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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着记忆仔细想,十多年前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桩喜事,可在天纵奇才的哥哥,艳冠群芳的姐姐映衬下,默默无闻的三小姐便成了被人忽视的存在了。   可,她真的被人忽视了吗?如果你问的是盟主府的人,他会笑得莫测高深的看着你,静默不语。   “如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爹不怕他皇帝老儿,整个武林也不怕他,现如今南朝内忧外患,他不会这时候对武林下手自取灭亡。”   “爹,嫁妆都已经准备抬出门了,现在再说不嫁,丢脸的不止是将军府和皇帝,您的脸也要丢没了。”华如初一点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也没有不得不嫁给一个陌生人的不甘,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丫环收拾她最后的东西。   华清叹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多少声气,满眼苦涩的看向发妻。   难得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夫君这种神情,任雅真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如初历来有主意,她决定了的事便是定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全扬州又怎么会没人知道他们夫妻还有个小女儿?   可全扬州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事,那皇帝老儿怎么会知道?只能说武林也不是铁板一块,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了。   华清心里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觉得难受,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他总觉得如初的这第二次投胎算是毁在他手里了,怎么想怎么不是味儿,这武林盟主他早不想做了,偏偏想丢还丢不掉,要早知道会给女儿惹来这么个祸事,他赖也要赖给别人去,祸害了别人总比祸害了自己的女儿好,谁的孩子谁心疼。   脚步声从远及近,推门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玄衣,腰间别剑,另一边系着一个红色的结,华家人身上都有这么个东西,是华如初亲手编织的,除此之外就什么装饰都没有了,一张俊脸没一丝笑容,看着不像去送亲的,倒更像是去找人麻烦的。   女的生得艳若桃李,无人可及,偏偏眉眼带挑,生生的给这张美人脸带出来一股煞气,身穿芙蓉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纱衣,逶迤拖地玉绣牡丹湘裙,袅袅婷婷的走到如初面前,伸手捏了捏她面皮,说出来的话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你要是敢不幸福,以后就再也不要再自认自己是聪明人。”   “聪明人本来就不见得一定幸福。”如初不怕死的顶了一句,看到长姐凤目含煞就要发作,赶紧顺毛捋,“姐,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你还信不过我吗?”   傻妹子,感情这东西不是做生意,用一句吃亏或占便宜就能说得清的,我想要你幸福,而不是去做一单大生意啊!   华家二姐华如梦又气又恨又伤心,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极有主见的小妹解释感情这回事。   看姐姐这么为她伤神,华如初心里也不是味儿,才十七岁就要嫁人,偏偏还是从南方嫁到北方,和家人相隔这么远,这里远没有上辈子那么发达的科技,要见上一面难上加难,说心里不忐忑不难过是假的,她从来就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她只是,习惯了掩藏真实情绪罢了。   “姐,别担心我,我能过得很好,如果对方是个不错的人,我会试着好好经营夫妻关系,要是对方本来就渣得彻底,我付出再多也不过是把自己赔进去,赔了人和赔了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是不是?”   不止华如梦无法反驳,华清夫妇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小女儿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比他们看得还要透,思维成熟得一点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该出发了。”自从进屋后就一直沉默的华家大哥华如逸提醒道,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爽朗劲。   华如初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大哥这架势,“哥,你是准备去把我未曾谋面的夫君揍一顿吗?”   没想到华如逸重重点头,无比认真的道:“很想,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我揍扁他。”   “”   上辈子她亲缘淡薄,可这辈子老天爷却厚待了她,给了她厚重的亲情,在这异世界的十七年里,家人对她的爱护疼爱她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是她上辈子渴求过,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哥,你再等我一下。”想到分别在即,华如初鼻子就一阵酸涩,“嫁入祁家后,短时间内琳琅阁我怕是顾不上了,爹,娘,哥,姐,你们都不善经营,琳琅阁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坐等着收银钱就行,要是以后我都出不来了…我会另作安排。”   任雅真首先不愿意了,“如初,这都是你赚的,你自己好好留着,这几年你给我们的够多了,那大宅门里丫环小厮都要打点,你手里没点银钱不行,你哥一个男人,哪里需要你养,如梦嫁了人,自有她夫君养,你别再替我们想,好好为自己谋划,啊?”   华清附和,“如初,你过得好我们才能安心。”   如初想笑一笑来安慰比她还要难过的亲人,可嘴角颤了颤,硬是扯不出一丝笑模样,外头一直有人在猜测她的嫁妆会有多丰厚,等会一抬出门他们就会看到,那是比他们想像还要来得多的十里红妆,她这些年是给家里挣了不少,可爹娘兄姐几乎把所有他们得到的都用这种方式还给了她,甚至更多。   她何其有幸,在幸运的重生后还能得到这样的家人。   “我有钱,比你们想像的都要有钱得多,你们不用担心我,要是那些个丫环小厮都能欺到我头上来,我又如何能一手缔造出一个琳琅阁来?”   几人一想也是,向来只有如初谈笑间宰割别人的事,要是如初真被谁欺负了,那一定是如初在耍什么心眼,他们反倒该祈祷她算计的人不要太惨。   “你们要给我如何大办嫁妆我都没有反对,这是你们的一片心,我接着就是,相对的,我要给你们什么也是我的一片心,你们不能拦我。”   “伶牙利齿。”任雅真拉着小女儿在梳妆台前坐下,“我们接下你的心意就是。”   用手指给女儿顺了顺头发,任雅真拿起梳子一梳到底,软软的腔调唱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大富又大贵。”   所有母亲的爱融入其中,所有的祝福也都包含其中,让如初幸福,是一家人共同的期望。   他们能给女儿很多东西,唯独感情,他们无法保证,心在人家心里,要不要给你,会不会给你,都不受你控制,可能你做得再多,人家还是不会爱上你,也有可能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却能为你付出一切。   爱情,是世界上最无法保证的。   华清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拉着她的手交到华如逸手里,“好好照顾你妹妹,就算如初是在祁家门口反悔了,你都给我把她安全带回来。”   “我省得,我把所有的朋友都召来送亲了,就算将军府家将再多,儿子也不惧。”   “很好,让他们北方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风光大嫁十里红妆。”   武林盟主的家并没有这个称号一样那么霸气威武,相反,受扬州奢华风气影响,华家有着精致园林小桥流水,假山溪石亭台楼阁,把南方的诗情画意融入其中,每个地方都能单独成为一景。   这是她这几年费尽心力打造出来的家,每个角落都有着他们三兄妹太多的记忆,现在要离开了,华如初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十七年的时间,这个家的人,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刻印在她脑子里,她会想家的,毫无疑议。   脚尖点地,华如初飞身站到家里最高的楼阁屋顶上,一身凤冠霞帔,如火一般红得耀眼,华家人头一次这么恨自己的视力太好,把如初脸上的不舍和惘然看得这么清晰。   在上面转着圈的看了一圈,最后闭了闭眼,再回到地面时她又是那副自在从容的样子。   送嫁的媒婆是扬州鼎鼎有名的凤姑,据说她做成的媒就没有不恩爱的,任雅真花了数倍的银钱请了她来保这个媒,希望能借助她的福气让自己的女儿离幸福近一点。   擦了擦眼角,凤姑扶着华如初轻声道,“三小姐,就在这里拜别爹娘吧。”   袖中的手握成拳,华如初把喉口的哽咽吞咽下去,重重的跪下去行大礼,“爹,娘,女儿拜别,二老保重。”   华清红着眼眶背过身,不愿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任雅真扶她起身,哽咽着叮嘱,“到了祁家拿出你的本事来,不要让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欺负了去,好好和姑爷相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咱们的如初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让姑爷离不开你的对不对?”   “娘,我会尽力的。”   任雅真拍了拍她的手,相信了她的话,她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她要是不愿意做的事根本就不会应承,一旦应承了就一定会认真去做,“娘知道你性子傲,有些事看不得,也容不下,可是如初啊,你一定要记着娘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要是什么都较真了,痛苦的是你,娘希望你幸福,但一定不允许你委屈求全,更不想你难为了自己,变得和那些大宅院里的人一样心狠手辣,我的女儿就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管什么事,要占理,记住了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大宅门里的规矩你要学,但不要尽学,别把自己框死在那些个规矩里面…我只要一想到你要守着那些规矩就心疼,我的女儿什么时候不是自由自在的,打这以后就要关在那高门府第里了,你怎么受得了。”   对着因为担心她而痛苦失声的娘亲,华如初手都有些抖,想哭,却没有眼泪,这毛病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是治不好了。   “娘,我会很好很好,您别担心我,我会让自己幸福的,笑着送送我,恩?爹,姐,你们也是,笑着送送我,下次见面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美人哭起来都是极美的,华如梦靠在夫婿身上,身体一颤一颤的,他们三兄妹一直亲密,她当初选夫婿最重要的一点要求就是离家近,能经常回家,大哥更不用说,哪次从外面回来不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小妹从小就不粘他们兄姐,极有主见,甚至没满十岁就抓着个丫头女扮男装出面弄出个琳琅阁,可她却把他们一家人的喜好记在心里,不声不响的送到他们面前来,外人都道华家大哥天纵奇才,为年轻一代的领头,华家二小姐美名远扬,却没人知道,华家最有本事的是从来都默默无闻,被他们一家人严密保护着的三小姐。   该死的,不要让她查出来是谁把华家三小姐的存在说出去的,要是没人提起,万里之外的皇帝怎么会知道她有个妹妹?   “姐,不要太欺负姐夫了,快点生个孩子,说不定我还能寻着这个名头回来探亲。”   华如梦的夫婿严柯拍了拍妻子的背,冷厉的脸和眼中的温柔形成强烈的对比,华如初知道,她的姐姐会幸福的,这个男人是这么的爱她。   “如初,冀州有我严家堡的堂口,地点如逸知道,到了冀州他会告诉你的,有什么急事就去那里,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来,也会全力帮你。”   华如初点头接下了这份好意,这将是她的退路,“谢谢姐夫,姐夫,你好好待我姐。”   “我会的。”   要离开了,好像原本放心的,她从来就没有为之伤神过的事忽然就什么都放不下了,有太多想交待的,也想得到太多的承诺让自己能走得安心,可…   “华家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凤姑没有把话说全,这些天出入华府,她非常清楚这华府究竟给三小姐准备了多少嫁妆,光是把这些嫁妆搬上船,还能不误了开船的好时辰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分别了,大家都知道,可再见的话谁也不想先说,嫁那么远,谁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这一辈子他们又能见几次面?   最后还是华如初先有了动作,再重重的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女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保重。”   华如逸背着妹妹上了花轿,抬嫁妆的人俱是一身新衣,蓄势待发。   “起轿!”   熟悉的家渐渐抛在身后,华如初后知后觉的觉得心里一钝一钝的疼,她不是没有离开过家,甚至可以说一年的大半时间里她都是在外面的,可是这一次和以往太不一样,这次,她想要再回来…难了。   PS:新坑,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章 亲离   花鼓齐鸣,喜乐的气氛渲染开来,从花轿的侧窗口可以看到外边的人有多兴致勃勃,可是…轿中人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不然就免不了要入乡随俗,只是这次,这俗随大了。   把喜帕扯下来拿在手里揉成一团,忍住回头的冲动,华如初强迫自己把心思转到她即将嫁入的夫家。   在圣旨到达后,她就把祁家查了一遍,要说二十年前,祁家可以说是盛极一时,可是自从老将军在战场上受伤荣养后,祁家虽然框架依然还在,圣宠也没少,但是实力已经不到极盛时的一半。   究其原因,不过是老将军之后再无人能接替他成为祁家的天,军队几经换血,便再也不是祁家能把持得住的了。   祁佑,将和她成婚的男人,是老将军的嫡孙,听说是老将军一手抚养长大,在十六岁时便青出于蓝,人人皆说等祁佑长成,祁家定能再续当年辉煌。   祁佑今年二十二岁,大概是从小就管得严,养成个严谨自持的性子,有一个通房丫头两房妾室,都还没有孕育孩子,在一众官家子中来说不算出格,甚至是低调的。   她也是因为查到这些才愿意从了这门亲事,这世道,能像姐夫那样眼里只有姐姐的男人太少了,就算是她亲爹,在家唯妻命是从,可去了外面不也会缝场作戏出入那勾栏院。   她不能在家做老姑娘让爹娘难堪,既然一定要完成这么一件事,那这个男人便不是最差的选择,再者说,侠以武犯禁,武林人士真正遵从法规法则的人不多,但是这件事,她不能任性,爹所处的位置太醒目,她不能让爹娘身边留着这么个隐患,没有哪个皇帝容得下忤逆他的人,现在他腾不出手来收拾,可他总有能腾出手来的时候。   既然总要嫁这么一次,她又没有倾心之人,嫁谁不是嫁?就是…远了点,她从没想过这辈子,她要离父母这么这么远。   外面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羡慕嫉妒的话让华如初心中冷笑,不管哪个世界的人都有个通病,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果然还是钱最能让人安心,至少它不会背叛你,在你没允许的时候就跑到别人口袋里去。   祁佑没有亲自来迎亲,倒不是他有意怠慢,身为太子一派的中坚力量,太子最倚重之人,等闲他都不得离开太子身边,哪怕是他成亲亦是如此。   代替他前来的,是祁家庶二子祁镇,三姨太之子,天生一张风流脸,一身锦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睛四处里放电,要早知道这扬州风气如此开放,美女如此之多,他早就该来了。   就不知,他这大嫂长什么模样,武林盟主之女,该不会是个母夜叉吧,可能还是个强大的母夜叉,啧,大哥真可怜。   华如逸领着一帮送亲的兄弟同样骑着马,行在花轿的另一边,冷着张脸目不斜视,这祁家小子怎么看都是个祸害,他看着手痒。   好在码头离得并不远,以他们慢悠悠的速度三刻钟后也到了。   三艘大船并排停着,红绸飞扬,其中两艘沉稳大气,最边上那艘却显得奢华富贵,并且,有着琳琅阁的标志。   花轿停了下来,华如初以最快的速度把喜帕重新盖回头上,朦朦胧胧的看到凤姑撩开帘子伸手来扶她,“三小姐,到码头了,为了安全,得麻烦您走上去,花轿随后也会上船。”   华如初微微点头,正准备抬脚就看到玄色下摆出现在视线内,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小妹,哥背你。”   这也合乎规矩,凤姑识趣的退开稍许,扶着三小姐伏到大公子身上。   码头上这会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们都好奇华家三小姐的长相,会不会和她姐一样国色天香?就算差一点,那也是实打实的美人啊!食色性也,何况扬州本就是以识美为傲的地方。   当然,他们也知道新娘子会有红盖头遮着,可码头上风大啊,他们就指望今天风能争气点,来个龙卷风把那红盖头吹了去,他们太期待下面那张脸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一直以为是不受宠才默默无名的三小姐会被华大公子背着上船,以华大公子的本事,就算是龙卷风吹走了红盖头,他也能瞬间揪回来!这是肯定的,没人会怀疑。   再不甘心,大家也不敢造次,扬州本就是华家的大本营,在这里华家说的话比皇帝来得管用多了。   华如逸背着妹妹一步一步稳稳的上了船,直接把她送回了房间里,早一步上船的四个丫环连忙上前扶她站稳,并且善解人意的把那红盖头给掀了。   “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换身舒服点的衣服好好休息,哥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好,哥你去忙。”   换了身软软的衣服,头上的束缚也都解了去,华如初瞬间觉得骨头都轻了。   晃了晃脖子,伏案的时间多了,颈椎就不好,稍一受重就疼,她今天戴的凤冠可不轻。   一双柔软的手贴上来,力度适中的给她按摩,华如初舒服的直叹息,“幸好把你们几个带上了,不然我这日子真要没法过了。”   身后的姑娘轻笑,“小姐就是不带上我们我们也会赖着您的。”   “做陪嫁丫头有什么好?要是以后有那龌龊人向我讨你们怎么办?你们跟我这么多年该明白,我不会准许你们爬上祁佑的床的,主仆共侍一夫这样的美事我接受不了。”   华如初不是个架子很大的主子,对她们四人更是随和大方,说是丫头,吃穿用度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没差,再加上是从小被华如初挑出来跟在身边的,她们认的主子只有华家三小姐。   四人中的大姐秋谨温柔却坚定的跪到华如初面前,“小姐,您想让我们嫁谁我们就嫁谁,您要是不希望我们离开,我们就一直跟着您,祈公子是我们的姑爷,也仅仅是姑爷,不会再有其他身份。”   华如初弯腰扶起她,这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人,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品性上也信得过,真要不带上她们,无异于斩了她的左膀右臂,“我会让你们有家的。”   “谢小姐费心。”   “夏言,再给我按按。”   春玉,夏言,秋谨,冬菲,她的四大丫头,任何一个放出去都会被人争着抢着要,十多年的主仆感情,她不会委屈了她们,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让她的人衣食无忧她还是能做到。   “小姐,您今天起得太早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嫁妆可能还得好一会才能搬完。”   “行,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送嫁的队伍却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祁镇双手环胸,看着那一抬一抬的东西心里直抽。   天下人皆知扬州富,可是也不用这么宣告吧,华家这是在给祁家下马威?   扯了扯嘴角,祁镇觉得这个策略绝对会成功,至少祁家明面上没人再敢瞧不起他们以为的粗野之辈,以后祁家女出嫁,只怕嫁妆不丰厚都不行,会被人拿这场婚事做比较是肯定的。   要不,他也在扬州选户人家?就为这嫁妆都值了。   祁镇心里打着龌龊主意,面上却保持着体面的笑容,飘忽的视线把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包括祁家人,恩,很满意。   嫡子嫡孙哪,就是比他们这些庶子值钱。   远远的看到华如逸向他走来,祁镇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   “华大公子。”   华如逸微一点头,“祁公子请登船等候,我华家为小妹准备的十里红妆一时半会还搬不完,这会恐怕还有半数在家里。”   传说中的十里红妆…祁镇越来越有想法了,这个华如逸虽然出身武林,这风姿仪表倒也不错,不比那些世家子弟逊色,有这样的长兄,他不觉得他那个大嫂会是个粗野乡女。   好像,祁家有戏看了,也许他该在家呆一段时间?!   “会不会显得不够礼貌?扬州这边的礼节我匆忙学了些,到底还是不全,如果有疏忽的地方,还望华兄弟提点一二。”   这就成兄弟了?华如逸扬了扬剑眉,拱手回礼,“祁公子出自大家,自不是我等可比的。”   祁镇当没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笑容爽朗的上了船,这一路上有十多天,总有能聊上的时候,他祁镇别的本事没有,交朋友却天赋异禀,总能从一堆歪瓜裂枣里找出个好的来,这华大公子挺合他心意。   华如逸目送他上船,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祁家的人,真的一个都没好感。   等到嫁妆全抬上船已经过了午时了,例行的焚香祈祷后,三艘大船扬帆起航。   华如初站在船尾,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码头心中酸涩难言,她刚才一定没有看错,那是爹娘和姐姐姐夫,到底,他们还是忍不住来送她了,就算是苛于礼教不能光明正大的送,他们也还是来了。   再见了,爹,娘,再见了。   PS:求收藏,推荐票也请投在这本书,泪眼汪汪求呵护。   青州改为冀州,这才能由南到北,小改下,要是哪里没有改过来请提醒。   第三章 长远打算   肩上一沉,温暖随之而来。   华如逸走到妹妹跟前把披风系好,这一艘船上都是陪嫁的人,这个位置他不用担心妹妹被人看了去。   “要是这么不愿意离家,当初又何必答应嫁呢?你可以多相信爹娘,多相信哥哥一点,你不同意,我们华家抗了这旨就是,天下如此之大,何愁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华如初偏了偏头倚在哥哥胸前,“哥,爹娘老了,我想让他们过安稳日子,武林盟主也就是一个名头,有麻烦了得抗着,最不能当出头鸟的时候也不能退却,以爹的性子宁愿死都不会耍阴招,可别人会,哥,再过一年就是武林大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爹当不成。”   “对你没有影响?别忘了,你之所以会嫁入祁家就是因为你是武林盟主之女,你是为武林和朝廷联姻。”   “哥,你太小看我了,一年时间不管做什么都够了,如果将军府值得我呆,祁佑那个男人值得我付出,那我也会为将军府打算,如果,他们不值,爹当不当这武林盟主又有何差别?”   从哥哥胸前抬起头,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掩住其中的点点遗憾,“哥,你是不是好久没见到华久了?”   华如逸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还是一年半前爹生日见过,你派他去哪了?”   华如初向前一步靠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我花重金买到一条消息,在靠近青州海域有一个小岛,面积只有小镇大小,但是上面鸟语花香,那人形容是一个世外桃源,最主要是,上面有淡水,水里有鱼,岛上有果树,这些就足够让人生存下去,我让华久带了人去打前站了。”   华如初回头,“他传回来过几次消息,确实有这么个小岛,上面的情况比描述的还要好,而且,那里离青州不远,但是地方隐蔽,很难让人发现,哥,你知道我想怎么做的,是不是?”   华如逸只觉得胸口酸疼,“你一年半前就开始计划了?”   “不,更早之前,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武林中人说得好听点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我只觉得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仗着身手比普通人厉害就四处招摇,一旦被有心人算计他们便是炮灰,武林为什么总是不能平静下来?要是没有那些用心险恶的人撩拨,武林不见得就会和朝廷对立至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南朝出现一个睿智的皇帝便是武林的灾难,到时候,爹哪怕不再是盟主,只要被有心人用话激上几句他一样会出手帮忙,所以,我要把爹娘送得远远的,哥你也要躲得远远的。”   “你的意思是,朝廷会出一个厉害皇帝?”   华如初低下头看自己的掌纹,纵横交错,几条大的却看得清清楚楚,算命的说,她这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哥,我查过祁家,你知道我通过琳琅阁查出什么来了吗?”   “我一直以为琳琅阁是做生意的。”华如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他好像太过小看了,哪怕是他一再的在心里提高那个度。   “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华如初笑得狡黠,“可也没人规定只能做生意,再说买卖消息也是生意的一种。”   华如逸无奈,这些天一直没见好转的脸色这会终于有了点笑意,“那你说说你查到什么了?”   “我们进屋说。”   回屋内坐定,丫头们上了茶后静静的站在小姐身后,这是华如初一开始就让她们养成的习惯,只要她没让她们出去,她们都不用避开。   “说吧,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   “祁佑如何我不多说,但是通过祁佑拔出来的泥却让我留了心,干脆就查得深了些,还真让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了,当朝太子闻昱丹是祁家支持的对象,祁佑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从小就一起混大的,情份和别人自是不同,可以说一旦太子倒台,祁家也完了,这太子本事不错,他是前皇后之子,幸好南朝向来太子立得早,再加上祁家以及外戚拼命保,否则这太子之位还真是说不好。”   华如初哼笑一声,喝了口热茶继续道:“现任皇后之子只比他小三岁,手段风度俱是上上,他使了千般坏别人都不会想到他身上去,名声非常好,支持他的人相当多,可以说,他和太子之间已经是个死局,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太子弱于二皇子。”   华如逸猛的站起来,声音中带上了怒意,“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还要跳下这个火坑?太子一完祁家跟着完,你是准备给谁赔命?”   “哥,哥,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完,我怕死得很,怎么会去送死,我还没说完呢。”华如初抓着哥哥的手臂晃了晃,为了平息兄长的怒火罕见的撒了娇。   华如逸也算是了解自家妹子,祁家和他们华家什么关系没有,以小妹的性子怎么会为个不相当的人赔命?只可能是“又在算计谁?”   “哥,我又不是天天都在算计人,你把我想好点。”   华如逸哼哼两声看着她,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老实交待。   “我说我说,那个二皇子身边有个人我很感兴趣。”   “男人女人?”   “女人,他的女人,要不是她出现时二皇子已经立妃了,以她的本事真有可能成为皇子妃,哪怕是她没有个显赫的背景。”   “怎么,比你还厉害?”   比她还厉害?华如初笑得如同春暖花开,“我们不是一个段数的。”   “那你还对她感兴趣?”   “看着别人拼命蹦哒,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哥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华如逸这会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你还没交待为什么在明知道内情的情况下还同意嫁入祁家。”   “很简单,因为太子比二皇子要走得稳,一步一个脚印,速度不快,根基却打得结实,就算上面倒塌了,根基动不了他就有翻盘的机会,这样的人走得远,二皇子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如果没有他身后那个女人,磨砺一番,他必定是太子的劲敌,说不定太子还会败在他手里,可惜出现了那么一个女人,他太依仗她,而那个女人看似厉害,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只要把这纸老虎撕了二皇子就乱了,当然,我不会去提醒祁佑的,二皇子现在是很好的磨刀石。”   华如逸看着自家妹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希望出个明君?”   “天下太平我才好做生意啊!哥,我要养家呢!”   “华家不用你养,你打算养祁家?”   “祁家关我什么事,我要养爹娘,还要养哥哥姐姐啊!”   看着笑得狐狸一样的妹妹,华如逸觉得有点手痒痒,“我们不用你养。”   “别啊,哥,能养着自己愿意养的人是很幸福的,你不能剥夺我的幸福感。”   PS:朵朵说让我在后面求推荐票,你们给我吗?给我吗?给我吧!   第四章 到达冀州   两兄妹笑闹了一阵,不再把烦心的事放在心里,也不再去想即将到来的离别,尽量让自己融入快乐的相处中。   “华久说那里现在已经能勉强住人了,我让他再加快脚步,明年的武林大会过后哥你带着爹娘去那里。”   华如逸往后一靠,伸展了身体看她,“你是不是把这些年赚的银钱都投到那里面去了?”   华如初顿了顿,笑,“哥,你别担心我,防身的银钱我有。”   听她这么一说华如逸就知道他猜的没错,这些年琳琅阁有多赚钱他很清楚,每年分到他手里的钱就足够让他大手大脚舒舒服服的用到下次钱到手的时候,这还只是一成利润,爹娘各有一成,如梦一成,这也只是四成,剩下的六成以小妹的性子怕是不会全部留在手里,钱滚钱去了。   所以,琳琅阁才会越做越大。   既要发展琳琅阁,还要去顾那个小岛…华如逸不相信她手里还有多少余钱。   不过一想到他们准备的那些嫁妆,华如逸放心了些,就算小妹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那些嫁妆在手她也穷不了。   小妹对家人全心全意的好他从来都知道,可是在知道她为家人的付出时,他还是无法不感动,华家有个这样的女儿,他有个这样的妹妹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啊,以后别只顾着别人,对自己好点。”   “哥,你看我像是亏待自己的人吗?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的,谁让你们是我的家人呢,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华如初故意把话说得无比俏皮,她爱赚钱,但是对钱其实又没有多少概念,用钱滚钱是一种乐趣,赚到了她有成就感,就算是亏了,她也不会太当一回事,生意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这是她两世为人得出来的结论,能在胜败之时都保持平常心就是最大的胜利。   华如逸也不再拿捏着这事不放,让丫环拿了围棋出来摆上,他喜欢和小妹下棋,她的棋路大开大阔,就算有陷阱都是明面上的,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要避开却不容易,攻势凌厉,守得滴水不露,但是当攻击受制时,守也能变成攻,棋如其人,他的小妹是个坦荡的人,却绝不是个轻易可欺的人,这样的性子让他放心,至少在没有家人守着的地方她有自保之力。   扬州到冀州路途遥远,在没有开通大运河之前怕是得走上几个月,而现在却只要半个月就到了。   当船停靠在冀州码头时,天才蒙蒙亮。   四个丫头有条不紊的服侍华如初装扮好那身厚重的凤冠霞帔,然后互相收拾了一番,穿上带着喜气的新衣,到了冀州,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华家,代表着小姐,自是不能让小姐丢了脸。   “春玉,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初夏,扬州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着上漂亮的春装踏青是许多年轻人会做的事,可在冀州,这时候居然还觉寒凉,华如初的嫁衣里面就比之出嫁时多添了一件,而窗户也只在半路上的时候偶尔打开一下了。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码头上的喧嚣,那些人来人往里,有没有她的夫君?华如初深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她华如初要结婚了,还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但愿,不要长得太抱歉。   今天冀州最大的码头被祁家清场了,冀州的众世家大族都给了面子,有需求的都改去了别的码头,其中有祁家的面子在,也有皇帝的面子在,全冀州谁不知道这是皇上赐的婚?   冀州太原,皇根所在,而祁家就处于这政权最集中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祁家明知道一旦太子垮台他们也要跟着完蛋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原因,在太原没有中间势力,要么左,要么右,就是想当墙头草也没人会给这样的机会。   没去扬州亲自迎亲已经是祁佑失礼在先,在早一步得知消息时祁佑就率着接亲的众人来了码头。   祁镇站在高高的船头上伸了个懒腰,眼光扫了眼最后面那艘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船只,眼角带笑的朝兄长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哥,任务胜利完成,有没有奖励?”   祁家自幼在老将军身边长大,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和爹娘都不亲,下面的几个弟妹对他都很疏远,要说异数,也只有面前这一个了,不管他是沉默也好,冷淡也罢,他都一张热脸贴过来,完全不把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两兄弟的关系居然不错。   “想要什么?”掸了掸新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红色锦袍,祁佑连表情都和平时无二致,就好像来接的新娘子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他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走一个过场而已。   不过对于这样强塞过来的亲事,大概不会有人有好感。   “先记着,等我想到了再说。”得到承诺心满意足的祁镇挤开兄长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看似玩乐嘻笑,实则提醒或者说是警告的含糊道:“上心,别怠慢。”   祁佑心中一凛,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这个庶弟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被祁镇挤开的人暗中恨得咬牙切齿,可表面上还是一派的乖巧,带着丝丝委屈的扁嘴,“大哥,二哥欺负我。”   祁佑扫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拍开祁镇的脑袋,径自往刚靠岸的那艘船走去,连一艘船都要建得这么奢华,也只有扬州那地方的人有这闲钱,就不知道结不结实,经不经得起大风浪。   祁镇咧嘴一笑,追着祁佑去了,压根不把那人当回事,真不能怪他不愿意呆在家里,祁家那些人个个都有一手变脸的绝活,他自认学不会,也就只看这个担负着祁家荣辱的大哥顺眼点。   这次要不是大哥要成亲,他还在外面逍遥哪会回来,不过下一站他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了,扬州真是个好地方,尤其是那女人,啧,水灵灵的让他眼睛都挪不开,那皮肤嫩得,那眼睛媚得,那身段妖得,那语气软得…   要不是大嫂的姐姐已经成亲了,他都想赖上门去做个上门女婿,那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不知道她的妹妹比起她来如何。   PS:继续求,求收藏求推荐,点击也要,鬼鬼要要要,什么都要。   第五章 祁家大公子   华如逸脚跨一字步,背挺得笔直,双手环胸看着走上前来的男人,即将成为他妹夫的男人。   很高,饶是他自认在身高上面一直很有优势,对上这个男人却占不到便宜,真要细量,怕还要矮上那么一点,光这一条他就觉得这男人讨厌了。   再看那张脸,完全不同于扬州男人的清俊,眉浓鼻高眼睛深邃,无法形容长得好不好看,只能说,很坚毅,很男人。   他也想要这样一张脸,华如逸觉得自己更讨厌这个男人了。   最后再瞧他的气质,站姿笔挺,下盘稳固,手很大,一看就知道是个使剑的高手,华如逸有些蠢蠢欲动,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真想和他比试一番,不过既然成了他妹夫,以后总有机会的,他还是非常想收拾他一顿。   在华如逸打量祁佑时,祁佑也在打量他,祁镇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那么说肯定有依据,他很想知道这个华家有什么让祁镇看重的,如果能帮上他自然是最好,就算真帮不上,他也希望他们能安安份份的,不要拖他后腿。   二皇子那边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华家出点什么事,他祁家也脱不了身,二皇子要的就是他脱不了身。   这华如逸看着倒不像是个自恃武功高强只知惹事的莽夫,有个这样的哥哥,同一个爹娘教出来的,妹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如此一想,祁佑心里倒是放心了点,他没想过要找一个怎样出色的娘子,但是一定不能让他多费心,能自保就行,要是能把其他人吃住就更好了,祁家的事他不想管,祁家的内宅他更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在外面勾心斗角就够了,回家他只想有个清静的地方能让他好好休息。   “不能亲自去扬州接亲是我失礼,希望岳父岳母没有太过生气才好。”   “不敢,爹娘不能前来送嫁心里万千个不放心,也有些话让我带给你,这边请。”   祁佑制止了身后的人跟随,单独一人跟着华如逸进了屋,看他如此,华如逸对他总算有了点好感。   “请坐。”   祁佑同样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同时坐下。   “我不知道是谁在皇帝跟前多嘴,说破我华家还有个三小姐的事,我只想告诉你,如初之所以默默无闻并不是被我和她姐姐打压,相反,如初是我们华家花了最多心思保护的人,她不愿意抛头露面,也不想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被人追逐,我们只想她过得顺心,自然什么都依着她来。   如果可以,我们愿意养她一辈子,就算一定要成亲,也完全可以在我的朋友里,华家的朋友里找人,那样我们才会放心,可如初太为家人着想,应下了这门婚事,祁佑,我们华家对你没有过多要求,只希望你能相信她,给她一个妻子该得的尊重,宠妾灭妻这样的惨事我不希望发生在我妹妹身上,否则我华家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最后一句话让祁佑皱了皱眉,旋即松开,点头应下,“我有我的原则底限,宠妾灭妻之事绝不可能发生。”   “如此就好。”华如逸没有再说其他,该点明的他都点明了,说得再多反而会让祁佑反感,如初的好就让他自己去发现吧,如果发现不了…是他没有那个福气。   “嫁妆比较多,你让祁家人多填出来一些地方,有些是扬州特有的,需要专人组装才能得用,你和内宅打好招呼,华家的管家会带着工匠去新房,他会约束好家仆,至于闺家女眷,避开这段时间就是。”   内宅等闲人是去不了,可今天日子特殊,没人会在这时候挑理,祁佑点头应下,出门交待去了。   冀州规矩,没成亲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倒是扬州风气开放,也没那么在乎门第,私定终身反而是美谈,现在是在冀州,华家自然也要随了冀州的规矩,免得新媳妇还没入门就被人轻看了去。   华如逸来到妹妹的房间,一身红衣盛装的人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个方向“如初,看到人了?”   “比预料中好。”华如初回身看向哥哥,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欢愉,真的,超乎她意料的出色,明明才二十二岁,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活了两辈子,她实在是不待见那些软棉棉的幼稚男人,尤以扬州为甚,幸好她的哥哥长得很男人。   “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开始,准备好了吗,要下船了。”   自己把喜帕盖好,华如初把手伸手哥哥,“哥哥,再背我最后一次。”   一句话,让听着的人都鼻子泛酸,华如逸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华如初面前蹲下身来,“好,哥哥背你。”   三艘船上的送嫁队伍都做好了准备,最先下来的,是花轿。   祁佑看向伏在华如逸背上的人,眼神莫名,这人,将会是他的妻子。   凤姑一脸福态的笑,说着吉祥话撩开帘子扶着人坐进去,对上祁佑的眼,笑意更深,“祁大公子大喜。”   祁佑亲手送上红封,凤姑老练的一摸,薄薄一张,是银票,这脸上的笑就更浓了,“祁大公子,时辰不早,该鸣锣响鼓了。”   向身边的随从点头示意,随从小跑着离开,很快,整个码头锣鼓齐鸣,鞭炮更是从四面八方的响起来。   “起轿!”   花轿和送嫁妆的队伍同时出发,花轿在半途转道去华家早先就派人来准备好了的新居所,而送嫁妆的队伍则是直接往祁家而去,三天后才是大婚之日,按规矩,嫁妆则要在婚前就到达男方家里。   扬州富有天下皆知,在得知祁家新妇是来自于扬州后,街道两边更是人头攒动,新娘子今天看不着没关系,看看扬州人备的嫁妆也好,他们得比较比较,这来自富裕之乡的扬州备下的嫁妆比他们会有何不同。   华如逸太过清楚爹娘打的什么主意,一早就嘱咐好随同前来的江湖朋友们留心,华家前来送嫁的管家也一脸意味深长的提醒了祁佑一声。   反正到了冀州,要是乱了秩序或者踩踏伤人什么的就不关华家什么事了,这里可不是华家的地盘。   祁佑眼睛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仅让身边的人全去维持秩序,还派人飞速赶回家再带人来,自己大婚,一生仅一次,他不想留下遗憾。   PS:明天起双更,所以,给点鼓励呗,留言,收藏,推荐票,鬼鬼都需要…   第六章 十里红妆   祁府今日倒也处处都妆点了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就算只是为了那道圣旨,他们也要做做样子的。   早前祁镇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传了消息回来说,让他们把新人的院子扩大,最好是打通旁边的院落,免得嫁妆放不下,祁家人虽然不信真有那么多嫁妆,为了以防万一却也真的打通了旁边的院子,只是时间太短,处处都显得毛糙了些。   此时的祁府张灯结彩,人影绰绰,虽然三日后才是大婚之日,可祁家虽然比不得以前昌盛,可老关系还在,再者现如今祁佑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听说太子都派了人前来帮着打点,自然有心人也早早就打发了小辈来帮忙。   “老太爷,老夫人,前边传回消息说送嫁妆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城了。”祁家两老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白黑掺杂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向来神情严肃不拘言笑的老太爷此时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哪怕这新迎娶的孙媳妇身份上让他不那么满意,但是嫡孙终于成亲他还是高兴的,和他同岁的早就当爹了,要不是他几个儿子都太不争气,祁家如今又怎能只压在祁佑身上,让他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好好,让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华家说我祁家门槛太高,看不起人。”   “是。”来报信的丫头叫双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平日里和老夫人亲近,说话也不像其他下人那么战战兢兢,蹲身福了一福应了后又道:“来报信的人说华家财大气粗,不止嫁妆多,还一路广撒铜钱,要不是提前做好准备,那送嫁的队伍怕是都要冲散了。”   广撒铜钱?两老对望一眼,这华家真如此有钱?不过是一江湖草莽,说得好听点是武林盟主,实际上就是一出头鸟,置办庞大的嫁妆他们可以认为是为了给女儿挣面子,可做到这程度,有必要吗?   “双芷,你亲自去前头盯着,留点心,有什么情况赶紧来报。”   “是,老夫人。”   祁福是祁府管家,从小就跟在祁老太爷身边,深得两老信任,也跟着老太爷跑了不少地方,可这会,他已经连着问了同一句话两遍了。   “您说这是名录?”   华家管家华霖笑得得体万分,腰板挺得倍儿直,“是,这是嫁妆名录,请小心收好,待三小姐成亲后,自会有她的亲随来一一验收。”   祁福数了数,足足十二本,随手翻开一本,各式盆桶都有上百件…   前方已经传来唢呐锣鼓声,祁福抬头,看着远远走来的送嫁队伍,毫不迟疑的回头把东西放到得用的人手里,急促的吩咐道,“送到老夫人手里,把事情说明,快。”   “是。”   华霖满意的点了点头,站到一边等着。   内室,老夫人大致翻了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十里红妆,居然备下了十里红妆,没想到我临老了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双芷,快,扶我去内室,再派两个小丫头去通知大媳妇跟二媳妇,叫她们先别管客人了,来找我。”   “是。”   随同送嫁队伍一同前来的,是捡钱捡疯了的老百姓,这钱平摊到众人手里其实一点不多,可这不用花代价得来的就是觉得好,有这好处,自然是要紧跟着不放了。   更何况还有一路散发的喜糖,小孩子们都快要乐疯了。   祁府反应也算快,派出更多的人疏散人群,内室也在尽量的搬空,好摆放那绵延了数里的嫁妆。   有资格进入内宅的亲朋看着几乎要搬空了的新房议论纷纷,心思歪着些的就已经在想着祁家一会要怎么丢脸了,这么大个新居,这么空,哪家嫁女儿会有这么多嫁妆?就算是她们这些出身自大家的名门贵女,置办的嫁妆自然也是客气的,可也填不满这么个大院落。   祁府大媳妇祁武氏今天算是彻底压下了各房得宠不得宠的妾室,穿得富贵雍容,腰挺得笔直,走路都带风,你们再有本事又如何?身份上矮了这一头,儿子成亲时便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   原本她也是有些担心这院落是不是太大了些,要是嫁妆填不满她这一房就要丢脸了,可一听到别人这么说,她立马就不乐意了,就算新媳妇真填不满她帮着填,她那些嫁妆可是一点都没动,正好拿来帮儿子撑场面。   轻声吩咐得用的丫头去做准备,祁武氏腰挺得更直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听闻嫁妆到了,北方宾朋都想见识一下南方嫁娶妆奁的模样,纷纷站到去往内宅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而能入内宅的女眷们早就抛开自家夫君去了内院。   一个时辰后,外头的喧哗早已听不见了,那一早儿就沿街凑热闹的百姓瞪大了眼睛看那还没到头的送嫁妆队伍,各式金红如练的物件在艳阳之下流光溢彩,展现在眼前的是扬州豪富之门奢华的十里红妆。顺着挑夫一担担、一杠杠运进来的朱漆髹金流光溢彩的箱笼的到来,让皆是豪门望族的宾朋也看得目不暇接。   内室空出来的屋子早就堆满了丝绸锦缎,院落空地上摆满了画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什,足有数百件,有一部分正往新房里移,要寻找合适的位置摆上,还要全部都塞进去,这也需要点本事。   和北方以浑厚为美不同,这些大小物件无一不显出精雕细琢,让皆出富贵之门的女眷也看得诧异。   一行工匠般的人进了来,二话不说把新房里的喜床拆了搬到院子里,丈量了一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把先前抬进来的标了号的泥金朱漆箱子一一搬进屋子里。   从内取出一件件雕花物件开始有条不紊的拼接,后序的物件也一件件按照顺序有条不紊的运了进来,没会儿,十几个工匠们在新房里搭出了个屋中之屋来。   那是--是床吧?所有人面面相觑,无法掩饰的震惊。   瞄着如同房屋般的通体金红色的东西,雕花柱架、细雕挂落、朱金雕制的倚栏、飘檐花罩,上还有卷篷顶,右有二斗二门小橱,再一道黄杨雕花门罩,延伸往后才是卧床本体,床三面围有彩绘屏风,堆塑各种山水、花鸟装饰图案,朴素而古雅,床内还设了书架搁板、角橱、钱箱、点心盒、床外围还有走道,最后靠边连了房内服侍丫头的陪床,由铆榫连成一体,未用一钉。   工匠拼接完毕,华家家仆打开各自捧着的精致箱盒,取出一件件玩器往小厨上安放,帽筒、花瓶、镜箱、茶具、灯台,皆是镶嵌螺钿,可谓奢华到了极致。   PS:关于十里红妆,有一部分是抄的,鬼鬼查了很多资料,自己写了好几个版本都不行,干脆借用了这一段,见谅。   恩哼,今天小鬼满周岁,软软的伸出小手,生日礼物什么的,给推荐票就可以了。   好吧,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七章 妹夫与大舅子   堆满了人的新房内只剩物件相碰的轻微声响,华霖挂着矜持的笑意带着工匠离开,他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回去后和老爷夫人一说他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陆续有壮实的婆子丫环小厮抬着各式家具进新屋摆设,其中不乏华家送嫁的家仆,他们早知青州男女之防特别重,所有尽量多的派了丫头过来,武林盟主家的丫头自然手底下也是小有招式的,至少力气小不到哪里去。   可这时各家女眷已经管不得还有外人在了,那羡慕的眼神,那赞叹的口气,那满满的惊奇都喷涌而出,手不由自主的就摸了过去,她们实在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床,这明明就是个可以遮风躲雨的房子啊!   祁武氏这时候对还未正式拜堂的新媳妇已经是十二万分的满意,今天真是给她长足了脸面。   等众人摸了好一会,祁武氏才轻咳一声满脸笑意的提醒,“都轻着点手,我家新郎倌都还没看到的,倒是让你们先见着了。”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面皮薄的已经羞于自己的失态了,可也有那泼辣的驳嘴,“大夫人这话就错了,这床要这么容易摸得坏,洞房花烛夜可要怎么办才好,这床不得散了架?”   “就你这嘴不饶人,真要散了架也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我这做长辈的还来听墙角不成。”祁武氏又羞又燥的瞪向说话的妇人,明显不是在生气,显然两人关系不错。   “我倒是想啊,就是没这机会。”话锋一转,妇人变得意兴阑珊起来,“行了,热闹也看了,该让位了,人家还有一院子的东西没摆进来,我们就别在这碍事了。”   没有儿子是她们这个身份的人心底最大的痛,庶子倒是有,可别人的儿子就算尊你敬你叫你一声大娘,他那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亲娘,你越不过去的。   祁武氏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却也没有说安慰的话,这种事什么话都劝慰不了,比较起来她还算幸运,一儿一女傍身,再得宠的妾室也越不过自己去。   新房内发生的事一对准新人自然不知道,华家在青州太原买下的宅子不算小,前后两进,占地面积挺大,这房子没算在嫁妆内,但是成亲后,这房子也会归入华如初名下。   华家还真是挺疼这个女儿的,进屋后祁佑想。   把妹妹送回房休息,连请客入座的打算都没有,华如逸就开始下逐客令,“祁大公子请回吧,三天后再来迎亲就是。”   祁佑也干脆,拱了拱手道:“以后叫我祁佑即可,要是华公子不嫌弃,我便尊你一声兄长如何?”   “自然可以。”年纪上来说确实是华如逸要大上一些,华如逸便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就算是为了小妹,这个面子也是要给的。   在他眼里,全天下就没有男人配得上他妹妹,要是有那合适的他倒是想招个妹婿进门,在自家里就没人敢欺负小妹了,可现如今,小妹却只能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嫁进别人家里,还是那样复杂的世家大族,复杂的关系,复杂的人心,这些他都不担心,相信以小妹的本事不会有一点问题,可是,男人的心是不受控制的,无迹可寻的,不能收买,不能威胁,就算他前一刻还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下一刻也能翻脸无情,他担心他们家宝贝了十几年的小妹会受伤害,在这孤立无援的地方真要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送走祁佑,华如逸一个人在正屋大厅里呆坐,很久之后才收拾好情绪回屋去陪妹妹说话,能陪着的时间已经是过一点少一点了。   回到祁家的祁佑还没来得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就被满屋子人的羡慕眼光给惊了下,下意识的就开始想他有什么引起了别人的觊觎,是不是他秘密给太子办的什么事被发现了?   “祁佑,要是早知道这武林盟主嫁女儿这么大手笔,我就自动去请旨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了,十里红妆啊,老子眼睛都红了。”   和祁佑同属于一方阵营且平时关系也不错的梁家大公子梁世涛走过来,一脸羡慕嫉妒的看着他,手还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泄心头之愤,这家伙怎么运气这么好,被皇上赐个婚也能捡个这么万里挑一的,就算貌似无盐为了这丰厚的嫁妆也值了,把她放大妇位置上供着,抬几房可心的妾室,那日子过得怎一个逍遥了得。   祁佑拍开他的手,“擦擦你的口水,扬州富有天下皆知,你也去找一个就是。”   梁世涛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他有婚约在身又不是秘密。   祁佑不理会他,朝其他人微微行了个礼节就往内宅走去,完全没有旁人以为的意气风发或者得意洋洋,也是,祁家大公子的沉默寡言面无表情跟梁世涛的婚约一样都不是秘密。   “大公子,老夫人有交待,您回来了请您去见她。”早有小丫环在二门那里等着,看到祁佑连忙蹲身行礼道。   祁佑本来就是要去见祖父祖母的,脚步都没顿一下继续朝正屋行去。   “祖父,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笑得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怎么样?见到新娘子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长得如何?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我这心里反而没着没落的,就担心那新媳妇拿不出手,要真是这样,就算你是奉旨成婚也会被人笑话的。”   祁佑从丫环手里捧了茶给二老后才在下首坐下,回应祖母的问话,“盖着喜帕,没见到人,不知道长得如何,她兄长长得不差,想必她也不会见不得人,您别为我担心。”   “怎能不担心,佑儿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好像昨天才是小小一点大,这都要成亲了。”   老太爷在一旁听得惘然,是啊,那么一点点大抱到跟前来亲自带着,眼看着就长这么高了,要成家了,担着祁家这么大的担子,他多想亲自为他挑一个人,漂亮温柔,能在他累了的时候陪伴着,为他打理内宅处理好那些琐事不让他分心,可偏偏,现在的祁家连推却这件婚事都不行。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原本这婚事并不是落到祁佑头上的,可别人能推,祁家不能。   以祁家现在的情况再失了圣心就真的要沦为末流了。   PS:谢谢SANDY打赏的蛋糕,看到蛋糕我才记起来没给他买,于是赶紧去买了个回来,当然,是我吃了,哈哈,再吼一声,求推荐票啊!   第八章 心结   祁佑对新娘子也有期待,缘于祁镇的提醒,也缘于华家三小姐明明受宠却在哥姐的风头下默默无闻。   武林和朝廷风气不同,在太原,女人可以以贤出名,以美出名,以才出名,以心灵手巧出名,但是在武林中,女人却更加大胆,她们敢穿着暴露,敢喝烈酒骑烈马,敢和男人争锋,敢在夫君生二心时杀之,或者是直接休夫。   朝廷从来就对武林不放心,对武林那些出名的人皆有记录在档,华家自然也不例外,华大公子以其出色的天赋闻名,据说其剑术已经不在他父亲之下,而华如梦被人熟知,则是因为她的狠,她的艳绝天下,以及她的选婿方式,而华三小姐华如初却没记录其中。   在知道他要和华家联姻时,太子就把华家重新查了一遍,他记得很清楚,华清夫妇,华如逸,华如梦,以及华如梦的夫婿严柯都占用了很多言语来解读,可华家三小姐华如初却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华如初,华家三小姐,家人宠爱,胆子小,极少出府,尤爱奢华生活,华家几次扩建翻新,皆是因为她。”   现在想来,华家为华如初准备了十里红妆恐怕并不只是因为宠爱吧,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华三小姐就挺有意思了,能把朝廷以及太子手边的人手都瞒过去,这已经不止是厉害了。   “佑儿,这个你收着。”   看着塞到自己手边的盒子,祁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想都没想就要退回去,老太爷开口了,“收着,没多少。”   祁佑沉默,却坚定的放回老祖母手里,现在祁府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家大,却业小,祁家这几年一再的收缩开支,可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他在太子身边,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说他本就没有时间再管府里的事,就算有,府里的情况他也改变不了,他擅长的不在这方面。   “太子没有亏待我。”   老夫人摸着有些年头的木盒,脸上带出点疲惫,不止是因为今天的劳心费神,更因为这些年为了撑起祁府她费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辈没一个知事的,只知道伸手问她要,帮不上家里一点不说,还天天斗来斗去。   有时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们手里去,一个空壳子的祁家看她们能再怎么祸害。   “有那么丰厚的嫁妆是好事,也给祁长了脸,可我们祁家也不能没脸没皮的去谋孙媳妇的那份陪嫁,她今天这场面太大,嫁过来又为长,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会出幺蛾子,就为了这张脸,这份银钱也不能让她出,到时候你把这些交给她,别让新媳妇才进门就对祁家生出看法,别人还有和离的可能,你们这样的就算是闹翻天也要一起过的,祖母想你过得舒心点。”   祁佑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温暖的水里,四肢百骸都散发出暖意,就因为这两老,因为他们的期望,他从小就要跟在太子身边,因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学着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要让人从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着自己学会面无表情,逼着自己学会用最简短的字句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让人从中看出破绽。   小时候太累了会哭会闹,然后被祖父打,那时候也恨过,恨不得再也不回来这里,恨不得跳进大运河死掉,慢慢的长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渐渐的理解,却还是无法亲近,直到这两年才好点。   可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仿佛啪的一声响全部打破了,如果说以前他是把祁家当成了包袱,那么现在,他把祁府当成了他必须担起来的负担,祖父祖母真的已经老了,该好好休息了。   把喉咙间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个几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边有些银钱,够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点的钱不会少,佑儿啊,这些都是祖母的体己,是私房,本来就全部都是留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点,收着。”   祁佑坚定的摇头,起身准备离开,“我回去看看新房,双芷,阿文,你们好好侍候着。”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们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着孙子挺拔的身形离开视线,老太爷才声音微颤的向老伴求证,“他那话是不是让我不要再为祁家担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着盒子的手在发抖,“是,我们的佑儿长大了,已经学会体谅我们了,我还以为我老婆子等不到这一天了。”   祁佑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到的人,教养他长大的两老自然知道,从小就强行给他上了一道名为祁家的枷锁,他们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没了,他祁佑要出头难如登天,两老一直都在等,等着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现在,他们等到了。   老太爷拄着拐仗站起来,“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饭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给了祖父母犹如承诺的话,祁佑以为自己会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可一路走来居然也只感觉到了松快,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不是背负着祁家的荣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没有得选择,而现在则成了心甘情愿。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实从出生起他就没有得选择了,他又何必执拗的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佑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见着新娘子了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母亲,祁佑回头,没有面对祖父母时的自然,变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心酸,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听说扬州那边风气开放,成亲前见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见到了吗?”   祁佑微微摇头,“华家是照着我们太原的规矩来的。”   祁武氏一听对这新媳妇就更满意了,话里话外就带了点意思出来,“看样子这华家倒挺懂事,让祁家有面子了,她这个做新媳妇的也有面子,这么想就对了,佑儿,你快回屋去看看,光新房里那张床就让人大开眼界了,我差了小桃专门守着你那院子,你也紧着点心,别让人混水摸鱼了去,以后要是东西对不上,咱们祁家这脸就没地方放了。”   “是,谢谢娘。”   PS:新的一周了,推荐票拿来,推荐票多就还有一更,哼哼,推荐票要是少了…应该还是有一更。   第九章 妾之绿柳   对华家的陪嫁,祁佑心里也有点心理准备,毕竟一开始同意婚事后,华家就差人前来告知过嫁妆不少,让祁家准备一个大点的新房,再然后是祁镇的提醒,今天一路的热闹他虽然没有从头看到尾,可就看到的也够瞧的了。   回来后同僚的羡慕嫉妒,祖母口中的十里红妆,母亲言语中的满意都在一再的提醒他,这华家是下了大本钱了。   可一脚踏进院子,祁佑还是有些吃惊,按理来说这嫁妆是一路抬进来一路往新房摆放的,怎么院子里还有这么多?祁家下人怠慢了?   不可能,看母亲的态度就知道她有多上心,绝对容不下家仆的怠慢,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嫁妆现在还没有搬完。   “大公子安。”   “姑爷安。”   祁佑的脚步顿了顿,看向向他请安的人,叫他姑爷,华家的人。   “免礼,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家仆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道:“回姑爷的话,一应都很好。”   祁佑点了点头,进了屋,打量这对他来说也觉得陌生的新房。   他平日里在家住的日子不多,回来了要么是去妾室那里,要么就是在书房,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倒是住得越来越少了。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对祁家也越来越没有归属感。   这里,以后会成为他的小家吗?华如初——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能有所期待吗?   “大公子。”温柔的声音把祁佑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回头看向来人,声音已经不只是冷漠了,“来这里找我何事?”   着一身果绿色交领褥裙的俏丽丫头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轻声回道:“大公子从早起开始忙,现在又过了饭点,妾有点担心,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饭菜,听说您来了这里,所以妾才找过来。”   祁佑瞟了她手里提着的篮子一眼,神情没有丝毫软化,“绿柳,守好你的本份,不要耍那些心眼,公子我看着腻味,这里连新夫人都还没有进来过,你有何资格?出去。”   “大公子”   祁佑冷冷的看向她,直把绿柳看得背脊发凉,匆匆行了一礼落荒而逃,华家的婆子丫环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忙自己的,让一边自以为可以看到热闹的祁家下人失望极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华家的下人都是被华如初狠狠调·教过的,能被派到这里来的人更是精挑细挑了的,其中有一部份还是三小姐的陪嫁,自然是什么都为着自家小姐考虑,心里哪怕是已经转了无数个弯了,这会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看了去,至于要如何收拾这个叫绿柳的…这可是姑爷的妾室,哪里轮得到她们来收拾了?当然是要留给自家小姐解闷了。   再说今天这绿柳也没占到便宜,被姑爷说了这么重的话,只怕不要多久就全府都要传遍了,自找的难堪。   祁佑也没管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穿过堂屋进了内室,去看那张娘刻意提起的床。   心中有过很多想像,经常出入太子寝宫,看到的无一不是华贵的物件,可这会,他心中也只剩赞叹,做工精巧自不用说,扑面而来的富贵奢华感,所有的摆设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也许不见得有多值钱,论新奇也足够引人注目了,难怪他娘会刻意提起,这张床估计又给她长了不少面子。   信步走到靠墙的地方拉开其中一个柜子瞧了瞧,衣服分颜色悬挂着,满满当当的,只怕再多放一件的余地都没有了,连着拉开几个同样如是,祁佑有种感觉,光靠目前的他,想要养活这样一个妻子怕是有些困难,华家对这女儿的娇宠恐怕远远超过他想像,好在她们家也舍得,给她备下如此丰厚的嫁妆,就算他这个姑爷再不争气他们的女儿也不会过苦日子。   左摸摸后看看,一时间,祁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闲过了,他的生活向来只有忙和更忙两种,突然一停下来倒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还是去书房吧,最后祁佑决定。   离祁府几条街的别院内,华如初正和哥哥对奕,头发松松的挽着,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袍,一点也不像是个马上要成亲的人。   秋谨带着三个丫头正准备红封,这都是成亲那天会要用到的,她们得提前准备好。   “哥,你这一局又要输了。”手里拈着一枚白子,华如初看着棋盘上七零八落的黑子道。   华如逸干脆推了棋盘认输,输给小妹不丢人,家里就没一个能赢得了她的。   “云书呢?这些天怎么没看到她跟在你身边?”   “我让她先来青州了,以后要在这里扎根,没些营生我这心里没底。”   冬菲是四个人里最沉默的,轻易不说话,但是说出来的就不会是废话,这时候突然抬头道:“云书姐今天会过来。”   “她送消息来了?”   “是,她说小姐成亲她一定要在。”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很稳,却很快,一身风尘的俊俏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姐,我回来了。”着一身男装,行的却是福礼,这人做来一点也不显怪异,反倒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果是在扬州,这张脸一定会很快被人认出来,云书公子在扬州的名声可响得很,琳琅阁唯一露面的主事人,打主意的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他还如此俊朗年轻。   华如初看到她也很高兴,起身把人扶起来,满意的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我的内管家回来了,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华如逸还真的就点头,“有云书在我确实要放心一些,云书,以后别离如初太远,等如初在祁府里站稳了脚跟再图谋别的事,银子慢慢赚,不急。”   云书郑重点头应下,“是,大公子,云书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跟着小姐,我也不放心。”   得到这句话,华如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就算是在华家,知道云书公子就是如初身边的云书丫环的人也不多,秘密之所以能成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有限,不然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他们也曾担心过云书对如初的忠心,女人大多容易被感情控制,可十年看下来,他们不得不佩服如初看人的眼光,那么一大批丫头里独独挑中了云书,教导了两年就弄出了个琳琅阁,背后出主意的自然是如初,可要把她出的主意变成现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云书却丝毫不打折扣的做到了,最难得的,是她对如初始终如一的忠心,这是金钱都买不到的。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求求求求…   第十章 大婚(一)   南朝历三二六年四月初八,吉,宜嫁娶,忌破土。   寅时末,华家别院里就已是灯火辉煌,丫环小厮行走如风,却没带出一点动静。   妆点得喜气盈盈的屋内,华如初着一身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春玉手指灵活的在给她头发间穿梭,夏言调好胭脂准备给小姐上妆,华如初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夏言依言放下,跟了小姐十年,她非常清楚小姐那手本事有多神乎其神,她自认只学到了一成却能甩下别人一大截。   秋谨捧着珠宝盒到华如初眼前,“小姐,您今天不能太素淡,给您用些红色的衬一衬好吗?”   华如初瞟了一眼,“用蓝色,一身的红就够了。”   秋谨眼睛一亮,确实,满身的红就已经够了,首饰珠翠再用红色反倒不出彩,蓝色好,颜色对比强烈,正好有一套是湖蓝色,晶莹剔透,在红色的映衬下光彩会更甚。   至于合不合乎冀州的规矩…出嫁女连决定自己用什么珠宝的自由都没了?   头发挽好后,几个丫头都退后一步,眼神却不错眼的看着小姐的动作,小姐虽然很会收拾打扮,但是轻易不愿意动手,她们要是学好了就能每天都把小姐妆扮得美美的了。   在得知小姐的婚事后,她们恶补了不少大宅门里的规矩和龌龊事,以她们的心眼当然不至于让小姐吃亏,就算她们缺心眼了还有小姐呢,在她们心里,她们的小姐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偌大个扬州都被小姐玩得滴溜转,小小几个后宅妇人哪会是对手。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们最大的任务是要让姑爷对小姐死心塌地,对付男人最先的着入点当然就是表相了,小姐长得好,每天再收拾得美美的就不信姑爷会不放在心里。   华如初哪会想到自家几个丫头已经想那么远去了,看着镜子微微出神,这面镜子来自海的那一边,扬州的海上贸易发展得极好,琳琅阁这几年也插手了这方面,当时得到这面镜子时还没放出风声就被消息灵通的人争相抢夺,云书通通打了回票,直接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这次又成了她随行的嫁妆,比起黄彤彤的铜镜当然是这种更好,可惜,她并不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少了个赚钱的门路。   都说女子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未着脂粉的自己说不上有多美,五官细致,看着倒也顺眼,眉眼间的精致遗传自母亲,眼波流转给这张脸加了不少分。   华如初有许多种方法让这张脸惊艳别人的眼睛,做为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她不想太过暗淡,可她向来厌恶浓妆艳抹,她也看不出那样有多美,比较起来,她更喜欢清淡的妆容。   在脸上细细勾画着,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修饰五官,让眉毛形状更好,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嘴巴更娇嫩,每一个步骤都没少,可脸上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妆容的痕迹淡得几若不见。   满意的放下自制粉扑,华如初回头看着几人,“如何?”   春玉眼巴巴的看了又看,要不是还有理智,她都想凑近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妆,“小姐,我想学。”   “有时间了就教你。”华如初起身,“更衣吧。”   “是。”   凤冠霞帔再次上身,很重的一身,华如初坐到床沿,任四人给她整理。   一身桃红的云书端着个银盘进来,上面放着三个碗,还冒着热气。   “小姐,我做了些吃的,您要多吃点,一会还有得折腾。”   “我还真有点饿了。”华如初先解决了稀饭,然后才是鸡汤和鸡蛋,有点撑,但为了一会不挨饿,她还是很自觉的都吃光了。   让四个丫头去收拾这里要带走的东西,云书站到华如初身边做最后的整理,又给她补了一点点胭脂,满意的看着容光焕发的小姐点头,“云书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模样真好看。”   “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夸你家小姐?”华如初斜眼睨她。   “自然是夸小姐。”十年下来,虽然云书还是苛守着自己的身份不逾越,可两人的相处却是亦师亦友,当然,师是华如初。   “小姐,一会您要是饿了随时和我说,我备了些糕点,今天你们四个都要留个心眼,不管有什么事,最少要留一个在小姐身边。”   “是,云书姐。”   “秋谨,院子里祁家留下的人你要好好查一查,有心人一定不能留,陪嫁过来的家仆有四十八人,小姐,您看是全部跟过去祁府还是留下一些在这边守着?”   “怎么会有四十八人之多?娘不是说只有二十六人吗?”华如初讶然抬头,就二十六人她都觉得有点多了,现在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老爷夫人不放心,二小姐也觉得人太少了点,就多挑了些,大概是事情太多忘了告诉您一声了。”   是故意没和她说吧,华如初抿了抿嘴,没有再揪着不放,家人对她向来不吝关心,“留下二十人吧,挑些机灵的带过去。”   “是,琳琅阁的人估计再有得四五天也要到了,您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好?”   华如初看着云书,满脸控诉,“云书,今天我成亲,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咳”云书不好意思的扭开头,刚才那一瞬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小姐成亲的日子了。   四个丫头纷纷忍笑,可一转念想到即将进入的祁家心中又起担忧,不知道姑爷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对小姐好呢?小姐心   高气傲,要是姑爷不是良人,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初,准备好了吗?哥哥进来了。”   “好了,哥你快进来。”   华如逸此时终于换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湖蓝,和华如初头顶上的珠宝一个颜色,衬得他更显俊秀挺拔,腰间别着宝剑,更给他增了几分英气。   “精神头不错,看样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华如初笑眼看他,“你以为我会激动得睡不着?祁家公子何德何能?”   “你啊,到了祁家说话要注意点,可不能再这么不注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会这么傻的,哥,你别这么担心我,我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时不时的来看看我,我回不去,你上门来想他祁家也不会不许我们相见,他们要敢这样,我就掀了他祁府。”   “我帮你掀,华家是嫁女儿,不是备了大笔嫁妆的卖女儿。”华如逸身上蓦然暴发出的气势让几个丫头纷纷后退,偏偏华如初像是半点也没感觉到,继续笑语晏晏,云书眼神闪了闪,小姐好像又厉害了。   这是成亲前的最后相聚,两兄妹都默契的不再提祁家,互相叮嘱着,说着那个小岛,说明年的武林大会,说姐姐姐夫,最后说到华如逸的婚事。   “哥,二姐成亲了,我也要成亲了,我的大嫂在哪里?”   “在岳母娘家里。”   “不是在岳母娘肚子里就好,你上点心赶紧带一个回去,生个孙子给爹娘带,我嫁这么远,二姐也有夫家要顾,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肯定难受。”   “放心,哥心里有数。”   华如初也不愿多做催促,要相处一辈子的两个人还是有点感情的好,夫妻同床异梦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她这样…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您都准备好了吗?”媒婆凤姑甩着帕子进来,满脸的笑,她确实是心情极好,这桩亲事她没出什么力,赏钱却是拿了好几份,出手都很大方,抵得上她几年的收入了。   看着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的人,凤姑也不得不赞一声俊,新娘子她见得多了,算来算去数华家二小姐最让人惊艳,那真可以说得上是艳压群芳,过目难忘了,而这华家三小姐却和她姐姐不一样,清清透透的,颜色没有姐姐来得艳,可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扬州人都好奇三小姐的长相,这次回去后她家的门槛怕是要踩烂了。   云书笑着塞了个红封过去,“凤姑,成亲的规矩你懂,今天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要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麻烦你提点几句。”   接了红封的凤姑笑得更欢了,“当然,这本就是我的份内事。”   华如逸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交待了几句就退出了闺房,外面他还要做些安排,他那些个朋友也要嘱咐一番,要是玩过头毁了如初的婚事就要成笑话了。   祁佑一身红色锦袍高坐在马上,祁镇祁良相陪左右,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着经过几条街来到华家别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祁佑利落的纵身下马,整了整衣袍在众人的簇拥下往里走去。   “接新娘咯,抢新娘咯。”   “来来来,想抢新娘子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放心,我们会放水的。”一个笑起来像个坏人的男人掰扯着手指头,一脸怪笑的拦在走廊中间,他身边的人同样嘿嘿笑着,不能真动手,还不兴让他们玩一玩吗?   祁佑也没准备要动手,从随从手里接过红封递了过去,“喝杯好酒。”   “上道,哈哈哈,华如逸,咱们这关过了啊!”   华如逸气得牙痒痒,这也太放水了,回去再收拾你们。   PS:求推荐票,呜呜呜,鬼鬼要爬榜。   第十一章 大婚(二)   继续往里走,回廊尽头的第二关等着的人明显要多于第一关。   “来来来,新郎倌,咱们比划比划,娶了咱们盟主的女儿,手底下可不能太弱,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咱们武林的姑爷。”   祁佑当然不会动手,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没人知道,不是没有过动手的时候,只是没有需要他用尽全力的时候。   梁世涛上前一步,袖子一挽,“今天新郎倌的衣服不能乱,我来奉陪。”   说话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头,“也行。”   这样的日子当然没人会动真格,来来往往的过了几招皆是点到为止,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梁世涛的底子打得足够扎实,就算比不得他们这帮子武林中都排得上号的新一代也还过得去。   “这位兄弟,新郎倌比之你如何?”   梁世涛实话实答,“只高不低。”   “行,过了。”   祁佑依旧面无表情,可心底却也讶异,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过关,红封他备下了不少,原本以为会要大出血一次。   第三关在闺房门前,华如逸亲自守关,看向气宇轩昂的新妹夫,华如逸没有比划的打算,虽然他是很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但是今天落了他面子,如初那里交待不过去,他也担心祁佑会将今天吃的亏都发泄到如初身上。   祁佑理了理袖口,微微弯腰抬手行礼,“兄长。”   出人意料的,华如逸承了他的礼后便侧身让开了身子,就在别人还在想怎么这么容易过关后就听到他道:“最后一关,你要让如初亲口同意开门。”   “嗷,这个主意不错。”武林的那帮子兄弟开始起哄,说真的,他们也想看看如逸的小妹妹长什么样,华家他们也去过,可从没见过华家的三小姐。   没机会见到长相,听听声音也好啊!   祁佑眉眼微不可见的跳了跳,这个主意是华如逸出的,还是里面那个人出的?如果是华如逸,那他应该只是想为难为难自己,如果是他即将过门的夫人出的,那么就值得玩味了。   袖中的手习惯性的中指敲击着食指,他向来喜欢一击致命,静静的等周围的人闹腾够了才微微抬高声音道:“如初,以后内宅之事交由你全权发落,我不会插手,我手中的银钱也会如数交给你,由你当家,不知如初可愿。”   用的是如初,而不是夫人娘子这样的称呼,有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不同,而屋内的人都是有心人。   喜乐早就停了下来,这会的内院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等待,他们也想知道祁佑的这番言语会不会让里面的新娘子满意。   