书章立马抓着朱语清的玉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漫漫水路   “你放开我!”朱语清一甩手,严书章不得不放,看着朱语清离去,严书章坏笑了几声,扬起之前拉住朱语清的那只手触到鼻尖闻了闻,闭上双眼甚是享受。   而不远处的船楼之上,光线昏暗,却有一青衣男子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他握紧手中的白色玉笛,内心却是复杂重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他心中有些许酸涩。林夜辰自朱语清发烧之际说的一些梦话,竟让他对这个女子多了几丝担忧和牵挂。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或许若他所说的那句话吧,情爱一事,他尚未参悟。   此夜漫长,江浪轻轻翻涌,水声来回响动,一夜之后,又是晴天。   苗疆之行,得经巴蜀,再向南而去。   朱语清见天色大好,走到船头,看着船身激起的阵阵水花,片刻之后只觉得眼花缭乱,便在一旁坐下。身后跟来的林夜辰见她脸色有些泛青,心里忽然有涌出一丝关切情义:“佳儿,你怎么了?可是晕船?”   朱语清轻轻摆了摆手,从袖中拿出一白色小瓶,她打开瓶盖,将瓶中的无色液体倒了出来,涂在自己的太阳穴之上,微风吹过,这无色液体的清香向四周散去,使人精神大好。   “这是什么药?怎么闻起来如此神清气爽?”林夜辰看着朱语清手里的无色液体,好奇的问道。   朱语清涂了药水,之前泛青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这是冰片和一些樟脑制成,有提神醒脑之效。”   林夜辰颔首,在一旁坐下。朱语清别过头来,望着林夜辰的侧脸,道:“林夜辰,此次为什么改走水路?”   江风习习,将林夜辰和朱语清的发丝吹得乱舞,两人头发悄无声息的交织着,他们都未发觉。林夜辰目视远方,说道:“那日他们派出的十几名弓箭手都无一生还,这自然会引起裂天谷的注意了,之所以行的水路,为的是防备有裂天谷的追兵在陆路上对我们追击。”   朱语清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着清晨的太阳,片刻之后道:“到了荆州,再到渝州,再南下。”她一一数着,神色泰然。   正在这时,船舱走出一个粗野大汉,他手里托着一个鸟笼,不停的对着笼子里的画眉鸟逗乐。他面目粗犷,胸毛浓密,不是韩笑邦又是何人?   韩笑邦老远便可看见林夜辰和朱语清在船头,只见他跨步向林夜辰走去,朱语清看着正在靠近的韩笑邦,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低声对林夜辰说道:“这臭流氓是要做什么?我看他向我们走来了!”   林夜辰一听朱语清口中的“臭流氓”便觉得有趣,当下也学着朱语清的腔调说道:“这臭流氓难道要过来给我们请安不成。”   眼看韩笑邦越走越近,正在他离林夜辰只有一尺之遥的时候,韩笑邦便一个侧转准备离去,却在这一瞬间他手中的鸟笼便往林夜辰身上落去。   林夜辰心下一凛,连忙出声一把接住了鸟笼,他笑道:“韩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鸟儿也要送给我不成?”   韩笑邦越听越觉得林夜辰这话不对劲,思索之后勃然大怒,将鸟笼夺了过来,林夜辰轻轻一放,韩笑邦许是太过使力,林夜辰松手之际不禁令韩笑邦身子往后倒退好几步。韩笑邦咽不下胸中的一口气,当下便挥拳向林夜辰袭去。   倏地,一个黑影迅速逼来,将韩笑邦拳头握住,一股凛冽的杀气登时令韩笑邦后背发麻。朱语清和林夜辰诧异不已,抬眼一看,只见突然出现的这人一袭黑衣,戴着黑色垂纱斗笠,看他身形可以判定他是个男子,在他身后还背负着剑匣。他握着韩笑邦的手,只听得有些骨骼摩擦的声响,韩笑邦哇哇大叫不已。   林夜辰忽然想到眼前此人便是昨日进舱的黑衣男子,他一股高深内力,带着一种不敢让人靠近的杀气。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韩笑邦苦苦央求道。   那黑衣人侧头看着韩笑邦,也不知道垂纱斗笠之内的他是什么样的神色。半晌,那黑衣人便将韩笑邦重重往地上一推,转身正欲离去。   林夜辰见他要走,立马抱拳谢道:“多谢高人之前出手相救。”   那人听得林夜辰言语,停下了脚步,迟疑片刻又向前走去,从他之前出现到他离去,他一句话也没说。   韩笑邦在地上来回打滚,不停的揉着被黑衣男子捏伤的手,哼道:“痛死了,痛死了,要断了。”   朱语清和林夜辰只觉得心中大为畅快,看了韩笑邦几眼,便往船舱内走去。   “也不知道之前那黑衣人是何方神圣,武功怎么如此高强?”朱语清轻声说道。   二人找了一个干净角落坐下,林夜辰道:“我心里也想知道,其实昨天我就开始注意他了,他一进船舱,便有一种雄厚的内力传来,令我不得不对他好奇。”   朱语清柳眉微蹙,道:“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不是坏人,至少不是韩笑邦和严书章那样的坏人。”   一听“严书章”三字,林夜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夜他看见的场景:一个白衣书生抓着眼前的粉衣女子,女子拂袖离去之后,那白衣书生还闻着手中留下的残香。想到此处,林夜辰对严书章的排斥之感油然而生,他有几丝敏感的说道:“你也不喜欢那个严公子?”   朱语清听到林夜辰这么一问,脸色又变得愤怒起来:“我呸啊,这种人我怎么会喜欢?”她说完之后立即侧过头来盯着林夜辰,问道:“难道你也不喜欢他?否则之前你怎么多加了一个‘也’字?”   “我……是不喜欢这类人。”林夜辰迟疑一番回答道。   朱语清便在林夜辰肩上拍了一下,爽朗大笑:“我们不愧是好兄弟啊,难得有这么一致的想法,真是难得。”   林夜辰淡淡一笑,谈笑之后,沉寂之时,方才的内心欢愉却在这沉默之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竟是淡淡的失落。他心中暗道:“林夜辰啊林夜辰,你到底是怎么了?”   “语清大夫。”一个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   朱语清面色一沉,抬眼看去,正如她所预料一般,严书章正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过来。“这人倒真是阴魂不散。”朱语清轻声说道,细如蚊语,连林夜辰也没听清。   严书章笑眯眯的打量着朱语清,朱语清脸色极不好看的问道:“严公子,严大公子!你来这里作甚?”   那严书章竟在朱语清身旁坐下,双眼不忘看着朱语清的水嫩面容。朱语清见严书章挨着自己很近,连忙挪动身子往林夜辰靠去。林夜辰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严书章,眼神有淡淡的敌意。   严书章眉毛一扬,眼球打转,也不知道在琢磨何事,只听得他笑笑说道:“不知语清大夫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央求的那件事?”   朱语清早已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这个令她讨厌的严书章,见严书章一脸殷勤,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冷冷道:“我记得,怎么了?难道严公子还不死心?”   “死心”二字却令林夜辰身子轻轻一震,心道:“死心?什么死心?难道严公子在追求佳儿?”他转念一想,有暗自苦笑,想道:“佳儿不仅心地好,人也生得标志,这些达官公子自然想攀上她了。佳人才子,倒也般配得紧,般配得紧啊。”想到此处,内心又涌出强烈的酸涩之感。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林夜辰暗暗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胡搅蛮缠   严书章扇着扇子,盯着朱语清道:“语清大夫说的对,小生确实是没有死心。而今则天皇帝命在旦夕,语清大夫就不想为国效力?”   林夜辰终于明白原来之前朱语清和严书章谈的是这件事,当下不禁觉得惭愧,只觉得方才的猜想过于敏感。   朱语清冷冷一笑,她恨不得一掌把眼前的严书章拍飞到老远,只不过始终想来此举万万不可,只好没好气的说道:“你若是真心希望皇帝龙体无恙,何必一直来找我要什么灵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不是心中想着做官,怎么会有进宫献药的说法?”   严书章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但依然装着态度极好,他佯装笑意的脸让人看得有几丝不自在,“小生自小就想做官,效力朝廷。”   林夜辰轻轻摇头,冷冷道:“做官的方式有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这条?公子大可去参加科举,这样正正当当岂不更好?”林夜辰本是不喜与严书章说话,但眼下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对严书章说了起来。   朱语清看向林夜辰,脸上终于有些欢快,赞成道:“没错,前朝杨广皇帝开设科举制度,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做梦都想做官的人一个争取的机会么?”   却听严书章有些愤愤不平,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杨广?哈哈,就算他开设了科举,但还不是一个亡国昏君,这样的人有什么让人记住的?他开的科举我也不屑于顾。”   朱语清见严书章态度变得有些不好,当下心里的怒火也升了起来,正要开口便听林夜辰轻笑一声,道:“杨广虽做了亡国奴,但他开设的科举却是为后人造了不少的福祉,这科举不仅在大周受用,在今后的百年千年也会被采纳。为什么严公子不能一分为二的看历史?”   严书章脸色尴尬,觉得被一个江湖之人这么数落,心中顿时对林夜辰充满敌意,但是看着一旁的朱语清,他却不敢将内心的愤恨表现出来,当下轻轻起身,躬身一拜道:“还望语清大夫考虑考虑,我是不会放弃的。”言毕,严书章转身离去。   看着严书章的身影消失,朱语清又呸了一声:“此人当真是胡搅蛮缠,一见到他我就心烦!”   林夜辰也是笑笑,道:“佳儿,不必如此,生气只能对自己不利,害不得别人。”   朱语清内心的烦闷也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她回过头来,对着林夜辰笑了笑,阳光透着木墙缝隙照射进来,几缕光晕下,只见朱语清笑得很是甜美。   ※※※   花月小居,正午的骄阳透过后山的竹林缝隙,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倾洒。此时的花月小居显得格外宁静,周遭只有鸟语虫鸣之声,也不知道屋中的主人们都到了哪里去。渐渐,只见一白衣男子端着一碗药走向后山的竹楼。   他修长的身影,每走一步,漂移的衣袂也跟着飞舞,他披着一头黑发,额前有几缕发丝轻轻垂下,俊逸又显得有些无情的脸上,双唇紧抿。此人正是花月苒的徒弟聂云峥,他慢慢走上了竹楼。   聂云峥踏过竹楼的阶梯,推开了竹门,他神情自若的端着药放在了厅室的桌子上,没有转身的说道:“叶姑娘,该喝药了。”   在聂云峥身后的不远处,竟设得有一木塌,上面躺着一个紫衣女子,她一副娇弱面容,有些憔悴,正是在养病的叶雨昔。   “花紫盈姐姐呢,今日她怎么不来了?”叶雨昔有几丝微弱。   聂云峥回道:“师姐和师父还有姜前辈上山采药去了,今日只留我一人在花月小居。”   身后的叶雨昔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又听聂云峥道:“药我搁在桌子上了,最好趁热喝。”   “多谢。”   聂云峥不再说话,转身便走出房门,在他下阶梯的时候只听屋内传来椅子绊倒的声响。聂云峥迟疑一番,转过头去,只见叶雨昔躺在地上。聂云峥的瞳孔微缩,快步走进屋内,看着叶雨昔一时不知要如何做才好。他慢慢蹲下,伸出的手当要触及叶雨昔的衣衫又缩了回去。   叶雨昔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在花月苒的治疗下醒转过来,但由于一直躺着的缘故,身子骨有些变软,一时来不及适应走路。   聂云峥看着孱弱的叶雨昔,顿时也不再多想,环身将她抱起走到木榻边,叶雨昔身子有些颤抖,或许她在担心着什么事要发生。   看出了叶雨昔的心中所想,聂云峥轻轻将叶雨昔放在榻上,淡淡道:“叶姑娘不必多想,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又向桌子走去,端着药走到叶雨昔身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叶姑娘,请喝药。”   叶雨昔一动不动,为之前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聂云峥却拉起叶雨昔的右手,将药碗放在她手上之后便远远离去。   叶雨昔看着手中的药汤,怔怔出神。   时至傍晚,天边又是迷幻的彩霞,整天的烈日照射,终于在夜幕之时得到了缓解,一时凉爽不少。   晚饭时分,聂云峥一人坐着大厅的饭桌旁,像是花月苒他们依然没有回花月小居,饭桌上还摆着好几个空碗筷。月上眉梢,聂云峥没动一碗一筷,当下提着一饭篮走向后山。   竹叶幽幽,夜色之下蟋蟀鸣叫,踏过竹叶铺满的小路,咯吱之声不绝于耳,竹楼之前的一幽池水,倒映着淡淡的皎月。聂云峥走上竹楼,只见屋中灯火有些昏暗,叶雨昔独自静静的坐在木榻上。   聂云峥看见眼前此景,低下头去,半晌他又走到叶雨昔身旁,将饭篮放在木榻的矮桌上,道:“叶姑娘,这是晚膳。”又是简单的一句,话音一落,他拿起白天叶雨昔喝完的药碗,走出竹屋。   叶雨昔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谢谢,聂云峥便飘然离去,叶雨昔轻轻揭开饭篮的盖子,一股饭香袭来,顿时令她饥饿不少。   她又抬眼看着窗外明月,忽然想起往事,特别是林夜辰,她也不知道现下他在何处,在做什么事,快不快乐。以前二人的相处,月色之下两人看着窗外美景,这是多么值得怀念的过往,只可惜,终究还是一场梦。   他们是兄妹,叶雨昔和林夜辰是兄妹,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二人都看清了这个事实,虽然内心抵触,虽然不愿接受,但是他们始终还得去慢慢适应的。   想到此处,叶雨昔轻轻一叹:“哥哥,我们以后真的会释然么?但愿释然了好呢,我不想我和你都这样沉湎于过去。”叶雨昔神色有些悲伤,她轻轻拭去眼角泪水,勉强的笑了笑,拿着碗筷慢慢吃起饭来。   花月小居的前院,梨花飘香,再过不久这梨花便会全然凋谢了,此时只听一厚重的男子声音响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哈哈,月苒,盈儿,这次上山采药当真有这种感觉!”   接着又传来花月苒和花紫盈的嬉笑之声,坐在前厅的聂云峥听见他们的声音,便起身等候。花月苒踏进屋子,看着聂云峥做好的饭菜,笑道:“梨子,快看,我徒儿做的饭菜,你来这么久还没尝过呢,快过来吃一口。”说罢,花月苒便在一个位置坐下。   姜罹神色惊喜,便坐了下来,连忙夹菜往嘴里送,“啊呀,啧啧,真好吃,好小子手艺不错!”   聂云峥得到姜罹夸赞,依然神色淡淡的说道:“多谢姜前辈夸奖。”   花紫盈不禁笑了几声,道:“难得师弟做菜,我们得好好享受一下。”是夜,他们几人在一片欢愉中用了晚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慢慢释怀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一片谈笑中过去,花月苒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一般,便问道:“峥儿,今日你把叶姑娘照顾好没?她暂时行动有些不变,有些药汤膳食我们只能送过去的。”   聂云峥细细听完花月苒的话之后,有礼貌的回道:“师父,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只不过叶姑娘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   姜罹眉毛一扬,有些惊奇的问道:“可有大碍?”   聂云峥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不适应走路,忽然摔倒而已,并没留下什么伤。”   “那便好了,后面这些时子每日得让叶姑娘接受一个时辰的药材熏蒸便可,其他时间补一下药汤药膳就会好得差不多了。”花月苒整理着自己的指甲幽幽说道。   夏夜里阵阵虫鸣,充满淡淡的花香。叶雨昔倚在窗前,似乎又听到了记忆之中曼妙的笛声。她看着皓月出神,许久之后她支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木榻,慢慢躺下。   “释怀,我一定要学会释怀……我一定要学会……释怀……”叶雨昔念着这句话,终于睡去。   一场梦境,只道是太美好太令人着迷,才会如此不肯醒来,生怕睡梦惊醒之时,心中悲凉到自己无法承受,那种难以压抑的疼痛。   曾经花前月下,两两相依的美景越来越模糊。这段情,只能慢慢变淡,在滚滚红尘中悄然隐去。日月经天,星汉移转,时间不断向前流逝,事物都在变化,或许真的会有释怀的那一天。   深夜中依然还有夏虫鸣唱,月亮渐渐落下西山,夜空残留着几缕云雾,舒爽的细风吹往屋中,阵阵凉爽。   ※※※   裂天谷,细长的峡谷之中,却是一番别样天地,四季如春,冬暖夏凉,也算得上人间一大美景。   警卫森然的裂天谷,高楼玉宇,一个男子慢慢走了过来,他雪白袍服,素白云袖,一尘不染,宛如天山雪莲一般洁净。挺秀的身影,却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忧伤。多日不见的沐云休,而今的他一头黑发被金冠高高挽起,较之前精神明朗不少。他俊脸之上,双眼注视着前方走去。   尾随着沐云休的一个蓝衣男子,身背长刀,也是高高挽起一头长发,模样有些冷峻,他便是沐云休的四大手下之一——薛风。   沐云休和薛风路过大殿,只听里面一声怒骂:“你们说什么?楚阳派阁楼重出湖面?你们亲眼所见的?”听这声音正是沐云休的父亲沐云天无疑。   沐云休静静站在门外倾听,薛风冒昧的说道:“少主,我们不进去么?”沐云休则是摇头道:“先不用。”   又听到一手下怯怯说道:“据属下深入探查,楚阳派的镇派之宝已经出现人世!”   沐云天大喜,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现在楚阳镇派之宝在何处?”   却听那手下迟疑片刻,吞吞吐吐说道:“这个……属下不得为知,只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它不在楚阳派。”   沐云天大奇,挽着胡子闭目沉思,半晌后慢慢说道:“你且退下吧,有什么命令我再传你。”   待那属下告退走出门外,看见在门外的沐云休,顿时失色,连忙一拜道:“少……少主。”沐云休淡淡应道:“没什么事,你退下吧。”   “休儿?你何时来的?快快进来!”大殿里的沐云天喊道。   沐云休沉思一番,慢慢走进大殿。   沐云天看着儿子走了进来,他不停的揽着自己下巴蓄着的胡子,说道:“休儿,这几日我见你也不是很忙,我说的可对?”   “爹说的对,我这几日确实没什么要事。”   沐云天眯起眼睛,细细琢磨,道:“适才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罢?楚阳派并没有被我们铲平!”   沐云休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惊讶,他平静的说道:“爹的意思可是要我到荆州的荆门一趟?”   “哈哈?果然聪明,休儿,爹正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去证实一下之前密探说的话是否属实。”   沐云休轻轻挑眉,淡淡道:“休儿知道了,这就下去准备。”言毕,他便踏出大殿。走得老远之后,一旁的薛风问道:“少主,此次你真要去楚阳派?”   一直向前行去的沐云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往日不喜言语的薛风又道:“少主,那日你刺向那位楚阳弟子的时候,是否手下留情了?”   沐云休驻足,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道:“薛风,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言毕,他又向前走去。   他真的在刺入林夜辰那一刻,稍微收手了么?或许也只有沐云休一人知道了。他看见朱语清当时的神色,是那么的着急,是那么的忧心,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若是亲手杀了林夜辰,他会不会再有一丝机会?   但,他似乎没有那么做。薛风的质问令沐云休的眼神有些失去焦距,只见得沐云休也有些许心虚吧。他不想让人知道他那天到底收手了没有,他只想让人知道他杀了林夜辰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有些事情欺骗了别人,却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回想那一天林夜辰倒下的那一瞬间,朱语清内心的惊慌,朱语清脸上的表情,还有朱语清说的那句话——“沐少主,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清楚的记得,朱语清那句话是吼出来的,撕心裂肺,刺入他的内心,痛,真的很痛,可是他只能做的依然是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沐云休轻轻一叹,心道:“或许,以后我和她也只能刀剑相对,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罢。”他突然一声苦笑,令薛风有些诧异,但薛风依然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多问。   沐云休爬上楼台,吹着阵阵凉风,白衣飞舞,宛如仙人,他淡淡道:“此一去,到得楚阳又何如?那一回我放过了他,难道我还要重复着做第二遍?”他一双凤目抬眼望向远处青山,这日却无任何阳光,青山有些云雾萦绕,宛若戴墨。   “这繁华俗世各门各派,相互纷争,也不知道到头来会得到什么?”沐云休轻轻一叹,“若我不是裂天谷的人那该多好?此一去楚阳,我真的不想再去找他们麻烦了。”   身后倾听着沐云休沉重话语的薛风,内心也不禁波涛翻涌,他或许也是一个不喜纷扰的人,只听得他说道:“有时候,隐居深山,也真是天下一大没事,再多的荣华富贵,终究比不得在深山的休闲生活,轻松自在。”   阴风袭来,裂天谷竟是宛如秋天时节的凉爽,没有夏日的一丝炎热,原来冬暖夏凉便是如此。   楼台上的两名男子,虽是主仆关系,却宛如朋友谈心,沐云休一向对薛家四兄弟极好,从未把他们当做单纯的手下看待,反而视他们为从小到大的玩伴,薛家四兄弟要长沐云休几岁,沐云休对他们竟然还有一些尊敬。   “是啊,我为裂天谷放下了一切,放下了自己的选择,放下了自己心中所爱,放下了自己,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回报?其实我也不想要什么回报,我只求一世安宁。”沐云休苦笑一番,仰头看着云层厚重的天空,“只不过这一世安宁,又谈何容易?在我的人生中似乎永远不会出现了。”   薛风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沐云休的话,站在一旁,只听着沐云休憋闷已久的内心倾诉,或许能这样子听着他说话,沐云休就已满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裂天女官   融融月,淡淡风,晚间花香,一风吹万里。   裂天谷楼台水榭,点着璀璨灯火,五彩斑斓。水中涟漪轻轻泛起,金鱼游弋,暗香浮动。   琴音飘渺,弹一曲伤心往事,悲伤却是无法消磨,年少倾情,当年红颜,此时只变作过往云烟。浊酒入喉,只笑心中刹那相思难落。   沐云休轻抚琴弦,一口浊酒凉至心间,他缓缓站了起来,往楼阁走去。夜空之下的裂天谷,琼楼玉宫,烟火阑珊,甚是华贵。沐云休走进了兰藻水阁,此处是他常年沐浴之地,他明天即将出谷远行,去那遥远的荆门县。   兰藻水阁,温泉池中散落着深红色的玫瑰花瓣,沐云休推门而入,一白衣女子轻轻半跪在池边,一边洒着花瓣,一边用手试着池中水温。   沐云休往那女子看去,她乌黑长发垂了下来,将她半边的脸遮住,无法看清她的脸。沐云休也觉诧异,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当下也不多问,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下去吧,今夜我一个人沐浴便可。”   那白衣女子轻轻点头,盈盈起身,静静退去,兰藻水阁大门合上,屋中水气弥漫,沐云休走到温泉池边,褪尽衣衫,浸泡在泉水之中。   沐云休随手拿了温泉台边的一壶冷酒,也不知何时起,他渐渐养成了这个喜好,每每在享受温泉的同时便饮起酒来。只不过,酒入愁肠,又是何等的悲伤难耐?几口酒之后,他头脑觉得有些混沌了,他起身,穿好白色的里衣,也在这时,兰藻水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沐云休有些醉意,朦胧之中只见一白衣女子端着一托盘轻步走向自己,托盘上摆放着一件折得整齐的白色雪袍,衣袍上是有银白色的兰花做底,泛着淡淡的银光。   “少主,这是谷主特意吩咐为你做的衣服。”话音甜软,宛如春风轻抚柳枝,轻轻摇摆,纵使是冰寒山川,也会被这温婉的声音融化。   沐云休转过身来,双目正好对上了身前女子的眼睛,她一双大眼,水灵清澈见底,恍惚之中,沐云休身子一震,为什么这个女子的眼睛很像一个人的?   白衣女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两鬓各别着两支蝴蝶状的银钗,洁净的脸上,水眸平静的看着少主沐云休,朱唇轻启:“少主,还请换上这刚做的袍子。”   一向在陌生人面前散发着冷漠气息的沐云休,此时此刻,双手有些轻微颤抖,他身上触到托盘上的衣衫,轻轻拿在手中,双眼不忘怔怔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像她?   “你叫什么?”沐云休鬼使神差的问道。   那白衣女子一拜,道:“小的宫若秋,是新来的侍女女官。”   沐云休淡淡敛目,转过身去,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若秋告退。”四个字,话音依然动人心田,她又是一拜,两鬓的银钗闪着光亮,她小心翼翼的往兰藻水阁的大门之外退去,白色衣袂跟着她的脚步也不停的摆动,竟好似一个仙子一般。   沐云休不由自主的又往那女子的身影看去,雪白俏丽的身影,长发随着夜风飞舞,沐云休的双眸之中突然掠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渐行渐远的身影,为什么对他有那么一丝的吸引?   ※※※   长夜寂寥,本是人们都入睡的时刻,裂天谷的大殿却依然灯火通明。谷主沐云天坐在紫檀木制成的长椅之上,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来客。   深夜到访,前来的客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前来?   沐云天拨弄着戴在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陈大人,可真是好久没有莅临裂天谷了。”   只见沐云天身旁的“陈大人”一副达官显贵之相,锦帽貂裘,丝绸金镶,毫不透露出荣华富贵的气息。那陈大人已过中年,但或许是生活富态,才会保养得没有岁月的痕迹吧。陈大人侧目过来,道:“这几年忙于国事,为我大唐烦忧。”   沐云天眉毛一挑,笑道:“大唐?陈大人不会是长途奔波,太过乏累说错了吧?”   却见那陈大人摇头,道:“我说的便是大唐。”   “哦?而今不是大周天下么,陈大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沐云天实在不知道陈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陈大人拿起一盏茶,揭开茶盖轻轻吹散着漂浮的茶叶,细细品茗之后看似很享受的说道:“当今圣上龙体欠安,过不了多久,大周不再,取而代之的依然还是我们的大唐王朝。”   沐云天向来不怎么过问朝中之事,但听了陈大人这一句话,身子不由得一震,惊道:“陈大人,你为何如此肯定?”   “沐谷主,此次我来拜访,正是因为此事。”   “陈大人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吧。”   陈大人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看向大殿之外,一轮皓月远在天际,陈大人慢慢说道:“圣上曾外出微访,经常到裂天谷来避暑过冬,只怕待会儿我说出此事,沐谷主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毕竟圣上也比较看重裂天谷。”   沐云天见陈大人迟迟不说出此次造访的缘由,心中特为好奇,早已按捺不住了,当下急道:“陈大人,我沐云天不喜欢别人一直卖关子!”   见沐云天脸色有些不悦,陈大人转过身来,连忙抱歉,当下清了清嗓子,道:“沐谷主,我们朝中几个大臣早已做好谋划,准备发动政变,推翻周朝,复辟我大唐!”   沐云天“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们想谋反?而今大周天下和李唐也没多大差别,为何如此?”   陈大人连忙做了一个令沐云天平复的手势,“沐谷主,不用惊讶,我们计划早已布置妥当,时机一到,我们便会发起。今夜到来,希望沐谷主能加入我们。”   沐云天诧异,“这是你们朝廷的事情,而我沐云天只不过一个江湖草芥,对你们能起什么作用?”   “作用是有的,只要裂天谷答应,江湖上还有一个强势的门派慕泽门也会答应,到时候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我们都有人马,那样的话我们的政变自然要有更多的胜算了。”陈大人耐心的解释道。   沐云天又坐了下来,闭目沉思,又听陈大人道:“我还听说,最近江湖传言,天下有一宝藏,只要集聚四件宝物就可以开启。”   “什么?”沐云天惊道,这一句话较之前给他的震惊更大,“陈大人,你的意思可是也想去寻宝藏?”   “所以我们愿和沐谷主一同寻找四大宝贝,去探查宝藏,到时候兵力人力财力上,我们都有了大大的保障了。到时候推翻大周,沐谷主便可享尽荣华富贵,当上宰相都不是问题,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陈大人眯着双眼,笑意连连,急切的希望沐云天能答应他的请求。   夜风吹进大殿,烛火吞吐,火光跳动不已,沐云天突然保持沉默,一时间大殿变得格外安静,令人害怕。   “哈哈哈!”沐云天突然笑出声来,声音有些僵硬,令陈大人脸色也微微一变,沐云天继续说道:“好!我不要什么朝廷宰相,我只要你们财力上支持我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便可。”   “好!好!好!”陈大人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对沐云天的答应非常高兴,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阵大笑之声穿刺整个大殿。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抵达荆州   浩浩长江,浪涛滚滚,奔流不息,惊涛拍岸,水急浪高,无尽的波澜壮阔。客船行驶在江面,激起阵阵水花。   这几日以来,韩笑邦偶尔会来找一些小麻烦,只是每次未遂,不仅没有捉弄到林夜辰,反而被林夜辰弄得有些遍体鳞伤,韩笑邦一直对林夜辰五年前伤他眼睛之事耿耿于怀,一心想要报仇,但无奈自己武功有限,他是如何也伤不到林夜辰的。   严书章也在这些时日来找过朱语清几回,朱语清每次都冷冷相待,严书章也奈何不得,每次的请求都一一被拒绝。这韩笑邦和严书章也算得上有些悲哀了,只不过谁叫他二人心术不正?   时间匆匆过去十来日,这次从扬州行至荆州,属于逆流而上,因此船行也耽搁了不少时日。   到得荆州码头,朱语清心中大喜,她本是有些晕船,见到终于可以踩着地面走着安稳的步子,她不由得轻轻伸着懒腰。   林夜辰在她身后,也不禁笑了起来。这几日只要一碰见严书章,朱语清的脸色铁青得让人发寒,连林夜辰看着也觉得害怕。而今下了客船之后,见朱语清脸上重现童真,一时心中也升起淡淡暖意。   “语清大夫,不知现下你们要前往何处?”不知何时,严书章出现在了朱语清的右侧。   朱语清适才的兴奋顿时被浇灭,立马板着一个脸,冷冷道:“我们去哪里难道严公子也这么感兴趣?”   严书章依然佯装笑容,看了朱语清片刻,又攻击的拜了拜,“那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了,他日有缘,我们再见吧。”说罢,和韩笑邦转身离去。   朱语清见严书章离去,连忙在他身后比划拳脚,轻言轻语的骂道:“走,走,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碰见你这种人。”   林夜辰看见朱语清的举动,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前的女子全然给他一种孩提之感。他看着朱语清一边摇头,一边苦笑,使得朱语清后背发麻,“林夜辰,你怎么了,敢情是脖子不能停下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说罢,伸手按着林夜辰的脖颈,用力一转。   林夜辰暗呼不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朱语清弄得疼痛不已,他身子大震,语无伦次道:“佳儿……别……还是别莽撞一些要好些,我脖子差点被你拧下来了。”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脸上的痛苦,尴尬不已,便干笑几声挠着自己后脑门,道:“林夜……林夜辰啊,这个嘛,现下……我们可是要前往渝州?”   林夜辰揉着自己脖子,暗自叫苦,道:“是,眼下我们便往渝州而去。”他看向繁华的街景,又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租辆马车吧。”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在揉着自己脖子,一时惭愧得低下头去摆弄自己衣角上的皱褶,小声道:“好嘛,就按你的做,我们走吧。”   林夜辰见她像一个犯了错又怕父母责怪的孩子,心中对小孩子喜爱的感情又不禁涌了出来,心道:“她今年也才十八的芳邻,自然童心未泯了。”他笑道:“走吧,佳儿,我脖子没事的。”   朱语清抬起头来,嘿嘿直笑,二人便走进了人声鼎沸的集市之中。   荆州城也算得上车水马龙,街上行人往来不断,各色各样的排档,五光十色的货物,纷纷映入眼帘,虽不及扬州的灯红酒绿,但也算得上一个热闹的小城市。   这时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婆婆步履蹒跚的在向路人乞讨:“各位行行好,赏点钱吧,我只差十三文钱就可以买药给我家老头子了。”她话音颤抖,在凌乱熙攘的人声中却有一种难以被淹没的力量。   朱语清和林夜辰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乞讨的老婆婆,只听那老婆婆又喊道:“各位行行好,赏点钱吧,我只差十三文钱就可以买药给我家老头子了。”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有些嘶哑。   林夜辰和朱语清相视一眼,走上前去,朱语清和林夜辰掏出几枚铜板放进了老婆婆的破碗中。   “多谢,多谢公子多谢小姐,你们的大恩大德,老妪死也不会忘记。”那老婆婆连连叩谢。   朱语清和林夜辰连忙将她扶起,朱语清柔声道:“婆婆,可别这般说,举手之劳,我们也只是做了我们份内之事。”说罢,二人便向前走了几步。   朱语清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里大为痛快,转过头来道:“林夜辰,跟着你我也可以行侠仗义一回了,哈哈。”   林夜辰苦笑:“这么想做女侠?”   朱语清立马点头,双手叉腰,道:“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做梦都想做女侠,劫富济贫,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林夜辰顿时大感好奇,问道:“哦?什么事?”   朱语清得意不已,大声道:“你且听好了,十二岁之前我可是扬州出了名的女霸王!”   林夜辰不禁身后发麻,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半晌后憋着笑意道:“佳儿,你这女霸王和女侠不是一回事,专门欺负弱小的女霸王难道良心发现,想做女侠?”   “你……!”朱语清鼓起脸气得像个包子,她挥拳正要向林夜辰脑门砸去,却又听见一个声音:“各位行行好,赏点钱吧,我只差十三文钱就可以买药给我家老头子了。”   ※※※   荆州城集市人们川流不息,众人相互擦肩而过,只道得集市热闹才会有如此景象。烈阳在晴空之上散发光芒,令人不禁口渴起来。   “小二,来壶上好的西湖龙井!”茶楼之中一个男子吩咐道。   “对不住,客官,西湖龙井刚好卖完,要不你尝尝我们新进的蒙顶石花如何?”店小二笑嘻嘻的回道。   那男子迟疑片刻,没有作答,店小二继续问道:“本店的阳羡茶味道也是独特,还有顾渚紫笋,这些可当是当朝的名茶!”   只听那男子低声问道:“少主,你觉得怎么样?”   原来这茶楼的客人正是沐云休一行人,他和四个手下薛家兄弟在茶楼休息。只见剑眉入鬓的沐云休,抬眼轻轻扫视这家茶楼,半晌后道:“阳羡茶喝得多了,蒙顶石花也是如此,曾听有人这么描述顾渚紫笋‘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我没怎么尝过此茶,但从诗句中得知应该算得上茶中上品。”   “哎哟,客官真是好眼光啊!”店小二连忙附和道。   适才吩咐店小二的薛清明白了沐云休的意思,当下大声对小二喊道:“小二,那就上一壶顾渚紫笋上来!”   “好嘞!”   一直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薛月不停的向茶楼窗外张望,眼前的一切景象都会令他脸上一惊一乍,薛明看见他如此天真幼稚,不禁笑道:“薛月,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薛月傻笑不止,道:“这荆州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啊,美极啦!”   谁料薛明一声轻叹,道:“你这愣小子还懂起赏景来了?倒真是稀奇!”   薛明薛清总是不忘捉弄薛月,一壶顾渚紫笋上桌,几人品茶。方才一直很安静的薛风问道:“少主,这几日路途跋涉,是否要休息之后再到楚阳派?”   沐云休茶杯提到嘴边便停了下来,眼帘垂下,淡淡道:“现下不急于过去,先休息几天再说。”   薛家四兄弟点头会意,沐云休如此不紧不慢,或许在他心中自有安排。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乞丐骗子   看着又在乞讨的老婆婆,朱语清一脸茫然,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给那老婆婆钱了吗?她怎么还是差十三文?”她疑惑重重,看着前方之前他们施舍的那位老婆婆。   林夜辰看着眼前此景,突然轻轻一笑,对着朱语清道:“佳儿,看见没有,这就是江湖的险恶之处。”   “你的意思是她骗了我们?”   面对朱语清一脸疑问,她张大的眼眸一直盯着林夜辰,林夜辰抱着双臂,笑了笑道:“用这伎俩来回使用,当真是可以骗得无数个‘十三文钱’,毕竟听了她口中的话,再这么说也有心软的时候,比那些一直上街乞讨的乞丐方法奏效得多。”   朱语清脸色一沉,似笑非笑的道:“林夜辰,亏你还是行走江湖过的,怎么眼下也被骗得团团转了?”   林夜辰却依然笑笑道:“老马也有矢蹄到时候,好了,佳儿,我们走吧。”   岂料朱语清却义愤填膺,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找那骗子算账!”说罢,便往不远处正在乞讨的那位老婆婆走去。   只听那乞丐老婆婆依然在喊着:“位行行好,赏点钱吧,我只差十三文钱就可以买药给我家老头子了。”接着又见一人施舍了她不少的铜板,这老婆婆又是磕头又是道谢,千拜完拜,待施舍的那位人走得老远,她又开始重复着乞讨的那句话。   “果真是骗子!”朱语清对自己受骗很是不服气,正要上前去逼问那个骗子,却被林夜辰连忙抓住右手道:“佳儿,等一等。”   “为何?”朱语清看见骗子就在眼前,恨不得立马将骗子教训一番,但又被林夜辰阻拦,当下很是不解。   林夜辰看着不远处的那乞丐骗子,低声道:“我们先跟踪她看看,这么大的年纪出来行骗,或许她有什么苦衷。”   “你倒是好心,被骗了还这样想。”朱语清轻轻撇嘴道。   二人跟踪着那位乞丐骗子,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但街上行人依然众多,人声熙攘。两人与乞丐骗子保持着十来尺之遥,前方的乞丐身形有些佝偻,步履有些不太稳重,许是年纪甚大,花白的头发也脱落了不少。   朱语清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年迈的老婆婆会出来行骗,或许她真的如林夜辰所说一般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夕阳的余晖给万物披上一层淡淡的金黄,一时之间荆州城有着一种宛如皇城之感,是那么的金碧辉煌。   乞丐骗子步履艰难的左拐右拐,她竟然出了城门。林夜辰与朱语清愈发觉得奇怪,当下紧紧的跟了上去。   出了城门,经过一道泥泞的小路,一座破败的木屋便出现眼前,被青苔漫上的栅栏将木屋围住,屋子门前却是零星琐碎,似乎没有人来打扫。乞丐骗子艰难的推开了栅栏的门,轻轻唤道:“万言……万言……今天一共讨得了两百多文钱。”   只见屋子外突然飞来一张凳子砸向乞丐骗子,但是没有飞多远便在乞丐骗子身前一尺初掉在地上,又听屋中有一个男子骂道:“昨天一百文,今天两百文,到底多久才凑足三十两银子?”   “万言……总有一天我会凑齐三十两银子的,你不要急。”   “我能不急吗?你说我不能急吗?”屋里的男子又是一阵怒骂,一张四腿矮凳又摔了出来。只见一个青影闪过,矮凳登时被前来的青影接住。   那年迈的乞丐骗子脸色大变,看着青影,脸上尴尬,支支吾吾道:“怎么……怎么是你?”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夜辰,乞丐骗子记得他是之前施舍自己的路人。   又见一个粉衣女子也走了过来,适才的场景她历历在目,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乞丐骗子低下头去,手里攥着自己乞讨来的二百文钱,沉默不语。   屋中的男子又骂道:“怎么没有声了?你死了吗?啊?”   眼前此景,朱语清和林夜辰都不知为何如此,林夜辰放下矮凳,对乞丐骗子低声问道:“老人家,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语清见眼前的老妪乞丐依然没有回话,也同问道:“老婆婆,方才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知道你行骗定是有什么苦衷,可否说出来?”   朱语清和林夜辰的相继询问,老妪乞丐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抵着头,眼中溢出些许泪水。   “老不死的!我问你话呢!”屋中的男子又是大骂,接着便走了出来,当他看见院子多了两个陌生男女,脸色顿时大变,眼神凶恶的对着老妪乞丐骂道:“老不死的,你什么时候带回两个年轻人来撑腰?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言毕,他又提起一支扫帚,欲向老妪砸来。   林夜辰迅速接住扫帚,另一只手用力握着那男子的手腕,问道:“你为何如此,她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对她又打又骂?”   那男子嘴角上翘,依然毫无悔意的说道:“她是我奶奶,我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了?”   朱语清登时大怒,指着那男子骂道:“你还好意思道她是你奶奶,你这做孙子的怎么如此大逆不道?”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本在此次乱撒野?”那男子狠狠骂道。   林夜辰听得此句,握着男子手腕的手力又加重了几分,只听男子唉哟唉哟叫了两声,但依然毫不低头的模样。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那老妪乞丐终于开口。   老妪乞丐走到林夜辰身前,双膝下跪道:“大侠,请你放过他吧!”   “老婆婆!”朱语清截道。   “请你放过他吧!他也有他的苦处。”老妪乞丐哀求道。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面对老妪的乞求,他怎有不答应之理,当下便手一松放开了那男子,那男子竟然还是一脸怒色,狠狠的瞪了老妪乞丐一眼,轻哼一声走近木屋,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老妪泪眼婆娑,看着紧掩的木门,重重的叹气。   “老人家,快请起来。”林夜辰伸手将老妪扶了起来。   朱语清恨不得冲进屋中将那个不敬不孝的男子好好教训一顿,但念及这样做的话,老妪会阻止。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乞丐老妪带着一些哭腔喊道。   林夜辰和朱语清疑惑重重,朱语清问道:“老婆婆,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孙子怎么对你这样?”   老妪看着怀揣的两百文铜板,叹气说道:“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们看见我行骗,不过我确实有自己的难处。”她走到矮凳边慢慢坐了下去,又道:“唉……你们可知道我这每天上街骗钱为了什么吗?”   朱语清和林夜辰连连摇头,不知道老妪行骗的个中缘由。   老妪看着参差不齐的栅栏,道:“我是为了攒足三十两银子,好到柳月楼替我孙子钟情的姑娘赎身。”   “什么?”朱语清失声道,她无法理解老妪为何要这么做,那男子不缺胳膊也不断腿,为什么要让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婆婆去做这等事,便问道:“那你孙子呢,他每天都在家坐着吃着,什么都不做?”   “唉……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当年我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那姑娘也不会步入风尘之地。现下我能做的,只能将那姑娘赎回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了。”老妪回忆往事,脸上忧伤不断。   “当年我郭家还没落魄,生活自然很好,那时我看不起那个姑娘,因此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谁料风水轮流转,老头子得了重病死了,我儿子也死得早,郭家落魄之后,我和我孙子过上了穷酸的日子,没有银两,我只好上街乞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入妓院   林夜辰听完之后,道:“老人家,这么说来,你和你的孙子心中横亘着一道隔阂,若是不能解开这个心结,以后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老妪抬起头来,端详着林夜辰,道:“要是我孙子能像你这样懂事那该多好,可是我孙子万言他自小娇生惯养,也不懂得待人礼数,而今过着这个日子他也很不习惯。当他得知珠彤进了青楼之后,就天天和我作对了。”   朱语清蹲下身去,握着老妪皱纹布满的双手道:“老婆婆,你放心,若是那珠彤姑娘还愿和你孙子和好,我们定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她又别过头去,对林夜辰笑嘻嘻的说道:“林夜辰,走,和我到那什么柳月楼一趟。”   林夜辰一听妓院“柳月楼”三个字,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只不过助人为上,他连忙点头答应。   老妪一听朱语清他们二人要帮她,脸上露出一丝喜悦,转瞬之后又变为焦虑,她担忧说道:“两位年轻人,你们与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待老身这般好?”   林夜辰和朱语清笑了笑,只听朱语清道:“行走江湖,重要就在一个‘义’字,老婆婆你就放心吧,我们先到柳月楼一趟,到时候再来。”   林夜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看来你真的想当女侠”的表情。   老妪千谢万谢,目送着朱语清和林夜辰的离去。   二人又进了荆州城,这个时候,夜幕降临,已经到了晚间时刻,今夜无月无星,天空倒是一片澄净。夏日的夜晚,虽然有风,但是依然有着淡淡的热意。   走了许久,林夜辰淡淡笑道:“看来这次你学乖了,要到柳月楼来确认一下。”   一直东张西望欣赏着荆州城繁华街景的朱语清,一听到林夜辰的话语,连忙别过头来,得意的说道:“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任何事情都要防着点,万一他们两个合伙演戏,要狠狠骗我们那三十两怎么办?”   林夜辰眉毛轻轻挑动了一下,露出惊异又佩服之色,嘴角微微上扬道:“看来你学得倒是蛮快,不久之后真的可以做江湖女侠了。”夜灯阑珊,照在林夜辰脸上,俊朗潇洒,令人如沐春风。   “哎哟,官人里边请呀,上好的女儿红和娇滴滴的姑娘伺候着呢,快来呀!”不远处,传来青楼老鸨拉客的声音。   林夜辰不禁眉头一皱,朱语清却是觉得像回家一样觉得亲切,她笑嘻嘻的看着林夜辰道:“走吧,俏公子,今夜去看看美人。”   朱语清的话令林夜辰脸变得有些微红,他尴尬的说道:“佳儿,我怎觉得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像先前听见的那个鸨儿一样?”   “本女侠可是在妓院做过一个多月的端水丫鬟的!”她说起这话,仿佛在炫耀一般。   林夜辰无奈的又摇了摇头,二人继续像前面的柳月楼走去。   柳月楼,荆州城内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夜晚前来消遣娱乐的人不计其数,大到京城名相,小到本地纨绔之弟,都一一慕名前来。这柳月楼里的姑娘,不仅生得水灵可人,主要是接客的礼数都被调教得极好,因此每夜的生意都甚是火爆。   朱语清和林夜辰慢慢靠近了柳月楼,只见一个穿着绿纱罗裙,半露美人肩的一个丰腴女子走了过来,她不停摇着印有侍女的宫扇,对林夜辰道:“公子,今夜可来柳月楼风流风流?”说罢,还故意挺着自己的酥胸在林夜辰的身上蹭了几下。   朱语清看见此场景,脸上微微一变,干咳了几声便吸引了那青楼女子的注意,“哟!这个姑娘是谁呢?”见朱语清没有回答,青楼女子又继续对林夜辰暗送秋波,道:“呀,原来公子要带着这个姑娘一同进去消遣不成,嘿嘿,你倒真找对地方啦!”   见林夜辰和朱语清不答话,青楼女子继续得意的说道:“这里的其他妓院都不接受女客的,但是唯独我们院可以接待。公子带了这个姑娘进去,是不是还要找几个我们店里的姑娘们一同共度云雨呢?那真是美妙的紧啊!”她又尖声尖气的笑了笑,时时不忘对林夜辰眨眼传情。   林夜辰的脸红得不成样子,他急道:“我……我怎么会做那等龌龊之事,还几个女子一同……我……”林夜辰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朱语清也不由得脸红,她又轻轻咳了几声,故作镇定道:“你可是这家老鸨?”   “是呀!”这个青楼女子原来正是柳月楼的老鸨,她楞了朱语清一眼。   只听朱语清道:“给我们准备一间雅阁,可好?”朱语清说完,便递给那老鸨一锭白银。但凡妓院的老板娘看见银子没有一个不低头的,当下老鸨连忙笑脸相陪,娇声说道:“快请,快请,公子小姐里边请!”   朱语清和林夜辰进了柳月楼,步入了荆州最繁华的妓院。   ※※※   “少主,前面那家阁楼真好看!”   “傻子!那是妓院!”   “啊!什么?妓院?”薛月傻愣的挠着自己的后脑门,满脸诧异不已。他继续说道:“薛明,你说那真是妓院?”   沐云休和薛家四兄弟行走在街上,听了薛月的话,沐云休和其他薛家兄弟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怎么懂事的薛月总是会惹出这么多好笑的事情。   薛月并没有在意众人的笑声,嘿嘿笑道:“要不我们进去玩玩呀,我记得好久没有玩了,不,应该是好久好久了。”他单手托着下巴,似在思考。   薛清清了清嗓子,佯装着神情淡然的说道:“薛月!你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我记得上次还是在的扬州揽薇院。”薛月全然不顾薛清的质问,继续说道。   “你……”薛清恨不得封了薛月的嘴,明明少主在他们面前,怎么可以谈起风月之事,他只怕惹怒了对这些事情反感的沐云休。   沐云休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的这座柳月楼,宛如想到什么往事一般,难道是当年的揽薇院?   半晌,只听沐云休淡淡说道:“你们要去便去吧,我可以陪你们去。”   薛清和薛月脸上有些惊喜,道:“少主,你也要去吗?”   沐云休转过身来,“别误会,我只是去喝酒,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限制。”他走上前去不久又停下脚步,道:“而且,我只一个人喝酒,你们不要帮我介绍什么女子进来。”   “哎哟!五位公子,快快进来呀!”老鸨拉客的嗓门永远是那么的大。   众人进了柳月楼,沐云休单独要了一间,千叮万嘱不准老鸨叫姑娘进来,老鸨拿了钱自然是服服帖帖,什么都依。薛家兄弟除开薛风之外,都去找柳月楼的姑娘们玩乐去了。薛风一人静静的坐在阁楼的阳台之上,靠在墙边养神。   沐云休一人爬上了楼顶,看着万家灯火的荆州城,时不时一口冷酒,柳月楼的欢笑之声顿时在他脑中淹没。   ※※※   林夜辰和朱语清坐在一间雅阁之中,柳月楼的二执事不停的在他们面前介绍着这里面哪个姑娘最漂亮,哪个姑娘嘴儿嘴甜。   朱语清只觉得甚是聒噪,当下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珠彤的姑娘?”   一听“珠彤”二字,二执事花容渐渐失色,有些奇异的问道:“敢情这位公子是来点她牌子的?”   这里说的点牌子,指的便是要这个姑娘服侍一夜的意思。   朱语清和林夜辰对望一眼,朱语清道:“怎么?二执事似乎有点惊讶啊?”   那二执事强作欢颜,连忙帮朱语清和林夜辰扇着宫扇,顿时浓烈的脂粉味袭来,令林夜辰不禁眉头紧蹙,“你们找谁不好,为什么要找那什么珠彤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行?”林夜辰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 芳容不再   二执事面对林夜辰的质问,不禁身子一震,又装着镇定的嘻嘻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不是不行,只不过鸨儿姐姐有交待,不能接客。”   “你是说她身价很高?”朱语清连忙问道。   二执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否认道:“才不是那回事,柳月楼里比她好的姑娘多的是,只是最近出了一点小情况,实在对不住了。”   “你下去吧,待会有事我们再找你。”朱语清淡淡的应了一句。   待那二执事退去,朱语清诧异道:“此事定有古怪,我定要弄清楚不可。”   林夜辰适才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看着朱语清一脸猜疑的神色,当下也觉得有些蹊跷。朱语清喝了一盏茶,道:“走,我们去找个丫鬟问问。”   “想来这里面的人都被老鸨吩咐好了的,你以为那些丫鬟会说?”   朱语清侧脸过来,盯着林夜辰狡黠的笑了笑:“林夜辰,你没在妓院待过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人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可以做,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好,是。磨推鬼,磨推鬼。”林夜辰有些无奈的念道。   朱语清轻手轻脚走到雅间门边,掀开门帘看着柳月楼大厅的人客,红灯酒绿,引来送往,不少的男人女人穿梭其间,好不热闹。“这真是和揽薇院有得一拼啊!”朱语清暗自感叹,想起了扬州的揽薇院。   “丫头,过来一下!”朱语清看见一个愣头愣脑端着茶水的丫鬟喊道,只见那丫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眼帘垂着,似乎有些乏困。听见朱语清叫她,一时睡意也退去不少,走到朱语清面前,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朱语清看着眼前的女童,不由得又记起当年自己在揽薇院端茶送水的场景,柔声道:“丫头,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个叫‘珠彤’的姐姐?”   女童一听“珠彤”二字,一双眼睛不由得转了起来,抬起头来道:“是有的,小姐我先过去送水了。”   见女童要避开,朱语清一把抓住她道:“丫头,别急。”她又拿出一小粒碎银子在女童眼前晃动着,“告诉姐姐实话,她为什么不接客,你回答的好这点银子就归你啦。”   女童东张西望片刻,转过头来对朱语清道:“那姐姐你别和鸨儿说啊。”朱语清见女童要说出来,连忙点头答应。   “珠彤姐姐上个月的脸被划破了,现在大家都说她丑得很,所以也不会有客人看重,但是她欠着鸨儿的债,鸨儿不让她接客也不让她回家。”女童轻言轻语的说道。   朱语清柳眉一蹙,不解道:“脸被划破了?谁划破的?是你们的老鸨吗?”   女童摇了摇头,说道:“是珠彤姐姐自己划的。”   “为什么?”朱语清感到甚是惊奇,为什么珠彤要亲手毁了自己的面容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眼下珠彤在何处?”   “她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里的。姐姐,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千万不要告诉鸨儿是我说给你听的。”女童眨巴眨巴自己的双眼,看着朱语清。   陷入沉思的朱语清忽然笑笑,摸了摸女童的头,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她,道:“好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老鸨的,你去忙吧。”   女童得到银子,脸上有些欣喜,对朱语清咧嘴笑了起来,其间还可以看见她大大的门牙。女童离去,朱语清便向身后的雅间走去。   见朱语清走了进来,林夜辰问道:“语清女侠,你可查到了什么?”   朱语清一听“语清女侠”四字,心中淡淡的得意,她坐在一旁,低声的把关于珠彤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下到后院柴房去?”林夜辰问道。   朱语清重重点头,比手划脚的说道:“本女侠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刻就要到来了,林小子,快快给本女侠开路!”   林夜辰哭笑不得,道:“你是想要我在前面好做你的挡箭牌吧。”   “嘿嘿,林小子,若是你护驾有功,本女侠绝对不会记得你的,你到了黄泉我会给你烧很多的纸钱纸马,我还会收买阎罗王让他在地府好好照顾你的。到时候封你一个官做做,那也很好啊!”朱语清越说越离谱,但依然说得滔滔不绝。   本来刚刚站起来的林夜辰突然身子有些站不住了,他脸上有些抽动的说道:“谢谢女侠好意,走吧,若是我不死还真是对不起你的一片好心了。”说罢,往后院走去。   朱语清哈哈大笑,跟随着林夜辰的脚步去了。   柳月青楼,歌舞繁华,女子的脂粉香味夹杂着浓烈的酒味弥漫整个柳月楼。夜风习习,稍微可以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适才靠在走廊的薛风,已经进屋睡觉去了,阁楼屋顶,沐云休看着无尽的夜色,渐渐的,在他坐着的屋顶下方的长廊,却传来两个脚步声。   不同于青楼女子的盈盈莲步。   也不同于酣醉淋漓的男子步履。   不似丫鬟们的来回奔波,也不似侍卫行走的脚步。   总之,这脚步声很微妙。   沐云休侧耳倾听,也不知道从楼下走廊走过的会是何许人也。   路过长廊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夜辰和朱语清,二人匆匆走过,前往后院,屋顶上的沐云休只觉得二人气息非同寻常,一时也猜不出会是他们。   此时正是柳月楼客人最多的时候,大伙也正忙着招待客人,丫鬟们早已忙活得晕头转向,大厅中歌女唱戏的声音还隐隐约约传来,夹杂着人声的喧哗,似乎,金碧辉煌的大厅热闹得要炸开了锅。   朱语清掂量着这个时候定会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的举止,不禁笑道:“哈哈,珠彤姑娘,就等着本女侠前来救你吧!”   话音轻轻飘来,传到了沐云休的耳中。适才不再去好奇到底是何人路过长廊的沐云休忽然猛地站起,这个声音对他来说怎么这么熟悉?   沐云休暗自思忖,低下头去,暗暗说道:“怎么这么像她的声音?真的是她么?”片刻之后,他又连忙甩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到荆州来,她会在扬州或者会楚阳派,或许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但绝不是这里。”   清风又袭向沐云休,白衣飞舞,发丝飘扬,他轻轻纵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长廊之上。他四下打探,希望能察觉什么古怪,他屏住呼吸去聆听,除了风月之声和嬉闹的声响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令他感到奇怪的声音了。   明明心中认定了她不在这里,可是为什么沐云休的内心又开始有些期盼,他想,或许她在这里也好。好歹也可以见她一面,相隔多日,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她。只不过为什么刚才的脚步声不是一人的,而是两人的,难道,在她的身边,有一个男子相伴么?   原来的原来,她有了英雄少年?他有了如花眷属?   朱语清和林夜辰到得后院,只见后院熄灯瞎火,光线微弱之极。   “到底哪里才是柴房啊?”朱语清寻得不耐烦,便对林夜辰问道。   一直走在朱语清身旁,被朱语清当做“挡箭牌”的林夜辰转过身来,笑道:“女侠就这点耐性?还说要拯救珠彤姑娘呢!”   “你!哼,林小子!敢数落我,你记住要是你不幸牺牲了,我可不给你烧钱了。”朱语清愤愤骂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心里自然是不希望林夜辰有什么不测了。   “你们在找什么东西?”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白衣翩翩,立在朱语清和林夜辰身后的不远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人交锋   转身望去,一个白衣男子出现眼前,金冠竖起的头发,乌黑浓密,垂落于挺秀的后背,他负手而立,雪袍一尘不染,俊脸平静,眼神有些惊喜和凄然。   朱语清和林夜辰注视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双眉紧蹙,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以看见前来之人的脸庞,朱语清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只道:“沐少主?”   林夜辰内心的警惕立马加重几分,他静静的看着伫立着的沐云休,只见他冷目扫向自己淡淡道:“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大?今夜我倒要看看你要何本事?”说罢,一股森然的杀气袭来。   朱语清身子一震,突然之间脑海中便浮现出那日在楚阳派广场,沐云休指剑走向林夜辰,奈何自己如何乞求,沐云休还是刺向了林夜辰的胸口,那日清晰的画面挥之不去,朱语清紧咬双唇,面无表情的说道:“沐少主,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沐云休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无奈又酸楚的眼神看着朱语清。风吹云散,空中洁净得再无丝毫云彩,三人的影子显得格格不入又显得那么的宁静,衣带轻盈,随风而乱,此时沐云休又是何等的矛盾啊。半晌,沐云休又对林夜辰道:“我们从未交过手,眼下我正好有这兴趣。”   朱语清是不希望他们两人打起来的,一听沐云休这么说,正欲反对之时,谁料林夜辰面色祥和的笑道:“林某甘愿奉陪!”继而抽出腰间的孤鸣玉笛,在手中轻轻旋转一圈,已然做好了交手的准备。   “林夜辰……”一旁的朱语清正要阻止,但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   沐云休不由自主又看了朱语清一眼,心中有些不悦,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他冷眼袭来,快步逼向林夜辰。   看来,这场较量是无可避免了。   林夜辰精神一震,连忙向后纵开,沐云休挥掌而来,掌式千变万化,若影若幻,掌风寒风阵阵,步步杀机。林夜辰只得挥笛横档竖劈,玉笛在风中呼啸,不停发出划破空气的声响。林夜辰迅疾躲闪,沐云休并无收手之意,只见沐云休双手凛然推来,林夜辰身向后仰,沐云休手掌越过林夜辰头顶,林夜辰瞳孔收缩,正准备借此机会挥笛急刺。   朱语清双手紧紧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交招,心中已经突突直跳,额上冷汗涔涔了。   沐云休见玉笛正要触到自己,当下斜身一闪,林夜辰见沐云休躲过一刺,他纵身一跃,在空中刹那翻腾,正在沐云休林夜辰要出什么招的时候,只见林夜辰当下一劈,玉笛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浪直直向沐云休袭来。沐云休心下一凛,凝注内力使出双肘与林夜辰的玉笛相抗,一时之间,沐云休双足踩着的地板便有些凹陷下去。悬在空中的林夜辰手握玉笛,正在与沐云休两两僵持。   “少主!”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响起,朱语清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站在阁楼走廊上,继而纵身一跃,往后院飞来。   沐云休和林夜辰二人齐目望向这个前来的蓝衣男子,蓝衣男子背负一把长刀,正是那薛家四兄弟之一的薛风,他此时手中握着一把宝剑,只听他道:“少主,你的剑!”说罢,宝剑抛来,沐云休双手一震,林夜辰看着宝剑分心之际身子有些不稳便被沐云休逼落下来。   朱语清惊呼一声,沐云休伸手接住空中飞来的宝剑,林夜辰则是几个回转,单膝落地,一手支撑着地面,适才差点要摔倒地上的身子得到了缓冲。   一声剑啸,剑光刺眼,沐云休又是挥剑而来,林夜辰孤鸣玉笛不停格挡,“铮铮铮”的声音往来不绝,二人一时招法凌乱,一时紧紧僵持,有进有退,看得朱语清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林夜辰小心啊!”朱语清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叫了出来。   沐云休听得出朱语清心系林夜辰,宛如一盆冷水泼向自己,从头颅凉至脚底了。此时此刻,沐云休有些心烦意乱,林夜辰则是心无旁骛,一时便刷刷刷连攻三下,玉笛都在沐云休身边掠过,险些刺中了他的左肩。   沐云休见状不觉一惊,心中突然对林夜辰生起一种淡淡的愤恨和妒意,他一咬牙,长剑宛如疾风骤雨般又攻了过去。林夜辰倒吸一口气,心道:“他这么拼命,那日为何不狠狠多刺我几剑?”林夜辰不知沐云休对朱语清的那份情意,他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沐云休为什么听见朱语清对林夜辰的助威便变得有些发怒。   虽然沐云休攻势极猛,但由于心中烦躁,剑招便早已有些不成章法,林夜辰渐渐看出个中破绽,找出漏洞急急攻去。   沐云休识得当下若不调整心情,怕是要被林夜辰伤及身体,他一声清啸,纵身一跃,飞过阁楼,往不远处的湖泊飞去。   林夜辰也不忘追击,使出流风神步,几经跳转,追向沐云休。二人到得湖面,双足踏水,不停的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沐云休转身,借助内力,剑气直逼林夜辰,二人又是不停的出招格挡。   朱语清见沐云休和林夜辰往远处飞去,心中大急,也跟着飞了过去,跃过柳月楼楼顶,竟然还可以听见大厅之中众人嬉笑的声音,这青楼之夜,倒真是纸醉金迷,楼外有人格斗,但早已被繁华奢侈的欢笑淹没。   朱语清看着不远处湖面正在相斗的林夜辰和沐云休,心里很是着急,但也在此刻,身后却有一股内力袭来,朱语清反射性的往后一仰,双手顺势射出几枚三寸银针,倏地身后传来长刀格挡银针发出来的金属之响。朱语清往后望去,只见薛风正在像自己出刀。朱语清冷目看着薛风,薛风挥刀而来,刀芒阵阵,朱语清侧身避开,指间又夹着自己准备的银针,正要挥出。   薛风刀法老道,刀势虽是急猛,但招招却有收手之意。朱语清浑然不知薛风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做好防备。想来薛风明白沐云休心意,自然不敢伤到朱语清丝毫毛发,只是为了沐云休和林夜辰交手无人打扰,他才出此计策阻止朱语清前去。   然而朱语清却是一边格挡,一边挥针而去,除此之外她还不停往林夜辰他们的方向飞去,薛风双眉一蹙,挥刀而出,又是一股气浪袭来,朱语清内力有些不支,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   不远处的沐云休和林夜辰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林夜辰玉笛宛如螺旋一般旋转,直刺沐云休眉间,沐云休则是扬剑相挡,接着便是剑花缭乱,玉笛与长剑交接不断,内力释放,气浪翻涌,登时激起足下的湖水,一声惊雷声响,一睹水墙从湖中徒然升起,又迅速落下,阵阵水花,不少湖水飞溅在二人身上。   只听朱语清一声轻呼,林夜辰和沐云休不约而同望去,只见朱语清身子不再平稳,正要从空中落入湖中。林夜辰和沐云休皆为震惊,当下纷纷飞向朱语清,林夜辰轻功在沐云休之上,流风神步宛若飞仙,林夜辰刹那之间飞到朱语清身前,伸手揽住了朱语清的纤腰之后,便往湖岸飞去,二人降落的时候,沐云休挥剑而来,长剑横在林夜辰的脖颈之上。   朱语清脸上煞白,双眼连忙紧闭,她的头便埋在林夜辰的脖子之处。沐云休心中大乱,怔怔的看着朱语清,其实方才他也想接住朱语清,只是看着林夜辰抱着朱语清的那一刻,沐云休心中早已凉了一大半。他重重的呼吸着空气,怒视着林夜辰,握着长剑的手颤抖起来。   片刻,沐云休收回长剑,转过身去,对着跟来的薛风说道:“薛风,我们走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内心涌动   喧嚣依旧的荆州城,沐云休和薛风行走在街道上,不少赏着夜景的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其间。薛风跟在沐云休身后,不解的问道:““少主……方才我们为什么要走?”   脸色有些许颓丧的沐云休眼眸流转,抬眼看着夜空,淡淡道:“那我还能做什么?除了离开,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薛风在身后不由得轻轻摇头感叹,片刻之后,又道:“少主,那么此次我们还要不要到楚阳派去看看?”   沐云休转过身来,望向薛风,只见此时的沐云休有些憔悴,他淡淡说道:“我想我们也没有那个必要了,爹那边我会交待的。”   薛风不语,微微点头,二人径自向前而去。   柳月楼湖泊岸上的林夜辰抱着朱语清,只见他看着适才沐云休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头埋在林夜辰脖颈的朱语清缓缓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林夜辰,不解道:“怎么了林夜辰?你有什么迷惑的?”   林夜辰低下头来,他眼神质疑重重,当下说道:“方才他的举动让我更确定了那一日在楚阳广场,他刺我那一剑似乎有一些手下留情之意。”   朱语清面色微微一怔,忽而又低下头去,她放开勾在林夜辰脖子上的双手,离开了林夜辰怀抱,一时之间忽然变得沉默起来。林夜辰面对朱语清突然的变化,有些诧异,只见朱语清缓缓坐在地上,道:“他这样做,我还真有点愧疚感。”   林夜辰实在不明朱语清的话语,朱语清抬眼看着他,一双水眸轻轻眨了一下,道:“沐少主向来对我极好,曾经也说过他对我有那意思。”说到此处,朱语清不禁想到在扬州的那个大雨天,沐云休突然抱着自己的场景。   那份情义,他给了她,只不过她却无法还了。   情爱一事,倒真是勉强不得,终究会有一人默默付出,然而什么回报也得不到的。   林夜辰静静的坐在朱语清身旁,心中想道:“原来如此,沐云休心中有着佳儿,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想到此处,林夜辰内心忽然有几分酸涩,但面对朱语清,也只能苦苦笑道:“他对你这般好,那你是怎么看待他的?”林夜辰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朱语清别过头来,看着林夜辰出神,看着朱语清的眼眸,林夜辰不自觉的感受到自己耳根灼热,他有些尴尬,连忙干咳几声唤道:“佳儿?佳儿?”   连连几声的呼唤,朱语清身子轻轻一震,她倏然低下头去,咬着双唇道:“他这般对我好,我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也看得真真切切。”朱语清又抬头望着林夜辰,夜色之下,只见她双眸闪烁,道:“可是,你不知道有些人自从住进了心底之后,就再也赶不出去了,就像是沐少主如何也赶不走我心中住着的那个人了。”   此时此刻的朱语清,双颊抹上了淡淡的粉红,她说出了这些话之后,心跳得再也不能更快了。只见林夜辰嘴角挂着笑意,笑道:“能住进你心间的那人倒真是好运,能得到像你这般善良姑娘的青睐,真好。”   “林夜辰,你不知道住在我心里那人是谁么?”朱语清嘴唇有些发抖,但依然迫切的问道。   林夜辰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往昔之事一一浮现脑中,他和朱语清的种种过往——五年前,他看见她被韩笑邦一行人掳走的场面,他化身渔翁将她和沐云休送到扬州的情形……再过一年,在慕泽门的门派试练上,他路见不平,心有不甘,挺身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出来指正陷害她的凶手。   那时,他身负重伤,她瞒下所有的人,不顾慕泽门的门规,悉心救治这个突然出现的楚阳少年。   那是过了多久的事情了啊,可是为何而今对林夜辰来说,这一系列的事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林夜辰缓缓别过头来,看着身前的朱语清,四年未见,他早就以为她死了,然而知道她尚在人世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的震惊又是有那么些许的欣喜,恩人尚在人世,他当时觉得她对他的恩还可以报。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陪着自己出入楚阳派禁地,她受限于禁地中顺风水轮,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没用,再后来又想到呛了不少水的她,他为了救她,那短短一瞬的吻……   从那时到现在,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从扬州到楚阳派,再者便是楚阳禁地,而后便是花月小居,而今她还要陪着自己去苗疆。   林夜辰的内心不自禁的升起一阵暖流,他紧蹙的双眉也舒缓起来,静静的看着朱语清。一旁的朱语清见林夜辰没有答话,便垂下眼帘,有些失落的说道:“林夜辰,你真的不想知道了吗?”   “我……”林夜辰变得有些迟疑,他有些害怕起来,他害怕朱语清说的答案会给他带来的打击,但是也有些好奇,如此矛盾的心情,往日笑意江湖的林夜辰一时变得木讷不少,儿女情长,倒真是可以将一个人弄得有些愚钝和徘徊。   朱语清轻轻向林夜辰挪动身子,她微微侧头,便靠在了林夜辰的肩上。林夜辰的双肩面对突然靠过来的芬芳,不由得颤抖一番。   “让我靠一会儿吧……”朱语清柔声说道。   林夜辰轻呼一口气,身子也慢慢放松起来,任由朱语清倚着自己。他看向远空,遥远的天际,远山宛如黛墨,线条是那么的柔和,让林夜辰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在二人的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头戴斗笠,背负剑匣,正是之前朱语清和林夜辰在船上遇见的那个神秘黑衣人。他衣袂随风轻轻飘动,看着远处的朱语清和林夜辰,突然又转身离去,走得老远,直到消失在这无尽的夜色昏暗之中。   朱语清靠着林夜辰,脸上挂起浅笑,但内心却翻涌无比,正在挣扎,心道:“林夜辰啊林夜辰,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心里有你么?你怎么一遇见感情之事就变得这么笨?”她是多么的想说出心里之事,可是她又在担心说出之后,林夜辰不接受的话那会是多么的尴尬与难堪。   她眼角忽然落下一滴苦泪,静悄悄的滴在了林夜辰的肩上,然而林夜辰却毫无察觉,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天际。   不知什么时候,朱语清靠着林夜辰酣睡起来。林夜辰低下头看着熟睡的朱语清,心中又是一动,他轻轻一叹,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着你我的心里却是如此的暖和与安稳?”   他右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伸向朱语清的脸颊,他轻轻抚着朱语清水嫩的脸颊,这样的感觉既是让他心跳,也令他有几丝甜蜜。半晌,他垂下右手,将自己的外衫脱了披在朱语清的身上。   湖水泛着碧波,不远处的柳月楼大大小小的房间也渐渐熄灯了,整个荆州城慢慢陷入一夜的长眠。   未及三更,朱语清只觉得嘴唇有些干燥,喉咙口渴起来,她迷迷糊糊的唤道:“水……水……我要喝水。”睡梦之中,朱语清感觉到有一人将自己躺在草地上,然后突然离她而去,不过多久又感觉到那人走了过来。   一阵鲜嫩的绿叶味道传来,继而便是香甜的泉水送入自己口中,朱语清身子轻轻一震,缓缓睁眼一看,她睡眼朦胧,模糊可见林夜辰正在用一片鲜绿的树叶送水给自己喝。他靠着朱语清很近,朱语清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揽住林夜辰的腰,紧紧一拥,林夜辰不知朱语清醒来会做出这种事情,他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朱语清带了下去,身子正恰好压在了朱语清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忽有放下   长夜幽静,无星无月,但却是满林夏虫,欢快吟唱。竹叶随风轻轻摇摆,相互交错,沙沙作响。   白衣长剑,梨树林间挥舞,剑啸之声,伴随着蟋蟀的鸣叫,彼此相融。   花月小居,众人都在睡梦之中,神游梦境,一白衣男子却是对着没有月色的夜空独自舞剑。前院的梨树枝繁叶茂,梨花早已凋谢,而今取而代之的便是刚刚成型的果实。聂云峥一身白衣,挥舞长剑,身姿宛若蛟龙,柔和不失钢韧,剑光闪烁,呼啸不止。   他是噬情剑剑主——聂云峥,他自小乐于习武,喜好剑术,为人勤奋,一个人无聊之时便喜好舞剑。然而,今夜已然接近三更时分,他难道仅仅是无聊而已么?   红色的噬情剑在聂云峥的手上光芒四射,剑风朔朔,剑气挥洒,时不时将前院的梨树弄得摇摆不停。   风吹梨树,夜,有几丝的凉爽,青丝长悬的聂云峥一时间发丝飞舞,白色衣带也不觉飘飞,他扬剑,一时纵身翻跃,一时凌步上前,长剑忽而一刺,忽而一削,忽而一劈,都令整个前院充满一种荡气回肠之感。聂云峥面色冷峻,表情平淡,泰然自若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谁?”聂云峥忽然一喝,身子迅疾的往长廊飞去。   “啊!”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传来,聂云峥屏住呼吸,连忙收回自己手中的噬情长剑。浑浑噩噩的夜色之中,只见一个紫衣女子倒在长廊之上,她又支起身子,喘着粗气道:“是我……”   看见眼前的叶雨昔,聂云峥面色一怔,适才他只觉得身后不远处藏着一个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叶雨昔。身体依然有些孱弱的叶雨昔半躺在地上,聂云峥垂下眼帘,他不敢直视着叶雨昔,他的内心也不自禁感到有些自责和惭愧,若不是自己突然袭来,叶雨昔也不会被吓到躺在地上。   虽然叶雨昔也是习武之人,但她大伤在身,面对聂云峥的长剑和凛冽的杀气,她也站不住脚便摔在地上了。   聂云峥伸出双手,在空中停顿一番,但片刻之后又伸向叶雨昔,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在长廊的栏轩之上。“身体不好,就不要大晚上自行出来。”聂云峥扔下这句话便跨步离去。   叶雨昔单手触着自己心间,还能感受到方才紧迫的心跳,她抬眼看着走得不远的聂云峥,大声唤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云峥听得叶雨昔这么一问,便停下步子,转身淡淡说道:“聂云峥。”他看着夜色下的叶雨昔,虽是一副病容,但依旧芳容依旧,她忽然轻轻一笑,看着聂云峥轻声说道:“谢谢你。”   这三个字令聂云峥的内心触动一番,他连忙低下头,“不必如此,叶姑娘。”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身径自离去了。   叶雨昔看着聂云峥的背影,再望着满园的梨树,淡淡微风吹过,凉意袭来,她却似乎是什么也没感受到一般,依然笑靥如花。夜深人静,她却毫无睡意,所以才会在这三更之夜出来走走,踏过长廊,只见一人在独自舞剑,便引起了她的兴趣。可谁知聂云峥却以为她是潜入花月小居的歹人,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想到此处,叶雨昔咧嘴一笑,柔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聂云峥一心守卫着花月小居,一点风吹草动都惊动不得呢。”   “我送你回去。”一个低沉的男子之声突然在叶雨昔耳畔响起,叶雨昔不禁大惊一番,她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已经离去的聂云峥,他怎么又回来了?   见一脸惊奇的叶雨昔,聂云峥镇定的说道:“不用惊讶,师父说你这几日行动不便,还是少出一些岔子要好些,我还是送你回竹楼吧。”   叶雨昔心中感激之意袭来,面对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她有一些恐惧但又有一些感动,漆黑深夜,竟然还有一个男子要送她回屋。前院的长廊离后院的竹楼有一段的路程,身子虚弱的叶雨昔方才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才到得长廊之处。她看着聂云峥,轻轻说道:“那就劳烦聂……聂大哥了。”   聂云峥听罢,颔首之后便将叶雨昔环身抱了起来。   叶雨昔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呼,她意识到自己呼叫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抬头往聂云峥看去,只见此时的聂云峥面容有些尴尬,她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只是身子依然有些颤抖。   聂云峥抱着叶雨昔向后院行去,淡淡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习武之人从来也不计较这些凡尘缛节。”他思索一番,俊脸之上还残余着阵阵尴尬,“你一人行走,怕是也得行个半时辰才到得后院,我这么做不到半晌便可到达竹楼,还望叶姑娘……别计较。”   叶雨昔扑哧一声笑了笑,她心里想道:“这个聂云峥之前不是话很少么?怎么今夜话变得这么多了?”她眼神流转,抬起头来对聂云峥笑道:“聂大哥,我没在意,只不过是麻烦聂大哥了。”   聂云峥停下脚步,看着叶雨昔的眼神刹那之间竟然掠过一丝柔情,不过也仅仅是转瞬罢了。他继续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他便将叶雨昔送上了竹楼。   竹门轻轻一掩,屋中的叶雨昔又是柔声说道:“谢谢,聂大哥。”   门外的聂云峥身子轻轻一震,他迟疑半分,“不用。”又是一句短短的话语,他修长挺秀的身影就慢慢消失在远处的竹林之中。   夜半风凉,万籁俱静,夏虫也悄悄歇息,再也没有了鸣唱。叶雨昔靠在门背上,过了片刻之后,她又推开竹门,望向竹楼身前的竹林。她轻轻一笑,离去的那人却有几分他的影子,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挪向木榻。   这一夜,她却没有任何睡意,适才的心跳加速依然没有缓和下来。   ※※※   柳月楼,湖泊泛着阵阵碧波。   林夜辰被朱语清紧紧抱着,自己压在她的身上,一时心跳得快要跳到了脖子眼儿,他和朱语清靠得很近,二人呼吸都感受得清清楚楚,林夜辰不禁脸红起来,内心慌乱,语无伦次的说道:“佳儿……佳儿,你……你怎么了?”   朱语清微笑着看着林夜辰,双手依然没有松开,她没有说话,反而支起身子往林夜辰唇上亲去。二人双唇相对,林夜辰只觉一阵酥麻之感传来,他头脑不禁嗡嗡作响,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到了,他鬼使神差的也将朱语清搂紧,深深吻去。   祥和夜色,柳月楼前,烟花之地太过繁华。   林夜辰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朱语清得到了林夜辰的热切回应,不自禁嘤咛一声,身子变得软绵绵的,任由林夜辰紧紧搂着。两人唇齿交接,都已经忘记了此时此刻身在何处,他们的眼里现下只有彼此。   林夜辰觉得口中一咸,一时的意乱情迷突然惊醒,他睁眼一看只见朱语清眼角挂着泪水。一吻终了,他轻轻的抱着朱语清,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只听朱语清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一直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么?”   林夜辰温柔的擦拭着朱语清脸颊上的泪滴,想到之前二人相吻的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起来。其实眼下他内心早已砰砰直跳,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是谁?”   林夜辰又觉得腰间一紧,朱语清的头埋在林夜辰胸前,只听她带着笑意道:“是你啊,那个人就是你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伤女珠彤   林夜辰身子一震,看着柔情万里的朱语清,再怎么坚硬的心都会顿时瘫软下来,接着便是阵阵暖流在心中汇聚。朱语清的话,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在此之前朱语清也有过暗示,虽然只是她那夜神志不清胡乱说的一些话,想到朱语清发烧的那一夜,林夜辰耳根又灼热起来。   也不知何时起,怀中的这个女子总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种种举动都令他心中不禁舒畅起来。   从何时起,在他被沐云休那一剑刺中之后,她以为他死了,那时她哭得撕心裂肺。   从何时起,在前往花月小居的路上,她抓着他的衣襟入睡,他抱着她驾车而去。   从何时起,在裂天谷关卡周旋之时,她扮作怀有身孕的妻子,虽然形势紧迫,却让他心情有几丝愉悦。   当她执意要随他行往苗疆,她的执着与坚持令他历历在目。   当她挺身替他挡下利箭,她迷糊中所说的话语让他挥之不去。   林夜辰总觉得,与朱语清一起同行的日子却是那般的欢乐。   看着怀中的朱语清,林夜辰心中一动,心中千言万语却是道不出来,“我……”他正开口,朱语清却抢声说道:“我不要你说什么,也不奢求你有任何回应。”她在担心,她在害怕,当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便不再幻想林夜辰会接受与否。   她偎在林夜辰的怀中,清楚的可以听见林夜辰此时不平稳的心跳。她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说出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纵然你心里没有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求你让我跟着你,直到找到你心仪的女子,那时我会离开,眼下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才好。”   朱语清的一番话不禁让林夜辰鼻子有些酸涩,心中竟对这个女子有几丝痛惜。不知不觉,他只感到双眼模糊起来,他双臂一紧,紧紧的将朱语清抱在怀中。   林夜辰的不作言语,令朱语清不由得慌道:“林夜辰,你不答应么?我…我只是跟着你而已,其他的我不再奢求。”她轻轻咬牙,双颊早已宛若火烧。   只见林夜辰将朱语清抱了起来,往柳月楼行去。朱语清身子一震,脸色微变道:“你……你要干嘛?要带我去柳月楼干嘛?难道你要……要……”   林夜辰脸色突然白一阵清一阵,他苦笑着低下头来斥道:“你可别想歪了,你难道忘了今夜我们来柳月楼的目的了么?女侠?”   见林夜辰识出方才心中所想之事,脸又一红,嘿嘿笑道:“我忘了,本女侠是要去救珠彤的。”   林夜辰轻轻一笑,当下一个纵跃,流风神步,踏水而行,水浪飞洒,衣袂飘飞。朱语清静静的看着林夜辰的侧脸,坚毅俊秀的轮廓,高挺的笔梁,特别是那双明眸在夜色中显得柔和无尽,宛如流水。   适才灯火阑珊的柳月楼,此时已经进入了夜间的长眠。林夜辰抱着朱语清飞到了柳月楼后院,四下一片宁静,只有偶尔可以听见街上传来的狗吠之声。   林夜辰将朱语清轻轻放下,朱语清不停张望,小声对林夜辰说道:“这柳月楼的柴房到底在哪?”   “你看!”林夜辰指着前方一个角落说道。   朱语清顺着林夜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角落有些琐碎之物,摆放得不是很整齐,二人向前走去,依稀可见有一木屋,房门紧锁,想来便是柳月楼的柴房了。朱语清微微蹙眉,取出一支三寸银针插进门锁,小心翼翼的拨弄起来。   林夜辰在一旁看着,笑道:“佳儿,你这动作还真像那些半夜的偷贼。”   朱语清别过头来,调皮的拱了拱鼻子,也没说什么,她轻手轻脚的转动着银针,片刻之后,只见门锁被打开了。林夜辰眉毛一扬,又是一笑。   门“咯吱”一声被轻轻推开,屋里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何事物,却听一声抽泣,“你们别来了,别来打我了。”说话的是个女子,话音苦楚,哀求不断,像是历经了不少的折磨。   朱语清和林夜辰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看不清此人的容貌,朱语清依然连忙说道:“我们不是坏人,姑娘,你可是珠彤?”   那女子似乎迟疑一番,继而有些惊奇的问道:“我就是珠彤,你们是哪里来的?到柴房来做什么?”   朱语清确认了黑暗中的女子是珠彤之后,柔声说道:“珠彤姑娘,这柳月楼为何把你关在这里?”   “你们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告诉你们这些?”珠彤似乎有些不悦。   朱语清笑笑,想着白天乞丐婆婆说的话,当下耐心的说道:“你和郭万言郭公子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现在来只是问你一句,你可想和他重归于好?”   珠彤听得朱语清所说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沉默起来,久久不作言语。时过半晌,只听珠彤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而今我已是残花败柳,万言他只会嫌弃我罢了,我们还会有什么和好的机会?”   朱语清正要说什么,却听林夜辰说道:“身体只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他要真爱你,还会在乎这个?”   朱语清不由得望向林夜辰,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丝的感动。也在这时,柴房变得光亮起来,原来是珠彤点燃了一支蜡烛,一时间火光吞吐,珠彤的面容也映入了朱语清和林夜辰的眼帘。   放眼望去,在烛火的照映之下,珠彤肌肤雪白,一双妙目还泛着点点星光,樱桃小嘴轻轻抿着,让朱语清感到惋惜的是珠彤的右脸之上有两条疤痕。这两条疤交叉而成,足足有三寸之长,看着珠彤脸上的疤痕,朱语清心中叹道:“看来柳月楼的那个小丫头所言句句属实,多好的一副花容啊,真可惜。”   看着神色淡淡的林夜辰和眼神有些惊愕的朱语清,珠彤心里一沉,颓丧的说道:“我的样子吓得你们了?怎么都不说话?”   林夜辰轻轻摇头,淡淡说道:“若我没猜错,珠彤姑娘脸上的伤痕是因为郭万言才有的吧?”   珠彤脸色一怔,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林夜辰看着跳动的烛火,缓缓说道:“柳月楼的老鸨定是逼你服侍客人,但你一心只容得下郭万言,不想背弃于他,无奈之下只好划伤自己的脸颊,求得一时的安宁。”   珠彤身子有些发抖,点头道:“想不到公子竟然猜中个中原委,我确实是如公子所言一般,只不过而今这幅面容,万言他怕是会被吓到的。”   朱语清连忙摇头,走上前去,在珠彤身前坐下,安慰道:“珠彤,不是已经说了么,你们二人若是情比坚贞,还会在乎这些?”   “我……我不知道,我对他倒是一如既往,从无二心,虽然他奶奶不赞许我们二人在一起,但我心里始终有他。”珠彤字里行间皆一一流露出自己对郭万言的真情,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的心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接受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朱语清双手握住珠彤,珠彤的手不自觉的抽动一下,但还是任由朱语清握着,只听朱语清温柔笑道:“珠彤,你不知道么?他们一心想赎你回去。”   珠彤的眼神忽然燃起了希望,但转瞬之后又变得黯淡不少,她轻轻抚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对朱语清哽咽道:“姑娘,劳烦你和公子去告诉郭万言,我这副长相他还是接受得了的话,珠彤愿意和他回去,我明日正午在此处等他,若他不来,我也只有做好死的准备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促成好事   一听珠彤说到死,朱语清和林夜辰脸色皆是微微一变。朱语清急道:“珠彤,无论如何你是万万不能死的。”   “你死了,你脸上的疤痕不也就白白牺牲了吗?你千辛万苦不都是为了郭万言吗?怎么可以随便死去?”林夜辰眉头微锁,淡淡说道。   珠彤忽然大哭起来,许是柳月楼这些日子太过压抑,一时间面对两个陌生之人的关切,她心中的感伤宛若山洪爆发,她埋头哭泣道:“感情之事,讲究两厢情愿,他若始乱终弃,我也怨不得他。眼下,我只想尊重他的选择,还请两位答应我方才的请求,去问问他的意思。”   朱语清无奈感叹道:“他们都在想办法赎你回去,郭公子自然还是对你痴心相付的。”   珠彤抬起头来,泪眼迷离,抚摸着脸上的伤痕,心中无尽苦楚,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姑娘,他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回去跟他说明一切,我这个样子他还敢不敢要。”珠彤矛盾不已,她自然是多么希望郭万言始终爱她疼她,只是而今这幅摸样她却有些担忧起来。   “面相如何,始终是女子最关心的吧。只不过单是因为面相而产生的爱情,那又有多大的意义?若只是关心这些表象,人终究还是要老的,到得人老珠黄的时候,那又该怎么办?”林夜辰轻轻叹道。   珠彤和朱语清听了林夜辰的话语,一时变得沉默,半晌,珠彤带着哭腔说道:“公子,你是这么想,但万言不一定这么想,还望你们代我去询问他的意思,明日正午我在此等候答复。”   朱语清和林夜辰两两相望,见珠彤心意已决,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当下也不再劝诫,只好双双道别,走出柳月楼的柴房,往荆州城郊外行去。   人走楼空,柴房转瞬间变得寂寥又冷漠起来,冰冷的柴房里,只有烛火偶尔传来几丝温暖。珠彤怔怔的看着窗外,喃喃道:“万言,若是你的想法和方才那位公子的一样,那该多好。”   街上渐渐传来几丝鸡鸣,此刻已是黎明时分,东边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升起之前,一切的一切依然这么宁静祥和。   冷清的大街之上,林夜辰与朱语清并肩而行,朱语清低头攥着衣角,脑海中一直浮现出珠彤的样子,曾经的花容月貌,而今却变得这般摸样,倒真是芳华只在刹那之间,刹那芳华。   二人行到荆州城郊外,之前乞丐婆婆和郭万言所居之处,走到木屋的栅栏面前,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着木屋的大门发怔。珠彤的事情,他们都在心中挣扎要如何告知郭万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面相问题而对珠彤始乱终弃。   两人静静的站在栅栏之外,天色也愈变愈亮,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但也在转瞬之间又钻入云层之中,见天色大亮,朱语清和林夜辰向木屋的大门又靠近了几步。在此同时,木屋的房门也慢慢打开,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定睛一看,正是那乞丐婆婆。   见林夜辰和朱语清二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老妪脸上有些惊喜,她许是有些激动,不由得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丫头,小伙子,你们回来了?”林夜辰和朱语清连连点头,老妪见状便请朱语清和林夜辰走进屋中,让他们在椅子上坐下。   接着转身行至另一间屋中,不到片刻便端来两碗茶水递给朱语清和林夜辰,慈祥的说道:“我家也只有茶水了,你们趁热喝了吧。”   “多谢了。”朱语清和林夜辰异口同声。   二人喝了茶水,朱语清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有些担忧的说道:“婆婆,你家郭万言可在家?”   老妪一听“郭万言”三字,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忧愁、焦虑、愧疚的神色一一在皱纹满布的脸上浮现。她轻轻点头,朝里屋一喊:“万言,出来一下。”   “一大清早瞎嚷嚷什么?”屋中的郭万言又是一阵痛骂,接着便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见朱语清和林夜辰二人坐在老妪身旁,他低下头去,不再多语。   朱语清见郭万言对待老妪的态度恶劣,当下心中压抑着怒火,她细细磨牙道:“郭公子,珠彤姑娘要我带话儿给你,你可想听?”   老妪和郭万言的身子皆是微微一震,尤其是郭万言,他方才的一脸怒色立马转换为温柔神色,双眼之中还带着希望,他迫切的说道:“还请姑娘告知我一下,珠彤她…...她现下怎么样了?”   见郭万言的态度突然转变为友好之色,朱语清心中一喜,心道:“看来这郭万言心中还是挂念着珠彤的,不然一听到珠彤的消息他也不会这么兴奋了。”但又念及到珠彤脸上的伤疤,她又担忧起来。   郭万言急切想知道珠彤的消息,见朱语清变得迟疑起来,当下心中早已是千急万急,连忙说道:“姑娘,还望告诉我珠彤而今的情况如何。”他竟然在朱语清身前跪下,朱语清大惊,连林夜辰的脸色也稍有一变。这个叫郭万言的男子,对自己的亲生奶奶这般的无情,但是对着珠彤却是这么的关爱。   朱语清连忙将郭万言扶起,她转头看着一旁双眼泛泪的老妪,又对郭万言说道:“郭公子,休怪我旁人多管闲事,你不可以这么对你的奶奶,你若答应之后不再对她发脾气,我就告诉你珠彤的事情。”   “佳儿……”林夜辰不由得唤道,只不过他还是赞成朱语清的做法,而后也不再说什么。   郭万言神色愧疚,他低下头去,轻轻一叹:“我只恨她不赞许我和珠彤的事,一想到珠彤落入青楼,我就心里恨,恨啊。”   一旁的老妪泪水潸然而下,话音悲戚的说道:“丫头,你也别难为他了,我一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多久,也不奢求他原谅,你还是先告诉他珠彤的事情吧。”   朱语清柳眉一蹙,盯着郭万言道:“郭万言,你而今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之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性得改改了,以后的生活得靠你自己一个人去支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懦弱?难道还要靠年迈的奶奶去上街乞讨帮你筹集珠彤的赎金?你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么?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珠彤她还会喜欢你么?她会么?”朱语清厉声呵斥,令郭万言羞愧得面红耳赤。连林夜辰都不由自主的点头,心中也默默赞许朱语清的一番话语。   老妪听得朱语清的话,眼中的泪水又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她不停的擦拭泪水,郭万言竟又双膝跪倒在地,抱头大哭起来。   朱语清此时胸口起伏,细细的喘着气,只听一旁的林夜辰说道:“哭出来了,要好一些,或许他们之间的心结也因为你的话慢慢解开了。”朱语清别过头去,迎上了林夜辰支持的目光,一时间心中又暖和不少,适才大发的怒气之火也慢慢降了下去。   许久之后,只见郭万言跪着将身子挪到老妪身前,接着便向他磕了三个响头,“奶奶…...我错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又让老妪放声大哭,看来郭万言心中也慢慢原谅他的奶奶了。朱语清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快慰不少,当下说道:“郭万言,珠彤要我对你说,今天正午她在柳月楼等你。”   郭万言连忙抬去头来,欢喜不已,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之前我去过好多次,她都不肯见我,而今她终于肯见我了。”   朱语清又变得为难起来,咬着双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管珠彤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她的,是也不是?”   郭万言面不改色,连连颔首道:“是,我对她的心意不会变。”   朱语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试探说道:“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可不要接受不了。”郭万言听朱语清这么一说,内心也开始担忧起来,当下回道:“珠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一旁的老妪的身子也发抖起来,想来她和郭万言一样,心中也是十分焦急。林夜辰见老妪身子发抖,便伸出手去握着老妪的手小声说道:“老人家,你不必担心,没有什么大事。”老妪得到林夜辰的安慰,焦虑的神色也得到了缓和。   朱语清眉头紧锁,颇有为难的说道:“珠彤她……她的脸毁了。”   此语一出,郭万言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不已,老妪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郭万言双唇颤抖,道:“是不是那个柳月楼老鸨下的手?是不是?”他咬牙切齿,不停嘶吼。   朱语清摇了摇头,说道:“是珠彤自己划的,脸上的两条疤痕都是她自己划的。”   郭万言又是一怔,哑着嗓子说道:“为何如此?珠彤,你这是为何啊?”   “都是为了你啊!”朱语清大声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筹集赎金   郭万言瘫软的坐在地上,面对朱语清所说的话,他颤抖不已。又听朱语清继续说道:“她不愿伺候柳月楼的客人,便划破自己的容貌来威胁柳月楼的老鸨,而今芳容不再,老鸨也不再逼迫她去接客,但她却被关在柴房里,饱受折磨。”   朱语清看着眼神呆滞的郭万言,又补了一句道:“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灵上都不允许有别的男人侵入。”   郭万言双手捶打着地面,流泪不止,若是在寻常中看见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众人都只会对他品头论足,但眼下郭万言却是因为珠彤而心中大痛,才大哭一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或许,此时的郭万言正到了伤心之处了吧。   林夜辰闭上双目,静静不语,胸口轻轻起伏,许是眼前的场景也带给他不少的触动。   朱语清焦急万分,她担心郭万言会从此嫌弃珠彤,当下急道:“郭万言,你还要不要她了?”   郭万言抬起头来,满面泪痕,咬牙说道:“要,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   先前朱语清只觉得这郭万言是个不懂人间感情的纨绔子弟,眼下见他为珠彤心中大痛的场景,不禁摇头叹道:“看来每个人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之前,都会变成这么痴情吧。”她看着郭万言,正色道:“珠彤今天正午在柳月楼等你,你可记住了,你若不去,她说她只有一死了。”   “啊!”老妪和郭万言同时惊呼。郭万言听罢连忙起身,往门外奔去。此刻只是清晨时分,离正午也还有好几个时辰,现下郭万言往荆州城狂奔,难道只是为了见上珠彤一面?朱语清和林夜辰皆是质疑,二人决定跟上郭万言,去一探究竟。   清晨下的荆州城,街上排档没有几家开张,加上太阳一直躲在云层中的缘故,大街上显得有些冷清。朱语清和林夜辰在郭万言的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二人脚步轻巧无声,并没有令郭万言发觉。   林夜辰看着前方行得急切的郭万言,低声说道:“他此去的方向不是柳月楼,他到底要去往何处?”   朱语清也觉得大为不解,又听林夜辰道:“他去的方向竟是码头之地。”朱语清一惊,当下便有不好的预感,急道:“这郭万言难道畏罪潜逃?想坐船离开荆州,从此不再回来了?”   林夜辰锁紧眉头,星目盯着前方焦急的郭万言,继而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怎么像。”朱语清正要反驳,只见郭万言行到码头,在一个工人头目面前鞠躬作揖。朱语清和林夜辰轻声的靠上前去,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郭万言和工人头目的交谈之声。   “工头,能不能多给点工钱?”郭万言恳求说道。   却听那工头有些怒气,斥道:“一早上搬这点货物,给你二百文铜钱算是瞧得起你,若不是念在之前你是荆州郭家少爷的份上,你以为我会雇你?细皮嫩肉的,你给人家端洗脚水都端不稳,还想来搬运货物,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朱语清大震,低声道:“他是来挣钱的么?”   林夜辰环视码头四周大大小小的货物,蹙眉道:“这些货物一件就是几十来斤,有的甚至上百来斤,郭家公子他能搬得动吗?”   两人不禁为郭万言担忧起来,却见郭万言挽起衣袖走得一袋货物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货物扛在肩上,步履蹒跚的走向商船。倏然,郭万言身子一歪,便摔倒在地,继而迎接他的便是工头的皮鞭。   “啪!啪!”皮鞭打在身上发出来的鸣叫传来,朱语清和林夜辰登时看见郭万言皮开肉绽。   工头并没有收手之意,一边抽打着郭万言一边骂道:“臭小子,我就说你做不了这行,还敢逞强,还不快起来!”   林夜辰看不下去,当下便往郭万言疾驰而去,他连忙抓住工头的鞭子,眼神有些怒意的看着工头。那工头见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前来搅局,不禁怒火中烧,大声骂道:“小子,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林夜辰淡淡说道:“那你试试!”   那工头使劲将被林夜辰抓住的鞭子往回抽,但是他如何拉扯,鞭子都无法脱离林夜辰的手中。林夜辰笑笑,道:“这位工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为何偏偏要动鞭子?”   那工头见林夜辰不是好惹的货色,当下的怒气缓和下来,但依然愤愤不平道:“好了,小子,你放开我的鞭子,把这个没用的废物领回家去吧,我不要他在这干活了。”   林夜辰手一松,那工头不禁倒退几步,他轻哼一声,转身离去。郭万言看着工头离去的背影,大喊道:“别走!别走!我还能做,我可以的,我可以……”   朱语清快步走了过来,在郭万言的身前蹲下,轻声说道:“郭万言,你大早上来这里挣钱么?为了凑齐珠彤的赎金?”   郭万言身子颤抖,缓缓点头,声音干涩的说道:“珠彤的赎金要三十两,三十两,呵呵呵,当年我们郭家可是看不上这三十两的,而今落得这般下场,一两银子都是宝了,呵呵呵,真是可笑也真是可悲。”   朱语清和林夜辰沉默不语,郭万言抬起头来,又道:“这些日子,都是奶奶一人在筹集赎金,适才听了姑娘的话,我也觉得我该做点什么了。只可是,这三十两又是那么的难以得到。”说罢,他要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朱语清一怔,连忙喊道:“你要去哪里?”   郭万言却没有说话,径自往另一条街道去了,林夜辰和朱语清不得不又跟上前去。   行了不久,只见郭万言在一家澡堂门口停了下来,然而在他身前有一个衣着丝绸锦布的老者。正在朱语清和林夜辰诧异的时候,郭万言在那老者面前跪了下去。   “老板,我最近急需银两,你就让我在此处打杂吧,可好?”   “哟!这不是那个落魄的郭家少爷嘛,而今怎么在我面前下跪起来了?”   “老板,我再也不是什么郭家少爷,如今只是草民一个,还望赏口饭吃。”   那老板眼神狡黠,奸笑道:“你这么想要银子,是想要多少银子?”   郭万言连忙回道:“三十两。”   老板的面色一变,又听郭万言继续道:“还请老板赏口饭吃。”   “哈哈哈,好。”老板竟然爽口答应,他转身向店里喊道:“阿五,把这几天的泔水提出来。”片刻,只见一个跑堂打扮的年轻人提着一桶泔水走了出来,那老板眯着眼睛看着郭万言道:“你不是让我赏你口饭吃吗?现在你就把这个吃了。”   “你!”面对老板的羞辱,郭万言有些发怒。   朱语清和林夜辰看见这个场景,朱语清正欲走上前去好好教训那老板一顿,却被林夜辰紧紧拦住。   “怎么?你不敢吃?“那老板大喝道。见郭万言不答,老板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元宝,直笑道:“你把泔水吃了,这三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郭万言身子大震,眼神有些迟疑,半晌,他重重点头大声道:“你要说话算数!”   老板奸笑连连,不停的点头答应。   郭万言不容多想,端起装满泔水的木桶,正准备开吃。   “且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郭万言端着木桶的双手停滞在半空,转过头看去,只见林夜辰和朱语清站在身前,林夜辰一只手将木桶夺过,对老板道:“欺人太甚!”   “你们跟来做什么?我只要喝完这桶泔水,三十两银子就是我的了!”郭万言对朱语清和林夜辰说道,话语中有些埋怨。   朱语清无奈的摇头,厉声道:“你倒真是个傻子,你以为这老头真的会给你钱?他只是为了看你的笑话罢了!”   郭万言眼神有些错愕,只听老板连忙拍手笑道:“哈哈哈,姑娘果真是慧眼,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这三十两可不是小数目,我怎么可以随便给人?”老板并没有掩饰自己作弄郭万言。   “你!你……”郭万言满腔怒火,指着老板却是说不出话来。   林夜辰冷目袭向那老板,提着木桶在老板身前不停晃动,冷冷道:“快给郭公子赔礼道歉,如若不然,休怪我灌你这桶东西吃。”   那老板脸色微微一变,嘿嘿笑道:“这位公子,我们一来无怨二来无仇,何必如此呢?”   “别和我说这些,你道歉不道歉?”林夜辰话音生冷,另一只手瞬间掐住老板的脖颈,一时间让老板动弹不得。   “我……我错了,我这就赔礼,我这就赔礼!”老板唯恐自己性命不保,连忙点头答应林夜辰的要求。林夜辰手用力一松,那老板被吓得在郭万言身前跪了下来,“郭少爷,我错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郭万言低头不语,又慢慢站起身来,道:“我不是什么郭少爷,老板你起来吧。”郭万言毫无架子,老板也觉得惭愧,当下连忙鞠躬道万福目送着郭万言一行人离去。   走在路上,郭万言默默不言,只见林夜辰掏出银两递给郭万言道:“这是三十两白银,郭公子拿去吧。”   郭万言面对惊愕,又听林夜辰道:“郭公子,之前我和佳儿未能伸出援手,只是想看看你对珠彤姑娘的心意如何,而今看见你对她一片真心,这三十两银子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比翼双飞   郭万言大震,对林夜辰和朱语清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双膝下跪,声音哽咽道:“二位真是我的恩人,如此大恩不知如何报得。”   朱语清和林夜辰将他扶起,朱语清笑道:“我们这三十两只帮得了你一时,日后的日子还要你自己去打拼。”郭万言连连点头,两行清泪挂着脸上,朱语清看着天色,道:“此时离正午也差不多了,你快去柳月楼吧。”   郭万言感激不已,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如何也表达不出来。朱语清见他愣在原处,连忙说道:“快去吧,我们陪同你去。”   郭万言心里感动,连忙点头,朱语清和林夜辰紧跟着郭万言的脚步走向了荆州最有名的柳月楼。   正午时分的柳月楼,自然是没有开张做生意,只见几个丫鬟龟公在柳月楼上下忙里忙外,正在为夜间的开张做好充分准备。   此时,只见一个体态丰腴,穿着轻缎罗衣,半露香肩的美妇摇着宫扇,此人正是这柳月楼的老鸨,她老远就盯着朱语清他们一行人了。见郭万言走近柳月楼,她睁大双眼,对郭万言有点蔑视的说道:“哟!这不是郭家少爷吗?”   