这样的等待没有多久,房门打开,凤姑笑意盈盈的扶着一身吉服的新娘子走到门前,喜帕下的人声音清脆的落入所有人耳里,“如君所愿。”   祁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到这一刻,他才有种真的要成亲了的感觉,走到门前撩起衣袍一角蹲下身来,凤姑和云书扶着新娘子伏到祁佑背上,祁佑毫不费力的背着她站起来。   不管是来送嫁的还是来接亲的,这会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情绪更直接的武林人士大肆起哄,“背媳妇上花轿咯。”   “背媳妇上花轿咯。”   华如初双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透过下垂的喜帕估测,她的夫君身高很及格,手底下硬硬的感觉告诉她体格应该也很过关,脸不知道近看怎么样,只要不是一脸麻子,就冲那天在船上远距离见到的那一面也还过得去。   所以该说她运气好吗?盲婚哑嫁居然也让她捞着个这样的人,就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对自己会不会满意,不满意也没用,这单生意不能退货的。   喜乐再起,不算远的距离,不算重的体重,却让祁佑感觉到了压力,这个人,以后就是跟他福祸相依的发妻,他孩子的娘了。   背新娘入轿,再朝华如逸行了一礼,祁佑飞身上马,英气勃勃,比之来时身上多了喜气,眼中的神情也松软了些许。   “起轿!”   华如逸握了握拳,鼻子泛酸,他们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就快要成别人家的了,以后再要相见哪会容易。   从小一起混大的曾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总要送到家的,伯父伯母不能来,你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让祁家知道,华家的女儿如果被欺负了,华家必不会善罢干休,你放心,咱们这帮兄弟一定帮你把气势做足了。”   华如逸给了好友一拳,纵身上马,“别用力过头了,让祁家把我们当成强盗土匪抓起来那就丢尽了如初的脸。”   “哈哈哈,今天就是我们把祁家闹翻了他们也会忍着的,兄弟们,走了。”   “走走走,上马。”   祁佑一字不落的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里对华如初更有了几分好奇心,能让一个兄长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他对以后的日子好像有点期待了,但愿他的夫人不会让他失望。   “回来了回来了,快鸣鞭炮。”   三天前的送嫁太让人记忆深刻,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是来祁府喝喜酒的都远比预料的多。   祁府中门大开,连门前的石狮子上都绑着红绸,此时家仆把四处的鞭炮都点着了,噼里啪啦的响得热闹。   祁佑下马,在凤姑的指示下踢了花轿一脚,重又蹲下身来把新娘子背上,跨过火盆,寓意烧尽一切不吉,在扬州大婚这火盆是要新娘子自己跨过去的,没想到在冀州这边的风俗却是由夫君背着跨过去,他们就不担心新郎太过瘦弱背个人过不了?伏在男人背上华如初想。   “恭迎大夫人进门。”门前排列整齐的家仆齐齐跪下行礼,是为初见礼。   祁佑停下脚步,就听得华如初道:“免礼,云书,赏。”   “是。”见礼的家仆每人都得了个红封,每人一两银子的打赏算得上是极为大方了。   祁佑轻轻颠了颠,把人背上去一去,复又往里行去。   冀州风俗虽与扬州不同,却也不是必须要把人一直背进屋的,只要跨过了火盆就可以把人放下来,祁佑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想在华如逸面前卖个好还是怎么,反正心底就是愿意这么背着,他遵从了心底的意愿,这也不丢人不是?   一路上自是被不少人笑话,善意的恶意的,祁佑当什么都没听到,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却把心神分了一半到背上的人身上,他不知道他的夫人担不担得起这些,相比起动真格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背上的人一直攀着他的肩膀,力道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就好像…这些人是在说别人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祁佑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期待了。   时辰都是算计好了的,经历了一路的起哄后终于进了正屋,祁佑把人放下来,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一端放到她手里——手很软,不像是经常握剑的,他始终不信身在武林,华如初会不诸武功。   堂上,祁家老太爷老夫人皆是一脸的喜色坐得笔挺,祁家大爷祁中然和祁武氏分坐两侧,今天两人都特意收拾了一番,嫡子成亲,他们心中也是高兴,哪怕这个嫡子和他们并不亲近,可血缘总在。   “吉时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端坐着的四人都承了这礼,连老太爷严肃的老脸上都多了抹笑意。   “夫妻对拜。”华如初在移动方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站退一点,她很担心两人对着行礼时会碰到脑门,那样就太丢脸了。   祁佑这些年做的事本就要求他观察入微,自然是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原本还没想明白,当两人都弯下腰去时就回过味来了,一瞬间祁佑有种想笑的感觉,可惜脸上太久没有过表情,只是从眼中多少泄露出了一点笑意,当然,这一点没人看得出来,他太习惯隐藏自己,在要笑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低了下头,把这点变化瞒了过去。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诺,平日里和祁家关系不错的世家子纷纷起哄,“送洞房,看新娘子咯。”   被喜婆扶着往前行,手被一双稍显粗糙的手握住,很大,很温暖,感觉很有力量,这是她的男人,这种强烈的归属感让华如初安心,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这双手带来的温度尤其让人觉得安心眷恋。   “小心门槛。”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出神,低沉的男声在耳边提醒,手稍微用了点力紧了紧。   “恩。”   小小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哪怕这时候周围簇拥着不少人,人声鼎沸,硬是没人能打破这份暧昧,直到在床沿坐下才自动解除。   “快快快,挑喜帕,我们要看新娘子,各位世兄,你们急不急啊!”   “急急急,祁世兄,别墨迹。”   这到底是谁的新娘子?怎么他们比自己还急?平复了下跳得有些急的心脏,祁佑拿起喜秤稳稳的把喜帕挑了起来。   眼前的突然明朗让华如初闭了闭眼,集中在身上的众多视线没让她羞怯,倒是离她最近的那道让她心抖了抖,这个人,将是她的夫。   微微抬头,对上男人的眼,把男人眼中闪过的意外和喜悦看在眼里,意外…华如初勾了勾嘴角,他们究竟是把自己想得有多无盐?   PS:这章码得吐血,我想码剧情,不想码这些太过框框的东西,好累,求推荐票安慰。   第十二章 大婚(三)   祁佑确实是意外,喜帕下的脸他有过最坏的臆想,就在刚才他还在想会不会看到满脸麻子血盆大口,当然也有过好的联想,可是想得再远也没有想到他的夫人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掀开红盖头的这一刹他最先注意到的居然是眼睛,他也挺意外,并不是其他地方没有可看性,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新娘子有多出色,可这双眼睛太灵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有没有世兄愿意和我一起去扬州游玩?”   不知道开口的是谁,这时候也没人去关注这个,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去去去,算我一个,哎,新夫人,你还有没有未嫁的姐姐妹妹?介绍给我吧,有你一半的颜色我就满意了。”   华如初从来都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的,在这样的场合尤其不想再引人注意,新娘子嘛,娇羞总是对的。   微微低下头,运功让自己脸色绯红,那种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屋里的人差点都把她当成是世家闺阁中娇养的小姐了,真是奇怪,江湖中折腾的全是些粗人,怎么就养出个这么水灵的人来了。   “别只顾着脸红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没有姐姐妹妹也没关系,有没有朋友也是美人的?我娶了来也能和你做个伴啊。”   祁佑轻飘飘一个眼神送过去,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娘子还上瘾了?   凤姑这时候笑着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银盘道:“请二位新人喝了这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   围观的人起哄得更来劲了,祁佑端了一杯给华如初,自己拿起另一杯坐到床上,非常自觉的挽过华如初的手,看着华如初的眼睛,在一堆人的哄笑声中慢慢的把酒饮了下去。   华如初还是保持着娇羞的样子,只是避开了祁佑的视线,垂下眼睑保持着和祁佑差不多的速度把酒喝掉,这下不用再装了,她那沾酒就红脸的体质瞬间发挥作用,不要说脸,连脖子手掌心都红了。   祁佑也垂下眼,掩住其中的兴味,他好像真的娶了个不得了的夫人,脸上的表情明明那么羞怯,可眼中却波澜不惊,一般的人做不到。   喝了合卺酒后,两人又喝了一碗红枣花生桂圆煮蛋,寓意早生桂子,大概是华如初的沉默让一众世家子弟找不到乐子,调戏了一会后就嚷嚷着要把新郎倌灌醉,就着站起身的动作,祁佑在华如初耳边小声道:“一会来的人都是祁家的女眷,要是她们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让人准备了些红封在放床侧的抽屉里,你随意用。”   华如初甚至还来不及回应祁佑就被人拖走了,难得有个能闹他的日子,大家可没想要放过。   扫了一眼铺着锦被的大床,华如初琢磨着祁佑所说的话,这个男人不是个话多的人,会这么提醒她必然是事出有因,是担心她被欺负吗?   这世上不是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但她可不认为这人会出在祁府。   “凤姑,你先去耳房休息一下,一会需要你的时候再过来,夏言,你带凤姑过去。”云书拿着条热帕子过来,她得趁着这会下一波人还没来先给小姐整理一下。   屋里只剩自己人了,华如初移了个位置勾起手,把抽屉拉开看了看,还真是准备了不少,那她就不客气了,在冀州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正缺银子。   任云书给她净手擦颈,华如初一门心思的把那些红封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全塞到秋谨手里,“收好,今天还用我们自己准备的。”   云书看了一眼,继续给她拾掇,“姑爷准备的?”   “他是这么说的,云书,你说他为什么准备这些?不是我们该准备的吗?”   “这个问题您以后可以问问姑爷。”   秋谨依言把东西都收起来,说出她的猜测,“会不会是祁家人太多,会来讨红封的也多,姑爷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准备了这些?”   华如初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等着看就知道了,好了,云书,有人来了,还不少。”   几个丫环对望一眼,纷纷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听说新娘子美极了,我们也来见见。”随着一阵香风,走进来一群莺声燕语的女人,领头的那人个子高挑,妆容美艳,看着爽朗无比,但是华如初向来看人看眼,她从这个人眼睛里看不到善意。   “新嫂嫂,你真漂亮,我们还以为你长得很丑呢!”   “那也怪不得我们会这么想,备下那么丰厚的嫁妆,听说比聘礼要多出好多倍,要不是女儿有什么毛病,谁家会舍得,还不得全留给儿子?”   春玉几人都气得直抖,云书扫了四人一眼,才让四人渐渐冷静下来,没做出丢小姐面子的事。   华如初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袖口,随他们怎么说一句不答,眼神瞟过,把人头数了一遍,十四个,好在这新房够大,装下这张床后还有这么大的空余。   她没想到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里居然有这张床,以前她在书里看到过对这张床的形容,也看过图片,知道这是豪富之家才会备的嫁妆,那时候就想过要是能拥有一张这样的床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这里实现了。   果然,比图片还来得让她喜欢。   “怎么新娘子一句话都不说?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华如初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平平淡淡的,不气不怒,心里有点明白祁佑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了,有一帮这样不让人省心的亲戚,祁佑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   云书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华如初微微点头,云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绣帕每人手里送了一条,那新奇的花样精致的针脚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扬州的富有天下皆知,美女如云扬名天下,还有一样东西能与这两者齐名,尤其在女人中有名气,那就是扬州的绣品。   当然,这不可能是华如初绣的,她这双手能拿纸笔拿书,能拿算盘,能数银子,能拿剑甩鞭,唯独对刺绣没辙,好在华家也没想要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女儿想学什么就可劲的学,不想学的他们也不逼。   PS:儿子感冒,吵了一天,白天都没时间码字,晚上又听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心都乱了,就写这么点吧。   又忘了要推荐票,加上加上,恩哼,求推荐票,求求求。   第十三章 大婚(四)   一直说话带刺的几人面面相觑,接了人家的东西,要怎么再为难下去?当然,如果她们舍得还回去就另当别论了,可问题是,她们舍得吗?   扬州的绣品极为难得,以她们的身份想要还得想法子拖人去弄,要是谁有一身衣服是扬州绣品,头都要抬高几分。   还回去,哪舍得。   华如初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脸色变来变去,她没想过靠一条手帕就把人都收买过来,可今天怎么说都是她大喜的日子,一再的给她添堵她这心里也痛快不起来,再说对别人来说扬州的绣品一件难求,对她来说却是唾手可得的。   她的四个丫头都是刺绣能手,她出嫁的一应衣服被子皆是出自于她们之手,唔,这好像是个好门路,就是在扬州,真正的好绣品都是有价无市的,更何况是在这数千里之外的冀州。   “既是新娘子的见面礼,我们便厚着脸皮收下了,扬州真是人杰地灵,有这么美丽的新娘子,还有这样一双巧手,真是让人羡慕啊。”   华如初看向说话的人,看不出有多少善意,却也没有什么敌意,至少不是从进屋就刺她的几人之一。   “大家喜欢就好,冀州规矩和我们扬州有许多不同,以后如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妹提点几句,如初感激不尽。”   “哪的话,既入了门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也没有应承不是?华如初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映衬着脸上还没褪尽的红明艳极了,心中却波澜不惊,大宅门的那点龌龊事她见得多了,虽然年代不同,世界不同,甚至空间都不同,但是人的脑回路是一样的,手段也就是那些,保全自己的同时看点热闹她还是自信可以做到的。   送出的礼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再出声时话里的刺明显没那么扎人了,大多数时间里华如初都是微微低着头,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倾听,实际上早就跑神跑出十万八千里了。   琳琅阁的生意她从来没想要放弃,扬州那边生意已经完全上了正轨,各方面都成熟了,这时候放手完全不会有问题,云书抽调了不少人过来这边,这样也好,有他们帮手摊子可以铺得开一些。   不过要弄一个绣庄的话…这事可以让哥哥捎个消息给二姐去,让二姐去寻一些手底下有些真本事的绣娘,工钱开得高些都没问题,只要她们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不要求绣庄出的全是精品珍品,但也得过得去,不然就砸了扬州绣品这块招牌了。   后背被人轻碰了下,华如初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夫人小姐们都站了起来,连忙也跟着起身。   “以后弟妹要是得了闲不妨来找我们唠唠,都是内宅妇人,弟妹又暂时没有孩子拖累,新为人妇难免会觉得闷,一起说说话也能解个闷。”   “自当如此。”   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领头的那人华如初这时已经知道是旁枝出身的姐姐了,只是她暂时还没弄明白,以南朝对身份嫡庶的看重,祁家怎么会容许这样一个旁枝出身的人这般嚣张,偏偏主宅这边的人话里话外的还全顺着她。   不急,既入了祁家门,这些事就算她不去打听也会有人来告知的,这祁蕊有句话说得倒没错,都是内宅妇人,平日里闲得发慌,嚼舌根是她们天生就会的本事,她只需要贡献耳朵就行。   听着脚步声远去,华如初身体往后一躺就不想动了,这一身实在是太重了。   秋谨端了茶过来,半靠在云书身上喝了半盏就推开了,穿着这一身去如厕都艰难,她还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的好,忍一忍吧。   “我还要穿着这一身多久?”   云书边给她按摩颈椎边道:“按这边的规矩,一会应该还有一波人会过来,都是姑爷的姐妹,等她们走了就可以沐浴了,冬菲,你去让人准备热水,盯着点。”   “是。”   院子里并不只有陪嫁的丫环婆子,祁家也安排了人过来,再加上一直侍候姑爷的加起来也有十多号人,可能靠近新房的一个没有,在没有确定这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之前,她们绝不会让人近了小姐的身。   跟着华如初的都是放出去能独当一面的人,心眼本来就多,再加上在确定了婚事后,所有陪嫁的丫环婆子都被任雅真请了个听说从皇宫出来的老宫女好好的调·教过,不要说是嫁来祁家,就是嫁去皇室都够用了。   “她们来了,人数好像不多。”休息了一会的华如初睁开眼,云书连忙扶着她坐好,再把凤冠霞帔都整理了一番,在来人踏进房间之前退到一边。   来的人确实不多,才四个人,最大的也就二十岁的样子,挽着妇人发髻,最小的被她牵着,七八岁左右。   迅速回忆起祁家的人员关系,华如初大致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见过嫂嫂。”四人齐齐行礼,连七八岁那个都做得似模似样。   “快起来,多谢你们来陪我。”接过云书递来的四个荷包一人手里塞了一个,“不是什么着紧的东西,你们不要嫌弃。”   “好漂亮的荷包,我喜欢。”   做妇人打扮的那个轻拍了嚷嚷的小姑娘一眼道:“还不谢谢嫂嫂。”   “谢谢嫂嫂。”   妇人在四人里最大,落座后就给华如初做了介绍,“嫂嫂,我叫祁欣,已经是出嫁女了,她们几个依次是祁柔,祁珍,祁莹,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祁蓉,是二姨娘的女儿,不过她怀了身孕不能进新房,托我向你问好。”   “有心了,怀了身孕是该好好养着。”华如初微微笑着,看似是在看着四人,大部分的眼光却是落在了祁佑的亲妹祁珍身上,据查到的消息,祁珍是个很胆小柔弱的小姑娘,原本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把自己藏起来了,祁家嫡女,怎么可能会柔弱?那祁武氏可不是个好欺的,怎么都不可能教出一个柔弱的女儿来,可现在看来还真是挺胆小的,是她藏得太深瞒过了自己的眼睛还是她真就是这样的性格?   还是说,她自己心眼多处处藏着揶着就把所有人都想成了这样的人?这个…还有待观察。   PS:求推荐票,应该还有一更。   第十四章 新房内的两人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光,祁珍抬起头朝她看来,眼神一对上就马上躲闪开去,很快不止是脸,脖子都红了,重又低下头去。   华如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旋即松开,她向来不喜躲躲闪闪的人,无端让人觉得底气不足,就像是做了坏事一般,这祁珍在这样的家庭里应该无人敢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性格?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小姑娘到底城府还是不够深,华如初应付得很容易,看起来倒也相谈甚欢,大概是新娘子的美超出了她们的猜测,最小的祁莹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的道:“嫂嫂,我偷听到别人说你可丑了,可是你现在看着好漂亮,一点也不丑。”   “那祁莹是喜欢丑丑的嫂嫂还是好看的嫂嫂?”   “丑也没关系,大哥喜欢就好了,反正大哥有漂亮的丫头了,以后要是碰上喜欢的还可以再抬进来的。”祁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华如初看着却觉得心冷,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有这样的心机了,五姨太教女真有方。   想膈应她?就凭这样几句话?和个小孩子计较是她丢份,她们是算准了自己今天必须大度,她要不要告诉她们她从来就没期望过她的夫君会只有她一人?   因为没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以后她有万千的办法离了这祁府自己逍遥,在确定祁佑不值得她付出后。   摆弄着嫁衣上的流苏,华如初微笑,“祁莹懂得真多。”   祁欣轻轻扯了祁莹一下,笑着拉她起身,“小莹还小,嫂子别和她计较,这都辛苦一天了,快休息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再来找嫂嫂玩。”   “有时间尽管过来。”几人鱼贯而出,祁珍慢吞吞的走在最后,等到前面几人都跨出门槛了她才轻声道:“嫂嫂很漂亮。”   看着疾步跑出去的身影,华如初怔了一下就笑开了,到底是亲的,所以胆子再小也要表明态度以表支持吗?   让冬菲去找人抬热水,云书上前把华如初头上重重的凤冠取下来,轻重适中的给她按了一会,再拉着自家小姐起身把那身嫁衣脱了,“秋谨,春玉,你们侍候小姐去沐浴,给小姐按一按,我要把新房收拾一下。”   “是。”   整个祁府前院一片喧嚣,老太爷都难得的多喝了几杯,祁府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自从自己受伤荣养后祁府的声势便一降再降,好在现在佑儿也长大了,能撑起这祁家了。   醉眼迷蒙的看着旁边那桌,没想到太子今天会来,并且不是来露个面就走,而是一直逗留到现在,无疑这是给了佑儿极大的面子。   面子啊,以前他不稀罕,现在祁府还就缺这个,想要恢复昔日荣光,谈何容易!   祁佑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是耍了点小手段,再加上他酒量本来就很不错,这会只怕早倒了。   祁镇又替他喝了一杯,半醉不醉的样子那股子风流劲更甚,一扬眉一眨眼都带着桃花,他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知道自己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丑,一把将祁良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轮到你上了。”   祁良气得想跳脚,什么叫轮到他上了,他想上的时候怎么不让他上,这会自己撑不住了倒是想到他了,可就算心里再怎么腹诽行动上他还是很爽快的把又一次递到眼前的酒一饮而尽,顺便把祁镇推得远远的,看着碍眼。   祁镇冲祁佑笑得得意,看吧,现在两个人都脱身了。   “大哥,你要不要先回房看看大嫂?”   祁佑翻开眼皮看他一眼,不像平时那么冷淡,却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回房除了把满身的酒气带进去还能做什么?这些人难得找到一个机会能闹自己,不尽兴了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愿白天他们都能玩高兴了,闹洞房这样的事就免了。   等到祁佑被人扶回房时已经是天色全黑了,前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告诉华如初热闹还没完,祁镇帮着把人送到房上,摇晃着身体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连忙扶住床大口喘气,“大嫂,大哥就交给你了,他喝了不少酒,你得给他醒下酒才行,不然这洞房花烛夜就浪费了啊,哈哈。”   不用说光闻酒味就知道喝了不少,华如初对这个去接亲的人比祁家其他人要亲近两分,说话间自然就带上了笑意,“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去歇着吧,今天多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要是有什么闺中好友想成亲的就给我牵个线吧,不用十里红妆,五里也够了。”   祁佑这时候翻了个身,居然缓缓的坐了起来,“我会记着给你定门亲事的。”   “你不是喝醉了?”   不装醉他回得来?祁佑靠坐在床头揉着额头扫他一眼,“还不走?”   用了就扔啊,祁镇耸耸肩,走之前还不忘再一次提醒大嫂他还缺个夫人的事,当然,着重点是五里红妆。   没了闹腾的人,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寂,华如初似有若无的扫了床铺一眼,“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祁佑看了她一会,点头。   春玉在祁佑点头的那一刻就出门去了小厨房,那里她早就备好了吃食,是自己的人在守着,端来就行。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小房子一样的床外对望着,云书有些着急,小姐出嫁之前应该有被普及过一些知识吧,这时候不是该去侍候姑爷梳洗换衣了吗?   华如初像是想了起来,抬脚打算走上前去侍候,可一想到还要吃东西就改了主意,“先吃点东西再梳洗好吗?”   祁佑半眯着眼睛看她,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气氛有点尴尬,华如初感觉更甚,这才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是在成亲这天,完全不了解,想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真要命,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滚床单才是,她怎么就有种一夜情的感觉呢?   好在春玉回来得很快,把准备好的清淡饭菜摆好便退到一边。   祁佑还是不动,华如初想了想,走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男人顺势起身,半边身子压在了华如初身上。   给他装了一碗稀饭,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华如初用此生最大的耐性温声道:“多少吃点暖暖胃。”   祁佑又看她一眼,或者说,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就算稍有游移,眼角余光也是在她身上的,“你吃过了?”   “恩,暂时不饿了。”   祁佑不再说什么,端起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看着慢,一碗稀饭却很快就见底了,看他完全没有饱了的迹象,华如初又给他添了一碗。   她今天还真是贤慧到家了,果然还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吗?心底嗤笑了一声,华如初起身走到那对粗大的龙凤喜烛跟前看了会,拿起剪刀剪掉了一点芯子,烛火往上窜了窜,感觉屋子里更亮堂了。   她的洞房花烛夜呢!   PS:再求推荐票啊!   第十五章 洞房花烛夜   祁佑早就放下了碗,看着那道站在喜烛前的身影,做为一个新嫁娘,她太过自在了,白天被人闹时的羞怯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了凤冠霞帔的映衬,去掉妆容,脸蛋没有了那时的容光焕发,却也绝对不丑。   相反,他觉得这样的华如初更让他看得顺眼,更舒服,也…更真实。   收拾了碗筷,热水也备好放入了耳房,云书最后领着丫头蹲身齐齐行礼,“愿小姐姑爷白头偕老,奴婢等告退。”   陷入各自思绪中的两人回过神来,对望一眼便陷入了沉默,祁佑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华如初…她还在适应这个新身份。   就在华如初琢磨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祁佑突然起身,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身体晃了一晃才站稳,“我去沐浴。”   看着男人去了屏风后的耳房,华如初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踱到床边,这块白绸是什么时候铺上去的?一堆的红里露出那么点白,太显眼了,男人妾室都有了,女人还得验贞洁,这就是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放到上一世,遇上这种情况她会先去找个人给自己破了身再来论婚嫁。   在床沿坐下,拎起白绸的一角瞧了瞧,琢磨着要是把这东西藏起来明天一片雪白交上去会是什么后果…估计可以如愿离开祁府了,可心里有那么点儿不甘心,赔上名声得回自由,好像亏了。   望着虚空处发呆的女人手指一勾一勾的扯着那块白绸,祁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里突然就软了那么一下,不管她在娘家是个怎样的人,深藏不露也好,单纯天真也罢,现在也不过是个远离了父母嫁与了他的女人,十七岁的年纪,心下不安也属正常。   走到她身边坐下,华如初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头发,动作很轻,很舒服。   “她们可有为难你?”静谧的屋内,气氛正好,祁佑开口道。   华如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她们什么秉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祁佑沉默一会才继续回话,“别把她们放在心上,你为长,她们越不过你前面去,要是她们招惹了你,你也不用客气,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宅院里头,人多了,心思就多了。”   华如初勾起嘴角,她了解的祁佑向来是沉默的,从来不说废话,这会却说了这么大一串,是担心草莽出身的她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被欺负了,还是担心她会拖他后腿?   也许,她该把这人往好的方向想点?   “要是…夫君房里的人招惹我呢?我收拾了她们你不会马上调转头来收拾我吧?!”   新婚之夜,还没洞房,居然就说到了这样的问题,祁佑都不知道该说这新夫人太天真还是太理智了,以他看来估计是后者占多数,“你是正妻,管教她们是你的份内事。”   “有夫君这句话,我心里安稳多了,希望她们不要欺我年纪小才好。”   感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祁佑回头抓过她的手,剥离了冷淡眼神温润,“如初,我在家的日子不会很多,家里的事就要靠你了,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又不在家,你就去找祖母,她会向着你的。”   新婚之夜他们不急着洞房却在说这个,真的没问题吗?华如初歪了歪头看着他,点头,“我省得了。”   祁佑还想多嘱咐几句,祁府哪怕大不如前,内里的龌龊事都不会少,而新夫人却才十七岁,他无法不担心,哪怕这个夫人并不是他喜欢而娶的人,但是既然和他有了名份,他便不想中途换人。   可对上那双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他说不出话来,或许,他对他的小夫人可以有所期待。   华如初笑了笑,烛光映衬下显得柔媚极了,身体往前倾了倾,手抚上祁佑的脸,然后是脖子,再往下,手指灵活的一拉一扯,中衣带子松散开来,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我的衣服需要自己来吗?”   这是武林人士的作风?祁佑并不是不识情·事的愣头青,十六岁就有通房丫头伺候着,后来又抬了两房妾室,和太子办事偶尔也需要逢场作戏,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华如初这样,明明动作不甚熟练,甚至可以说是单纯,哪怕是轻浮的动作在她做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本该如此,不带一点情·色味。   可此时却偏偏让他身上如同着了火一般,他不认为那点酒精能让他失控,他清晰的知道,是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看着她的女人烧着了他。   这是他的夫人,那么,还有什么可想的?   压着人倒向床塌,祁佑的眼中仿佛有火光在跳跃,他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是。   “如初,如初”   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华如初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接受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她运气还算不错,至少祁佑不是让她反感的人。   祁佑被华如初的动作惹得更加难耐,没有男人能拒绝热情如火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时。   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嘴唇上,辗转含了好一会才继续往下移,手也不闲着,总是比嘴巴快了那么一点,让每一个亲吻都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很快,华如初全身就剩一件肚兜了,光着的地方处处可见红色的痕迹。   连肚兜都被扯下时,呼吸加快了些许,华如初心里有些恍惚,真的就成亲了,真的…就要圆房了,以后她的人生就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牵扯不清了。   男人粗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身下的坚硬顶在自己腿上,恩,挺有份量,相对的,今晚大概会要吃点苦头。   祁佑满意极了身下这具身体热情却青涩的反应,抓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如初,我进来了。”   用力环紧男人的脖子,华如初没有出声,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意愿。   扶着硬得发疼的坚挺缓慢的顶了进去,含住她的嘴,把她没忍住的闷哼声悉数接住,用尽这辈子最大的温柔,新夫人给他的感觉很好,他一点也不想伤了她。   华如初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不想脆弱的样子被看到,把头埋到男人颈窝里还蹭了蹭,破瓜之疼,可真疼。   祁佑知道她疼,不停的亲着她安抚她,尽力忍住不动,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急色,十六岁便识情事的他也不该急色,可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忍不住了,包裹着他坚挺的地方湿润又紧窒,里面仿佛还有一股吸力在使劲吸他,他怀疑要是他忍耐力再差一点直接就缴械投降了。   大颗大颗的汗滴到脸上,华如初睁开眼睛看向这个占有了自己的男人,因为疼声音都有些颤抖,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惜,“祁佑,你是我的夫君。”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是。”   “你说过会尊重我。”   “我会做到。”   “你要对我好,不能宠妾灭妻。”   “谁也越不过你去。”   “要是有人跟你告状,你也要相信我。”   “我会尽量做到。”   华如初眨了眨酸涩的眼,这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掉泪,明知道男人床上说的话信不得却还是感动,因为这个男人认真许下的承诺获得片刻心安,一个人走得太久了,久得她都快忘了被人牵着走是什么滋味了,所以,偶尔的软弱是可以容许的吧。   “祁佑,只要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要信我。”   祁佑亲了亲身下人的眼睛,刚才那一瞬如初眼中闪过的脆弱让他心疼,他不知道什么是爱,祁家没有出过情痴,世家向来利益至上,这么些年也没有时间去喜欢什么人,如果一定要放一个人在心里,他愿意放着他的发妻。   不管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如何,至少他可以肯定,在自己面前她在尽量的展现她真实的一面,不说爱不爱,如初也想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这就够了,他没有时间风花雪月,不能常陪左右,相濡以沫一辈子是他最大的期望。   “我信你,会对你好,你帮我管好内宅的事,孝敬祖父母,我们好好过日子。”   华如初笑眯了眼,对的,好好过日子,不用爱得轰轰烈烈,动辄来个惊天地泣鬼神,她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顺便赚点小钱,她从来都相信家有余粮心不慌,钱可以让她生活得更好,能让她随心所欲的去实现一些新点子,能让这祁府无人敢欺她,钱不是好东西,却能收拾一些不是好东西的东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着干点什么大事,贤妻之名她也是不会嫌弃的。   “还疼吗?”   “好多了,你别忍了。”其实还疼,但是男人能顾着她忍到现在这程度已经相当不易了,要是憋出什么毛病了以后还是她吃亏,她还想生个孩子呢!   终于等到这句话,祁佑先退出去一点再慢慢往里推进,反复几次,直到确定如初真的不那么疼了才大刀阔斧的动起来,除了初识情事那会,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时候了。   烛光朦胧,床幔晃动,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交织成一个和谐的洞房花烛夜,谁又能说这不是感情开始的最初呢?   PS:这一章就是为了这段床戏,从下午就开始写到现在,还是有点生涩,各位看倌别嫌弃,咆哮一声,求推荐票,再咆哮一声,三八节快乐。   第十六章 片刻柔情   一切都风平浪尽后,华如初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贤惠的去拧帕子来给夫君净身,祁佑就坐起了身低下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看起来异常柔和,拂开华如初额头半湿的头发,手就那么放着没有离开。   等到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华如初打算起身,不说要捞个贤惠名声,她自己这粘粘糊糊的一身也不舒服极了,不擦洗一下她睡不着。   祁佑稍用了点力压着她,也不说话,赤·裸着身体去了屏风后,一阵轻微的声响后拿着一块帕子过来,顿了顿,还是把帕子递给了华如初。   “谢谢。”   尽量坦然的避开视线,华如初拿着湿帕子缩进了被子里,身下钝钝的疼,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泡个澡。   祁佑视线跟了一会,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动,眼神暗了暗,勾了中衣穿上坐回床头闭目养神,今天晚上的他表现得真像是个毛头小子。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穿衣服,祁佑睁开眼看过去,“不累?”   华如初只觉得自己老脸都红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正经的说这么不正经的话,“还好。”   祁佑看她执意下床也就不再阻拦,还合作的收起腿,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喜烛还剩一小截,挑了挑烛芯让火光更亮一些,华如初在桌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了,拿起另外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往回走,递给床上的人。   “我们扬州有守喜烛的习俗,你先睡。”   祁佑看着她,接过杯子几口饮尽,“需要我一起吗?”   华如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道:“不用,你先睡,喜烛燃不了多久了。”   祁佑没有坚持,把杯子递回给她就倒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用耳朵捕捉屋里的动静,直到感觉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收回去后才睁开了一条缝,视线落在虚处,只把微微余光落在了桌边坐着的女人身上。   他认定如初是习武之人,这样的人敏感,被人盯着看会有感觉。   视线里,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偶尔抬头看一下两支喜烛,或者会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着什么,思考一会抹掉再重新写,她的情绪好像完全回到了圆房前,自在,从容,淡定。   屋里突然大亮了一下,华如初抬头,喜烛已经灭掉一支了,另一支还剩好一段,没有犹豫的,拿起剪刀起身把剩下那支的烛芯给剪了,屋里瞬间归于黑暗。   她不求夫妻恩爱到白头,也不求人生顺风顺水,她只是希望两人至少不要相差得太远,她死得太早祁佑再续娶一个取代了她她不愿意,他死得太早让自己守活寡她也不愿意。   最好就是能一起走得久一点,她做她的正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而他,要再抬小妾还是如何她都不会管,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只有不去求那些明知道不能得到的东西才不会有想望,不会动心,这是她自保的方式。   自打决定奉旨成婚的那一刻起,她想从祁佑那里得到的就无关于爱情。   摸索着回到床上,尽量轻的不碰触到睡着了的男人,身体的不适再加上折腾一天的疲惫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这时,她一直以为睡着了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微弱的光线掩住了男人眼中的莫名喜意,却掩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扬州风俗他并不是不知道的,相反,因为这个风俗太过温情,被人刻意说出来感叹过,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时的震撼和喜悦还是淹没了他。   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种成亲后的踏实感,有这个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以后他回祁家再也不用去书房休息,想找人抚慰时不用再去找那几个除了争宠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他有家了,就在这里,累了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可以和妻子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一天比一天的沉默非他所愿,却只能一直这么下去,太子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埋下的暗棋现在还不能动,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累,心累,不是不想找人倾诉,只是以前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现在,他愿意相信如初就是那个人。   小心的把人拢进怀里,透过微弱的光线肆无忌惮的打量这张脸,越看越觉得顺眼,越觉得,这是他目前为止收到的最让他满意的旨意。   睡过去之前,祁佑想,怀里充实的感觉,真好。   天还未亮时祁佑就醒了,不错眼的看着伏在怀里的人,昨天还陌生,这会抱在怀里却觉得理所当然,就像这个怀抱天生就属于她一般。   手指所触之处柔滑细腻,赤身相对的紧贴着更刺激男人天性,祁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下降了,白日宣淫之事可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再说今日可不是能肆意的时候,两人要去拜祖宗,要给长辈敬茶,他房里那几个女人还要来拜见如初,不能让如初太疲惫。   不期然想起昨夜如初说的那些话,‘只要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这句话让他印象太深刻,如初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其实是有担心的吧。   担心被他冷待,担心他偏向几房妾室,担心他不信任她…   这可能是所有女人成亲前都会担心的事,他的夫人终究也只得十七岁。   “恩”华如初动了下身体睁开眼睛,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她要是还能睡得着才是怪事了。   “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祁佑把人拢得更紧了些,不带情·色的轻抚着她的背,安抚意味明显。   华如初感觉到了他的改变,虽然不明白他的改变所为何来,但是她喜欢这种改变,总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相处融洽了总好过相敬如冰。   往他身上再靠了靠,华如初懒懒的道:“不睡了,今天要早起,你陪我说说话。”   祁佑很享受这种亲昵,说话的语气都柔了,“想说什么?”   “你有姐姐吗?”   “嫡系这一枝没有,旁系有一个,你想问的是祁蕊?”   “是她。”把昨晚上只是略略提及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华如初问道:“南朝重嫡庶,按道理,嫡枝不可能会允许旁枝踩到她们头上去,还是说她有什么特殊?”   赞许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祁佑没想到这年纪不大的夫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要是以前,她不敢,可她前年入襄王府给王爷做了贵妾,一年便生了儿子,听说王爷对她很是宠爱,因为她的身份不同,嫡枝这边对他们那一房便松软了许多,原本是给他们脸面,现在他们倒是越来越长进了,对我的事也敢指手划脚,哼,她还真当襄王爷会宠她一辈子?祁府再势微也不是他们那一支可比的,以后要是没有我们这枝帮衬,她祁蕊想保住孩子都为难。”   “贵妾不是妾?”   祁佑愣了愣,“当然是。”   “那她有什么可得意的?祁佑,你不能要求我像你其他妹妹一样哄着她,我只服有真本事的人,要是她哪天把襄王妃斗倒了自己扶正做了王妃,那我倒不愿意伏低做小,至于现在,我华如初不可能跟一个妾低头。”   “在外人面前不能直呼我名字,免得被人说闲话,爹娘长辈会不喜。”祁佑提醒道,顿了顿又加了句,“只有我们两人时无妨。”   “我省得。”华如初脑袋蹭了蹭他,委婉的撒娇。   显然祁佑很吃这一套,眼神更柔和了几分,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不用哄着她,更不用向她低头,你是我的夫人。”   因为是他的夫人,所以不用向祁蕊低头吗?华如初很满意这个答案,虽然她知道以祁家现如今的处境以后免不了会有向人低头行礼的时候,她并不反感向真正强大的人低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认得清形势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知道以后那些人会不会要向她低头行礼呢?把这当成是定期存款好了,会有利息收的。   再蹭了蹭,满意的感觉到了男人的紧绷后坐起身,“起身吧,还要收拾打扮,去得太晚了不好。”   半晌,男人才回道,“好。”   PS:这几章都写得不太顺,不是卡,这一本的大纲我写得很完整,就是写得很不顺手,不知道怎么了,为了保证质量,速度奇慢,我都要崩溃了。最后,老话一句,求推荐票。   第十七章 敬茶   “云书。”   “是。”云书领着四个丫环端着洗漱用具进来,把东西摆好后在床前排开蹲身行礼,“小姐姑爷安。”   “免礼。”华如初没有拒绝几人正儿八经的行礼,在没有完全摸透祁佑的性子前,大家还是都规矩点的好,这个男人看着就是个重规矩的,容不得下人没上没下。   “祁佑,她们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丫头,你记着她们的脸,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找你只会让她们来,其他人,就算是随我陪嫁来的也没有她们能得我信任,最前面的是云书,是我的大管家,后面四人依次是春玉,夏言,秋谨,冬菲。”   眼神扫过面前头并不低垂着,姿态却看得出尊崇的五个丫头,祁佑微微点头,他明白如初话里的意思,也非常欣慰她有这样的防备之心,大家族中的倾轧一般人是想像不到的。   “姑爷万安。”五人再次行礼,这次眉眼放低了些。   “免礼,侍候你们小姐起身吧。”   “是。”   时辰还早,祁佑也不急,靠坐在床上看着她们把如初一点点的妆扮起来,很轻松的氛围,看得出来她们主仆的关系非常好。   看如初收拾得差不多了,祁佑拍了拍手,一直站在门外的贴身小厮应声而入。   “更衣。”   “是。”   眼睛瞟了下新夫人的穿着,小厮很有眼力劲的挑了一身颜色上极为相衬的蓝色。   这时候华如初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示意丫环们都先出去,走上前来给祁佑理了理衣领,小厮会意的退到一边。   “这颜色倒是选得好。”   一身粉蓝衬上一身绽蓝,极是相得益彰,祁佑给了小厮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是祁安。”小厮祁安跪下行礼,华如初虚扶了下,祁佑继续道:“还有一个叫祁亮,平日里大都跟着我在外面跑,从小就跟着我,可以信任,我若是有重要的事找你,一定会通过他们两的其中一个,这祁府里…如初,哪怕是我的母亲,你都不要给与全部的信任。”   华如初动作顿了顿,“我省得了。”   眉目低垂,搂着自己的腰系腰带的人让祁佑心头柔软,动作并不熟练,可就因为不熟练才格外让他心安,这是他的夫人,他再一次在心底确认。   临出门时,祁佑握了握华如初的手,“其他人你不用理会,给爹娘和祖父祖母敬茶就可以,在外面我有许多需要顾及的地方,所以”   所以不能为她出头为她说话吗?华如初点头,“理解。”   这一刻,祁佑很想给她保证,说这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很久,她的夫君不是个窝囊的人,可从小到大经受过的一切让他只能习惯性的沉默,心里的博弈无人知晓,不能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为什么不能说,这是他的夫人,生死荣辱都牵在一起的人,不能说,他手里攒着太多暂时不能露于外的力量,承载着太子的信任,背负着祁家的荣辱,为什么不能说,他不用如初帮他什么忙,只要能给他一个安心休憩的地方就可以了…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祁佑微微低头,对上华如初含笑的眼,“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惹事。”   看他还是望着她,华如初眼中掺入了一分柔和,“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我的丫环都很厉害的。”   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华如初向来看人先看眼,她能看出他对自己初涉祁家的担忧,这个二十二岁的男人好像并不是那么难懂,或许是一个人独自走得太久,他也想有个能放松的地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只是他是被逼的,而自己,是天性如此。   “小姐,姑爷,该过去了。”   “恩,云书,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您放心,都带着呢!”   走出门,抬头看向透蓝的天空,华如初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侧头微笑,“走吧。”   脸色微红,含羞带怯,这样子的如初倒真符合了她新嫁娘的身份,哪怕明知道这只是表相,祁佑也觉得好看,他对新夫人的期望不高,只要能自保就行,相信如初会做得超出他预料的好,虽然只相处了一晚,祁佑就是这么相信着。   祁府最大的院子里今天难得的热闹,老太爷喜静,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外,这里向来都是清静的。   “新人来了。”一贯都表现得天真活泼的祁莹眼尖的看到了进了院子的两人赶紧小跑着过来报信,笑嘻嘻的凑到老夫人跟前撒娇,满满的娇憨状。   老夫人也爱她这个样子,把人搂到跟前抱着,一脸期待的看向门口。   跨过门槛之前,祁佑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华如初一眼才跨步走了进去,华如初挺直了脊梁,让脸上的表情更柔更害羞,慢了一步跟上。   这就是一个战场,她的战场,必须兵不血刃的拿下,吃点亏都没关系,方便以后占大便宜。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祁佑叫了人后就在一边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站立在中间的人。   “来得还挺早,我还当要再多等一会,新娘子呢,快上前让我们瞧瞧。”   华如初眼神扫过,记住了说话之人的脸,抬步上前。   丫环端着装着茶水的银盘上前,先对着华如初蹲身行礼问安,“玲珑见过少夫人。”   “免礼。”华如初扶了她一把,接过云书递来的红封放进银盘里,玲珑满脸喜意的谢过。   拎起裙摆在蒲团上跪下,端起茶杯高举过头,“祖父,请喝茶。”   从一对新人进门开始,老太爷就在观察两人,看着倒也和谐,再看到在这么多人的眼光注视下,新娘子虽然害羞紧张,却也显得落落大方,心里对她也就多了一分欢喜。   接过茶抿了一口,把沉甸甸的红封递给她,“以后管好内宅,不要让佑儿分神。”   “是,祖父。”   第二杯茶敬向老夫人祁姜氏,“祖母,请喝茶。”   “好,好,以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递过来同样厚重的红封,老夫人笑着嘱咐。   “是,祖母。”   第三杯茶是祁父祁中然,昨天就有听说新娘子长得漂亮,完全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母夜叉,原本还以为别人是给面子往好了说,现在看来倒确实是不错,不说长相,就是这性子看起来也离母夜叉远得很。   和儿子相处得少,但这并不代表祁中然不知道祁佑背负了多重的担子,他也愧疚过,如果他们这一代三兄弟里有一个能撑起祁家,也能多给佑儿一些成长的时间,可惜他们就连祁家原本的荣耀都没有守住。   “好好照顾佑儿。”   “是,父亲。”   第四杯递向祁母祁武氏,眼睛微红的接过儿媳妇递来的茶,万千的话想嘱咐,最终只化为一句,“早日为祁家开枝散叶,为夫君分忧。”   众人眼中,华如初脸色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可她还是很规矩的应了,“是,母亲。”   祁武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左边下首是二叔二婶,右边是三叔三婶,去敬茶。”   华如初点头应是,弄明白了初进来时说话拈酸的是谁了,三婶,只怕也不是个省事的。   果然,当最后一个敬到她时,她满脸带笑却话里带刺的道:“咱们祁家是世家大族,侄媳妇你是武林出身,祁家规矩多,你要用心多学学,不要丢了祁家的脸。”   祁佑心下一紧,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自己的新夫人,她绝不是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好说话,要是…   “是,如初一定用心学。”   祁佑松了一口气,眼神都跟着柔和下来,能顾全大局并且能忍让的夫人是他最需要的,祁家就算只剩一个空壳子也绝不能从内里先开始垮,再等等,再等等…   同辈里祁佑为长,敬完长辈华如初就走到祁佑身边,两人一起走到末尾坐好。   先是另外两房嫡出的弟妹过来见礼,华如初一一给了见面礼和红封,既然对她而言不值钱的扬州绣品在这里这么有市场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她那十里红妆的嫁妆里多的是。   庶出的弟妹华如初也没有小气,不管其他人对这个不是世家出身的新夫人有什么看法,这些小一辈的却都认定了这是个挺大方挺会做人的新嫂子,以后说不定还能从她那里挖点什么出来,那么多的嫁妆啊,得有多少好东西,想想就流口水。   老夫人也很满意,做为大妇其他暂且不说,最起码就是得大气,得镇得住人,佑儿房里那几个看着不声不气的,但能让佑儿点头抬举就都是有点本事的,她一开始是担心这孙媳妇太过强悍让内宅不得安宁,后来又担心她太过柔顺压不住那几房人,现在看着,倒也过得去。   其他的不急,她现在还小,在这大宅院里见识得一两年就什么都学会了,世家从来就没有真正单纯良善之人,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争就能独善其身的,有些事有些人会逼得你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算计,不得不硬起心肠做那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要不然老头子的那几房妾怎么会一个都生不出孩子呢?   PS:求推荐票,天天求啊天天求。   第十八章 相处   “行了,佑儿媳妇昨天也辛苦了,回屋歇着吧,晚饭就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老夫人发话自然没人反对,华如初更是求之不得,脸蛋红红的低头告了罪,跟在祁佑身后离开。   出了院子,祁佑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往他们的新房走去,太子给了他几天假,趁着这几天时间把家里的事和如初说一说也好。   给自己寻了个返回内宅的理由,眼角余光扫到跟随在自己身后一步的夫人,脚步放慢了一些,昨晚才…她身体应该会有些不舒服才是。   回了屋,云书给两人奉了茶便道:“小姐,华管家在等着奴婢清点您的嫁妆,奴婢先行告退。”   华如初点头,“春玉夏言,你们去帮忙。”   “是。”   祁佑抿了口茶水,苦中带甘的味道让他不由得揭开杯盖瞧了瞧,一朵朵形状完整的茶叶沉在杯底,碧绿的茶水和冀州人普遍喝的黑色茶水区分开来,光是色,冀州的茶就输了。   “这是我亲自带人做出来的茶叶,味道如何?”   “极佳,就是拿来当贡品都够资格。”   华如初笑,她爱茶,自然喝不惯这里黑色的茶砖,扬州人喝茶喜欢往里加糖,更是让她无法接受,索性凭着记忆自己琢磨出了这种茶叶,自然比不得她曾经喝过的好茶,比起这里的茶砖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我带了不少,夫君不妨拿些去送人,若是有个茶园就好了,我也希望年年能喝上新茶,陈茶的味道总归要差上一点。”   祁佑眼神闪了闪,抓的重点却不在华如初预料之中,“不唤我名字了?”   “总要习惯才好,若是叫惯了名字,我担心在外人面前都会不小心叫出来。”   “在家叫我名字无妨。”   祁佑好像…很坚持?华如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深究,暂时也不适合深究,“好,祁佑。”   男人这才满意了,又喝了口茶,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周身的气场却明显要温和了不少,“祁家有茶园。”   “祁家当家的是老夫人。”   华如初用的是肯定句,显然对于祁家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祁佑倒是好奇,她究竟了解祁家多少,又了解自己多少,大概在他们查华家的时候,华家也把祁家查了一遍,“如果你愿意,我会让祖母把茶园交给你。”   “不,我不愿意。”杯盖沿着杯沿滑了一圈,动作优雅,没弄出一点声音,“祁家想当家的人很多,我不会是其中之一。”   祁佑沉默了半会,道,“我需要你的茶叶,可我不能白拿你的,动夫人的陪嫁不是光鲜的事。”   “我的嫁妆除非我愿意,不然谁也动不了,茶叶我本就多备了一些,把你可能需要用到的份算在其中了,再者说,秋天过后会有人给我送秋茶过来,我想要多少都会有,遗憾的是路途太遥远,没我看着我也担心味道会差。”   秋谨悄无声息的给两人续了茶水,华如初摸着杯子看向祁佑,“夫妻本是一体,我自是希望你好,如果茶叶能够为你带来好处,我很高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再有价值也要用对地方才能体现出来。”   祁佑眼神落在茶杯上,看着沉沉浮浮的茶叶,感觉心都在跟着起伏,“我会给你一个茶园。”   “不是祁家的?”   “不是。”   “好。”   华如初接受了,她原本是打算派人去弄一个茶园,琳琅阁的生意做得宽,茶叶却并未列入其中,在冀州重新开始的话,以茶叶来站稳脚跟是个不错的选择,南北方人生活差异很大,但好的东西哪里都能有市场。   只是利益方面的瓜分,她要好好考虑一番,并且不能再以琳琅阁的名义出面了。   饼太大如果独吞,结果只有一个——噎着。   看她接受了,祁佑心情也好起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占夫人便宜,可如果是以这种方式,他很乐意。   想起一事,祁佑进了内室一趟,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和祁家无关,你收着,怎么用都随你。”   一句怎么用都随你取悦了华如初,也猜出了这其中大概是什么东西,可打开盒子后还是觉得惊讶,“你有这么多私房?”   “我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他从来不曾亏待我。”   “不贴补给祁家?”   “贴补不起,有多少他们能败光多少。”   翻着里面的一张张银票,华如初神情愉悦,她从来不否认她爱钱,恩,爱银子,“我很喜欢。”   看她高兴,祁佑心里也觉得轻松,夫人出乎意料的知事,出乎意料的好相貌,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相与,他很满足。   这样的相处也让华如初满意,她从来就不是爱情至上的人,能互相尊重的处着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期待了,至于爱情…她不觉得在有几房妾室的情况下她还会傻乎乎的付出感情。   连忠贞都没有,又何来爱情?不抱这样的幻想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这个男人只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却不会是她的爱人。   她向来知情识趣,这种时候,她也不该让男人为难不是?   把盒子交给身后的秋谨,华如初笑语晏晏的道:“是不是该见见侍候你的那几房姨娘了?我可不想给她们留下一个我不好相与的印象,内宅安稳了,你才能放心在外奔波不是?”   祁佑顿了顿,“不急,今天你好好歇息,明天再见无妨,祁安,你去告知一声。”   “是。”   华如初自是不会坚持,祁佑这么做无疑是给足了她面子,不仅新婚的第二天在内宅陪着她,还让她们晚上一天来拜见,这算不算是…下马威?   两人默契的各自端起茶杯喝茶,华如初诡异的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生意场上的对手,各自算计,各自深沉,看似坦承,却四处都有着陷阱,陡然生出的念头让华如初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就算做不到坦承,她也希望在这个房子里两人能轻松些。   不能相知相交,至少他们不是对手。   既然查察到了问题,华如初就想改变这个情况,提起精神道:“祁佑,给我说说祁家的事吧,我需要注意哪些人,还有二叔三叔那两房和我们关系如何?这些你都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别一个不小心让他们算计了去。”   PS:求推荐票,还有一更哟。   第十九章 不强求   祁佑虽然想得没有华如初多,但是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同样不想让两人太过疏远,听到她问起,哪怕是不习惯说太多话也尽量的组织着语言为她解惑。   “三叔是他们三兄弟里走得最好的一个,三婶娘家是握有实权的世家,算得上是下嫁,所以态度上就会嚣张一些,但是和二婶比起来,她完全算得上是无害,也就嘴巴上尖酸刻薄不饶人,二婶不吭不气的,心思却最多,我娘和三婶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她一直想掌家,和祖母也处得最好,祁家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一旦她觉得你会成为她的威胁,她一定会对付你。   二叔混的是个闲职,也没结交什么好人,家里妻妾人数最多的就是他,这还不包括他养的那些外室,祁家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他,我派人暗地里看着,见了他你行个礼就是,不用过多理会。   至于我爹,以前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只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任了个二品闲职,职位虽高却没有实权,我娘就我一个儿子,肯定是不会害我,可她太向着娘家,平时倒也无事,就怕到关键时刻她拎不清,这方面你以后要帮着注意一点,其他那些姨娘庶子女你慢慢接触就知道了,翻不起大浪,却也没几个省心的,大至就是这样。”   看祁佑一口气把茶喝完,华如初有些想笑,这个男人大概很久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祖父祖母呢?”   秋谨重新给祁佑沏了盏茶,又给自家小姐换了一盏。   “祖父不管内宅的事,除非你让内宅乱了,不然他都不会说你什么,祖母,祖母管着祁家所有的事,外面的营生也一直都是她在管着,只要你不犯错,她也不会针对你,只是她很偏信二婶的话,这方面你小心一点就是。”   说来说去,好像二婶一家是祁府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你看得很明白,就没想过提醒一下祖母?”   “无用。”   “祖母不会听?”   “她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华如初有些了解了,老人大都是固执的,并且越老越固执,说多了反倒不喜,“我省得了。”   说了这么多的话祁佑有些不习惯,正想着是不是回内室歇息一会就听到外头有人报,“大舅爷来了。”   华如逸走得极快,也不等人打帘子就自己掀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不由得挑眉,两人好像相处得挺不错,若真是这样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祁佑起身,“兄长。”   华如逸在妹妹身边坐下,“还道你们在休息,却是在商谈,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大哥,你连我们夫妻的闺房事都要打听,是太闲了吗?”看到哥哥,华如初眉眼间全是笑意,比起平时的笑多了何止是三分真。   祁佑眼神暗了暗,是他想得太美好了,如初对他是用了她自以为的最自然姿态,他也一直以为是如此,可一旦有了比较就看出不同了。   华如逸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捏捏小妹的脸,可看到那满头珠翠才记起来小妹已经嫁人,他也该避讳了,伸到半路的手硬生生的折回来放在腿上,把玩腰间的红结。   “大哥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华如初笑容僵在脸上,“这么快就要走?大哥,不能多陪我几天吗?”   “我也想。”想陪你多适应一段时间大宅门的生活,可是,“出了点事,我这里离得比较近,如果我不去的话爹就要来回折腾了,还是让他在家多陪陪娘吧。”   要出动爹的事,肯定就是武林又起了什么纷争了,她就说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当的,没个清静不说,有麻烦还得上,“明年一定要让爹推了那事,大哥,如果你不能说服爹,我就用非常方法了。”   “你给我安份点,老老实实的做祁府少夫人,这事我会解决好,再说爹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想继续当那个盟主。”华如逸看了祁佑一眼,继续道:“真要没了那个身份,希望你不会受影响。”   “我人都嫁了,他们还能退货?夫君,你说是不是?”   祁佑从中收取着各种信息,回话却也不慢,“自然,圣旨即下,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华如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笑了,没有再说这个,而是道:“给你的那个地址要记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去个信,我们会很快收到的。”   “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让爹娘放心。”   “你能上心大哥就放心,我现在身无拖累,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离别在即,并且这之后就真的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见面了,华如初心里万般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她已经是出嫁女,冠上了夫姓后便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很清楚这点,表面上也会努力摆正,但是心底,那个给她关爱给她信任的家才是她的家,永远都是。   知道两人有体己话要说,祁佑起身,“我去书房有点事,你们慢聊。”   华如逸跟着起身,看向祁佑的眼光带着托付之意,“如初虽然有点任性,但是除了这一点,她任何方面都很好,值得最好的对待,祁佑,你好好待她。”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点头,“她即嫁与我,我自当对她好,兄长放心。”   就算只是场面上的话,华如逸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目送祁佑出了屋才回过头来道:“如初,他如何?”   “比预料的要好。”   “那你就好好抓牢他,你有这个本事的。”   华如初抚向胸口,“大哥,爱一个人是要心甘情愿的,用手段得来的不纯粹,我也不屑,强求来的感情不见得就会幸福。”   华如逸向来都知道如初骄傲,那种傲不在表面,全在骨子里,等闲看不出来,可一旦触及到了便知道那种傲究竟到了怎样一种程度。   “大哥,你要是短时间内回不去就帮我传个消息给二姐,让她给我搜罗一些手艺精湛的绣娘送到我这里来。”   “你又想”担心隔墙有耳,华如逸收住后面的话,眼神中却全是不赞同,“如初,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这样会吃苦头的。”   PS:两更哟,不给推荐票真的好吗?   第二十章 吴氏   华如初微微摇头,“我不会自己出面的,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越软越遭人欺,我总需要做点什么来给我增加点底气不是?”   “你要是需要银钱哥给你”   “不,我的银钱足够了,这辈子都花不完,可人总得有点事情做,不然困在这内宅,日子太难过了。”   华如逸心里一疼,他太清楚如初有多大的本事,也知道她多喜欢到处跑,困在这内宅,以后真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再要求她像所有的内宅妇人一样以夫为天,那不止是委屈了如初,也埋没了她的才能。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多注意点,出了什么事哥给你抗。”   “就知道哥最好了。”   时辰已经不早,华如初知道大哥不能多做停留了,起身像往常一样趴到华如逸背上,不让人看到她的软弱,用行动表达她的不舍。   “哥,要来看我。”   “恩。”   “不能受伤。”   “恩。”   “好好照顾爹娘,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恩。”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敷衍,华如初强调,“哥,你知道我不是无知的闺阁妇人的是不是?就算我没你厉害,出主意一定比你强。”   “好,哥记住了,有什么事一定不瞒你,你也同样有事不能瞒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眼角有些红,声音有些抖,却都是笑着的,分离并不可怕,只要把人放在了心里,再远的距离也隔不断血缘亲情。   祁佑虽然人在书房,却头一次静不下心来做事,两兄妹的关系比他想像的还要好,现在华如逸要离开了,如初…会难过吧。   书房门外,祁亮和祁安各守一边,看到来人对望一眼,躬身行礼,“见过吴姨娘。”   着一身桃红衣裳,衬得脸蛋比桃花还要艳上几分的吴丽抿了抿鬓角,“大公子在里头?”   可不是在里头,没打听清楚您哪会来这里,祁安心下嘀咕,嘴里却道:“是,大公子有些事要处理。”   祁佑已经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原本以为吴丽会知难而退,也就没有理会的意思,没成想却听到她扬声道,“妾吴氏求见。”   祁安想阻止没来得及,此时也只好退到一边,这吴氏惯是会来事,如果大公子见了她,新夫人的面子怕是要落了。   “不见。”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让吴丽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大公子虽然向来冷淡,却也没有这么让人下不来台过,今天怎么就…   想起祁安去她院里传的话,居然让她们今天不用去奉茶,吴丽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难道说新夫人居然得了大公子的宠?   祁亮看她没有动弹,想起一会大公子大概就会回夫人院子里去,要是看到她还在这里就是他的失职了,不由得提醒道:“吴姨娘请回吧,大公子有了闲会来您院里的。”   得了提醒,吴丽也回过神来,侧头吩咐丫头塞了赏钱过去,又说了几句贴心贴意的话才离开,人一走,两人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他们从小在这祁府长大,府里这些主子姨娘都是些什么性子他们门儿清,只是跟着大公子在外头见识多了,也知道了这些人要怎么应付,给什么他们自然是接着,这些都是大公子知道的,至于要帮着做什么…不可能。   他们忠于的不是祁府,不是任何其他主子,只是大公子。   除非是大公子真正把谁放在了心底,他们才会偏向那个人。   吴丽还没有走远,就看到一个小厮小跑着走过来道:“回禀大公子,大舅爷已经走了。”   她刚才没有进得去的房门大开,大公子高大的身形出现在视线里,连忙往回急走几步想去露个脸,没想到那人连停顿都没有,径自去往少夫人院里,走路的速度都比往常要快上不少。   吴丽脸色发白,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站了半晌才道:“晓儿,去打听打听少夫人房里的事,小心点。”   “是。”   祁佑回到屋内,果然看到他的新夫人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眶微红,神情怔然。   直到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华如初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唤出了名字,“祁佑。”   祁佑袖中的手握成拳紧了紧,最后还是伸出手放到她肩膀上,“我在。”   “我哥走了。”   “恩。”   “以后我能不能回去看我爹娘?”   “我陪你回去。”   “这里真的就剩下我了。”   祁佑沉默,也许这时候如初也根本就没想要他的回答,她只是说出已经发生的事实。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好一会,华如初终于恢复过来,手往上覆在男人宽厚的手上,“谢谢,我没事了。”   仿佛被火烧到了一般,祁佑猛的缩回手,胡乱扯了个话题,“中午我们都是分开用膳,想吃什么菜去大厨房领便可。”   看了下时辰,确实不早了,大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走了,看样子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不会危及到他才好,若是她没有嫁人就好了,跟着去都不成问题。   “秋谨,膳食安排下去了吗?”   “是,冬菲去了。”   扫了屋里一圈确实没看到人,华如初微微点头,“陪嫁来的丫环婆子你好好管着,要是犯了祁府的规矩便受着祁府的责罚,我不会求情。”   “是,婢子会约束好她们。”   饭后祁佑捧着茶杯打量起这花厅来,他记得很清楚,这院子里按照华家的要求基本都搬空了,可以说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如初的陪嫁,梨木桌椅,上面铺着有精美刺绣图案的软垫,同样梨木打造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器具,无一不精美。   墙上挂着的字画他说不出典故来,却并不妨碍他知晓它们的价值,门往里摆着屏风,挡住了视线不说还极为美观,“这也是扬州绣品?”   华如初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点头,“恩,是不是极美?”   “怪不得扬州绣品一件难求了。”   “那是对别人来说,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华如初指着屋里各处,“这些全是。”   仅一天时间就从简朴过渡到奢侈了,吃的用的无一不精致,祁佑深深的觉得有了夫人就是不一样,这里,祁府里的一个院院落终于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PS:求推荐票,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十一章 女人们   祁府的早晚饭都是在一起吃的,虽然得了老夫人的话晚饭不用去立规矩,可做为新妇,华如初还是打算老老实实的去。   祁佑看向正在梳妆打扮的人,道:“祖母既说了你可以不去,何不歇着,以后就是想歇都没有机会。”   一下午,华如初算是见识到了祁佑的寡言,她要是不起个话题,他就面无表情的一直坐在那里,也不离开,也不说话。   偏偏她还看得出这是他在努力的想要和她处好的情况下,真是无法想像平时他都是怎么和那几个妾相处的。   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神,华如初道:“我是可以不去,却会留人话柄,本就有人说我出身武林不识规矩了,我要是如此做岂不是坐实了吗?”   顿了顿,华如初还是决定说明一二,“夫君,不管我在外是何作态,你都不要觉得奇怪。”   “叫我名字。”   又抓错了重点,华如初无奈,“祁佑。”   “我理解。”   真简洁,华如初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疏忽后站起身,“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这一顿饭她已经有消化不良的心理准备了,有了最坏的臆想打底,真处在其中时反倒觉得没那么难。   两人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各人反应不一,老夫人却是真心高兴的,她喜欢守规矩的人。   华如初没错过她眼中的满意,对这位祁府的实际掌权人又多了分了解,以后的晨昏定省看样子是一定不能缺了,在这里可没有离婚这一说,除非她耍手段离开,不然生死她都和祁府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处好关系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便是很有必要的。   “祖父,祖母。”   “不是叫你好好歇着?守规矩也不急于这一时。”   “来向您问安本就是应该的,孙媳的身体无埃”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祥,“你吃得消就好,双芷,上菜吧。”   “是,老夫人。”   平日里都是祁家三位媳妇轮流侍候两老用饭,今天有了新人她们便能吃顿安心饭了,祁武氏忍不住笑道:“这下我要没活做了。”   “你也熬成婆了,以后该着媳妇来孝顺你了。”   祁武氏拭了拭眼角,定眼看去眼眶却是红了,“是啊,媳妇侍候您时还觉着自己挺年轻,这下有媳妇侍候了才真真觉得老了。”   老夫人作势打她,“在老婆子面前说老,欠打。”   “您哪里老了,精神着呢,这一比较就看得出来,媳妇的精神还没您好。”   二媳妇祁林氏看得眼热,向来是她在老太太面前卖乖,今天不过是侍候人的变成被侍候的两人便成了好婆媳了,要真有那么好,往日里怎么没见着。   三媳妇祁沈氏正想说上几句刺上一刺,就见丫环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撇了撇嘴,算了。   华如初尊着顺序一一夹了些至两老碗里,又换了个位置夹了些到公婆碗里,不管爱吃不爱吃,今天这头一次也不会有人挑她毛病,除非是定要和她过不去。   直到老夫人示意她坐下吃,华如初才擦了擦汗到祁佑身边落座,祁家的餐桌奉行食不言,筷子也不会磕磕碰碰的响,满屋子只能听到含蓄的咀嚼声。   二房和三房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向华如初,出身武林的女人哪会懂餐桌礼仪,也就世家中重这些规矩,可就是这些规矩让他们觉得高人一头。   可当看到华如初每一个动作比她们还要优雅时她们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要不是多少还有点理智,还真有人会出丑。   老夫人自是也看出来了,暗地里点头,这武林中倒也不全是粗鄙之人。   祁武氏又多了分得意,媳妇做得好那不也是给自己这个做婆婆的长了脸吗?以后她倒要瞧瞧两个小叔谁家娶媳妇能娶到这样的,相貌性格样样不差,还有让人眼红的十里红妆,有本事你们也去娶一个回来。   勉强吃了一碗饭,男人们去一边说话去了,华如初拿过双芷手里的热帕子给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擦干净,加了点按摩动作在里面,一开始老夫人还没觉得,可没一会觉得手指头发热时才发现了其中的好,人老人元气便不足,手脚经常都是冰凉的,这么热热的感觉也就是泡在热水里的那一会才有,可现在手都是温热的。   脸上不自觉的爬上了笑意,接过茶喝了一口,冷热刚好的温度更让她心生欢喜,“有心了。”   华如初脸上又带出了红霞,因为得到夸奖而单纯的害羞却遮掩不住高兴,祁武氏心下大为满意,接过话头道:“佑儿媳妇是做得不错,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媳妇当年第一次给您布菜时是什么样的,媳妇记得可一清二楚的,手抖得一半的菜都撒在外面,当时都要急哭了,也就您心慈,一句都没有责备我,媳妇记着您的好呢!”   老夫人像是也记起了那个场景,一对比,佑儿媳妇还真是做得不错。   “行了,今天你这嘴是抹了蜜了,就知道哄我老婆子。”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皱纹都却笑开了,二媳妇祁林氏不愿意看她专美于前,接了话题道:“可不是,大嫂今天真会哄人,做了婆婆的人就是不一样,精神都好了,娘,我当年进门时也没比侄媳妇差劲,您不能只记侄媳妇的好,把我的好全给忘了。”   “这个醋你也要吃,我什么时候忘了你过?”   华如初立在一边也不插话,看着她们一来一往的你拍句马屁,我给个甜枣,她们玩儿得挺高兴,她看得也挺高兴,忘了她吧,最好都不要记起了。   那几人倒确实是忘了她了,偏偏有人看不得她清静,硬是把她扯了进来,“娘,您刚才不是在表扬侄媳妇嘛,怎么又去夸大嫂二嫂了?”   华如初低着头装羞涩,一言不发。   老夫人回头看她一眼,笑,“你们就别臊她了,这脸都能当火炉子用了,佑儿媳妇,今儿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老太爷,佑儿难得休息两天,您就让他好好歇一歇,让他们小两口先回去吧。”   老太爷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眼神难得的柔和了些许,“去吧。”   “孙儿告退。”   “孙媳妇告退。”   PS:求推荐票,又双更了哦。   第二十二章 了解   “再让人做点吃的来。”跨门槛时,祁佑伸手扶了扶身边的人,边道。   不用华如初再重复,春玉福了福身就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冬菲在小厨房里早就准备了吃食,和春玉两人端了过去。   华如初嗜凉,在家时母亲看得紧不许她多吃,道女人本就寒凉,再吃多了这个对身体没好处,可天气热起来了她哪里控制得住,只恨不得抱着个不会化的冰块睡觉才好。   跟着她十余年的丫环自然了解她,可这方面却也不会对她千依百顺,餐桌上有一个凉菜就已经是让她如愿了,她们都知道怎样才是对小姐真的好。   春玉摆了两副碗筷,华如初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很知趣的问,“要不要再吃一点?我的丫环手艺都不错。”   确实是不错,中午那一餐就见识到了,祁佑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半条斯理的吃起来,不紧不慢的居然又吃了一碗饭。   华如初也只吃了一碗,倒是把那碟凉菜吃光了,祁佑看在眼里,对夫人的喜好又多了解了一分。   “去院子里走走吧,消消食。”   祁佑没有说话,人却站了起来。   华如初眉头跳了跳,夫君太过沉默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沟通起来太困难。   天色已经黑了,繁星点点,很是漂亮。   示意丫环去关了院门,她没有向人炫耀的意思,若是让外人看到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她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是非拉不可的仇恨值还是别拉的好。   院子不算小,除了靠西厢的地方有一棵树外就是光光的,连朵花都没有,让看惯了江南园林的华如初三小姐很看不上眼。   不过她也没打算大肆动土的打算,这毕竟不是华家,可以随着她折腾。   两人慢慢悠悠的转了几圈,华如初还是觉得不该浪费那么一棵有些年头的树,“秋谨,拿套桌椅出来摆到树下,再拿套茶具。”   “是,小姐。”   “祁佑,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栽种些驱蚊用的花草,不然等到天气再热一点就只能闷在屋里了。”   “吩咐管家即可。”   华如初摇头,“不必,这东西也不知道冀州有没有,我先让人去找找。”   祁佑没有追问什么,虽然如初很多事都没有说得很明白,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他,若是他有心打听自然是能知道多一些,可是,他不想辜负了如初对他的那些信任。   他终究是太子的人,知道的多了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是不是会生利用之心,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即全了他的忠,也全了那份信任。   “小姐,姑爷,这里可以歇息了。”   两人走过去坐下,云书熟练的泡茶,没有那些复杂的器具和花样,只能最简单的保留住茶的味道,就是这样,祁佑也觉得了不起。   “这也是你想出来的?”   “算不上是,不过也没有其他人会就是了,味道是不是比那么沏茶要好上一些?”   “恩,味道极好。”   华如初满意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能喜欢让她身心愉悦,笑容都深了一分,“这也只是能将就着用,我一直在找一种紫色的泥土,暂时还没有听到消息哪里有。”   “那个有何用?”   端起装着开水的铜茶壶至他眼前,“当然是用来做茶具。”   “只有平民老百姓才人用泥茶壶,我喝过,味道不好,水不清,带着股土味。”   “我自有我的方法。”华如初笑得莫名,“祁佑,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紫色泥土?”   祁佑沉默了半晌,就在华如初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时开口道:“有点印象,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我再查查。”   原来刚才是在思考?华如初笑着点头,“要是真能找到,我亲手给你做一个。”   祁佑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柔和,“好。”   在华如初的引导下,两个人的聊天还算顺利,私底下相处时祁佑并没有在外时那么冷淡,华如初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也是想和她好好相处的,有了这个自信,她对以后的生活也终于有了点希望,要是能和夫君相处好也不是那么暗无天日不是?   哪怕是要和他的妾室和平相处,共处一室。   华如初喜欢蓝色,今天又是穿了一身的蓝,佩戴的首饰也是这个颜色,颜色虽然单一了些,并且不显得那么艳丽,却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所谓的柔情似水大概便是如此了。   再加上眼角眉梢隐隐的春意,华如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确实比平时要美上三分,果然女人都是需要男人滋润的吗?怪不得女人们要用尽手段抢丈夫了。   祁佑早就收拾妥当,坐在一边不错眼的看着她一点点妆扮起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初很会打扮,论相貌并不是美得倾国倾城,但是打扮出来却能让人眼睛都移不开。   脸上的妆容并不是特别重,晃眼看去基本看不出来,可眉型就是更好看了,眼睛更媚了,鼻子更挺了,嘴唇更丰润了,连脸蛋都更小巧了,这都是她自己亲自收拾出来的,也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   “大公子,大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双芷来了。”   两人在镜子里对望一眼,华如初道:“快请她进来。”   “奴婢双芷见过大公子,见过大少夫人。”   “免礼,现在时辰还早,可是老夫人有事要交待?”   “是,外面雨太大,老夫人说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吃,就不折腾了。”   “下雨了?倒是没注意,麻烦你跑这一趟。”看着双芷湿了的鞋面,华如初看向秋谨。   秋谨会意,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绣花鞋,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道:“婢子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叫秋谨,要是不嫌弃就叫你一声双芷姐姐了,以后有些事免不了要双芷姐姐来回告知,这双鞋就算是预先付个路资了,还望双芷姐姐不要嫌弃。”   精美的绣面让双芷眼露喜意,府里谁不知道大少夫人嫁妆丰厚,别人一件难求的绣品她随手就会送出,头先她也羡慕过,没想到今天大少夫人就赏了她一双鞋。   大大方方的接了,双芷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福身道:“谢大少夫人赏,婢子很喜欢。”   “喜欢就好,秋谨,你送送双芷。”   “奴婢告退。”   PS:第一更更得早的话,一般都还会有一章,所以,嘿嘿,大家都懂的,推荐票什么的,多投点。   第二十三章 见妾   一直沉默的祁佑突然道:“你太大方,会惯坏她们。”   “我要没个缺点,她们才该着急了,再说我也不是谁都给的。”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华如初满意的起身,不说要把那几房妾压下去,也不能让她们太得意不是?成亲后第一天就想落她面子,当她是死的?   “该去用膳了。”   祁佑随之起身,不用去上屋用膳他也觉得松泛。   心情好清清淡淡的白粥也觉得爽口,祁佑喝了三大碗,却还有种没吃饱的感觉。   “吃个七八分饱就够了,晚点让云书去做糕点,不比外面卖的差,放心,不会很甜腻,我不嗜甜。”擦了擦嘴,华如初道。   祁佑也便放下了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漱口。   “小姐,姑爷,姨娘们请见。”   华如初垂下眼摆弄了下袖子,这时间倒是掐得刚好,“请去旁边正厅,我马上过来。”   “是。”   扶着云书的手起身,华如初道:“夫君请自便。”   没想到祁佑也跟着站了起来,和她并肩而立,“正好无事,一起。”   华如初明白他是想给自己长脸撑腰,可他又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听得脚步声响,屋里的姨娘同时起身,眼睛盯着鞋面,余光却都在往上瞟,当瞄到一双男人的脚时,绿柳最先沉不住气抬起头来,一脸惊容的看着祁佑,“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祁佑扫她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坐到正位上看向如初,“坐。”   绿柳轻咬贝齿,却也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吴氏和另一妾室段氏显然段数要更高一筹,待两人坐下便袅袅婷婷的福身行礼,“妾见过大公子,大少夫人。”   “免礼。”华如初看向三人,人数不多却都是美人,看来她的夫君倒是个贵精不贵多的?!   祁佑轻敲了下桌子,“奉茶见礼吧。”   “是。”   段氏先吴氏一步上前,在蒲团上跪下,端过茶杯高举过头,“妾段氏见过大少夫人。”   华如初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接过轻抿一口,“起吧。”   原本以为她会训上一番话,没想到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让人都没有真实感,段氏悄悄的看了大公子一眼,没有得到哪怕是一个眼神后不甘的退到一边。   看段氏如此,吴氏不免庆幸自己故意慢了一步,有些风头是不能出的。   “妾吴氏见过大少夫人。”   华如初同样抿了一口茶水就算是承了礼,吴氏识趣的起身站到另一边。   最后上前的是绿柳,她虽是三人里年纪最大,也是最早被祁佑收房的,看外表却像是三人里最小的,那娇俏的小模样是个男人都喜欢。   扭着水蛇腰上前,柔若无骨的在蒲团上跪下,“妾绿柳见过大少夫人。”   “身若柳絮,肤若凝脂,真真是个美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华如初如是道,当没看到吴氏和段氏瞬间变幻的脸色,侧头看向祁佑,带着点若有似无仿佛强自压抑的嫉妒,“夫君好福气。”   三人一听反而放下心来,新夫人这么镇定,还以为是个多沉得住气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在大公子面前表现罢了。   祁佑没有看向蒲团上偷眼瞒他的人,自顾自的喝茶,心中却在琢磨如初话中之意,吃味吗?不像,听起来倒像是真心赞美,可夫人真心赞美妾室…哪家的大妇这么大方?   就算是那些以贤惠出名的女人,暗地里不也是你争我斗,阴狠招数用尽,对如初了解不深,却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个毫无城府的人,不说要如何收拾她们三个,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除非——除非如初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这三个女人更入不了她的眼,让她连收拾的心都没有。   一想到这种可能,祁佑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这一刻,他倒是有些不喜夫人的太过识进退和贤惠了。   绿柳娇,吴氏媚,段氏纯,各有特色,怪不得祁佑会看得上眼,华如初眼中波澜不兴的扫过身边的三个女人,有心省了那晨昏定省的规矩,可一想到后面可能会有的麻烦便把这种想法按了下来。   “你们都比我入门早,规矩也比我更加懂得,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尽好你们该尽的本份,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咱们处好了,夫君也能放心的在外面奔波,你们说是不是?”   大概是没想到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大少夫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软硬兼施的话来,三人都顿了顿才道:“大少夫人说得是。”   也是说完,华如初才想起来自己决定要装样,赶紧一反刚才的冷静软了神情,朝一边的祁佑的抱怨道:“夫君,我可是”   “咳”云书适时的咳了一声,又连忙福身请罪,“婢子喉咙有些异样没忍住,请小姐姑爷恕罪。”   “无碍,一会记得去吃点润喉的。”   “谢小姐体恤。”   刚才的话题就这样被岔了开去,虽然不知道大少夫人那句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们却看出来了她身边丫环的机灵,三人倒也没有想要赶走大妇把自己扶正的意思,不说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是奉旨成婚,就说她们的身份也不够格扶正,赶走了一个肯定会有下一个,要是再换个厉害的来,她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但是从大公子那里多得宠爱却是她们三人心下都有的打算,在这祁府里,有了男人的宠爱才能活得好。   大少夫人身边的丫环都是陪嫁,拉拢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总有错开时间的时候,真想要做点什么,未必没有机会。   去大少夫人面前卖个乖的本事她们自认还是有的,要是能得她的另眼相看,说不定能多得不少赏赐,想到那一抬抬的嫁妆,三人心里都是一阵火热,不说多了,要是能从大少奶奶手里得一匹绸缎制成衣裳,必定能压其他人一头,说不定大公子就…   喝了口茶水,华如初压了压性子,运功让脸蛋泛起红晕,柔情似水的看向祁佑,“夫君,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   祁佑放下茶杯,心情算不上好,却也没有扫她的面子,道:“祁府的规矩你们都懂,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侍候大少夫人,不要让后宅不得安宁。”   “是。”三人盈盈下拜,娇声应道,那姿态真真是美不胜收,华如初自认自己是做不出来的,所以,该得她们受宠,而自己,只能端庄的当大妇,也没什么不好不是?至少她名正言顺了,要是祁家身份再高点,硬是让她以贵妾的身份进门,见谁都要行礼那才憋屈,所以,真的没什么不好。   PS:今天乖不乖?双更哟,还没有投推荐票的主动点哈。   第二十四章 看得通透   打发了三位姨娘后,院子里的仆人轮流进来见礼,也算是认了个眼熟。   回转屋内,华如初有些疲累,坐到梳妆台前任春玉把她头上的珠玉都取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相比起她以前的生活,这点事真不算什么,可区别太大,以前不管做什么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来,心甘情愿为之辛苦,而现在,却得耐着性子应付那些女人,哪怕明知道她们的想望,她们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甚至还得陪着演戏,这种感觉,真糟心。   可再不喜,却也不得不收敛起棱棱角角,做他祁佑的夫人。   “不喜欢,不理会就是。”看她如此,祁佑忍不住道。   华如初睁开眼,透过镜子对上他的眼睛,“让她们老实并不是难事,但如果我表现得太能干,其他人会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来,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压制不住妾室会让老夫人对我不满,小打小闹着的耐性我还有,权当是陪着唱戏了。”   祁佑本就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如初对这样的生活有多不喜他看得出来,这也是因为她没想瞒着自己,如果他不是有心想和她相处好,他绝对相信,以如初的性子一定会做得滴水不露,让他确信她就是个内向害羞的人。   这么一想,祁佑的心情好了点。   大概是他的沉默让华如初误会了,听她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把她们如何的,你在外只管放心就是,不管其他房里的人如何闹腾,我都不会让你后宅不宁。”   “我很放心你。”   这算是对她的肯定?华如初笑了笑,不再说话,仅仅半天时间就让她觉得疲惫,一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生活,她就觉得暗无天日,好想念策马狂奔肆意说笑,一身男装行走江湖的日子。   熟悉的东西让她觉得安心,就好像她还是生活在那个世界一般,有些东西已经刻至骨子里,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人影会渐渐模糊,惯有的生活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从脑子里剔除,既然不能剔除,那么,就复制吧。   让一个地方慢慢染上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琳琅阁的成功足以说明她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可惜,琳琅阁是死物,带不走,而她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自由,幸好她身边还有一个云书。   天才微亮时祁佑就睁开了眼,没有初醒之人的迷糊,才睁开眼他便是清醒的。   能在家歇息三天他已经知足,这三天的所见也让他对新夫人放下心来,不要说拖他后腿,如初的聪明能干足以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虽说从来没幻想过新夫人要如何粘他,他也清楚以自己的性子两人黏糊不起来,但如初面对他时的冷静和对他那几房妾室的宽待都让他明白,他的新夫人并没有对他动心,甚至可以说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她把他当成夫君,仅此而已。   明明知道这样最好,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就着微光细细打量这张未施脂粉的脸,干干净净的精致五官是冀州人没有的,要说如初哪方面及不上冀州的女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挑出一条来,那便是身高,站在高大的祁佑身边尤其显得娇小玲珑,可在床上相贴时恰恰好契在怀里的感觉是祁佑从没有过的满足,就像是这本就是从他怀里剥离出去的人,现在只是重新回来而已,于是,完美契合。   终有一天,你会把我放入心里的,是不是?祁佑无声的问。   恰好此时,华如初动了动,半睁着眼睛看他一眼,又闭上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怎么醒这么早?”   知道昨晚自己有些需索无度了,祁佑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你再睡一会?”   昨晚折腾了半晚,腰酸背疼的她需要休息,华如初真的差点就又睡过去了,突然猛的又惊醒过来,“你要当差了?”   “恩,太子身边离不得人。”   “吃皇粮的人都是不幸福的。”华如初嘟囔着抱怨了一句,有个温暖的怀抱抱着睡觉是很幸福的,哪怕这个人不是恋人,可温度是真实的,“我侍候你起身。”   “不用,你再睡一会。”   捂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道:“一会要去老夫人那边用早膳,迟了不好,中午再歇就是。”   听她这么说,祁佑也就不再拒绝。   云书端着水进来,看里面的情形知趣的放下洗漱用具退了出去。   华如初侍候人并不熟练,洗脸时差点闷到了祁佑,可祁佑也只是默默的忍着,并不挑剔。   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华如初眉毛微皱,黑色,褐色,深灰色,蓝色只得少少的两三件。   挑了件样式还算不错的深蓝,华如初边给他着衣边道:“我让丫环给你做上几件衣裳可好?不会用特别张扬的颜色,但是也比这些颜色要亮一点,你又不是老头子,不用穿得这么深沉。”   张开手臂微低着头看她给自己系腰带,手有种要放下去的冲动,怀里的她小小的,抱起来的感觉肯定很好。   察觉到自己有些走神,祁佑轻咳了一声道:“好,你看着张罗就是。”   最后给祁佑挽了个四方髻,用骨簪贯在发顶,这是时下男人通用的发型,华如初拿哥哥练过手,挽好后倒也挺结实,不用担心会松散了去。   左右再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后华如初问:“可还满意?”   祁佑点头,透过镜子看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满意之色。   “时辰还早,你稍等我一会。”   叫云书进来给自己装扮,华如初边问,“你平时当差都不用去老夫人那边用早膳?”   “我早出晚归惯了,不止早膳,晚膳都很少在一起用。”   要是她也不用过去侍候就好了,华如初在心里暗暗的想。   早膳很丰盛,有粥,还摊了饼,煮了鸡蛋,爽口的小菜也准备了四碟,比之冀州这边千篇一律的馒头清粥咸菜,祁佑头一次知道早膳也可以有这么多种类。   华如初先侍候着祁佑吃了早膳,把人送走后自己也吃了碗粥垫巴,这才掐着时间往老夫人院里行去。   PS:今天的推荐票投了么?   第二十五章 本份   雨已经停了,空气带着微微的凉,让人精神都好了起来,睡眠不足的华如初终于觉得清醒了点。   云书扶着她慢慢往前走,边小声嘀咕,“其他院里的人都是坐小轿,您又何必例外,没的还要受了凉。”   “要是有马骑我会很乐意。”   知道自家小姐向来不爱坐那慢吞吞的轿子,云书收了声,好在一路上早有仆人收拾过,也就剩点湿意了。   “祖父,祖母安好。”   “好,好,可是坐软轿来的?”老夫人笑眼看过来,对这容易害羞的孙媳妇她还是有几分喜爱的。   华如初浅笑着微微摇头,“想着这路也不远,孙媳妇是走过来的。”   “走一走好,不像那些惫懒的家伙,一步都不愿走。”   “娘,您可不能冤枉媳妇,媳妇也是走过来的,不信您看看我这鞋,可都湿了。”祁林氏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老夫人挺吃这一套,眼神果然就移了开去,和二媳妇说笑起来,“你这是长了千里耳吧,说你一句都被你听了去。”   “媳妇可是伤心着呢,娘,你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这话是用到这里的嘛,你这没羞的。”老夫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旋即又笑了开来,“这话也就你敢乱说。”   祁林氏捏着帕子捂着嘴巴笑,眼角露出微微的纹路,半遮面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风情,二老爷祁风然进来时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祁林氏大概是感觉到了那目光,眼神妩媚的看过去,对上夫君的眼。   “哎呦,今天二嫂这一身可真显年轻,和敏敏站到一起倒像是姐妹了,哪里像母女。”   收回视线,祁林氏略显得意的挺了挺胸,夫君已经好几天没进她屋了,这一身衣服果然没有白费心思,抓回夫君的注意力花那些个银子也值得了。   祁敏抿嘴笑笑,扶着母亲坐下,甜笑着朝老夫人见礼后又非常乖巧的向华如初福了福身,“嫂嫂安好。”   华如初原本站在老夫人身侧纹丝不动,头半垂着,一大早的就听着她们聒噪让本就没有睡够的她头都疼了,偏偏还得继续忍下去。   听到个年轻甜美的声音叫她嫂嫂迅速把那一身的躁意压了下去,抬头看去,“祁敏妹妹?”   “嫂嫂记性真好,才见过一面就记得了。”   “祁敏妹妹长得这般好看,看过一次就记在心里了,嫂嫂就是记性不好也忘不了。”   好听话谁都爱听,祁敏就算是满腹算计听到这话也笑眯了眼,脸蛋都红了,“嫂嫂就会打趣人。”   华如初笑笑不再接话,心下祈祷着人赶紧齐了,完事好回屋歇息。   听到外头有声响,抬眼看到掀帘进来的人,华如初连忙从老夫人身后走出来见礼,“爹,娘。”   “快起来,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祁中然虚手扶了扶,话虽然这么说,眼中却尽是满意之色。   华如初起身,非常自然的扶着祁武氏往前走,祁武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有拒绝。   “爹,娘,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滑了一下,衣裳脏了,不得不回去换一身,耽误了一点时间,累您久等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她,满脸关切,“没伤着吧。”   “没有,幸好小桃扶得快。”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爷终于睁开了眼睛,扫了屋里的人一眼,“人都到齐了就传膳吧。”   “听您的,双芷。”   “是。”   重复了一次这几天一样的事,又例行给老夫人按了按手指,听一屋子女人说了一阵的家长里短后终于被放行了。   祁武氏跟着起身告退,“正好和媳妇说点事,娘,晚点儿我再来陪您。”   “快走吧,我老婆子要你陪什么。”   “你是嫌弃我不会说好听话吧,总有一天我会学全了的,到时候全招呼到您身上您可别嫌肉麻。”   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快走快走,看你讨嫌。”   这么和和乐乐的一家,要是个心思单纯的看着就真当她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吧,说不定还会傻傻的对她们说尽真话,可惜她早就不再单纯,看到的尽是亲热背后的针锋相对。   “今天看你精神不太好,怎么了?生病了?”走出主院一段路后,祁武氏终于开口问道。   华如初早就在等着她开口,原本还道是什么事,没想到居然是问这个,不过,她可不会错以为这是关心。   大宅门里找良心,倒不如去臭水沟里找颗干净石头,洗巴洗巴说不定还能没了那异味。   “娘,累您担心了,媳妇没事,就是,就是”说话留一半,羞涩的神情却把后面那半句补得足足的。   祁武氏是过来人,哪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笑骂道:“佑儿那小子怎么也不知道体恤你,才新婚就折腾,你哪承受得住。”   华如初红着脸不接话,把个新媳妇演得入木三分。   祁武氏拍了拍她的手,“夫君把你放在心上就是好事,佑儿这般待你,你就要更用心,把屋里那几房人管好了,别让佑儿为内宅的事费心。”   “是,娘,媳妇会努力尽好本份的。”   “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过有些事还是要看开,男人都是做大事的,尤其是佑儿,不回来是常有的事,平日里屋里那几房也是要顾及的,不可能只在你院里,不然这内宅就难以安宁,娘说的这些你明白的,是吗?”   华如初脸上的红迅速褪了下去,睫毛微颤,嘴巴动了几动才艰涩的应道:“是,娘,媳妇明白。”   “难为你了,你放心,佑儿不会是宠妾灭妻的人,你懂事了他只会对你更好。”祁武氏很满意媳妇的听话,做媳妇的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开始,男人便是女人的天,谁又不想自己的夫君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可也只能想想罢了,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她当年不也是哭了好几场才接受,就算是想不开又能如何?还能把男人绑在身边不成?   看着步伐不稳,在丫环的搀扶下离开的华如初,祁武氏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既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又怎能例外。   PS:码得有点慢,明天双更,收推荐票了啊!   第二十六章 被偷听去的话   直到回了屋,院门关上,华如初才推开云书,“快去给我拿点吃的来,我没吃饱。”   云书愣了下不由得失笑,她还真当小姐是伤心了,感情全是装的。   胃口很好的又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个鸡蛋华如初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比起夏言的厨艺,祁府大厨房里的都要回炉重造。   给自家小姐沏了茶,云书试探的问道:“小姐,您真不在乎姑爷去姨娘们院里?”   华如初扬眉,“云书,你什么时候也爱打听这些了。”   “我怕您自己憋着难受。”   “让我憋着难受的是每天去主院那边侍候一屋子人,还要被迫看她们表演家和万事兴。”   云书还是不死心,“小姐,您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然过几天我出去了我也不放心。”   “琳琅阁的人到了?”   “恩,马柏送了消息进来,昨天晚上到的。”   “速度还挺快,现在安置在哪里?”   “您别转移话题。”   华如初无奈的看着她,“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们了?”   “您向来宠着我们。”云书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不是宠着她们,她哪能见识到外面那样广阔的天地,秋谨她们又哪里能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甚至小姐还许了她们自由婚配的承诺。   华如初把玩着腰间红色平安结上的玉佩,神情还和平时一样,云书却看得出其中透出来的漠然,就算小姐还没有给她答案,她想她也知道答案了。   “云书,一个人的心只有这么点大。”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扣出一个心型来摆放在腿上,华如初继续道:“这里面,只能装一个人,不说以后,包括我在内祁佑现有是一妻三妾,心分成了四份,就这四份可能还有偏颇,用四分之一的心换我完整的一颗心,你觉得有可能吗?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可是小姐,你完全有本事让姑爷心里只有您一个人。”   “爱情是夺不来的,云书,你别这么傻,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他会舍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不会爬上别人的床,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把你放在心里,因为你的喜而喜,因为你的悲而悲,和别人亲热会觉得难受…别人对爱情的要求是怎样我不清楚,但是我要的爱情只有一个要求——纯粹。”   想到现在的处境,华如初笑,“我现在已经没有要求了。”   云书没有傻得再去追问为什么,爱情的基本都已经没有了,还能有什么要求。   “傻丫头,你哭什么。”   下意识的摸了下脸,满手湿润,拿出帕子胡乱擦了擦,云书勉强扯了扯嘴角,“那个,小姐,我去给你沏杯茶来。”   看着手边一口没喝的茶杯,华如初撑着头笑,这个理由找得…   转出屏风,眼泪的痕迹还没来得擦干净就对上春玉慌乱到要哭的脸,刚想开口问就被她扯住,指了指院门的方向。   云书看着背影有些眼熟,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能进这院里的男人不多,那人不会是…   想起这还是在门口,云书拉着春玉快步去到小厨房,把人都赶走后冷着声音问,“怎么回事?姑爷回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   春玉眼里眨着泪花,急得都要哭了,“我也想,姑爷才回来的时候你和小姐刚说到这事上,我正想通传就被姑爷给制住了,云书姐,怎么办,姑爷把那些话都听去了,以后会不会都对小姐不好了。”   “你被姑爷制住了?”云书大惊,虽然知道祁佑身手不错,可从没想过会好过她们几人,她们虽然是丫环,可她们全是被盟主教出来的,华家大公子还会经常给她们指点,和她们喂招,论实力,她们不比武林中很多人弱。   可是居然被姑爷制住了?!   “恩,一招,虽说姑爷是偷袭,可”   云书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是一招,只有一招,这和他们的调查不符,不,不对,她记得调查到的资料里提到过姑爷从来没有全力出过手,可能有,但是看到的人要么就是都死了,要么就是自己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书姐,怎么办,是不是要赶紧告诉小姐。”   “你等等,先等等。”云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时就只有姑爷和你在,还是还有其他人?”   “只有我和姑爷,燕儿刚好被我遣去大厨房要东西了,几房姨娘在那边偏厅里等小姐,我担心她们会过来就在这里替了燕儿一会,没想到会刚好”   “姑爷当然的脸色如何?”   “和平时一样没有一点表情,但是我觉得他很生气,一定很生气。”一想到当时姑爷的样子,春玉就觉得全身发凉,明明跟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在小厨房有限的地方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云书一咬牙道:“春玉,这事你暂时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别说,你知我知姑爷知,记住了吗?”   “秋谨她们也不能说吗?”   “你别说,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们。”   “是,我记住了。”   云书抓着春玉的冰凉的手握了握,这丫头今天肯定吓坏了,不要说她,就是自己也吓坏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姑爷那边,小姐那番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能挑出一担的理来,可就算是有心人听了她都不会这么急,偏偏听到的人是最不能听到的人。   “春玉,姑爷这边你暂时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了,我再看看情况,要是实在不行,我把你安排出去一段时间,琳琅阁的人昨天晚上到了,正好你出去管着他们。”   春玉掉着金豆豆点头,“我不想离开小姐。”   “我知道,我们都不愿意,可这事太大了,一个不好就会…你受点委屈,先出去避一避,为了小姐,恩?”   “恩,我去。”   “好春玉,小姐那里你不能露一点音,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姑爷今天没有返回来过,不是姑爷提起我们谁都不提,知道吗?”   “知道了,云书姐,我还是不安心,要是姑爷对小姐不好了怎么办?”   “不会的,姑爷如果真的像你想的那样今天就不会这么离开,他一定会有考量的,我们先不要乱,先不要乱。”说是先不要乱,云书自己的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她们太希望小姐幸福了,这已经成了她们心里的执念,只要有一点点不幸的苗头,她们都觉得天塌地陷。   “别哭了,你现在先回房,有人问起就说头疼不舒服,小姐那里我去说。”   “好,好,我回房。”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战场   前边几天因为是新婚,在老夫人院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祁佑又在家里,华如初便免了几位姨娘的晨昏定省,如今一切上了正轨,该立的规矩也是时候立起来了,做为害羞内向的新娘子,总不能表现得和别人不一样。   “她们什么时辰过来的?”   “您刚去老夫人那里没多久她们就来了,婢子让冬菲带了人在那边侍候,冬菲性子稳,您不用担心,出不了什么岔子。”   喝了口茶,华如初起身,“有种上战场的感觉。”   云书失笑,给她整了整衣服道:“她们加起来都不是您一招之敌,也就是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不愿意收拾她们。”   “收拾了又能怎么样?就是把她们都卖了,祁佑就不能再领几个新人进门来?归根结底问题不在女人身上,只要她们不和我过不去,我也不会为难她们。”   云书不再说话,扶着她往旁边厅里行去,在这方面,小姐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固执的天真,要的东西太纯粹了,这样的纯粹能给得起的人——少,至少她没有看到过。   她不敢说姑爷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有这些女人在,姑爷就成不了小姐想要的人。   偏厅内,三个女人等得都有些焦躁,跟了祁佑最久的绿柳本就有些小性子,这会更是摆了脸色。   吴氏和段氏已经喝完两杯茶了,当然,是冀州这边的茶,冬菲不可能把小姐的好茶叶给这几个要和小姐抢夫君的女人。   “少夫人是不是都忘了我们在这里了?不是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了吗?”   冬菲眼观鼻鼻观心稳稳的回道:“小姐马上就会过来,请三位姨奶奶稍待。”   这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吗?段氏和吴氏对望一眼,心下都如此想,她们两人入门时间相差无几,向来是联合起来对付绿柳,现下,对手又增加了一个。   绿柳虽说心里不愉,却也不会这时候出头,只是朝自己的丫头发火,“没看到我都流汗了吗?不知道给我扇一扇?”   “是,姨奶奶。”   段氏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轻笑着道:“绿柳妹妹,这扇子还能把人心里的火扇下去?”   绿柳哼笑,“姐姐可不要小看了妹妹这丫头,她还真有这本事。”   吴氏刚想前去帮腔,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帘子也被丫头打起。   三人连忙起身,看到进来的人后欠身下去,“见过少夫人。”   “免礼,让你们久等了。”   吴氏惯会来事,听到这么说连忙接到,“这本就是贱妾们的份内事。”   份内事就是一直等待?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等着男人的宠爱,等着府里主子们的吩咐,等着她这个正房夫人的为难。   和她们一比,她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华如初瞬间觉得自己矫情了,总拿以前来做比较,她自然是委屈了,可和那些没身份没地位如眼前这几位相比,她已经是在享福了。   三人泾垒分明,绿柳站一侧,吴氏段氏站一侧,脸上神情恭谨,仿佛刚才的不耐从来没有出现过。   华如初也不知道立规矩要做些什么,之所以有这样的规矩说白了就是为了约束妾室们,让她们知道在大妇面前,她们和丫头没有区别,也就是个侍候人的。   除此之外,还有何用?   做为一个害羞内向的新夫人,她只要脸红就可以了吧。   运功把脸逼红,华如初微微抬头,满满的不好意思,“我家里没这许多规矩,我也不懂要怎么给你们立规矩,不如我们就坐下来随便说说话好吗?”   三人心下大喜,新夫人不懂她们可是非常懂,要是新夫人真按那些来她们这日子就没过头了。   可三人到底也是心有城府的,听到她这么说哪会一口就应下来,连忙欠身道:“在少夫人面前,妾等不敢坐。”   “没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我也有点事想请教三位姨奶奶。”   三人对望一眼,吴氏精乖的端起茶杯,用杯盖沿着杯沿滑了一圈,打算把茶沫刮掉递到少夫人手里,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杯中的茶水,动作却顿住了,这和她们喝的不一样。   忍着想要揭开杯盖瞧瞧的冲动,吴氏把茶递过去,道:“夫人有何想问的尽管开口就是,我们哪能瞒您什么。”   低头喝了口茶,华如初心中冷笑,你们会回答才是有鬼了。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和夫君毕竟相识不久,我也不知道夫君喜欢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要是,要是没注意好让夫君生气了总归不好。”   绿柳自小侍候祁佑,这方面没人比她更清楚,所言所行都最让祁佑舒心,以前三个妾室祁佑去她那里是最多的,这也是吴氏和段氏联合起来对付她的原因。   此时听得少夫人问起,吴氏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道:“夫人,绿柳妹妹从小侍候大公子,妾和段妹妹进门却也不过两年,论起对大公子的了解加起来也没有绿柳妹妹多,她一定非常愿意告诉您。”   绿柳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要是她真的说出来,这两个贱人一定学得比少夫人要快多了,哼,想从她这里套话?做梦。   欠了欠身,绿柳眉目间尽是娇俏的笑意,“夫人想知道的事,绿柳当然不会瞒着,只是夫人和两位姐姐也知道,大公子向来情绪不外露,绿柳虽然侍候了他多年,也不过是知道他不喜张扬罢了,膳食上面更是从没要求,上什么就吃什么,这点想必两位姐姐也清楚才是。”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华如初如绿柳所愿的看向吴氏和段氏,两人咬牙点头,大公子不喜张扬谁不知道?不挑食并不代表就什么都喜欢啊!她们要怎么让这个单纯的少夫人知道绿柳是在糊弄她?   “绿柳妹妹这么得大公子喜欢,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夫人即都问起,绿柳妹妹也不愿意实言相告吗?”   绿柳满脸委屈不解,“大公子是长情之人,妹妹侍候了他这许多年,就是看在这情份上他也不会薄待妹妹的,妹妹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多用了些心罢了。”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吗?华如初不插话,当没理解其中的意思,随她们去狗咬狗,她就当是看热闹了,再撑一会散了就是。   PS:有没有人在看啊,冒个泡吧,被折磨疯了的老鬼满地打滚求鼓励!   第二十八章 祁佑献宝   就在华如初这里热闹万分时,祁佑重又来到了太子府邸,本来满腔喜悦回府想告诉如初他查到了哪里有紫色泥土,没想到听到那样一番话。   他话少,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思来想去也说不出那番话哪里有错,他有妻有妾,只要妻子把后宅打理好了,不犯些不能犯的错,他没有什么好挑理的,爱情这事就像如初说的那样勉强不来,他也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可是,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的夫人,不愿意把心交给他,因为她不愿意用整颗心来换他的四分之一,换谁也不会愿意,只是有些人会迎难而上,愿意去争一争,如初却不会是这其中之一,她太骄傲。   只要曾经靠近过,就能碰触得到她的骄傲。   “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个亲回来脸都苦了?”换下朝服的太子殿下闻昱丹从内室出来,就看到他的左膀右臂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从小相识的交情让他成为极少能察觉到他情绪的人,暂时没有之一。   祁佑行了礼,没有接话茬。   太子了解他,也不在意,接着道:“听莫问说我上朝这段时间你来过一趟,又急急忙忙离开了,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再歇一天。”   “无事。”祁佑不想再说这事,叫过一旁的管家道:“把我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管家手脚极快的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祁佑又道:“开水,茶具。”   太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也不催促。   祁佑亲自泡了茶递到太子面前,“尝尝。”   “跟我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太子无奈,祁佑很好用,文武齐全,心思细腻,并且忠心,他用得很放心,可就是话太少了,要是只得他们两人在一屋内,他不主动说什么的话祁佑能半天不说一句话,就算他问起,也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但也就是这样的祁佑让他放心。   杯盖滑了滑,太子尝了一口,不是意料中的甜味或者咸味,倒有点带苦味,不,不对,是甜味,也不对。   好奇之下,索性揭开盖子看其中的玄机,明明只是看到祁佑放了一点嫩绿的东西下去。   碧绿的水,杯底的东西全部朝上立着,嫩枝牙一样。   “这味道带涩,有点像是茶,可这…完全不像,祁佑,你哪弄来的?”   “嫁妆。”   太子也见识了那天的十里红妆,虽说碍于身份没凑过去细瞧,东西一抬抬往里搬却是看到了的。   “这是扬州的茶?为何宫里都没有见过?扬州州牧会有那么蠢?绫罗绸缎再好见多了也不稀奇,要是他能把这东西进贡,父皇会更高兴。”   “太子喜欢?”   “入口虽苦,后却回甘,上品,对比之下我们冀州的茶倒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听到这个回答祁佑蓦然生出一种与有荣蔫的感觉,用着惯有的语调矜持的回答太子前面的问题,“这是我夫人自己做的。”   太子毫不掩饰他的惊讶,“真的?扬州其他人不会?”   “据她所言,是。”   一瞬间,太子就想到了很多,比如最实际的,拿这个去讨父皇欢心,还有宫中的老祖母,朝中老太师,太傅…他觉得他们肯定会喜欢这种茶。   可问题是,这是人家夫人的陪嫁,他堂堂南朝太子殿下总不能去夺人嫁妆,这要传出去根本不用他人抹黑了,这个事实本身就足够他黑个彻底。   看出了太子想要却又纠结的心情,祁佑道:“夫人有多带,说可以给我一部分,我会拿一个茶园去换。”   眼中闪过算计,太子道:“给她一个茶园后以后都能有?”   “我个人给。”   祁佑的坚持很明显,太子也就不再在这上面动脑筋,反正他们是一伙的,祁佑也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祁佑,孤今天再放你一天假,你回去好好和你夫人商量,以后这茶只供我们自己用,不得再给他人。”   “是。”   太子站起身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几个圈,步步为营,习惯了算计周围的一切,茶虽然不是生活必须品,没了也喝不着饿不着,可对于从来不缺吃喝不缺银钱的世家贵族来说,享受重于一切。   这一种新出现的茶能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夺过来抓在自己手里,不让敌对方利用了去。   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祁佑的夫人,不管他手底下有再多的人,他身后有再多支撑的人,这些人都和祁佑不同,他们两是真正的从小建立起来的交情,祁府为了能重现往日风光把小小年纪的祁佑送到了他身边,而他,因为母后的早逝,在宫中艰难的长大,还是稚儿时就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走来,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祁佑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他不能无所顾及。   罢了,在祁佑控制中也不错。   “别杵在这了,回去吧,今天孤这里不用你。”   “是,属下告退。”   出了太子府邸,祁佑把马缰丢给祁亮,不急不缓的往家行去,他不想回去得太快,听到那些话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和如初相处了。   都在城中,再远的距离也有限,进了二门,在分叉路口顿了顿,祁佑往绿柳的院子走去。   看到他,绿柳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疾走几步上前盈盈行礼,“大公子,您今儿不是当差去了?怎的中午来了妾这里。”   祁佑没有回她话,她也习惯了他的沉默,侍候着他坐下来后软着声音道:“午时了,大公子在这里陪妾用膳可好?妾都好久没和您一块儿用过膳了。”   祁佑微微点头,应了她的要求。   绿柳大喜,连忙吩咐丫环去备膳,还特意点了几道大公子爱吃的菜。   才成亲几天大公子就来了她这里,可见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比吃了蜜还要甜,脸上的笑容更是柔了三分。   祁佑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水,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吞了下去,明明是喝了二十余年的茶水,却在喝了三天那种茶叶后就难以下咽了。   “茶凉了吗?妾去重新沏一盏来”   “不用,不渴。”   绿柳听话的放下杯子重新坐下,看到祁佑额头上微微见汗,赶紧又起身拿着手帕站到他面前给他擦汗。   香风袭来,祁佑的身体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往后仰了仰,避开了她的动作。   PS:不要说祁佑渣哦,鬼鬼其实就是个有点洁癖的人,恩,不据透了,推荐票别忘了。   最近天天守着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看,林志炫肿么能唱得那么好,爱死他了有木有,把前段时间萌的各种CV秒杀了啊有木有,继续陶醉中~|~   第二十九章 奴婢也可以有骨气   “大公子,是妾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不喜了吗?”绿柳又委屈又不甘,泫然欲泣的看向祁佑,明明以前大公子很享受她的侍候,才成亲几天怎么就开始躲开她的碰触了?   祁佑从来就不是会解释的人,这事也解释不了,这种身体自发的反应根本不在他的控制内。   看她那模样只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有点累。”   绿柳瞬间眉开眼笑,梨花带泪的样子娇艳如花,“那您休息一会,妾给您按一按肩。”   祁佑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忍不住想,如初身上很清爽,她用的胭脂水粉香味都很淡,仔细闻根本闻不到,但是你不去关注时那股淡淡的香味又总是钻进鼻端,被这种香味牵引着注意到她那个人。   如初从来不用他去哄,做什么事她都很条理分明,游刃有余,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时她随便说个话题他都觉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觉的就会说很多话,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说得多,都要自在轻松。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三天,可他却很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哪怕是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散步,坐在树下什么都不说,只是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他居然也觉得欢喜。   而现在坐在这里,享受着妾室的侍候,他想的却是那个还带着新痕的院子,那一屋子精致,那棵大树,以及那个人。   带着点莫名的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焦躁,祁佑张开眼,“饭菜还没好?”   绿柳还以为大公子是饿了,连忙道:“快了,知若,你去催催。”   “是。”   祁佑这么早就回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老太爷听到消息后大为不满,成亲让佑儿生倦怠之心了?   “他去了内宅还是书房?”   管家祁福轻声回禀道:“回老爷话,大公子…去了绿柳姑娘院子里。”   老太爷还没说什么,老夫人就皱起眉头道:“直接去的那里?”   “是。”   绿柳也是府里长大的,一直侍候佑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老夫人不敢说非常清楚,却也深知她有些手段,不然以佑儿那自制的性子她爬不上他的床。   还没有回孙媳妇那里却直接去了妾室屋里,这无疑是打了孙媳妇的脸,新婚才三天哪!   “老太爷,您也别生气,佑儿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哪是能被女人影响的人,估计是有话要和绿柳说,敲打她也不一定,您哪,就别管这些了,真有什么事让孙媳妇自己处理去,做人媳妇可不是光看着就行的。”   老太爷心下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佑儿那性子要是都能被女人左右影响,这天底下就没有清醒的人了。   不说其他人如何看戏,华如初收到消息后却一点没有在意,倒是对云书那难看的脸色起了疑,“云书,你生病了?是不是过了春玉的病气?”   云书强压下满心的心慌意乱,道:“婢子没事,就是没睡好,小姐,您”   “想说什么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祁府安排的那些下人都被支使的远远的,根本靠近不了这里。   云书一咬牙,把话问了出来,“您一点也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绿柳是他的妾室,他去那里不是正常的吗?别说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就是晚上去那边夜宿也是应该的,你们几个,都给我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这个男人从我成亲前就注定了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真要算起来我还是后来的,要不舒服也是她们不舒服。”   “那怎么能一样,您是姑爷明媒正娶的,那些算什么,充其量就是”   “云书!”   华如初很少发脾气,当她沉了脸色时,云书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背后道人是非是小姐最不能容的,哪怕那个人值得千刀万剐。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云书额头触地,“是云书的错,请小姐责罚。”   秋谨等人也全都跪了下去,华如初沉默半晌,把心头的那点火星压了下去,她不是天生大方,感情上来说甚至是吝啬的,只是太清楚有些事必须大方,不在意是一回事,可要和人共用一个男人的事实还是让她觉得难受。   “云书,还有你们几个,我最后和你们说一次,我这里不禁八卦传言,却禁道人是非,你们把握好分寸,这其中的区别很大,八卦传言我们是听别人说,道人是非却是从你的嘴里说出去,流言是能要人命的,真要对付她们我万千种方法,而这个方法,我最不屑,守好自己的底限,不要让自己变得和那些丑陋的人一样嘴脸,我的人,就该抬头挺胸做人,不亏心,有傲气,就算是做奴婢,也是最有骨气有本事的奴婢,这些话,我很多年前就和你们说过,你们也一直做得很好,我不希望你们在祁府后宅这个大染缸里一朝破功,如果你们变得和那些人一样,那么,我绝不会再留你们在我身边。”   云书伏在地上的身体在发抖,她也曾经自满过,在别人的追捧中迷失过,可一看到小姐,她就知道其实她什么都不是,那些他人眼中的赞赏羡慕佩服,都是给在后面操纵一切的小姐的,而不是她。   她想像过离开小姐会是什么样,小姐早就许了她婚嫁自由,她可以找个人过自己的日子,然后呢?围着夫君转,围着孩子转,凭着从小姐那里学来的微末本事赚取银钱,再然后呢?夫君抬小妾进门,她处处忍让,最后不得不处处算计…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生活她就会从恶梦中吓醒,她的一切来自于小姐,小姐就是她的主心骨,没有小姐为她撑着,她连背都挺不直。   做过那样的梦后,她再也没有过离开的心思,就算以后真要成亲,她也希望是小姐认可的人,她想给小姐当一世管家。   “小姐,云书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华如初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把人扶起来,“云书,我从来都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她的小姐,她怎么舍得离开她身边。   P个S:我写得很认真,真的。   第三十章 祁佑的心思   “好了,都起来吧,我有点饿了。”   “是。”   云书抹了眼泪,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去忙,很快,精致的饭菜便摆在华如初面前。   和平时一样吃了两碗饭,装凉菜的碗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华如初这才满足的擦了擦嘴,道:“云书,晚上再给我用菜茎做个凉菜吧,想吃了。”   “也就您喜欢吃这些百姓都吃腻了的东西。”云书端了水过来给她漱口,又拿了帕子给她净了手脸。   “天天煮着吃自然没什么味道,凉拌着吃不错。”   看小姐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受影响,云书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可另一方面心却悬得更高了,姑爷是不是听了那番话才这么不给小姐脸面去了绿柳那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姐该怎么办?以小姐的性子断无可能去示弱,她要怎么做才能化解了这件事?   “云书,下午你出去一趟,好好安抚琳琅阁过来的人,吃穿用度上面都不要亏了他们,让他们别着急,安心住着就是,你多带些银钱出去交给马柏,让他这段时间多去打听打听他认为对我们有用的消息以及他觉得异常的事,还有,告诉他们,琳琅阁三个字不准再说出口,冀州没有琳琅阁,只有——假面阁。”   马柏,华如初的外管家,七年前华如初救下来的武林中人,后来助他报了灭门之仇,他无处可去,也没了野心,干脆就跟了华如初,帮他打理生意。   琳琅阁最被人熟知的是云书公子,可扬州人同样知晓,琳琅阁还有一个不爱出面,却非常有头脑手段又年轻的马管家,只是没有云书长得好,名声自然也就没有他响亮。   “是,婢子一定让他们记住,以后只有假面阁,还有春玉,小姐,婢子想让春玉在外面呆一段时间,等她病好了再让她回来,要是把病过给您或者姑爷就不好了,正好让她在外面管管事,婢子暂时不想开您身边,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婢子不放心。”   “云书,你家小姐我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你不用担那么多心,不过把春玉带出去也好,要是你们都病了谁来侍候我?至于其他的事我再好好想一想,不急。”   “是,小姐,您精神不太好,去歇一会吧。”   掩嘴打了个呵吹,华如初起身,“也好,你们也轮流歇一阵。”   那边院里,绿柳温柔如水的在留人,“大公子,这会太阳正烈,您就在这里歇会觉吧,绿柳给您打扇子。”   祁佑看绿柳一眼,眼神深沉,绿柳不由得颤了颤,赶紧道:“大公子,绿柳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您晒着。”   祁佑不置可否,起身离开,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虽然早就习惯了大公子的寡言,可这次,绿柳却感觉到了不一样,态度上的不一样,以前大公子来她这里不会这么心不在蔫,不会总不理会她的话,更不会拿那样的眼神看她,这让她非常不安,好像,好像事情起了她不知道的变化,而且,这变化对她极为不利。   捏紧了帕子,绿柳挺直脊梁回了屋,她要好好想想,想想。   中午最是疲乏没精神的时候,祁府这会少有人走动,除非被主子吩咐了什么事,不然仆人都找了地方躲懒去了,祁佑以比平时慢上两倍的速度来到了还有着新痕的院落。   从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抛却一时的情绪,在去到绿柳院子后他就清楚今天的冲动会给新夫人带来怎样的后果,不是不后悔,可一想起听到的那些话他就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时他甚至想如果今天他就歇在绿柳这了如初会如何?   会生气吗?还是会伤心?   可能,以如初的性子还会贤惠的给自己送补身子的药来吧。   绿柳的祈盼他懂,三个妾室里他也最喜绿柳的贴心,想借用她的贴心来抚慰自己一番,可心不但没静下来,想到的却更多了。   在绿柳挽留他时心里窜出来的怒气更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当时他在想什么呢?对,他在想绿柳太不知轻重,怎能如此置新夫人的脸面于不顾,怎能给新夫人惹来闲言碎语。   跨入院门,心中烦烦扰扰的情绪在看到大树底下空置着的桌椅时蓦然就沉淀了下来,环眼四顾,院子早不复一开始的空荡,细微处添置的东西让院子看起来鲜活不少,不知道如初说的驱蚊花草有没有找到,她那身比三房妾室里皮肤最好的绿柳还要细腻的肌肤被蚊子叮上一口恐怕就会长出一个大包,冀州他手底下的人熟,还是他派人出去找找吧。   侍候好小姐睡下,又把春玉好好叮嘱一番安排出去后,云书就心神不宁的在屋檐下走来走去,等了许久也不见姑爷回来时她心就冷了半截了,要是姑爷今天就歇在绿柳那里,小姐这脸面就真要丢光了,府里那些嘴碎的还不知道会说出怎样的难听话来。   正打算回转进屋,眼角余光就瞟到祁佑走了进来,看他站在院门口没动她也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迎上去,她不能表现得太迫切,不能让姑爷觉得她心虚,她还得…还得露个口风给姑爷知道,小姐并不知道她说的话被姑爷听去了。   祁佑也终于觉得太阳太烈,抬步往里走去。   云书这才迎过来行礼,“云书见过姑爷。”   “你家小姐呢?”   从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云书斟酌着道:“小姐在午歇,她夏天都有这个习惯,婢子这就去唤小姐起身。”   “不用。”没有去内室,祁佑直接在花厅坐下来,“春玉你安排出去了?”   云书愣了愣,心下暗暗讶异,嘴里却回话道,“是,春玉偶感风寒,婢子担心她会把病过给小姐,就安排她去了小姐出嫁的那座别院,等她完全康复了再让她回来。”   “偶感风寒?”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云书却听出了嘲讽的味道,却还是不卑不吭的道:“是。”   “欺上瞒下,自作主张,恩?”祁佑何等聪明人,哪会看不出来云书的打算,他还在想要如何面对如初时哪想到她的丫头根本没把这事上禀,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出来的,就不怕有朝一日为她引来祸患吗?   PS:求推荐票什么的,天天求,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第三十一章 男人的强盗天性   示意屋里侍候的丫头们出去,云书静静的在祁佑面前跪下,“婢子求姑爷成全。”   祁佑惯会看人,忠于他的人也不少,可这会他对夫人的这个管家也有些欣赏了,为了主子好这么有担当的丫头他是头一次见。   “起来。”   云书顺从无比的站起来,头低垂着,一副等待指示的模样。   祁佑却不会小看她,云书身边的这几个丫头都是有些身手的,以云书为最。   “你以为瞒住如初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书重又跪下去,“姑爷,恕婢子直言,除了不会把心交付您,小姐绝对会是最称职的夫人,不会比任何人逊色,这世上也没有规定夫人一定要爱上夫君,就算小姐爱上了您,您也没有一颗完整的心给小姐,既然如此,小姐又何必自辱?她不爱上您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大胆。”   “婢子妄言,请姑爷恕罪,但是婢子这条命是小姐给的,为了小姐,死不足惜。”   祁佑沉默,他知道自己很没道理,也许很多东西可以强求得来的,可这里面一定不包括感情,对于如初来说,他用四分之一颗心去换她的一颗心本就是对她的侮辱吧,可到底,心下还是不甘的。   对一个男人来说,他可以不爱上自己的夫人,但是夫人一定要爱他,没人规定,但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理所当然的认为。   屋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心脏的跳动都有如雷响,祁佑看向跪着的人,高压下居然纹丝不动,可惜是个丫头,他倒是有些惜才了。   “你跟了如初多久了?”   “十二年。”   “看如初对你很有几分情分,为何没在花季之年为你订下亲事?”   云书想不明白姑爷为何会问到这些,可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到,“小姐许了婢子自由婚配,婢子…不想离开小姐身边。”   祁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惯于从细节里去了解一个人,如初的丫头都非常忠心,他要是直接问,恐怕什么都问不到。   “一直跟着她?”   “是,只要小姐不嫌弃婢子无用。”   祁佑讶然,平时用的那些手段突然就不想用了,罢了,以后慢慢再从如初本身去了解吧,身体往后靠了靠,“给我沏盏茶来。”   “是。”云书起身,利落的沏了盏茶放到祁佑手边,没明确得到应允心内始终难安,犹豫半晌还是问道:“这件事”   祁佑闭上眼没有理会,云书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上闪过喜色,诚心诚意的跪下磕了个头。   华如初平日里午歇的时间并不长,只要能躺上一躺就会精神饱满,可今天睡的时间却是平日里的两倍,直睡得身子骨都软了才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屋里谁在,沏盏茶来。”   帐帘被人撩起,华如初也没看人,接过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力气仿佛也随之回来了。   满足的露出笑意,华如初把杯子递回去,抬头正想让她把衣衫拿来,看清来人时话就变成了:“怎么回这来了?不是去了绿柳那里吗?”   要不是对新夫人有一分了解,祁佑会觉得这话里充满了酸意,可就因为这一点了解他非常明白她就是单纯的问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思在其中。   掩下心头那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失落,祁佑把衣服递给她,边回道:“今日不忙,太子对茶很感兴趣,有些话想让我转告,便许我回家。”   华如初点头,披衣下床,“我洗漱好再谈。”   祁佑只是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她在秋谨的侍候下褪去一身懒散,只是这样便觉得心中安宁。   安静的室内没有人温声软语,没有爱慕的眼神追随,没有扰人的香风,这个房间甚至都还称不上熟悉,却感觉大好。   祁佑自己都有点不了解自己了,难道就因为知道如初不恋慕他,因为心底的不甘他才这么难以忘怀吗?   他祁佑何时成了这般肤浅的人?   “祁佑,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白天归于内宅,传出去怕是于你有碍,祖父祖母,爹娘也都不会高兴。”   如此理智,贤惠是贤惠了,却少了感情,祁佑闭了闭眼,起身离开。   华如初微微皱眉,祁佑有点不对劲,绿柳还敢给他排头吃不成?怎么从那里回来就不对劲了?   书房内,两人在窗边相对而坐,秋谨奉了茶就带着丫环退了出去,祁安在主子的示意下也退至门外,并把门带上。   华如初能想到太子的想法,可一意表现不是她的作风,“太子如何说?”   祁佑看着窗外摇曳的桂花树,道:“太子原本想给你茶园,以后好无限量给他供应茶叶,我替你拒了。”   “拒得应当,这茶叶没你们想像中的有用,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图个新鲜,等劲儿过了就只有真正爱茶之人还会瘾抓抓的想要了。”   “太子说茶叶不要提供给敌对那一方,我替你应承了。”   “应得应当,我原本就没那打算,好茶做起来不容易,茶树也分品种,冀州这边的茶树做出来的茶不见得还和我们现在喝的一个味道,在得到茶园的第一年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希望,上品不会很多,光是练手就会消耗掉很多,除了我身边几个丫头,其他会做茶的人都还在扬州。”   “我会转告。”   华如初点头,“还有吗?”   “其他事情我会安排好。”祁佑喝了口茶,原本不想再说的事最终还是装作不经意的说了出来,“你说的紫色泥土我想起在哪里了,不过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你想要的,等我派出去的人带了泥土回来你再看看。”   “真的?”华如初大喜,“不止有紫泥,还有绿泥和红泥,总之是有颜色的土都可以带回来给我瞧瞧。”   其实就算带回来华如初亲眼所见也认不出来是不是她想要的紫砂泥,她只能试着做做看,因为兴趣,她曾经学过一点制陶手艺,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就算做不出那些位大家做出来的精致,她总也有办法把这些紫砂泥变成银子。   再说,这里原本就有制陶工艺,她不会的总有人会。   华如初的高兴太直接,祁佑哪怕这会心有千千结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虽然在外人眼中和平时也没啥区别。   “我会吩咐下去,就在冀州境内,快马加鞭不用几天就会有回音。”   “要真是我想要的,我一定亲手做一个当作谢礼送你。”   “我会记着。”   PS:还有一更,有几个人在看呢?   第三十二章 老太爷训祁佑   窗外起了轻风,树叶沙沙的响,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不用眼光交错,也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气氛,两人却都觉得舒服。   “扬州”   “今天”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等着对方先说。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   “你”   又一次同时开口,华如初终于把视线转向男人,“你想说什么?”   祁佑原本觉得说不出口的话对上这样通透的眼神突然就放开了,“今天的事是我欠考虑,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是我做得不对。”   华如初习惯性的把玩着腰上红结中扣着的玉佩,神情自然,可也因为太过自然,让祁佑心生不满,她真的是不在乎,不是装的。   “绿柳是你的妾室,你去见她并无错,就算”华如初笑了笑,“就算你今天宿在那边了也无人能说你做得不对,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对我造不成伤害,不过就是低头装装样子的事。”   果然,他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比头先反倒更让他憋屈了。   祁佑装作低头喝茶,把那点不知名的感觉和着茶水吞咽下去,再次抬起头来时又是那个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男人,“你刚才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扬州这会应该有很多可以游玩的地方了,扬州天气比这里暖和得早,这会应该都可以只穿一件衣裳了。”   “你常出去游玩?”   “倒也算不上,我家里就是个处处都可以当景观的地方,你问问小叔子就知道。”说起娘家,华如初语气神情都是软的,那个家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可惜住的时间短了点,要是早知道要和亲这么远,她就应该早早的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就是定个亲也好啊,皇帝总不能让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人悔婚再嫁吧?   至于是不是说的实话——她也没撒谎不是?她算不上常出去游玩,但是她常出去办正事。   祁佑以为她是想家了,有心想带着人出去走走散散心,可这个时辰,恐怕去哪里半路都得回转,回得太晚只会徒增闲话。   “等我休沐,我带你出去走走。”   听到这句话,华如初眼睛都亮了,“当真?”   旋即想起男人的忙碌以及被太子的看重又泄了气,“太子殿下何时才会准你休沐告归啊!”   “最近不忙。”   那便是会有休沐的机会?华如初大喜,她确实是想出去了,有些事必须当面交待才行。   相比起在扬州的如鱼得水,她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处处受制,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华如初迫切的希望能赶紧把这边的架子搭起来,她需要收集消息的渠道,各种消息,在这个政权中心要是不能先人一步,真有什么事逃都逃不了,她可以不为祁家想,但必须为自己以及将来的孩子想。   两人在书房呆了许久,直到晚膳时才从里出来,一前一后直接去了主院那边。   饭后,老太爷把祁佑叫到了这边书房。   对这个孙子,老太爷心下有愧,又心疼,哪怕有再多的不满也发不出火来,可不敲打又不行。   “佑儿,听说你中午撇了新夫人去了妾室屋里?”   “是。”   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是,老太爷忍无可忍,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大白天的在内宅私混,你让别人怎么看你?让底下那些弟妹怎么服气?你又让你的新夫人有何脸面?佑儿,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知轻重了?还是说那绿柳就有那么得你欢喜?”   “是孙子的错,和绿柳无关。”   “你还护着她,她要是知礼识进退,当时就该赶紧劝着你离开。”如此不分轻重的人,佑儿身边断断留不得,老太爷又气又急,不舍得罚佑儿,一个丫头就是杖毙了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是孙子的错,和绿柳无关。”   “你”   看祖父气得身子直颤,祁佑到底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孙子只是在那里用了午膳。”   “那你也该回孙媳妇那里去,你倒是给了妾室脸面,你媳妇的脸面呢?都到能当爹的年纪了,怎能如此没有分寸。”   “祖父教训的是。”   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老太爷泄了气,抖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绪平复了些后才又道:“佑儿,你内宅的事祖父不干涉,可孙媳妇不同于其他人,身份上明正言顺,又是奉旨成婚,你再宠爱其他人也该给她留几分脸面,不管你们关系是好是歹都是要过一辈子的,和离都不可能,你又何必非得和自己过不去,再说孙媳妇也不比任何人逊色,方方面面都给你挣足了脸面,你该知好。”   “孙子知道。”   “你真知道才好,行了,出去吧,好好宽慰宽慰你媳妇,府里那些嚼舌根的人不用理会,就是打她们板子都可行。”   “是,孙儿告退。”   出了书房的门,祁佑脚步微顿,此时天色渐暗,微弱的光线中那个站在院中等候的人只是静静站着却格外醒目,那一身的浅蓝衬得人更显柔和,祁佑想,如果她眼中带上情意该是怎样的柔情似水?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及?   如果她的眼中装了人,正好那个人是他,那该是何等的幸福。   闭了闭眼,祁佑打断了自己的妄想,既然知晓她的骄傲,他又如何能折辱了她的骄傲?就现在这么相处吧,就这样。   “怎么等在这里?晚上的天气还有点凉。”   华如初浅浅笑着,“不碍事,不凉,可以回去了吗?”   “恩。”   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祁佑刚才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关心有何不对,倒是随后出来的老太爷听到了,心里琢磨这到底是官面上的话还是打心底的关心,可就算是面上的话也从没听佑儿说过啊!   摇了摇头,算了,内宅这些事他懒得理会,只要不影响了佑儿就行。   回去的路上,华如初尽职的扮演着一个内向害羞的小妻子,跟在祁佑身后半步不逾越。‘   祁佑却在想祖父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明白,当时他甚至想反驳他没有宠爱绿柳,想为自己辩解他并不是想要给如初难看,可是在他人面前的口拙让他只能习惯性的沉默,要是,要是是如初问他,他应该说得出口的吧,这么些年只有在如初面前,他才能自然而然的把话顺畅的说出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人是如初,还是因为这是他的夫人,又或者是和如初相处得太舒服?   PS:求推荐票啊啊啊!这是码字已经码疯磨了的某鬼今天最后的呐喊。   第三十三章 女强人的悲哀   树下茶香袅袅,华如初倒了盏茶推过去,没有打扰祁佑的思绪,她并不想太过了解这个男人,也不过过深的介入祁府,她只想最大可能的给自己一片自在安稳的空间,无人能涉足。   在这个世界,她可以做的事太多,可她也清楚,这里不同于扬州,扬州是华家的地盘,不管做什么她都底气十足,可冀州不行,除去祁府,她没有任何仰仗,而且她在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后,看戏的心思远远大过要在这里打下一片基业的想法。   她想看看,那个穿越女能做到什么程度,虽然在她看来不过是个自信心太过膨胀的女人,被小说荼毒得目光短浅,以至于看不到眼前的镜花幻影,一个男人走得太顺又岂是步步算计才拥有一切的敌人的对手。   她很好奇她都做了些什么,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能为二皇子大把赚钱应该也是她得二皇子看重的原因。   华如初冷笑,得到的一切都太过简单,男人又哪里会珍惜,当有一天她黔驴技穷或者达不到他的期望时,男人恐怕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所以,她不会把祁佑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没有为他奉献的伟大心思,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权势滔天时对别的女人柔情蜜意,她有万千的主意也不会用于帮衬祁佑,甚至于,明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明知道她能帮到二皇子多少却也不打算提醒祁佑,之前没有她的提醒大皇子这方不也是针锋相对各有输赢?   经历了磨砺,大皇子才有希望成为贤君明君,皇帝贤明,南朝强盛,她才能从中获利不是?   满足的喝了口茶,华如初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要祁佑死不了,她就会是他的正妻,除非有朝一日二皇子威胁到了祁府的生死存亡,不然她都只会坐壁上观。   她没有野心,没有对权利的欲望,既然一心躲在背后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女人站到前台对男人指手划脚能收获心理上的优越感,其他方面却会输得点滴不剩。   女强人在那个说着男女平等的地球上都难得幸福,更何况这还是个男权社会。   她太懂,而那个女人,太不懂。   要不是紫砂泥她实在是找不到,她不会把这条生财之道摆在祁佑面前,而茶园,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喝上好茶罢了,除了这两样,她不会再把其他东西摆到明面上来,也不会把这两样并到假面阁里去。   正想得出神,面前推过来一个空杯子。   抬眼对上祁佑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华如初很尽本份的给他续了一保   “在想什么?”   华如初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思所想说出来,看着面前的茶杯随口就道:“在想我们这般吃独食是不是不太好。”   吃独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祁佑了然,“你打算”   “孝敬老人本就是应该的,我手里头还有一些,如果只是给家里长辈用估计能支持到秋茶送来的时候,只不过秋茶和春茶不一样,做成的茶也不一样,我个人更喜欢春茶,不过老人的话可能会更喜韵味悠长的秋茶。”   祁佑沉默了一会,道:“你孝敬祖父祖母和爹娘一些就好,自己多留一点无妨。”   “我也想这样,可这会给我带来麻烦,二婶三婶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这些你别担心,你要给呈给太子的我会留出来,可惜就算茶园到手,今年的春茶也来不及了…等等,我想想。”   现今才四月份,这里的天气比不得扬州,茶树醒转得比江南地区要迟,她记得北方地区春茶可以延续到五月份,“祁佑,快点给我一个茶园,春茶还有希望。”   祁佑眼光闪了闪,“好。”   他在答应如初的那天就吩咐下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不过…他一会还是让祁亮去催上一催,秋茶是什么味道他不清楚,可这个春茶的味道他是极喜欢的。   茶园有了着落,华如初扬声道:“云书。”   为了方便小姐和姑爷培养感情,一干丫环婆子都各自避开了去,听到叫唤云书从花厅中疾步出来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拿纸笔来。”   “是。”   祁佑不知道如初要做什么,却也没有多问,而华如初则是习惯了想到什么就做,也没有人问她要过解释,无意间就把祁佑丢在了脑后。   在纸上熟练的勾画着,很快,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跃然纸上,华如初吹了吹墨痕放到一边晾着,云书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后讶然,“小姐,您要重做一套做茶工具?”   “恩,冀州的春茶采摘时间比扬州要晚,现在才四月中旬,还来得及,对了祁佑,祁府有木匠吗?”   “有,明天我让祁安带到你面前来。”   “那最好不过,云书,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全程跟着,别把东西做歪了。”   “是,您放心,那些工具我都记得。”   华如初微微点头,继续勾画,已经不是第一次画了,想都不用想的利索。   画了有五六张纸才停下动作,一抬头才想起来她的夫君还在坐,动作顿了顿,态度自然的转换过来,解释道,“这些都是做茶时要用到的,光靠人两只手的话根本做不了多少,估计就能供我自己喝的。”   “很难做吗?”   “倒也不会,就是麻烦点,不过我这些丫环都随我一起做过,应该不会有问题。”   “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想了想,祁佑又加了一句,“我要的量可能不会少,要辛苦你。”   “无埃”   两人不像夫妻倒更像是朋友的相处方式云书等人看得着急,他们自己倒是觉得挺好,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一份感情后华如初就对夫君的要求降到了最低,相敬如宾的处上一辈子未尝不好。   漆黑的天空星光闪耀,今晚无风,烛光颤颤却没有偏移,微微的凉意不让人觉得冷,披上一件外衣便刚刚好,一杯热茶下肚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头一次,祁佑把那些烦烦扰扰的事赶出了脑海,静静的体会着这一刻的温馨,想起自己小时候对家的幻想…和这一刻好像重叠在一起了。   PS:一更到。   第三十四章 茶叶引发的斗法   隔天的早膳过后,华如初把分开装放的茶叶一一送上,口里谦虚的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冀州的茶叶有所不同,也不知道你们受不受得了这个味,要是不喜欢退给我就是。”   “这也是茶叶?怎么是绿色的?和咱们冀州的还真不一样,吃了不会有问题吧。”   祁沈氏一开口就话里带刺,祁武氏哪里受得了,虽然她不觉得这东西自己会喜欢,可自家媳妇送东西是一片孝心,你个收东西的不给个笑面就罢了,还说这尖酸的话是怎么回事?   “媳妇不是说了嘛,不喜欢退给她就是,三弟妹不用勉强自己。”   “就是,这东西再和冀州的茶不一样总也不至于有毒,侄媳妇还能要我们的命不成,说那样的话不是让侄媳妇心里难受吗?”祁林氏看似和稀泥的话却处处戳在人软处,痛了你还无法辩驳。   华如初低垂着头,惨白着一张脸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心里却在冷笑,怪不得祁佑说他娘和三婶加起来都不是祁林氏的对手,这话听着什么错都没有,甚至还像是在维护她,可是,这样的维护她还真是承受不起。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双芷,你拿着这个去泡一盏来给老婆子我喝喝看,我老婆子不怕毒。”   “是。”   祁林氏娇声笑道,“娘,媳妇也想要一盏,您赏不赏给媳妇呀!”   “等老婆子先试了毒你们再喝,免得孙媳妇一片孝心还落得一身的罪。”   “您可不能冤枉了媳妇,收到侄媳妇的孝敬媳妇可高兴得紧,您还不许我尝尝味道了。”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扫眼看了大媳妇和三媳妇一眼,两人连忙道:“媳妇当然也是要的。”   “双芷,每人都沏上一盏来。”   “是。”   华如初欠身行礼,道:“还是孙媳妇去吧,这茶叶的沏法和冀州的茶不一样,不能用煮的,双芷看过一遍就能学会,简单得很。”   “有心了,去吧,双芷你看着点,别烫着少夫人。”   “是,您放心。”   又行了一礼退出来,华如初不自觉的长长吁出一口气,长此以往,她会短命的。   “少夫人,这边请。”   “知道了。”   茶水间里,双芷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漏掉了一个步骤,当华如初把杯盖都盖上放到银盘里时才知道已经完事了,不由得惊呼道:“就这样就可以了?”   “对,茶叶很嫩,不同于砖茶要煮,用开水直接冲泡上就可以了,端上走吧。”   “是。”   老夫人端起茶来闻了闻,恩,很好闻的味道,滑了滑盖子想打掉水沫,可侧移的杯盖露出来的碧绿色茶水上一点水沫都没有,不说喝起来味道如何,光是色,香这茶就已经远赢冀州的茶了。   吹了吹尝了一口,老夫人皱眉,涩,苦,远没有闻起来那么吸引人,正想放下杯子说句好话安慰安慰孙媳妇,从喉咙冲出来的甜味却止住了她的动作,不对,这也不是甜,就是,怎么形容,回甘,对,就是回甘。   又喝了一口,涩味已经感觉不出来了,苦味还是有一点点,可马上就被涌上来的味道遮了去。   “娘,味道如何?”一时皱眉,一时又惊讶的表情,让祁武氏紧张起来,媳妇面子掉了事小,自己面子掉了才难看。   老夫人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嘴的茶香味让她连说话都觉得浪费,尽可能不张嘴的道,“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三人对望一眼,祁武氏最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话冲口而出,“好苦。”   