这“郭家少爷”四个字宛如利箭一般刺痛着郭万言的内心,自从落魄之后,每每听到“郭家少爷”四个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挑衅性的嘲讽。   “我不是什么少爷了。”郭万言忍住内心的压抑缓缓说道。   老鸨眉毛轻轻一挑,摇着宫扇,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今儿你光临本地,是要来赎回那个珠彤吗?”   郭万言颔首,双手将三十两纹银奉上,那老鸨看见白花花的银两,方才脸上的厌恶之色立马消失到九霄云外,一时间换上谄媚的眼神,嘻嘻笑道:“哎哟,没想到你就凑齐三十两银子了,这三十两可够平白人家吃上一年了呢。”说罢,正要伸手去接。   朱语清见老鸨伸过手来,连忙握着她的手腕,厉声道:“鸨儿,赶快把珠彤请出来,我们要见人。”   “哎哟!小姐你轻点!”老鸨被朱语清抓得有些疼痛,连连叫苦。   朱语清轻哼一声便松开了手,只见老鸨整理容装,没好气的朝柳月楼里面正在忙活的龟公们喊道:“快,去把珠彤请出来,告诉珠彤她的情郎来赎她了。”   郭万言双眼饱含期待,他是多久没有见到珠彤了,虽然得知珠彤玉脸已毁,但他依然还是对她一如既往,期盼着她能和他回去。   待朱语清他们在大厅坐着等了片刻,只见两位丫鬟带着一个身形娇美的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面容用面纱遮住,正眼看去,正是珠彤无疑。   看着珠彤有些怯意的走来,郭万言内心澎湃,双唇有些发抖,“珠彤,珠彤,是你么,珠彤?”他双眼一直停留在珠彤的双眼之上。   珠彤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不愿让郭万言看见自己的脸。这时老鸨摇着宫扇,看似很悠闲的说道:“珠彤啊,你家情郎来赎你回去啦。”   珠彤猛地抬头,两眼怒视着老鸨,伸手触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刹那之间两眼的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若不是那日老鸨逼她接客,她脸上的伤疤还会有吗?可是,终究还是她自己划破的,也怨不了谁。   郭万言两眼看着珠彤,恨不得马上带着珠彤回去,他深情的说道:“珠彤,我来了,我们回家去吧,可好?”   朱语清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她也在为郭万言和珠彤之间的感情担心一般,当下轻声说道:“珠彤,郭万言郭公子来了,你没有白等呢。”   珠彤向朱语清看来,又转头看着郭万言,她声音有些哽咽道:“万言,眼下你可知道……知道我的脸……”没等珠彤说下去,郭万言连忙抢声说道:“朱姑娘已经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珠彤,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珠彤,还是我之前喜欢的那个珠彤啊,和我走吧。”   郭万言拿着银两,老鸨毫无耐性,当下走到郭万言身前,一把将银两夺过,收入囊中,又从怀中抽出珠彤的卖身契递给郭万言,嘿嘿笑道:“好啦好啦!而今赎金已付,我卖身契也还给了你们,珠彤你可以和你情郎回去了。”   接着郭万言站起身来,双手紧握着珠彤说道:“珠彤,我们回去吧。”郭万言虽然眼中有些湿润,但脸上依然面怀微笑。   “万言……你奶奶她……她同意么?”看来,珠彤的心中始终还没有走出郭万言奶奶给她的阴影,她担心着郭万言的奶奶不接受。   朱语清看在眼里,早已大急了,当下说道:“珠彤,不用担心了,郭公子的奶奶早已改变想法了,她会接受你的。”   “珠彤,奶奶她一直对你感到愧疚,而今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蛮不讲理的奶奶了,和我回去吧,今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可好?”郭万言深情的恳求着。   “可是……我这副容貌……”珠彤不禁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郭万言。   却见郭万言轻轻抬起珠彤的下巴,将她脸上的面纱揭开,那两道划在脸上的疤痕映入眼帘,郭万言看见此景,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簌簌而下。他伸手抚摸着那两道令他痛入心扉的疤痕,声音干涩的说道:“我都不介意,她有何介意的?珠彤,是我对不住你,还请你能原谅我,今后和我在一起,好么?”   朱语清在一旁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也落下泪了,看着郭万言对珠彤的感情,她也燃起了羡慕之情。朱语清偷偷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这一举动却被坐在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夜辰看见了,他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去正欲轻拍朱语清的后背,但不知为何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老鸨仍然摇着宫扇,抿着嘴唇说道:“哎哟,我说珠彤啊,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还不赶快答应?”   珠彤满脸泪痕,抽泣道:“万言,你对我这般好,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   郭万言喜极而泣,抱着珠彤高兴道:“珠彤,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珠彤点头连连,郭万言扶着珠彤走到朱语清和林夜辰的身前,二人竟然双膝下跪,朱语清和林夜辰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朱语清急道。   只听郭万言诚恳的说道:“朱姑娘,林大侠,今日我能和珠彤重新在一起,真是多亏了二位,你们的大恩大德,万言终生难忘。”语毕,他和珠彤双双给朱语清和林夜辰磕了三个响头。   “使不得,快请起!”林夜辰连忙将珠彤和郭万言扶了起来,朱语清依然泪眼朦胧,看着一对痴情儿女终成眷属,她竟是如此羡慕。   ※※※   是夜满空星辰,不停闪烁,一轮皓月直挂天穹,微风阵阵,花香万里,夏虫之声萦绕耳边,万物盎然,在空气中久久徘徊不去。   荆州城,郊外的一间木屋,栅栏前的大门挂着两个火红的灯笼,虽然房屋简陋,但却被装饰得灯光闪闪,极是喜庆。   接着便是鞭炮燃放的声响传来,打破了万籁的宁静。只见栅栏围着的院子中,一身粉衣的朱语清掩住双耳,看着身前的林夜辰放着礼炮,此景看得,好不热闹。屋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但极具有力的声音:“新郎新娘来咯!”这说话的正是郭万言的奶奶。   朱语清和林夜辰连忙回过头去,只见一对衣着红衣的男女慢慢走了出来,银月映照之下,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幸福和甜蜜。   郭万言和珠彤在今夜成亲了。   朱语清连忙将郭奶奶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她妙目看向林夜辰,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只听林夜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新人拜堂了,新人拜堂了。”   郭万言和珠彤眉目传情,两两相望之后,走到郭奶奶的身前,对林夜辰点了点头。   林夜辰得到回应,当下便大声说道:“一拜天地!”郭万言和珠彤二人转过身去,对着无尽的远山一一拜去。“二拜高堂!”林夜辰言毕,只见郭万言和珠彤转回身来,对郭奶奶重重一拜。   一旁的朱语清看得认真,心中特为欢喜。   “夫妻交拜!”   待郭万言和珠彤双双交拜之后,朱语清拍手叫好,连连说道:“入洞房!入洞房啦!嘻嘻嘻。”郭万言和珠彤不禁害羞起来,不好意思的走进新房之中。   感情一事,有情人终究会成了眷属,只有始终如一,痴心相付,无论任何险阻,都阻挡不了两人相爱。郭万言和珠彤,终于在一起了。   待得院子里只剩下林夜辰和朱语清,朱语清偷偷向林夜辰看去,只见他眼神有些恍惚,月光之下可以看到他脸上有些伤感之意。   朱语清心里不禁酸涩一番,心道:“林夜辰难道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了么,这也难怪,看见别人拜堂成亲,他也想到了之前和叶雨昔的事情了吧。”朱语清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守着眼前的这个青衣男子,她只希望他能让她陪在身边就好了,其他别无所求。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巴蜀风云   在当今大周天下,地域西南之处,有一巴蜀。此处多为盆地,少部分便是高原,十里不同天,气候分布明显,各有千秋。群山聚集,清水亮丽,泉瀑交错,草木繁盛,好一个洞天福地,令人向往。   自那日朱语清和林夜辰告别郭万言一家人之后,时日已经过了有五六天之久,而今身处巴蜀渝州之地,之前朱语清居住的扬州和慕泽门,地形平坦,最多可见几处丘陵,如今面对突然多出来的群山万里,湍流江水,朱语清不禁叹为观止,感觉到了异域一般。   渝州有一处胜景,那里雄山绵延不断,青空湛蓝,白云翻滚,瓦蓝的天空之下,长江波澜壮阔,奔流不息。两岸断崖林立,高数百丈,但皆被草木掩盖,青葱万里。这便是巴蜀最有名的地方之一——瞿塘峡。瞿塘峡虽仅长一十六里,但它汹涌奔流的盛状却令人无尽屏息。   瞿塘峡峡谷狭窄,宛若走廊,山势凶险,江水湍流,两岸红花遍野,纷纷倒影在清澈的江水之中。朱语清和林夜辰立在山尖之上,低头望去,碧水激流,气势赫赫,却让他们顿感眼花缭乱。   长江北岸,山头高耸,只见郁郁葱葱的绿树丛林中,掩映着一幢又一幢的飞檐楼阁,琼楼玉宇,一面靠山,三面环水,前临长江,后倚高峡。两岸猿声,不绝于耳,此处楼阁气势雄伟。   林夜辰拿出之前花月苒给的地图,细细一看,他有些惊喜的说道:“佳儿,那山头上的高楼你猜是什么地方?”   朱语清自小没去过大江南北,除了扬州至沂州一带之外,最远就只到达荆州之地,面对这大周西陲巴蜀渝州,自然不知道远方的琼楼碧宫是什么地方。她双眼眺望前方,笑了笑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只道那里很是繁华,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呢。”   林夜辰端详着一纸地图,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那是何地,按着这地图上所言,应该是白帝城没错了。”   “白帝城?”朱语清眼眸露出惊异之色。   林夜辰低下头去,俊逸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原来这就是白帝城,我只是儿时在楚阳派的书楼的书籍中偶尔看见过。”   林夜辰的话语不禁勾起朱语清的好奇之心,朱语清奇道:“那书上是怎么说的?”   “这白帝城乃是西汉末年公孙述所建,公孙述自有帝王之心,便造有一舆论,说是城中的白鹤井里,近日常有白气冒出,宛若白色蛟龙,在天空翻腾,众人皆说此地要有天下新主诞生,故而取名‘白帝城’。”林夜辰回忆着当年所看的书籍,慢慢说道。   朱语清听得连连颔首,急切的说道:“那么我们快行过去,我倒是想瞧瞧那白帝城是如何的神奇。”   林夜辰当头答应,二人便绕着山路走向远山之上的白帝城。   ※※※   白帝城,气象萧森,山水雄伟。城门之内,陈设着各类书画碑刻,石碑之上书法极有气势,刚劲雄伟。踏入城门,白帝城内行人过客,来来往往,行得不远就见一高楼挺立,牌匾之上浩浩荡荡写着一个“茶”字。   朱语清和林夜辰相视一笑,踏入茶楼之中。巴蜀之地,当地人喜好喝茶,此家茶楼自然是生意兴隆,人声鼎沸。朱语清和林夜辰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叫了一壶好茶,细细品尝。   “咣当!”忽听茶杯落地的刺耳声响传来,朱语清不禁屏住呼吸,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四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对坐一桌,四人面色严肃,相相对望,在他们的脚下,正是之前打破的茶杯碎片。   林夜辰提起精神,眼帘稍有下垂,静静感受着后背不远处那几个人的动静。忽然之间,茶楼四下变得安静起来,朱语清渐感不对,心中也开始诧异起来。   场面的空气静得可怕,半晌之后,一声拍桌的声响打破了沉寂,“店家,结账!”那四个高挑男子用着巴蜀本地的方言齐声叫道。朱语清向他们打量起来,他们神色凶煞,容不得一丝嬉笑。却见那四个男子向朱语清和林夜辰走来。   林夜辰拿着茶杯的右手不禁停滞在空中,侧耳倾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那四人路过朱语清和林夜辰之时,一种森然的杀气强烈袭来,朱语清身上的寒毛直立,当下警惕着对方的动静。   四个男子中,走在最后的一个男子的衣角不由得将朱语清桌子上的茶杯刮落下来,眼看茶杯就要触地,林夜辰快手一接,稳妥的将茶杯接住。这一举动,立马吸引了那四个男子的目光。   凛冽的目光齐齐投向林夜辰,以及他腰间上的孤鸣玉笛。倏地,方才刮落茶杯的那个男子劲手袭来,向林夜辰手中托着的茶杯直直逼去。   林夜辰眉毛一挑,瞳孔缩小,急忙将手一收,翻身侧在一旁,那男子见没有将茶杯夺过,心有不服又向林夜辰抢来。男子双拳挥来,阵阵劲风呼呼作响,其他三个男子立在原处,眼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朱语清却是柳眉紧蹙,看着眼前此景。   “老大,你说那哈小子腰间的白玉笛是啥子东西哦?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勒?”   “啧啧,难得说!难得说!鬼晓得是不是哦。”   “我只晓得,裂天谷谷主给我们捎的来信中,对那个东西的描述斗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白色笛子。”   朱语清身旁的三个男子低声谈话,虽然用的是巴蜀本地方言,但朱语清细细斟酌之后还是能听懂其中之意,他们的话立马给朱语清一个晴空霹雳。她心道:“没想到孤鸣玉笛重出江湖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出江湖了,之前不是说裂天谷谷主不知道这孤鸣是只玉笛么?他又是如何得知孤鸣就是白玉笛的?”朱语清疑惑重重,又开始静静聆听着旁边三人的谈话,不料此时那三个男子却不作言语,看着前方林夜辰和另一个男子的较量。   那男子双脚往林夜辰左侧滑去,鞋底与茶楼木板的摩擦之声连连传来,又见林夜辰翻腾而起,在空中连转三转,纵身立在窗边。那男子开始变得有些怒气,当下从腰际抽出一把长月弯刀,刷刷的向林夜辰挥去。刀光挥洒,刺得林夜辰眼睛有些恍惚,他也将孤鸣玉笛置在手中,挥笛格挡。   霎时之间,只听“嘭”的巨响,那握刀男子挥出一道气浪,将茶楼中的木桌纷纷逼往墙边,林夜辰依然屹立在原处,只不过衣衫发丝飞舞不止,往后飘飞。定睛一看,那男子左手之上拿着茶杯,正是方才林夜辰手中的那只。   朱语清轻呼一声,没想到林夜辰手中的茶杯竟然被夺了去,想来这些人身手不差,朱语清担心之余,又听林夜辰玉笛清啸,他翻往空中,向那男子连环刺去。转眼之间,林夜辰轻身一仰,右手紧紧握着玉笛,然而在玉笛之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又夺回来的茶杯。   林夜辰触手拿着茶杯,神色淡淡的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握刀男子。另外的三个男子见握刀男子败于林夜辰之下,脸色微微一变,当下六目交接,也不知道在传达着什么信息。   朱语清见林夜辰安然无恙,顿时心中大喜,正欲向林夜辰身旁走去,只感觉衣襟一紧,转头一看,正看见三个男子抓着自己。   朱语清心下一凛,三寸银针飞过,那三个男子连忙侧身一躲,朱语清见自己可以脱身,立即向林夜辰疾去,未到林夜辰身前,她又感到左侧被握刀男子紧紧握着手腕,令她动弹不得。林夜辰看见此景,一直没有出言的他急道:“放开她!”   那四名男子直勾勾的看着林夜辰手中的白玉笛,用着巴蜀方言齐声说道:“放开这个妹儿可以,但是你要把你手中的笛子拿来做交换才得行!”   林夜辰低下头去,看着孤鸣玉笛,又抬起头来,爽口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们!”   “不行!”朱语清厉声说道。   林夜辰却没作理会,当下对那四个男子说道:“你们可要说话算话,我将玉笛挥之而出,你们得立即放人。”   那四个男子点头,大笑道:“哈小伙,你放心,我们巴蜀四恶还是讲一些规矩的。”   林夜辰坚毅的俊脸上,星目看着被擒住的朱语清,眼神关切,只见他轻轻对朱语清点头,继而将玉笛掷了出来。   玉笛在空中旋转一番,巴蜀四恶见玉笛飞来,应林夜辰的规矩,当下也将朱语清放了,林夜辰快步袭来,将朱语清抱住,他笑笑的看着那巴蜀四恶。朱语清一眼瞥见林夜辰扬起的嘴角,心下诧异,也不知道林夜辰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刹那之间,林夜辰一手揽住朱语清,一手伸向空中盘旋的孤鸣玉笛,一声清啸,林夜辰快步飞去,将玉笛又收回手中,接着便冲向茶楼的窗台,往窗外飞去,一时之间,林夜辰和朱语清的身影立马消失在巴蜀四恶的眼前。   “鬼火戳!还不快点给老子追!莫让那小伙和那妹儿跑了!”巴蜀四恶的老大怒火中烧,大声骂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跌宕白帝   却说林夜辰和朱语清转眼之间消失在巴蜀四恶的眼前,使得这巴蜀四恶心中大怒,直直往林夜辰越过的那窗户逼去。   窗户之外,只见白帝城中高楼起伏,拔地而起,堪比江河湖海般的波澜壮阔,巨浪翻腾,又好似参天古木般神圣浩荡,直上云霄。可是,眼下哪里寻得林夜辰和朱语清的身影?巴蜀四恶气得两眼喷火,咬牙切齿。   “还在这里傻傻的站着做些啥子?还不赶紧给老子把他们追回来!”巴蜀四恶的老大大声的吼道。   巴蜀四恶的其他三个男子个个也没有好脸色,当下皆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便往窗下纵了下去,一同寻找朱语清和林夜辰的身影。   但见白帝城琼楼玉宇,格外森然,不愧被取名为“白帝”之城,这浩浩城楼,倒真是尽显帝王之象,颇为神圣。湛蓝碧空,烟波轻渺,蓝白对比得显眼之极,恍惚之中,浮动的白云真如一缕缕白气翻腾在白帝城的上空之中。   巴蜀四恶纷纷跃上白帝城的高楼,伫立楼顶,极目望去,只见一抹青影带着一粉衣女子在远处的重重楼阁中翻身掠影。   碧蓝的青空之下,骄阳映照,林夜辰身形轻跤,他抱着朱语清游走在相互交错的楼宇之间。夏风朔朔,直在朱语清耳际呼呼作响,靠在林夜辰怀中的她回头向后看去,正看见不远处有四个彪悍的男子向他们追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方才找他们麻烦的巴蜀四恶。   朱语清不自禁轻呼一声,搂着林夜辰脖颈的双手也加重了几分,惊道:“林夜辰,他们追过来啦!怎么办才好?”   林夜辰一心运使着流风神步,听见朱语清的惊语,剑眉也不禁微微一蹙,他却没有回头,开口说道:“看来还是甩不掉他们呢。”言毕,他猛一纵跃,直冲而起,霎时之间便飘立于另一座楼尖之上。他将朱语清轻轻放下,踏步前去挡在朱语清身前,双目注视着远处的巴蜀四恶,眼神森然,青丝随风而乱。   朱语清双手的指尖紧夹着三寸银针,对前来的巴蜀四恶也做好了充分的对战准备。她向林夜辰望去,挺秀的身影却微微显得有些孤单,朱语清望向远处青山远黛,垂下眼眸,心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得苗疆,这一路上倒真是麻烦重重,眼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这巴蜀四恶摆脱掉。”   冥想之际,忽听前方有一粗犷男子的狼嚎之声传来,朱语清寒毛竖起,抬眼望去,只见巴蜀四恶正站在前方的一座阁楼楼顶。两两之间,竟只有十尺之遥。   那巴蜀四恶的老大揉着胸口,脸上早已铁青无比,双眼怒视着林夜辰。原来适才他贸然逼近林夜辰,正欲出手伤他之时,却被林夜辰反手击中,自己的身子也随着林夜辰的气劲逼回原处。   林夜辰两眼直直的望着巴蜀四恶,这时却听巴蜀四恶其中一个男子大声吼道:“小伙子,你手中的笛子到底有啥子来头?快给老子说来!”他用的巴蜀方言,醇厚的地方口音穿刺着整个白帝城的上空,显得格外响亮。   还没有等到林夜辰作何解答,又听巴蜀四恶的老大呸了一声,对着方才说话的男子说道:“老三,莫问来问去的啦!把笛子抢过来瞧个究竟才对!”随即另外两个男子齐声应和道:“要得!要得!赶快去抢过来!”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虽然对方说的是方言,但神州浩土,中原和巴蜀之地虽有文化差异,但语言上也有相同之处,林夜辰意会到他们的意思,便大声说道:“林某冒昧相问,尔等一心要夺我手中的玉笛,到底作何之用?”他心中早已猜中个中缘由,想来巴蜀四恶意欲拿到孤鸣玉笛,凑齐四件宝贝,寻得宝藏,坐拥繁华,衣食无忧。他知道这个原因,但他故意明知故问。   却听巴蜀四恶的老大双目瞪圆,两腮气得有些发鼓,大声回应道:“我不晓得你那个笛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们上头有交待,命我们留意任何一支笛子。“   朱语清听罢,笑道:“你们既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那为何苦苦追寻?你们就不怕这东西不是你们要找的吗?”话音清亮又是甜美,在空中回荡悠悠,清丽的玉颜,一双水眸注视着前方的莽撞之人。   “管他三七二十一哟!先拿到手再说,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巴蜀四恶的老二和老四齐齐说道,话音一落,四人不约而同跃身飞向朱语清和林夜辰,刹那之间,巴蜀四恶已然将二人团团围住。   朱语清凝神敛眉,靠着林夜辰的后背,手中的银针宛如正要离弦的弓箭,蓄势待发。定睛一看,朱语清这才发现巴蜀四恶每人的腰际各自缠绕着有手指般粗大的铁索,烈日骄阳的照射之下,闪着阵阵光芒。当是时,四人大喝一声,抽刀向朱语清和林夜辰袭来。   林夜辰挥笛如风,纷纷格挡着巴蜀四恶挥来的长刀,一招未绝二招又出,玉笛与长刀交接之声,连连作响。朱语清三下五躲,身姿轻巧,空闲之余也不忘将三寸银针挥出,欲取那巴蜀四恶的性命。巴蜀四恶苦苦挥舞之际,见丝毫伤不得朱语清和林夜辰,心中好生愤怒。   巍峨肃穆的白帝城,前有长江激水,磅礴无尽,后有万丈高峡,青葱万里。瓦蓝青空,白烟万缕,清风浮荡,吹向大地。却又有谁得知,这颇具帝王之风的城楼里,竟有人在苦苦相斗?   青衣粉影相伴,多少时日而来,朱语清与林夜辰相伴而行,虽然困难重重,但却无法磨灭他们前往苗疆的意愿。   朱语清虽然不知林夜辰心中所想,但能默默跟随在他的身后,仅此而已,哪怕偶尔他对她轻轻一笑,这对她来说可谓是莫大的幸福,除此之外她再也不奢求什么了。   巴蜀四恶与朱语清和林夜辰相相僵持着,烈日钻入云层之中,白帝城忽然失去了骄阳的照耀,一时变得有些昏暗。只见巴蜀四恶陆续向林夜辰挥刀而来,连环三劈,四人交替舞刀,一共一十二刀劈来,林夜辰内力一沉,螺旋气浪翻滚,纷纷穿刺在巴蜀四恶的身体之中。   巴蜀四恶闷哼几声,忽听“嘭”的一声,登时一股刺鼻的黄烟弥漫四处,周遭一切再也看不真切,林夜辰只觉肩上一痛便再也动弹不得。林夜辰暗呼不好,当下意识到自己在浓烟之中被巴蜀四恶点了穴道。   “哈哈哈哈!”巴蜀四恶连续的笑声回荡在白帝城的上空,待得浓烟散去,林夜辰睁开双目,只见朱语清竟然被巴蜀四恶牢牢抓在手中,一双水眸正在看着林夜辰,其间夹杂几许泪滴。   林夜辰正要大呼,却是无论怎么挣扎,心中的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原来他不仅无法动弹,还被点了哑穴。林夜辰咬紧皓齿,英气逼人的双目充满了些许血丝,他脸上有些愤怒,看着朱语清被人擒住,他却动不了、说不了,什么事也不能做。   眼前此景,林夜辰不由自主又回想起那日在楚阳派密室的场景,朱语清被困于顺风水轮,当时他也是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好在她从水轮落入水中之后,他潜水终于将她救了上来。然而,如今,旧事重演,自己被人点了穴,朱语清再一次陷入生命安危。   巴蜀四恶见林夜辰僵在原地,皆是哈哈大笑,得意不已,只听巴蜀四恶的老大嘿嘿说道:“小伙子,这妹子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这一句话一出口,却让朱语清的身子轻轻一震,她怔怔的看着林夜辰,心中却是多么期盼他能点一点头。,可是,眼下被点了穴的他能点头么?   清风扫荡,细小烟尘,弥漫在这紧张的空气里。   林夜辰他重重眨了眨双眼,表示承认巴蜀四恶老大的这句话,这一举动却让朱语清脸上添上了笑靥,虽说身处危机,但面对林夜辰的这个回应,她已经很满足了。   “哈哈,那听好了,要想这个妹子的性命安全,落日之后,我们永安再见!到时候,你拿你的笛子来作交换!”巴蜀四恶的老大扬起嘴角,重重的说了这句。   林夜辰恨不得冲身而去将朱语清救回来,可是身上的穴道却宛若千万条藤蔓死死将他双脚缠住,使得他半步都无法迈出。他心中有万千愤怒和万千悔恨,愤怒的是巴蜀四恶的手段有些卑鄙,悔恨的是适才没有将朱语清保护好,让她落入敌手,恐有性命之危。他不停的用内力试探,欲将穴道冲破,一时之间他焦头烂额,俊秀的额头之上汗珠渐起。   “好啦!我们走啦,小伙,记住了,要想救你的妹子就记得来永安,我们都在那里等你的!”巴蜀四恶又是同声大笑,接着便向远处飞去,朱语清回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林夜辰,想来她也被点了哑穴,心中的苦楚也是道不出来。   你的容颜,渐渐模糊,我却动弹不得,救你不出,此刻的心却宛如毒虫叮咬,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一百五十章 奇遇永安   待得夕阳落入西山,天空飘浮着厚重乌云,压得很低,给人一种难以喘气之感。地面无尽的闷热之气传来,令人不禁热汗涔涔,心中烦闷。   白帝城飞檐靓丽,宛如飞鸟展翅,轻盈活泼。淡淡的暮色,给白帝城披上一层黛色,瞿塘峡两岸青山,万木青葱,此时此刻也沐浴在这夜色之中。湍流激水,波澜壮阔,时而可见轻舟飘荡其间,水流迅猛,令人胆战心惊。   距白帝城四五里之处,有一小镇,名为永安。此地便是那巴蜀四恶提到的地方,若要想救出朱语清,林夜辰必须到永安镇一趟。   这时已是落日时分,永安镇的街市并未全然散去,还有少许做买卖生意的人士正在收拾货物,收入行囊,赶回家中。他们看来有些着急,不过抬头看着漫天乌云,他们的匆忙也算是理所当然了。   踏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林夜辰眉头紧蹙,他四下扫视,希望能看见巴蜀四恶的身影。之前巴蜀四恶只说到永安来,但也没透露具体位置。林夜辰心中虽急,但也冷静不少心道:“好生奇怪,方才我被点穴之时,他们为何不直接将孤鸣夺了去?为何还要将佳儿虏了去,绕这么大弯子到底意欲何为?”   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林夜辰越想越不通透,“他们这么做想来还有别的目的?否则要么就是他们的脑袋坏掉了。”   林夜辰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巷子的门口,突然觉得此处阴风阵阵,心感不对,他侧目望去,只见巷子中寥无人烟,两排的民房木门紧掩,显得有些死寂。林夜辰凝神,踏步走进了这条小巷。   冷风呼呼刮过,持续已久的闷热立马退去不少,林夜辰青衣飘逸,发丝随着冷风的拂荡往后飘飞,俊逸青隽的脸上,担忧与冷静交织。地上烟尘,飞上空中乱舞,有的在地上打着螺璇小圈,正似沙漠中的龙卷狂风。   气温骤然下降,风声大作,雷鸣电闪,似乎将要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洗刷着多日以来被烈日照得有些干裂的土地。   天色越来越暗,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奔跑着赶往家中,林夜辰行走在悠长寂静的巷子里,屏住呼吸,抬眼看着前方,静候着有什么奇异之事或者怪异之人的出现。   匆匆转瞬,一抹黑影飞过,冲往巷子的尽头。林夜辰心下一凛,那黑影只在刹那之间闪过,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当下快步追去,踏上飞檐,踩着石壁,迅疾追赶。   狂风阵阵,地上烟尘胡乱翻飞,林夜辰追得半晌,到得巷子尽头,他四下环扫,哪里有什么人的踪影?忽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哈哈,小伙,你终于来了,慢半步的话你的妹子估计要送命啦!”巴蜀口音再次响起,林夜辰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巴蜀四恶立在房顶之上,他们抓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朱语清。   “佳儿!”林夜辰大声喊道。朱语清向林夜辰轻轻点了点头,许是哑穴没有被解开的缘故,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林夜辰一个纵跃飞上房顶,立在巴蜀四恶不远处,黑云翻滚,雷声不绝于耳。巴蜀四恶打量着林夜辰,只听巴蜀四恶的老大大声说道:“我之所以要拿这个妹子做人质,目的就只有一个!”   此话一出,林夜辰眉毛轻挑,有些好奇的冷冷问道:“哦?怎么?到底是何目的?”   “你把你手中笛子的来历一一说个清楚,切勿给老子撒谎,说完了把笛子奉上,我把妹子还给你!”巴蜀四恶的老大注视着林夜辰说道。   此时,林夜辰只是笑笑,道:“我这笛子又有何来历,只不过是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笛子罢了。”   巴蜀四恶微微耸肩,半信半疑神色立马显现出来,也在此时黑影闪过,一阵凛冽的杀气袭来,使得周遭一切变得格外森冷。林夜辰凝目注视,只见一男子衣着黑衫,头戴着垂纱斗笠,身材高瘦,背后负着一只剑匣。   突然前来的黑衣人立在林夜辰和巴蜀四恶之间,他静静的伫立原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他是那么的静,静到这个世界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待得黑衣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林夜辰和朱语清不自禁身子重重一震,眼前的黑衣人不正是那日在扬州客船上遇见的那位神秘人么?朱语清和林夜辰相视一眼,片刻之后皆是相互摇头,表示对此人很是诧异。   巴蜀四恶不知前来的黑衣人是敌是友,只知此人内力非凡,绝对不是一个好打发的货色。巴蜀四恶单手抵着下巴,细细琢磨之后,大声说道:“前来的人请不要多管闲事,还请你不要挡着我们的路!”   那黑衣之人并没有作何反应,巴蜀四恶的老大以为黑衣人听不懂巴蜀地方话,当下清了清嗓子,用着不正规的官话大声说道:“前来的大侠,我想我们没有什么恩怨,请不要拦着我们做事了嘛!”   林夜辰蹙眉沉思,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充满着极为强烈的神秘感,他正要开口,却听那黑衣人哑着嗓子说道:“放开这个姑娘,否则你们都得死!”话音生冷,带着无尽的杀气,使人寒毛直直竖起。   见黑衣人要求巴蜀四恶放人,林夜辰心中一喜,朱语清脸上也浮现了希望,对于这个陌生的黑衣人,却给她有几丝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此人到底是谁?又在哪里见过呢?朱语清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此人是谁。或许,这个黑衣人并不是朱语清认识的人吧,他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放了这姑娘?”巴蜀四恶睁大双眼齐声喊道。   空气一时变得清冷无比,适才的闷热之感早已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电闪雷鸣,雷雨酝酿到了极点,是时候要下雨了。   良久之后,又听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们放不放?不放就休怪我无情了!”语毕,左手卸下背上的剑匣,抱在手中,登时又是一股强烈的杀气向四下扩散开去。   巴蜀四恶皆是草莽之辈,见有人前来挑战,自然是不会退缩,反而要拼上一拼。当下二话不说,巴蜀四恶已然将腰间长刀抽出,准备与这个黑衣人交手。   林夜辰踏步上前,飞到黑衣人身后,很有礼貌的说道:“前辈,晚辈前来助前辈一臂之力!”说罢,他玩转手中的孤鸣玉笛,星目直视着前方。却听那黑衣人淡淡道:“年轻人,不必了,你找机会把那姑娘救出来便可。”   “前辈……”林夜辰正要说什么,黑衣人却扬起右手,示意他不再说话,林夜辰也不愿违抗这个黑衣前辈的意愿,只好点了点头,立在一旁,找机会将朱语清救出。   说到朱语清,她腰间被手指般大小的铁索拴住,除此之外,铁索环绕腰际一圈之后还分出四根铁链子由巴蜀四恶每人牢牢牵着。林夜辰看在眼里,心中大急,觉得必须想办法令巴蜀四恶松手才行。   “铿锵”一声,金属碰撞之声立即传来,紧接着遥远天际突然炸开惊雷般的声响,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林夜辰的衣衫在转瞬之间变得湿淋无比,他往朱语清看去,只见她脸色有些煞白。巴蜀四恶一手抓着铁链子一手挥刀与黑衣人相抗,只见黑衣人身形忽隐忽现,环抱着剑匣纷纷出招,短短时间之内,那四个大汉早就有些支撑不得。   林夜辰一边等候时机救出朱语清,一边看着黑衣人的武功招式,黑衣人挥着剑匣连连击中巴蜀四恶,身形轻便,不管巴蜀四恶如何攻击,都不能砍中他一丝一毫。林夜辰奇道:“为何这前辈拿着个剑匣做武器?”他低眉沉思,忽然觉得身前一股寒冷气浪袭来,巴蜀四恶顿时仰身倒下,林夜辰见时机成熟,迅疾飞向朱语清,伸手试着解开她腰间的铁索。   朱语清哑穴没有解开,只听得她“唔唔唔”的轻哼,林夜辰心有会意,连忙在她身上的穴道之处戳了几下。“林夜辰!”朱语清话音有些颤抖,夹杂着几许激动几许欢愉。   林夜辰一心忙着解开铁索,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待得铁索除去,林夜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长吁一口气道:“佳儿,现在没事了。”话音一落,便抱着朱语清飞到令一幢房顶之上。   然而在林夜辰和朱语清的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衣人静静伫立,背对着他们,在黑衣人的身前躺着四个大汉,定睛一看,正是那巴蜀四恶。   “敢情这前辈把他们都杀了?”朱语清瞠目结舌,短短时日,巴蜀四恶便死在了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之手。   林夜辰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神色,他抱着朱语清轻轻一纵,飘落在黑衣人的身后,道:“今日还多亏了前辈相救。”大雨还在下个不停,雨声簌簌的声响并没有影响林夜辰的话音大小,那黑衣人身子轻轻一动,并没有转身,淡淡道:“你们要去哪里赶快去吧,一路凶险,好好保护自己便是。”说罢,他轻功一跃,飞过几家楼顶,便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谋密事   (不好意思了,今天我们学校新生到校,我们这些老一辈的要去接待~~无奈我存稿耗完,现在才将今天更新的章节奉上,非常对不起大家,烟羽在此对大家说个对不起,鞠躬~~~~)   月上眉梢,却被一层雾色笼罩着,显出淡淡的昏晕。这夜有些宁静,虽是夏日,但今夜却没有蟋蟀的鸣叫,显得有些冷清。   慕泽门,淡月笼纱之下,翠湖泛着点点光芒。   慕泽门大殿中,灯火通明,火烛高烧。   “政变?”忽然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惊讶。   “慕容兄,不必惊奇。”接着另一个男声响起,较之前的要淡然许多。   大殿内,慕容泽和裂天谷谷主沐云天端坐于紫檀木打造的长椅上。   慕容泽老脸上惊疑不定,注视着神色坦然的沐云天。宽敞的大殿内两人一时无话,突然使大殿显得格外幽静,甚至还有几丝森然。   半晌,慕容泽惊道:“沐老弟,你说此话可当真?”   沐云天双眼充满笑意,抚须笑道:“看陈大人说话的口气,事情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到得推翻大周王朝,李唐复辟,陈大人们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那个时候慕容兄便可当上武林盟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江湖都是慕容兄你的!”   慕容泽脸色大变,眼神迷乱,恍惚不定,支支唔唔说道:“沐老弟,可别乱说,这玩笑可是开不得的。”慕容泽眼神游移不定,虽然表面上推脱,其实心中八成也渴望着那武林盟主的位子,毕竟那是万人之上,众人仰慕的头衔。   沐云天笑笑,道:“慕容兄何必推脱,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盟主之位?”   慕容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干咳几声道:“哪里话,这盟主应该由沐老弟来当才对,我岂能胜任?”   沐云天轻轻抚须,老脸之上浮现一丝得意,不过转瞬又严肃道:“慕容兄,你这不是折煞小弟了么,我怎么能及得上慕容兄的领袖雄风啊。”   二人推脱来推脱去,嘴上都不愿去当这武林盟主,其实二人内心皆是非常迷恋这万人之上的位置的。   许久之后,淡月朦胧,今夜的月亮便是处在一片浓晕之中,再不会变得清晰了。深夜,一白衣男子慢步走进大殿,只见他面色冷峻,细长的双眼很是淡然,白色衣袂时不时轻轻飘动。踏入大殿,慕容泽和沐云天齐齐向这个白衣男子投来目光,他二人脸上立即露出喜色,二人同声道:“休儿,你来了?”   来人正是那裂天谷少主沐云休,他微微颔首,对慕容泽和沐云天行礼道:“慕容伯伯,爹,晚上好。”   慕容泽和沐云天皆是点头,却听沐云天说道:“休儿,你连夜赶来,可累坏了?此次去楚阳派你可发现什么没有?”   沐云休迟疑一番,淡淡道:“还能有什么新奇的?”沐云休垂下眼帘,不再多说。   沐云天心中似有疑虑,但脸上故作平淡道:“休儿你先歇息下吧,明日早晨我们有事交待。”   沐云休听罢,轻轻挑眉,奇道:“爹为何不现在说?”   “此事我还得和你慕容伯伯商量一下,明早再说吧。”   沐云天这么一说,沐云休也不愿多问,当下拜了一拜,便退回大殿之外,径自向某一个熟悉的地方走了去。   ※※※   深深黑夜,月已退去,夜空无星洒落,慕泽门翠湖也显得一片祥和幽静。白石长桥的尽头,凉亭一座,红木雕花,精心细琢。   沐云休一身白衣,倚靠在凉亭柱子上,细眼看着远方。   又是一次故地重游,还记得第一次来到慕泽门翠湖的时候,他月下独赏,妙美夜色,他静静独伫。正当他沉浸在这慕泽门的美景中时,忽然有一清脆的少女之声响起:“周君赐,你怎么还不回去,师父等你吃饭呢!”   那个时候,她误认为他是她师兄。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竟是曾经救下她的白衣少主。   往事重重,而今只作过往云烟了,此时也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在此睹物思人,也仅仅是徒增伤感罢了。   沐云休轻轻摇头,像是在感叹,也像是在伤悲。忽听身后有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女子的胭脂香味弥漫。   “少主,你可来了,我们都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呢。”一个话音软绵的女子声音突然在沐云休耳边响起。   沐云休回过神来,收回适才的悲伤神色,脸上立即转为冷峻,淡淡道:“水沫?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站在沐云休身后的水沫,乌黑的长发只由一浅绿丝带束着,绑在脑后,细长妖媚的眼角时时动人心魄,使人迷乱。她轻轻一笑,娇羞一般道:“少主你也不是在这深深夜色中么,可否让水沫陪你?”   沐云休转过身来,看着水沫,神色暗淡,面对水沫,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沐云休又转过身去,也没说什么话。在水沫看来,沐云休的沉默她便认为是默许,只见她嘴角上扬,眼神流转,痴痴的看着沐云休。   “我们还有三月多就成亲了呢。”水沫低下头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沐云休身子轻轻一震,嘴唇有些发抖,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轻轻一叹,愁绪四溢。这一叹,却让水沫轻轻皱眉,有些埋怨的道:“少主,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沐云休轻轻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三月后,我会和你成亲便是。”   水沫有些不满,但却没有丝毫怒色,走上前去,双手环着沐云休的腰,将头埋在他的后背,柔软娇羞的说道:“那一天我一直在等着的呢。”   沐云休抬起头,看着上空,眼眸闪闪,些许无奈,些许忧愁,一一浮现在冷峻的脸上,他的内心是如何的矛盾呢。只不过心中一直眷恋着的那个人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好儿郎,他也不再去奢望什么,更何况,眼下他还背负着水沫这个责任。   何时才能释怀?或许,只有交给时间吧,时间会将种种伤痕慢慢治愈,使人康复,焕然一新。   夜色已经很深了,翠湖显得愈加冷清,沐云休和水沫两人留在凉亭之中,一夜无话,慢慢度过了一个夜晚。   次日清晨,慕泽门大殿上慕容泽和沐云天两两相谈,待得沐云休走入大殿,沐云天脸上浮着微笑,示意着沐云休坐在一旁。   晨曦清静,东日缓缓升起,洋洋洒洒是将阳光扑向大地,暖风煦煦,鸟鸣之声时不时会传来,响彻整个慕泽门的庭院。   “爹,你昨夜说的到底是何事?非得今日才肯说?”沐云休沉默片刻,便对沐云天说道。   沐云天和慕容泽相视一眼,说道:“休儿,很久以前我告诉你的那四件宝贝可以开启天下宝藏,你可还记得?”   沐云休听罢,脸上露出疑惑之声,轻轻点头,道:“我还记得,关于那四件宝贝的描述只有八个字:孤鸣落雪,噬情清心。”沐云休言毕,双眉微微一蹙,又道:“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只听沐云天和慕容泽齐齐大笑,使得沐云休惊疑重重。一片笑声过后,慕容泽慈祥的对沐云休说道:“休儿,昨夜我和你爹爹商议好了,除了落雪在我们手上之外,其他三件宝贝我们也必须拿到手才对。”   沐云休面色平淡,奇道:“难道慕容伯伯得知其他三件宝贝的所在之处?”   沐云天和慕容泽脸上忽然露出尴尬神色,却听沐云天说道:“眼下,我们就只知道噬情的下落。”   “那这噬情在哪?”沐云天似乎有些兴趣。   慕容泽笑道:“在裂天谷和慕泽门的交界之处,那有一个隐士所居之地,名为‘花月小居’,噬情剑就在那里。休儿,此次找你过来,便是要你前去花月小居一趟。”   “我?”沐云休又是皱紧眉头。   沐云天干咳了几声,掩饰脸上的尴尬,说道:“休儿,不瞒你说,这花月小居住的可是你的师姑花月苒。”   沐云休轻轻一怔,道:“就是爹你之前一直提到的师姑花月苒?我还以为她死了。”   沐云天颔首,继续正色道:“我和你慕容伯伯去了很多次,但你师姑都不愿交出噬情剑和我们合作。”   沐云休突然有些冷笑的说道:“爹,师姑她都不买你和慕容伯伯的账,我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师侄,怕是连门都不肯我进。”   说到此处,只见一水绿衣衫的女子端着茶走了进来,她莲步轻盈,脸上挂着无尽笑意,宛如春风,桃花招展。她正是水沫,水沫很是礼貌的说道:“这是上好的阳羡茶,我刚刚泡的,还请门主、沐谷主和沐少主尝尝鲜。”   慕容泽眉毛一皱,有些责备的说道:“水沫,你还把沐老弟叫做沐谷主么?该改口啦!”他的意思便是希望水沫叫沐云天一声爹。   水沫脸上泛着红晕,笑道:“什么时候该喊,什么时候不该喊,水沫都知道的呢,眼下还是叫谷主要好一些,不可乱了分寸才对。”   “哈哈哈!”沐云天和慕容泽齐齐笑了几声。   沐云休神色不变,泰然自若,淡淡道:“爹,你真的让我去花月小居一趟?”   慕容泽和沐云天同是点头,道:“休儿,眼下只能看你们年轻人的了,这也是你以后继承裂天谷谷主之位的考验。”   水沫在一旁倒茶,茶壶轻轻一点,清澈的茶水倾泻而出,沐云天思忖一番道:“休儿,带着水沫一同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第一百五十二章 温馨居所   沐云休身子一震,道:“爹,我一人去便可。”   适才沐云天说的话令水沫脸上焕发光彩,此时又听沐云休要求他自己一个人前去花月小居,顿时脸色暗淡。   沐云天却笑道:“休儿,这次就依爹的,你们今后是要结为夫妻的,多点时间相处才对,此次去花月小居又不是前往刀山火海,就算和你师姑谈不拢,就算当作游山玩水吧。”   沐云休低下头去,不再多说,半晌,他道:“好吧,那就带着水沫一同去,一切都听爹的。”   “多谢谷主美意。”水沫心中涌动,强烈的激动与兴奋感交织着,她盈盈一拜,脸上笑意连连,妖媚的双眼深深的看着面色平淡的沐云休。   沐云休纵有太多不愿,也只能听沐云天的安排,曾几何时,他拿着《炼药真传》到扬州商会拍卖,当时水沫也差点和他一同前去,只是那个时候沐云休不肯。然而这次,沐云休再也也不想做任何反抗,因为这些反抗再也没有什么意义。   待到时过正午,沐云休和水沫便前往花月小居,也不知道此一去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水沫的内心应该是非常高兴的。   ※※※   花月小居,梨树繁茂,烈日之下,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零星的洒落在地上,骄阳的照射,绿叶泛着油光,尽是一片懒洋洋景色。   花月小居二楼上的美人靠上,花月苒倚栏看着远方的青山,她柳眉微蹙,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在想着什么事一般。   片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他青丝飘逸,眉心冷峻,双眼有神,走到花月苒的身后,却听花月苒淡淡说道:“峥儿,看来今年他们又要来了。”   聂云峥抬起头来,神色淡然,说道:“他们倒真是坚持得紧,师父,此次你要如何对付他们才好?”   花月苒和聂云峥口中所言的“他们”,想来指的便是每年都来请求花月苒合作的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人。此次裂天谷和慕容泽派出沐云休前来,虽没有抵达花月小居,但却一切都在花月苒的意料之中。   骄阳顿时被厚重的云层覆盖,花月小居一时之间变得凉爽不少,淡淡微风拂过,楼阁中的花月苒和聂云峥衣袂不觉飘飞。   花月苒回过头来,看着聂云峥笑道:“我是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的,峥儿,身为噬情剑剑主,你也应该好好保护噬情剑,切勿让它落入敌手,去做一些不正当的发财梦。而今四大宝贝可开启宝藏,但是宝藏又拿来何用?金钱一切都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聂云峥听罢重重点头,道:“师父,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去为图繁华富贵而违背了师父的意愿,如若那样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人世?”   花月苒颔首,起身伫立在聂云峥身旁,她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景色,神色坦然说道:“峥儿能这么想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也在这时,楼下前院中传来一个男子的歌声:“咿呀咿呀!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赖得贤主人,览取为吾绽。(注1)”歌声时而高昂,时而悲伤,似乎唱歌之人在回忆种种往事。   聂云峥听罢,好奇道:“师父,为何姜前辈最近一直喜欢唱这首歌?”   花月苒抚了一缕青丝,双眸盯着楼下正在唱歌的姜罹,只见姜罹一边打理着采来的药草,嘴角上扬,不停的在哼着适才那首乐曲。须臾之后,花月苒才缓缓说道:“他在想念他的两个好兄弟。”   聂云峥眉毛一蹙,也没多说什么,他也不再打算询问下去。却听花月苒继续说道:“可惜他这两个兄弟都死了,生者难免也会悼念下死者了,更何况他们活着的时候和姜梨子这么的要好。”   “姜前辈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不是么。”花月苒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和骄傲神色,她两眼流转,看着远处的姜罹轻轻说道:“说起他这两兄弟,一个是佳儿的爹爹朱剑翔,一个是慕泽门炼草堂堂主徐镜岚。可是……”她说到此处,眼色又变得哀伤起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聂云峥低下头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月苒轻轻一叹,不过有有些欣慰的说道:“走吧,我们去帮梨子整理那些药草去。”语毕,她轻轻一纵,向前院姜罹蹲坐的位置飞去,清风拂动,黄色衣衫不停的飞舞,宛若九天仙子,下入凡尘。   一直埋头打理药草的姜罹,突然感觉一阵清香袭来,连忙抬头看去,正看见满脸笑意的花月苒。“月苒,你在笑什么?”姜罹充满好奇,问过之后又低下头去摆弄那些药草。   身后的聂云峥也跟了上来,上前走到姜罹身前,一把将装着药草的簸箕夺过,说道:“姜前辈,这等事我来做吧,你和师父去好好歇息。”言毕,便端着簸箕走到另一边,独自开工起来。   适才还在整理药草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姜罹有些呆滞的看着远去的聂云峥,花月苒扑哧一笑,道:“好啦,梨子,看在峥儿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们休息去吧。”   姜罹歪鼻子瞪眼,道:“这小子,总是突然做一些我难以预料到的事。”他站起身来,看着满院桃树,淡淡道:“看来,果实要成熟了。”   花月苒笑意浓浓,“到时候你这个老梨子有梨子吃了,嘿嘿。”   两人的感情还如从前一般,并没有因为二十年没有相见便产生什么隔阂,或许,这也是世间情爱的伟大之处了罢,不会因为地域和时间所改变,这就是真情。   梨树园后不远处的长廊的栏轩之上,倚靠着两个美貌女子,一个一身红衣,一股巾帼之气,堪比须眉;另一个紫衣裹身,温婉娇美,使人心动。花紫盈和叶雨昔坐在栏轩旁,远远看着适才前院的一举一动。   “雨昔,你的眼神怎么一直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花紫盈捂嘴笑了起来。   叶雨昔身子轻轻一震,脸微微一红,道:“紫盈姐姐,你别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这么做了?”叶雨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花紫盈睁大双眼,端详着叶雨昔嘻嘻笑道:“雨昔,你还不承认,你脸都红了。快和姐姐说来,你是不是对……”   没等花紫盈把话说完,叶雨昔立马伸手捂着花紫盈的嘴,脸上有些惊慌的说道:“紫盈姐姐,别张扬,切勿给人听了去。”花紫盈轻轻点头,叶雨昔收回手,垂下眼帘,小声说道:“我只觉得他有时候蛮好的,和林……和我哥哥那样的好。”   花紫盈依然有些兴奋,她回头望远处专心打理草药的聂云峥匆匆看了一眼,又对叶雨昔说道:“我师弟人很好的,雨昔,要不……”   “别!紫盈姐姐,你千万别乱说,你误会我的意思啦!”说罢,连忙叶雨昔起身往后院的竹楼跑去。留得花紫盈一人看着叶雨昔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傻丫头,师弟很不错,怎么不可以考虑下呢。”   红日钻进云层中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不过这对炎炎夏日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可要凉快不少。知了不停的鸣唱,使人有种想打盹的感觉。这花月小居,设于此地,倒真是适合人们隐居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有田,恰好应了东晋陶渊明所言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说。   花月小居中的人们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好不温馨,这样的宁静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   日子过得太美好,总会让人产生一种眷恋不舍之情,外人的打扰,必定会给隐居的人产生一种难以掩饰的怒气。天空阴沉,远处的远处,农田沟壑,果树葱郁,湖水泛着阵阵清波。   要来了么?垂涎于噬情剑的沐云天和慕容泽又要来试图说服花月苒了么?不过,这一次,代替他们二人出门的却是裂天谷的少主沐云休,在他的身旁还有一袭水绿衣衫的水沫。   沐云休和水沫行到通往花月小居的湖边,抬头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时辰竟是已经不早了。   水沫轻轻擦拭着自己额上的香汗,软软的说道:“少主,要不我们今夜先在此处歇息一下,明日再走?”   沐云休看着无垠的湖面,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说道:“也好,明日再走。”沐云休心中自然知道前方必定困难重重,险阻繁杂,暂时的歇息也可以给他做好进入花月小居的充分准备。   水沫和沐云休便在湖边休息了下来,沐云休神色冷淡,并没有和水沫说多少话,更多的只是水沫一人自言自语罢了。要是没有之前的那一次事情,要是水沫没有利用合欢散迷惑沐云休,今日水沫也不会成了沐云休的未婚妻子,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可是,这一切都属于假设,过去的事情总是无法改变,也更不可能重来。   夜色终于降临,另一面的天地之下,又有另外的两人正赶赴苗疆,行路远远,何时才是归期?   注1:节选自汉代乐府古辞《艳歌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青山清水   汩汩溪流,向东而去,时光匆匆过去几日,朱语清和林夜辰已然进入苗疆境内。炎炎夏日,苗疆一带树木繁茂,雨林重重,使人闷热。   苗疆处于大周西陲,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此地为苗族为主,有着自己民族的风俗习惯,服饰打扮、饮食起居皆是不同于中原。   青葱群山,河水清澈,苗疆之地,万种风情。   只见平坦大地之中,彤花遍野,灌木挺立,树藤缠绕,浓浓的森林之中时而有蝴蝶蜜蜂飞过,好不热闹。   想来这雨林时常下雨的缘故,行走在其之中,只感到湿气弥漫,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细细小小的光柱穿梭着丛林。   “这里的天气倒真是闷热之极,让人有些承受不住。”朱语清拂去额上的汗水,细细说道。   林夜辰和朱语清并肩而行,一听朱语清说话,林夜辰便笑道:“佳儿,这里气候常年如此,我也曾听说,苗疆居民皆是穿着短衣短裙,住着吊脚高楼,那样才会凉快些。”   朱语清听罢,一时之间来了兴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来了不少兴趣,我们快走,去看看这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二人点头之后,向前行去。   清风扫过,时而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时而带来烂木腐烂的恶心之味。不知行了多远,红日渐渐西垂,树林中的光线也渐渐变暗了下来。鸟雀鸣叫的声音萦绕耳际,还夹杂着潺潺小溪的声响。   朱语清和林夜辰来到小溪边,小溪清澈,水中鹅卵石安详的躺着,阵阵涟漪轻轻荡漾,鱼儿不停游弋着。朱语清蹲下身去,欲将手伸入水中,却发现一股杀意从自己左侧袭来,她心下一凛,连忙侧身躲过。   “哧!”的一声,只见一支利箭直直插中朱语清右侧不远处的树木。   朱语清和林夜辰脸色一变,转身看去,只见三个依着怪异的男子手里朝朱语清和林夜辰举着弩箭,这三个男子穿着蓝色短衣,精壮的胸膛露了出来,短裙齐到膝盖,双脚缠着几个银环。他们的长发皆是高高挽起,左耳带着一大只银色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苗疆族人?   朱语清和林夜辰相视一眼,又听对面的三个男子叽里咕噜的在讨论着什么,朱语清不禁蹙着柳眉,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们听不懂!”   那三个男子听着朱语清朝他们一喊,皆是鼓着双眼呆滞了一下,低下头去又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半晌,只见站在中间的男子用不正规的汉话说道:“你们是哪里的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朱语清终于听懂对方说什么,脸上一喜,道:“我们想要到苗疆一趟,你们这里就是苗疆对吧?”   此话一问,对方又开始愣在一处,“呐哇嘛咕噜哒,尼呐哇斯哩!”站在左侧的男子说道。又听右侧男子脸色怪异,拨弄着手中的弩箭,大声说道:“哦咯支挪嘛,吓呲喏嘞。”对方顿时又开始叽里咕噜的交谈。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朱语清脸上哭笑不得,面带苦色的对林夜辰说道。   林夜辰无奈的摇头,道:“他们说的都是苗家语言,我也听不懂到底在说个什么稀奇古怪之事。”他双目盯着那个拨弄弩箭的苗人,又道:“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似乎想要把我们杀了才对。”   朱语清身子一震,道:“难道,又要打一架不成?”   这一路上,打打杀杀对朱语清来说,倒真是经常经历,从楚阳派出来之后,前往花月小居的路上也是困难重重,险阻颇多。再到出了花月小居,裂天谷弓箭手的追击,她身受重伤,差点有了性命失去的危险。从扬州坐船到荆州,再从荆州到巴蜀,白帝城与巴蜀四恶的苦苦纠缠,再到苗疆此时此刻面对语言不通的苗人。这一路上,倒真是经历丰富,也让人不禁感到惊险。   林夜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对三个苗人中间的那个男子说道:“我们此次拜访苗疆,是有要事相求,此事事关人生性命,还望这位大哥让我们到苗疆一去。”   那三个苗家男子面面相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用着令朱语清和林夜辰听不懂的苗族语言交谈着。   片刻之后,只见他们对朱语清和点头道,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朱语清和林夜辰心中大喜,连忙跟随着三位苗人的步子。   傍晚渐渐降临,天色也越来越暗,行了不久,便见几颗苍老榕树拔地而起,齐齐排着,组成一个门的形状,向里面踏去,立马听见几个女子的嬉笑之声。   林夜辰和朱语清便觉诧异,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个女子坐着秋千之上,不停的来回飘荡。她们身穿蓝色衣裙,上衣单薄,两条细长的手臂露了出来,胸间还挂着几串银色的挂饰。下衣为短裙,只齐双膝,小腿环着十几个银色小圈,虽是傍晚,但也不停闪烁着银光。这几个苗族女子身形妖娆,黑眉大眼,肤色有些黝黑,但却给人一种妖艳之感。   “有客人进村咯!”几个女子看着突然多出来的林夜辰和朱语清,异口同声的用不正规的汉话说道,接着便是银铃般的笑声穿刺着整个山林之间。   朱语清和林夜辰看着异域风情,心中不禁有些想称赞着眼前风土人情的冲动。   “这位哥哥,我们这里的妹子长得怎么样?”忽然,有一个苗家女子用标准的汉话说道。林夜辰和朱语清惊异之时,抬头一看,便见一个容貌妖娆的女子扭着腰向他们走来,她双眸秋波连连,笑意浓浓,直勾勾的看着林夜辰。   朱语清看着眼前女子的神色,尤其是她不停的对林夜辰秋波暗送,一时心中的醋意立马袭来,没好气的对林夜辰说道:“林夜辰,你看哪呢,见了美人是不是连眼珠子都不想要了?”   林夜辰身子一震,脸一红道:“佳儿,我眼珠子不是好好的么,哪里不要了?”   “咯咯咯!”那苗族女子笑了笑,她双眼不停的打量着林夜辰,面对这个从中原而来的俊逸男子,他身姿挺秀,青丝随风飘荡,星目剑眉,英气逼人,是个女子看见他都会对他怀有好感,更何况是苗疆开放的女子呢?   林夜辰不禁觉得尴尬,连忙避开那苗家女子的眼神,只听那女子笑道:“两位不远千里,前来此处,应该不只是游山玩水吧?”   见那女子询问他们来由,林夜辰连忙正色道:“姑娘所言极是,我等前来,是有要事拜访七绝老人的。”   “七绝老人”四个字立马让那女子脸色一变,她疑惑重重,思忖一番后,道:“行,你们先随我进寨中歇息,我再带你们去找。”说罢,转身向前方走去。   朱语清和林夜辰半信半疑,但也不愿多想,便跟着那女子走着。行了几步,却听那女子笑道:“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朱语清本来对这女子没多大好感,便不好气的说道:“我叫朱语清。”   林夜辰见朱语清有些怒色,尴尬连连,干咳几声说道:“林夜辰。”   “咯咯咯。”那女子又是一笑,又道:“朱妹妹,林哥哥,我叫阿木铃。”言毕,继续向前行去。   朱语清脸一沉,心道:“这是什么女子,真不害臊,还什么朱妹妹、林哥哥,听着就让人想吐。”想到此处,她又恨恨的往林夜辰看去,只见他面色平淡,眉头微微锁着,或许那声“林哥哥”并没有让他觉得怪异,或许他心中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七绝老人肯不肯见他们。   步入苗寨,只见百户竹楼映入眼帘,高脚长掉,令人感到一种舒爽之感。百户苗房间,种着花草树木,绿树芭蕉,像是给这个苗寨最好的点缀。   暮色降临,袅袅青烟飘入空中,眼下,已然到了用饭之际。   苗寨中万家灯火,孩童嬉闹之声传来,待得晚饭用尽之后,苗疆之人都会出来玩耍,垂髫孩儿便相互追赶,相互玩乐;青年的苗家男女便相约出来,互相对歌,以表心中的爱意。   大周天下,万千奇景,九州大地,民族各异,风情自然各有千秋,令人寻味。   朱语清和林夜辰暂时在苗疆安顿下来,等候着阿木铃的消息。   终于到了苗疆,多少时日以来,经历了多少,面对了多少,就是为了到达这个远离中原的地方。而今终于到了,却又让林夜辰和朱语清担忧烦恼起来,他们不知道七绝老人是否肯愿意相助,叶雨昔的毒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清除。   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未知数。   笙歌飘渺,其乐融融,到底上天是否能给他们一丝眷恋?圆了他们的梦呢?或许好人一场梦,上天终究会为你圆场。   夜色之下,朱语清和林夜辰坐在竹楼的走廊上,看着遥远的天际,寥落星辰,静静等候着未知的消息。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苗歌笙舞   苗寨的夜晚,每家每户烛光闪烁,莹火飘渺,阵阵清风。高脚吊楼,竹廊之上,林夜辰靠着竹墙,一旁的朱语清双手托腮,双目看着远处陷入夜色中的美景。   “要不要去广场上玩玩?”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银铃响动的悦耳之声。朱语清和林夜辰纷纷抬头,正看见阿木铃慢慢走来。   较之前有所不同,此时的阿木铃已然换了一身衣裳,她穿着大领对襟短衣,布料为蓝色蜡染所制,上面绣着各种花样,三个银色项圈环在颈上,银圈上又分别掉着各种细小的银圈和铃铛,随着身子的摆动,辚辚作响。   上衣很短,只将丰满的美胸包住,露出纤细的柳腰。百褶裙长短不一,绣着一环又一环的花纹,她打着裹腿,银环缠绕。   朱语清本来对阿木铃没多大好感,看到阿木铃盯着林夜辰眉目传情,她心中忽然意识道:“难怪会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原来是想取悦林夜辰的,哎哟,这可不得了。”想到此处,她突然有些紧迫起来。   却听阿木铃笑道:“林大侠,朱姑娘,随我去广场玩玩吧,今夜恰好我们寨里人相聚一起,庆祝节日。”   朱语清柳眉轻挑,小声道:“阿木铃姑娘怎么不叫林哥哥和朱妹妹了。”   林夜辰此时尴尬的咳了几声,阿木铃便说道:“咯咯咯!那是我们苗人的喊法,林大侠和朱姑娘皆是汉人,我还是随你们的习惯称呼要好一些。”   朱语清对阿木铃没有多少好感,当下环抱双臂不紧不慢的道:“哪里的话,我们前来苗疆,这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应该入乡随俗才对。”她又看了林夜辰,哼哼叽叽的说道:“嘿嘿,有的人被一个大美人叫哥哥,他心中怕是美滋滋的呢。”   此话一出,林夜辰大感头疼,顿时有些脸红道:“佳儿,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朱语清微微耸鼻,并没回话。   阿木铃看在眼里,又是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片刻后道:“好啦,二位有心思这样来回说话,不如随我去看看我们苗人的盛舞吧,这个中原人很难看到的。”   林夜辰本没有多大的心思去看什么苗族舞蹈,他一心只关心着七绝老人的解药。面对着只字未提的阿木铃,他冒昧的问道:“阿木铃姑娘,不知七绝老人肯不肯伸出援手,帮助我们?”   阿木铃笑笑的看着林夜辰,立马回道:“族长七绝老人这几天去了九黎教了,离我们苗寨有一定的行程,过几天才会回来。还望林大侠等上几天,到时候他回来了,我马上去请求他的意思,怎么样?”   林夜辰听罢,也不再多问,拱手一礼道:“那就有劳阿木铃姑娘了。”   见林夜辰一脸正经,阿木铃扑哧一声笑了笑,伸出手去抓着林夜辰的手臂,连忙拉着他往远处跑去。面对这一举动,朱语清顿时大震,她不知道这阿木铃的动作竟是如此大胆,当下心有烦躁,直直跺脚痛骂。   须臾,只听阿木铃传来声音说道:“朱姑娘,快快跟上!”朱语清心中有些来气,但也不容多想,立马向远处的林夜辰和阿木铃追去。   夜风浮荡,伴随着阵阵花香,风的吹抚,使得朱语清青丝飞往脑后,粉色衣衫鼓动。奔了不久,前方渐渐传来人们嬉闹的声响,除此之外还有苗家男女的清亮歌声,虽听不懂苗族语言,但歌声的旋律却是那么的宛转动听。歌声里夹杂着阵阵口哨,又包蕴着木鼓的拍打和芦笙的吹奏。   朱语清突然被这种异域的欢歌深深吸引,她加快步子,走上前去,此时的她不再为阿木铃拉走林夜辰而内心烦躁,她眼下只想看看这苗族人的热闹场面。   篝火映入眼帘,身着各饰各样的苗家服饰的男男女女围在篝火旁,在人们围成的圈中,只见几个苗家男女拿着木板凳不停的在跳着苗家舞蹈。朱语清看得痴了,许久之后她才意识到林夜辰到底去了哪里,她焦急的在人海中找寻着林夜辰的身影,忽然间,一抹青影出现在她身前的不远处,此时的他正被阿木铃拉扯着,她一个劲的将林夜辰往人圈的中心拉去,像是邀请他去舞蹈一番。却见林夜辰不停的摆手推脱,阿木铃却是死死也不放手。   朱语清轻哼一声,跨步走上前去,走到林夜辰身前用力的拍了拍林他的肩道:“林夜辰,你倒是好兴致啊!   见突然出现的朱语清,林夜辰脸上浮现出喜悦之情,但一听朱语清这么说,他脸色一沉道:“佳儿,你别数落我了,我哪来的兴致?”突然间,林夜辰又宛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朱语清抓住,朱语清身子一震,又见林夜辰转身对阿木铃说道:“阿木铃姑娘,对不住了,我有要事和佳儿商量。”话语间,他将朱语清的手握在胸前。   面对林夜辰和朱语清,阿木铃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不过转瞬之后又干笑几声道:“那也好,那我一个人去跳舞了,你们记得看哦。”言毕,她又干笑几声,往正在舞蹈的几个男女旁走去。   林夜辰见阿木铃一走,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不容多说便牵着朱语清的手走到一处,慢慢的坐下,投身在观舞的人群中。   见林夜辰拉着自己的手,朱语清的脸颊变得有些粉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夜辰,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朱语清一说话,林夜辰立马意识到自己还牵着朱语清的手,当下连忙松开手,神色尴尬道:“没……没有什么事了,我只是想避开阿木铃罢了。”   朱语清并没有多大的尴尬,一听林夜辰说的话,双眼有些光彩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甩开她?”   林夜辰别过头来,目光正好对上朱语清喜出望外的眼神,她水灵的眸子里泛着篝火的火光,林夜辰看着朱语清清丽的容颜,一股暖流传至心中,忽然之间他看得有些痴了。   朱语清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林夜辰,奇道:“喂?林夜辰,你傻了?怎么不说话?”   没等林夜辰说话,便听阿木铃大声说道:“今天我们苗寨来了中原的客人,大家想不想见识一下中原客人的声乐?”她用标准的汉人语言说了之后,又用苗语说了一遍。毕竟,这偌大苗寨,能听懂汉话的人寥寥无几。   阿木铃话一说完,苗族人群立马喝彩鼓掌,用苗语叽哩咕噜的说话,虽不知他们说什么,但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上可以得知他们都在期待着中原客人能带给他们一些节目。   阿木铃注视着林夜辰腰间的白玉笛,笑道:“林大侠,给我们苗人吹奏汉人的曲子如何啊?”   适才出神的林夜辰惊醒过来,道:“阿木铃姑娘,我技艺一般,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却见阿木铃摇头道:“怕是林大侠谦虚了,我见你那白玉笛做工精细,拥有这笛子的人定然技艺非凡才对。”她又将眼神转移到朱语清的身上,道:“我说的可对?朱姑娘?”   “这……”朱语清有些支支吾吾,“他技艺是真的很不错。”她虽然不愿林夜辰答应阿木铃前去演奏,但也不想否认林夜辰的笛艺,毕竟他的笛声早就映入她的心间,挥之不去了。   “那就是了,林大侠,来给大家露一手吧,我们想见识一下中原的风采。”阿木铃坚持的要求着。   朱语清轻轻用胳膊拐了拐林夜辰道:“林夜辰,要不你就上去吹几首吧,不然这些苗人以为我们中原什么都不会呢。”   林夜辰抬起头来,看着朱语清点了点头,抽出腰间的白玉笛在手中转了一圈,站起身来,走向人圈的中心。当他踏进去之后,广场上喝彩声雷动,众苗人都在期待着林夜辰吹奏玉笛。   林夜辰将玉笛横在嘴边,忽然又停了下来,他望着不远处的朱语清,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众人见林夜辰呆呆的看着某一处,连忙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时之间众人都齐齐向朱语清投向目光。   朱语清见这么多只眼睛注视着自己,冷汗直冒,怯怯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林夜辰忽然嘴角上扬,看着朱语清几眼,又对阿木铃说道:“阿木铃姑娘,你们这里可有琴?”林夜辰的话一出口,朱语清立马有不好的预感。又听阿木铃疑惑的说道:“林大侠说的可是你们中原人的古琴?”   见林夜辰连连点头,阿木铃笑道:“真巧,我们族的乐师恰好收藏得有一把!”   林夜辰面带喜悦,便指着朱语清道:“那还请你们的乐师借给我琴,佳儿的琴艺不错,要不我与她二人合奏如何?”   “啊!”朱语清一声惊呼,阿木铃脸色有有些不好看,仿佛被打翻了醋瓶子一般,但面对林夜辰的请求,阿木铃只能爽口答应。林夜辰笑笑的看着朱语清道:“佳儿,别忘了那日你曾答应我,有朝一日与我合奏一曲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曲妙音   听林夜辰这么一说,朱语清心跳加速,慌张不已,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林夜辰,你开什么玩笑?我……我……”   见朱语清推脱无尽,阿木铃心中以为朱语清琴艺不佳才会如此推脱,当下一心突然想让朱语清出丑一番。她转过身去,身上的银饰立马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响,只见阿木铃对着适才吹笙击鼓的一群人中走去,对着一个中年苗族男子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那男子便起身往身后不远处的竹楼走去。   半晌,那苗族男子抱着一把檀木古琴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递给阿木铃。   “朱姑娘,琴我帮你借好了,现下你可不要推脱了哦。”阿木铃双眸流转,意味深长的看着有些慌张的朱语清。   林夜辰向朱语清投来邀请的目光,眼下,朱语清进退两难,若是坚持回绝也过意不去,当下硬着头皮走到林夜辰和阿木铃身前,伸手接过阿木铃递来的檀木古琴。苗族人群上下看到朱语清将古琴摆在她的身前,又见她轻轻坐下,一时之间,整个篝火旁的人群便欢呼起来,纷纷鼓掌。   朱语清对着林夜辰轻轻斥道:“林夜辰,这下可好了,你要我弹什么曲子?”   林夜辰嘴角上扬,将手中的孤鸣玉笛在手中打转,笑道:“《烟华惊梦》。”   朱语清一震,不过脸上转为喜悦,毕竟《烟华惊梦》对她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连忙点头答应。   短促轻快的笛声倏然响起,一曲笛音绵绵无尽,悦耳连连,林夜辰玉笛横吹,淡淡眼神中细细看着朱语清,只见朱语清轻挑琴弦,低沉的古琴之声慢慢响起,像是在给林夜辰的笛音映衬一般,附和着林夜辰的笛音曼妙轻奏。   上阕由林夜辰的笛音带过,高亢低沉,相互交织,宛如一股清泉汩汩向东而流,又似斑斓蝴蝶盘旋其间,久久不肯离去。   青衫飘逸,发丝轻扬,玉笛孤鸣,妙音令人陷入一番缠绵之境,徘徊其中,畅游不尽,再也不愿醒来。   下阕乃朱语清抚琴弹奏,琴音飘渺,铿锵不已,仿佛闪烁星辰洒落繁空,又好似绵绵细雨轻轻一点,令人心间滋生一股暖流。   粉衣翩翩,清丽容颜,古琴音影,一梦浮生。将人们带入了翠竹清涧,魂消肠断也无偿。   朱语清一边抚琴一边吟唱:“日暮轻舟独立,朝饮落寞,夜唱萧索。念他梦里来回,素衣箫管,曼舞轻歌。犹记醉花荫下,刹那沙洲冷暖,风吹云散,人影未还。大雨折了枝丫,繁梦惊醒,醉他一抹烟华。”   待得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许久之后才能散去,人们才慢慢从沉浸中苏醒开来。   阿木铃用着热情的眼光看着林夜辰,眼神始终不肯离开他半步。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都忘记了欢呼喝彩,一时之间,广场的掌声雷动,口哨四起。   林夜辰轻轻放下玉笛,似乎他也在沉浸在《烟华惊梦》曲中的旋律,他看着朱语清,眼神流露出难以读懂的神色。   阿木铃看着朱语清,有些难堪和尴尬,没想到朱语清不仅没有出丑,反而歌喉绝佳,令人折服。阿木铃僵在一处,有些做作的拍手大声说道:“中原声乐,果然非同凡响,曲中的调子,优美婉转,带领人进入人间仙境,使人羡慕啊。”   林夜辰和朱语清拱手一礼,正要说什么,却见四五个苗家男子端着酒碗纷纷围了上来,叽里咕噜的对着朱语清说着听不懂的苗语。   林夜辰与朱语清自然不知道这几个苗族男子说什么,只能看出他们此时的脸上都是非常兴奋与激动。   阿木铃转过身来对朱语清说道:“朱姑娘,这几位哥哥要请你喝酒,可别不赏脸哟。”语毕,咯咯笑了起来。   朱语清轻呼一声,正要推脱,却见身前那几个苗家男子笑吟吟的递酒碗给她喝,她心道:“要是喝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醉,若是推脱也说不过去。”待她思忖片刻,她爽朗的应了一声,便伸手将酒碗接过,当下便喝了口中。   酒入喉中,一股火辣辣呛鼻令朱语清喉咙火热,她差一点就要将口中残余的酒水吐了出来。她强锁眉头,表情很是难看。   林夜辰见到此景,连忙扶着朱语清拿着酒碗的手关切道:“佳儿,你喝不了就别喝了,我帮你喝。”说罢,欲将朱语清手中的酒碗夺过。   却听阿木铃笑道:“朱姑娘,可别推脱哦,我们苗人可不是推推脱脱的。”   朱语清性子一倔,大声道:“谁说我推脱?我喝就是!”话一说完,她端起酒碗,将酒一饮而尽。酒一喝完,朱语清只觉得双脚踩不到实地,整个身子也变得轻飘飘起来,但是头脑还清醒。   那几个苗族男子见朱语清把酒喝完,顿时喝彩起来,接着又递来一碗。却被林夜辰拦道:“多谢各位美意,她不能再喝了。”   那递酒的男子听不懂林夜辰说什么,一个劲的将酒碗往朱语清手上塞去。也在这时,阿木铃突然抱着林夜辰的手臂娇笑道:“林大侠,这是我们的习俗,男子对女子敬酒,可是心中对她的佩服呢。”   阿木铃突然将头往林夜辰肩上靠去,柔声道:“林大侠,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那里有人表演喷火呢。”   林大侠双目一直看着朱语清,阿木铃说什么话他并没有听清楚,见朱语清又要将一碗酒一饮而尽,他伸手抓着朱语清的手腕道:“佳儿,别太勉强了。”见林夜辰几次三番阻拦朱语清喝酒,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几个苗家男子有些不悦起来,开始叽哩咕噜的说着话。   朱语清转过头来,正看见阿木铃抱着林夜辰的手臂,当下醋意根生,带着一些怒气狠狠将林夜辰推开,大声道:“你别管我!你要到哪玩就到哪玩去,这点酒本姑娘受得住。”   林夜辰被朱语清狠狠一推,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此时此刻,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一边喝酒一边与几个男子嬉闹,心中莫明其妙的滋生几丝烦躁,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而去。   阿木铃见林夜辰迈出步子,心中大喜,顿时高兴道:“走吧,林大侠,我们过去看族人喷火。”   林夜辰只觉得耳边闹嗡嗡的,阿木铃说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清。   待得林夜辰和阿木铃走到一个人群围着的小圈之处,便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玩火。他脸上画着五彩花纹,他头顶四周的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突显出他青色的发髻。他口中时不时喷出三尺来长的火,使得众人既是惊嘘又是欢呼。   一旁的阿木铃兴奋得拍手连连叫好,林夜辰却是一点观赏的心情都没有,他一直看着远处在喝酒的朱语清,心中复杂不已。   她在远处饮酒,苗族男子不停的拍手叫好,她脸上挂着红晕,笑意浓浓。   而他心中烦闷,却不知道如何劝解,她猛然将他推开之时,他竟然有种被一盆冷水泼洒的感觉,他感觉把心中的一切温暖都凉得彻骨,寒冷不已。   “林大侠,好看吗?”阿木铃见林夜辰眼神有些呆滞,觉得气氛有些严肃,便小声问道。   林夜辰从出神中惊醒,语无伦次的随便附和着,他的双眼依然还盯着远处正在喝酒的朱语清。   突然,只见朱语清身子有些倾斜,走路歪歪倒倒,林夜辰心下一凛,回头对阿木铃道:“阿木铃姑娘,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节目,眼下我要回去了。”言毕,拱手一礼后便一个箭步冲到朱语清身前,一把将她扶住。   朱语清酒醉浓浓,糊里糊涂的说着:“再来一碗,好喝!好喝!”   几个苗族男子见林夜辰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顿时不快,叽里咕噜的开口说话,不停的指着林夜辰说着。林夜辰大感头疼,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脱身,当下思忖一番后便将朱语清环身抱起,对几个男子说道:“她是我妻子,现在要回去休息了。”他深知对方听不懂他所言的意思,当下又比划了几个动作,那几个男子似乎有些明白,脸色一沉,摇了摇头便散了开去。   朱语清酣然大醉,迷迷糊糊的说着:“谁要你过来的?你怎么不去陪你的那个大美人,谁要你过来的?我成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   朱语清的话令林夜辰心中极为郁闷,当下斥道:“谁说的不关我事?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林夜辰抱着朱语清走了几步,朱语清像一个孩子一样抓着林夜辰的衣襟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的心是石头么?怎么一点都不会感化?”她突然抽泣起来,酒后吐真言,怕是朱语清便是如此。   微风袭来,使得林夜辰衣衫飞舞,他感到有些冷,当下便抱紧了朱语清,适才朱语清的话却使林夜辰心跳加快,一时之间又有些隐隐作痛,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林夜辰突然感到有些迷惘,他轻轻甩了甩头,抱着朱语清向竹楼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酒后忧愁   繁空星辰,闪烁不已,月影竹楼,笙歌渐远。   林夜辰怀里的朱语清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她只感到脑袋很重,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很是烦闷。她眉头紧锁,不停的说着含糊的话语,连林夜辰都没有听清。   夜已深,除了在广场上狂欢的年轻人之外,其他老幼都已然睡去。林夜辰抱着朱语清走到竹楼旁,这是苗人给他们安排的客房,林夜辰住在朱语清隔壁。   蹋上楼梯,走到朱门前的走廊上,朱语清却是突然从林夜辰怀里挣扎下来,跌跌撞撞的走到竹栏旁,林夜辰一惊,连忙上前   扶住,却被朱语清推开,接着道:“你过来扶我做什么?你不是去欣赏美景去了么?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我……”林夜辰被朱语清推到竹墙上,面对她的举动,林夜辰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复杂的感情,那种感情又烦躁又委屈,当下面对朱语清的质问,他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朱语清见林夜辰没有动静,便又向林夜辰走了过来,一步又一步的迈出,木板发出被踩踏的声响,两人相隔不远,但这几步行得却是如此漫长。   林夜辰聆听着朱语清的步子,胸口起伏。眼看朱语清就要靠近林夜辰,竟突然踩了个空,身子正往地上跌去。她轻呼一声,使得林夜辰身子一震,睁开眼来,见到朱语清要倒在地上,他迅急将朱语清扶住,二人顺势蹲坐下来,靠着竹墙。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拿她没办法,他重重的吸气,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朱语清见林夜辰又扶着自己,想到适才阿木铃抱着他手臂离去,她心中的醋意立马又翻涌起来,她又试图挣脱林夜辰是双手,试图将他推开。   朱语清的这一举动在今晚上已经不止一次了,她接二连三排斥着林夜辰,使得此刻的林夜辰的气恼又加重了几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你走开!”朱语清重重的说了一句。   林夜辰没有走开,反而握着朱语清手腕的手又加重了几分,他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不放!”   “你放不放?”朱语清咬牙切齿道,她恨恨的看着林夜辰,许是酒醉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朱语清变得情绪很难控制。   林夜辰更加握紧朱语清的手,依然生气的说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不然你会又倒下的。”   奈何朱语清如何挣扎,林夜辰就是死死不放手,朱语清突然落下眼泪,有些哽咽道:“我这是在发疯么?”   林夜辰别过头来,他看着朱语清,虽然黑夜中光线不好,但也可以看见朱语清泪眼朦胧,林夜辰的心仿佛被什么刺到一般,他突然感觉到有些疼痛起来,只见他鬼使神差的伸出另一只手,拭去朱语清脸上的眼泪,语气也稍微变得有些缓和道:“佳儿,你没有疯,只是喝醉罢了。”   听见林夜辰这么一说,朱语清鼻子一酸,感觉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眼泪宛如泉水又涌了出来。   林夜辰刚刚给朱语清拭干了泪水,眼下又见她眼泪簌簌而下,当下急忙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急道:“佳儿,你打我骂我都好,但是别哭好么?”岂料这话说出口后,朱语清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竟然哭出声来。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林夜辰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语清声音抽泣的骂道:“林夜辰,你哪里错了你说!”   林夜辰一怔,道:“我……我……”他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他也不怎么清楚朱语清今晚为何如此,只是觉得她可能是喝酒醉的缘故。情爱一事,他懂得不多,他哪里知道朱语清会这样,是因为吃醋?   “你……你……哼!”朱语清无奈不已,她真想扬手给林夜辰甩上一巴掌,只不过转念一想,她之前也曾说过,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便可,其他的不再奢求。或许真的是喝酒的缘故,今夜的她有些反常。   朱语清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内心的烦躁驱走开去,她倚靠竹墙,心道:“林夜辰,你难道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么?其实,哪怕一丝情意也好。”想到此处,朱语清缓缓闭上双眼,或许只有闭上眼睛,她才可以不用看见林夜辰的那张俊脸,她才不会思绪迷乱,口中胡话连连了。   这几日林夜辰的心都是很平静,今夜却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令他也觉得难受不已。林夜辰的心若是宁静的大海,那么今夜的朱语清便是刮往海上的强风,使得他的心海波涛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两人突然什么话也不提,只是坐在走廊上,各怀心事。   半晌,林夜辰双目望着远方,也不知道那些欢歌的苗族青年们散去没有,此时的天空中,银月早已落入西山,留得几粒星辰微微泛着光芒。   林夜辰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佳儿你今晚怎么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为何会如此烦闷,我到底怎么了?”   朱语清并没有答话,林夜辰继续说道:“我看见你在那几个苗家汉子的面前喝酒,你喝得越猛,我心中就是越气恼。佳儿,你可能给我答案,我这是怎么了?”见朱语清久久不答话,林夜辰别过头去,只见朱语清靠在竹墙上早已睡去,细长的睫毛时不时会轻轻颤动一下。   风声起,夜凉如水,虽是夏夜,但也令人感动有几丝凉意。   林夜辰下意识的欲伸手去将朱语清抱起来,走向屋中,但准备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紧紧握住了朱语清的手腕了。他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又听朱语清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不要去里面睡,我就在这里睡吧。”   林夜辰一惊,以为朱语清没有睡着,当下唤了几声,但却又没有任何回应。林夜辰只好作罢,随了朱语清的意思,就让她在走廊睡着。他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了朱语清的身上,他靠在一旁,闭上双眼不再多想。   长夜寂寥,心中愁绪有几许?咫尺相思无法说破,泪煎心灼。   苗疆笙歌悠远,凤凰花开,红颜幽咽,一曲浮华茫茫无尽,寂寞寥落。   一夜而过,说长也长,说短亦短。   清晨的气息清爽,鸟雀鸣叫不停,苗寨的人们都已经起床,准备开始忙活各自的农事,他们有的背着翠竹编好的竹篓,有的扛着锄头,正向山间走去,开始这一天的农活。也有的背着弩箭,进入深山老林,打猎野味。   却见一座竹楼之前,有几十来人的苗人围作一团,叽里咕噜的讨论着什么,他们指手画脚,也不知道他们围观着什么物事。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讨论得越是激动。   阿木铃从自己的竹楼慢悠悠的走了下来,远远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她诧异的同时,也走了上去,也想一探究竟。待得走到人群的不远处,她用苗语问了问旁边的人,只见旁边的人摇头连连,一手指着围着的竹楼,示意她走过去看。   阿木铃眼神迟疑,但也不容多想,她钻进人群,走到竹楼前,竟看到朱语清靠在林夜辰的身上睡得香甜,林夜辰也是双眼紧闭。   苗人议论连连,他们的意思用汉语表达出来便是:   “哎呀,大白天的怎么一男一女这么睡在一处啊!”   “是啊,一点都不害臊啊!”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也不知道昨晚上他们干了什么难以见人的事。”   “哎哟,我们在这里说话说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醒来啊,真是的。”   阿木铃听不下去,面带怒色用苗语吼了几句,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或许由于人声繁杂,朱语清和林夜辰也慢慢醒来,朱语清缓缓睁开双眼,她睡眼朦胧,慢慢的支撑身子站了起来,还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那群苗人又开始议论开来:“哎呀,你看这姑娘起来了,还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对啊对啊,你看她表情很是享受的样子。”   “不害臊!不害臊!”   朱语清身子一震,这才发现有这么多眼睛看着自己,还对自己指手画脚,她迷茫之时,转头便看见林夜辰也处于朦胧睡意,她突然机智的意识到这群苗人在说什么。   苗人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大,朱语清只觉得头都大了,当下大吼一声,对苗人指着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娘睡觉?我爱和这男人干嘛就干嘛,你们管得着吗?快走快走!”说罢,她又对空气挥舞几脚,那群苗人不得不摇头离开,只不过依然还是议论连连。   林夜辰刚刚醒来,一时弄不清发生什么事,见朱语清大吼这几句话之后,当下也明白了不少,他猛地起身,惊道:“佳儿,我……昨晚难道?。”林夜辰自然没有对朱语清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只是此刻的他有些呆傻,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了,当下又道:“佳儿,都怪我,要杀要刮随你便好了,我对不起你。”   谁料朱语清转过头来,一副淡然的样子道:“本姑娘不怕!”说罢,她挽起衣袖,道:“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去了!”接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外来之客   林夜辰愣在一处,一旁的阿木铃脸色有些难看,她内心翻涌,但还是故作平静的说道:“林大侠,难道昨晚……”   林夜辰别过头来,正色道:“我若是对她做了什么,我自会负责,她要我死我也不会迟疑半分,毕竟我对不起她在先。”   阿木铃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纵使她再如何掩饰,都无法掩盖她脸上浓浓的醋意。林夜辰没有看阿木铃,昨晚朱语清突然变得有些反常,都是他和阿木铃造成的,这一点他也终于明白了,因此对阿木铃也有一些回避之意。   清风阵阵,和煦的阳光也洒下苗疆大地,阿木铃静静的站在林夜辰身后,道:“林大侠,我们族长回寨了。”   林夜辰一听七绝老人回到寨中,心中的烦闷也徒然消去,精神一震道:“七绝老人回来了?”   阿木铃见林夜辰由适才的冷漠变为有了兴趣,突然变得有些失落,无力的说道:“是,他今早回的寨。”   “那还劳烦阿木铃姑娘替我引荐引荐。”林夜辰抱拳一礼,友好的说道。   阿木铃眼神流转,思忖片刻之后便答应道:“好,林大侠,你随我来吧。”说罢,轻轻转身,身上的银饰微微作响。她行了几步,没有听见林夜辰的脚步声便转过头去,只见林夜辰立在朱语清的门前,似有犹豫,当下问道:“林大侠,怎么了?”   林夜辰立马说道:“佳儿一人在这,我不怎么放心。”   阿木铃听见这话,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一般,没好气道:“想我苗疆,也不是什么土匪之地,虽然朱姑娘妙美如花,但也算是我们的客人,族里的汉子们不会乱对她打什么主意,林大侠你就放心吧。”   林夜辰没想到阿木铃说话会这么直白,但她的话也似乎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他也放下心来,站在朱语清门外朝里面唤道:“佳儿,我去拜见一下七绝老人,你在这里等我。”语毕,便朝阿木铃走去。   ※※※   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交界之处,花月小居。   浩荡湖面,云雾缭绕,再往里行去,青石小路,沟壑农田,果树繁茂,好一番世外桃园之景。   一幢庭院的大门上,牌匾的“花月小居”四个流苏字体,使人心神欢愉,精神大好。庭院中的梨树正在结果,过不了多久,庭院的主人便会收获丰硕的累累果实。   大厅的门前,一个白衣男子左手握着红色的长剑,右手拿着一张洁白的雪帕不停的擦拭着剑身,阳光的照射,使得长剑散发着阵阵光芒,光影不停的映射在白墙之上。   “峥儿。”大厅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正在擦拭噬情剑的聂云峥转过身去,有礼道:“师父。”   那女子正是花月苒,只见她柳眉紧蹙,有些担忧的说道:“峥儿,我看闯入花月小居的人马上就要打这边来了。”   聂云峥颔首,见花月苒一脸担忧,不解道:“师父,您在担心什么?”   花月苒轻轻摇头,脸上疑惑重重,道:“真是奇怪,这一次,慕容泽和沐云天那两个老贼竟然不亲自来。”   原来,花月苒早已感应到前来的人不是慕容泽和沐云天,但她也不知道前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她自然不知这次来的会是裂天谷少主沐云休,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师侄。   聂云峥请身道:“师父,我出去看看。”   花月苒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看着门口外的远方。聂云峥将噬情剑还入剑鞘之中,提剑走出了小居庭院。   行了几步,他飞扬的发丝倏然停下,一股冷冽的气氛突然降临,聂云峥心里一怔,停下脚步,握着噬情剑的手加紧了几分。他心里发问:“前来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是否还是与噬情剑有关?”   正在聂云峥冥想之际,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有一个人的步子极为稳重,而另一个却是细碎不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前方。   时过半晌,前方渐渐出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是位男子,白衣翩翩,金冠闪烁,发丝高高挽起,长直的垂在脑后,面若冠玉,俊逸非凡,眉间带着淡淡的愁绪;另一个则是个女子,一身浅绿,挽着一个美人髻,头上的珠花闪闪,眼角细长,妖媚动人。   聂云峥看着这一对男女显得有些惊疑,但还是冷静的立在原处,等着他们靠近。   来人正是沐云休和水沫,花月小居设有重重屏障,沐云休一人也在这短短时日内破解,飘然的进入花月小居。聂云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下不敢对沐云休有丝毫的松懈,他知道沐云休应该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沐云休早已看见不远处的聂云峥,但他依然神情自若走了过去,跟着身后的水沫小声说道:“少主,这一路上困难重重,眼下这人不知是好是坏,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沐云休却摆手,淡淡道:“无妨,我不是来打架的。”   二人行了几步,聂云峥抬起下巴,有些高傲的看着沐云休和水沫,冷冷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何而来?”   沐云休见对方发问,当下也不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乃裂天谷之人,前来此处,拜访我的师姑花月苒。”   “果然如此,还真是裂天谷的人。”聂云峥心道,他面色冷峻,看着沐云休,依然冷冷道:“你们倒真是锲而不舍,每年都不肯放过。”说到此处,聂云峥突然感觉到身后行来一人,他一转头,便看见花月苒从容的走了过来。   “师父!”聂云峥唤道。   花月苒轻轻点头,她走到聂云峥身旁,打量着前方的沐云休和水沫,片刻之后转过身去,朝花月小居走去,“你们都进来吧。”   沐云休身子一震,他没想到花月苒竟然允许他们进入花月小居,而不是百般阻拦,与他大战一场。他也不再多想,便跟了上去,路过聂云峥身旁的时候,他只感到一股凛冽的气势逼来,他也没停下脚步,仍然淡淡的走了上去。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慕容泽和沐云天都会前来,因此聂云峥对他们极为的反感,甚至有时候竟然有取了他们性命的冲动,他生性冷淡,对这些爱慕功名和富贵的人极为厌恶,眼下得知沐云休也是裂天谷之人,他自然对沐云休也没有什么好感。   见水沫和沐云休走了上去,聂云峥也跟了上去。   进了花月小居的大门,梨树的芬芳扑面而来,沐云休突然停了下来,四下环扫,看着眼前温馨的居所,长廊上的雕花,前院的梨树,石凳上的盆景,他的内心竟然有种向往之感。心道:“若是我一生能隐居此处,那也是好的,总好过于在裂天谷随爹爹为名为利奔波的好,可是我又如何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命运?”想到此处,沐云休突然冷笑起来,摇了摇头朝大厅走去。   聂云峥见沐云休一时冷笑一时摇头,心中诧异,他断然不知道沐云休心中想什么,只是觉得沐云休适才的表情令他有些不解。   花月苒端坐在大厅中央的长椅之上,看见沐云休和水沫进来,语气平和的道:“你们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沐云休拱手一礼,走到大厅右侧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旁的水沫便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不作任何话语。   “你叫什么名字?”花月苒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淡淡的问道。   沐云休又是一怔,花月苒的询问,他突然有些激动,毕竟她是他的师姑,儿时也曾听沐云天提过她,从小就对她的医术有种崇拜之情。现下花月苒的真人出现在沐云休的眼前,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呆滞了半晌,沐云休才有礼貌的回道:“晚辈沐云休。”   花月苒立马停止摆弄自己的指甲,猛地抬起头来,“怎么?你就是沐云休?你是沐云天的儿子?”   “正是晚辈。”沐云休颔首道。   花月苒眼神变得呆滞起来,缓缓道:“呵呵,也是也是,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长这么大了,我二十二年前离开裂天谷,那时你还没有出生,我也只是在你爹过来这里的时候听他提起过。”   沐云休见花月苒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沟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回道:“晚辈也是不曾见过师姑,不过我爹时常提起您的。”   花月苒的表情又变得有些苦涩,冷笑道:“哈哈,你爹提起我?怕是多半与噬情剑有关吧。”她又突然有些感叹道:“不过,我在裂天谷混了这么久,到头来有个师侄这么叫我一声师姑那也不错。”   沐云休听花月苒提到噬情剑,也不由得一震,道:“师姑,爹他之前很少提到此事,只是最近有些频繁罢了。”沐云休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见花月苒摆手道:“好师侄,那这么说来,此次你也是为噬情剑而来的吧?”   水沫见花月苒一口戳破,生怕谈判破裂,当下咬了咬指头,忧虑的看着沐云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雨竹楼   花月苒这般询问,沐云休也不由自主挑了挑眉,也不作隐瞒道:“师姑料事如神,晚辈这次正是为此事而来。”   “你就不怕我不答应?”花月苒笑笑的说道。   沐云休却轻轻摇头,很是淡然的道:“我从来的那一刻就没有抱任何希望。”   花月苒花容之上露出淡淡的惊异之色,突然对沐云休感兴趣起来,道:“那好师侄,你来这里作甚?”   “我是来看师姑您的,二十年来,自我记事开始,就一直听爹爹说你的故事。”沐云休回忆往事,缓缓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花月苒突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沐云休身边。   “我爹他们来过这里几回,每次都无功折返,我又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可以改变师姑的主意?”沐云休轻轻抬起头来,道:“我也只是想过来拜访我从未见过的师姑罢了。”   水沫身子一震,她原以为沐云休是奉沐云天之命来取噬情剑,而今听沐云休吐露初衷,一时突然眉头不展,焦虑起来。在水沫的心中,她是站在慕泽门和裂天谷的那一边的,她自然希望噬情剑能归入慕泽门和裂天谷了。   花月苒突然爽朗的笑出声来,道:“好,幸亏你没学得沐云天那人一点皮毛。”她望着门外的光景,对着抱剑靠在门边的聂云峥道:“峥儿,去准备晚膳吧。客人来了,我们要好好招待。”   沐云休也随着花月苒的目光看向聂云峥,聂云峥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交接,皆是带着无尽的寒意。   聂云峥向花月苒拜了一拜便退了下去,想来是到厨房去准备晚膳。   天色渐暗,天边飘来厚重的乌云,气温也骤然变得闷热无比,看来今夜必有雷雨不可。   花月小居陷入暮色的时候,庭院飘来阵阵饭香,只不过这时地上尘烟四起,冷风四处,远远的天际传来轻微的雷声。   后院的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青石小路上积累的落叶也随风飞舞,眼看就要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但见一个白衣男子提着饭篮,背负一把赤红长剑往后院的竹楼走去。狂风阵阵,他衣袂翻动,发丝扬起,冷峻的脸上却是如此的坚毅,纵有风雨阻拦,他都不停止前行的脚步。   竹楼中住着的紫衣女子这些时日以来身体大好,有花月苒妙手的救治,体内的七绝之毒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不过要根除的话还是得靠七绝老人的解药。   提着饭篮的聂云峥每日都给叶雨昔送饭,一来是叶雨昔在接受治疗期间不便走动,二来就是后院离前院有一段的路程。黄沙卷过,聂云峥轻轻甩了衣袖,踏上竹楼的楼梯,走到门前,轻轻叩门。   敲门之声立即传来,门随后“咯吱”一声就打开了,聂云峥的身前立马浮现出叶雨昔的倩影,她看到聂云峥又给她送来晚膳,低下头去轻轻接过饭篮,说道:“多谢聂大哥。”她拿着饭篮走到桌前,将饭篮搁下之后,见站在门口的聂云峥,又问道:“今日怎么来得有些早了?往日不都是天黑才来的么?”   聂云峥一听叶雨昔这么发问,抬起头来,淡淡道:“今天小居来了客人,师父吩咐晚膳要做早一点。”   叶雨昔柳眉一展,笑道:“这十几日来,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聂云峥依然很是平淡的回答:“是,都是我做的。”话一说完,他转身欲走,但又突然转过身来,剑眉微蹙的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见往日一直很少有表情的聂云峥突然变得有些焦急,叶雨昔笑道:“哪里的话,聂大哥好手艺,我很是佩服。”   叶雨昔笑笑的看着聂云峥,不禁令他心头触动了一番,不知何时起,当这个女子对她花容绽放的时候,他却有几丝悸动了。聂云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叶姑娘说笑了,师姐师父她们不喜欢待在厨房,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饭,至于好不好,师父她们也都无所谓了。”   “好得紧呢。”叶雨昔连忙抢声说道。   聂云峥的心中变得很是欢愉,这种快乐他不懂,他不懂这快乐的源头是什么。   倏然,雷声轰鸣,电光闪烁,瓢泼大雨登时洒下大地,竹楼之外立即水花四溅,激起阵阵的水雾。   聂云峥本想离去,但眼下大雨狂作,令他迟疑了一番,片刻之后,聂云峥道:“天色也不早了,叶姑娘,我告辞了。”说罢,迈步走出竹楼。   叶雨昔身子一震,惊道:“等一等。”不知是聂云峥没有听见还是故意不再回头,他依然向前走去。   叶雨昔一急,立马冲了上去,可是她的身体也没有全部恢复,在竹楼里待久了她的双腿也变得有些酸麻起来,这时突然冲出门外,立马使她双腿不听使唤,跌倒在地。   聂云峥听见有人跌倒,转过身来,正看见大雨中叶雨昔瘫坐在走廊之上。他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到叶雨昔身前,一边将她扶起一边说道:“叶姑娘,你又出来作甚?”   “我不想要你淋雨回去。”   “我一江湖粗人,又何必在乎这些雷雨?”聂云峥有些责怪的说道。   叶雨昔不再说话,任由聂云峥扶着,待得二人走进竹屋中,他们的衣衫俨然湿透,叶雨昔衣襟湿淋,衣服紧紧贴在身子,身体的曼妙曲线也凸显了出来,聂云峥不小心看到这副躯体,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前道:“叶姑娘,多有得罪。”   却听叶雨昔笑道:“聂大哥不是说自己是江湖粗人么?又何必在乎这个?”叶雨昔又道:“大雨停了再走吧。”说罢,她走进里屋去了。   聂云峥脸变得更加红了,往日冷漠的他,在叶雨昔面前却是经常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他默不作声,走到一处坐了下来。   时过半晌,叶雨昔已然换上一身干结的衣服,她怀里攥着另一件干衣向聂云峥走去,脸上有些尴尬道:“聂大哥,我这里没有男子的干净衣服,这个……你能不能将就一下?”语毕,将手中的一件女子外衣递了过去。   聂云峥抬起头来,双目看到叶雨昔手中俏丽的衣衫,又看到叶雨昔双颊泛红,他登时心里咯噔一下,适才刚刚恢复冷漠的脸又变得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想笑的说道:“你这衣服,我一个男子如何穿得?   “怎么穿不得?这还不是衣服,难道你瞧不起女人的衣服?”叶雨昔以为聂云峥嫌弃,连忙反问。   聂云峥低下头去,又不说话,叶雨昔在一旁急得瞪眼了。   半晌后,聂云峥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那衣服太小,我穿不进去的。”   叶雨昔愣了一下,反应过后不由自主笑出声来,“我这都没想到。”但她依然将手中的衣服递给聂云峥道:“那你先拿着这个擦擦脸上的雨水吧,不然要着凉的。”   聂云峥从小到大一直和花月苒还有花紫盈一起生活,虽然花月苒和花紫盈对他也是倍加关爱,但是她们却没有叶雨昔能给他现在的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可以令人悸动,又可以令人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的内心有些害羞,但嘴上依然淡淡道:“叶姑娘费心了,若是要着凉也早着凉了。”   叶雨昔却反对不已,她走到聂云峥一旁的椅子边,轻轻坐下,道:“不将湿水擦干的话,你这样会得风湿的,之前我在我们鸾翘宫的时候,师姐们都这样对我说。”话一说完,叶雨昔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塞给了聂云峥。   这女子将自己的贴身衣服给了一个男子,在世俗的眼光来看,可是大胆的示爱啊,只不过叶雨昔不明白这个道理,聂云峥也不知道。   聂云峥哭笑不得,他不知是笑好还是怒好,嘴角有些抽动,他缓缓将衣服提起,看着衣衫上精细的绣纹,他拿着一个女子的衣服,始终觉得不妥,当下正要将衣服还回去。却听叶雨昔连忙道:“聂大哥,你可别再还给我了,还是将湿水擦了吧。”   聂云峥迟迟不动,叶雨昔竟是站了起来,将衣服夺过,帮聂云峥擦着脸上和发丝上的湿水。这一举动,不得不令聂云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叶雨昔斥道:“聂大哥,我们都是江湖人,何必在乎这些?我也是个粗人,什么凡尘缛节我不懂,但是我知道的是你再不擦干这些湿水是要着凉的。”   聂云峥身子一震,适才的反抗的冲动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一股暖流忽然袭向他的全身,他有些发呆的看着正在擦拭自己发丝的叶雨昔,她长得温婉娇美,还这般关心着自己,一时之间他有些陷进去叶雨昔的世界了。   叶雨昔也感到了聂云峥的怔怔目光,她停下手来,将手中的衣服塞给聂云峥之后连忙跑进里屋,身子靠在门后深深吸气。这一夜的雨,下得极大,而且很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大规矩   聂云峥有些发怔,他拿着叶雨昔的衣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当下便愣在一处,像个木人一般。   窗外的风雨依然在持续着,只不过不再是大雨,此时已经转为绵柔的雨丝,在这无尽的夜色中与微风交织。   叶雨昔悄悄转过身去,伏在门上看着不远处的聂云峥,也不知为何心中跳得极快。林夜辰和她的感情,若是追溯到最初的目的,她当时也是为了报仇才会故意接近他,无奈后来假戏真做,连自己的心也搭了进去。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便是林夜辰是她的亲生哥哥,他们的感情若再继续可谓是有违伦理。   叶雨昔的内心也做过不少的挣扎,释怀!释怀!这两个字一直在她的心中默念着,情郎变哥哥的这个事实,她早晚都得接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些日子来,另一件事却让她困扰,眼前的聂云峥却时时让她想起林夜辰,她有时候竟会把聂云峥当做林夜辰一般,可是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对聂云峥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只不过还多了几分好奇,她越来越对这个冷言冷语的聂云峥感兴趣起来。   适才聂云峥苦恼的神色,半天才憋出“你那衣服太小,我穿不进去的”,这句话让她破涕而笑。他怔怔的眼神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雨慢慢退去,竹楼之前的湖中白莲清新绽放,很有一番意境。   聂云峥向窗外看去,一轮明月从厚重的云层中钻了出来,雨后的夜晚是那么的宁静和祥和。聂云峥轻轻将手中的衣衫放在桌上,缓缓起身,在他向外迈出步子的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又往竹楼的里屋望了一眼,只见里屋的门半开半掩,里面什么也瞧不真切,他淡淡的朝里屋的叶雨昔说道:“叶姑娘,雨停了,我也该走了。”   言毕,聂云峥飘然而去,叶雨昔久久才回过神来,只不过当她走出里屋,向竹楼外张望的时候,早已没有了聂云峥的身影,人走,楼也凉了。   夜色正浓,另一处的天空却是月色皎洁,星辰点点。苗疆的夜晚,也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之下,夏虫齐鸣,清风阵阵,沁人心脾。   却见偌大的苗寨的后山,有一碧绿水潭,周围绿树繁茂,灌木青葱,花香四溢,在微风吹拂下,水潭泛着涟漪,倒影着破碎的月影。水潭边有一巨大岩石,在岩石的上方却坐着一个青衣男子,他正是林夜辰,清冷月光,玉笛皎洁,男子青丝长垂,坚毅的俊脸却挂着几分愁绪。   寂寥的夜晚,他一人坐在岩石上,双目看着水潭的波光发神,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着什么事情,只知道那件事对他来说很是重要,但他蹙紧的双眉却可以看出他是有些无奈和焦急。   不知何时,一个粉衣女子漫步而来,她走到林夜辰的身后,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看着林夜辰的背影发呆。   二人沉寂,什么话也没有说,月色下的两人却给这个水潭多了几丝点缀。   “林……林夜辰。”身后的朱语清还是先开了口,她有些支支吾吾的唤道。   林夜辰没有转身,说道:“佳儿,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见林夜辰回话,朱语清便走了过来,在林夜辰一旁坐下,她低下头去,半天才说道:“今早你见到七绝老人了么?”   “七绝老人”四个字一说出口,林夜辰的锁着眉头又蹙了几分,他有些苦涩的说道:“佳儿,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朱语清见林夜辰有些伤感,不禁惊道:“什么?你说什么天命?什么意思?”   林夜辰轻轻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早晨我随阿木铃去拜见七绝老人,正走到七绝老人的住所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   朱语清见林夜辰这般问自己,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当下有些怯怯道:“难道七绝老人不在?还是七绝老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若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可叹了。”林夜辰道。   到底是何事令林夜辰如此颓丧,林夜辰说的“天意”又是什么?这些疑问盘旋在朱语清的心中,她抬起头向林夜辰望去,只见他往日笑意长挂的俊脸上满是苦楚,到底是何事令他如此?   “林夜辰,你能和我说说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朱语清突然变得温柔,改了往日有些爽朗的性子。   林夜辰转过身来,双目正好与朱语清妙目相对,一时间他的眼中忽然闪现一丝暖流,他也不回避朱语清的目光,说道:“七绝老人住在苗寨里最好的一片地上,那里四面环水,风景极好,一看就知道是个神仙去处。”他忽然垂下眼帘,苦笑道:“可是,谁知道,他居所的大门前,挂着一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字。”   朱语清心中充满强烈的好奇,抢声说道:“什么字?”   林夜辰的脸色又变得更加的无奈了,他苦涩的说道:“那木牌上写着七绝老人见客的几个规矩。”   “规矩?这见客还得有规矩?这七绝老人还真是有些古怪。”朱语清嗔道。   林夜辰突然笑了几声,只不过却不是发自内心的欢愉,而是无奈中的绝望。他对朱语清继续说道:“木牌上写着:第一,楚阳剑派的人不见;第二,姓林的人不见;第三,为求七绝之毒解药的人不见。”   林夜辰话一说完,朱语清不禁被震慑住了,她睁大双眼,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片刻之后话音颤抖的说道:“怎…..怎么可以这样,这三条规矩不是针对你而来的么?”   “我只道这是天意,但我却一心想逆天而行。”林夜辰眼神变得有些凌厉,重重的说道。   朱语清也变得有些颓丧,只听她有些愤慨道:“这什么人啊这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林夜辰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怪他,怎么说来他也是我娘亲的师父,他设下这规矩,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朱语清立马想到当日鸾翘阴姬陈述的往事,那时鸾翘阴姬偷学蛮巫七绝手,因此被逐出师门。朱语清有些怯怯的说道:“难道这一切的原因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林夜辰问道。   朱语清敛眉,干咳了几声,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令她有些难堪,不过林夜辰既然问了,她也不好隐瞒,当下便开口说道:“鸾翘阴姬叶姑姑当年偷学了七绝老人的蛮巫七绝手,被他逐出师门之后,看到的不是叶姑姑的落魄,而是和你爹爹林夕白在一起。”   林夜辰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七绝老人处罚我娘,以为她应该过得落魄,但是看到的却是和我爹一起,一时大怒,便恨绝了我爹,于是七绝老人的见客规矩的前两条就专为我爹而设?”   朱语清点头,道:“爱徒叛离,七绝老人虽然大怒,但心中也会大痛,因此就立下了这个规矩。”   林夜辰点头,他忽然站起身来,脸上也有了一些精神,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还有一丝希望,明日我再去求他。”   “可是…..三条规矩你都符合,七绝老人难道真的肯见?”   “再怎么说我娘也是七绝老人的徒弟,就算她被逐出师门,这么多年来,七绝老人不可能不念旧情。他既然会因为我爹和我娘立下那规矩,必定会料到有这么一天。”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一时来了精神,心中也是一喜,道:“那明天再去试试吧。“   月上中庭,夜已不早了,明日,七绝老人可会见林夜辰一面?   待得次日,晨风和煦,在阿木铃的带领下,林夜辰和朱语清到了七绝老人的居住之处,庭院别致,宛若玉宫,与平常的苗疆建筑不同,此处的建筑可算是中原与苗疆结合,独具一格。   大门上的木牌用红字写着三大规矩:楚阳剑派的人不见,姓林的人不见,为求七绝之毒解药的人不见!   朱语清看见这三条规矩,虽然昨夜林夜辰已然和她说起,但她亲眼所见之时,身子也不禁震了一下。   大门之前除了挂着木牌之外,还挂有一个碧色的号角,林夜辰对阿木铃作了作揖,道:“阿木铃姑娘,有劳了。”言毕之后,只见阿木铃点了点头,将大门上挂着的碧色号角取了下来,朝庭院里吹鸣,顿时号角声扬起,穿透这个苗寨。   半晌之后,只听庭院里也传来旋律和节奏相同的号角声,林夜辰和朱语清对望一眼,心里也有一丝会意,皆猜到这号角声应该是苗疆的某种信号。   果不其然,阿木铃对林夜辰笑了笑,将号角重新放回原处,道:“林大侠,朱姑娘,我们进去吧。”   林夜辰和朱语清有些迟疑,这一次阿木铃也违背了七绝老人的规矩,隐瞒林夜辰的身份吹鸣号角,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识破。   踏入庭院,没走得几步,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铃铃,你带什么人来了?”听这声音,多半是七绝老人无疑。   阿木铃脸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道:“七绝爷爷,是……是中原来的客人。”   “中原人?中原哪里的?姓什么?为何而来?坏了我的规矩没有?”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百六十章 缘由何解   林夜辰和朱语清也不由得一震,阿木铃脸色很是难堪,她身子有些发抖,她虽不知林夜辰是楚阳剑派的人,但也知道林夜辰姓林,这已经违背了七绝老人见客规矩的第二条了。   “铃铃?怎么不说话了?”屋子中的七绝老人见阿木铃久久不开口,便问道。   阿木铃又向前行了几步,她正要踏上通往七绝老人屋子的楼梯之时,却见一个身形伟岸的老者走了出来,那人着一身蓝色粗布长衫,头发有些花白,岁月的流逝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纵横的沟壑。这七绝老人面色严峻,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双眼既却是锐利而又有神。他的出现立即使周遭的气氛肃穆起来。   朱语清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道:“这七绝老人要是知道林夜辰的身份,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她咬着双唇,满脸担忧之色。   七绝老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朱语清和林夜辰,又向阿木铃望去,道:“铃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七绝老人与阿木铃说话并没有用苗族语言,而是用的中原汉话,仿佛就是故意说给林夜辰和朱语清听的一般。   阿木铃身子又是一震,不敢抬头,支支吾吾道:“爷爷,他们来自中原,有事要求助于你的。”阿木铃的汉话说的极好,就如中原人的口音一模一样,七绝老人亦是如此,看来这阿木铃的汉话是跟这七绝老人学的。   “哈!中原哪里的?铃铃别瞒了。”七绝老人突然笑道。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对七绝老人拱手一礼道:“七绝老人,晚辈林夜辰,特从中原楚阳剑派前来寻求七绝之毒的解药。”   “啊!”朱语清和阿木铃同时惊呼一声,林夜辰这一句话,已然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而且恰好和七绝老人木牌上的规矩一一相对应。   朱语清屏住呼吸,心里狂跳,心中想道:“这林夜辰为何一下就突然说出来了,若是七绝老人翻脸怎么办?”她抬头看着七绝老人,只见他神色淡然,又心道:“这个是什么表情,是发怒还是发怒的前兆?他翻脸还好,若是召集全部苗人把我们杀了那可不得了了。”   阿木铃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对林夜辰难以置信的道:“林……林大侠,怎么……怎么你是楚阳剑派的人,而且还是来求七绝之毒解药的…….”说到此处,她又打了一个寒噤,柳眉皱作一团,转眼看着七绝老人。   “有趣!有趣!”七绝老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夜辰,继续说道:“小伙子,你没看见我门上的木牌,上面写的什么说的什么,你也应该明白吧?”   “晚辈明白。”林夜辰点头。   七绝老人托着下巴,锐利的双眼又看着林夜辰,道:“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我孙女瞒着我把你们带进来了。”   林夜辰和朱语清不由得一惊,原来这个阿木铃竟是七绝老人的孙女,他们起初只是以为阿木铃叫七绝老人“爷爷”仅仅是一个称呼罢了。   阿木铃听罢,失声道:“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但是,他们也许有什么要事,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七绝老人摇了摇头,道:“铃铃,我看是你被这小子迷惑,一时间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会这样,爷爷不怪你,下次别这样便是。”   “我……我没有。”阿木铃立马说道,但是后面的那声“没有”却是极小。   朱语清有些黯淡起来,心道:“阿木铃还真是喜欢林夜辰呢。”她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和颓丧起来,看着阿木铃发呆。   七绝老人却是摇摇头,突然有些感叹道:“铃铃,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吗?你这样子还真像当年那个人,那年她也是被中原人迷惑,不仅偷学了我独门心法,而且还和那中原人私奔,害得……害得……你爹……”   七绝老人胸口起伏,适才淡然的神色变得发怒起来,林夜辰重重一惊,听了七绝老人的话仿佛被天雷轰了一记,他内心慌张,心道:“七绝老人所说的那人可是我的娘亲,还有阿木铃的爹爹又是怎么回事?我娘和她的爹爹又有什么关系?”林夜辰想到此处,内心更加急迫不已。   阿木铃突然有些抽泣起来,道:“我阿爹好苦啊!好苦。”   朱语清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也是疑惑重重,当下冒昧的问了一句:“七绝老人,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可否说说?”   七绝老人转过身来,看着朱语清,锐利的眼神立即使朱语清寒毛直竖,朱语清以为七绝老人不会告诉她后面的事情,谁料七绝老人半晌后垂下眼帘,叹道:“当年我儿子阿木野和那偷我心法的徒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阿木野一直喜欢着我那徒弟,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谁知后来他们去中原历练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爷爷……”阿木铃又是一唤,泪水簌簌而下,没等七绝老人说话,她说道:“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中原人,就是他将我阿爹心爱的姑娘拐走了,哼。”说到此处,阿木铃又哭了。   林夜辰面色惨白,他们口中说的“中原人”多半指的就是林夜辰的亲爹林夕白了,他抬起头来,说道:“情爱一事,都是两厢情愿的,我想他们两人一定是相互爱慕的,也怪不得他们。”   七绝老人突然重重的问道:“怪不得?为何怪不得了?她和那中原人私奔之后,我们的阿木野便病倒了,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年之久,后来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也不会随便娶妻生子。”   “阿木野叔叔后来有了家,那也是很不错的啊。”朱语清小声说道。   却被七绝老人反驳道:“不错?哈哈哈,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阿木野成亲之后,依然郁郁寡欢,终日不见一次笑容,我当时想啊,这样也无所谓了,只要人在就好,就将就过吧。可谁知后来,阿木铃的娘亲在生阿木铃的时候,难产而死,阿木野看着刚刚坠地的阿木铃,抱着阿木铃哭了一晚上,谁知道第二天……第二天阿木野就去了……唉!”   “爷爷,爷爷……”阿木铃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上前扶着身子有些摇晃的七绝老人,她带着哭腔道:“爷爷,那些伤心往事还提他们做什么?”   林夜辰听完七绝老人的陈述,心情极是难过,他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七绝老人,往事已成定局,希望你们能从旧事的悲伤走出来,忘记那些不快,那私奔的两人知道会有如此后果,心中应该很是忏悔,多少年过去了,还请七绝老人也不再计较他们了。”   朱语清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七绝老人,一切因缘都由上天注定,若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们就顺天而行,不要在为过去而难过,日子还得向前看才好。”   七绝老人怔住了一下,但转瞬之后又正色道:“忘记?向前看?哈哈哈!”他又干笑几声,这声音却是穿刺人的耳膜,“若是我能做到的话,我又为何设下那块木牌,上面写着我那三条规矩?阿素啊阿素,二十多年了,你和那中原人私奔以后日子到底过得是什么滋味?”七绝老人仰望天空,大声说道。   朱语清心道:“他说的‘阿素’应该就是鸾翘阴姬叶莲素叶姑姑,一切都如我们所想,这三条规矩还真是因为叶姑姑和林伯伯而设。”   “他们过的不好,他们也在为过去忏悔着。”林夜辰低着头叹道。   七绝老人眉毛一挑,双目注视着林夜辰,冷笑道:“小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对了,你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朱语清脸色大变,迅速的看着林夜辰,心里焦急道:“林夜辰啊林夜辰,你当真要说出你是林伯伯和叶姑姑的儿子么?若是这样七绝老人会不会把你劈了?”这些话语都是她内心的呐喊,林夜辰自然是听不到。   林夜辰猛地抬起头,望着七绝来人犀利的眼神,这时林夜辰的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只听他张口清楚的说道:“七绝老人,我想这个答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那七绝老人又是托着下巴,又将林夜辰打量了一番,笑道:“你真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思?你如何知道我知道了?”   两人卖着关子,却听阿木铃说道:“爷爷,林大侠他怎么会和那私奔的两人有关系啊?”她又轻轻皱眉,道:“爷爷,无论如何,你别伤害他啊。”   七绝老人别过头来,道:“傻孙女,你如何知道他和那两人没有关系,别忘了这小伙子也姓林,还是楚阳剑派的。”   “呵!”林夜辰突然一笑,微风袭来,他青丝往后飘飞,朱语清攥着衣角,她的心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担心着接下来林夜辰的话语。   正如朱语清所担忧的,只听林夜辰笑道:“七绝老人,我就知道你早已猜到了,我也不再隐瞒,我正是那两人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只求谈和   朱语清听林夜辰说完那句话,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她无力的向七绝老人看去,只见七绝老人的脸上神色复杂,宛如寒霜凉彻身骨,又若怒火沁入心脾。   阿木铃脸色变得像张白纸,毫无任何血色。她张口呆滞的看着林夜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却见七绝老人向林夜辰迈出步子,脚步重重的踩在地上,每每踏出一步,当令朱语清心惊胆战,林夜辰却是面容平淡,嘴角竟然还扬起一丝轻微的弧度,似乎他并没有任何的惧怕之感。   苗疆的青葱万木,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透过参天的古老榕树,几缕光晕透了下来,映射在林夜辰的侧脸上,他细长浓密的睫毛影子安静的倒影在英俊的脸上。   待得七绝老人走到林夜辰身前,二人相隔只有三尺之遥,七绝老人注视着林夜辰,眼神中尽是说不出的愤怒,不过转瞬之后又化作淡淡的无奈。“他们真的还有了孩子,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宛如雷声轰鸣,令人耳根生疼,半晌他身子有些摇晃的说道:“阿木野,你在天上看到了没有?你在天上听到了没有?你苦苦相思的叶莲素已经早和别人有了孩子,而今她的孩子还找上门来了,你说,这是不是一出可笑的闹剧?”   倏然,林夜辰双膝跪在七绝老人身前,道:“七绝老人,我代我爹娘向你们道歉,就算他们之前有什么过错,但依然还是我的亲生父母,还请七绝老人原谅他们,他们的过错就由我来承担,他们的过去就由我来赎罪吧。”   “林夜辰!你在做什么呢?”朱语清看见眼前此景,不由得失声叫道。   林夜辰却没有回话,对着七绝老人继续道:“晚辈这次从中原来到苗疆,就是为了求七绝老人能给出七绝解药,救治一下身中七绝的妹妹。晚辈闯入七绝老人的居所,已然违背了您的见客规矩,因此还连累了阿木铃姑娘,还望你不要怪罪于她。但亲情血浓于水,我又怎能置我妹妹性命于不顾?”   七绝老人面带惊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小子!你说什么,你的妹妹中了七绝,亲妹妹?”   林夜辰重重点头,“正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好!好!好啊!”七绝老人胸口起伏,“原来阿素还生了个女儿!阿木野啊,你在天有灵就告诉我该怎样做吧,而今阿素的孩子就在眼前,你说,你要怎样处置他才能解你的心中的恨呢?”   林夜辰听七绝老人这么一说,并没有说话,神色坦然,似乎任何处置对他来说都毫不畏惧,只是静候着七绝老人的言语。   朱语清听见七绝老人咆哮的怒吼,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怯怯的说道:“七绝老人,你这话可不对,你怎知道阿木野叔叔对叶莲素姑姑是恨而不是爱呢?”   “小姑娘!你懂什么?”七绝老人别过头来,重重的说了一句,眼神极为锐利。   朱语清见七绝老人对她语气有些重,没想到之前还有一些惧怕七绝老人的她,一时之间突然壮起性子来,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说道:“这句话我应该对你说,阿木野叔叔对叶姑姑应该是爱,怎么会是恨呢?爱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就已经足够,又何苦在乎他和谁在一起?”也在这个时候林夜辰身子也是轻轻一震,他不由得回过头来望着朱语清。   见众人静静的不说话,气氛冷漠到了极点,朱语清张望一番后又干咳了几声道:“难道我说的不对?难道爱一个人就要强求他做一些事情?就算他不爱我,难道我还要逼他娶我不成?”一连串的质问,使得七绝老人顿时语塞,不作任何言语。   “哈哈哈!”朱语清也学着七绝老人之的大笑,眼神也变得凌厉的看着七绝老人道:“我想你也不会知道,像你这种在深山老林住惯迂腐不化见不得世面的老头又怎么会懂感情?”   “佳儿!”林夜辰听朱语清骂七绝老人作“迂腐不化见不得世面的老头”,心中觉得多少有些冒犯,当下便开口制止道。   朱语清见林夜辰大声唤着自己,依然愤愤的说道:“林夜辰,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起来,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你给我起来!七绝解药不给就不给罢!”说罢,朱语清走向林夜辰,伸手欲将林夜辰扶起。   林夜辰却宛若泥人一般,奈何朱语清使出多大力气,都拉他不得,只听林夜辰有些无奈的说道:“佳儿,雨昔身上的毒若不解,她就难以存活于世。”   朱语清的心突然落空了,无尽的失落和醋意蔓延心身,她怔怔的看着林夜辰,眼神有些幽怨,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在你的心里,还是你的雨昔重要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再也无法住进其他女子了?”   “佳儿,她是我妹妹,我怎能将亲情抛在脑后不顾,如若我能如此,我又何苦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林夜辰没有明白朱语清的弦外之音,只是淡淡的说道。   “呵呵,嘿嘿,哈哈!”朱语清冷笑得双肩都有些抖动,林夜辰一惊,这才发现朱语清神色极为不对,朱语清脸上的表情正如那夜她因阿木铃吃醋的神色,林夜辰忽然变得紧张起来,道:“佳儿,你……”   朱语清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生怕林夜辰看见她的哭态,连忙转过身去,双手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沉默了片刻后强作欢颜道:“七绝老人,你看见没有?”   七绝老人目睹着之前林夜辰和朱语清的交谈,这时眯着眼睛看着朱语清,淡淡道:“小姑娘,你想说什么?”   朱语清的内心翻涌,失落、憋屈、无力、颓丧和淡淡的嫉妒百转纠集,她强忍着自己此时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七绝老人,你为自己的亲人设下木牌上的三大规矩,想来也是个很看重亲情的人了。”   阿木铃看着七绝老人,又看着朱语清,她眼神迷茫,不知朱语清下一句要说什么,只听七绝老人点头道:“我正是一个看重亲情的人,亲人在我眼里,便是一切。”   “那正好了,你是一个看重亲情的人,林夜辰这倔强一根筋钻牛角尖的小子也是个看重亲情的人,你们同是视亲人为一切的人,你为何就不肯伸出援手呢?若是唤作你是林夜辰,你的亲人有难,然后你不远万里找到一个可以救你亲人性命的人,但是他却不肯救治,你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朱语清笑笑的看着七绝老人,慢慢的说着。   朱语清突然将林夜辰称为“倔强一根筋钻牛角尖的小子”,被林夜辰听见后,他也不由得尴尬几分,脸红一番,但转念一想之后竟也觉得朱语清说的对,心中竟然还多了几分欢愉。   七绝老人蹙眉,他眉头皱作一团,单手托着下巴,冥思之后转身对阿木铃说道:“铃铃,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木铃回过神来,道:“爷爷,我想我也会像林大侠这样,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爱自己的亲人呢?”   七绝老人轻轻一叹,对朱语清说道:“可是小姑娘,你要知道,阿木野的死和这小子的爹娘脱不了干系。”   朱语清见七绝老人有些迟疑,本以为他会同意,没想到七绝老人还是将阿木野的死怪罪在林夕白和叶莲素的身上。朱语清咬了咬唇,思忖一番后道:“林伯伯和叶姑姑的私奔只是间接的引起阿木野叔叔病卧在床,其实真正引起阿木野叔叔离开人世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阿木野叔叔他自己啊!”   七绝老人适才变为缓和的神色又变得不悦起来,道:“小姑娘,你懂什么?你别乱说,什么阿木野的死是阿木野自己造成的?荒谬!”   朱语清面不改色,连连摇头,“七绝老人你总说我不懂,但是你又懂什么呢?”   “你……”七绝老人再次语塞。   朱语清向大门的木牌走了几步,望着木牌上的字,道:“我看,这个木牌上的规矩以后也变别用了吧。”   七绝老人气得胡子都有些轻扬,阿木铃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阿木铃对朱语清说道:“朱姑娘,我念你是中原来的客人,也是林大侠的好友,一直对你很是礼貌,但是你也不该拿我爷爷的规矩说事,这个可是他用了十几年的规矩了。”   朱语清并没有空去搭理阿木铃,她转过身来又向七绝老人走去,道:“阿木野叔叔不肯放过自己,一直沉浸于被感情打击的悲伤中,整个人的心脾都是因为自己走不出阴影而被伤得疤痕累累。若是当年他看开一些,也不会有后面的结局,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在为难自己,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朱语清的一席话,林夜辰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低着头,双目入神,宛若在细细寻味着朱语清的话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换条件   七绝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朱语清,朱语清不禁觉得右手心突然有一种钻心的疼痛,她连忙将手伸出来看,在她的手心竟然是一只五色花蛛,除此之外手心上的雪白肌肤已然变作了紫黑色,朱语清立马意识到这是中毒迹象,心下一凛,迅速将手中的五色花蛛甩在地上,接着在自己的几处大穴上戳了几下,又从粉色长袖中取出一药瓶,待药水涂抹在手心上,片刻之后,那紫黑色才慢慢退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朱语清处理得悄无声息,七绝老人面色微变,见朱语清并无大碍,林夜辰也轻轻呼了一口气,道:“七绝老人,你要惩罚我什么都好,但还请你别为难佳儿。   七绝老人猛地别过头来,心有不快的说道:“这丫头嘴巴有些毒,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小子你别急,等等教训好这丫头我自会来收拾你的。”   朱语清心里清楚七绝之毒的毒性,那是连花月苒这解毒仙子都无法解的毒,这毒自然毒,那这毒的开创者七绝老人想必更毒了。一听七绝老人要和自己动手,朱语清身子一颤,心道:“适才那五色花蛛,若不是我发现及时,现在已怕是中毒而死。这七绝老人好生歹毒,说他几句就要取人性命,他使毒定然厉害,我得步步小心。”想到此处,一阵狂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只见七绝老人张开右手,“噌!”的一声,一把青木长杖在刹那之间便吸附在了他的手上。   那青木长杖身上竟雕得有一只细蛇,细蛇盘绕着长杖,蛇头紧贴在长杖的顶部,将恶毒的蛇信吐了出来,摸样极为可怖。   林夜辰脸色一变,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七绝老人扬起青木长杖,在空气中左划三圈,右划四竖,最后长杖又在正中心轻轻一点。   朱语清和林夜辰静静看着七绝老人的动作,皆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他们都没有发现,此时的阿木玲瞳孔缩小,脸色剧变,神色惊恐。   七绝老人右手握着青木长杖,左手轻轻一挥,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竟见上百上千的毒虫从四面八方袭来,这些毒虫都是颜色奇异的蜘蛛、蛤蟆、蜈蚣、长蛇和蝎子。它们像是饿了很久,正在如洪水般涌来,似乎想将人们吞噬一般。   阿木玲轻呼一手,双手交叠捂住胸口,虽然她身在苗疆,大大小小的毒虫也见过无数次,但是从未见过一次就可召唤这么多毒虫的场面。   只见那上千只毒虫齐齐向七绝老人爬去,在青木长杖身前便突然停了起来,说也奇怪,这些毒虫竟排成了一个有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阵势,宛若长龙,七绝老人嘴角扬起,紧握青木长杖向朱语清一指,虫啸之声轰然响起,众毒虫组成的“长龙”像一支利箭一般向朱语清逼去.   毒虫的带动,使空气也不禁翻涌,朱语清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劲风迎面扑来,一时之间,她乌黑的发丝狂乱飞舞,衣带飘飞,她往后退了一步,正欲侧身躲过之时竟发现自己双足重若砂铅,无法动弹。   朱语清焦急之际,正听见七绝老人笑道:“哈哈,你动不了的,你动不了的!”   眼看那毒虫组成的“长龙”正要袭中朱语清面门,阿木铃看见此景,已然将自己的双眼捂住,再也不敢看下去,她怕接下来的场面会把她吓到。   却见林夜辰抢身飞过,挥出手中的孤鸣玉笛,一声清啸,接着便是“喀嚓!”的声响,那“长龙”的头部竟被林夜辰的孤鸣玉笛刺中,毒虫的中的体液登时飞溅,林夜辰挡住朱语清身前,斗篷一挥,挡住了飞来的体液。那毒虫组成的“长龙”头部受损,正所谓群龙不可无首,此时“长龙”便化作一盘散沙,倒落在地。   七绝老人眉毛轻挑,嘴角上扬,将手中的青木手杖往后一收,那地上的毒虫竟然往后退去,不再对朱语清和林夜辰作何攻击之势。   被林夜辰护住的朱语清,心中突然一喜,道:“林夜辰,多谢了。”   林夜辰剑眉依然微蹙,他轻声说道:“没事就好。”言毕,他又转身向七绝老人看去,正要说什么,却见七绝老人大笑一声,笑声狂野,此时阿木铃也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见到林夜辰和朱语清都没有发生什么,再看见自己的爷爷又在狂笑,她又是一阵迷茫神色。   阿木铃走到七绝老人面前,说道:“爷爷,你别再为难林大侠他们了不成么?你以前都说要好好对待外来的客人的。”   七绝老人停住笑声,侧脸过来,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孩子,你别忘了,他可是那私奔两人的孩子,难道你不想为你阿爹报仇了?”   阿木铃身子剧震,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这也真的怪不得他们,朱姑娘方才说的话也没错,我看这一切都算了吧。”   听阿木铃这么一说,朱语清也不由得惊喜一番,她的内心是多么希望阿木铃也站在她这一边,一起劝说七绝老人。   七绝老人沉默一阵,他又将目光投在了林夜辰的身上,半晌后眼神有些悲伤的说道:“唉……这小子倒和阿素的眼神有些相似,阿素……阿素……为师可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阿木铃侧目过来,道:“爷爷,你嘴上一直说恨透了阿素姨,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念着师徒之情的,对吧?这些年,我又如何看不出来?”   朱语清和林夜辰对望一眼,只听朱语清低声对林夜辰道:“看来我们猜的没有错,七绝老人再怎么狠毒,他还是念着旧情的。”   林夜辰点头,眼神充满了希望。又见七绝老人摇了摇头,道:“罢了。”   朱语清一听“罢了”两字,大喜过望,失声道:“这么说来,七绝老人,你可是答应我们了?”   七绝老人沉思片刻之后,看着阿木铃,又看着林夜辰,突然笑道:“铃铃,你是不是对这个小子有意思?”   阿木铃听完七绝老人这么一问,心中大跳,有些黝黑的脸上立马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她低下头去,吞吞吐吐的说道:“哪……哪里有啊?爷爷……你可别乱说。”   不远处的林夜辰和朱语清也不由得一震,七绝老人这么一问,到底意欲何为?朱语清的内心忽然紧张起来,她突然意料到不好的事情,那个事情是她担心的,也是令她无法左右的。   七绝老人眯起双眼,笑道:“孩子,你跟爷爷说实话,爷爷给你做主!”   “爷爷……”阿木铃抬起头来,七绝老人说要给她做主,她忽然又有些期盼,一时之间也不再作何隐瞒,只见她轻轻点头。   朱语清面色煞白,心道:“这个阿木铃怎么这么开化,还真的承认了,不能委婉一点么?”她心中有些愤怒,但是有些担忧的想道:“这七绝老人要给她做主,到底做什么主啊?”   朱语清冥思苦想,林夜辰也是面带惊凝,七绝老人转过身来,向林夜辰靠近了几步,笑道:“小子,你不是想要七绝的解药么?”   林夜辰连忙点头,抱拳道:“晚辈正需七绝的解药。”   “那好,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夜辰不禁屏息,心道:“他要的条件怕不是一般的条件,或许我都给不起的,这该如何是好,我能不能轻易答应?”林夜辰有些犹豫,但转念又想:“雨昔此时身中七绝,若没解药,花月苒前辈最长也只能控制毒素半年,眼下七绝解药就要得到,不就只是一个条件么,我答应便是。”林夜辰思忖之后,便应声道:“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件我都答应。”   “林夜辰!”朱语清喊道,她脸上担忧重重,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七绝老人见林夜辰这么一说,还是提醒的说道:“小子,你别这么快就答应,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呢。”   “那还请七绝老人指点一二,您要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林夜辰不紧不慢的说道,现下他关心的不再是条件了,而是尽快能拿到解药。   七绝老人转过身去,对阿木铃招一招手,阿木铃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只见七绝老人将手搭在阿木铃的后背,轻轻一拍,又对林夜辰说道:“小子,我孙女倾心于你,只要你娶了她,我就把七绝的解药给你,不仅如此我还传你七绝解药的配置秘方,到时候你就是这天下第二个知道七绝解药的人。”   “爷爷……”阿木铃又是娇羞的说道,虽然她是苗疆女子,自古以来苗疆人都比较开化,但在心上人的面前大谈婚事,心中难免有些害羞。   林夜辰听罢呆立了片刻,他一直在怀疑着自己有没有听错。朱语清身子剧烈颤抖,她所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不过这件事真的由不得她,纵使她内心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这还得看那林夜辰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三章 蛇影妖娆   林夜辰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道:“七绝老人,婚姻大事,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成亲?你们对林某了解甚少,怎可如此轻率?”   见林夜辰这番说来,七绝老人有些不悦的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林夜辰点头,依然正色道:“晚辈恕难从命。”   朱语清身子一震,心中又是担忧又有些窃喜,担忧的是林夜辰这么拒绝,怕是再也难得说服七绝老人给他们解药,窃喜的是他没有答应娶阿木铃。   阿木铃脸颊上的红晕立即烟消云散,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去。   七绝老人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依然胜券在握的笑道:“小子,你可别忘了,七绝解药在我手上,你不娶铃铃也就拿不到解药!”   林夜辰自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不过让他娶一个毫无感觉的人,那对他来说,可算是世间最难的一件事了。七绝老人话一说完,林夜辰淡淡道:“难道苗家人都不讲究你情我愿?七绝老人你把孙女嫁给我,是不会幸福的,你又何必如此随意决定她的终生大事?”   林夜辰依然回绝,朱语清却有些急了,只听她有些着急道:“林夜辰,那叶姑娘的解药怎么办?”   七绝老人托着下巴,道:“小丫头说的没错,要是他不肯娶阿木铃,那么七绝解药你们是如何都拿不到了的。”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双眉紧锁,说道:“只有这个办法了?非这个条件不行?”   七绝老人连忙说道:“非这个条件不可。”   林夜辰听罢转过身去,看着朱语清,此时此刻的他,俊脸上满是愁容,无奈不已。半晌,他微微张口,迟疑了片刻才对朱语清说道:“佳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他突然显得这么无助起来。   朱语清慌了,但眼下除了娶阿木铃,也再没有其他方法能让七绝老人答应给解药。朱语清心情进退两难,难道她要目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阿木铃成亲?若是他不与阿木铃成亲,那么叶雨昔因七绝之毒而死的话,那又会是林夜辰一生的悔恨了。就算他对叶雨昔再没有男女之情,但他们终究是亲生兄妹,林夜辰若得不到解药,他多半会遗憾终生的。   不知何时起,朱语清竟是如此的了解林夜辰这个人了,正因她太了解林夜辰,此时的她内心宛若刀割,无可奈何。   “林夜辰,现下,叶姑娘的毒是不是最重要的?”朱语清缓缓问道。   林夜辰点点头,坚定的道:“妹妹的毒,我一定想办法解了。”语毕,他坚毅的玉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却听他又继续道:“就算拿不到解药,天下诺大,我林夜辰就不信没有其他办法!”   朱语清的脸上却多了几丝愁苦,她有些失了魂魄的说道:“林夜辰,你娶了阿木铃姑娘吧。”   林夜辰身子剧震,适才严肃的脸上满是惊疑,他话音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   倏地,狂风呼啸而过,划破宁静的空气,呜呜作响,正好似数十条野狼在深夜中嚎叫,那风的声音令人觉得可怖,但在林夜辰听来,却是如此的悲伤。   林夜辰胸口有些起伏,心中不知道哪来的愤怒要爆发出来了,只不过他尽力的压抑着,除了莫明其妙的愤怒之外,他还觉得自己的心被万箭刺中一般,痛得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朱语清这句话却让他难以承受。   他身体在颤抖,本是六七月份的夏日天气,但他觉得寒冷无比,特别是他的内心,寒得彻骨。   不知过了多久,林夜辰凝视着朱语清,只见得他眼圈都有些红了,朱语清看着他复杂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招架,只能别过头去,不敢触到林夜辰的目光。   见朱语清躲避自己的目光,林夜辰竟是伸手将朱语清双肩死死箍住,重重的问道:“连你也要我这样做?连你也要我娶她?”话音饱寒愤怒,又饱寒着无尽的酸楚和憋屈。   朱语清任由林夜辰箍着,她的内心何尝不是在滴血?尤其是看着林夜辰那双复杂的眼神,她真的舍不得,她自然也是多么希望他不要娶阿木铃。曾经她也想过,只要林夜辰能幸福,结果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会在意,只要他快乐她就满足了。可是,她知道林夜辰不爱阿木铃,他不爱。她宁愿去相信林夜辰心里还有叶雨昔,却是不愿去相信他喜欢阿木铃。   朱语清让林夜辰去娶阿木铃,这也不就是将他往没有幸福的火坑里推么?她太了解他了,但是眼下除了娶阿木铃又还能有什么办法?花月苒不能一辈子都给叶雨昔控毒,能让叶雨昔康复依然还是靠七绝的解药。   面对林夜辰的质问,朱语清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将头一点,林夜辰见她如此回应,当下停在朱语清肩上的双手顿时没有了气力,无力的垂落下来,林夜辰深深叹了一气,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对七绝老人说道:“七绝老人,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自会答复你的条件。”   七绝老人见事情有回旋之地,当下也不愿多加为难,他有些高兴的说道:“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等你答案,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娶了铃铃。”   林夜辰话听罢,对七绝老人拱手一拜之后,便转身离去,他路过朱语清身前的时候,没有停住一步,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依然往前走去,似乎看不见朱语清一般。   朱语清耳边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或许,茫茫人世,繁华红尘中,有些事情是无法左右的,那是命么?那是天意么?朱语清感觉自己要死了一般,身子毫无任何知觉,像一个木人似的站在原处,须臾,只见阿木铃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朱语清道:“朱姑娘,我送你回客房吧。”   朱语清的脑海一直回荡着林夜辰的那句话——“连你也要我这样做?连你也要我娶她?”那声音久久不能挥去,还有他脸上的复杂神色,是悲哀?是愤怒?还是委屈?他的眼眶,红了,他又是为了什么红了眼眶呢?朱语清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感觉到有无尽的痛楚正在侵袭着她的全身,痛得不能再痛。   “朱姑娘?朱姑娘?我们该回去了。”阿木铃又是一唤,七绝老人喜欢静养,没什么大事也不喜有人一直在他的居所,阿木铃正是知道这点,才会主动打算送朱语清回客房。   “哦,嗯,好,我们走吧。”朱语清终于回过神来,对着阿木铃呆呆的说道。   待得薄暮降临,整个苗寨已然被披上一层淡淡的夜色,万家灯火慢慢点起,烛光闪烁,成为这夜色中最完美的点缀。   苗寨的客房,朱语清的那间屋子却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朱语清她人去了哪里,只见隔壁林夜辰的屋子中闪烁微微火光,他一袭青衣,面色凝重的坐在桌前,双手握拳的放在桌上。   突然,他竟一声冷笑,“为什么连你也要我娶她?为什么?”言毕,他无奈的拿起茶碗,兀自倒茶喝了起来。   “林大侠,你在么?”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那声音,正是阿木铃无疑。   林夜辰见有人前来,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房门,半晌后他才有些木然的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阿木铃的身影立马映入林夜辰的眼帘,林夜辰面无表情的说道:“阿木铃姑娘,不知找林某有何要事?”   “非要有要事才能来么?”阿木铃问道。   林夜辰依然淡淡道:“也不尽然。”   看着阿木铃的着装,便知道她有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笑靥融融,对林夜辰万千柔情的说道:“怎么?林大侠不让我进去坐坐?”   林夜辰侧过身去,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情,道:“不敢,这是阿木铃姑娘的家乡,我不过一个客人,怎有资格说不让你进去?”   却听阿木铃扑哧一笑,便钻进了林夜辰的屋子,林夜辰站在门边,情不自禁的撇了一眼隔壁朱语清的屋子,只见里面黑灯瞎火的,林夜辰暗道:“佳儿这么早就睡了?”但一想到朱语清,他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烦闷起来。   “林大侠,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阿木铃已然坐在桌旁,对林夜辰招手。   林夜辰淡淡颔首,迈步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他一抬头便迎上阿木铃深深的目光,林夜辰不为所动,正色道:“阿木铃姑娘,我们中原都有一习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   阿木铃见林夜辰不仅不为自己的美貌所动,而且还委婉的在打发自己离去,当下心有不悦,只见她在转瞬之间,从腰中掏出一条红色小蛇,那小蛇很是柔软的缠绕在阿木铃的左手上。   林夜辰见状不禁屏息一番,道:“阿木铃姑娘,这蛇怎么……”话为说完,阿木铃咯咯笑道:“这是我养了十几年的蛇了,嘿嘿,它很听话,而且有大用处。”   林夜辰也好奇起来,道:“这蛇有什么用处呢?”   阿木铃脸一红,神色妖娆的说道:“蛇影妖娆,蛇影妖娆,嘿嘿,这个是我准备新婚之夜用的小蛇,可作催情之用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黯然桃花   只见那红色小蛇脑袋椭圆,身上除了红色之外,细细看去,还可以看见一道又一道的银色小圈。林夜辰脸色一变,道:“阿木铃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木铃却是红着脸颊,秋波连连,媚眼看着林夜辰娇羞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么?我这个是给情郎用的。”   林夜辰一怔,凝神正色,却又见阿木铃咯咯一笑,林夜辰暗道:“常言道,苗疆巫毒蛊术数不胜数,也不知道这个阿木铃要搞什么鬼。”   “啊,朱姑娘,快进来吧!”阿木铃忽然朝门口一喊,林夜辰一听“朱姑娘”,他的警惕竟然消失得荡然无存,内心的烦闷顿时被欢喜取代,他别过头去,正要开口,竟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朱语清的身影?   林夜辰一惊,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才感觉到自己右手传来一记钻心的疼痛。林夜辰身子一震,转眼看去,自己的右手手腕上竟多了一道蛇的牙印。林夜辰暗叫不好,这才明白阿木铃拿出那条红蛇,原来是针对他的。   林夜辰紧紧蹙眉,左手捂住右手的伤口,正色道:“阿木铃姑娘,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阿木铃满带笑容,她双颊泛着红晕,走到林夜辰身前,伸出双手抚着林夜辰的伤口,故作惊讶的说道:“啊呀,咬得这么深,一定很疼啦。”   林夜辰连忙将手抽离,淡淡说道:“这蛇明明是你放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见林夜辰一直避开自己,阿木铃突然有些不悦,只见她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红蛇的头,林夜辰竟感到周身一阵瘫软,往后退了几步后又无力的靠在了墙上。林夜辰咬着双唇说道:“你这是什么毒?   “前面都说了,我这小红蛇是用来催情的,只要被它咬一口啊,内心的情火就会如泉水一般释放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的。”阿木铃话一说完,轻轻挑了挑额前的发丝。   林夜辰胸口起伏,有些来气的说道:“好歹毒,你为何要对我下这等毒药?”   阿木铃扭着柳腰走了过来,身子贴着林夜辰,一边抚摸着他的俊脸一边柔声道:“你还在装傻?我一心想嫁给你,可是你却不愿。我只能请我的小蛇帮忙了,嘿嘿,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说罢,阿木铃将头靠在林夜辰胸前。   小红蛇轻轻一摆尾,林夜辰立马觉得头昏脑胀,耳边除了是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再也难以听到任何声音了,除此之外,他周身火热,小腹有种无名之火已经开始点燃,阿木铃抬头深深的望着林夜辰,吐气如兰,细碎的气息呼在林夜辰的脖颈上,使得他心笙剧摇,他低下头去,看着阿木铃,眼神却是多了几丝柔情。   却听阿木铃嬉笑一声,嗔道:“干嘛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你可想我?”眼前的这个女子模样竟变化开来,慢慢化作一个清丽的粉衣女子,一双水眸,清澈见底,玉脸带着几分顽皮,这不是朱语清又是谁?   林夜辰心中大喜,适才他还有些生朱语清的气,但此时他看见她近在咫尺,他竟是想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永远都不肯放手。身子的那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望,林夜辰觉得心跳加速,头脑又是一阵空白,他一甩头,双眼重重闭上又睁开,却见身前的女子并不是朱语清,而是阿木铃。   想是之前林夜辰看见的是幻象,一切都是阿木铃的小红蛇在搞鬼。林夜辰强忍着内心那股无名情火侵蚀全身,他猛地将阿木铃推了开去,大声说道:“与其受你这等春毒所害,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阿木铃被林夜辰狠狠推开,脸上的怒色又多了几分,她一边抚着缠在手上的小红蛇,一边细细说道:“什么叫‘这等春毒’?我这条小红蛇可是陪我一起长大,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呢。它释放出来的毒液,比普通的春毒还要强百倍千倍,以前我养它,是为了我将来新婚之夜助兴之用,但我倾心于你,没想到你这家伙却不领情,我只好先用上小红蛇了,咯咯咯。”说完,她又笑了起来。   林夜辰顿时对阿木铃产生一种厌恶之情,他冷笑道:“你说这等话也不觉得脸红?哪有女子这般强行逼迫男子的?”   阿木铃却是轻轻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现在最好少嘴硬,到时候毒液侵蚀全身,情毒发作,你会对你现在说的话感到愚蠢,到时候啊,你不服服帖帖的才怪呢。”话一说完,她秋波一荡,林夜辰脑中又是“轰”的一身,这一次他强制压抑的情火似乎冲破了他的束缚,肆意的在周身扩散开来。   “哈哈哈,你看你看!我说的对吧。嘿嘿,我这个毒药,叫‘黯然销魂桃花醉’!自持力再怎么好的人,都会栽在它的手中。”阿木铃耐心十足,她走向桌前,缓缓坐下,仿佛在等待着林夜辰体内的春毒药性大发。   “阿木铃姑娘,我平日还敬你为苗疆的主人之一,你招待我们极好,我心中还不胜感激。没想到……”说到此处,林夜辰的身子愈加狂热,他一声闷哼,身子竟然有些站不稳了,他感觉整个人快要爆炸了。他支撑着自己的摇晃的身子,咬着皓齿说着:“没想到……没想到你竟会使出如此……如此下流的手段。”   “啊呀,什么下流不下流的我不管,谁叫你心里有着那个朱语清,我不使出这手段,你怎会娶我?”   林夜辰一听“朱语清”三个大字,他的头脑竟然又清醒了几分,此时此刻竟是一股发自内心的暖流袭向全身,但与此同时,他的情火越烧越旺。他淡淡说道:“你说什么?我心里有谁难道你很清楚?”   阿木铃见他如此反应,立马皱眉道:“哼!你明明还在想着她!又为何不承认?我告诉你,我这‘黯然销魂桃花醉’不仅催情,尤其是在你想着自己心上人的时候,它的药性就会变得更大更重。”   林夜辰身子一震,心道:“适才我是怎么了?竟然一直想到佳儿。”林夜辰又是一怔,又想道:“一想到她,我却是愈加激动,难道…….”他又想到朱语清了,理所当然的,他体内的毒性变得更加顽强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阿木铃,林夜辰的身子竟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若再这样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受陷于黯然销魂桃花醉。”想到此处,林夜辰使足气力朝竹屋中用来支撑房顶的木柱子撞去。   与其这样,不如撞死的好,就算不死,一时昏过去,也总比受阿木铃摆布好。   阿木铃见林夜辰这番举动,心中大惊,连忙拦住林夜辰,林夜辰没有踩稳,便往地上跌了下去,阿木铃转动身子,顺势倒在了林夜辰的身下。一副软绵绵的躯体被自己压着,林夜辰只觉得喉咙干燥,眼神火热,身下的阿木铃媚眼连连,伸手紧紧将林夜辰抱着。   林夜辰喘着粗气,体内的情火乱窜着,一股强大的气力迫使着他去亲吻阿木铃,正当林夜辰鼻尖要触碰到阿木铃的时候,林夜辰的头脑又忽然闪现了朱语清的脸颊,还有那双清澈的水眸。林夜辰又清醒了几分,欲站起身,但身子被阿木铃死死抱着,他是如何挣扎也挣扎不开来,那黯然销魂桃花醉已经使他没有反抗的力气。   阿木铃娇声喘喘,话音绵绵的说道:“好哥哥,你就别反抗了,过了今晚,就会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您不娶我都不成。”   “不!不要!”林夜辰迷离之际,内心竟然有着另外一个自己在朝他呐喊着,林夜辰又是一震,他双手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尽量不要自己的身子贴着阿木铃。   阿木铃见林夜辰的自持力如此顽强,当下竟然伸过头去,轻轻咬了咬林夜辰的耳垂,林夜辰适才好不容易积累的抵抗力立马变得烟消云散,他双手一软,身子便又和阿木铃紧紧相贴,但他依然说道:“你杀了我吧,你这个毒女,你杀了我吧!”尤其是那声“毒女”,他语气极重。   “好哥哥,你可要乖乖的听话,我会好好待你的。”说罢,又伸出舌头在林夜辰的耳垂轻轻咬吮。   倏然,林夜辰一声大吼,不知哪来的力气支起身子,挣脱了阿木铃的双手,跌跌撞撞的走到另一个角落,他从腰间取出白玉笛,指着不远处的阿木铃道:“你再逼我,休怪我取你性命!”他玉脸通红,额上汗珠流个不停,想是体内的毒素使他痛苦不已。   阿木铃脸色大变,惊道:“你怎么还可以挣脱我的毒药?”她有些惊愕,本以为林夜辰马上失陷,但又突然推开自己,她正要说什么,却听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几个苗人共同用着苗语朝林夜辰的这个屋子说话。   须臾,只见阿木铃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朝外面用苗语应了几声,她跑出门外,但又回过头来有些恨恨的看着林夜辰道:“今夜算你走运!”言毕,便跑了出去,和那群苗人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林夜辰见阿木铃一走,适才的所有支撑立马消失,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倚着竹墙,胸口起伏不停。却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粉衣女子从远处的森林中漫步归来,她踏上竹楼的楼梯,正要推门进入自己的屋中,便发现林夜辰的门并没有掩上,她情不自禁的往里面撇了一眼,竟发现林夜辰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惊了一番,便朝林夜辰屋中跑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咫尺伊人   夜色朦胧,夜莺啼叫,微风散尽,只留得绵绵不绝的夜味。   朱语清快步踏入林夜辰屋中,见他瘫坐在地,倚靠着竹墙,胸口起伏不定,喘息不止,朱语清顿时一惊,连忙走到林夜辰身前蹲了下来,对林夜辰关切的说道:“林夜辰,你这是怎么了?”   林夜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一看见朱语清出现身前,心中正要熄灭的情火又重新燃起,他心里很慌,身子也跟着发抖了,他低下头去,什么话也没有回。   朱语清见林夜辰有些反常,当下伸出手去,扶着林夜辰的双臂,又问道:“林夜辰,你倒是回个话,别吓我!”   黯然销魂桃花醉,情火难灭,林夜辰猛地抬起头来,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双手搭在了朱语清的肩上,眼前这个女子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给他如此难以自持的冲动?按阿木铃的话说来,越是看到心上人,这黯然销魂桃花醉的药性就会变得愈加严重。   朱语清身子一震,她双目看着林夜辰,只见他深情的看着自己,两眼温柔似水,朱语清的玉脸不由得“噌”的一下红了,她侧过头去,不敢看林夜辰的双眼,小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的雪白面庞,内心的情火再也无法压抑,他心中大动,一把将朱语清纳入怀中,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林夜辰,你这是……”朱语清不由得惊叫起来,但片刻之后也没作何反抗,也只是任由林夜辰抱着,安分的靠在他的肩上。   软绵绵的躯体躺在自己怀里,林夜辰心中狂跳,黯然销魂桃花醉的毒性是越来越旺了,他喉咙干涩,两眼似乎快要滴出血来,额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他呼着粗气,将朱语清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血肉里一般,再也不愿分离。   朱语清也渐渐感到林夜辰有些不对劲,当下抬起头来,柔声道:“林夜辰,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朱语清问到这里,不禁想起白天她要林夜辰娶阿木铃的时候,林夜辰脸上那绝望又痛苦的表情,想到此处,她又有些惭愧起来,又继续说道:“你还在怪我么?你以为我很愿意你娶她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多么的不舍……唔……“话未说完,林夜辰竟是俯下头来将朱语清的双唇封住。   朱语清的身子仿佛突然被电击了一般,她心头狂跳,睁大双眼,双手还轻轻抵着林夜辰的胸口,林夜辰的吻再热烈不过,朱语清转瞬之后便觉得周身瘫软,她伸出手去轻轻抚着林夜辰的玉脸,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脸竟是这么的烫。   林夜辰热情的吻着朱语清,只见他又顺势吻着朱语清的脖颈,朱语清身形大震,林夜辰这番举动,使得她害羞不已,想要推开但又极为不舍,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在梦中缠绕已久的男子啊,林夜辰双手轻轻抚着朱语清的后背,他的安抚竟是如此温柔,只不过他的吻却有些霸道,在朱语清没有留意的时候,他竟在朱语清的脖颈上吻出一朵梅花。   朱语清闭着双眼,心中是说不出的慌乱,还有说不出的期盼,她轻声呢喃:“林夜辰,林夜辰……”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林夜辰吻到朱语清的锁骨之处,正要进行进一步的动作之时,他忽然睁开双眼,看着被自己弄得有些衣衫凌乱的朱语清,心中大震,宛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至脚底,他抬起头来,正看见朱语清闭着双眼,两腮泛红,再看一下她的衣衫,只见她上衣有些不整,脖子处猩红点点,他一惊,暗道:“林夜辰,你这个禽兽,你到底对佳儿做了什么?”   林夜辰停止动作,有些呆滞的看着朱语清,见林夜辰久久没有声响,朱语清也是一奇,她睁开双眼,正发现林夜辰满脸的迷茫,呆呆的看着自己,“林夜辰,你又怎么了?”朱语清这一问,林夜辰头脑又是一阵眩晕,他不敢去看朱语清,只要看她一眼,内心的情火就会肆意蔓延,他别过头去,拿着孤鸣玉笛递给朱语清,他闭着眼睛说道:“佳儿,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适才他还是热情似火,眼下为何突然又变成这样,朱语清一头雾水,不由得问道。   林夜辰身子依然在压制着那股顽强的情火,他的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咬着牙说道:“佳儿,总而言之我对你做了不轨之事,我冒犯了你,你杀了吧。”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内心又是无尽的酸涩,她连忙一拂袖甩开林夜辰的白玉笛,在林夜辰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扑入林夜辰的怀里,她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说道:“你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轨之事,就算你做了,我也不会怪你。”   好不容易脱离朱语清的躯体,眼下朱语清又扑进自己怀中,林夜辰的情火又开始作怪了,心中暗道:“对阿木铃我至少还能自持,但是对佳儿我却无能为力,难道真如阿木铃所言,我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佳儿了么?我为什么自己都没发现?”林夜辰又一甩头,又想道:“若不是这样,为何每每看见佳儿,我体内的毒就变得更加恶劣?”他喉咙干涩,喘着粗气语无伦次的说道:“佳儿,我……我……”他正要想将自己中了情毒一事说出来,但是身体却越是越热,双手已然不再听自己使唤,眼看自己的双手正要解开朱语清的衣襟。   “不!不!这样不行,这样也太如禽兽了。”林夜辰的思想正在苦苦挣扎,试图将自己的精神摆脱黯然销魂桃花醉的毒药,因为他越来越觉得这毒药不仅能莫名其妙的驱使着他的身子,还能慢慢指使着他的精神。   林夜辰将朱语清抱了起来,两眼深深的看着她,豆大的汗珠流个不停,他干涩的喉咙差点就要喷出火了,他强忍内心的冲动,把朱语清抱到桌旁,将她端坐在椅子上之后,林夜辰颤抖的双唇一张一合,似乎他有什么话要说。   “林夜辰,我看你今夜真的有点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朱语清见林夜辰这般举止,自然也开始怀疑起来。   林夜辰暗道:“再也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了,不然接下来我不知道会对佳儿做出什么事来。”他转过身去,心中却是万般不舍,那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将他往回拉去,林夜辰坚持着清醒,使出全身力气朝屋外狂奔。   “林夜辰!”朱语清大叫一番,但林夜辰却是头也不回,她快步跑了出去,只见林夜辰正奔向苗寨的后山水潭处,朱语清大急,林夜辰的异常举动令她担忧不已,当下也不容多想,便跟了上去。   幽幽夜风,在后山深处不停回荡,夜空星辰寥落,银光倾泻,给后山的水潭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林夜辰身子燥热难耐,却见他往水潭奔去,一身扎进了水潭之中,在他周围的水竟是白烟直冒,这么一说,那黯然销魂桃花醉的药性果然过于毒辣,林夜辰差一点就要将内心的情火释放,好在他跑了出来,借用这冰凉的水流给自己的身子降温。   半晌,身子的燥热也退去不少,林夜辰的心神也不如之前那般紊乱,只要朱语清不出现在他身前,他就可以慢慢冷静下来。林夜辰这才可以集中心神,他慢慢的运着自己的内力,试图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夜风拂过,温柔的吹过林夜辰的面颊,他顿时神清气爽,月光之下,只见他适才泛红的玉脸也渐渐变得正常起来,林夜辰收回功力,无力的走回岸边,静静的躺在岸上,体内的情火依然还在悄悄的燃烧着,只是没有之前的那般旺盛,他望着夜空的一轮皓月,头脑里竟是朱语清的身影。   “睁眼闭眼都是她了,一想到她我这毒又要开始发作,这如何是好?”林夜辰自言自语,却被跟来的朱语清听见。   “林夜辰,快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朱语清的声音再度响起,林夜辰宛若晴空霹雳,他猛地起身,心中又开始慌了起来。   朱语清自然不知道林夜辰中了情毒,当下便在林夜辰身旁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你今晚也没好好说话,还有刚才你……你的举动,我……我都快急死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若说林夜辰是干柴,那朱语清就应该是烈火,朱语清一来,林夜辰的情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他尽量不去触及朱语清的目光,他闭着双眼道:“佳儿,我且跟你说,你也不要太惊讶。”林夜辰胸口依然起伏不定,他继续道:“我中了阿木铃的黯然销魂桃花醉。”   朱语清身子一震,一听这名字就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桃花”二字,朱语清似有会意,怯怯道:“她给你吃了春药?”   林夜辰倒吸一口气,点头道:“正是春毒,所以今晚才会如此反常,特别……特别是对你。”   朱语清又是一奇,道:“为什么说特别是对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柔肠倾诉   朱语清这么一问,林夜辰脸又红了起来,他耳根灼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下也不作回应,只见他盘着双腿,细细运气吐纳。   远处青山远黛,皆是沉寂在这柔和的夜色中,绵延无尽,微微月色,水潭泛着淡淡的波光,涟漪荡漾。   朱语清伸过手去,摁着林夜辰的手腕,她低眉思忖,指尖触碰着林夜辰的手腕,忽然之间又使他的手灼热滚烫起来,林夜辰心中的情火自然无法熄灭,反而气势又旺了不少,林夜辰像责骂一个小孩子似的说道:“佳儿,我中了春毒,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中了毒,我得想办法帮你解才是。”朱语清不以为然,没有读懂林夜辰的话,淡淡的回应着。   林夜辰变得有些急了,低声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程度?”   朱语清慢慢抬起头来,发现林夜辰双眼紧闭,剑眉蹙着,身子有些发抖,朱语清不禁笑道:“林夜辰,你看你这样子,还真有点好笑。”说罢,她竟然伸出手去抚平着林夜辰紧蹙的眉头。   “你……”林夜辰大震,睁开眼来,正看到朱语清在月色下变得极是柔美,他身子燥热,心中暗道:“佳儿啊佳儿,你再这样,我可真不敢保证我守得住我最后的底线了。”想到此处,林夜辰再也没有顾虑,开口道:“我中了春毒,你应该赶紧离开才对,你再在这里……你继续在这里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见林夜辰又是正经又是焦急,朱语清却是扑哧一笑,张开双手环抱着林夜辰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细细说道:“你倒是说说,之前你为什么说特别是对我,那药性才会反常?”   怀里的朱语清静静的靠着自己,林夜辰心笙剧摇,情火蔓延,他喉咙干涩,适才刚刚驱走的春毒似乎又死而复苏,他低下头去,对朱语清说道:“佳儿,快,快把我的穴道点了!”   朱语清抬起头来,见林夜辰正色的说着,之前她故意抱着林夜辰,也是一时顽皮兴起,想作弄他一番,但眼下见他如此恳求,也不再多想,便在林夜辰胸口的几处大穴上戳了几下,林夜辰被点了穴道,只能呼吸,除了头可以动以外,身子自然动弹不得。   林夜辰又闭上双眼,不再多看朱语清,他生怕又触碰到朱语清的目光时,内心的那簇情火又狂烧起来。   朱语清一边轻抚着林夜辰的脖颈一边说道:“你这毒可不好解,我适才给你把脉,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解药才可以驱除此毒。”   林夜辰只觉得脖子传来麻痒难耐的感觉,他碎碎念道:“你说话好好说,别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的,我现在的状态可是经受不了你这番折磨。”   “嘿嘿,那你说,受不了这番折磨以后,然后会做些什么呢?”朱语清又顽皮起来,故意挑逗着中了黯然销魂桃花醉的林夜辰。   “佳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林夜辰依然闭着双眼,斥道。   朱语清虽然不知道中了黯然销魂桃花醉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她可知道那也是春毒,但凡春药都是意乱情迷,容不得异性的一丝挑逗,这时她迟迟不帮林夜辰找解药,反而故意捉弄起他来,其间原因也只有一个,便是之前林夜辰说的那句话,她心里很是好奇,为什么林夜辰说特别是对她,那药会更加顽强。   朱语清嘿嘿一笑,抱着林夜辰的双手又紧了几分,她继续问道:“你快说,为什么是特别对我?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给你找解药!”   林夜辰哭笑不得,朱语清不给他找解药也就罢了,最让他难以自持的却是朱语清依偎在他的怀中,还时不时的动下身子,细碎的发丝偶尔会摩挲着林夜辰的脖颈,令他心中大动。   “你再这样挑逗我,你就不怕后果如何么?”林夜辰继续像责骂一个小孩似的说道。   “后果?会有什么后果啊?”朱语清故意变得傻愣愣的说着。   林夜辰面带苦色,心中叫苦连连,对朱语清说道:“你就不……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吗?我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就那么的不在乎?”   朱语清身子一震,心儿如小鹿乱撞,通通直跳,但她依然故作镇定的说道:“名节是什么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拿来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夜辰也是一怔,心中那小小的愤怒也突然变得烟消云散,他缓缓睁开眼来,深深的看着朱语清,话到嘴边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有些话是难以说出来的,或许是害羞,也或许是有的东西只要埋在心间,不用表达出来。   半晌,林夜辰敛一敛眉,星目看着远处绵延群山,轻轻说道:“阿木铃之前和我说过,这黯然销魂桃花醉毒性顽劣,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它就会变得更加顽强更加难以驱除。”   朱语清呆了一番,听完林夜辰的话,她头脑忽然一片空白,耳边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片刻之后,朱语清有些兴奋的说道:“这么说来,你……你说的特别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夜辰眼神游移不定,想来心中也是有些慌乱和不好意思,他不敢接触朱语清的眼光,见林夜辰不作回答,朱语清急道:“你倒是说啊,你怎么老是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我爹以前曾经说过,你这种话只说一半的人,死也难得死去的!”   林夜辰本是心中大跳,但听朱语清这么说自己“死也难得死去”云云,当下觉得奇异,便问道:“什么叫‘死也难得死去’?佳儿,难道你是在说我命大?”   却见朱语清用力在林夜辰胸口一锤,笑斥道:“谁说你命大,我爹说的,话通常只说一半的人,到他死的时候,交待遗言的时候也只会说一半,另一半迟迟不说,说不定一闭眼啊,想到自己还未将遗言说完,便又诈尸起来继续说,遗言未交待结束,自然死也死不去啦!嘿嘿。”   林夜辰忍俊不禁,也低声笑了起来,林夜辰脸上重新挂上笑意,这久违的笑意他终于又拥有了,这些天来,他一直双眉紧蹙,难得见他一笑。朱语清看着他,心里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快乐,但她又反应过来的继续追问:“快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话还未说完呢。”   林夜辰轻轻一叹,别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朱语清道:“你这丫头,偏偏要什么话都要说来给你听,让你知道么?有些话还是埋在这里要好些。”   “那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说罢,伸手便触碰着林夜辰的胸口,作要挖心之状。   林夜辰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林夜辰真是服了你了,活了这么久,在遇见你之前,我还没发现谁像你这样令我毫无办法的。”林夜辰嘴角上扬,轻声说着,朱语清也安分起来,双手轻轻触着林夜辰的胸口,静静聆听。   林夜辰又不说话,朱语清一急,抬起头来,道:“你怎么又不说了?还真是快要把我急死了。”   林夜辰却是摇头笑道:“你不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要好些么?”说罢,又爽朗的笑了几声。   朱语清心中暗骂林夜辰百回千回,但意识到他此时体内的情毒没解,也算得上半个病人了,她支起身子,从袖中抖落出大小颜色各异的药瓶出来,林夜辰一奇,道:“佳儿,你这是?”   只见朱语清拿起一个药瓶,揭开瓶盖,嗅了嗅又盖上,然后继续拿起另一个药瓶重复着之前的动作,须臾,她拿着一个红色药瓶,揭开瓶盖,将其中的药水倒在自己的手心,接着又将药水涂抹在林夜辰之前被红蛇咬的伤口上。   手腕伤口的清凉感顿时传来,林夜辰奇道:“佳儿,这是什么药?怎么如此令人感到舒畅无比?”   朱语清听他这么一说,喜道:“你觉得清爽凉快就好,这是我自己配的解药,专治体热,可以定人心神。”言毕,她又拿出雪亮的银针,在林夜辰的几处要穴上轻轻扎了进去,林夜辰神色淡然,银针的疼痛对他来说宛如挠痒一般。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管不管用,这苗疆巫毒能不能解,还得看你的造化了。”朱语清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瓶药罐,一边说道。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医治时候的严肃神色,心中不由得一动,这个有时候变得有些奸诈顽皮的女子,此时严肃的面容却让林夜辰嘴角挂着笑意。林夜辰怔怔的看着她,正要夸她医者仁心,在治疗病人的时候温婉不已,却没有想到朱语清收拾好之后,便又靠在了林夜辰肩上,嘿嘿直笑道:“大恩大德,林夜辰,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林夜辰倒吸一口气,蹙眉道:“你这丫头,我还想夸你呢,怎么又变回原形啦?”朱语清不答,埋在林夜辰的胸口继续嬉笑着,林夜辰低头道:“大恩大德,我还真难以还谢,我这条命从此以后便是你朱语清的了,可好?”   朱语清屏住呼吸,双颊一时变得通红,小声说道:“你那命我拿来做什么,又不可以穿也不可以吃的,才不要。”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心里一股暖流四溢,当下想伸手抱着她,但才发现自己穴位已经被朱语清点了,正在冥想时,朱语清竟将他的穴道解开,说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抱我,然后发现双手不便?”林夜辰的脸被朱语清这么一说变得涨红起来,这机灵的丫头实在是太了解他了,林夜辰也不说什么,自己穴道已经解开,他下意识的将朱语清紧紧搂着,静静的看着前方夜色。   “你的心跳得好快,不能再快啦!”朱语清头埋在林夜辰的胸前,嘻嘻笑道。   林夜辰又一蹙眉,道:“佳儿,你就不能安静一点,你看夜色这么美,应该好好欣赏才对,怎地像只画眉一般嘀嘀咕咕叫个不停的?”   朱语清轻哼一声,环着林夜辰的腰,也不再说话。这一刻,她感到仿佛在做梦一般。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盗窃解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得银月落入西山,星辰退去,夜风微凉,寂寥宁静的深夜中,朱语清和林夜辰二人全然没有任何睡意,林夜辰的春毒也退去了不少,此时身体也变得舒适很多,再也不如之前那边狂躁难耐。   “林夜辰,那七绝解药怎么办?”紧紧靠在林夜辰怀里的朱语清,慢慢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道。   林夜辰低下头来,面色平淡,似乎对于七绝解药的事,他已经自己想个通透了,只听他轻声说道:“阿木铃我是绝不会娶的。”   朱语清之前的询问,心里自然是焦急不已,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忐忑不安,她是多么的害怕林夜辰为了七绝解药,去娶阿木铃。一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她心中一动,转而便是那无尽的欢愉涌往心间。她有些兴奋的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不娶她?”   林夜辰身子一震,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看,他凝视着朱语清,有些不悦道:“佳儿,难道你还让我娶她吗?”   “我……”朱语清忽然语塞,片刻后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哪有,我才不愿你去娶她,你要是娶她的话,我就把你,把你……”   “你要把我怎么?”林夜辰紧蹙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   朱语清鼓着小脸,双颊涨的通红,愤愤道:“我就去找世间最毒的春药,然后下药给你,让你暴毒而死!”   林夜辰的玉脸“嗖”的一下也变红了,脸上只觉得火辣火辣的,他神色有些尴尬,但他似乎又在强憋着笑意,半晌后才憋出一句话道:“佳儿,你这手段还真狠毒,我林夜辰还真不敢惹你了。”   朱语清一时变得有些得意,她依偎在林夜辰怀里,心中依然宛若小鹿乱撞,她这么自在的躺在一直爱恋男子的怀中,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林夜辰这么安静的抱着自己。   林夜辰嘴角挂着笑意,但神色很是坚定的说道:“佳儿,我是不会娶阿木铃的,情爱一事我懂得不多,但我也不是一个能勉强的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无论如何,我林夜辰断然不会去娶一个毫无感觉的女子。”他抬眼看着深深夜色,此时此刻,万籁俱静,周遭一切已然陷入长眠之中,都在等候着黎明的到来。   “但是叶姑娘的七绝之毒,我们又该如何想办法?”朱语清这个问题,在心中盘绕了许久,一直不敢开口询问,但是她知道林夜辰是不会忘记叶雨昔身中七绝的。   一阵凉风袭过,地上沉积的几片落叶也跟着飘飞起来,在空中回旋了许久之后才慢慢降落,只见一片枯黄的落叶回荡,最后停落在朱语清的发髻上。   林夜辰的目光顿时停留在这片枯叶上,他轻轻将右手伸了过去,将朱语清发髻上的枯叶轻轻拿开,弹指一挥,落叶便飞向了不远处。林夜辰收回右手,继续抱着朱语清说道:“我之前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此法有些不妥,也比较冒险。”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看。”朱语清心中一急,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林夜辰的衣襟。   林夜辰突然笑道:“佳儿,怎么你比我还激动?”   朱语清轻呼一声,垂下眼帘,内心似有思索,缓缓说道:“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么?若拿不到解药,你林夜辰这辈子估计要抱憾终身了。”   朱语清一语点中自己心事,林夜辰不由得一震,声音有些沙哑道:“佳儿,无论怎么说,雨昔她都是因为我而中的那一掌,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妹妹,这些日子,日夜奔波,都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生怕朱语清有所想法,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他而言,叶雨昔早已属于过去,而且还是一段错误的过去。当时的他,从未涉及男欢女爱,不懂儿女情长;当时的他,面对利用自己报仇的叶雨昔,他只知道她对他好;当时的他,也可以说是涉猎不足,青涩无知,对于情爱,一切都处于朦胧阶段。   他对成亲有所期盼,但是后来婚礼破碎,一切真相大白之后,给他的打击宛如利箭重创心间,让他濒临死亡再也无法呼吸。   自从他知道自己父母尚在人间,自从他知道叶雨昔是自己的亲妹妹之后,他迷惘过,他绝望过,但是时间容不得他有这么多空隙去想这些事,因为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楚阳派陷于危机,他与朱语清赴往禁地,匆匆忙忙,面临大敌,恍惚之中他也试着去慢慢看淡,从万般纠集的泥潭中挣扎出来。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   曾几何时,他竟然对女子产生一丝警惕之心。   他怕,他在怕自己付出之后,到头来得到的结果如同他和叶雨昔的结局一般。   可是,再这么坚韧的男子,他也有柔肠寡肚的时候。   朱语清对他来说,起初宛如朋友之交,但不知不觉,这些日子的相依相伴之后,这个女子对他而言是越来越重要了。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是他知道,从花月小居出来之后,她身负箭伤,严书章对她的纠缠都已经开始令他心中有些酸涩。再后来那一夜,和沐云休的那次打斗,她告诉他沐云休对自己的情义,他的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动,那种感觉他道不出说不明。   一切的一切,都是时间在慢慢磨合着人们内心的伤疤,一切的一切,也是时间指引着人们发现自己的真正所爱。   朱语清听着林夜辰很有节奏的心跳,轻声说道:“我知道,我要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叶姑娘的毒你不去想办法,我都会去想的。”   林夜辰的心又暖了起来,他低眉看着怀中的这个女子,心里极为快慰,“你真是这么想的?”   “什么真是这么想的?为了你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佳儿……”林夜辰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眶忽然变得有些湿润。   二人忽然变得沉默,许久之后,朱语清又问道:“那你说的方法是什么呢?七绝解药要怎么才能得到?”   林夜辰深吸一口气,对朱语清说道:“七绝老人不愿给我们解药,那我们也只能去偷了。除了这个方法,眼下我还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朱语清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有些震惊,怯怯道:“偷?怎么偷得?要是被七绝老人发现要怎么办才好?”   林夜辰轻轻一叹,道:“要让七绝老人双手奉上解药,除了娶阿木铃就没有其他方法,他既然不给,我们偷不到也得去偷。”   “要不你去娶阿木铃得了。”朱语清嘴角扬起,眼神有些狡黠。   林夜辰脸一沉,斥道:“你再说这句话,小心我把你抛进水里去喂鱼。”说罢,他将朱语清环身抱起,往前面的水潭走了几步,正欲将朱语清抛进水潭中。   “啊……林夜辰,你别乱来,我错了行不行。”朱语清花容失色,她不识水性,见林夜辰这番举动,当下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林夜辰这么做自然是吓唬她一番,他哪舍得将朱语清抛进水里,只见林夜辰挂着笑意,轻功悄然的使出,双足轻点水潭,水面被林夜辰双足轻轻踩过,流风神步,好似神仙,他轻足点过的地方,水面都泛出阵阵涟漪,水圈慢慢的往四面荡去。   他抱着朱语清往远处飞了过去,夜风拂过,二人衣袂随风飞舞,青丝飞扬,飘向脑后,宛若两位仙人在云中游荡,腾云驾雾。   他们二人飞去的方向,正是苗寨后山七绝老人的居所。   参天古木,榕树繁茂,在这个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森然,七绝老人的居所前面灌木丛林,树木繁多,虽是深夜,但踏入树林中却能听见几声夏虫轻微的鸣叫。   林夜辰小心翼翼的踏向前方,他抱着朱语清轻巧的身子,呼吸紧紧有条,不敢作任何声响,朱语清也是屏住呼吸,往漆黑的前方睁大双眼,试图将前方看得真切。   行了不久,林夜辰缓缓将朱语清放了下来,低声道:“到了,这下估计七绝老人正在休息,虽然是深夜,但还是小心为妙,七绝老人可是不好招架的人物。”   朱语清连连点头,不敢出声,她一双水眸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澈,林夜辰看着她呆了一下,片刻后又转过身去,轻手轻脚的走向七绝老人的居所。   “你说,七绝老人会把解药藏在哪里?”朱语清跟在林夜辰身后,小声问道。   林夜辰头也没回,压着声音低声回道:“跟我来。”言毕,只见林夜辰向院子中左边的一间木屋挪了过去。   待得二人靠近那间木屋,朱语清奇道:“林夜辰,你怎么这么肯定解药就在这间屋子里?”   林夜辰剑眉一蹙,星目有神的说道:“白天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院子里的屋子就左右两间屋子有些奇特。”他别过头去,看着右边房门紧锁的屋子指着说道:“右边那间我注意了一下,里面用来装药,然而眼前这间却显得平淡无奇。”   朱语清不解道:“那我们该去右边那间屋子找才对啊。”   “我却觉得七绝老人不会这么轻易的将七绝解药乱放,怕是越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让我来!”朱语清二话不说,当下从发髻上取出簪子,插在门锁上轻轻拨弄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探黑屋   发簪触碰锁孔的声响窸窸窣窣传来,忽见朱语清转过身来,对林夜辰笑笑道:“可以进去了。”   林夜辰眉毛轻挑,脸上带着惊喜之色,二人会意的点了点头,轻轻将房门推开,宁静的深夜,房门被他们拉开,许是二人都十分警惕,房门全然被推开的过程中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夜色昏暗,屋中的物事看不真切,朱语清深吸一口气,拉着林夜辰的衣襟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她一直怕黑。   林夜辰忽然停下脚步,朱语清没来得及停下便撞在了林夜辰的后背,却听林夜辰有些警惕的说道:“佳儿,我总感觉这屋子有些古怪。”   之前林夜辰没说,朱语清只觉得这屋子伸手不见五指,除了感到黑之外就再也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但听林夜辰这么一说,朱语清便觉得屋中寒气森森,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无形之中,这间屋子里似乎还存在另一个活物,只是不知道这个未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林夜辰看着漆黑的景况,往后退了一步,对身后的朱语清关切道:“佳儿,小心些。”   朱语清连连点头,提起精神,不紧不慢的呼吸着。却见这屋中的一处角落里,突然有两粒绿光,闪烁不停,那两粒绿光忽隐忽现,使得朱语清和林夜辰身子大震,不由得往后又退了几步。   屋子中突然变得宁静,林夜辰和朱语清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林夜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可怕。”身后的朱语清怯怯说道。   林夜辰凝视着前方那两粒绿光,右手不禁将孤鸣玉笛握紧了几分,他迈出步子向那不明之物走去,朱语清却一把将他拉住道:“别过去,那东西是人是鬼我们都不知道,这屋子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可谓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林夜辰神色有些担忧,只听他细细说道:“那两粒绿光怕是这东西的眼睛呢,我想,这东西怕不是人吧。”   朱语清倒吸一口气,屋子中的阴森之感又加重了几分,此时三更已过,古有传说,民间也有传言,三更正是野鬼游离人间的时辰,朱语清想到此处,脸上的惊愕又加重了不少,她身子也跟着有些发抖起来。   “你是说,那东西是鬼?”朱语清心中惧怕,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林夜辰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朱语清的肩上,柔声道:“佳儿,你就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言毕,他便往后一转,靠近那两粒绿光。   衣衫划过空气,发出细碎的呼呼之声,这夜实在是太静了,连这细小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朱语清柳眉紧蹙,玉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放心不过,也不再待在原地,便跟着林夜辰朝那发出两粒绿光的角落走去。   朱语清在自己的腰间摸了一回,低声说道:“可能是之前我太慌了,连我自己带的火折子都忘记啦,林夜辰,我们要不要将火折子点开来照亮?”   一听有火折子,林夜辰有些喜道:“有火折子?那再好不过了。”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想到:“若是点开火折子,屋中灯火自然很容易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他正要阻止朱语清点开火折子,但已是来不及,朱语清已经将火折子点亮,林夜辰暗道:“也好,有个光亮,总是好的。”他看向朱语清,将火折子接过,紧紧握在手中。   火光吞吐,焰火跳动,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倒映在屋子的墙上,在这个有些古怪的夜色中显得很是可怖,朱语清再也不敢去看墙上的影子,她转移目光,看向那角落的时候,她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物事。   林夜辰见朱语清这般失色,心有疑惑,连忙顺着朱语清的眼光看去,转瞬之间,之前神色还有些冷静的林夜辰脸色也不由得一变,“那……那是什么东西?”   在火折子的照射下,屋中陈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木柜,上面摆放着扬尘铺满的药罐和透明的坛子,坛子中竟是药酒浸泡的各种毒物,几十来个坛子中盛放着奇形怪状的长蛇、蜈蚣、蝎子和蜘蛛,朱语清看着这一切,胃中翻涌,一种恶心之感立马传来。   然而在林夜辰和朱语清注视的那处角落,摆放着一只玄色木箱,木箱之上却扒着一只身形巨大的蟾蜍,这只蟾蜍的身形比一个成年男子盘着时候的体型还大。只见蟾蜍的双眼鼓着,眼珠凸出,泛着绿光,忽闪忽停。   “呱——”倏地,那蟾蜍巨大的肚皮鼓胀,继而收缩之后便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动。   林夜辰和朱语清屏住呼吸,偌大中原,他们二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蟾蜍,朱语清冷汗涔涔,颤抖的说道:“妈呀,这癞蛤蟆怎么这么大?吓死我了。”语毕,她下意识的往林夜辰身后紧紧靠了下,躲在了林夜辰的身后,不敢再看。   林夜辰星目一扫,他注视着那只巨大蟾蜍,却发现那蟾蜍也在认真的看着自己,他倒吸一口气,别过目光,往蟾蜍身后的木柜上看去,他瞳孔微缩,脸上竟露出一丝喜悦,只听他低声道:“原来如此,那木柜之中定然有什么贵重东西,说不定七绝解药就在里面。”   朱语清身子一震,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双手揪着林夜辰的衣襟奇道:“林夜辰,你说解药在那柜子里?”   林夜辰颔首,道:“我也不确定,只是大有可能。”言毕,他抖了抖火折子,使火折子燃得更旺。   “我们还等什么,赶快把这只蛤蟆摆平了去拿解药。”朱语清有些激动,话一说完便朝蛤蟆走去。朱语清没有走出三步便被林夜辰拉住,朱语清一惊,别过头来道:“林夜辰,怎么了?”   “你看这些都是什么?”林夜辰将火折子往前移去,只见二人与那只巨大蟾蜍之间竟穿插着密密麻麻的细线,那些细线细如发丝,从地面到房顶之间的空间,都被细线布满,只有在火光的照耀下才隐约可以看得见。林夜辰琢磨着这些密线,他顺着线端看去,他身子一震,因为映入眼帘的竟是这些细线的线端都系着无数的铃铛,这么说来,若不小心触碰到一根细线,就会牵动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那这屋子的主人自然可以闻音而来,将闯入的人抓住。   若是有人脑筋聪明绝顶,能穿越这万重细线而不触动任何铃铛的话,那么等候他的却是那只巨大蟾蜍的挑战,这蟾蜍可不是普通的蟾蜍,从它的体型就可知道不一般了,苗疆擅长施毒,更何况这蟾蜍的主人是七绝老人——那个施毒绝顶的高手呢。   朱语清瞠目结舌,看着密密麻麻的细线,宛如荆棘,她眼神有些呆滞的说道:“这如何是好?这细线交织得可谓是密不透风,连蚊子都飞不过。”   林夜辰低头沉思,一时之间也毫无办法,若要过去揭开木柜探个究竟,就必须得穿越这阻碍他们前行的细线。林夜辰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星目打转,冥思苦想之后道:“这七绝老人使出这招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盗窃,但是他要取出木柜的东西,应该有其他办法才对。”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林夜辰所想,当下说道:“那么你是说,这屋子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将这些细线通通撤散?”   “这屋子里一定有机关!”林夜辰和朱语清想法一致,心中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当下便四处寻找着他们所谓的机关。   夜色暗淡,远处的森林却隐隐显出一簇火把的微光,在黑夜中却是显得格外耀眼。   朱语清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正看见木屋正中间的墙上横挂着两幅画,她和林夜辰走了过去,那两幅画纸质都有些泛黄,其中一幅画的是一个曼妙女子,十五六岁,她一身苗家服饰,岁月的流逝,她的面容已然看不真切,但她的神色却和林夜辰有几分相似,朱语清身子一震,往林夜辰看去,低声道:“难道这个是叶姑姑?”   林夜辰脸色有有些变化,他没作言语,又朝另一幅画看去,却见画上一个苗家男子俊朗潇洒,咧嘴轻笑,露出皓白的牙齿,这幅画上的左下角还写着三个汉字——阿木野。   林夜辰身子一震,面对这幅画,神色变得严肃和尊敬起来,他抱拳朝阿木野的画像重重一拜,朱语清也跟着拜了起来。   “想不到,这就是阿木野叔叔。”半晌,朱语清有些伤感的说道。   林夜辰轻轻一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身形大震,难道他们已经被苗寨的人发现了?抑或是七绝老人本人?   朱语清正要将火折子熄灭,却听门外一声爽朗笑声响起,“哈哈哈,年轻人,深夜造访,到底有何要事啊?”听这声音,正是七绝老人无疑。   林夜辰和朱语清对望一眼,二人也不再有所退缩之意,皆往门外行去,走出房门,竟发现来人不止七绝老人一人,还有阿木铃和几十来个苗寨的年轻男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蟾啸惊人   天色昏暗,无尽的深夜过得竟是如此漫长,此时已是四更时分,苗寨后山七绝老人的居处,几十个苗人将一间木屋团团围住,站在木屋前的朱语清和林夜辰,神色淡然的看着他们。   引领这几十个苗人的领头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他嘴角上扬,头发花白,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他身旁站着一个曼妙苗女,脸上神情复杂不堪,只听那领头男子笑道:“小子,你们不会是来盗窃解药的吧?”   那立在木屋门前的朱语清和林夜辰眉毛一挑,林夜辰也不作隐瞒,有些冷笑道:“不瞒七绝老人,我们正是来偷你的七绝解药。”   见林夜辰这般作答,七绝老人托起下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夜辰,时过片刻,他的双眼忽然又黯淡下来,“你的性子还真像阿素。”   在这有些危急的时刻,七绝老人突然提起林夜辰的母亲,倒真是令林夜辰有些措手不及,他呆立了一会儿,抱拳道:“我生为我母亲的儿子,自然像她了。”林夜辰又站直身子,道:“一直以为今夜不会顺利,但事实上比我预料的还复杂,七绝老人屋中的设施还真是令人头疼。”   七绝老人听林夜辰这么一说,突然饶有兴趣的说道:“哈,小子,若是我不过来,你们会想到什么方法饶过那些细线靠近柜子拿到解药?”   朱语清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原来,那柜子里还真的装有七绝解药,若是他们晚来一步,估计我们就得手了。”朱语清的话语虽然小,但却被七绝老人听得一清二楚,七绝老人笑笑的看着朱语清,说道:“小丫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养的蟾蜍可不是摆设,就算你们解开细线,但还得对付我的蟾蜍。”   “不就是只身体有点反常的大蛤蟆嘛,又有何惧?”朱语清鼓着脸正色说道。   虽然七绝老人撞见林夜辰和朱语清来盗窃解药,但眼下却有兴趣和他们好起嘴皮子来,“小丫头,你别小看我的蟾蜍,到时候你会为你现在说的话后悔的。”言毕,七绝老人将目光投向林夜辰,语气稍有缓和的道:“小子,你考虑得如何了?你要不要娶我的孙女铃铃?若你答应娶她,今夜之事我既往不咎,如何?”   朱语清身子一震,转过头去,看着林夜辰,这个时刻,七绝老人又在拿林夜辰娶阿木铃作为条件,使得朱语清心中的紧迫感又加重了不少。   “恕晚辈不能从命了。”林夜辰却是淡淡的说道。   朱语清紧张的内心立马得到缓解,但七绝老人已然皱紧眉头,不悦道:“那你还是不愿意了?”   “是!”林夜辰斩钉截铁。   阿木铃此时脸色大变,向林夜辰重重的看了一眼,又恨恨的向朱语清瞧去,眼神中愤怒与嫉妒交织。   七绝老人重重吸了一口气,当下大声吼了一声,双手交叠,似乎在掐着什么手势,却见木屋中“嘭”的一声响起,一股凛冽的气劲立马从屋中震向林夜辰和朱语清。   林夜辰心下一凛,一手揽住朱语清的纤腰,双足运起柳沧流真传的“流风神步”,转瞬之间疾闪到一边,那从木屋中迸发出来的狂烈气劲立马冲出木屋,立即将屋外的杂草碾平,狂风呼呼作响。   朱语清大惊,别过头去,正看见一庞物出现在木屋门前,那东西双眼泛着绿色光芒,鼓着的肚子还泛着光亮,这不是别的怪物,正是之前木屋中趴在木箱上的那只巨大蟾蜍!   众苗人虽一直居住在苗寨中,什么毒虫怪物都见过不少,但现下看见这只巨大蟾蜍,他们的脸色都微微变色,充满了震惊。   七绝老人右手张开五指,仿佛在吸附什么东西一般,刹那之间,一支青木长杖便吸附在他的手中。   朱语清和林夜辰不禁屏息,这青木长杖不正是白天七绝老人用来驱使毒虫攻击别人的武器么?朱语清暗呼不好,但眼下也尽量做到从容不迫。   七绝老人双眼锐利,神色专注的挥舞着手中的青木长杖,他大喝一声,倏然,那巨大蟾蜍忽然上跳一番,虽然蟾蜍跳跃的高度也只有半丈之高,但当它重回地面之时,却弄得地震山摇,令人耳朵轰鸣不止。   林夜辰凝视着那巨大蟾蜍,心中集聚注意力,生怕那蟾蜍会突然对他们做出任何攻击,朱语清后背抵着林夜辰的后背,二人紧紧相靠,如临大敌,正在做好交战的准备。几十个苗人眼神有些凶恶的看着他们,死死将他们围住。   “赫!”七绝老人大喝,伸出青木长杖往林夜辰一指,只见那只巨大蟾蜍两眼绿光立马变得更加刺眼,它“呱”的一声,巨大的肚子翻动,似乎在回应七绝老人的命令,转瞬之后,那巨大蟾蜍猛地往林夜辰跳去,巨大的身子刮破了空气的沉寂,宁静的微风在它的带动下也变得呜呜作响。   林夜辰身子一震,这巨大蟾蜍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架的货色,林夜辰拉住朱语清有些不平衡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他低声道:“佳儿,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朱语清用同样的话语也问了起来。   “我怕,这下真有点怕。”林夜辰正色道。曾几何时,他二人在被裂天谷弓箭手围剿的时候,林夜辰也问了朱语清相同的话,那个时候他是不怕的,但眼下,面对这毫无了解的苗疆毒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对付了。   朱语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不就是只大蛤蟆吗,我就不信它会厉害到哪里去!”   见朱语清鼓起勇气的样子,林夜辰突然挂起笑意,心中的那丝担忧和紧迫也松懈了下来,笑道:“那我们好好对付这只大蛤蟆。”   朱语清重重点头,七绝老人哈哈一笑,阿木铃脸上的神色复杂重重,她既是担忧,又有几分痛快。   “铃铃,他不娶你就不娶你了,我们苗族男子也不比中原人差到哪里去!你也不必太难过,现下就看爷爷怎么收拾他们!”七绝老人大声说道,口气饱含信心。   阿木铃却低下头去,什么话也没说。   七绝老人又将青木长杖重重一挥,那蟾蜍忽然大吼一声,这一回的叫声却不是正常蟾蜍的“呱呱呱”之声,而是宛如长剑出鞘,利箭离弓,那刺耳的声音顿时冲刺着众人的耳膜,使得众人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掩住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的耳膜被震坏。   林夜辰星目变得严肃起来,坚毅的脸上也露出几丝焦急神色,他手握孤鸣玉笛,面对突奔过来的蟾蜍,重重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浪宛如浪潮一般,急急的向那巨大蟾蜍袭去。这一次,他似乎把毕生所学的楚阳派心法使了个通透,那股气浪与蟾蜍碰撞,登时一声巨响,仿佛惊雷炸起,地面抖动。   朱语清见状,也不敢稍有怠慢,当下便抽出自己的防身武器——三寸银针,接连使出十几支银针,刺向那巨大蟾蜍。   银针击中蟾蜍,便传来“哧!哧哧!哧哧哧”的声音,众人睁眼去看个究竟,正见蛤蟆身上冒着阵阵青烟。   七绝老人面色一怔,大声对朱语清说道:“小姑娘,你这银针上有毒?”   见蟾蜍身上多了几处伤口,朱语清心中一喜,连忙回道:“我这银针上正是淬了毒药,专门对付这些毒虫的。”   林夜辰别过头来,看着朱语清问道:“我记得上次在扬州珠玉山庄,雨昔对沐少主使出几十来只毒虫,我见你走了上去不知道洒了什么药,那些毒虫立马冒出白烟,顿时化为灰烬,你之前的银针可是也淬了上次的那个毒药?”   朱语清连连点头,半晌后忽然柔声起来,“你竟然还记得呢,我都差点忘了。”   林夜辰颔首,也不再多说,当下别过头去,继续专注的看着那只巨大蟾蜍。   霎时之间,七绝老人又对着无色无味的空气比划起来,那有些受伤的蟾蜍转瞬之间又变得多了几丝生气,连它身上的伤口也愈合开来,速度之快,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林夜辰和朱语清大为震慑,林夜辰低眉思忖,忽然纵欲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向七绝老人,七绝老人一心在运作驱虫之术,没想到林夜辰会忽然袭向自己。   林夜辰一把抓住七绝老人手腕,许是苗人驱虫,心神专注,容不得一丝分心,因此林夜辰才会轻易的将七绝老人的手腕抓住。   “小子,你想死?”七绝老人正色道。   林夜辰手一用劲,七绝老人手一松,那青木长杖立马脱离了七绝老人的手心,被林夜辰连忙夺过。“只要你没有这长杖,就难以驱动那蟾蜍对我们攻击。”林夜辰说完,便松开七绝老人的手,迅疾的往后退到朱语清身旁。   七绝老人面色极为难看,这当口他也毫无办法,林夜辰和朱语清对峙着身前的众多苗人,也在这个时候,一个苗家汉子忽然扬起弩箭,对准着朱语清射去,林夜辰一惊,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难以躲过,当下只好将朱语清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发让人始料未及的弩箭。   “林夜辰!”朱语清失声叫道。   只听林夜辰一声闷哼,身子有些站不稳,朱语清连忙将他扶住。   “哈哈,真是好样的!”七绝老人转过身去对那个使出弩箭的男子说道,七绝老人又用苗语继续夸赞了那个人,半晌后他转过身来林夜辰说道:“小子,你中毒了!”   林夜辰此时也感到身子极为沉重,特别是双眼也变得有些模糊,众苗人举着的火把在他的眼中,交错不已,火光变化,使得他头脑浑噩。“走,我们快跑。”林夜辰说话都没有了多少力气,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使出最后残余的力气抱着朱语清冲天而起,轻功飞往森林之中。   七绝老人他们却不紧不慢,似乎不会担心林夜辰和朱语清逃掉一般,只见他作出手势,众苗人立马往林夜辰和朱语清逃去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七十章 两个条件   林夜辰气力慢慢耗进,但他还是隐忍着毒药的侵噬,双足沉重的在这繁茂树林中穿梭。   他紧紧抱着朱语清跳跃翻飞,毒药的蔓延,使他渐感体力不支,虽然一直在强撑着身体,但他觉得前方越来越模糊。   猝不及防,林夜辰伤口剧烈疼痛,他又一闷哼,踩了个空,身子失去了平衡便从空中跌落下来。林夜辰本是正面要扑到地面,但他却拼力扭转身子,令自己后背着地,这样的话朱语清便能跌在自己的身上,可以令她减少摔倒的疼痛。   林夜辰无力的躺在地上,趴在他身上的朱语清连忙抬起头来,翻过身去蹲跪在林夜辰身旁。“林夜辰,你还好吧?”说罢,她便焦急的给林夜辰把脉。   “这毒药令我全身使不出劲,胸口奇痛无比。林夜辰的声音已然变得孱弱起来。   朱语清柳眉紧蹙,她满脸焦急,既是担忧又是痛苦的说道:“这……这是什么毒?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解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嘴唇都有些发抖起来。   林夜辰咬牙忍着身体的疼痛,他扬起手来在左肩的几处大穴点了几下。   朱语清端详着插在林夜辰身上的那支弩箭,正欲将它拔出,却见林夜辰一把握着那支弩箭,猛地抽了出来。   朱语清轻呼一声,林夜辰的俊脸变得又青又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许是伤口带来的痛苦才会令他如此。   朱语清见林夜辰痛苦的表情,虽然受伤的不是她,但她却比林夜辰痛上十倍百倍。她一边抽泣一边用柔巾擦试着他的伤口,但当触碰到伤口时朱语清睁大双眼,惊道:“怎么……怎么会没有血?”   被朱语清碰及伤口,疼痛加重,林夜辰紧咬皓齿,但他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不流血?”   朱语清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何缘由,但凡被利器所伤,应该会流血才对。   “哈哈哈,你们没有地方可逃了!你们走到尽头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七绝老人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繁杂的步履响动。   朱语清大震,正面而来的苗人越来越靠近,她一边琢磨七绝老人的话,一边转过身去   看身后的路,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朱语清呆了片刻,林夜辰躺在地上,他虽没有看见朱语清的惊愕神色,但也感觉到了什么,便问道:“佳儿,怎么了?”   “后面没路了。”朱语清有些绝望的说道。   林夜辰青白的脸上变得更为煞白,他强撑身体,艰难的坐了起来,别过头去,才知道自己和朱语清已经到了悬崖边处,山风习习,吹得他青丝乱舞,凉意无尽,连他的心都凉了。   少倾之后,林夜辰用尽全力站了起来,他身子摇晃的拉着朱语清往后退去。   众苗人高举的火把将整个悬崖照得通亮,只见七绝老人得意的笑道:“小子,断魂毒的滋味可好受?”言毕,他又朝林夜辰适才夺去的青木长杖望去,那长杖静静的躺在林夜辰手中。   “这毒药好生狠毒,虽不流血,但却是奇痛难耐。”林夜辰冷笑道。   朱语清恨恨的看着七绝老人,又看着一旁有些呆滞的阿木铃,当即大吼道:“你们真狠,敢问解药在哪里?”   七绝老人饶有耐心的说道:“只要你们把手杖还我,我就告诉你们。”   朱语清眉毛一挑,略有相信的说道:“此话当真?”   岂料七绝老人又补了一句道:“除了把手杖还我,我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只要那小子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苗疆秘制断魂毒的解药自甘奉上。”   一提到条件,朱语清和林夜辰皆有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朱语清,她此时此刻内心狂跳,紧张不已,感觉自己就如面临着被宣判裁决一般,心中是多么的忐忑。   七绝老人慈爱的看了看阿木铃,随即又向林夜辰迈出步子,淡淡道:“小子,第一个条件就是……”   “且慢!”七绝老人话未说完,林夜辰便抢声截道,“我并未打算与你谈任何条件,你也不用一一说予我听,今夜我身中奇毒,那也是我林夜辰的命数,你们要如何处置我绝无怨言,但请你们放过这位姑娘。”说罢,他的眼神便往朱语清投去。   “林夜辰,少和他们废话,要死一起死,就算他们放了我,我也不会离你而独自逃命!”朱语清愤愤说道。   身中断魂毒的林夜辰,胸口剧烈疼痛,宛若千万只毒虫在撕咬着自己的身体,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要出窍了一般,越来越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自己又是那么的无力。但朱语清的这一句话却让他双目有些湿润起来,身体的疼痛也莫名其妙的缓解了不少。   七绝老人却依然面带笑意,那种笑意是胸有成竹与胜券在握的表现,虽然林夜辰拒绝听他的条件,但他还是说道:“第一个条件,你把阿木铃娶了!第二个条件,你把你身边的这个女子杀了!”   林夜辰身形大震,有些怒道:“七绝老人,我敬你是我母亲的师父,但你为何如此强行逼人?”   “哈哈,你若不答应,你过不了三天就会毒性发作,化为一滩毒水死去的!”七绝老人大笑几声,在这个空旷的悬崖显得格外响亮。   “爷爷!”阿木铃失声叫道,久久不说话的她终于开了口,只听她向林夜辰看了一眼,低下头去,“爷爷,你何苦为难人家?”   “铃铃,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爷爷自你小时候就答应你,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让你拥有,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你喜欢我都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拿到。”   “爷爷……我……”阿木铃有些哽咽,她心中矛盾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铃铃,别说了,因为我一直对你阿爹感到惭愧,所以要好好对你。”七绝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站在林夜辰身旁的朱语清眼神也纠结不已,她哑着嗓音问道:“只要他答应这两个条件,你就会解他身上的毒,对吗?”   七绝老人见朱语清有些妥协,得意的说道:“只要答应这两个条件,我就立马给他解药!”   朱语清身子颤抖,闭上双眼,胸口起伏不已,林夜辰见状,生怕朱语清做出什么事来,焦急说道:“佳儿,你之前怎么说的?我们要死一起死,可对?”   林夜辰的询问,朱语清却没作答,只见她突然之间,连忙将林夜辰大穴封住,他一时被朱语清点穴,仿佛木人一般被定在原处。“佳儿!你想干嘛?”林夜辰声音加大,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朱语清却是缓缓走到阿木铃身前,对阿木铃说道:“他娶你之后,你要好好对他,可好?”她眼神噙着泪水,满脸悲伤和凄苦。   阿木铃神色有些木然,不知道朱语清要做什么,只是对她连连点头,七绝老人也是眯着双眼看着朱语清的一举一动,只见朱语清转过身去,走回林夜辰身旁,伸出手去扶着他的俊脸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佳儿……”林夜辰又大声喊了起来,却被朱语清用手捂住,朱语清垂下眼帘,声音苦涩的说道:“四年前,你身负重伤出现在我慕泽门的房里,我也没让你死;之前在楚阳剑派的密室中,你身中紫色毒雾,我还不是没让你死。”她有些哽咽,闭上双眼,别过头去,又道:“这一次,我也是不会让你死的。”   “佳儿,你在说什么?你点我穴做什么?”林夜辰见朱语清悲伤的神色,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疼痛,一时之间生怕朱语清做出什么事来,他不禁变得有些狂躁不安。   朱语清收回抚着林夜辰的手,往悬崖边上走去,“不要!佳儿,你给我回来!我宁愿死都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林夜辰看见走向悬崖的朱语清,声音嘶吼起来。   山风吹过,众苗人目睹着林夜辰和朱语清之间的谈话,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这悬崖周遭也变得安静起来,只听见火把燃烧的声音,呼呼作响的大风,朱语清衣衫飞舞,泪水簌簌而下,两行清泪被清风吹散,将泪水带到了空中。   “只要我死了,只要你娶了她,你就可以有解药了。”朱语清忽然嫣然一笑,对着林夜辰怔怔一望,林夜辰的脸上惊恐满布,大呼:“佳儿!”   朱语清却走到悬崖的最边上,看着下方望不尽底的深渊,她万般的不舍与无奈互相交织着,“对不起,我解不了你的毒,我只能这样做了。”朱语清嘴角挂着笑意,再也不敢看林夜辰一眼,她生怕多看一眼他,自己的主意就会改变。   一袭粉衣,深深夜色下显得格外动人,只见那簇粉影忽然一纵,转瞬之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要啊——”林夜辰大叫一声,声音饱含凄楚和痛苦,他几乎是在哭喊,但是他动不了,他动不了啊。   一群苗人屏住呼吸,连阿木铃和七绝老人都露出惊愕的神色。   “啊啊啊啊啊——”林夜辰嘶吼着,手臂上青筋暴起,忽见他身子剧烈的动了一下,原来是他的愤怒与哀痛激发了他最后的内力,竟然将朱语清点的穴冲破。   “小子,过来吧,我先给你断魂毒的解药,你娶了阿木铃之后,七绝的解药我也奉上。”七绝老人话音有些奇怪,仿佛是朱语清自愿跳崖死去带给了他如何的感触,此时的他神色有些淡淡的悔意。   “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的!”林夜辰怒吼一声,虽然周身无力,但他的意念却支撑着他整个人,只见他往悬崖边奔去。   “小子你……”七绝老人大呼。   “不要啊!”阿木铃也惊愕的喊了起来。   林夜辰毫无回头之意,他奔向崖壁,凭借着意念使出“流风神步”往崖底纵身一跳。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九黎教众   冷月花开落,一曲殇别离,叹罢浮生欢乐几何?