另外两人端到嘴边的杯子马上又放了下来,心下庆幸自己犹豫了那么一下。   “既然如此,那把你们那一份都孝敬给我吧。”   祁武氏这时候已经回过味来了,原本想说的话听到婆婆这么一说马上吞了下去,就算要替媳妇解释也要等会再说。   “您喜欢媳妇自然愿意孝敬您。”三媳妇祁沈氏爽利的把装着茶叶的盒子双手呈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连忙接过,眼神看向二媳妇。   祁林氏这会哪怕觉得不对劲也不好回绝,把自己那份也递了过去。   满意的把两个盒子交到双芷手里,老夫人眉开眼笑的看向大儿媳,“你那份是自己留着还是也孝敬给我?”   祁武氏捏着帕子捂着嘴巴笑,“娘,您一个人都得了三份了,这一份就给儿媳留着吧,再苦那也是佑儿媳妇孝敬的,这心意我也得好好收着不是。”   “你倒是精乖。”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没有拆穿她的话,这也就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二房三房都没有喝上这种茶叶,直到老三祁挽然从别人那匀到一点三房才知道被婆婆和大嫂联手坑了。   华如初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看着四人斗法,就为了个茶叶都能这么耍心眼,也就怪不得大宅门里故事总是特别多了,比茶叶金贵的可不多得没法数。   从主院出来,华如初跟着祁武氏放慢了脚步,等到祁林氏和祁沈氏都走远后才小声道:“二房三房那里以后都不要给了,老夫人那里可以多孝敬一些,这个味道我猜着老太爷也会喜欢的。”   “是,谢谢娘提醒。”   祁武氏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欣然,“今天做得很好,娘看老太太对你不错,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她没有说明白,华如初却很了解她的意思,想利用她去争权?你希望老实得跟木头一样什么都不懂的华如初能帮你什么?   “好了,你快回去吧,那几房姨娘应该在等着你了,对她们不用客气,免得她们爬到你头上去,尤其是那个绿柳惯会来事,你得摆出你正室的威严来让她看清楚,这内宅的主人是耍”   “是,媳妇不懂事,还累您挂心。”   “娘也是这么过来的,等习惯就好了,行了,回去吧。”   “是,娘慢走。”   看着祁武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华如初才收了笑脸透出一丝疲意来,真是比和大哥打一场还累。   推开云书要扶她的手,华如初慢慢往前走,一想到还要应对三房姨奶奶,她就希望这条路无限长,“云书,你说我可不可以把那三个姨奶奶丢在那里候着,我不去理会,到时辰了就让她们离开?”   “当然可以,您是姑爷的正妻,对房里人您想如何便能如何。”   “那今天就这样了,我有点累。”   “是,婢子会处理好。”   PS:求推荐票,天天求,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不要脸,捂脸…   第三十五章 祁府交给谁   主院此时一扫刚才的热闹喧嚣,老夫人扶着双芷的手回到内室,亲自拿着三个盒子走向看书的老太爷。   “看看这是什么。”   老太爷放下书看向她,老妻向来不是个爱故弄玄虚的人,笑成这样真是得着好东西了?   “双芷,去沏杯茶来。”   接过老夫人递过来的盒子,双芷抿着嘴角笑,去旁边的角间沏茶。   “神神秘秘的,什么好东西?”   “一会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双芷轻快的端了茶过来,两老面前一人一盏。   老太爷揭开盖子瞧了瞧,碧绿的水倒是挺好看,“能喝?”   “我还能把不能吃的送到您面前来?闻闻看,是不是很香?”   “是挺香。”老太爷端起杯子吹了吹抿一口,含在嘴里一会感觉其中的味道后才吞了下去,满口留香。   “哪来的?”   老夫人让双芷去外头候着,把刚才外面的事说了一遍,笑得也不知是嘲是讽,“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谁不是知根知底的,也就她们以为能糊弄到我,她们三人里但凡有一个有那掌事的本事,我也会把她扶上去,偏偏一个个烂泥糊不上墙,都只知道看眼皮子底下那点利益,祁府要交到她们手里,不出三个月就会月接不上月。”   又喝了口茶,老太爷微眯着眼回味,说话的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你看不上她们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怎么现在又生气了?”   老夫人微红了眼眶,“到了我这年纪换到别家早就享清福去了,可我却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老太爷,我这心里是真难受,这媳妇当年也是过了我们眼的,当时看着都不错,在闺房名声也过得去,怎么就没有一个能顶用的呢?昨儿个看帐本,我一个劲儿的让双芷把油灯挑亮点,后来她还瞒着我多点了一盏,可那样我都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老太爷,我老了啊!还能熬多年呢,等哪天我走了,这祁府该交给谁我才能放心啊!”   再好的茶老太爷此时也品不出苦涩之外的其他味了,祁府里的男人顶事的只得佑儿一个,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就是只知道耍那些个他自以为的小聪明,不堪大用,要么就只知道胡闹,佑儿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什么都只能一个人抗着,女人更甚,一个得用的都挑不出来。   三个媳妇都是各有小心眼,没有一点远见,祁府交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手里都只会迅速败落,她们的小家倒是能舒服上一段时间,不会开源没人责怪,可要是连节流都做不到,如何掌家。   “佑儿媳妇如何?”   “暂时看着倒也不讨人嫌,只是太过内向了点,要是不扯着她说话她就藏到背后去了,等着时间到了就回她自个儿院里,也不去哪里串门,佑儿屋里有她别的好处暂且不说,胜在清静。”   “佑儿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能清清静静陪着的人,他在外头就够折腾的了。”   “谁说不是呢?这孙媳妇我也不挑了,要真说起来比那三个媳妇还让我看着顺眼点,只可惜那性子太过绵软了,不适合掌家,华家也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养出这么个软性子?想当初我还以为会有个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孙媳妇。”   “你要真跳过三个媳妇要她掌家,这府里就要热闹了,身为晚辈,她能管谁?要是个厉害的倒也罢了,好歹能压得住人,可她这样的…你还是省了这心吧,总好过还要你去操心。”   老太爷斥了老妻一句,他也不是看不起孙媳妇,只是他宁愿三房媳妇去争去抢,也不希望把佑儿媳妇扯进来扰了佑儿那一房的清静。   老夫人也知道这个理儿,嗔怪的瞟了他一眼,“是您问我孙媳妇如何,我不过是回您的话,哪里又起那个心了,这茶是孙媳妇孝敬的,你要是爱喝我以后再去向她讨。”   “这三盒我们省着点喝也够喝一段时间了,佑儿要是有点头脑,就该想到这东西是能派上用场的,先看看情况吧。”   “你是说”   老太爷截了话头,“行了,这话就到这吧,双芷,再给我续一盏来,这味还挺浓,冲点水就是。”   双芷应声而入,“是,老太爷。”   不说这两老夫妻琢磨的事,华如初回了自己院子后干脆回了屋,往床上一躺就不动了,这才几天她就有点受不了了,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这么过她就觉得暗无天日,果然,她太过高看自己的耐心和忍性了。   得想个法子让自己喘口气,装病?不行,这才刚入门就病了,以后人家还不得把她当个病秧子,祁佑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要是她身体不爽利不是便宜了妾室?这种傻事她不能做,哪怕是四分之一她也要守住,守活寡非她所愿。   那要怎么办?想家算不算是个好理由?因为想家,所以心情不好,所以就省了姨娘们每天的晨昏定省——好像也说得过去,这么远和亲过来,谁还能不许她思念家人吗?   “秋谨。”   “婢子在。”   “你去看看云书把事处理好没,如果没有你带句话过去,就说我思乡心切以至心情不大好,这段时间她们就不用过来侍候我了。”   “是,婢子这就去。”   那头云书因为是先去了一趟小厨房,秋谨去时刚刚向三位姨奶奶行了礼。   三人虽说是半个主子,可她们非常清楚这个叫云书是少夫人身边的管事之人,哪敢承她的礼,纷纷侧身避开礼后虚扶了一把,“云书姑娘客气了。”   秋谨快走一步福了福身,朝云书眨了眨眼后开口道:“我家小姐因为思念家乡刚刚才哭过,不好肿着一双眼睛来见各位姨奶奶,遂吩咐婢子带话过来,小姐说这几天她有些累,再加上心情欠佳,所以免三位姨奶奶接下来几天的晨昏定省,什么时候身体爽利了再告知,三位只需尽好自己的本份即可,要是姑爷过去了不得怠慢。”   “是,妾等知道了。”三人对望一眼,强压着心头的欢喜离开,要不是规矩如此,谁愿意每天花上小半天时间去那里呆着,思念家乡是人之长情,还请少夫人经常思念吧!大公子她们会照顾好的。   “小姐真如此说?”   秋谨点头,“意思大致如此,我修饰了一下。”   云书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这个理由还真是挑不出理来,小姐能轻松轻松了,说不定事情传开后老夫人也会省了小姐的请安。”   “可小姐还是会去的。”   “这不就无形中给小姐加分了吗?”   “也是。”两人对望一眼,笑出了声。   PS:下一章还没码出来,有朋友出了点事,我要出去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回来得早下章还有机会码完传上来,要是回来得太晚明天我也会早点更的,见谅。   第三十六章 受气包小媳妇样   大宅门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连赶回来用晚膳的祁佑都听说了。   好在时间紧促,他们得到主院那里用膳了,不然华如初没有先被各房的人问候,就先要向祁佑费口舌了。   两人联袂而至,一圈的礼行下来便到往日用膳的时间了,华如初和往日一样随侍在两老身后,等着饭菜上桌。   想起府里的传言,老夫人回头看了看她,道:“今日就不用人侍候了,佑儿媳妇你也坐下吧。”   “祖母,孙媳没事,侍候您是本份。”   “祖母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过总归是身体要紧,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呢,这几天你就好好歇着,不用早晚过来侍候了,祖母眼不花,看得出来冀州的饭菜不合你胃口,每次就用了小半碗饭,这段时间你就先在院子里让自己的丫环侍候着,慢慢来,你还年轻,适应能力强,想必不用多久就能调适过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华如初再拒绝反倒惹人嫌,如此干脆就应承下来,歇上两天再过来继续上工就是。   “孙媳多谢祖母体谅。”   祁沈氏最看不得人用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嘴脸占尽便宜,和祁林氏一样,看她乖乖巧巧的模样更是不喜,说话就刻薄起来,“这才嫁过来几天就这么多毛病,以后怎么侍候佑儿,我看你还是多给佑儿收几房妾吧,也好替你分担分担不是。”   华如初今天刻意上了个稍浓的妆容,用以掩饰她过好的脸色,但是在别人眼中却是用浓妆来掩饰她的憔悴了,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本就刷白的脸色像是更白了,哆嗦着嘴唇道:“三婶,如初…如初只是从没离家如此之远,又想念爹娘,并不是身体有恙,而且夫君已有三房妾室,如初觉得,觉得暂时不用再抬举姨娘了。”   像是没看到各人不同的脸色神情,华如初朝老夫人欠身行了一礼,软软的道:“祖母,孙媳无事,不用歇着。”   老夫人横了祁沈氏一眼,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的话,不是把大房全给得罪了吗?没看到连大儿子都变了脸色?   “不用理会你三婶,她就是个炮竹,噼里啪啦一阵就什么事都没了,你好好在屋里歇几天,这是祖母准的,谁也挑不出理来,谁没有爹娘,想念爹娘还有错了?三媳妇,以后你女儿嫁到别的州去的时候你也希望她一点也不想你?人要连点感情都没了还做什么人?”   祁沈氏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才满九岁的女儿,要是嫁这么远…   不行,这绝无可能,这和丢了一个女儿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想,祁沈氏脸色都白了,手里的帕子都被她绞成了麻花,头也一阵一阵的晕,正想向婆婆认个错,人还没站起来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祁挽然眼疾手快的把人接住,因她刚才嘴快引起的不满全丢在了脑后,“夫人,夫人”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华如初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像是要哭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惹三婶不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也顾不得安慰他,一连声的喊道:“祈福,祈福,快去请大夫来。”   “老夫人,祁管家已经去请了。”双芷去外面看了一眼急步走过来道。   “挽然,抱三媳妇去里间躺着,你好好陪着她,老太爷,您早该饿了,其他人也别愣着了,都用膳吧。”   一直闭目养神没理会这些事的老太爷这才睁开眼,扫眼看了一圈,道:“传膳吧。”   “是。”   祁武氏本来满腔的火气这会也只能自己吞了,看儿媳妇还一脸受气包似的站在那里,华家是怎么培养女儿的,武林盟主的女儿怎么会这么面,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气想都不想的就全朝她喷去,“还站那里做什么?没听老夫人说让你坐下?”   华如初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挥了挥手,感觉很不得劲,人在这里晕了,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沈家的人别乱想才好。   低头踱到祁佑身边坐下,对看过来的祁佑眨了眨眼。   祁佑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才松了开来,刚才,他真的以为看到了一个被长辈欺负的软弱媳妇,也一直生气于三婶的盛气凌人,生气于娘亲的迁怒,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做。   要是他开口袒护,以后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   好在,都是假的,软弱是假的,受伤是假的,难过是假的,可是,受的委屈是真的。   这个晚膳大概除了老太爷谁都没有用好,草草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等着大夫的到来。   嘴里都说着关心的话,可在华如初看来,看热闹才是她们的初衷。   “孙大夫来了。”   老夫人蹭的起身,“孙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媳妇是怎么了,突然就晕在这,老身都吓一跳。”   孙大夫给祁府看诊十多年,关系倒也亲近,行了礼后便道:“您老自己身子要紧,三夫人向来身体强健,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老夫这就去瞧瞧。”   “双芷,你带孙大夫进去。”   “是。”   里面先是传来说话声,静默了一会后突然听到祁挽然失声大喊,“你说什么?”   老夫人还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起身进屋,“三媳妇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毛病?”   祁挽然瞪着眼睛,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娘,孙大夫说夫人有了身孕,这,孙大夫,您是不是诊错了?都这么多年没怀上过了,怎么突然就”   孙大夫也不因为被怀疑了而生气,笑眯眯的道:“老夫瞧得仔细,确实是喜脉无误,恭喜三老爷。”   “赏,赏,赏,大赏。”祁挽然高兴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傻笑,他和沈氏成婚十四年只得了一个女儿,还是在成亲五年后才得的,自此之后再无喜讯,妾室倒是生了三个儿子,可是嫡庶有别,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丝遗憾,原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嫡子了,没想到老天爷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老夫人也高兴,看三儿子那副模样也就不指望他了,径自对孙大夫道,“三媳妇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需要用心注意的地方?”   “自是有的,三夫人身体属寒,本就不易有身孕,就是有了也容易流掉,所以前期三个月一定要小心侍候,最好是安心静养为佳,老夫看三夫人身体较虚,最好是多补一补,三老爷要是有时间不妨多陪陪三夫人,心情好了比吃什么都好,还有,这几个月内不宜同房,一会老夫开个保胎的方子,吃上一段时间为佳。”   “好好好,老身都记下了,祁福,你派上赏钱,亲自跟孙大夫去抓药回来。”   “是,老夫人,孙大夫请。”   PS:继续不要脸的求推荐票。   第三十七章 等到十八岁   三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祁府,三房那些人有什么心思什么小动作都不关华如初的事,跟喜得都回不过神来的祁沈氏道了喜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屋。   捧着茶杯,华如初问出了心里一直好奇的问题。   “祁佑,你三房妾室都跟你时间不短了,怎么一直没有孩子?我原本还以为过门我就得做母亲。”   祁佑回答得理所当然,“正妻入门便要抚育妾室的孩子,这么打脸的事我祁佑不做。”   原来如此,华如初点头,她还以为是祁佑有什么问题,比如死精什么的,要真是这样,她的孩子从哪来?   “祁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祁佑点头,“你说。”   “我们…能不能稍迟一点再要孩子,至少等我满了十八岁。”   “为何?”这样她会多出多少麻烦她可懂?   让自己再活得像个古人,华如初也无法让自己一切都遵从这里的规矩来,“我看过一本书,女人的身体至少需要十八岁才适合孕育孩子,在这之前当然能怀,可是孩子的体质都不会太好,体弱多病,不好养活,还容易夭折,所以”   看了眼祁佑面无表情的样子,华如初虽然还是表现镇定,心里却没什么底,只是话既然已经说出来就要说全了,免得下次再要说起,反正她是不会太早生孩子的,她想要的是个健康的孩子,而不是个病秧子。   “所以,我们迟一年要孩子吧,要是你想早一天当父亲…我现在已经入门,面子里子都算是有了,如果,如果姨娘们先怀我也不会为难她们。”   “我要真让她们怀了孩子你也无话可说。”祁佑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头一次在华如初面前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夫君说的是。”想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华如初心下一松,完全没有要和他计较的意思,她仔细想过,祁佑对她其实算是放纵的,换成别的男人她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好过,当然,要不是看出这是个拎得清的男人她也不会露了本性。   祁佑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他很不喜欢从如初嘴里听到夫君两个字,感觉异常的讽刺。   “这几天你”   未竟的话华如初却听明白了,“我从扬州带了药来。”   祁佑虽然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华如初却知道他生气了,因为她吃药避孕?要不想生孩子难道还有其他方法可想?   “那药对身体有害,你想以后都怀不上吗?”几乎是咬着牙,祁佑凑近了她低声道。   “这个药是无害的。”   “不要再吃。”   “我说过等我”   “我同意你十八岁再怀孩子,但是,那药不能再吃,我会去向太子讨宫里的方子。”担心太过独立的夫人不听话,祁佑扣住她手腕强调,“一定不能再吃。”   看男人眼中透出来的容忍和认真,华如初不自觉的就点了头,没有解释这个方子也是她花大力气从曾经的御医那弄来的秘方。   听到想要的答复祁佑才放下心来,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夫人的手腕都青了。   华如初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把手收回来道:“无碍,不疼。”   把杯里的茶牛嚼牡丹般的一饮而尽,祁佑起身往外走去,华如初起身相送,没有任何要挽留的意思,就在她猜测今晚沾雨露的是谁时,祁佑也不知是向身边的祁安说,还是告诉她行踪,“去书房。”   华如初愣在院门口,直到祁佑都走远了还没想明白这一出究竟是怎么唱到这里来的,祁佑不是生气了吗?应该是她理解错了吧。   云书抿着嘴角偷笑,她都多久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了,“小姐,既然姑爷去了书房,院门就落锁了吧。”   “恩,落吧。”   得知大公子晚上还从少夫人院里出来了,三位姨奶奶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娇美如花,派了丫头去路口守着,一旦大公子来了就赶紧回来通报。   可等了又等,最后却只等来大公子去了书房的消息,让她们空欢喜一场,皆是银牙咬碎,帕子绞成了麻花。   绿柳坐在小花厅里半晌,眼中闪过决绝,猛的站起身吩咐道:“知若,去落了院门,把下人都遣下去,你叫上黄婆子把屋里用来净身的桶装满冷水。”顿了顿,绿柳又加了句,“让黄婆子口风紧点,不要让别人知道。”   “是。”知若跟了姨奶奶好几年,本就是个有心眼的,哪会不知道姨奶奶要做什么,福了福身便下去忙活了。   只剩一人的屋内显得格外空荡,绿柳环视四周,心头一片苦涩,自小侍候大公子,在少夫人这个年纪跟大公子圆了房,论对大公子的了解,整个祁府都没人能比得过她,原本她以为不管大公子房里以后有多少人,她都是那个特别的,最能抓住大公子心的。   以前也确实是如此,大公子来她这里最多,就算来了只是歇息片刻她也满足,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以舒适淡雅为主,她知道大公子最喜欢这样的,所以在看到少夫人屋里处处华富精致时也没有如吴氏段氏一般眼热,可是,怎么现在感觉这么不踏实呢?   昨天大公子过来连这间屋子都没进,用了午膳就离开了,她让人散播消息出去,说少夫人不得大公子欢心,没想到没引来少夫人,却被大公子身边的祁安教训了一通,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这般维护,居然这般维护,她跟了大公子五年都没得他一句好听话,少夫人才进门几天就已经是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大公子,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当年你发高烧,是我守了四天四夜才退下来的,那一次换来你收我入房,抬了我的身份,那么,我的重病是不是就能引来你的怜惜和当年的记忆呢?   就算是作贱自己,绿柳,也想请你回头看我一眼。   “主子,水准备好了。”   “不用你侍候,没我的吩咐也不许进来。”   “主子,还是让知若侍候着吧,万一”   “我要的就是这个万一。”   PS:更啦更啦,给个留言啦,亲爱的们,码字好寂寞的。   第三十八章 这是很大一出戏   冀州的初夏晚上还带着凉意,为达目的,绿柳对自己非常能狠得下心,脱了衣服坐进浴桶里,哆嗦着身体,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不算什么,这一点都不算什么,她受得住,闭上眼,绿柳不停的宽慰自己,为了夺回大公子的目光,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好一阵后,身体已经渐渐适应,沾上体温的水感觉没那么让人受不住了,绿柳咬牙,这样不行,还不够,一狠心,人往下滑进桶里直到没顶。   四更天,正是万物肃静休眠时,绿柳被知若和黄婆子从大木桶里抬出来擦干净放到床上,“把水倒了,痕迹扫除干净。”   “哎,知道了,不过知若姑娘,姨奶奶的头发你要赶紧给她擦干了,不然别人看了可解释不过去。”   “不用你提醒,去做你的事。”   “是。”   主子身边的大丫环身份比其他下人要高上一截,黄婆子一个马屁拍在马腿上,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用小桶把水提了出去。   知若探了探主子的额头,滚烫的,这个火候应该够了,用布巾把主子的头发擦干塞进被子里,再把半湿的布巾塞到耳房藏起来,又等了一会后知若这才整了整表情,一脸慌乱的打开门喊,“快来人,快,姨奶奶高烧不醒,快来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丫头婆子一个翻身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跑出屋子,听到这话整个院子里一片慌乱,知若迅速做出安排,一个去了少夫人院里报信,一个去找管事的请大夫,她自己则亲自去往书房请大公子。   下人分去侍候谁这辈子就打上了谁的标签,主子要是混得好了,自然她们也能扬眉吐气,要是主子不受宠,她们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大姨娘一直以来都是三个姨奶奶里最受宠的,以后要是能生个小公子,不敢说越过夫人去,至少能把其他几房姨奶奶压下去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大姨娘有事,她们还想混出头呢,要是哪天大公子看上了自己,那不也是美事一桩?   院门被敲得砰砰响,华如初本就睡得惊醒,不满的撩开床帘问,“外头发生了何事?”   今夜是秋谨值夜,连忙过来扶着小姐坐下来,边温声道:“您稍等一会,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正说着,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秋谨过去打开门,云书疾步过来道:“小姐,绿柳姨娘身边的小丫环过来说绿柳姨娘高烧不醒,我告诉她您身体不舒服,我代替过去瞧瞧情况。”   华如初掀被子下床,这么热闹的场面哪能错过,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她这个做大房的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得到场不是?   “更衣。”   “小姐,您不用为她们折腾”   “云书,这就是一出戏,你没看出来吗?这出戏缺了我可就没那么精彩了,再说软弱好说话的新夫人听到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还能安安心心在家睡大觉,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绿柳身边共派出了几拔人,去了哪里,查清楚去祁佑那里报信的是耍”   云书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嘲讽的一笑,道:“她们好不容易弄出一场戏,是得参与参与,您等着,婢子这就去。”   看了下镜中的自己,华如初伸手制止秋谨要给她挽发的动作,“随手弄一个就是,我是收到消息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过去的,弄那么齐整做什么,衣服也不用费心了,披上外衣再拿个薄披风披着就是。”   秋谨失笑,“就您看得透,偏偏还要掺和进去。”   要不是进了这内宅,她哪愿意掺和这些事,要是祁府有吸引她的东西,她就是掌了这家也没什么,压得她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也不是难事,可是,这祁家有什么是她没有的?   啊,她没孩子,就差这个了,她自认有本事打下一片基业给自己的孩子,远超出祁家的家业,至于功名,自己挣去,她的儿子可不能这点志气都没有。   把想得远了的心神拉回来,华如初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自然垂下的几缕让她更显柔媚风情,既然都是要到场的,她也不能被妾室比得黯淡无光不是,这可关系到面子里子,礼让不得。   这边准备就绪,云书就风一般的旋进来,轻声道:“小姐,打听清楚了,她们共派出来三人,我们这一人,一个去了管事那里,去大公子那里的是知若,绿柳的贴身丫环。”   “要是绿柳真有大碍,她的贴身丫环不是该惊慌失措的守在自家主子身边侍候着吗?还有心思去为主子谋福利?还是说这个知若是我们小看了?”   云书接过秋谨递来的披风给小姐系上,笑道:“过去看看就知分晓了,知若要真有那样的心智,恐怕绿柳姨奶奶就是她的跳板了,能耐下性子老老实实的侍候她这么多年心机可见一斑。”   紧了紧领子,华如初整装待发,“走吧,看戏去。”   两人捂着嘴巴偷笑,脚步轻快的跟上,有戏看,她们也是愿意瞧上一瞧的。   书房内室,被脚步声惊醒的祁佑不满的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也懒得去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等着祁安进来禀告,都找到这来了,不就是特意来见他的吗?   祁安进来,毫不意外的看到主子坐了起来,连忙走近了回禀道:“主子,知若来报,大姨娘高烧不醒,想请您过去看一看。”   “请大夫了?”   “知若说已经派人去知会过管事了,应该会尽快请来大夫。”   “既请了大夫,不回去好生侍候着,找我何用?”   “是,小的这就去回了知若。”   “等等,少夫人那里可去了人?”   “知若说派人去了。”   祁佑掀被子下床,“更衣。”   祁安心下讶异,手上动作不慢的拿起衣裳给自家主子穿上,心里边琢磨开了,主子这到底是去看大姨娘的,还是因为听说了少夫人会去才起的意?   知若在外等得心焦,原本以为会要无功而返,正失望时就看到大公子大步出来,下意识的摆出最好的姿态,福身行礼道:“深夜惊扰大公子,请大公子恕罪。”   祁佑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径自往绿柳院里走去,相比于如初调·教出来的丫头,知若太不够看了。   PS:求推荐票啦。   第三十九章 对自己狠   绿柳的院子不大,此时灯火通明,人声算不上鼎沸,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尤其刺耳。   段氏和吴氏离这里近,比华如初还要先到,脸上神情莫名,在看到烧到昏迷不醒的人后心里那点怀疑也就小了许多。   装病是争宠常用的手段,但病到这种失去意识的程度却是不可能的,谁知道没意识的时候自己都会胡乱说些什么,要是把一些不能说的事也说了出来,那不是自找麻烦?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吴氏挥手让丫头退开,接过她手头的毛巾拧了次水盖到绿柳额头,段氏暗恨自己下手慢了点,只好在一边等着,支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华如初一进院子就问,“大夫来了没有?”   “回少夫人话,大夫还没来,婢子已经知会了管事姑姑,姑姑说这个时辰不好请人,让婢子们好生侍候着,天一亮她就会告知祁管家。”   “屋里谁在侍候?”边说着,华如初步上台阶,云书打起帘子,里面两人匆忙行礼,“妾见过夫人。”   “快免礼,你们倒是来得快,绿姨娘如何了?”   段氏早就在等着这话,华如初话音一落就道:“绿柳姐姐一直高烧不醒,妾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您来了,妾都六神无主了。”   说到最后,话音里已经带着颤音了,华如初看着这出姐妹情深的戏,自己也参与了进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其中打转,“绿姨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秋谨,你再去一趟管事婆子那里,务必让她上心,天一亮就把大夫请来。”   “是。”   拭了拭眼角,华如初左右看了看,很是奇怪的问,“绿姨娘病成这样,怎么不见她的贴身丫头侍候?”   吴氏和段氏眼中一凛,她们倒是忘了这桩,贴身丫环如无主子吩咐是绝不会离开主子身边的,这会绿柳都病成这样了,她的丫头却不在身边,这说明了什么?   “这…妾来时便没有见到人,只有个小丫头在这里侍候着,妾这就去问问。”   吴氏刚起身,帘子就被人打了起来,大公子大踏步进来,而她们刚才说起的人就在大公子身后站着,到了这会,吴氏和段氏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狠,真狠,为了争宠,绿柳还真能对自己下得了手,要是烧成了傻子或者一场大病就去了,她亏不亏?   要是换成她们,她们自认做不到这样对自己狠心。   看到来人,华如初赶紧起身相迎,“夫君,您明日还要早起当差,怎么过来了?知若,你怎能如此这知轻重?”   知若一脸惊慌的跪了下去,“少夫人恕罪,奴婢当时急晕了头,姨奶奶又一直喊大公子,奴婢就…就…奴婢知错,请少夫人责罚。”   华如初叹了口气,神情软软的,“罢了,你也是对主子一片忠心,绿姨娘身边有你是她的福气,起来吧,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报来我这里即可,不得再去扰了大公子安宁。”   “是,奴婢谢少夫人体谅。”   是谢她这么好说话好糊弄吧,华如初借着用帕子擦嘴角的动作遮住了勾起的嘴角,若有似无的视线瞟过祁佑身上,你的女人为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连身体都不顾了,你有没有感动呢?   吴氏段氏这时候才袅袅娉娉的上前见礼,祁佑恩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会,径自来到床沿坐下,看到绿柳都烧红了的脸,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烫手。   “大夫什么时候能来?”   云书搬了张椅子放到床边,华如初走过去坐下,回道:“我让秋谨去催了,不过这个时辰恐怕也请不到人,最快也要等天亮。”   祁佑看她一眼,眼神扫过另外两房妾室,相比起妆扮过的两人,如初这个慵慵懒懒的样子倒是更显风情。   “都回屋去。”   华如初讶然,旋即想到他可能是想亲自来照顾便起身道:“夫君明日还要当差,请夫君回去歇着,这里交给如初就是。”   “我们又不是大夫,有丫环侍候着就够了,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熬夜守着。”说着祁佑起身,“知若,好生侍候。”   “是。”知若原本以为大公子会留下来亲自照看,可这会她有点不确定了,主子在大公子心里…真的有那份量吗?   看着还走在她前头的祁佑,华如初有些忍不住笑,连忙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没想到这时祁佑却停下脚步回头,眉头微攒却语气平平的问,“着凉了?”   “无碍,回去喝杯热茶便好了,夫君不用挂心。”   祁佑微微点头,错开视线看向华如初身后的两人,“各自回屋去。”   两人难掩失望的应下,向华如初行了礼才往自己院里走去,她们原以为有机会提议这里离她们的院子近,可以去她们那里歇一歇的,虽然会有另一个人分走一半的机会,可这好歹也有点盼头不是,哪想到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华如初以为祁佑会回去书房,可过了那个岔路也没见他拐道,心下就明白他是准备回她那里了,她家夫君准备今晚继续临幸她?   这会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就算提着灯光线也非常弱,华如初走得又不专心,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猛的一个踉跄,还没运功稳住身形,身体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扶住,“小心点。”   “有点困,这个时辰最好睡了。”   祁佑伸手拿过云书手里的气风灯,就打在华如初脚边,而他扶着的那双手也没有收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华如初心下嘀咕,却也不好提醒,身边有一个高于自己体温的人伴着,在这凌晨时分,她心下安定。   云书等人刻意慢下了脚步,和前边两人隔开一段距离,不管小姐爱不爱姑爷,如果姑爷能爱上小姐这也是好事一件不是?   回到屋内,祁佑自觉松开了手,没有废话的脱衣上床。   华如初顿了顿,让丫环们都退下,吹了烛火自己也爬了上去。   就在她以为祁佑睡着了时,祁佑突然道:“我十七岁那年高烧不退,是绿柳侍候了我四天四夜,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抬举了她。”   华如初静静听着,这时候这个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PS:这篇文我会朝爽文的方向写,如初是不可能被斗倒的,OH耶。   第四十章 夫妻夜谈   “给她她想要的,这是我对她的感谢方式,她才到我身边时才七岁,这么多年的相处比起吴氏和段氏来自是多了一份感情,我平日里去她那里也是最多的,耍的那些小手段只要不过份我也当作没看到,可我没想到她这次会这么狠,她那点斤两也就能糊弄一下无知妇人,毁了自己的身体都要来上这么一招,蠢到头了。”   两人都是平躺着,中间隔了一点距离,华如初侧了身子撑着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无知妇人?”   “你不是。”   “我本就不是。”华如初坐起来靠在床头,“我能理解绿柳争宠的心思,可是我有点想不明白,她如果是想让你去看看她,有必要做得这么狠吗?连意识都没了,你去没去过她都不知道,她也不能扮个柔弱来引起你对她的怜惜,我总觉得这样挺亏的。”   “我那年生病也是高烧到失去意识。”   华如初低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要让你回忆起那一段?记起她对你的好?”   祁佑眼中满是嘲讽,“这都能被她利用,可笑。”   男权社会的女人真可怜,为了男人不择手段,可就算如此,男人也不见得会多看她们一眼。   华如初的沉默让祁佑回过神来,想想刚才说的话脸上有些燥,好在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然他这脸真没法要了。   “歇了。”   “恩。”华如初滑下来躺好,眼睛睁得溜圆,毫无睡意。   其实,她很佩服绿柳,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才是真正的心狠。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无情?”半晌过后祁佑突然问,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你不是多情的人,但你应该是个长情的人。”   因为长情,才能因着绿柳对他的那点好而给她名份,在这个年代,身为贴身丫环,主子生病的时候不就该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吗?这是本份。   得到这样一句评价,泛凉气的心才有了回暖的迹象,祁佑闭上眼养神,离天亮也没多久了,睡不睡都一样。   华如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祁佑轻手轻脚的起身,坐在床沿看了她半晌才放好帘子让祁安进来服侍。   听到门响,脚步声远离,华如初才睁开眼,眼中丝毫没有才睡醒的迷蒙,在祁佑起身的那刻她就醒来了,只是看他表现得不想扰醒她的样子,她也就顺了他的心意。   今天的事不少,原本可以偷懒不去请安也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要去向老夫人禀报一下,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她这里听到区别很大。   三婶那里也要去一趟,昨天她晕倒的事和她多少有些关系,虽然得了个喜讯,做为晚辈她还是要去问个安的。   绿柳那里免不了也要去看看,后续的戏要如何唱她管不着,保住她软弱夫人的形象就行了。   这一摊一摊的事,没有一件是她想去做的,却也没有一件是她能不去做的。   华如初抱着被子滚了半会,最后还是不甘不愿的坐起来,“云书。”   门应声而开,云书领着人拿着洗漱用品进来,行礼请安:“小姐万安。”   “行了,没外人。”   云书笑,“姑爷离开前还嘱咐我们没有吩咐不要进来扰您休息呢!小姐,姑爷好像很关心你。”   “我要是跑了他上哪再去找个这么让他省心的媳妇?”   秋谨拿了衣服过来,边取笑,“小姐,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话,叫王婆卖瓜,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   “自卖自夸,我记得。”   看着笑成一团的人,华如初没好气的瞪她们一眼,“一早就联合起涮我,欠收拾了,恩?”   “婢子们不敢,小姐,您不是王婆,您是我们貌美如花的小姐。”   “讨打。”轻拍了云书一下,华如初忍不住也笑了,汲了鞋子下床,张开手任几个人侍候更衣。   “那边院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天刚亮管事的就请了大夫进府,听说病得挺严重,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你哪听来的?”   云书给小姐系好腰带,边回道:“您别担心,我们都没有靠近那边院子,就是耳朵长了点,听小丫头说话时听到的。”   “我不反对你们多收集各院主子们的消息,但是不要让人发现了,咱们也不能关门闭院的当个聋子不是。”   “是,小姐您放心,就凭她们还发现不了我们。”   在梳妆镜前落坐,华如初透过镜子看向几个丫头,“祁府是以军功起家,现如今虽然比不得以前,但是底蕴还是有些,看家护院的那些人你们不要小看了,都是上过战场的,论武功比不得你们,真要论生死,你们要想全身而退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有那么厉害?小姐,您别吓唬婢子,他们的内力差得很。”   “论功力当然是你们赢,但是他们的一招一势都是在战场上,死人堆里磨出来的,出手就是往致命的地方去,而且煞气重,你们…实战的经验太少了,也没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总之各有所长吧,有自信是好事,自信过头就是自大了,都注意着点。”   “是,婢子记住了。”   “对了云书,你传个消息给马柏,过几天可能我会出府一趟,和祁佑一起,让他们把该收好的收好,该藏好的藏好,别漏了底。”   云书大喜,“小姐您真能出去?姑爷答应的?”   “恩。”   “太好了,我马上传消息出去。”   和平时差不多的时辰到了主院,老夫人看到她很是满意,装作不满的斥了两句,“都叫你在家好好歇两天,我这里缺了你又不是没人侍候。”   “孙媳妇本来也是想歇着的,再加上昨晚又缺了觉,走路都带晃,可是昨晚发生了点事,孙媳妇觉得还是亲自向您说一声的好,免得您再从别人那里听到些半真半假的,反倒更挂心。”   老夫人看她精神确实是不好,也不让她站了,指着自己下首的位置对双芷道:“快扶少夫人去坐着,慢慢说。”   华如初抱歉的笑笑,小白兔似的模样,在双芷的扶持下坐下来,把昨晚发生的事不渗一点水分的说了一遍。   老夫人和一边闭目养神的老太爷听得连连皱眉,等到听完老夫人一拍桌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一个抬举的妾室生病半夜惊动你就已经是没规矩了,还敢去扰了佑儿?她那个丫环都是怎么教的?”   华如初低头听完连忙站起来福身,大包大揽的把责任都抗了下来,“祖母,是孙媳妇做得不好,没把内宅管理好以至扰了夫君,请祖母责罚。”   骂了一通心里顺了些,老夫人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没点脾气,这样可不行,压不住人,大媳妇,你好好教教。”   祁武氏不满的看华如初一眼,道:“是,娘,我会好好教她的。”   PS:不想老写主院这边,剧情都发展不开,嘿嘿,很快就不会这样了。   第四十一章 路上的偶遇   从主院出来,华如初向祁武氏请示,“娘,三婶有了身孕是大喜事,您说媳妇是不是该去问个安?”   祁武氏心里叹气,对媳妇虽然有点不满,但是比起那些太过会算计的媳妇来说,她已经是顶好的了,算了,调·教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吧。   “该去的,这几天你那房里事多,精神也不好,等过一阵你缓过来了再来我这里吧,做为嫡长孙媳妇,你总这么软乎可不行。”   “是,累您操心是媳妇的不是。”   祁武氏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华如初规规矩矩的福身相送,直到一行人拐弯再也看不到后脸上那柔弱的笑容才淡了去,这会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扮什么不好扮柔弱,以着她的出身,她扮个大大咧咧脾气不好的武林高手不是好过多了?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行不通,先不说世家大族普遍看不起粗鲁的江湖人,就是府里的规矩都够她吃一壶的,恐怕刚逞了威风紧接着就要受惩罚,府里的女主子都是闲的,有的是时间来收拾她,光是想像一下就打冷颤,那日子怎一个水深火热可以概括。   “春玉,你回去一趟,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我在岔路口等你。”   “是。”   因为要等人,华如初走得挺慢,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还是过于陌生的地方。   要她说冀州的建筑和扬州完全没有可比性,硬要挑出一个优势来的话,大概就是房子屋檐很高,看起来很大气。   亭台楼阁在她看来生硬无比,完全不同于扬州的婉约精致,这里的花园也要单调许多,说花园都不对,用绿林来形象更恰当,华如初一想也就明白了,冀州的冬天比较长,生命力旺盛的树尚能成活,而那些脆弱的花草就不行了,祁府能有一些都说明曾经的底子不错。   祁府很大,因为大而显得空旷,要是能随着她的心意来改动…   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华如初收回视线,心痒痒也要看地方,不说祁府现在完全没那个余钱来个大的改动,就是有,当家的也不会让她乱改乱动。   左面小道传来脚步声,华如初当做没有听到,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祁良皱着眉头走得飞快,从小道转出来看到前边的人时脚步顿了一顿,旋即硬是拐了方向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大嫂。”   华如初回头,虚扶了一把躬身行礼的人,柔声叫了声,“三弟。”   祁良露出他一贯灿烂的笑脸,语调轻快的道:“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大嫂,真巧,这是准备去看三婶吗?”   “对,三婶有孕是大喜事,我该去道贺的,三弟也是准备去看三婶?”   “不是的。”祁良不好意思的笑,“我是看到大嫂前来问个好,我,我也想去看三婶的,只是…只是我的月钱不多,月初又买了礼物贺大哥的新婚,一时半会的没银钱买东西送给三婶,哪里好意思空手登门。”   真是个有着玲珑心思的人,脑子转得就是快,华如初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得温和,“我倒是准备了好几样,让丫环回去拿了,三弟要是不嫌弃,大嫂匀一份给你。”   祁良眼睛一亮,本来就大的眼睛这会更大了,“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占大嫂的便宜了?”   “你的月钱都买了礼物给我和夫君做贺礼了,这就当是…当是回你的一份礼,在我们那里亲眷本就是要回礼的,说不上是你占我便宜。”   “那我就真的接受了啊,大嫂,你人真好。”祁良欢呼雀跃的样子很能感染人,就算明知他是在做戏,华如初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三弟谬赞了,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祁良的脸色暗了下来,笑容一点点收起,就像阳光突然被乌云盖住了一般,“大嫂你是好人,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对我的,就像我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大嫂您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大哥,大哥对我们都很好,真的。”   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蠢,难道不知道在她面前说这些是很得罪人的吗?   “夫君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个心眼好的人。”   才入门几天就看清是个好人了?祁良不甘心没有挑起是非来,正想再接再厉,春玉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   “小姐,婢子都拿来了。”   “打开。”   “是。”   解开布巾,里面是垒起的三个盒子,华如初把中间那个取出来递给祁良,“这里面的东西还不错,你送这个不会失礼。”   强忍着打开看的冲动,祁良连连点头,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一直从头看到尾的云书撇开头去帮春玉把包重新打起来,她好舍不得那盒子里的上好人参,小姐怎么不把最下面那个最大的盒子给那不要脸的,看着大的东西价值可不一定高。   “走吧,时辰不早了。”   “是,大嫂先请。”   祁沈氏的院子很大,奴仆下人穿梭,不知道是因着有了身孕增加的还是原本就有这么多,显得热闹非凡,喜气十足。   看到华如初进来下人们纷纷行礼,“见过大少夫人,见过良公子。”   “不用多礼,我来给三婶请安,她这会是睡着还是醒着?”   “三夫人刚刚吃了东西,这会应该是醒着的,大少夫人请随奴婢来。”   早有丫环去报了信,祁沈氏虽然不待见她,但是世家中培养出来的教养还是占了上风,吩咐贴身丫环在屋外相樱   “奴婢杏儿见过大少夫人,见过良公子。”   华如初知道她是谁,态度上自然热络三分,伸手把她扶起来,笑道:“三婶可好?会不会惊扰了她?”   “大少夫人多虑了,夫人正在等您,快里面请。”   小丫环打起帘子,里面混浊的空气让一脚踏进去的华如初皱了皱眉,想提醒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圈又吞了下去。   “如初问三婶安。”   “祁良问三婶安。”   “坐吧,杏儿,沏茶。”   “是。”   PS:觉得憋屈吗?其实还好吧,对华如初来说她不在乎这一家人,所以谈不上憋屈,但是她觉得累,不会总这样的,大家放心啦。   第四十二章 三份礼   祁沈氏看向同来的两人,不掩讶异的道:“你们俩怎么凑一起来了?”   “路上刚好碰到,三弟说出要来看三婶,就一道了。”   刚好碰到?祁沈氏很不给面子的冷笑,大宅门里最多的便是刚好,恰好,也就华如初这样出身草莽的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祁良仿佛因为被误会受到打击一般低下头,握着方形盒子的手指关节都白了。   华如初当没看到,让春玉把礼物送到祁沈氏面前,“三婶,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不好您别嫌弃。”   祁沈氏眼皮子一跳,想起女儿手里的那方绣帕和荷包,都是这侄媳妇送的,可都是好东西,送给她这个长辈的又岂会差到哪里去。   摩挲着盒子,祁沈氏道:“可不可以打开看看?”   “当然。”   人往往会觉得盒子越大装的东西就越贵重,祁沈氏也是如此,毫不犹豫的先打开大盒子。   铺了薄薄一层的晒干了的花瓣,祁沈氏难掩失望,“这东西有何用?”   “这是一种安胎的药,并不多见,是出嫁前我娘给我搜罗来的,熬汤时放进去几片即可,怀孕初期吃效果极好,您可以先让孙大夫看过后再用。”   听说是安胎的药,还是人家娘亲给准备的嫁妆,祁沈氏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得了人家的还嫌人家的不好,幸好侄媳妇有个好性子,换另一个人早给她脸色看了。   “你给我了以后你有了身孕怎么办?”   “我还有一盒,三婶放心就是,我娘什么东西都给我备了双份。”   “你有个好娘亲。”   想起母亲,华如初笑容都真了起来,“是,我有个好娘亲,可惜我不能在身边尽孝。”   祁沈氏其实并不是个多坏的人,就是说话刻薄,为了自保也会使些手段,却远远不到狠毒的地步,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连忙把话题转了开去,“大夫说我胎不稳,正需要用到安胎的东西,这份礼很合我心意,我很喜欢,有心了。”   华如初收起了那些多余的情绪,微微摇头笑得腼腆,“您喜欢就好。”   因为这份礼物的合心,祁沈氏对另一个盒子里的东西也有了期待,比头先态度要积极了数倍的打开盒子。   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装得满满的,白色的东西像是纱,又不太像。   “这是”   “这是用金蚕丝织成的,是扬州琳琅阁的东西,听说金蚕很难成活,蚕丝出产量极少,很难买到。”   不止是祁沈氏吃惊,就连祁良也一脸的不可置信,琳琅阁他听说过,可是…这真是布?   祁沈氏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这是布?”   “也是也不是,您打开看看就知道。”   四四方方的盒子并不大,祁沈氏原以为有个几尺就不错了,没想到打开会有床这么大,轻薄好摸得她都无法形容。   “这个节省着点应该能做一套衣裳,夏天穿着很舒服,不粘身,料子也不上体温,非常透气,双身子的人本就比旁人要热,再过得几月温度高起来穿这个正好。”   不用别人说祁沈氏也知道这是好东西,沈家是个比祁家还要高门第的大族,她在家也是娇养的,好东西见得多了,可这个却是头一次见,而且,太适合她了,她是生个一个孩子的人,有经验,知道怀个孩子到了热天有多难过。   可是,她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看到好东西就想变成自己的,光是那安胎花瓣就已经是份量很重的礼了,再加上这个…   “这个你收回去,以后你有了身孕也能用到的,我要得了你这东西,被你婆婆知道了她不得指着我鼻子骂。”   “您别担心,婆婆那里我也会送的,您现在是家里最金贵的人,我还想跟着您沾沾喜气呢!”   华如初脸红红的笑,把一个希望赶紧怀上孩子的新媳妇扮演得入木三分,这金蚕丝布对别人来说确实是价值千金,且有价无市,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不缺的,为了给她攒嫁妆,一年份的金蚕丝布全被云书扣下来了,今年扬州卖的都是往年留下来的,因为量少价格恐怕还有得涨。   到时候天气热起来她会给祖父祖母以及公婆每人做上一身,这可是个卖乖的好机会。   她可以无做为,却必须乖巧不惹人嫌,以后有什么事也能让少点人落井下石。   “那我就不客气了。”祁沈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从心底她也舍不得再拒绝,这种好东西没人不想要。   不管这个孙媳妇性格如何不讨喜,她也得承认这是个大方得过了头的人,不知是不是那十里红妆给她撑的腰。   也是,要是她有那十里红妆,也能大大方方的送礼,从华如初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她那嫁妆把几个屋子都装满了,光是绣品就有半屋子。   这半屋子虽然有待商榷,可就算是半屋子的一半也足够吃惊了,祁府的哪间屋子可都不小。   吩咐杏儿把东西小心的收起来,祁沈氏正想再说几句客气话,祁良就把自己手里一直紧紧抓着的盒子送到面前来,哪怕心里再不想把这东西送出去,在华如初眼皮子底下也不好这么做,没关系,今天这么轻易就哄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送的可能没大嫂的好,三婶不要嫌弃。”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在沈府时庶子女是没什么地位的,耳濡目染下祁沈氏也从不正眼看府里的庶子庶女,这会却看了祁良好几眼。   以她的眼力劲,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个盒子和刚才侄媳妇那两个盒子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不由的看了华如初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好敏锐的人,华如初心下重新把祁沈氏做了评估,“三婶,这是三弟的一片心意,您何不打开看看。”   “也是,祁良,可以吗?”   “当然,这是送您的,您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祁沈氏虽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可对盒子里的东西是很期待的,从刚才华如初的话她就知道了这盒子的来路,明明是别人的馈赠,却当着原主人的面面不改色的说是他送的,不要脸的程度可见一般。   “上品人参?祁良,花了不少银钱吧。”祁沈氏看向祁良,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心疼和不舍,这是…后悔送她了?   “三婶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你有心了。”话看似是对着祁良说的,祁沈氏眼神却看向华如初,她有些怀疑了,真有这么大方心好无所求的人?   PS:亲爱的们,冒个泡呗,码字好寂寞。   第四十三章 心思各异的两人   从祁沈氏院里出来,祁良再没有巴着华如初的理由,“大嫂,今日真是多谢你,不然我都不知要去哪里凑钱。”   “早就说了不用如此客气。”华如初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看不见的汗,道:“精神这两天不太好,三弟,我就先回屋去了,歇一会还要去看看绿姨娘。”   祁良再自然不过表达他的关心,“大嫂还是要多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其他人都没自己的身体重要,绿柳姨娘是个心眼多的,大嫂还是多留些心的好,虽然我没什么用,可到底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大嫂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想要办的事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就是,弟一定竭尽所能。”   华如初满脸感动,“三弟真是个贴心人,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嫂会来找你的,如此,大嫂便先走了。”   没有得到一句‘有空去坐坐’的话,祁良还是有些不甘,可这会他也知道不能过份紧逼,躬身行了一礼,道:“嫂嫂先行。”   微微笑了笑,华如初扶着云书的手离开,速度不快,从背影都可以看出她的疲累来。   为防隔墙有耳,她们从来不会在外面谈及任何事,甚至只要出了门,华如初便是那个柔弱大方没脾气的大少夫人。   就是在屋内,春玉夏言秋谨冬菲四人里也必定有一个守在屋外,这是来了祁府后她们自动养成的习惯。   喝了口热茶,华如初才有种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在祁沈氏那里,她可是硬着头发喝掉了大半杯带着甜味的砖茶,每一口每一口都在提醒她那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云书把春玉端着的点心放到小姐手边的茶几上,边问出心里的问题,“小姐,宫里的姑姑不是说送人东西一定不能送入口的吗?要是有人在药材里动手脚,那不就成我们的祸事了?”   “这个道理我懂,其他要入口的东西自是轻易不能送,只是这个安胎药不同,你忘了这药的来路了?再说我也说了让她叫大夫看过后再用,放心,大夫不看过她也不会吃的。”   对了,云书恍然,这药是来自海的另一边,也就是小姐爱搜罗才会注意到那些个不起眼的东西,少少买了一些回去请几位相熟的大夫辩认过后以不多的价钱把东西全买下,然后放入琳琅阁论片卖。   以琳琅阁的口碑,这东西就是想赖到她们头上都难。   若是祁沈氏知道她们当初拿下货物的价格,恐怕就不会那么感谢小姐了,云书想。   吃了些糕点,华如初便去了绿柳那里。   知若看到她慌忙行礼,“见过大少夫人。”   “绿姨娘情况怎么样?人醒来了吗?”边说着,华如初边掀帘进屋,毫不意外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知若偷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回道:“姨奶奶迷迷糊糊的醒过一会,现下又睡着了,奴婢这就唤醒她。”   “这会哪用再守着那些个规矩,睡着了不受罪,让她睡着吧,温度退了吗?大夫怎么说?”伸手摸了摸绿柳的额头,还是要高于正常体温。   “回少夫人话,温度原本早上退下来一些了,这会又上来了,大夫说绿姨娘是受了大寒,需要好好养着,要勤着点换帕子给降温。”   “药呢?有没有用药?”   “用了的,早上刚吃了一回,这会小丫头在煎着,一天要吃三回。”   云书拧了帕子递给小姐,华如初接过摊开放在绿柳额头上,没错过绿柳闭着的眼皮下滚动的眼珠子。   “你们都要小心侍候着,别让我挂心,也别让夫君挂心。”   “是,奴婢遵命。”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赶紧知会我,不过知若,夫君那边不是生死一线都不得再去打扰,今儿个老太爷和老夫人一听昨晚的事都非常不高兴,若不是看你是护主心切,早就对你上规矩了,不可再有下回。”   “小姐倒是护了你们一回,却惹得小姐被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满,说她不会调·教人”   “云书。”   云书满脸不甘的停了嘴,看向知若和绿柳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好,知若知道护主,她就不会了?   知若此时一身冷汗,倒不是被云书不友好的态度吓到了,而是知道了自己的鲁莽有多不该,当时她怎么就没有多想一想?   内宅再怎么折腾老太爷都不会管,可要是打扰了大公子,就是把她们打死扔出去老太爷都不会多眨一下眼。   她怎么就忘了老太爷虽然现在是没牙的老虎,以前却是手握兵权带兵打仗的将军。   “奴婢谢少夫人维护。”   “以后别再犯这样的错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了。”华如初起身道,“起来吧,别跪着了,云书,一会你去一趟祁管家那里,给绿姨娘要些补身子的来。”   “小姐”   “行了,再怎么样都比不上身体康健,要是绿姨娘不能再侍候夫君,我岂不是要再抬举一房妾?知若,好好侍候着,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我身体有些个不爽利,就先回去了。”   “是,奴婢送大少夫人。”   “不用了,在这里侍候着吧,别让温度再升上来了。”   “是。”   站到门口看着华如初一行人都离开了,知若才返回来轻声道:“主子,她们走了。”   绿柳睁开眼睛,因为发烧眼睛更显水灵,脸色泛红,仿佛上了胭脂,好一个娇柔妩媚的如水女人,可惜这副姿容没有被她想看到的人看到。   “扶我起来。”绿柳沙哑着声音开口,第一次醒过来人都是迷糊的,喝了药又睡了过去,这次刚醒过来就听到外头请安的声音,刚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上装睡。   半靠在床头喝了半碗温水,绿柳才觉得舒服了点,“把我昏过去后的事详细说给我听听,大公子有没有来?”   “昨晚您昏过去的时候来了,今儿一早就去当差,现在还没回府。”   绿柳斜她一眼,废话,她当然知道这会不可能来,大公子白天极少回内宅,就算回来了也大都在书房处理事情,那天中午来她这里用膳是极少见的事,就是因为那天的事她才肯定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那个时候来她这里。   所以,这一拼是值得的。   知若把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趁着这个机会她也要好好的梳理一下其中的信息。   屋内的两人目标相同,心思却各异,注定成不了一条船上的人。   PS:两更,两更。   第四十四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我的身体会有碍吗?”   知若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到底还是不敢隐瞒,道:“大夫说…您这次伤了元气,最好是安心静养上一段时间,不然会落了病根。”   绿柳双手绞在一起,关节发白,“还有吗?”   心一横,知若全交待了,“大夫让您以后见风天最好少出门,会容易引发头痛,您的身体就是养好了也会比一般人弱,以后怀胎…恐怕会受影响,就是怀上了恐怕也很难保住。”   绿柳不敢置信的看向嘴巴一张一合的贴身丫环,这不可能,她不过是泡了个冷水澡,这个澡泡得时间长了点,大半个晚上而已,只是大半个晚上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只是想要引起大公子的回忆,想要大公子更多的疼爱她而已,怎么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会这样,一定不会是这样,这个庸医说的话我不信,知若,你再去请个大夫来,去请个医术好的,咱们给钱,给很多钱。”   知若这会没敢提醒管事去请来的是一直给祁府看诊的孙大夫,看主子情绪不对赶紧应下,“是,奴婢这就去请,您先躺下,我叫个丫环进来给您换帕子,不能再让温度上来了。”   “快去,你给我快去,这里不用你,快去。”   “是。”   “哦?知若亲自去请大夫?”华如初撑着头分析,“估计是出了什么闪失,夏言,你去打听一下早上是哪个大夫看的诊。”   “这个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小姐,看诊的是孙大夫,就是那天给三夫人看病的那个。”   看样子祁府一家老小的大夫就是他了,华如初敲了敲茶几,“秋谨,去把话套出来。”   “是。”   当华如初听完秋谨的叙述时心里只剩下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争宠的手段千千万,可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还真不多,在这个年代,妻也好,妾也好,怀上孩子才有依靠,尤其是妾,有了孩子才能守住自己的位置,男人再宠爱你也持续不了一辈子,所以只要有了个孩子,就是哪天年华不再,宠爱也不再,她也依然是他孩子的母亲。   要是孩子争气,以后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   可现在为了争宠却让这个希望都没了,华如初真同情绿柳,她是不是该去安慰安慰她?   “小姐,婢子好想笑,怎么办?”云书心情飞扬,小姐眼看着就少了个敌人,四分之一说不定能变成三分之一,说不定哪天就成一比一了,只要是对小姐有利的在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华如初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点了点她额头道:“想得这么美,恩?没了绿柳还会有红柳蓝柳,祁佑想要抬举谁说一声就能做到,又不是只要把她们三个打倒就万事如意,这个问题归根结底在男人身上,收起你那些美好幻想。”   云书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是她太想要小姐幸福了,有一点点希望就控制不住的高兴。   “那小姐您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生病的又不是我,知若告诉我的病情也不是这样,既然如此,又有我何事?我倒是好奇,若是吴氏和段氏知道了会怎么做,她们一直联手对抗绿柳,这会绿柳的威胁已经去了一半了,她们两人还能联手下去吗?宠爱可没有平分这么个说法,谁不想多得一点。”   云书和秋谨几人对望一眼,皆中眼中放光,“小姐,我们知道要怎么做了。”   华如初只是笑,妾室们有事做才好,不然就轮到她有事做了。   这边是一片欢声笑语,绿柳院子里却可以称得上是狂风暴雨了,大夫还没有离开绿柳就陷入癫狂中,“不,不可能,知若,再去请大夫来,再去请,我不信,我身体很好,怎么可能会难以受孕,绝对不可能,知若,快去,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是,是,奴婢这就去。”打了个眼色给屋里的小丫环,知若赶紧拉着刘大夫出去。   塞了一锭银子过去,知若道:“刘大夫,我家姨奶奶受了刺激,胡言乱语的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也请您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不要传出些难听话,知若替我主子谢您了。”   刘大夫是个通透人,给富贵人家看诊的那些个忌讳他懂,把银子往衣袖里一收就背上了药箱,“知若姑娘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把人送走,知若皱着眉头站在院里苦想,再去请大夫是绝对不行的,第二次去请还可以解释说主子病得更厉害了,可马上又再请一个来不要说瞒不过老夫人,就是大少夫人那里都不好交待。   可主子这边要怎么办?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无法接受以后会难以受孕这个事实,除非是让大公子来劝…   一想到大少夫人说的话,知若又有些背后发凉,旋即一想,她又不是再半夜去扰大公子清静,谁也挑不出她错来。   “小桃,过来。”   小桃小跑着过来,“知若姐姐,有何吩咐?”   “你下午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就在前边岔路上候着,若是看到我和大公子一起过来,你就赶紧进去告诉主子,知道吗?”   “是。”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下摆还有黄色的药渍,这样去见大公子可不行,回屋换了身颜色素雅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整理了一番,看到铜镜里嘴角含笑的自己,知若强自抿直了嘴角,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太子体谅祁佑现在还是新婚,每天晚膳前就放他归家,祁佑也想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好好陪陪夫人,默默的接受了太子的好意。   “奴婢见过大公子。”   刚一踏进二门,祁佑就听到耳熟的声音,循声看去,心下了然。   “何事。”   知若眼睛泛红,声带哽咽,“奴婢有急事和您说。”   “说。”   “可是这里”知若四下张望,满是为难之意。   祁佑也懒得拆穿她那点小心思,往前走了一会来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说。”   PS:身材恢复到四十八公斤的某鬼好得瑟,嘎嘎!   第四十五章 知若背主   知若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姨奶奶这次病得太厉害,大夫说…大夫说会落下病根,起风天会容易引发头痛,还有就是”   偷偷的看大公子一眼,还是那样没一点表情,知若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若是大公子知道主子难以受孕,以后再也不去她们院里了,那她怎么办?   要让姨奶奶开口准她去侍候大公子不难,可要是大公子都不去了,她哪来的机会?   不说?若是不说,又怎么能引出大公子对姨奶奶的怜惜,说不定因为姨奶奶娇弱的身体反而去得更多了呢?   祁佑看了下天色,不耐的开口,“说完了?”   知若回过神来,心一横跪了下去,低声道:“禀大公子,大夫还说姨奶奶的身体以后恐怕会难以受孕,就算怀上了也留不住,姨奶奶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会伤心得正厉害,奴婢求大公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去看看姨奶奶,看到您她的身体就好了大半了。”   “你倒是忠心。”   知若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这都是奴婢的本份。”   本份?祁佑心下冷笑,把这些对绿柳来说致命的底子都捅给他,还好意思说本份?若真为绿柳着想,就该把这事死死瞒着,把身体的虚弱夸大十倍引起他的心疼怜惜。   要是事情发生在如初身上,她身边那几个丫环必定是把消息瞒得死紧,然后想尽办法去找解决之道,高下之分,显而易见。   不过今天却还是要先去一趟绿柳那里,就为了那点心思把身体都折腾毁了,他一点也不可怜她,自作孽不可活,可绿柳到底是陪了他这么多年,情份还在。   “祁安,你给少夫人去个信,我会去主院用膳。”   “是。”   方法奏效,知若暗喜,低眉敛眼的跟在大公子身侧,心头想得更远,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她会成为大公子的人。   小桃远远的看到路的尽头走过来的人,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记起知若姐姐的吩咐,赶紧小跑着往回报信。   绿柳屋内仿佛被大风刮过一般的乱,丫环们跪了一地,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她自己也是满身的狼狈不堪,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精气神全都消失不见,显然是被打击得不轻。   小桃不敢靠得过住,在床前三步见礼,“姨奶奶,大公子过来看您了。”   躺床上好一会没动静的人听到大公子三个字仿佛又活了过来,脑袋缓缓转了过来,沙哑着声音问,“你说谁过来了?”   “大公子,姨奶奶,是大公子过来了。”   绿柳猛的坐了起来,温度还没降下来,身体又虚弱之极,绿柳差点又躺了回去。   捧着发晕的脑袋连声吩咐,“还跪在那里做什么,快把房间收拾干净,小桃,给我把头发梳顺了,快,都给我利索点。”   “是。”   祁佑走进来,看着干净却掩不住湿痕的地面也不挑破,径直走到床沿坐下,神情莫测的看着床上的人,憔悴得失了颜色的惨白脸色,嘴唇干涩开裂,额头上还隔着块帕子,哪还有往日的娇柔水灵。   这回不用演,一看到大公子,绿柳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不过是想要得回男人的宠爱,怎么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好不甘心,不能生育孩子,她这辈子哪里还有指望。   而这些,她还不能让大公子知道,不然…她不敢想像大公子知道了她以后将体弱多病不能生育孩子会怎么样,就算大公子长情,可情这个东西根本不能给她带来保障。   “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妾还病着,要是过给您怎么办?”   绿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见礼,祁佑按着她的肩头让她躺着,忍不住想,要是这时候说出来她的贴身丫环把她的病情全告诉给了他,她会如何。   “好好养着,我会让祁安给你送些补身子的过来,别多想。”   绿柳慢慢移动,终于让头枕到祁佑腿上,手圈住祁佑的腰,痛哭失声,这次是真的哭,从心底泛起的心酸委屈,祁佑的衣裳很快就湿了一大块。   不安慰,也不推开,祁佑就那么任她哭,不管有没有感情,绿柳都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其实根本不用耍那些手段,她自有她的位置,安安份份呆在他身边他不会亏待了她,又何至于把自己毁了个彻底。   这内宅的人,就算一开始单纯天真时日一长也会变得复杂,欲·望多了,野心大了,阴私手段无师自通。   当年的绿柳又哪有如今的不择手段。   这内宅中,有能独善其身的人吗?就像祖母说过的,有时候不是想去争去斗,而是周围都是这样的人,你不得不去争不去斗,不然你如何保住你的孩子?如何在家族中站稳脚跟?   脑海中闪过如初的脸,若是她…以她的骄傲,能忍受自己被同化,变成那样俗不可耐的人吗?若她也变成那样的人,这内宅中恐怕无人是她对手吧,就那做戏的手段,其他人太不够看了。   成婚已经有一段日子,她天天一副小白兔模样安于内宅,居然也没人怀疑她是做戏,以她的出身,大家不是应该最先想到的是一个彪悍的形象吗?   武林中怎么可能出弱女子!更何况她还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儿,论宠爱程度绝不低于世家中的小姐,那十里红妆就可见一斑。   绿柳暗喜于大公子此时的体贴,心思转了无数,死灰般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她要好好谋划谋划,日子总是要过的,她得替自己好好想想,想想。   松开圈着祁佑腰的手,看着那一团湿湿的泪渍满脸不好意思,怯怯的道:“大公子,妾…妾失礼了。”   祁佑低头看了一眼,这天气穿得不多,沾满泪水的衣裳贴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看了下天色,祁佑起身,“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去找少夫人。”   绿柳顿了顿,一时之间没有理会其中的意思,大公子这是把她丢给大夫人了?不,一定不是这样,肯定是她想岔了,大公子每天都这么忙,一定是担心自己顾不上她才让她有事找少夫人,对,就是这样。   “是,妾遵命,只是怕扰了少夫人清静。”   “她性子好,不会。”   既然如初一心想树立她柔弱大方好说话的小白兔形象,那他就帮着添一把火吧。   “好好侍候主子,不用送了。”   知若福身,“是。”   PS:小鬼淘气,老鬼作势要打他,他手指一刮鼻子,那态度怎么看怎么挑衅,好想揍他啊!   第四十六章 睁只眼闭只眼   紧赶慢赶,祁佑到主院时还是晚了一些,菜都上桌摆好了,好在华如初一来便为他找好了理由,倒也没有失礼。   “祖父,祖母,我来迟了。”   老太爷看他一眼,微微皱眉,“坐下。”   “是。”   “开膳吧。”   华如初依旧站在两老身后侍候,大家都用到一半时才坐回祁佑身边匆匆吃了几口。   饭后,老太爷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祁家的男人也不敢动。   老太太四下看了看,道:“今儿个大家都在,正好我说点事,现在第三代都成家了,我和老太爷的精力也越来越不济,大家要顾及自己的小家,早晚还得来这边侍候,一天到晚的折腾,谁也不轻松,如此以后就都在各自的院里用膳吧。”   这可是大好事,华如初隐讳的看祁佑一眼,忙又低下头把眼中的喜色敛起。   祁武氏和祁林氏自然也高兴,侍候公婆侍候了几十年,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是出于自愿,能免掉这些事当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该卖的乖还是得卖。   祁林氏娇笑道:“我以后都不能来陪您用膳了?这可怎么好,从我入祁家门那天起早晚都是在您这,只怕以后每天早晚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脚步往这里来,到时候您可不能赶媳妇。”   “你就是天天来我都不赶,这样吧,以后一个休沐期有一天还在主院,其他时间就自行安排,老太爷您觉得如何?”   “可以,就这样吧。”   “那就这么定下了,我看看哪天合适再具体定日子,以后数着天数就行了。”   “是,听您的。”   老太爷看了祁佑一眼,背着手去了书房,有些事啊,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吧。   没了老太爷,屋里气氛活跃了些,老太太看向华如初,“佑儿媳妇,佑儿那个妾室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累您挂心了,大夫今日里来了几次,已经不那么烧了,丫环们精心侍候着应无大碍,多休养一些日子定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发烧有时会反复,你吩咐下去,再有天大的事也不得惊扰佑儿,他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已经够累的了,连个好眠都没有如何能有好精神。”   “是,孙媳妇会派个得用的丫头去绿柳姨娘院里,有事告知孙媳妇就行,不会惊扰到夫君。”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这么着处理挺好,佑儿,你也是,发烧也不是什么急病,有这么多人侍候着哪用得着你挂心,好好歇着,别误了正事。”   “是,祖母。”   “行了,不留你们了,早点回屋去吧,明儿个起就不用过来了,我也松泛松泛两天。”   “是。”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每到一个路口就有一家人离开,祁武氏回头想和媳妇说上几句,看儿子也站在那里马上就泄了气,对这个亲近不起来的儿子,她真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祁风然背着手看了儿子媳妇一眼,“早些回去歇了。”   “是,爹娘慢走。”   终于只剩下自己人了,华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边红红的晚霞,心头突然涌出无限的委屈。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耐心了,这才多久就受不住了。   “很累?”   华如初脚步顿了顿,很快泛起笑脸回道:“没有,只是在娘家时人口远比祁府要简单,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祁佑看她一眼,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华如初明白,祁佑并没有听信她的回答,这个男人某些方面敏锐得惊人。   天色渐渐昏沉,树下依旧是两人在坐。   “绿柳情况如何了?听闻那边今天请了几回大夫。”   透过袅袅烟雾,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华如初坦坦荡荡的任他扫视。   祁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像是表情的表情,“身体毁了。”   “绿柳亲口和你说的?”   “再猜。”   华如初扬眉,让她猜谜?太没有挑战性了好不好?知若的用心太明显了,也就身在其中的绿柳看不清,可能还会想着法子亲自把她送到祁佑床上去。   “知若这是背主。”   “世家大族中最不缺这种人。”   出身卑贱,只有这么做才有可能寻个出路,丫环们又有几个不想这么拼一把的?成了就是半个主子,就是不受宠,也比做个下人强,要是运气好能怀上个孩子,这一辈子就算是熬出来了,哪怕是要养在夫人身边,她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人轻易贱卖出府去。   知若比其他丫环更有机会,她要是个本份人倒还罢了,可她偏偏还是个有野心的,绿柳遇上这样的事可不就是她出头的最好机会?   “那么祁大公子会不会让这种人如愿?”   调笑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端庄,祁佑却奇异的不反感,反倒是在外时如初正儿八经的和他说话让他不舒服。   “我要抬举谁不用吃窝边草。”   可不就是,华如初点头认同,除了绿柳,祁佑从来没动过身边的丫头,和其他公子哥儿远不一样,光说这祁府里的男主子身边没名没份的丫头就不少,就是她公公,祁大老爷不也在书房放了两个,行红袖添香之美事?   这点,祁佑真是抛了其他人一大截。   “绿柳那里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能令她身体恢复?”   “我不是神医,最多就是送她几盒补身子的药材。”   看祁佑皱眉,华如初忙又抢了话头,“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教过不可送人入口的东西当礼。”   “姑姑?”祁佑看她,华家人口很简单,就他所知是没有姑姑的。   “宫中出来的老宫女,我们扬州习惯叫这样的人为姑姑,既表了尊重,又好称呼。”华如初解释,“成亲之前,我娘花重金请了两个姑姑来教我和陪嫁的丫头婆子大家族中的规矩,娘…不想我被人看轻,也不想我身边的人给我惹麻烦。”   怪不得如初对府中的规矩那么清楚,原来是学过的,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老宫女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嫁入皇室都够用。   “你有个好母亲。”   “当然,我娘是最好的。”华如初毫不犹豫的承认,和大家族相比虽说少了分富贵,却绝对多了从容,子女都算得上是孝顺,爹在母亲面前更是好得没话说,外头的那点风流事也从不会让母亲知道惹她伤心。   可华如初知道母亲是知道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自己看得开罢了。   这样的本事是在大家族中生活的人必备的,就如她自己,不也得容下那几房妾室?   不同之处在于,她没有付出感情,而娘,是爱着爹的。   PS:小区好像是哪根主电线出了问题,到现在还在抢修,我用手机发一章上来,折腾得我好想哭!   第四十七章 宫里来的配方   今夜无风,月朗星稀,树下的两人还没有要回屋的迹象。   云书悄无声息的摆了盏灯又退了下去。   像是想起什么,祁佑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过来。   “是什么?”华如初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就她认识的几样都是药名。   祁佑不说话,自顾自的喝茶。   华如初脑子灵光一闪,“宫里的配方?”   祁佑点头,“让你信得过的丫环分两个药铺去抓药,避着点,要是让府里的人发现了你会很麻烦。”   “知道了,冬菲学过一点,我让人分几个地方大量买进配方上的药,让冬菲按照这上面的份量抓出来就行。”   祁佑实在是想问你身边的丫环怎么还学了这个,可话都到舌尖了,打了几个转还是吞了下去,有些事问得那么清楚反而要坏事,如初…估计也不想揭了她的所有底牌吧。   “茶园已经有消息了,地契之类的东西明天祁亮会送来,不过地契上暂时是写的我的名字,你要是觉得”   “不,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不想让别人把目光都放到我身上来,只要保证了我年年能喝上新茶我就满意了,其他事,我并不在意。”   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想露面,祁佑才没有在地契上写上她的名字,“你不在意就行,不管如何,这个茶园都是你的。”   华如初给对面的人续了杯茶,又把自己的杯子注满,道:“我说过了,我只要年年都有新茶到手就行。”   “你那份没人能夺走。”   华如初抽了抽嘴角,能被称之为茶园怎么也得有几百株茶树吧,更何况是祁佑送出手的,茶叶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一年到头她能喝掉多少?