亦梦亦真,愁丝乱紊,何必区分?   夜色黯淡,幽深山涧,一抹青衫影,看似流星一般从顶处的悬崖边上滑落。呼呼山风,衣衫鼓动,发丝飞舞。   空中的一袭粉衣正往谷底落去,朦胧中,她紧闭双眼,似乎视死如归。   林夜辰焦头烂额,加快轻功向下飞去,担忧不定的双目一直凝望着谷底的黑暗。   “佳儿,你难道已经……”林夜辰声音有些颤抖,不敢再说下去。   她为了他,哪怕是跳向悬崖,被摔得粉身碎骨都毫无畏惧。只要他的毒能解,就已经足够。   他为了她,哪怕是毒发身亡,再也无法留在人世都没有迟疑。他宁愿跟随她跳崖,一心想在生命中的那最后一刻拉住她的手,那样就行了,就算刹那之后被摔得个魂飞魄散,都已无所谓。   身子急速的往下降落,谷底的风顽强的往上冲来,耳畔的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一直没发现朱语清的身影,林夜辰渐渐有些失望甚至绝望。   正当林夜辰准备必上双眼,坦然的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一撮粉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林夜辰大喜,虽然此时身子剧烈的往下降落,正向谷底迈进,意味着死亡越来越近,但他此时的内心却是欢愉快慰。   林夜辰提起气力,往不远处的朱语清飞去。   朱语清紧闭着双眼,任由身体的冲力和谷底往上吹的山风相撞,狂风宛若尖刀一般割得她的玉脸生疼,一股气劲迎面扑来,倏地,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久违的温暖之感立马袭来。她诧异之时,便听见一个有些急促又有些欣喜的声音响起:“我终于在这最后一刻找到你了。”   朱语清听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猛地一惊,连忙睁开眼来,微弱的光线下,那张俊朗飘逸,英气逼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朱语清身子大震,话语有些发怒的说道:“你还下来做什么?你还下来做什么?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跳下悬崖,我好不容易舍你而去,我本以为我的死可以为你换来解药,但是你为什么还要跳下来?你跳下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朱语清情绪有些激动,她双手紧紧抵着林夜辰的胸口,用力的想将他推开。   林夜辰却是死死将她抱住,他适才平和坦然的情绪也被朱语清弄得激动起来,“你死了我又岂能独活?这些日子你一直陪我跋山涉水,我们共患难共同面临过生死,就算是别人我都不会随便让他丢掉性命!”林夜辰大声说着,俊脸都被气得有些红涨,他继续道:“更何况,你不是别人。”   朱语清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触碰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疼又有那么一点甜蜜。她不再试图推开林夜辰,眼下就算她推开了他,又有何用呢,结果都一样,最后他们终究会落到谷底。   林夜辰抬头看着茫茫无尽的夜空,淡淡道:“爹,娘,妹妹的解药我拿不到了,对不起。   上天在上,希望苍天能眷顾一下雨昔,还希望她不要怨我。”林夜辰低下头来,一手抱住朱语清,一手轻轻拨弄她额前飞乱的发丝,“我气力完全耗尽了,等待我们的是那一刹那的疼痛,然后便是离开人世,佳儿,生命结束的这一刻,有你在旁我已再无遗憾。”语必,他必上双眼,嘴角上扬,一脸阳光之色。   朱语清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似乎看见了当年慕泽门突然出现的那个楚阳少年,那时的他好似江湖浪子,慵懒的半卧楼阁顶上把玩手中的白玉笛。   为什么此时此刻想哭又哭不出来?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内心是那么的痛又那么的甜?   两行清泪再一次划过脸颊,朱语清突然死死的抱住这个男子,将头埋进他的颈弯之中,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到死的那一刻都无法分离。   二人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往下快速的落去,他们双眼紧闭,紧紧相拥。死神似乎在谷底等着他们,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畏惧和退缩。   或许吧,不到最后一刻,人总是将生死看得至关重要,但到了生命尽头,人都会变得坦然起来,一切的一切再也不重要了,眼下二人能死在一起,死后至少不作孤魂野鬼,只要两两相伴,在阳世和阴间又有什么区别?   二人的身影离谷底越来越近,山谷宁静得可怕,偶尔还会传来野兽的嘶鸣。   看来,要到最后一刻了。两人却是面带笑意的迎接死亡。   生命的结束,脆弱的身体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是否会绽放出举世惊人的生命之花?绚丽得让人敬畏?   忽听“扑捅”一声,谷底水花四溅,二人的身影转瞬消失。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的转折?   须臾,几声清脆的咳嗽声传来,在这个空旷的谷底显得格外清响。   “佳儿,佳儿你还好吗?我们落到谷底了。”林夜辰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身子划水的响动。   原来这万丈深渊下,是一巨大的水塘,就算有人从高空掉落,只要身入水中,断然不会死去。朱语清和林夜辰命大,上天注定了他二人要掉落在这水塘中。   朱语清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出双手捧着林夜辰的玉脸语无伦次的说道:“林夜辰,我们是不是到了阴朝地府?好冷!好冷啊!”   林夜辰紧握着朱语清的手有些高兴的说道:“没死,我们没死!这里是谷底,我们都还活着。”   朱语清睁大双眼,四下环顾,只见水波荡漾,不远处的岸上高草众生,巨大的山壁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遥遥看不尽顶部。朱语清内心一动,噙着的热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林夜辰扬起嘴角,一边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一边抱着她往岸上游去。   断魂毒带来的疼痛已经让林夜辰渐渐适应,眼下他尚有余力抱着朱语清游向岸边,完全是由自己的意志力支撑。   二人的身影渐渐向岸边靠去,朱语清静静的搂着林夜辰的脖子,似乎他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识水性,遇见水都有一些恐惧。正要游到水边,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夜辰和朱语清心中大奇,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的岸上不远处正有几十来苗人高举火把走了过来。   “难道是七绝老人他们?”朱语清脸色有些发白,怯怯的问道。   林夜辰剑眉紧蹙,眺望着来人,他们还未走近,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远远的可以听见他们交谈的苗语。眼看那群苗人走向水塘,离朱语清和林夜辰只有几十来尺之遥,因为是深夜,所以对方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倏然,几个苗人用苗语吆喝着,朱语清和林夜辰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可以看见那几个苗人正跳入水中,正在捧着水洗刷着自己的胸脯,朱语清和林夜辰大震,若是那群苗人再走近就可以发现他们了。   “哪咕噜嘛呢呲,哪哪哟!”一个苗族大汉忽然吼了一句,随后他便脱下上衣,下水洗澡,正向朱语清和林夜辰的方向靠近。林夜辰张望之际,隐约可见那群苗人举着几面旗帜,上面雕刻着奇异的图案,定睛一看,旗面上绣的不是别物,竟然是绣的枫树图案,林夜辰诧异不已,但那人越走越近,当下也不再多想。   二人见状,身子剧震,对方来头看不真切,但多半怕是七绝老人的部下,若被他们发现如何是好?林夜辰和朱语清对望一眼,似乎心里都有所打算,果不其然二人不约而同的将身子往水下一沉,水面立即将二人淹没。   半晌,苗人们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时而会传来几声大笑,朱语清和林夜辰在水底闭气已久,尤其是朱语清,她不识得水中闭气之法,眼下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快要窒息了,她呼出的气息使得她周围泛起几粒水珠,一旁的林夜辰看见她痛苦的表情,一时也不再有什么顾虑,当下迅速的将自己的唇紧紧封住了朱语清呼吸困难的唇。   双层相触,清冽的男子气息立马袭来,林夜辰将自己的气息渡给了朱语清,她立马觉得胸口的烦闷减少,除此之外,还有二人接吻的那种淡淡的甜蜜和激动。   时间过去了不久,那群苗人洗了澡之后,便麻利的穿好衣衫,又走回岸边提起火把往离水塘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了。   躲在水底里的朱语清和林夜辰感到岸上再无声响,林夜辰便从水中探出头来,往前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岸上毫无一人,安静的很是祥和。林夜辰一喜,连忙将朱语清抱着继续往岸上游去。   二人到得岸上,只见有一旗帜遗落在岸边,林夜辰捡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九黎教”三字,“难道适才的人是九黎教的教徒?”林夜辰疑虑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若有如果   天际的晨光慢慢降临,远处的天空就好似鱼肚,泛着白光,次日晨曦即将来临,此时的黎明显得很是宁静,断崖谷底,清风阵阵,吹起水面波澜几缕。   林夜辰握着适才捡来的旗帜,双目注视着远方渐行渐远的九黎教众,他们高举的火把随着他们的离去,变得越来越小,变作几粒火光,最后隐没在繁茂的森林之中。   “看他们的方向,似乎去的是七绝老人他们的寨子。”林夜辰双眉紧蹙的说道。   朱语清伫立在林夜辰的身后,也随着林夜辰的目光看着远方,当下说道:“九黎教?九黎教……”   “佳儿,怎么了?”林夜辰转过身来看着若有思索的朱语清。   “我怎地觉得好耳熟……“朱语清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林夜辰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对了,那日我们初到此处,正欲拜访七绝老人的时候,阿木铃曾说七绝老人不在苗寨而在九黎教。”   朱语清诧异起来,有些不好的预感,“九黎教的人前往七绝老人的苗寨,难道是七绝老人求助于他们,意欲双方合作,把我们两个抓了?”   “这也难说,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我只怕……”林夜辰握着手中的青木长杖,这是他从七绝老人手中夺过的,而今还未物归原主,他注视着青木长杖,又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朱语清面色一怔,不知林夜辰所言之意,便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呢?”   林夜辰抬起头来,脸上疑惑之色重重,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之前我中了阿木铃的黯然销魂桃花醉,当时她在我屋中……”说到此处,林夜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所顾虑,但眼神触及朱语清的时候,却见朱语清一脸好奇,并没什么醋意神色,便继续道:“后来突然跑来几个苗家男子把她叫走了,她走的时候我还记得她神色很是惊恐,似乎他们苗寨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朱语清听林夜辰说完,也不由得觉得事有蹊跷,不过转瞬后嬉笑道:“嘿嘿,如若阿木铃当时没有走,你是不是真的要药性发作,成了阿木铃的好事?”   “佳儿……你!”林夜辰脸突然涨红起来,但事实上,就算阿木铃依然在屋中,林夜辰怕是早已用白玉笛先结果了她的性命。   见林夜辰气得涨红的俊脸,朱语清“扑哧”一笑,然后恢复神色道:“好了,我不就是逗你一下而已嘛。”   林夜辰又是一脸尴尬,别过头去,道:“倒是后来你过来了,我还真有点把握不住。”   朱语清一震,一时羞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林夜辰也没继续说到这件事,只听他看着手中的青木长杖,“无论如何,这东西还得物归原主。”   “你还要回苗寨?”朱语清面色担忧。   “无论如何,夺人东西总是不好的,就算七绝老人再如何邪恶,但这东西是他的,还得还他。”林夜辰转过头来,看着替自己担心的朱语清,道:“将此物还给他之后,我也只有最后两天的时日了,佳儿……”他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说,尤其是听见林夜辰说他只有两天的时间的时候,心中突然大痛,她身子摇晃,扑到林夜辰怀里哭道:“我们去求七绝老人好不好,让他把你体内的断魂毒解了好不好?”   林夜辰伸手轻轻拍着朱语清的后背,安慰道:“现下什么断魂毒的解药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待我把长杖归还七绝老人之后,你愿不愿意在这谷底陪我两天?”   朱语清听林夜辰的话语愈发伤感,当下不由得哭出声来,她是那么的惧怕啊,两天,只有两天,若是林夜辰的断魂毒不解,就会如七绝老人说的一般毒发身亡,化为一滩毒水。朱语清抱着他,紧得不能再紧,她生怕近在咫尺的这个男子会立马灰飞烟灭,到时候一丝毛发都握不住了。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林夜辰我不要你死。”朱语清带着哭腔说道。   林夜辰却是淡然一笑,道:“生死不重要,方才我们不也是面临着生死么,生与死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这段日子,我们走过了这么多的山山水水,这些都是很值得留念的。”   两天,说长也长,说短亦短。   朱语清心中万般纠集,万般无奈,她之前也算是精通药典,医术超群,但唯独这苗疆奇毒对她来说就好似克星一般,她都无法找寻解除这些毒药的方法。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男子正一步步接近着死亡,她又是焦急又是自责,她恨不得中断魂毒的那人不是林夜辰而是自己,她宁愿替林夜辰承受着那份痛苦,可是事实偏偏不能如此,眼下她什么也不能做,也不知道怎么做。   朱语清将头埋在林夜辰脖颈,放声哭了起来。   林夜辰见她哭得很是伤心,当下鼻子一酸,心中隐藏的愁绪、无奈、痛苦与不舍立马袭向全身,穿刺着他的灵魂。“好了,不要哭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下我们好好珍惜着最后的时间吧。”林夜辰一边替朱语清拭去眼泪一边说着。   朱语清抬头深深的看着林夜辰,心中的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这些日子他一直和她形影不离,若有一天,他突然消失在她的生命里,那对她来说又是何等的打击和残忍,为什么上天就会这般作弄人呢?   林夜辰一双星目,不知何时也是布满泪水,他隐忍着泪水溢出眼角,牵强的笑了笑,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那又会是何等的景象呢?”他抬眼望向别处,不停的眨眼,试图抑制着泪水的泛出。   朱语清抽泣得自己有些窒息,她说话得有些结巴起来,“如果我们还能走出苗疆,你会做什么呢?”   林夜辰低下头来,深深的看着她,思忖了片刻后道:“如果一切的一切可以逆转,如果我们还能回到中原,我想做回以前的日子,游遍天下,过着江湖浪子的日子,没有半点拘束。”之前的林夜辰,好于四处走荡,遇恶惩恶,救弱济贫,但后来出了楚阳派深陷危机和叶雨昔身中剧毒这件事,他的担子无形中加重了起来,有时候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   朱语清静静聆听着林夜辰的话语,只见他对着她笑道:“那么佳儿你呢?你要做些什么?”   “如果我们能回中原,我也不愿去理世间的纷纷扰扰,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医师,好好照看我的医馆。”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一时间,他的脸上变得祥和起来,不似之前的沉重,“如果还有如果的话,你愿意收我到你的医馆,给你打杂么?”   朱语清身子一震,怔住了一番之后,连连点头,道:“如果还有如果的话,我的医馆需要你。”   林夜辰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他手一紧,便将朱语清紧紧搂在怀中,二人温情无尽,但最终还是觉得伤感不已,毕竟他们说的话语,只是如果,如果还有如果,那该多好。   晨风吹来,一阵清新的气息扑洒大地,令人顿时神情气爽,纵是心中如何烦闷,但这清晨的清香,也会将不好的心情驱散开去。   许久之后,二人重振精神,为了将青木长杖物归原主,他们还是觉得回七绝老人的苗寨一趟。   顺着之前九黎教众走着的脚印,踏过枯叶零落的泥路,这些枯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化作春泥,护着那些红花呢?   青葱苍劲的参天古木,繁茂的树叶随风摇摆,沙沙作响,形状奇特的树枝相互交织,阳光透过缝隙倾泻而下,形成了各种古怪的影象。   步行了半个时辰,林夜辰和朱语清终于又回到了这个苗寨,只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为诧异起来。   之前人烟许多的苗寨,一时变得空空如也,走过几家竹屋,只见竹屋门口还摆放着凳子和簸箕,连簸箕上都是还没摘完的野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语清和林夜辰渐渐感到不对,这苗寨往日欢天喜地,各家各户互相来往,白天的欢笑声浓浓,儿童们相互追逐,怎么一时之间宛若隔世,变成了这幅冷清的景象?   “啪!”一声巨响,忽见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一烟火炸开,火花在空中绽放,刹那之后无数的细小火光向四周散去,最后在空中化为青烟。   林夜辰和朱语清四目交接,皆感不对,二人点头会意之后便向之前烟火的地方快速行去。走了几十来步,才发现他们走正是苗寨的广场方向,难道广场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两人心中疑惑,恨不得马上走到广场,一探究竟。   “怎么样?你们到底答不答应?”一个大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苗寨的宁静,这大汉竟然还说的中原汉话,正当朱语清和林夜辰带着疑问走到广场,才发现整个苗寨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部被绳子紧紧捆着,双膝跪在广场上。除去这些被捆着的苗人,百来个粗布衣衫的男子整齐的站在一旁,他们其间有人高举旗帜,上面写着“九黎教”三个汉字,为首的正是之前说话的那名大汉,他两眼得意的看着身前没有被捆的阿木铃和七绝老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苗寨纷乱   林夜辰和朱语清当下立马将身子隐在广场边上的丛林中,细细观察着广场的一举一动。苗寨的广场显得格外肃穆,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苗寨的人们都会被绑着?又为何九黎教的人看着七绝老人的眼神竟是这般古怪?   却见那九黎教的带头人身形魁梧,一脸粗犷,面目狰狞,头上的青丝早已被剃了个干净,下巴胡茬满布,耳朵上戴着两只银饰项圈,他看着阿木铃又看着七绝老人,用带有苗语腔调的汉话说道:“七绝,那日我们说得好好的,今日你们为何又要反悔?”   七绝老人神色淡然,说道:“我孙女是不会嫁给你的,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什么!”朱语清轻呼一声,她和林夜辰听着对面广场上的谈话,皆是惊虚一番,二人继续屏住呼吸,听着前面的动静。   “哈哈哈,这我可不管!那日我们可商量好的,不得反悔!否则,你们苗寨的大大小小,休怪我对他们不客气了。”说罢,那九黎教的带头人对身边执刀的卫士使了个眼色,只见几个卫士走到一个被捆绑的苗民前,“啪!”一声,刀柄重重的敲击着那苗民的后背,随即一声惨叫传了出来,那苗民顿时倒地昏了过去。   众苗民立马轰然起来,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被打的同胞,一时之间大家都乱了起来。   七绝老人面色一惊,大声骂道:“穆扎!你身为九黎教首领,可别欺人太甚,好好的九黎教,竟被你弄成如此乌烟瘴气,欺负弱小,你怎么对得起九黎教的祖先——我们的蚩尤上神?”   林夜辰紧蹙眉头,听着七绝老人和穆扎的谈话,当下低声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九黎教的旗帜上镶绣的会是枫树图案。”   朱语清不知道林夜辰所言之意,好奇道:“林夜辰,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夜辰敛眉,看着前方广场说道:“古书曾有记载,黄帝斩蚩尤于逐鹿,蚩尤染血桎梏变出枫树,苗人的祖先姜央便从枫树里生了出来,苗人便将枫树敬奉为他们的圣树,九黎教的旗帜图案,怕是因此而来的。”   朱语清连连点头,林夜辰的话语似乎又给她开了不少眼界,正要开口夸赞林夜辰涉猎不少,便听见广场上的穆扎狂笑几声,道:“七绝,你可别乱说话,我今天过来,本是兴高采烈,趣味浓厚,期待已久。谁知你突然反悔,出尔反尔,你的为人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嘛。”   “你!”七绝老人面目怒气遍布,胸口起伏,指着穆扎说道:“你就偏偏不肯放过铃铃不可?”   “不是放过不放过的问题,我看重的是你们的信用,单凭你们欺骗了我,就可以让你们苗寨死无葬身之地!”穆扎语气加重了几分,握着拳头说道。   半晌,只见阿木铃身形有些颤抖的向穆扎走了几步,有些怯怯的说道:“是不是我嫁给了你,你就会放过我苗寨的人?”   见久久不语的阿木铃突然开口,穆扎眉毛上扬,适才的怒气不禁退去几分,他语气稍微缓和的说道:“只要你嫁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没等阿木铃说话,七绝老人却阻止道:“铃铃,别答应,你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朱语清不禁来气,愤愤的低声说道:“这七绝老头,怎会如此自私,他都知道不能让阿木铃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为什么还要逼你娶一个你不爱的人?这人啊,真是不知道如何评价。”   林夜辰听罢,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朱语清的话,他垂下眼帘,突然想到那夜阿木铃诱惑自己,然后来了几个苗人又将她叫了出去,那个时候她神色惊愕、担忧、恐惧和害怕,林夜辰便怀疑怕是和九黎教的这件事有关。   广场上的苗民们开始哗然起来,叽里咕噜的对阿木铃说着什么,有的对她连连摇头,似乎皆是不同意阿木铃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   为什么,苗人们嫁娶讲求两厢情愿,但七绝老人却是如此强力要求林夜辰娶阿木铃呢?   东方的太阳慢慢升起,阳光和煦,洋洋洒洒的光晕洒在众人身上,本是一个祥和又有些慵懒的早晨,却因为九黎教的出现,立马变得有些天昏地暗。   阿木铃突然对穆扎伸出双手,似乎等待着穆扎的拥抱,这难道就是苗人同意婚姻的回应?只见穆扎眉开眼笑,神色激动的走了上去,同是伸出双手正欲将阿木铃搂在怀中,他粗犷的身形和妖娆多姿的阿木铃,却是有些不配。   “啊!你……”穆扎突然一声惨叫,往阿木铃后退了几步,眼神惊恐的看着她,嘴唇瑟瑟发抖。朱语清和林夜辰大惊,立马往穆扎投向目光,正看见穆扎右手抚着胸口,脸色变得紫黑。   “哈哈哈!”阿木铃竟是兀自笑了起来。   七绝老人面带担忧,对阿木铃问道:“铃铃,你使出了刺魂蛊?”   “什么?你竟敢对我如此大不敬!”穆扎狂怒,不等阿木铃说话,连忙转身对身后的九黎教众说道:“这寨子的人,全部给我杀掉!”言毕,他身子摇晃,有些站不住了,许是胸口的刺魂蛊发作,疼痛难耐。   穆扎惊慌失措,对身后的九黎教众说道:“穆烈巫师,快过来给我瞧瞧。其余的人,给我血洗整个苗寨!”   穆扎一声大吼,九黎教众中走出一个赤着双足,披着长发,脸上画着花纹的男子,他便是穆扎的贴身巫师穆烈,擅长苗疆各种蛊毒的施放和解除。其余的九黎教众在穆扎的一声号令之下,皆是扬起手中苗刀,向七绝老人寨子里的人砍去,   七绝老人惊恐不安,阿木铃呆滞的站在远处,身子发抖起来,似乎对之前的冲动有些后悔,七绝老人看着自己苗人被欺负,连忙抢身过去,和那群九黎教的人拼了起来,只不过一个人怎能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呢?他年迈的身体在众人中突然显得有些孤独和可怜起来。   林夜辰胸口起伏,朱语清看着眼前的苗族纷乱,忽然之间,她对七绝老人和阿木铃的愤恨竟然减少了许多,对她们反而多了几丝同情。   “佳儿……”林夜辰别过头来,看着朱语清,似乎下一步他要做出什么举动。   却见朱语清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走吧,我们一起去救他们!”   林夜辰脸上又多了几丝快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对他这么了解,他心里一动,当下便将朱语清的手紧紧握着,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二人对望一眼,便向广场飞奔而去。   七绝老人赤手双拳,见九黎教的卫士们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苗民们下手,他纷纷阻拦,只不过对方人数过多,他一个人也挽救不过来,有些苗民因此也丧失了性命。   本应该清新宁静的早晨,却变得如此纷乱,九黎教对被捆绑的苗民们进行着屠宰,连女人和孩子都没有放过,顿时哭喊声不绝,哀鸿遍野,尤其是妇女的哭泣和小孩的哭喊刺破着人们的耳膜,触动着林夜辰和朱语清的心怀。   林夜辰一声清啸,降落在人群之中,手握白玉笛与九黎教的人们较量起来,他看着被杀的妇女和孩子,心中的怒火宛若火山一般喷发开来,他挥笛狂舞,似乎拼进自己的全力在保护着这些苗民。朱语清看着林夜辰布满血红的双眼,她没见过林夜辰如此发怒过,当下她不禁也感到害怕起来。   穆扎被穆烈巫师治疗着胸口的刺魂蛊,一边狼嚎着身体疼痛一边大骂着阿木铃,却听阿木铃冷笑道:“我要你死!”说罢,阿木铃对着空气狠狠一捏,穆扎立马传来一丝可怖的惨叫,穆烈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这刺魂蛊毒,怕是他无法解除吧。   林夜辰在人群中厮杀着,不知不觉,他和七绝老人并肩作战起来,共同对付着这群蛮不讲理的九黎教众。   朱语清负责先解救着性命尚存的妇女和孩童,她一边对付着九黎教众,一边设法治疗垂危的苗民。   这苗族纷乱,本来九黎教胜券在握,但由于朱语清和林夜辰的介入,似乎局势有些转变了。   “穆烈!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穆扎强忍刺魂蛊毒的侵蚀,对身旁的巫师穆烈说道,只见穆烈头一点,迅疾的向阿木铃移去,他手握着法杖,对阿木铃轻轻一挥,阿木铃猝不及防,竟然在穆烈的一番摆弄之后重重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哈哈哈,好样的!”穆扎一阵狂笑。   七绝老人别过头来,看着倒在一处的阿木铃双眼紧闭,神色痛苦,惊呼:“铃铃,铃铃,你怎么了?”话语间,他不由得朝阿木铃奔去,却见一个九黎教众挥刀而来,林夜辰心下一凛,连忙伸出手拉住七绝老人的手臂,但是那一刀却砍在了林夜辰的右手臂上,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啊——”朱语清一声大呼,林夜辰右手受伤,令她再也无法静下心来救治苗人,她奔了过去,扯出自己带着的白布,将林夜辰的伤口紧紧包扎。   第一百七十四章 涌泉相报   “林夜辰,你还好么?”朱语清一边包扎着林夜辰右手的伤口,一边说道。   一旁的七绝老人眼神复杂,对林夜辰话音颤抖的说道:“小子,你……你还好吧?”他的面色担忧和感激参半,似乎适才林夜辰替他挡过了那一刀之后,他脸上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   林夜辰没有来得及回答朱语清和七绝老人的话语,他将手中的青木长杖抛向七绝老人,七绝老人一惊,伸手接住。   几个九黎教众又纷纷像其他被捆绑的苗民挥刀而去,林夜辰不顾自己伤口的疼痛,迅速的奔了过去,一声清啸,他笛风锋利,一股气浪将那几个九黎教众一一震开,林夜辰蹲下身去,连忙给苗民们解开束缚。   一旁的七绝老人却是面色复杂,眼神有些呆滞,一旁的朱语清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只见被松开束缚的苗民们四下乱窜,转眼之后便见他们都拿着武器和九黎教众对战起来。   穆扎看到局势有所逆转,心中大急,但是身中刺魂蛊的他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他强忍疼痛沙哑的喊道:“都搞什么呢?给我好好的杀,杀一个是一个,以解我心头之恨!”说罢,他扭头对穆烈巫师说道:“穆烈,这蛊毒是不是解不了?”   没等穆烈回话,七绝老人一个箭步逼了过来,青木长杖刹那间便横亘在穆扎的脖颈之处,“穆扎,你不知道吧,刺魂蛊只有施蛊的人可以解,你的巫师巫术再如何厉害,也无法解除刺魂蛊在你体内侵蚀。”   穆扎满面狰狞,睁大狡黠的双眼怒道:“七绝,你这是在威胁我?”   七绝老人却是神色淡然,说道:“除了我和铃铃,你这蛊毒是没有人可以解的,你的穆烈巫师也不例外!”   “穆烈!”穆扎却对穆烈大喝一声,随即又使出了一个眼色,穆烈似有会意,当下点头之后便迅疾的将七绝老人穴位封住,法杖抵着七绝老人的头颅。   “你……”七绝老人万万没想到穆烈会在后面偷袭,眼下他却是无法动弹,若他稍有动弹,穆烈的法杖便会轻易的刺进他的大脑之中。   穆扎满意的对穆烈回以满意的微笑,他别过头来又对七绝老人得意的说道:“七绝啊七绝,你这把年纪了,怎么戒心还是这么的低?你难道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事已至此,七绝老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是他大意了,只不过穆烈也不敢轻易取他的性命,毕竟七绝老人是可以解开刺魂蛊毒的。   “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来吧,帮我解除刺魂蛊,我就饶你一命!”穆扎笑笑的说道。   七绝老人却没有一丝恐惧,淡然的说道:“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死也无所谓。”   穆扎瞪了七绝老人一眼,冷笑道:“哈哈!你死了,那你是要抛弃你寨子的苗民于不顾吗?”   “你我都死之后,你九黎教的人也不会在追随于你,自然不会对我寨子里的人做出什么事来。”七绝老人依然坦然自若。   “穆烈!”穆扎胸口起伏,对穆烈喊道,他似乎想要穆烈迅速将七绝老人解决掉。   穆烈却是迟迟未动,正当穆扎和七绝老人诧异之时,只见穆烈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一处,在穆烈倒下的那一刻,一个青色的身影便出现在穆扎的眼前,穆扎倒吸一口气,看着这个青衣男子,暗暗惊呼道:“这哪来的小子,之前搅入九黎教和苗寨的纷乱,我还没来得及质问。”   却见一身青衣的林夜辰慢慢走到七绝老人,二人并肩俯视着蹲坐在地上的穆扎,林夜辰扬起白玉笛,和七绝老人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玉笛立马横亘在穆扎的脖颈。   穆扎大惊,连忙四下张望,只见自己的教众们都横躺在地面,乱七八糟的乱作一团,在林夜辰和七绝老人的身后,伫立着被解决的苗民们。面对这一切,穆扎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周遭的空气宛如凝结了一般,一时间静得可怕。   七绝老人信心大起,向林夜辰投向感激之色,虽然之前林夜辰拒绝娶阿木铃,令七绝老人有几丝愤怒,但眼下他却对林夜辰心怀感激起来。七绝老人只是看着林夜辰,什么也话也没说,面目上因为岁月留下的皱纹,突然之间看着竟有几分慈祥之感。   七绝老人别过头来,注视着穆扎说道:“穆扎教主,怎么样,你现在自身难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穆扎一脸颓然,他身中刺魂蛊毒,自己的巫师都解不了,除了这个,他眼下命悬一线,性命被对手掌握着,他真的毫无反抗之力了。   穆扎抬起头来,重重的说道:“我无话可说。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这一句话直直戳中七绝老人的心里,他点头说道:“好,我要你从此别再打我苗寨的主意,不准再强娶我孙女铃铃,不准再踏入我苗寨半步。”   穆扎为保住自己性命,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好!”他倒是爽快的应了一声。   七绝老人和林夜辰对望一眼,眼神传达着似乎是把穆扎放了的意思,但听朱语清连忙阻拦道:“且慢!”她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布,递给穆扎说道:“你得写下保证才行。”   穆扎一愣,“我没笔墨,如何写得?”   朱语清却是淡淡一笑,一脸奸猾,“喏,把你的手指咬破,血书起誓才能表达你的诚意。否则,休怪我们杀了你。”   穆扎身子一震,连忙接过白布,将自己食指咬破开来,用鲜红的鲜血写着:“九黎教从此以后不再踏入七绝老人的苗寨半步”!然后他又在白布的左下方落款了自己的名字——穆扎。   朱语清拍手道好,立马将血书夺了过来,递给七绝老人,道:“七绝老人你可收好了,这个东西可至关重要。”   七绝老人眼神一股感激之意流露,连连点头收过白布,他青木长杖一收,在空中挥舞一番,突然向穆扎的胸口重重一击,林夜辰和朱语清身子大震,面对七绝老人的举动,皆是大为诧异。   片刻之后,只见穆扎大声咳嗽,胸口剧烈起伏,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中钻了出来,他一呕吐,那东西便重重摔在了地上,众人定睛一看,那东西竟是一只肥大的血色蛊虫。   穆扎神色巨变,眼神可怖的说道:“这就是刺魂蛊毒的蛊虫么?”他看着在地上慢慢移动的蛊虫,身子发抖。   七绝老人颔首,对穆扎说道:“而今你刺魂蛊已解,你们九黎教的人走吧,从此我们也别再往来!”   穆扎惨白的脸别了过来,呆滞的连连点头,他狼狈的爬了起来,林夜辰向躺在一旁的穆烈睡穴上一点,穆烈也苏醒过来,半晌之后穆烈和穆扎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苗寨。   一场纷乱,就这么结束了,九黎教的人和七绝老人的人都有伤亡,这个世界上,同是苗族同胞,为什么却不能和睦相处?   林夜辰见情势好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也在此时,一记钻心的疼痛立马传来,他眼前一黑便重重的摔在一旁。   朱语清大惊,失声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连忙将林夜辰抱在怀里,替他把脉,只见他脉相紊乱无常,连朱语清都无从下手。   七绝老人这才恍然大悟,快步走到林夜辰身旁,对朱语清道:“我倒真是害苦了他了,他中的断魂毒,身体是万万不能流血的。”   “什么!”朱语清身子巨震,她立马回想到方才林夜辰为救七绝老人,右手中了刀伤,鲜血直流,也难过了,之前七绝老人看着林夜辰的眼神又是担忧又是感激,原来他担忧的是这个。   七绝老人垂下眼帘,伸出手按在林夜辰的手腕上,闭目把脉。   时过须臾,七绝老人从腰间取出一只红色药瓶,打开瓶盖,给林夜辰喂着装着的药水。朱语清奇道:“七绝老人,他的毒可是好解?”   却见七绝老人摇头,道:“不好解,不好解。若是他没有流血就好解,但眼下他已留下新伤,倒是很棘手了。”七绝老人言毕,抬眼看着失落的朱语清,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之前给他喂了我秘制的碧碟玉露,他还是有救的。”   七绝老人后面的话像是给朱语清吃了一记定心丸,“那劳烦你了,七绝老人。”   “不必如此,你们方才不计前嫌来帮助我驱除九黎教众,我感激还来不及,这碧碟玉露就当是我报答你们的吧。”七绝老人面色祥和的说道。   朱语清之前还对七绝老人万般厌恶,但听了七绝老人的话,她却有些觉得惭愧起来,在此之前,她心中还诅咒着这个老人千遍万遍,而今对他却多了几丝尊敬和好感。   七绝老人转过身去,对几个苗家男子说了一句苗语,那几个男子便走上前来,将林夜辰抬了起来,走向一竹屋中。“现下让他好好休息吧,碧碟玉露的驱毒性很强,他若是命大,断魂毒一定会得到根治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伤势好转   整个苗寨渐渐着上了一层墨色,星光扑闪,月影素雅,漫漫夜风轻抚大地,时光流逝,初秋也渐渐接近了,有时候坐在屋外都会觉得夜间凉爽。   竹屋中的烛火在细细跳动,墙上被照映出来的人影也在跳闪。   朱语清坐在木榻上,她将灯芯轻轻拨弄,屋中的光线变得更加通亮。木榻上躺着的正是林夜辰,他双目紧闭,正在沉睡着。   朱语清时不时擦拭着林夜辰额头上的汗水,满目担忧与焦急,从早晨到现在,他已经昏迷五六个时辰了。在送林夜辰回屋的时候,七绝老人曾说过,中了断魂毒是不能流血的,此毒触及人体时,本来就不流血,仿佛是将人的血管封锁,阻止血脉流通,若是突然受伤流血,凝滞已久的血液突然得到血脉,反而会反噬身体,伤及心脉。   这场景,对朱语清来说竟是如此熟悉,想得那日,在楚阳剑派的时候,林夜辰受伤也是这般躺在床上,她也在一旁细细照料,只不过那个时候,二人的感情不似而今这般亲密罢了。   没想到这时光竟是宛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那日楚阳剑派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昨日一般,为何一切过得这么快呢?   朱语清陷入沉思,门外却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细微的敲门声响,“朱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听这声音,正是阿木铃,朱语清身子轻微一震,立马念想到她给林夜辰下春毒之事,当下忽然犹豫起来,但不到须臾,她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阿木铃的苗寨,况且七绝老人还给林夜辰服用了碧碟玉露,想到此处,她连忙应声道:“阿木铃姑娘,你快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阿木铃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前,对朱语清她有着几丝愧疚,目光不敢触及她的双眼。   朱语清见阿木铃没吱声,呆呆的站在一动不动,便说道:“阿木铃姑娘,别一直站在门外了,时已快要进入初秋,外面也比较冷的,还是进来的些好。”   阿木铃颔首,笑了笑便走了进来,双目注视着沉睡不醒的林夜辰,关切的问道:“林……林大侠还没有醒来么?”   朱语清轻轻点头,说道:“都五六个时辰了,也不见他醒过,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爷爷的碧碟玉露既然给他服用了,便一定会好的。”阿木铃信心十足。   阿木铃坐在朱语清对面的木椅上,低着头对朱语清说道:“对不起。”   朱语清身子一震,不知阿木铃为何突然说出这话,讶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呢?”   “之前我和爷爷那样逼迫林大侠,希望他娶我,我还给他下了黯然销魂桃花醉,我……我们真的对不起你们,我们错了。”阿木铃满面涨红,低头不敢看朱语清。   屋中的空气忽然变得凝固,朱语清倒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她对阿木铃下药一事极为厌恶和反感,但眼下看见她诚心道歉,心中不由得软了起来,半晌后安慰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谁对谁错,我们不要记起那些不快乐的事才好。”   阿木铃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忽然有些欣慰和期待,“这么说来,你不怪我们?”   “不怪,不怪,林夜辰他也不会怪你们的,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应该是包容和理解才对。”朱语清一边擦拭着林夜辰额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阿木铃却有几丝激动,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态度有些虔诚的说道:“你们真好,爷爷肯定会拿七绝解药给你们的。”   一听到“七绝解药”,本来朱语清和林夜辰对七绝解药不抱多大希望,但听见阿木铃这么一说,朱语清两眼顿时也有了一些光彩,但嘴上却说道:“阿木铃姑娘,七绝解药我们也不强求了,待林夜辰伤好,我们也该离开此地,这些天来倒真是给你们添乱了。”   阿木铃变得有些急了起来,说道:“怎么?你们就要走么?我们苗疆好多好玩的你们都没去玩过。”没等朱语清说话,阿木铃“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继续道:“我出去找下爷爷,他一定会给你们解药的。”   之前阿木铃曾想过不则一切手段将林夜辰牢牢拴在手里,甚至心里还是很赞同七绝老人逼迫林夜辰娶她,但是当九黎教进入苗寨,对苗寨的苗民们进行杀戮的时候,林夜辰和朱语清挺身前来帮忙,这一点却让她心存愧疚,阿木铃突然对他们深感歉意起来。   或许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要通过什么大事才会将关系改变,无论是变好还是坏,都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改观。   “阿木铃姑娘,其实也不比如此……”朱语清正要阻拦,阿木铃却跑了出去,阿木铃的性子,或许也就是这般急切。   待得竹屋慢慢恢复适才的宁静,烛火火光吞吐,光影朦胧,阵阵夜风透过窗户吹入竹屋,屋中一时间变得凉爽不已,朱语清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用被子给林夜辰盖好,她双手轻轻挪动着被子,温柔的盖在林夜辰的身上。   朱语清的双手不小心触及到林夜辰的下巴,朱语清一惊生怕惊醒了他,连忙将手抽开,但没等她手移开半寸,林夜辰却伸过手来将朱语清双手握住。   “林夜辰……你……你醒了?”朱语清面色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喜,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子醒了过来,她不用再怎么担心了。   林夜辰却是嘴角挂着微笑,紧握朱语清的手道:“我醒了有好一会了,正要睁开眼来却听见阿木铃的敲门声。”   朱语清扭过头去,道:“那你就继续装睡?”   林夜辰笑道:“我醒来了,我怕她不好面对我,我也不好面对她,虽然我和她没发生什么事,但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朱语清觉得林夜辰说话也在理,颔首笑道:“那你身上还疼么,断魂毒也不知道彻底清除了没有,七绝老人可是给你吃了他秘制的碧碟玉露呢。”   林夜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轻轻运气,半晌后只见他面色恢复正常,玉脸上也有了血色,人也变得精神多了,“现下觉得身体舒畅,我想这断魂毒应该解了吧,这也多谢七绝老人了。”   朱语清见林夜辰伤势大好,心中特别高兴,她正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谢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到底,要谢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   林夜辰轻轻挑眉,往屋外看去,只见阿木铃和七绝老人缓缓走了进来,朱语清没想到七绝老人会来得这么快,一时间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夜辰试着要从木榻上走下来,但双脚却是有些酸麻,一时间有些笨拙的走了下来,朱语清看着此景,连忙将林夜辰扶住,却见林夜辰拱手抱拳一礼,说道:“七绝老人,多谢你的碧碟玉露。”   “我都说了,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小子,今天将九黎教的人赶走,大部分还是你和这丫头的功劳,还有你为我挡下的那一刀,现在你的伤口还痛不痛?”七绝老人双目投向林夜辰的右手,关切的说道。   面对突然变得慈祥的七绝老人,林夜辰和朱语清一时间并没有适应过来,林夜辰呆愣了一番,才回应道:“那也仅是皮肉之伤罢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了。”七绝老人缓缓点头。   对林夜辰来说,七绝老人应该对他很有亲切感才对,毕竟七绝老人是林夜辰母亲的师父,但之前却是因为总总原因,在七绝老人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亲切感。或许,有时候还真的需要时间和一些事情来改变人们之间的关系。   阿木铃偷偷向林夜辰瞄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林大侠,之前对你多有不敬,还望你别计较,原谅我好不好?”   见阿木铃这般说话,林夜辰轻轻一怔,他立马想到那夜阿木铃说的那些话语,还有那些大胆的动作,林夜辰神色尴尬,片刻后回道:“过去之事,都成往事,我们还是向前看的好。”   “哈哈哈。”七绝老人却笑了起来,“小子,你能不怪我们就好,我也不再逼你做什么事情了,包括娶阿木铃的事情我也不再强求了,说到底,你还是阿素的孩子,我徒弟的孩子,也就是徒孙啊,嘿嘿。”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林夜辰。   朱语清暗自笑道:“这林夜辰亲娘的师父,到底如何称呼才对呢,亲娘的爹叫姥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说来林夜辰应该叫七绝老人师姥爷才对,诶呀,怎么这么别扭?”   “师公。”林夜辰对七绝老人又是一拜。朱语清一听林夜辰这么一喊,不禁扑哧一笑,众人诧异的看着她,正询问她在笑什么,朱语清将心中所想一一说来出来,顿时引得众人发笑。   待得笑意散去,七绝老人正色道:“走,我这就将七绝解药给你们。”   没想到七绝老人行事会这般快,使得朱语清和林夜辰都有些措手不及。   ※※※※※※※※   话说这个是加更啊加更,诶哟,为了庆祝中秋嘛,哦呵呵呵~~~   大家中秋快乐啊,我这个可算是迟来的祝福,但是心意却是真真实实的,比珍珠还要真哇~~~   再一次说下,大家中秋快乐,还有国庆长假吃好、玩好、喝好~~~~~~   快乐才是王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七绝解药   萤火朦胧,星月惺忪,满空之下照耀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柔美之感。凉爽的夜风时不时轻抚人的脸庞,好不舒爽,说不出的惬意。   苗寨后山,七绝老人的居所,只见林夜辰和朱语清站在院子里,不远处,七绝老人打开了之前林夜辰和朱语清夜探的木屋,转过身来,祥和的说道:“进来吧。”   朱语清和林夜辰两两颔首,迈步走了过去,踏入屋中,正堂墙上的那两幅画立马映入眼帘,一幅画着乱翘阴姬叶莲素,一幅画着阿木铃的父亲阿木野。朱语清看了这两幅画之后,目光便转移到之前巨大蟾蜍扒着的角落。只不过这时那上面没有了那只蟾蜍,似乎之前受了点伤,因此现在被养伤歇息了,虽然没有了蟾蜍的把守,但密密麻麻的细线还是没有被除去。   七绝老人突然笑道:“你们倒没猜错,这里的柜子确实是装着七绝解药的。”言毕,七绝老人走到那两幅画之前,只见他掀开阿木野的画,在画的后方墙上轻轻一摁,霎时之间,那些细线便通通消失了。   朱语清目瞪口呆,心道:“原来还真有除去细线的机关,只不过当初我们竟没有想到这机关会在那副画的后面。”她蹙眉沉思,回过神来的时候,七绝老人已经将七绝解药握住了手中,只见他手上握住一只精致的药瓶,想来里面装的就是七绝解药了。   七绝老人走到林夜辰身前,将解药递给林夜辰,道:“在这之前,我是不会违背我立下的三条规矩,只不过后来想想,我也真是太固执了。你小子还救了我们的苗民,先前还逼你做这做那,还给你下毒,现在想起来,我倒真是惭愧,还望这解药能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林夜辰身形一震,连忙说道:“师公,您的话我又如何承受得了,我也只不过是尽了举手之劳,还请你别这么说,太见外了。”   七绝老人双目中泪光泛泛,看着林夜辰的眉宇,仿佛看到了他多年未见的徒儿一般,他轻声一叹,道:“这些年来,虽然嘴上一直说不再认阿素这个徒弟,但是有时候我还是蛮想念她,我一直当她作亲生女儿,当我看见你,我对她有更加想念了。”   林夜辰心中一动,一股亲情从心中涌动出来,“我想我娘亲也是一直惦记着你,多少年的事情,伤心的难过的,我们都忘记吧,记起那些快乐的才是好的。”   “人世匆匆数十载,若是沉浸在悲伤的河流中不能自拔,那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光阴?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明天我们还能不能醒来,所以还是珍惜现在,不要去感怀过去的悲伤了。”一旁的朱语清缓缓的说道。   七绝老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突然觉得心中舒畅了很多,恍惚间他也放开了不少,“看来我是很久没有出去外面的世界走在了,窝在这深山老林中,人的思想也封闭了,哈哈。”言毕,他不管林夜辰接不接,就把七绝解药塞给了林夜辰。   林夜辰内心感动,没想到七绝解药竟然被自己握在手中,“师公,晚辈真是好生感谢。”一路走来,困难重重,荆棘满布,到处都是阻拦着他们得到七绝解药,为了解药他还险些因为断魂毒而丢失性命,这过程是这般的辛苦,但努力和付出终究是没有白费,七绝解药终于拿到手了。   朱语清暗自高兴不已,心道:“七绝解药,终于得到了,从楚阳剑派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日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回到中原去?”她有些想念中原,有些想念扬州的美景,还有她的药铺。   “丫头,你可懂药理医术?”七绝老人侧目过来,对朱语清说道。   陷入沉思的朱语清没有听见七绝老人的话,并没有作出回应,一旁的林夜辰正觉诧异,转过身来看见朱语清眼神流转,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当下他轻轻一笑,温柔的拍了拍朱语清的后背,她身子一震,回过神来,“怎么了?怎么了?”   七绝老人不由得一笑,道:“丫头,适才我问你是不是懂得医术?”   朱语清面色一怔,反应过来后连连颔首答道:“我略懂皮毛,在扬州开有一家医馆,维持生计。”   这句话不禁令七绝老人眉毛一挑,“都开医馆了还说是略懂皮毛,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谦虚说假话,嘿嘿,这是七绝解药的配置方法,我把它送给你吧。”七绝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一小木匣中取出一封包装精致的信笺,想来上面记录的便是七绝解药的配方了。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哪能消受得您老的这份大礼啊?”朱语清面带惊讶之色,七绝老人的举动倒真是折煞她了。   “拿着。”七绝老人双眉一皱,“你也救了我们的苗寨,若是你不接受这份谢礼,就当做你来苗疆的纪念吧,以后看着这配方,还可以回忆这段苗疆之旅,如何?”   朱语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绝,七绝老人心诚至此,她也不忍心不要那配方,只见她道了几声感谢之语,便将配方接过。   “林……林大侠,你可以随我来下么?”突然,门外出现了阿木铃的身影,她一身银饰打扮,双颊红彤彤的,两眼看着林夜辰,满是期待。   林夜辰别过头去,看着朱语清,眼神里又是茫然又是求助,只听朱语清说道:“快去吧。”   “佳儿。”林夜辰蹙眉道。   “快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朱语清笑笑说道。   林夜辰倒是不怕发生什么事来,只是现在的他在乎着朱语清的感受,既然朱语清愿意让他去,想来想去,阿木铃也不该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林夜辰也不再多想,便走向阿木铃。   “我带你去个地方。”阿木铃欣喜的拉着林夜辰的手往远方跑去。   朱语清看见此景,心中突然有些慌了起来,心道:“哎呀,朱语清啊朱语清,你装什么大度啊,要是这个阿木铃又对林夜辰使出什么诡计,林夜辰被她降服的话那可就遭了。”她忽然变得懊悔起来,恨不得现在跑上去将林夜辰拉回,再也不许阿木铃靠近他半步。   一旁的七绝老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朱语清脸上的复杂神色,一时间似乎也猜中她心中所想,“丫头,你别担心,铃铃看得很开的,不会逼迫林徒孙做什么事的。铃铃叫他过去,怕是说些道别的话,毕竟你们也要离开苗疆了。”   “真的?”朱语清双眼顿时有了光彩,充满了希望。   七绝老人轻轻点头,“大可放心吧。”   ※※※   淡月笼纱,星辰寥落,点点星光,夜空之中,云彩宛若轻纱,微微浮荡,好一副夜景,看得令人对那飘渺的夜空向往不已。   苗寨中,繁茂的森林,参天古木上藤蔓缠绕,时不时从这些茂密的丛林中传来一些细微的虫鸣。   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两条长长的影子慢慢走了过来,渐渐的,那影子慢慢缩短,最后变作两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林夜辰和阿木铃二人。   “林大侠,之前我对你那样,你可别见怪。”阿木铃耳根灼热,低声说道。此时此刻,她有种无法面对眼前的林夜辰起来,她觉得之前对他下春毒那事,多多少少都有些过分了。   林夜辰停住了脚步,一时也觉得尴尬,“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也喜欢阿木铃姑娘也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阿木铃神色缓和起来,抬起头来,恢复了往日一直具有的信心,道:“那好吧,我也得忘掉过去才对。”她眼波流转,继续说道:“明天你们就要走了么?”   林夜辰颔首,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前方人影重重,火光缭绕,这深夜里怎么还会有人呢?林夜辰诧异的别过头来,问道:“那里是什么?怎么好像有点热闹的样子?”   阿木铃掩面而笑,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只见十几个男男女女态度虔诚,手挽手的走到一棵高大的马尾松前,双膝跪下,虔心朝拜,在这棵马尾松的前面,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手里缠绕着无数个五色斑斓的链子,见阿木铃和林夜辰走了过来,那老婆婆朝阿木铃说了句苗话,似乎在询问身旁的林夜辰是不是自己的情郎,阿木铃只是笑了笑的摇头否认。   林夜辰不知二人在说什么,但阿木铃却别过头来对林夜辰说道:“这婆婆手上拿着的这些手链脚链,都是用细线将红豆穿梭而成,然后经过染色,才会有这么好看的效果。林夜辰点头会意,却见那老婆婆对阿木铃说了一句话,阿木铃连连点头,对林夜辰说道:“这老婆婆说了,她可以送你一个链子,以后你可以送给你喜欢的姑娘。”   林夜辰轻挑双眉,星目一喜,便见那老婆婆将一条五色斑斓的红豆链子递给了自己,随即老婆婆又说了句话,后面阿木铃帮忙解释道:“老婆婆说,你不可以不要,就当是来苗疆的留念也行。”   林夜辰只好接过,很有礼貌的对老婆婆拜了一拜。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数落一番   第一百七十七章   岁月消逝,溪水东流,一切的一切总会随着时间的溜走而慢慢发生改变。   苗疆一行,就此结束,眼下拿到解药的林夜辰和朱语清,正快马加鞭的赶回中原,去解救那身中奇毒的叶雨昔。   ※※※   花月小居,前院生得一株株繁茂的梨树,花月苒之所以在她的居所种上一棵又一棵的梨树,多半是和姜罹有关,二人情深至此,倒真是使人羡慕不已。   “雨昔,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是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花月小居的楼台上,花紫盈和叶雨昔倚靠真栏轩,看着远处的青山景色。   叶雨昔之前没有血色的脸上也渐渐红润起来,她别过头来,对花紫盈说道:“这都亏了月苒前辈和姜前辈,还有你和聂大哥。”说到“聂大哥”三个字的时候,她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跳有些加速。   花紫盈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雨昔,掩面笑道:“云铮这小子,对我和师父不是木讷冷毅,就是什么话也不说,倒是他对你还蛮热情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却让叶雨昔连忙低下头去,眼光扑洒,内心慌乱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紫盈姐姐,每次你都拿他来取笑我。”   花紫盈看着叶雨昔一脸慌张,正要继续逗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叶雨昔和花紫盈同时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浅绿衣衫的妖娆女子慢慢走了过来,那人不是水沫又是何人?   正午的烈日显得格外刺人,初秋的太阳还是这般火热,晒得令人肌肤生疼,好在这是骄阳钻进了云层,可以让人缓和下来。   花紫盈美目看着走过来的水沫,她心中对这个女子没有多大的好感,因为她是慕泽门和裂天谷那一派的人,花紫盈从小到大,每一年都看见沐云天和慕容泽的脸孔,就算今年是沐云休和水沫前来,她也依然不会改变对他们厌恶的态度。   “这太阳大的,水沫姑娘不嫌晒得慌?还敢出来走走?”花紫盈看着水沫,没好气的说道。   水沫倒是面不改色,她走到叶雨昔对面的栏轩上慢慢坐下,一边用长袖轻轻拭去自己额上的汗水一边说道:“紫盈姑娘不说我还没觉得热,你这一说,我倒真觉得热了。”   叶雨昔不语,只见花紫盈柳眉一蹙,也没说什么话,她别过头去,不再看水沫一眼。   “那我还想劳烦紫盈姑娘一件事,可否送上一盏茶水与我喝,我还真的有些口渴了。”水沫笑吟吟的说道。   “你……”,花紫盈猛地站起来,面带怒色的说道,这水沫自从她来到花月小居的那天开始,花紫盈从来就没好好和她说过一句话,这下水沫还来使唤自己,对花紫盈这等有些刚烈的女子来说,倒真是会令她发怒。   “主人都不该好好招待客人的么?原来你们花月小居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啊,罢了罢了,我自己去找水喝。”水沫轻轻眨眼,细长的眼角显得格外勾人,对男人而言她可以勾起男人兴趣,但对花紫盈和叶雨昔来说,对水沫的感觉只有厌恶了。   花紫盈咽下要迸发出来的那口怒气,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茶来给你喝,你是客人我得好好儿伺候!”语气极重,她仿佛恨不得将水沫吃了一般,但毕竟她也算得上花月小居的客人,花紫盈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花紫盈恨恨的看了水沫一眼,正撞上水沫妖娆的眼光,除此之外,她还对花紫盈笑意浓浓,这副表情不禁使花紫盈作呕。   一旁的叶雨昔的怒气也不打一出来,虽然往日她算得上温婉,但是该发怒的时候也是难以遏制内心的怒火的,只不过这花月小居的主人不是她,若是她做主人,怕是这个水沫早已被她赶出门外了。   “紫盈姐姐……”叶雨昔轻声唤道。   花紫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别过头来,笑道:“没事,我去去就来。”言毕,花紫盈悄然转身,倩影立马消失在水沫和叶雨昔的视线中。   待得花紫盈离开之后,水沫竟然将叶雨昔死死盯着,这番举动不禁令叶雨昔后背发麻,她一时觉得浑身好不自在。   只听水沫轻笑一声,说道:“想必你就是叶雨昔叶姑娘吧?”   叶雨昔扭头过来,奇道:“我不认得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水沫轻轻揽着自己的发丝,眼波流转,话音软绵的说道:“我平日里没事做,从花月苒师姑和姜罹前辈的谈话中也听得出来,他们好像很关心你的病似的。”   叶雨昔听了这话,心中一股暖流滑过,心道:“这些日子倒真是累坏了花前辈和姜前辈了,若不是他们,我怕是已经死了吧。”   “他们好像在等你的哥哥拿解药回来,可对?”水沫见叶雨昔没有说话,继续找话题说道。   叶雨昔身子一震,又听水沫说道:“你哥哥是不是和一个叫朱佳儿的姑娘一起去的?”   水沫细微的观察,还真把这些消息通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四年前,她陷害了朱语清,而今她似乎又对朱语清感兴趣起来。   叶雨昔没想到水沫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将自己的情况了解得这么迅速,当下有些惊讶的看了水沫一眼,“我听紫盈姐姐说起,我哥哥是和朱语清姑娘去的没错。”   “哈!还改了个名字呢。”水沫嘴角翘起,饶有兴趣的说道。   叶雨昔柳眉一蹙,她自然不知道水沫和朱语清之间有什么纠葛,当然她也不感兴趣,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叶雨昔真想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竹屋,不愿和水沫多待片刻。   “看来,她要对你哥哥下手了吧。”   叶雨昔身子一震,惊道:“你说什么?”   水沫见叶雨昔一脸惊愕和茫然,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心机很重,专门去勾搭那些好儿郎。我四年前就认识她了,她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叶雨昔心中大急,但是转瞬后又坦然了下来,语气有些无力的说道:“你说下手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她要对我哥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她抬起头来,笑道:“若是他们二人互相喜欢,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看你的神色,怎么有些失落?”水沫的观察力倒真是一绝的。   叶雨昔又是一怔,别过头去,不再看水沫,嘴上说道:“哪有?我对语清姑娘不甚了解,但是她肯陪我哥哥去替我找解药,从这里可以看出她就是个好姑娘,才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那般。”   水沫见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要失败,连忙说道:“你对她真的不了解,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她以前魅惑我们的沐云休少主,除了这个还杀了她的师父害死了她的师兄,她的往事连我都不好意思说。”   叶雨昔听水沫这么一说,脸色微变,但她对水沫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她是一个背后说人闲话,喜欢对人指指点点的人。   叶雨昔扶着栏轩,慢慢站起身来,对水沫冷冷一笑,“姑娘,你是不是和语清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水沫面色也是一变,话音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别乱说,哪有的事?”   叶雨昔转过身去,背对着水沫,冷冷说道:“没有深仇大恨,你又干嘛一直说她的不是,她惹着你了么?就算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直在暗地里指指点点说人坏话,也是不好的吧。”言毕,叶雨昔不再多言,兀自走向远处,直奔自己往日歇息的竹屋去了。   剩下的是水沫一人,她的脸颊气得发红,她本以为叶雨昔是个娇滴滴不会生气的女子,没想到后来竟然被叶雨昔狠狠的数落一回,她不禁感到耳根发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花紫盈端着一盏茶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她嘴角挂着笑容,那种笑容像是取笑水沫一般,“水沫姑娘,这里是花月小居,不是你们的慕泽门,也不是你们的裂天谷,有什么话可别乱说,否则休怪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花紫盈重重的将茶壶放下,又补了一句,“别以为你有那什么裂天谷少主撑腰,怕到时候他也帮不了你。”   “我……”适才被叶雨昔说了一番,这下又被花紫盈放狠话,水沫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抬起头来,两眼看着花紫盈,那眼神说不出的愤怒和惧怕,她不会武功,可算得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花紫盈来说,水沫对她是毫无威胁的。   “哼,你什么你?休想挑拨离间!说实话,我最讨厌你们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人,你们怎么还赖在这里,一直不走?”花紫盈越说越来气了。   水沫见花紫盈一脸凶意,看着她后背背着的两把双剑,一时也不敢作声,她手有些发抖的伸了过去,自顾自的倒起茶来,慢慢将茶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真是好茶啊!”   花紫盈看着水沫装得若无其事,愤愤道:“你就好好喝你的茶吧,我不愿奉陪!”说罢,猛地转身,离水沫而去。   水沫两眼仇恨的望着远去的花紫盈,将茶杯紧紧的握住手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不安宁   暮色降临,月亮被一层光晕笼罩着,一片朦胧,夜空有几朵乌云密布,似乎这个夜晚不是很宁静。   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老鹰,月色之下显得格外英气,墨色染尽的山山水水,都陷入了夜幕的安详之中。   “休儿出去都好些时日了吧,也不知道现下情况如何?”突然一个老成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夜晚里独具的寂静。   慕泽门大殿上,灯火通明,坐在长椅上的慕容泽喝了一盏茶,看着对面坐着的裂天谷谷主沐云天。   时过半晌,夜风吹入大殿,烛台上的火焰不禁微微抖动一番,沐云天单手托着下巴,对慕容泽说道:“慕容兄切勿操心,适才我已给休儿捎去飞鸽传书,其实我也想知道他在花月小居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月苒那性格会不会将他赶了出来。”   慕容泽听罢,放下茶杯,有些担忧的说道:“你这么说来我倒真有些担心,月苒每次对我们的态度,你可想而知了。”   沐云天摇摇头笑道:“其实此次派休儿前去花月小居,我也不全是希望他能说服月苒与我们合作,毕竟这么多年她都不同意。”   “哦?那沐老弟这次为何要休儿去呢?”慕容泽不解的问道。   “这次就当是拜访他多年未见的师姑,也不知道以后还要他去花月小居几回呢,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噬情剑会归我们所有的。”沐云天笑笑的说道。   慕容泽似有会意,恍然大悟的说道:“说的也对,日后还得靠这些年轻人帮我们出去走走。”   二人相视一笑,笑声穿刺着整个大殿,来回游荡,久久才散去。   ※※※   深夜幽静,凉风吹过,不禁令人生寒,花月小居楼阁上,唯有一间屋子灯火闪烁,在这个深深的夜色中成为了一抹点缀。   几声细小的鸽子声响,一只白鸽扑闪着双翅,划破长空,转瞬之后便降落在那间还点着灯火的屋子窗台上。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窗边,轻手轻脚的捧着那只白鸽,将它脚上的信条取了下来之后,便放开白鸽,让它重回到清澈的夜空中。白衣男子玉冠束发,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洁白的长袍一尘不染,宛如出尘的仙人一般。白衣男子正是裂天谷少主沐云休,他看了看信条上的内容,并没作何回应,只是将信条收入袖中。   沐云休正要关上窗户就寝之时,忽然觉得一阵疾风袭来,带着令人后背发麻的凛冽杀气,沐云休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一簇白影迅疾的逼向自己。   一声剑啸,登时剑光闪烁,夜色之下显得格外刺眼,沐云休定睛一看,前来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花月小居的聂云峥。   “阁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沐云休往后退去,对聂云峥说道。他身在别人的居所,心中是不喜惹事的,看见来人是聂云峥,他希望能通过交谈就可以解决。   岂料聂云峥轻哼一声,二话不说,提着噬情剑对沐云休又是一刺,见交谈毫无作用,沐云休面对凌厉的剑尖,岂能不躲?沐云休猛地一侧,身子往后一倾,后背正着窗台,他又是一个转身,便立在窗台边上。   聂云峥见刺了个空,心中有些不服,他运起内力,噬情剑似乎有感应一般,剑身通体竟变得有些发红起来。沐云休看见此状,不禁挑眉,这噬情剑往日也只是听沐云天和慕容泽提起过,然而在今晚他却可以亲眼领教到噬情剑的威力了。   沐云休不愿在别人的地盘与人发生打斗,当下继续又对聂云峥说道:“这位阁下似乎对我很是不满,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若是这样,我也想知道个中缘由,还望阁下能指点开来。”   聂云峥提剑走向沐云休,却见他走了三步,便驻足道:“说,那信鸽带来的信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裂天谷和慕泽门,你们觊觎噬情剑,是不是在商量着如何灭掉花月小居?是不是还要在构想着如何才能夺过噬情剑?是不是?”聂云峥神色有些可怖,他从小到大,每一年都看到自己的师父花月苒和觊觎噬情剑的人大动干戈,尤其是沐云天和慕容泽,他们二人的脸色早已被聂云峥狠狠的记在心中。   自那日沐云休踏入花月小居,聂云峥内心是极为排斥和不满,在他的心中,他早已认定这些人都是冲着噬情剑而来,而且冲着噬情剑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此时的聂云峥眼神有些愤恨,但他也仅仅是扬剑指着沐云休,他还是不敢妄自伤他皮毛、取他性命,毕竟他是花月苒的师侄。   沐云休静静的伫立着,看着义愤填膺的聂云峥,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愧疚感,“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我们都是为了噬情剑而来,就算当初我自知不会得到师姑的同意,但我还是来了。他们多年来一直被我们打扰,他会这么愤怒也是正常。”想到此处,沐云休也不再愿意为自己做什么辩解。   聂云峥冷目逼来,满脸杀气,他的内心似乎早已火山喷发,但是他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胸口起伏,继续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何时才能罢休?别看我师父面如年轻的女子,其实她的心早就被你们这些人弄得衰老不已了,我们只想过安宁的日子,可是你们却是每一年都要来打扰。”聂云峥说到此处,话音竟然有些干涩起来,他双目投向自己握着的噬情剑,道:“这把剑对你们就是如此重要?就算你们为了这剑不择手段,我也会誓死守护这把剑的!”   沐云休一时语塞,聂云峥的话让他有些后退起来,虽然他不愿去争夺什么噬情剑,但是只要是沐云天吩咐的事情,他都想尽力去做好。   没等沐云休回话,却听一女子一声娇喝:“云铮,我来助你!”   沐云休适才早已陷入沉思,并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女子,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然提剑刺中了自己的右肩,他只觉得右肩一记钻心的疼痛,身子一个不稳便重重往窗台下的摔去。   沐云休所住的房间,可是在二楼。   聂云峥身子一震,虽然他有些排斥沐云休,但见沐云休摔了下去,他突然猛地飞了过去,伸手拉住了沐云休的衣襟,可是突然一声衣衫破裂的声响,沐云休又向地面摔去,留在聂云峥手中的只有那片洁白的衣角。   沐云休心下一凛,虽然身体伤口疼痛,他连忙强行运行内力,在身子正要触及地面的那一刻,他翻身,双足着地,轻声一弹,一时间身子又像空中跃上了几尺,到得最后他身子才慢慢降落在地上。   二楼上的聂云峥看见眼前的一切,松开之前蹙着的眉头,转过头来对身旁的花紫盈说道:“师姐,你怎么伤他了?”   适才突袭沐云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花紫盈。   面对聂云峥的质问,花紫盈柳眉一皱,收起双剑,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聂云峥说道:“你这小子,我不是看见你要杀他么?所以我就帮你一把。”   聂云峥看了花紫盈一眼,也不说什么话,他往楼下纵身一跳,走到沐云休身旁,看着右肩正在流血不止的沐云休,正要开口,花紫盈却跟上前来,道:“喂?你那伤严重不严重?”   沐云休左手捂着伤口,虽然伤口剧烈疼痛,他还是摇了摇头,却在这时,一声尖叫,“啊!少主!少主!你怎么了少主?”听这声音,正是来自水沫的嗓子。   只见水沫快步跑了过来,双手抚着沐云休的伤口,娇滴滴的说道:“少主,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话一说完,她转过身来,对聂云峥和花紫盈狠狠的看了一眼,“你们真是心狠手辣,为什么对我们的少主下这么重的手?”   花紫盈本就对水沫不曾怀有好感,当下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我伤的,你又能怎么地?有本事你过来报仇啊!”言毕,花紫盈扬起双剑,抬起下巴看着花容失色的水沫。   两把双剑发出刺眼的寒光,水沫看着凌厉的剑尖,连忙别过头去。   聂云峥突然站在了花紫盈身前,对沐云休说道:“这一切要怪就怪我好了,不关我师姐的事,一切都是我莽撞了。”   沐云休面色变得惨白起来,许是鲜血流了不少,一时体虚,倏然,他身子一软,正要往后倒去,水沫又是一声大叫,聂云峥见状,连忙将沐云休扶住。   花紫盈也觉得之前做法有所不对,当下愧疚的说道:“我下手重了,他可能失血过多才会如此,我们赶紧扶他进屋,还是先疗伤要紧。”   聂云峥颔首,二话不说背着因失血昏迷的沐云休走进了屋子。跟着身后的水沫心中大急,嘴上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花紫盈见她如此聒噪,当下回应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水沫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本是宁静的夜晚,安详的花月小居因为沐云休受伤就变得有些忙碌起来,只不过花月苒和姜罹不住在前院,并没有知道此事。   昏晕的月亮落入西山,黑夜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夜的尽头。这一夜,原来就注定着不安宁。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露天凉   秋天转眼便降临,一群又一群的大雁正往南飞去,寻找更适合它们过冬的地方。枫叶渐渐变红,每天清晨,绿叶上都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这一切的景象都在寓意着秋天已经来到。   花月小居,后山,竹林的青葱慢慢退去,想是立秋已久,竹叶也会随着气节的变化而改变着自己的外貌。秋风袭来,凉爽无尽,沙沙作响的竹林深处,一幢竹楼安静的伫立着,竹楼之前的水塘,莲花不再,只留得一池残荷。平静的水面一吹即破,泛起阵阵涟漪。   清晨的空气显得有些湿冷,但却格外清新。只见竹楼的木门轻轻被推开,接着便是一个紫衣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雪白的肤色,容颜温婉,在这宁静的秋晨里,显得格外脱俗。叶雨昔今日起得较往日要早,她抬头看着天空,青空一尘不染,高远纯净,她不禁莞尔,低下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便向花月小居前院走去。   路上的杂草百花,它们的身上都嵌着滴滴露水,叶雨昔一边走一边看着这些景象,轻声呢喃:“白露节气,秋意渐浓。”   原来今日正到了白露气节,也难怪路上的露水会是如此繁多,叶雨昔看着宛若水晶般的露水,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更加加快脚步,往前院走去,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而这件事还是她盘算好了的。   到得前院,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繁茂的梨树林,叶雨昔走到院子里,四下环顾,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当她看到庭院角落里的农具之时,她竟然眉开眼笑起来。   叶雨昔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一只竹子编好的背篓,又拿起一把锄头,兴高采烈的往花月小居大门走去。   “叶姑娘!”   正当叶雨昔要走到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叶雨昔身子一震,转过身去,聂云峥有些腼腆的冷峻脸庞便映入她的双目。   “聂……聂大哥,你……好早。”叶雨昔低下头去,将锄头往自己身后移去,生怕聂云峥发现。   却见聂云峥走了过来,他早就看见了叶雨昔的一举一动,现下叶雨昔再怎么藏着身后的锄头,也是无济于事。   “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聂云峥目光投向叶雨昔身后的锄头,蹙眉问道。   叶雨昔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却发现聂云峥一脸有些憔悴,当下便问道:“聂大哥,你昨夜没睡好么?怎么看起来稍有疲惫之色?”   聂云峥垂下眼帘,有些迟疑,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叶雨昔。没等聂云峥回话,却听叶雨昔小声惊呼一番,“聂大哥,你的衣服上怎么有血迹,发生什么事情了?”   聂云峥心头一震,这才反应过来,昨夜背着沐云休的时候,他的鲜血不小心流在了自己的衣衫上了。聂云峥看着一脸担忧的叶雨昔,内心砰然一动,看着这有着关切神色的女子,他竟然有种迷恋之感。   “聂大哥?”叶雨昔看着有些出神的聂云峥,轻声唤了一下。   聂云峥也不愿隐瞒,或许他是不忍心欺骗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若是从前,他都不会对一个女子多说几句言语。“昨夜都是我莽撞了,和沐少主打斗了起来,师姐前来助我,在我和沐少主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师姐便将沐少主伤着了。”   叶雨昔一听见“沐少主”,只觉得好生耳熟,她低眉思忖,总觉得这称呼在哪听过。眼下她只知道前不久花月小居来了客人,她只知道其中一个是水沫,毕竟之前两人说过话,然而她却不知道另一个客人是谁,这下听聂云峥这般说起,那么另一个客人便是沐少主了。只不过这沐少主,她总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了。   聂云峥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怪我,我冲动了。”   叶雨昔抬起头来,连忙安慰道:“刀剑无眼,这也怪不得你的,聂大哥,那现下那少主的伤势如何了?”   聂云峥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一女子喊道:“峥儿,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了?”   叶雨昔和聂云峥脸色微变,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花月苒和姜罹直直的立在他们的不远处。   “师父!姜前辈!”   “花前辈!姜前辈!”   聂云峥和叶雨昔同时对姜罹和花月苒喊道。   花月苒面带怀疑,眼神游移不定的说道:“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聂云峥低下头去,说道:“沐少主受伤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还望师父责罚。”   花月苒眉毛一挑,别过头去与姜罹对望一眼,只见姜罹的面色也稍有变色。也在这时,花紫盈赶了过来,对花月苒说道:“姑姑,这不怪云铮,是昨晚我鲁莽了点,刺了沐少主一剑。”   花月苒美目一转,姜罹缓缓说道:“那现下那小子怎么样了?”   花紫盈连忙作出答复:“沐少主的伤暂时包扎好了,只是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话一说完,花月苒忽然有些担忧,她连忙转身往沐云休住在的屋子走去。   剩下的人都楞了一下,特别是花紫盈,面对愧疚的看着聂云峥小声说道:“姑姑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连累你了。”   聂云峥却道:“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了,师姐,这不是你的错。”   花紫盈垂下眼帘,也没再多说。众人停留一番,但又跟着花月苒的脚步,走了过去。叶雨昔心下好奇,当下也跟着去了。   待得众人走进沐云休的房间,只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发白的躺在木榻上,一旁的水沫一边抽泣一边守着沐云休。   叶雨昔身子一震,看着沐云休的面容,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扬州珠玉山庄的那一战。那个时候,叶雨昔一心嫁祸楚阳剑派,只要与楚阳剑派死对头裂天谷或慕泽门有关系的事,她都会去搅局,而且把这一切罪名往楚阳派身上揽。那一次在珠玉山庄,她还和沐云休打斗一场的。   现在想起,忽然觉得那些事早已离得越来越远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戴着面具不敢出示自己的真实面目;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背负着报仇的使命,而仇人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在林夜辰的眼前演戏,刻意的去感化着他,让他喜欢上自己,与自己成亲,她想利用他报仇,然而谁知假戏真做,她的感情不由得放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仇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喜欢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刚刚喜欢上一个人,却遭此打击。   她一直在学着忘记,她一直在学会接受现实,她也在慢慢变得释怀。   叶雨昔看见沐云休,一系列的往事竟然浮现在眼前,她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不想再沉浸在往事的悲伤中。   她转过身去,轻声的踏出屋外,走到楼梯边,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往下走去。   却在这时,身后一白衣男子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轻轻将叶雨昔身上背着的背篓取了下来,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还将叶雨昔手中的锄头拿了过来,握在自己的手里。   叶雨昔抬起头来,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正是聂云峥。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这一句话,突然让被悲伤逆袭的叶雨昔惊醒过来,她的心突然变得有些温暖,看着这个冷峻英挺的男子,刀削坚毅的俊脸,她的双眼不由得湿润了,半晌,她轻轻点头,莞尔一笑。   二人走出花月小居大门,只听叶雨昔说道:“今日白露,我们去采茶吧。常言道,白露气节喝白露茶,对身体要好些。”   聂云峥慢步跟着叶雨昔,他轻轻说道:“每一年的白露,你都要上山采茶的么?”   叶雨昔停下步履,转过身来,一脸笑意,适才脸上的阴霾早已烟消云散,“聂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想来想去这必然是你的习惯了,你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年突然来了兴趣去采茶的,可对?”   叶雨昔掩面一笑,颔首之后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而行。   清风拂过,二人青丝飞舞,衣袂纷飞,青山清水,两人的身影和这个世外桃源般的景色显得格外搭调,仿佛失去了二人的点缀,这景色就像失去了什么一般。   “白露气节采的茶,虽不似春茶那般鲜嫩,但它却经得住热水的浸泡,也不似夏茶那样又干又苦。”叶雨昔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着,温婉的容颜上,还时不时挂着笑意,婉转的话音轻轻浮荡在这个清新的空气里,久久才愿意散去。   身后的聂云峥有些出神,他只是静静的聆听,他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打破这个甜美声音在空气里的弥漫。   秋季里的白露,天气也渐渐转凉了,天空又是一行整齐的大雁飞过,它们相互结伴,去寻找另一片净土。   天空之下,一对男女走向远山的茶园,他们好似一对璧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农家的生活。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芬芳无尽。   白露为霜,伊人在旁。   第一百八十章 表明初衷   花月小居,楼阁上的客房里,沐云休半坐床榻,他已然醒了过来,但往日俊美的脸上却有些惨白,没有血色。   花月苒在一旁坐下,身后的姜罹抱着双臂静静的站着。   “师姑……”沐云休话音虚弱,但依然对花月苒很有礼貌的称呼着。   水沫见沐云休醒转过来,她立马眉开眼笑,很是激动的说道:“少主,你可醒来了,可真是吓着我了,现在伤口还痛不痛?”   沐云休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却听花月苒说道:“你也别怪峥儿和盈儿他们,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受不了裂天谷和慕泽门的人,时间久了,他们早就对你们埋下了种种怨恨。”   听花月苒这么一说,沐云休脸上不禁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屋子中一时变得安静起来,气氛尴尬和冷清充斥着,众人一时无话,水沫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得更大,缓解气氛的说道:“今儿天气不错,屋子透透气要好些。”   姜罹看着水沫,又转过头来对花月苒说道:“月苒,你看这姑娘像不像当年的清雅?”   水沫和花月苒同是一震,水沫慢慢走了过来,对姜罹友好的问道:“这位前辈,你认识家师?”   “哈哈,她是你家师?这也难怪了。”花月苒轻轻一笑,接着便对姜罹说道:“梨子,若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水沫妖媚的双眼正在打转,她静静思忖,她虽知道花月苒是沐云休的师姑,但是她却不知道姜罹是什么身份。   姜罹眉毛一扬,对水沫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慕泽门的人吧?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也不知道你知不知情。”   “晚辈正是慕泽门惜香堂之人,前辈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问便是。”水沫盈盈一拜。   姜罹和花月苒对望一眼,二人心有灵犀一般颔首,却听姜罹说道:“四年前,你们慕泽门炼草堂的徐堂主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一听“徐堂主”三字,水沫花容失色,接着冷汗涔涔,这三个字她是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了,除此之外,她还一直排斥着这三个字,毕竟当年徐镜岚是被她暗算而死的。这些年来,她也曾做过噩梦,梦见满脸鲜血的徐镜岚来向自己索命,每次醒来,都是大汗一场,吓得浑身发抖。   水沫此时被姜罹这般一问,心里慌张得不停,她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屏住呼吸暗道:“为什么这前辈要这么问我?他和慕泽门有什么关系?他和徐堂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罢了,算我多嘴,偌大的慕泽门,你也不一定事事都知道。”姜罹莞尔一笑,也没多在意,他只是单纯的询问水沫罢了。这些年来,每每听朱语清提起此事,朱语清每次都将当年发生的经过说得很详细,姜罹听得自然也是仔细,他一直想不通的便是徐镜岚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又是谁嫁祸了朱语清。而今有一个慕泽门的弟子水沫现身此处,他以为水沫会了解此事的经过,便对她问了起来。   “当年事发突然,晚辈也不甚明了。”水沫话音有些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姜罹自然不会想到水沫就是凶手,他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事,事情发生这么久了,过也过去了,现在想起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花月苒见姜罹有些豁达的样子,不禁嫣然一笑,“你也倒真变豁达了?这么看得开?”   姜罹嘿嘿一笑,并没回答。   而半坐病榻的沐云休却蹙眉沉思,他看着水沫,只见她脸色极不好看,她的神色不禁令沐云休感到奇异。   须臾,沐云休抬起头来,看着花月苒,“师姑,你们也别误会,此次前来花月小居,我并没有与你们争夺噬情剑的打算。”   此话一出,花月苒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半晌后笑道:“好师侄,我知道了,你是来单纯看师姑的,可对?”   沐云休轻轻颔首,表示承认,“花月小居,清静淡雅,我来到这才发现,世间再如何繁华,尘世再如何迷人,都及不上这里的闲适恬静。我,都有点不愿回去了。”他语气有些衰弱,但却是字字发自肺腑。   花月苒一怔,双眼有些朦胧,“真是好师侄,幸好你没学得和你爹那样。”她站起身来,面色变得有些慈爱,“师侄,好好养伤,这里是你师姑的家,也算是你的家,你想在这里待多少天都成。”   “那真多谢师姑了。”沐云休嘴角竟然挂上了微笑,他是很久没有笑了,看来他真的很向往远离俗世的生活。   “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峥儿去做,他可是一手的好手艺。”花月苒说到此处,柳眉轻挑,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又道:“他和盈儿对你的误会也会消除的。”   言毕,花月苒和姜罹走出门外,屋外天空一片纯净,容不得一丝纤尘。   ※※※   悠悠青山,鸟雀啼叫,清脆盈耳,微风拂过,夹杂着几丝叶子枯黄的气息,全是秋天的味道。   白露天凉,满地为霜。   叶雨昔和聂云峥走进了种着茶叶的田地,虽是秋季,但茶叶依旧青葱,其间每一笼茶叶里都生出了嫩绿的叶子,叶雨昔采了几片茶叶,转过头去对聂云峥说:“聂大哥,锄头给我一下。”   聂云峥此时有些木讷的将头一点,然后递给了叶雨昔锄头,只见叶雨昔轻轻拿着锄头,在茶叶根部的土地上挖了几下,原来她是给这些茶叶松土。   秋季雨量有所减少,松下土要好些,总不会泥土干涸,天干起了裂痕。   “我来吧。”聂云峥知道叶雨昔身体虚弱,也不想让她多作劳动,当下便伸过手去,一把将锄头握住,谁料他除了握到锄头以外,还将叶雨昔的手紧紧盖住了。   触碰到叶雨昔滑腻的手,聂云峥面色一怔,耳根不禁热了起来,连忙将手收回,叶雨昔见状也不由得玉脸一红,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将锄头递给了聂云峥。她回过头来,有些慌乱的整理着茶叶,手有些颤抖的采摘着。   二人默不作声的各做各的事,时过半晌,却听叶雨昔轻轻一叹,道:“过不久就是中秋了,中秋可是团圆的时候呢。”   品尝到叶雨昔话中有些悲凉,聂云峥不由得一怔,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叶雨昔的言语。   “也不知道身在异乡的人,会不会在那天特别想念家乡呢。”叶雨昔垂下眼帘,独自喃喃。   聂云峥放下锄头,星目望向远方,只见群山沐浴在清澈的天空之下,云卷云舒,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柔美,少倾之后,聂云峥说道:“中秋月圆,合家欢乐,一派团圆之景。不管在哪里,大家在一起也是很热闹的。”他转过身来,双目看着叶雨昔,语气不似往日的生冷,此时变得有些温柔,“叶姑娘,若你不嫌弃,你也可以把花月小居当做你的家,中秋我们一起过。”   叶雨昔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怔怔入神,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都是那般的暖人心肠呢?   叶雨昔看着眼前的着男子,他本是冷酷的眼神,此时此刻竟变得这般柔情万里,许是只有对心中的人,才会流露出这番感情吧。   叶雨昔心跳又加快了,每次和聂云峥四目交接不到片刻,她都会显得有些慌乱,她连忙低下头去,拨弄着那嫩绿的茶叶起来。   “可好?”谁料聂云峥又是温柔的说了一句。   叶雨昔不敢抬头,她生怕自己的目光又触碰到他那温柔的眼神,她担心自己招架不住。心中的林夜辰越去越远了,或许,她也该学着去接受另一个人了吧。   叶雨昔想着心事,手中的茶叶不禁掉落在了地上,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茶叶已经撒得遍地都是。叶雨昔蹲下身去,匆忙的将茶叶拾起,聂云峥看着地上的茶叶,顺势也蹲了下去,身手伶俐的捡起一片又一片茶叶,不到片刻,茶叶全然捡了个干净。   “谢谢了,聂大哥。”叶雨昔莞尔一笑,此一笑很是自然,但在聂云峥眼里却好似九天仙子一般。   聂云峥一怔,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叶雨昔快速的站了起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双脚有些站不住,一时间身子要倒向地面去了。聂云峥见状,立马扶着她的纤腰,讶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雨昔面色有些惨白,不知为何适才站起来的时候,头脑感觉很重,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叶雨昔身子一时没有了力气,柔软的靠在了聂云峥的怀里,除了听见聂云峥有些急促的呼吸之外,还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之声。   “不知为何,我站起来的时候,面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叶雨昔小声说道。   聂云峥剑眉一蹙,有些担忧的说道:“想是你身子虚弱,一时蹲的有些久了,连忙站起的时候,血脉不畅所致。”   叶雨昔轻轻颔首,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听着聂云峥说的话。   “还能走回去吗?”聂云峥又是一问。   叶雨昔勉强的站直了身子,却不知为何双脚无力,走了一步,竟差点摔倒,她双脚有些发麻。叶雨昔脸色有些尴尬起来,聂云峥看见此状,二话不说,便走到叶雨昔身前,半蹲下去,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这……”叶雨昔脸又是一红。   “上来吧。”聂云峥说道。   叶雨昔也不再多想,伸出手去,轻轻的搂在聂云峥的脖子,一时间聂云峥便将她背了起来,叶雨昔单手拿着那只轻巧的背篓,却不知道怎么拿锄头才好。   聂云峥转过身来,忽然笑道:“那锄头明天我再过来拿吧,反正茶叶我们采到了。”   “嗯……”叶雨昔小声应道。   茶叶已然采好,它们都安静的躺在竹条编好的背篓里,聂云峥背着叶雨昔,慢慢的往花月小居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月圆中秋   夜色渐寒,一轮皓月高悬空中,好似银盘,明亮的宛若西子明眸,闪耀无比。无数繁星扑洒夜空,星光闪烁,扑朔迷离。   今夜,中秋之夜。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只见有的人们在屋中欢声笑语,度过这繁华中秋,也见得有的人独自上高楼,在静谧的夜晚中细细品味着这皎洁的月色。   银月之下,庐州城里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城中运河细细流淌,河面上轻轻漂浮着大型的花船,上面的人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咿咿呀呀的在唱着民间正在流行的小曲儿。   大街上都装饰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光晕迷离,使人感到一片盛世之感。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还有的就是垂髫小儿,他们拿着花灯相互嬉戏,互相追逐。   庐州城内行人不绝,想来今夜是中秋的缘故,才会这么热闹。庐州城内的一座石桥横跨运河,两岸杨柳随风轻轻摇摆,虽然入了秋,但它们也未凋谢,银月之下,这些场景看起来倒真是温馨,一副安然之景。   运河岸上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添置了一张宽大的案台,上面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新鲜贡品,在这个清风阵阵的夜晚,飘香万里。只见众多妙龄少女,走上前去,拿着一炷香,望着天空的明月虔诚朝拜。   这时,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一双明眸,清澈见底,肤色雪白,朱唇轻启,她宛如青葱的手指轻轻挑着一只荷花灯,慢慢走向香案。   “林夜辰,快过来!”只听那粉衣女子转过身来,朝身后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喊道。   那男子生得一副白皙面孔,面若冠玉,星目有神,鼻梁英挺,一双入鬓剑眉,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英气,轮廓清晰的俊脸上,他扬起嘴角,看着前方的粉衣女子轻轻颔首。   多少时日了,朱语清和林夜辰已然离开苗疆,踏进了中原这块土地,现已到达庐州境内,再过不少时日便可到达花月小居了。   今夜良辰美景,中秋佳节,本是合家团圆的时候,朱语清和林夜辰却未能和花月小居的人们团圆,看着二人有些单薄的身影,竟然显得有些凄凉。   朱语清凝视着手中的荷花灯,淡淡的光晕从灯芯中散发开来,将花瓣映出得通红,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这些姑娘们都在做些什么呢?”朱语清看着那群手拿高香、对月朝拜的女子,不解的轻声问道。   林夜辰走到朱语清身旁,笑道:“这都是中秋的习俗,月中嫦娥,美貌动人,众女子对月朝拜,也是对嫦娥朝拜,她们希望自己的容貌也变得如嫦娥那般。”   朱语清会意的点了点头,连忙将林夜辰拉着往香案上走去,林夜辰面色一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朱语清立马说道:“走,我们两个都去拜拜。”   林夜辰便是一脸尴尬,笑道:“佳儿,这拜月习俗都是属于姑娘朝拜的,哪有男子拜月之说?”   朱语清却是不相信的歪过头来,盯着林夜辰说道:“拜一下会怎么了?难道还会少块肉不成?”   “难道你嫌弃我长得不够帅?”林夜辰突然诙谐的说道。   “你……”朱语清一时双颊涨红,语塞得说不出话来,她抬眼看去,看着林夜辰的俊脸,心道:“哪里都帅,哪里都生得好看,我不就是想拉着你一起去玩玩嘛。”朱语清的心声在心中打转,自然没有被林夜辰知道她心中所想。   “哈哈,少女拜月,愿貌似嫦娥,面如皓月。”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   朱语清和林夜辰顿时感到此人声音竟是好生熟悉,二人转过身来,正见一个男子衣着白色丝绸锦缎,玉冠束发,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笑吟吟看着朱语清。   “怎么是他?”这句话几乎是林夜辰和朱语清同时喊出来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面若书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书生气息的严书章。   没等朱语清说话,严书章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朱语清身前,合上折扇,对朱语清拱手一礼道:“好久不见了,语清姑娘,最近你过的可好?”   朱语清本来对严书章不存任何好感,见着严书章对自己献殷勤,一脸厌恶的别过头去,轻哼一声,道:“这一久我过的极好,要是没有碰见你就更好了。”   这句话不禁令严书章满脸尴尬,他干笑几声,扬起手中折扇,在面前扇风起来,却又听朱语清说道:“这大中秋的,天气也不冷,你拿个扇子扇来扇去做什么?这也好比那花船上的姑娘们,太花枝招展了。”   公子相爷手握折扇,本是正常现象,但在朱语清眼里,这严书章的一举一动却让她颇为不快,一有机会她都想让他难堪不可。   林夜辰觉得朱语清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当下拉住朱语清的手,稍为用力的握了握她一下,朱语清别过头来,俏皮的伸出个舌头,模样极为调皮。   严书章看向林夜辰,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我方才怎么没有发现林大侠的身影,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而后严书章又是拱手一礼,说道:“幸会!幸会了!”   林夜辰神色淡淡,抱拳回他一礼。   朱语清又是轻哼一声,反手将林夜辰手臂抱着,对严书章说道:“严公子,我们还有事要做,恕不奉陪了!”言毕,便拉着林夜辰往远处走去。   严书章也没说什么话,打开折扇,眉目有些狡黠的看着朱语清远去的身影,他回头看着明月,嘴上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   ※※※   神州浩土,万里河山,都共同沐浴在这轮皓月之下。   花月小居,二楼的楼台上,圆桌上摆着一桌子瓜果贡品,只见姜罹花月苒坐在一处,叶雨昔和花紫盈挨着坐在一处,沐云休和水沫坐在一处。唯独少了个聂云峥。   半晌之后,只见聂云峥端着一盘菜肴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桌上。   叶雨昔美目一直盯着聂云峥,看着他拿着菜肴的面色,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不似之前那般冷酷。想到白露气节那天,自己还是被他背着回花月小居的,现下想起,她的心竟如小鹿乱撞,眼神慌乱起来。   叶雨昔的这幅举动却被花紫盈严严实实的瞧在眼里,花紫盈得意的笑了笑,伸手往叶雨昔的柳腰上轻轻一掐,叶雨昔身子一震,别过头来,一双温婉的眸子看着花紫盈,隐隐带着一些责怪和不服之意。“紫盈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掐我啦?”   花紫盈眼神打转,轻咳几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见你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所以要把你的魂儿勾回来。”花紫盈往聂云峥看去,只见聂云峥神色淡然,似乎没有听见叶雨昔和花紫盈的对话,她又将目光移回,看着叶雨昔,“嘿嘿,这几天你看云铮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有点什么其他意思?”   “紫盈姐姐!你又来取笑我啦!”叶雨昔虽然在否认,但是她的玉脸却红了起来。   水沫看着花紫盈和叶雨昔的谈话,低下头去,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但她却什么也没说。   花紫盈突然大笑几声,连忙拉着聂云峥在叶雨昔一旁坐了下来,嘿嘿笑道:“好了,我们的好厨子,你可以坐下来休息了。”   叶雨昔看着聂云峥坐在自己身旁,聂云峥身上散发淡淡的清香,不禁令叶雨昔心跳更加加速了,除此之外,她的余光还可以看见花紫盈正在得意的看着自己,这让她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花月苒看见众人都坐下,给姜罹使出了一个眼色,姜罹竟然站起身来,哼哼唧唧的唱着小曲,听着他的曲调,正是扬州民间的戏曲,曲儿还未唱完,姜罹却停了下来,众人之前都陶醉在他的戏曲中,见他突然停住声音,皆是感到不解。   “这扬州小曲,还是之前我和侄女在扬州开医馆的时候学的,也不知道她和林小子到哪里了。”姜罹缓缓说道,话音有些悲凉,看来他想他的侄女朱语清了。   花月苒轻轻一叹,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姜罹的肩膀,以是安慰。“今夜中秋,本是团圆时刻,他们还在外面。”   众人顿时沉默了,许久之后,花月苒又笑了笑,道:“哎呀,大团圆的节日我们不谈这些伤心事,他们两在外面也互相照应,过得应该蛮好的。”言毕,她拿起筷子,大声说道:“快快,大家都尝尝云铮的手艺吧,我花月小居手艺最好的徒儿,嘿嘿。”   众人听花月苒缓和气氛,皆是也试着看开了些,却是水沫一脸怪色,虽然内心对朱语清极有不服,但是她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到一会儿,大伙儿吃着喝着,谈谈笑笑,在这轮皓洁的银月下,淡淡清风拂过,楼台顿时凉爽不已,众人欢笑,过着这个团圆的中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中奇遇   苍茫大地,万物全然进入了秋天的笼罩之下,秋风吹过,水上的浮萍慢慢散去,许久之后又汇聚起来,暗香尽,慢慢化作泥沉入水里。   夕阳西下,暗红的光影照射着苍穹下的一切,又是一阵风掠过,卷起地上烟尘,处处飞扬。   荏苒时光又过了几日,黄昏枝头上,几只鸟儿慵懒的鸣叫着,此时也是归巢之刻,朱语清和林夜辰走在林间路上,看着树枝上的群鸟,心中不禁有些暗淡起来。   鸟儿都有归巢之处,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何时才能回到自己想要回到的地方,现下睹物感怀,心中的愁绪又平添了不少。   也不知行了多久,残阳早已没入了西山,周遭万物渐渐被染上一层墨色,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人走在路上,寒露打湿着衣角,不过他们也并没在意。   “大师兄!小心,别过来!”倏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这声音把本是宁静的树林惊了一番,惊起林间鸟雀,往上空飞去。   这声音同时也把朱语清和林夜辰震慑到了,二人随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前方却是光线黯淡看不真切。   “小子,你自己都中了毒药,竟然还敢上来送死!哈哈,真是不想活了,你为这姑娘这般拼命,想来这姑娘魅力十足,今晚我就来尝尝这姑娘好不好吃,嘿嘿。”一个男子猥琐的淫.荡.声传了过来,那笑声难听之极,不禁令朱语清眉头紧皱。   “放开你的脏手,滚开!”适才那女子叫道。   “你们放开她!”听这声音,可判断出他是个年轻男子,可想而知,他应该就是那中毒的人了,也是那女子口中呼喊的“大师兄”。   这情势越来越不妙,连林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危急起来。朱语清和林夜辰也不再犹豫,连忙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奔了过去。一路上,林夜辰眉头紧蹙,急切的说道:“那对年轻男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我总感觉他们是我认识的人。”   朱语清一边奔着一边惊道:“那我们得赶紧过去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夜风习习,吹在人的脸上,却是有些令人生疼,前方的淫笑阵阵传来,朱语清和林夜辰心中感到更加紧迫。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土匪,赶紧拿开你们的脏手!”那女子又在呼喊着。   “住手!”朱语清大喊一声,触目惊心的是眼前四五个粗野大汉都紧紧握着那女子的双手双脚,除了这个之外,那女子的面孔却令朱语清难以置信。   一旁的林夜辰身子也不由得一震,看着眼前那个被欺负的女子,他眼神惊愕,声音有些颤抖的喊道:“浅儿!”话一说完,身子一疾,冲向了那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夜辰的师妹林浅儿,应该说是林夜辰同父异母的妹妹,看见这一切,林夜辰在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看看另一旁那被下毒的年轻男子,那人的面庞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林夜辰又是一惊,双眉皱紧,声音有些沙哑的喊道:“大师兄,你们……你们怎会如此?”   那年轻男子却是林夜辰的大师兄方继云,也不知道他和林浅儿到底是如何被这群土匪给坑害的,林夜辰并没有等方继云和林浅儿回话,立马挥笛横劈那几个土匪。紧接着,兵刃交接之声立马轰动整个树林。   朱语清银针闪烁,每每刺出一支,命中极准,一把将土匪的咽喉刺中。惨叫声连连不绝,一时间,朱语清和林夜辰便将这几个土匪喽啰惩治得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夜辰走到一土匪边,两眼怒视着问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为何在这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被林夜辰质问的那土匪长得可谓是尖嘴猴腮,模样丑陋,除了面目难看之外,他头上中心却是光秃秃一片,毛发也没几根,原来是个秃头。   那秃头土匪奸笑一声,听这声音,正是之前朱语清和林夜辰在远处听见的那个,“我见这小妞长得不错,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就是趁他们喝茶的时候下了点毒药罢了。”   朱语清满脸怒色,斥道:“下点毒药罢了?你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浅儿姑娘吗?臭流氓,臭瘪三,我杀了你!”朱语清生平最见不得这种事,眼下她的情绪激动万分,连忙向那秃头土匪逼了过来。   朱语清连连在那土匪的脸上抽了五六个巴掌,“啪!啪!啪!”耳光之声不停传来,尤其是在这个空旷的林中显得格外响亮。   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土匪连连叫痛,朱语清心头只恨难得解除,又在那土匪身上踢了几脚,令众人都觉得奇怪的是,朱语清却忽然停住动作,站了起来,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只见她走到林浅儿身旁,将她凌乱的衣服穿上。   林夜辰见众土匪皆我反抗之色,当下将瘫软无力的方继云扶了起来,说道:“大师兄,你还好吧?你们怎么着了这些土匪的道?”   方继云许是中了毒药的缘故,他面色惨白,没有血色,身体也是毫无气力,只听他朝着林浅儿喊道:“浅儿?浅儿?你还好吗?”   林浅儿一脸惊慌依然没有退去,她适才衣衫被那群土匪互相拉扯,好在她并没有遭到凌辱,朱语清将她衣襟系好,听到方继云在唤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轻轻点头道:“我,我没事。”   方继云心中的大石才忽有放下,林夜辰将他扶到一个石板上慢慢坐了下来,只听方继云说道:“我和浅儿师妹前不久下的山,而今派中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想出来走走,今日正午在途中找了家驿馆暂作休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家驿馆竟然被这些土匪买通,给我们下了软骨散。”   林夜辰颔首,似有会意的说道:“这也难怪了,软骨散只要尝到一丁点,就会全身瘫软无力,尤其是内力,无论日后都使不出来。”   方继云点头,脸上惭愧不尽,“都是我大意了,许久没有下山,没想到会栽在这等喽啰的手上,我死不死也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浅儿师妹。”他别过头来,看着林夜辰,道:“还好你们及时赶来,不然我这辈子都饶恕不了我自己的。”   林夜辰低下头去,伸出右手在方继云的肩上拍了一下,以是安慰,随即他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林浅儿和朱语清看去,只见此时林浅儿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惊魂不定,她这时要平淡的许多。   “大师兄,你身上的毒可驱得了?”林浅儿在朱语清的搀扶下走到方继云和林夜辰身前,方继云咬着双唇,道:“我试着运功驱除,可是这软骨散偏偏是限制人使用内力,眼下我体内的毒素驱除一成。”   林浅儿这才反应林夜辰和朱语清的所在,她身子一震,声音有些放大的说道:“林师兄,语清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这一问不禁让朱语清和林夜辰顿时语塞,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   方继云眼神担忧,惊道:“浅儿,你还好吗?之前就是师弟和语清姑娘救了我们的,你……你怎么现在才发现他们?”   “我…….我可能是太慌了,什么都没注意。”林浅儿脸不由得尴尬几分,她连忙向林夜辰和朱语清道歉道:“林师兄,语清姐姐,我错了,多谢你们相救。”夜色下,虽然她发丝凌乱,但依然是一脸稚气,尚有几分活泼可爱之色。   林夜辰和朱语清很有默契的干咳几声,只听朱语清说道:“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幸好你们都没事。”   “对了,佳儿,你看看你能不能帮他们解毒?”林夜辰担心着林浅儿和方继云身上中的软骨散。   朱语清抬起头来,对林夜辰轻轻点头,她连忙将手触到林浅儿的右腕上,半晌后说道:“软骨散的毒药并不是天下只有一种,它只是一个统称,每个人配制出来的软骨散可能成分都不同,但是威力却是相同的。我不知这次的软骨散有什么成分,眼下我也只能试上一试。”   林夜辰颔首,方继云双臂无力,但依然坚持的拱手对朱语清谢道:“那就有劳语清姑娘了。”林浅儿盈盈一笑,同是一拜。   “林夜辰,你去附近找些柴火和清水过来。”朱语清别过头去,对林夜辰吩咐道。   “好!”林夜辰动作麻利的使出“流风神步”,刹那之间便消失在朱语清的视线中。   林浅儿看见此状,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朱语清,朱语清只觉得有个人一直贼贼的盯着自己,她后背不由得发麻,转过脸去,正看见林浅儿对自己贼笑着。   “语清姐姐,你和我林师兄现在发展到了何等的境界?,我想知道,嘿嘿。”林浅儿并不隐瞒自己内心的好奇,开门见山的问道。   “浅儿,你……”朱语清当下不由得脸红起来,连忙低下头去整理着从袖中抖出来的药瓶。不到片刻,朱语清却是将了林浅儿的军:“浅儿你也不是么,现在还和自己心爱的大师兄出来游玩啦。”   “语清姐姐!”林浅儿的脸变得比朱语清还红。   一旁的方继云也不好插嘴,他盘坐双膝,静静打坐,安静的听着两位皆有点俏皮的女子互相嬉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软骨散去   却说黑夜全然降临,朱语清和林浅儿坐在一处,一旁的方继云依然很是安静的闭目打坐。   林间地上铺满落叶,叶子的淡淡气息弥漫,幽风阵阵,很是凉爽。   朱语清正在专心的将自己带着的各种药粉互相混合,看来她是在尝试着配出软骨散的解药,片刻之后,她突然感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气,只觉头皮有少许发麻。朱语清猛地抬起头来,正看见适才那秃头土匪站了起来,走到方继云的身后,他双举一颗巨大石头,想必是要取方继云性命。   见到此状,朱语清正要大叫起来,便听见“咔嚓”一声,那秃头土匪脖子一歪,全身一软便往后倒去。接着林夜辰的身影便出现在朱语清的眼前,原来是他赶了过来,迅疾抛出白色玉笛,玉笛直插那土匪后脑勺,当场毙命。   方继云身中软骨散,气息薄弱,身体衰虚,自然没有感知到之前土匪的靠近,听到那土匪倒地之声,他才意识过来,转过身去,只见林夜辰收回孤鸣玉笛,有些担忧的走了过来。“大师兄,你可好?”林夜辰蹙眉道。   方继云轻轻摇头,朱语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在她身旁的林浅儿也是像被吓傻了一般,朱唇微张,脸上的惊恐神色难以消去。   朱语清站起身来,走到那土匪尸体面前,说道:“我之前没有取他性命,希望他能痛改前非,本是想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是……可谁知他差点坏了大事。”她看着林夜辰,继续道:“好在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林夜辰眉头舒卷开来,淡淡一笑,朱语清转过身去,看着剩下的几个土匪,此时他们神色有些惧怕,看见他们的同伙当场暴毙,自然心中有所胆怯。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朱语清咬牙切齿的问道,“若你们还像那秃子一样的话,可休怪我无情了!”说罢,她取出三寸银针,正欲射出。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众土匪见朱语清这般举动,皆是异口同声的求饶着。   林浅儿看着这些土匪的嘴里,两眼有些喷火,毕竟之前她差点遭到这些歹徒的欺负凌辱,若是林夜辰和朱语清他们没有出现在这里,事情的进展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个场景。   朱语清似乎能读懂林浅儿的心声,她转过头来,朝林浅儿喊道:“浅儿,这些人你要如何处置,我都听你的!”   此话一处,那几个土匪身形大震,有的几乎发抖起来,林夜辰恨恨的站了起来,两眼怒视着这群土匪,她胸口起伏,但是却说道:“语清姐姐,先留着他们,待我身上的软骨散解了之后,我要亲手收拾他们!”   “女侠女侠!二位女侠!饶命啊!我们这群崽子知错了,求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条生路吧!”那群土匪哭喊道。   朱语清对着林浅儿轻轻颔首,便走到原地,再也不理会那群土匪如何求饶。   林夜辰取来的清水,用于朱语清配置解药,他把找来的木柴很是麻利的堆做一处,不到半晌,火苗缓缓升起,火光吞吐,发出木柴被燃烧着的“噼里啪啦”声响,一时间,朱语清他们围坐在火堆旁,都感到暖和无比。   朱语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解药配好了,待林浅儿和方继云服下解药,二人顿时感到身上的气力迅速恢复,二人心中大喜,连忙对朱语清拜谢。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朱语清淡淡一笑,一边收拾着药瓶一边看着那群土匪,那群土匪看到朱语清投来目光,心下一凛,皆怀揣着不好的预感。   方继云试着运气吐纳,他感到此时运气不如之前那么一直受阻,而今内力不再被封锁,全身通体舒畅自然,他细细调理一番,顿时感到四肢轻松有力不少。方继云神色惊喜不已,有些激动的对林浅儿说道:“浅儿,你现下感觉如何,我的毒已经解了。”   林浅儿也是在一旁盘坐双膝,吐纳运气,她听到方继云的询问,睁开眼来,脸上同是一喜,“大师兄,我也好多了呢。”   方继云重重点头,站起身来,单手拍在林夜辰的肩头上,笑道:“师弟,今晚还真是谢谢你了,就算今夜师兄欠你个人情,以后你不出早课我都不会说你了。”   方继云这么一说,林夜辰脸不由得尴尬起来,道:“师兄,以前算我不懂事,经常旷早课,还让你费了不少心。”   林浅儿听着二人对话,不由得扑哧一笑,朱语清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嘿嘿,没想到林夜辰这家伙还会旷早课,原来也是个懒人,嘿嘿。”朱语清在心中坏笑连连,却又见方继云对自己抱拳想向,“还有语清姑娘,这次的恩情方某和浅儿绝不会忘记。”   朱语清连忙摆手,说道:“方大哥怎么还是如此客气,这些事情都是我力所能及的。”   林浅儿看了林夜辰一眼,只见他双目柔情的看着朱语清,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朱语清,嘿嘿一笑:“是啊是啊!都说什么谢啊谢的,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现在说这些可是真见外!”林浅儿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着林夜辰,贼笑道:“对不对,林师兄,哈哈。”   林夜辰不禁倒吸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晌后他才憋出一句话,当下便朝林浅儿说道:“什么林师兄长,林师兄短的?我是你哥,你可别忘了。”   见林夜辰岔开话题,林浅儿突然变得淘气起来,她歪着鼻子瞪眼道:“哼,你在回避我的话,我林浅儿哪有你这样喜欢回避我的大哥了?”   朱语清和方继云在一旁看着两兄妹争吵,不由得感到有些欢乐,适才有些紧迫的气氛便变得轻松缓和起来。   “哼,我不和你这个大哥说了,我要处置那些土匪!”林浅儿翘着嘴转过身去,看着那群已然难以动弹的土匪,眼神变得有些愤怒起来,“你们这群流氓恶棍,我要好好教训你们!”   “浅儿,让我来!”方继云疾闪而去,拦在林浅儿身前,只见方继云不动声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操起地上那些土匪的长刀,长刀挥舞,刀芒闪闪,方继云扬刀闪了过去,一时之间,他轻快的身子从那群土匪身前一一闪过,最后停在最后一个土匪的身旁,他手扬起长刀的姿势并没有改变,此时的场景宛如定格。   林浅儿和朱语清触目惊心,皆是身子一震,心中很是疑惑,方继云是不是一刀通通将他们杀了?   那群土匪眼神呆滞,嘴巴张得老大,须臾,只见他们每个人的头上的挽着头发的青布化为两半,发丝立马散乱起来。原来,方继云只是轻描淡写,划破了各人的发巾。   “啊!哇哇呜!多谢大侠饶命!”那群土匪见自己尚在人世,连忙对方继云磕头拜谢。   朱语清心中惊叹不已,心道:“此人不愧是林夜辰的师兄,楚阳剑派的大弟子,若是没有好的身手,他怎么会如此精准的划破他们的发巾而不伤及一人,他定是内力掌控得极好,才会有如此效果。”   林夜辰大喜的说道:“师兄,你的步虚剑法依然还是一绝,我好生佩服!”   方继云这才收回长刀,将长刀置在一处,走到林夜辰身前,道:“你的步虚剑法差不了我多少,甚至有的地方比我发挥得更好。只可惜我拿的不是剑,而是刀,若是剑的话使出来要顺手一些。”   朱语清一时奇道:“林夜辰也会使你们这个什么‘步虚剑法’?我怎地没有见他使过剑?”   林浅儿又是扑哧一笑,当下便抬起下巴,瞪着林夜辰道:“你不知道这个人啊,他一天到晚拿着一把破笛子当剑使,一点都不专心,早课也不做,经常被大师兄抓到。以前他还是专心用剑的,但过得不久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笛子,后来他连长剑都难得拿了,偶尔会用用软剑。只不过,眼下只怕这人连软剑都不使了吧,嘿嘿,是不是啊林师兄?大哥?”   林夜辰被林浅儿揭短,一时语塞,神色尴尬道:“浅儿,你还在找我的短,有你欺负长兄的么?”   林浅儿双手叉腰,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模样像极了生气的小女孩。   方继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一定非要用剑不可,只要用得上手,什么都可做武器,就如语清姑娘用银针做武器一样。”   林夜辰觉得方继云说话在理,当下点头,“只要心中有剑,拿着什么都是剑了,有时候拿着玉笛的时候,我总感觉在握着一把剑一般。”   “江湖偌大,兵器万千,只要适合自己,是什么都无所谓。”方继云继续说道。   朱语清听着二人交谈,不由得也轻轻点起头来,一旁的林浅儿也不再叉腰,她也静静聆听着。   不知时间过了几许,方继云对林夜辰问道:“师弟,你们应该拿到苗疆七绝老人的解药了吧,现下可是要回去救治叶姑娘?”   林夜辰点头,“我们正是要赶回花月小居,却没想到会在此地碰见你们。”   自那日在楚阳剑派,叶雨昔身中七绝,只要是当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方继云自然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他也不愿再耽搁林夜辰的时间,当下便道:“师弟,眼下我和浅儿已然没事,你和语清姑娘还是快快赶回吧,救人要紧。”   第四卷 迷离阵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笑踏归程   清澈溪水泛洪光,水中浮萍轻轻荡,涟漪汪汪,浅草含香,碧水清唱,露成霜。   树影朦胧,林中的四人眼看就要分离,方继云只是觉得他和林浅儿已然耽搁林夜辰和朱语清不少时间,心中有所惭愧,“眼下,快快将七绝解药送到才是最重要的。”   林浅儿却有些不愿,“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新相聚,怎么就这就要走了呢?”   方继云和林夜辰身子同是轻轻一震,别过头来,只听方继云说道:“浅儿,七绝之毒还是早点解除才好。”   林浅儿低头不语,眼神有些低落。   林夜辰见方继云为自己着想,他心中感激不已,当下说道:“师兄,多谢理解。”他转过身来,对林浅儿安慰道:“浅儿,长这么大,你这还是第一次不愿让我走呢。”他爽朗一笑,“有方师兄陪你,你也就够开心了,我将解药送到,待一切安排好之后,我难道还会把你这个妹妹忘了不成?”   林浅儿抬起头来,掘起小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你忘了我,我可不认你这个大哥啦!”言毕,她走到方继云身旁,笑吟吟的对朱语清说道:“语清姐姐,你们互相可要好生照顾着。”   朱语清颔首,莞尔道:“你们也一样。”   来时急切,去也匆忙,刚刚相遇,却又要分隔东西。虽然有些悲凉,但他们的内心也是豁然坦荡。   是时长空,无星无月,显得有些冷清和孤寂,凉风四处,席卷地上飘零落叶,随风飘散。   蓦然回首,时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只忆当年扬州重逢,二人酒楼相饮,暗诉过往。珠玉山庄药书之争,林夜辰与叶雨昔错综的婚礼,楚阳剑派深陷危机,到得后来朱语清和林夜辰共赴楚阳密室,一同前往花月小居,再到后面的苗疆之行。   这一路上,竟是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只不过为什么这些事情就好似在昨日发生一般,但又好似这些日子越行越远,是那般的历历在目,又那般的模糊不清了。   二人每走一步,就注定着花月小居离他们更进一步。   虽然在黑夜中前行,皓月无存,繁星无影,耳畔还会偶尔传来乌啼之声,但却不似那般的寸步难行。感受着时不时拂过的秋风,虽有些冷人,但只要二人相伴,一切都不是阻拦。   “就快要到花月小居了,在你的心中,此时此刻是不是万分的激动与期盼?”朱语清一边说着一边问道。   行在一旁的林夜辰侧目而来,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俊逸的脸上洋溢着不少快慰,“这些时日,我总盼着这一天快快到来。”只不过想起,这些日子两人相依相伴,眼下这种日子就要结束,他眼神忽然又显得有些黯然。   林夜辰突然驻足,他伸出手去一把将朱语清揽进怀中,一时之间朱语清被林夜辰抱着,心中狂跳,她不知林夜辰为何突然如此,但是靠在他的怀中,虽然此时夜风吹来阵阵凉意,但此时心中却是暖和不已。   “林夜辰……”朱语清轻轻唤道。   林夜辰没有说话,轻轻摩挲着朱语清的发丝,夜色顿时变得柔美起来。远处群山万重,忽有寥落星辰乍现,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些许光彩。   ※※※   清晨如期而至,微风变得越来越干燥了,夹杂着秋天的凉意,小桥流水,老树枯藤。   花月小居前院,梨树上接着丰硕的果实,秋来了,正可谓好一个收获季节。   姜罹正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闭目养神,模样看起来极是享受。院子里除了姜罹之外,沐云休一人安静的坐在石凳上,神色脱俗的沉浸在这安详的花月小居中。   阁楼栏轩处,一身黄衫的花月苒抬眼眺望远方,青山绵延,云雾缭绕,偶尔几行青鸟飞过,鸣声四起,清晨的景色宛若仙境。   “梨子!梨子!”花月苒声音激动起来,她纵身一跃,便从阁楼上降落,身子慢慢飘向前院,衣袂飘飞,青丝飘在脑后,好似仙子落入凡尘一般。   正在养神的姜罹,他猛地睁开双眼,看着花月苒朝自己奔来。她脸上的神色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嘴上念道:“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姜罹“嗖”的一下坐了起来,走到大门前,超远处张望,奇道:“月苒,你说谁来啦?我怎地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花月苒踩着细碎的步履踏了过来,站在姜罹身旁,脸上洋溢着笑容,“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须臾之后,前方便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往前看去,只见那男子身材高挺,青色衣衫,一副玉脸,书卷气息又不失江湖之味。再看他身旁的女子,倩影有些娇小,粉衣翩翩,面容清丽,明眸大眼,与身旁的男子极为般配。   “侄女!林小子!”姜罹失声叫了起来,许是他太过兴奋和激动,连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起来。   一听有人在叫唤,不远处的林夜辰和朱语清也注意到了姜罹和花月苒的身影,二人相视一笑,立马加快步子向花月小居的大门走去。   到得花月小居大门之前,看着牌匾上那宛若流苏的四个大字,朱语清心中突然一阵感动,心道:“曾经离开此地,便一直盼着回来,而今真的回来了,真像回家一般。”   姜罹看着朱语清和林夜辰久违的面容,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竟是眼角有些湿润了,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出门已久的父亲,而今孩子们归来,感动而泣。   “大叔,花姑姑,我们回来了。”朱语清,淡淡一笑,但看着姜罹泛泪的双目,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姜前辈,花前辈。”林夜辰抱拳行了一礼。   花月苒连忙点头,随即便在姜罹的身上掐了一下,笑斥道:“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回来么?现下他们回来了,你却哭了,还一句话也不说。”   姜罹被花月苒这么一说,不由得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水,“我这不是太想念他们了嘛,此时此刻,内心太激动了。”   花月苒扑哧一笑,“都什么年纪了,还这幅德行。”她又转过头来,对林夜辰和朱语清说道:“都别站着吧,快进来。”   四人便走进了院子,朱语清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在某一个角落,传来令她万分熟悉的眼神,她却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秋风拂过,带来刚刚落下的树叶,同时也将之前凋落在地上的枯叶带走了不明的远方。院子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静得只能听见风呼呼作响之声,静得只能听见几人行步的声响。   那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   惊喜、无奈、矛盾,还有淡淡的悲伤。   朱语清诧异之时,她的余光不禁瞥到了院子角落里的一抹白影。那抹白影,洁白得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容不得一丝污浊;那抹白影,淡雅脱俗,隐隐散发着一股出尘的气息。   为什么,这个白影带给她的感觉,竟是宛如曾经认识的某一个人?或许,他就是那某一个人,只不过眼下她不知道而已,她不敢别过头去,虽然有些好奇,但她生怕别过头去看见了那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师侄,你的伤可是好得八成了?”花月苒的话语打破了适才突然而至的宁静。   “多谢师姑关心,我的伤好得多了。”这声音传来,朱语清不禁别过头去,映入眼帘的白影不是别人,正是沐云休。   朱语清身子一震,这才发现沐云休双目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看着沐云休,神色有些尴尬起来。她不由得想起在荆州的那一晚,沐云休和林夜辰之间的交手,再想起沐云休之前对自己的情义,如此种种,不停的在她内心纠缠着。   虽然她心中的人是林夜辰,但是看着沐云休,看着他脸上那淡淡的悲伤神色,她却感到极为惭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待得半晌呆立之后,朱语清才振作精神,说道:“沐少主,好久不见。”   沐云休神色也是一怔,之前看到朱语清,他心中万分激动,但激动之后,却是无尽的无奈何矛盾,毕竟他知道,她对他是没有那一层男女之情了。除了这个之外,他还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每每想到此处,他内心都在做着无比纠集的挣扎,那种挣扎就好似自己落入万丈深渊,身体动弹不得的时候,四周上千万的毒虫爬向自己,无奈如何呐喊和挣扎,都无法摆脱毒虫的侵略。   正是这样,每一次的沐云休,只要想到自己的感情,眉宇间的愁绪便不经意的透露了出来。   “佳儿姑娘,好久不见。”沐云休强颜欢笑,有些勉强的说道。   朱语清和沐云休再也不多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却在这个时候,一抹绿影飘然而至,“少主,你的伤还没好,怎地出来啦?若是着凉了,那可如何是好?”听这声音,便是来自水沫,只见她碎步走向沐云休,两手抱着他的手臂,模样娇羞。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各自释怀   第一百八十五章各自释怀   水沫之前在不远处看到朱语清的身影,便立马走到沐云休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似乎在向朱语清示威一般。   朱语清也感受到了水沫那频频传来的眼神,那眼神,饱含厌恶和妒忌。朱语清不愿和她较劲,当下又向前走了几步。   “我道是谁可以让小居如此热闹,原来是你啊,四年不见,没想到朱姑娘命大,还尚在人世。”虽然水沫早知道朱语清依然活着,但她还是故意问道。   朱语清却不答话,她继续走到前厅,神色淡然坦荡,转过身来对着后面的花月苒说道:“花姑姑,眼下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关于叶姑娘的伤吧。”   花月苒颔首,便踏入大厅,身后的姜罹和林夜辰也紧跟其上。   水沫见自己的话被朱语清无视,心中愤怒自然不打一处来。   沐云休目送着朱语清走进大厅之后,转过神来,发现水沫依然抱着自己的手臂,他面色有些黯然,淡淡的说了句:“我想一个人静静。”言毕,他抽回自己手臂,独自往花月小居其他院子走去了。只见他的背影,隐藏着无尽的悲愁。   水沫见到沐云休如此冷漠,心中又开始记恨朱语清起来,她知道沐云休的眼里只有朱语清,想到此处,水沫开始咬牙切齿。   凉风吹过,她额前发丝陵乱,此时此刻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怖,好似深渊中以噬血为生的女鬼。   花月小居前厅,众人也不再叙旧,朱语清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七绝解药我们拿到了,眼下是不是马上可以给叶姑娘服用?”   此话一说出,花月苒柳眉一蹙,片刻之后脸上却有些满意和佩服的眼神,“佳儿,你为何会这么问?”   花月苒的这询问,和林夜辰心中所疑惑一般,他不擅长医术,认为这解药得了立马就给病人服用便可,可是为什么朱语清还要问这句话?难道是多此一举?林夜辰用着好奇的眼神看着朱语清,希望朱语清能给出解答。   朱语清轻轻一笑,道:“这解药不能马上用,得先拿几副药试试后,才可以用。”   花月苒意味深长的看着朱语清,然后别过头来看着姜罹,欣慰的说道:“臭梨子,看来这些年你也没偷懒,佳儿药理知识掌握得很广阔啊。”   姜罹得意的笑了笑,脸上神色自然是得意得不得了,“那是自然,我教出的侄女,那肯定是一绝的,嘿嘿。”   林夜辰看着他们打着哑谜,更是不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当下冒昧问道:“还请前辈们指点一下,为何七绝解药不能立马用呢?”   林夜辰救妹心切,朱语清很是理解,她一双明眸看着林夜辰,道:“任何一种药,在刚刚用的时候,往往药性极强,药效可以达人所愿。”她敛一敛眉,继续说着,“但是一种药连续使用多次,病人体内就会对此药产生一种抵抗力,也就是这药的药性不会如初用之时那般见效了,这种现象在药理上称为‘抗药’。”   林夜辰低眉思忖,听着朱语清详细的解答,似有会意,便听到朱语清接着细细分析:“叶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在花姑姑药草熏蒸之下,想必已然用了不同种类的药草,因此她的体内对药的抗性应该比寻常人要顽强许多。之所以不敢对叶姑娘立即使用七绝解药,是因为担心解药的药性得不到充分的发挥,要是药性大有折扣,那对叶姑娘可是万万不利的。”   “原来是这样,医药学识,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林夜辰嘴角扬起微笑,如今解药已然在手中,他也不再担心叶雨昔的七绝之毒,毕竟有花月苒的控毒之术,若是自己一心急躁,强烈要求立马让叶雨昔使用七绝解药,怕是要如朱语清所说,一切都会对叶雨昔不利。   “大可可以等上几天,等佳儿他们试药之后再看看。”林夜辰心中想着。   听完朱语清的陈述,花月苒和姜罹又是相视一笑,他二人皆是医术精湛的人,眼下都对朱语清欣慰不已,尤其是姜罹,他嘿嘿笑个不停,往日有神的双眼竟然眯成了一条线,神情得意不已。   花月苒看了姜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得了得了,瞧你那得意的样儿”的意思,她掩面一笑,任由姜罹得意。   时过半晌,花月苒站了起来,走进里屋的书房拿出一本蓝皮书籍,她一边翻着一边说道:“我这就找几副方子,看看雨昔是不是对这些方子产生抗性,如若产生的抗性不大,那我们就可以用七绝解药了。”言毕,众人会意点头。   ※※※   花月小居后面的竹海,虽然气候进入了秋季,但竹林依然坚忍不拔,典雅俊美,淡淡的竹叶清香在空气中回荡,耐人寻味。偶尔狂风刮过,竹叶才肯掉落下来,细长的竹叶在漫空中飞舞,好似微笑的轻舟。   林间青石铺就的一条小路,通往前方的竹楼。   秋天的降临无法令竹叶的青葱退去,一片竹林随风摆荡,沙沙之声传来,竹楼立在竹林中,独具一格,宛如隐逸仙人居住之所。   一身青影,镶嵌在这浩瀚的竹林,挺秀的身材,发丝漂移,每每迈出一步,衣袂裙摆微微鼓动。   林夜辰,他一步一步走向林间的竹屋。   他是要去见叶雨昔,去看看那身中七绝之毒的妹妹。   待得林夜辰踏上楼梯,竹楼的木门“咯吱”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紫色衣衫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青衣男子,身子不由得一震。   两人沉默一阵,林夜辰神态坦然,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叶雨昔也是莞尔一笑,说道:“哥哥,你回来了?”   虽然心中放下了不少,但听见这声“哥哥”,林夜辰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他又回忆起往事起来,只不过那种悲愁的感觉消瞬即逝,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面对。   林夜辰轻轻点头,微风拂过,虽然秋风凉意不绝,但他们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最近还好么?”林夜辰对叶雨昔说道。   叶雨昔抬起头来,看着这张俊秀的脸庞,曾经的曾经,那些过往,她又想起来了,若是以前,她想起那些和林夜辰的回忆,她必定是会伤心一场,可是此时她却是看淡了许多。释怀,人终究是会释怀的。   他们是亲兄妹,同父同母,这样何尝不好呢?   相视一笑,从此兄妹相待。   又是一阵风吹过,风色呼呼,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雨昔,今日我们来试试药。”听这声音,正是花月苒。   林夜辰和叶雨昔同时望去,只见花月苒慢步走了过来,一脸笑意。   “花前辈,今天还是药草熏蒸?”叶雨昔好奇问道。   这些日子来,叶雨昔一直接受着花月苒的药草熏蒸,因此体内的毒素也得到很好的控制,叶雨昔的脸色也不似当初刚刚中毒那般的毫无血色,控毒之后,她身子也渐渐好了不少。   花月苒摇头,道:“这次不用药草熏蒸,很简单的服用就好。”   ※※※   长廊幽静,玉栏雕花,一切都是显得如此的安静。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独坐栏轩,看着院子里的假山翠竹,怔怔出神。他玉冠束发,两缕青丝垂在额前,长直胸间,细长的眼角轻轻一闭,便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粉衣女子正往后山竹楼走去,路过长廊,那白衣男子似有感应一般睁开了双眼。   “佳儿姑娘。”又是那一声轻唤。   朱语清驻足,看着离自己只有五尺之遥的白衣男子,轻声说道:“沐少主。”   沐云休转过身来,看着朱语清。   “那次荆州一别,我们竟然会在此再遇。”沐云休说着,两眼又转向了适才看得出神的假山乱石,“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朱语清抬眼,看着沐云休的侧脸,笑道:“好与不好,是相对而已的,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尺度可以衡量,人生在世,到底什么才算过得好呢?”   一语戳破沐云休心中所想,其实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难得快乐一次,一听朱语清这般问到,他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人生短暂,却会感到漫长的不快乐,苦楚无尽。”沐云休话音突然变得悲凉起来,说不出的伤感。或许,这句话或许就是说的他自己吧。   谈及这话题,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   沐云休停顿了片刻,神色回到最初时候的淡然,“我尚有一事不明,此事与你相关,但却是一直没有机会找你问起。”   朱语清心下一奇,说道:“沐少主,有什么事便问即可。”   “我只是想知道,四年前徐堂主是如何死的?”沐云休也没拐弯抹角,当下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了,“我相信害死徐堂主的凶手不是你,你遭人嫁祸,你可怀疑过嫁祸你的人是谁?”这个疑问,这些年来一直埋藏在他心中,前几日听姜罹问起水沫此事,他对此事感到更加疑惑起来。   朱语清身子一震,说道:“这件事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我本想叶姑娘的毒全然解除之后,再去调查此事的。”   “这么说来,你就没有一个怀疑的对象?”沐云休又是一问。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潮涌动   朱语清似有迟疑之色,但却回道:“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之前,我不愿怀疑任何人。”她抬眼望着院中景色,眼神有些怅然,这些年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可慕泽门戒备森严,便是一直没有机会查明此事。而今叶雨昔的解药已然寻到,下一步自己该做的事便是要调查时隔四年的迷局。若再继续往前追溯,那她父亲之死,只是单单的被两个大汉所杀?一切的一切,朱语清细细冥想之后,总觉得有些地方疑点重重。   这些心中所想,朱语清并没有说出来,身前的沐云休双眉一蹙:“这些年我也隐隐调查此事,只不过一直苦苦无果。”   朱语清别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才好了,片刻,她谢道:“多谢沐少主操劳,此事我以后定会查明。”   “你是希望我不插手此事?你就连允许我帮你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么?”沐云休突然说道,他双眼带着淡淡的愁绪。   朱语清听罢,身子不由得一震,“沐少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沐云休内心有些怅惘,为什么,他对她情意如此深重,可是她却这样依然冷漠?哪怕是对他有一丝柔情,那该多好?   就算今生得不到她的喜欢,但她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想到自己,那该多好?   可是,眼下,她却说着“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沐云休轻叹一声,话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若换作是他,那你也不会是这句话了吧?”他双目看着朱语清,只见眼眶有些红了。   朱语清怔住了,看着此时此刻沐云休脸上有些怅然的神色,她无言以对,“换作是他,那你也不会是这句话了吧?”沐云休之前的询问一直回旋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朱语清也不愿再说下去,她不知道接下来沐云休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两人沉默一久,朱语清轻声说道:“沐少主,我还得去探望叶姑娘的伤势,失陪了。”言毕,她轻轻一拜,转身离去,留得一个显得有些落寞的白衣男子,两眼无神的站在原处。朱语清的话虽然有些平淡,但却宛如利箭一般深深伤害到了沐云休心灵的最深处。那种疼痛,痛得早已没有了知觉了。   虽然他知道,两人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毕竟从头到尾,在他眼里,都是他一个人在用心爱着,而爱着的那个女子,却从来没有对自己产生过男女之情,这是何等之痛?何等的无奈和忧伤?   曾经,扬州第一次的相遇,她艳舞惊人,两人在扬州郊外共度一晚,而后在揽薇院大殿上,红烛高烧,金碧辉煌,那一晚只剩下他们二人,他饶有耐心的教她琴艺,十指抚琴,弹一曲曼妙琴音,烟花惊梦,那谁好似烟花绚丽的绝世容颜,惊了谁的梦?   自他身负水沫这一责任之后,他多少个夜晚,在黑夜里独自抚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古琴,就像轻抚当年她的手一般。弦声铿锵不断,断断续续,他再也无心弹奏出一曲绝世妙音。心头跃动的情愫,往事历历上演,时不时笑意浅浅,时不时哀叹神伤。   弦断了,可断不了那三千痴缠。   沐云休缓缓闭上双眼,他的身影又是那般的令人心痛。   粉衣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微风习习,发丝轻轻飞舞,落叶从天而降,这一切,好生凄凉。   而在不远处,一个浅绿身影慢慢显现出来,衣着浅绿衣衫的女子面容有些狰狞,眼神嫉妒的看着离去的朱语清,半晌后她有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沐云休,此人正是水沫,此时,她的内心早已把朱语清恨了个通透。   “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是有着她,这些年来,我到底是什么呢?”水沫低声自言自语的说着,话音带着淡淡的狠毒。   ※※※   天色昏暗,厚重的云朵布满整个天空,气候越来越进入深秋,气温也在不停的下降,河水毫无生气的流淌着,凉风阵阵,凉了周遭万物。   慕泽门大殿上,昏暗的光线之下,两个中年男子坐在苏州檀木精心打造的木椅上,神色缓和。   这两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慕泽门门主慕容泽和裂天谷谷主沐云天,两位合作已久的人,而今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奸猾之意,看他们此时的神色,似乎又要商量着什么大事。   “休儿也该回来了吧?”这一次,还是慕容泽先开的口,他依然端着一盏茶,细细品尝。   在一旁坐着的沐云天轻轻颔首,道:“他去花月小居有好些时日了,虽然平日我不限制他去往何处,也不管制他在何地待上多少天,只不过眼下的情况还是需要他回来。”   “眼下的情况?难道是陈大人……”慕容泽将茶杯悬在空中,眼神有些疑惑。   却见沐云天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慕容兄料事如神,果然是关于陈大人的,他昨天传来密信,你可知信上说了些什么?”   沐云天提起的“陈大人”,正是那夜在裂天谷与沐云天商议“政变”的陈大人,谈及这“政变”,正是当朝的几个大臣正在暗处谋划的“反周复唐”的大事。当今皇帝武则天卧病在床,在朝政上,无心无力,天下官场乱作一团,已有不少地方出现不用科举只要花上银两,就可做官的现象。   只不过,这“反周复唐”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他会这般不服武则天做皇帝,难道视武则天为一介女流,不应干涩朝政?   这一切的迷局,倒真是有些令人无法猜透。   沐云天答应同这些当朝大臣一同推翻大周,复辟李唐,那陈大人也承诺只要大事一成,就许沐云天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武林盟主的位子。这人心险恶,贪婪无尽,面对这些诱惑,哪有不答应之理?自那夜陈大人与沐云天谈和以后,沐云天自然也将此事告诉了慕容泽,只不过他对个中详细,不甚了解。   见沐云天卖关子,慕容泽一时提起的兴趣忽然熄灭了不少,面色有些不悦道:“沐老弟,你怎地如此喜好卖关子?那信上说的什么,你就说吧!我可什么也猜不到。”   屋外风声忽起,空气忽然凝结住了,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和寒冷,那种寒冷竟然可令人毛骨悚然,感到恐惧。   沐云天咧嘴一笑,道:“陈大人信上说道,他们朝中密谋的政变可要提前发动了!”此话一处,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吹入大殿,两人的衣袂也不禁飘了起来。   慕容泽沉默片刻,说道:“这天下谁做皇帝不都一样么?为何争来争去,闹个不停?”   沐云天见慕容泽这么说,眉毛一挑,“敢情慕容兄不愿同我们卷入这场争斗?”见慕容泽没有回话,沐云天继续说道:“慕容兄可别忘了,这场争斗中还包括寻找天下至尊宝藏,难道慕容兄不想得到四件宝贝,同我们一起去开启宝藏了吗?”   慕容泽听罢身子一震,脸上的神色突然一变,适才有些淡然的面目变得有些狡黠起来,嘴角一扬,道:“沐老弟,我可没说我不愿同你们参与朝政,只要与四件宝贝有关联的事情,我慕容泽是不会错过。只不过我想知道,这“政变”到底是哪几个人在操纵着?”   “曾经我对陈大人也提了相同的问题,但他却有些隐瞒,此事事态极为严重,自然是泄露不得,总有一天我们必定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的。”沐云天哈哈一笑,道:“我们和他们也不就是互相利用,只要达成目的便可,眼下又何必去管那人是谁?他要出来见我们的时候,必定会出来,我们也不用去担心这个。”   慕容泽觉得沐云天这话说得也在理,当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又何必管这么多,达到目的便可。”   难道这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时过半晌,又听沐云天说道:“政变之事要提前的话,只怕我一边管理裂天谷一边参与政变忙不过来。”   “所以,你得把休儿叫回来,让他先打理着裂天谷,可对?”慕容泽又端起茶杯,猜中了沐云天的内心所想。   “果然是你懂我,哈哈。”沐云天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边点头一边念叨道:“休儿今年也二十了,裂天谷大大小小的事他也该管管才对,平日里虽然他也为我做了不少大事,但有些权利我也没有给他,这些年来我也严肃了点。”   慕容泽老气横秋的脸上绽放了一丝笑容,“沐老弟教子有方,我看休儿果然是一表人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两眼又有了些许光彩,继续说着:“再过一月,他和水沫的婚礼可就得举行了,这儿子一成家,那老子的权利也得全部转交给儿子的手上了。哈哈!”   “哈哈哈,慕容兄说的极对。”沐云天朗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嫉妒更胜   一曲笛音缓缓响起,随着秋风,绵延无尽,月光倾洒,清辉弄影。笛音宛若天上之曲,仙乐朦胧。花月小居后院,竹林曼曼,竹楼之前的水塘,泛着淡淡的波光,在不远处的凉亭处,一青衣男子正在吹奏。   夜空飞雨,细如羽毛,软绵绵的打在了万物之上,酥软不已。   笛音倏然停止,在青衣男子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粉衣女子。   林夜辰转过身来,长风轻吹,青丝飞扬,他眼神柔情,看着朱语清,说道:“佳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你正在吹奏玉笛,便没有打扰你。”朱语清笑吟吟的说着,月色之下,一双大眼很是清澈。   林夜辰坐在栏轩边上,月光照射之下,挺秀的身影,倾斜的影子静静的倒影在地面上,朱语清走到身旁,轻轻坐在他的身边。一时间,地上又多了一个曼妙的影子,只见两个影子触碰在一起,好似相依相偎的璧人。   朱语清想到了什么,话音变得柔和起来,“今天给叶姑娘试了第一副药,看着药效还不错,若是再试一副,如若还是像今天的这个反应的话,七绝解药就可以用了。”朱语清话一说完,她抬眼看着林夜辰,心中想道:“林夜辰,叶姑娘的毒治好了,你心里的担子也应该放下了吧?”   她这些日子时不时会看见他紧蹙的双眉,她可以知道他在想着心中背负的使命,或者这不是使命,而今叶雨昔的解药已经找到,他心中承受的担子会不会轻一些?   林夜辰敛眉,星目回转,慢慢说道:“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她的毒都是拜我所赐,若不是我,她也不会中七绝,若是七绝的毒能解,那定是最好的了。”   朱语清心中一急,她不愿看见林夜辰此时有些怅然的面容,她伸出手去,握着林夜辰的手道:“林夜辰,这也不怪你,这世间尘世,有些事情说也说不清楚,过去的都让它们过去了吧。你也别太难过,看见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林夜辰听朱语清说完,心中一股暖流袭来,温暖全身,他反手将朱语清的手握着手心,“佳儿,我也看得淡然了许多,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时间的流逝来缓解,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坦然面对的。”林夜辰垂下眼帘,片刻之后又抬起头来,一张刀削般的坚毅俊脸,怔怔的看着朱语清,他继续说着:“我现在还难以忘掉过去,我总觉得这样对你不好,你会不会怨我?”   朱语清连忙摇头否认,急着说道:“我不怨你!我不会怨你的!林夜辰,若是你能短短几日忘掉过去的事情,那你也不会是我心里喜欢的那个林夜辰了。”她说到此处,玉脸一红,她轻轻抿嘴,说着:“若你不到几日就能将以前的事情抛之脑后,那岂不是一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的人吗?正因这样,才能看出你对情感看得如此深重,只不过有些过去,还是得走出阴影,我相信你能走出阴影的。”   朱语清一席话,虽然出自一个小女子之口,但却是话语畅言,让人身心舒畅,心中就算压着巨大石头,听了她的话却感到无比轻松。   林夜辰双眼看着朱语清,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斥着感激、感动、快慰和怜爱。他心中一动,不禁又将朱语清的手握紧了几分。   “你能这般理解我,我林夜辰此生也别无所求了,人生得一知己,快哉!快哉!”他长吁一口气,此时的他显得更加豁达起来,他嘴角又恢复了微笑,伸出双臂,将朱语清轻轻揽进怀中。   朱语清脸又是一红,无尽笑意,正要说什么,却又没说,或许这个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的好。   皎洁月色,细雨绵绵,虽有细雨,空中却有一轮明月,月中之雨,恍然如梦。   月光下,女子与男子相互依偎,一切显得都是那般的羡煞世人。   后院灯影流连,却在不远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站着隐蔽的角落,看着远处凉亭中的那对男女,这女子一身水绿,眉间还点着朱砂,她细长妖媚的眼角,无比勾人心魄,此人不是水沫又是何人?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出现在此处?   为什么?她的眼神显得有些阴毒?   “朱佳儿!朱语清!为什么?这世间俊美的男子的魂魄都被你勾走了!为什么?我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好好爱我?为什么只有你开心,我却一个人在悲伤和被冷漠相待中度过?我不服!我不服!”水沫心中正在嘶吼,两眼的嫉妒之意和愤怒相互交织,狠狠的看着不远处的林夜辰和朱语清。   女人若是嫉妒起来,那是多么的可怕?   现在的水沫便是如此,她嫉妒朱语清,她恨朱语清,朱语清博得沐云休的爱,也博得了林夜辰的爱。她不服,得不到爱的女子,或许有时候会因爱生恨?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话音生冷,还夹杂着淡淡的杀气。   水沫本是正在进行着强烈的心理活动,却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水沫身形大震,感到身后传来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气息,她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她的身后,二人只有几尺之遥。   “是你?”水沫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有些震惊的说道。   “不可以是我?你在此偷窥别人,到底居心何在?”白衣男子面色冷峻,话音生冷的说道,说话间,他握着噬情剑又紧了几分。   来人正是聂云峥,细雨绵绵,雨悄无声息的打落在他的肩上的衣襟,还有打落在他的发丝上,点点雨花便在他青丝上绽放开来。   水沫心儿直跳,因为自己不怎么光明的举止被人逮个正着,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但她却强作镇定,整理面容,轻咳几声说道:“我只是出来散步,恰巧路过罢了,你如何断定我就是来偷窥的?”   聂云峥冷目逼视水沫,面色无情的看着她,“不是偷窥便好,若你敢生出什么歹心,休怪我剑下无情!”言毕,他转过身去,再也不愿看水沫一眼。   待得聂云峥走后,水沫紧咬双唇,适才嫉妒、阴险、恶毒的神色又重现脸庞,她又恨恨的看了不远处凉亭里的人儿,心中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蒙蒙小雨,依然下个不停,凉风袭来,四处顿时生满寒冷之气,这天气竟是越来越冷了,水沫只觉得凉意往自己身上灌来,她身子一哆嗦,便不再看着前方凉亭的一举一动,只见她转回身子,走往前院的客房。   一路上,她两手攥着衣角,似乎在打算着什么事情一般,走了不到几步,突然听见一间屋子里有人交谈之声,水沫不由得停下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向那间屋子的房门。   这屋子里还点着灯火,火光时不时吞吐跳动,将屋里两人的影子也弄得凌乱,水沫轻轻将头贴在门前,只听屋中有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日试了药之后,雨昔体内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抗药之性。”   听这声音,正是出自花月小居之主花月苒。   可想而知,那和花月苒交谈的人定是姜罹无疑了。半晌之后,屋中的姜罹说道:“那就是说,七绝解药就可以很快就能用了?”   水沫听到此处,只见她双眉蹙了起来,细细聆听,又听花月苒说道:“那便是了,明日我让佳儿把第二副药拿去给雨昔试试,若没大碍,我们就准备用七绝解药。”   水沫听花月苒将话说完,身子突然微微一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此时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奸诈又可怕的笑容。花月苒后面说的话她也不再去听,她离开那屋子的房门,迈出步子,走向前院的客房。   她到底在打算着什么事?   翌日清晨,却是晴空万里,似乎昨夜不曾下过雨水。空气出奇般的好,没有一丝尘埃,万籁俱静,凉风拂过,却让人感到凉爽舒心。   林夜辰从长廊走过,栏轩上的油漆在今天却多了几丝光彩,或许这一切正如人们的心情一般,都会在随着环境和时间的影响而改变着。   他抬眼望去,长廊曼曼,悠长寂静,他的内心平静似海,却在这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转瞬后便又消失在了眼前。   “这是何人?我适才为何没有看清?”林夜辰内心犯疑,便走了上去,路过一间屋子,却听见一个女子的轻笑之声。   那声音软绵不已,却夹杂几分狡黠与阴险,这声音不是水沫的还会是何人的?林夜辰听出是水沫的声音,当下便毫无兴趣,更没有打算驻足的意思。却听屋中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不必笑我,我也不会做对我不利的傻事!”   林夜辰听到这声音,不禁身子一震,这声音怎么和朱语清这么像,或许就是朱语清本人说的话。他迟疑起来,停下了脚步。   水沫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你倒是聪明,我也知道你不会给别人机会,抢走你的情郎。”   “你也不傻,倒知道我心中所想,我自然不能让他心中有别人,所以这药……”屋中朱语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夜辰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屋子中的人真的是佳儿和水沫吗?她们到底在谈论何事?”林夜辰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姜罹却向林夜辰招手喊道:“林小子,过来过来,来同我把这些罐子抬进屋中去。”姜罹身前正摆着几个药罐,林夜辰点头答应,那屋中的谈话他也没再听,当下走向姜罹,帮忙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谋诡计   今日是叶雨昔试用第二副药的时日,朱语清将药给叶雨昔用了之后,便一人回了前院,梨香满园,风轻云起。   到得前院,只见林夜辰和姜罹正在整理着前几日采回来的药草,朱语清看着二人专心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温馨。她朝林夜辰和姜罹走去,由于他二人皆是背对朱语清蹲着,并没有感应到朱语清的前来。   一阵清香袭来,林夜辰转过头去,便看见朱语清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林夜辰淡淡一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听林夜辰说话,姜罹也转过身子,看见侄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当下嘿嘿一笑道:“傻侄女,你不是送药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你是想尽快来看看我呢?还是想念你的林小子?”   姜罹这么一说,朱语清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片刻后又抬起头来,不肯承认的说道:“大叔,你就知道会这样取笑我!我怎么感觉你就像我们扬州药铺那条街的媒婆一样!”   “傻侄女,翅膀硬了,竟敢说大叔我是媒婆!”姜罹虽知朱语清是故意逗他才这样说的,但是依然吹鼻子瞪眼,很是不服的样子。   林夜辰看着二人这般争来争去,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只是觉得这大叔和侄女在一起,倒是给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欢乐,日子也不至于太过平淡,死气沉沉。   等到朱语清和姜罹不再互相斗嘴,朱语清便缓缓说道:“今日给叶姑娘试了第二副药,不到几日便可用七绝解药了。”   姜罹听罢,连连点头,“那样便好,七绝解药非一般解药,虽表面说是解药,但也带有毒性,所以在用它之前还得慎重。”他想了又想,继续说着,“在服用七绝解药之前,先试试几副药,不仅能测试叶姑娘的抗药耐性,还可以做到药引之用。佳儿,今天的第二副药是你准备的,可是?”   朱语清颔首,说道:“正是我准备的。”   一习风吹过,天色又变得暗了不少,暮色也渐渐降临,林夜辰突然回想到早晨听到的那段对话。他走过长廊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听到水沫和一女子的声音,而那女子的声音与朱语清的毫无差别,或者那女子便是朱语清了。   “哈哈,你倒是聪明,我也知道你不会给别人机会,抢走你的情郎。”   “你也不傻,倒知道我心中所想,我自然不能让他心中有别人,所以这药……”   这对话再一次萦绕在林夜辰的耳畔,他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事有些隐隐不对,到底朱语清和水沫为什么说这些话?   为什么朱语清会说什么“我自然不能让他心中有别人,所以这药……”。林夜辰低眉思忖,暗道:“佳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是我么?还有什么药?她要做什么?”他想不通,头脑千丝万缕的思绪无法理顺,他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朱语清,只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远方渐渐变暗的夜色。   她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快乐?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快乐呢?   林夜辰不再多想,打算问一下朱语清,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和水沫谈了那些话,因为此时此刻他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当林夜辰要开口询问,却听花紫盈急呼呼的跑了过来,大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叶姑娘出事了!”   此话一出,朱语清、林夜辰和姜罹三人脸色巨变,心头大震,朱语清奇道:“适才用药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为何突然会这样?”   花紫盈很是焦急,她也不想再多说,只是一味的说着:“叶姑娘出大事了,快去看看!”   林夜辰眉头皱作一团,早晨听见的那段对话再次又浮现在脑海中,“我也知道你不会给别人机会,抢走你的情郎”,“我自然不能让他心中有别人,所以这药……”。这两句话不断的重复在他的脑海,无数的疑点向他袭来。   难道叶雨昔出事和今日早晨林夜辰听到的谈话有联系?   难道叶雨昔出事和朱语清有关?   这两个疑问在林夜辰的心头不小心冒了出来,他猛地摇了摇头,心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一边走向后山竹楼,一边暗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会和朱语清有关!这一切都不会和朱语清有关!   等到朱语清、林夜辰、姜罹和花紫盈匆匆感到竹楼,只见聂云峥面色凝重的抱剑倚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正在靠近的朱语清,他两眼冷漠,隐隐带着一些杀意。   朱语清并没有感到聂云峥逼来的杀气,她心中焦急的踏进竹楼,映入眼帘的便是叶雨昔躺在床榻上,床沿边坐着一个黄衣女子,她正在给叶雨昔把脉,此人正是花月苒无疑。   看着面如白纸,双眼紧闭的叶雨昔,朱语清急道:“花姑姑,叶姑娘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夜辰看见眼前此景,他自然也是很担忧,紧蹙剑眉,道:“花前辈,我妹妹可有性命之忧?”   花月苒转过头来,轻叹一声,道:“雨昔她中毒了。”看着众人担忧的神色,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倒是没有多大的凶险,眼下还得先解毒再说。”   姜罹很是诧异,开口便道:“这好端端的为何中毒?月苒,叶姑娘她中了什么毒?”   “弹——指——断——魂——散。”花月苒一字一顿的说道。   屋中的几人身子大震,听到“弹指断魂散”五字之后,脸色大变,面带惊恐之色,连屋外的聂云峥听了身子也不由得晃动了一下。   “怎么会中了此毒?到底是何人下的毒?”姜罹这时也皱紧了眉头,大着嗓子问了起来。   朱语清更是一头雾水,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我来给叶姑娘送药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这时却听屋外传来一声冷笑,“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副药不正是你送的吗?”说话的正是聂云峥。   朱语清身子一怔,不解道:“聂云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月苒面色有些难堪,似乎她想说什么,却又不愿说什么,但半晌之后,她说道:“佳儿,这‘弹指断魂散’正是掺在了你送来的那副药中。”   花月苒这一句话说出之后,屋中顿时一片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没有人作何动弹,众人都像木人一般,似乎都不相信花月苒说的话,似乎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朱语清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的身上,只有林夜辰一人低着头,只见他身子有些颤抖,他是在寒心还是在怀疑?抑或是不敢去承认适才听到的一切?   聂云峥冷目逼来,迈步踏进屋子,对朱语清冷冷说道:“你为什么要对叶姑娘做出这种事?为什么?”   面对聂云峥的狠狠逼问,朱语清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在怀疑自己,皆是认为是她给叶雨昔下的毒。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也没有理由下毒!”朱语清连忙摇头,眼神有些无助。   “哈哈,做了亏心事,就不敢承认啦?”忽然一个女子的尖笑之声传来,听这声音,正是水沫。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水沫一人立在竹楼门前,她是何时来的?   朱语清狠狠的往水沫瞪了一眼,怒道:“水沫姑娘,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却见水沫双眸泛着秋波,双眉轻挑,似乎她永远不会忘记散发着自己的妖娆,只听她话音软绵的说道:“呵呵,那药是你送的,叶姑娘也是吃了那药才中的毒。下毒的人,不是你又会是谁?”   没等朱语清说话,林夜辰便道:“水沫姑娘,你毫无证据,可不要乱诬陷别人!”   姜罹这时也点头,嚷道:“没有任何证据,你有什么理由说是我侄女下的毒?”   “诬陷?我用得着诬陷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水沫不以为然的说道。   林夜辰抬眼看着水沫,冷冷道:“明摆着的事情?证据在何处?没有亲眼所见,可不要胡乱说话,别忘了,好几年前,慕泽门试练,从你对佳儿做的那些亏心事,也难说这次你这故意害她的!”   水沫脸色一变,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轻轻整理胸前的发丝,笑道:“朱语清姑娘,你做了事情可别不要不认啊!今早我们说的话你不会忘了吧?   “今早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话的?”朱语清大声吼道。   林夜辰却是心头一震,今早他在屋外听到朱语清和水沫的对话,想到此处,他脸色有些变了,他迟疑了起来,他心中很不情愿的将早晨朱语清和水沫的谈话与叶雨昔中毒的事情联系起来,难道整件事情真的是水沫所说的那般?   聂云峥急道:“什么对话?”   “朱语清姑娘深怕林大侠念旧,一心想要叶姑娘在林大侠的眼前消失呢,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下了弹指断魂散,呵呵。”水沫笑笑的说道。   聂云峥听罢,再也忍不下去了,叶雨昔中毒对他来说打击极大,因为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会这么的在意一个女子,此时的他有些不理智,抽出手中的噬情剑,逼向朱语清的胸口。   众人见状不由得被吓着了,身子颤抖着,眼看噬情剑剑尖正要刺中朱语清胸口,却见林夜辰伸出右手来,紧紧的握着剑尖,聂云峥没想到林夜辰力气急道,他竟然无法再将噬情剑再往前刺。   霎时之间,噬情剑过于锋利,林夜辰的手便渐渐渗出血来,鲜红的血滴不由得顺着他的右手流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百口难辩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手中渗出来的鲜血,惊道:“林夜辰,快把你的手放开!不然你这只手会废掉的!”   “你让开我!”聂云峥对林夜辰大声说道,此时的他竟然有种想将朱语清杀了的冲动。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榻的叶雨昔,眼神变得有些悲凉起来,不过转瞬之后又变得多了几分杀意,只听他又继续对林夜辰说道:“她害了你妹妹,你怎么还这么护着她?”   林夜辰此时的神态却也极为坚定,纵然噬情剑深深割着自己的手心,那流淌的血液和刺骨钻心的疼痛他都不在意了,他眼睛都不眨的说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佳儿做的,我都不允许你伤她一根寒毛!”   林夜辰话一说完,朱语清便觉得双眼湿润,正要开口,却见林夜辰转过头来,双目饱含凄凉,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佳儿,今早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   “轰!”朱语清的头快要炸开了,她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看着周遭的墙壁正在往自己齐齐倒来。   “你听见什么?我和谁?”朱语清迷茫的看着林夜辰。   没等林夜辰说话,水沫又是一声轻笑,道:“还在装糊涂呢!朱语清姑娘的演技还真是一流!今早你明明和我说话来着,怎么到了现在又想不起来啦?”   听完水沫的话,林夜辰脸上失望之色又加重了几分。   朱语清可算是百口难辨,这下说什么都说不清了。   朱语清和林夜辰二人突然沉默起来,姜罹看着林夜辰的右手还在握着剑尖,当下大声说道:“林小子,赶紧把你的手松开,不然你这只手要没了的!”   林夜辰从沉默中回过身来,道:“云铮兄弟,还望你不要取佳儿性命,否则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聂云峥身子一震,胸口起伏,“你就这么护着这个女子,她都对叶姑娘下毒了你还这么救她护她!”言毕,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点头道:“好!我今天答应你不取她性命,但我也不知道日后我会如何!”   林夜辰见聂云峥有收手之意,当下便松开右手,噬情剑抽了回去,林夜辰的右手却是早已伤痕处处,鲜血淋漓。   朱语清面色大变,连忙从袖中取出自己的手绢,帮林夜辰包扎起来。她缓缓抬起头,却触碰到了林夜辰的眼神,他的眼神,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悲伤,抑或是心寒和无奈,复杂交错,朱语清无法读懂他的眼神中饱含着的淡淡落寞。   林夜辰并没有说话,他往日阳光洒脱的俊脸,此时却变得毫无生气,屋中一直没有出声的花紫盈怯怯的问道:“佳儿,真是你下的毒吗?”   朱语清呆立了片刻,缓缓的转过身,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了,这毒是我下的又怎么样?不是我下的又怎么样?”   她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朱语清的话又将聂云峥激怒起来,他冷目逼来,往日本是冷峻的脸显得更加冷漠了,令人不禁感到无尽的恐惧。   聂云峥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今日不杀你,若是叶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再说一次,你要伤她就先杀了我!”林夜辰再度冷冷说了一句,脸色铁青。   “你们都别吵了!”花月苒终于发话,“现在争来争去有什么用,眼下解毒要紧!”   众人僵作一团,都静不下来去解叶雨昔的毒。   水沫看见此状,脸上得意的笑容浮现了出来,“既然你们不杀了这个下毒的人,那还要她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给她机会再次下毒么?”   朱语清听完这句话,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她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定是有人在陷害自己,而那个嫁祸自己的人,可能就是水沫。虽然她心有怀疑,但眼下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毕竟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白说。   “你走吧!”聂云峥狠狠的说了一句,“希望你可以让叶姑娘休息的地方安静一点,就算是我求你的,可好?”聂云峥心系叶雨昔的伤,他已然无法冷静下来,朱语清越是多说什么,不仅没有消除误会,反而会加深了他对她的怨恨。   朱语清脸色都变了,她转过头去,看着林夜辰,林夜辰无奈的眼神正在和她相碰,却听他哑着嗓子说道:“佳儿,你先走吧,再过几日我定会去找你。”   水沫哈哈一笑,道:“哎呀呀,林大侠,她到底是使出了什么手段,将你骗得如此团团转啊,你为什么还这样对她好呢?她可是对你的亲妹妹下毒,难道情人比亲人还重要么?”   “闭嘴!你没有指点我的资格!”林夜辰显然是怒了。   水沫听林夜辰大声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当下竟是乖乖闭嘴,再也不说什么话。   朱语清听到林夜辰让自己离开,心顿时凉了一半,她身子颤抖着,嘴唇也在发抖,牙齿也在发抖,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眼前一片混乱,半晌,她抱头大声喊道:“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没有!”她几乎是哭喊出来的,喊得撕心裂肺。   “佳儿,你先静一静,不管是谁,眼下先解了叶姑娘的毒再说。”花月苒语重心长的说道。   姜罹走到朱语清的身前,轻轻拍了拍朱语清的后背道:“侄女,大叔心中有数,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聂云峥抱剑立在一处,转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想来他心中还是怀疑朱语清。   朱语清眼神变得很是木然,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她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般。   林夜辰迈出步子,在朱语清的身前,他看着她,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今早上朱语清和水沫那些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拿什么理由来怀疑说话的那人不是朱语清?   林夜辰变得迷惘了,无奈的面容,突然带着一丝苦笑,道:“佳儿,眼下还是你走吧,此事我定会查明,到时候我会还你清白。”   朱语清心儿抽抽直痛,为什么事情要演变成这个局面,她在心中呐喊:“林夜辰,你说你听见我今早的谈话,你听见什么了?你到底听见什么了?”她的心在滴血,为什么大家都要她离开,就算是离开,她又能去哪里?   或许,在她的心中,别人叫她离开无所谓,可是为什么他却也要让她离开呢?   朱语清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看着朝夕相处的林夜辰,一想到离去,心中不由得剧痛起来,那种感觉是说不出的难受。   或许,感情就像是带着毒药的荆棘,当刺进心中的时候,想将它拔出来却是有些不舍。   若自己再不离去,怕是竹楼里再度陷入僵局,叶雨昔的毒药就无法得到救治。   朱语清颓然的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又睁眼看着林夜辰,登时无尽的冤屈和苦楚涌上心头,“别人不信我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也无所谓!但是你不行!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你要让我走?”她话音颤抖起来,带着抽泣的声音,“你要我走!我走便是!”说罢,她猛地转身,跑出屋外,只见她轻轻一跃,往远处飞去。   “佳儿……”花紫盈追了出去,但只追到了院子便没有再追下去了,因为她早已看不见朱语清的踪影。   朱语清走后,屋中的气氛霎时间变冷到了极点。   众人面色凝重,都带着一种难以读懂的苦色,却是只有水沫,暗自发笑。因为她得逞了,看到朱语清被众人驱逐,她大为满意。   林夜辰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闭上双眼,轻轻一叹。适才他说出让朱语清离开的话,那是他狠了多少的心才说得出来的,眼下,她走了,他却像是没有了魂魄一般,再也没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的躯体了。万千愁绪,无尽悲痛,席卷着林夜辰的内心深处,若是今晨他没有听到朱语清和水沫交谈的话语,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朱语清产生一丝怀疑。   可是,为什么事情总会这样?林夜辰终究还是听到了。   “花前辈,我妹妹的伤劳烦你了。”林夜辰对花月苒抱拳一礼,虽然他表面上看着很是冷静,可是内心却早已五味瓶翻,说不出的苦楚。   花月苒叹了一声,点头答应。   ※※※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朱语清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老天爷,为什么我会碰见这些事情?为什么总有人陷害我?在慕泽门也是如此,在花月小居亦是如此!”   “啊!”朱语清轻呼一声,身子一倾,便重重的摔在草丛里了,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道:“这里是哪里?我跑了多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语清无力的趴在草丛里,一想起之前在花月小居发生的一切,她心中又开始难受起来,此时的她不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极是伤心。   “林夜辰,我恨你,我讨厌你!为什么你要赶我走?呜呜……”朱语清将头埋在草丛堆里,又是伤心的痛哭起来。   待她声音渐渐变小,只能隐隐听清她无力的说道:“你一定很恨我吧,你以为我对叶姑娘下毒……你一定很恨我吧?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林夜辰……不要不信我好不好……”朱语清声音终于消失,夜色全然降临,周遭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朱语清竟是睡着了,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柔弱的夜色下,只见一个身影慢慢向朱语清靠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凉风凄凄   月上竹梢,高高的草丛在月色之下,风轻轻拂过,地上草丛的影子也跟着摇摆起来。朱语清已经在草丛中熟睡,细长的睫毛时不时在颤动,似乎在做着什么梦一般。   不远处的身影慢慢靠近,月色下的身影修长挺秀,是谁?会在这个夜晚突然出现?是谁?在找寻着朱语清?   月色虽是皎洁,却看不清来人的正面,但可以判定出是一个男子。只见那人走到朱语清身前,蹲了下去,那人有些呆呆的看着朱语清,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伸出手去轻轻将朱语清抱了起来。   夜风袭来,衣衫鼓动,这深秋的夜晚,实在是有些凉了。   那人低眉看着怀中的女子,只见朱语清轻轻摆了摆头,喃喃道:“林夜辰,你好生狠心,我好恨你,你为什么不信我?”那人听罢,身子不由得颤抖一下,他担心朱语清已然醒来,但时过须臾,却见朱语清依然呼呼大睡,那人才长了一口气,轻轻摇头。   “我不信天地,不信神佛,但我信你。”那人独自开口说道,他向前走了几步,话音变得有些悲凉,继续说道:“可是,当时乱作一团,我又能怎么办?”   夜风迎面吹来,那男子额前发丝被风吹乱,月色下终于可以看清了他的脸,剑眉微蹙,星目朦胧着一片水雾,脸上的神色极为悲痛,这不是林夜辰么?   是什么令他从花月小居出来,黑暗中苦苦找寻朱语清的身影?   是什么令他此时此刻的内心好似被剜心了一样的疼痛?   他放不下,虽然狠下心令她离开,可是转瞬之后,才意识到,这茫茫天下,她一个女子该去往何处?他早已习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了,眼下突然少了她,他感觉他的生命缺少了什么东西一般,似乎没有了那东西,他会走向最深处的深渊,通往死亡。   林夜辰抱着朱语清走向前方的一棵大树,夜凉如水,他自言自语的道:“你若恨我,便恨吧。”言毕,不再说什么,走到大树下,将朱语清轻轻放了下来,让她倚靠在树上。   她是太累了么?为什么睡得这么熟?林夜辰怔怔的看着她,伸出手去,动作很是轻柔的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夜色下,他依稀可见朱语清脸颊上的两条泪痕。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看到那两道泪痕,林夜辰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林夜辰双手将朱语清的手握着,只听他叹道:“这些日子,累着你了,我还这般对你……”说得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感受到朱语清的手却是如此冰冷,天凉了,她一个人衣着单薄,流离在这冰凉的夜晚,难免手会生冷。   他站起身来,四处环顾,本想找寻木柴来生火,只见周围除了杂草便无其他生物,林夜辰又是一叹,向不远处看不清的黑暗中走去。   古老的大树,树叶已经全然枯萎,掉落了一大半,现下只留得几处稀疏的枯黄。树下的女子,依然在双眼紧闭,她可曾知道,适才有那么一个男子将她抱往此处,而现在已经去为他寻找可以生火的木柴去了?   若是她醒来,看见林夜辰的身影,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一轮弯弯的银月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云层中,夜色突然变得暗淡不少,却也在这个时候,一个影子有些焦急的走了过来,只见那身影一身洁白。   ※※※   “姑姑,你若累了就休息下,让我来吧。”   “不可,眼下弹指断魂散的毒只差一成便可全然驱散,我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姑姑你已经好几个时辰这样一动不动的了。”   “什么都别说了,你先下去。”   “……好。”   花月小居后山竹林,夜色下竹叶飘荡得好似湖海,竹楼门前的楼梯之处,一个白衣男子倚靠在楼梯护栏上,面色凝重,眉头早已皱作一团,清风吹过,任凭发丝飞舞,衣袂飘飞,他都不动弹半分。   竹屋中慢慢走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色长衫,身姿曼妙,她缓缓踩着木质楼梯,走过那白衣男子身旁时,有些关切的别过头来,幽幽道:“云峥,你回去休息吧,叶姑娘没事的。”   聂云峥却什么话也没说,宛若雕像一般立在原处。   花紫盈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却发现对面姜罹正迎面走来,他来得焦急,手上提着的药瓶也随着紊乱的步履微微摇动。   “姜罹叔叔,你别忙进去,待得姑姑将毒全部驱除,才可用你的药。”花紫盈抢声说道。   姜罹停了下来,颔首,“那我就在此等候吧。”他扭过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聂云峥,像念经一样的说道:“傻小子,你还茶水不进,要当起神仙了?”   聂云峥肩头微微一颤,又听姜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感情冲昏了头脑,遇着什么事情就冲动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他缓缓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夜空被云彩遮住的弯月,叹道:“唉,我那可怜的侄女。”   聂云峥这时面色掠过一丝惭愧,转过身来,朝姜罹一拜,说道:“请前辈恕我之前感情用事,日后真相大白,若是我误会了朱姑娘,我聂云峥自会找她请罪,到时候要杀要剐我也毫无怨言!”   姜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气恼道:“我都为我侄女感到憋屈,当时你们说话都这么冲,在没有证据证明侄女清白之前,我有百张嘴都难以说清!”   花紫盈面色有些哀愁,垂下眼帘,话音感伤的说道:“只能说这事太巧了,叶姑娘正是吃了佳儿送的药才中的毒,没有证据当时倒真是说也说不清了。或许,我们都错了吧。”   姜罹摇了摇手,继续感叹,“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救叶姑娘的毒要紧。”   花紫盈点头,她四下环顾,奇道:“咦?怎么少了个人?”   姜罹双目瞪圆,摇头表示有些无奈道:“你说的是林小子吧,那小子放不下,出门去寻我那傻侄女去了。”   ※※※   林夜辰找到了一些可用取暖的木柴,他双手握着这些将要用作取暖的干柴,往适才的大树走去。   这夜,整个空气都是凉的,凉彻心扉。   青衫飞舞,暗淡的夜色,黯淡的人儿,在这个显得有些孤单的夜晚中,他的背影看着有些令人心中生疼,此时的他,内心是何等的矛盾和痛苦。   越来越靠近大树了,大树周围皆是高高的草丛,就算行走在草丛中,对面大树下的人都不轻易发现自己。林夜辰的脚步放慢了下来,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前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女子,若发现自己出现在她身前,她是否会勃然大怒,对自己恶语相向?   她一定恨透自己了吧?适才梦呓她都不忘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在睡梦中都恨着自己,这到底是有多恨呢?连睡觉都不肯忘却那种恨?   林夜辰却步,迟疑了片刻,心道:“罢了,就算她恨我,我也是该得的,就算她杀我,我也任由她左右。”他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却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我的遭遇会同当年的那么相似?”一听到朱语清的声音,林夜辰前进的决心又被打碎了,他驻足下来,静静聆听。   她是在和谁说话?林夜辰心下一奇,便听见一个男子的话音响起:“你也不必难过,真相总有大白那一天。”林夜辰身子一震,这声音不是沐云休又是何人?   又听朱语清轻轻一笑,似乎是在自嘲一般,“我也不再奢望谁再信我,我朱语清或许生来就就是这个命吧。”   身旁的沐云休忽然不语,他沉默了。良久,他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你在流泪,你很难过吧?“   听了沐云休的这句话,朱语清登时感到内心一阵苦涩,无尽的苦楚、委屈、无助和伤心涌上心头,往她的全身蔓延着,她埋下头,轻轻抽泣起来。   听着朱语清的抽泣的声音,林夜辰的内心好似被什么重重敲击,一时间化为碎片,撒了一地,“她会这样,都是我害的,都怨我……”极度的懊悔感席卷着林夜辰,他想立马冲上前去,抱着朱语清,说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打我杀我吧,只要你能消气,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正当林夜辰打算疾奔过去的时候,一幅令他几欲窒息的画面映入眼帘,只见沐云休将朱语清轻轻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她。   而朱语清此时此刻就好似一个受伤了的小羊羔,她蜷缩在沐云休的怀中,低声抽泣,嘴上还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恨他!我恨他!我……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句话宛若千万支利箭直插林夜辰的心脏,那种疼痛早已将他整个人麻木起来,他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人仿佛木雕一般立在原处,任凭凉风刮过,草丛飘荡划过他如玉的脸庞,他都毫无知觉了。耳畔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在他心灵深处,唯独飘荡着适才朱语清的那一句话:“我恨他!我恨他!我……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那句话久久不能散去,在林夜辰的心中不断的回旋、循环着。   半晌,林夜辰哑然失笑,他毫无声息的笑了起来,只见他苦笑连连,却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他放下手中的木柴,木然的转过身去,方才隐匿在云层中的弯月又钻了出来,月色照映下,竟然可见他俊朗的脸上,愁苦无尽,清泪两行。   夜风肆意的呼啸着,他的身影也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神秘黑衣   夜风凄凄,野外的大树下,枯叶飘飞,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而坐,那男子面色有些沉重,而女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你可想好了?你真要走么?”沐云休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空下响了起来。   朱语清用衣袖重重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片刻之后,忽然变得很是坦荡的笑了几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该走了。”   沐云休一怔,急道:“那你可想好了你要去哪里?”   这句话不禁令朱语清呆住了,“是啊,我一个人还能去哪里呢?”朱语清在心里暗暗问着自己,她迷茫起来,不知道还能去往何处。   “我也该走了,今日收到家父信鸽,正催我回去。”沐云休兀自说道,话语间,他深深的向朱语清看来,似乎他还想再说什么一般。   朱语清淡淡一笑,“那样也好,有去必有来,少主也该回去了。”   沐云休星目一转,语气变得极为温和,“和我走吧,如何?”见朱语清身子轻轻颤抖,沐云休继续补道:“只要你答应,哪怕是违抗家父命令,叛逃裂天谷都再所不辞。”   这话一说完,朱语清扭头看着沐云休,她的眼神为什么还是这般迷茫?   “水沫我也不再娶,只要你愿意随我一起,就算背个不负责任的罪名又回如何?到时候我们游走天涯海角,可好?”沐云休字字真情流露,面目坚定。这些话,是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得出来的呢?他往往在心中犹豫许久,徘徊许久,然而在今夜却统统将它说了出来。   “少主……你这又是何苦?”许久之后,身前的女子慢慢开口,朱语清话音变得悲凉起来,更多的却是对沐云休的愧疚。   沐云休的眼神顿时变得黯然起来,朱语清的话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在委婉的拒绝?沐云休不敢继续听下去了,他不敢面对,他害怕,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鼓足勇气说出的话被朱语清狠狠的驳回,那种感觉比尖刀插进胸口还要疼痛百倍千倍。   可是,朱语清还是有些惭愧的说道:“少主,你这份心意如此沉重,我一个单薄女子又如何承受得住?还望少主不要因为我而背离了裂天谷,落下骂名,那是万万不可的。”   “轰!”沐云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话也再也无法听清,他转过头去,冷笑了一声,自嘲道:“他让你走,你就走,我要你同我一起走,你却不愿,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太高估自己了。”   朱语清一时无话,此时此刻,她心中万般纠集,面对这个一直真心相付的男子,她却什么也给不了他,或许这就是感情,有时候它是那般的美好,甜甜蜜蜜,但有时候它又是那么的残酷,强求不得。   沐云休倏然转过身来,两手停着朱语清圆润的双肩上,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说道:“他不要你我要!为什么你却不给我机会?我就不行吗?”   两行清泪再次划过朱语清的脸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沐云休,为什么这个男子会对自己如此执着?   沐云休见到两行清泪划过,适才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怒火顿时消灭,他垂下眼帘,语气又变得缓和起来,“抱歉,或许人就是这样死心眼,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拼命的紧紧抓着不放。”他松开双手,转过身去,闭上双眼,愁绪、痛苦、悲伤和无奈涌上心头。   月下两人,沉默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朱语清轻轻一叹,道:“对不起。”   沐云休的肩头再次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一切了吧。她还是拒绝了他,她还是拒绝了他。   见沐云休还是没有回话,朱语清对他的惭愧又多了几分,她生怕自己接下来会再说什么话来伤害他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她当下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少主,我得走了,青山绿水,我们再会。”言毕,朱语清转过身,离沐云休越来越远。   留得那一袭白衣,久久的站在原地,心痛如刀割。   这一夜,朱语清她不知道,同时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凉风再次吹过,朱语清衣衫单薄,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独走在这凄清的夜晚,任凭秋风瑟瑟,她面色失落,两眼迷茫的走向远方的黑暗深处。   昨日还和林夜辰两两相伴,今夜却变得孑然一身,这人生,谁还能算得准?   前尘茫茫,漫漫毫无尽头,天地之间,有情皆有伤,过往竟是恍然若梦,弹指之间,竟落得个曲终人散,两两相隔。   朱语清闭上双眼,泪水再次溢了出来,她两次被人陷害,上一次在慕泽门,她鬼使神差成为了杀害自己师父的凶手,落得慕泽门上下追杀,最后还将自己师兄的命搭了进去。   而今,她再次被人嫁祸下毒给叶雨昔,她不知道林夜辰口中所说的“和水沫的谈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用了障眼法,活生生的害苦了她?   朱语清细细冥想之际,眼前忽然一片黑影闪过,夹杂着草丛翻动的声响,无尽的冷意登时传来。   “谁?”朱语清心下一凛,大声呼道,同时退了一步,做好了应敌准备。   “就这点出息?动不动就哭么?”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草地广阔,他的话音显得有些响亮,但却有些沙哑。   朱语清蹙眉聆听,只觉得这沙哑的声音像是憋出来的,来人似乎在隐瞒自己原来的嗓音。   “你是谁?我哭不哭又碍着你何事?”朱语清愤愤回道,她四下观望,却看不到那男子的身影。   “哈哈!”那男子笑了起来,一阵疾风呼啸,一袭黑影霎时之间便缓缓降落在朱语清身前的不远处。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垂纱斗笠,丝毫看不清他的脸,身后负着一剑匣,清风吹过,衣袂不由得往后飘飞。   朱语清大震,脸色拂过一丝惊讶,半晌后怯怯道:“这不是之前一直遇见的前辈吗?”若追溯起来,朱语清初次遇见这个黑衣神秘人是在扬州大船上,那时她正和林夜辰去往苗疆,一想到此处朱语清内心再次酸涩起来。   后来再一次遇见这黑衣神秘人的时候是在永安镇上,与巴蜀四恶相互纠缠之时,还是眼前的这个黑衣前辈出手帮了他们,只不过后来他又无端的消失了。   每每想起这个黑衣前辈,朱语清内心自当是百般无解,不知道他会是何人,只是内心觉得他的装扮很让她好奇,为什么一直背着一剑匣,却从来没有见他拿出剑匣里的剑。   “你在想什么?”那黑衣男人淡淡的问了一句。   朱语清从沉思中猛地醒来,“我……我在好奇前辈的身份。”朱语清却是没有任何隐瞒,当下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那人身子轻轻一震,但片刻却轻笑一声,转过身去,月色下,朱语清只觉得这个人的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他的身影怎么好似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是谁她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有莫大的冤屈?”那黑衣男人又开口说道,话音带着几分关切。   “前辈……你……你如何知道的?”朱语清面带惊讶,话语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黑衣男人仰头看着天空弯月,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万千迷局,要想得知个中真相,还得自己亲自去寻找才对。”没等朱语清作何反应,他又说道:“迷离阵,恼人乱。四年前的冤屈你也该好好去探查一番,还自己一身清白。”   朱语清心头大震,她低头思忖,这眼前的前辈为什么会提到四年前自己受冤一事,难道他和此事有关?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去寻找迷局的答案呢?正当她抬头正要询问黑衣男人为什么知道此事的时候,眼前竟是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黑衣男人的身影?   朱语清向前走了几步,四处环视,意欲找寻那前辈的身影,可是苦寻无果,周遭依然没有一人。   一轮弯月渐渐移向西山,这夜也不早了,朱语清深吸一口气,再也不去找那前辈的身影,心中却重重记着了前辈的那些话。   四年前,徐镜岚的死对朱语清来说是一个谜,到底是谁杀了他,然后又是谁嫁祸了自己?害得她差点死在慕泽门,害得她与师兄周君赐阴阳相隔呢?而之前的黑衣前辈,为什么又将此事提起,还告诫自己去寻找答案?   黑衣前辈是好是坏?是敌人还是朋友?   朱语清一时间心乱如麻,思绪紊乱,她看向远处没有尽头的黑暗,暗暗点头,迈出步子,走了上去,这个深夜里,她一个女子已经决定好去哪里了么?   待得朱语清越走越远,一颗大树树枝上却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正是之前与朱语清说话的黑衣前辈,只听他喃喃说道:“丫头,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如人意,但终究还得去面对。若是碰到什么冤屈,也该鼓足勇气去解决。”话音慈祥,无尽关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独走扬州   夜,已然很深,早已进入了人们深睡的时候。   花月小居,阁楼之处,只见一个男子独坐栏轩,双目黯淡的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色。   后山竹楼灯火早已熄灭,叶雨昔体内的弹指断魂散已经被花月苒全然驱散,此时再无性命之忧,花月小居的人们也安心休息了下来。   冰冷的风吹向阁楼上的男子,他发丝不由自主的飘飞着,他面无表情,似乎像没有灵魂的人一般。半晌之后,一脚步声渐渐传来,那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但那坐着栏轩,倚靠圆柱的男子却头也不回,根本没有去理会前来之人。   “有闲心在此赏景,不如去把她追回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和孤寂。   栏轩上的男子听到声音之后,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震,不过转瞬后又回复了之前的平静。前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沐云休。他在回花月小居的路上,心中无尽失落和烦闷,自己真情流露,鼓足勇气的表白却还是被朱语清委婉拒绝,这对于他是何等的打击呢?只不过,他也明白了,感情之事,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看到林夜辰一人坐着阁楼中独自嗟叹,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虽然之前二人毫无交集,甚至还较量过一场,某种意义上来说,沐云休和林夜辰,还算得上是情敌才对。可是沐云休看到林夜辰此番神态之时,他却鬼使神差的走上楼阁,慢步走到林夜辰的身后。   “我对不起她,她恨透我了,她再也不愿见到我了。”林夜辰沉默半晌之后,独自说道,话语之间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伤感。   沐云休眉毛一蹙,淡淡道:“你后悔吗?”   风再次拂过,再也没有夏虫的秋夜,显得有些淡淡的死寂。   林夜辰仰起头来,深深叹了一气,“我何尝没后悔过?”   “你不知道,我是何等的想将她从你手中抢过来。”沐云休也没隐瞒,竟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只见林夜辰转过身来,正色的看着沐云休。   沐云休眉毛一舒,神色化为惆怅和无奈,语气悲凉的说道:“可是我又拿什么去抢呢?她心中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林夜辰心头巨震,他虽知沐云休对朱语清心存爱慕,但他不知道沐云休对朱语清竟是情根深种,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想到此处,林夜辰心中又是一阵懊悔,他在悔恨之前为什么会让朱语清离开,每每想到此处,他都难以隐忍心中的难受,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见林夜辰双肩颤抖,脸上痛苦的表情,沐云休却是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一般,“我知道,你在乎她,但是我也在乎她。我不愿看见现在这个局面,或许你我之间的心情,谁都能体会吧。”   林夜辰抬起头来,看着沐云休,只见他双目有些泪光闪烁,适才的话语字字真言,发自肺腑,林夜辰不知沐云休今夜为何会告诉他这些,“沐少主,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同病相怜,此刻你的心情或许和我一样,只不过……”沐云休敛一敛眉,继续说道:“只不过,你比我幸运,她在乎的是你。”   林夜辰面色一怔,低下头去,道:“可是,在她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却狠狠在她的胸口插了一刀,我罪不可赦。”   “你说的可是众人怀疑她下毒之事?”沐云休当下问了起来,脸上带着好奇之色。   林夜辰脸上后悔无尽,轻轻颔首,继续言道:“我当时茫然了,此事定有蹊跷,一定有蹊跷。”   沐云休双眉一蹙,“蹊跷在何处?”   林夜辰轻轻一叹,将白天听见水沫和朱语清对话之事说了出来,他说得很是详细,待得说完之后,他抬眼看着站着的沐云休,眼神迷茫,道:“你能给我答案吗?水沫和佳儿的谈话又是怎么回事?那明明是佳儿的声音。”   沐云休脸上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双手紧扣,背负在身后,往栏轩之处移了几步,看着远方的黑暗,暂时不作言语。   “难道屋中与水沫谈话的不是佳儿,而是另有其人?可是花月小居除了我们几个,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进入。”林夜辰蹙眉沉思,实在无法想得通透。   沐云休也变得迷惘起来,按理说屋中不会有别人才对,这天底下声音相像的大有人在,可是这花月小居确是没有其他人了。   二人陷入了迷局的泥潭,须臾之后,两人身子同时一震,相互转过头来对望一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只听林夜辰面带惊凝,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沐云休却开口说道:“你也以为是那样?”   林夜辰奇道:“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沐云休不作言语,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道:“若真是那样,到时候不用你出马,我自会亲自动手。”   林夜辰心中感叹,没想到沐云休真的猜中了他的心思,林夜辰之前想到的便是——若屋中没有其他人,那么就是水沫一人上演的障眼法,一个人扮两人的声音。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到底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林夜辰回想当初,四年前慕泽门门派试练,水沫一心陷害朱语清,想到此处,林夜辰心中明朗起来,此事定与水沫有关,可是证据呢?一想到证据,林夜辰心中万般纠集,眼看真相就在眼前,可是却无法证实,这一切也仅仅是推测罢了。   沐云休已然走了很远,待得林夜辰反应过来的时候,沐云休已经现身在阁楼之下,林夜辰隐隐还可听见沐云休的声音,“去把她找回来。”   ※※※   清风和煦,这日竟是个艳阳天,这几日不是阴天就是冷日,天凉惯了,一时变得这般暖和难免令人有些不习惯。   一抹阳光透过交错不定的树叶缝隙中照射下来,地上零星闪烁,冷空气早已退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温暖的气息。   楚州城内人声熙攘,行人交错,集市货郎叫卖之声不断,好不热闹。   朱语清一人行走在这热闹繁华的街景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只见他们面带笑容,如沐春风,欢喜不已。周围的热闹,却令朱语清内心感到更加孤寂和落寞起来。她离开花月小居已经有五日之久,这些日子,她失魂落魄,顺着回去扬州的路慢慢游走在这些城镇,再过几日,她就可以到扬州了,或许只有扬州,她的医馆,才是她唯一的去处。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该是用饭之时,朱语清好几天没有进食,街上酒楼飘来的饭香,不由得令朱语清腹中饥饿,她四下张望,挑中了一家酒楼便走了进去。   踏进酒楼,饭香酒香混杂交错,荡漾在空气之中,朱语清找了一张靠窗的木桌,点了一席酒菜,独自吃了起来。   捧着饭碗,咽下第一口菜时,她心中又是一阵苦涩,想到在花月小居发生的一切,当下在心中又狠狠的骂了林夜辰一遍。说也奇怪,她骂了一遍之后,心中竟是畅快了不少,可是片刻之后又是悲从中来,她猛地甩头,兀自说道:“管他作甚,再也不想了,再也不想了,我朱语清不可如此懦弱。”言毕,她大呼一口气,扒拉着碗中的菜肴。   待得酒足饭饱,朱语清大喝道:“小二,结账了!”   听得有客官高呼“结账”,那小二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弓着身子嘿嘿赔笑道:“小姐,这顿饭合计半两银子。”   朱语清眉毛一扬,心道:“这家酒楼还真是贵,就这等滋味的菜色,还收这么贵的钱?”她心中这般想,但也没有心思和小二理论,毕竟她知道自己带着银两,只想快快付钱一走了之。   朱语清摸着自己腰间,心中一震,面色惊讶,那小二看着朱语清的神色,竟然也猜中了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小二再也不作谄媚之态,面带怒色的说道:“哼?小姐,你是不是没银两付钱了?”   见店小二识破自己,朱语清脸上红了起来,心道:“怪了,明明我的钱袋今早还在,为何此时不见了?难道在街上被人给摸了去?”   “小姐?为何不说话?你别想赖账啊!”店小二见朱语清表情越来越紧张,急忙问道。   “完了!完了!这下真没钱了!”朱语清心中喃喃,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嘴上怯怯说道:“小二,我…..我的银两丢了,你看……你能不能大发慈悲,这顿饭就当送我的?嘿嘿?”朱语清一时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意欲蒙混过去。   “呀呀呸的!你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身上穿的戴的都像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还出来坑蒙拐骗,吃霸王餐?”店小二两手叉腰,挺胸愤愤说道。   由于店小二嗓音极大,引得周围不少人士前来围观。   朱语清脸越来越红,她深知自己逃不了吃霸王餐的惩罚了,当下紧闭双眼,不敢再做挣扎。店小二却继续放大嗓音,“别装聋卖傻的,吃了我店的霸王餐,你今晚休想回去,去!随我到厨房把今日酒楼的碗筷涮洗干净,表现得好我们老板才放你回家。”   朱语清大呼一口气,暗道:“不就是洗碗么,我朱语清洗了便是。”她正要爽口答应,却听另一个人说道:“小江,不必了,送这位姑娘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惊奇不已,朱语清睁开双眼,适才说话的人映入眼帘,只见他中年年纪,带着锦帽,丝绸衣衫,他的打扮正有老板模样。果不其然,那小二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礼,道:“老板,可是她吃了霸王餐,没有付钱,依照本店规矩,理应罚她才对。”   却见那老板摇头摆手道:“适才已有人帮她付了银两了。”言毕,她又朝朱语清抱拳赔礼道:“姑娘,之前多有得罪,望你别在意,日后还望多多常来,照顾生意才是。”   朱语清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离开,因为她也不愿再待在此处,走出了酒楼,身后还传来之前那小二的叫唤:“小姐日后常来,日后常来呀!”   朱语清轻哼一声,暗道:“还要我常来,来吃霸王餐么?”她再次行走在街上,内心大为诧异,到底是谁帮她付了银两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中观望   朱语清两眼无神的走到楚州码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和行人,眼神有些呆滞。要到扬州,从楚州坐船顺流而下便可到达。   她一时迷茫不已,如今银两弄丢了,上船也得付船费啊,可是到哪去弄这些银两?难道蒙混过去?朱语清想到此处,嘴角扬起一丝较为狡黠的微笑,她四下观望,心中掂量了好一阵之后便往正要起航的客船走去。   客船前一群人很有秩序的踩上踏板,走向客船甲板,再进入客船中的屋子里去。朱语清两眼发直,看着船前设得有关卡,两个客船的管事正在收船费。“竟会有人把守着入口,这可如何是好?”   朱语清畏畏缩缩的走上前去,但在要接近关卡的时候她却又改变主意,正要退回去的时候却被身后赶来的船客往前一推。朱语清身子没踩稳,顺势大步流星的往关卡走去。   “船费!”那守在关卡的两名齐齐说道。   朱语清抬眼望去,只见身前两名管事皆穿着短打,围着方巾。其中一个方巾是红色,另一个则是蓝色,看着他们的打扮,朱语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深秋季节,这二人还是这副打扮。”朱语清心中感叹,那头戴红色方巾的管事说道:“船费,利索点儿,后边儿还有人要上船!”   朱语清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这下可真没钱了,她转过身去只见后面的行人拥挤不已。后面的行人见朱语清磨磨蹭蹭,都不耐烦的嚷嚷起来,“前面的要上船就付钱,没钱付船费就赶紧离开,别耽搁我们时间!”   “对对对!要么付钱要么走人!”   “我还要回家呢,别磨磨蹭蹭了!”   众人闹作一团,人声沸腾不已,朱语清脸涨红,正要打算飞身离开,却听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等等!”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少年从船里走了出来,急急忙忙的跑到两位关卡管事之间,急促的喘气着。   “二位爷,这是我们小姐的船费,你们可收好了!”那灰衣少年掏出银两,递与那蓝色方巾的管事,笑脸相迎。   那二位管事向朱语清使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进船,朱语清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那灰衣少年便恭敬的扶了她往船里走去。   适才因朱语清导致的关卡呆滞,一时间便通顺不少。   走进船舱,那灰衣少年还招呼着朱语清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好好伺候她坐下,笑吟吟的说道:“小姐,你好生坐着,我这厢告退了。”言毕,他往后退去,没退几步,便被朱语清拦住,说道:“这位小哥,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灰衣少年双目流转,笑道:“小姐想知道什么?”   “这船费是你付的么?那还真多谢了。”语毕,朱语清拱手给这灰衣少年拜了一礼。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小姐你谢错人了,这钱可不是我付的。”那少年连连将朱语清扶住,低声说道。   朱语清心下好奇,紧蹙柳眉,说道:“那替我付船费的到底是谁呢?能否告知我一下,我好上门谢过这位恩人。”   却见那灰衣少年摇头摆手,淡淡说道:“这是位东家吩咐我这般做的,之前在酒楼的银两,也是他付的。”   朱语清身子轻轻一震,惊讶道:“也是他么?敢问你东家姓啥名谁?”朱语清双眼露出些许期盼,更多的还是感激与好奇。   “对不住了小姐,至于他是谁,他却没说。”那灰衣少年淡淡说道,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朱语清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和黯然,当下颔首道:“我知道了,替我转告你那东家,他这番心意我感激不尽,若哪天我能遇见他,我自会道谢。”   灰衣少年重重点头,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小姐的话我自会转告,那我这番就告退了,小姐保重。”话音一落,灰衣少年往后退去,渐渐走出船舱。   朱语清双目有些茫然的看着灰衣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她低下头去,轻轻一叹,静静沉思着,这位在暗中相助的人到底是谁呢?   船舱中的船客三两人挨着坐在一处,都在相互交谈着各自的小事家常,时而还会传出欢乐的笑语,朱语清一人落寞的坐在角落,望向窗外的景色,透过窗外看着岸上的阁楼,只见阁楼离船越来越远,船起航了,顺流而下,直至扬州。   在这船的另一端,只见一男子在护栏边安静的伫立着,看着船下川流不息的江水,浪花一阵一阵的袭来,轻轻的击打着客船。那男子带着一个青竹编制的斗笠,江风习习,他衣袂飘飞,垂在身后的青丝也不由得飞舞起来。   “东家,适才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现身帮助朱语清的那灰衣少年。   那带着斗笠的男子微微颔首,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递与那灰衣少年,说道:“多谢,这些是你的。”言毕,转过身去,看着远方的景色,他的身影在这时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在叹息着什么。   那灰衣少年拿着沉甸甸的钱袋,一时眉开眼笑,两眼眯成一条线,不停的嘿嘿笑道,“多谢东家!多谢东家!”除了赔笑,他还不停的拱手拜谢。   斗笠男子摆了摆手,话音平淡的说道:“这些是你该得的,眼下也没什么大事了,我若有麻烦你的地方,到时候再叫你吧,可好?”   那灰衣少年身子一震,说道:“东家言辞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本是干这活的,东家说这番话,还真是折煞我了。”   “那也好,这下你先下去休息吧。”斗笠男子转过身来,对灰衣男子说道。   灰衣男子也不再多话,对斗笠男子又是千谢万谢之后才肯告退。   片刻之后,又留得斗笠男子孤身一人,孤孤单单的停驻在船尾,继续看着远方渐渐变远的绵延山川。   船舱里的人们依然各自谈论着自己的事情,朱语清还是一人看着窗外景色,也在这时,只见三个粗布大汉走了过来,四下扫视着船舱里的人,他们面目狰狞,生得极为粗犷,他们瞪着双眼,有些不满的看着船舱中的人。   那三个大汉的目光倏然齐齐集聚在船舱里的一个角落,他们看着角落那粉衣女子,看着她生得一副清丽容颜,双眸水灵清澈,柳眉细长,朱唇轻抿,只不过她的眼神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惆怅。   三个大汉对望一眼,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他们互相点头,往角落里的粉衣女子走了过去。   正在发怔的朱语清感觉都有人前来,其间带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她身后不觉发麻,转过头去,便看见三个粗犷大汉向她走来,她面上一奇,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小姑娘,一个人回家吗?这是要到哪里去?寂寞不寂寞?”其间一个男子嘿嘿笑道,上下打量着朱语清。   朱语清柳眉一蹙,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冷的说道:“我是否回家、我寂寞不寂寞又关你们何事?”   另一个大汉眉毛一扬,哈哈笑了几声,搓着双手,露出一副口水四溢的样子,对朱语清说道:“若是你寂寞了,我们哥几个陪你玩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正要去拉朱语清的手臂。   “啊哟!啊哟!好痛哇好痛哇!是谁做的?”之前正要去拉朱语清手臂的大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捂着腰间喊着。   原来,适才那大汉正要对朱语清动手动脚的时候,在船舱里的某个角落忽然有一人掷来一枚石子,石子虽小,但是那人气力却是雄厚,打着大汉的腰上,竟是如此生疼难耐。   朱语清心下一奇,当下也对那暗中出手相助的人感到好奇,她心中暗道:“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帮我?掷出石子的那人会是之前替我付钱的人吗?”