如果她的份额都要抢走,这茶叶就真的进入千家万户了。   现在…离这个程度还早得很。   自在之极的伸了个懒腰,华如初笑问,“今晚不去陪陪绿柳?她为你可是连身体都赔上了。”   “她不是为我,是为争宠,争宠为的,是能生活得更好,当年她也是单纯天真的,可看看现在…如初,你不要变。”   以别人的失败来提醒她?这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华如初笑得矜持但骄傲,“我华如初就算有一天变了,也不是朝着那个方向变,祁佑,你不要太小看我。”   祁佑想说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她,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如此便好。”   真没趣,华如初抿了抿鬓角的头发,起身道:“更深露重,回屋吧。”   “恩。”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茶园的地契就送到了云书手里。   不用去晨昏定省,也不用别人来晨昏定省的日子终于让华如初松泛了几分。   用了早膳,华如初接过地契看了看,问道:“东西都做好了没有?”   云书边给她揉肩边道:“有几个还没有,府里只得一个篾匠,速度快不起来,要不要婢子再去外头请几个篾匠?”   “你少出府几趟,免得被人拿来说事,秋谨,你去。”   秋谨把糕点摆好,笑道:“小姐,依婢子看其实不用我们出去找人,和篾匠说一声,他应该有相熟的同行。”   确实这样比较好,“你去找他问问,记得给点赏钱。”   “是。”   弹了弹地契,华如初抱怨,“早知道得在这边弄个茶园,我就多带几个熟练工过来了,这里的人哪会采茶,以她们那种摘法全是浪费,再要重新教累人。”   夏言福了福身,“小姐,这事交给婢子去办吧,您现在也不方便常出府,采茶不难,一开始就是速度慢点,别院里有不少闲着的丫环婆子,我让她们先去带着,熟手带生手,学得快。”   “行,那就交给你了。”   “是,小姐。”   这日午时,祁安带着几人担着箩筐从后门进府,隐约可见泥土的痕迹。   让人先在外头候着,祁安单独一人进了院子,别人看不出,身为大公子贴身小厮的他却看得出大公子对少夫人的不一样,态度上比原先更要尊敬上几分。   “小的见过少夫人。”   “免礼,是夫君有事吩咐吗?”   祁安站起身,眼睛低垂着,不敢冒犯,“回少夫人话,大公子前段时间命人去找有驱蚊作用的花草来,这几日终于找着了一些,小的带人拿了些过来让少夫人辩上一辩,要是可用小的再去移植更多的来。”   华如初没想到祁佑不声不响的却为她做了这样的事,她的人都还没有找着,这边已经找到送来了,不管能不能起作用,这份心意她都感受到了。   “把东西拿进院子里来。”   “是。”   华如初跟着起身,站在院子里看祁安领着人把箩筐放到她跟前两步处。   闻着香味华如初就知道他们没有找错,其中至少七里香这一种确实能驱蚊。   走上前去细细辩认,除了七里香外,居然还看到了天竺葵和夜来香,另外还有一种散发出清新香味的叫不出名字的植株,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驱蚊作用,但是味道好闻,就是不能驱蚊她也打算种上。   指了指七里香和叫不出名字的那株,“其他不要了,就要这两种。”   “是,这两种离得较远,大概需要三天才能送到,请少夫人见谅。”   “没问题,现在还没有蚊子,我不急。”   “小的会尽快,少夫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每人手里塞了个红封,“辛苦大家了,给大家买壶酒吃。”   祁安没有拒绝,躬身道:“谢少夫人赏,小的告退。”   把人送至院门口,云书返回,好奇的问,“小姐,您怎么就要了这两种?在华家可不是如此。”   “华家那么大我想种哪里就种哪里,当然是种什么都行,这里院子就这么点大,要是再混着种美观倒是美观了,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可不一定好闻。”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华如初琢磨着种在哪个地方既美观又起作用,比起在华家时她的闺房,这里真的太小了。   眼看着就要用膳了,云书扶着她进屋,边道:“您不打算在祁府其他地方也种上?”   “我没有那权力,以后要是真有用,他们会自己提出来要种的,这样不是比我赖着送上门去更好?再说三婶有身孕,怀胎本就不稳,要是我一片好心去做了这事,她孩子出点什么意外你能保证不怪到我身上来?在这大宅门里啊,闲事是管不得的,忘记姑姑说过的话了?”   “婢子哪敢忘,就是很想念华府漂亮的样子,婢子也算是有点见识,可从没见过谁府里比华府还要好看,这祁府就更不用说了,光秃秃的,比不得华府一分。”   “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出了这门敢这么说我拔了你舌头。”   云书吐了吐舌头,“小姐,婢子省得。”   PS:我在想一件事,亲爱的们是不是把我的文收藏在浏览器上了?请收藏在起点的书架上啊亲!!   第四十八章 许她一个自由出入   “明天休沐?”递上帕子,华如初毫不掩饰她的惊喜。   擦了把脸,祁佑边道:“恩,太子也想要尽快拿到茶叶。”   想要茶叶,她就是关键,可在家里也做不出茶叶来,所以就让祁佑休沐带她去茶园?华如初突然觉得,这个茶园说不定还真能有点作用,在府里觉得累的时候去那里透透气也不错。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茶园,祁佑,我还想去一趟别院,那里还有我好些陪嫁的人,当初人太多我没让她们全部进府,这院里放不下这么多人。”   “可以。”顿了顿,祁佑又道:“我去和祖母说一声,许你一个自由出入,以后再想去别院就不用一定等我休沐了。”   “祖母会肯?要是许了我,其他人怕是会眼红。”   祁佑冷哼,“谁想要大可以找祖母去。”   这样都行?好像有点霸道,但是,心里觉得好高兴,要是许她自由出入,那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那么…   “借鸡毛当令箭怎么样?你就和祖母说这是太子吩咐下来的,茶园里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到场。”看男人神情不愉,华如初回想一下马上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我为太子办事是事实,茶园的事需要我亲自到场也是事实,不算撒谎。”   半晌过后,祁佑才道:“在我面前你不想说的可以不说,但是不得说些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话。”   原来这是里触了逆鳞,华如初点头,“以后我会注意。”   祁佑这才收了那不断喷发的冷气,“传膳吧。”   这是华如初吃惯的精致扬州菜,比起在主院那边自是要吃得多些,祁佑看她如此不由得暗地里松了口气,这才几天功夫,如初就瘦了一圈,冀州虽不以胖为美,却也少有单瘦的人,就是他那三个妾室都比如初要丰满些。   再这么瘦下去,以后难以怀上孩子。   他和如初的孩子,他是想要的,有个这么聪明的母亲,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是顶顶聪明的,他相信如初一定会把他们的孩子教得出类拔萃,只是如此想想,祁佑便觉得一阵心热,恨不能现在就让如初生一个出来才好。   可一想到她说过的话,祁佑又冷静下来,当时才听她那么说时他确实是不高兴,可后来一想,就觉得她所说的并不是推脱,孩子夭折并不是少有的事,相反,各府孩子体弱多病夭折的都有,就是太子也曾夭折过一个孩子,再一细想,可不都是母亲年纪太小,因为生育难产的也多为过早当母亲的。   如此一番琢磨,他才从心底信了如初那番话,只是…大概没几个女人能像她一般了孩子宁愿冒着失宠,冒着被公婆刁难责备也要耽误上一年才怀胎。   她和别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菜的味道不合口胃吗?”   “恩?没有。”祁佑回过神来,扒完碗里的饭把碗递给云书又装了一碗。   华如初不解的和云书对望一眼,祁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头一次看到事事严谨的他走神。   饭后,祁佑去了主院,茶园的事要和祖父祖母说一声,如果这制茶真的只有如初会,那她以后出府的次数不会少,如果祖母这里不先打好招呼,她会麻烦不断,娘那边就会给她上规矩。   “真是太子的吩咐?”两老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虽然猜到这茶叶可能有点用,没想到居然会让太子看上,并且还记住了佑儿媳妇。   “是,孙儿不敢欺瞒祖父,听太子的说法是宫中的太后以及圣上都极喜爱这个味道,我呈上去的那些都被太子送入宫中了。”   “好,好,能被看上就是好事,我这里还有一些,也是你媳妇送的,你拿去呈给太子”   “祖父,那是如初的心意,您只管收着就是,明天我就带如初去茶园,她说等工具齐了就可以做茶了,不用等多长时间就可以出新茶,再说她那里还有一些,如果太子那里急要,如初会舍得割爱的。”   想起如初惯来的表现,祁佑又道:“她虽然胆子不大,但是对孙儿的事是真的尽心尽力。”   “那就好,只要对你好,为你着想,其他我都能容忍。”老夫人接过话头,“你明天就大大方方的带她出府去,太子吩咐的事让她多尽心,以后再要出门和祈福说一声就是,门房那边我会交待好。”   “是,孙儿会转告,只是她担心因为她的特殊会引起各房的不满,还有爹娘那里”   “她出府理由充足,其他人要是能帮到祈府,不要说是出个府,就是再过份的理由我都满足她,你爹娘那里我会知会,佑儿啊,祖母知道你和爹娘不亲,可他们是希望你好的,只要对你有益的事他们都会支持,你不用把他们也当成和府里其他人无异。”   祁佑慢了半拍才应道:“是,孙儿记下了。”   “你真的记下了才好。”老夫人叹了口气,虽说小小的时候就抱到了她身边,可几岁的时候老太爷就把他放到太子身边去了,养成现在这么个冷淡性子,要不是有责任心,她真担心有一天他会丢下祁家不管。   老太爷看了老太太一眼,把话拐到了别的上面,“佑儿,我听说二皇子那边最近动作频繁,你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知道一些,皇子妃两个月的身孕落了胎,她一口咬定是陶侧妃所为,陶侧妃向来很得二皇子欢心,她先一步去二皇子面前哭诉,二皇子信了她,太子妃气病了,也不愿意看御医,这事惊动了圣上,当着众臣的面斥了二皇子一顿,事情大概就是如此。”   “当着大臣的面斥了二皇子?这可是头一次,皇后没有出手干预?”   “据说皇后派人来申斥了二皇子妃。”   老太爷皱起眉头琢磨了好一会,没有再追问下去,“这对太子来说是大好事,如此便好。”   祁佑沉默的点了下头,没有说话,进来到现在他已经说了好多话了。   老夫人拦住还打算说什么的老太爷,慈眉善目的道:“佑儿,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个一早直接出府就是,不用再来向我请安了。”   “是,祖母,祖父,孙儿告退。”   脚步声远去,老夫人道:“有没有觉得佑儿话多了些?以前就算是来说正事都是尽可能的省着,今天,好多了。”   老太爷点头,“是我们祁府亏了他。”   “是啊,哎”   PS:谢谢鐘鼎山林同学的和氏壁,从上本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有打赏,很谢谢你。   第四十九章 床事过后的闲谈   床帷低垂,帷帐幌动,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婉转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帷幔荡起一阵阵的涟漪后终于平息下来,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半晌,床帷从里撩起,赤裸着身体的男人从小橱上备着的水里拧了温热的帕子递给床里的人,自己再拧了一条给自己擦身。   几乎晚晚都这样,华如初极其自然的接过帕子净了下·身,把沾着污秽的帕子丢到床外。   男人起身倒了杯水喝了,“要吗?”   “要,劳烦夫君。”   “恩?”   华如初笑,“是是是,劳烦祁佑夫君。”   越是相处她越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和她所知的其他男人不一样,床事过后不会等着她来侍候,反而他会尽可能的照顾她,也不会动辄叫丫头进来服侍,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时间尚早,刚运动过一番的两人也没什么睡意,都沉默的话气氛又太尴尬,华如初左右一想就起了个话题。   “我这算是专宠吗?”   祁佑看她一眼,不答话。   抓过一缕头发到胸前用手指卷着把玩,华如初回想自己从进府到现在的生活,时间说久也不久,十来天吧,除了半个晚上睡在书房,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她房里,这可真是够给她面子的了。   也许,是她想多了,冀州这边说不定新婚都是这样的。   比起扬州的奢靡,冀州的男人再不争气都不够看。   识相的丢开这个话题,华如初眼珠子一转,道:“祁佑,你和我说说这太原城中名声响亮的女人吧。”   男人还是沉默,就在华如初死心的打算翻身睡觉时,祁佑开口了,“想知道哪方面的?”   华如初瞬间从恹哒哒的状态中活过来,“就是让人印象深刻,让人觉得非常厉害的。”   祁佑看向她,一针见血,“你对二皇子侧妃感兴趣?”   “二皇子侧妃是谁?”华如初满眼无辜的眨啊眨,“我才来冀州多久,就是府里的人都没认全,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侧妃?”   祁佑相信自己的直觉,如初问的人针对的就是二皇子侧妃,那个叫陶嘉的女人是他目前所知最有本事的女人,层出不穷的赚钱方法,还是二皇子身边的智囊,再加上长相上也过得去,要不是皇子妃娘家的势力太大,陶嘉娘家背景又太过一般,娘家也没有什么人能帮衬,比较之下二皇子舍不得失去皇子妃那一方的支持势力,这皇子妃的位置恐怕早就换人了。   想起这几天二皇子府唱的那出戏,祁佑眯了眯眼,说了出来。   华如初听得嘴巴微张,要不是反应得快用手捂了下嘴,恐怕她就失态了。   那个女人,真不愧是被地球上各种宫斗宅斗给熏陶过的,居然让一个对她坏到极点的局面返回到这种程度,连皇后都没有责备她,看样子在宫里她也很得欢心。   真有手段,她有些好奇那张脸长什么样了,要再是个绝色美人,皇子妃危矣。   “你觉得是皇子妃嫁祸给陶侧妃,还是陶侧妃除了那个孩子?”   “当然是”华如初暗恨自己的嘴快,她现在可不是在看一出宫斗的戏,怎么就冲动了?   “恩?”   琢磨一番,华如初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说说她的看法嘛,她的看法就是她的看法,不会成为别人的看法,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皇子妃有没有孩子?”   祁佑眼光一闪,“有个两岁的儿子。”   “有个两岁的儿子,地位稳固,后面有家族撑腰,皇子妃现在缺的就是二皇子的宠爱,至于孩子,没了这个不影响大局,以后还可以再怀嘛。”   “你认为是皇子妃嫁祸?”   “为什么不能这么认为?就因为她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就一定不会嫁祸?还是因为陶嘉是侧妃,就一定要用这种手段表现自己的嫉妒?陶嘉要是那么不济事,她如何能被宠爱这么长时间。”   果然是知道陶嘉的,祁佑垂下眼,中指轻击着食指,“皇子妃吃尽了亏。”   “赔上孩子还被二皇子不喜,失了皇后的心,看起来她是吃尽了亏,但是,如你这般不也觉得这事最大的可能是陶侧妃下的手吗?就算是皇后,恐怕心里也是有这个疑心的,这个皇子妃也是个狠角色,以一个孩子为代价在众人心里埋了颗钉子,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往这事上想,这样,你还觉得皇子妃吃尽了亏吗?”   “你觉得陶侧妃吃亏了?”   华如初笑如狐狸,“在皇子府来说,或者在其他人眼中,这一次争斗都是她赢了,隐形得到的东西也不少,要是运用得当,她对皇子府的掌控能更进一步,再加上她在二皇子面前示弱得及时,得大于失,也不算亏。”   “两人都赢?”   “各有输赢吧,皇子妃能抗住陶侧妃的手段,真不错。”   “你很了解陶侧妃?”   正满意于听了出好戏,心中甚至还把画面勾勒出来了,猛的听到这句话脑子都僵了一下,这个男人,挖了个坑在这等着呢!   “知道一点点,她的名声在冀州太响亮了,别院的管事给我传了她的消息进来,我对她很好奇。”   对于她的回答祁佑不置可否,“要是和她对上,你赢还是她赢?”   这个问题哥哥也问过,当时她的回答是什么?对,她说两人不是一个段数的,现在她还是这么觉得,却不会这么回答祁佑,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纸老虎,“我怎么能和她比,没有可比性啦。”   很久过后,就在华如初以为男人睡着了,她满脑子画面乱闪得欢时,祁佑道:“我也不想你变成那样。”   一句话把她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打没了,转过头去看着已经闭上眼睛仿佛睡熟了的男人,他指的变成那样是指有那样的心机还是有那些手段?又或者是有她那么厉害的捞钱本事?   这可麻烦了,心机,手段她都不缺,就是捞钱的本事她也不比陶嘉弱啊!那么大个琳琅阁名声都冲出扬州了,难道现在叫她收敛点?   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挡,这可不是她会做的事,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这些,算了,不想了。   不说琳琅阁就是扒到底也不可能把她扒出来,就算是他厉害的查到了什么,她也有无数种撇开方法,她哥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她哥不行还有她姐呢,在扬州,她姐的名声不比大哥弱,除了美貌,二姐的脑袋也是很好用的。   她可没有陶嘉那么独。   PS:谢谢大家的打赏啦,看到好多熟面孔,你们又回来看鬼鬼啦!爱你们哦!   第五十章 城外茶园   记挂着要出府,华如初早早就在男人的怀里醒来了,难得男人比她晚醒,她也就没有动弹,看着男人深遂的五官出神。   她何其幸运,盲婚哑嫁也捞了个品性外貌都算上乘的男人,目前的生活虽然让她觉得累,却已经比想像中要好很多,等适合了也就能应付自如了。   至少,她的夫君是个正经人,虽说有几房妾室,却不会在外头拈花惹草,对她也给了足够的尊重,就如同婚前对哥哥的承诺。   出嫁前她甚至想过,如果男人太不争气,等怀上孩子后就诈死脱身,换个身份归于江湖那日子才更逍遥,她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也不用担心会无处可去。   那个无名小岛资源丰富,别人想破了天也想不到那里是她的地盘,到时候再把爹娘接去,她的生活一定会过得很惬意。   可祁佑的表现太好,有个这样的夫君她没有必要再诈死脱离,虽然失去了自由,却让孩子有了父亲。   她自认就算没有父亲,她的孩子也一定能健康成长,可孩子终究需要父亲,那一份爱是她代替不了的,不管她情愿不情愿,计划要变了。   叹了口气,要是祁佑真是个渣倒还好了。   “一大早的,烦恼什么?”在如初的视线落到祁佑身上的时候他就醒了,原本想看看她会做什么,没想到却只是看着他一副惘然若失的神情,以及一声叹息,他看不懂他的小妻子,只是直觉告诉他,如初此时所想的,一定不是他想知道的。   华如初抬头对上他的眼,眨了几眨,道:“你醒了?咱们起床吧。”   知道她不想回答,祁佑也不逼她,收回压得发麻的手臂,暗地里运功在筋脉中游走,“起吧。”   换衣服时,华如初看着云书拿出来的襦裙嘟嘴,“祁佑,你能带我骑马吗?”   “女眷出门都是乘软轿,没人会骑马。”   她烦那个软轿,一摇一摇的,想瞌睡,速度也让她抓狂,可若是骑马…恐怕会引来全太原的人关注。   稍一合计,华如初就认命了,她向来很算得清得失。   两人今天的衣裳都是紫色,一深紫一浅紫,互相映衬着更显得相得益彰。   段氏站在拐角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帕子绞得死紧,她没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夫人居然会得了大公子欢心,十余天时间天天宿在她那里不说,难得的休沐居然也是带她出门。   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大公子了,为了大公子,她冒着被那边发现怪罪的危险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想着侍候好大公子,传出去的消息都是不着紧的,那边明显已经有了微词。   现在,她还要继续这么做吗?大公子值得她继续冒险吗?   若是能早日怀上孩子还好,可每次同房大公子都不会射在她里面,一开始她还不懂,后来从吴氏和绿柳那里套到话才知道大公子对她们也是如此,一琢磨,她也就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   而现在,新夫人已经进门了,那个原因已经不存在了,她天天精心调养身体,就想着一举中的,可大公子却连她院子都不进了。   女人的美好年华就这么几年,她已经耗掉两年了,谁知道夫人什么时候才会失宠?她…等不起了。   可就这么放弃,她又不甘心,大公子虽说沉默冷情,就是到了她那里也极少说话,可有些时候却是极温柔的,她想要的,眷恋的,就是那一点点温柔。   明明她的要求那么低,为什么都不能满足她呢?新夫人…新夫人…   刚坐上软轿,华如初就打了个冷颤,奇怪,今天温度不低啊,而且她也不觉得冷,怎么会有种寒毛都立起来的感觉?   打起小窗口的帘子,看着外头白花花的太阳,对上骑马行在轿身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视线,华如初都快掩不住自己的羡慕嫉妒了,她好想骑马!   祁佑眼中闪过些微笑意,有时候这个女人意外的好懂,她的表现在在的说明她是会骑马的,可惜这周围盯着他的人太多,不然到了城外倒是可以带她策马狂奔一番。   茶园位于城外五里,那里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山上全是茶树。   这几天华如初一直在猜茶园会有多大,没看到之前是担心太小,出不了多少茶叶,现在看着倒是担心太大了,没有那些个机器,光靠那些最原始的工具制茶速度太慢,没的让嫩绿的叶子成了老叶片。   浪费可耻,尤其是对她来说,一切可以换钱的东西都不该浪费,茶叶虽然现在不能变成钱,起的作用却是丝毫不亚于银钱的。   看向表情风平浪静的男人,华如初问,“这一整片山都是?”   “你看得到的都是。”   华如初眨了眨眼,这可比她扬州那个茶园大了一倍不止。   “不进去?”   “当然进去。”扶着云书的手,华如初不再看路,让云书带着走,四处观望着一心几用的琢磨开了。   不知道出的茶比之扬州的如何,茶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她查过资料,北方应该是有一些南方没有的品种的,不说极品,珍品她还是有所期待的。   “恩?”被带着停下脚下,华如初茫然的看向云书,“不是还没到,怎么不走了?”   云书都不敢转头去看姑爷了,她知道小姐一旦专心想事就什么都顾不上,可姑爷不知道啊!   “看路。”被忽略了的祁佑无奈的提醒,这里不是城内,地都是凹凸不平的,有石子有坑,要是摔了丢脸的可不止是她。   华如初识趣的收敛了心神专心走路,去刺探男人的底线是没必要的。   山脚下建有一排房子,此时一个男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大公子。”   祁佑朝华如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和少夫人见礼。”   “是,小的祁军见过少夫人。”   “免礼。”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华如初没有多说一句话,能被赐予主家姓氏,一般都是极能得主家信任的,如祁安祁亮,这个男人应该和他们两一样,都是祁佑信任的得用之人。   “你不能天天在茶园,我让祁军和你学着点,你捡着该特别注意的地方和他说说,以后他辅助你,茶园这边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去做就是。”   “知道了,夫君。”   PS:请看这里,这里是鬼鬼,如假包换的。   第五十一章 愉悦相处   茶园太大,祁佑的意思是大致看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花时间去走个遍,不懂茶的人这么说,华如初也没什么脾气,只是说出了她的理由。   “我想去看看茶树,还想找找有没有不同于南方的品种。”   祁佑看向祁军,祁军会意,“小的在接手后就带人仔细排查过,没有危险的地方,大公子放心。”   “走吧,你还要去别院,时间不多。”   华如初顿时笑颜如花,脚步轻快的走在祁佑身边,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转几个圈来表达她的开心,今天祁佑实在是太上道了。   看出她的高兴,祁佑心情也轻松,“你很懂茶?”   华如初摇头,“算不上懂,只是喜欢喝茶,当时为了制茶也费了些心思去查各种资料,多少还记得些。”   “为什么南北方的茶还会有不同?”   “南方雨水较多,茶树在那样的环境下能长得更好,北方的雨水较少,茶叶的质量可能比不得扬州,不过我也没喝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祁佑皱眉,“质量上比不得?”   看他的神情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一般人喝不出来的,放心,再说茶也可以做出很多花样来,我以前只顾自己的口味去了,这个茶园这么大,足够我动些别的脑筋,不管哪种都不会比砖茶差劲的。”   那一脸的嫌弃神情取悦了祁佑,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来,语调却明显要柔和了许多,“太子把茶叶呈上去了,圣上和太后都很喜欢,太子说要赏你,我替你拒了。”   “我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得点好处?”   “太子得好处便是我得好处。”   华如初撇嘴,“这话太空了。”   祁佑明白她的意思,却不能说得更明,他的前程,甚至说祁府的前程都系在太子身上,他以及太子的支持者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让太子获利,直到助他坐上那个位置。   一旦太子即位,他们才能获得实在的利益,到那时,祁府就能翻身了。   华如初不再和他搭话,认认真真的蹲下身去看茶树了,她对茶树的了解只是皮毛,可是比其他人还是要懂得多一点。   摘了几朵嫩尖仔细看了半会,叫过云书过来,“是不是觉得比扬州的要长一些?”   “好像是要长一点。”   长叶片的做什么茶最好?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马上就有了好几种想法。   “祁军,你知道这茶树有多少年了吗?”   “这个小的特意有问清楚,前一任老板说最老的有二十年,您现在看的这一片都是七年左右的。”   “很不错,二十年的在哪里?你带我过去瞧瞧。”   “是,您跟我来。”祁军偷眼瞧了主子一眼,半弯着身子侧行引路,果然就如祁安说的,主子对少夫人不一样,不知道他们是习惯了如此还是没注意,少夫人并没有事事问过主子,而主子也没有因为她的不规矩而动怒,反倒像是…纵容。   “大公子,少夫人,就是这里了。”   对比刚才那一整片茶树的生机勃勃,这一片给人迟暮的感觉,嫩芽才刚刚冒出小小一点,带着细小的不注意都看不到的绒毛。   祁佑伸手摸了摸,“怎么生长得慢这么多?”   华如初以着她那绝不算丰厚的知识仔细对比了一阵,“品种和刚才那里的应该不一样,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些茶树是晚生种,说不定味道会更好。”   “你有把握做出来?”   “没把握。”   祁军嘴角抽了抽,这也回答得太理直气壮了。   祁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华如初在脸上挠了下痒痒,“我确实是没把握,在扬州一开始制茶的时候我也没把握,浪费了好多才做出来,这个茶园这么大,浪费一些应该也没事吧。”   云书想上前去帮小姐擦了脸上的泥印,眼角扫到姑爷的表情,马上不动如山的当什么都没看到,暗地里还朝秋谨等人摆了下手。   “只要能折腾出来就行。”   “我会尽力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等等。”祁佑靠近她,捏住袖子在她脸上擦了好几下,有点疼,华如初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别动。”换了个袖子又擦了几下,泥印在体温下干涸了,没那么容易擦掉,早知道在刚发现的时候他就该擦掉的,祁佑心里默默后悔着。   华如初这会也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有什么了,可是,为什么是祁佑来帮她擦而不是她的丫环?   “好了,手脏了别再往脸上抹。”   张开手瞧了瞧,还真是沾了不少泥,拿出帕子擦了擦,也没能擦干净,算了,下山再去洗。   一行人又翻了几个小山头,没有找到想像中的珍品茶树不说,还人人都踩了一脚的泥。   看到向来严谨的男人鞋子衣摆都沾了泥,华如初也不好再满山跑,让祁军带着下了山。   “小的去打点水来,请主子夫人稍候。”   “秋谨,你去帮忙。”   “是。”   太阳当头晒,几乎人人都出了点汗,祁军和秋谨打来的水清凉清凉的,让人有饱饮一顿的冲动。   看到祁佑背过身在擦脸,华如初偷偷舀了一点送进嘴里,云书刚想制止,就被华如初一个眼神瞪得消了声,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喝生水。   水一入口,原本图个清凉的心思瞬间没了,眼睛亮得闪光。   “祁军,这水哪来的?”   祁军正侍候主子,听到她问赶紧看过来回道:“就在那边井里打上来的,少夫人,是这水不干净吗?”   华如初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一样,“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祁佑看向明显比在府里活跃不少的夫人,话多了,笑容多了真了,脚步轻快了,就连精气神都要好了许多,嫁给他其实是束缚了她吧。   “什么好东西?”   “先不告诉你,祁军,有没有装水的东西?你给我装一些,我要带走。”   看主子没有反对,祁军去屋内拿了个葫芦出来,虽然小了点,华如初也忍了,先试过再说,要真像她想像的那样再叫人带了木桶来装就是。   PS:码字都码疯魔了,忘了更新,于是,就一更吧,明天要上架啊,亲爱的们,攒了一点点存稿,希望能一直保住双更,恩,也希望大家支持鬼鬼。 第五十二章去到别院(求粉红) 满心欢喜的从茶园出来,华如初抱着葫芦上了轿。 祁佑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茶园都是她的了,井里的水不也全是她的?怎么就因着一点不值钱的水高兴成这样。 这么容易满足,都不像是她了…也不能如此说,其实想想,如初好像也没有哪里表现得出来野心大不知足,她的开心来得太简单,简单得都让他不敢置信。 他也看到绿柳吴氏段氏这么高兴过,在他送给她们首饰珠宝的时候。 珠宝和水,区别何其之大。 别院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小姐去了城外茶园,马柏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看到小姐的轿子就来通报。 以前策马奔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却只能坐在轿子里让人抬着,马柏不用想都知道小姐有多难受,幸好祁府传出来消息说姑爷对小姐挺好,不然他都替小姐不值。 没有得过自由的人不知道自由的可贵,以前小姐生活得太肆意,现在却是生活在处处规矩的大宅门里,天上地下的差别。 “马管家,小姐和姑爷往这里来了。” “知道了,头一次和姑爷见礼,都精神点,别给小姐丢脸。” “是。” 上一次来这里连多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这回看到祁佑也不得不赞一声华家的大方。 光是这所宅子就抵冀州嫁女置办的所有了。 扶着云书的手下轿,看着门前候着的熟悉脸孔,华如初心神有些不稳,她娘家离得太远,不能回门,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这些跟了她好几年的人,突然就有了种回娘家的感觉。 这里,她的哥哥曾经住过,定义为娘家虽然太牵强,却莫名的让她产生了归依感。 那么,这里便是暂时的娘家了。 “马柏见过小姐,姑爷。” “小的见过小姐,姑爷。” 这是华家下人的见礼,华如初没有吱声,祁佑淡淡扫过众人,点头,“免礼。” 马柏极快的看了小姐一眼,站直了身体。 虽然是主仆,但是小姐却从来没有把他当过仆人,甚至说过他还是自由的,只是被她请来帮忙做事,什么时候若是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说一声便可以离开,可他在决定跟随小姐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起过离开的心思。 在小姐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时候,马柏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亲人的位置,神情姿态都不显卑微,昂然挺立的样子让祁佑心里明白了几分。 一行人步入二门,春玉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带着一众丫环上前见礼,“见过小姐,姑爷。” 祁佑看了她几眼,淡淡应声,“免礼。” 华如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春玉的不安,把一路都拿在手里的葫芦递了过去,“去烧开,云书,这边还有茶叶吧?” “有的,婢子去拿。” 两人相携离开,云书压着声音凑到春玉耳边道:“放心,无事,小姐不知道,姑爷也没有挑开说。” 春玉大喜,“真的?” “恩,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这水小姐拿了一路,应该是有些特殊,你小心些别撒了。” “哎,知道了。”压在心头好几天的事终于无风无浪的解决了,春玉走路都带风,她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生怕小姐和姑爷关系不好了。 对水里的玄机,祁佑也有几分好奇,端起杯子闻了闻,香味没变。 吹了吹,喝一口,再喝一口。 “怎么样?喝出来不一样没有?”华如初旋着盖子没有喝,笑眯眯的看着祁佑。 祁佑摇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味道更好了些。” 连外行人都这么说,华如初心里的期待值又往上飘了几个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做为半个内行人,华如初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就是觉得入口感觉更好了些,喝下后口里的茶香更浓郁。 “那个水有何不同?” “这世上有些水比一般的水更适合用来煮茶,那个井里的水应该就是这样,以后我们就用这个水吧,夫君你派个人每天去拉一车回来。” “可以。”祁佑毫不犹豫的应下来,顿了顿,又道:“我会再送一些去太子那里。” 华如初知道这只是告知,一口那么大的井,听祁军说井打得很深,就是再干旱的时候都没有干涸过,“夫君只管取用就是。” 一声又一声的夫君让祁佑直皱眉,不知为何,他就是听不得她这么叫他,明明这世上能这么称呼他的也只得这一人而已,可他总觉得,他的夫人用这个称呼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喜。 忍了忍,祁佑到底还是没有在这里纠正,低头喝茶。 “夫君,这里的丫环有些个是跟我做过茶的,我想让她们先去茶园,只是都是姑娘家,茶园的安全方面请夫君多上心,千里迢迢跟我来了冀州,我不能让她们出事。” “我已做了安排,放心就是。” 擦了擦嘴角,华如初起身,“请夫君在这里稍候,我去做下安排。” 祁佑看她一眼,微微点头,撇开他,恐怕不止是为这事吧。 当然不止是为这事,离开这边花厅老远的跨院,马柏早早就在那里候着了,见到华如初连忙见礼。 “见过小姐。” 华如初扶起他,“没有外人,不用多礼,我让云书传出来的消息你都收到了?” “是,依您的吩咐我买下了几家铺子,只是现在还空着,不知道做什么买卖合适,琳琅阁离这里太远了,不然倒是一切好说。” “马柏,以后不要再提琳琅阁,隔墙有耳,你姑爷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我们以前都小瞧了官家的人。” “是,云书姑娘说以后只有假面阁。” “恩,你把会做茶的丫头挑出来送去城外的茶园,姑爷会派人保护周全,让她们都不要露了马脚,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连我身边的小丫头都是会功夫的,估计会疑心到我身上。” “是。” 华如初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男人,“暂时不要打假面阁的牌子,买下来的几个铺子你先随便做点买卖,把太原的水路摸清楚,其他的,不急,我这一辈子很有可能得耗死在这里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个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困守在那后宅,马柏以为小姐会怨,会憔悴,可是没有,一句怨言都没有,脸色如常,甚至是笑着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平气和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喉咙口发堵,马柏连着吞了好几口吐沫才完整的吐出一句话来,“小姐,如果您想,有很多办法可以离开。” 她一开始的打算何尝不是如此?可是,计划及不上变化,“这个以后再说,马柏,你多收集消息,要是有合适的地方就买下来开个饭馆,我现在已经让人蒙住了眼睛,不能再让人蒙了耳朵。” “是。” “还有,悦来客栈,金玉满堂,稻香村,东来顺,楼外楼这几个地方你多留意,注意安全,不要靠得太近,这些店铺的后台是二皇子,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是。”马柏认真在心里记下这几个店铺名,既然能被小姐特意提起,自是有不同之处。 当时在查到这位陶侧妃的信息时,华如初当场就喷了茶,这位姑娘到底是有多爱她的祖国,她弄出来的那些个铺子没有一个店名是她自己取的,要么就是百年老店的名号,要么就是比较有名气的,如果她是个没脑子的,估计这会就颠颠的上门认亲去了。 至于认亲后是被人禁锢起来还是杀了了事,那就看有没有可利用之处,如果没有,陶嘉绝对不会留下一个可以和她分庭抗礼之人。 “短时间之内我会常去茶园,你若是有事可去那里找我,别院里的人别让他们闲着,就是多开几家店铺也要让他们有事可做,闲心生嫌事。” 马柏心下一紧,连忙应下,要说这役人之道,他拍马也赶不上他家小姐。 又细细的交待了一番,华如初回了花厅。 对上祁佑看过来的眼,华如初未语先笑,“夫君久等了,云书,午膳好了没?我有些饿了。” “婢子这就去摆桌。” “安排好了?” 华如初点头,“恩,我让马管家把人挑出来送到茶园去,还有一事我想知会夫君一声。” 祁佑扬眉等着。 “别院里闲置的人太多,我打算让马管家去买下几个商铺做点小生意,即可以安置了他们,免得他们生出懈怠之心,又可以赚点脂粉钱,只是老夫人那里不知会不会不高兴。” 祁佑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倒不是担心祖母会不同意,只要不让祁府出钱,赚多少钱都是她的本事,要真有个会赚钱的孙媳妇,祖母会更高兴,世家大族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就是祁府以前也是有过的,只是亏大于赚,接二连三的就收手了。 可是,私心里他不想让如初太过出挑,世家大族没一个简单的,他不愿如初引起别人注意。 这太原有一个会赚钱的陶侧妃就够了,如初的名声用不着那么响亮,他的夫人用不着长袖善舞。 “你想成为陶侧妃那般?” 华如初一愣,“夫君怎会如此想?” “我妹妹你不会比她差。” “夫君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华如初笑眯眯的,“能被夫君称赞,我很高兴。” 屋内的丫头们纷纷忍笑,她们家小姐一说到银钱就会露出本性。 祁佑把她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别院里远远不同于祁府的气氛让他不自觉的放松许多,这些丫环个个规矩,却不死板,从她们轻快的脚步看得出来她们心情的愉悦,这是祁府的下人身上所没有的。 “夫君放心,我不会出面的,而且我也只是让马管家做点小生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至少这别院每月的开支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掉。” “除去祖母那里的月钱,我每月也会给你,不用担心不够用。” 这是…给她家用的意思吗?华如初忍不住笑,扯动了脸上每一个纹理的笑,“祁佑,我不缺钱,我娘给我压箱底的钱除去半箱金子外还有一撂银票,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可是进来你也看到了,我这别院里有不少人,日日闲着也不是个事,反倒会生出些嫌事来,倒不如给他们安排点事做,就是不赚钱也没关系。” 这便是她得到下人忠诚拥戴的原因吗?会为他们想,把他们的事当成重要的事来解决,不计较银钱…也是,碰上这样的主子谁还不尽心尽力。 “这事不必告知祖母。”顿了顿,祁佑又接了句,“除非你想掌家。” “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你的人小心些,就是吃点亏也不要出风头。” “我会警告他们的。” 看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云书赶紧上前,“小姐,姑爷,该用膳了。” 两人移坐,不知道是因为上午在茶园奔走了一番的原因还是出了祁府心情大好,华如初饭都多吃了一碗。 中午两人在当初出嫁的闺房歇息了一会,避开太阳最烈的那阵后两人在别院里到处走了走。 “才住进来的时候这别院还显得空空荡荡的,现在看着倒是好了很多。” “你的人调。教得不错。” “呀,被你看出来了。” 看她放松的神情,祁佑不经大脑的话冲口而出,“以后你可常来这里。” “真的可以?”华如初停下脚步,眼光灼灼的看着他。 祁佑发现自己并没有后悔,反倒因为如初的意外而开怀,“恩,可以,你可以说是在为太子办事,祖母不会为难。” 占大便宜了,华如初觉得她的未来也不见得会一片黑暗,她这个夫君确实是比较放任她的。 “祁佑,能嫁给你,是我之幸。” 这话有多认真华如初知道,祁佑也感觉到了,他从来不知道听到一句这样的话会让他的心跳得这么快,一向敏锐的脑子也迟缓起来,他想说‘能娶到你是我之幸’,可这话在喉咙口来来回回的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没有如此的恼自己嘴拙。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华如初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这话虽然不是情话,可性质和情话也没有差别。 最主要是,她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是最尴尬的,当然,她并不失望,祁佑的沉默嘴拙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说出来那样的话对方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厚脸皮如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祁佑,我们去那边看看便回去吧,第一次出来要是就回得晚了,祖母那里也不好交待。” “恩。” 回到府内,两人先去了主院请安,如此被放任,虽然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华如初也感恩。 “祖母万安。” “回来了?”老夫人满意的看向孙媳妇,能在这个时辰回来也算是懂规矩。 “是,让祖母挂心了。” 老夫人看向祁佑,“你去书房吧,老太爷在那里等你。” “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往书房走去,见识过了如初伪装的本事后,他对她就没有多少担心了。 把帐本放远揉了揉眼睛,老夫人带着几分疲累道:“佑儿媳妇,你能为佑儿分担些事,祖母很高兴,这个茶园好好弄,不要让太子失望。” “是,孙媳妇省得。” “我许你自由出入的权利,但是该注意的地方你也得多注意,别让人拿来当话题。” “是。” 华如初柔顺的模样取悦了老夫人,指了指椅子示意,“坐,别站着,双芷,给少夫人泡杯茶来。” “是,老夫人。” “这茶喝着有精神,就是晚上不能喝,会睡不着。” 她没有提醒过晚上不能喝茶?华如初眨了眨眼,要不要承认错误? 还是…算了吧,反正老夫人也知道晚上不能喝了,现在说不说都一样,华如初扯着眉毛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陪两老用了膳,两人又陪着说了会话,当然,说话的是华如初和老夫人,除非是点到祁佑的名,不然他就不插一言,老太爷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屋内的气氛却是不错的。 告辞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半步的距离。 眼尖的看到前面路口站着的人,华如初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古有年氏夜请四爷,今有知若路拦大公子?好像还挺压韵。 祁佑也看到前边等着的人,眉不自觉的攒到一起,脚步都缓了下来。 “夫人,我先去书房处理点事,给我留门。” 华如初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蹲身道:“是。” 走到近前,祁佑看都不看知若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刚福身下去还来不及请安的知若愣在那里,好在她本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人,稍一侧身就在朝华如初的方向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忍住笑,华如初温声道:“等在这里可是有要事?” 知若咬了咬唇,仿佛无限委屈,“回少夫人话,姨奶奶身体一直不大好,就是睡着了也是唤着大公子,奴婢…奴婢就…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请少夫人不要怪罪姨奶奶。” 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那个声响,让人听着都觉着生疼生疼的。 “快起来,你能如此为主子着想是绿柳的福气。” 看她还想提什么要求,云书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强行把她提着站了起来,笑语晏晏的道:“知若姐姐,我家小姐不怪你,你还是赶紧起来吧,小姐最疼惜人,你天天要照顾大姨奶奶本就受累,再这么跪着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知若挣了几次都没挣脱开来,心里就有了计较,她猜的果然没错,虽然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她身边的大丫环却是有功夫的,以后她得注意着点,别让人抓了短处。 “是,知若多谢少夫人体恤。” “小姐,您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一会还得侍候姑爷。”说着,还装作若有似无的看了知若一眼,带着点掩藏的得色。 华如初红了脸,朝知若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知若福身相送,心里却暗恨不已,冒着被主子发现的危险在这里候着,人是等到了,却一点好处都没占到,大公子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今天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下次的机会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备水,我要沐浴。” “是。” 想起祁佑衣摆上也沾了点泥,华如初又道:“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姑爷一会可能要用。” 云书出去吩咐了一声,让秋谨等人去耳房做准备,扶着小姐到梳妆镜前坐下,解了那满头的束缚。 “一会多给我揉揉头,天天把头发束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头皮疼。” 看耳房那边还没有准备好,云书十指贴入头皮轻轻按揉,边道:“冀州这边的妇人发髻都是这么紧的,我们学了好几天才过了姑姑那关,咱们扬州就不用如此,松松挽着又舒服又好看。” “以后在院里就给我挽松点,需要出门时再束发也来得急。” “是。” “小姐,水备好了。” 华如初起身,迫不及待的脱光踩入大木桶中,水满溢而出,舒服的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有个热水澡洗就知足了。 云书拿了皂角给小姐洗头,为了不让小姐睡着习惯性的说些漫无边际的话,“小姐,春玉也出去一段时间了,您看是不是让她回您身边来?” “不急,我不在,别院那些人心底会不安,让春玉在那里一段时间也好,这样吧,云书,以后你们几个轮流去别院守着,有你们在那里看着我也放心,再说,在别院总好过在这后宅困守着,就是换了男装去放肆一番我也会当不知道。” 云书鼻子发酸,没控制好说话都带着鼻音,“是,婢子会安排好。” 华如初回头看她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觉得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私底下,云书说话也就不那么顾忌,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甘,“和以前相比,小姐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了,隔墙有耳,别什么都拿出来说。”华如初反手拍了拍云书的肩,带去一串的水迹,“虽然是换了种生活,但我并不是不开心的,心态调整好了什么日子都是过,以前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永远那样下去,成亲生子,这都是我要经历的,祁佑…已经超出预料很多了,云书,人该学会知足,不然永远都不会快乐。” 第五十三章 我之幸 “你想成为陶侧妃那般?”   华如初一愣,“夫君怎会如此想?”   “我相信你不会比她差。”   “夫君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华如初笑眯眯的,“能被夫君称赞,我很高兴。”   屋内的丫头们纷纷忍笑,她们家小姐一说到银钱就会露出本性。   祁佑把她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别院里远远不同于祁府的气氛让他不自觉的放松许多,这些丫环个个规矩,却不死板,从她们轻快的脚步看得出来她们心情的愉悦,这是祁府的下人身上所没有的。   “夫君放心,我不会出面的,而且我也只是让马管家做点小生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至少这别院每月的开支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掉。”   “除去祖母那里的月钱,我每月也会给你,不用担心不够用。”   这是……给她家用的意思吗?华如初忍不住笑,扯动了脸上每一个纹理的笑,“祁佑,我不缺钱,我娘给我压箱底的钱除去半箱金子外还有一撂银票,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可是进来你也看到了,我这别院里有不少人,日日闲着也不是个事,反倒会生出些嫌事来,倒不如给他们安排点事做,就是不赚钱也没关系。”   这便是她得到下人忠诚拥戴的原因吗?会为他们想,把他们的事当成重要的事来解决,不计较银钱……也是,碰上这样的主子谁还不尽心尽力。   “这事不必告知祖母。”顿了顿,祁佑又接了句,“除非你想掌家。”   “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你的人小心些,就是吃点亏也不要出风头。”   “我会警告他们的。”   看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云书赶紧上前,“小姐,姑爷,该用膳了。”   两人移坐,不知道是因为上午在茶园奔走了一番的原因还是出了祁府心情大好,华如初饭都多吃了一碗。   中午两人在当初出嫁的闺房歇息了一会,避开太阳最烈的那阵后两人在别院里到处走了走。   “才住进来的时候这别院还显得空空荡荡的,现在看着倒是好了很多。”   “你的人调.教得不错。”   “呀,被你看出来了。”   看她放松的神情。祁佑不经大脑的话冲口而出,“以后你可常来这里。”   “真的可以?”华如初停下脚步,眼光灼灼的看着他。   祁佑发现自己并没有后悔,反倒因为如初的意外而开怀,“恩。可以,你可以说是在为太子办事,祖母不会为难。”   占大便宜了,华如初觉得她的未来也不见得会一片黑暗,她这个夫君确实是比较放任她的。   “祁佑,能嫁给你,是我之幸。”   这话有多认真华如初知道。祁佑也感觉到了,他从来不知道听到一句这样的话会让他的心跳得这么快,一向敏锐的脑子也迟缓起来,他想说‘能娶到你是我之幸’。可这话在喉咙口来来回回的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没有如此的恼自己嘴拙。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华如初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这话虽然不是情话。可性质和情话也没有差别。   最主要是,她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是最尴尬的,当然,她并不失望,祁佑的沉默嘴拙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说出来那样的话对方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厚脸皮如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祁佑,我们去那边看看便回去吧,第一次出来要是就回得晚了,祖母那里也不好交待。”   “恩。”   回到府内,两人先去了主院请安,如此被放任,虽然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华如初也感恩。   “祖母万安。”   “回来了?”老夫人满意的看向孙媳妇,能在这个时辰回来也算是懂规矩。   “是,让祖母挂心了。”   老夫人看向祁佑,“你去书房吧,老太爷在那里等你。”   “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往书房走去,见识过了如初伪装的本事后,他对她就没有多少担心了。   把帐本放远揉了揉眼睛,老夫人带着几分疲累道:“佑儿媳妇,你能为佑儿分担些事,祖母很高兴,这个茶园好好弄,不要让太子失望。”   “是,孙媳妇省得。”   “我许你自由出入的权利,但是该注意的地方你也得多注意,别让人拿来当话题。”   “是。”   华如初柔顺的模样取悦了老夫人,指了指椅子示意,“坐,别站着,双芷,给少夫人泡杯茶来。”   “是,老夫人。”   “这茶喝着有精神,就是晚上不能喝,会睡不着。”   她没有提醒过晚上不能喝茶?华如初眨了眨眼,要不要承认错误?   还是……算了吧,反正老夫人也知道晚上不能喝了,现在说不说都一样,华如初扯着眉毛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陪两老用了膳,两人又陪着说了会话,当然,说话的是华如初和老夫人,除非是点到祁佑的名,不然他就不插一言,老太爷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屋内的气氛却是不错的。   告辞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半步的距离。   眼尖的看到前面路口站着的人,华如初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古有年氏夜请四爷,今有知若路拦大公子?好像还挺压韵。   祁佑也看到前边等着的人,眉不自觉的攒到一起,脚步都缓了下来。   “夫人,我先去书房处理点事,给我留门。”   华如初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蹲身道:“是。”   走到近前,祁佑看都不看知若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刚福身下去还来不及请安的知若愣在那里,好在她本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人。稍一侧身就在朝华如初的方向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忍住笑,华如初温声道:“等在这里可是有要事?”   知若咬了咬唇,仿佛无限委屈,“回少夫人话,姨奶奶身体一直不大好,就是睡着了也是唤着大公子,奴婢……奴婢就……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请少夫人不要怪罪姨奶奶。”   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那个声响,让人听着都觉着生疼生疼的。   “快起来,你能如此为主子着想是绿柳的福气。”   看她还想提什么要求,云书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强行把她提着站了起来。笑语晏晏的道:“知若姐姐,我家小姐不怪你,你还是赶紧起来吧,小姐最疼惜人,你天天要照顾大姨奶奶本就受累,再这么跪着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知若挣了几次都没挣脱开来,心里就有了计较。她猜的果然没错,虽然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她身边的大丫环却是有功夫的,以后她得注意着点。别让人抓了短处。   “是,知若多谢少夫人体恤。”   “小姐,您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一会还得侍候姑爷。”说着,还装作若有似无的看了知若一眼。带着点掩藏的得色。   华如初红了脸,朝知若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知若福身相送,心里却暗恨不已,冒着被主子发现的危险在这里候着,人是等到了,却一点好处都没占到,大公子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今天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下次的机会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备水,我要沐浴。”   “是。”   想起祁佑衣摆上也沾了点泥,华如初又道:“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姑爷一会可能要用。”   云书出去吩咐了一声,让秋谨等人去耳房做准备,扶着小姐到梳妆镜前坐下,解了那满头的束缚。   “一会多给我揉揉头,天天把头发束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头皮疼。”   看耳房那边还没有准备好,云书十指贴入头皮轻轻按揉,边道:“冀州这边的妇人发髻都是这么紧的,我们学了好几天才过了姑姑那关,咱们扬州就不用如此,松松挽着又舒服又好看。”   “以后在院里就给我挽松点,需要出门时再束发也来得急。”   “是。”   “小姐,水备好了。”   华如初起身,迫不及待的脱光踩入大木桶中,水满溢而出,舒服的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有个热水澡洗就知足了。   云书拿了皂角给小姐洗头,为了不让小姐睡着习惯性的说些漫无边际的话,“小姐,春玉也出去一段时间了,您看是不是让她回您身边来?”   “不急,我不在,别院那些人心底会不安,让春玉在那里一段时间也好,这样吧,云书,以后你们几个轮流去别院守着,有你们在那里看着我也放心,再说,在别院总好过在这后宅困守着,就是换了男装去放肆一番我也会当不知道。”   云书鼻子发酸,没控制好说话都带着鼻音,“是,婢子会安排好。”   华如初回头看她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觉得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私底下,云书说话也就不那么顾忌,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甘,“和以前相比,小姐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了,隔墙有耳,别什么都拿出来说。”华如初反手拍了拍云书的肩,带去一串的水迹,“虽然是换了种生活,但我并不是不开心的,心态调整好了什么日子都是过,以前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永远那样下去,成亲生子,这都是我要经历的,祁佑……已经超出预料很多了,云书,人该学会知足,不然永远都不会快乐。”   PS:下章吃肉,求粉红。 第五十四章浴桶中的恩爱 叹息般的话让云书不敢再接下去,小姐曾经把自己形容成杂草,说在哪里都可以成活,不娇贵,可明明她家的小姐就是娇贵的,被疼着宠着长大的,就算要比较,也该把自己比较成那些名花名品,怎么就和杂草一样呢? “专心点,眼睛里进相信了。” “啊!您快闭上眼。”云书紧张的拧了帕子轻轻揉了揉小姐的眼睛,“还疼吗?” “没事了,给头发冲水吧。” “是。” 恢复过来的云书继续不紧不慢的给小姐洗发,看小姐闭上了眼连忙又起了个话题,“小姐,绿柳那里,您就不打算打算吗?还有知若,就任她这么下去?要是传到大夫人或者老夫人那里,可能又要说您不会调。教人了。” “不急,恶人自有恶人磨,绿柳要是知道了知若的心思收拾她有的是手段,现在她是着了慌,等她冷静下来就有戏看了,对了,把绿柳身体毁了的消息传给吴氏的丫头知道,接下来就看她们各显神通了。” “段氏那里不用理会?” “吴氏知道了会告诉她的,她们现在还是同盟关系,这事不会瞒着。” “是,婢子知道要怎么做了。” 华如初咧了咧嘴角,“随她们斗去,别来扰我清静就行,现在没一点动静这心里反倒不安宁,可别是暴风雨之前的安静才好。” 把头发拧干水用干布巾擦了一会,到不滴水后换了条布巾把头发包到头上,云书扶着小姐的肩膀让她伏到桶沿,拿了澡巾给她擦背。 “婢子原先觉得知若挺聪明的,可现在看着倒不这么看了,聪明人哪会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全漏了。” 外头进来的人脚步一顿,制止了丫环们的请安,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雪白的背在水中若隐若现,让进来的人呼吸都乱了几分。 云书和秋谨警觉的回头,看清楚来人后先是一惊,继而对望一眼,当没看到,小姐在姑爷面前并没有隐瞒本性,这样的话让姑爷听到不打紧,可能,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华如初被热水泡得昏昏欲睡,心神早就没了平日里的警惕,懒洋洋的给云书解惑,“知若是有几分心机,她跟着绿柳也不是一年两年,据我所知,自从绿柳抬举后就是她在侍候,她忍了五年,这份稳劲一般人没有,可今年她就要十八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哪会不心动,再拖个一两年,她最好的年华就过去了,到时候就是再有机会,大公子也看不上她了。” 云书偷眼瞧了姑爷一眼,眼珠子一转,道:“要是绿柳姨奶奶遂了她的意,把她送上姑爷的床呢?” 祁佑接过云书手中的布巾,放轻了力道学着云书的样子来回擦着,边等着答案,他也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云书,你不要小看了你们家姑爷,他看不上那些小手段,更看不上耍小手段的那些人,把妾室身边的丫头收了这样的事他不会做,你家小姐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这么妹妹我?” 低沉的男声吓得华如初撑在桶沿的手一滑,下巴直直的往桶沿上撞去,水中不好受力,到处都是湿滑的,华如初认命的准备痛这一下,身体就被人揽住了,堪堪在撞上桶沿之前的千均一发。 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华如初捧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泼去,“什么时候进来的,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衣裳本就在刚才抱她的时候湿了一块,再被这一泼,胸膛以下膝盖以上基本湿了个透,祁佑也不恼,朝云书挥了挥手,云书会意,迅速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华如初发誓,她看到云书在偷笑,不,不止云书,所有丫环都在偷笑,这帮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来了也不通传一声,看我明天不收拾她们。”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不紧不慢的脱了衣裳,赤。裸着在华如初的惊目瞠舌下跨进木桶。 流…流氓… 十几年时间,早就被这里的风气熏陶得保守的华如初暗暗祈祷明天不要长针眼。 祁佑好笑的看着他的小妻子红透了脸,“害羞了?” “害害羞什么,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 “真的全见过?”祁佑在水里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挺立起来的昂扬上,“这里…也见过?” 死鸭子嘴硬的人马上哑火了,这个男人…今天这是什么模式开启的?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的沉默呢?他的沉稳呢?他的面无表情呢?现在这副眉眼微挑的表情是学了谁的? “这时候还能分心?恩?在想什么?” 华如初连连摇头,也顾不得裸不裸这个问题了,挣脱着就要离开这里,远离这个流氓,总觉得再不跑会发生点什么不可预估的事。 可男人哪会让她如愿,一个用力把刚踉跄着站起来的人拉进怀里,赤身相贴,华如初瞬间觉得水温都比刚才高了。 “祁佑” “我在,想说什么?”若有似无的亲吻落在颈间耳后,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让华如初瑟缩着想躲。 “我…我洗好了,你让我先出去,我再让丫头打些热水进来。” “现在水温正好。”亲吻渐渐往下,左胸上的红蕾被含住,华如初全身打了个哆嗦,要是现在她还不知道祁佑的打算,这些天人。妻的日子就白过了。 在浴桶里做,很高难度的好不好?! 另一边红蕾遭袭,华如初呻。吟出声,好歹她也是两世为人,老这么处于下风是怎么回事? 反被动于主动,华如初恶劣的伸出手去,再一次握住男人的昂扬,要玩一起玩,反正都躲不开了。 但是她却忘了,有些地方可以争强好胜,现在这样的时候却绝对不行,有些时候可以主动,现在,这一刻却绝对不是适合的时候。 因为她的主动,祁佑兴奋得眼中都带上了血色,不同于见血时的兴奋,由床第间引发他纯粹的彻底的兴奋,这还是头一次。 “如初,我好高兴”吻由额头,至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唇上,霸道的,强势的夺了她的呼吸,呼吸交融,舌尖扫过她嘴里每一个角落,不容躲闪,不容抗拒,只能接受。 华如初一开始还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她的实践经验到底还是太少了,很快就晕晕乎乎不知今昔何昔。 “如初,坐上来。”借着水的浮力,祁佑很轻易就将迷糊的人移到自己身上,经过水的润滑,在坐上去的那一刻一冲到底。 “啊” 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一个下沉,头微微扬起,眼睛紧闭,这个样子的华如初美,媚,魅,诱惑无边。 祁佑哪还忍得住,全身心都在叫着要这个人,狠狠的要她,让她下不了床,让她只能乖乖的在他身后,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特别。 这是他的妻,他祁佑的夫人,无人能窥视。 沉浮间,水满溢而出,华如初努力跟上男人的动作,配合他的进出,她不要做男人最不爱的死鱼女人,鱼水之欢,她也可以主动享受不是?动一动扭一扭,她也会! 迷迷糊糊恢复意识,华如初睁开眼,屋子里没有别人的气息,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心下哀嚎,昨晚战况是有多激烈,祁佑什么时候起的她居然不知道!是…太过熟悉他的气息,以至于对他都开始放心了吗? 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打起帷帐,看到小橱上放着的一杯水不由得怔了怔,端起来抿了一口,已经冷了,如果是她的丫环不会让她喝凉水,应该,是祁佑担心她口渴离开时放在这里的吧。 一口一口的把水喝光,凉水滑过喉咙进入胃里,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外面谁在?” “婢子秋谨在。”门吱呀一声打开,秋谨迈着轻快的脚步进来,嘴角笑意明显,福身行礼道,“小姐万安。” “怎么笑成这样?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喜事?” 秋谨去衣柜拿了肚兜衣裳上前扶着她起身,看到小姐光裸的身体上各种痕迹,脸蛋微红,笑意却更深。 “婢子为小姐高兴,姑爷离开时说您在歇息,除非主院老太爷老夫人有事找您,不然谁来了也不得打扰您。” “他爹娘来了也不许?” 秋谨抿嘴一笑,系上肚兜的带子,“姑爷没说。” 他们父子母子之间的感情确实淡,说起来,以前是天天在主院可以见到,顺便就把安给请了,这都几天没去主院了,她是不是得去那边请个安?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您今儿个起得比平常晚了许多。” 华如初横她一眼,“再不把那嘴角抿直了,小心我把你胡乱许户人家嫁了。” “您才不会,婢子也不想嫁,一辈子侍候您。” 哪能一辈子不嫁人啊,就是她,再不甘不愿不也嫁了吗?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要想着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大众,那是不可能赢的。 “你们几个年岁都不小了,抓紧时间物色,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就和我来说,我给你们做主。” 秋谨眼睛微红,勉强笑着,“婢子们要是都嫁了,您怎么办?换别人侍候您哪里会习惯,婢子也不放心,反正跟着您婢子挺开心的,您就别赶婢子走了。” 第五十五章绿柳哭求 华如初自顾自的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理头发,边道:“秋谨,女人的一生中有一些特殊的经历如果不走上一遍,你的人生就不会完整,比如说成亲,再比如生子,那是你生命的延续,长着和你一样的眉眼,和你一样的性子,想像一下,你不想要吗?你们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多少也学到了一些相信,只要不去攀高枝,哪个男人你们拿捏不住?我求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却是有机会的,再说你们嫁了就不能再侍候我了?我是嫁侍女不是卖侍女。” 秋谨拿过小姐手里的梳子,把喉间的哽咽使劲吞下去,道:“婢子明白了,婢子…请小姐做主许人。” “你这丫头,哪个做下人的不想求到个自由婚配的恩典?你怎么反着来了?” “婢子妹妹小姐的眼光。” 从镜子里看了秋谨一眼,华如初点头应下,“那便不急,我再细细瞧上一阵。” 秋谨动作一顿,“您心里有人选了?” “你们几个年纪都和我差不多,我都成亲了哪能不替你们留意,总不能真把你们往祁佑床上送,用这种方式来固宠我华如初还不屑为之。” “那…云书姐呢?她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再不成亲可就” 华如初也头疼,五个丫头里云书她是用了最多心思培养的,教的相信多且杂,云书也争气,不说都学精了,至少都是学明白了的。 要是把云书许给一个管事的下人,她觉得那太委屈云书了,在家时她甚至打过大哥的主意,可是配大哥云书的身份又太低了,就是爹娘不说,云书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再说以大哥的性子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难。 她得不到的,她非常希望她身边的人可以得到,云书,春玉,夏言,秋谨,冬菲五人都是从小就跟她,又随她陪嫁到冀州太原,可以说,就是因为有她们在身边,她底气才会那么足。 她心里没那么重的主从观念,对她来些,这五个丫头是她信任的丫头,也是她的半个家人。 让家人幸福,是她心里的执念。 “云书的事比你们要麻烦,急不来。” “除了身份低点,云书姐哪点比那些世家小姐差了?她们有云书姐会管家吗?有云书姐会赚钱吗?有云书姐功夫高吗?有云书姐性格好吗?就是长相云书姐也是一等一的,可以云书姐的身份,她要是想当正妻就只能嫁个管事,云书姐哪能去当人家妾,老天爷真不公平。”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秋谨这么替我着想。”云书温婉的笑着跨门而入,抱了抱愣在那里因为背人道人长短而被人当场抓住不知如何是好的秋谨,“谢谢你,秋谨。” “不…不谢,对不起云书姐,我背着你说你是非了。” “这样的是非我很喜欢。”云书把人推开一步,自己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把头发解开重新挽过,小姐昨天说了头皮疼,不出门就松松的挽着好了,就像在华家时一样。 秋谨心里不好意思的劲还没过去,福了福身道:“小姐,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做好没有。” “去吧。” 头发挽好后,华如初才道:“她们都担心你。” “我知道,可是小姐,我的眼界已经开了,一般的人入不了眼,身份高的人又不可能许我正妻之位,可能是我的姻缘还没到吧,您别为我担心,缘份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要是实在嫁不出去,您就勉为其难的允了我侍候您一辈子吧。” “你要真跟我一辈子我当然求之不得…罢了罢了,这事以后再说,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我有些饿了。” “早膳是熬得浓浓的粥,您多吃些,养胃。” 华如初起身,边往外走边问,“姑爷早膳吃的什么?谁侍候的?” “婢子侍候的,婢子让厨房蒸了白面馒头,然后照您说的那样做了些咸菜夹在其中,姑爷好像挺喜欢,比平时多吃了一个,还喝了一碗粥。” “以后的馒头就那么做。” “是,婢子会吩咐下去。” 喝了两碗粥,华如初练了会字,这一手字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已经挺能见人了,要融入这个世界,这一手字便不能漏了底,这里的女人要么是不识字的,要么就是才学极高,写得一手好字,她不想当个文盲,便只能苦练字了。 夏言进来,等到小姐一鼓作气写完一页纸后才禀报,“小姐,绿柳姨娘求见。” 华如初扬眉,“有说什么事吗?她能下床了?” “婢子看她走路不稳妥,是知若扶着进来的。” 华如初没有了练字的兴致,接过秋谨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去见见吧,早见早打发,可别晕在我这里了。” 绿柳再一次擦掉额头上的虚汗,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可眼中翻涌的执念让人心惊,知若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心下琢磨主子来这一遭能不能如愿。 外面传来脚步声,绿柳勉强站起来,推开知若要扶她的手,摇摇晃晃的样子仿佛就是轻轻吹一口气都能把她吹倒下。 华如初看到她那样,看了眼云书,云书会意,快步走进来扶着绿柳坐下,“大姨奶奶,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了,我们家小姐不会怪罪您失礼的。” “确实如此,你身体不爽利,这些个规矩就省了。”华如初在主位坐下,柔柔的看向下首之人,“绿姨娘,你不在屋里好好养着,怎么来了我这里?有什么事让丫头来说一声不就好了。” 绿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人太过慵懒无力,跪没跪好,人整个都伏到了地上,强撑着跪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少夫人,妾知道您心好,妾求求您,请您看在妾身体如此不好的份上,准妾的爹娘入府探望。” 绿柳的爹娘还在世?她一直以为绿柳是祁府从牙婆子手里买来的丫头,华如初起身走过去费力扶起她,道:“让爹娘入府探望生病的妾室并不是过份的事,你为何这般为难,还得来求我?” 绿柳狼狈的擦掉脸上的泪,哽咽着道:“少夫人您入府时间短,很多府里的规矩可能都不太清楚,妾室只能每三个月见亲人一次,下人是一年时间才有一次机会,妾的爹娘一个月前才来见过妾,所以…所以妾只能来求您,少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妾吧。” 说着,绿柳又要跪下去,华如初连忙扶住她,“绿姨娘,你应该清楚我并没有在府里管事,这样的主,我做不了。” “您有的,妾是大公子房里的人,大公子房里的事您都有资格过问,只要您准了外人就不能说什么,少夫人,妾真的只是太想爹娘了,您…您就帮帮妾吧。” 我帮你,谁来帮我?华如初心下冷笑,府里的妾室要是弱气到需要爹娘打气撑腰才能支撑下去的程度,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可是拒绝,也不行,想了想,华如初道:“这样吧,等夫君回来我会和他说上一说,大公子向来怜你,应该会同意的,你先回屋去躺着,一切以身体为重,万不可再这么冲动,要真有重要的事,让知若过来说上一声,我自会过来。” 绿柳满脸满眼的感激,哽咽着道,“少夫人,妾多谢您。” “不用如此,知若,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 “是,奴婢告退。” 绿柳这次没有挣扎,这一跪一哭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可是,爹娘已经是她能求助的最后希望了。 送走绿柳,云书返回屋内,眼中闪过深思,“小姐,绿姨娘恐怕是别有所图。” “当然是别有所图,不过这是和我们没关系,等祁佑回来我会如实转告。” “姑爷是个重规矩的人,应该不会同意。” 华如初撑着头想了想,“绿柳既然打定主意要见爹娘,在我这里达不成目的便会去求祁佑,唔,要是再来个病重,祁佑再厌烦也会允了这事,内宅的事扰到祁大公子,恐怕婆婆那里不会轻饶我,罢了罢了,看她唱哪出吧。” “要是您不愿意应允,婢子想办法” “不行,云书,收好你的爪子,这里不是华府,不能肆意妄为。”训斥了一句,华如初又带着点不甘的嘟囔道:“要是能顺着我的心意来,这府里根本就没必要有这么多人,人少是非也就少了。” 云书只是笑了笑,也不觉得被训斥了难堪,小姐向来想得远,如果说她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姐就是走一步看十步,小姐说的总是没错的。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小姐就没有错过。 今日祁佑回来得比往日要早,华如初看到他时昨晚的记忆全涌了上来,脸上瞬间充血,眼神游移就是不看他。 祁佑脸上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眼神却远比平时要柔和,带着温情的目光让华如初更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事后大家都忘了就好了。 “今儿个怎么回这么早?” “去巡视了几个地方,看时辰不早就直接回府了。”在主位上坐下来,示意华如初坐到身边,祁佑继续道:“早先答应给你的相信运回来了,拿得多了些拖慢了速度,今日才到。” 他答应给自己的?华如初眼睛发亮,那不是“紫砂泥?” 第五十六章生恩养恩 很满意夫人的眼神放回到自己身上,祁佑很是愉快的点头,“恩,祁亮带着人在外面等着,你想放哪里?” 紫砂泥再能做出精美的相信来此时也只是一堆堆的泥土,放到花厅来是不行的,这些泥土要处理好派上用场也需要一个地儿,如果可以,她是很想放到别院去的,可是她也不能总是往外跑。 “云书,厢房还有空屋子吗?” “有的,您的嫁妆虽然占了几个屋子,可还是有几间空着,您是想放到厢房里去?” “恩,正好祁亮带着人,你去让他们帮个忙,清一个厢房出来,我有用处。” “是。” 此时祁佑已经饮尽了一杯茶,明明和太子那里是一样的茶水,怎么就觉得夫人这里的更好喝呢? “你做那个动静大吗?” “应该不大,怎么?不能在府里做吗?那我让人送去别院。” “如果动静不大,在这里没事,只是你若是不想引人注意,最好别让人知晓。” “可你都让人把泥土送来,别人看到会不会多想?” “箩筐用相信盖住了,没人知道是什么。” 华如初顿时笑开了,有个什么都想得远想得仔细的夫君还是很有好处的,“我不会让你白费心的,若是送礼,茶叶配上茶壶才是绝配。”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祁佑没有说出破坏气氛的话,他其实是抱着给点相信给她玩的心态把相信弄来的,虽然女人玩泥巴有点异类,但是自家夫人也不是世家出身,有点异于常人之处也没什么。 要是华如初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收回先前说要亲自做一个送给他的决定,好相信就是给猪拱了也不要给不识货的人,尤其还是费了心劳了力的相信。 因为祁佑今儿回得早,华如初决定稍微早点吃饭,再去主院那边请个安,至于公婆那边,她打算明天去,祁佑从心底里不愿意亲近他的父母,那她便独自去吧。 看到两人前来,两老都很高兴,老太爷脸上虽然看不出喜意,可眼神却是要比往日温软的。 大宅院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华如初没有一点不耐的倾听老夫人老人式的啰嗦,那边老太爷在问祁佑朝中的事,虽然荣养在家,可老太爷对朝堂的关心一点不比别人少。 离开时,老夫人免不了老调重谈,“佑儿,要是有时间去看看你爹娘,他们总归是挂念你的。” “是,祖母。” 答应得倒是挺爽快,可你倒是行动啊,老夫人无奈的叹气,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快从她眼前消失。 回屋的路上,经过岔路口时,华如初停下脚步,“要去吗?” 祁佑脚步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走,“天黑了,回吧。” 老夫人,孙媳妇努力了,是你孙子不愿意去的,不能怪我,心下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华如初欢快的跟在祁佑身后往来路走,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愿意去的,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几个媳妇愿意去亲近婆婆的,不然天敌之说从何而来? 跨进院子,看到树下桌子上摆着的两盏茶,华如初也没了在外时的那些顾忌,拉着祁佑的手就走了过去面对面的坐下。 祁佑眉眼不动的随她动作,手腕处的温热柔软仿佛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满足的喝了口茶,华如初眯着眼睛回味,“祁佑,你有没有觉得老夫人那里的茶没咱们家的好喝?” 咱们家?他们两人的家吗?祁佑不动声色的捂了捂自己胸口,跳得有些快,心下的欢喜那么明显,就因为那么一句话? “祁佑?” “恩,是比不上咱们家的好喝。” 听到他的回答,华如初没有深思他刚才的走神,道:“你没让人送水去主院吗?” “送了,爹娘那里也送了一桶。” “那就奇怪了,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怎么就还能泡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祁佑也不懂,太子那里的水是他亲自带去的,太子喝了后倒是直说这水奇妙,当即就把他送去的水亲自送到宫里去了,还亲自给圣上沏了一盏茶,很是得了欢心,可他在太子府喝着,也没觉得和平时喝的有何不同,倒是一回夫人这里便感觉出了好喝,这是个什么理儿?云书泡茶手艺出众? 华如初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脆就扔到一边,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来。 祁佑听得直皱眉,幸得夫人不是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绵软,绿柳怎么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府里的规矩并不是才订下来的,多少年来都是如此,怎能因为她绿柳就坏了规矩?你不用理会她,我让人去申斥一通,免得以后越来越没有规矩。” 就知道他不会答应,华如初低头笑了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应承,但是后来我又想了想,绿柳明知道规矩如此却还是来求我,必定是另有所图,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半疯狂的状态,既然她打定主意我觉得不如就满足她,不然恐怕她还会惹出别的事来,要是再半夜三更求到你面前把事实闹大了,老夫人和婆婆就真的要对我有看法了。” “我不会让她有求到我面前来的机会。”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祁佑,你便允了吧,让事情在可控制范围内我心里才能安稳。” 祁佑深深的看向她,似乎是想看穿她的真正想法,“你这般顺着她,以后她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祁佑,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我宁愿她们在明面上闹腾也不想她们耍阴招,吴氏和段氏这些天太安份了,安份得我寒毛都在警惕,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她们,但是我不妹妹她们是多天真单纯的人,这内宅,养不出那样的人来。” 华如初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十指纤纤,这么洁白,虽然出身武林,到现在为止却也没沾过血,以后呢?出了武林入了世家反倒要染上血腥吗?从心底里,她不愿意。 只要能够自保,其他的,她不介意偶尔退让一步。 “我…确实不了解她们。”祁佑想了想,很艰难的承认,他在这事上不上心,只要求她们不许惹事,这几年她们也确实让他省心,于是便越加忽视了。 华如初很想问问当初他是怎样收的段氏和吴氏,可一琢磨便歇了心思,她还是少说少错少做少错吧。 夜幕低垂,对面夫人的脸也低垂着,柔和的眉眼,微颤的睫毛,朦朦胧胧中很美。 可这样的沉默,让祁佑心下不悦,她这时候在想什么呢?不高兴他有妾室吗?可若真是不高兴,为何每每提起都是那般风淡云轻,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几人的存在? 还是说,她此时的情绪也和她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一般,也是带着伪装的? “如初,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不管你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夫人。” 华如初满心诧异的抬头,她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让这个男人心里起了这种心思?还用…如此深沉的口气。 “我没有伪装,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 真是如此吗?祁佑推开茶杯起身,“你记着便好,起风了,回屋吧。” “恩。” 早起,在祁佑起身时华如初便醒过来了,迷糊着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祁佑在床沿坐下,给她揶了揶被角,“还早,你再睡会。” “不了,祖母说了明天要去主院用膳,今天再不去给公婆请安,恐怕婆婆都要过我这来兴师问罪了。” 祁佑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让两世为人的华如初也惊讶的话,“如果不喜,你应付应付便是。” “那是你的爹娘…这样做会不会对你不好。” “这祁府里,以前我认的亲人只得祖父祖母。” 那现在呢?华如初咬住嘴唇,险险的把这话消灭在嘴里,有些答案,知道比不知道好。 “那毕竟是你爹娘,没有养恩也有生恩在,祁佑,我是你的夫人,不说要给你什么助力,至少,我不能给你惹来麻烦,媳妇侍候公婆天经地义,我知道你护着我,你放心,爹娘不会为难我的,说句难听话,娘若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爹哪能抬了一房又一房,对那些女人尚且如此,对我又怎可能狠辣。” 祁佑静默了半晌,才道:“好。” 非是他心狠不认爹娘,这祁府现在看着你好我好风平浪尽,可是转去十年二十年的祁府没有如今势微时,每房争斗的如何厉害只有在府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才清楚,他是被爹娘以争宠的手段送离身边的,祖父看重他,说要把他带在身边时那两人只顾着高兴没让别房的人占了便宜,根本没想到他们的儿子还那么小,离了爹娘会如何。 都以为他不清楚当年的事,可谁又知道他记事会那么早?有时候他倒宁愿他不要那么早慧,如若不知道,能省了多少伤心。 第五十七章萌动的早上 “我侍候你更衣。”华如初仅着肚兜亵裤起身,反正这时候也没外人在,她就不矫情了。 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夫人,大早上的仅穿着这么点相信在眼前晃,这是很考验男人定力的事,祁佑眼神暗了暗,要不是必须要去当差,要不是时间上来不及,要不是… 闭了闭眼,想着看不到便好了,可细微的碰触在看不到的情况下更让人浮想联翩。 当如初环住他的腰身给他系腰带时,祁佑终于睁开眼,仅到他下巴的脑袋动来动去,头发轻蹭着他的下巴,直痒痒到心里。 这是一个很好拥抱的姿势,只要稍稍抬一抬手便能把人拢进怀里… “好了,祁佑,今天给你换个玉佩佩戴好吗?”女人抬头,让祁佑有些恍惚,这张脸算不得倾国倾城,他见过比她更有姿色的女人,不会撒娇痴缠,不会耍小脾气引他心怜,可就是这么个活得本色的女人却牵动了他的心神。 明明,就算从上船迎亲那一刻算起他们也不过相识了十多天。 “祁佑,怎么了?”真是难得,怎么又发呆了?华如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刚想收回手就被抓住了。 从来没有过的十指相扣。 华如初觉得有点别扭,挣脱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祁佑,你今天还要当差,可别迟了。” 祁佑低头,伸手终于如愿的把人拢进怀里,就像把人拢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有他撑着的天任它风雨飘摇也不会伤到她分毫。 被抱了个满怀!身高上完全处于弱势的华如初半点挣脱不得,围困着她的手臂仿佛成了钢筋铁骨,饶是她自认小有身手也有种绝对撼动不了半分的感觉。 今天祁佑到底唱的哪一出?还是她打开了哪个禁忌的开关触动了他? “祁佑。” “恩。” “你要迟了。” “恩。” “迟了没关系?” “恩。” 华如初翻了个白眼,“那陪我去爹娘那里请安?” “…要当差。” “那你要迟了。” “恩。” “迟了也没关系?” “恩。” …她好想抽他! 仿佛感觉到了华如初即将要暴走的情绪,祁佑终于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明显得华如初忘了刚才的困窘,只余满心得意,如果一个拥抱就能让男人露出笑脸,她的这点代价实在是太值得了,这还是自认识以来头一次看到男人笑! 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脸,“笑起来很好看,看起来不那么老了。” 祁佑危险的眯起眼,“老?” 华如初后知后觉的摇头,“不老,是成熟,成熟。” 要不是时辰确实不早了,祁佑倒真想用行动让她把这个老字收回去,“今儿个我会早些回来的。” 话里的意思华如初不敢深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深究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她,匆匆从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玉佩挂到祁佑腰间,边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明儿个不再戴了就是,就当是换个新鲜。” 祁佑向来记性好,看到这个玉佩就知道和华如逸来送亲时腰上佩戴的那块一样,当时没别觉得如何,现在想来,能得如初送这个,应该也是一种认同吧。 嘴角忍不住抿了抿,想起刚才她说他笑了,可惜没有来得及去照镜子,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没笑过了,在自己完全能够控制住情绪的那年就想大哭大笑来发泄,可是不要说眼泪流不出来,就连笑,都成了哭笑不得,怪异之极。 就这么僵着脸过了好些年,祖父祖母愧疚,太子也叹息过,可这些都太过表面了,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悲伤,没人清楚,得不来别人的安慰,不管伤得多重都只能自己疗伤,时间一长与别人的距离便拉得越远,就算是无意,也再回不去了。 摩挲着红结下的玉佩,祁佑努力又勾了勾嘴角,试图再笑一笑,“我很喜欢,以后就用这个。” 笑得真僵硬,这个样子的男人让人心疼,尤其是在华如初这种一直很想有个孩子的母性光辉过剩的女人面前,“当你的情绪到了想笑时你别再控制自己,那时就自然而然的笑出来了,别勉强自己,会难受。” 被如初这么看着,祁佑只觉得狼狈不堪,匆匆别开脸,转身就打算出去。 “你确定打开门我不会被人看了去?” 祁佑的脚步马上停下,回头看她。 纸老虎,如果华如初有尾巴,这会肯定都翘天上去了,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穿上,扬声道:“云书,进来侍候姑爷洗漱。” “是。” 看到两人都换好了衣服,云书小小的吃了一惊,待看到小姐一脸如同偷吃了鸡的狐狸样后便明了了,大概是姑爷被小姐戏弄(?!)了。 看祁佑这边洗漱好了,华如初透过镜子对上夫君的眼,“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用膳,我马上就来。” “不急,一起。” 她今儿个早上已经催了不止一次,责任完全尽到,想通这点,华如初也就随他了,“云书,一会我要去给婆婆请安,头发挽紧点,不要让人挑毛病。” “是,婢子省得。” 云书手指灵活的穿插,很快就挽好了发髻,选着珠宝盒子里的首饰上了几样,“小姐,这样可以吗?” 左右看了看,华如初点头,“挺好,就这样吧,秋谨,去让人传膳。” “是。” “走吧。”走到祁佑身边,华如初抬头,没有高跟鞋的帮忙,她矮了何止一点点,祁佑看了她头发好几眼,“你不喜头发挽成这样?” 被看出来了?华如初摸了摸头发,“扬州的发髻比冀州这边要松很多,我还没适应,久了头皮会疼。” “在屋里时像平时那样挺好。”说了这样的话,祁佑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率先往门外走去,云书偷笑出声,姑爷这是被小姐拿下了吗?从小姐嫁过来到现在,姑爷可还没有在姨娘那里宿过。 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早上,准备去向婆婆请安时,华如初觉得心没那么沉了。 “云书随我过去,其他人留下。” “是。” 进府这些天,华如初虽然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实则把祁府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和别的世家大族一样,庶子女除非有本事能帮上府里的大忙,普遍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姨娘们当宠时还好,要是不当宠还没有孩子傍身,那便只能本本份份的祈愿能得个平稳渡日。 长房这边倒还好,一个正妻,四房姨太太都有子女傍身,就连正当宠的五姨娘也有个女儿,目前正以怀个儿子为最终目标,哪怕是下面要再多个妹妹分宠,孩子也是必须要有的,世家中的妾不会天真到以为凭宠爱就能过一辈子,儿子才是指望。 自己是长孙媳妇,就算五姨娘再得宠她也不用去巴结,庶子女更是只有来巴结她的份,倒是对于正宗小姑子祁珍,她需要花些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主院用膳的规矩才破,各房之间来往本就不多,没了这个桥梁更是几天都不会见上一面,连基本的走动都没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这点,老太太才决定明天去主院用膳,但愿还像以前说的那样一个休沐期只要一天聚齐在主院就好。 “小姐,到了。”云书知道小姐爱边走边想的毛病,轻声提醒道。 看着被绿荫遮掩的院门,比之自己那边要气派许多,祁府的长房媳妇想来应该也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吧。 挺直了背,华如初抬步上阶。 “奴婢见过少夫人。”院门口两个小丫头头一次见到少夫人上门,连忙跪下行礼。 “免礼,婆婆可在?” “在的,奴婢马上去通报。” 看小丫头跑得飞快,华如初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跟在身后,中间空出来的这点时间要收点什么藏点什么也够了。 屋内,正教训女儿的祁武氏听到儿媳妇来了不由得扬眉,这都几天了,终于知道要来请安了? “去里屋呆着,把我刚才教你的好好记住,一会考你要是答不上来,今天的中饭就不要吃了。” “是,娘。”祁珍怯怯的应了,擦掉眼泪低头进了里屋。 祁武氏看得头直疼,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扶不上墙的相信?以她这性子以后嫁人不要说帮衬娘家,不被妾室欺负死了才怪。 “您别着急,珍姑娘年纪小还没开窍,以后会好的。” “但愿吧,刘妈,把这些收起来。” “是。” 华如初走进来时神情看起来还是很憔悴,气色也算不上好,祁武氏心里的不满这才消了点,想到婆婆说她还在帮佑儿做茶叶,以她现在的身体怕也是在强撑吧,这么一想,祁武氏总算不黑着脸了。 “媳妇给娘请安。” “坐吧,你这身体还没养好?这才入门身体就不好,以后生养岂不是会有问题?佑儿今年都二十有二了,他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早都当爹了,你要是身体不好,就多让佑儿去姨娘房里,早点生个孩子放你身边养着,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一个来。” 华如初好想把桌子掀她脸上去,赶着自家夫君去姨娘房里,这样的事你祁武氏会不会做?一来就给她下马威,这婆婆威风是不是耍得太痛快了点? 怪不得祁佑不喜来这里,真是有理由的,祁佑看着面瘫,但绝对不是个无情的人,会这样对他的爹娘,恐怕也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吧。 缓缓呼出一口气,脸色更是白得透明,“是,娘,我会…和夫君说。” “这才对了,大妇就是要容得下人,姨娘再能生也始终是姨娘,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不受看重的庶子庶女,你要放开些,切记不得善嫉。” “是,娘,媳妇记住了。” 第五十八章消息泄露 教训了小半天,祁武氏才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我今天说的这些你好好记着,身为佑儿的正妻,一切都要为他着想,行了,看你身体也还没有恢复,这几天就不用过来了,养好了身体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华如初眼睛微红的福了福身,“是,媳妇都记住了,媳妇告退。” 看她这个样子,祁沈氏满心不悦,怎么就跟她欺负了她似的,婆婆教训媳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想当年她才过门时哪有现在这般光景,各房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也不用去应对那些污七八糟的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向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院门,懦弱的表情全部褪去,满脸的嘲讽,头一次没控制住在自己地盘之外的地方露出了本来面目。 看到小姐此时的样子,云书原本的气愤全部变成了担心,忍不住想,干脆随着性子来好了,至少那样不会这么被明里暗里的贬低,祁武氏也不敢说那么过分的话。 “小姐,咱们回去吧。” 华如初木着脸快步离开,再在这里呆下去,她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两世为人,不说这辈子家人把她当宝贝般宠着,就是上辈子生活在那样复杂的大家庭里,也从来没人这么训斥过她。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选择扮柔弱选错了,要是扮个暴力女,最多就是受点罚,却绝不用受这种委屈。 “云书,我有点后悔了。” 云书咬住唇,不敢搭话,女人总是活得万般艰难,不成亲当个老姑娘吧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爹娘还要被人看不起,成亲吧,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成亲后敢说自己是幸福的,权贵世家争权争宠,小家小户受气,碰上个暴脾气的夫君还会被打,手里有点余钱了就去那勾栏院,她着男装行走时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心里不可谓不失望,更是决定一辈子跟随在小姐身边,不去沾染那情事。 可是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她觉得姑爷会是小姐的良配,虽然姑爷也有妾室,可姑爷秉性不错,会对小姐很好,如果现在小姐做了什么决定… 两人沉默着回到小院,门口的小丫头看到她们回来赶紧行礼。边解释地上泥巴的由来,“小姐,祁安带人把您要的那两种驱蚊植株送来了,秋谨姐姐在指挥他们种下去。” 华如初微微点头往里走了几步,入眼已经栽种好的一片绿色让她心情好了些许。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了,一直以为自己能扮演好媳妇这个角色,一直以为她已经是个完全合格的南朝人,可是到底,灵魂上本质的不同还是让她少了骨子里的奴性,她无法把自己看得那么低,低到尘埃的程度。 如果给她一个平台,她不会做得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上辈子的精英教育让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可是她不是陶嘉,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欲,她甚至连掌家的想法都没有,她原本也只是想凭借着脑子里那些相信闷声发财,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给自己的孩子攒下一些让他独立于祁家之外的资本,不用被祁家所束缚,不因为祁家的那点利益搅进你争我夺中,如此而已。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根本不用活两世也会有的想法,为了孩子,做母亲的总是愿意倾尽所有,费尽心思。 可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如果这点气都受不住,接下来的一年她要如何熬过去?入门一年还没有孩子,这在婆婆眼里就是重罪。 几乎可以想像,以后这样的训斥不会少,更难听的话都会有,如果她还想好好过日子,还想让孩子有父亲,这些都是必须忍的,必须。 长长吁出一口气,华如初抬步继续往里走。 秋谨看到小姐回来连忙示意大家都先停下来,急步走过来道:“小姐,祁安把两种植株都送过来了,您看这么种可以吗?” 华如初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点头,“可以,就按原先华家时我那个院子里一样的种法,清清爽爽的就行。” 察觉到小姐心情有些不好,秋谨偷偷看了云书一眼,“是,婢子遵命。” 祁安这时才有机会上前请安,华如初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行了,继续忙吧,我回屋去躺会,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扰我,云书,事情办好了好好打赏祁安他们。” “是。” 目送华如初进了屋,秋谨才低声问道:“云书姐,小姐怎么了?” 云书眼角余光瞟到祁安就在身边,心中一动,把声音压低到祁安绝对可以听到的程度,道:“小姐被大夫人训斥了小半天,大夫人那话说得很难听,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又不能发火,只能忍着,心情哪会好。” 怪不得小姐脸色不好看,秋谨心下分析了一番,看到祁安后就明白了云书的意图,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咱们小姐在华家做女儿时被宝贝得很,哪受过别人的气,大夫人又是姑爷的母亲,小姐当然只能忍着,云书姐,我心疼小姐。” “我也心疼,可我们又不能帮小姐做什么,忤逆长辈的罪可不能让小姐担了。” “我去厨房给小姐做点爽口的菜,云书姐,这里你帮我看着点。” “行,去吧。” 华如初不是个矫情的人,用不吃饭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事她懒得做,一个人在房间内关了一会想明白后就出来了,只是精神到底还是比不得平常,饭都比以往要少吃了一碗。 中午歇了一会,华如初就去了厢房,那里分开堆放着紫泥,红泥,绿泥三种颜色的土。 凭着记忆中曾经见过的紫泥,华如初仔细分辨,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制作紫砂壶最好的原材料,祁佑回来得问问他这泥土有多少,好多紫砂壶就代表好多好多钱啊! 不过让她一个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做个紫砂壶出来是不现实的,她也只玩过制陶工艺,做出来的相信还算不上好,只能说不漏水,要论美观真是一点都没有。 “小姐,是您要的泥土吗?”云书也蹲下来抓了一把在手里细看,她平时摸银子的时间比较多,摸泥土这还是头一遭。 “应该是,不过”不过什么华如初没有说出来,心下却是疑惑,这几种泥土并不易得,紫泥是甲泥矿层的一个夹层,绿泥是紫砂泥中的夹脂,红泥则是位于嫩泥和矿层底部的泥料,都是极为难得的,可现在送到她面前来的却有这么多,并且还不是跟甲泥矿料一起送来,甲泥呢? 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堆很大矿料的。 “秋谨你们几个一人拿一种颜色的放到外面去晒着,用相信垫着点,云书,你去个消息给马柏,让他去给我访几个会制陶的匠人,要手艺好的。” “是,婢子马上去。” 拍掉满手的泥土,华如初起身,因着今天上午的事,连看到这些泥土的兴奋都打折扣了,真没劲。 而此时,老老实实闭门好几天没出的吴氏却在琢磨着刚得到的消息,绿柳和她还有段氏见家人的日子都是同样的,明明才见过家人一个多月,怎么现在又让她见了?就因为她生病就可以破了规矩? 大公子向来重规矩,怎么会如此?难道说…在大公子心里,绿柳果然是不一样的吗?不过是比她多侍候了几年而已,凭什么就事事待她特殊? “晓儿,你确定是看到绿柳的娘和嫂子来了?” “是,奴婢看得千真万确。”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干脆明儿我也装个病,让娘来看看我,这招又不是只有她会。” 晓儿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无意间知道的另一个消息说出来,不过那个消息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万一是假的… 吴氏正想吩咐她去给自己拿点糕点来就看到她那副模样,顿感奇怪,“晓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主子都问起了,晓儿不敢再瞒着,为防隔墙有耳,挨近了点小声道:“主子,我听到个消息,说大姨奶奶病了这一遭身体毁了,以后会怀不了孩子,奴婢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一直不敢告诉您。” 吴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怎么可能?你从哪听来的?” “昨天奴婢去管事的那里领相信回来时无意间听到的,不过那会天色已经不早了,奴婢没看清是谁说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吴氏哪里还坐得住,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想了半晌,随手拿起桌上篮子里的鞋底道:“随我去段氏那里一趟。” “是。” 段氏这几天想了很多,只是还没能彻底拿定主意要怎么做。 听到丫头来报吴氏来了,连忙起身相樱 “吴姐姐怎么来了?” “几天没出屋子了,来你这透透气,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妹妹这连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巴不得姐姐常来坐坐。”引着吴氏到桌边坐下,段氏又吩咐丫头去沏茶。 “不用这般客气,妹妹也坐。” 第五十九章各有各的热闹 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茶也喝光了一盏,吴氏才擦了擦嘴角装作不经意说道:“说起来,大公子确实是最疼宠绿柳的,有多年的情分在就是不一样,大公子那么在乎规矩的人居然也为绿柳破了规矩,姐姐我真有几分羡慕。” 段氏这几天因着心里那点烦心事也没怎么出门,看她脸色不好,她的贴身丫头小兰也没敢往跟前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压根不知道,这会听她说起马上来了兴趣。 “姐姐别卖关子,快和妹妹说说绿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吴氏叹了口气,“妹妹也知道,我们三个月才能见一次家人,离上次见过明明才一个多月时间,可今天丫头告诉我,绿柳的娘和嫂子又进府了,听说是绿柳去求了少夫人,但是事关府里的规矩,要是没有大公子点头,她那胆怯的性子哪敢做这样的主,可不就是大公子偏了心吗?我还当有了嫩生生的少夫人,我们几个都要靠边站了,哪想到绿柳就是不一样,她和大公子的情分就是少夫人都比不了。” 段氏想起那天看到两人相携出府的样子,原本心里就不甚坚定的念头这会更加动摇了,只是一起出了一次府,说不定就是恰巧了呢?再说做为正妻,就是要求大公子陪同也说得过去,那…大公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她们三房妾室这留宿怎么算?绿柳那还去了几次,她和吴氏院里可是自打成亲后就没来过了。 吴氏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段氏反应,不由得推了推她,“妹妹,怎么发呆了?倒是给我句话啊,我一个人都瞎琢磨老半天了。” 段氏回过神来,勉强扯了个笑脸,掩不住的心伤,“大公子待绿柳不同你又不是头一次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打击我,不要说绿柳,就是和姐姐你,妹妹也是比不得的。”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啊,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大公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人来分宠,我们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吴氏擦了擦眼角,不想话题扯远了,又道:“妹妹,我那丫头还听到了一点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有几分,若是真的,那可就” “什么消息?” 吴氏往段氏那边凑了凑,段氏识趣的也凑近了些,两人脑袋挨着脑袋,轻声道:“听说绿柳上次把自己弄病弄过头,把自个儿的身体给毁了,以后可能很难育孕孩子。” 段氏惊得瞪大眼,“这…这不可能吧,绿柳她哪会这么不知轻重,就算是为了争宠耍个手段也不能这么狠啊!没了孩子就是没了指望,绿柳这不是生生的毁了自己的希望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妹妹你就没有听到点什么风声?” 段氏苦笑,“这几天小日子来了,人懒懒的,哪都没去,哪能得到什么消息,不过依妹妹看,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怎么说?” “你想啊,要是没有点缘由,大公子怎么可能会为她破这规矩,还不是为了安慰她?原本我还想不明白大公子那么重规矩的人怎么会做出破坏规矩的事,如此一想便也想得通了。” 吴氏眼中带了惊意,“照你的意思…这事是真的?” “十之八九。”段氏白皙的脸笑得如同白莲花一般,“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你说绿柳还能在府里呆下去?她那身体可是自个儿毁掉的。” “那我们” 段氏想了想,摇头,“不行,大公子不重情\欲,一妻三妾在世家公子哥里实在算不得多,私底下也不会随便上哪个丫头的床,要是把绿柳打发出府去了,老夫人或者大夫人塞几个丫头给大公子,大公子哪能拒绝?与其再多几个人来分宠,倒不如留了绿柳占着那个位置,就是她再得宠,怀不上孩子也白搭。” 吴氏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妹妹想得远,就照妹妹说的做。” “就是可惜不能乘机打压绿柳一番,多好的机会。” “谁说不能?”吴氏掩嘴一笑,万种风情,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友好,“做为姐妹,我们也可以去探病嘛,到时候想说什么还不是随我们说,她还敢声张?压了我们两年,这气不撒出去我憋得慌。” “姐姐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不不,让她先将养将养,别气得狠了就这么两腿一蹬,我们还麻烦。” “对对对,是我太高兴了。”段氏脸上都出现了红晕,那股子兴奋劲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刚才发生了什么春情泛滥的事。 看目的达到,吴氏起身,“明知道妹妹身体不适还扰了你休息,是姐姐的不对,一会我让丫头送点补血的相信过来,妹妹别嫌弃。” “姐姐这用这么客气,妹妹巴不得你多来呢!” “好,改明儿姐姐再来看你。” 扶着小兰的手起身,段氏直把人送出了小院,看着人拐了弯再也看不到了才收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进屋。 “小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收到一点消息?” 小兰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子,婢子只知道大姨奶奶亲人进府的事,看您心情不好,就不敢扰了您,是奴婢失职。” 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段氏才轻哼一声,“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卖窑子里去。” “是,谢主子。” “起来吧,晚上你偷偷去找吴枝,把这事打听清楚,要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就很有可能是假的,要是她听到了风声,那这事就跑不了。” “是,奴婢记住了。” 绿柳这几天性情暴躁,每天都有小丫头挨打挨罚,小丫头们互相之间连话都不敢说了,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压抑。 在知道大公子很痛快的允了她见家人时,绿柳心里的激动不可言喻,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她前所未有的确定,要不然怎么会连规矩都为她破了? “我娘还没有到?” 这已经是第八次问了,知若低头道:“回主子话,老太太还没有到,您别急,从家里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平时不也要这么久才能到?可今天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就想着要赶紧见到娘亲,娘向来主意多,一定会有办法的。 帘子被打起,小丫头微微喘着气道:“姨奶奶,老太太来了。” “快,扶我出去。” 知若想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扶着主子就往外走去,做为贴身丫环,这几天她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会再拦了主子,只怕她会吃了不兜着走。 院门口,精神抖擞的老妇人穿着件八成新的藏青色长袄在一个妇人的相扶下疾步走来,看到迎出来的女儿惨白的脸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边往里走边道:“还出来做什么,快进去,我就说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怎么就准许我们见面,一路上我都在猜,还以为是你有了喜,哪想到是病了。” 进了里,扶着女儿躺到床上,也顾不得去顾全那些个礼节,连声相问是怎么回事。 绿柳咬着嘴唇不敢说明白,只是说自己生了一场重病,身体落了严重的寒症,“娘,大夫说我现在的身体很难怀上孩子,您要帮我,您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是怀不上孩子,这辈子在这祁府里还有什么指望,娘,您一定要帮我。” 绿柳终于忍不住伏在娘亲怀里痛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悔,怎么就钻了那个牛角尖,把自己害成这样,不能有个孩子,大公子心里有她又能如何?还能宠着她一辈子? 一想到以后那暗无天日的日子,绿柳就全身发抖。 老太太向来是个主意正的,可这事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也乱了分寸,只能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边让自己冷静下来,女儿这几年帮衬了家里不少,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了,要是能生下祁府的小主子,女儿这辈子就有盼头了。 “知若,你和老身说说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 知若把大夫的诊断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要说屋里这几个女人她最怕的不是她真正的主子绿柳,而是这个老太太,绿柳能有今天和老太太每次来的告诫分不开,对抓住男人的心,老太太相当有一手,主子能完全压制住后入门的两房姨奶奶老太太居功甚伟,而她也从中获益了不少。 “柳儿你别急,娘会想办法,你暂时什么都不用管,一门心思的把身体养好了,身体养好了才能图谋其他,不然娘就是有万千办法你没个好身体也没用,记住了?” 绿柳哭了这一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连连点头,“记住了,娘,你一定要帮我想到办法。” “娘还能不帮你?别哭了,要哭也得是去大公子面前哭,娘教你的都忘了?” “没忘,就是这段时间大公子都没怎么来我院里,要不是我生病,他恐怕都要忘了我了。” “他以前不是来你这儿最多吗?” “不久前大公子成亲了,娘,你说大公子会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我和大公子同岁,新夫人才十七,比我要年轻多了,肯定更能得大公子欢心。” “傻。”老太太点了点女儿额头,“这样的欢心只是一时的,只要你还和以前一样,大公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虽然你要长了新夫人几岁,可是你面嫩,不显老,你和大公子之间的情谊是谁都比不上的,别瞎想自乱了阵脚。” 听到这番话,绿柳终于有了点底气,擦掉脸上的泪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娘。” 第六十章夜色 祁佑今儿回来得比往常都要晚,不止没有赶得上和夫人一起晚膳,回来时都快月上中天了。 踩着月色往里走,边听祁安说着府里今天发生的事。 最后祁安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舔了舔嘴唇,不敢隐瞒,把少夫人去大夫人那里请安受了委屈的事说了一遍。 祁佑停下脚步,“谁告诉你的?” “回主子话,少夫人从大夫人那里请安回来时小的正带了人给少夫人栽种驱蚊草,她身边的云书和秋谨说话时小的听到了。” “少夫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回来后自己在屋里关了一会就出来吃饭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祁佑突然有些心疼,那个骄傲的人从没受过这种气吧,可在世家,婆婆刁难媳妇却是常有的事,这还只是开始,以后… 原本打算去书房的脚步一转,祁佑往夫人院里走去,明明知道这个时辰院门应该已经关了。 由远及近,在夜色中,白天看着生机勃勃的院子此时看着居然有几分颓败,可是他知道,只要一推开院门,他就能看到里面多出来的小株植物,树下的桌椅,今天再添上的驱蚊草不知道是如何栽种的,以夫人的灵巧心思,应该会非常美观,这个院子从一开始的空旷已经变得越来越有活力了。 就如…他的人生一般。 成亲以前,他从来没有过那种一到时辰就想往家赶的感觉,今天因为一些事不得不晚归,和太子一起用膳时都在想夫人是不是在等他,是不是在埋怨他说话不算话。 知道她要去给娘请安时总也忍不住担心她会受到娘的刁难,显然,他并不是白担心了,她确实在娘那里受了气,不知道…会不会和他说。 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院门,祁佑伸出手摸了上去,瞳孔突然紧缩了下——门是松动的,没上锁。 是大意了还是特意给他留的门? 眼中快速闪过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从眼中滑过,手微一用力门应声而开,门里迅速出来两个丫头,暗暗戒备的样子让祁佑很满意。 待看清来人后,丫头连忙福身行礼,“婢子见过姑爷。” “免礼,你们小姐睡了?” “回姑爷话,婢子只知道小姐回屋了。” “关门落锁,你们去歇了吧。” “是。” 侍候着主子在偏房洗漱完毕,祁安识趣的没有继续跟随,在这院里他和祁亮都有歇息的地儿,主子在哪他们便在哪。 轻轻推开卧室门,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室冷清,没想到屋内烛光摇曳,他的夫人正笑眼看着他起身相樱 “怎么回来这么晚?” 声音轻软,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娇,祁佑声音也不自觉的柔软下来,“突然有事要处理,没来得及回来,以后若是我没有按时回来,你便不用等我用膳。” “知道了,今天我也没等多久,累了吧,现在要歇了吗?” 祁佑走到桌边拿起她放下的书看了看,原以为会是什么高深的相信,没想到却是一本游记,“喜欢看这样的书?” 华如初温软的笑,“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做为女人总是没那么自由,能去的地方不多,只能从游记里感受一番了,里面很有些有意思的乡土人情,我会知道紫砂泥也是从游记上看来的。” “这种书倒确实让人长见识,只是烛光太暗,以后晚上少看书,伤眼。” “好。” 收了书,蜡烛也吹灭了两支,只留下离床最近的那支。 上前给祁佑除了外衣,经过几天的锻炼,她现在业务已经很熟悉了,哪里有带子也摸得透熟。 静静的看了一会,就着这个姿势,祁佑把人拥进怀里,那种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满足的想叹息。 华如初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腰,此时她心里没有太多的计较,不去想他那三房妾室,不去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良人,只是单纯的,简单至极的抱一抱这个名义上是她夫君的看起来很累的男人。 其实只要不计较感情,这个男人是个有担当的,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如果她没有多出来一辈子的记忆,可能她反而能得到幸福。 无知是福,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 被男人抱着上床时,被男人压在身下时,被男人进入时,华如初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此时有她。 第二天华如初是在男人的怀里醒来的,想到昨晚那一刹那闪过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醒了?”身后的人又把她搂紧了些,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蹭过她后颈,寒毛都起来了,一大早的,这么撩拨不地道。 “该起了,当差该迟了。” “今天不用去太子府,太子许我陪你去茶园。” 华如初眼睛一亮,在他怀里转过身去看他,“真的?那今天算是休沐还是如何?。” “对太子来说,能讨圣上欢心的事都是正事,只要我们能早点把茶叶做出来他不会计较这些。” 手脚并用的从怀里挣扎出来,华如初连声催促,“起床起床,今儿还要去主院用膳,用了膳我们早些出府。” 祁佑这才想起那天祖母确实是说了每个休沐的第五天去主院用膳,不紧不慢的也起了床。 华如初从衣柜里给他挑了衣裳出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给他更衣已经不是很稀奇的事了,一个愿意被侍候,一个愿意侍候着,默契得很。 “以后都用那个玉佩。” 华如初动作顿了顿,轻声应道:“好,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编几个,扣上不同的玉。” “恩。” 祁佑没有说昨天戴了那个玉佩去太子府,不止其他人询问这是个什么花样,就连太子都看得挺喜欢,在知道是他的新夫人亲手给他做的后还很是调侃了他一番。 要不是他情绪向来不外露,当时他心里涌起的自得恐怕都瞒不过那些人。 “外头候着的,进来侍候。” 门应声而开,云书领着秋谨夏言进来,向两人请安后利索的把小姐收拾妥当,侍候着洗漱后便准备去主院。 华如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站起身,边和祁佑一起往外走边轻声吩咐,“秋谨跟着我就够了,云书,你准备一下,把做好的工具都带上,我们从主院出来就去茶园。” “是。”云书大喜,脆声应下,甭管出府是做什么,只要能出去那张门她就替小姐高兴。 去到主院时,感觉里面比以往还要热闹几分,到底是几十年的老规矩,甘愿不甘愿的也在一起早膳晚膳的用了几十年,这才破了规矩觉得轻松的同时也有几分不习惯。 再一聚到一起,看着谁都觉得亲近几分,人果然还是远着点处着比较好,感情都要好些。 小丫头打起帘子,华如初跟在祁佑身后半步进屋,一看到孙子来了,老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祖父,祖母万安。” “好好好,佑儿今儿个怎么没早早去当差?” “接了太子的其他差事。” 听到是太子吩咐了事,老夫人识趣的不再多问,妇人不管内宅,外头那些事不是她们该管的。 倒是老太爷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是想问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 华如初一抬头就看到祁沈氏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有些讶异,自打她有了身孕后基本就是在屋里养胎了,老夫人特别准了的。 “三婶,近来还好吗?” “好,你送来的那安胎药极好用,最近我觉得孩子稳妥多了,孙大夫说那种花他也只在医书上看到过,整个九州都极少,你却送来那么多,三婶承你这情了。” “您用着有用就好。” 祁沈氏善意的笑了笑,她还是看不上她这软绵不够大气的样子,但是比起那些心眼多的,华如初这种又让人省心不少,比来比去,倒也觉得不错了,这么一想通,这态度上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老夫人听到她们说话不由得问道:“什么好相信?佑儿媳妇,你那点家底别散才童子似的到处撒。” “娘,您偏心了啊,佑儿媳妇孝顺我的,又确实是我用得上的相信,我还能往外推不成。” 祁林氏凑过来插嘴,“什么好相信,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 祁沈氏也不遮着掩着,“一种花瓣,佑儿媳妇说是安胎用的,我没见过,找来孙大夫看过,孙大夫说是极好的安胎药,而且少见,我这正感谢佑儿媳妇呢!” “难得佑儿媳妇有这份心,这样的相信倒是送对了。”老夫人欣慰的看了华如初一眼,“自己有没有留一点?你这身子骨看着也不壮实,怀孩子怕是会辛苦。” 华如初脸蛋红红的点头,“我有留下一点,祖母放心,我娘给我多备了一些,我是看大夫说三婶胎儿不稳,就匀了一些出来。” “好孩子。”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在这世家内宅容不下无知善良,再天真的人也会被环境磨砺得失了本性,学会算计,可她偏就喜欢善良有孝心的孩子,华如初这一点很让她满意。 第六十一章牵手 祁风然夫妻是最后到的,华如初看到祁武氏时垂下视线,平平上前行礼,礼数做足,不知情的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和往日和何不同。 但是祁佑看出来了,如果说以前如初对娘还有尊敬爱戴的话,那现在就只剩客气了。 感情从来就不是白来的,他娘从来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夫人扫了大家一眼,道:“人齐了就用膳吧。” “是。” 华如初侍候完两老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这时候饭菜哪有出府来得吸引她。 等到大家都吃完,祁佑才起身,淡淡的道:“祖父,祖母,我带如初出府一趟。” 两老对望一眼,联想到孙儿今天没去太子府当差,心下就明白了几分,恐怕茶园就是太子交待下来的事了。 “不要太晚回来。” “是。” 两人起身正想告退,祁林氏就不解的开口,“不是前几天才听说侄媳妇出府了吗?怎么今儿个又出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怎么,我老婆子答应的事还不做数?” “媳妇哪敢这么想,只是内宅妇人常去外头抛头露面总归不太好,媳妇也是为祁府着想,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这么说着,祁林氏还一脸抱歉的看着华如初,“侄媳妇,你别多想。” 好好的兴致被扰了,华如初低下头绞着手,摆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不搭话。 祁林氏这么说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原本就因为听说佑儿昨晚又歇在华如初那里而不满的祁武氏此时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一个妇道人家,总是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就算是像婆婆说的那样是因为太子的差事也不能这么三天两头的出府啊。 这要传出个难听话丢的是整个祁府的脸。 “娘,我看二弟妹说的是这个理儿,新媳妇才进来就惹来嫌话对她名声也有埃” 老夫人还没说什么,老太爷一拍椅子扶手,虎眼一瞪,声音如雷,“我准了的,你们有何不满?” 屋里的人吓得都站了起来,三个儿媳妇更是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媳妇不敢。” “不敢就闭嘴,要是让我知道从你们嘴里传出了佑儿媳妇的什么难听话,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老太爷冷眼扫过屋内几人,落到祁佑夫妻身上时才缓和了些,“你们两去吧。” “是,孙儿(媳)告退。” 转身时,祁佑冷冷的扫了跪着的三个长辈一眼,视线在他娘身上多停了一会,当着祖父祖母的面都如此了,昨天如初去请安时恐怕态度更过份数倍不止吧。 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主院,华如初侧头吩咐道:“叫云书带上相信出来,我们在门口等。” 秋谨担心的看了小姐一眼,应了声小跑着离开。 祁安早在他们一出来时就去吩咐轿夫做准备了,一时间只剩两人相对无言。 祁佑看她一眼,“走吧。” “恩。”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祁佑只觉得身边的人此时连脚步声都是沉重的,满身都透着冷漠疲惫,他突然有点担心,他的夫人会不会厌了这样的生活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如长草般蔓延,祁佑几乎控制不住想把人拥进怀里让自己安心,可是…地点不对。 从主院到府门口很近,两人出来时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华如初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撩开帘子坐了进去,没有了旁人的视线,不用端着少夫人的架子,华如初放松了身体靠在轿身上。 她以为有那个差事就可以随意出府,原来还是她太天真了,这个年代,妇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会影响了名声。 这还是跟着祁佑出府,要是她一个人,估计她那个婆婆会用口水把她淹死吧。 这样不行,再这样现去她会憋死自己,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 小窗口上的布被人从外撩起,祁佑微微弯下腰,把华如初来不及隐藏的疲惫急躁全看在眼里,他的感觉没有错,如初,心不稳了。 “以后不会这样,我会请太子给我一道密令,有密令在手她们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但愿吧,夫君,今儿起早了,我有些困,想歇一会。” 抓着布帘的手一紧,虽然知道在外时她惯来是称呼自己夫君,可这一刻,他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就像…她在刻意拉开距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祁佑放下帘子回头,看到云书等人手里拿着的相信后示意祁安带着几个下人接了过去。 “走吧,都稳着点。” “是,起轿。” 轿子一晃一晃的,华如初闭着眼睛琢磨要怎样才能在内宅过得不那么憋屈。 想来想去,好像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便只能去弄一个太子的密令来,身为铁板钉钉的太子党,太子对祁府很有威慑力,就是出个风头也得争取出府的机会,她要做的不止是茶叶,还有紫砂壶,等马柏在这边打开局面,她出府的时间只多不会少,最好是现在就打好底子,免得以后更不好动弹。 想要得到更多好处,就要有付出,要不要把紫砂壶的好处告诉太子呢?精美的相信在哪都受欢樱 反正在告知祁佑后她便没有再把紫砂壶并入假面阁的想法,倒不如再让太子占点便宜,她就不信堂堂南朝太子占了便宜后不会留一点好处给她,精而少的稀有相信自然是卖得起价的,最多,她占小头呗。 颠来倒去的想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可行,真要摊开来说,她有很多可以吸引太子的相信或者想法,可那些相信一旦暴露陶嘉必定会找上门来,认亲什么的,她不需要。 这辈子她有爹有娘,有兄长有姐姐,不再需要多余的亲人了。 何况还是带有危险的亲人。 祁佑在外头也在想,虽然思路不同,却也殊途同归,这些能解决的问题他都不看在眼里,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如初有了其他念头,别人会忘记如初的出身,可他不会,武林中人手段多得很,如初身为盟主的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会,她现在,不过是收敛起了所有的利爪而已。 他想要留住她,再要找一个能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不容易。 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茶园,当祁军从里奔出来迎接时看到沉着脸的主子脸皮都颤了颤,主子虽然一直都是没有表情且寡言的,实际上却并不难相处,但是这种全身都透着黑气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吞了口口水,祁军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小的见过主子。” 祁佑看他一眼,挥了挥手便没有再理会,眼神落到紧闭的轿帘上。 “到了?”听到祁军的声音,华如初懒洋洋的问。 云书挑起小窗口的帘子,小心的道,“小姐,还没进到茶园,祁军管事迎出来了,您要下来走走吗?” “也好。” 秋谨连忙上前打起帘子,云书扶着华如初出来,敞亮的天空让她觉得呼吸都甜了几分,连绵起伏的绿色仿佛净化了她心里所有的燥动,自我排解过后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郁也散了去,萎靡的精神终于全部恢复过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祁佑,“夫君,我想去茶山上走走。” 看她如此,祁佑心下也轻松了几分,“我陪你去。” “恩,云书,你们都留下。” “是。” 两人几乎是并肩着往最近的茶山走去,华如初穿着襦裙,快要及地的长度走路不太方便,不得不用手提着点,免得踩着摔倒,如此,走得便慢了些。 祁佑已经回头好几次,忍了忍,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别摔了。” 此时的男人没有了别人面前的冷硬,华如初抬头看他,忍不住想,祁佑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就是不知道这份不同有几两重。 顺着男人的力道往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相牵到了一起,一结实一柔软,看起来异常的契合,华如初盯着两只手好一会,最后笑了笑,也只是看起来而已,祁佑本就不是多无情的人,她不要被一时的温情迷惑了才好。 守好了心才是上策。 一直到山顶,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就是华如初俯身去看茶叶时祁佑都是随着她的动作弯下了腰,不让她拽着,却也不放开。 这人…其实有点闷骚,这是华如初的新发现,不过,她不会说的,男人的面子还是要顾及嘛。 “这一片的嫩芽可以摘了,长得刚刚好。” 祁佑看着她此时欢喜的神情,再也不见在府里时的疲惫,那般鲜活,那般耀眼,也许,等到太子登得大位,祁府的危机过去后,他可以经常带着如初住出来,她那般爱茶,就在这里建上一个别院她应该会很喜欢… “我们去老茶树那边看看。” “好。” 这次华如初走在了前面,而且速度很快,几乎是小跑着的,祁佑被带动得加快了脚步,失了往日的沉稳从容,可心底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和欢快,他喜欢这个得失。 PS:古代的内宅妇人是规矩非常多的,想时不时出门基本是不可能的,华如初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但是她也会要经历一段这样的日子,然后去挣脱,要是一进府就肆无忌惮了那纯是扯淡,这章不就把她出府的问题解决了吗? 至于府里的扮柔弱,等华如初适应了妇人的生活后,别人眼里所谓的委屈对她而言便不再是委屈,柔弱有时候也会是个很好的保护伞。我的主角哪本憋屈得要死?这几章就快把我憋死了。 第六十二章适当的示弱 老茶树长势很慢,现在还完全不到能摘取的程度,华如初觉得这样也挺好,这么大一片茶园,能有一部分长得慢的倒是让她省心一些,至少不用担心没来得及摘而老掉。 “祁佑,这一片长得慢的我们自己留下来吧。” 祁佑看向眉开眼笑的人,“和那些会有不同?” “恩,我打算做成别的,不过要浪费掉许多练手,我也没把握能做出来,就算做出来了可能最后出茶也不多,如果多的话我们就拿一部分出来,如果少,我们就自己留着喝。” 要是能把紫砂壶做出来,再把这些茶叶做成铁观音,闲瑕时两人相对而坐慢慢品茗,茶香袅袅,想想就挺美。 华如初满眼期待的看向祁佑,希望他能应允,她上辈子就有个毛病,好茶和好茶具她都想藏起来,看都不给外人看,更不用说拿走了,可这辈子国情不一样,要是太子或者哪个皇子看上了,一个命令下来她就得乖乖交上去,不然吃不了兜着走,想要藏住了,一定要这个男人配合才行,大不了两个人偷偷喝嘛。 被那眼巴巴的眼神看着,祁佑心头柔软,长久以来算计利益的心居然起了不管不顾的念头,紧了紧相牵的手,另一只手把她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如果不多,我们就留着。” “对,藏起来,我们两人偷偷喝。” “依你。”忍着想要去摸摸她眼睛的冲动,祁佑牵着她往山下走,满山的绿色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两人走得很慢,华如初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看看茶树,一想到很快能喝上新茶,她心情就格外好,自然而然的话就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扬州美极了,鲜花竞放,扬州人爱柳树,一到这个季节就柳絮飘飞,哪怕是喷嚏不断,扬州人也是要出门郊游赏柳的,他们爱那种在柳絮中行走的感觉,爱美的天性都融进骨子里了,不过看他们边打喷嚏边诗兴大发的样子很好笑,我姐就经常笑我,说人家出去赏柳,我赏人家出丑。” 想起在扬州时的日子,华如初笑得异常柔软,那十几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幸福的时候。 姐姐疼哥哥宠,爹娘当心肝宝贝似的护着,现在想想都觉得美好。 祁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听着,只听声音就能听出她的怀念,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样。 哪怕他有心做些什么,现在也无法承诺。 “祁佑,你真能拿到太子的手令吗?” 祁佑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华如初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知道为人妇该守的规矩,经常出府本就不该,可是…我还没有适应,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最多就是来茶园或者去别院,其他地方哪里都不去,一定不给你丢脸,也不会露脸让别人看到给你惹来麻烦,你…帮帮我好不好?” 从成亲至今,这是夫人头一次在他面前示弱,祁佑知道她的勉强,也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确实是尽力在融入祁府,让自己做个合格的内宅妇人,他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忍性才能收敛到如此程度,但是她偶尔露出来的失落和疲惫却让他心疼。 如果她什么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在内宅活得风声水起,或者能不顾及那么多,不处处为他着想,他还不会那么心疼。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华如初如同吃了回魂丹一般马上变得容光焕发,“那我以后再出府就不会有人挤兑我了?” “恩,不会了。” 适当的示弱果然是有用的,华如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笑容生动得堪比春天盛放的鲜花,心中一动,在祁佑意外的眼神中,极快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迅速撤离,转着圈的跑开。 祁佑刚才是可以躲开的,心里是这么想,可身体就像是认可了这个人的气息一般没有动,柔软的嘴唇蹭到脸上时他都想抓着那人的头移个位置狠狠的亲下去。 茶园山脚下候着的人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可女主人欢快的笑声说明了一切,慢慢拉开的距离因为祁佑的快步跟上瞬间缩短,并肩而立的两人让人觉得无限美好,云书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幸福,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笑,自来冀州太原以来,现在的小姐是最快乐的。 “啊” 祁佑下意识的一拉身边的人,可他的动作再快也还是慢了,习惯性没看路的人已经踩了一脚的泥。 “有没有崴着?”祁佑蹲下身握住她的脚不顾上头满脚的泥轻轻按了按几个地方,“疼就说。” 她哪有那么容易伤着,心下这么想着,华如初还是在他按下去的时候乖乖的说出感觉,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她也是女人嘛,华如初喜滋滋的给自己找理由。 “不疼,那里也不疼,恩,不疼。” 确定没事后,祁佑才放心的站起来,华如初赶紧用帕子把他的手擦干净,“我们下去吧。” 祁佑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在她面前蹲下来,“脚暂时别用力,我背你下去。” 还有这种待遇?自她十岁后就连大哥都没有背过她了,看着前边男人宽阔的肩膀,华如初伏了上去,双手在他颈间交握,两人相贴着的地方离心脏很近,一下一下的跳动,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快了,谁的心又乱了。 男人走得很稳,速度也不快,到达山下时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这山好矮。 云书等人脸有点红,祁军更是领着下人退得老远,头低垂着不敢看向两个主子。 “去找双干净鞋子来。” 众人的眼光迅速在两人脚上扫过,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云书赶紧上前扶着小姐从姑爷背上下来,连声问,“小姐您伤着了?” “没有,只是踩到泥,春玉在这里没有?问她有没有鞋子。” “小姐,婢子在。”春玉上前行礼,道:“婢子这里有新鞋,您裙子上也沾了泥,要不要去里面清理一下?” 华如初这会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祁佑,正想避开一下,听到她这么说便顺势应下,刚才两人太亲密了,太亲密了,不好。 祁佑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焦躁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这个问题却无法解决,绿柳,段氏和吴氏都跟了他好几年,无故休弃她们未免太过无情,他做不出来,再者说祖母和娘亲那边也不好交待,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娘肯定会为难她。 在婆婆手里,有哪个媳妇能占到便宜?如果他过多插手内宅的事,祖父那边又交待不过去,条条都是死路。 “主子,小的有事要请示。” 看祁军一眼,祁佑背过手,“说。” 祁军身体弯得更低,“是,主子您看,这一排房子太少了,住下少夫人送来的丫头婆子都嫌拥挤,小的看了下少夫人带来的那些工具,也向云书姑娘请教了一下,做茶需要的地方很大,听云书姑娘的意思工序也有好几道,这样的话只这几间屋子实在太少,您看是不是再多建几间?” “马上就要做茶了,来得及?” “回主子,多请些匠人不需几天时间,云书姑娘也说了,房子不需要精致花样,只要建得宽敞就行,这样的话速度可以更快。” 祁佑环眼看了下四周的环境,指着茶园外面空敞的地方道:“建在那里便是。” 顺着主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祁军满心不解,把屋子建外面多麻烦,到时候采的茶还要全部送到外面去,里面空置的地方明明可以容得下。 祁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道:“这里我有用。”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天就召集匠人,尽快开工。” 祁佑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他眼神根本是没有焦距的,换言之,他在发呆,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知道祁大公子还会发呆,恐怕会惊得掉了下巴。 屋内,华如初撑着下巴也在发呆,丫头们脱了她的鞋子,甚至倒了水来给她洗脚都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十七年来,心里头一次敲起了感情的警钟,放到现代,祁佑应该会是个新好男人吧,虽然沉默,却让人觉得可靠,若是他没有妾室,对这样一个男人动心其实并不丢人。 突然的,华如初心下有几分难过,要是在这里能有一个男人让她交付感情,到那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吧,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这个世界的人而已,可在心底,她始终是不完整的,因为她的心还没有着落,她总觉得她的心还有一半在那个世界飘着。 在这个拥有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男权社会,她又如何敢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好好守着才是上策,失了身不过是少了个透明的膜,可要是失了心,那才是万劫不复。 祁佑很好,可惜他们是在错的时间相遇,他注定做不到唯一,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良人。 而她,也再没有获得幸福的可能,或许,这么相处着就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第六十三章两个半圆相加 收拾妥当走出低矮的房间时,华如初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依然笑着,却少了热情,多了一丝他人不知道的遗憾。 祁佑看着她走向自己,心也跟着冷却下来,刚才茶山上的亲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丫头们已经采了不少茶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祁佑看了她好一会才撇开头道:“恩。” 两人沉默着走向放茶叶的房间,云书等人对望一眼,纷纷莫名,刚才还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了? 茶叶已经摘了满满四筐了,华如初在第一个筐里捧了一捧细看,倒是还好,都是一朵一朵的,没有多少散叶片。 第二个筐里的也还不错,散叶片比刚才那一筐多了一些,可越往里越不行,到最里面那筐时,里面居然还有不少老茶叶。 看小姐不太满意,春玉轻声道:“那是第一天采摘的,才学着摘茶的人不利索,浪费了一些,现在已经好多了。” 把这一捧里的老茶叶捡出来丢了,华如初也没有要训斥谁的意思,做什么都得有个适应过程不是?她不也在适应为人妇的生活吗? “秋谨,从今天起你和春玉一起留下,把人分派好,采茶的继续采,做茶的流程你也要挑出人来开始教,都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活,不难学,大部分的茶叶都正是采摘的好时候,你们要加快速度。” “是。”两人齐齐应下。 华如初看向云书,“工具还少了,让篾匠继续做,比之现在做的这几个还可以大一点。” “是。” 祁军低垂着脑袋听着少夫人的吩咐,几道命令下来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哪里是个软弱的少夫人!在府里时分明就是在藏拙,幸好此时屋内的基本都是少夫人的人,不然… 华如初当然是看屋里的都是可信之人才不再伪装,在府里是不得已,可到了外面,她想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 看时间还早,华如初折了一折袖子看向祁佑,“夫君,我也去帮着摘一会茶,你是不是在屋内歇一歇?” 祁佑微微摇头,“不用管我。” 不管就不管,华如初打定主意要稍微拉开点距离,真就不再管她,提了个竹篓就在丫头们的簇拥下去了茶山上。 祁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看她笑语晏晏的边动作飞快的摘茶边和身边的云书说着什么,很快活。 大概只要离了祁府,她都是快活的,不管是干什么。 控制不住的,祁佑慢慢往华如初的方向走去,手有意识一般时不时顺手摘下一片茶叶,走到华如初身边时便伸开手递到她面前。 华如初早就发现他的靠近,他靠得越近她的速度就越慢,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暂时还守得好好的,可却没法无视他的靠近。 接过那一手的茶叶,几乎没有几个是完整的,要么就只是尖上的那一片叶子,要么就是连老叶子一起摘下来了,要么干脆就是老叶子,只是想到男人木着脸摘茶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么摘不对,你看我的。”从竹篓里抓了一把出来,满手绿油油的,朵朵都完整。 祁佑也不说话,在华如初正摘的这一株上摘下一朵给她看,华如初马上就笑了,“对,就是这样。” 祁佑点头,学着华如初的样子一手抓住枝丫一手摘嫩芽,华如初看他虽然速度慢了些,却也摘得不错后就把手里那一捧重又放回去,继续摘面前没摘干净的枝丫。 云书在姑爷走过来时就悄悄带着人退离了开去,把这一片留给了两人。 “这里没摘干净。”看他要放开手里抓着的那束枝丫,华如初连忙提醒,手也伸了过去指给他看。 祁佑很受教,把她指的地方摘干净后又问她,“好了吗?” 华如初看了看,点头,“干净了。” 祁佑把手里抓得满满的递给对面的人,华如初干脆走到他身边,把竹篓提高一点让他自己放。 华如初没有抬头,所以她没看到男人柔和了的嘴角,他在试着找出接近如初的办法,现在看来,方向没错,如初做事细致,要求高,要是他做得不够好,她会忍不住提醒,他只要不经意的做不好,那如初的关注自然就多了。 “这么老的叶子就不要摘了,这么大一个茶园呢,别这么舍不得。” “这个小小的嫩芽也要摘了,别因为它小就忽视它。” “你别那么用力,枝丫都断了。” “” 就算是换了一株又一株,祁佑都在不停的犯错误,于是就听到华如初不停的提醒,没发现两个人的速度加起来都没有那会她一个人快了。 好一会后,祁佑突然脚尖一点就回了山脚下,华如初还以为他是厌烦了下山歇息去了,没有多想继续摘,可很快很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个人是直接踩着茶树飞上来的,拿着一杯茶,滴水未撒。 华如初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把温热的茶一饮而尽,说了太多话她确实有点渴了。 祁佑也没把茶杯送回去,放进竹篓里就继续摘茶。 华如初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佑也见好就收,规规矩矩的摘茶,两人从一端分开,再到另一端会合,一个走一个大圈,一个只走小小的一个位置,却刚刚好合拢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圆。 太阳快走到正中时祁佑才停下动作,从华如初身上拿过竹篓不容分说的拉着她往山下走,“该用膳了。” 华如初觉得有些晒了,一手任他牵着,另一只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去哪用膳。” “我派人通知了马柏。” 原本以为他会说回府,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点小小的高兴,恩,比小小的还多一点点的高兴。 到得别院时,饭菜都摆好上桌了,温度凉得刚刚好。 “马柏,云书,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都下去用饭吧。” 两人对望一眼,“是。” 华如初就像往常单独两人用膳时一样,时不时的为祁佑布菜,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二致,但是不知为何,两人都感觉到了其中潜藏的不一样,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好。 饭后,华如初把马柏召到跟前来,“我让你找的匠人找到了吗?” “是,我昨天去找了太原城的老人,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一点消息,一般的匠人并不难找,但我寻思着一般的匠人您看不上,要寻手艺高超的还请您多给我一点时间。” 华如初点头,“确实如此,就算只寻着一个两个都没关系,手艺一定要好,最好是有些特别的祖传手艺的,你多打听打听。” “是。” 祁佑听了开头就知道如初在找什么样的人,心头升起淡淡的不悦,要说对太原的熟悉,他不比这屋里的任何一个强?要寻人怎么就不知道和他说一声? “铺子弄得怎么样了?” “都在准备当中,因为不做大买卖,准备起来也容易,再有得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开张了。” “恩,这事你们琢磨着办就行,最主要是别惹事,万一引了麻烦上身,切记不能牵扯到祁府。” 马柏眼神扫过姑爷,点头应下,“是,我已经做了安排,几家店铺不要说祁府,真要查起来就连别院这里都牵扯不到,您放心。” 华如初心下明白过来,马柏应该是很好的利用了她姐夫在太原的堂口,有他们在明面上挡着倒是能省很多麻烦,就是引起了陶嘉的注意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挺好,想必姐夫应该不介意被她小小的利用一下。 出来的事都办妥了,空出来的时间也没有什么计划,就在华如初想着要不要乖一点主动提出回府时听到祁佑道:“你来冀州许久也未去街上看过,要不要去看看和扬州有何不同?” 华如初眼睛发亮,“可以吗?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给你们小姐准备一顶纱帽。” “是。” 华如初早就想去街上走走了,可每次出来都是坐轿子,而且都是跟祁佑一起,她也就只能规规矩矩的窗帘子都不敢掀一下。 这下祁佑开了口,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瞧一瞧了。 坐上轿子来到最繁华的路段,华如初戴着纱帽下了轿,跟在祁佑身后半步,打量着街道四周,在心里暗暗拿扬州做着比较。 要论做生意,冀州人拍马都赶不上扬州人,论街边美景,路边建筑,面如冠玉的男子,轻纱遮面的美人,哪一样冀州人也不及,可扬州也有两样及不上这里,一是身高,另一个,则是这宽敞的街道。 可能和太原是皇城有关系,太原的主街道宽得有点离谱,就算是十匹马并行都不用担心会撞到走在路边的行人。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看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祁佑指着一处店铺道,那里面的相信太子妃都喜欢,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讨到他家娘子的欢心。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华如初瞬间觉得风中凌乱了,那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爱国,居然连老凤祥都出来了,好想告她侵权。 华如初非常庆幸此时戴了纱帽,祁佑没有看到她刚才的异常,不然以他的精明肯定会起疑心。 第六十四章店中相欺 “要去看看吗?”没有听到回答,祁佑又问了一句。 华如初戴着纱帽的脑袋点了点,“这个名字有点怪。” “这是陶侧妃的铺子,二皇子宠她,一应店名都是她取的。” 华如初转头,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陶侧妃的铺子?” “恩。” 华如初紧跟在祁佑身侧抬步上阶,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铺子,用眼睛亲眼看到比之看书面上的报告要让人震撼多了。 来往出入的人很多,女子有像她一样戴着纱帽的,也有人就是遮着薄纱,稍微一留心华如初就看出来了,遮薄纱的女子挽的都是妇人发髻,而戴纱帽的听说话声音都很年轻,有着少女特有的娇软。 华如初有种马上掀了纱帽的冲动,论年纪,她确实勉强还够得上少女的边,可她这段时间的人。妻都白做了?一朝又打回了成亲前? “哟,祁大公子?真难得能在这样的地方遇上你,怎么,才成亲就带着别家小姐出门,就不怕你那夫人内宅寂寞?” 纱帽的纱极薄,再加上帽子虚晃,也不是贴着面的,从外看里看不清,从里面看外头却也还算清楚。 华如初很容易就把外面说话之人满脸的不怀好意看在眼里,现在朝中对立的党派就是太子党和二皇子党,太子名正言顺,且多年稳打稳扎也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二皇子则是外戚强大,又是现皇后的长子,各有各的拥趸,两方拼得旗鼓相当。 不用多想,这人肯定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了,只是这么喜形于色,比起祁佑来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若二皇子一派都是这样自视甚高的人,她还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安安稳稳做她的内宅妇人就是。 祁佑平平的看了挑衅的人一眼,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很快又移开视线,主动牵过夫人的手往里走去。 被轻忽的男人脸都气得有些变形了,猛的回身,恶声恶气的道:“叫你一声祁大公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想想祁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昨儿个听说又卖了一家商铺来维持府里的生活,你祁佑有什么可骄傲的?别以为扒上了太子就能翻身,我等着祁家揭不开锅的那天,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祁佑还端不端得起这架子。” 华如初心下摇头,祁家老夫人到底是老了,不懂开源节流,祁家有多少商铺可卖?卖光了呢?难怪夏言说大厨房那边这几天的菜比前些日子要少了一些,可选择的也少了。 可是这一点打击祁府的其他人有用,但是对祁佑的话…想起才成亲的那天祁佑交给他的家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应该是有单独的银钱来源的,太子给的月俸是一回事,祁佑私底下恐怕攒着不少太子不被外人所知的相信,比如势力,比如买卖。 祁佑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径自拉着夫人来到柜台面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华如初也不再理会身后叫嚣的人,打量这做得现代化十足的柜台,可惜这里没有玻璃,不然就更像了,奇怪,她没有把玻璃的法子研究出来吗?那可是生钱利器。 一样样精美的黄金饰品装在盒子里,很耀眼,花样也还不错,华如初却只是兴致缺缺的扫过,她一直都觉得黄金太过俗气,拿来增值倒是不错,至于戴到身上,那还是算了。 她的首饰盒里也有不少,那都是娘亲寻了扬州最有名的师傅单独为她打造的嫁妆,在祁府去见长辈时便会佩戴。 没办法,南朝以黄金首饰为美,越华丽耀眼越得人喜欢羡慕。 可她更喜欢温润的玉器,私底下常用的也是各种玉饰,受她影响,二姐也不怎么爱金饰。 “有喜欢的吗?”看她只是看,却没有在任何一样面前多做停留,祁佑不由得问。 华如初摇了摇头,“都很美,但是太…太耀眼了。” 险险把俗字两个字换了,真要是说出这两个字,无异于把这屋里的女眷都给得罪了,再说太过出挑只怕会引来陶嘉的注意,那可不行。 祁佑也记起平日私底下夫人都是佩戴玉饰,仔细一想,玉饰还真是要比这金饰美上许多,也更衬她。 玉饰买卖的地方不多,真要找却也不难,祁佑正想带人离开,一直靠着柜台没走的男人就笑了,“什么太耀眼了,是担心祁大公子买不起丢了人吧,我说祁大公子,你哪找来这么可心的人,这么为你着想,真让公子我羡慕啊。” 华如初向来知道出风头不是好事,这个男人的话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完全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可祁佑这次却没有当作没听到,定定的看着男人,认真到灼人的视线让男人下意识的就闪避开去,“身为世家公子,却如此羞辱他人之妻,这就是你们任府的家教吗?明日在朝上碰上令尊,我倒要当面问问。” 任家次子任之涛闻言脸色一变,要是祁佑真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问父亲,无疑是当面打父亲的脸,父亲丢了面子,他也不会好过,可要他说好话,那也是绝无可能。 看了他身边的人一眼,任之涛露出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这满屋的女眷哪个成亲了的是戴着纱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戴纱帽的是未出阁的小姐,可这不是默认的吗?嫂夫人戴着纱帽我当然会误会了,说起来我也是以为你刚成亲就冷落娇妻却带着他家小姐出门为嫂夫人抱不平,不然又岂会说那些个话,如若说得过了,还请嫂夫人原谅则个。” 华如初暗暗点头,虽然还年轻,藏不住喜恶冲动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出身,这变脸术深得真传,再看祁佑依旧面无表情的脸,这一方面,倒是祁佑落了下风。 往祁佑身后移了一小步,借着他挡住大半身体,华如初温温软软的轻声道:“夫君,我的首饰盒子都要装不下了,您就别再买给我了,小姑子的生辰礼物也不一定非得在这买,这里的相信也没比我首饰盒子里的好,我会挑着适合她用的送去,她知道你疼惜她,不会在这上面挑理的。” 短短几句透露出的意思让从一开始就暗暗留心这边的人了然,原来这向来冷面寡言的是给夫人还有妹妹买首饰来了,并不是他买不起,而是夫人看不上。 这时候就连任之涛都想起了成亲那天轰动全城的十里红妆,也是,有那样丰厚的嫁妆又岂会在意眼前这点首饰,再说以扬州人天下皆知的爱美之心,什么相信不讲究一个美字?看不上这里的相信也不算难以理解。 祁佑的嫡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看来这祁佑对自家妹妹倒也上心,要是嫡妹嫁人后被欺,恐怕这祁佑也不会不管。 可若真和祁佑攀上关系,看在妹妹的份上提携妹夫也是肯定的事,虽然祁府日渐势微,可祁佑却没人会小看。 从小跟在太子身边,太子对他异乎寻常的信任亲厚,待太子他日得登大宝,祁府翻身几乎是毫无疑义的事,再加上拥戴之功,回到鼎盛之期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不少人脑子都活络起来,任之涛想的却和别人不同,比起来他对这华家三小姐更感兴趣。 祁佑才接下旨意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武林中不泛漂亮热情的女人,她们也不会像世家小姐一般把自己锁于闺阁,所以武林中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很有美名的。 就如武林盟主的大女儿就是武林有名的第一美人,如果旨意里娶的是她,这个机会恐怕落不到祁佑头上,可偏偏,圣旨里说的是华家三小姐,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于是,关于华三小姐是个母夜叉的传闻几乎毫不费力就传开了,可自打成婚那天后,同样毫不费力的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光是那十里红妆就让不少人肠子都悔青了,更何况华三小姐那并不输于世家小姐的好相貌。 对立的立场,任府理所当然的没有受到邀请,关于华三小姐的长相任之涛也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如今再听到扬州人特有的软糯腔调,他很想掀了那纱帽瞧个仔细。 好在理智还在,没有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祁佑没有回头看,眼中翻涌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对于那个极少相处的妹妹,他也暗地里关注着,她的未来也为她考虑过,如初今天这一番话无疑是帮了祁珍极大的忙,也为他挣足了脸面,她…是考虑到祁珍到了花信之年吧。 祁家的姑娘如今不好嫁,高不成低不就,以祁珍那绵软的性子只怕不管嫁入哪家都只有受欺的份,他不能明着说若是祁珍被欺负了他会如何,可今天如初却把话挑开了,如果真有人因为这个而善待祁珍,他不介意扶上一把。 他不会忘记祁珍从小到大喊他哥哥时眼中流露的孺慕,他也知道,祁珍只叫他哥哥,对长于她的其他人都是带着名字的叫哥。 牵上身后之人的手,祁佑看了任之涛一眼,从他身边离开。 从来没有利用手中的势力为自己做过什么事,可这个例,他不介意为如初开了。 他的夫人,岂容他人侮辱。 第六十五章滑胎 走出老凤祥,祁佑松开了华如初的手,却并没有让她上轿回府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前行。 好一会后,祁佑才道问,“为何那么说?” 早知道他会问,华如初想都没想的回道,“当时想那么说,就说了。” “你关心祁珍。” “也还好吧。”想起成亲那天祁珍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那时候觉得她别有用心,可这些天来的了解足够让她知道那小姑娘对她确实是没有恶意的,整个府里大概也只有她是单纯的希望他的哥哥能幸福。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想自己的妹妹能嫁个好人家,就算是别有居心,只要对祁珍好就行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感情对世家的人来说太奢侈,只要祁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孩子傍身他就别无他求,以祁珍的性子是绝无可能镇住人的。 “我们去哪?”走了好一会,主街道都快要走到头了,华如初问,再往前就要跨入皇宫范围了。 祁佑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四周,毫不意外发现了几条尾巴,二皇子对他向来都看得紧,他今天的言行恐怕这时候已经传到二皇子书案上了。 “回府吧。” “好。” 就如祁佑所想的那般,二皇子案头正摆着关于祁佑和夫人在老凤祥的一言一行,就连华如初说的话都一字不少。 二皇子闻昱扬把那段话琢磨了半晌,身体往后仰,在心里筛选了一下可用的人选,让谁去祁府提亲比较好? “昱扬,在想什么?”一个眉目如画,笑得自信甜美,身着华贵拽地衣裙的女子从门外进来。 二皇子的书房等闲人进不得,她不用通传不用敲门就可以自由进入,二皇子的名讳就连皇子正妃都喊不得,她却叫得亲昵自然,在二皇子府谁见了他都得先见礼,此人却不用守着那些礼节,足可见此人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 难得的是此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神采比之她的华服还要来得耀眼,见多了柔弱且事事依附如菟丝花的女人,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当此女还有个好用聪慧的头脑时。 能得二皇子这般特殊对待的只得一人,那便是他的侧妃陶嘉。 闻昱扬把人揽到腿上坐下,把纸条递给她,“嘉嘉,你看看。” 陶嘉接过纸条倚在男人怀里细瞧,“你想打祁府的主意?” “你如何看?” 丢开纸条,陶嘉揽住闻昱扬的脖子,她很清楚女人可以自信却绝不能过分强势的道理,那只会让男人厌弃,聪明如她岂会犯那样的错误,“昱扬,你想离间祁家?” 搂住怀里的女人,闻昱扬笑,“祁佑是我那好大哥最得力的人,要是祁佑失了他的信任,祁府翻身无望且不说,就是闻昱丹的实力也要大损,太子一派我只看重两人,祁佑,和莫问,能砍掉他一臂让他大出血的事,我很愿意做。” “祁佑的妹妹能有那么大作用?” “不,她没有,但是我要的也不是她能起多大作用,只要让祁珍嫁给我们的人,然后把她夫家是我们这一系的事公布出去,在闻昱丹心里埋下一根不大不小的刺,短时间之内不会如何,对祁佑却绝不会如以前那般信任。” 陶嘉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言,以及面上仿佛与有荣蔫的骄傲,“这一计绝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昱扬,你有人选了吗?” “还在想,不急,这一计用好了大善。” 陶嘉凑过去亲了亲闻昱扬的嘴角,笑了笑,道:“我陶嘉的夫君是整个南朝最厉害的,太子不过是好命比你先出生,占了那个身份,不然,哼” 闻昱扬笑得很是自得,他很庆幸是他先遇上了陶嘉,把这么个极有谋略的女子拢在怀里,更何况她还有极为出色的容貌,信口而出的几个主意便为他赚得盆满钵满,能得她之助,这不是老天爷偏着他吗? 追着她的唇亲了回去,重重的吸了好几下才不甘心的离开,“这个时辰来撩拨我,嘉嘉,你是不是故意的,恩?” 陶嘉脸色徘红的倒在男人怀里,眼神迷离,那一股子风情勾得闻昱扬都想不管不顾的在书房把这小妖精给办了。 “夫君,今晚去不去妾那里用膳?” 看了眼漏斗,闻昱扬拉着她起身,“今天没什么重要事了,本宫理当多陪陪爱妃才是。” 陶嘉笑得娇俏,把自己的手放进比她要大上两圈的男人掌心,“夫君可别叫我爱妃,姐姐要是知道又要和我过不去了。” 闻昱扬握紧她的手安抚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尽了本份就够,不用事事顺着她,为了我嘉嘉你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 “夫君说的哪里话,你是我选定的人,为你做什么嘉嘉都甘愿,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嘉嘉” 就在书房门口,两人甜蜜相拥,不远处的拐角处,皇子妃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眼神冷得如同腊月寒冰,陶嘉,陶嘉… 祁府,祁佑和华如初一进二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两人对望一眼,在他们出府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丫环婆子看到两人纷纷停下脚步上前行礼,祁佑冷着声音问,“发生了何事?” “回大公子话,晌午时三太太忽然见红,三老爷当差不在府里,祁管家执了老太爷的帖子入宫请了御医正回来还是没能保住胎儿,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华如初心下惊奇,三婶的胎儿不是稳定下来了吗?再加上她送去的那些安胎药,按理说应该不会再有问题才对,怎么还是流产了? “夫君,我去看下三婶。” 