她低头思忖一番,抬起头来,便看见那三个大汉交头接耳,不知道在交谈商量着什么。   “管他妈妈的!先好好调戏这俏姑娘先,爷今天出来寻鲜,寻了好久这才寻得一个美貌妹子,得赶紧珍惜下才对!”一个大汉的男子嘿嘿直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朱语清。   却在这时,在船舱中的某个角落又掷来一枚石子,重重的击在适才说话大汉的脸上,那大汉脸上登时起了一个青色的小包。   “我呸!到底是何人在暗地里暗算爷爷我?赶紧出来!”   “出来!出来!躲着算什么鸟蛋?”   “有本事别躲着,快出来!”   三个大汉齐齐嚷道,都在四处找寻着隐匿在暗处的那个人。   朱语清也环视四周,一心也想将那人找寻出来,一睹他真容。   船舱被这三个大汉一闹,一时之间便变得热闹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   “怎么还不出来?赶紧的给爷爷出来啊!”适才被打中脸的大汉又说道。   船舱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都感到这船舱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他头戴这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他正是之前伫立在船尾、暗中帮助朱语清的那个男子。   朱语清定睛看去,恨不得将他的斗笠除去,好好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她也在好奇此人会是何人?会不会是之前认识的朋友?种种疑问在朱语清心中互相交集,她想不通透。   “臭小子,敢暗中害我!不想活了?”那大汉大怒的喝了一声,当下便挥拳袭向那斗笠男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插肩而过   大汉来势汹汹,挥拳向那斗笠男子而来,只见那斗笠男子侧身一躲,步履轻盈的闪在一处,他伸出右手,重重的将大汉手腕紧紧握着。   那大汉身子一震,只觉得手腕被斗笠男子握得生疼,他本想挣脱,可是无奈他用尽多少蛮力,都无法脱离那斗笠男子强劲的腕力。   另外两个大汉看着他们的同伴被斗笠男子牵制着,当下两两相望,大眼瞪着小眼,眼神不知道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忽听那被牵制住的大汉一声大喝,另一只手挥拳往斗笠男子面目砸去,斗笠男子灵活的松开手,身子往后疾退。   见砸了个空,那大汉两眼喷火,鼓着腮帮子往斗笠男子奔去,不到片刻,一枚石子又从斗笠男子的手中飞速掷出,便听“啊哟!”一声,大汉膝盖被石子重重一击,身体失去平衡,便倒在了地上。   大汉倒地,船舱内众人顿时哗然起来,闹嗡嗡的声音穿刺着整个船舱。   “吼什么吼?有什么吼的?再吼休怪我们不客气?”另外两个大汉大声骂了出来,模样极是气恼。   “岳海,你还好吧?”另外的两个大汉随即跟了上来,连忙将那倒在地上的大汉扶起。   只见那叫“岳海”的倒地大汉面色青一块白一块,胸口起伏不定,两眼怒视着不远处的斗笠男子。“我呸!”岳海轻哼一声,大声说道:“王云,赵四,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教训这小子!替我出这口恶气!”   岳海身旁两个大汉当下重重点头,正要往斗笠男子飞奔而去的时候,竟然又有两粒石子快速飞了过来,一一打在了王云和赵四的曲泉穴,二人登时感到周身一阵麻软,四肢无力。   又是两个大汉应声倒地,他们面色惨白,看着那个斗笠男子。   “今天出门不顺,竟然栽在了这小子手上!”王云和赵四面面相觑,不停的念叨着。   静静待在一旁的朱语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一双水眸盯着隔她有十来尺的斗笠男子,柳眉一蹙,暗道:“此人到底是何人?为何用斗笠遮住半边脸,令人瞧不真切?”   却在这时,那斗笠男子慢慢走向岳海、王云和赵四,那三个大汉此时此刻在地上瘫坐着,全身瘫软毫无力气,见斗笠男子越走越近,身子皆是不由得发抖起来。岳海脸上拂过一丝恐惧和担忧之色,怯怯说道:“小子,算我们怕了你了,别和我们计较,一切都怨我们。”   想不到这三个大汉服输这么快,那斗笠男子忽然停住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他双目看着这三个大汉,似有什么话要说出口,那王云便抢声说道:“饶了我们吧,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打扰你们。”   斗笠男子的头忽然往朱语清的方向转去,似乎在示意着三个大汉做些什么表现,那三个大汉倒也不笨,当下便连滚带爬的挪到朱语清的脚下,纷纷对她磕头,说道:“姑奶奶,我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别计较,我们知错了。还请您通融通融,饶了我们吧。”他们字字吐得清清楚楚,脸上痛苦表情依然难以退去,想来他们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朱语清又是蹙了蹙柳眉,心道:“他们只不过是轻言调戏我几句,罪也不大,眼下还是少惹事端的好。”   朱语清思忖之后,便朝三个大汉说道:“你们日后还敢出来调戏女子,说那些轻薄之话么?”   “不敢了!不敢了!还望姑奶奶饶了我们!”   “我们再也不敢了!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对对对!我们以后重新做人!”   三个大汉争先恐后的说着,一时间船舱内都是他们三人的声音。   朱语清轻声哼道:“但愿如此,若是以后你们还有类似的事情,休怪我无情了。”言毕,她抽出三支银针,毫无偏差的插在了三个大汉身前的木板上。   三个大汉见银针只离自己的手指一寸之遥,皆是不由自主冷汗涔涔,身子发抖不已。   “我们对天发誓,再也不敢了!”三个大汉齐声说道。   朱语清也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她朝斗笠男子拱手一拜,说道:“大侠,放过他们吧。”   那斗笠男子的双肩先是轻微的颤抖一番,继而对朱语清颔首起来。   没等斗笠男子说话,那三个大汉艰难的转过身去,对斗笠男子磕头呼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还望你能把我们身上的穴位解了!”   之前他们三人被斗笠男子打中曲泉穴,身子顿时软弱无力,现下皆是提不上气力。   斗笠男子立马掷出三粒石子,只听“啪嗒!啪嗒!啪嗒!”,接连三声,那三个大汉身子轻轻一动,脸上露出淡淡的惊喜。   “多谢了!”三个大汉齐声说道,言毕,他们也不再多留,相互搀扶着走出船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适才的船舱还静得可怕,一见三个大汉离开,船舱里的众人皆是大呼了一口气,都在议论着这斗笠男子和朱语清,心中都是对他们的佩服。   朱语清望向斗笠男子,只见他站在人群之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感,他往人群中一站,都显得这么突出。朱语清正要上前拜谢,却见斗笠男子朝她抱拳一礼,接着便是飘然离开了船舱。   原来那抱拳一礼,竟是告辞之意。   朱语清突然有种落寞之感,看着斗笠男子远去的背影,无尽的熟悉感传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散发的气息竟是这么熟悉呢?朱语清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一睹这男子真容,可是被斗笠遮住,她无法看清。   船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各自在议论着各自的事情。   朱语清垂下眼帘,心道:“这男子见我走来,竟会这般匆匆离我而去,想来他是害怕我看见他的脸么?”朱语清轻轻一叹,暗暗想道:“既然不愿让我看见,既然向我告辞,那我也不该走上前去,再去打扰他。只不过他会不会是之前帮了我两次替我付钱的人?”   朱语清心中谜团重重,繁杂的思绪交织不已,令她胸口烦闷。   ※※※   江上生明月,无尽夜风,席卷而来,带着淡淡的凉爽,带着隐隐的寒冷,这个秋天的夜晚,注定着宁静和适然。   望着一尘不染的夜空,皓洁的银月挂在天上,看着月亮上的沟壑,久而久之,会不会在这银盘上看到心里深处最思念的那个人呢?   斗笠男子背负双手,显得有些孤单的身影被月光拉长,落寞的影子静悄悄的躺在船的木板上。   “东家,今日你为何没有和那小姐见面说话呢?”不知何时,一个灰衣少年出现在这斗笠男子的身后。   斗笠男子并没转过身来,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下还是不见面的好,我就这般在暗处看着她就够了,不用让她知道我是谁。”话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伤感。   灰衣少年琢磨不透斗笠男子的话语,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两眼打转。   “夜深了,该去睡了。”斗笠男子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脚步轻盈,毫无声息的消失在灰衣少年的视线中。   ※※※   再过几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扬州码头。客船抛锚停岸。   朱语清踏出船舱,一缕阳光懒洋洋的倾洒在她的身上,看着这久违的扬州,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兴奋之情,这种感情源于对家乡的思念,出门久了,而今回到扬州,她是多么的快慰。   离开客船,走在扬州热闹的街上,一排排的货摊,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不停的货郎,来回追赶的顽童,看着这一切,朱语清感叹不已。   原来,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却有些东西变了,现在的心情为什么会这般落空,仿佛什么东西活生生的从身体中抽离掉了。   朱语清脸上再次露出愁苦之色,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花月小居的人们过得怎么样,叶雨昔的毒可是解了?还有某个人现在又怎么样了?   朱语清想起这些事情,又是一叹,她猛烈的摇了摇头,说道:“恼人心烦,这些事还是别想的好!”这话一出,忽听身后有人重重拍手,“好!好!好!语清姑娘说得好!”   朱语清心感诧异,暗道:“这人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声音好生熟悉!”朱语清想到此处,转过身去,往人群中观望。   只见一个锦衣打扮、书生模样的白面男子摇着折扇往朱语清走来,他脸上还浮现着得意的神色,咧嘴微笑的看着朱语清。   “严书章!怎么是他?”朱语清心里暗道,惊奇不已,“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瞧得见他!”   见朱语清双目流转,没有搭理自己,严书章却也没在意,他合上折扇,拱手对朱语清行了一礼,友好的说道:“语清姑娘,好久不见,在下这厢有礼了。”   朱语清神色平淡,瞟了严书章一眼,眼神空洞的轻笑一声,道:“好久不见,严公子。”   “语清姑娘是何时回扬州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有多么思念你。”严书章带着笑意,眼神怔怔的看着朱语清。   “哈?你竟然会思念我?怕是思念我的药吧?”朱语清眼神不屑,淡淡说道。   严书章面不改色,依然一副笑颜,“若语清姑娘宁要这般理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下在我的别院准备了一桌酒席,不知语清姑娘可愿赏脸?”   朱语清身子一震,讶道:“无缘无故请我上门吃酒,我不知严公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严书章笑得更开了,摇着折扇道:“我并没有什么大事相求,只是好久没见语清姑娘,我们也算得上朋友,朋友叙叙旧、喝喝酒再也寻常不过了。”   “谁和你是朋友?”朱语清面色难看,愤愤说道。   “语清姑娘是不敢前去吗?”严书章笑吟吟说道。   “谁说我不敢?”朱语清被严书章一激之后,便脱口而出。   严书章得意神色又加重了几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朱语清笑道:“那请吧,语清姑娘。”   第一百九十六章 身中圈套   天色渐渐接近傍晚,天空朦胧一片,泛着淡淡的红光,这夜又注定无心无月。街上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秋夜生冷,冷风呼呼直吹。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并没有被天气的寒冷所改变他们夜晚游逛的闲情。   扬州城门之外,郊外夜色独具一格,淡淡清风吹过,树林发出灵动的沙沙之响,只见一条小径旁刚刚挂着灯笼,灯光闪闪,确保着行人行走在小径上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条小径的尽头,宁静的伫立着一栋别院。   红色檀木木门紧紧掩着,大门两边互相挂着两盏极为华贵的灯笼,灯笼之上写着“严”字,想来这大户人家的主人姓的便是严了。   透过大门,便是前院,只见一巨大花园设在正中央,其间长满各种花花草草,在这个夜色下还悄无声息的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花园与前院的大厅之间,设有青石所建成的屏风,细细一看,青石屏风上还雕刻着各色各样的图案,花鸟虫鱼,美人云袖。   这夜的前院却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大厅中灯火通明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出现。然而在中院,闪着各色灯笼,璀璨灯火,歌舞盈袖,丝竹乐起。中院竟设有一戏台,戏台上妖媚的女子正在轻盈舞动着身子,罗袖轻轻一甩,两条水袖飘向四周。   戏台之下静静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一副书生打扮,锦帽貂裘,手握折扇,笑吟吟的看着戏台上的舞姬。女的容颜清丽,粉衣长裙,发髻上的凤钗在灯火的照耀下绽放光芒,她一双水眸正这时显得有些乏困,时不时重重闭上眼睛,打盹起来。   只听一声折扇被打开的声响,阵阵风传来,随即男子轻笑一声说道:“语清姑娘,天还这么早就想入睡了么?还是这台上姑娘的舞艺不合你口味?”   正要进入睡梦中的女子身子轻轻一震,立马睁开眼来,冷眼看着身旁的男子,看着他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她心中对他的厌恶感又增加了不少。“严公子说笑了,我朱语清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欣赏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喜欢的东西?”   那严书章听罢,眉毛轻轻一挑,饶有兴趣的说道:“我曾听说,语清姑娘不仅人长得如花似玉,医术高超,而且还身怀一身好舞艺,我说的可对?”严书章双眸回转,嘴角上扬,不停的打量着朱语清。   “哈?”朱语清冷冷笑了一声,不过神色依然泰然自若,“严公子,你知道的会不会多了点?你可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   严书章听着朱语清的话语,感到了一丝威胁之意,他哈哈直笑,忽然双手击掌,拍起手来,不多时,却见戏台上走下了一个舞姬,她手上奉着两条长直水袖,莲步盈盈的往严书章走来。   舞姬将水袖举在胸前,严书章一脸得意,他站起身来,拿起水袖,躬身奉给朱语清,很是友好的说道:“还望语清姑娘能让我大开眼界,欣赏你那独具一格的舞姿。”   朱语清面色一怔,拿着水袖,细细端详着手中水袖的雪白,她忽然想到了多少年前,洛舞教自己学舞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可是为什么那些美好的日子离自己却是越来越远了?   想到此处,朱语清眼神变得有些幽怨起来,她拿着水袖,半晌之后又将水袖放在一旁的案上,冷冷说道:“我无能为力,严公子倒真是高估我了。”   严书章被朱语清拒绝,赏舞不成,但他却也没有显得失落,反而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面容。只见朱语清安静的坐在一旁,眼神显得有些迷茫,严书章也不多话,当下也在一旁坐下。   “公子!不好了!”倏地,一个家丁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跪在严书章的身前。   严书章眉毛一蹙,对那家丁使出了一个手势,那家丁便迅速爬了起来,飞奔到严书章身旁,伏在他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话。朱语清柳眉一皱,看着严书章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时心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依照我办的去做,那人绝对不会能嚣张到哪里去!”严书章洋洋得意的说着,对家丁又使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家丁重重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便飞快的往前院飞去。   朱语清心下一奇,双目往前院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院依然肃穆宁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动静。   “语清姑娘,可有什么地方不对?”严书章打开折扇,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笑的说道。   朱语清两眼看着前方,渐渐的,眼前的景物竟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朱语清心中犯疑,又听见严书章说道:“语清姑娘?语清姑娘?你怎么了?”   朱语清眼前一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   夜空飘着零星小雨,轻若羽毛,毫无声息,软打在地面上。   严书章的别院,静谧的沐浴在这蒙蒙细雨之中,它的外面看似安详宁静,可谁都不知道院中已有一陌生男子闯入。   檀木木门依然紧掩,却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立在前院的青石屏风之上,挺秀的身影,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晚中,依然散发出一种飘逸之感。   冷风袭来,院中芭蕉翠竹轻轻摇摆,屏风上飘然而立的男子,他的衣袂和青丝也在乱舞,仿佛在这静夜中嘶吼,在呐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屏风四周,十几个家丁手握长刀,纷纷将屏风围住。   屏风上的斗笠男子俯视着众人,忽然冷冷一笑,似乎在嘲笑着这些将他围住的人,他似乎在说着,我若要逃,这些人又能奈我何呢?轻功一流,轻如鸟雀,这些家丁自然奈何不了他。   双方便这样僵持了许久,却在这时,别院的主人严书章忽然现身在屏风之前,他仰望着那飘逸的斗笠男子,笑笑说道:“阁下何人?为何夜闯民宅?难道是江洋大盗,特意前来偷我院中东西的吗?”严书章说完,瞳孔微缩,他的面色此时突然变得严肃,容不得一丝大意。   那斗笠男子安然的立在屏风之上,毫不变色的说道:“我对你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更别提什么偷了。”   “哦?那阁下今夜造访,到底所为何事?”严书章面临大敌,却依然装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收起折扇,拱手一礼。   “我也不作隐瞒,我只想知道,你把她藏哪里去了?”斗笠男子话音立马变得生冷起来,带着淡淡的杀意。   严书章身子轻轻一震,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斗笠男子是为朱语清而来,为了掩饰他内心的些许慌张,他干笑了几声,说道:“在下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   斗笠男子见严书章不承认,当下拳头握紧,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中,他握拳的声音显得格外响动。   见斗笠男子有些发怒,严书章脸色一变,他低眉思忖,内心不停的在盘算着什么事情。斗笠男子又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人呢?”言毕,斗笠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支白色玉笛,指着严书章。   严书章身子颤抖了一下,看着那支白色玉笛,他胸口起伏,不过转瞬后依然故作镇定的说道:“想不到会是你!”   “是我又如何?”那斗笠男子生冷的回答着。   严书章的脸上忽然得意起来,他笑笑的从袖中拿出一枚发簪,往斗笠男子扬了扬手,道:“你看这个,是不是很熟悉?”   斗笠男子双肩颤抖一番,话音急促,“快说,她被你藏在哪里去了?你手上为什么会有她的东西?”   严书章见斗笠男子发怒起来,心中更是得意,他将发簪抛向斗笠男子,“喏,那我还你!”   斗笠男子身子轻轻翻转,伸手不偏不倚的接住了那枚发簪。   严书章无尽狡黠的面容再次呈现出来,他看着斗笠男子,笑笑的说道:“你若想知道她在哪里,便随我来吧。”   斗笠男子此时心情格外急切,恨不得找到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听严书章这么一说,自然想都没想便跟了上去。   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庭院的石路上都铺满了雨水,周围的花草也沾上了雨露,斗笠男子紧紧跟着严书章,生怕严书章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一般。   路过悠长的回廊,到得一间屋子的门前,严书章转过身来,对斗笠男子说道:“你要找的她就在屋中。”   斗笠男子正要破门而入,却忽然又迟疑起来,他看着严书章,黑夜中微弱的灯光下,只见严书章面色异常的平淡,斗笠男子狠狠的说道:“你若敢耍花样,休怪我…..”话未说完,却听严书章截道:“别动怒,我怎敢骗你?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便是。”   严书章又转过身去,面朝屋子的门窗唤道:“语清姑娘,语清姑娘,我来了。”   斗笠男子见严书章脸上得意之色,心中很是愤怒,恨不得立马取他性命,也在这时,屋中竟然传来一声怒骂:“我呸!你给我滚开!”   听这声音,不是朱语清又是谁?   斗笠男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他心中思念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会有危险,他如何再有些许徘徊和犹豫?当下他二话不说,立马推门而入。   只见朱语清坐在木椅上,看着一斗笠男子突然闯入,她面色一怔,讶道:“怎么是你?你不就是前几日在船上出手救了我的那位朋友么?”想来,朱语清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斗笠男子的真实身份。   却见那斗笠男子猛地将斗笠拿开,屋中灯火吞吐,一副俊逸非凡的男子脸庞立马浮现在朱语清的视线中,“林…..你怎么在这里?”朱语清看见眼前的男子,很是惊讶。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夜辰无疑,这些日子,他一直暗暗的跟在朱语清身后,他生怕她会遇到什么困难,每每她有难事,他都会在暗中帮她处理好。   可是,今夜,她误入了严书章的虎穴,林夜辰还能轻易解决么?   林夜辰来不及作何解释,正欲奔向朱语清,一心想带她离开此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身子却不听使唤起来。   “倒!”身后的严书章淡淡的说了一声,话音带着无尽的邪恶和生冷。   林夜辰双腿一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正要张口说什么,却发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尽管他如何嘶吼如何大喊,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宛如嗓音哑了一般。   “林夜辰,你怎么了?”朱语清大叫,却见她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似乎她也动弹不了。林夜辰脸贴在地面,侧脸看着朱语清,心中很是希望能说出什么话来,但依然无果,什么话音都没有发出。   朱语清焦急不已,当下对严书章骂道:“你这卑鄙小人,对我下毒就够了,你为何还给他下毒了?”   PS:最近莫名其妙的忙碌起来了,今天是周末,但我们还得上课,做了一天的实验了,中饭都没有吃,实验做到晚上7点才结束,吃完晚饭才匆匆来赶小说,这些天来真心有点累了,望大家理解理解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血色夕颜   朱语清心中万般焦急、万般愤怒,相互交织着,也不知为何,纵管她如何用力,但她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宛若石人一般的坐在木椅上。朱语清看着无端倒在地上的林夜辰,她慌忙的对立在一旁的严书章说道:“快说!你对他下了什么毒?”   严书章一脸狡黠,他嘴角上扬,将房门关上,慢慢走到屋子正中央的圆桌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慢慢坐下,他打开折扇,在身前晃了晃,“语清姑娘,你如何知道我是对他下了毒?”   朱语清见严书章胜券在握的嘴脸,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躺在地上的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他听得见,他也看得见,只是他无论如何嘶吼,嗓子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这种感觉,就好似被人割破了喉咙,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   “想不到你外面看着书生正气,想不到你暗地里却会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朱语清别过头去,不再看一眼严书章。   “哦?”严书章收起手中的扇子,提起桌上的茶壶,很有闲情雅致的倒了一盏茶,只见他端起茶杯,走到朱语清身前,林夜辰看见此状,他咬着皓齿,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冲到严书章面前,好好教训他一番。可是林夜辰使出了全身力气,身子竟只能微微动了一下,此时此刻,身体将好似被千万斤巨石重重压着,他动不得,他也翻不得。   “你别过来!”朱语清见严书章不怀好意的向自己靠近,便大声说道。   林夜辰胸口起伏,他喘着粗气,恨不得一刀将严书章杀了,他想大声呼喊,他想狂躁,可是不知道严书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药,这个时候他就像一阵空气一般,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严书章端着茶杯,递到朱语清嘴旁,语气格外温和的说道:“语清姑娘,喊了老半天了,想来嗓子也疼了,这清香花茶可要尝尝?”   “你拿开!”朱语清又是一声大吼。她转过脸去,狠狠的说道:“我之前问你,你还未回答我,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   严书章见朱语清一脸愤恨,他轻轻笑了一声,便将茶杯搁在桌上,说道:“血色夕颜。”   当严书章说完这四个字,朱语清脸色一变,转瞬之后双眼显现出一丝迷茫,严书章转过身来看着发怔的朱语清,笑道:“这血色夕颜,语清姑娘应该没有听说过吧。”   朱语清愤愤的看着严书章,不作任何回答,见朱语清没有回应,严书章便继续说道:“这血色夕颜可是西域毒药,身中此毒的人就好似坠入无底的深渊,融进无边无际的火海,亦或是周身被冰雪覆盖,甚至有千万只毒虫在身上游走,死死折磨。”   朱语清听罢,脸色大变,嘴唇发抖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林夜辰,朱语清满脸焦急,她很想问林夜辰此时身体的感觉是什么个样子,可是她触碰到林夜辰那双星目的时候,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见他身子微微发抖,额上的汗珠流个不停,但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坚定,似乎他一直在坚持着什么,他看着朱语清,眼神中还传达着一丝柔情,那种感觉,抑或是希望她别焦急、别担心。   “林大侠,现下你是否感到身子虚无缥缈,但动弹的时候又仿佛被万千巨石重重压迫着?”严书章嘴角上扬,很是得意的看着林夜辰,他的双眼流露的那种情感,就像他要取了林夜辰的性命一般。   林夜辰很想重重的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屑,可是,他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割破了似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尽管他如何使尽力气,他的嗓子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朱语清看出林夜辰嗓子的端倪,慌张不已,便大声说道:“严书章,为什么他说不出话来?”   “哦?”严书章故作惊奇,装作这件事不为他所知一样,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竟然忘了,这血色夕颜除了可以麻痹人的身体之外,还可以封住人的喉咙,令他说不出话来。”   “你好生卑鄙!”朱语清大吼。   林夜辰的身子又在颤抖,虽然表面上看着他的身体动了一下,实则是他使足了全身之力在挣扎,可无奈的是,他使尽了气力的挣扎在旁人看来,就像轻轻动弹一般。   “我不卑鄙的话,今夜怎么可以让你们中了圈套呢?我不卑鄙的话,语清姑娘怎么也会中了我的麻药,这下你们都任我摆布啦!哈哈!”严书章愈说愈兴奋。   朱语清万千愤恨,她真想立马发泄出来,可是她的身子也麻痹了起来,朱语清原以为自己也中了血色夕颜,可是听严书章的描述,若是她身中血色夕颜,身子应该饱受疼痛的折磨,而且自己也会说不出一句话才对。   严书章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朱语清,见她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他会意的颔首,笑道:“你是在好奇自己中了什么毒么?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下血色夕颜,那种要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药我怎么舍得给你下呢?”   朱语清心里重重震了一下,惊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惊慌的往林夜辰看去,看着他面上渐渐浮出的痛苦神色,心中大痛不已。   “语清姑娘,你在流泪?”严书章双眉一挑,话音中带着一丝失落。   朱语清沉默不语,眼中的泪水宛如泉水涌了出来,她看着林夜辰,林夜辰看着她,二人眼神交汇,林夜辰说不出话,朱语清的话语竟也无法说出口,二人就这么看着,刹那而过,朱语清向林夜辰嘶吼道:“谁要你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跟来做什么?”   林夜辰脸上神色呆滞了片刻,转瞬后双目显现一丝失落的神情,在他的心里,还存在着这么个疑问:“佳儿,你还在怪我么?你还是不愿看见我么?”   朱语清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严书章看见此般情景,眉毛大幅度上扬,但脸上的嫉妒之意愈加明显,他轻哼一声,说道:“语清姑娘,林大侠可是心中挂念着你,适才他闯入我府中,若不是他接过我抛出去的那枚发簪,或许他也不会中了血色夕颜。”   “你说什么?”朱语清双目瞪眼,牙齿格格作响。   “你竟然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偷偷取了你的发簪,在那枚发簪上涂抹了血色夕颜,若不是他心中牵挂着你,一心想要见你的话,我抛出去你的发簪他会轻易的接过么?”严书章懒洋洋的说着话。   林夜辰心头大震,适才他还在困惑为什么自己会中了严书章的毒,原来早在前院二人对峙的时候,严书章早已经打算好如何暗算好自己了。林夜辰艰难的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和脑袋已然分离一般,丝毫不听自己的使唤,此时此刻,自己的四肢已然变成石块一般,没有一丝灵活感。   林夜辰抬着头,凭着那股毅力支撑着自己的头脑,他看着朱语清,心中愧疚不已,他默默在心中叹道:“都怨我适才太过草率,一切都没有考虑到,否则也不会栽在这严书章的手中。”他心中有愧,他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就好似废人一般,看着朱语清这般被严书章要挟,他想挣扎,他想去将朱语清救过来,可是这一切都无能无力。   “啊!”林夜辰在内心嘶吼,他在呐喊,可是他的满腔怒火却被血色夕颜这毒药强烈的压制着,每每他一动气,周身传来的疼痛就会更加深刻。   “看来,你们倒真是对苦命鸳鸯啊,可是我却偏偏让你们更加苦情才对。”严书章面色大变,变得愤怒,变得狰狞,他咆哮起来,往朱语清走去。   看着严书章快步走来,朱语清真想侧身躲过,可是她已经中了麻药了,她无法动弹!   她眼睁睁的看着严书章走近,近,再近,更近了。   林夜辰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他身子的颤抖表示他正在癫狂,他看着严书章这般的卑鄙小人走向朱语清,看着他双眼还带着污秽的恶意,林夜辰要疯狂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想大声喊道:“你别靠近她!”可是,经过他一番挣扎后,嗓音里却勉为其难的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茫茫无际的怒火和无奈席卷而来,林夜辰身体被血色夕颜啃噬着,他的躯体疼痛得令他再也感受不到他还存活在这个世上,他的眼皮也渐渐感到沉重,可是他却睁着那双宛如星辰的双眼,是什么力量令他死死的盯着严书章,是什么力量让他苦苦撑着躯体的剧痛?   只见严书章笑了几声,他将朱语清环身抱起,抬着下巴看着林夜辰,他像是在蔑视着林夜辰,嘴角上扬着夸张的幅度,“林大侠,我对语清姑娘倾慕已久。”   “呸!你放开我!把你的脏手拿开!”朱语清嘴上骂道,可是她的身体自然无法听从她的使唤,她就这么木然的被严书章抱着。   “喏,你们都别激动。我之前说过,你们是苦命鸳鸯,我偏偏要做出一件事令你们更加苦情!我倒要看,日后你们还会如何看待对方,我倒要看看,日后你们再如何相爱!哈哈哈!”严书章之前平淡的笑声渐渐变得淫笑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冰羽白兰   第一百九十八章冰羽白兰   无尽的愤怒和无奈涌上林夜辰的心头,此时此刻他的玉脸变得有些抽搐起来,看着严书章这般肆无忌惮的抱着朱语清,他的心头都快要炸开了,一腔怒火若是能迸发出来,整个扬州城都会烧得化为灰烬。   可是,身中血色夕颜的林夜辰,他就好似一个活死人一般,抑或是一个残废之人,一个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的残废人。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愤怒、咆哮、无可奈何撕心裂肺,相互交织。   为什么,他想动他却连动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他费尽力气发出嘶吼,却一点声响都无法从嗓子中传达出来?   林夜辰万般无奈,双眼早已发红,红得滴血。   严书章横抱朱语清,两眼得意的蔑视着林夜辰,嘴角挂着笑容,很是得意的说道:“林大侠,眼下你是不是想把我杀了?”   林夜辰胸口起伏,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恨不得杀掉的严书章,他心中在呐喊,他心中大声骂道:“你放开他!你放开他!”当然,这些都只是他内心的呼喊,别人什么都听不见,他吼不出,他喊不出。   屋外的零星小雨下个不停,在这个夜中显得极为安详,细雨软绵绵的打在青石地板上,悄无声息,这一切看似极为宁静,柔和的夜晚是这么的静谧,可是谁也不知道,屋中正在翻天覆地的发生着什么事情。   严书章就像一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人,他充满了成就感抱着朱语清,往屋中的床榻走去,林夜辰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他此时就好像一个失去了双腿的狮子,虽然无法动弹,但却依然怒火中烧。   严书章轻柔的将朱语清放在床上,让她平躺着,朱语清两眼发恨的看着严书章,嘴上狠狠的说道:“严书章,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日后我恢复动弹,你就不怕我取了你的狗命?”   严书章眉毛一扬,装得还是害怕的样子说道:“语清姑娘,你要真的杀了我么?”他神色又转为平淡,眉宇之间露出一丝邪恶,他俯下身子,脸差一点就要贴到朱语清的脸,严书章不紧不慢的说道:“杀不杀我,这可由不得你,眼下你该担心你自己吧!”   朱语清重重呼气,愤怒不断的涌上心头,她恨不得将严书章靠近的脸推开,再往他身上狠狠的插上几刀,当他伤痕累累的时候,再往他的伤口上浇灌滚烫的辣椒水,不把他慢慢折磨死是无法解朱语清心头之恨。   她两眼狠狠的瞪着严书章,咬牙切齿的说道:“严书章,你告诉我,林夜辰的毒要如何才能解?”   严书章听罢,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悦,他抬起头,站了起来,俯视着朱语清,说道:“你倒真的对他痴心得紧,好吧,我告诉你,这血色夕颜得要专门的秘制解药才可以解。”   “什么解药?”朱语清急切的问道,眼下她也不管严书章告不告诉她实话,她什么也没有考虑的便问了严书章。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林夜辰终于发出一丝沉闷的嘶吼,只不过这声音细如蚊语,连严书章和朱语清都没有发觉。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站起来?到底要如何抵抗着血色夕颜这毒药对自己内力的压迫?   无数的问题在林夜辰的心间来回盘旋,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来回无数。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似乎听见了另外一个自己对自己说着,拼命的站起来吧!杀了严书章,将朱语清救回来!   严书章打开折扇,慢慢扇动起来,他踱来踱去,悠闲的说道:“既然语清姑娘问了,我也不作隐瞒。”只见严书章从腰间抽出一个白色的小瓶,笑笑的看着朱语清说道:“这就是血色夕颜的解药,冰羽白兰,二者皆是西域的秘药,我们中原都很少有人听闻过。”   朱语清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希望,她看着严书章,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过转瞬后又带着一丝恳求,“我求你!我求你将这冰羽白兰给林夜辰服了可好?”   “语清姑娘,这可不行,我严书章可不是傻子,没这么好骗!”严书章将冰羽白兰在手中把玩着,继续说道:“我千算万算,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我岂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难道你要我替他解了毒,然后他再把我杀了,你们二人便携手离开我府,从此相亲相爱?”   朱语清一怔,自己不由得叹息起来,确实,之前自己也太天真了,她竟然会说出让严书章将解药给林夜辰的话。朱语清闭上双眼,眼下,绵绵不绝的绝望正在袭向她的全身,将她重重包围着,此时此刻的她,就好似任人宰割的猎物,眼巴巴的看着猎人拿着刀走向自己,然而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和回避。   这是何等的无奈,这又是何等的绝望啊?   朱语清的余光可以看见无法动弹的林夜辰,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她在后悔,若是之前不受严书章的激将法,她还会这么轻易的受邀于他?来到这个严书章的虎穴?若是她不到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那么林夜辰还会跟来么?林夜辰还会身中血色夕颜么?   朱语清愈发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愧疚、愤恨、懊悔和绝望渐渐在她心中乱作一团,她内心在抽泣,同时,她的内心也在滴血。   严书章盯着手中的冰羽白兰看了半天,便向林夜辰走去,他就像一个无赖一般的拿着冰羽白兰在林夜辰眼前晃动,嘴上得意的说道:“这可是解药呢,可是你偏偏拿不到!你拿不到!”   林夜辰的双眼快要滴出血来了,无尽的杀意蔓延整个屋子。   “别动怒,就算你使出全身内力,你依然像个废人一般的动也动不了!”严书章干笑几声,看着林夜辰这般样子,他竟是无比的痛快和得意。   “哈哈,我这记性,我都忘了,眼下你还像一个哑巴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你心里一定很想骂我,骂呀!骂呀!”严书章的脸变得更加狰狞,他将冰羽白兰搁在了桌子上,俯视着林夜辰,说道:“我放心大胆的将解药放在这里,是因为我深知你是拿不到它的,哈哈!一个废人如何拿得到?哈哈哈?”笑声穿刺着朱语清的神经,穿刺着整间屋子凝结的气氛。   面对严书章的这般羞辱,林夜辰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恨,可是尽管他是如何的挣扎的想站起来,都是苦苦无果。   严书章见林夜辰的身子轻微动弹了一下,眉毛又是一挑,“哼?我就不信你这废人还有什么能耐?”言毕,他竟然在林夜辰身上重重的踢了几腿。   “不要!”身后传来朱语清的大声呼喊,“严书章,你再敢碰他试试?”   “哈哈?语清姑娘你心疼了吗?”严书章转过身来,邪恶的双眼看着躺在床上身子早已被麻痹的朱语清。   “我今生今世不杀了你,我就不是朱语清!”朱语清咬牙切齿。   严书章看着她这副面容,当下一声大吼又在林夜辰身上重重踹了一脚,林夜辰身上传来的疼痛再也无法令他有何感觉,他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神充满无尽的杀气,这种眼神冷到了极点,冷到了可以杀死一个人。   严书章别过头去,似乎不敢触碰到林夜辰的眼光一般。他又走向朱语清,飞快的坐在床沿上,这下,他又想做什么?   “语清姑娘要杀了我么?”严书章洋洋得意的伸出手去,握着朱语清的手,将朱语清的手捧在手心上,细细摩挲,“不如我们来个相爱相杀如何?”   被麻痹身子的朱语清,眼下又有什么力气挣脱严书章的手?她嘴上大声骂道:“无耻下流,你赶紧移开你的脏手!”   “我要是不放呢?你又能如何?这下有些事情可是由不得你了。”严书章嘿嘿直笑,脸上掠过猥琐的神色。   林夜辰在这个时候,突然对自己产生无尽的厌恶和愤恨,他在厌恶,厌恶自己为什么这般的无能,厌恶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严书章一步一步的亵渎着朱语清?厌恶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弄得自己宛若一个废物,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他在愤恨,愤恨自己之前在花月小居对朱语清说的话,愤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在朱语清的身后,愤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好好保护着她,让她进入了严书章的别院。   他心口发闷,他真想伸出双手将自己撕扯得支离破碎,他都不愿放过自己了,他只觉得,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耳畔又传来朱语清的怒吼,他抬眼看去,只见严书章两眼喷着一股欲望,那双肮脏又邪恶的双手慢慢靠近朱语清的脸颊,眼看就要停留在朱语清无邪的脸上,林夜辰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似乎他的心跳快要停止了一般,刹那之后,他的喉咙发出嘶吼,当然,仅仅是嘶吼而已。其实他是在喊着:“畜生,你若再这般下去,今日就算拼上了性命也要把你杀了!”可是,他说不出话啊,这些话从嗓子里发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阵阵毫无秩序的嘶吼声。   严书章不以为然,慵懒的别过头去,看了林夜辰一眼,“怎么样?你在发狂?哈哈,没用的!没用的!”严书章又转过脸来,两眼深深的看着朱语清,笑笑道:“旁边的这个男人以前有没有好生疼过你?”   朱语清胸口起伏,重重的呼吸着,此时她的脸上布满着愤怒,面对严书章的质问,朱语清不屑回答。   见朱语清不语,严书章却毫不在意,他俯下头去,脸差一点贴上了朱语清的脸,“那么今晚我就来好好疼你吧,语清姑娘。”言毕,他伸出手去,一把将朱语清的衣衫撕开!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穿破了朱语清的耳膜,同时也就像利箭一般重重的刺中了林夜辰的心扉!   “禽兽!”林夜辰的喉咙还是发出令人听不懂的呜咽。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绝望低谷   朱语清身上的粉色外衫已然被严书章褪去,只剩下洁白的里衣。严书章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兴奋,他两眼发红,无尽的欲望从他那双充满邪恶的眼中迸发出来。   朱语清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严书章,万千的愤怒就要在胸口炸开了,看着严书章双手拿着自己的衣服,还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真香啊!”   愤恨、屈辱和无奈在朱语清心中乱作一团,她尽了全力的反抗表现出来的时候也仅仅是双眼死死的恨着严书章,她不能动,亦是无法挣扎。严书章看着手中握着的衣衫,不舍的将它置在一旁,他又将手伸了过去,正要触碰到朱语清的时候,却听朱语清一声大吼:“你把我杀了算了,士可杀不可辱,休要如此侮辱我!”   看着脸上气得发红的朱语清,严书章竟也停下手来,“哦?若我是要这样呢?”言毕,严书章走到林夜辰身前,粗暴的抓起林夜辰的长发,生硬的将他脖子拉得往后仰。   朱语清身心大震,余光撇见了这一切,泪如泉涌,咬牙切齿的骂道:“严书章,你这卑鄙小人!”   严书章双眉一蹙,但并没有松开紧紧拉着林夜辰长发的手,此时的林夜辰嘴角在抽动,内心在嘶吼,他瞪着严书章,纵然自己唤不出声音,纵然他四肢动弹不得,在气势上他却没有输过。   看着林夜辰杀气凛然的眼神,严书章身子轻轻震了一下,他移过目光,随即松开手,林夜辰本是毫无任何力气,适才被严书章拉得往后仰的脖子,突然之间没了任何支撑的情况下,林夜辰的头重重的击在地板上。   “哈哈哈!废物!”严书章看着倒在地上宛若一滩烂泥的林夜辰,心中可是说不出的痛快。“这样的废物你还爱么,语清姑娘?”   朱语清心疼得早已没有了知觉,听着严书章的询问,朱语清当下很是坚定的说道:“就算他是个废人也比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好过千倍万倍,你连他一根毛发都不及。况且,他不是废人!”朱语清无比愤怒,此时的她恨不得将严书章活生生的千刀万剐。   严书章听罢,脸色大变,他愤怒咆哮,急冲冲的飞奔到朱语清身前,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是卑鄙我就是无耻,我甚至下流!”他眼神忽然又变得温和,伸出手很是享受的抚摸着朱语清的脸庞,他俯身将脸贴近朱语清的耳旁,吐着热气,轻言轻语的说道:“我若不这样,今夜你又怎么会这么乖乖的躺在我的床上?”   又是无尽的屈辱感袭向朱语清,她挣扎着她抵触着,可是她还是无法动弹,就像不远处的林夜辰一样,他们都无法动弹。   林夜辰此时早已被愤怒包裹全身,可是血色夕颜的毒性还在强劲的压迫着他体内那股反抗的力量。   屋内灯火迷蒙,时不时吞吐不定,闪动不已的灯光刺得林夜辰双眼发疼。   还有什么比现在的状况还要无奈了?还有什么比眼下的情景更加绝望?   林夜辰只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早已变换位置了,抑或是聚在一处,相互撞击着,令他腹部不断传来催死的疼痛。由于疼痛流下的汗水早已将他的衣衫打湿,这个时候的林夜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的黏附在地面,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严重的是,每每他呼吸的时候都格外的费力了。   这血色夕颜就好像无情的桎梏,它无形的从地底下钻出来,毫无情面的捆绑着林夜辰的四肢,待得他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的时候,血色夕颜再变作无数的毒蛇钻进林夜辰的衣衫,在他周身上下游动,无情嘶咬,万般的疼痛蔓延周身,他活生生的就这么受尽痛苦的折磨。或者这些身体上的痛早已不算什么,令他撕心裂肺的却是眼下无法救下朱语清,再这么下去,朱语清非要受辱于严书章不可。   林夜辰百般焦急,身体忍受着血色夕颜带来的疼痛。片刻之后,林夜辰只觉得自己陷入了茫茫雪山,刺骨的寒冷透入单薄的衣衫,立马将他冻成冰雕,林夜辰冷得已经没有知觉,眼皮越来越重,看似他要昏过去了,可是却不知哪里来的意志令他强撑着,双眼有神的睁着。   半晌,林夜辰周身的寒冷尽数退去,而此时的他竟像投身火海,滚滚熔岩从四面八方汇聚,合成一股巨大的火热河流,直直冲向林夜辰的心口。   林夜辰感到自己快要溶化了,若没有心里的那股意志支撑,恐怕他早已化为了灰烬,随风而散。   紧接着又是寒冷袭来,寒冷之后又是火热,便是如此的寒热交替,把林夜辰折磨了个通透。   而另一旁的严书章时不时抚摸着朱语清的脸庞,时不时在感叹着朱语清的肌肤如雪。他看着被里衣紧紧包裹的朱语清,曼妙的身姿体线显得格外清晰,看着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的女子身体,严书章喉咙干涩,不断的在吞咽着。   林夜辰心中大震,再这样下去的话,若朱语清今夜发生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可是他现下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做的便是睁着快要滴出血来的双眼,眼睁睁的看着严书章慢慢凌辱朱语清么?   林夜辰的头快要炸开了,却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一个娇小药瓶映入了林夜辰的眼帘,他一怔,这不是血色夕颜的解药冰羽白兰么?   无尽疼痛依旧在不断的侵蚀着,寒热依然还在顽强的交替,林夜辰的双眼却闪过一丝希望,他暗自忖道:“这血色夕颜药性的到来是这般的迅速,那么它的解药也是不是能快速的解毒?”若真是这样,那么只要服下冰羽白兰,血色夕颜的毒是不是立马退去?   林夜辰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冰羽白兰的瓶身上,只要能拿到它,他就可以解毒了。可是,林夜辰之前扬升起的希望立马烟消云散,他双目变得黯然,眼下他无发动弹,又怎么会拿到桌上的冰羽白兰呢?况且,眼前的桌子离自己还有几尺之遥,这个距离于他而言,可是比登天还难。   严书章再也没有耐心慢慢的抚摸着朱语清的脸,他需要更深一步的东西,他粗野的将朱语清的里衣扯下,一声朱语清的惊叫,伴随着衣衫被撕裂的声响,打破了屋中死寂沉闷的气氛。   “别怕,我会好好疼爱你的。”严书章狡黠的看着朱语清的躯体,此时的她只剩下薄如羽翼的兜肚遮体。严书章看着雪白滑腻的肌肤,喉咙火热,差一点就要喷出火来,他立起身,连忙伸手去解开身上的衣物。   林夜辰心在抽搐,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他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他得动起来,他得爬起来,他得阻止这一切。   但,他动不了,亦是吼不出来。   他宁愿严书章对自己千刀万剐,他宁愿自己备受屈辱,哪怕自己失去生命,他都不愿看见朱语清被严书章动了一根寒毛。   无尽的仇恨,无尽的愤怒,无尽的意志,无尽的挣扎,在这个时候从心中涌了出来,就好似千万条河流慢慢汇聚,最终形成汪洋大海。此时的林夜辰,他心中反抗的力量就像这磅礴大海一般。   严书章衣衫褪尽,赤裸的身体,肮脏的思想不断的散发出来,他俯下身,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不望在朱语清的身上游走。他色迷迷的看着朱语清,无尽得意。   严书章的手在朱语清的身上游走,身上传来的麻痒只会让朱语清觉得厌恶和无奈。   她闭上双眼,不愿再看见严书章的脸,虽然他生得一表人才,可是清秀的面庞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污秽。   “语清姑娘,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么?”严书章陶醉的说着,他端详着朱语清弹指可破的面容,很是怜惜。   朱语清不答,她此时心中难受、屈辱、无奈何绝望不断充斥着她整个神经,她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去,再也不愿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林夜辰此时此刻,痛心疾首,生不如死。   他身体无法动弹,但是他的肌肉却在微微颤抖。他要爆发了么?   窗外依然零星小雨,软绵绵的下着,没有任何声息,它就这般轻飘飘的来到世上,然后悄悄的打在青石板,留下一抹湿润的痕迹。这个夜太静了,也没有谁知道,这别院的一间屋子里,有这么几个人正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   严书章的询问,朱语清的冷漠令他并没有感到有何失落,他继续说着:“自我那日在知府府上看到了你,我这些日日夜夜,每晚都梦到了你啊。”   朱语清心中一震,她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扬州知府刘大人请她前去府上,那个时候刘大人正在审着一桩案子,她依稀记得公堂上一个无辜的男子大叫冤枉,再后来她在雅舍里等待刘大人的时候,暗暗中听到严书章的交谈。   她记得,她看见的那桩案子与严书章有关,似乎便是严书章欺辱了哪家的良女,生怕自己吃棍子便找了个替死鬼,那替死鬼在公堂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朱语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严书章真的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该早就留意到了,若是她早留意到,眼下她也不会中了他的圈套。朱语清心中又懊悔起来,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现下,敌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严书章见朱语清双眼紧闭,当下也不想再有过多的繁琐,有些事情他想尽快做了,不然他夜长梦多。   “好啦,此时无声胜有声,语清姑娘,我好好疼你来了。”严书章嘴角扬起夸张的幅度,他俯下头去,眼看就要贴近了朱语清的脸庞。   作者有话说:话说我把林夜辰这么折磨着,虽然之前他误会了朱语清,可能大家也不喜欢他,但是这样折磨他虐他,应该大家也不那么恨他了吧,阿们......阿弥陀佛   第二百章 杀出重围   一缕阴冷的风呼呼而过,屋子中的灯火不由得跟着跳动。闪动的烛光照耀着严书章的脸,他的脸竟显得有些可怖。看着双眼紧闭的朱语清,他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嘴角再一次扬起夸张的弧度,突然,他抽出一柄短刃,在朱语清脸上比划起来。   细微刀风拂过,朱语清大惊,连忙睁开眼来,只见严书章那些雪白的短刃笑笑的看着自己。   朱语清已经不再肯浪费一丝力气和严书章说话,却听严书章得意的说道:“要是这张绝美的容颜被这锋利的刀尖轻轻一划,那会是什么个面孔呢?”严书章看见朱语清脸色微变,他变得更为兴奋,“放心,我怎么会舍得?”   朱语清心中大怒,眼下她倒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或许只有死了,这一切的屈辱才不会亲眼看见。可是,要是真死了,难道真的会了无牵挂么?朱语清内心滑过一丝黯然和伤感,她余光所及之处,是那无法动弹、身心俱痛的林夜辰。不,她还不能死,因为她舍不得,因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因为死了就永远也看不见他了。   一股求生的强烈欲望传来,朱语清双眼有神的盯着严书章。   感受到那杀人般的眼神,严书章却有些愤怒和激动,他张开左手心,用右手握着的短刃往左手心一划,一时间,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朱语清瞳孔微缩,不知严书章此番作为到底有何目的。   正在朱语清有些迷茫的时候,严书章伸出右手的食指,沾了沾手心的鲜血,随即竟用沾满血红的食指移向朱语清的唇,轻轻涂抹。   血的腥味立马传来,朱语清突然觉得胃中翻涌,恶心之意绵延不绝。她柳眉紧蹙,正想逃脱,可是她又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是动不得的。   看见朱语清有些惊慌失措,严书章反而显得异常的兴奋,他极为享受的用鲜血涂抹着朱语清的红唇,就像在给一个美丽女子轻描唇线。   “无耻,禽兽不如!”朱语清两眼喷火,狠狠的骂着。   “都这般景况了,语清姑娘还这般骂我?”严书章连连被朱语清痛骂,他也没动怒,他看着染着鲜血的红唇,喉咙干涩,他再也不愿慢慢玩下去,有件事他得马上执行。   严书章的脸贴近朱语清,看着朱语清的眼神由厌恶化为惊恐,他竟是更有成就感。他的唇移到朱语清的唇边,眼下,他们只有一毫之遥,严书章感受到朱语清紧张的呼吸,他闭上双眼,伸出舌头,意欲舔着朱语清唇上的鲜血。   抗拒、挣扎、恐慌和无奈交织在朱语清的心里,此时此刻她又怎么挣扎得开?她已经绝望得两行清泪直涌眼眸,她不允许这个男子这般轻薄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她已经认定了一个男子,她的身体自然也只有那个男子能碰。可是那个男子这下竟要轻眼目睹这一切,这又是何等的折磨人呢?   你朱语清呜咽的哭了起来,严书章的舌头差一点就要触到朱语清的唇,却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刺人耳膜,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劲的气浪飞袭而来,床上的帷幔胡乱飞舞,朱语清诧异之际只听“咔”一声,严书章脖子一歪便倒在朱语清身旁。   朱语清一声大叫,双目所见严书章的脖子竟然横插一支白色玉笛,滚烫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和口中涌出,这下严书章睁大的双眼死死的看着朱语清,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   他死了?   朱语清只觉得一切太过突然,她还有回过神来之时却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人环身抱了起来。朱语清心头一震,鼻尖传来熟悉的清冽男子气息,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抱着自己的竟是林夜辰。   此时的林夜辰面如铁铅,双眼发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朱语清看见他安然无恙,奇道:“你……你好了吗?”林夜辰没有答话,仅仅是轻轻颔首。此时的他想必已经被愤怒包裹、内心波涛翻滚了。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的神色,她自己都感到轻微的害怕。她也不敢多说话,安静的躺在林夜辰怀中。   她环扫四周,只见之前的桌椅被震得支离破碎,而林夜辰的手上竟拿着冰羽白兰的药瓶。原来,他身上的血色夕颜已经解了,可是他又是如何拿到冰羽白兰?虽然冰羽白兰被搁在桌上,但之前林夜辰可是无法动弹,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呢?   种种疑问盘旋在朱语清的心中,或许她不知道,林夜辰超越极限的力量可是与她有关,若不是她差一点被严书章轻薄,他又如何会激起心中的那股愤怒和无穷的力量?   朱语清听着林夜辰强有力的心跳,看着他胸口上下起伏,他两眼盯着倒在床上的严书章,迈步走了过去。   严书章正要得手之时,却被林夜辰横空抛来的玉笛刺破了喉咙,一笛锁命,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或许严书章连痛感都没有体会到。   林夜辰抽回插在严书章喉咙的孤鸣玉笛,他满腔的愤怒致使他握着玉笛的手颤抖起来,若不是适才情况危急,林夜辰也不会这么让严书章轻易死掉。   他强压心中已经爆炸的愤怒,好在朱语清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阵凉风从屋外灌了进来,他这才从愤怒中回归,看着朱语清只穿着薄如蝉翼的兜肚,林夜辰内心百般纠集,他心在抽搐着,愧疚再次袭来,将他整个人吐噬。   宽大的外衣从林夜辰身上脱了下来,他用外衣轻轻将朱语清包裹紧紧抱在怀中,既而他从冰羽白兰的瓶中取出一粒药丸,送到朱语清的嘴边,虽然他此时还徘徊在愤怒之中,但眼神却显得如此温柔。朱语清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转瞬后便乖巧的吃了药丸。   “虽然你中的不是血色夕颜,但这冰羽白兰可是能解一切麻药。”林夜辰终于说话了,适才朱语清还在担心林夜辰再也说不出话,这下听见了他熟悉的话音,心中悬着的石头顿时落地。片刻之后,朱语清便觉得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她心中不紧感叹这冰羽白兰奏效的速度尽是如此之快。   林夜辰捡起严书章丢在床上的短刃,递给朱语清,“想不想再上去捅一刀?”   朱语清身子一震,她伸过手去接过短刃,林夜辰抱着她走到严书章的身旁,此时的严书章自然是早已断了气,冷风时不时从窗子里灌了进来,床上帷幔翻飞,时不时扫在严书章的尸体上,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若你的心还在气愤,就上去捅几刀吧!”林夜辰两眼发红的看着严书章的尸身。   朱语清有些哑然,她也不知道原来林夜辰也有心狠手辣的时候,或者,是他心中对严书章充满的恨太多了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朱语清。   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朱语清立马想到之前这个人卑鄙无耻和污秽的行为,满腔的怒火里面填满心中,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她握紧刀柄,狠狠的往严书章的后背刺了进去。她的怒火得以发泄,转瞬后她又快速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似乎不愿严书章的鲜血粘在自己手上,她别过身去,埋在林夜辰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听着朱语清断断续续的抽泣,林夜辰心如刀割,他岂能又比朱语清好过?想起之前朱语清差一点失去清白,他心中大痛,痛得再也无法呼吸,他两眼发红,胸中的怒火依然无法退散。   林夜辰抱紧了朱语清,猛地将门打开,一时之间,屋外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之前一直下个不停的绵绵细雨在这个时候竟然停了下来,屋外雨打湿一片,雨后的冷风带给人的寒冷,可谓是凉彻心扉。   林夜辰现下依然面色沉重,他沉默着,难得开口说一句话,他只是满眼关切的看着怀里的朱语清,这个时候,他内心是多么的复杂,又是多么的愤恨,又是多么的愧疚?虽然严书章已死,但他却没有一丝快乐,反而看着怀里惊慌受怕的朱语清,他的心似乎早已停止了跳动。   气温很是寒冷,眼看就要入冬,再加上方才雨水的缘故,现下显得更加冷了。林夜辰重重呼吸着,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白烟,看着这忽然沉默入死寂的别院,林夜辰神色淡淡的走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静悄悄的,似乎这别院里的家丁没有发现他们的主人已经被人杀害,院子小路旁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熄灭,没有一个人出来,一排排的房门都是紧紧掩着的。   片刻之后,身后却传来急促又零碎的脚步声,林夜辰脸上没有显出一丝惊疑,他依然淡淡的走向前院,突然,十几个身材矫健的男子立马将朱语清和林夜辰团团围住。朱语清埋在林夜辰的怀里渐渐感到气氛不对,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自己和林夜辰正被来人四面八方的包围着。   果然,此别院的主人丢了性命,他的手下也会闻声而来。   林夜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此时的他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他一手抱着朱语清,一手扬起孤鸣玉笛,双眼布满重重杀气。   第二百零一章 各怀心事   冷风呼啸之声越来越大,天空一片阴沉,没有一粒星光。随风摇摆的灯笼,烛火眼看就会熄灭。   院子里的一切似乎已然静止,形成定格。这个时候,除了能听见风声之外,还能清晰的听到衣袂飘荡的响动。   只听一阵长刀出鞘之声,方才持续不长的宁静立马被打破。十几个矫健男子挥舞手中的长刀,但也不敢上前一步,有些虎视耽耽的看着人群中心的青衣男子。   风在呼啸,发出惨淡的呜咽,那青衣男子双臂紧了紧,抱着怀中被他外衫包裹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就像受了惊吓的小猫,她蜷缩在男子怀中,面对眼前围着他们的十几个男子,却没有一丝表情,反而眼神带着些许寒光和憎恨。   “上!替公子报仇!”那群有些顾忌的男人们终于敢开口说话了,话音一落,他们也像被加油鼓劲一般,蜂涌而上。   来势汹涌,长刀挥向人群中紧握白色玉笛的男子,无尽的杀意穿透着整个空气,他却依然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恐惧和退让。似乎这一切在他眼中早已不算什么了,林夜辰从容的看着眼前的来人。   众人几声大喝,举着长刀,刀尖对准了林夜辰的胸口,狠狠的往他逼近。眼看刀尖正要触碰到林夜辰的胸口,他轻身一跃,十几把刀尖刺了个空,猝不及防的触碰在了一处,发出“哧啦哧啦”的金属交接之声。   林夜辰在空中一个翻腾,一手抱着朱语清,另一只手握着孤鸣玉笛飞快的往地面的十几个男子挥去。一瞬间,便有几个男子被林夜辰当头一棒,玉笛重重的敲击着他们的额头,当下便听见几个人的狼嚎之声。   林夜辰再次飘落在地上,两眼冷冷的看着这十几个人,却在这时,一个劲装男子一声大吼,扛着长刀冲向林夜辰,意欲能给林夜辰一刀,谁料他未及离林夜辰三尺之内,便被一股强劲的气浪震了回来,那劲装男子往后翻飞,重重的摔在地上,当下吐血不止。   剩下的十几个男子看见这般景况,顿时乱了阵脚,他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畏畏缩缩的作甚?还不快上!”一个粗野的声音响了起来,但也未见众人行动,林夜辰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他们的再次袭击。   “上啊!”人群中又是传来一声大吼。   不到片刻,众人也不再犹豫,他们皆挥刀急冲冲的再次逼向林夜辰,林夜辰冷目看着众人,一时间忽然想到之前严书章对朱语清的种种行为,心中的怒火不由得高涨起来,他不愿伤及无辜,但看着面前的这些人还这般为严书章那伪君子卖命,满腔的愤怒再也无法压制。   方才还沉浸在宁静中的院子,突然陷入一场厮杀之中,只听兵刃交接声响不断传来,还夹杂着伤口撕裂的刺耳声音。   半晌,十几个男子应声倒地,一动不动,面目狰狞,身上鲜血淋漓不尽。   冷风阵阵,宛如利刀划破人的脸颊,被风拂过的脸上,都感到生生的刺痛。空气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凝结,周遭除了风声,只能听见林夜辰大口大口的喘气。林夜辰双腿有些软,单膝跪在地上,朱语清一声惊嘘,她适才仅仅是安心的任由林夜辰抱着,在林夜辰和那十几个男子厮杀之时,她却有些走神,想着适才严书章种种的行为,厌恶、愤怒和憎恨将她紧紧包裹,连林夜辰怎么处理了这十几个人她都没有留意。   朱语清抬起头来,看着面色有些惨白的林夜辰,微弱的夜色下,一股清凉的液体从林夜辰的额间流淌下来,轻轻的滴在了朱语清的身上。朱语清身子大震,没等她伸手去探查那液体究竟是何物,那液体便滴在了她的手上,朱语清捏着手指,感受到了液体的粘稠,宛如血液。   “你…..你受伤了!”朱语清语气有些微软,但显得格外焦急。   林夜辰却用衣袖抹了抹,依然冷意十足的神色还未退去,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着朱语清没事。   林夜辰似乎还未从之前的阴影走出来,虽然严书章的目的没有达到,虽然朱语清没有失身,虽然严书章已经死在了林夜辰的手下,但是他还是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涛翻涌。   朱语清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身上包着林夜辰的外衫,她又想到了自己衣衫被严书章撕扯的那一幕,她还想到了严书章的脏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无尽的悔意和厌恶又涌上心头,或许,此时的林夜辰想得和她的差不了多少。   朱语清眼神变得黯然起来,林夜辰的呼吸变得很重,他猛地站起身,抱着朱语清朝前院大门走去,一路上,冷风呼呼,耳畔边充斥着惨淡的呼啸,二人一路无话,各怀心事。   到得大门,林夜辰转过身去,望着这栋别院,就是这个别院,带来的事情或许他一生也难以忘记了,他两眼依然红得滴血,他似乎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院子烧了干净。可是,烧了又如何,林夜辰心里长叹,无论再怎么去报复心中的不停,无论如何去杀人还是放火,他都难以去除朱语清今晚的记忆了吧。   他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闭上双眼,转身便走,怀中的朱语清一时也变得很是失落和痛苦。   林夜辰抱着朱语清,毫无方向的走在扬州的郊外,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路上再也没有任何行人,放眼望去,城墙中的琼楼玉宇都没有了灯光,或许人们都早已歇息了。   郊外一条清澈的溪水汩汩而流,流淌声不断传来,给这个沉闷的夜晚带来些许灵动,生动不少。   “我想到那小溪洗除我身上的污秽。”朱语清生生的说道。   林夜辰身子一震,抱着朱语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他停下脚步,有些茫然的看着朱语清。   却听朱语清牙齿磕碰得有些作响,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那畜生摸过我,必须洗掉。”朱语清强烈要求着。   林夜辰心中又是一阵苦痛,他双眼红了起来,这次的红并不是由于发怒而变的红,而是因为心痛。   林夜辰跨步前去,走近小溪,抱着朱语清蹲在溪边,他解下朱语清身上裹着的外衫,轻轻丢在一旁,雪白的兜肚映入眼帘,林夜辰别过头去,显得有些笨拙。朱语清一怔,看着林夜辰的举动,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却见林夜辰伸手触到小溪中,淡淡的说了一句,“水有些凉。”   朱语清却坚定的说道,“再冷我也得洗。”   林夜辰迟疑了一番,抱着朱语清轻轻跳进溪水之中,温柔的溪水轻轻触碰着二人的身体,朱语清还在惊讶之中时,林夜辰却兀自将朱语清擦拭起来。   “都是我,这一切都怪我。”林夜辰话音倏然变得哽咽,他胸口再次起伏不定,压抑已久的难受和痛楚似乎突然释放了出来,他一边轻轻帮朱语清洗着身子,一边哽咽的说道:“若不是我之前那般让你离开花月小居,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朱语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怔怔的看着林夜辰,他发红的双眼变得湿润起来,虽然她身上渐渐适应了溪水的温度,但却感到有一水滴悄无声息的打在自己的脸上,那温度,很冰凉。   那是泪水么?   朱语清有些慌了,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和眼前的这个男子说话,林夜辰抱着朱语清,动作轻柔的用清水抹掉了朱语清嘴唇上沾着的鲜血。朱语清迟迟不说话,林夜辰内心的愧疚和懊悔自然而然变得更加深重了,他一脸痛楚,不再似之前在院子里杀人不眨眼的冷漠。   朱语清心中大痛,她也在愤恨,她也在愧疚,若不是自己受了严书章的激将法,她又怎么会误入他的别院?   二人都在将事情的因果往自己身上揽,沉闷的心怀久久不能得到释放。   不知何时,林夜辰已经再次将朱语清用外衫包裹好了,他抱着她,不肯放手。似乎他再次放手的话,朱语清会再次受到什么不测一般。   朱语清轻轻的在林夜辰的怀里挣扎一番,林夜辰却是死死不肯放手,“让我踩在地上一会儿吧。”   林夜辰依然不放,朱语清柳眉一蹙,她感到林夜辰并没有松手之意,反而将自己死死抱着。   “若你再发生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林夜辰长叹一声。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一脸的自责,她适才反抗的心一时便陷了下去,身子一时软软的靠在林夜辰怀中,她深深吸了一气,说道:“这怪不得你,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林夜辰见朱语清终于开口,眉宇间露出一丝惊喜,但还是改不了他一脸的惆然,夜色下,他陷入在不尽的阴影之中。   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双眼,都会浮现在朱语清和林夜辰的脑海中,就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魔,毫不留情的一直缠着他们二人,似乎不把他们在痛苦中折磨死便不罢休。   第二百零二章 离别之吻   万里无云的夜空,再次飘起绵绵轻雨,小溪潺潺之声不绝于耳,雨声本是轻如蚊语,小溪的声响早已盖过了轻微雨声。   “放我下来吧,眼下我们都需要静一静才好。”   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给这个显得有些单调的夜晚带了些许人的气息。   朱语清垂下眼帘,眼神流露淡淡的怅然,她又是轻声一叹,“好吗?”   抱着朱语清的林夜辰双肩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去,脸上复杂的神色难以读懂,他迟疑了一番之后,轻手轻脚的将朱语清放在草地上。但他的双手还在搂着朱语清,他在害怕,他还在担忧着,似乎生怕朱语清一脱离他的手中,就会发生什么事。   朱语清咬着双唇,忽然在林夜辰猝不及防的时候在他大穴处点了几下,林夜辰身子一震,随即他立马被朱语清点了穴道,僵直的立在原处,他有些惊愕的看着朱语清,心中奇异不已,他自然不知道这下朱语清下一步要做什么。   “佳儿?”林夜辰声音干涩,带着少许的嘶哑,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茫然的脸上,柳眉轻轻舒展,双目立马倒映了他的身影。   “我现下一闭上眼就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朱语清缓缓的说着,她的脸上充满着羞辱、悔恨和无奈,“我能一个人静一静吗?”   “静一静?”林夜辰心中问道,“她还是不希望我在她的身边么?”林夜辰内心似乎被什么重重击中,他又想到了那个夜晚,朱语清刚离开花月小居的那个黑夜,她靠在一个白衣男子的怀中,轻声抽泣,嘴上说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林夜辰脸上露出一丝苦楚,他哑着嗓音无奈的说道:“果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朱语清低下头去,双手攥着宽大外衫的衣角,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林夜辰的话语。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她变得如此徘徊不定?   念及那日在花月小居,她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她孤独的从花月小居走了出来,当时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埋怨与愤恨,只不过过了这么多时日,她每每想起此事,心里的疙瘩却也没有当初那般的大了。   或许,她眼下对林夜辰无言以对的原因还有今夜发生的那件事,那件事对她来说是多么的羞辱,虽然她安然无恙,虽然严书章没有得逞,但是面对着林夜辰,她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羞愧,她感觉没脸见他一般。   此时朱语清心中的感受,宛如波涛毫无调理的胡乱汹涌,她的胸口仿佛被巨大的石头重重压着,令她难以喘气。   “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朱语清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她缓缓伸出手去,抚上林夜辰坚毅的俊脸。   柔和玉手的轻柔抚摸,林夜辰又是一怔,片刻,他眼眶有些微红,闭上双眼,胸口再次起伏不定,他的心情也没比朱语清好到哪里去吧!   “你要去哪里?”林夜辰细细品味着朱语清适才说的那句话,突然一惊,当下急忙问道。   朱语清淡淡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搂住了林夜辰的脖子,她踮起双脚,刹那之间,在林夜辰还在诧异的时候,她的唇封住了林夜辰的唇。   林夜辰大惊不已,他感受着朱语清的吻,除了她的吻,他还感觉到了一滴清泪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有一种灼烧的感觉,他心中大痛,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朱语清轻轻咬住了下唇,只听她含糊的说道:“不要问为什么好么,我需要一些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吻终了,被封住穴道的林夜辰呆呆的站在原处,朱语清放下双手,深深看了林夜辰几眼,不舍的转过身,她却迈不出一步,徘徊、犹豫,她迟疑了许久之后,最终才狠下心离林夜辰走得越来越远。   看着渐去渐远的朱语清,林夜辰双唇有些颤抖起来,他看着她离去,他也不再说什么,她需要一些时间,他也不想去阻拦,那样的话,反而对双方都不好。   这世间,心中横亘的伤疤,还得需要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时间来消除,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此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天空还飘着小雨,孤零零的打落在孤零零的林夜辰身上,他双眼紧闭,万般无奈和痛楚涌上心头。他倒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现下他突然觉得这般活着比死还难受,他再一次动也动不了,看着离去的朱语清,他在心中问着自己,这茫茫无际的黑夜,她一孤身女子,又会去往何处?   他慌了起来,他已经容不得她再受到一丝伤害了,可是无奈朱语清封住穴道的手法却是这么的无懈可击,林夜辰如何强行运行内力试图冲破穴道都无济于事,到底是个精通医术的女子,连封住人的穴道的技术都是这么的一流。   他什么都不能做了,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朱语清慢慢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之中,消失在他的视线。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黎明渐渐到来,林夜辰穴道也自然的被解开,看着天际露出晨曦的雪白,林夜辰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的脸埋在泥土里,身子有些颤抖着。   他的心,好似在剧烈的抽痛,一阵阵窒息的感觉。   ※※※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早晨的阳光很不情愿的从云层中透了出来,照耀着整个慕泽门。华丽的琉璃瓦泛着淡淡的金光,雪白的围墙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也发着不俗的光芒。   这个清晨,慕泽门里的人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似乎在忙着什么大事。   时不时会听见几个人互相催促,时不时还会听见木器轻微的磕磕碰碰。   只见慕泽门一时间被装饰得格外喜庆,红色的绸缎修饰着大门,楼宇圆柱也被人擦得格外干净,随着光线的照耀,还泛着些许白光。慕泽门大殿的门口,十来个人正在给大门挂上红色锦缎,他们扶着天梯,很是小心翼翼的给这个大门做着装饰。   “这可是大殿,你们休要给我懒懒散散,必须给我好好完成才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清晨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苛刻和生冷。   “是!萧总管!此事我们定当鞠躬尽瘁,不会有一丝马虎!”那几个正在忙着装饰慕泽门大殿的人们大声的回应。   那几个人口中的“萧总管”正是慕泽门门主慕容泽的得力助手,慕泽门管理一切内务的总管——萧不情。他虽然已过而立之年,接近四十,但却不显一丝的老态。   萧不情背负双手,慢慢的在慕泽门的前院走着,也不知道这慕泽门最近要办什么大事,竟然将慕泽门装饰得如此喜庆。   微风袭来,清爽中带着几丝凉意,毕竟已然进入了冬天的时候了,此时的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寒冷。萧不情轻微的蹙了蹙眉,他又不放心的看了这群还在埋头苦做的人们,看了好几眼之后,才肯放心向门主休息的院子走去。   慕泽门大殿隔壁的院子便是门主休息之地,踏上石桥,桥下的池水变得浅了不少,低头看去,能清楚的看着池底漂浮的浮萍,还有三两条小鱼时不时会往四周窜几下。   踏过石桥,假山盆景映入眼帘,这日天气极好,这院子的凉亭处正有两人在对弈。萧不情远远的看着对弈的两人,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了上去。   待得萧不情走进凉亭,正在对弈的两人却也没有转过头去,依然拿着手中的棋子,只听其中一个男人轻笑了几声,问道:“不情,布置得如何了?”这询问萧不情的人不是别人,正在慕泽门门主慕容泽,而与他对弈的另一个男人,自然是裂天谷谷主沐云天了。   这日,他们似乎心情大好,才会出来坐在凉飕飕的亭中对弈。   萧不情见慕容泽询问自己,当下连忙拱手一拜,有礼的回道:“布置得差不多了,沐少主成亲,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沐云天双眼盯着棋盘,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他忽然眉开眼笑,在棋盘上的某一处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黑子,“慕容兄,你输了。”   慕容泽眉毛一蹙,不怎么相信的端详着棋盘,半晌后哈哈大笑道:“哈哈,沐老弟,是我输了,都怪我分心,一看不情走了过来,我就忍不住要问下休儿婚礼的现场布置的景况,唉,我还是难得有像沐老弟这般平静如水的心境啊。”   沐云天又是一阵大笑,“说来惭愧,慕容兄这般关心我家休儿,我这当爹的还真是不称职啊。”   “沐老弟真会说笑,你疼爱休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又哪来什么不称职之理?”慕容泽老气横秋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继续道:“这些年,你我兄弟相待,休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和我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沐云天颔首,得意的笑了笑,“休儿有你这样的伯伯,还真是他的福气啊。”   两人又是一阵谈笑,笑声荡漾着整个院子。   看来,沐云休与水沫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第二百零三章 通缉令下   沂州城内,往来人不断,繁华不绝。   “你们听说没,三日之后,裂天谷少主沐云休可要大婚了!”   “我也听说了!”   “什么?新娘子是谁?”   三五个男子的对话从一家酒楼传来,夹杂着几阵哄笑,酒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低头饮茶,他一身灰衣,修长雪白的手指端着茶碗,细细聆听着身后的人们在谈话。   “听说是慕泽门惜香堂堂主继承人,生得那可叫是一个绝色啊!”   “嘿嘿,那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哇。”   “慕泽门又热闹了,各路的江湖人也会汇聚在那,我们也去哪讨些酒喝才是。”   “咦?这裂天谷少主成亲,怎么不是在裂天谷举行?反而是在慕泽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哈哈!”   “笑什么笑,快说快说,这到底是为何?”   “我来说吧,这裂天谷地势凶险,居住之地常年有人把守之外,地形也是奇异多端,不认识路的人一般进了入口就找不到再次前行的路。”说话的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裂天谷很是有江湖人士进去,或许他们也不愿有人进去,自慕泽门和裂天谷交好以来,什么成亲之类的大事都在慕泽门举行。”   “呔!还真不愧是盟友。”   谈话停止,灰衣少年细长柔美的眉毛微微一蹙,他肌肤雪白,并不似一个江湖少年,定睛一看,他真的并非一个少年,而是由女子女扮男装所成,此人不是朱语清又是谁?   自那日与林夜辰离别,她一人便从扬州行船而上,谁知她竟会抵达沂州境内,难道她也要去慕泽门看看?   这日天色并无骄阳,带着淡淡的阴色,时而冷风吹来,行走在街上的人们都不自禁的感动寒冷。朱语清扮作少年模样走着大街上,只见一群行人纷纷围着告示榜上,朱语清心下一奇,当下也走了过去。   “诶呀呀,天啊,十几条人命一夜之间就没了啊!”   “这杀人的还真是个恶魔。”   “这扬州怎么经常发生如此命案,还是我们沂州安宁啊。”   “我看啊哪里都一样,有分歧的地方总有人命发生,只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这些死了的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人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互相低声磨磨唧唧。   朱语清一听到“扬州”二字,心中一紧,连忙伸出脖子看去,只见告示榜上贴着一张通缉告示,上面画着一对男女画像,朱语清再次一怔,那画着的一对男女不正好是她和林夜辰吗?虽然有些失真,但从神态上看着还是有三分相似。   她立即看着画像旁边的黑字:“前几日扬州严家别院数十条人命尽失,此二人便是此次命案的罪魁祸首,案发之后潜入某地,城中若有遇见此二人者速到衙门报告,有捕获者重金奖赏,若有窝藏包庇者格杀勿论。   朱语清眉毛一挑,轻蔑的看着“严家别院”四字,她嘴角一扬,似乎在说着这些人都该死,特别是那姓严的。她在林夜辰的画像上停留,片刻后别过头去,眼神有些黯然,她这下却想知道林夜辰的行踪了,那日走得太急促,事后总有些后悔,她在想着若是此时林夜辰在身边那该多好。眼下他们二人成为朝廷通缉的重犯,她不由得为林夜辰担心起来。   冷风刮过,朱语清只觉得脸上有些许生疼,她不再停留在告示榜前,而是立马转身往慕泽门的方向行去。   而告示榜前的人群中,只见一对男女相视一眼,眼神带着淡淡的惊讶。那女子一身紫衣,头发高高挽起束在脑后,面容温婉娇美,她似乎不怎么相信告示榜上写着的一切。而在她身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星目剑眉,冷峻中带着一丝柔情,他眉头紧皱,和紫衣女子一样,他对告示上的通缉令也很是诧异。   那紫衣女子柳眉蹙着,压低声音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他和佳儿姑娘怎么突然杀了官道上的人?”   看着眼前的女子担忧的神色,白衣男子迷惘的摇了摇头,“叶姑娘,事情原委我也想知道,只不过我可以断定的是,你哥哥绝对不是随意杀人的人,他这么做定有原因。”   “聂大哥,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怨我,若不是那日我中了弹指断魂散,佳儿姑娘也不会这般离去,若这一切没有发生,他们流离在外也不会碰见这些事,这一切都怨我。”紫衣女子垂下眼帘,满脸自责。   那白衣男子身子一震,脸上惭愧之色立马浮现,他轻轻一叹,“那日怪我才是,一切都是我过于冲动,话语有些过分,中伤了朱姑娘。”他紧握拳头,指甲都全然陷入了肉里。   紫衣女子柳眉又是一蹙,伸出手去,青葱一般的手指抚上了白衣男子紧握的双手,她温和的将他的手指慢慢松开,男子一震,怔怔的看着她。只听紫衣女子柔声说着:“我知道那是你为了我才这样的,聂大哥,眼下或许我们不该一味的追究责任,而是早些找到他们才对。”   无尽的柔情向白衣男子袭来,看着面前的女子柔情似水,他的心轻轻的漂浮着,似乎他陷入了一片软绵绵的云层,他越陷越深,再也不愿离开。   他眼神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因为此时的双手被一双滑腻温柔的手握着,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其他什么都难以听得清了,眼下这个女子说什么,他都会愿意去做。   叶雨昔和聂云峥几日前也出了花月小居,本是因为叶雨昔病情好转,七绝之毒全然除尽,她正想回到鸾翘宫亲自给鸾翘阴姬叶莲素报个平安,在聂云峥的护送下二人便来到沂州,没想到会在告示榜上看到林夜辰和朱语清的通缉令,当下二人便改变主意,先找到林夜辰和朱语清,再去考虑回鸾翘宫的事情。   这日,十月初七,三日之后,十月初十,沐云休的大婚便在那日举行。   十月初十成亲,意寓着十全十美,可是沐云休的内心会是这么想的吗?他心中存着的并不是快要成亲的喜悦,或许他一点喜悦之情都不会有,相反的却是无尽的忧愁和无奈。黯然神伤,绝望不已。   慕泽门内灯火通明,翠湖白石桥上装饰着各色花灯,灯火灿烂,闪耀着万千喜色,翠湖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波光粼粼,湖中的鱼儿时不时会探出脑袋,往白石桥汇聚的中心凉亭看去,似乎它们也想知道亭中的人物。   沐云休独坐栏轩,身旁摆着一壶酒,他神色黯然,玉冠束起的长发垂在脑后,他无力的靠着柱子,两眼无神的看着翠湖的景色。   再过三日,他就要和水沫成亲了,想到此处,他眼神再次黯淡下来,可是当初曾经许诺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改变?若能改变,原因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梦中萦绕无数来回的女子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就算是浪迹天涯,终生背负着不负责任负心汉的骂名都在所不辞。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尽他的愿啊,那一晚,那个女子,在那大树之下,委婉的拒绝了他,虽说是委婉,但却如尖刀重重的刺进他的心,他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心便这般轻易的被她驳回,而且化成了碎片,碎在了地上。   他再也无心了,碎了一地,难以再将碎片找回,难以再次缝合成一颗完整的心。   沐云休端起酒壶,冷酒入喉,凉彻心间,无奈,他除了无奈,再也没有其他。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一阵女子的胭脂味传来,沐云休头也不回,他知道来人是谁,但他从来不会对一个自己不喜爱的人转过身去。   前来的水沫满脸欢喜,她欣赏着令她大饱眼福的夜色,慕泽门之所以装饰得这般华贵繁华,全然都是因为三日之后她和沐云休的婚礼,每每念及此处,水沫的心就像吃了蜜罐一样的甜。   她远远的看见沐云休的身影,她心中狂跳,再过几日他就完全属于她了,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妻子,那一刻她等待了好久,仿佛等待了千年,望穿了秋水。   轻轻走到沐云休身后,水沫在一旁慢慢坐了下来,她双颊红晕,时不时偷偷往沐云休看去,她内心欢喜,却不知道沐云休内心是多么的无奈。   “你来这里做什么?”沐云休淡淡的问道。   水沫一惊,满脸惊喜,因为每次她来到这里找沐云休,他都不会先和自己说话,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先出的声,虽然语气满含冷淡,但是足以令她高兴不已。   “我……我来看看你。”水沫变得语无伦次。   沐云休看着远方的景色,依然没有回过头来看着水沫,还是那么的冷漠说着:“你已经看了,也可以回去了。”   “少主!”水米面色一变,带着一些不满。   沐云休没有应声,当着水沫不存在一般再次饮酒。水沫不知所措,静静的坐在原处,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是内心早已波涛翻涌了。   半晌之后,一个白衣轻纱的女子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到凉亭边上,话音温婉的说道:“少主,打扰一下。”女子端着的托盘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件红色嫁衣,看上去像是给新郎所穿,她站在凉亭门外,不敢进去。   沐云休不知来人是谁,他不愿和水沫独处,当下便回道:“进来。”   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在沐云休身后说道:“这是为少主所制的红色婚服,还请少主试试,若不合体我再下去改改。”   听着这如沐春风的话音,沐云休一奇,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他却也没有回头,一时间回想着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水沫怒道:“把衣服放下就可以了,还死死的愣在这里做什么?”   显然,水沫给了那白衣女子一记耳光。   沐云休面色不悦,转过身来,正要对水沫说什么,他的目光触及到白衣女子身上的时候,他却是一惊,说道:“怎么是你?你不是谷中新来的那女官么?怎么会到慕泽门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宫若之秋   白衣女子雪白的脸上印着火红的五指印,这水沫下手也过于狠了点。   沐云休看着那白衣女子,只见她低着头,神色淡然的端着托盘,沐云休眉毛一蹙,总觉得这女子的神色与某个女子是那般的相似。   那白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沐云休,说道:“承蒙谷主看得起我,特意吩咐我到这里为少主做新衣。”   沐云休颔首,然而一旁的水沫却是脸变得铁青,水沫看着眼前的女子,怒气莫明其妙的升了起来,“都说了放下衣服就走,还站着做甚?”   “谷主说少主必须立马试穿,让我早日改好才行,毕竟大婚将至,拖延不得。”白衣女子缓缓道来,神色波澜不惊。   沐云休不悦的看了水沫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站起身来,踏步离开凉亭的时候,转身对那白衣女子说道:“随我来吧,我这就去试穿。”   白衣女子对水沐行了一礼便尾随沐云休而去。水沐呆在原处,满脸怒火。   一路上,夜风静悄悄的吹着,沐云休走在前面,身后的白衣女子步屡轻盈。   “你是叫宫若秋,可对?”沐云休不再沉默,缓缓开口说道。   白衣女子抬起头来,月色下一脸的温婉,看着沐云休挺秀的后背,轻言轻语的说道:“小的正是宫若秋。”   沐云休继续往前走着,不到片刻,二人在一间阁楼之前停了下来,沐云休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拿起托盘上的红色新衣,只见那唤作“宫若秋”的白衣女子身子一震,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沐云休摆手道:“我去试试吧。”言毕,便往屋子中走去。   “外面天凉,你不进来么?”沐云休鬼使神差的转过身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看着这个女子的神色有些复杂,就好像看着他心中一直牵挂的女子一般。看着眼前的宫若秋,或许沐云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朱语清的影子,他对她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宫若秋只是听说沐云休平日性格生冷,不喜多言,今夜他却这般对自己说话,还没有一丝摆着主人架子的阵势,这不禁令宫若秋感到诧异起来。   正当宫若秋陷入沉思的时候,沐云休眉毛一蹙,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走入屋中,待宫若秋反应过来,沐云休已经踏入屋中,她急忙道:“小的就在门外等候便是。”   沐云休停下脚步,也没开口,停留须臾之后又走了进去。   屋外寒风阵阵,宫若秋双手交叠之余身前,静静的等候着沐云休试衣。   屋内的沐云休拿着红色的新衣坐在桌旁,细细端详了这件华丽的新郎喜服,眼神再次流露一抹黯然,他忽然哑然失笑,“为什么新娘子不是你?”   屋中的灯火不由自主的扑闪起来,沐云休闭上双眼,将喜服放在桌上,不再将目光停留在喜服上。他之所以会回到屋中试喜服,其实只是为了避开水沫罢了,眼下他又哪有什么心思去试穿这他本不情愿穿上的喜服?   烛台上的红烛越变越短,蜡烛的泪滴慢慢积淀着,时间慢慢在流失,悄无声息的从指间滑过,沐云休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外还有一个女子在等着他试衣。   他猛地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只见宫若秋依然静静的伫立在门前,很有耐心的等候着,沐云休心中愧疚,往宫若秋又移了几步,他细长的桃花眼看去,宫若秋放在身前的双手有些通红,连她的脸都被冻着了。   “少主,不知新郎喜服可是合身?”宫若秋见沐云休出现在自己身前,她神色淡然,连忙有礼的问道。   沐云休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双手,眼神流露出愧疚之色,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只是轻轻颔首,淡淡的回道:“还好,就这样吧。”   宫若秋自然不知道沐云休并没有试穿喜服,当下听见沐云休没有任何修改的意见,心中不由得一喜,就像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肯定一般,心情是格外的喜悦。   “多谢少主满意,这喜服就这么定了,还请少主将喜服还予小的,小的下去之后再做些修饰。”宫若秋慢慢说着,她似乎很在意自己亲手制作的衣服。   沐云休眉毛一蹙,二话没说便走回屋中,不多时便将喜服拿在手上,递给了宫若秋。   “谢少主,小的告退了。”宫若秋朝沐云休一拜,转身正欲离去。   宫若秋没走多久,却听沐云休说道:“等一下。”   “少主,还有何事要吩咐小的?”宫若秋奇道。   “以后别再自称自己为小的,人生下来皆是众生平等,何必分得这么清楚?”沐云休眉毛蹙着,看着宫若秋说道。   这句话不禁令宫若秋一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沐云休看着她的反应,面色有些不悦,“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少主……您没有哪里不对……”宫若秋低下头去,一时之间对沐云休无言以对,这种情况,她倒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那便是了,日后别再称呼自己为小的了。”沐云休别过身去,“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记住我今夜说的话。”   宫若秋抬起头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您不让我称呼自己为小的,那我该称呼自己为什么呢?秋儿?若秋?宫若秋?还是阿秋小秋?”   这宫若秋的问题不由得令沐云休怔了一下,他本以为宫若秋会顺从他,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番问题来。   秋儿,若秋,宫若秋,阿秋,小秋……沐云休心里暗暗念着,不知为何,夜色之下,可以依稀看见他嘴角轻微上扬。   “这个,你自己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沐云休不好回答,当下便说了这句,便往屋中走去。   “是,小的知道了。”   沐云休差一点又愣在了原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屋中慢慢坐下,他哭笑不得,只不过他嘴角竟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个女子在这个夜晚,那些简短的谈话竟会带给他一丝短暂的快乐。   或许,她身上有着某一个女子的影子吧,而那所谓的某个女子,一直住在沐云休的内心深处。   他呆坐了片刻之后,竟然又站起身来,走向门外,往远处的夜色看去,似乎他在寻找着适才离去的身影,只不过这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身影了。   “小秋?”沐云休扬起嘴角说着,“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的裂天谷,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几月前。”他胡乱的自言自语,他望向天边西垂的银月,之前还在带着一些光彩的双眼又变得迷茫起来,或许,他想到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成亲这件事情了吧,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好似一条坚硬的锁链,死死的将他脖子拴着,令他无法动弹。   ※※※   次日,艳阳高照,风吹和煦,虽然骄阳高挂,但风却带着无尽的冷意,没有一丝温暖。沂州城中日日繁华,车水马龙,特别是这几日,江湖中的各门各派都汇聚此地,皆是前来沂州慕泽门,参加沐云休的成亲之礼。   街边的一家茶馆,茶棚下的客人都在细细饮茶,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对男女,男的身形高挑,白色衣衫,身后负着一把红色长剑,模样清秀冷峻。而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一身紫衣,面容温婉,宛若闭月羞花,她腰间别着一把精巧的白折扇。二人皆是江湖打扮,他们步履稳健的往茶棚中的一位客人走来。   那客人一身青衣,头戴斗笠,看不清他的脸,他低着头静静品茶,时不时往街上的行人瞧上几眼,似乎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适才的那对男女越走越近,直到走到青衣男子面前才停了下来。   “夜辰兄,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衣男子面带疑虑,看着斗笠男子低声说道。   那斗笠男子正要喝茶,忽然听见来人这么问自己,他拿着茶碗的手不自禁的停滞在空中,但他却没有抬头,也没回话。   “哥哥,是你么?”紫衣女子当下问了一句。   茶碗被青衣男子轻轻放置在桌子上,“坐。”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白衣男子和紫衣女子相互对望一眼,便在斗笠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斗笠男子见他们纷纷坐下,便将头抬了起来,一时间,林夜辰那熟悉的脸庞便映入了这对男女的眼帘,只不过较往日来说,这男子的脸上多了不少的沧桑。   林夜辰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他卸下斗笠,说道:“云峥,雨昔,你二人怎会在此地?”   叶雨昔看了聂云峥一眼,聂云峥对她轻轻颔首,示意她来对林夜辰说明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叶雨昔也不作迟疑,便说道:“我本是想回去鸾翘宫亲自看娘的,让她知道我身上的毒都解了,不料我们到了沂州却发现你和佳儿姑娘的通缉令……”   林夜辰点头,他看着叶雨昔,他出来花月小居之前,她的毒就已经解了,林夜辰本想让叶雨昔多作休息,可他没想到的是叶雨昔会这么急切的想回鸾翘宫,“雨昔身体刚好,就要开始奔波跋涉。”他担心自己的妹妹,但是看见叶雨昔身旁的聂云峥,心中立马会意起来。   “有云峥护送,我就放心了。”   叶雨昔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兀自给自己身前的空碗倒满茶水,生生的喝了下去。   “怎么……怎么不见朱姑娘?”聂云峥一提到朱语清,神色有些惭愧。   第二百零五章 黯然想念   面对聂云峥的询问,林夜辰脸色也是轻轻一变,眼神充满愧疚与伤感,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最近也一直在寻她。”   感觉到林夜辰话音有些干涩,叶雨昔眼神流转,也不拐弯抹角,当下便问道:“你们的通缉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满城皆是贴着通缉你们的告示?”   林夜辰双手变得有些颤抖起来,他闭上双眼,轻轻一叹,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来回全然说了出来。   叶雨昔和聂云峥听后都有些大为震惊,他们不敢相信听见的一切。   叶雨昔此时也是义愤不已,她紧握双拳,正想找个东西发泄内心的怒气,却听“砰”的一声,聂云峥重重的往木桌上捶上一拳,他冷冷的说道:“他们该死!”   叶雨昔花容失色,她担心聂云峥这番动静会引来过路人的注意,毕竟林夜辰还在受朝廷通缉。   “啊呀,这位客官,我们这小店的破烂桌椅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啊!”一个肩上搭在一块抹布的跑堂跑了过来。   “抱歉!”聂云峥抱拳一礼,冷冷回道。   “我们走吧!”林夜辰拿起斗笠戴在头上,付了茶钱便往街上走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聂云峥开口问道。他们三人行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来回,时不时还会向他们三人投来目光,不知是不是因为叶雨昔生得的一副倾城容颜才吸引众人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叶雨昔身边两名气度不凡的俊逸男子,众人中有不少少年郎看着叶雨昔,也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看着林夜辰和聂云峥,她们相互嘻笑,双颊粉红。   试问沂州城内美人俊儿郎有多少?怎奈得如此少年少女心花怒放?心儿砰砰如鹿撞?   或许,沂州没有美女俊男,难得在这街上出现靓男靓女,而且一不出现便罢,一出现就是三个。他们三人莫明其妙的便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林夜辰感觉到时不时传来的少女目光,他剑眉一蹙,心道:“若被人看见了我的脸,我在沂州就混不下去了。”且不说担心朝廷置他于死地,他只是一心牵挂着朱语清,担心她会被朝廷缉拿,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她被送进官府。   自那日扬州离别,林夜辰看着朱语清远去的方向,断定了她前往码头。而后待他穴道自行解开,他追到码头四下打听,终于打听到朱语清上了开往沂州的船。   而今在沂州已有不少时日,但他还未发现朱语清的行踪,加上告示上贴着衙门对他和朱语清的通缉,林夜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得尽快找到佳儿,就算她不愿见我,我只要在暗处默默跟着她看着她便是,一切只求她别出事就好。”林夜辰低语,回答了聂云峥之前对自己的询问。   聂云峥和叶雨昔颔首,叶雨昔美目上露出一丝担忧神色,“只不过,佳儿姑娘到底会去哪呢?”   林夜辰脸上隐隐颓然浮现,他正要开口,却听行人中有一个男子尖声叫道:“你们快看,这人像不像告示上通缉的那男人?”   来回不绝的行人一时间停住脚步,往只是尖叫的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众人的目光立马锁在了林夜辰的身上。   “还真有点像,快!快去通知官府!”   “报你妹子的官府,这种事还是少管,免得惹祸上身!”   那之前最先尖叫的哥儿却不听劝,一脸兴致勃勃的挺起胸膛,喊道:“告示上写的,若发现重犯行踪就得上报,为了百姓的安危,为了沂州的富饶,我想总会有人牺牲,而那个人就是我!”他五官顿时挤在一处,充满着正义。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也不作言语,目光再次向林夜辰投来。   林夜辰神色淡然,处事不惊,并没做出任何回应,却听“铮”的一声,长剑出鞘,聂云峥抽出噬情剑,横挡在林夜辰胸前,“你们敢对他不利,休怪我无情了!”   众人一阵哗然,身子颤抖,却听之前那尖叫哥儿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你你你……你威威威……胁我们。”   聂云峥眉头一皱,执剑向尖叫哥儿走了几步,那尖叫哥儿脸色大变,发起抖来,聂云峥却被林夜辰拦住,按住噬情剑剑柄,他对聂云峥摇了摇头,“我们走,别在此处纠缠。”言毕,他又对叶雨昔会意点头,三人霎时间冲天而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那尖叫哥儿见林夜辰一行人一走,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瞧你那个样儿,还说去报官?”   “是啊,我看啊还是回家抱妹子吧。”   “哈哈哈。”   众人三言两语谈笑起来,由于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不到片刻,众人便散了开去,只见尖叫哥儿胸口起伏,依然呆滞的坐在原处。   ※※※   天色渐渐接近傍晚,天边飘着厚重的云彩,夕阳将它们照得直泛金光。时不时清风吹过,柔和不带一丝寒冷,这个傍晚有些暖和。   女扮男装的朱语清行在街上,许是她化成了少年模样,行人自然是视她为男子,因此也没有人将她和告示上的画像对比。她安然的行走在街上,正打算回客栈歇息一番,却听一阵马蹄声传来,“让开!让开!通通让开!”   一行来自官府的捕快和侍卫走来,路上的行人立马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他们纷纷站在街道两边,一时间街道两旁变得格外拥挤。朱语清猝不及防便被推向人群后方,她身材娇小,前面的视线被行人遮住,她只能看见有两个高举着的牌子渐渐向远处的移去,那牌子上刻着两个大字——回避。   朱语清心中犯疑,连忙挤近人群,恍惚间她听见耳边周围人们的谈话:“这些官爷今天又押犯人进刑场啊。”   “是啊,听说这重犯杀了不少人,官府一直拿他没办法,我还听说啊,这重犯昨天才落网的。”   听着身旁两人的谈话,朱语清心中咯噔一下,她很不情愿的将他们口中的重犯联想成林夜辰,毕竟最近官府也一直在通缉着她和林夜辰。   朱语清越想越慌,她连忙挤出人群,终于来到人群外,只不过这时官府押送的囚车已然走远了。   朱语清不断的摇头告诫着自己,“不会是他!不会是他!”她愣在原地,但又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往远处囚车中的人影看去。   那一刹那,朱语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囚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她两眼发怔,嘴唇发抖,因为她看向囚车的那一刻,她看见囚车中的人一袭青衣。   朱语清胸口快要炸开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慌张和恐惧。她急冲冲的抓着一个行人的衣领,大声的问道:“这囚车要押往哪儿?”   那人被朱语清忽然抓住,自然被吓得混身冒汗,头脑空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问你呢!那囚车要押往哪里去?速速说来,不然我杀了你!”朱语清见那人不回话,心里更急了。   那人一听朱语清说要杀他,当下双腿发抖,连忙回道:“他们今天要处置这个犯人,囚车自然要送到刑场啊。”   朱语清身子一震,更是心慌,连忙问道:“刑场在哪里?快说!不然我……”   那人没等朱语清说完,快声说道:“别别杀我,那刑场就在东街的街头。”   朱语清会意之后,立马放开那人的衣领,迅速转身,奔往沂州城东街的尽头。   天边的云彩轻轻翻滚,风变得渐渐凉了起来,吹刮着朱语清的脸颊,眼下,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沂州城东街头,她很慌,她很害怕,之前看到那囚车中的人明明一身青衣,为什么那人这么像某一个人呢?   朱语清不停在祈祷着,她倒希望那被押往刑场的人不是林夜辰,但她自然不敢大意,若非亲自瞧见他的脸庞,她不会放弃奔赴刑场的念头。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奔跑的朱语清,他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得这般拼命。   待得朱语清赶到刑场,刑场四周已然被周遭的行人围得个水泄不通,朱语清踮着脚尖观望,但人群过于拥挤还是无法看清。   “啊!啊!快看,刽子手要那囚犯的头了!”   “啊呀!快把孩子们的眼睛蒙起来,不要让他们看见。”   “对!对!对!小孩子不能看!”   一群人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朱语清急得心脏都快要跳到脖子眼儿了,她不顾一切想冲出人群,人声却在这个时候停止了。   朱语清身子一僵,停在原处。   邢台上的刽子手,似乎已经砍了囚犯的头。   一时间,天边的云彩被血色残阳照得通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朱语清这个时候听不清耳边的声音,风呜呜作响,无情的吹刮着她的脸。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往邢台上看去。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等到这些围观的人们都散了开去的时候,朱语清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邢台上衙门的人也离开了,只有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落败的躺在地上。   这个时候,步履不由自己控制的往前走去,朱语清看着那死去囚犯的青色衣衫,面色惊恐、担忧、害怕和伤心齐齐闪现,她大胆的又向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着那人的人头。   “啊!”朱语清惊呼一声,身子后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是他,还好,还好。”   第二百零六章 夜入慕泽   血色的残阳慢慢退入西山,黄昏快要画上了完满的句号,昭示着夜幕的来临。   淡淡晚风,吹拂着朱语清的脸庞,她眼角沾着泪滴,深深的呼气。看着眼前刚被处刑的尸体,她长吁一口气,还好不似她心中所想的那样,眼前这尸体的脸很是陌生,总之不是林夜辰就对了。   这些天来,朱语清对囚犯这词很是敏感,只要官府又抓获了哪个囚犯啊或者处死了谁,她都会担心着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一个是林夜辰。   方才刽子手大刀砍下囚犯头颅,朱语清没有看清他的脸便已经慌得落下眼泪。   现在,两人都是互相牵挂着,只是为什么当初又要离开他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眼下的她忽然希望他还在身边了,那样的话她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整日为他担忧。   朱语清就这么呆呆的坐了很久,直到墨色染尽整个夜空,朱语清才慢慢回过神,看着身边囚犯的尸体,一阵阴风袭过,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当下她也不再迟疑,连忙爬了起来,加快步伐离开刑场。   朱语清回到客栈,她眼神有些空洞的点燃了屋中的灯火。火光跳动,她双手托腮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男子衣服,淡淡的青色外衫,正是那日从严书章别院中出来之时林夜辰给她穿上的。   她看得发了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谁?这个时候他会在何处?又会在做着什么事呢?   朱语清垂下眼帘,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正欲倒头就睡,却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笛音传来,朱语清先是像被雷击了一下,傻傻的愣在原处,随即,她立马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寻找着那吹笛之人。却不料,一对陌生的男女相互依偎在对面的楼顶上,那男子吹着木笛,时不时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柔情万里。那女子安静的枕着男子的肩膀,闭目聆听。   原来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在欣赏夜色。朱语清之前还以为那笛音的主人会是林夜辰,这时的她眼神黯然流露,颓丧的还上窗户,眼神再次停留在桌上的那件男子外衫上。   ※※※   慕泽门的夜色却是极美的,虽是宛如浓墨的夜晚,但由于五彩斑澜的灯火照耀,使得整个慕泽门光芒四射,胜似白天。   夜里,慕泽门依然人声熙嚷,沐云休大婚在即,江湖上与慕泽门和裂天谷交好的各路人士早已来得差不多了。慕泽门今晚显得格外的热闹,不少人汇聚在大殿前院互相寒喧,有的甚至拿出自己看家本领,在众人面前卖弄起来。   也有的客人早已回到客房中,静静歇息。   月色下,慕泽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慢慢探出一个人影,一身灰衣,少年打扮,此人不是朱语清又是何人?   原来这几日她一直游走在沂州,目的就是找机会潜入慕泽门。   还记得那夜她刚从花月小居出来,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黑衣斗篷和黑色的垂纱斗笠,令朱语清无法看清他是谁。只是那男人曾说过一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迷离阵,恼人乱。四年前的冤屈你也该好好去探查一番,还自己一身清白。”   朱语清当时就做好决定,一旦有机会她就会进入慕泽门,查清她师父徐镜岚的真正死因。虽然时间过了四年,但是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能算得上晚。之前她没有任何机会前来慕泽门,这次沐云休大婚,慕泽门各路人士汇集,人手繁杂,要混进去自然比之前要容易不少。   毕竟过了四年,慕泽门的地形对朱语清来说有些生疏,她身手机灵的慢慢混进一个又一个的院子,她眼神有些迷茫,她不知道现下该往什么地方查起。几番犹豫之后,她打算先到炼草堂看看。   此时朱语清的位置正是慕泽门惜香堂的范围,由于沐云休的大婚,这慕泽门上上下下都是灯火通明,朱语清难以找得到一个可以完全将她全身隐匿的地方。好在这时惜香堂没有几个人,她才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没过多久,朱语清便赶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心下一凛,连忙找了一间屋子便钻了进去。屋中没有灯火,朱语清顿时陷入一片的黑暗,她伏在门上,不敢大意,她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有人闯入,她就拼死一搏。   屋外便响起三两个惜香堂女弟子的的念叨:   “哎,水沫师姐还真是挑剔,那嫁衣不知道改了多少次了,她还在要求改。”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哼,怕什么?我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别说了都别说了,人家命好,攀上个少主,我们这些人啊一辈子只有低头的命。”   “好了,快走吧,说不定她在某处听着的呢。”   那群女子踩着细碎的步子速速离开,朱语清轻轻呼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发现,她稍微松懈下来,转过身去,借着屋外透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她依稀可以看见屋中陈设极为奢华,苏州檀木制成的檀木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盆景吊篮修饰,屋中还飘着一阵淡雅的清香。朱语清再往屋中更黑的地方看去,只见轻纱长垂,时不时轻轻摇摆着,轻纱后方摆放着一张檀木大床,看着床上的饰物,可以断定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女子。   朱语清看了几眼,自然不知道此屋子的主人是谁,她也不愿在此处多作停留,正当她打算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慕泽门惜香堂悠长的长廊上,一男一女慢慢走了过来,他们约莫三十多岁年纪,此时他们的神色有些鬼鬼祟祟,行到一间屋子的门前,他们又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之后才肯踏入屋子中去,而后便将房门紧掩。   而这一男一女进的那间屋子,正是朱语清藏身的那间。   屋中的灯火立马被来人点亮,刹那之间,屋子里被灯火照耀着,他们环视一周,相视一眼,便纷纷坐在长椅上。   “这几日还真是忙透了,不过这忙碌的日子也该熬到头了。”先开口的是个女子,她话音带着一些疲惫。   “看着水沫出嫁,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女子对面的男子淡淡的说道。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那男子,说道:“萧不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徒儿出嫁我自然高兴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慕泽门总管萧不情和惜香堂堂主欧阳清雅。   他们两人互相交谈,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朱语清正藏在这个屋子中。而此时的朱语清正躲在房梁上,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欧阳清雅和萧不情的谈话。   片刻之后,萧不情忽然轻叹一声,说道:“慕泽门又要热闹了,上次热闹的时候还是四年前的门派试练呢。”   欧阳清雅自然不得知萧不情为何突然发出如此感叹,当下也没作何回应,她兀自端起茶壶,也没有问萧不情口渴不渴,只是斟了一盏茶细细品尝。   萧不情见欧阳清雅不予理会,也并没生气,继续淡淡的说道:“往昔繁华不似今昔啊,四年前和四年后的差别好大。”   “萧不情,有什么话直说,可别拐弯抹角。”欧阳清雅显得有些不耐烦。   萧不情眉毛轻挑,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清雅一眼,“四年前江堂主和徐堂主还在,然而四年后他们都不在了,真是有些可悲呢。”   听到“江堂主”和“徐堂主”,朱语清心里不由得一震,她暗自思忖道:“萧总管所说的江堂主可是弈剑堂堂主江淮和师父?他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到他们?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朱语清想到此处,身子不由得发抖起来,便在这时她身子有些平衡不住,不由得往房梁下摔去。   朱语清身心大震,要是这般摔下去,自然被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朱语清心想将房梁紧紧抓住,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马上摔下去了!”朱语清抓住房梁的手越来越滑,力气也渐渐变小。   此时朱语清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心中呐喊着:“难道天要亡我么?”心里的呐喊刚刚喊完,她的手也不再有力气,便往下一滑,她闭上了双眼,静候自己身体着地。   但,朱语清却没有摔下,她一惊,连忙睁眼,发现自己的身子依然和房梁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这是怎么回事?”朱语清正觉诧异,随即周身传来一股淡淡的温暖,她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被一个男子揽住蛮腰。   朱语清心中大奇,只见这个男子动作麻利的将朱语清悄无声息的放回房梁的原处,而他当下也安然的伏在朱语清旁边的房梁上。   “差一点就摔下去了,好在这人及时出现,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朱语清心里想着,便往另一旁的男子别过头去,她正想道谢,但念及此时说话有可能被房中的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听见,于是朱语清对那男子作了一个“多谢”的手势。   那男子蒙着面纱,看着朱语清道谢,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   屋子中的萧不情和欧阳清雅沉浸在对方的话语中,只听萧不情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江堂主隐退,将弈剑堂堂主传给了当年选出的候选人,徐堂主仙逝,炼草堂而今无人打理。唉,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对他们还真是有些思念。”   “啪!”欧阳清雅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萧不情,都说了让你别拐弯抹角。”   “别动怒,清雅,这些年来你难道不知道我都是这样子么?”萧不情忽然变得含情脉脉起来,继续说道:“其实我可知道徐堂主是怎么死的,只不过为了你,我可是什么都不愿说。”   “轰隆!”朱语清头脑一个晴天霹雳炸了开来,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经意溜进这间房屋,竟然会听到关于当年徐镜岚之死的话题。她嘴唇有些发抖,双肩也在发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朱语清身后的男子见朱语清发起抖来,便伸过手去搭在了她的肩上,示意她冷静一些,勿要让人发现她的动静。朱语清恍然大悟,顿时试着平息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   “你!”欧阳清雅一声大吼,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着萧不情说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可别乱说什么来骗我!不过我欧阳清雅还经得住你骗的。”   萧不情神色淡然,反而变得更加喜悦,他也站起身来,朝欧阳清雅走近,他抬起手来,握着欧阳清雅扬起的手,语气温和的说道:“清雅,你还是这么喜欢对我大吼大叫。”   “你放手!”欧阳清雅连忙挣脱,但萧不情却是紧紧不放,他语气有些加速的说道:“徐堂主的死怕是和你们有关吧。”   欧阳清雅登时停止挣扎,有些激动的问道:“我们?”   “你和你的徒儿水沫。”萧不情轻笑一声。   朱语清心中巨震,身子摇摆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握起一个拳头往房梁重重的一垂。   “是谁在上面?”屋子中的萧不情和欧阳清雅齐齐说道。   第二百零七章 面纱退去   “到底是谁在房梁上?”欧阳清雅又是一声大喊,抬眼往房梁上看去。   朱语清这才意识到自己适才过于冲动,她的行踪已然暴露了。见无法再隐藏下去,朱语清往房梁下纵身一跃。房梁上的蒙面男子一愣,但并没有跟着下去。   朱语清立马出现在欧阳清雅和萧不情身前,欧阳清雅和萧不情瞳孔微缩,跳动灯火的照耀之下,他们只觉得眼前的朱语清面目有些熟悉,许是由于朱语清是女扮男装,这才令他们突然记不起是谁了。   “你是何人?为何闯进我的屋子?”欧阳清雅面色不悦,打量着朱语清说道。   朱语清冷笑一声,面色带着些许憎恨,她走上前去,让灯光照着自己,“你们再看看,我是谁?”   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对望一眼,继续回想着眼前的朱语清到底是何人,朱语清见他们认不出自己,又是一声冷笑,“怎么?难道你们都认为我死在了四年前?快说,我师父到底是谁害死的?”朱语清开门见山,当下便问道。   欧阳清雅的身子轻轻一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话音有些古怪的说道:“你…..你你是徐镜岚的那个徒弟?”萧不情听罢,便也恍然大悟起来,他有些惊讶,但故作平静的说道:“想不到你没死,但你闯入慕泽门,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是慕泽门当年要杀掉的罪人吗?”   朱语清双肩轻微颤抖,语气狠狠的说道:“我何罪之有?”   “哈哈哈。”欧阳清雅大笑了几声,“你又何必装傻?你杀了自己的师父,难道还不是罪么?而今亲自送上门来,看我慕泽门不好好处置你!”言毕,欧阳清雅扬起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长鞭,准备往朱语清挥来。   朱语清往后退去,欧阳清雅的皮鞭重重挥在了地上,一记响亮的声响立马传来,朱语清继续冷笑:“之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快说,我师父你是怎么害死的?”朱语清指着欧阳清雅,带着怒色。   欧阳清雅却装作不知道一般,她故作惊嘘,“你可别乱诬陷好人,徐镜岚和我同为慕泽门的堂主,我为何杀他?”   萧不情环顾四周,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箭,当下便快速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没等朱语清发话,萧不情连忙走到欧阳清雅身旁,他们并肩而立,道:“清雅,无须多言,我们先把这个四年前逃逸的犯人杀了才对。”   朱语清眉毛一扬,骂道:“你们倒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啊!好!今日我就来替师父报仇!”朱语清怒火中烧,取出自己备有的三寸银针,纷纷往萧不情和欧阳清雅掷去。   欧阳清雅见银针宛如利箭飞来,连忙挥舞手中的长鞭格挡,萧不情也没闲着,在朱语清和欧阳清雅相斗之时,他飞奔而上,正欲给朱语清一掌。   眼见萧不情掌心要击到朱语清肩上,房梁上的男子迅疾的闪现出来,右手揽着朱语清的腰往后一退,躲过了萧不情的那一掌。   朱语清一惊,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梁上的男子会下来助她一臂之力,她正想开口道谢,但眼下的情势却是没有时间说多少的话。   “怎么又多了一个人?”欧阳清雅皱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皮鞭,“不管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萧不情点头,“清雅,我们一起上。”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相互点头,已然做好了合作对敌的攻势。   那蒙面的男子剑眉微微一蹙,连忙将朱语清带到屋外,屋外宽敞多了,院子里也有助于他们的施展。蒙面男子将朱语清放下,运起掌力做好防备,他没有什么武器,只是空手做好了对付欧阳清雅和萧不情的准备。   月色下,蒙面男子一身月白长衫,随着清风摇摆的衣袂,影子不禁倒影在了地上。慕泽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也没有谁知道,在这个人声熙攘、互相嬉闹的慕泽门里,还有一个角落里正酝酿着一场打斗。   欧阳清雅和萧不情尾随着蒙面男子和朱语清走到屋外的院子,轻风吹动,欧阳清雅嘴角有些抽搐,她眼神死死的盯着朱语清,须臾,她突然往朱语清奔来,扬起长鞭,往朱语清脖子挥去。   朱语清心下一凛,不敢大意,她连忙身子往后一仰,双手顺势挥出数枚银针,一时间,“啪啪啪!”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萧不情手中的青铜弯弓格挡住了朱语清的银针。   朱语清直起身来,往欧阳清雅看去,只见现下蒙面男子正右手紧紧抓住欧阳清雅的长鞭,奈何欧阳清雅如何使尽力气,都无法将长鞭从蒙面男子的手中抽出。   欧阳清雅顿时来了火气,两眼怒视着蒙面男子,她恍惚间发现那蒙面男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轻蔑,她一惊,总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片刻之后,她忽然想起四年前慕泽门门派试练,那个突然闯入慕泽门的楚阳派弟子,那时她的长鞭也是这般受他牵制,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弟子说了一句令她愤怒不已的话语——“婆婆,别追了,看把你累的!”   欧阳清雅最无法忍受的便是别人说她老,那时那楚阳弟子的这一句话,让她恨不得将他亲自杀死。   然而这个时候,眼前牵制住自己长鞭的蒙面男子,他的眼神正似当年那楚阳派弟子的眼神。   “臭小子,是你!我倒想找你,没想到你送上门儿来了!”欧阳清雅话语愤愤,但带有一些兴奋,那种快要杀死敌人的兴奋。   蒙面男子眉毛轻挑,淡淡回应了一句,“婆婆还这般记得我,看来你倒是想我得紧啊。”   “你再叫一声试试!”欧阳清雅大怒,力气又大了几分,但长鞭还是被蒙面男子紧紧拉着。   与此同时,萧不情拉好的长弓蓄势待发,他的弓箭对准的人不是蒙面男子,而是另一处的朱语清。   眼开箭要离弦,蒙面男子余光看着萧不情的动作,他心里一惊,连忙放开欧阳清雅的长鞭,往朱语清奔去。   长箭也在这个时候射出,“嗖”的一声,奔往朱语清,而那蒙面男子却张开双手紧紧将朱语清抱在怀里,用后背抵挡着刺来的长箭。   那长箭自然不偏不倚的刺中了蒙面男子的后背,他身子轻轻震了一下,朱语清面色大变,惊道:“你没事吧?你还好吗?”她显得有些慌张,开口询问的同时便看见欧阳清雅一记长鞭挥来,蒙面男子转过身去,伸手又与长鞭相抗。   “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你身上都流血了。”朱语清对着蒙面男子说道,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是谁,她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救她。这个时候,她不愿他再为自己受伤,便希望他离开。   可是蒙面男子丝毫没有离开之意,他没有说话,似乎他在害怕自己说出话来会让朱语清认出他是谁。   “走什么走?你们都走不了!”萧不情笑着说道,又拉开了长弓,正欲射出第二支箭。   朱语清心下大凛,她深知萧不情的射术在慕泽门首屈一指,眼下蒙面男子受了伤,他和朱语清加起来有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想到此处,她拉住蒙面男子的手臂道:“我们还是先走为妙,眼下不宜与他们相斗!”   没等蒙面男子回应,朱语清一个劲把蒙面男子往围墙之处拉着。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欧阳清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挥出长鞭正欲套着蒙面男子脖颈。   朱语清脸色大变,但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子也轻了起来,原来蒙面男子已然将她带往空中,几经跳跃之后离欧阳清雅和萧不情越来越远。   “哪里走?”欧阳清雅提起内力,正准备往上一跃去追朱语清和蒙面男子,却被萧不情拉住衣角,“清雅,莫追了。”   欧阳清雅很是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可是听见了我们适才的谈话。”   “你怕了?”萧不情嘴角上扬,看着欧阳清雅,但欧阳清雅却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作回应。   萧不情神色淡然,说道:“就算他们出来指证,但毫无证据,我们抵死不认,就算他们说破了嘴又有何人相信?”萧不情眼神流转,往慕泽门大殿的方向看去,继续说道:“况且,这个时候慕泽门汇聚各路英雄人士,若是被人知道堂堂惜香堂堂主深夜出去追人,他们要是追究这个中缘由起来,你又要如何解释?难道说要对听了我们谈话的人灭口?还是要杀掉四年前逃逸的炼草堂弟子?”   欧阳清雅眉头紧锁,依然没有回话,却听萧不情提醒她一句说道:“你可别忘了,当年在门主面前,你可是说炼草堂两名弟子已然死了的,若是让他知道还有一个炼草堂弟子尚在人世,你要门主如何看待一个欺骗了他的你?”   欧阳清雅顿时语塞,当下便打消了追杀朱语清和蒙面男子的念头。   ※※※   逃出了慕泽门,朱语清和蒙面男子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林间交错的树枝间隙中,透来淡淡的光线,一条河流安然的流淌在林子旁边。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朱语清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关切的问道。   那蒙面男子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插在后背的长箭硬生生的拔了出来,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一丝痛吟都未发出,他只是摇了摇头。   朱语清看着他的举动,身子一震,连忙道:“你不痛吗?快让我帮你治治伤口。”朱语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   蒙面男子往后退了一步,他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说着:“不必了,多谢姑娘,眼下姑娘已然没事,我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是故意改变自己的语调,他害怕眼前的这个女子听出他是谁。   蒙面男子把话说完之后也不作停留,他转过身往前走去。   朱语清愣在原处,她看着走得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回想着之前他故意变化的声音,她嘴唇发起抖来。当下往那蒙面男子大声喊道:“林夜辰,你给我站住!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对不对?”   那蒙面男子的身子显然也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往前走去,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害怕若是朱语清知道他是谁,就会离他而去。   “林夜辰,你给我转过来,不许走!”   “你要丢下我对不对?”   “林夜辰,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喊你?”   朱语清朝着蒙面男子连连喊了几声,那蒙面男子的步履变得愈加沉重起来。   “你再不停下,我……我……”朱语清没说下去,她四下环顾,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那条河上,“你再不停下,我就跳河给你看,我死了算了!”   那蒙面男子以为这都是朱语清的气话,他断定她是不会跳河的,他知道她不会水性。他无奈的又往前走着,他今夜这般蒙着面纱,连身上的武器都没有拿出来,一切原因就是他担心朱语清会认出他是谁,因为她说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他担心她不想见到他。   却听“扑通”一声,朱语清跳入了河中。   蒙面男子身心大震,转过身去,看着河中心泛起的阵阵水纹,朱语清似乎还在挣扎,片刻后便坠入了河底。他再也不管什么了,就算结果还是如之前一样,就是结果还是她不愿见他,他都不管了,现下他只是一股劲的往河中奔去。   他很急,不是一般的急,不到片刻,他潜入河底,将朱语清紧紧抱着,二人浮出水面,朱语清呛了几口水,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连忙伸手将他的面纱扯了开去。   一时间,林夜辰俊逸的脸庞立马出现在朱语清的面前。   第二百零八章 绸缪缱绻   “你不是不会回头的么?干嘛又要折返回来?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朱语清一边赌气的说着,一边试着挣脱林夜辰的怀抱。   林夜辰死死不放手,什么也没有说,奈何朱语清对他拳打脚踢,他都不放手。   身旁的河水被朱语清弄得水纹阵阵,河水的冰凉不断的传来,她感到身子好冷,当下本能的想抱着林夜辰取暖,但她性子倔强,自然不肯这般妥协,嘴上愤愤道:“哼,你走开啊!你走开啊!”   朱语清双手抵着林夜辰的胸口,意欲将他推开。   林夜辰眼神流露一抹黯然,他哑着嗓子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见我。”朱语清体会到他话语的悲凉,心中不自禁的抽了一下,她其实是想见他的,这些天来,朱语清心里记挂着林夜辰无数次。   朱语清虽然心中是那么想,可是她嘴上却不是那么说的,当下扭过头去,依然故作愤怒的说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愿转过身来,现在又这般回来作甚?你回去啊!”   朱语清喋喋不休的念叨,手上的功夫也没闲住,她对林夜辰的胸口进行一通胡乱的拍打,林夜辰心中大急,看着眼下的朱语清就像一只泼猴,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快走快走!别管我!”朱语清开口大声喊着,林夜辰却在这个时候,在朱语清猝不及防之时,他俯下身来,严严实实的将朱语清的嘴唇封住。   朱语清大震,林夜辰此时的力气急大,紧紧的抓着她的双手置于自己的心口上,他用力的吻着朱语清,朱语清挣扎了一番,正准备张口说话,可是当她张口嘴唇的时候,林夜辰的舌头却试探了进来,慢慢吮着她的香甜。   夜色寂寥,冷冷的月光照耀着河面,河面上漂浮着薄如轻纱的白雾,寒冷之意从周身传来,但朱语清内心却感到一股暖流流过。她的身子越来越软,到得最后她瘫软的身子往林夜辰身上倒去,林夜辰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温柔的亲吻着她的唇。朱语清缓缓动起手来,双手勾着林夜辰的脖子,她也开始做着回应。   林夜辰一边轻抚着朱语清的长发,一边咬着朱语清的下唇,含糊的说着:“就算你不愿意见我……”   “我……”林夜辰没说完话便被朱语清打断。她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林夜辰继续说道:“就算你不愿见我,但我绝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就算你不愿见我,我就默默的在你身后躲着,直到你哪天愿意见我,我才出来。”   朱语清听着这番话,紧接着又是一阵热吻传来,她感觉到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她快要飞起来了。她怎么会不愿见他呢?她怎么会舍得再也不见他?   朱语清想说话,但这个时候林夜辰的吻使她快要窒息了,他似乎生怕她与自己分开,他恨不得将她陷进自己的骨血,他恨不得自己能成为她的影子,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朱语清这个时候热泪直下,林夜辰吻到了那咸咸的泪水,身子一震,他停住了吻着她的唇,抬起头来,柔声道:“怎么哭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朱语清心中又是一动,她突然笑了起来,连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没哭,我这是在高兴呢。”   林夜辰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朱语清,朱语清怕他理解困难,接忙说道:“人家的意思是不要你走啦!真是个傻子!”   喜悦、激动、兴奋和欢愉从林夜辰的眼中闪现出来,他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但看着朱语清柔和的眼神,他再也不作怀疑,当下轻轻抚着朱语清的脸庞,说道:“没错,我在你面前就变成一个傻子了。”   朱语清的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宛如火烧,她将头埋在林夜辰的怀里,轻哼一声说道:“你是个傻子的话,那也是你自愿的,对不对?”   林夜辰将朱语清搂得更紧了,吃吃笑道:“是了,能做佳儿女侠的傻子,那可是我林夜辰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朱语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得意,她正想大笑,但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虽然周身的河水寒冷的刺骨,但她却没有感到寒冷,反而觉得林夜辰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只不过身体的感觉和心的感觉总有些不同,她的喷嚏不由得令林夜辰剑眉一蹙。   “我们先上岸。”林夜辰一边说着,一边将朱语清环身抱起,他轻轻一跃,往岸上的空地飞去。   朱语清双手勾着林夜辰的脖颈,痴痴的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之前二人的拥吻,她内心又是一甜,脸上的红晕变得愈加深了。   林夜辰缓缓落在地上,轻轻的将朱语清放下,让她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下,轻声说道:“我们二人衣衫都湿了,我去找点柴火。”   朱语清却在这个时候,想好好为难林夜辰一番,她故意撅起嘴来说道:“你不是说不离开我的吗?怎地现下要去找什么柴火?”   林夜辰却是急忙解释道:“我是怕你着凉,适才你都打喷嚏了。”朱语清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的看着他,林夜辰四下环顾,便说道:“那我不走远,就在这四处找找,好不好?”   看着林夜辰一脸焦急的样子,朱语清心中笑翻了天,她强忍着笑意,故意缓慢的点头,“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允许你了,嘿嘿。”   林夜辰点头连连,他自然不知道适才朱语清是故意捉弄他的,他没有多想,当下便埋下头动作麻利的周围找寻着柴火。   林间还未南归的鸟儿不停的嘀咕起来,欢唱的夜鸣,微风拂过,带着无尽的初冬夜味,虽然有些干燥,但朱语清觉得温润无比。   木柴堆成的火堆已然燃烧起来,火光吞吐,扑扑闪闪,映得朱语清的脸红彤彤的,林夜辰见朱语清离火堆有些远,便走到她身旁,将她抱起,二人挪到了火堆旁,受着这柴火的温热。   朱语清安静的坐在林夜辰的腿上,她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天来他都在哪里,他都和谁在一起呢?还有他又为什么会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慕泽门?朱语清心下好奇,便开口询问道:“这些天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会在慕泽门出现?”   林夜辰伸出一只手拿起一根木棍,轻轻拨弄了火堆,以便火烧得更旺,“佳儿,你可知道那日我初来沂州的时候遇见了谁么?”   朱语清轻微的长大了双眼,好奇道:“咦?你遇见谁了?”   林夜辰别过头来,笑笑的看着她,温和的说道:“我遇见了雨昔和云峥他们。”说到此处,林夜辰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尴尬,他担心朱语清还在记恨着聂云峥那日的冲动,那日的聂云峥因为叶雨昔中毒,对朱语清恶语相向,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见朱语清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有些好奇,林夜辰不由得舒缓了一口气,搂紧着朱语清的腰,说道:“他们都一直在担忧着你的行踪呢。”   朱语清双肩不由得轻轻一颤,眨巴眼睛说道:“真的吗?”   林夜辰颔首,“那日都是我们的不好,你别怪他了好不好,他当时也是急了,昏了头脑。你要恨,就恨我,好不好?”   朱语清早就没有将那日在花月小居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虽然她受人嫁祸,但是面对聂云峥和林夜辰的误会,眼下她倒是没有多大的愤怒了,心中只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和她过不去?为什么会设计嫁祸她?   朱语清听林夜辰这么一说,当下伸出手去,重重的在林夜辰的肩上捏了一下,嗔道:“我恨你做什么?还有那件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现下大家这样和和气气的才是我最想看见的呢。”   林夜辰听到朱语清说部恨自己,心中激动不已,再次抱紧朱语清说道:“佳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不再怨我了吗?”   朱语清见他这般激动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俗话说,爱得越深恨的就越深,你若真想我恨你,我也愿意啊。”   “别!别!”林夜辰连忙阻止,“我不要你恨我,那样真的好难受,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感觉我已经死了,每天行尸走肉的,撑着一副躯壳没有一丝感觉。”   朱语清听他这么一说,吐了个舌头,道:“肉麻肉麻!”   林夜辰脸一红,神色又变得木讷起来,他看着朱语清,说道:“你不再怨我,我死都无悔了。”   朱语清又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捏了一记,骂道:“谁要你死了?尽说这些死死死的。”她抬起头来,看见林夜辰深情的目光,朱语清别过头去,轻哼一声道:“怎么了?是不是被朱语清心胸宽广所折服了?”   林夜辰依然没有说话,眼神依旧温柔似水。   “不会是吓傻了吧?想不到我堂堂女侠把你吓得说不出话来?”朱语清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还不断的发出阵阵笑声。   却在这个时候,林夜辰低下头去,伸手将朱语清的鞋子脱了下来。   朱语清大震,惊道:“林夜辰,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相思红豆   林夜辰将朱语清的鞋袜退去,一双灵巧白嫩的小脚便显现了出来,林夜辰盯着她的脚认真的看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朱语清惊讶不已,不知道林夜辰要做什么,她语无伦次的问道:“林夜辰,你……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林夜辰别过头来,笑笑的看着朱语清,只见朱语清张嘴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内心有些担心又有些激动,她眼巴巴的看着林夜辰,却见他从腰间取出了一窜链子放在手心上,他星目看着那串链子,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这是什么?”朱语清指着林夜辰手心上的链子,好奇的问道。   林夜辰低头不语,看着手心上的链子,这链子由无数个红豆相连而成,期间还镶嵌着些许银饰铃铛,做工极为精美。片刻之后,林夜辰的目光移到了朱语清的右脚腕上,他将这红豆链子轻轻的拴在了她的脚上。   红豆有些冰凉,触碰到朱语清的肌肤,一种细微的酥麻感传来,朱语清屏住了呼吸,她这个时候心跳得异常加速,她看着林夜辰,深深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林夜辰动作轻柔的将红豆链子套在了朱语清的脚腕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朱语清。朱语清脸上惊喜与尴尬交错,她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你脱了我的鞋子是要做这个啊?我还以为……”   林夜辰眉毛轻挑,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佳儿,你想什么坏事去了?”   “我……”朱语清脸一红,耳根都灼热了起来,的确,适才林夜辰脱去她鞋袜的举动确实令她多想了。朱语清将头低着,既是羞愧又是慌乱,她连忙转开话题,将目光锁在了脚腕上的红豆链子上,轻轻说道:“这脚链你是从哪得来的?怎地是用红豆串成的?”   林夜辰抚着脚链上的红豆,眼神流转,眉宇温和,“这是在苗疆的时候,一个老婆婆送予我的,她仿佛便是专门编制这链子的,在她手上这种链子好几十个,她让我把这个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说到此处,林夜辰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心儿也突突直跳。   朱语清听到此处,身子也不禁一震,继而心中一甜,又是不好意思的将她埋在了林夜辰怀里,嘿嘿笑道:“这是真的么?你真的将这链子送给我?”   林夜辰剑眉微微一蹙,道:“那还有假,我都亲自为你拴上了,你可不能不要。”   朱语清故作不答,其实内心早已欢喜不已,无尽的得意和快乐早已将她深深包围着,令她越陷越深。   林夜辰生怕朱语清着凉,当下便动作麻利的帮朱语清穿好鞋袜,他顺势也将火堆的火重新拨弄了一番,一时间焰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旺旺的燃烧着。   火光跳动,将朱语清的脸颊映得更红了,此时的她就像一只被灌满了蜜糖的罐子,甜蜜不已。   “红豆,红豆,亦名相思,之所以用红豆串制而成,想来便是为了传达相思之意吧。”林夜辰说着这话的时候,依然还是脸红着的。   朱语清看着他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偷偷笑着,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和甜蜜。夜风轻轻吹着,火焰跳动,朱语清静静的听着林夜辰的心跳,他的心跳是这么的强而有力,她轻轻的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坐正了身子,她似乎要说什么,但却是一时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见朱语清这般样子,林夜辰心中一奇,“佳儿,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他嘴角一直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想来他心情在这个时候是极好的,在此之前,他可是心中愁绪万千,整日魂不守舍,痛苦与愧疚两两交织,硬生生的将他弄得心力交瘁。但眼下可是不同了,朱语清安然的坐在他的腿上,他闻着朱语清发丝传来的清香,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她,这种感觉,令他心旷神怡,似乎就算一直保持这样,其他的繁华之物他都不会去瞧一眼。   朱语清双手攥着衣角,似乎埋在心中的话很难说出口似的,她别扭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下便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真的很开心,真的,长这么大以来,或许今夜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   林夜辰见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泛着红晕,内心感动连连,他没说什么,很是耐心的聆听着朱语清的话语。   待了许久,朱语清的脸愈变愈红,林夜辰正在等候着她的下一句话,可没想到她却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还有呢?”林夜辰好奇的问道,但朱语清向他傻乎乎的眨着眼睛,宛如天真的稚童,“丫头,就没有了么?”林夜辰语气很轻,就像对着一个小孩子说着话一般。   “我……我……”朱语清有些吞吞吐吐,“哼!”朱语清轻哼一声,就是说不出到了嘴边的话。   林夜辰却是开怀一笑,他将朱语清搂在怀中,他揉捏着朱语清的脸说道:“看你的脸红得像个柿子一样,什么话让你这么害羞么?”没等朱语清回话,林夜辰话音一转,变得有些郑重,不再如之前有些轻挑,“佳儿,我的感受与你相同,活了二十二年,没有哪个时候比得上现下的这般开心和快乐。”   “初次见你的时候,我倒真没有想到后来的我们会有这么多的纠缠,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注定我今生今世要再次碰到你,注定我今生今世再也离不开你了。”林夜辰温柔的说着,眼神陷入了无尽的柔情。   朱语清心中大动,她似乎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林夜辰发自内心的话语令她整个人都软了起来,像是堕入了棉花铺就的棉层里,好生酥软。她不敢插一句话,她生怕自己突然说话会将林夜辰要说出的真心言语打断,她是多么的喜欢听他说这些话啊,又甜又让她充满欢愉。   身旁的火堆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将两人的身子烤得发烫,但二人沉浸在对方的话语和眼神中,早已对身外的事物没有任何感觉。   “我有时候都在纳闷,为什么我林夜辰就这么被你这小丫头给牵制住了呢。”他念念有词,脸上却是有些得意。   朱语清柳眉一扬,撅嘴说道:“你若不愿,那就不要被我牵制住啊。”她别过头去,故作生气。   林夜辰嘴角一扬,笑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啊,我感觉你快要把我整个人的魂魄给勾走了,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这句话使得朱语清大为得意,她狡黠的看着林夜辰,嘿嘿直笑,“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这些是和你学的。”林夜辰淡淡一笑,将朱语清搂得更紧一些。   朱语清有些气结,“哼,你这是变相说我也是油嘴滑舌的?”   林夜辰笑而不答,朱语清却道:“你就认命啦,跟着我这种人得好好学着,日后若是将我伺候得不好,小心我不要你了。”   “哦?你不要我那你要谁去?”   “你的脸皮什么时候比城墙还厚了?”朱语清斜眼看着林夜辰,哭笑不得的问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你表现得不好的话,我今后三妻四妾,有你好受的!”朱语清气得有些想躲脚。   林夜辰显然是被朱语清的话语给震慑住了,“佳儿,你倒真的要三妻四妾么?”   看着林夜辰的神色变得有些焦急,朱语清心里嘿嘿直笑,暗地里说道:“嘿嘿,现下有危机感了吧?我看你还得意,我看你还厚着脸皮!”   却见林夜辰很是从容的颔首,同是嘿嘿直笑,“佳儿若是喜欢,三妻四妾也行,反正怎么说我都是正房,可对?”   “你!”   见朱语清被自己逗得哭笑不得,双颊气得有些发红,他又是一笑,眼神又变得认真起来,说道:“佳儿,等到一切事情处理完,我们安定下来之后……”   朱语清当下好奇,没等林夜辰说完,便开口问道:“你指的哪些事情?”   “等到查清是谁在四年前杀了你的师父,等到慕泽门和裂天谷一心想取得四件宝贝的美梦破碎,等到我们都安定下来的时候,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林夜辰深深的看着朱语清,此时的他,态度无比的严肃和认真。   “什……什么?”朱语清感觉自己耳朵产生的幻觉,方才林夜辰的话似乎是在她的梦里对她诉说的。   林夜辰见朱语清一脸的惊讶,他伸手抚着她的脸庞,柔声说着:“佳儿,好不好?等到这两件事平妥之后,我们就成亲吧。”   朱语清怔怔的看着他,嘴唇有些发抖,她心儿扑通扑通的跳着,她不敢相信,林夜辰的这句话似乎来得太为突然,一时间她整个身子也发起抖来。   看着林夜辰一脸深情,时间慢慢流失了许久,朱语清渐渐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她佯装着自己满不在乎的说道:“谁说过要嫁给你的?”   林夜辰见朱语清嘟囔着嘴,心中一动,再次揉捏她的脸蛋说道:“你不知道么,上天派我来就是为了迎娶你的。还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不成亲,我们都要老了。”   “哎呀呀,林夜辰,到底你是着了什么道道了,脸皮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厚?”   林夜辰低眉闭眼,故作思忖了一番,便开口说道:“物以类聚……”话未说完,却被朱语清截道:“你除了这句话就没其他的了?”   林夜辰笑了几声,今夜他是这般的快乐。   看着林夜辰说话时一上一下的喉结,朱语清竟然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喉结,道:“好生奇怪,为什么男人都有这个,说话的说话一动一动的。”   林夜辰身子大震,他的脖颈被朱语清弄得麻痒不已,他连忙抓着朱语清的手阻止道:“佳儿,你这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   第二百一十章 大婚在即   朱语清一时不知林夜辰所指何事,便奇道:“咦?什么玩火?”她嘴上说着,手也没有停住动作,依然在很好奇的抚摸着林夜辰的喉结。   林夜辰心意大乱,脸红道:“佳儿,我可受不了你这般挑逗。”   朱语清美目一转,当下竟也乖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朱语清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焦急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之前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言毕,朱语清将手伸到林夜辰的衣领口,正要打算将他的外衫脱去。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的举动,他变得更为震惊了,他哪里想到朱语清会去主动脱他衣服,当下眼红心跳的说道:“佳儿,你这才想起我的伤?好在我皮厚肉粗,否则我早也血尽身亡了。”   “我……我一时太过高兴,所以什么都忘了。”朱语清话一说完,立马将林夜辰的衣服解开,待他肩膀露了出来,朱语清面色不由得红了起来,刹那之后她便往林夜辰后背看去,只见适才萧不情箭射中的伤口并不深,朱语清咦了一声,心道:“萧不情射术一流,可为何林夜辰的伤口这般浅。”   见朱语清眼神一阵迷茫,林夜辰笑道:“适才我用内力加以抵抗,这箭才不会射得很深。”   “原来是这样,那真好。”朱语清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瓶,动作轻柔的给林夜辰的伤口上涂了一些药。   看着林夜辰精壮的臂膀和后背,朱语清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但是眼神依然没有移开半分,林夜辰看见她痴痴的神色,不禁笑出声来,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啊……”朱语清轻呼一声,连忙别过头来,脸上的红晕红得快要熟透了。半晌之后她回过神来,快速将林夜辰的衣衫穿好,娇羞不已的说道:“我……我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不然我才……才不看呢。”   林夜辰却是心头一热,收紧了手臂将朱语清搂在怀里,柔声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想看的话什么时候看都行。”   朱语清的脸再一次变得通红,她耳根灼热,道:“林夜辰,你真的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好肉麻。”   林夜辰嘴角上扬,没有说什么,满脸的笑意,似水柔情,他静静的抱着朱语清,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甜蜜和温馨。   晚风穿过,阵阵暖意袭来,远山宛如黛墨,轻轻勾勒出一道又一道柔和的曲线。火焰依然烧得很旺,传来无尽的暖意,就算是在冬季的夜晚,冷雾的弥漫带来的寒意,在朱语清和林夜辰的眼中都不算什么,眼下的二人感受的是无法降温的热度。   ※※※   夜也深,整个慕泽门被无尽的浓墨夜色笼罩着,适才还在上上下下的人们都已然睡去,一时间,慕泽门变得安静不已。   沐云休独坐高楼,神色很是凝重,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暗,独自叹息。风轻轻吹动他的长发,发丝飞舞,夜色下,他是那么的凄楚。   再过几个时辰,他的婚礼便要如期举行。   十月初十,当初定下的成亲之日。   沐云休黯然神伤,或许有时候,人生总是这般的无奈,此刻的他就像是在等候着宣判,无论宣判是好是坏,他都无法反抗。   却在这时,一袭白影忽然出现在高楼之下,黑夜中,白衣凸显,随着清风吹动,白色的丝带也跟着飞舞。   沐云休不经意往下看去,白影映入眼帘,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沐云休心下诧异,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白影是个女子,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   那白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高楼上的沐云休,她停下脚步,静静的抬头仰望着沐云休的身影。   沐云休轻轻蹙眉,当下轻轻起身,纵身一跃,衣衫舞动,好似仙人下凡,待他落地,飘然的走到了白衣女子身前,“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面对沐云休的质问,那女子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困意,她双手捧着一件红色喜服,没错,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为沐云休制作喜服的宫若秋。   宫若秋向沐云休行了一礼,话音温婉的说道:“少主,这是改好的喜服,谷主再三叮嘱,要你亲自过目满意之后,我们方才可以当做是完成了任务。”   “你早就做好的衣服,怎么现下还不去休息?”沐云休奇道。   却见宫若秋抬起头来,看着沐云休,依然温婉的说道:“适才刚入夜我便奉着这衣服前来找寻少主,可是去了少主的居室,并没有发现少主的身影。我差点把整个慕泽门走了一遍,还好现下终于找到少主了。”   此话令沐云休心中感到一丝惭愧,他是没到傍晚就独自走出居室,找了这么个清静的地方独自感怀,他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婢在找寻着自己。   “那日我已说了这衣服我很满意,你又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执着?”沐云休眉毛蹙着,看着宫若秋的眼神有些复杂。   宫若秋轻轻摇头,道:“这可不行,谷主吩咐的事情,我们定当尽力完成才对,不然白吃了裂天谷的饭了。”   沐云休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恍惚之间总觉得她和朱语清有那么几分神似,有时候他总在她身上隐隐有着朱语清的影子。   一阵轻轻的叹息之声,沐云休忽然变得有些沧桑,“明日的成亲,我还真的有几分无奈。”   宫若秋身子轻微一震,她万万想不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少主会突然发出如此感叹,而且她看到了他此时的神色是多么的悲伤。   她不明白,在她眼里,沐云休英俊倜傥,貌比潘安,水沫生得妩媚动人,勾人心魂,两人结合在一起,可算得上是一对璧人。宫若秋原以为这一切都是他们两厢情愿,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沐云休在大婚前夕会发出这么一句感叹。   “少主不愿成亲?”宫若秋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虽然她知道他们做奴婢的过问少主的私事,有些不妥,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有些想知道这个中原委了。   沐云休的别过头来,目光锁在宫若秋的脸上,宁静的深夜,风声依旧,呼呼作响,一时间忽然变得静止起来,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之声。   “是,我不愿。”沐云休淡淡说了一句。   宫若秋轻轻屏住呼吸,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着沐云休凄然的表情,她不敢不相信他说的话。半晌,宫若秋轻轻说道:“那少主为什么不去和自己心仪的女子成亲?成亲成亲,不都是讲求两情相悦,这样今后才可执子之手、生死契阔和白头偕老啊。”   沐云休微微一怔,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宫若秋,夜色之下,他闭上双眼,脸上的无奈再次显现了出来,他轻轻一叹道:“两情相悦,执子之手,生死契阔,白头偕老。呵呵,哈哈哈。”他无力的苦笑着,双肩都在颤抖。   宫若秋又是一惊,当下关切的问道:“少主?你怎么了?”   沐云休又转过身来,看着宫若秋道:“你不知道,有时候,自己的感情不受自己主宰,它在某一个时候就会被某一个人不经意的俘虏而去,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时候也不由自己左右,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明明不喜欢的人,但非要娶她,和她成亲。”   宫若秋一时间说不出话,这个时候,看着眼前伤透了心的男子,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低头不语,双手有些慌乱的攥着喜服的衣角。   沐云休深深的呼吸着,他似乎在尽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涛翻涌,否则他要窒息在无尽的愁绪之中。   “少主,这世间共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看着少主此番的神色,少主是求不得,可对?”   宫若秋的话令沐云休敛眉,他眼神又凄楚变为复杂,他看着宫若秋,鬼使神差的颔首,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女子,沐云休竟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他想把他多年埋藏在内心的种种苦楚全然说给她听,那样的话他会觉得心头舒畅不少,有些事情压抑太久,可是会将一个人的灵魂磨灭,宛如一幅躯壳。   “佛曾说过,一切求不得的人或事物,都可谓一场空。既然求不得,又为何苦苦执迷,那样只会伤了自己,将自己弄得生死不如,整天徘徊在苦海中,就算自己心里有多痛与多伤,依然还是一个下场——求不得。”宫若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她缓缓的说着,双手攥着的喜服衣角已然起来褶皱。   沐云休没回话,木然的听着宫若秋的话语,只听宫若秋再次说道:“少主一心相求的的人,若是没有努力争取过便求不得,应该去尽力追求才对,而不是在此悲叹。若是曾经卖力付出争取,依然得不到的话,那就放那她离去,祝她幸福便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得到她,可对?”   沐云休身子一震,他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宫若秋的话令她有些舒畅,他正要想说什么,宫若秋继续说道:“就算而今成亲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那又何妨,有些东西在于表面,有些东西在于内心。少主追求什么,应该不会去管这些俗世的凡尘缛节,成亲是一回事,而爱一个人,却是另一回事了。”   宫若秋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她感受到沐云休传来的惊异目光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然说了不少的话,“少主,小的今夜说的太多,还请少主责罚。”   沐云休此时显得淡然起来,他神色也变得有些舒缓,“你没什么错,不过你不该再称自己为小的。”   宫若秋倒吸一口气,却听沐云休往前走去,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不过片刻,宫若秋隐隐听见沐云休唤道:“小秋,谢谢今晚对我说这些。”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院中细语   待得黎明时分,天边渐渐变得白亮,一习冰凉山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今日沐云休大婚,慕泽门人手繁杂,正是朱语清和林夜辰查明徐镜岚之死的最好机会。   朱语清和林夜辰是从慕泽门南门潜入的,南门不当道,因此较为偏僻,把守的守卫自然不是很多,每日执岗的守卫最多也就两名而已。朱语清和林夜辰本想将两名守卫打昏,既而换上他们慕泽门的衣裳,那样在慕泽门行动起来要方便些,但转念一想,若将守卫打昏,自然会有人发现南门失守,定会引起慕泽门的警惕,这对朱语清和林夜辰大大不利。   还好林夜辰曾得柳沧流真传,“流风神步”悄无声息,轻如羽翼,可谓称得上轻功的最高境界,独步天下。   林夜辰带着朱语清就这般轻易的从慕泽门南门头上飞过,把守南门的二位守卫竟然是浑然不知,就仿佛是一对轻燕,寂静无声,划过长空。   进入慕泽门,二人动作麻利的避开时不时来回的下人们,看着忙碌的奴才和女婢端着各种托盘往慕泽门的中心--九曲广场而去。只见托盘上呈着各式各样的好物事:美酒、香茗、蜜糖、鲜果瓜子不计其数,除了这些,每一个托盘都为红色作底,表面上用金丝镶边,精雕细琢地刻了一个“囍”字。   眼看旭日快要东升,除了天边有几缕朝霞之外,慕泽门还沐浴在灰蒙蒙的黎明之下。   朱语清四下张望,这时她与林夜辰藏身在一小院子中,假山乱石相互交错,池水幽幽,许是冬天的缘故,池水浅了少许,但并没有失去它的光泽。长廊迂回,红墙丽瓦,楼台高耸,青石铺就的地板还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晨霜。像这般构建的院子,慕泽门大大小小一共有十几个。   朱语清环扫四下之后,一时也不知道此时她和林夜辰所处的位置,她不禁感叹:“慕泽门太大了,曾经我只在炼草堂转悠,每日采药、种药,还有学着师父和师兄炼药,直到门派试练,我也才有那机会进入九曲广场,还有一睹慕泽门的精美建筑。”一抹黯然从朱语清脸上掠过,她继续说道:“当时我本想等试练结束,以后我定要抽些日子多在慕泽门四下逛逛,只可惜谁又想到,后来师父突然去世,同时宣告了我再也无缘寄身慕泽门。”   林夜辰脸上浮现一丝悲痛,他伸过手来,紧紧握着朱语清的手,“佳儿,说到慕泽门的门派试练,我还有些愧疚,若不是那时我误入你的房中,也不会连累你这么多。”   朱语清回过头来,看着林夜辰,连忙摇头道:“不,我该感激你才对,若不是你,我又怎知水沫故意陷害我试练不成。”   林夜辰剑眉蹙着,道:“那时你不顾门规救下我,虽然后来将我藏在后山深处,但慕泽门可是为难过你?”多年来,林夜辰每次想到这些过往,就好似在昨日发生一般。   “水沫告密,说我把你藏在我的屋子里面,她还说在屋中听到了我二人的谈话。门主叫我到大殿问了,但后来我师兄站了出来,当时师兄说那在我屋中和我说话的人正是他自己,师兄还说这些必定是水沫听错了。”   林夜辰身子一震,“那日我在后山找到慕泽门的出口,本想回赴慕泽门亲自与你道别,但念想到那样茂然去找你,如若被人发现,那岂不是连累了你?当时我只想着就算慕泽门为难你,他们毫无证据定当不会把你怎么样。”林夜辰轻声叹息,“这一切都怨我当时年轻气盛,做事太过鲁莽也太过草率,佳儿,我让你受苦了。”他声音有些干涩,看着慕泽门的景色,不禁勾起了当年在慕泽门发生的回忆。   朱语清心中一动,连忙说道:“真的不是你的错,那日师兄坚决说着屋中与我谈话的人是他,门主便叫出水沫这个所谓的人证,但当时另我很是诧异,水沫却突然改口,说是自己听错了。后来门主也不再追究,我也自然不再遭受门主的质问。”她双目看着林夜辰,眼神变得很是温柔,道:“只不过是惊嘘一场,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还感谢你还来不及,对吧,恩人?”   见朱语清这般安慰,林夜辰内心一暖,却又突然听见朱语清称自己“恩人”,曾经朱语清天真无邪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恩人的样子立马在他脑海浮现了起来,他会心一笑:“现在我们之间,还用说什么感激这类的话么?”   朱语清脸一时变得红了起来,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所以我们之间也不用说什么怪谁不怪谁的,可对?”   林夜辰又是一暖,适才皱紧的眉头舒卷开来,俊朗的面容上挂着由衷的微笑,他不由得伸手捏了捏朱语清的脸蛋,“我的话就这么容易学到手了?”   朱语清却是嘿嘿一笑,道:“不然呢?我们要同进同出才对,不然以后怎么做夫妻?所以我们要一个鼻孔出气,同穿一条裤子才行。”   林夜辰脸上惊喜不定,一时激动太过,便搂着朱语清道:“佳儿,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做夫妻?”朱语清许是有些害羞,当下便将头埋在林夜辰肩上,什么话也不说,心道:“这些话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好说?”   朱语清心里独自念叨,耳畔边传来林夜辰谍谍不休的惊喜之声,“是啊,做了夫妻就同进同出,同一个鼻孔出气,同穿一条裤子……呃……我怎么觉得怎么有点不对。”   天色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林夜辰缓缓说道:“适才你说水沫突然没有揭穿你,那又是何原因呢?”   朱语清沉吟片刻,柳眉轻轻蹙了起来,道:“在我看来,她的眼里容不下我,应该不会放过这个除掉我的机会。这些年来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她当时会如此转变,我想不通透了。”朱语清抬起头来,美目轻轻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般,“你在花月小居的时候也看到了,她处处找我麻烦,叶姑娘中毒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林夜辰见朱语清脸上的憋屈神色,不禁愧疚道:“我信你,我信你,那不是你做的。佳儿,当日我真的好对不起你,在那之前我在水沫屋外听见她和另一个女子的谈话,而那女子的声音竟然和你的一模一样。”   朱语清静静听着,心情很是平静,毕竟那件事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可以慢慢变淡,更何况此时此刻林夜辰还在她的身边,单是他的陪伴,其他的冤屈也不算什么了。   “当时的情形我思绪实在凌乱我一直矛盾在水沫和那女子的谈话中,久久不能走出来。”林夜辰垂下眼帘,或许让朱语清离开花月小居那件事会成为他心中难以抹去的痛苦。   朱语清双手抱紧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轻轻说道:“那你后来还不是出来找我了么?林夜辰,那晚我出来昏睡在野外,有个人把我抱到了一棵大树底下,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林夜辰身子一震,他脑海里立马闪现那一夜的场景,他怕朱语清感到冷便去找柴火,回来之时却发现她靠在一个白衣男子的怀里,嘴上喊道:“我再也不愿见到他了!”林夜辰心里又轻轻的抽痛了一下,好在而今他和朱语清和好如初,这在他心中算是最大的欢喜。   “你怎么知道是我?”林夜辰嘴角缓缓上扬。   “冥冥之中,心里有个人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朱语清头依然埋在林夜辰怀中,她继续说道:“当时我确实有些气愤,但后来知道你一路跟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气了,真的都不气了。”   林夜辰眼里既是感动又是温情,半晌后只听他说道:“人生在世,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些磕磕畔畔,正因为这样,有的人的命运也会相互纠缠在一起。”他心中一热,握着朱语清的手扣在他的心门,柔声道:“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冥冥之中注定了纠缠得难以分开了……”   古语有言,若一个男子深爱着一个女子,那么他会轻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门上。   甜蜜、欢喜、开心和感动弥漫在朱语清心里,她脸又红了起来,脸上挂着微笑道:“怎么好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样肉麻?”   林夜辰低下头来,伏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这些话哪里肉麻,都是丈夫只说给妻子听的。”   朱语清只觉得耳边酥麻,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她笑道:“急什么,都没成亲,就妻子丈夫的唤起来啦?”   林夜辰笑而不语,安静的伏在朱语清耳旁。   见林夜辰久久不说话,朱语清轻轻喊道:“喂?林夜辰,这里是慕泽门,你可别给我睡着了。”   林夜辰听朱语清这么一说,收回之前轻松的神色,剑眉微微一蹙,道:“差点忘记此番来慕泽门是为了办正事,我还以为是来和你赏花谈情的。”   朱语清一愣,看着林夜辰之前变得有些严肃,但想着适才那句话是从这个副忽然变得正气凛然的人说出来的,当下她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才好。   “我不知道接下来从哪里入手。”朱语清低声说着。此时二人隐匿在假山深处,加上这院子的人也不是很多,天色大明,众人都前去九曲广场参加沐云休的婚礼,所以现下林夜辰和朱语清很难被人发现。   林夜辰四下观望,说道:“水沫处处与你作对,我想我们该从她查起,还有昨夜在惜香堂堂主屋中,我们可听到了那慕泽门总管亲口说到你师父的死和谁有关。”   朱语清急忙道:“难道真事欧阳堂主杀了我师父?”   林夜辰缓缓摇头,“现下没有证据,就算真是她杀的,我们说出来又有谁信?”   一丝愁绪渐渐爬上朱语清眉梢,“萧总管说师父的死和欧阳堂主还有水沫有关,这其间还是有水沫,我朱语清的事总是与她有关。”   第二百一十二章 端倪初现   “我后来曾想花月小居雨昔突然中毒一事,多半与水沐有关。要不我们先从她入手?”林夜辰眉眼眺望远方,那望去的正是九曲广场的方向。   朱语清当下点头同意,二人便开始了行动。虽然朱语清不怎么清楚惜香堂的具体位置,但昨夜她误打误撞也曾进了惜香堂,凭着记忆她也知道一些线路。   路上的来回准备婚礼的下人越来越多,二人皆是轻松躲过,毕竟那些下人都埋头苦干,不敢有一丝松邂,他们自然也很难注意到潜入的两人。朱语清和林夜辰甚至有时候都不作躲避,匆忙接待客人的慕泽门奴才竟然会将他们认为是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还会给他们指路。   黎明渐渐退去,这日天色极好,淡淡的骄阳缓缓而起,发出淡淡的温暖。   朱语清和林夜辰左拐又拐,终于找到了惜香堂的庭院。   想来是今日大婚的新娘子出生惜香堂的缘故,眼下的惜香堂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想必是一心想来窥探新娘子的,但这些人自然是窥探不到,都被堵在了惜香楼的庭院,使得庭院人声繁杂,熙攘不已。   林夜辰和朱语清看见此状,不禁连忙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方法偷偷进到惜香堂的后院?”朱语清轻言轻语,生怕别人听见。   林夜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再看看惜香堂的建造,当下点了点头。   冬季的阳光洒在九曲广场上,寒冷中夹杂的暖意,源源不断地荡漾在整个空气中。早晨的阳光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但九曲广场上招呼客人的奴才女婢都是神采奕奕,极为认真的摆放着八仙桌上的菜肴和瓜果。   九曲广场的中心地面,由红色的毛地毯铺就而成,在九曲广场的最上方的席位上,摆放着两把檀木椅子,想来必定是慕容泽和沐云天的位置了。   此时还是早晨,九曲广场除了忙碌的下手之外便再无其他人士,无数张桌椅整齐摆放,待得客人们起床梳洗完毕,便会身赴九曲广场,沐云休的大婚便要正式举行了。   而在惜香堂这边,前来想睹新娘子芳容的客人不计其数,惜香堂的前院热闹非凡,众人的嬉闹声与口哨声来回反复,好不热闹。   惜香堂的后院,倒要安静得不少,满院红色绸缎装饰得极为喜气洋洋,只见朱语清和林夜辰将身体隐在一个比较偏僻的暗处,他们四下观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朱语清妙目立马缩在一间非常特别的屋子,那屋子房门红花装饰,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除此之外,窗框雕镂,做工极为精美,朱语清对林夜辰低声道:“想来那正是水沫的屋子。”   林夜辰轻轻颔首,当下便揽着朱语清的纤腰,运起轻功悄然的飞到了水沫的屋子楼顶,他们在屋顶上往周遭扫视了几眼,断定四下没人之后才放下心来。二人慢慢伏在屋顶上,朱语清动作轻柔的掀起一粒瓦片,正打算往屋中看去的时候却听院子里传来几个女子的娇笑之声。   “水沫师姐,我们进来了哟。”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声把门推开的声响。   水沫的屋中顿时热闹起来,朱语清和林夜辰相互对望一眼,静静聆听着屋中几个女子的交谈。   “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快看看水沫师姐哪里还需要补妆。”   “水沫师姐的新娘妆已经是最完美的了,我一生还没见过这般漂亮的新娘子了呢,不需要再补了,现下只需要水沫师姐好好等待新郎过来接你。”   顿时,一阵女子的欢笑声传来。   须臾之后,只听一个故作淡然,其实内心早已无比激动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们去看看,新郎要过来没有。”   朱语清柳眉一蹙,因为听这声音她知道是水沫。   “好的,师姐,你要好好等着,我们几个这就出去看看。”   几个还在豆蔻之年的少女一涌而出,随着她们的欢笑声渐行渐远,水沫的屋中一时变得安静起来。   朱语清在这个时候,内心有一股冲动,她真想跳下去抓住水沫质问她,到底朱语清师父的死是不是和水沫有关。   见朱语清胸口有些起伏,脸上的神色也有些许气愤,林夜辰连忙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   朱语清会意到林夜辰的意思,当下便尽力平复着内心的心情,静静等候着时机。   时间慢慢过了几许,惜香堂大门外渐渐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声音,鼓乐与锣声交错,吹奏出一曲喜气的成亲之曲,火炮的声响也随即传来,伴随的还有女子的嬉笑之声和众人的欢呼。   朱语清和林夜辰自然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或许这便是新郎前来迎娶新娘。朱语清不知道沐云休为何要和水沫成亲,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曾几何时,沐云休让水沫不要在慕泽门大殿上揭穿朱语清藏有楚阳派弟子,水沫欣然答应了,但是交换条件便是沐云休得娶她。   沐云休和水沫的婚姻的来由,除了沐云休要负下责任之外,剩下的便是当年水沫和他的交换条件了。   “师姐!师姐!新郎来啦!”院子里再次传来几个女子的欢喜之声,听着这些激动的声音,可以知道她们的脸上是多么的高兴。   水沫的房门立马被推开,只听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师姐,快将红盖头盖上啦,新郎在外面等着。”   “师姐,新郎今天骑着一匹白马,好不威风啊。”   “是啊,师姐,新郎俊美极了。”   水沫望眼欲穿的沐云休终于在门口迎接她了,她内心欢喜不已,连忙飞奔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急着说道:“你们快来看看,我这个样子丑不丑?”   “师姐,你在说什么呢?哪里丑了,现在师姐比天仙还美。”   “是啊,师姐,赶紧把红盖头盖上,让我们扶着你出去吧。”   “别让新郎等太久啦!”   水沫舍不得移开镜子半分,此时她的脸上已然扑就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胭脂红与双颊的绯红相互交错着,樱红的嘴唇抿着微笑,她那双勾人魂魄的双眼细长,极为妖娆,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半晌后方才舍得将红盖头盖上。   几个女子又是嘻嘻一笑,连忙扶着水沫走出了房门,往惜香堂前院走去。   似乎是新娘水沫走到了前院,前院那些想窥探新娘子的人立马传来一声巨大的欢呼,那声音震耳欲聋,连身在后院的朱语清和林夜辰都感觉都声音颇大。   再过不久,前院传来的声响越来越轻,丝竹乐声与火炮之声也随着迎亲队伍的远去而渐渐变小,想来众人都前往九曲广场去了,一时间惜香堂变得冷清不少,适才还是热闹非凡,现下却是寂静无声,前后一经对比,还真有些凄冷。   是时候该去查探一番了,朱语清心中念想着,转过身去对林夜辰说道:“我们进她屋中瞧瞧,但愿能找出个什么所以然。”   林夜辰轻轻点头,当下二人轻身一跃,便落在了水沫屋子门外,为了确保不被人发现,朱语清走到房门之前还四下查看了一番,见四处毫无人影,她才放心的将门推开。   “嘎吱!”许是由于周遭太过安静,连开门的声音都在院中轻轻回荡起来。   朱语清和林夜辰快速的闪进了水沫的屋中,朱语清将房门掩上之后便在水沫的屋中走动起来。屋中浓厚的脂粉味弥漫,林夜辰不由得眉头一蹙,脂粉味的冲刺,使得他心口有些发闷。   朱语清自然也不适应这屋中的脂粉味,她看着水沫屋中的摆设,内心一阵迷茫,想要证明水沫是否与徐镜岚的死有关,必须找出证据,可是这证据又该去哪里找?   林夜辰剑眉又是一蹙,这下他的目光停留在水沫的梳妆台上,他慢慢走上前去,看着梳妆台前一堆零乱的珠钗头花。朱语清看见他的神色,心下好奇,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有发现水沫不对的?”   只见林夜辰从那堆首饰中拿起一支珠钗,细细端详着。   朱语清更是诧异,她不知道为何林夜辰会拿着水沫的珠钗发愣。   “我只是觉得奇怪,这新娘子的梳妆台上,摆放的珠宝都很是崭新,但惟独这支钗子却极为陈旧,像是好几年前的一般。”林夜辰一边看着那支珠钗,一边缓缓说道。   听林夜辰这么一说,朱语清便走了过来,目光触及到林夜辰手中的钗子,她心里微微一震,“这钗子……”   林夜辰转过身来,看见有些惊疑的朱语清,连忙问道:“这钗子怎么了?”   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重现朱语清的脑海,徐镜岚死去的那一天,朱语清兴高采烈的往徐镜岚的房屋中奔去,嘴里不停的喊着“师父”二字,她不知道当时徐镜岚屋中发生的事情,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面的事情她自然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萧不情两眼盯着她,还看着她手中握紧的一支珠钗,那珠钗鲜血淋漓,而徐镜岚倒在一旁。   朱语清眼眶再一次被泪水充盈,她双肩有些颤抖,林夜辰看见她情绪失常,当下也慌了起来,双手搭在朱语清肩上,关切的问道:“佳儿,你怎么了?”   朱语清抬起头来,便把适才回想到的事情给林夜辰说了一遍,她话语哽咽,“若是我没有记错,那天我手里莫名其妙多出的那只钗子,就和现在这支是一个样的。”   林夜辰瞳孔微缩,眉头皱紧,“佳儿,你确定么?”   朱语清颔首道:“我想了又想,应该错不了,当时染上鲜血的那支钗子已经被门主他们收了去,我也不知道为何水沫会有相同的钗子。”   “佳儿,你们女子有时候头花都是喜欢带成双成对的,或许那支钗子和这支钗子便是一对。”林夜辰不停的揣测道,“只不过这也仅是推测,万一只是个巧合也难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弈剑黑影   九曲广场,各路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都汇聚在了一起,他们低声低语的互相交谈着,八仙桌上摆放着的山珍海味,散发出阵阵令人香津四溢的香味,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先开动。适才还在忙碌着的下人们都站在了一旁,静待客人们的吩咐。   九曲广场中央最上方的两个位置是为慕容泽和沐云天之用,顺着那两个位置下来,慕泽门各堂主的位置分别设在两边。除了沐云天和慕容泽没有现身之外,慕泽门的堂主都已经入座做好了婚礼开始的准备。   而今的慕泽门,自从上次炼草堂出事,徐镜岚和大弟子周君赐身亡之后,炼草堂再也没有人打理起来。九曲广场上,墨妙堂、惜香堂、丹青堂与弈剑堂的堂主们神色淡然的坐着,引起各路客人注目的是,此时弈剑堂堂主的位置已然换上了一个新面孔,这弈剑堂堂主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这无不使得众人感叹起来,都在讨论年纪轻轻就可坐上了堂主的位置。   一声号角声吹起,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往九曲广场正中心看去,两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立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不用多说,这两人便是慕泽门门主慕容泽和裂天谷谷主沐云天了。   待得沐云天和慕容泽入座在九曲广场最有领袖标志的两个位子上,人群中立马传出一阵响亮的掌声。   慕容泽和沐云天对望一眼,轻轻颔首之后,只听慕容泽说道:“感谢各位英雄汇聚慕泽门,慕泽门能有你们这些盟友,实乃慕泽门之大幸。今日小侄沐云休大婚之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英雄多多包涵才是。”   慕容泽说罢,沐云天脸上挂着微笑,当下接着说道:“小儿大婚,各路英雄肯来贺喜,那真是看得起在下和裂天谷,老夫再次感激各位了,还望各位吃好玩好才对。”   “慕容门主和沐谷主说这些也太客气了。”一个江湖汉子的声音顿时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接着又听见另一个男子大声说道:“对啊,慕容门主和沐谷主是看得起我们才对,我们真是有此福气前来参加沐少主的婚礼。”   众人听罢,附和声片片传来,一阵喧然。   “哈哈,我们都别客气了。”慕容泽嘴角上扬,看着各位客人说道。   随即,远处传来的欢乐声渐渐飘入人们的耳中,喜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锣鼓敲打,丝竹萦绕,想来定是新郎和新娘的队伍正往九曲广场这边赶来。   众人一阵欢呼,有的客人早已按捺不住,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不远处的迎亲队伍观望着。   九曲广场这边立马点燃了喜炮,顿时爆竹燃放,欢声四起,阵阵喜炮散发的浓烟在九曲广场周遭弥漫,不久之后,随着清风化作轻烟往上空飘去。   各色各路的客人们的情绪都沸腾起来了,他们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气。   ※※※   惜香堂后院,四处安静,纵然有阳光照耀,但此时的惜香堂显得格外的冷清。   水沫的那支有些旧了的钗子,使得朱语清感到一阵茫然,她拿着那支钗子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光凭这珠花,也难以说明水沫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   林夜辰望向窗外,眼神也陷入迷茫,半晌之后,他说道:“昨夜在惜香堂堂主房里,你可还记得他们提到过一个堂主?”   朱语清回过头来,看着林夜辰,她思忖了片刻,道:“我隐隐听见,萧总管说了一句,好像是弈剑堂堂主已经换人了。”   林夜辰眉头蹙紧,“慕泽门堂主的轮换制度你可知道?”   “似乎是除了在任堂主主动申请下位之外,那就是只有在任堂主过世,堂主继承人才可以上任。”朱语清手托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细细说着。   林夜辰眼神流转,回想着昨夜在梁上听见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的对话。   没等林夜辰开口,朱语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身子一震,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记得萧总管说江淮堂主已经退隐,弈剑堂堂主已经换人了。”   “四年前,你还在慕泽门的时候,你可知道这个江堂主和你师父的关系如何?”林夜辰心中暗自推敲着,希望能从这个江淮堂主上找到些疑点。   朱语清在水沫的屋中来回走动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林夜辰说道:“事发之前,江淮堂主和我师父的交情比其他堂主的要好,记忆之中我师父还曾经差我送给江淮堂主一封信。”   林夜辰立马对朱语清说道:“走,我们现下到弈剑堂看看。”   朱语清颔首,看着手中水沫的朱钗说道:“那这钗子怎么办?”   “要是这钗子失踪被水沫发现,她定然引起警觉,但如若不拿着这物证,对我们指证凶手是谁也大为不利。”林夜辰眼神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之后,决定道:“先不管了,带上再说,现下我们尽快到弈剑堂,看看能不能捕捉到什么信息。”   二人顿时快速走出屋子,朱语清轻声将房门关上,他们立马几经跳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惜香堂的后院。   好在此时九曲广场热闹非凡,众人都汇聚在了那里,使得慕泽门其他地方都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几个看守的守卫之外,便再无其他人了。   弈剑堂赫然矗立在青空之下,朱语清和林夜辰轻身踏过阁楼飞檐,降落在弈剑堂隐蔽的过道上,过道吹来阵阵阴风,使得朱语清身子有些发麻,这么鬼鬼祟祟前来弈剑堂,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若被人发现,尤其是弈剑堂的弟子,他们身怀武艺,那可真是有些难以对付。   弈剑堂前院是众弈剑弟子修习之地,用石头制成的棋子状坐垫有黑白之分,分别位列在前院左右两边,每日弈剑弟子便坐在这石垫上上晨课。弈剑堂的规模比其他的堂落要大一些,与其他的院子不同,弈剑堂的后院房屋较为稀少,在后院的后门之外,一条小径通往院子后面的深山。   过道上的朱语清和林夜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此时四处没有任何人。   二人往前院移了几步,却突然感到一种狂风席卷而来,朱语清和林夜辰眼前也是一花,在他们的眼前,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看他闪去的方向,好像是往弈剑堂后院去了。   看见这一幕,二人自然不由得一惊,林夜辰拳头握紧,心中断定适才那黑影大有古怪。朱语清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子顺势贴在了林夜辰胸前,林夜辰感觉她身子有些颤抖,连忙伸出手将她扶住。   林夜辰对朱语清使出了一个眼色,示意朱语清和他跟着那黑影的步履,到弈剑堂后院一趟。朱语清连连点头,二人便跟了上去。   到得弈剑堂后院,二人的目光立马锁在了后院的后门上,这下黑影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到这后门通往的深山去了?之前从萧不情口中听来那江淮堂主退隐一事,那这深山后面,是不是就是江淮的隐居之地呢?   种种疑问盘旋在朱语清和林夜辰心中,他们往后门移动了几步,打算到深山去一探究竟,却在这时,在他们头上,适才闪过的黑影再度出现,那黑影就像利箭一般又往弈剑堂前院大门飞去。   这般怪异的行径,朱语清和林夜辰诧异不已,正在二人犹豫不绝的时候,有个声音便从前院传来:“年轻人,想要知道你们心中的疑问,就随我到九曲广场去看看热闹吧。”那声音宛如空穴来风,声音回荡在整个院子,久久之后才肯散去。   朱语清和林夜辰不再犹豫,便往九曲广场的方向去了。   越来越接近九曲广场了,林夜辰和朱语清自然不敢再往前靠近半步,若是他们二人贸然往前继续出去,这偌大的九曲广场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行走的人,必定会引起再坐客人和主人们的注意。   朱语清和林夜辰选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阁楼,他们翻身上了屋顶,伏在楼顶上,静静观望着眼前的一切,在此之间,他们还不停的寻找着方才在弈剑堂遇见的黑影,但眼下哪里又有那黑影的影子?再说黑影也只是匆匆一瞬,连他的摸样都瞧不真切,寻找起来自然是难上加难。   九曲广场传来阵阵喜庆的丝竹声响,只听一个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欢迎新人拜堂咯!”此话一出,全场立马响起雷动的掌声和欢呼声,伴随着乐器鸣奏和礼炮的声响,互相交错,不禁令朱语清和林夜辰感到震耳欲聋。   朱语清和林夜辰远目眺望,只见一身红色喜服的沐云休手里拿着红色绸缎编制的大红花,红花的另一头由身着红色嫁衣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拿着,那新娘是水沫无疑了,此时她的内心定是激动得快要停止跳动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落雪古琴   朱语清放眼望去,九曲广场堂主席位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柳眉一锁,低声对林夜辰说道:“弈剑堂果然换了堂主,那新上任的堂主我记得,便是四年前慕泽门门派试练选出的继承人。”   林夜辰同是微微蹙眉,往朱语清说的那个弈剑堂新堂主看去,只见坐在弈剑堂堂主位置上的女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面容淡雅,着浅草色衣裙,衣衫上还饰有翠竹清柳,给人一种出水芙蓉之感。   却在这时,九曲广场上的鼓乐之声戛然而止,沐云天别过头去,对他自己从裂天谷带来的随从使了个颜色,待其中两名随从往后台退去的时候,沐云天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大声对众人说道:“在小儿拜堂之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此话一出,不禁引起众人强大的好奇心,看着沐云天有些得意的神色,一旁的慕容泽当下也有些茫然起来,他不知接下来沐云天要宣布什么事情。   众人将目光紧紧锁在沐云天的身上,而九曲广场上正准备拜堂的新郎和新娘子也没什么动静,安然的站在一旁,静候沐云天即将宣布的大事。   “这裂天谷谷主到底要宣布什么大事?难道还有比自己儿子拜堂还重要的事情么?”朱语清不禁喃喃道。林夜辰并没有听见朱语清细如蚊语的独自呢喃,但他总觉得沐云天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必定事关重大,至此,他星目不由得闪现一缕寒光。   半晌,九曲广场后台终于走出之前那两名裂天谷随从。在场的除了沐云天之外,众人皆是现出惊异的眼神。只见两名裂天谷随从托着一把檀木古琴,他们走路的样子极为小心,似乎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会将古琴滑落在地上。   慕容泽看见此状不由得瞳孔微缩,他附在沐云天耳旁低声问道:“沐老弟,你怎么把裂天谷之宝拿出来啦?这是为何呢?”   沐云天轻声笑了笑,脸上露出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别过头来,继续卖关子的说道:“慕容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待得两名随从架着古琴来到沐云天面前,他嘴角挂着笑意,站起身来,双手将那把古琴轻轻托了起来,看着古琴的眼神,他可谓是充满着满脸的爱意。   众人皆睁大了双眼看着那把古琴,心中皆是犯着嘀咕,他们不知道为何沐云天会在儿子大婚拜堂之际拿出这个东西出来,到底他是意欲何为呢?   却见沐云天看着古琴的眼神移向众人,他大声说道:“各路英雄好汉,你们可知我手中的古琴是什么来历?”   众人自然不知道这古琴的来历,当下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沐云天哈哈一笑,身后的慕容泽眉头紧锁,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沐云天到底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这琴可是我裂天谷谷中之宝,名为落雪,可是开启天下宝藏的关键之所在!”沐云天缓缓道来,他话一说完,在座的众人不禁轰然响了一片,他们先是表示惊讶,但随即便是纷纷议论起来。   “沐谷主,不知您口中所指的宝藏是怎么回事?沐谷主肯否娓娓道来?好让我等开开眼界!”人群中有一人这么说道。   沐云天拿出古琴,自然是要详细言谈一番,听人群中有一人这么一问,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当下大声说道:“难道各路英雄好汉不知道天下藏有一宝藏之说?只要集齐能开启这宝藏的四件宝贝,就可以寻得宝藏了。”   “四件宝贝?”众人大奇,连忙开口问道。   看来,这天下宝藏一说,在江湖上知道的人为数不多。   沐云天继续捋了捋胡须,看着落雪古琴,继而抬头又向众人看去,道:“这四件宝贝,分别是孤鸣玉笛、噬情宝剑、碧木清心宝剑,还有一件嘛,就是我现下手中捧着的落雪古琴了。”   众人脸上浮现一丝迷茫神色,慕泽门的几位堂主当下也像是第一次听说一般,皆是表示惊讶和茫然。   在听到“孤鸣玉笛”四个字的时候,朱语清身子不由得一震,她有些担忧的往身旁的林夜辰看去,心道:“这沐云天为何要像天下人宣布这件事情,难道是要发动全江湖人士来寻找其余三件宝贝?”她柳眉紧锁,攥着拳头,担忧之色丝毫不减,她继续想道:“若真是这样,江湖不知道又要变得多么混乱,人人为争夺宝藏而厮杀一片,腥风血雨可真是难以避免,到时候,林夜辰身上的孤鸣玉笛必定引来不少人的抢夺。”   朱语清暗自思忖一番之后,又听见众人连连问道:“沐谷主,今日您说的这宝藏一事,我们还是头一回知道。”   随即便有一群人附和道:“没错没错,不知其他三件宝贝下落如何,要是真能开启宝藏,那还真是美得紧啊。”   “可是,为何沐谷主会说这落雪古琴会是开启宝藏的关键呢?”   众人纷纷发起疑问,面对这些质问,沐云天皆是一笑而过,道:“各路英雄的问题,老夫我会一一解答。”他看了看手中的古琴,似乎半刻都离不得它一般。   “沐谷主为何又不说了?”众人见沐云天突然不语,不禁连忙询问。   沐云天又是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将此琴拿出来给各位英雄看,我说的话自然没有半句隐瞒。这落雪古琴为何是开启天下宝藏的关键,那便是在这古琴身上,藏有宝藏的地图。”   “啊!”众人惊呼一片,他们想不到天下宝藏的地图近在眼前,当下便有不少觊觎宝藏之人开始泛起了贪婪之心。   慕容泽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低声对沐云天说道:“沐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番扬言出去,就不怕他们不顾慕泽门和裂天谷的面子,联合起来一同抢走你手中的落雪?”   沐云天这时可谓是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他转过身去,走到之前自己的位置,慢慢坐下之后,低声对慕容泽说道:“慕容兄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接着他又大声对众人说道:“我在小儿拜堂之前将此琴拿出来,自然是要将这落雪古琴亲手传给我儿。”   此话一出,适才神色黯淡,没有一丝生气的沐云休不禁抬起头来,看向沐云天,他神色茫然,一时间不知道沐云天心中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沐云天顿了顿,道:“我将宝藏之说说给各位,自然是希望各位英雄可以和我们联盟起来,一同去找寻另外三件宝贝,然后共同挖掘宝藏,到时候我们有福同享了。”   听着沐云天的话,众人便向打了鸡血一般格外激动,他们相互交头接耳,似乎在斟酌着沐云天的这个提议。   林夜辰双目的寒光又加重了几分,他淡淡说道:“想不到他要在江湖掀起一番波澜,发动所有人士共同寻找宝藏。”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眉头紧锁,连忙伸出手去轻抚他的眉头,道:“他狼子野心,我们得想办法阻止才对。”   林夜辰颔首,道:“他们若联合起来,表面看似和谐,但免不了暗地里互相争斗,毕竟天下宝藏会引来不少人的贪念,到时候江湖厮杀一片,血流成河,如若能阻止这场争夺,就算毁了孤鸣玉笛我也在所不惜。”   朱语清一惊,连忙摇头道:“这玉笛对你而言很是贵重,你万万不可将它毁了。”   “这玉笛我很是珍惜,但若被人夺了去,必定会使得江湖中人互相争夺,那时候必定江湖大乱,若是牺牲了它换来江湖安定与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那岂不是更好么?”   听着林夜辰的话语,朱语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沐谷主这般看得起我等,我们自然乐意加盟,嘿嘿。”人群中又有一人说了出来,随即又是一声附和之声响起。   沐云天很是得意,他将落雪古琴递给了之前那两名随从,令他们先将古琴拿下去。待得两名随从退去,沐云天大声说道:“我要说的事情宣布完毕,这下我儿的拜堂开始。”说罢,喜庆的鼓乐声音登时响了起来,礼炮齐鸣,琴瑟铿锵,丝竹妙音混为一片,适才还有些肃穆的气氛立马变得欢乐起来。   经常主持大事的慕泽门总管萧不情这时大声说道:“请新郎和新娘拜堂啦。”   沐云休身子一震,他拿着红花的手轻轻一颤,他眼神有些忧伤,此时的他就像一只木讷的鱼,躺在别人的刀俎之上,任由别人使唤和宰割。   “一拜天地!”萧不情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沐云休和水沫一身红色喜服,缓缓的走到沐云天和慕容泽身前,听见萧不情的喊话,他们便背对过去,正欲跪下打算拜见天地。   各路来客看着将要拜堂的新人,脸上露出喜悦和期盼,但是在内心,他们想的却是之前沐云天提起的宝藏。   “且慢!”   忽然一习狂风袭来,慕泽门九曲广场上的旗帜顿时翻飞起来,众人衣衫被风吹得鼓动摇摆,新娘水沫的红盖头立马被风吹落,惊起了她一脸的花容失色。   众人看见水沫的妖娆面容,不禁大声感慨。   水沫惊慌失措,心中正想打算捡起地上的红盖头盖上,但此时远处却传来一股凛然的杀气,竟然使得她双腿有些发麻,她想动却动不了了。   沐云天和慕容泽神色微微一变,皆是大声喊道:“来者何人?不必躲藏了,快出来吧。”   却在这时,狂风戛然而止,一丝清凉的气息传来,在众人眨眼的那一刹那,九曲广场的中心已多了一个人,他一袭黑衣,头戴黑色垂纱斗笠,面容无法看清,但他的背上却负着一剑匣。   众人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仿佛就是在他们闭眼和睁眼之间,那人便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九曲广场中心了。   不远处看见此景的林夜辰和朱语清脸上也露出了惊疑之色,朱语清低声道:“啊,怎么会是这个前辈?”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何人凶手   众人面对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皆是大为震惊。却见那黑衣人站在九曲广场中央,背对着慕容泽和沐云天,众人心中犯疑,不知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们可以确定的便是此人竟给人一种不敢呼吸的感觉。   沐云天和慕容泽表面恢复平静,慕容泽眉头舒卷开来,看着黑衣人的背影,语气平和的说道:“阁下何人?为何不示出真面目?”   那黑衣人宛如一座神圣的雕像站着,一动不动,他没有回答慕容泽的话语,只是抬起头来,往九曲广场的一座阁楼的楼顶看去。   朱语清和林夜同是感到了黑衣人的目光,他们身子微微一震,边听到黑衣人朝他们喊道:“阁楼上的年轻人快下来,九曲广场的热闹要下来看才好。”   众人大惊,他们不知黑衣人说的年轻人在何处,当下纷纷四下张望起来。林夜辰和朱语清自然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行踪,他们轻身一跃,便落在了黑衣人左侧的不远处。   众人见突然出现的一对男女,脸上不禁变色。慕容泽和沐云天依然波澜不惊,只听沐云天干笑一声,道:“想不到我儿婚礼会有阁下们的光临,倒真是有些折煞我也。”   朱语清和林夜辰对望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身旁的黑衣人在不久之前见过几次,他们不知黑衣人的真实面目,但一看见他身后背负的剑匣就知道他便是在扬州和瞿塘峡碰到的那位神秘大侠。   那夜在花月小居郊外的一幕立马浮现在朱语清眼前,她记得眼前的这个黑衣前辈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迷离阵,恼人乱。四年前的冤屈你也该好好去探查一番,还自己一身清白。”   见朱语清突然出现在九曲广场,不远处一身红衣的沐云休脸上神色无比复杂,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惊喜还是茫然,抑或是悲伤和无奈,但他看到朱语清出现的那一刻,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兴奋的,但看见她身旁的青衣男子,他的心又突然凉了不少,他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原来朱语清和林夜辰的终究还是和好了。   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看到朱语清的脸庞,他们的面容微微一变,毕竟那一晚他们的谈话可被朱语清听得清清楚楚,虽然萧不情曾说朱语清没有证据,任凭她如何说也没人相信,但是欧阳清雅依然忧心忡忡。   慕泽门的几个堂主除了新上任的弈剑堂堂主之外,眼光纷纷投向了朱语清,他们互相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着眼前的朱语清为何和当年炼草堂的小弟子朱佳儿那般相似。没等众堂主讨论出结果,只见慕容泽轻轻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朱语清,说道:“你不就是炼草堂的小弟子么?你不是死了么?”他面带疑问,当年,慕容泽在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的谎话之下,认为朱语清已然死去。   这句话问出之后,朱语清神色淡然,倒是欧阳清雅脸色大变,连她的身子都不由自己控制似的颤抖起来。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个时候慕容泽转过身来,对着欧阳清雅正色道:“清雅,告诉我怎么回事?当年你不是说炼草堂的两名弟子都已身亡了吗?难道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   “门主……我……”欧阳清雅有些慌张,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场的各路客人看着慕容泽和欧阳清雅的反应,他们不知道个中缘由与经过,因此他们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没等慕容泽和欧阳清雅再次说话,却听黑衣人大声笑了几声,道:“被属下骗了都不知道,看来这慕泽门的门主还有许多不知道的隐情。”   慕容泽情绪被黑衣人的话弄得有些波动,他猛地转过身来,说道:“阁下到底是谁?大白天戴着斗笠,见不得人么?”   沐云天坐在一旁,他没有插话,只是手摸胡须,静静看着这一切。   黑衣人不为所动,他情绪比慕容泽淡然很多,他将手指着欧阳清雅说道:“慕容门主,你问问这个女人,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瞒着你。”   此话一出,欧阳清雅脸色大变,她再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来,对黑衣人说道:“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又凭什么说我有什么事情瞒着门主?”   黑衣人往前走了几步,他走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新郎沐云休和新娘水沫的方向。众人大奇,皆是不明白这个黑衣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朱语清和林夜辰此时也觉得有些迷茫,他们不知道这黑衣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来阻止沐云休和水沫的婚礼。但是他们可以肯定的是,之前在弈剑堂遇见的那个黑影定是眼前的这个黑衣前辈了。   朱语清和林夜辰眼神交汇,二人心中会意,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黑衣人走到离水沫十来尺左右,他慢悠悠的转过身来,对慕容泽说道:“慕容门主,你若不愿意问你们尊贵的堂主,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他们到底隐瞒了你什么事情。”   欧阳清雅顿时乱了阵脚,她心中有鬼,自然此时慌张得不了,她大喝一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没等黑衣人回话,欧阳清雅已经抽出别在自己腰间的长鞭,正欲对黑衣人下手,此举被慕容泽立马拦住,他说道:“清雅,有什么事情让他说说,我倒是很好奇他都知道些什么。”   隐隐中,朱语清可以感觉到此时黑衣前辈嘴角微微上扬。   黑衣人对慕容泽阻止欧阳清雅动手的举动有些惊讶,“慕容门主果真慷慨,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言毕,黑衣人立马开门见山,他看着九曲广场上的堂主席位,道:“而今慕泽门炼草堂没有了,弈剑堂已然换了新堂主,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慕容泽眉毛不由得微微一蹙,他意识到这黑衣人定是来找茬的。此时慕容泽脸上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面对在场的客人,他迟疑了片刻,“炼草堂堂主四年前过世,炼草堂人数本来就不多,当时也只有炼草堂徐堂主与他膝下两名弟子而已,一场变故……”说到此处,慕容泽眼神立马投向朱语清,道:“徐堂主被他的这位弟子亲手杀害,炼草堂大弟子为保护她也不幸遇难,从此以后,慕泽门炼草堂再无人手,这些年来也没有重新建造它了。”   慕容泽没有丝毫隐瞒,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目前知道的。   朱语清看见慕容泽看着自己,她身子一震,当听见慕容泽说她亲手杀死了徐镜岚的时候,心中的冤屈不禁涌了上来,她大喊一声:“我师父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欧阳清雅立马插嘴道:“不是你还有谁?”   朱语清情绪有些波动了,她朝欧阳清雅大声说道:“我视师父如亲父一般,我为何杀他?”   却在这时,欧阳清雅身后的萧不情上前走了几步,道:“为了《炼药真传》,你六亲不认,杀了自己的师父,那日可是我亲眼瞧见你手中拿着杀害你师父的发簪,那发簪上还滴着你师父的鲜血。”   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样子立马围绕着朱语清,令她头皮生疼,她胸口起伏,满腔的冤屈无法道得清,她双臂抱着头,大声喊道:“我朱语清就算不是人,我也不会杀了我师父!”   见朱语清情绪大动,林夜辰立马扶住朱语清,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佳儿,这江湖本是险恶,别人陷害了你,就算你如何说也难得说清,我们眼下能做的就是保持六根清净,切不可令他们乱了心智。”   朱语清轻轻一叹,颔首,心中的波涛汹涌立马减了不少。   林夜辰抬起头来,向萧不情望去,大声说道:“按萧总管的这句话,那么说只要那发簪在谁手上凶手就是谁咯?”见萧不情眼神迟疑,林夜辰继续问道:“那若是当日发簪在萧总管的手上,那么杀死徐堂主的凶手就是你么?”   “少侠,你可别乱说,没有其他证据你怎么可以说凶手是我?”萧不情眼神暗暗透出一股杀意。   林夜辰眉毛轻挑,道:“萧总管,你都说了没有其他证据不能乱说你是凶手,那么你们当日没有其他证据,为什么却说佳儿便是凶手?”   这话不禁令萧不情一时语塞,林夜辰眼神透出寒光,继续大声说道:“除非你们眼中的凶手早已是内定了的,证据不足,单凭一支簪子便说人是凶手,除了你们早已安排好就再无其他缘由了,看来佳儿定是被你们嫁祸的。”   “血口喷人!”欧阳清雅登时大怒,“臭小子,你凭什么说我嫁祸了那丫头?”   林夜辰嘴角上扬,道:“婆婆,我没说你嫁祸,你为何这般紧张?喔…...难道你这是不打自招?”   林夜辰这话刚刚说出口,在场的各路客人一片哗然,九曲广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讨论,人声鼎沸。   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相大白   欧阳清雅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她胸口起伏的用手指着林夜辰骂道:“臭小子,你别乱诬陷好人!”   没等林夜辰答话,却见那黑衣前辈转过身来,看着欧阳清雅,干笑了几声,道:“这小子是不是诬陷了你,你心里最是清楚了,清雅,可对?”   众人大震,他们想不到这黑衣人竟然会这般亲近的称呼着欧阳清雅,欧阳清雅同是身心剧震,她此时想到了四年前徐镜岚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不由得身子发抖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般直呼我名字?”欧阳清雅将眼神移向黑衣人,嘴唇有些发抖的说道。   在此同时,一旁的水沫脸上惊疑不定,她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怦怦直跳,她感觉到今天会有不一般的大事要发生了。沐云休不经意间瞥见了水沫脸上的复杂神色,他眉头一蹙,大为不解。   黑衣人走向欧阳清雅,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清雅,你不记得我了吗?”言毕,黑衣人将罩在头上的黑色垂纱斗笠摘了下来。   黑衣人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一阵哗然顿时将九曲广场填满。慕容泽和沐云休脸色纷纷大变,慕泽门众堂主同是惊恐不已,瞳孔微缩。   朱语清看见黑衣人的面庞,“嗡”的一声,头脑一片空白,连她的身子都有些支撑不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若不是被林夜辰搀扶着,怕是已经往地上狠狠摔去了。朱语清平复自己内心的惊讶,朝着黑衣人大喊道:“师父,是你吗?”   黑衣人转过身来,徐镜岚的久违脸庞立马映入朱语清的眼帘,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啊啊啊!这不是真的!”一旁的水沫面如白纸,看着徐镜岚的面孔,双手抱头朝天大喊。   众人大奇,皆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新娘子面对徐镜岚的面孔会有如此反应。   “镜岚,真的是你么?那日我可亲眼看见你被火化的。”慕容泽身子晃动,站了起来说道。   