祁佑有心想让她先回屋歇歇脚,可外人面前他还是不习惯多言,慢了半拍才点头,“晚上一起用膳。” “是,我会让丫头们备好。” 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祁佑提步离开,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如初对他这般规规矩矩的说话,恭敬有余,更显疏远。 此时已经过了最忙乱的那段时间,三房的人还是有些多,三叔的几房妾室都过来侍候了,庶子女更是一个不少的前来表孝心,华如初微微低了下头,掩下嘴角的冷意,这种时候,三婶应该更想一个人呆着谁都不见吧,这些人,存心来给三婶添堵的。 要她妹妹这孩子是自然流掉的,还不如让她妹妹这孩子一开始就没有怀上,只是个误诊。 空欢喜一场总比明明拥有了却又失去了要强。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见礼,华如初没有理会,急步往祁沈氏房间走去。 杏儿刚好出来帮主子传话,看到她过来赶紧迎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免礼,三婶怎样了?我方便去拜见吗?” 想起那会的兵慌马乱,以及那一盆盆的血水,杏儿红了眼睛,想起主子好像看少夫人挺顺眼,哽咽着道:“奴婢知道主子很难过,可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少夫人,奴婢求求您去劝劝我家主子别这么憋着,会伤身的。” “可我也不会安慰人。”华如初看杏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连忙又道:“我会试试的,你先去通传一声,看三婶见不见我。” “是,是,奴婢就去,您稍等。” 杏儿掀帘进屋,很快,帘子又被人掀起,杏儿带着几分激动的道:“主子请您进去。” 华如初暗地里深吸了口气,满脸担心的走了进去,屋里还有没有散尽的血腥气,可床上躺着的人除了脸色发白外,平静得出人意料。 “三婶,我刚回府,您…还好吗?” 祁沈氏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了,“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大概也就你的关心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不待华如初回话,祁沈氏看向自己的贴身丫环,“把她们都打发走,我暂时还死不了,现在就来我面前嚎丧还早了点。” “是。” 又看向屋里侍候着的其他人,“你们也下去。” 几个小丫头不敢置喙,不管在做什么都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看这架势,华如初头皮发麻,可千万别和她说什么秘辛才好,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云书,你去外头守着。” “是。”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人,祁沈氏招了招手,“坐近些陪我说说话。” 华如初坐到她指着的床沿,安静等着,祁沈氏这时候要的,只是个倾听者。 “白用了你送来的好药,浪费了,还有剩下一些,一会你带回去。” “我那还有些,三婶,您还年轻,别这么早就放弃。” 摸了摸自己眼角微微的纹路,祁沈氏冷笑,“还年轻?比起老爷新收的两个侍妾,我都快能做她们母亲了。” 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华如初,祁沈氏缓了表情,“我才入府时也是你这般花样年纪,前边几年没能怀上孩子,后来终于有了个女儿,从那以后肚皮就再也没有过动静,老天怜我,终于又让我怀上了,在我过了三十的年纪,这么的来之不易,亏得我自认精明有手段,哪想到还是没能保住,你说,我怎么能说服自己不心狠手辣,怎么能不为我那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的可怜孩子报仇。” 第六十六章挑拨还是真话? 从头至尾,祁沈氏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她一点也不在意,可话里透中出来的恨意饶是以华如初的心智都觉得心惊。 她知道,从今往后,三婶便不再是以前那个三婶了。 那个虽然说话刻薄,却从来没有真正狠过心的女子死在了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内宅果然是个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谁新婚的时候不是抱着美好的幻想?如果说她们变得狠毒了,那也是环境逼的,她们要保护自己,要保护孩子,你不欺人,人便要来欺你,这样一个选择题换成谁都知道要怎样选。 垂下眼帘,华如初心底都是凉的,以后…她也要变成那样的人吗?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祁沈氏勾起嘴角笑了,“害怕了?你是该害怕,要不是你嫁的是祁佑,以你这么面的性子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只有被欺负的份,这祁府就祁佑还像个男人,有担当,也不会总想着屋里哪个丫头有姿色。” 轻哼一声,虽然没有明说,祁沈氏这话却是把老太爷也概括进去了的,算得上是不敬,华如初却无话可驳,把有几分姿色的丫头随便带上床是世家子弟特色,往上数几代都是如此。 “如初,我承你一份情,多嘴和你说几句,你要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权当我自言自语。” 华如初没有说话,却起身沏了盏茶过来放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祁沈氏静静的看着她动作,直到她重新在床沿落坐才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丫头其实什么都懂,就是性子软绵了些,这样的性子在哪个府里都是要吃亏的,你多少还是要长进一些的好。” 端起茶杯吹了吹,却也不喝,继续道:“这祁府比之以前我才嫁过来时要风平浪静多了,要换成我入门那会,呵,要不是我出身沈府,见多了那些条条道道,早就栽了。” “祁府三房儿子,大伯,也就是你公公当年在太原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沉寂下来,至于发生了何事我不好说,二伯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要不是二嫂有几分心机,欺上瞒下的抹平了不少事,老太爷早就出手管教了,我倒要看看当事情捂不住的时候她还能有什么招。 至于我们这一房,老爷暂时在三兄弟里是走得最好的,但是老爷没有嫡子,这就是最大的遗憾,几房妾室卯足了劲生,我这个又没了,过段时间怕是会争相往我这里送,呵呵,真当我沈怜香是泥糊的,害我没了孩子,还想让我帮你们养孩子,做梦。” 说到这里时,祁沈氏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道:“扯远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三房人里最要留心提防的人。” 坐直了身体,祁沈氏凑近华如初,轻声道:“不要以为是祁林氏,你该留心的是祁武氏,你的婆婆,那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这次华如初是真的惊讶了,她的婆婆怎么会… 那并不是个多难看透的人。 “呵呵,想不到吧,要不是无意间知道了些事,我也不会想到在府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的大嫂居然有那么深的心机,能把自己伪装到这种程度,且一装就是几十年,我佩服她。” “三婶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给你提个醒罢了。” 华如初脸上是单纯的不解,“就算我婆婆真像您说的那般深藏不露,我是她的儿媳妇,不管她有何打算,应该都不会害我。” “一个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儿子都送出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的利益不见得就等同于你的利益,你想得太简单了,也是,没有经历过内宅争斗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内宅就是个兵不血刃的战场。” 回去的路上,华如初脑子里还在回想祁沈氏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 就算祁武氏真是那样深藏不露,挑破了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有心把这些话都忘了,可她又觉得祁沈氏不会无端和她说这些,可要她妹妹这是单纯的提醒,打死她都不信。 华如初有点后悔走这一遭了,这满脑子官司想要理清得费多少精力和心思。 回了院子,免了丫头们的礼,看到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样子,华如初才觉得轻松了点,感觉祁沈氏带给她的紧绷感缓解了些许。 “小姐,您回来了,姑爷先您一步回来。”冬菲迎上来轻声道。 华如初点头,“想办法弄一些易种活的花花草草回来,这院子里还是单调了些。” “是。” 祁佑正在花厅里喝茶,看到她进来刚想问怎么回来这么迟,可一看到她边揉着额头边走路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脸色这么难看,三婶为难你了?” “没有。”刚沏的茶有些烫,华如初端起又放了下去,祁佑把自己凉得刚刚好的推了过去。 华如初确实是有些渴了,端起茶喝尽了后把自己这盏推过去,“换换。” 祁佑喜欢这种亲昵,眼神柔和的看她指使丫头给她续茶。 “都下去吧,我和姑爷单独说会话。” “是。” 华如初不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把祁沈氏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问,“祁佑,你帮我分析分析,她图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祁佑脸色难看,虽然他和母亲关系不好,可也听不得别人这般说她,偏偏他还找不出反驳的话。 爹的事他知道一些,那和他无关,他也就没有特意去查过,母亲更甚,在他心里,一个妇道人家又影响不到他,内宅的事他根本不想理会,更不会去关注,可不关注不代表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人提起时有些事他联系不到一起去,可三婶说破后很多事情就有迹可寻了。 “祁佑?” 祁佑抬头看她,声音低沉的道:“三婶这些话你记在心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 华如初连连点头,“我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是…夫妻之间有些事不能瞒着,祁佑,我希望我们之间以后能多点沟通。” 因为这句话,祁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脸色缓和下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你呢?” “恩?” “你的事就不用和我说了?”话一出口,华如初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顿了顿又加了句,“外面和我无关的事不说也没关系。”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这是…承诺吧,华如初不太自在的别开视线,抿了抿鬓角的头发,道:“不该问的事我不会问的。” 祁佑眼中极快的闪过笑意,因为三婶那些话带来的沉重总算全部抛开,“娘那边你留个心眼,待我查清楚再说。” “好。”想了想,华如初继续道:“虽说男人不管内宅的事,但是我觉得,内宅的人还是要摸清楚底子比较好,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说” “不是。”华如初摇头,“你别多想,我只是有感而发,内宅的女人太多了,要钻个空子也太容易,祁府…应该经不起折腾了吧,今天我们在老凤祥的那一出我估计会被有心人利用,珍妹的婚事,恐怕会有些麻烦,最好是先下手为强,从己方挑出一个人来定下亲事,迟则生变。” 祁佑眼中光芒流转,不着痕迹的引导,“二皇子会介入?” “他会不会介入我不知道,陶侧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种离间计对她来说信手拈来。”糟,说漏嘴了,华如初眨了下眼,不等祁佑说话又道:“闲时我研究过陶侧妃,是个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人,不瞒夫君,在扬州时我就曾听说过她,对她很好奇。” “研究出什么来了?” …还真就挑着重点来,华如初又抿了抿鬓角头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就是她心里底气不足的时候,“陶侧妃很聪明,很想证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甘于平庸,是个挺有野心的人,我是这么想她的,不知道对不对。” 祁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华如初这回学乖了,少说少错,活了两世的人从心里上就有着优越感,别人说点什么事恰巧是她懂得的就有点藏不住话,平日里只有自己和身边几个丫头时还没事,现在就不行了,不经意间思维很容易被祁佑拐跑,这毛病得改。 看出她的警惕,祁佑适时的停止了追问,改说起了别的。 不过夫人的这句提醒倒是真有用,内宅的人确实需要摸清楚底细才行,他可不想后院失火还累及夫人跟着遭殃。 “小姐,姑爷,可以用膳了。” “唔,今儿屋里有点闷,祁佑,我们去院子里用膳吧。” “依你。” 两人来到树下坐好,等着丫头们上菜,此时天色还早,红霞满天,照得眼前的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金红。 “会喝酒吗?” 一句当然会喝差点脱口而出,华如初咬住唇,无比矫情的道,“喝一点点没事,不过,我喝没事吗?会不会太没规矩?” “这里只得你我,无碍,祁安,拿酒来。” “是,大公子。” 第六十七章我要在上面 这叫会喝一点点?祁佑看着眼前脸色比天边红霞还要艳的人,一坛酒几乎是一人喝了一半,他是天生的酒量,再来一坛都不在话下,可喝下半坛酒还有几分清醒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华如初眼巴巴的看看酒坛,又眼巴巴的看着祁佑,要不是多年来养成的自持,她早就自己去斟酒了。 “不能再喝了,醉了会头疼。” 祁佑拿起酒坛子倒过来扣在桌子上,用行动告诉她这一坛已经喝光了。 好不过瘾,真怀念在扬州时穿着男装行走的日子,尤其是去年她满十六后,哥哥也不会每次她出门都跟着了,她偷着喝了不少好酒,她的好酒量是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还有点酒味,上上下下的舔了一遍,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死了心。 看着她的动作,祁佑眼神更显深沉,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到她碗里,“你晚上没吃多少相信。” “不是特别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华如初其实根本吃不下了。 头有点晕,却不觉得醉,喝酒喝到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还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唔,挺安心的。 “如初,我想让祁珍跟着你几天。” 华如初抬头看他,“我没有醉。” “我知道你没醉。”祁佑伸出手去擦掉华如初嘴角沾着的菜汁,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这动作太过亲昵,继续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祁珍。” “我表现得那么绵软,婆婆哪会同意让祁珍跟着我,她已经够软弱的了。” “我有办法让我娘离府十来天,就让祁珍跟你十天好吗?” 华如初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这个男人说话怎么会那么温柔,尤其是后面两个字,她都觉得要柔出水来了。 “祁珍的性子已经成形了,哪那么容易改,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答应了?” 放下筷子,华如初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托腮,歪着头却还努力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祁佑,我其实也没什么会的,你想让我教她什么。” “你觉得什么适应她,对她有好处就教她什么。” “这范围划得太大了啊!”华如初嘟囔,掩嘴打了个呵欠,酒劲好像有点上来了。 祁佑起身上前把人拉起来,华如初一个踉跄栽进他怀里,唔,好温暖,蹭一蹭。 祁佑闭了闭眼,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华如初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男人的脖子。 “关门落锁。” 云书努力把嘴角拉平了,“是,姑爷。” 被抱着一晃一晃的走了几步,华如初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进屋之前头就挨着祁佑的颈窝睡了过去。 把人放到床上,躺下去时大概是头上的首饰硌到了,华如初伸出手摸上去,把硌到她的相信扯出来扔到一边,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继又睡得香甜。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祁佑低头含住红润的嘴唇,带着酒香的味道好极了,比端着杯子喝要好。 门被人敲了两记,夏言的声音传了进来,“姑爷,奴婢来侍候小姐洗漱。” 祁佑手一扬,一道风刮过,烛光摇曳了几下,门自动打开。 夏言心下一凛,小姐说得没错,姑爷很厉害。 “把水放下,出去。” “是。” 轻手轻脚的把盆放到小橱上,夏言低着头退了出去,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祁佑挽起袖子拧了帕子,头一次侍候人,生怕用劲过了头让她难受,轻轻的一下一下蹭着床上那人酌红的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再拧了一次水给她擦了手,起身把她的鞋子除了,祁佑才自己去耳房收拾自己。 从耳房回来时经过梳妆台,无意间瞟了一眼,走过的脚步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透过太过清晰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 这张脸,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了。 依旧面无表情,却没了以前的冷厉,眉眼间几乎可以可以说是柔和的,若是他现在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是不是别人又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了?会不会给太子带来影响? 想到这个,镜中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冷厉,刚才的柔和再也不见,对,这样才是祁佑,才是常年面无表情的祁家大公子。 侧头看向床上的人,这是他的夫人,他想要去妹妹的人,有点表情其实也没什么吧。 转头再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又柔和了,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昙花一现。 想起如初说他笑起来好看,祁佑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看看是怎样的好看,可是,镜中那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样子哪里好看了? 对了,如初说过不用刻意,当他想笑时不用控制自己情绪就能真正笑出来,照如初的说法,他现在情绪还没到,所以笑得不好看。 这么一想,祁佑不再为难自己,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离开了梳妆台,脱了衣服上床,顺手将帷幔放下。 不知道如初喝醉了会不会更加热情。 熟练的解开身下之人的衣衫,仿佛着了魔一般,手一寸寸轻抚过光裸的地方,细腻的肌肤温度比平时要高上些许,以他的视力甚至看到肌肤不同于往日的白皙,而是带着粉色的红。 以后得让祁安多备上些好酒。 “恩” 黏糊的呻。吟声在小小的空间内放大了数倍,祁佑伏下。身,挨着如初的脸蛋蹭了蹭。 “走开…痒” 软软的,拖着长腔的声调,没了往日说话的清脆,却多了分妩媚在其中,这样的如初只有他看得到。 一想到这点,祁佑就满心柔情,他不懂爱,不知道爱的表现应该是怎样,可是他很清楚,如初在他心中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可是从成亲到现在明明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却有了贪恋,想要让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他回首便可看到的地方,想要她孕育他们的孩子,想要她如在茶园那般开心快活。 亲了亲身下人的唇,还留有淡淡的酒香,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接触过,没有对你敞开过,你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吸引你,让你的心里眼里再也放不下别人。 如初,你给我点时间,你想要的,终有一天我都能给你,都会给你。 半梦半醒的人本能的回应他的亲吻,双手缠绕上来,鼻子里还轻哼上两声,一副等着被宠爱的模样。 祁佑慢慢勾起了嘴角,轻易不笑的人突然之间露出来的笑容才最好看,可惜,祁佑不自知,而唯一有机会看到的人此时却是醉眼迷朦。 “祁佑,我要在上面”边说着,那人还努力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顺着她的力道在身边躺平,祁佑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爬到他身上,不着寸缕,像他亲吻她时那样,吻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相贴在唇上辗转。 得意的抬起头,华如初傲骄的哼哼,“我学得好不好?” “好,如初真聪明。”祁佑声音暗哑,身下某个地方已经蠢蠢欲动,微一用力,如初又跌回他身上,“继续,就像我平时做的那样。” 勾引男人也不难嘛,华如初不算清醒的脑子这么想着,动作却循着本能的亲吻在他喉结上,舔一舔,吮一吮,最后还不忘用牙齿磨一磨,惹得人全身都颤栗后舌头开始往下流连。 亲了亲胸前红点,恶劣的小小用力一咬,不算太疼,却刺激得祁佑身体都弓了起来,喘息越加粗重。 就像掌握到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一般,华如初继续卖力的舔弄另一边,听着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心里骄傲得爆棚。 祁佑身上的体毛不重,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精瘦结实,但是在肚脐眼往下的地方却有着相连的一片草丛,忽略高高挺立的那一根,华如初觉得男人这个地方真是性感透了。 本来就是在强自控制的男人被这种眼神看着,本就硕大的某物又胀大了一圈,还威风的抖了抖。 “如初,你不是说要在上面?”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可主导的想法占了上风,真就抬起身体,一手扶住男人的坚挺坐了下去。 “唔…你别再大了” 在床上,在情事中,这话比任何情话都要来得惹火,祁佑往上一挺,还只进去一半的巨大一冲到底。 “混蛋,会痛”华如初眼出眨出生理泪水,瞪向身下一脸忍耐的人,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头一次这种体位,也得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嘛。 祁佑再一次决定家里要多备点酒,晚上关起门来两人喝上一点也是个雅事,喝了酒的如初比以往还要热情胆大,而且也比较放松,他很喜欢。 停了一会,两人的喘息声都有点快,哑着声音,祁佑问,“好些了吗?” 伸手抹掉男人额头上的汗,手心又扫过他带着湿意的胸膛,落在毛茸茸的那一片上,“我自己来。” “好。”祁佑仿佛笑了一下,可定睛看去却又还是老样子,不,也不是老样子,眼中的情欲是以往少见的,唔,也不是,说不定和他的妾室滚床单时也是这样。 积极性瞬间消退了些,华如初笑了笑,往祁佑身上一倒,“没劲了,你来。” 祁佑眼神暗了暗,刚才,如初想到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祁珍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滚床单并且她在上面这个诡异的方向来的? 才回屋时,她下意识的用其他话把心里的不安遮了过去,祁佑太敏锐,她不想在他面前像个透明人一样被看透。 三婶的话给了她提醒,却也让她感到害怕,她很怕自己也会变得和内宅里的其他妇人一般为了自保,为了孩子不择手段。 她肯定是要有孩子的,保护自己的孩子更毋庸置疑,三婶如果是想让她不安,那她成功了。 不敢把自己的不安告诉祁佑,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更何况祁佑本就是祁府的主子,知道内宅那些龌龊和真正在他面前摊开了说完全是两回事。 可是,后来怎么就喝上酒了?怎么还来了个酒后乱性? 唔,也不完全是,成亲后就是没喝酒他们也没少做,几乎算得上是日日笙歌了。 在床上翻滚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后,华如初认命的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的点点痕迹,撩起帷幔下床,自己去找了个肚兜穿上,这才扬声道:“外面的,进来侍候。” “是。” 进来的人是冬菲,几个丫头里冬菲是最少话的,她和祁佑说冬菲学过一点点医术,事实上冬菲是着了男装跟着爹的一个好友,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大夫学了整整四年,到她快要出嫁时才回来。 知道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华如初想方设法的找来医术孤本给她让她用心钻研医术,并不要求她时刻在跟前侍候。 “今儿怎么是你?其他人呢?” 冬菲规矩的上前行了礼后边给小姐着衣边道:“云书姐姐带着大家在鼓捣院子,让我来侍候小姐。” 华如初几乎可以想像云书是怎么说的,不外乎就是她这个小姐有多重要,冬菲的手不是用来干重活的,只要多看几本医书,等小姐有身孕时多尽心尽力,还有以后的小主子也是要冬菲多出力之类的话。 微微笑了笑,“姑爷一早走的?” “是,姑爷离开时嘱咐我们不得打扰。” 还真是…华如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天天晚起,再这么下去,她这个主子都要被笑话了。 “小姐,我们都很高兴。” “恩?” “小姐和姑爷关系好,我们都很高兴。” 透过镜子看着冬菲清秀的脸,华如初感叹似的道:“冬菲,你虽然不喜和别人打交道,但是几个丫头里你是最会察言观色脑子转得最快的,当时送你去学医倒也没送错。” 抬头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冬菲动作不停,道:“小姐待婢子的好,婢子一辈子都感恩,能跟着小姐,是冬菲的福气,没有哪个下人能像冬菲一样还有学医的机会。” “说这些做什么,说到底,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想起在家时爹无意间说起的一件事,华如初笑得不怀好意,“冬菲,你说要是你的师兄来向我提亲,我是允还是不允呢?” 冬菲手一紧,头皮都被扯起来了,痛得华如初眉头都皱了起来,冬菲连忙松了手,人就矮了半截,“婢子…请小姐责罚。” 揉了揉头皮,华如初叹了口气,她要怎么罚?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在挽头发的时候说这个,“起来吧,今天哪都不去,头发松松的挽着就行。” “是。” 好一会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头发扎好,华如初才道:“冬菲,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讨厌你师兄吗?” 冬菲咬得嘴唇都发白,华如初突然发现她疏忽了这丫头,比之在家时,冬菲瘦了许多,气色也不算好,这是…为情所困? 转过身来对着她,“冬菲,回答我。” 冬菲不声不响的跪下,声音打着颤,“小姐,婢子…不喜欢师兄,婢子不想成亲,婢子早就想明白了,学好医术照顾好小姐的身体,以后再小心护着小主子,婢子,再没有其他想法。” 怎么她的丫头都说不成亲?心里没有人的倒也罢了,可冬菲这样子哪像是心里没人,真要是不喜欢就不会有这种近似绝望的语气,“你就是成了亲,只要你愿意照样可以一直跟着我。” 冬菲摇了摇头,“小姐,婢子只是个丫头,哪有资格嫁进那样的人家为妻,就是他不嫌弃,他的家人又哪里能容得下,与其以后落个互相埋怨,倒不如早早断了念想,您以前说过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可富**又哪里能让一个奴婢做,他的朋友都会笑话他的。” “你倒是想得通透,起来吧。”华如初起身,拿起柳枝蘸了盐刷牙,接过冬菲递来的帕子净面。 “你现在的年纪还经得起耽搁,不急,看看你那个师兄的诚意吧,他若真有心,我自有办法让你风风光光的进他家门,若是三心二意心志不坚,趁早断了也好,我的丫头可不能让人埋汰了去。” “小姐” “走吧,我有点饿了。” 华如初并不觉得饿,吃了一碗粥后就出了屋子,看着外头热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云书看到她连忙走过来见礼,“小姐。” “哪里找来的这些个花花草草?” “马管家送来的,说您肯定喜欢。” 确实喜欢,华如初点头,有了鲜花的争相竞放,这院子里显得好看多了,也有生气多了。 “他亲自送来的?” “不是,为了避嫌他只是带着下人送到门外,是秋谨禀明了祁管家,由祁管家带人帮着送过来的。” “祁管家?”华如初想起那个看起来很忠厚的老人,“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婢子说您在做绣活,他便说不打扰您了,婢子有送上谢礼。” “该送的。” 云书擦了擦汗,忙活了一早上,衣裙上都沾到泥了,“马管家要我转告您,您要的匠人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华如初大喜,“云书,你派个人把晒好的那些泥土送到别院去,分开放,别弄混了,告诉马柏一声,让匠人按照各自的办法做几个出来送来我瞧瞧,泥土保管好,不要浪费了。” “是。” “还有窑洞,你要马柏问问那匠人有没有现成的高温窑洞,如果没有就让马柏去建一个。” “是。” 在院子里转了转,对各种花的栽种提了几个意见,华如初去了卧房旁边的屋子,祁佑的书房她不能随便进,就让丫头们在这里给自己整了一间,练练字或者写点什么也方便。 铺好纸,华如初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做紫砂壶的工序都写下来,再新铺一张纸,按照这个世界的竖排繁体字,措词语句也字字注意,勿求看起来就算扔到陶嘉面前也要让她看不出破绽来。 这一弄,就弄到了下午。 “烧了。”把折成四四方方的纸递给冬菲,看着纸张成了灰烬才收回视线。 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稍微做了下润色后华如初就把纸收进了抽屉里,她得先看看这里的匠人能做到怎样的程度,要是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还要好,这张纸就可以烧了。 门被人敲了敲,华如初抬头看去,“进来。” “小姐,珍姑娘过来了。” 祁珍?想起昨天祁佑说的事,华如初一阵头疼,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让她想拖一拖都不行了。 “请去花厅。” “是。” 去花厅的路上,华如初脑子里转了数个念头,首先,如何和祁珍相处就是个大问题。 原本也只有在自己院里她才能松口气,这下是连自己屋里都要戴着面具了,就不知道祁佑都是怎么和她说的,说不定这张面具都戴不住了也不一定。 祁珍不安的坐在下首位置,眼睛控制不住的看向那扇屏风,好漂亮好精致,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 一想到她现在屁。股下还坐着一个别人买都买不到的绣垫,祁珍就有点坐立难安。 “珍妹,等久了吗?” 循着声音看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松松挽着的发髻不同于在外面见到时的规矩,衣裙也穿得大方随意,祁珍却觉得这样最适合她嫂嫂了。 慌忙站起身,祁珍福身行礼,“珍儿见过嫂嫂。” “就我们两人,不用这么多礼,云书,去拿些糕点来,再上杯花茶。” “是。” 花茶做起来挺容易,在扬州时她也做了些,不过她不怎么爱喝,用来哄小姑娘应该不错。 “不用不用,嫂嫂,我…我” “坐着,你都叫我一声嫂嫂了,我还能吃了你?” 祁珍只好又坐好,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显得极其不安。 这样一个小白兔似的样子,如果她婆婆真像三婶说的那么有城府,怎么没把女儿调。教出来?总不能这小姑娘也深藏不露吧,看着也不像。 “听说娘拘着你在学管家,怎么有时间过我这里来?娘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娘出府了,太子妃娘娘要去安福寺为太子祁福,中午来了手令召了娘随行,这是难得的荣耀,往年娘都不够资格,今年不知怎么会让娘去。” 华如初心下一动,“以前娘从没去过吗?” “恩,太子妃娘娘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安福寺,娘只有今年有机会随行。” 祁佑到底有多大能量,恐怕就是老太爷也不完全清楚吧,既然今年他这么轻易的就能让祁武氏随行,那就说明往年并不是没有机会的,可他偏偏从不这么做,他这是有多不待见他娘? 母子间到这个份上,也够了。 “嫂嫂,哥哥让祁安告诉我说你会教我相信,比娘教的有用,是真的吗?” 对上那小白兔似的眼神,再加上昨天的承诺,华如初哪还能拒绝,只得点头道:“看你想学什么,我会的并不多,而且,娘知道也会生气的。” 祁珍笑得单纯,带着点小女儿淘气的调皮,“我不会告诉娘的,我答应哥哥了。” 第六十九章姑嫂间 这样的祁珍,华如初觉得和初见时有那么点不一样,今天的祁珍诡异的让她觉得活泼,是因为祁佑说了什么吗? 喝了口茶,华如初干脆丢开了那些个事,十天而已,想要改变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不然就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话了。 “嫂嫂,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祁珍看着沉思的嫂嫂心下不免忐忑,虽然不知道嫂嫂能教她什么,但是哥哥说的话她都信,既然哥哥说嫂嫂能教她,就一定有能教她的相信。 此时,云书端着银盘进来,华如初借机起身,招呼她道:“坐这里来吃。” 挨着嫂嫂坐下,祁珍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好香,比她平时吃过的都要香,她都想留口水了。 “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不过我不太爱吃过甜的相信,丫头们做的可能口味也会偏着我来,你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我让她们重做。” 三碟糕点,一碟绿的,一碟白的,一碟黑的。 祁珍不敢去拿黑乎乎的那碟,总觉得会把牙齿都吃黑去,绿色的看着好好吃。 顺着她的视线,云书麻利的夹了一块放到她面前的空碟里,边介绍道:“珍姑娘,这是绿豆糕,您吃吃看。” 祁珍用筷子把糕点夹成大小合适的几块,放进嘴里时也不会弄得到处都是,很好的保持住了仪态。 华如初暗暗点头,世家小姐就是再怎么不受宠,这些礼仪都是从小学起,已经融进了骨子里,举手投足都带着美感,和她们短短几个月的训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味道如何?” 祁珍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脸显而易见的喜悦,“好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 “珍妹喜欢就好,再吃吃其他的。” 祁珍满心欢喜的夹了个白的,正想也用筷子分好,就听到嫂嫂提醒道:“这里面加了糯米,就这么吃比较好。” 祁珍听话的夹到嘴边咬了一口,嘴边都染了一圈的白色,就像长了一圈白色小胡子。 “这个也好吃,嫂嫂,我能学做这个吗?” 华如初挑眉,“怎么想学这个?” 祁珍擦了擦嘴,脸有点红,“我喜欢吃,以后,以后也可以做给,做给” “做给夫君吃?” 祁珍脸红得头都不敢抬了,十五岁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哪像她,内里装着个完全成熟的灵魂,外表再青春也掩不住灵魂中的苍老。 面对从身到心都单纯的孩子,华如初也收了糊弄的心思,希望尽可能的让她能多一点自保的本事。 “你若是想学这个,我的丫头会一点不藏私的教你。” 祁珍含羞带怯的抬头,声音不大,却也算坚定,“我想学。” “行,夏言,你去让小厨房准备材料,一会珍姑娘会过去。” “是。” 夹了最后那个碟子里的黑色糕点到她碗里,华如初对上小姑娘的眼,“吃吃看。” 她好担心牙齿会黑掉,可这是嫂嫂的心意,祁珍觉得就是牙齿会黑掉也要全部吃下去。 夹起来时觉得这相信很硬,祁珍直接送进了嘴里。 咬了一口,唔,好香,好酥,就是牙齿黑掉也值得。 “好吃吗?” 祁珍连连点头,“好吃。” “这种糕点叫千层酥,上面黑色的那层是黑芝麻,虽然黑乎乎的样子,却不会有颜色沾在嘴上,云书,把小镜子拿给她。” “是。” 云书从茶柜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手把镜递给祁珍,祁珍被镜中清晰的自己吓了一跳,知道这肯定是个宝贝,握着手把的力气都加大子些。 “牙齿嘴巴有黑吗?” 掩嘴瞧了瞧,“没有。” “所以,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不能想当然,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如果是糕点,你可以试试看,如果是什么事情,你可以多问问几个人,多寻几样证据,如果是人,也不要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所迷惑,就比如你哥哥,外人都道你哥哥冷漠,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你觉得是这样吗?” “才不是,我哥哥最关心家人了,府里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华如初按住激动得都想站起来的小姑娘,“我当然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让你明白,你哥让你跟我学相信,可我并不知道能教你什么,只能教你一点小道理,小诀窍,或者你说说你想学什么,我要是懂的就一定教你,不过你也不要太看得起我,我并非出身世家,有些方面可能还没你懂得多。” 祁珍并非愚笨的孩子,在她娘跟前时表现得那么失色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心里害怕她娘,被她娘骂笨骂得多了,就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笨了,她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章程,到最后越做越乱。 像华如初这样引导着让她自己去想,可能反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祁珍面带困惑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嫂嫂好厉害,怪不得哥哥让她来教自己。 可是,为什么嫂嫂在外面看起来一点都不是这样呢?在主院那边每次看到,都觉得嫂嫂很好欺负很可怜的样子。 被那满眼崇拜的样子看得哭笑不得,华如初忍不住伸手给她顺了顺头发,在家时她最小,向来受尽宠爱,嫁进这祁家她只顾着躲麻烦去了,哪还会去接触多余的人,难得看到一个亲近自己比自己小的人,她突然生出一种护着她也挺不错的感觉来。 怪不得大哥二姐都那么护着她,原来是从她身上找存在感满足感呢!下次见到一定要笑话他们。 祁珍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躲开又舍不得,就连娘都好久没这么亲近过她了。 “这面小镜子就送你了,外面不容易弄到,以后出嫁时记得放进嫁妆里。” 祁珍哪里敢要,连忙把镜子放到桌子上,还生怕掉地上去,往里推了推,“嫂嫂,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贵重倒也说不上,只是不容易弄到,悄悄告诉你,这是海那一边的人来扬州做买卖时我娘给我换来的,我屋子里还有一面大的,这面小的不常用。” 祁珍瞪大眼,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仿佛生怕被人听了去,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听说海那一边的人长得都很怪异,头发有好多种颜色,眼睛也是,陶家三小姐说有绿眼睛的,好奇怪,嫂嫂你看到过吗?” 陶家三小姐?陶嘉的娘家人?华如初大感有趣,“陶家三小姐说她亲眼见过?” “没有,她说她大姐见过,啊,她大姐就是二皇子的侧妃,很得二皇子宠爱,听说长得漂亮又很厉害。” 这个陶嘉,冀州不靠海,她若是一直生活在冀州,从哪里看到有着各种颜色的人?也不担心被人戳破了大话引来猜疑。 看祁珍一脸的向往羡慕,华如初笑,“珍妹也想像陶大小姐那样做皇子侧妃吗?” 祁珍脸一红,扭捏着轻声道:“不想,哥哥说会被欺负,我斗不过别人。” 这倒是句实话,如果祁佑功利一些,把祁珍嫁给太子为侧妃,太子应该会很乐意借此加深和祁佑的关系,让祁佑永远不能背叛他,可能太子都提起过,祁佑打消了他的念头。 以祁珍这性格,需要一个正妻的身份压人。 把她面前茶杯的盖子揭去,露出浮在上面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喝喝看,花茶喝了会让珍妹更漂亮。” 祁珍直看得满心欢喜,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满口花香。 “我让人包一些,一会你带回去,用开水冲泡即可,不能煮。” “这个…会不会很难弄?” “不会,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谢谢嫂嫂。”祁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加了句,“嫂嫂真好,嫂嫂的丫头都好能干,肯定是嫂嫂教得好。” 云书给祁珍续了茶,抿笑承认,“珍姑娘说得对,是小姐教得好。” “好了,你们两个,珍妹,你不是想学做糕点吗?云书你带她去,晚上就在这里用膳吧,你哥哥可能会回来。” “可以吗?”如果说前面还只是欢喜的话,现在就是惊喜了,她已经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用过膳了。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把你做的糕点给你哥哥吃,他要是说不好吃就让他全部吃完。” “那要是好吃呢?” “好吃就我们自己吃掉。” 祁珍捂着嘴巴笑,“嫂嫂,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做好吃了。” “恩,那就全部都做得不好吃,等明天你哥哥不在了你再做好吃的给嫂嫂吃。” “好,嘻嘻,云书姐姐,你快带我去厨房。” 云书边引着她往外走边轻声纠正,“珍姑娘,您是祁府的主子,叫奴婢一声云书就是客气了,千万别叫奴婢姐姐,奴婢会折寿的。” “才不会,我知道你是嫂嫂看重的人,就和…就和我们祁府的祁管家一样,我都叫祁管家伯伯的,娘知道后都没说我这么做不对。” “珍姑娘以后还是叫奴婢一声云书就好,不然奴婢可不敢在您面前出现了。” “好吧好吧,云书。” 听起来像是不太满意呢?华如初撑着头,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夏天吃这个下火。 第七十章脸红心跳 吃了几块点心,喝光一杯茶,华如初突然有一种所有人都在忙就她无所事事的感觉,是不是就因为内宅妇人都如此清闲才有那心思去生嫌心嫌事? 擦了擦嘴,撑着桌子起身,她也得找点事做,从几盒子的首饰里找出适合珍姑娘用的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活计吧,她还从来没仔细瞧过那些个首饰,顺便去看看也不错。 祁佑今儿回府得早,先去主院给祖父祖母请了安,陪着说了会话才回夫人这里。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他有些好奇如初会教珍妹些什么。 一踏进院子,祁佑的脚步就顿了顿,明明这些天都住在这里,可每每进来都有种新鲜的感觉。 争相竞放的鲜花在院子里一小片一小片的栽种,留出了中间足够四人并行的路,大树周围也增添了几抹亮色,树下的桌子上摆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支不知打哪弄来的桃花。 只是离开一天,他就觉得整个院子都活了。 “奴婢见过姑爷。” “免礼,如初呢?” “回姑爷话,小姐回屋了。” 屋门没关,华如初听到脚步声回头,对上来人的视线后站起身来笑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早回来了,等到忙起来时可能好些天都回不了。”祁佑看那摆得满桌子都是的首饰有些眼花缭乱,“这是在做什么?” “昨天说的话不记得了?” “恩?” 华如初扶着他到桌边坐下,提醒道,“老凤祥。” 祁佑一想就明白了,“那只是当时说说的话,不用真的如此做,更何况这是你的嫁妆。” “我华如初说过的话向来算话。”放下手里的金步摇,华如初疑惑,“你在不高兴,为什么?” 祁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最不擅长解释,也极少有机会要去解释什么,可面前的人是如初,是他的夫人,闭了闭眼,祁佑极慢的说道:“嫁妆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你只能留给自己的孩子,我要是还需要你来给我做面子就太过无能,珍妹的礼物我会去准备,你的首饰留着。” “那为什么男人还是想娶个身家丰厚的夫人?不是存了要把她嫁妆据为己有的心吗?”看祁佑的脸色越加不对,华如初赶紧加了句,“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只是成婚那日有听到一些这样的话。” 祁佑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这才散了去,把首饰一样样捡起来放进檀木盒子里,漫不经心似的说出来的话却彰显了他的骄傲,“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若是连你的嫁妆我都要动用,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这也太那什么了,华如初按住他的动作,“如果你非要自己去备上一份我不会反对,但是我要送礼物给珍妹你也不能拦着,祁佑,我挺喜欢珍妹的,难得能见到一个这么干净的人,尤其是在世家里。” 这次,祁佑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看着她一样样比照,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那些烦杂的事渐渐从心头散了去,眼中心中只剩眼前之人。 “祁佑,这个怎么样?” 以纯金为底打造的蝴蝶形状,两边各镶了一颗蓝色宝石,就像是两只眼睛一般,很灵动,祁佑视线上移,“没见你用过。” 手指点了点两颗宝石,再看向金饰部分时,华如初难掩嫌弃,“我不喜欢金饰,可惜这两颗宝石了,再说我现在已经成亲了,也不适合再戴这种少女发饰吧。” “不比老凤祥的差。” “那是当然,老凤祥的相信也就是靠花样新颖取胜,其他方面并不比其他人卖的好到哪里去。”虽说款式新颖了,却少了真正老凤祥的厚重感,一个百年老牌子也绝不是光靠几个新款式新就能站住脚跟的。 听出如初话里对老凤祥的嫌弃,祁佑眼里浮现笑意,没有告诉她太原女子皆以佩戴老凤祥的相信为荣,老凤祥的相信光是有银子还是买不到的。 “这个要给祁珍?” “恩,放我这也是蒙尘,倒不如给小姑娘用,这个好像是一对,你帮我找找。” 祁佑眼尖,在看到那只的时候就瞟到了另一只,手一勾拿过来递给她,“比老凤祥的要好看。” “那是当然,我娘找的是扬州最有名的师傅打造的,我还画了花样…画了两个花样,没想到那个师傅手艺会这么好,做出来的比我画的好看多了。” 祁佑当没发现她无意间露出来的马脚,极其自然的接话,“哪两个是你画的?” 华如初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没敢说大都是自己画的花样,随便挑了两个出来,“就这两个,好看吧。” 祁佑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点头,“戴上给我看看。” 这暧昧的态度啊,华如初认命的接过来,把头上戴着的几个首饰摘下来,反手把手中的金钗插进发髻里。 可头发挽得太松了,换了几个地方也没插好,华如初正打算去梳妆台前弄弄,就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不言不语的把有着几缕流苏的金钗牢牢的插进发髻紧贴着头皮的地方,另一个是一个小小的插梳,金为底,上面是红色的宝石,当插进头发里掩掉金色的部分后,红色宝石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是从不注意首饰如祁佑,这时也觉得他的夫人看不上老凤祥的相信是有道理的,这么个小小的相信就远不是老凤祥那些能比的,他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宝石做成首饰后如此漂亮。 “好了吗?”好一会没听到动静,华如初不由得问到,手往头上摸,却被一只手握住,宽厚温暖的男人的手,虎口有茧,掌心略显粗糙,这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宝石确实比金饰好看。” 无视了两人之间此时的异样,华如初满脸被认同的喜悦,“是吧,我就说金饰太俗气,我娘还非得给我备上这许多,说老人喜欢黄金的富贵奢华,平日里去主院我都是用金饰的。” “你要喜欢,在屋里用你喜欢的便好。” “恩,好。” 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相隔得极近,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华如初万分不自在的挣了挣相握的手,却怎么都没有挣脱开来。 祁佑到底在想什么?和她玩一场脸红心跳吗?还是,想来一场捕心游戏? 祁佑仿佛没看出她的不自在,手从从她的肩头伸过去,拿起另一个镶满珍珠的插梳道:“这个也好看。” 华如初抓住他的手,不肯把这相信也往自己头上插,金色红色再来个白色,这脑袋上都要成调色盘了,“这个很适合珍妹用,我想送她。” 祁佑视线看向放在一边的那一对蝴蝶,“有一对就足够了。” 借着这个机会,华如初拉着男人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面对面的交谈终于让她不再那么心上心下了,顺口就应下来,她本就不是个烂大方的人,“好,那就给那对蝴蝶首饰,梳妆台里有单独的小盒子,你帮我拿一个过来。” 明知道她的用心,祁佑还是松开她的手起身去了梳妆台,如初的性子逼不得,只能让她心甘情愿,哪怕…他信心不那么足,可总想试一试,想留住这个人,想让她的心里有他,至于他们之间的那些障碍,他妹妹总有解决的办法。 华如初眼神复杂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可最终,还是低下头把首饰一样样装进盒子里,动作很慢,仿佛每放一样进去就是把心里那些纷纷扰扰也梳通了一道。 “小姐,姑爷,该用晚膳了,珍姑娘还在等着。” “好好侍候着,我们马上就来。” “是。” 把剩下的首饰一把扫进盒子里,随手往梳妆台一放就准备离开,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脚步顿了顿,有种想把头上发饰拿掉的冲动。 “走吧,别让祁珍等久了。” 话一说完,祁佑清楚的看到如初掌心握成了拳,旋即看到她回过头来,脸上还是往常面对他时的笑意,不是绝对的真,却也没有掺杂多少假,仔细想来,也不过是比陌生人要好上些许罢了。 花厅内,祁珍坐立难安的等着,云书告诉她哥哥已经回来了,她都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用过膳了,没想到娘一走她就有这样的机会,真好。 哥哥肯定是很喜欢嫂嫂的,自从哥哥成亲后回府的时间明显比以前要早了,也多了,这样,真好。 心里小小的阴暗角落,小姑娘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娘要很久才回来就好了。 外头的行礼声拉回祁珍的心神,连忙起身朝屏风后面走去,看到跨过门槛进来的祁佑时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笑意,“哥哥,你回来了。” 祁佑眼神虽然柔和,可表情语态都还和平常一样,点了下头淡淡的道,“在嫂嫂这里可好?” 小姑娘一点也没被哥哥的冷淡吓退,跟着往里走边欢快的回话,“嫂嫂对我很好,还让丫头教我做糕点,哥哥你看,这是我做的绿豆糕。” 第七十一章牺牲与奖赏 献宝似的端起桌上一碟形状不那么好看,却也成了形的绿色糕点到哥哥面前,祁珍满脸都是希望被夸奖的期待。 祁佑看了随后进来的华如初一眼,用眼神询问,“能吃?” 华如初坐到他对面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珍妹亲手做的,夫君尝尝看。” 祁珍很是主动的夹了一块放进小碟子里推到哥哥面前,祁佑无奈,只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很是惊讶的看向祁珍,居然,味道不错,就是稍微甜了点。 “哥哥,怎么样,还能吃吗?” 祁佑微微点头,“很不错。” 被称赞了,祁珍晕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称赞,尤其这个人还是对她最好的哥哥,好高兴。 华如初拿帕子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也不看两人,道:“不知道是谁说要把难吃的给哥哥吃。” 祁珍脸一红,讨好的夹了一块放到华如初面前的碟子里,娇声道:“嫂嫂,你也吃。” 华如初笑眼看她,夹起来吃了一小口,味道确实还算过得去,至少比她想像的要好多了,“看不出来,咱们的珍姑娘还挺有天份,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也不是第一次,这是第四次做出来的,前面的都不能吃。”浪费了好多材料,祁珍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 “明天还要来学吗?” 祁珍看了哥哥一眼,再又看向嫂嫂,“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小姑娘连连点头,“我来,明天一早我就来。” 祁佑乐意见小妹活泼的样子,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她这么高兴,每次在娘身边看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他天天在外,就是心疼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有如初在,娘不在的这些天内应该也能让她轻松点吧。 要是在娘家都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以后成了亲更是处处受制,那更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用了晚膳,祁珍懂事的没有多做停留,这已经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了,不能贪心更多。 “珍妹,这个手把镜说了要送你的,好好收着,别给人看到。” 祁珍偷偷看了哥哥一眼,还是不敢收,“嫂嫂,这个真的太贵重了” “给你就拿着。”不等她说完,祁佑便道,“后**生辰,娘不在,你若是想请朋友入府来玩告知你嫂嫂一声就是,生辰宴她会给你操持。” 华如初无奈,长嫂如母,这些事还真是她该做的,看祁珍看向她,遂点头道:“想请谁来下贴子去请就是,告知我会来的人数即可。” 祁珍想了想,很老实的摇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见她们,每次见面都是比这比那的,还不如就和哥哥嫂嫂一起过。” 华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倒也不反对,世家的孩子就是在那样攀比的氛围里面长大的,说不上好不好,要是祁珍喜欢,他自然是遂了她的心愿,可她要是不愿意和那些人凑一块去,他也不会逼着。 “恩,后日我会早些回来。” 祁珍连连摆手,“不用的,哥哥,你跟平时一样就好了,不用为我耽搁正事,有嫂嫂陪我就好了。” “到那天再说,行了,回吧,天要黑了。” “好。”祁珍满心欢喜的福身行礼,“珍儿不打扰哥哥嫂嫂了。” 华如初侧头吩咐,“云书,你把珍姑娘送回去。” “是,珍姑娘,婢子送您。” 目送两人走远,华如初才问出她心中的疑问,“珍妹也十五了,怎么身边没个侍候的丫头?平日里不是都有人跟着吗?” “挨了娘的罚,正卧床休息。” 看祁珍今天快活的样子还真没看出来还有这事,华如初往树底下走去,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爷每天晚上喜欢在那里坐上一会,秋谨早把那里打扫了一遍,桌上摆好了茶杯和糕点。 祁佑看出如初在想什么,解释道:“祁珍很懂事,再难过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她担心你会因为这事害怕娘。” “是她会担心的事。”接过秋谨手中的茶水壶,华如初给两人面前的杯子都冲泡上,茶香萦绕鼻端,很好闻。 “茶园那边你多费点心,太子天天都会问起。” “恩,不过炒茶这事急不来,等祁军把房子搭起来后,篾匠这边的工具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是摘茶的速度再快点也能应付得过来。” “你心里有个章程就好。”祁佑眼神在院子里扫过,最后落在桌上的花瓶里,“我记得祁府没有桃花。” “这个啊!”华如初拿了一枝出来在手里把玩,“马柏送那些花来的时候顺便送了几枝过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看了她的手半会,祁佑突然问,“如果…祁府由你当家,你会不会像动这个院子一样把祁府也改上一改?” 华如初愣了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 华如初真就撑着腮帮子开始想,从祁府门口到她所知的每个地方,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她喜欢的。 不过,“应该不会吧。” “为何?” 华如初笑,“就是武林中也分个南武林北武林,因着一点小事都能扯出大道理来争论不休,南人偏着南方,北人偏着北方,人都是这样,哪怕对自己的家乡万般不满,可在心里也只允许自己嫌弃,听不得旁人说半句不好,我当然觉得祁府太过单调甚至说得上是荒凉,比不得我华家半分,可祁家人并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家好,我要是做了改动怕是辛辛苦苦还得不了半点好。” 家?祁佑心下冷笑,家的含义祁府有几人懂?要是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是把这祁府拆了恐怕也不会有几人犹豫吧,“并不是所有太原世家都如祁府这般空旷,祁府是由军功起家,一开始便讲究的是大开大阔,那时只让人觉得祁府威风,而不会是如今这般荒凉,这些年祁府做了些改动,倒越发成了四不像。” 也就是说,祁家现在的样子并不能代表所有太原世家?她还当所有北方人都只讲究个门高梁高屋檐高呢! 把桃枝插回花瓶,华如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满口茶香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珍妹生辰有没有什么要讲究的?” “女儿在祁府向来不受重视,也不会有几个人记得,就连我爹可能都”顿了顿,祁佑才继续道:“如果他们不提起,你也不用理会,就我们三人过吧,落个清静也好。” “好,我们三人过。”算了算日子,华如初才想起,她的夫君好像也快生日了,女儿不受重视,不知这嫡长孙的生辰会不会有人记得。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喝完了杯中的茶,这次是祁佑提了茶壶续茶,“祁珍的婚事我和太子提了,也有了几个人选,太子的意思是尽快定下,你觉得如何?” “这个事,是不是等娘回来再说?” “不必,我不会让祁珍受委屈,她的那些个算计我不想理会,祁家牺牲我就够了,不必再搭上祁珍的婚事去得什么好处。” 牺牲?是指和她成亲吗?华如初眯了眯眼掩下其中的风起云涌,那她的牺牲该找谁算? 手被人握住,手指头一个个掰直,温热的指尖划过掌心中复杂的纹路,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所有的牺牲中不包括你,赐婚的旨意是我得到的最大奖赏。” 这是甜言蜜语吧,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考虑过听的人的感受吗?尤其是说这句话的人还木着一张脸,那样子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华如初不甘不愿的任体温升高,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她的脸有多红。 “祁,祁佑” “恩?!” 从鼻中哼出的音调性感得无法形容,华如初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不然怎么可能从中听出宠溺纵容来? 没有听到后面的话,祁佑视线上移,“怎么了?” “忘了。”摇了摇头,连带着把刚才那错误的感觉也晃掉,慌慌张张的只想着提起一件什么事来把这种感觉给抛到九霄云外去,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了。 两人之间越来越暧昧越来越温情的相处让华如初乱了阵脚,明知道这样会出问题,却只能无奈的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她总不能无端端叫祁佑不要对她好,不要对她温柔,不要对她动手动脚… 他们是夫妻,祁佑做什么都站得住脚,而她,天生吃软不吃硬,对这样的祁佑完全无法冷眼相向,有时候,她真宁愿祁佑对她坏一点,尽管去妾室那里享受温香软玉,那样,她才能守住本心。 女人再理智也是会败给感情的,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是那个例外,尤其那个在别人面前冷漠寡言的男人还在试着在她面前褪去所有防备,把所有的软肋送到她手中,只要她不是天生缺了感情这根筋,对上这样的男人她不知道除了投降一途,还能如何。 可偏偏,她还硬撑着不想投降,不想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两人之间的这场博弈,胜负未料,可她很清楚,她的心已经没最开始那么坚定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她明知道,却无法可解。 第七十二章心老了 “对了,明天我想去一趟别院,马柏找了手艺好的匠人回来,我想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浪费我的紫砂泥。” “为何叫那些土叫紫砂泥?” “我在一本游记中看到的,这种泥土很特殊,用来做茶具泡茶对身体很有好处,而且茶会很香,时间久了就是不放茶叶也会有茶香,不过游记中说这种紫砂泥很难得,会伴着大量的甲泥,你给我送来这么些紫砂泥,甲泥哪去了?” 不知道如初如果知道她这么看重的紫砂泥不过是百姓看不上的相信时会怎么想,祁佑心中转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即抛开,避重就轻的道:“老百姓常用你说的甲泥来做茶壶碗盆之类的,不会浪费。” “那就好,如果我以后还想要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我让人在那里守着,有了就会送来给你。” “你让人直接送到别院去,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祁佑点头应下,感觉到如初在暗暗用力想从他手中挣脱,便也不再勉强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相信放到她手心后松了手。 “是什么?” “你看看。” 掌心在膝盖上蹭了蹭,擦干湿漉漉的掌心,华如初把那红绸打开。 “这是…紫玉?” 很满意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祁佑掩饰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她,道:“玉在太原没金饰值钱,佩戴的人不多,也就不受重视,这块玉是无意间看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拿了来。” 玉在南朝确实没黄金值钱,但绝不包括紫玉,紫玉极为稀少,因着南朝的一则传说,紫玉被南朝人奉为避邪的吉祥之物,就是她,手里也不过只有小手指甲片那么一小块,娘看到后还兴奋了好一阵,给她备嫁时更是千叮万嘱一定不能丢了,为给她带来好运的。 虽然她不信那些相信,可一个男人为她寻来这么大一块寓意特殊的紫玉时,心狠狠的沉了一下,那力度,让华如初不自觉的拿手压了上去。 就连下人都知道紫玉的价值,她不信祁佑不知道,若是把这个呈给太子,太子不管是拿去讨了太子妃的欢心还是宫中贵人的喜爱,好处不言而喻。 可祁佑给了她。 祁佑只当她是高兴的,眼神越见柔和,万分觉得这回以权谋私得值当了。 这一夜,华如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情,完全打开了身体接纳祁佑的侵入,气息交融中,看着男人愉悦的神情,她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可惜,如果这个男人能只有她,该多好。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有的贪心,只是别人不敢付诸行动。 而她,屈服于世俗,交付了身体,却不愿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极少出府,此时和嫂嫂坐在软轿里兴奋得坐立难安。 “嫂嫂,真的没事吗?娘回来要是知道会不会为难你?” “你都问过好几遍了。”华如初给她抿了抿鬓角,“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请示时祖母也亲口允了,娘怎么会为难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绞着帕子,“我就是怕给你带来麻烦,娘把我拘得紧,就是哪家小姐发了名帖过来请我过府去玩,母亲也是要再三问清楚的。” “没事,不用担心。” 华如初没有解释更多,她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会再拦着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镇,祁武氏不敢为难她,最多也就是去请安时说上几句难听话。 到了别院,让云书带着祁珍到处去看看,华如初跟着马柏来到最里面的院子里。 一路上,马柏轻声道:“师傅叫葛云君,手艺是真的好,家传下来的,就是性子古怪,听说祖上曾经极是富裕,只把这当成是个雅好,并不拿这个赚取银钱,我能请了他来还得亏时机好,他十四岁的儿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未见起色,我答应他儿子病好之前的一切开销由我们负责,他才勉强同意为我们所用,只是为奴却是不可能。” 还挺有傲气,华如初心下满意。 只要不是傲过头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听话乖顺。 可手艺人她却希望对方是个有自己主见,不那么随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随,华如初和马柏两人进了院子。 里面很安静,就连马柏派来侍候的两个小厮看到他们进来都是踮着脚尖过来轻声请安。 马柏担心小姐怪罪,忙小声解释道:“这葛师傅脾气大,做活的时候尤其容不得半点声音,昨儿个我过来还被他斥了一顿,小姐别见怪。” “去看看。” 厢房内有不少泥浆的痕迹,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旧,溅了泥浆,却给人一种极规矩的感觉。 双手沾着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严谨得近乎虔诚。 示意马柏不要出声,华如初看了一阵后便退了出来。 不管葛云君能不能把紫砂壶折腾出来,这态度已经得了她的认同。 出了院子,华如初才问,“这两天有没有做出来成品?” “有,但是葛师傅全捣毁了,说是不行,不能浪费了这等好材料。” 葛云君发现了这泥的特殊?华如初挑了挑眉,又问起穴窑的事。 “这事我问了下葛师傅,他倒是说他有个窑,从他祖父那代传下来的,不过近十年没有开过窑了,他的家底撑不起开一次窑的花销,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银子。” “他有没有说这穴窑质量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说不比官窑差。” “很好,你转告他,只要能把我送来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相信,重重有赏。” “是。” 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马柏,“不管他明天有没有做出满意的成品来,都把这纸交给他,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并不懂这些,让他自行钻研就是。” “是。” 停了停,马柏问,“小姐,这匠人还要不要再找?” 华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个葛云君你拿捏住了,别到时候相信做出来人却跑了。” “这个您放心,绝对不会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华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里坐下,“茶园那边进展如何?” “按着您说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来的茶叶越来越多,他们都有些担心会坏掉。” “坏不了,让他们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来。”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马柏笑了笑,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尽职忠心的管家,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谨都放出来了,要不要再调两个人进府?” “有云书她们够用了,我拘在内宅是不得已,让她们轮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让你注意的那几家铺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时日尚短,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华如初又问了问新开的那几个铺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离开时我让他带个消息给二姐,请二姐帮我送一些手艺好的绣娘来,你挑个脑子灵活的生面孔去弄一个绣庄,明面上暗地里该孝敬的孝敬,该打点的打点,一定要完全和别院脱离开来,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着姐夫这边堂口的旗号吧。” “是。” 祁珍在云书的陪伴下把别院逛了个遍,准备从跨院这边直接过去找嫂嫂时,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着两人。 站着的是个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来的,祁珍哪怕心里担心坏了也没有说出毁人清誉的话,只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嫂嫂。” 华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还当她是玩得高兴了,便停下和马柏的商谈等着人过来。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轻,长得也好,祁珍脸蛋徘红的不敢再抬头,只管看着自己的嫂嫂。 “怎么走这么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说自己在想些什么,娇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嫂嫂,你这别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欢下次有机会我还带你来。”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华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为何,这两天看着这小姑娘,总有种想疼着宠着的感觉,算算年纪,两辈子加起来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出奇了。 瞬间觉得自己老了。 “我当然想来,可是娘回来后我哪还敢随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点回。 看她眼光总是瞟向马柏,华如初以为她是好奇,便给她介绍,“这是我这别院的管家马柏,马柏,这是祁府的珍姑娘。” “见过珍姑娘。” 看他并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样见礼,只是微微弯腰拱手,祁珍也不恼,嫂嫂别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见了礼就是人家的客气,遂也客客气气的应了。 看时辰不早,华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样在这里用膳,便让云书去前头吩咐轿夫在门口等着。 “这边的事你多费心,让茶园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从小窗口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人来人往的宽敞街道上时能看到带着纱帽的姑娘家。 心里偷偷的羡慕,却绝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带她出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华如初自然也不会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现在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要是私下和谁看对了眼就是她的大罪过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终身的地界,一点点任性带来的,都有可能是一辈子的灾难。 与其知了情懂了爱却要苦苦煎熬,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第七十三章踩,狠狠的踩 绿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听了娘的话不再为已经发生的事伤神伤心,专心养好身体。 原以为大公子会因为她身体不好怜她,常常来看看她。 可这些天除了祁安来送过一次补身子的相信外,大公子没有踏进她院子一步。 饶是她帕子都绞碎了,哪怕她心里再多的想法,见不到人也无法。 依知若打探来的消息,大公子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早,除了去主院请安,大多数时间居然都是直接去了夫人那里。 这让她觉得危险。 正想着是不是掐着时辰去路口迎一迎大公子,门外就传来说笑声,绿柳心下一凛,身体坐正了些。 知若连忙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腰后。 帘子被打起,吴氏率先走了进来。 在鼻端甩了甩帕子,吴氏抱怨,“一屋子的苦药味,怎么也不撩起帘子换换气。” 知若忙道:“两位姨奶奶见谅,主子身体虚弱,受不得风。” 随后进来的段氏掩着嘴角轻笑,“也是,都不能生孩子了,这身体是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还算平和的屋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绿柳的眼神冷得都能刮下霜来。 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若看情形不对,忙示意其他人退下。 段氏却仿佛没发现屋内的异样,指使小丫头搬了两张凳子放到床边,拉着吴氏大大方方坐下。 对上绿柳要吃了她似的眼神。 “绿姐姐这是生气了?真是奇了怪了,要怨要怒要怪你不都得怪自儿?又不是别人让你怀不上孩子的,吴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绿柳,点头,“段妹妹说得是,绿姐姐,你这代价付出得大了点儿不说,大公子好像也没多来你这里一次,我怎么算都觉得你亏了。” 绿柳再也没了以往的气焰,要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两人。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再忍耐。 可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摆不出来了,“两位妹妹这是专门给我添堵来了?”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绿姐姐,以前你压我们一头,在我们面前得意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你也说风水轮流转,又怎知明年不是到我家,说话还是留点口德的好。” “也是,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是该留点口德,为将来的孩子积福嘛,绿姐姐就是有这心思也没用了,总不能为别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是。” 绿柳只觉得心下翻涌,喉咙发甜,狠狠吞了两口口水下去,忍住一阵阵晕眩,冷笑出声,“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你们就那么肯定我怀不上?就那么肯定你们怀得上?就是怀上了还得看有没有本事保住呢!厉害如三太太不也滑了胎,两位妹妹说是不是?” 段氏和吴氏对望一眼。 绿柳都这样了,她们居然还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要是这一次都不能把她踩下去,等她缓过来了肯定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踩,狠狠的踩。 吴氏眉眼一挑,看向知若,“怎么我和段妹妹来了连口热茶都没得喝?这么没规没矩的,姐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我的人,用不着你们管教,我房里也不是你们耍威风的地儿,两位妹妹请回吧。” “绿姐姐别这么急着赶人,咱们可是好一段时间没这么坐着聊聊天了。”段氏看着绿柳苍白的脸色一阵啧啧声,“那么娇美的一张脸,怎么少夫人一进门就憔悴成这样了呢?以前那人比花娇的样子哪去了?” 吴氏笑着接话,“没了男人的滋润,自然就萎了。”摸了摸自己紧致滑嫩的肌肤,“和绿姐姐一比,我今儿气色真不错。” “那是,绿姐姐都二十二了吧,还能有几年青春?妹妹劝你还是赶紧养好身体,能得一日宠爱是一日,大公子就是再长情,枕边怕是也容不下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要长的妾室,哎呀,吴姐姐,被你这一提醒,妹妹也得回去往脸上抹点相信了,要不然哪敢往大公子跟前凑。” 段氏看都不看绿柳快要冒火的眼神。 站起来环眼看了下再也不复光鲜的屋内,心下冷笑。 仗着多跟了大公子几年就事事压她们一头,到头来却落个这样的结局,该。 吴氏娇娇弱弱的起身,学足了绿柳平日的样子,“一起来的,一起走吧,绿姐姐,妹妹告辞了。”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扬长而去,绿柳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这两人,这两人… 若是她的后半辈子得呆在地狱,这两人一个也跑不了。 少夫人,也别想跑。 都是她,要不是她嫁进来,她还是那个最受宠的。 要不是她,大公子何至于冷落她至此。 猛的抬头看向知若。 知若被她的眼神吓一跳,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往后退,难道主子知道那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知若,你心里装着大公子是不是?” 知若脸色大变,身体顿时矮了半截,“主子,奴婢…奴婢” “你看大公子的眼神和我一样,我懂。”撩了被子下床,看也不看跪地的知若一眼,径自走过她跟前,“原本打算再过一阵就给你许个人家,免得我们反成敌人,全了我们主仆一场,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绿柳回身,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知若,我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喜欢大公子吗?那就喜欢吧,你颜色好,有我出谋划策,我就不信会生不出个孩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她们得意还是我得意。” 知若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主子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只要主子不使绊子,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不过,生下孩子后孩子得放我这养着。” 笑容僵在嘴角,知若嘴唇动了动,机会就在眼前,若是答应,以后自是抬了身份,若是不答应…主子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其实她根本没得选择。 知若深吸了一口气,额头触地,“是,奴婢答应。” 绿柳眼中的疯狂终于散了些许,亲自把人扶起来,笑得如沐春风,“这才对,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别人拐不跑,你以后和我住一起,孩子也就跟在你身前养着一样了。” “是,奴婢谢主子恩典。” 绿柳走至门前打起帘子,突然想起少夫人院里花厅中放的那张屏风,精致的绣品,出自扬州,偷值千金。 若是她也有… “把这帘子换成竹帘,屋里换换气。” “可您的身体吹不得风,现在就换是不是早了些” “换。” 看绿柳坚持,知若这会哪敢惹她不高兴,只得应下。 “奴婢见过大公子。” 院里的请安声落进屋内两人耳里,对望一眼,绿柳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知若给她理了理被子,走至门前打起帘子。 “知若见过大公子。” 祁佑大踏步进来,仿佛没看到门口含羞带怯的人。 床边的两张椅子还没来得及挪回原位,祁佑随便挑了张坐下去。 “大公子” 绿柳挣扎着要下床来见礼,祁佑抬了抬下巴,“躺着吧。” “妾失礼了。”按了按眼睛,眼睛更红了。 “身体如何?有没有好些?” “谢大公子惦记,妾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若是还有哪里不爽利,禀明少夫人后请了大夫再入府瞧瞧。” “少夫人仁慈,每隔两天就让孙大夫来给妾身把脉,妾这心里都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绿柳连忙擦了擦,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只是太感念少夫人的好了。” 祁佑厌烦的垂下眼,回府后原本打算直接去如初那,想起绿柳也病了有一阵了便来看看,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眼泪。 忍不住想,如初也这么哭过吗? 就连新婚之夜,她都只是红了眼眶。 蓦然起身,“好好养着。” 看大公子才来就要走,这都好几天没看到了,绿柳哪里愿意,连忙出声挽留,“大公子,妾,妾都好些天没和您一起用膳了,您今天留下来好吗?只是看着您,妾都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祁佑脚步停下来,回身看她,眼神深沉的让人心里发紧。 “好好养着。” 又是这句,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绿柳银牙都要咬碎,又是回去陪少夫人了吧?! 肯定是的,这些天大公子每天回来陪少夫人用膳的事整个祁府都传遍了。 除了比她年轻,华如初哪里比她好?不就是个十里红妆吗? 胆小懦弱,烂好心,没点主见,也没点主母的风范气度,要不是有个那样的出身,祁府少夫人的位置哪能轮得到她。 大公子也就是一时迷惑,等时间一长便会腻了。 这桩婚事是奉旨,短时间之内大公子是不能纳小妾的,到时候大公子必定还回她这里来。 只要不抬新人进府,她就有信心让大公子重新看向自己。 哪怕怀不上孩子,她也要尽快夺回宠爱,说不定老天怜她,就让她怀上了呢? 至于知若,绿柳心下冷笑,她要的是孩子,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她。 第七十四章你去姨娘那里吧 自打回来,祁佑就觉得如初今天有点不一样,原先以为是他去了绿柳那里惹了她不快,心里还高兴了一阵。 可久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如初说的话里,神情是一点酸味都没有。 只是那恹恹的样子看着又实在是不得劲。 因着祁佑今天回得早,晚膳也用得早了些。 树下,两人相对而坐,照例,云书只是把滚开的水送来便退了下去。 仿佛满院子都只剩两人,以及盛放的鲜花。 先如初一步拿到茶壶,祁佑揭了盖子给两人冲泡。 看着如初面前那茶杯里翻滚的花瓣,祁佑不由得问,“这也是茶?怎么看着像是花瓣?” 华如初凑近去闻了闻,满意的盖上盖子,虽然不是她的心头最爱,偶尔喝上一喝她也是愿意的。 “这是花茶,本就是花瓣做成的,要不是珍妹过来,我都要忘了还有这茶了。” 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注满,祁佑又问,“味道如何?” “先捂一捂,一会给你喝一口尝尝味道。” “甚好。” 