欧阳清雅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倒在了萧不情的身上,她嘴唇发紫,战战兢兢的道:“徐堂主,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死?”   其他人都是疑问重重,明明在四年前,徐镜岚早已离开人世,为什么在今天他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各路的客人不敢多问,这是慕泽门的家事,他们只有观看的份。   黑衣人别过头去看着欧阳清雅,道:“怎么你希望我死吗?”   欧阳清雅顿时住口,不敢再说什么话,她生怕几年前的阴谋不小心被她败露出来。   这时,黑衣人看向身子不住发抖的水沫,笑道:“今天的新娘子怎么见了我像看见鬼似的?”   此话一出,众人亦是恍然大悟起来,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水沫,皆是好奇为什么今日的新娘子对这黑衣人的出现会是如此的反应。   朱语清双目立马迸发出两道寒光,她狠狠的看向水沫,大声问道:“水沫,我且问你,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朱语清尖利的声音响起,慕泽门九曲广场一时间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待得朱语清尖利的声音在九曲广场中慢慢回荡消失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随即又是一场哗然之声。   “你……你……我我……”水沫此时变得宛如惊弓之鸟,指着朱语清的手指都颤抖不已。一旁的沐云休似乎看出了个中端倪,若不是水沫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此刻又为何如此恐慌?   沐云休寒目注视着水沫,在她耳畔缓缓说道:“水沫,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实话!”   水沫慢慢别过头来,她的神色变得复杂不已,双眸噙着泪水,看着沐云休,她似乎要张口,但却是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沫儿,你振作些,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一旁的欧阳清雅看见水沫有些支撑不住,连忙大声喊道。   但纵管欧阳清雅如何说,水沫心中的恐惧依然无法退去,四年前,她看见徐镜岚和欧阳清雅打斗,慌忙之下,她取出自己的发簪,再在发簪上淬了毒药。她咬着双唇,狠狠的往徐镜岚后背刺去……   四年前的这一幕,在水沫的噩梦中出现了无数回,每次梦醒之后,她冷汗涔涔,看着漆黑的夜晚,听着深夜冷风的呼啸,她都难以入睡。   黑衣人狂笑了几声,道:“好一对师徒,好一对师徒啊!”他又转过身来,对朱语清和林夜辰说道:“丫头,小子,把你们刚刚得到的发簪拿出来。”   朱语清和林夜辰顿时惊住,他们对望一眼,心中皆是无法想到这黑衣人连他们之前在惜香堂的行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朱语清取出在水沫屋中得到的发簪,连忙走上前去,交给黑衣人,她不停的看着黑衣人,脸上露出了欣喜,道:“师父,给。”   黑衣人接过发簪,对朱语清微微颔首,他举着发簪,眼神看着水沫,黑衣人拿着发簪在水沫面前晃动着。   水沫此时头脑大乱,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无尽的懊悔立马浮现出来,这发簪她本是想扔掉的,但这发簪和上次刺徐镜岚的发簪本是一对,还是她的家传之宝,她犹豫之下便将剩下的这支发簪留了下来。而另一支发簪便被扣留在慕泽门的储物馆中,那可是刺杀徐镜岚的凶器。   “不知道这慕泽门还有没有另一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发簪?慕容门主,你来回答我这问题,可好?”黑衣人对慕容泽说道。   萧不情脸色在这个时候也变色了,他深吸一口气,但也不敢多言,他眼下只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慕容泽瞳孔微缩,道:“镜岚,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不要大费周章了,告诉我,四年前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的徒儿不是凶手?”   黑衣人嘴角上扬,指着朱语清说道:“这小丫头凭什么是凶手?”   “凶手是这发簪的主人才对!”黑衣人向水沫越走越近,只见水沫双腿瘫软,一时间便瘫坐在了地上,身旁的沐云休紧蹙眉头,话音生冷:“水沫,告诉我?徐堂主是不是你杀的?佳儿姑娘是不是你嫁祸的?我要实话。”   水沫早已满脸泪痕,她没有回答沐云休的话语,她鄂然的看着靠近的黑衣人,求饶道:“徐堂主,那日是我一时糊涂,但我也是为救我师父啊。徐堂主我罪不可赦,但我还是希望求得你原谅,毕竟你还活着的……”   水沫话一说完,九曲广场的客人都是一片哗然之声掀起,好似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起伏着。   沐云休深吸一口气,他双目的寒光更胜了。   朱语清狠狠的看着水沫,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害我?”   林夜辰冷目袭来,水沫恰好撞上了他的目光,她心里又是一阵恐惧,却听见林夜辰问道:“那日在花月小居,我妹妹的毒可是你下的?佳儿是不是你陷害的?”   水沫眼神游移,咬着嘴唇说道:“你无凭无据,为何这么肯定?”   林夜辰敛眉,轻笑道:“我是无凭无据,但我是质问你的天地良心,你敢说你没有么?”   水沫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林夜辰继续说道:“事后我做过调查,了解到你们慕泽门惜香堂除了在乐曲歌舞上很有造诣之外,还擅长模仿外界任何动物的声音。那日你故意在我经过你房前的时候,自己一人分饰两角,你学着佳儿的声音和自己说话。我说的可对?”   “你没有看见又怎么知道我在模仿?”水沫声音提高了一倍。   黑衣人在这时又大笑道:“做了这么多事情还不承认,这就是你们慕泽门交出来的好弟子?”   众堂主你看我、我看你,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慕容泽老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沐云天却是平静许多,他捋了捋胡须,道:“适才水沫都承认自己四年前犯下的过错,既然徐堂主安在人间,水沫就构不成杀人犯罪,故请徐堂主能放过她。”   欧阳清雅之前差点昏了过去,但她没想到沐云天会出面给水沫求情,虽然她有些惊讶,但当下她变得安心不少。   黑衣人没有一丝退让之意,一股杀意顿时袭来,在众人一眨眼之间便瞬移到水沫面前,他立马掐住水沫的脖子,身旁的沐云休没有一丝阻止之意,此时的他恨不得将水沫杀了。他万万没想到,水沫心机竟是如此之重,竟然几次三番陷害朱语清,这令他无法饶恕水沫。   众人见黑衣人擒着今日婚礼的新娘子,不紧惊嘘起来,但在慕泽门动手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黑衣人狠狠的说道。   “徐堂主,我求你别杀她,这都怨我那日与你发生口角,这孩子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伤到了你。”欧阳清雅爱惜自己的徒儿,当下连忙向黑衣人为徒儿求情。   黑衣人干笑道:“这要看她说不说实话了。”   水沫被黑衣人掐着脖子,一时呼吸极为困难,她面色也变的赤红不已,她眼神变得有些模糊,看着九曲广场飘动的红色帷幔,看着贴着的喜字,她觉得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切换来的婚礼就在眼前,她不可以就此死去。   “徐堂主,我说实话,我说,我说,咳咳。”黑衣人放松了掐着水沫脖子的手,水沫缓了一口气便说道:“四年前门派试炼是我害朱语清姑娘试炼不成,四年前也是我嫁祸她杀了徐堂主,还有在花月小居也是我嫁祸她下毒给叶雨昔姑娘的。”   水沫将话说得一清二楚,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话,他们张口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慕容门主,你说这惜香堂弟子该如何处置?”黑衣人冷冷一笑。   “求你留她一命可好?”欧阳清雅央求道。   “哈哈哈,我为何要留她一命?她杀了人还不停的嫁祸别人,理应偿命,有何不对?”黑衣人杀意再起。   “镜岚,你不是没死吗?这样水沫就谈不上是杀人凶手。”慕容泽说道。   黑衣人面对着慕容泽,眉毛一挑,道:“你真以为我是徐镜岚?”   黑衣人这话一出,众人大奇,他们看着黑衣人的脸庞,和徐镜岚的没有任何差别,慕容泽脸色一变,道:“难道你不是?”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语清之父   慕容泽这么一问,朱语清登时有些恍然大悟起来,她蹙着柳眉,当下也对眼前的“徐镜岚”感到有些陌生和惊疑,虽然他的脸庞和徐镜岚一模一样,但他的行为举止以及说话的性格与徐镜岚皆大为不同。   黑衣的“徐镜岚”嘴角扬起,看着慕容泽道:“慕容门主,你还真猜对了,我真的不是炼草堂堂主徐镜岚,真正的徐镜岚已经四年前死在了这个女子的手中。”言毕,他将手指向水沫。   水沫身子又轻轻颤抖着,嘴唇有些发白,她不敢直视黑衣人。   众人大惊,原来这黑衣人不是徐镜岚,那为什么他长得和徐镜岚一模一样的面孔?   朱语清抬起头来,连忙对黑衣人说道:“你真的不是我师父吗?那你是谁?”朱语清的话语,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黑衣人淡淡一笑,扬起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不多时,一张人皮面具竟然被撕了下来。   “啊!”众人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叹,原来这黑衣人是经过易容的,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啊!怎么可能!”众人发出感叹的同时,朱语清大叫了一声,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面容清俊,虽然是中年年纪,但也掩盖不了他年轻之时的英俊潇洒,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似乎经历了不少的沧桑。   “我这是在做梦吗?”朱语清情绪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她双臂抱着头大声喊了起来。林夜辰心下诧异,他不知道为什么朱语清会有如此的反应,当下连忙抚着朱语清的后背说道:“佳儿,你怎么了?”   朱语清双肩颤抖,她有些痴呆的看着林夜辰,正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激动的将目光转移到黑衣人的脸上,颤抖的声音喊道:“爹?你是爹吗?”   此话一出,场面哗声再起,众人面色惊疑,底下纷纷进行着热火朝天的反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朱语清会突然朝黑衣人大喊一声“爹”?   慕容泽和沐云天看见黑衣人的真正面庞时,脸色也是大变,他们眼神惊愕,互相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眼神到底在交汇着什么信息。   时间过了半晌之后,只见黑衣人将头扭向朱语清,慈祥的笑道:“丫头,爹这几年一直隐身在暗处,没有及时出来,你没怪爹吧?”   朱语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竟然真的是多年前死去的朱剑翔。朱语清只感觉这一切宛若梦境,但她又明明感到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往朱剑翔冲去,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爹,原来你还活着,你没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朱语清声音梗咽。   慕容泽面上的惊讶依然没有退去,他朝朱剑翔走了几步,道:“剑翔师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会与你再次相遇。”   “慕容门主称我爹为师弟,难道我爹当年是慕泽门的人?”朱语清内心泛着嘀咕,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疑问的双眼看着朱剑翔,朱剑翔和蔼的笑道:“佳儿,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不解,但眼下不是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我们现下要做的便是为你师父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这两个字在朱语清心中回旋着,她之前看见朱剑翔易容而成的“徐镜岚”,她真的以为她的师父还尚在人世,她是多么的开心和惊喜,但后来才知黑衣人不是徐镜岚,不禁内心有些苦涩,但苦涩终究是苦涩,更多的还是欢喜,毕竟她爹没有死,还是人世,这对她来说,可谓是刚刚掉进了冰谷之后又踏入了暖春之境。   朱剑翔向慕容泽看了一眼,道:“慕容门主,我早已不是慕泽门的人,你又何必还称我一声师弟?”见慕泽门缓缓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朱剑翔立马继续说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也不要去想了,现下我要做的事情便是给徐镜岚报仇,还有洗脱我女儿的罪名!当年嫁祸我女儿的人啊,还真是狠心!”说完这句,他一双冷目朝水沫看来。   沐云天干笑了几声,朝朱剑翔说道:“朱剑翔,你今日若不出现,我还真以为你早已离开人世,我正纳闷去哪里寻找碧木清心宝剑,没想到你这清心剑主竟然亲自送上门来。”   “什么?我爹竟然是碧木清心剑的剑主。”朱语清轻声感叹,回过头来,迷茫的看着林夜辰,此时的林夜辰也是大为惊讶,当下只能对朱语清轻轻颔首,回应着朱语清的眼神。   朱剑翔不理会沐云天的话语,他扬指指着水沫,道:“眼下我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要做的就是杀了这女子。”他双眼透出阵阵锋芒,语气格外生冷的说道:“待解决完此事,落雪古琴也要毁在我的手中,我是不会让你们发财大梦得逞的!”   众人大震,都在感叹此人竟然还要将落雪古琴毁掉,当下大家都开始战战兢兢起来,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朱剑翔给他们一种制服的感觉。   “哈哈哈!”沐云天连笑三声,道:“你想杀了我未过门的儿媳?还想毁了落雪?哈哈,我倒要看看在我面前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说罢,沐云天杀气升起。   慕容泽脸上掠过一丝犹豫,连忙道:“沐老弟,剑翔师弟,我们何必又闹得这么僵硬?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能不计较过去的恩怨吗?”   沐云天和朱剑翔同时发出一丝冷笑,朱剑翔再也不管什么,飞速的往水沫逼了过去,眼开朱剑翔正要伤及水沫,沐云天一个箭步上来,箍住了朱剑翔的手腕。   战斗终于引发了,仅仅在这一瞬之间。   在场的客人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上去相助他们所崇敬的沐云天沐谷主,还是后退几步静静观看朱剑翔和沐云天的争斗,一时之间,他们张口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朱剑翔眼神散发一股杀意,他一个回转,立马躲开了沐云天,接着朱剑翔挥掌而来,沐云天顿时感到朱剑翔掌风的凌厉,只见他眉头一皱,身子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当下同是挥掌迎来。   “砰!”   刹那之间,朱剑翔和沐云天击掌之声响了起来,巨声响起,宛如雷动,好似天雷滚滚,闪电呼啸。   九曲广场地面竟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使得在场的每人都有些站不稳,若不是他们身怀一番武艺,怕是早已被朱剑翔和沐云天雄厚的内力震飞而去。   朱剑翔和沐云天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收掌。狂风惊起,呼呼作响,众人发丝轻扬,衣衫飞舞不止。   在场的朱语清柳眉紧蹙,她担忧的看着朱剑翔,心里忐忑不安,她刚刚和朱剑翔重逢,她在害怕,她在恐惧,若是他再有什么不测,那岂不是对她一种强大的打击。   朱语清身旁的林夜辰也在为朱剑翔担忧着,毕竟沐云天的功力也不在朱剑翔之下,见朱语清日常焦虑的神色,林夜辰稍微敛眉,一手轻拍朱语清后背安慰道:“佳儿,不用担心,剑翔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林夜辰安慰的话语起了一定的作用,朱语清心中微微一宽,轻轻颔首。   “哈哈哈,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了我们呢。”一声尖利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霎时间,一股阴寒飞风吹进了九曲广场,给人的感觉好似鬼神降临,阴风阵阵,刺骨发寒。   沐云天瞳孔微缩,他不知道来人是谁,正要开口大问,便听见慕容泽大声说道:“来人是谁?”   “慕泽门举行大婚之礼,怎么不请我们鸾翘宫呢,真是好小气。”之前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九曲广场的上方空荡荡的回旋着,声音空灵,有几分恐怖之味。   慕容泽眉头一皱,道:“原来是鸾翘宫宫主鸾翘阴姬,哈哈,宫主莅临我门,当真是我慕泽门的福气,还请宫主快快现身吧。”   林夜辰在这个时候身子轻轻颤抖了一番,他听见“鸾翘阴姬”这四个字,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他担忧他的娘亲前来这里的目的不知是好是坏,但他更多的还是惊喜,毕竟上次分别之后,有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九曲广场上飘荡的声音顿时停止,紧接着上空便飘来无数花瓣,花瓣纷纷落下,宛如冬季的大雪一般,簌簌下个不停。   众人还在惊嘘这番美景之时,九曲广场的正中间已然多出了十几个女子,她们身穿紫色衣衫,面容由白色的纱巾蒙住,虽然看不清脸庞,但看着她们水灵的眼眸,就可以断定她们皆是美女。为首的一名女子年纪有中年左右,但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在她的面容上体现出来,她没有戴着面纱,美丽的容颜带着淡淡的阴冷,她正是鸾翘宫宫主鸾翘阴姬叶莲素,林夜辰和叶雨昔的亲生娘亲。   “啊!江湖中难以见到的鸾翘宫?今日我竟然有机会看见了!”   “啊!传说中不是说这个门派很少出现在江湖的吗?”   “我有生之年竟然看见这神秘门派,死也无憾了!”   在场的各路江湖人士纷纷议论起来,有的在讨论鸾翘宫是如何的神秘,有的便在讨论着鸾翘宫的女子们是多么的绝色。   林夜辰看着鸾翘宫主一行人之中,竟然多了一个男子,他定睛一看,原来那男子一身白衣,冷峻的脸庞映入林夜辰的眼帘,林夜辰淡淡一笑,他似乎认得这男子。   叶莲素早在暗处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场,这下现身之后,便朝林夜辰走来。   “娘,您怎么来了?”林夜辰对叶莲素问道。   听着林夜辰叫自己“娘”,她脸上的喜色更胜,她笑道:“我是来看热闹的。”叶莲素话一说完,鸾翘宫人群中的那白衣男子对林夜辰轻轻颔首,“夜辰兄。”   林夜辰嘴角上扬,道:“云峥。”   一旁的朱语清适才看到鸾翘宫的人出场,不禁觉得有些恍惚,当她听见叶莲素和林夜辰的谈话之时,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叶莲素拜道:“叶姑姑。”   叶莲素此时的脸上毫无一丝阴冷之气,反而显得和蔼可亲,她笑笑的看着朱语清,道:“丫头,好久不见。”   朱语清莞尔,叶莲素的出现,顿时缓解了朱语清心中对朱剑翔的担忧,九曲广场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聂云峥在这时却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一个紫衣女子轻声说道:“雨昔,别玩了,还不出来,你这样躲着他们认不出你的。”   林夜辰和朱语清一阵茫然,适才他们心中还在疑惑着为什么看不见叶雨昔,这下听聂云峥这么一说,当下便往鸾翘宫人群中寻找起来。   聂云峥身后便走出一个紫衣女子,她蒙着面纱,眼神有些无辜又有些气恼的说道:“哥哥,佳儿姑娘,你们竟然认不出我。”   朱语清和林夜辰当下同时笑道:“你蒙着面纱,有意躲着我们,我们自然认不出啦!”   叶雨昔连忙将面纱扯了开来,道:“好嘛,这下你们认出了吧?”   林夜辰和朱语清又是一笑,纷纷点头。这时一旁的叶莲素双目注视着正在交战的朱剑翔和沐云天,说道:“这沐云天的功力精进了不少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决战九曲   “慕容门主,沐谷主,这大喜之日也不可以少了我吧!”   突然,在九曲广场又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响,九曲广场的入口,顿时踏进几十来个骑马男子。   林夜辰一惊,眼前突然闯进的一群人对他来说再为熟悉不过,待得这几十个骑马的男子停驻在鸾翘宫一行人的身后,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他一身墨绿衣衫,眉宇之间带着不凡的正气,想来之前说话的那中年男子便是他了。   鸾翘阴姬看见为首的中年男子,面色一怔,小声说道:“林夕白,你怎么来了?”   没错,此行人正是来自楚阳剑派,为首的林夕白看到叶莲素、林夜辰和叶雨昔,他看见了自己的亲人骨肉,当下欣喜不已。   感受到林夕白的目光,林夜辰和叶雨昔同时叫道:“爹。”   林夕白连连颔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沐云天和朱剑翔同时一声大喝,身子双双往相反的方向退去。   “爹!”朱语清惊呼一声,连忙跑到朱剑翔身旁扶着朱剑翔说道。   朱剑翔脸色此时变得有些暗淡,他嘴角不经意间也渗出了一些血丝。对面的沐云天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他脸色变得有些紫红,胸口起伏不停。   沐云天却在这时狂笑起来,他转过身对自己的手下低声说着让人听不见的话语,片刻之后,他之前吩咐的下人竟然将之前的落雪古琴抬了出来,沐云天接过落雪,他别过头来对朱剑翔说道:“嘿嘿嘿,哈哈哈,连我儿媳妇都杀不了,还想破坏落雪?这下我这般拿在手上,等着你来破坏,怕是你也碰不到。”   这番话无疑是对朱剑翔赤裸裸的轻视,朱剑翔被沐云天这么一激怒,当下运起内力,眨眼间便向水沫冲去。   在座的欧阳清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徒受制于朱剑翔,她一边往朱剑翔奔去,一边朝他挥出七尺长鞭,长鞭清啸,朱剑翔感觉到欧阳清雅的长鞭威力,连忙侧身躲开,长鞭重重的便挥在了青石板上,发出“啪啦”的刺响。   “好,看来想给镜岚报仇和给女儿讨回公道,还真是有些难处啊。”朱剑翔冷冷说道。   欧阳清雅眉毛倒竖,怒道:“哼,我今天就是不准你杀我徒儿。”言毕,她看向刚刚到场的鸾翘阴姬和林夕白,大声笑道:“哈哈,今天还真是热闹非凡,鸾翘阴姬,素来慕泽门和鸾翘宫无多大过节,还希望你们只是在一旁看戏的好。倒是楚阳剑派的林夕白林掌门,这慕泽门与你们素来敌对,你今天过来这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林夕白和鸾翘阴姬相视一笑之后,便淡淡的看着欧阳清雅,只听林夕白说道:“今天我楚阳剑派为了毁灭落雪古琴而来,前来阻止你们想寻天下宝藏一事。”   沐云天和慕容泽听到此话脸色不自禁的微微一变,半晌后沐云天比慕容泽心情平复了多少,他大笑道:“有趣!有趣!还真是有趣啊!来吧,我且看看你们如何毁掉我手中的落雪!”说罢,他一个翻身,跃到了九曲广场的正中间,一股强大的气劲顿时从他身体往四面八方散去,那股气劲一时间令得地上尘土飞扬,黄沙四起。   鸾翘阴姬美目一转,笑道:“好一把古琴,但是可惜马上被我们毁了,哈哈。”话音一落,鸾翘阴姬和林夕白一同飞向了九曲广场中心的沐云天。   慕泽门各路的客人看见眼前即将要展开的争夺大战都变得惊讶起来,他们身子颤抖,有的在恐惧,有的也在期待。   慕容泽之前一直犹豫不定,他不喜欢不必要的争战,但眼下看见这场争战无可避免,迟疑不定的他终于做下了决心,他大喝一声道:“在场属于慕泽门的人,都给我好好保护落雪,共同对付这些外人!”   慕容泽指令一下,沐云天得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慕泽门的这条命令,沐云天等待了许久。   九曲广场转眼间便沸腾了起来,慕泽门所有身怀武艺的人纷纷扬剑持刀,慕泽门墨妙堂堂主、丹青堂堂主、弈剑堂堂主纷纷参与了落雪古琴的保护之战。   萧不情和欧阳清雅更是像打了鸡血一番,二人冲动了最前线。   楚阳剑派的弟子和鸾翘宫的女子们当下也是同心协力,共同联合起来,一心想将落雪古琴破坏着。   风在呼啸,漫天黄沙飞舞,天空云彩翻滚,冷风阵阵。   适才还是喜庆热闹的九曲广场,在这个时候却陷入一片乱战之中。   厮杀声、兵刃交接之声、喊叫声齐齐混作一团,在九曲广场不停的回荡着。   在场的除了那些慕泽门的客人围观之外,朱语清、林夜辰、聂云峥、叶雨昔和朱剑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们都有些恍惚起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怎么一眨眼之间便展开了门派之战呢?   当然,还有沐云休和水沫也没有卷入那场人群的乱战。   水沫此时似乎没有了一丝知觉,她呆呆的看着眼前厮杀的人群,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在她身旁的沐云休眉头紧蹙,这时他真不知道如何做,做什么。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水沫,眼前的这个女子,当年嫁祸了朱语清,四年之后在花月小居她还是嫁祸了朱语清,这些事,在沐云休眼中无法容忍。   他真想亲手将水沫杀死,但是此时他的双手又有些沉重了,他缓缓抬起的手,又颓然的垂了下去。   为了责任,为了履行诺言,他眼下还杀不得她。   沐云休内心在挣扎的同时,他们裂天谷和慕泽门的人正遭受着楚阳剑派和鸾翘宫的攻打。这下,他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朱剑翔看着乱战,当下道:“上吧,一定要毁掉落雪古琴,不然他们得到宝藏之后,这江湖可要大乱了。”朱剑翔话音落下,便飞进了乱战之中。   朱语清和林夜辰,叶雨昔和聂云峥,为了江湖能得到安宁,听了朱剑翔的话语之后,也卷入了九曲广场的乱战。   朱剑翔直冲沐云天,他眼神闪着阵阵寒光,向落雪古琴挥掌而去,衣衫飞舞,发丝往后倒飞着。在人群中混战的沐云天感受到了朱剑翔异样的内力冲击,当下往后连退几步,他对朱剑翔说道:“我对你如何毁掉这古琴很是好奇,你可要好好表现才对。”   朱剑翔见沐云天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神色,心中怒火直烧,他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他扬起手臂将身后背负的剑匣解了下来,一时间一把碧色的木剑便显现了出来。朱剑翔握木剑,猛地一挥,霎时间,天色大变,雷声涌动。   “啊!变天了!变天了!”众人大呼。   沐云天身子一震,喃喃道:“碧木清心!碧木清心!”   此时的朱语清张口大惊,她看着她父亲手中的木剑,回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她暗道:“原来这一直挂在家里的木剑就是碧木清心。”她还记得,那日她将朱剑翔假死的尸体埋在土中的同时,也将这把木剑埋在了他的身旁。因为朱剑翔曾经说过,这把剑是朱语清母亲心爱之物,朱语清知道朱剑翔爱着这把剑就好似爱着她母亲一样,所以当时便将这把木剑同朱剑翔埋在了扬州郊外。   交战的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朱剑翔手中木剑的剑气顿时将他们吸引过来。朱剑翔扬起木剑,刹那之间,似乎天地之间的灵气纷纷向这把木剑汇聚而去,七种光泽的色带纷纷从木剑中散发出来。   慕容泽脸色大变,神色有些呆滞的暗呼:“碧木清心!这就是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发出的威力吗?”   朱剑翔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起来,似乎木剑此刻变得极为沉重,木剑不住的颤抖,似乎它感应到了同伴的存在一般。   难道这天地之间,连兵器都可以互相感应?   朱剑翔一时大悟,当下朝林夜辰喊道:“小子,握着你的孤鸣玉笛过来。”紧接着朱剑翔又往聂云峥看去,道:“还有你,也将你的噬情剑拿过来!”   “啊!”   “什么?朱剑翔你要三魂合一?共同对付我的落雪?”沐云天大声惊道,说完此话,他脸上有些迷茫的看着林夜辰手中的白色玉笛,他突然苦笑道:“没想到,孤鸣玉笛会在这个小子的手上,我倒真是大意了。”   林夜辰和聂云峥听到朱剑翔的吩咐之后,连忙奔向了朱剑翔。   每每噬情剑和孤鸣玉笛靠近一步,朱剑翔手中的碧木清心颤抖的愈加狂烈,从剑身迸发而出的剑气更加旺盛起来,地面也在这个时候颤抖着,难道三件天下之宝汇聚在一起,会引起天地之间的雷动?   在场的众人有些抵抗不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碧木清心散发的剑气一时间弄得众人衣衫鼓动,九曲广场的桌椅茶杯纷纷颤抖,甚至茶杯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没有参战的那些客人们都有些恐惧起来,连连叫道:“好可怕的力量!好可怕的力量!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朱剑翔冷冷大吼一声说道:“若想不让我殃及你们这些池鱼,还请各位无辜人士退散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那些客人像发现了生存的出口一般,通通往九曲广场的出口涌去。   同时在这个时候,远边一直在发愣的水沫突然回过神来,拔腿也逃跑着。   朱剑翔一股强烈的杀意立马袭来,他握紧碧木清心,往水沫轻轻一挥。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挥,七色光芒的剑气立马冲进了水沫的身体。   水沫还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她就这么被那股剑气定格在了原地,她逃跑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雕像,半晌之后,只听到血流之声响起,水沫便倒地而亡。   在场的众人瞳孔微缩,面对着碧木清心的这股力量,他们都有些恐惧起来。   虽然有些惧怕,但看见自己爱徒惨死,欧阳清雅不禁大声说道:“还我徒弟命来!”   朱剑翔眉头一蹙,扬起碧木清心,欧阳清雅看到朱剑翔手中木剑汇聚的剑气,当下惧怕不已,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后退去。   见欧阳清雅退去,朱剑翔才收住自己的木剑,他转头向身旁早已做好三魂合一的林夜辰和聂云峥说道:“拿着你们的武器,三魂合一就要开始了。”   林夜辰和聂云峥连连颔首,一人拿着孤鸣玉笛,一人拿着噬情宝剑,同时交叠在了碧木清心的剑身之上。   “砰!”一声巨响,宛如惊雷在九曲广场上炸响起来。   孤鸣玉笛、碧木清心和噬情宝剑融汇在了一起,它们不停的吸纳着天地间存在的灵气,天边的乌云翻滚,电光闪闪,七色光芒的剑气从它们身上散发开来,九曲广场的天空乌云一片,像是陷入了黑夜,但三件宝物散发的剑芒反而将九曲广场照得通亮,宛如天宫。   剑气纵横,剑芒惊空,在场的众人木讷的看着这场惊变,皆是震惊不已。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仓皇而逃   “沐云天,要么亲自毁掉落雪,要么受死吧!”朱剑翔一声大喝,寒光从双眼中迸发出来。   孤鸣玉笛、噬情宝剑与碧木清心融汇在了一起,光芒四射,剑气飞舞,一声剑啸惊起,九曲广场上的人似乎耳膜被刺破了一般,巨大的剑啸,带着惊煞长空的剑气,狠狠的往沐云天手上的落雪古琴劈去。   沐云天见那股庞大的力量往自己袭来,大惊之下,连忙扬起落雪古琴格挡。眼下的情况,他若不拿出落雪挡住的话,他的命估计就没了,不是落雪毁灭,就是他亡。   “咔嚓”一声,天边雷鸣不断,好似有千万骑士塔过,万马奔腾,雄伟不已。   “啊!”沐云天惊呼一声,落雪竟然被三件宝贝汇合而成的力量劈为两半!   众人震惊不已,沐云天大呼:“我的落雪!我的落雪!”   落雪古琴的琴身就这么化为了两截!   沐云天大怒,开口骂道:“好你个朱剑翔,你还我落雪来!今日定要与你不死不休!”紧接着,他双眼散发出血红,奔向朱剑翔,一路上挡着他的人,无论敌我,他都通通杀掉。   一时之间,沐云天已然杀了十来个人,其间除了有几个被害的楚阳弟子之外,竟然还有慕泽门和在场的客人。众人又惊又愤,慕容泽看见此状,连忙大声说道:“沐老弟,我慕泽门的人你怎么也杀?”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责备与怒色。   自己门下的人被害,站出来讨回公道的人自然是这门下的领袖人物。   谁料沐云天竟像是杀起瘾了一般,他一手拿着琴身已然残破的落雪古琴,另一手则不断的夺取人的性命。   慕容泽见受伤的慕泽门弟子愈来愈多,当下胸口起伏不已。   在场的朱剑翔看见这一切,他神色极为平和淡然,似乎眼前的沐云天对他再也没有威胁,他紧握着碧木清心,身旁的林夜辰和聂云峥亦是握着手中的宝器,他们三人被这三件宝物照耀得光芒四射,发丝飞舞。   “沐云天,你还不认输,休怪我剑下无情了!”朱剑翔脸上的杀气顿时旺盛不少。   一股宏伟的剑气由碧木清心的剑身散发开来,纵横万里。朱语清早已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记忆中的碧木清心只不过是一把斜挂在家中墙上的木剑,往日看来,丝毫看不出这木剑有何特别之处。她还记得曾经问过朱剑翔,问他为什么每次看着木剑的眼神会如此特别,然后朱剑翔也只是神色变得有些忧伤,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娘生前的心爱之物。”   许是当时朱语清当年年纪尚小,有关碧木清心的详细,朱剑翔当时还不宜告诉她。   九曲广场上,正在不停往出口处逃逸的客人惊慌失措,他们感应到了碧木清心、玉笛孤鸣和噬情剑汇聚之后的可怕。朱剑翔眉头微蹙,当下对楚阳剑派和鸾翘宫的人大声说道:“所有楚阳剑派和鸾翘宫的弟子皆离开我十丈开外!”他话音一落,楚阳剑派和鸾翘宫的弟子纷纷退到十丈之外,林夕白和叶莲素对望一眼之后,虽然他们武学修为高超,但心中也可知这三件宝器的力量是何等强大,他们二人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丈。   沐云天却不为所惧,眼下只见他怒气十足,似乎着了魔一般往朱剑翔冲去。   “爹!”远处的沐云休也无法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而不为所动。沐云休轻身跃起,迅疾的飞到沐云天身畔,抓住了沐云天的手腕说道:“爹,莫要争了,我们回裂天谷,我们回裂天谷。”   沐云天寒目逼来,道:“要回你自己回,你不帮我也罢,但不要来阻拦我!”言毕,沐云天运起气力猛地将沐云休推开,好在沐云休身怀一身武学,他身子往后退了十来尺,若换作寻常人的话,怕是早已被沐云天震得身子往后翻飞。   沐云休似乎依然没有放弃,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却听另一旁的慕容泽说道:“休儿,别管了,你爹他此时已被杀意笼罩,宛如一个疯子。”   慕容泽话音一落,朱剑翔也不再犹豫,当下一声大喝,握着碧木清心向沐云天劈去。   霎时间,一声堪比惊雷的声响穿刺着整个天地,沐云天抛出残破的落雪古琴,随即双手推掌而去,一股强劲的内力灌入了落雪,琴身硬是与碧木清心的剑气相相对抗。   “砰!”   “喀嚓!”   “啊!”   “轰!”   眨眼之间,刺眼的光芒在碧木清心剑气与落雪接触的地方迸裂出来,这种景况,就好似千年火山突然爆发,不尽的岩浆往四面八方飞去。九曲广场宛如地震一般,地面剧烈的震动着,在场的建筑遥摆不停,瓦砺纷飞。   九曲广场漫天黄沙飞起,白烟浓烈,仿佛大雾弥漫,人们的双眼早已被白烟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冰冷的寒风突然呼啸而过,浓厚的白烟才慢慢散去。   待得众人视线清明,只见沐云天半跪在地上,胸前的衣衫血红点点,他受了重创,但他还在苦苦支撑着。   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受到了适才那股力量的波及,好在没多大的伤,仅仅是被那胡力量震倒在地而已。   朱剑翔、林夜辰和聂云峥收回手中的宝器,九曲广场随之也变得安静不已。   朱语清之前也被四件宝器碰撞在一起的力量波及到了,她半倒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沐云天神色微弱。也在这时,林夜辰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连忙将朱语清扶起。   “结束了吗?”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夜辰,朱语清轻声问道。   林夜辰安然的点头,“应该结束了。”   二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沐云天突然站了起来,抱起地上的残破的落雪古琴,他使出了最后残余的内力,冲天而起,眨眼之间逃离了九曲广场。   就在这一刹那,沐云天,裂天谷谷主,落荒而逃。   众人互相对望,神色有些木然。沐云休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慕容泽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难以揣测。   九曲广场,忽然之间,变得很是凄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战争之后的残景,冷酷的战争之后留下的落魄。   慕泽门此次可算是受了重创,几位堂主都身受重伤,欧阳清雅和萧不情虽然重伤,但依然心有不平的样子。毕竟水沫死了,欧阳清雅看着朱剑翔的眼神极为仇恨。   眼下的这个情况,是停止战斗还是继续战个不停?   慕容泽一时变得有些沧桑和迷茫起来,沐云天逃离而去,置慕泽门安危于不顾的举动令慕容泽十分心寒,再怎么说两个门派之间都是多年以来互相扶持的盟友。眼下沐云天这般离去,慕容泽不禁怀疑起联盟的意义,往昔的互相联盟,而今却为了个人性命而将盟友抛弃,这结盟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朱剑翔说道:“剑翔师弟,不打了。”   简单的几个字,慕泽门九曲广场便宁静起来,众人也不再多作纠缠,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不打的好,不打的好,打打杀杀可不是我愿意看见的啊。”九曲广场的入口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众人一奇,纷纷看去,便看见三个人齐齐向九曲广场中心走来,两男一女,皆是中年年纪,女的一身黄衣,虽年入中年,但在她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相反却让人觉得她才刚过二十。另两位男子中,其中一个面色可亲,眉宇有些不羁之色,潇洒脱俗。另一个中年男子一脸正气,但脸上却有沧桑之感。   朱语清看见这三人,惊道:“大叔,花姑姑,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姜罹和花月苒,而另一个中年男子竟然是弈剑堂的前任堂主江淮。   慕容泽看到前来的三人,面上惊疑不已,他哑着嗓音说道:“姜罹,月苒,你们怎么过来了?还有……还有江淮堂主。”   姜罹、花月苒和江淮面色却是平淡,面对些许微笑,但却没有回答慕容泽的话语。   萧不情和欧阳清雅面面相觑,瞳孔微缩。朱语清看见江淮出现,低声对林夜辰说道:“这人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弈剑堂前堂主。”   林夜辰双眼平淡无波的看着眼前的江淮,只见弈剑堂新堂主失声叫道:“师父!”   江淮别过头去,看着刚才唤他的那女子,道:“若莲,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弈剑堂的杂事你处理得可顺手?”   那叫“若莲”的女子带着些许哭腔道:“师父,你一走就是三年,我好念你。”   江淮脸上倍感忧伤,他轻轻一叹,道:“世事无常,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说完此话,他不由得看向欧阳清雅和萧不情。   慕容泽眉头一蹙,道:“江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当年你退隐不再做弈剑堂堂主,应该不仅仅是想隐居的缘故吧?”   姜罹却在这个时候插声道:“慕容,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今日我们请出江淮堂主,目的就是为了揭穿你们慕泽门的两个野心勃勃之人。”   第二百二十章 落定尘埃   月色正浓,夜风无尽,带着寒冷,拂过整个沂州城。这夜的沂州城安静得不少,与其说是宁静,不如说是冷清。   慕泽门九曲广场的那一战已然过去了整整三日,这几日来,慕泽门位处的沂州没有往日的繁华,只有稀少的人影,没有一丝生气。   此时月上中天,大街上的许多店铺都已关门不业,唯独还有一家小酒馆正在点着灯笼,张罗着生意。   “哎呀呀,听说三日前慕泽门九曲广场那一役可是相当壮观啊!”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酒馆里坐着两名喝酒的客人,其中一个面色带着酒气熏过的潮红,而另一个倒还清醒得多。只见那比较清醒的男子问道:“你且说说,那九曲广场是怎么个壮观法?”   有些酒醉的那男子眯着小眼,说道:“你不知道,那天传说中能开启天下至尊宝藏的四件宝贝惊现九曲广场啊。裂天谷沐云天手拿落雪古琴抵挡着孤鸣玉笛、碧木清心和噬情剑的共同力量。”   话语间,这男子双眼泛着点点星光,一副极为享受和崇拜的样子。对面的男子不停的点头,很是耐心的听着。   “话说那时九曲广场被无尽的光芒照耀着,就好似神界一般,闪亮不已。”男子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嘿嘿,当时打斗得可谓是真激烈啊,慕泽门、楚阳派、还有鸾翘宫的人都有伤亡。”   没等酒醉的男子把话说完,坐在对面的男子截道:“哎呀,那沐云天情况如何?”   “话说那裂天谷的谷主沐云天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啊!”对面的男子有些惊讶。   却听酒醉的男子干笑道:“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那日沐云天消失之后,慕泽门弈剑堂前堂主竟然现身出来指出了慕泽门两个心怀叵测之人!”   对面的男子眉毛一扬,张大双眼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酒醉的男子看到对方对自己说的话题很感兴趣,当下得意得不得了,他捡起菜碟里的花生米细细嚼着,“那慕泽门的萧不情和欧阳清雅想篡夺慕泽门门主之位,四年前他们二人就早已开始策划着,他们欲拉江淮下水,但江淮不愿如此便辞去堂主之位,退隐去了。那日他站出来指正,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的梦也就破碎了。”   “那他们二人生死如何?”   酒醉的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拿起酒壶,“咕咚”一声,酒入喉中,他不停感叹着酒的美味,又是一副陶醉的神色。“那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嘛,最后死在了慕容泽的手下。嘿嘿,野心可以有,但别太异想天开,不然总有一天会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的。”   后面的话语令对面的男子有些不明白,但片刻以后,他竖起大拇指正经的说道:“不明觉厉。”   酒醉的男子睁开眯着的双眼,奇道:“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子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干咳道:“虽然不怎么明白阁下所言,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酒醉的男子眉毛一蹙,“呔……老子我可说了一大半天你还不明白?”   对面的男子笑而不语,也在这时,酒馆的门口行来一对男女,他们齐齐朝酒醉的男子喊道:“姜前辈,你怎么又出来偷酒吃了?”   那酒醉的男子正是姜罹,他眯着眼看见眼前的一对男女,男的一身白衣,女的紫衣翩纤,他嘿嘿笑道:“聂小子,叶丫头,快扶我回去。”   前来的聂云峥和叶雨昔对望一眼,只听叶雨昔笑道:“姜前辈,我们这就回去,马车都已经停在门口啦。”   付了酒钱,聂云峥和叶雨昔便将姜罹扶进马车车厢,他二人便在车头赶着马儿。“哒哒哒!”蹄声响起,车轮滚动,马车往花月小居行去。   九曲广场那一役之后,慕泽门元气大伤,慕容泽最信赖的盟友沐云天竟然置慕泽门安危于不顾,独自逃离,这令慕容泽特为寒心,再加上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的行径败露,更是让慕容泽寒心不已。他一怒之下,决定重振慕泽门,从此不过问江湖事。   银月渐渐移向西山,寒风一阵停下一阵又起,吹乱地上的枯叶。冷冬的夜晚不仅宁静,还有些冷清。   马车不停的行驶,聂云峥和叶雨昔今日从花月小居出来,是为了购置一些起居物品,除了这些,还要购买一些喜宴的准备之物。   喜宴,自然是林夜辰与朱语清的婚宴了,他们决定在花月小居成亲。   聂云峥和叶雨昔揭开车帘,看着酒醉昏睡着的姜罹,二人笑了笑,又将车帘放下。   “要是师父知道姜前辈这次跟着我们出来,正事不做反而去偷酒喝,也不知道姜前辈要遭多大的殃。”聂云峥笑着说道,月色下,往日冷峻刚毅的脸此时显得格外柔和。   叶雨昔掩嘴一笑,温婉的说道:“这就难说了,不知道花前辈要如何处置他。”   聂云峥看着叶雨昔,她如花笑靥令自己心中大动,他突然柔声道:“夜辰兄和朱姑娘就要成亲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成亲。”   这句话不禁令叶雨昔双颊烧红,她害羞的说道:“等到要成亲的那天我自然会嫁你。”   冷清的冬天夜晚,一时之间变得温暖不已,仿佛初春降临,大地复苏一般。   银月落入西山,马车离花月小居也越来越近了。   ※※※   裂天谷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整个裂天谷一片狼藉,没有灯火,自从沐云天消失之后,裂天谷的不少人都已然不再为裂天谷效力,而是各投明主。   沐云休茫然站在高楼上,茫然的看着裂天谷如此破败的情景。   他刚和薛家四兄弟分离,虽然薛家四兄弟一心想追随着沐云休,但沐云休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想卷入江湖之中,既然裂天谷要这么散去,那就散了吧。他态度坚决,尽管薛家四兄弟是如何强烈要求留在他的身边,他都不同意。   薛家四兄弟离去之后,沐云休看着裂天谷,虽然眼中饱含着不舍,但他心中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   曾经他看到花月小居的那一刻,看着那远离俗世的净土,他是多么的向往,其实他不喜欢江湖纷争,他只想与心爱之人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共度一生。   虽然眼下心爱的女子不属于自己,但沐云休早已释然了很多,或许,无论她和谁在一起,只要她快乐他也会快乐的,爱,爱到可以不爱。   沐云休嘴角终于扬起了难得的笑意。   黎明快要来临,沐云休看了一眼裂天谷,或许这会是他看裂天谷的最后一眼,数不尽的萧条和冷清,残景破败,昏暗的光线下,裂天谷好似一座死城。   冷风呼呼的刮着,宛如荒原上的野狼在嚎叫。   沐云休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他轻轻转身,却发现早已有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他的身后。   沐云休脸上的神色难以读懂,不知是感伤还是欣喜。   他朝那女子轻声唤道:“宫若秋,小秋……”   冷风变得柔和不少,轻轻吹动着二人白色的衣衫,黎明快来了,光明也不远了。   而另一处的花月小居其乐融融,清晨之下,鸟鸣声不断,清风吹来,虽是冷冬,但却有些暖意,红色的绸缎装饰着整个花月小居,好不喜庆。   今夜,将是朱语清与林夜辰的成亲之夜。   林夕白、朱剑翔、叶莲素,还有花月小居的主人花月苒和姜罹,这五位长辈的脸上可真是乐个不停。   说起朱剑翔,众人皆认为他早已死去。朱语清清楚的记得,几年前,那夜在扬州的家里,突然闯进来的两名大汉,被烈焚烧的竹屋,还有朱语清亲眼看见朱剑翔断的气,还亲手将他同碧木清心埋葬起来。但为什么几年过后,他又突然出现,难道这真的是死而复生?   正当众人好奇的目光看着朱剑翔时,朱剑翔哈哈大笑了几声。   朱语清好奇不已,一心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朱剑翔道:“爹,你快说,你到底是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朱剑翔嘿嘿一笑,看了叶莲素一眼,语气轻快的说着:“我还不是为了躲你未来婆婆的追杀。”   众人不解,叶莲素笑笑道:“你那时知道我要来抢你的清心剑?所以自己导演了这出戏?”   “嘿嘿,那时我要胜你还没有多大胜算,只有雇人故意闯入我家中,制造一个我假死的机会。”   朱语清脸上掠过一丝迷茫,道:“爹,可是我亲手将你埋了的啊!”   一旁的姜罹不自禁的笑了几声,对朱语清说道:“傻侄女,那是你爹的龟息法,可以假死,和真死没何区别。”   朱语清终于有些会意的点了点头,却听林夜辰不解对叶莲素问道:“那为什么娘会去夺清心剑呢?”   这个时候叶莲素脸上有些尴尬起来,另一旁的林夕白也大为尴尬,半晌之后才听叶莲素说道:“还不是为了杀林夕白。”   林夕白此时显得更为尴尬,连忙道:“儿子不是没死吗,那时我知道你为了报仇才想夺得这天下宝藏,壮大物力好歼灭了我楚阳剑派。但眼下儿子不是好好的活着的吗?素素,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嘛。”林夕白越说越脸红。   叶莲素轻哼一声,道:“我若是还计较,那日在九曲广场也不会同你们毁掉落雪古琴了。”   “哈哈哈!”姜罹拍手大笑起来,道:“就这么着了,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大家都好好的。”   花月小居再次其乐融融,众人等待夜晚的来临,等待着林夜辰和朱语清婚礼的进行。   第五卷 终成曲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连理比翼   这夜,又是一个唯美的夜晚,这夜,也要比往日温暖的多。   银色的月光轻洒,竹林随风摇摆着自己的身躯,沙沙作响。花月小居,跳动的红烛,窗花上贴着的双喜,啪啪作响的喜炮,夜晚鸟儿的欢鸣,皆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婚礼。   花月小居的前厅,众长辈们位坐高堂,他们在期待着今晚那一对新人的出场。   朱剑翔的脸上洋溢着无比欣慰的神色,他以前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出嫁。   姜罹看见朱剑翔感动得欲落泪的神色,突然笑道:“我说老朱你啊,不是嫁女儿吗?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是个沮丧脸?又不是卖女儿。”   没等朱剑翔回话,林夕白却有些不高兴了,连忙道:“姜罹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卖女儿买女儿的?我儿子这是娶!”   一旁的朱剑翔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我这不是高兴嘛……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女儿嫁人,我这不是泪流满面嘛……”   几位长辈谈话之间,屋外便传来花紫盈的声音:“好啦!拜堂咯!拜堂咯!”   一对新人踏入前厅,不停吞吐的烛光照耀下,新郎新娘身上的喜服散发着光辉,新郎林夜辰面容俊朗不已,合身的喜服衬托着他修长挺秀的身材。而身旁披着红盖头的朱语清步屡轻盈,她被花紫盈和洛舞扶着,虽然她看不见眼下的场景,但她却显得格外的紧张。   叶雨昔和聂云峥在门外又点燃了一串喜炮,众人欢乐不已,朱语清的心儿却是扑通扑通直跳。她见过很多人成亲,之前总以为不就是成亲而已,应该很轻松才对,现下轮到自己了,她却紧张得不得了。   “拜堂开始!”聂云峥高声喊道。   终于等到了拜堂的这一刻。   “一拜天地!”朱语清心脏快要跳到脖子眼儿了,此时的她,慌乱、激动、喜悦互相交织着,除此之外她还在有些担忧,她生怕自己会出错。   拜天地的时候,朱语清轻轻低下头,红盖头不禁摆动了一翻,朱语清透过红盖头下摆摆动的缝隙,偷偷瞄了林夜辰的侧脸,此时的他嘴角挂着微笑,一身红衣,玉冠竖起的长发,鬓角乌黑的发丝几缕,显现出他无比俊逸的脸庞。看着林夜辰,朱语清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慌乱,她连忙低下头,拜着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一派欣慰之色。   “夫妻对拜!”   “礼成!”   林夜辰和朱语清终于结为了夫妇。   花月小居再一次喜气洋洋,屋檐和回廊高高挂着的红色灯笼,轻轻随风摇摆着。   新房里布置得格外温馨,红色的绸缎,打结而成的花瓣,闪亮的烛火将屋子照得通亮,案上摆放着的瓜果茶酒,在这个时候都煜煜生辉。   一身红嫁衣的朱语清坐在宽大的新床上,盖着红盖头的她,双手攥着衣角,她在等候着新郎林夜辰的归来。   不多时,房门轻轻的被人推了开来,然后又掩上。朱语清心跳如鹿撞,来人越来越接近自己,伴随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之前朱语清和林夜辰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但是在今夜她却是无比紧张。   林夜辰的内心也平静不到哪里去,他和朱语清一样,期待、欣喜和激动之外,还有紧张在萦绕着自己。   红盖头轻轻揭开,清丽无比的容颜,柳眉柔和,水眸清澈,红唇轻抿。   朱语清看着林夜辰,林夜辰亦是看着她,十指轻扣,他将她揽入怀中,红衣缭绕,他们好似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   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他们慢慢联系起来的呢?   儿时扬州的初见,那时他不以真面目示人,那时她还是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姑娘。   再到四年前的门派试练,她救了他。   一场变故,众人都以为她不在人世的时候,过了四年,她与他再次相遇。   再到楚阳剑派身陷危机,二人同赴密室,几日陪伴,她的心不禁慢慢受他的牵制了。   花月小居之行,苗疆之旅,面对着七绝老人的逼婚,他宁死不从。为了救他,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也奋不顾身的追随她而去。   一路相伴,原来两人都密不可分,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后来因为水沫的陷害,她与他之间的误会,严书章万恶的行径,皆是令林夜辰心中痛惜。   好在苦尽甘来,而今他们终于结成了夫妇。   月色浓浓,清风拂动,新房中的烛火将屋中照得通亮。朱语清依偎在林夜辰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双颊红晕,轻声道:“你心跳得好快。”   林夜辰却是轻笑不停,道:“我是心跳得很快,从来都没这般紧张过,我感觉此时此刻就像做梦一般。”他搂紧朱语清继续说道:“佳儿,从此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话语间,他是无比的激动和兴奋。   一听“妻子”二字,朱语清脸变得更加红了,心中悸动令她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了林夜辰的怀里。   红烛高烧,夫妻双双交杯酒,香醇酒香,弥漫整个新房。   罗帐轻轻放下,熏香四溢。红色的喜服渐渐退去,发丝披散,朱语清双手不禁抵着林夜辰的胸膛,有些娇羞的说道:“我……我害怕……”   林夜辰脸不由得也是一红,他轻轻抚着朱语清的面庞,有些调侃的说道:“想不到闯过大风大浪的朱语清女侠也有害怕的……”   朱语清掘起嘴来,鼓着勇气,她支起身子,竟然伸出手去将林夜辰的里衣脱去,底气很足的说道:“哼,我哪里怕了?我堂堂女侠才不怕!”   这一举动不禁令林夜辰耳根窜红,想不到朱语清会这般主动,他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朱语清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朱语清曾经在揽薇院当过丫环,因此时不时会不经意看到男女行房之事,本来今夜她有些害羞又有些害怕,听林夜辰这般说来,她却壮起胆来了。   看着林夜辰,朱语清学着青楼的那些女子娇滴滴的说道:“哎呀,官人,奴家会好好伺候你的……”   朱语清这句话无疑是对林夜辰赤裸裸的挑逗。林夜辰心中大动,一手抱住朱语清道:“丫头,鬼灵精怪的,小心待会我制服你……”   “啊!流氓啊……”朱语清故意装着很是惊慌的样子。   林夜辰柔和的吻却在这个时候覆上了她的唇。他咬着朱语清的下唇,有些坏坏的笑道:“我就是流氓,怎么地?”说罢,他轻柔的便将朱语清的衣衫褪除,她圆润的香肩便显露出来,红霞再一次爬上了朱语清的双颊。   雨点般的吻数不尽,时过半晌,二人的身影相互纠缠着,再也无法分离……   洞房,花烛,夜。   月色依然如轻纱一般,花月小居里院子里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停留着许多鸟雀,它们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谈论什么事。清风依然温和,抚着大地,夜色无尽的美好,满院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味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风雨前奏   正月已过,梅花却开得正好,冷风吹过,好似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令人生疼。天空飘落着鹅毛大雪,风雪中的梅花竟是如此傲然神圣。   离九曲广场那一役已经过去了两月之久,林夜辰与朱语清大婚之后,林夕白和叶莲素皆各自回了楚阳剑派和鸾翘宫。   一曲曼妙笛音响起,整个花月小居弥漫着清幽的乐曲,飞雪漫天,梅花树下,一男子玉笛横吹,不过片刻,他的青丝和肩头都积了一层白雪。   身后行来一女子,她穿着粉色斗蓬,寒冬之下,她双脸被冻得有些红了。她走到林夜辰身后,拿着手中的黑色斗蓬给他披上,“天这么冷,小心着凉。”   初为人妻的朱语清,收敛了往日的顽劣,而今变得温婉不少。   笛音立马停住,身为丈夫的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冻红的双手心疼无比,他连忙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来回揉.搓道:“倒是你,可别为了我冻坏了身子。”语毕,他将她抱在了怀里。   寒冷的大雪下个不停,但二人此刻却是从心底升起无尽的暖意。   “想不到这大周天下说变就变……不,我说错了,眼下早已不是大周的天下,而是大唐。”林夜辰望着眼前开得正盛的梅花树,淡淡的说道。   朱语清环紧了他的腰,语气有些伤感的说道:“虽不涉朝政之事,谁坐这江山的主人于我们而言没多大区别,但我却有些感伤,武后统治的大周就这般退出了政治舞台,真是好不真实。”   这年正月,前大周当朝宰相张柬之发动政变,病危的女皇帝武则天被迫让出帝位。   从此,大周不再,李唐复辟,定都长安。张柬之被封为汉阳王,称雄一方。   这场政变,参与的人除了朝中人士之外,还有江湖武林之人。之前沐云天和慕容泽也曾提起此政变,退出江湖重振门风的慕容泽听闻到这场政变发生的时候,他也震惊了一番,令他震惊的不是江山改了主人,而是这次政变的参与人之一竟然有沐云天。   三月前沐云天在九曲广场苍皇而逃,而今竟然再次出现在这次政变中,他是否会东山再起?   无尽的大雪洋洋洒洒,差一点就将朱语清和林夜辰完全覆盖成两个雪人,朱语清这时也望向了身前在飞雪中开得红艳的梅花,想起沐云天参与政变,必定实力重回,到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前来报那一日在九曲广场的仇。   落雪古琴虽然被毁,但沐云天之前却留有一手,将刻在古琴上的宝藏地图临摹下来,传说中的天下至尊宝藏,深埋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而这密室的大门却是为千年玄铁所制,没有孤鸣玉笛、碧木清心与噬情剑共同汇聚的力量,是无法将其打开。   沐云天东山再起那天,便是他前来再寻孤鸣玉笛、碧木清心和噬情剑之日。   朱语清暗自思忖,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谁不喜欢安安定定过一生呢?只不过沐云天野心不除的话,朱语清迟早都会迎来这一天。她柳眉紧蹙,依偎在林夜辰的怀中,他温暖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鹅毛大雪宛如柳絮纷飞,冷风呼啸,朱语清望着梅花树,轻声呢喃道:“明年正月还会下雪吗?梅花还开吗?”   林夜辰听见了朱语清的轻语,低下头来,道:“明天的雪会更大,梅花亦会更红。”   朱语清似乎想要说什么,她的胃里却有些翻江倒海起来,她眉头又是一蹙,连忙离开林夜辰的怀抱,往地上轻轻吐了一口,一时间脸色有些惨白,头晕眼花,有些站不住了。   林夜辰看见此状,哪能还能镇定的站着?他立马扶住朱语清焦急的问道:“佳儿,你怎么了?脸色怎是如此的惨白?”   朱语清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这几天食欲也不是很好,这个时候有些头昏的她勉强的摇了摇头,道:“没事,想来是这天儿太冷,有些着凉罢了。”   林夜辰哪会觉得没事?当下将朱语清环身抱起,连忙踏入屋中,屋中木炭燃烧的气息迎面扑来,好不暖和,屋中的姜罹和朱剑翔正在下棋,在他们身旁还有花月苒在观棋。   见林夜辰急冲冲的抱着朱语清进来,三位长辈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道:“佳儿怎么了?”   没等林夜辰回答,朱语清却抢声说道:“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着凉了罢。”   花月苒看着朱语清有些泛白的脸色,便有些觉得不对,道:“真的只是着凉而已?”   林夜辰大步流星抱着朱语清走上前来,对花月苒道:“花姑姑,劳烦您给佳儿看看,我有些放下不下……”   花月苒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这哪里是有些放下不下?我看是十万分放下不下才对啊。好吧,我且来看看。”   暖意十足的屋子里,花月苒正在给朱语清把脉,只见林夜辰焦急不已,姜罹和朱剑翔也不再下棋,同是心急的等待着花月苒会的结果。   众人都很是担忧的神色下,花月苒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朱语清和林夜辰一眼。   “哈哈。”先是花月苒大声笑了起来。   听见花月苒高兴的神色,姜罹当下恍然大悟的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屋子里,适才还是安静紧张的气氛,现下却被花月苒和姜罹的笑声给充斥着。   被弄得一头雾水的林夜辰和朱剑翔傻傻的看着这对大笑的人,也在这个时候朱语清似有会意起来。   “我说你还懂医理呢,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浑然不知呢?”花月苒笑笑的指责着朱语清。   “啊!”听花月苒这般说着自己,朱语清内心便更加肯定了她所想到的情况,她的脸再一次的红了起来。   林夜辰堂堂一个初为人夫的男子,自然有些事情不会这般敏感,看着花月苒和朱语清打着哑谜,不解道:“花姑姑,佳儿没什么大碍吧?”   朱语清在这个时候偷偷看了林夜辰一眼,只见他满脸担忧之色,眉头皱成了一团,看着他这番焦急的样子,朱语清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没有说话,只听花月苒干咳了几声,道:“老朱啊,臭梨子啊,听说今天峥儿炖的猪脚汤好吃吧?”   朱剑翔和姜罹听见此话,有些迷茫,不知道花月苒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他们也都点了点头。   花月苒干咳几声道:“老朱啊,臭梨子啊,猪脚汤好吃的话,厨房峥儿留得有好几碗的,我们去厨房吧,嘿嘿。”言毕,她连忙拉着朱剑翔和姜罹往屋外走去。   三人行到屋外,又听姜罹哈哈大笑起来,道:“今夜阳光明媚,太阳正旺,风儿正爽,万里河山正好!”   接着又传来朱剑翔嘿嘿干笑的几声,但似乎又有些不明白的说道:“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太阳?这寒风想鬼嚎似的,哪里爽了?”   三人的笑声渐渐远去,留得一脸茫然的林夜辰傻愣愣的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须臾之后,他坐在了朱语清的身旁,道:“佳儿,你真的没什么事吧?”   朱语清会心的笑了笑,摇头道:“我说林夜辰,别这么激动嘛,我真的没事啦。”   林夜辰看见朱语清的笑容,当下悬着的石头也缓缓放了下来,他起身,正欲往厨房走去,便被朱语清拉住,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弄点姜汤给你喝喝,你不是着凉了么?”林夜辰此时柔情万里,对朱语清总是无尽的呵护备至。   朱语清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说来,一时急得有些脸红,看着林夜辰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当下狠狠掐了他的手臂。   林夜辰却不感到疼痛,当下道:“你好生等着我,我马上回来。”言毕,他又要往前走的样子。   “哎呀!”朱语清叫道,“林夜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我……我知道什么啊?”林夜辰又是一头雾水,两眼呆滞的看着朱语清。   朱语清真是气结了,她一把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推着林夜辰的胸膛道:“你要当爹了知不知道?”   林夜辰身子一震,差点没站稳,被朱语清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啥?我没听清……”   “我……”朱语清走上前来,她眉毛都竖起来了,她本想将怀孕的事情告诉林夜辰,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述,再加上见林夜辰突然变得傻头傻脑的样子,自然是变得又急又气,哪里还有适才一副人妻娇滴滴的样子?   林夜辰看到朱语清发火的样子,连忙走上去抱住她,安抚道:“佳儿,到底怎么了嘛?”   朱语清狠狠的往他胸膛锤了几下,林夜辰也不叫疼,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半晌之后,林夜辰这才有些恍然大悟起来,他捧起朱语清的玉脸,惊喜的说道:“佳儿,你是说你怀了我们的孩子”   林夜辰终于搞清楚状况了,朱语清听着“孩子”二字,她害羞不已,连忙将头埋在林夜辰的怀中,含糊的说道:“是啊,偏要我说出来。”   “啊!哈哈哈……”这次轮到林夜辰欢呼起来了。   远在厨房偷吃的三人听到不远处林夜辰的欢呼之声,他们相视一笑,连连颔首,特别是朱剑翔,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我好感动啊!我好感动啊!我要做外公了!”   姜罹“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碗的肉汤,看见朱剑翔的样子,斥道:“我说老朱,你每次能不能别哭啊?”   “我这不是高兴嘛……”   花月小居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战(大结局前章)   穿梭不停的岁月,似水流年的荏苒。   又是一年的冬月,气温还是如此的寒冷,满树萧条之景,看着竟是如此的冷清,花月小居寂静得可以听清每一片落叶落下的声响。   清晨的寒露没有退去,树干上,墙面上,青石地板上,都铺着一层淡淡的湿润。宁静带着些许清冷的花月小居,却被一阵婴儿的哭声增添了不少的生气。   几日之前,朱语清刚刚生下了她和林夜辰的孩子,此时正在静养着自己的身子,为了好好休息,林夜辰和她特意搬到了花月小居的后院,此处当然也只有林夜辰和朱语清居住了。   朱语清半躺在床上,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孩子,她与生俱来的母性慈爱立马从心间散发出来,朱语清慈爱般的用嘴啄了下怀中孩子粉嫩嫩的脸蛋,一抹会心的笑意浮上脸庞。   她微微一侧头,望向窗外,只见外面的光景却让她有些诧异,远处的青山被迷雾所掩盖,看不真切,天边却弥漫着厚重的乌云,有几丝可怖。   柳眉轻蹙,不知怎地,朱语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轻念道:“这冬天十月,怎会有乌云?感觉像是夏天一样了。”   也在这时,屋外传来林夜辰沉稳的脚步声,朱语清连忙望去,只见他端着汤药向朱语清靠近,这些日子以来,林夜辰对朱语清可算是无微不至,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初为人父的他又何尝不是何等的兴奋和惊喜?   这些日子,林夜辰想必每次做梦都会笑醒吧,每一天他的脸上都挂着无尽的笑意,偶尔还会莫名其妙的傻笑。   林夜辰疼爱般的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很是激动的说道:“这孩子越看越像我,以后一定会是个大美人的,嘿嘿嘿。”言毕,他又往孩子的小嘴上轻轻啄了一口。   朱语清见他这般样子,情不自禁莞尔一笑,道:“瞧你臭美的,孩子像你就一定会是个大美女么?”   林夜辰俊朗的脸上笑意更浓,顿时化为油嘴滑舌的样子,嘿嘿笑道:“她的爹爹生得这般英俊,难道日后还不会是个美人?”   朱语清扑哧一笑,但也没说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无比的神色,看着身前的女儿和丈夫,这般安宁快乐的日子,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呢?只不过,这日朱语清看着远处的天色,一股无形的不安渐渐爬上心间。她向林夜辰看去,担忧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今日有些不同?”   此话一出,抱着孩子乐个不停的林夜辰身子轻微一震,眼神里闪烁出一丝迟疑,他眼神游移了一番,连忙挂着笑意道:“哪里有什么不同?还是和往常一般清净呢。”说罢,他将孩子递给朱语清,让她抱在怀里。他却缓缓站起身来,对朱语清说道:“你好生休息,我去煮饭。”   看着远去的林夜辰,朱语清心中的不安竟是愈加强烈了,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也不该多想,眼下还是安安稳稳的在屋中待着的好。   花月小居,后院,竹林随着冷风沙沙作响,林夜辰从屋中走出来之后,径自的往竹林中走去。   只见竹林中伫立着一个黑影,那人身形伟岸,模样有几丝可怖,他神色平淡的看着慢慢走近的林夜辰,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早就发现我来了,为何现在才出来见我?”那黑影慢悠悠的说道,看着林夜辰,打量着他腰间的白玉笛。   林夜辰神色也是格外镇静,他看着黑影,淡淡道:“不安抚好我妻儿,我怎地会出来?沐云天,上次在九曲广场被伤得还不够么?这下又来打天下宝藏的主意?”   那竹林中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在九曲广场那次战役中逃逸的沐云天,一年之后,他果然没有放弃找齐孤鸣玉笛、碧木清心和噬情剑的念头,他还是来了,来得这么突然,也是来得这般意料之中。   沐云天轻声一笑,道:“那日老夫逃走,可没说日后不再出现,嘿嘿,我可不打没把握之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日离去,皆是为了养精蓄锐,也是为了今天,哈哈哈。”   林夜辰眉头一蹙,握紧孤鸣玉笛,作好应战的准备。   沐云天看着林夜辰手中的玉笛,眼神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他恨不得立马将玉笛夺在手中。他翻身一跃,往林夜辰逼去,大声说道:“不交出孤鸣玉笛,就纳命来吧!”   林夜辰往后连退几步,同是翻身一跃,跃过沐云天肩头之时,连忙转身,往沐云天后背心狠狠刺去,沐云天见情况不妙,连忙侧身躲过。   二人内力一时间震动着整个竹林,竹叶簌簌而下,漫天纷飞,两人交手几十个来回,皆是不分上下。   身在屋中的朱语清感受到了远处竹林传来的动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跳加速狂跳,无尽的担心、害怕和恐惧袭往她的全身,她慌张的往窗外看去,只见远处青山依旧模糊不清,笼罩着一层迷雾,而天边的那几抹厚重的乌云,却扩散开来,向花月小居这边靠近。   朱语清放下不下,她支起身子,穿好鞋袜,往门外走去,但未出门之时,却听见孩子的一声啼哭,朱语清身子一震,这寂静又有些空荡的院子,孩子的哭声显得格外响亮,朱语清连忙转过身去,抱起孩子连忙哄弄着。   这个时候的朱语清,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竹林处不停传来着动静,怀中的孩子又在不停的哭泣,这下她进退两难,想起适才林夜辰脸上掠过的迟疑,朱语清越想越不对了。她终于有些怀疑起来,他哪是仅仅出去做饭而已,竹林那边传来的声响,必定和林夜辰有关才对。此番思忖之后,朱语清再也按捺不住,看着怀中的孩子,她又舍不得将孩子丢在屋中,当下便抱着孩子往竹林奔去。   每每向竹林靠近一步,朱语清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就增加一分,她焦急的看着前方,心中矛盾不已,她是多么的不愿看到她心中想象的那样,但又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行去。   半晌,竹林的打斗之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朱语清的耳畔,她抬头看去,只见林夜辰和沐云天的声音相互交错着,你来我往,沐云天挥掌相向,林夜辰挥笛反击,竹林里纷飞的竹叶,宛如雨下,每到一个招式发出,铺就在地上的枯叶也会翻飞起来,这般场景令朱语清眼花缭乱。   朱语清悄悄隐匿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之后,张望着前方林夜辰和沐云天的打斗,只见林夜辰连挥玉笛,他就像握着一把宝剑,剑气纵横,不停的向沐云天发起进攻,杀意重重的剑气一时间令沐云天有些招架不住,连退了几步。   沐云天一声大喝,双双推掌,他掌风凌厉,带动了周遭空气,一股强大的空气波往林夜辰逼近,空气波波及到的竹子都被震得四分五裂,若撞击在人的身上,怕是想活命都难。   眼看那股强劲的气流就要碰撞到林夜辰,朱语清正欲惊呼一声,但她又连忙捂着嘴,生怕自己打扰了林夜辰的打斗,令他分心。   林夜辰扬起孤鸣玉笛,一声清啸,一股浑厚的剑气从孤鸣玉笛中释放开来,当下演变成巨龙之像,来势汹汹的往沐云天挥来的那股气流相抗。   “轰!”   花月小居的后院传来一声巨响,这声音好似雷电之声一般。   只见竹林中,沐云天和林夜辰周围的竹子都被震碎,无尽的竹屑好似粉末,不停的飞扬,模糊了人的视线,待得竹屑慢慢散去,朱语清清楚的看见沐云天喘着粗气,胸口一片血红,想来适才受到了林夜辰的重创,体力不支了。   再看林夜辰,他胸口起伏,握着孤鸣玉笛的手青筋暴起,他嘴角同是猩红点点。   却在这个时候,朱语清怀中的孩子竟大哭起来,静得可怕的竹林,被孩子的哭声打破了沉寂。   林夜辰身子巨震,连忙四处张望,找寻着这哭声的源头,当他一双寒目触碰到朱语清和孩子的身影之时,他眼神变得柔和和担忧起来,连忙大声说道:“佳儿,快离开这,到前院去,带孩子走!”   “哈哈哈,年轻人,想不到一年不见你便当父亲了!”沐云天诡异的笑容令林夜辰和朱语清身子发麻。   “不好!”朱语清暗道,看着怀中的孩子,再看着林夜辰焦急的神色,当下道:“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把孩子带到前院,我就立马过来!”   林夜辰连忙摇头,道:“别说这么多,赶紧离开这!赶紧……”   话未说完,沐云天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想走?可没这么容易,嘿嘿,竟然放心不下你丈夫,就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来送死吧!”话音一落,沐云天重新振作起来,登时往朱语清飞去。   “啊!”朱语清一声轻呼,不停往后退去,她刚生完孩子,这些天来身子和体力都还未恢复,这下抱着孩子要躲过沐云天的攻击,对她而言还是有些难度。   “沐云天,要杀要打冲着我来便是,不要欺负我那手无寸铁的妻儿!”林夜辰大怒起来,提着孤鸣玉笛冲向沐云天。   而花月小居的前院,花月苒、姜罹、朱剑翔、聂云峥、叶雨昔和花紫盈皆是刚刚起床,他们看着前院叶子凋零的梨树,心中荡漾起一种奇怪的不安,他们相互对望之后,不约而同的往花月小居后院的方向看去。   花月苒眉头一蹙,心思缭乱不已,她有些担忧的说道:“后院情况有些不对,我们尽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点头同意,往后院快步行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相见成终(大结局)   待得花月苒一行人赶到花月小居后院的竹林,映入眼帘的一幕不得不令他们身子大震,只见林夜辰眉头紧锁,他满脸大急的看着对面的沐云天,而在沐云天的身后,竟是朱语清瘫坐在地,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也是哭个不停。   “沐云天!”众人齐齐喊道。   沐云天看见一时间来了这么多人,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但他依然还装着很是镇定的样子向林夜辰看去,只听他嘿嘿笑道:“你们敢过来一步,我便把这女人和孩子杀了!”说罢,提掌面向朱语清和她抱着的孩子。   “沐云天,你除了会这些卑鄙手段,还会不会其他的?”林夜辰大声喝道。   沐云天嘴角抽动,道:“不到关键时刻,我自然不会这般,但此刻却是事关我自己性命,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先保命再说,还管什么卑鄙不卑鄙?”   “沐云天!你找死!”不远处的朱剑翔怒气盛起。   沐云天别过头来,看着朱剑翔,打量他全身上下之后,冷笑道:“朱剑翔,你眼下没有带碧木清心宝剑,我可不怕你!”   “休要多言,我们一起上!”花月苒这时也可算是又急又气,大声说道。   众人想要一起上的时候,沐云天连忙阻拦道:“你们可要想清楚,是你们触碰到我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了这两个人的速度快?”   此话一出,众人便犹豫起来,双足就好似被绑了千金重的铅,动弹不得。   “给我往后退五十步!”沐云天说道。   林夜辰侧头对朱剑翔一行人大声道:“你们后退,这一切都交给我吧!”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下的情形,也只好往后退了。   “哈哈!很好!很好!”沐云天一脸得意,看着朱剑翔一行人往后退去,感受到的威胁也不是那么的大了。   沐云天抬眼看着对面的林夜辰,道:“玉笛孤鸣交出来!不然你妻子和孩子的命我就拿去了!”   林夜辰怒火中烧,他早就知道沐云天一定会向他所要筹码,若是玉笛孤鸣被沐云天拿去,那么他寻得宝藏的几率就大了一分,但此时可是事关朱语清和孩子的性命,若不给沐云天孤鸣玉笛,那朱语清和孩子有可能便会失去性命。身亡丈夫和父亲的林夜辰,此时犹豫了,他身子发抖起来,一边是为了江湖,而另一边则是为了自己的妻儿。   “不能给他!”另一处的朱剑翔和姜罹齐齐道。   叶雨昔和花紫盈眉头紧蹙,心中担忧不已,嘴唇都有些瑟瑟发抖起来。聂云峥握紧了噬情剑,正想往沐云天冲去,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还没冲到沐云天身边,沐云天就会对朱语清和孩子下手了。想到此处,聂云峥又不得不停下来。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再看看他们的孩子,只见朱语清使劲的向他摇头,道:“千万不能给他啊!”   “哈哈!玉笛孤鸣快拿来,不然你妻儿的命就没了!”沐云天此时底气十足。   “给你便是!”林夜辰不再犹豫,当下抛出孤鸣玉笛,玉笛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正向沐云天飞去。   没有什么比自己妻儿的命更重要的了,就算违背了江湖,就算背弃了天下,只要自己妻儿安好无恙,其他的都无所谓了。若失去自己妻儿性命,求得个江湖太平,对林夜辰来说,他可做不到,他只求的便是自己所爱之人安安稳稳。   沐云天双眼冒着光芒,看着靠近的玉笛,哈哈一声大笑,连忙伸手接住,也在这个时候,沐云天拿着孤鸣玉笛,立马往聚气灌注在玉笛身体之内,挥笛向朱语清和她怀中的孩子刺去!   这沐云天难道是要不守信用?而今孤鸣玉笛拿到手了,为什么还要往朱语清和她和林夜辰的孩子刺去?   众人看见这一幕,瞳孔微缩,大声呼道:“沐云天,住手啊!你这个违背信义的老匹夫!”言毕,他们齐齐往沐云天冲去,可是他们相隔有些距离,眼看玉笛正要刺中朱语清孩子的心口,这下可如何是好?   “哈哈!我这就来个一箭双雕,一下刺死你们两个算了!”沐云天双眼泛着可怖的红光,看着朱语清说道。   玉笛散发的气息令朱语清耳畔嗡嗡作响,这沐云天汇聚在玉笛之内的内力竟是如此可怕。   “受死吧!”沐云天握紧玉笛,狠狠的往朱语清孩子的心口刺去。   “啊!”一声朱语清的尖叫,打破了整个竹林的沉寂。   众人的脚步也突然停止,他们宛如雕像一般的定格在原地,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孩子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整个竹林中回旋。   朱语清和孩子都没事,微风拂过,几滴鲜血无形间便撒在了朱语清和孩子的脸庞上。   血?哪里来的血?这是谁的血?   朱语清心中大震,耳畔嗡嗡作响之声停止了下来,她回过神,定睛一看,只见林夜辰近在咫尺。   “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朱语清看着林夜辰嘴边不断涌出的鲜血,惊恐的喊道。   只见林夜辰弓着身体,他就想一把保护伞,将朱语清和他们的孩子护在了身下,他一手抵着地面支撑着他那快要倒下的躯体,而另一只手竟是刺穿了沐云天的脖颈,这时沐云天喉咙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喉咙竟被林夜辰单手割断了,沐云天猝不及防之时便这般轻易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朱语清惊慌之下,连忙看向林夜辰的胸膛,她万万不想看见的一幕还是看见了,在林夜辰的心口,狠狠的插着孤鸣玉笛。   林夜辰,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独步天下的轻功,在孤鸣玉笛正要刺中自己妻儿的那一刻,用身体挡住了沐云天的袭击。   无尽的鲜血从林夜辰的心口涌了出来,顺着插在他身体的孤鸣玉笛缓缓流下,染红了朱语清的衣衫。   “林夜辰!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朱语清眼泪一时间宛如泉涌,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众人看见眼前的情景,似乎感到是恍然如梦,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说话,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和孩子,好不好?”看着林夜辰微弱的眼神,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朱语清抽泣得快要死去。   冷风袭来,竹林上空竟飘来米粒般大小的雪花,这,可是今年立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林夜辰看着朱语清,他艰难的收回架在沐云天脖子上的手,再无比使劲的向朱语清脸庞移去,他扶了扶她的发丝,再看看她怀中的孩子,雪花弥漫,风雪中,他笑了,笑得竟是如此的开心和满足。   微弱的声音渐渐响起,“佳儿……你和孩子终于没……没事了,真……真好,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开心和快乐啊,我……我好累……好困,我感觉我要睡着了……佳儿……”林夜辰的声音越来越小,朱语清身子不住的发抖,她单手抱着林夜辰,抽泣道:“你不能睡!我没让你睡,你不能睡!”   林夜辰不舍的看着朱语清和孩子一眼,双目缓缓闭上。   见林夜辰再无回应,朱语清哭着摇晃着他的身体,道:“你给我醒过来!没有你,我和孩子要怎么活?没有你,我们哪来的快乐和开心?林夜辰,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和孩子……”   林夜辰的眼角,也在这时,悄然的落下一滴眼泪。   朱语清抽动得整个身体没有了知觉,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迷糊之中,只听见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听见众人慌张的对话,除了这些,还有孩子的哭声……   双眼紧闭的朱语清,她迷糊之中,进入了一个毫无边界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恍惚之中,一个她无比期盼的身影竟然显现出来,在这个黑暗中竟看得格外清楚,高大挺秀的背影,背对着朱语清,片刻之后,那背影渐行渐远,朱语清疯狂的追了上去,可是无论她如何奔跑,都无法追上,最后,朱语清哭倒在地,哭喊道:“林夜辰,你别走……你别走啊……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尾声   朱语清昏迷不醒已有三天三夜,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她茫然的看着飘动着的帷幔,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想起这么多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孩提之时,在扬州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欺负幼小,伴着孩子王的角色,那种日子对她而言竟是这般遥远了。   十二来岁的她,揽薇院的经历,温柔的洛舞,教了她一身舞艺,扬州观舞台一场艳舞,也邂逅了不少人,有那么一个叫沐云休的男子,从此对她念念不忘。   进了慕泽门,和蔼可亲的师父徐镜岚,整天和她斗嘴的师兄周君赐,炼草堂的日子,对她来说是一生中无法抹去的回忆。被杀害的徐镜岚,替自己挡住一箭而离开人世的周君赐,他们的笑靥,而今还在朱语清的脑海不停浮现。   四年之后,与林夜辰渐渐熟悉起来的日子,楚阳剑派密室的相处,共赴花月小居的经历,还有前往苗疆的路上,他们遭遇裂天谷守卫的追杀,抵达荆州之后,他们帮助了一对相爱之人和好如初结为连理,再然后便是凶险的瞿塘峡,气势恢宏的白帝城,苗疆里差点失去性命的经历……   朱语清闭上了双眼,她有些怀疑起来,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一个人做的梦而已?一场繁梦,竟是做得如此惊心动魄,竟是做得如此令人心酸落泪,竟是如此做得令人这般依依不舍。   她倒突然希望这真的是一场梦,没有揽薇院,没有遇见沐云休,也没有进慕泽门,也没有徐镜岚和周君赐,她更希望的是,没有林夜辰,那么就不会有林夜辰倒下的那一幕。   但,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侧头一看,只见身旁安然的躺着她熟睡的孩子。   朱语清落泪了,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这不是梦,林夜辰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看着眼前的孩子,不正好是林夜辰存在过这个世上的证明么?   轻轻一叹,泪水模糊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孩子啊,出生还未满月,就这么失去父亲了么?   “佳儿,你可醒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朱语清回过头去,只见叶雨昔关切的看着自己。   “雨昔……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朱语清带着哭腔说道。   叶雨昔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安抚着朱语清。   窗外,却是一派清明,没有风,没有雪,却有无尽的明媚阳光。   ※※※   沧桑荏苒,时间匆匆过了几月,此时已是正月时分了。   朱语清身体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不再似几月前的那么虚弱,这一日,天边泛白,似乎又要下雪了。她抱着孩子在花月小居里游走起来,慢慢走进院子里那几棵梅花树,朱语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一幕,竟是这么熟悉。   还记得一年前,同是正月,那时大雪弥漫,风雪中的这几棵梅花树,却开得很是红艳,比起去年,红得不少,它们傲然于风雪之中。   还记得一年前,同时正月,那时青衣男子笛声曼妙,在那冰冷的冬天里演奏出无尽的乐章。   还记得一年前,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望着高傲挺立的梅花树,说道:“明年正月还会下雪吗?梅花还开吗?”   还记得一年前,他温柔的低下头来,说道:“明年的雪会更大,梅花亦会更红。”   突然,在朱语清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时,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而落,簌簌的下个不停,比起去年正月的雪,这雪可真是大了许多,大雪模糊了朱语清的双眼,恍惚之中她听见了一曲清脆的笛音。   “佳儿……”   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一袭青影向朱语清靠近。   朱语清身子一震,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伸手触碰到那实实在在的脸庞时,喜极而泣。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林夜辰……”朱语清哭着说道。   眼前的林夜辰嘴角挂着笑意,眼中泛着泪水,声音哽咽起来,“我没死,我舍不得你和孩子……”   原来,几月前林夜辰身受重伤倒下之后,姜罹和花月苒费尽心机苦心救治,但他的情况依然不见好转,后来得知此消息的鸾翘阴姬立马飞鸽传书而来,叫他们将林夜辰送到鸾翘宫去,因为那时七绝老人正在鸾翘宫里,化解着他和鸾翘阴姬多年的恩怨。   若不是七绝老人独到的苗疆医术,怕是林夜辰真的离开人世了。   朱语清听林夜辰说起这事情经过的时候,又哭又笑,道:“这几月来你可知道我过得多苦,整天魂不守舍,若不是因为还有个孩子,我倒真想一死了之,随你去了。”   “佳儿,苦了你了。”   这时,孩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林夜辰看着孩子,激动的伸过手去,抱在怀里,却也在这个时候,孩子竟然哭了起来,无论林夜辰怎么哄,她哭声越来越大。   朱语清笑道:“孩子给我吧,你离开这么久,她不熟悉你。”   林夜辰无奈之下便将孩子递给朱语清抱着,道:“那我可得努力了,以后孩子都由我带。”   朱语清抬起头来,笑靥更是灿烂,林夜辰心中一动,俯身向她吻去,二人唇齿纠缠,朱语清怀中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哪回事,圆圆的小眼睛打量着林夜辰和朱语清。   大雪宛如飞花,虽然天冷,但却是极美的,梅花傲然,红艳艳。   “明年正月还会下雪吗?梅花还开吗?”   “明年的雪会更大,梅花亦会更红。”   -------------------------------------------------------------------全文完   后记   完结感言   完结感言   当此书状态改为“已完结”之时,我内心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热泪盈眶的高呼道:“我终于完结了一本书了!”   说起本书《烟华惊梦》,来自于我高三时期的幻想,那个时候的我,虽然面临着繁重的学业,但有时候却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窗前,看着夕阳下落,淡淡的黄昏光晕洒在身上,看着远处的天边,数不尽的侠客、江湖还有美女出现在天边晚霞的上空,从那个时候起,便开始了对《烟华惊梦》人物的设定。   高考结束,漫长的暑假里,除了出门和同学们的相聚之外,其他时间便是琢磨着如何将这本书写好,懒散的我在那个暑假写了三万来字,后来开学之后,上了大学,一整天也不是很忙,但也没有多少时间,或者我是在瞎忙吧,于是《烟华惊梦》的字数依然是那可怜巴巴的三万字,停了一年之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提笔开始继续写作的慢慢之旅。   《烟华惊梦》从我继续写作的时候算起,一共写了八个多月,本书不长,多多少少加起来也就六十万字,共二百二十四章,这些日子,就宛如流沙一般在指尖划过,让人触碰不到,或许这本书便是这些日子划过的痕迹吧。   本书这么顺利的完成的同时,我要感谢很多人,起初得先感谢的是我的责编翎琅姐姐,若不是没有她的收留,或许我也不会有这个写作的平台,或许我也没有勇气这么坚持下去。其次便是我的副版主梦里归途,每次写完一章,多亏了他的校对,不然的话,估计错字连篇,BUG满地了。(抹汗,没错我就是个粗心人啊!)   当然,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众多的朋友,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共同爱好的书友,有爱的妹子们,有爱的汉纸们,正是因为有你们的鼓励和加油,我才感觉到这里是如此的温暖。   啊,好了,感叹之后,言归正传,本书终于划上了句号,在完结之前,我曾犹豫徘徊过,其实已经写了两种结局,一个是悲剧,另一个是喜剧,但是大家都喜欢大团圆,是啊,我也喜欢大团圆的啊!每次给人推荐书的时候,人家都会问我:“诶?你推荐的那些书是好结局还是坏结局?”我若是回答好结局,对方一般都是点头答应去瞄一眼,若是我回答的是悲剧,对方通常甩头:“啊,悲剧啊?我还是不看了。”   我们中国人都比较喜欢大团圆,完完满满,才是众人所追求的吧。当然,我在这也不排除悲剧不好,相反悲剧更能引人深思,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舍不得写悲剧啊,要是本书以悲剧结尾,那么亲爱的男主角林夜辰就真是活不过来了,所以……我还是大团圆了,咳咳。   新书正在琢磨之中,人物设定已经初步完成,现在正在安排各种剧情,目测开年新书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希望期待。   关于新书   沉默了近一个月,我终于开新书了,新书名《赶尸女的修仙生涯》,女主修仙文,希望大家去捧捧场呀~~鞠躬~   下面放上简介:   本是不懂仙术的赶尸女袂央,她却在历经秘笈被夺之后,拜入正道云玑派,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师门下有个大师兄,面瘫俊逸耍神通。只好龙阳的二师兄,有些犯傻。时常冒冷汗的三师兄,木系医疗术很绝。还有个老四,一心求于仙道。袂央的加入,组成了云玑派中弟子只有五名的青木一脉。   而在这修仙界的另一处,魔门之地,却有一冷峻男子轻立凤凰,冷眼看这修真之地。而袂央,却要与他厮杀一场。   ------------------------------------------------------------------------------------------   这里有冷艳的帅哥,有傲娇的帅哥,也有面瘫的帅哥。当然也有妖媚的美女,也有桃子一般粉嫩嫩的美女,也有阳光性的美女。除此之外,有搞笑的二货,有专爱龙阳短袖的傻缺......   神宠,仙丹,神器,灵物,禁地.....处处充满诱惑......   有修仙悟道的历程,也有升级打怪的惊险,有劫后重生的欢喜,也有令人潸然泪下的爱情......   咳咳......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捧场啊~~   然后呢,这是我第一次写仙侠文,也不知道会不会习惯这种写法,但是有的东西敢于尝试才好嘛,嘎嘎,还是那句话说的好——真正的勇士敢于正视华丽丽的扑街,也敢于面对惨淡淡的数据!   废话不多说,下面直接放新文的传送门!!   番外一 叶雨昔&聂云峥   满目桃林纷纷,风吹落几缕花瓣,院中花洒,清风阵阵,满是桃花香。   独自一人漫步在佳儿和哥哥的院子里,我看向天边的云彩,再看看这桃林,不由得发出一丝来自心中的感叹。   哥哥终于回到了佳儿的身边,忽然想起当时醒来的佳儿,她寻不到哥哥之时的黯然,却是让我心疼。佳儿以为哥哥死了,为了她和他们的女儿死的,伤心欲绝,本应放弃等待的她却等到了哥哥的回来。   我依稀可以听见他们的话语:   “明年正月还会下雪吗?梅花还开吗?”   “明年的雪会更大,梅花亦会更红。”   只不过,眼下院子里绽放灿烂的不是梅树,而是桃花,三月初春,正是暖洋洋的季节。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我心里高兴得紧,今日闲来无事便到这桃林院走走,这满园的桃树,是哥哥和佳儿从山上移植而来的。   而今小林嫣生得愈发白胖,佳儿和哥哥日日都是笑意连连,还记得那日佳儿曾对我提起我和云峥的婚事,小林嫣一双大眼还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令人疼爱的笑声。   想起云峥,心莫名其妙地又快速地跳了起来,走到一棵桃树旁,准备摘下一枝桃枝,却发现身后忽而伸出一只净白的手来,赶在我之前将桃枝摘下。   我正诧异,便听见那熟悉不过的声音,“雨昔喜欢这桃枝么?我摘给你。”   我又是一怔,侧脸看去,那张夜夜出现在我梦中的侧脸映入眼帘,我低眉轻笑,表面故作镇定,心却跳得有些无法克制,“想来定是每日佳儿和哥哥精心照料,不然这桃花也不会开得这么盛。”   云峥嘴角微扬,道了声是,便将桃枝递给我。我有些发愣,充满感动地看着他,不知道从何而起,那个冷漠少语的他会变得像现下的这般温柔。   “夜辰兄适才与我说了,今夜他和佳儿一同下厨摆宴,请我们两个过去。”云峥言毕,轻轻抿着嘴角,伸过手来,帮我捋了捋耳尖凌乱的发丝。   我脸有些泛红,害羞地点了点头,无意间却发现他右手的袖口有些脱了线,有些破旧,我便拉着他右手,蹙眉道:“云峥,你衣服破了,我帮你补补。”   他闻言莞尔,话音变得更加轻柔,“不必,破了就破了,寻常我也不注意这些。”   我自知他身为一名剑客,自然不会在乎这些琐碎,看见他这般拒绝,我却不答应了,扬言一定要将他的袖口补好。   当下也顾不得他反抗,连忙将他拉到长廊的栏轩之处,命他坐下。   见我适才的温婉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还多了几分任性,云峥他却是一笑,由我指使他坐下,满是温柔地望着我。   我坐在他身旁,从袖中拿出平日带着身上的针线,兀自将他的袖口缝补开来。   “雨昔做起针线活儿,倒真是不错......”云峥没把话说完,我便立马伸出手将他的嘴封住,嗔道:“缝衣服的时候不许说话,不然有人背后说你坏话!”   话音刚落,云峥神色先是一僵,继而笑出声来,我更慌了,连忙阻拦道:“叫你不要出声呢,还笑!”   云峥憋笑的神色,我看着都有些想笑,这些年来,他对我倒是很顺从,我也不知道之前冷血的剑客,为何在我面前变得这般随和。   我也没多想,认认真真地将他的袖口缝好,将针线收入袖中,却感到腰间一紧,下一刻便被云峥揽入怀中。   耳畔边响起他暖人的声音,“背后有人说我坏话我也不怕,只要天天有雨昔帮我补衣服就好。”   我耳根酥麻,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抱紧他,道:“你不嫌弃就好。”   云峥又是轻笑,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丝咳嗽。我和云峥反应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回头望去,便见佳儿和哥哥的身影。   我连忙起身,便听见佳儿咯咯大笑的声音,她的身子愈发娇美了,想来哥哥把她当作宝儿来疼爱,佳儿伸了个胳膊捅了捅正在坏笑的哥哥,道:“我说的对吧,得赶紧把雨昔嫁出去才好。”   又见哥哥低下头来,望着佳儿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娘子所言甚是,看来我们得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得了。”   他们故意将话音说得很大,我满脸通红,转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的云峥却是抱着胳膊,正在和哥哥进行眼神交流,仿佛他在对我哥哥说着:“夜辰兄说得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有些懵,却听佳儿道:“好了,我们四个就不要在这挤眉弄眼,眼下饭也熟了,你们两个快到我们屋里去。”   我的脸还是有些发烫,低着头走到佳儿身前,依然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岔开话题道:“佳儿,怎地不见小林嫣?”   佳儿扬起双眉,一双灵动的眸子水汪汪的,不减当年,“小林嫣在屋里睡觉,不然我和她爹也不敢随便出来寻你们。”   “是么?那我们还是快回屋吧,若是小林嫣醒来寻不到你们,定是又哇哇大哭的。”把话说完,我便先径直朝佳儿和哥哥的家走去。   身后传来了佳儿银铃般的笑声,“聂云峥大侠别光站着发呆啊,赶紧跟上,今晚我和林夜辰找你有大事相商哦。”   我再一次心跳加速,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夜晚的月光倾洒,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只不过屋中的灯光太亮,因此也不是看得太清晰。   佳儿和哥哥做了一桌子的菜肴,此刻哥哥正在倒酒,而佳儿便是抱着小林嫣喂她饭吃,这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的,一双大大的黑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丝毫不在佳儿之下,我想,长大之后,小林嫣定是个大美女。   我们几人开始用膳,便听我哥哥林夜辰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一只手搭在云峥的肩上,此刻的他就像一个阅历丰富的老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云峥兄啊,不是我说你,你看我家小林嫣都这么大了,日后没有一个玩伴的话,她的童年是不是会很孤独寂寞?”   我将头低得很低,有些料到哥哥要说什么,余光可以瞧见云峥轻轻抿了一口酒,敛眉道:“是啊,我也觉得小林嫣有个同龄玩伴才好。”   佳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连忙捏了捏小林嫣胖乎乎的脸蛋,说道:“小林嫣,听见没有,看样子你聂叔叔要帮你找个玩伴了。”   此话一出,我心儿砰砰直跳,又听哥哥笑道:“是啊,云峥兄,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悄悄抬起头来,装作很是从容地喝了一口茶,继续往碗里夹菜,却见云峥愣了楞,继而将目光投向我,我身子一震,继续低头吃饭。   “那要看雨昔的意思了,只要她愿意,要我找多少个小林嫣的玩伴,我都在所不辞。”   “哈哈哈。”佳儿乐坏了,连忙道:“我要你找十个你都找么?哈哈哈,那岂不是要累坏雨昔啦。”   我放下碗筷,满脸通红,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说聂云峥大侠,这种事情还是要你开口啦!人家雨昔是姑娘,怎可轻易主动?”佳儿继续鼓动着云峥说出那句话。   云峥此刻的脸泛着微红,也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什么,他怔怔地看着我,说道:“雨昔,你愿意嫁我吗?”   我本拿起竹筷的手一抖,筷子便落地,我身子也开始发抖,耳畔回荡的全是我的心跳,想不到云峥这么快就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我埋在心中好久了,雨昔你愿吗?”云峥带着些许酒意,不过神色却很是坚定。   我看向佳儿,在看向哥哥,只见他们两人都是充满笑意,我头脑空白,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可是现下真的听他说了,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嫁了吧!”   佳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连连像我抛眼,“嫁了嫁了!”   “我......”或许,我的脸早已红得快滴血,我在心中自问:“叶雨昔啊叶雨昔,你不是很早就期待这句话么?为什么现在又开始犹豫?你是在害羞还是什么?”   抬眼触碰到云峥热情似火的眼神,心中似乎被灌了蜜,这一刻好甜好甜......心里似乎也有一个人对我说:“叶雨昔嫁了吧,嫁了吧......这么好的人不容易遇见,喜欢自己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更难得遇见,嫁了吧,嫁了吧......”   须臾,我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但我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下一刻便听见佳儿的尖叫,只见她兴奋地抱着小林嫣转圈,大声地说道:“要有喜事喽,要有喜事喽,小林嫣你姑姑马上就要嫁给聂叔叔了,不到多久你就有小伙伴了。”   我会心一笑,感叹着佳儿都为人母,但是依然如当年的小姑娘一样,一旁的哥哥泛起微微醋意,只见他摸着酒杯,故作沧桑地说道:“唉,可悲的我啊,自从有了小林嫣,我就被冷落了。”   哥哥话一说完,便见佳儿冲到他身前,笑斥道:“我哪有冷落你?”言毕,便是给哥哥后背重重一捶。   屋中变得很是欢乐,而我和云峥互相对视,心里美滋滋的。   自从把亲事定下,哥哥和佳儿一天就拿着黄历研究着,看着他们低头叽叽咕咕地说着黄历之事,我便觉得他们真是一对璧人,好生般配。那时便想着,若是日后能和云峥也是如此,那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再过几日,阳光大好,一切的一切都很是明媚,这日便是我和云峥成亲之日。我穿着一身红嫁衣,盖着盖头,在花月小居的前厅拜了拜花月苒前辈,姜罹前辈还有朱剑翔前辈之后,便被佳儿扶着进了新房。   佳儿一直在我耳旁嘿嘿直笑,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事,反正从她的笑声可以听出,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之事。   佳儿带着我坐在了新床上,她的笑声突然停下,继而伏在我耳边说道:“雨昔,今晚或许有些疼,但是别怕。”   我脸再次红了起来,连忙道:“什么疼不疼的?佳儿你......”   “嘿嘿嘿嘿嘿嘿。”佳儿再次坏笑起来,我顿时羞愧不已,却听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带上房门离去。   我有些坐立不安,回想佳儿说起什么疼不疼的事情,我就耳根灼热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轻轻被人打开,紧接着变袭来一股清冽的男子气息,那个味道很好闻,我知道是云峥来了。   心儿突然跳得了嗓子眼儿,我的脸红得滴血,正在等着他揭开红盖头。却不料他只是在我身旁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雨昔终于是我的妻子了,你可知道我今晚是有多开心?”他说着说着便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我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早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下一步便是红盖头被他掀开,我害羞地抬起头来,四目交接,他的眼神有些炽热,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酒?”找不到什么说的,我便问了这句。   他却将头埋入我的肩窝,嗅着我的发丝,道:“你是担心我醉了么?酒醉不了我,反而是你令我醉了。”   往日里他是很少说这些甜言蜜语,现下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心儿痒痒的,但更多的却是无法描述的甜蜜。   他伸手将我的衣带轻轻扯开,我身子不由得一僵,耳畔边回荡起佳儿的那句话:“雨昔,今晚或许有些疼,但是别怕。”我倒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心想着身前是人已然是我的男人,又何必怕什么疼不疼的。   他的吻有些突如其来,封住了我的唇,柔软的唇瓣有些湿润,我心突突直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   他的鼻息轻轻呼在我的脸上,那种感觉我很留恋我很喜欢,我也学着他吻我的样子回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然用他的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不停地在吮吸着我,勾着他脖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也是愈发紧的搂着我,我快要不能呼吸,感觉脑袋全是空白一片,正在离窒息不远了。   忽然,他吻上我的脖颈,适才的窒息便得到了解放,此时此刻,我整个身子都变得毫无力气,松软地紧紧靠着他的身子。   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全然退去的,他轻柔的吻令我觉得整个人都不是我自己,迷迷糊糊,大多却是有些意乱情迷。   我道不清所以然,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缓缓燃起,似乎是被他激起了欲望之火,我已经不再如往日的矜持,而是索性将他的衣带也解开,有些慌乱地卸去他一身红衣。   见我如此回应,云峥变得更加冲动,立马抱着我放平在床上,他的身子压了下来,眼神火红地看着我,“雨昔,你怕不怕?可能有些疼,但是我会尽量温柔的......”说这个话的时候,我能瞧见他脸有些发红。   我抚摸着他的脸庞,摇了摇头,道:“不怕。”   这句话仿佛是给了他鼓励,下一刻的他变得疯狂起来,较之方才,更加忘情地吻遍了我的全身,爱的烈火熊熊燃烧,我的身子不住地有些颤抖,恨不得将身子紧紧地和他贴紧。   云峥停了下来,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又看了我一眼,我只是闭上双眼,轻轻扶摸着他结实的后背。   果然,他腰身一挺而入,下体登时传来一种酸涨之感,更多的却是撕裂的疼痛。我咬了咬牙,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双手不听使唤地深深地划伤了他的后背,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云峥有些懵了,他动也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继而低下头来吻去了我的泪水,轻轻在我耳边吐气,“是不是很疼?”   我依然摇头,无力地支起身子,将脸凑了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云峥本来有些冷静下来的,似乎是被我这一吻所动,熊熊的烈火在一次浮现在他的双眸,他又开始吻着我,而整个身子也开始动了起来。   我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加急促,甚至还发出了几声我难以置信的呻吟。   疼痛与快乐交织,我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背,终于才反应过来,从此以后他便是我的,我也便是他的了。   --------------------   本文首发纵横女生网,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