看他的神情,华如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别看到什么都想着能从中获利。” 祁佑面色一僵。 他确实是想到了宫中那些贵人,花茶看着就不错,只要不是味道太差,就是图个雅兴她们也会喜欢的。 “我…习惯想到这些。” 利用身边的一切为太子,为自己图谋更多,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了。 祁佑垂下视线,掩住其中的难堪。 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他不希望如初把他看轻。 “这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觉得这样太累,偶尔,你也可以这样单纯的享受,尝尝看味道如何。” 看着送到眼前的茶杯,顺着茶杯看向握杯尽量伸直的手,再顺着手臂,看向对面的人。 眼睛很黑,没有一点杂质,就是笑容也是简单的,仿佛根本看不懂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可他知道,她懂。 托住如初握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祁佑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满嘴花香。 感觉有些粘腻,不是男人会喜欢的味道。 而且,也淡了些。 “是不是不太喜欢?”收回手,华如初问。 祁佑点头,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压下口里那鼓花香,“我更喜欢喝这种。” “我也更喜欢那种,不过女人更适合喝花茶,有美容养颜的效果,应该会有人很喜欢的。” 祁佑抬头看她,“你愿意?” “这有何不愿,不过是一些没费多少心的相信,做起来比茶叶容易多了,我的丫头们都会,现在鲜花盛放,正是做花茶的好时候,不过我不想我的人露面,你若需要就派几个人来学。” 祁佑看她说的不似作伪,也没有半点勉强,遂点头,“好。”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突然道:“祁佑,今儿我身子不爽利,你看要不要去哪个姨娘屋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头一次,华如初先一步避开了视线。 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别人女人床上送,她没有想像是那么甘愿。 “今天恹恹的是因为身子乏?” 华如初讶异他如此问,点头承认,“恩,肚子疼,身子没什么劲。” “既然身子乏,怎么不在家好好歇着,还出府了?” “记挂着茶园那边的事,再加上找的匠人又有了着落,便想去相看一番,是回来后小日子才来了的。” 两人正儿八经的说这种事,华如初到底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似真似假的嗔道:“夫君,你的话比以前多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祁佑没有否认。 大概是因为在如初面前说得顺口了些,就是在外头,他的话也稍多了几句。 也仅仅是多了几句而已,不是极熟的人看不出来。 “不喜?” 华如初连忙摇头,“没有的事,能这么聊天,我觉得很舒服。” 他何尝不是如此觉得?祁佑给两人的杯中续了水,直到夜幕降临,起了风,两人回屋后也没说起要去别人那里的话。 居然就这么搂着睡了一晚? 次日,把祁佑打点好,华如初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男人正静静坐在那里等着她。 只是这样一个姿态,她就觉得心软了。 这样下去,会糟。 祁佑突然抬眼,对上镜子里的视线。 华如初回神,道:“从今儿起,我都要去主院那边请安了,一会要不要提一提珍妹的生辰?” “祖母事多,不必扰她,她若是记得,自会说起。”顿了顿,祁佑又道:“你身体不爽利,何不再休息几天,祖母知你身体不好不会怪你。” “这已经歇好几天了,理由再好也不能总用,只是去请个安,没事。” 自打分开各自过小日子后,她借着想家的由头已经偷了好些天的懒,虽然老夫人没有怪她,可总这么着也不行。 适可而止吧,说不定下次还可以再用这个理由。 祁佑看她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内宅这些事她妹妹如初能处理好。 用过早膳,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出府和去主院是同一条路,还可以一起走好长一段。 “我会早些回来。”分岔路口,祁佑这么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华如初在那里一直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提步往主院而去。 任心里如何翻涌,也当自己毫无所觉。 进屋时,里头正热闹,祁林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看到她进来那笑容也没有止住。 华如初福身见了礼,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首,眉眼不抬,“祖母,这些日子来得不勤,是孙媳妇不孝。” “这孩子,远嫁千里谁会不想家,再说你还在帮着佑儿分忧,祖母高兴着呢!”老夫人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拍她她的手安抚,仔细看了她几眼,笑道:“看着气色是好些了,想开了就好。” 祁林氏捂着嘴取笑,“现在祁府可是传开了,自打佑儿成了亲,夜夜都是宿在新夫人那里,姨娘们连见一面都难,娘,不怕您笑话,媳妇都羡慕得紧,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对过我啊!侄媳妇真是好福气。” 华如初心下一冷,这是当着她的面上眼药呢。 老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子嗣。 祁佑是嫡长孙,老夫人自然是想赶紧有个嫡重孙的,新婚燕尔,祁佑专宠她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她要是迟迟不能怀上孩子,偏又占着宠爱,那就是老夫人也容不得她。 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分出去。 可当要分的是别人的夫君时,她们绝对狠得下心来。 祁林氏这番话明着是羡慕得不得了,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好几层。 果然,老夫人眉头先是皱了一皱,然后便松开了,“佑儿是想做爹了,老婆子我也想赶紧抱上重孙,孙媳妇,你要加把劲。” 华如初脸色红红的低声应下,那含羞带怯的样子惹得老夫人又笑出了声,“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可不,您看看她,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还怪好看的。” 任两人如何取笑,华如初都是一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 久了,两人也就没了兴致,当祁佑搬着帐本进来时,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都别杵这里,回去忙你们自个儿的吧。” “是,媳妇不打扰您了,如初,我们一起走吧。” “好,祖母,孙媳告退。” 走出主院,祁林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去,侧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华如初轻声道:“我嫉妒你,就是当时我成婚时,老爷也没有一直宿在我那里,你很幸运。” 华如初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幸福,浅浅回应,“夫君待如初极好,如初确实很幸运。” “但愿你能一直幸运。” 祁林氏停下脚步,表情复杂,看着一脸茫然的华如初忍不住冷笑。 世家子中有祁佑那般心性的不说是头一份,却也是极少的。 若不是他冷面冷心的样子吓退了不少人,要不是祁家风光不再,祁家嫡长孙媳妇的位置岂会落到她头上。 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居然比她幸福,凭什么? 几乎扭曲的面容让华如初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二婶” 祁林氏垂下眼,转身离开。 “二婶” 目送着人远走,再也不见,华如初在那里站了半会,才满面不解的离开。 回了屋,华如初才奇怪的道:“祁林氏对我有敌意,为何?” “是不是因为老夫人待您不错,她防着您了?” 接过云书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华如初摇头,“不像是防着我,倒像是厌恶,我做了什么让她厌恶的事了?” “您又没去走门串户,怎么会得罪她,您换个地儿坐,我给您弄弄头发。” 头皮扯着是有些难受,华如初移步到桌边坐下,还在琢磨祁林氏对她异于寻常的态度。 取了钗环,解开束得过紧的发髻,云书以指代梳挽了个松松的坠马髻垂在一边,打算把钗环重又戴上去,华如初摆手制止,“别用这些,换换。” 知道小姐的喜好,云书笑着点头,“是,婢子这就去拿。” 第七十五章庶兄弟 祁府嫡小姐的生辰,按理就是再不受宠应该也会有所表示的,可祁府的冷淡却完全出乎华如初的预料。 大老爷早早当差去了,大太太还没有回来。 老太爷和老夫人照例在主院没有出门一步。 就连府里的管事,好像也没人知道府里今天有主子过生辰。 冷漠态度可见一斑。 成亲将近一月,华如初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托大了。 这祁府,她小看了。 风平浪尽也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 一直觉得祁府哪里不对劲。 她抱着不想介入祁府过深的想法,明明有疑惑却没有去查。 可昨天丫头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她恍然大悟。 是了,祁府不是没有根基的世家,相反,祁府曾经无比辉煌。 传家百年,怎可能整个府邸的下人里没有几个老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要说老,只有管家祁福到了天命之年。 祁府的老人呢?那么好的全死了? 还是说祁府不需要经验丰富的老人,只需要年轻的侍候就够了? 这个理由恐怕连个稚童都无法说服吧。 想起三婶曾说过的那些事,华如初眯起眼继续琢磨。 曾经,祁府恐怕发生了不能宣扬开来的事吧。 所以,清洗了。 不管是事情的痕迹,还是知道的人。 大家族真可怕。 华如初觉得自己还是继续保持缄默就好,软弱就软弱了吧。 “嫂嫂,嫂嫂” 人还在院子里,这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华如初收了那些有的没的思绪,看向门口。 祁珍小跑着进来,对上嫂嫂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惊觉自己失了仪态,连忙慢下脚步。 “在我这里你不用束缚自己,想怎样便怎样吧,我不拘着你。” 祁珍眼睛发亮,加快脚步来到嫂嫂面前,乖巧的福身见礼。 “好了好了,今天你是小寿星,快省了这些规矩,云书,把院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来给珍姑娘见礼。” “是。” “不用的,嫂嫂,不用的。”祁珍连连摆手,就是她自己院里的人都没有这么重视。 没想到只是这两天才亲近起来的嫂嫂却对她这么好。 云书抿嘴一笑,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小丫头上了茶,悄无声息的退至一边。 祁珍有些坐立难安,“嫂嫂,真的不用的。” 华如初看着她,端着自己已经半凉的花茶喝了一口,寡淡的味道实在是不喜,可小日子来了,她也不敢去喝绿茶。 “我让她们来向你行礼,这是她们该守的规矩,是她们的本份,而你,从身份上来说受得起她们的礼,她们不需要你来护,但是,你可以赏,哪怕就是几个铜板,也是你的意思。” 看她似懂非懂的样子,华如初叹息着摇头,“珍妹妹,做为主子,对自己真心好的人要护得住,做为主母,该拿捏的人要拿捏的住,可不管是在闺阁中做小主子还是以后管家掌事,都要划好一条线,做为仆,绝不能逾越,身为主子,绝不能连自己人被欺了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有规矩,才成方圆,你护住了她们,她们才能和你一条心,没有哪个下人会对一个连保全她们都做不到的主子奉上忠诚。” 这是嫂嫂在教她,祁珍知道,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祁珍还是把这些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比起娘亲教她的那些个一点也不想学的手段,她更能接受嫂嫂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她觉得这才是正道。 “我会努力理解其中意思的。” “别跟我表忠心,我是受你哥哥之托。”听着外边的脚步声,华如初身体往后靠,“你哥哥生怕你出嫁后被夫家欺负了,也不管我有没有相信可教你,就把你塞给我了。” “我…我以为嫂嫂是喜欢我才愿意教我的。” 看小姑娘满脸伤心,华如初再次失笑,这么单纯啊,她那个据说很厉害的婆婆究竟是怎么教的?怎么反而教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物极必反吗? “要不是喜欢你,我何必教你这些,原本我也只打算和你讲几个大道理敷衍敷衍的。” 祁珍还要说什么,云书领着夏言和冬菲进来了。 其他人在花厅门外候着。 三人成品字型跪下,磕头行礼,“奴婢云书(夏言,冬菲)祝珍姑娘身体安康。” 祁珍急忙翻自己的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子,但不多,如果只是打赏眼前这几人倒还罢了,可嫂嫂说了,整个院里的人都会来向她见礼。 要是阿凤在身边就好了。 偏偏她今天还起不来床。 看出她的窘迫,华如初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钱袋递过去,鼓鼓囊囊的,看着就不少。 “先拿着用,都是碎银子。” “那,我先借着用用。” 华如初不置可否,要说钱财方面,两辈子老天爷都不曾薄待了她。 看着最后一批进来的人,华如初眨了眨眼,这么面生,是祁府的人吧。 她才嫁进来时安排在这院子里的人恐怕各房眼线都有,好在她的丫头们能干,从第一天开始就把她们排挤得远远的,连靠近都不可能。 传递消息出去更是妄想。 她得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把这些人清理出去。 “行了,都去忙吧,夏言,厨房那边你去看着,多做几个珍姑娘爱吃的菜。” “是,奴婢省得。” 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云书在身边侍候,华如初道:“中午你哥哥回不来,我们两人都吃不了多少,对付着吃几口,晚上再多做几个好菜。” “嫂嫂怎么说怎么好。” “今天过生的可不是我。” 头一次被这般重视,祁珍兴奋得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原本对华如初就有几分亲近,现在更甚。 就差扯着她的袖子撒娇了。 这时,小丫头掀帘子进来通报,“小姐,良公子和镇公子求见。” 他们两人?扫了祁珍一眼,华如初点头,“请他两人进来。” “是。” 祁珍凑近了奇怪的问,“他们来干什么?嫂嫂,平时他们也常来找你吗?” 华如初敲了她一个脑蹦,“少胡说,叔嫂有别。” 祁珍吐了吐舌头,“我就是觉得奇怪。” 看她还想再说,华如初冲她摇了摇头,祁珍也惊觉,马上闭嘴不再言。 帘子打起。 祁良走在前头,祁镇随后而入。 “见过嫂嫂。” “快免礼,你们两怎么一起来了?” 祁良抢先开口,“今日是珍妹妹的生日,我们去她院里没看到她,听丫头说来了嫂嫂这,我们便过来了。” 华如初看向祁镇,想比起来,她更愿意妹妹这个代兄接亲的庶出公子。 祁镇在外头散漫惯了,就是在府里也没有其他人那么讲究规矩,看华如初看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手上拽出来一个盒子,“嫂嫂,我是来找珍妹妹的,看您只是顺便。” 这人…华如初哭笑不得。 “这是给珍妹妹买了礼物?” “嘿嘿,手里没几个钱了,买了几个糕点来讨妹妹欢心。” “谢谢镇哥哥。”祁珍接过,眼睛都笑成了弯月,没想到今年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并且给她买了礼物,好高兴。 祁良暗暗咬牙,明明是他先进来,明明是他先说话,明明是他站在前面,可就算这样,祁镇也能把风头抢走,可恶。 忍了忍,祁良笑容更盛了些,把手里拿着的布包解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小算盘,“听说母亲在教你管家,我便想到这个相信你可能会需要,不知道珍妹妹喜不喜欢。” 祁珍大大点头,笑容真诚得炫目。 就是满腹算计的祁良看到了目光也闪了闪,旋即平复。 “都坐吧,镇弟,你好像这阵没在府里?” 祁镇笑容风流的接过云书递来的茶,稍显轻佻,却不让人讨厌。 “对,原本打算在家多呆一段时间的,朋友相约出门游玩,觉得有趣便去了,这不,昨天才回来,刚好赶上珍妹妹生辰。” “怪不得这些时日也没见你。” 和祁镇的潇洒相比,祁良相差的何止一点半点,汲汲营营祁府这点相信,却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宽广。 再一比较,就她目前所知的同辈里,祁镇算是过得最舒心的了。 是个聪明人。 祁镇突然身体前倾,笑得谄媚,“嫂嫂,听说你有几屋子绣品,反正你也用不了这么多,赏弟弟一点呗。” “你要绣品做什么?拿去讨哪个姑娘家欢心?” “这个您就别问了,就说给不给吧。” “你都说我有几屋子了,你又只要一点,做嫂嫂的哪能不满足你,云书,你去准备双份,免得良弟说我偏心。” 祁良咧嘴一笑,灿烂阳光,“我这是沾了二哥的光了,二哥,多谢了啊!” “客气。”祁镇似笑非笑的看了祁良一眼,顺口接了这么一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把祁良恨得牙痒痒。 看来平时不出院门是对的,庶兄弟之间都这么明争暗斗的,各房之间还不知道生出了怎样的龌龊,居然表面上能粉饰太平到如此程度,不愧是传家百年的家族。 华如初喝了口茶,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再看向兴致勃勃把玩算盘的祁珍,华如初觉得自己看走了眼,祁珍是单纯,却不是蠢笨的天真,该懂的事她都懂得,祁武氏教的,并不算失败。 PS:儿子感冒还没好,儿子他娘又病了,谁来救救我的鼻子,喷嚏打得都要把鼻子甩了有木有!! 第七十六章感情不能算计 当祁佑回屋听到两个庶弟过来时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难得他们今年居然记得。” 华如初拧了帕子递给他,“珍妹很高兴。” “这是头一次有人费心给她过生辰,自然高兴。” “往年娘在家也不会有什么表示吗?” “这个你可以问问祁珍。”擦了脸,自己去拧了帕子晾到一边,祁佑牵着她到一边坐下,“有没有好点?” 愣了愣,华如初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别开脸,不那么自在的道:“好些了,我们出去吧,祁珍亲自去忙了,说要做一道菜给你吃。” “恩。” 三个人的生辰宴在大家族中可以算得上是寒碜。 可三人都不这么觉得。 食不言的规矩依然保持得很好,可气氛却极好,祁珍从头至尾嘴角都是上翘的。 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是每年生辰都能和哥哥嫂嫂一起过就好了。 饭后,华如初把装着一对蝴蝶首饰的盒子放到祁珍手里,“我和你哥哥送你的生辰礼物。” 看她想拒绝,华如初摇头,“长者赐,不可辞,哥哥嫂嫂给的相信你只管收着就是。” 看到哥哥微微点头,祁珍才忐忑的收下,软软的道:“那个手把镜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华如初只是笑,把话题带了开去,夜幕降临时祁珍才起身告辞。 “哥哥,你送送我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祁佑看她一眼,起身。 祁珍冲华如初做了个鬼脸,“嫂嫂,哥哥借我一会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不借了。” “嘻嘻嘻,明天我再来找嫂嫂。” 直到进了祁珍的院子,祁佑才停下脚步,看向妹妹,“有话要说?” “恩,小翠,去门外守着。” “是。” 扫了眼院子,祁佑皱眉,“你身边的人呢?” 祁珍咬了咬唇,“阿凤在养伤,其他几个丫头都被娘卖了,只有小翠还在,娘说要找牙婆子重新买几个,还没来得及就被太子妃召走了。” 祁佑心头火起,这还是祁府的嫡小姐,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能这么狠? 也是,当初能眼都不眨把他送离身边,对女儿狠一点又算什么。 闭了闭眼,祁佑道:“进屋说。” 祁珍亲自去沏了茶,低着头摆弄着茶杯,道:“哥哥,我很喜欢嫂嫂,我不想让她伤心。” 祁佑抬眼看她,“谁会让她伤心?” “哥”祁珍眼里有泪,面色慌张,“娘已经有意见了,说嫂嫂没有大家气度,善嫉,自打她进门你就再没有去过姨娘屋里,还说再过一阵嫂嫂要是还没有消息,就要把身边的大丫头送你屋里,我本来打算当作没听到的,可是,嫂嫂对我这么好,我…我” 短时间内是一定不会有孩子的,祁佑低下头,嘴角讥诮的勾起。 那么理所当然的干涉他的生活,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这两天如初有没有教你什么?” “哥,你怎么还有时间想这个”祁珍急得不顾仪态的大喊,哥哥既然专宠嫂嫂,不是应该很着紧吗? 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也管不了,回答我的问题。” 祁珍嘴巴动了动,满脸不甘,却只能退让,“嫂嫂教得不多,但是很有用。” “那你就用心学。”淡淡的看了妹妹一眼,祁佑起身,对幼妹,他也愿意费舌多说上几句。 “我不想问娘为什么要卖了你的丫头,你快及笄了,就在这几天婚事会议定,不要到出嫁时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到了夫家被欺负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学学你嫂嫂,看她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你身边的丫头只要有云书的一半都够让你少吃许多苦头。” 目送着哥哥走远,祁珍站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嫂嫂是不是知道从小就侍候她的人她都没有保住,所以才会和她说那些话? 是啊,要是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何谈忠心? 又有谁会向一个连保全她们的能力都没有的人奉上忠诚? 娘,您天天教我算计。 却还没有嫂嫂的几句话来得让人开窍。 别人都道嫂嫂太过软弱,又好说话,拿捏不住人。 可谁又真正从她那里占了大便宜? 让哥哥连妾室的屋子都不进了,这算是软弱? 这样的软弱,她也愿意学学。 “小姐,起风了,您赶紧回屋吧。” 循声看向小翠,祁珍莫名笑了笑,进了屋。 她会学会的。 祁佑一进院子便吩咐人落了锁。 直直往树下的人走去。 每天饭后在那里坐一坐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看到他,华如初起身,“回来了。” 祁佑脚步顿了顿,旋即回道:“恩,回来了。” 几日后的晌午,马柏送来消息说紫砂壶出了成品,茶园那边的房子也建好了。 去主院请示了后,华如初带着人出了府。 成了她小尾巴的祁珍眨巴着眼睛跟上。 华如初到底还是没有舍得赶她,成亲后规矩更多,在闺阁时让她出去透透气也好。 去到别院,几人匆匆来到葛云君面前。 葛云君听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妇人就是他的东家时愣神了好半会。 满手泥浆的摸上后脑勺,沾了满头的泥而不自知。 华如初迫切想看到成品,直直的就问,“葛师傅,你真的做出来了?快拿来我看看?” 葛云君却不理会她的要求,而是反问她,“那边纸上的相信真是你写的?” “对,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你是按那上面的做的?” “是。”葛云君眼神火热,“东家,你能不能把那书给我瞧瞧。” 我去哪里找来给你?再穿回去一次吗? 华如初暗地里呲牙,面上却黯淡下来,“葛师傅大概不知道,我娘家远在扬州,那书也是好多年前在那边得到的,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扔哪个角落去了,您要是等得,我稍个消息回去让人找找,要是找着了就给您送来。” 葛云君难掩失望,却也能理解,扬州的繁华富有天下皆知,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扬州有个很大的海口,那里常会有海那一边的人过来做买卖,稀奇古怪的相信多得很,时长日久,就连扬州人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也要远高于其他地方。 若说书是从那里得到的,他信。 “也行,你找找。” 说得通就好,华如初松了口气,追着前面说的事问。 “你说这个叫紫砂壶?名儿倒是不错,挺雅致。”葛云书让开身子,他身后摆着的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泥壶落入眼帘。 “这几个都成功了?” “说成功还早了点,我只是按那纸上说的把壶做出来,是不是成功还要烧出来才知道。” “那就开窑烧。” 马柏轻咳一声,禀告道:“穴窑还在修葺,小姐,您还得再等两天。” 白高兴一场,华如初凑过去看了看她也看不出名堂来的泥壶后便离开了房间。 葛云君已经忍不住想赶人离开他的地盘了。 “嫂嫂,那个是用来烧水的吗?”出了房间,祁珍才轻声问。 “恩,等做出来了嫂嫂送你一个。” “好,谢谢嫂嫂。” 她是不懂这些相信的好坏,但她知道这是嫂嫂的心意。 嫂嫂对她是真好。 一行人又去了趟茶园。 篾匠做的工具陆陆续续送到了。 按华如初所说的摆放在空荡宽敞的房间里。 秋谨和春玉正一步步的教人制茶,手指尖和指甲片里都变了色,很丑。 在扬州制茶时,这是华如初最痛苦的时候。 颜色还很难洗掉,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慢慢褪去。 有这两个大丫头在,华如初并没有需要多操心的地方,便去茶山上看了看。 不少脸孔陌生的妇人在摘茶,看到她纷纷行礼。 “小姐,要不要再请些人来采茶?还有两座山头没动,嫩芽老了就可惜了。” 扶着云书的手,两人来到了山顶最高处。 这段时间天天收在内宅,骨头都生锈了。 “请吧,赶紧摘了也好,我想试着做新茶,浪费起来摘下的茶叶就不够看了。” 想起第一次做茶时小姐浪费的那一堆堆,云书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反正这茶园自己一两银子都没出,全浪费了也不心疼。 “小姐,外头的事婢子不打算插手过问了,以后就跟在您身边,倒是秋谨,心思细腻,放出去锻炼锻炼以后不会比婢子差,您也多一个得用之人。” “她现在就挺不错了,云书,天天在那内宅,你拘得住?” “小姐拘得住,婢子就拘得住。” “要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意天天在宅子里和人鸡毛蒜皮的过日子。”华如初叹了口气,“祁府秘密好多,原本还当世家中祁府比起来是简单的,现在越来越不这么觉得了。” “能传家百年,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反正您现在又不管家,和其他人也没有仇怨,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可以了,随她们斗法去,姑爷都不去几房小妾屋里了,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是新婚,再蜜里调油都属正常,他还能永远不进妾室屋里?尽早别做这样的美梦,现实很打击人的。” “小姐,您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您要是有心,就让姑爷离不开您,您又不是做不到。” 眺望着周围皆不高的山头,华如初摇头轻笑,“这世上,唯有感情这个相信我不算计,算计来的感情我也不屑要。” PS:我鼻子掉了,现在这个不是原装货,不然怎么总是不通气! 第七十七章风波起 要做出新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华如初也不急,隔天出府一次,每每只在外头呆上半天。 闲言碎语自是不少,华如初只当没听到。 倒是老夫人和老太爷两人全力支持,打了几个丫头板子后也就让惯会逢高踩低的下人看清了风向。 这日下午,有着祁府标志的马车在门前停下。 容光焕发的祁武氏扶着刘嬷嬷的手踩着矮几下来。 这些天,是她嫁入祁府后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门房赶紧上前见礼。 祁武氏先去主院请安,眉飞色舞的挑着最让她有脸的事说了说。 太子妃受太子嘱咐,对祁武氏虽说不上另眼相待,却也是多和她说了几句,也常常把她带在身边听师傅讲荆 其他人见状,对祁武氏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 祁府妇人已经许久不曾这般露脸了。 祁林氏的羡慕嫉妒祁武氏自是看在眼里,就连老夫人也是眼带欣羡的,祁武氏腰背挺得更直。 回到自个儿院子,原以为媳妇女儿会迎出来,却没成想一个都不见。 祁武氏瞬间沉了脸色。 眼带冰霜。 “没人去告知她们我回来了?” 着湖绿色衣裙,个子高挑,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却也出挑的大丫头雪如扶着主子坐下,轻声道:“奴婢派小丫头传了话去,可是” “谁去传的话?”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低垂着头走出来,“是奴婢。” “怎么回事?” “回主子,珍姑娘那里和少夫人那里奴婢都去了,只是…奴婢没见着人。” 祁武氏一拍桌子,“什么叫没见着人?好好一个人还能在府里丢了?” 小丫头吓得一抖,声音都打着颤,“回主子,奴婢问过了,珍姑娘和少夫人此时并不在府里,一早就出府了。” “出府?两人一起?现在还没回来?” “是。” 祁武氏猛的站起来,“华如初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带着未出阁的姑娘家出府,她想做什么?” 屋里的大小丫头都跪了下去,呼吸都放轻了。 雪如向来得祁武氏欢心,此时也不敢触了霉头把实情相告。 可偏偏,祁武氏问了。 “雪如,我把你留在家里,就是想要你好好看着珍儿,你怎么看的?还让她出府,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雪如诚惶诚恐的直磕头,“主子,奴婢,奴婢也不想让珍姑娘出府,可是,可是少夫人偏要带着,珍姑娘也想出去,奴婢管不住啊!” 祁武氏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刚回来时的好心情全没了。 “老太太也不管吗?” “回主子话,每次出去少夫人都是带着珍姑娘一起去请示老夫人的,老夫人并没有反对。” 每次出去?祁武氏瞪大眼,“你是说珍儿不是头一次出去了?” “是,珍姑娘出府五次了。” “反了反了,华如初就是这么当人嫂嫂的?”祁武氏气得发抖,恨不得马上找到人,狠狠给她几个耳刮子。 “没点教养的相信,她出身低贱就要带得珍儿也没了女孩子的矜持吗?哪家的小姐会天天往外跑?” 没有一个人敢接话,屋子里只能听到祁武氏急促的喘息声。 “刘妈,你去二门那里等着,那两人回来了马上带我跟前来。” “是。” 而此时,在茶园玩得正欢的两人一点也不知道家里有**烦在等着。 用力抠着指甲缝里的黑色污渍,祁珍发愁,“嫂嫂,真的洗不干净。” 同样在洗手的华如初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也有些愁,“都说了叫你别动手,你还当我骗你。” “看你们那么揉茶叶很好玩嘛,我娘快回来了,一定要在她回来之前把手弄干净才行,不然我就要完蛋了。” “在你完蛋之前,我肯定先完蛋。” 眼不见为净的收回手藏进袖子里,华如初看向活泼不少的小姑子,心里带着点不落忍。 明天起她就不能带她出来了,她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 十五岁都还不到啊,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正穿着一身男装转悠在扬州的大街小巷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了,以前活得再肆意,现在不也折了翅膀。 “走吧,时辰不早了,不能回得太晚。” 祁珍也知道今天是她最后能逍遥的日子,硬是缠着嫂嫂在茶园呆了一天,饭都是让人从别院送来的。 看了看天色,不甘不愿的起身,嫂嫂待她这么好,她不能让嫂嫂落了责备。 秋谨把用盒子装好的茶叶递给华如初,笑道:“小姐,姑爷会很高兴的。” 华如初眉眼一挑,神采飞扬,“你怎么不说我有新茶喝了应该高兴呢!” “是是是,您该高兴。”秋谨笑得更欢,“您说的新品种我们会照着您说的努力去尝试的,一定给您做出来。” “也不急,先保证了新茶的数量再说,这些都是你们姑爷要呈给太子的,很重要。” “是,婢子晓得。” 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云书连连催促两人。 软轿上,祁珍把玩着小小的盒子,揭开来满足的闻了闻,“真香,家里那些砖茶我都喝不下去了。” “你年纪还小,不要喝太多这种茶水,一天喝上两杯就足够了,多喝我给你的花茶,那个喝了对女子好。” “知道了,嫂嫂,你都说好几遍了。” 华如初嗔笑着横了她一眼,“你听进去了才好,女子身体大都虚寒,这种茶不适合多喝,要是我能做出红茶来就不控制你的量了。” “现在秋谨她们在做的就是红茶吗?” “不止红茶,还有其他的,要是能做出来一定给你一份。” 祁珍欢快的揪着华如初的袖子直晃,“嫂嫂最好了。” 这样依恋的动作她做得自然,华如初也不推开她,由着她撒娇。 轿子直接抬进了府。 虽说华如初这个少夫人在府里存在感薄弱,但是她身边的大丫头云书在下人中却是极受欢迎的。 来自富庶的扬州,同是服侍人的,但是云书的穿着打扮一点不弱于普通人家的小姐,原本这样的下人是会受到排斥的。 但是云书极会做人,也大方,时不时买点什么吃食或者胭脂水粉拢络各路小鬼,再加上她还有一手精湛的女红,扬绣扬名天下,脑子活的丫头时不时会拿着绣品去请教,云书从不吝啬,无不满足。 她不担心别人把内里的精髓学走,要是那么好学,扬绣早就泛滥了,哪还会那么有名。 门房不好明目张胆的报信,偷偷向云书打了个眼色。 云书愣了愣,满脸笑意的走了过去,道:“云虎大哥,你让我给你带的相信我没买到,把银子先还你。” 云虎松了口气,“我正想问呢,钱放你那里没事,下次遇上了再给我买一样。” 从袖袋里摸了四个银裸子递过去,云书笑道:“拿着,下次我给你买了你再给我银子也一样。” “也好。”把银裸子收好,云虎眼里都是笑,少夫人软弱怎么了?可她的丫头厉害啊,出手也大方,这样的主子谁不想跟着。 压着噪子,声音几乎就含在嘴里,“大夫人回来了,听说发了很大脾气。” 云书一惊,要糟,怎么偏偏赶上今天了?不是说还要两天才会回吗? 冲云虎感激了点了点头,云书快步追上前头的人,到了内院,扶着华如初下轿时低声道:“大夫人回来了,应该是知道您带着珍姑娘出去了,据说发了很大脾气。” 这可真是… 华如初看了眼在她身后出来还满脸带笑的小姑娘,今天怕是要难过了。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华如初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要我的命?走吧。” “嫂嫂,你在说什么?” “没事,快用膳了,回屋吧。” 祁珍疑惑的看她一眼,跟上。 进入二门,华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刘嬷嬷,祁珍也看到了,吓得脸色发白。 刘妈此时已经急得不得了,她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大夫人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那两人却还没有回来。 越晚回来,大夫人会越生气啊!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看看,就听到了一众人的脚步声,心下一动,看了过去。 果然是她们回来了。 刘嬷嬷快步走上前,边道:“哎呦喂,我的好姑娘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奴都要出去找人了。” 祁珍紧张的拉着刘嬷嬷的手问,“我娘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两个时辰了,您还是赶紧去请安吧。”看向一边沉默的华如初,刘嬷嬷脸色就没那么和蔼了,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在大夫人屋里地位本就不一般,平日里免不了端个架子,对少夫人也只是维持着面上的恭敬,打心里却是看不起的。 一想到自家姑娘因为她会被大夫人责骂,心里更是不喜,连带的说话都冲了许多,“少夫人,也请您一道过去吧,大夫人在等着。” 华如初还没说什么,祁珍就沉了小脸,“刘嬷嬷,你怎么能这么和嫂嫂说话?” 看她这样,刘嬷嬷心下一惊,却也不怕,“珍姑娘,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大夫人怕是气得狠了。” “娘生气我会担着,和嫂嫂无关。” 刘嬷嬷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她和大夫人离开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吗? 怎么这两人这么亲近了? 第七十八章追着男人跑? “珍妹,我们先去给娘请罪吧,带你出门本就是我不对。” 不想在这里让人看了热闹去,华如初道。 听到嫂嫂这么说,祁珍没有二话的点头,那个听话却又有活力的模样让刘嬷嬷再次觉得讶异。 在大夫人面前的姑娘可没有这么…这么鲜活。 二进正院,祁家嫡长子的正屋。 祁武氏坐在那里已经许久没有动了。 不再暴怒,平静得让人更加胆颤心惊。 听得脚步声,祁武氏眉眼不抬。 祁珍知道娘亲气得狠了,这么多年的严厉管教在她心里残留下的阴影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脚步移动间慢了些许,躲到了嫂嫂身后。 华如初回头看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却带着清晰可见的失望。 祁珍心下一紧,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仍咬着唇坚定的挪动脚步站到了嫂嫂身边。 不怕,她不怕。 这是她的娘亲,不用怕。 “媳妇见过母亲。” “女儿见过母亲。” 祁武氏抬头看向祁珍,以前她都是叫她娘。 “跪下。” 两人毫不犹豫的双双跪下。 眼光移动,落到华如初身上。 进门时的十里红妆为她挣足了脸面,哪怕嫌弃她出身低,却也不讨厌她。 来她这里请安不勤,因着她是新妇,想家,她也忍了。 她专宠,体谅她新婚,她也不多说什么,只要能早点为她添个孙子就行。 她常出府,婆婆说是为了帮佑儿,她也没有为难。 可是现在,她不过离府十多天,她却把未出阁的小姑子带出府五次,五次。 她可想过一个不慎就会为珍儿带来多大的麻烦? 珍儿还有一年及笄,要是传出不好听的话,珍儿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祁府又岂能容得下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 “华如初,做我祁家的媳妇便要守好祁家的规矩,若是不安于室,这么想往外跑,为何不自请离去?” “把珍妹带出去,是媳妇的错,请娘责罚。” 祁珍跪行到祁武氏面前,急急的辩解,“不是,娘,不怪嫂嫂,是我一定要跟着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华如初暗暗叫糟,要是顺着让祁武氏出了这口气,这事也就解决了,最多就是受点罚。 祁珍这样出来为她说话,不但帮不上她,反而会让祁武氏更恨。 祁武氏狠狠的瞪向女儿,怒道:“你还帮她说话?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闺誉有多重要?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该怎么办?啊?” “我知道闺誉重要,娘,我真的知道,每次出门嫂嫂都会多带上几个护卫,我们也只是去茶园,从不允许我下轿,她一直都很着紧我的,娘,您别怪嫂嫂,是女儿的错,要不是我一定要跟着,嫂嫂也不会带我去,是我让嫂嫂为难了,娘,您罚我吧,我以后不出去了,真的,再也不出去了。” 华如初闭了闭眼,虽然知道祁珍这么说事情只会更糟糕。 可看着她这么为自己辩解,心下又觉得舒坦。 自己付出后得到了回报,这种感觉,很好。 祁武氏气了个仰倒,手一扬就给了祁珍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还替她说话,她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向着她,我是你母亲,我担心你,为你着想,你不知道体谅我的心情就算了,你还帮着她?” 激烈的情绪起伏让祁武氏一阵一阵的发晕,捂着胸口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带着仇视,“好啊,真好,好手段,好本事,华如初,是我小看了你,哄住了我的儿子,还让我的女儿向着你,厉害,你厉害。” 华如初表现得越加瑟缩,身子都开始打颤,眼睛泛红,睫毛直颤,仿佛随时都要吓得昏过去。 只有这样让祁武氏泄火,这事才能平得下来。 被祁珍那样顶撞,她现在只是个因为孩子护着别人而吃味的母亲。 “娘,我没有,我带珍妹出去是祖母首肯了的,不然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娘,您别生气,我保证再也不带她出去了。” “少拿老太太来压我,只是出去一次我也就忍了,权当是让她出去透透气,可你是把她带出去五次,哪个闺阁小姐这么放肆?你以为世家小姐都像那些不要脸的武林中人一样追着男人跑的?”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云书眼睛都红了,这么欺辱小姐,凭什么? 世家小姐有多了不起?连小姐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原来娘对皇上的赐婚这么大意见,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反对呢?” 声音冷冷的,淡淡的,由远及近。 祁佑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儿子给娘请安。” 华如初心下翻涌的那股气瞬间就平了。 礼数做足,态度却疏远,对一个做娘的来说,这应该不下于女儿帮着别人说话的打击吧。 那话一出口,祁武氏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就算是心里那么想,她也不该说出来。 好死不死的,居然还让佑儿听了去。 经佑儿一提醒,她才意会到她刚才的话已经是对圣上的不敬了,要是被外人听到…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祁武氏这时候终于冷静下来。 抬头看向高大的儿子,在她面前,他从来都礼数周到,但是,从不亲近。 心下酸涩,祁武氏勉强笑了笑,“今儿怎么回得这般早?” “儿子这些天都是这时候回来。”眼角余光看着如初跪得挺直,偶尔会晃一下,恐怕,这跪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心下戾气翻涌,却发作不得。 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他若是插手,便成忤逆了。 娘不会对他如何,存心对付如初却是完全可能的,要真是那样,如初的日子便难了。 不管是他,还是如初,这口气都是找不回来的。 如此一想,心下更堵。 “不知如初做错了什么事,让娘如此震牛” “她” 此时,屋外又进来一人,看着屋里的情景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了?” 祁武氏连忙起身,“就是内宅的一点事,老爷今儿个倒是回得早。” 祁中然看她一眼,没搭话,径自到主位坐下。 祁佑眉眼不抬的行礼,“爹。” “恩。”对这个儿子,祁中然看得很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亲近,他就守在距离以外,但是关注从来没少过。 “屋里不用你们侍候了,都下去吧。” 刘妈偷眼瞧了大夫人一眼,应声退下。 屋内就剩下四人,祁中然这才看向夫人,“到底怎么回事?珍儿的脸你打的?” “老爷,我也实在是气不过,珍儿明年就及笄了,正是该拘在府里学规矩的时候,可我不过出门十几天,媳妇居然带着她出府五次,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世家重名节,祁中然一听也皱起了眉,“佑儿媳妇,你怎么说?” 华如初有点跪不住了,要不是从小学武吃过苦头,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听得公公问,她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责任都担了下来,“是媳妇的错,不该带着珍妹出门,珍妹年幼不懂事,请爹娘不要怪她。” “不对,不是这样” “你给我闭嘴。”祁武氏瞪向祁珍,“好好跪着,没问你不许开口。” “娘”祁珍还要说什么,华如初微一抬头看她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显。 祁珍咬着唇,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贪玩却害得嫂嫂受罪,她就是个坏相信。 “如初做错了罚她就是,娘不该把圣上赐婚之事扯出来,这是大不敬。” 祁中然看了儿子一眼,遂又看向夫人,“你说了什么?” “我,我就是”祁武氏心下着急,那话绝不能再复述一遍,不然不要说老爷这关过不了,要是传出去让老太爷和老夫人知晓,她才有得受。 看她那表情,祁中然哪还会不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恰巧还被儿子听了去。 叹了口气,祁中然道:“都过去了就谁也别再提了,免得招祸,佑儿媳妇,你为长,做什么事都应该多想想,珍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你应该好好规劝她在家学规矩,为嫁人做准备,而不是顺着她带她出门,这不是对她好,这是害她。” 华如初心下冷笑,正要应下这份错把这事揭过去,她有点跪不住了。 祁佑却不愿意。 带祁珍出门是他默许的。 是祖母同意的。 除了太纵着祁珍,除了对她好,如初哪里错了? 对上祁珍祈求的眼神,祁佑看向上首他的爹娘。 “如初,把手令拿出来。” 华如初没有作声,甚至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从怀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的丝帛,双手举高。 祁佑拿在手里,从始至终,眼神都是淡淡的,“太子手令,着祁华氏做茶上呈,祁府当开方便之门,爹,娘,如初是在为太子办事。” 祁中然和祁武氏对望一眼,有惊,有喜。 祁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一派,当然是越被太子看重越好,可太子却是个要求很高的人,一般人看不上。 整个祁家除了佑儿被太子倚为左膀右臂外,也只得老太爷在太子面前有个薄面。 可是现在,一个内宅妇人手里居然有太子手令,还抛开那些个规矩,让祁家开方便之门,在妇人之中,除了陶侧妃外,媳妇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可…可也不应该把珍儿带出去。” “祁珍要嫁人,多学点有何不好,再者说,你舍得把祁珍拘在内宅,如初却想让她在成亲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何错之有?” PS:手忙脚乱的几天终于过去了,更新应该差不多可以准时了,早上八点,下午四点或者五点。 第七十九章二十年活寡 祁珍哭得越加不能自已,她也想问,嫂嫂何错之有? 祁武氏哑了声,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给女儿,没人说她不对。 而华如初去给太子办事时把祁珍带在身边,让她长见识,又有谁能说她不是好心?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忿。 就是不想承认这份好。 她儿子的心已经完全偏了,她不想她的女儿也和她离了心。 这才相处几天,珍儿就一口一个嫂嫂了,再长点时间还得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有这个女儿了。 “总之,把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往外带,这事不占理,不过看在你是为太子办差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得再如此。” “是,谢谢娘,媳妇记住了。” 祁中然不是祁武氏,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弄明白事情后倒是觉得媳妇完全算得上是一片好心。 可内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把女儿拘家里,他也放心。 这么一想,也就默许了夫人的话。 只是在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忽下让媳妇站起来。 跪得时间太久,腿麻了,华如初咬着牙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埃 身边伸过来一双手扶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耍 祁佑搀着她,待她站稳了也没有松手。 “爹,娘,如初有些不适,我们先行告退。” 祁中然刚想点头,祁武氏就先接了话,“等等。” 祁佑真就定定的看着她等着。 被那么冷冷的看着,祁武氏不自在的避开视线,道:“我身边的雪如做事细心,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原本也要给她许户人家放出去成亲,可我看媳妇身体不大好,我也挂心,就让她去侍候一段时间吧。” 是侍候她还是侍候他?华如初心下发冷,却不作声,等祁佑的决定。 他要是点头,她没有二话。 她的沉默在祁武氏看来倒成了默许,心下终于高兴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既然媳妇没意见,那” “不用了,娘,如初只是因为忙太子的事累着了,说不上身体不好,屋里的人够用,也都懂事,娘不用为我们挂心。” 祁武氏被顶撞得哑口无言,要是媳妇不同意,她有的是法子,可儿子不同意… 要是儿子听话和她亲厚倒是好说,直接放他屋里去就是了。 可她这个儿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条心啊! “就是一个丫头,有个帮衬的不是更好?雪如你也见过的,长得不差,身体好,也好生养” “够了。”祁中然突然开口打断了祁武氏的话,警告的瞪她一眼,续又道:“今天的事就到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吧。” “是,爹,娘,儿子告退。” 华如初也勉强福了福身,步伐不那么稳的在祁佑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云书擦掉眼泪,赶紧上前扶住另一边。 华如初用力挣了挣,不再让祁佑扶着自己,把全身的力气都依到了云书身上。 “夫君,有云书扶着我就行了。” 祁佑知道她这会心里难受,也不计较,随了她去,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屋内,祁中然静默了一会,直到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才抬眼看向正妻。 “就这么迫不及待往佑儿屋里放人?当着才进门月余的新媳妇的面?现在的平静生活满足不了你是不是?” 这话太重,祁武氏脸色苍白,强忍着颤栗,对还跪在一边的女儿道:“回屋里去,没我允许不得出门一步,刘妈,送姑娘回房。” 祁珍没有应声,勉强站起来福了一福,也不要刘嬷嬷搀扶,一瘸一拐的离开。 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老爷,我没有那个意思,佑儿都二十有二了,可还没有个一男半女,媳妇那身板又弱,雪如是我花了力气调养身体的,肯定能很快怀上孩子,我就想佑儿能快点有个后,佑儿和我们不亲近,孙子我是一定不会疏忽的。” 祁中然笑,眼中却没有一点热度,“原来在你心里,对佑儿只是疏忽了吗?” “我”祁武氏的神情更显狼狈,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当年是我错,我鬼迷了心窍,现在我也自尝了苦果,我现在别无他求,就想有个孙子在身边,想我们这一房尽快开枝散叶,老爷,我这样有错吗?” 祁中然却并不信她的话,看向她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全无在外时的相敬如宾,“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我们成亲不足一月我纳妾时你是什么感受?” 祁武氏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答话。 “媳妇还能帮上佑儿,让佑儿长脸,你呢?是让我长脸了还是毁了我全部前程?” 看也不看祁武氏面如死灰的脸,祁中然眼中冷意更甚,深藏的却是无人可知的酸楚,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祁中然恢复了冷然,起身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一句,“别尽做些惹人闲的事,以前狠不下心做休妻的事不代表我现在也狠不下心来,佑儿有太子为靠山,没了娘也没人再能动摇他在祁府的地位。” 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祁武氏嘶哑着声音开口,“当年我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后你没去接回来,是不是你就存了休我的心?” “是。”祁中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你的算计,我失去爱人,毁了一辈子,不让你痛苦,我如何能甘心。” “为何又没动手?” “为何?自然是为了孩子,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狠心,休了你容易,祁家却不能没有长媳,再有新妇进门,又哪里会有佑儿的好日子过,你的罪过,我不会让孩子承担。” 祁中然终于回身,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祁武氏却知道,就算是笑着,眼神也是冷的。 “二十余年夫妻,两次同床,一次有了佑儿,一次有了珍儿,你该感谢你那争气的肚子,武芸娘,我不能休你,却能让你守一辈子活寡,这是我对你的回报。” 仿佛是笑了笑,祁中然转身离开,“佑儿的事你若是再干涉,我不介意送你去家庙为家人祁福,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安静得让人窒息,祁武氏狠狠抓着胸口的衣服,仿佛想把压在那里的石头搬开。 这桩婚约,是她自己谋来的,不惜毁了那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使他们反目成仇。 可是她没有想到会毁了中然的前途,那么个文韬武略样样不逊色,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毁在了她手里。 从始至终,中然都为她保留了颜面,担下了轻浮她的名声,顺她的意和她成亲。 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大好前程毁在她手里。 就是到如今,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以为是他有错在先,她不敢想像,要是两老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待她,休了她都是轻的吧。 这是她一眼就迷上的男人啊!满心满眼都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换来有苦难言的后半生。 怪他吗? 她有何资格怪,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 如他所说,她真该感谢她争气的肚子,只是两次同房就给她送来了两个孩子。 可那时的她,怎么就那么狠心的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了呢? “大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老爷呢?怎么也没个人进来点灯。”刘嬷嬷一进来就念叨开了,她的眼神不太好,看不到祁武氏惨白的脸色和凄然的表情。 “不要点灯,出去。” 刘嬷嬷顿下动作,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另一边,华如初那副模样回了屋,把一众丫头婆子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都别围着,各自去忙吧,冬菲,你和我一起扶小姐回房。” 把华如初安置到床上,云书撩起她的裤脚,看着膝盖上那几乎覆盖了一整个膝盖的乌青几乎掉泪。 这点痛对华如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麻起来难受,活了血后不麻了,她的精神也就回来了。 “行了,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轻轻蹭一下都要青一块,抹点药就没事了。” “小姐,那药我有带着,我去拿。”冬菲小跑着离开,平日里太闲时也希望能一展所长,可是她一点也不希望她的一展所长实现在小姐身上。 祁佑也不坐,就靠床站着看着她们忙活。 眼神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飘浮不定的都是些什么。 华如初一直没抬头,这时候,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气吗?气的,只是婆婆的刁难做媳妇的只能和着牙齿一起吞下,哪怕是满口的血泪。 祁佑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不止是拒绝,更是表明了态度,从头至尾的护着她。 可她今天所承受的这些源头都是他。 是他将祁珍带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怜惜,是她默许了她带祁珍出府,频繁出府也是为了帮他做茶叶,那个刁难她的人更是他的亲娘。 她现在摆不出好脸色。 干脆,不看最好。 收拾好,云书和冬菲就知趣的退了出去,体贴的把门带上。 满室静谧。 第八十章迁怒 似是想起什么,华如初扬声打破屋内的沉默,“云书,把今天带回来的相信拿进来。” “是。”云书万没有想到担了半天的心听到这样一句吩咐,极快的去拿了盒子送进屋内。 眉眼不敢抬的重又退出门去。 摩挲着盒子上的雕花纹路,华如初抬头,眼神淡淡的,眉间依旧带笑,却少了温度。 “茶叶做出来了,只是北方的茶树品种和南方的不同,味道可能也有差别,你拿去给太子尝尝看,要是哪里不满意告诉我,我再想办法改进。” 祁佑没有去接盒子,望着她,眼中有浅浅的怒意在翻滚。 “如初,你迁怒于我。” 抿了抿嘴,华如初不否认,却也不会承认。 “茶园那边的人基本都带出来了,不用我时时看着也不会有大问题,以后我不会再那么频繁出门,只是我在试着做一种新茶,不能不理会,你派个人和祁军说一声,做茶的事交由秋谨负责,她的话即是我的意思,有关于新茶的事告知于我就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就在她打算收回手时拿走了盒子。 他宁愿如初和他大吵大闹出了这口气,也不想让她这么憋着。 可是…他早该清楚,如初是如何懂事知进退的人,成了他人妇,便断不会让人质疑她的妇德。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自己开口拒绝,他毫不怀疑如初会接纳那个人。 哪怕明知娘的意思是让他收房。 这就是如初,她在逼自己做个最合格的内宅妇人。 可这同时也让他明白,如初把自己的心守得有多严密。 他现在只是她的夫,如此而已。 也许原本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接近而松软了些许,可现在,她又是那个初入门时的华如初。 没有留下任何话,祁佑离开了。 云书看着闭着眼睛仿若睡着了的小姐,不知该如何劝慰。 大少夫人被丫头扶着从大夫人那里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去。 没多久,便有那多嘴的丫头婆子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祁林氏满脸的幸灾乐祸。 而祁沈氏知道后却沉默了很久,最终冷笑出声。 祁府真是平静太久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时已经是次日早上,正好齐聚主院的日子。 双芷从不挑拔是非,和三房的人关系都亲近,是个极聪明的人。 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从她嘴里传出来。 可祁府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祁林氏,原就不忿大房在太子妃面前露了脸,赶了个大早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来请安时便添油加醋的当笑话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后沉了脸,没有如祁林氏以为的暴跳如雷,可这反常的沉默更让她兴奋,这不正说明老太太怒了吗? 祁沈氏来得稍慢一步,看这情形请了安后便退至一边,安静等着。 祁武氏一夜未睡,精神极差,眼下两团黑青,胭脂水粉都没有遮得住,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扶着刘**手来到主院,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走了进去。 “娘,媳妇来给您请安,昨晚睡得可好。” 老夫人掀了掀眼帘看她一眼,淡应道:“倒也不错,不过你这精神倒是差了些,没睡安稳?” 祁武氏心里一顿,扫了一眼屋内的人,看到二房三房的人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口里却道:“大概是兴奋的劲头还没过,昨晚睡得晚了些,中午补着睡一会就好了。” 屋里的人都知道她说的兴奋劲头是因为什么,祁林氏银牙咬碎,有心刺上几句,瞟到老太太的神情强自忍了下来。 “你能被太子妃看重自然极好,可也不能因此就得意过头,你的荣耀来自于谁尚未可知便在府内大耍威风,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太子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很平淡的话,平淡到几乎没有起伏,可话中的意思却让祁武氏燥得都想落荒而逃。 太子妃会对她态度亲近肯定有佑儿的原因,可昨天看到太子给华如初的手令后,她不得不怀疑也有她的原因在其中。 毕竟,太子再怎么样和佑儿亲近也不会管祁府内宅的事,不然岂用等到今日。 太子妃却不同。 媳妇在帮太子做事,所以太子妃对她这个做婆婆的优待几分,这样,可能性很大。 一想到她的荣耀是来自于昨天还被她狠狠责骂了的媳妇,她就满身满心的不自在。 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才好。 可同时,她也恨透了让她如此尴尬的华如初。 老夫人正想再刺上几句,就听到外头传来请安声,“奴婢见过少夫人。” “免礼,祖母可来了?” “是,三位太太也到了。”边说着话,丫头边打起了竹帘,华如初带着笑意走进来。 “祖母万安,孙媳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原本沉着的脸露出笑意,“不是你迟了,是今儿个大家都来得早了,别站着,坐吧。” 谢了祖母,华如初又团团向长辈行了礼,这才到最下首坐下,眉眼乖顺,看着和往常全无差别,不知道的人还当昨天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她们想多了。 老夫人大感满意,她还以为这孙媳妇胆小怯弱,又是新妇,碰上这样的事就是忍下了也会满腹委屈,见着她肯定会哭闹一番,没想到她会这么懂事。 祁武氏也担心她会告状,看她如此大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更不喜她,她表现越好不是衬托得她越不堪吗? 何其用心险恶。 华如初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适当的忍气吞声并不一定只能吃亏,就算明里吃亏,暗里也是可以占便宜的。 现在不就是? 来主院用膳的只能是各房正妻和嫡子嫡女,华如初环眼看了下没看到祁珍,不由得看了祁武氏一眼。 显然,老太太也发现了,皱着眉头问,“珍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祁武氏连忙站起来回话,“她身体有些个不舒服,媳妇让她在屋里歇着,忘了和您说了。” “病了?一会让祁福去请了孙大夫来看看,姑娘家的身子要精细好。” “不用了娘,珍儿没事,可能是昨日出去时累着了,休息休息就好。”祁武氏慌忙摆手,要是让孙大夫去看哪里还瞒得住,祁珍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这都一晚上了都还没消下去,她也后悔用力太大了,幸好没轰在耳朵上。 听她这么一说,不止是二房三房,就是老夫人都气笑了,感情到了现在还不忘把脏水往孙媳妇身上泼,孙媳妇顾全了你的面子,你就要加把劲把她的面子里子扫得干干净净才舒坦。 也幸得孙媳妇是个软弱性子,换成任何一个稍有点脾气的都能和她没完没了。 正想敲打敲打,帘子一掀,老太爷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看也不看众人,老太爷单单点了华如初的名,“茶做得如何了?” 华如初福了一福,“已经出了成品,昨天带回来给了夫君,这会应该已经呈给太子了。” “这么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眼角瞟了大儿媳一眼,又道:“有太子手令在,你不用担心会有闲言碎语,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会替她管上一管。” 这是对祁武氏不满了,华如初当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低头恭敬的回话,“孙媳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满意,两个地方的茶树品种不一样,茶叶味道也不会完全一样,不过大致的味道是差不多的,若是太子不满意孙媳再去试试其他法子。” “辛苦你了。” 满室皆惊,就连老夫人都讶异的睁大了眼,这祁府有几人能得老太爷一句辛苦了? 老太爷这是…给孙媳妇撑腰来了吧。 扫到祁武氏青了白,白了青的脸,老夫人转开了视线,该。 “行了,传膳吧。” “是。” 太子府邸 太子闻昱丹坐在上首,莫问和祁佑各坐一边,人手一杯茶。 “茶香倒是差不多,闻着这个好像还要香一些。” 莫问端到鼻端闻了闻,“确实要香一些,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祁佑也不理两人,径自端起来吹了吹,抿了一口。 太子和莫问早习惯他的寡言。 更因为他的寡言,太子才对他更放心。 没有找不自在的去问他味道如何,两人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闭上嘴慢慢品味,感受着苦味去尽,甘味从胃部缓缓上升,最后,满嘴茶香。 不用问,祁佑也知道太子是极满意的。 如初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脑子里蓦然出现那双清亮的眼睛,好不容易让其中有了他的身影,一夕之间又被打回了原形。 那么难捂热的一个人啊! “原及,你的夫人可有想要的相信?吾想赏她,只要她提的要求不过份,吾都满足她。” 原及,祁佑的表字。 祁佑摇头,“殿下不用如此,她做这些并不图谋什么。” “吾也没说她有所图谋,就你说话难听。”闻昱丹失笑,“要是放在往常吾不会这么感念她的好,可茶叶出现的时机恰恰好,帮了本宫不少忙,在朝,父皇渐渐重用我,虽说不全是茶的功劳,但是每日亲手奉上一盏茶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让吾和父皇关系亲厚了许多。 而在后宫之中…原及,你可知,花茶已是新宠?” 第八十一章炫耀 祁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太子这番话和他根本无关一样。 莫问不由得摇头,要说稳,年轻一辈中原及当属第一。 看他如此,太子亦无奈,偏他还挺喜欢原及这性子,也欣慰于他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改变。 从小的交情,虽从地位上来说是主从,但私底下,两人的相处并没那么严守规矩。 情份上的不同就是莫问都及不上的。 “占了你夫人这么大便宜,要是我什么表示都没有,未免也太过过分,你回去问问她可有什么想要的。” 用的是我,而不是自称本宫,这便是绝对的不同。 莫问了然,太子想赏原及的夫人,不以君臣主从论,而是自己人。 祁佑这才点头,“我回去问问她,不过她什么都有,恐怕没有什么需要的。” 太子无奈的瞪他一眼,“你不就是想炫耀你夫人的十里红妆吗?德性,我给她赏赐,也是让她好在祁府立足,这点你都想不透?” 便是没有你的赏赐,她也能混得如鱼得水,祁佑心想,却不再拂了太子的好意。 看他如此,太子才把这事揭了过去,问起茶园的事情来。 “我叫了祁军在外候着,茶园的事他比我要清楚。” 太子侧首吩咐,“宣祁军进来。” “是。” 随着几道通传,祁军态度恭顺的进门,低垂着眉眼,前行了几步便跪了下去,“小的祁军,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这人是见过的,虽不常跟在原及身边,却也知是他信得过的人,神情间便舒缓了几分。 “茶园现在情况如何?茶叶做出了多少?” “禀太子殿下,茶叶才做出第一批,量不多,少夫人说要等太子殿下满意了才继续做。” 太子很满意,脸上就有了笑意,“这样就挺好,回去后就照着这个做。” “是,小的遵命。” 饮了口茶水,太子又问,“依你看,能出多少茶叶?” 祁军心下暗赞少夫人聪慧,把这些都一一交待过,也就接话接得极快,“禀太子殿下,少夫人说如果只做这种茶叶的话能出不少,但是她想尝试做点别的,可能会要浪费不少茶叶,还不一定做得出,少夫人还说她在扬州才试着做茶叶时浪费了整整一园子才做出来,如果您不同意,她马上停手。” 祁佑掀了掀眼皮,继又沉默着喝茶。 如初这个饵抛出来,他都不信太子能忍得下。 果然,太子眼睛一亮,“她说还能做出别的来?味道如何?” “禀太子殿下,少夫人说茶叶可以做出很多种,味道也各有不同,只是她也没把握能做出来,只能试着做做看。” 太子起身来来回回的走,他当然知道茶叶能给他带来好处,却也有限的很,到现在,好处已经见了底,但是… 想起闻昱扬手底下那些聚宝盆一般的买卖,太子眯起眼。 要拉拢人,要行各种方便不方便之事,银子很重要。 可他身边没有一个点子多脑子活的陶侧妃。 若是当初是他先碰上陶嘉… 关于原及的这个夫人,名声不显,也不会处处表现。 进了祁家门也有段时间了,却从不见她在贵妇的圈子里出现。 固然有祁家没落的原因,但如果有心,并不是没有机会。 她应该是不愿意抛头露面吧,和陶嘉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这是个捞银子的机会。 站定脚步,太子定定的看向祁佑,“原及,本宫需要银子,茶叶能成为一个大的进项。” 早在太子站起身来时便跟着起身的祁佑平静的对上他的视线,“茶叶本就是太子的相信,太子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没从祁佑眼中看到犹豫,太子很满意,重又坐下来,道:“我不会亏待你夫人。” 这时候,祁佑却没有跟着坐下,而是郑重的躬身行礼,“属下有一事相求,请殿下应允。” “说说。” “内子胆小,府里那些事尚且拎不清,如若让她站到台前来必定会给殿子丢脸,殿下不妨派出信得过的人去学了那做茶之法,内子一定很高兴能被殿下看重。” “你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 “是,她亦不愿。” 太子眉头微蹙,“那本宫不是夺臣下的相信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不说本宫自己就觉得没脸,就是本宫那二弟又哪会放过这个打击本宫的机会。” “只是不让内子出面,买卖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又有谁知道银子的最后去向,殿下多虑了。” “不妥,本宫做不来那夺人财路的事。” 莫问只管喝自己的茶,不参与进两人的商谈,可心下却在暗哂,您恐怕不是做不来,而是不想担那个名声吧。 祁佑太熟悉闻昱丹,比莫问更清楚他心底在想什么。 抓住身边的一切机会为己所用,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然光凭一个太子头衔,他们今天如何能拥有和二皇子抗衡的实力。 可这次,他是绝不会搭上如初。 “殿下,昨天内子还在和属下说她家人给她的压箱底钱就是半箱金子和一叠银票。” 这是…炫耀吧。 太子哭笑不得,这两夫妻,真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本宫怎么觉得和你夫人一比,本宫都成穷人了呢?” 莫问这时候接话,“属下也这么想,和原及的夫人一比,属下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殿下,您看是不是给属下涨点俸禄?” “本宫也穷,等本宫赚了银子再考虑考虑这事。” 如此,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气氛才松泛下来。 伴君如伴虎,太子虽还不是君,可皇家之人的凉薄寡情是刻进骨子里了的。 以前莫问还觉着太子对原及会有不同,现在看来,若是原及做了什么触及太子的事,一样落不着好。 “殿下,属下想起来内子想要什么了。” 开了条财路,太子心情甚好,遂笑眯眯的问,“想要什么?” “她喜欢看游记,若是殿下有,赏属下几本带回去即可。” “她识字?” “是,世家小姐会的她都会。” 那华家还是把她当世家小姐养大的?就他所知,武林中的女子会武的多过识字的。 不过这个要求实在太容易满足,太子没有不满足的理由。 “这个容易,周良,你去寻太子妃,让她多找几本来。” “是,殿下。” 祁府 去主院请了安后,华如初便回了屋。 天气愈发热起来了,云书坐在小杌上轻轻给小姐打着扇子,边偷瞧她的表情。 也不知道小姐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昨晚姑爷没有歇在小姐这里,原本她还担心会去姨娘屋里,可一打听,她就放下心来。 “小姐,姑爷昨晚歇在了书房。” 华如初看她一眼,“想说什么?” “小姐,婢子自知身份不够,您就是罚我,有些话婢子还是想说。” 拦住她想跪下的动作,华如初懒懒的道:“说吧,我听着。” 云书暗暗咬牙,小姐的陪嫁都是她自己挑,并且被挑之人也愿意跟随的,不是没有老嬷嬷愿意跟来,可是小姐就连奶娘都给拒了。 私底下小姐说过,折腾年轻人就够了,年纪大的就好好在华府养着吧。 她知道,小姐是不想让年纪大了的人跟着来受苦。 可有些时候,她真希望有个年老有经验的在一边提点。 她和秋谨等人忠心自然没得说,可人生经验到底是比不得多活了她们几十年的人,有些道理懂得,却说不清。 小姐那么聪明,只要有个人稍稍提点就会明白。 丫头里面她最长,就是被小姐厌弃,她也要担起这个责任。 “小姐,您不该冷落姑爷,这事上姑爷没有错,拒了大夫人送来的丫头,从头至尾也是护着您的,您态度这么疏远不是让人冷了心?您别忘了,那还有三个柔情似水的妾室在虎视耽耽呢!便宜了她们,您多不值。” 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可她要如何告诉关心她的丫头,她疏远他并不完全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而是她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松动。 在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认知里,祁佑都算得上是优秀的。 一个优秀的人刻意对她好,在她面前展现温柔,只要她不是木头人,不是心里装了别人,没有一点异样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能动心。 她无法容忍感情上的不忠,更无法容忍屋里那三个随时等着他宠幸的姨娘。 如果不是唯一,她宁愿做个宽厚仁慈的大妇。 只要守住了心,男人就是再娶进十个八个姨娘她都不会伤心难过。 可一旦失了心,以后这几十年她便会身处地狱。 她都在地狱了,又如何能让别人独善其身。 与其那样两败俱伤,一开始就远远的处着岂不是更好? 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这段时间忙着做茶叶,都没关注了。” 明知道小姐是转移话题,云书还是只能接了过去,“三太太不知从哪弄来一对双生姐妹花,做主抬了姨娘,新僻了一个院子给她们居住,听说长得极美,这段时间三老爷都在她们屋里。” 一个美人便能勾人,何况是一对一模一样的,三婶这招还真是高。 姨娘让她没了孩子,她便让她们失了宠。 够狠。 第八十二章远行和毒术 “还有,大房这边二公子和三公子要议亲了。” 华如初看她,“同时?” “应该先是镇公子,不过可能会同时相看,两位公子的年纪差不多大,要不是姑爷一直没有成亲,他们早就该议亲了。” 那倒也是,世家中成亲早,而且都是没有自主权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例外的少。 盲婚哑嫁,能幸福的又有几个? 撑着头,华如初懒懒的不想再说话。 “小姐,您是长嫂,到时候可能需要出面,您要做好准备。” “爹娘俱在,上还有祖父祖母,就算要我出面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更何况有了昨天的事,我那婆婆估计看都不想看到我,我不往她面前凑估计她心情会更好。” “哪有您想的这么好,您是祁府的长孙媳妇,出面待客是少不了的。” 华如初幽幽的看她一眼,“云书,你今天是存心来惹我嫌的吗?” 云书捂嘴笑,“没有的事,就是给您提个醒儿。”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嘴里这么说,华如初却知道云书说的不假,世家中就是长孙媳妇掌家的都不少见。 这天,祁佑回得比任何一天都早。 且没有去往书房,直接归了内宅。 华如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头,这个男人不是个挺守规矩的人吗?怎么白日里就来内宅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回得这么早?” 祁佑背着手,却没有回她话,“都退下。” 云书偷偷瞧了眼姑爷,看着不像是在生气后才忐忑不安的领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华如初也不动作,等着他开口说明。 走到她身边坐下,端过她的茶饮了几口。 把今天太子府发生的事除了他要赏赐那一段外都说了出来,祁佑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道:“被上头的人惦记上的相信,哪怕是再不舍也要心甘情愿的交上去,就算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这个乖都必须卖。” 华如初勾了勾嘴角,满脸的无谓,“我早料到会如此,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是一条财路,就是太子今日不提,他身边的谋士也会提醒的,到时候最多就是分你一股罢了。” “这条财路原是你的。” “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如果一条财路能换来我在祁府的自在,合算。” 祁佑沉默,虽然看似和往常无异,但是他知道,如初在疏远他。 明明知道,偏还无法可想。 祁佑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翻涌的暴戾。 如初是他成长至今唯一那么想要的人。 求而不得,最是煎熬。 华如初心下也焦躁,抓起旁边的纨扇摇了几摇,看向窗外。 景色真差。 她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美景,想念每一个家人。 “我明日起要出远门一趟,时间不定,你,好好的。” 华如初回头,眼中不掩讶异,成亲这许久,这是他头一次说要出门。 她原还以为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太原而已。 毕竟,太子倚重他早就不是新闻。 “放心就是,屋里的人我也会照看好。”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其他人自有下人照顾,你无需理会,要是有谁惹到你头上,你不用顾及我,我要的,是你好好的。” 错开他的眼神,华如初看向虚处,“若惹我的是婆婆呢?” “她不会。” 这么肯定?华如初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起身准备回屋:“需要带些什么,我替你收拾。” 祁佑随之跟上,眼中有了温度,“几套衣服即可。” 挑了几套耐脏的衣服收进包袱,想了想,华如初把冬菲叫了过来,“出门在外需要的一些常用药丸你那里有没有?” “有的,婢子这就去拿。” “等等。”华如初叫住她,也不管祁佑就在身边,道:“你师傅教你的那些偏门你有没有丢下?” 秋菲脸上一红,眼神游移,不敢看向小姐。 看她这样,华如初哪还不知道答案,也不怪罪,她本就不是爱死死把人拘在框框里的人,“分别用小瓷瓶装上,把药丸的效用写好贴在瓶身上。”顿了顿,又道:“写详细点。” 冬菲面上一喜,脆声应下,转身就要去做准备。 夫人不许她弄这些,她只敢偷偷的学,就怕小姐知道了生气,没想到小姐根本就不怪她,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研究那些师傅所说的歪门邪道了? 想到这里,冬菲在门边停下脚步,回头一脸期待的问,“小姐,您是不是允我以后学这些?” “我娘不许你学那些是不是?” “是。” 抿了抿鬓角,华如初眼中是柔和的笑意,祁佑看得分明,只有在提起她娘家人时,如初才会笑得这么真。 “冬菲,我娘出自武林名门,她很清楚你学那些对我并没有坏处,她之所以不许你到了冀州后再继续摆弄那些,是担心你给我惹来祸事,再者有些相信是有毒的,她怕你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在别院专门僻个屋子给你,在那里面你想怎么样都行,我让马柏全力支持你,如何?” 冬菲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婢子要照顾小姐您的身体,婢子不能离开您身边。” “担心我被人害了?” 冬菲点头,想都不想的。 华如初笑,“如果我不愿意,这祁府谁能奈我何?这院子里全是我的人,就是有几个安插进来的人也近不得我身,还能对我不利?若是这样都能让她们成功,那云书她们就得回炉重造了。” “可是” “就这么定下了,明日一早你就去别院,让春玉回来。” 冬菲咬了咬唇,又兴奋又不安。 兴奋于自己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可一想到要离开小姐身边,她又满心不安。 “我的话都不听了?恩?!” “婢子不敢,婢子,婢子谢小姐恩典。” 不避不让的受了她三个响头,华如初示意她下去做准备。 如拉家常般和祁佑解释道:“冬菲和江湖郎中学了几年医术,看个头疼脑热的没有问题,可她偏偏对毒术感兴趣,内宅之中哪能允她如此放肆,出嫁前我娘对她耳提面命的,她也担心真害了我,天天除了看那些个手扎,也不敢动手去做,不过我倒觉得让她多学点没坏处,夫君觉得呢?” “名字。” 又捡错重点了,华如初笑了笑,乖顺的随了他,“祁佑你觉得呢?” “屋里的事你做主。”顿了顿,又道:“她若学得好了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 “我也这么觉得,夫妻本是一体,我总是希望你好的。” 即是一体,你为何又要如此疏远我?祁佑心道。 骄傲如他,这样的话自是说不出来,心里却又实在难受。 他是真想和如初好好过日子的。 想让如初的心里有他。 可他们之间的障碍太多了。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允许他随心所欲。 就是做了,也不见得就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他需要时间,他们之间也不缺时间。 偏有些事是最拖不得的,只会让如初离他越来越远。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有见血的冲动。 祁佑站起身,“我去趟祖父那里,回来用膳。” “好,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多规矩的对话,多乖顺的夫人,内宅妇人典范,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却偏偏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那个能和他肆意说笑,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的华如初。 祁佑离开后,华如初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保持这样一个态度,她也很辛苦。 看祁佑露出难受的神情,她同样不好受。 可是,感情如果不能对等,她如何能交付真心。 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爬别人的床,却无法容忍爱人精神上肉体上的出轨。 祁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 既然早知道给不了,又何必强求呢? 她想得很明白,也知道这样对大家都最好。 为何实行时心里却也难受? 云书看得鼻子发酸,忍不住想劝慰,“小姐” “让我静一静。”打断她的话,华如初转过身背对着她,拒绝的姿态。 “是。” 呆呆的站了不知道多久,脚都有些麻了,华如初才缓慢的移到床边想躺一会。 眼神一瞟,被小橱上放着的几本书引了过去。 她什么时候放了书在这里? 坐到床沿,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的书。 她是搜罗了不少书带来,游记更是有一箱子。 但这本,绝对不是。 南朝有一个极为有意思的人。 有才名,亦有侠名,是难得的在朝堂和江湖都被人承认的男子。 做过官,手执长剑和人动过手。 还不到中年却抛却一切携着娇妻游山玩水,数年后,足迹遍布于南朝的各个景观地点。 后来觉得自己走得太快,错过了许多美景,硬是携妻带子的又在外跑了十来年。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写游记。 到最后隐居山林时写了足足七十本。 有意思的是,他的游记不卖,只送,若是看得顺眼他会亲手誊抄一本给你。 若是不喜欢你,就是你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他也不理会。 这样的人原是最受排挤,没想到他却打破了这个定例。 就是被他拒绝的人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他一声好。 她想尽办法也只拿了六本到手,可现在摆在这里的,却是九本。 第八十三章太子妃来撑腰 翻开书,华如初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这是祁佑出远门的次日。 这样一个为了讨好你费尽心思的人,要守住心,何其难。 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在她的院子里可少见。 坐直了身体,华如初静静等着。 来人是双芷,陪着她一起进来的是春玉。 “少夫人,太子妃娘娘来了,点名要见您,老夫人请您赶快过去,还有,老夫人请您一定要注意礼仪,不得惹恼了太子妃娘娘。” 摸了摸松松的坠马髻,华如初马上起身,“稍等片刻,春玉,更衣挽发。” “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双芷是个稳得住的人,就是心里再急面上也不显,时不时还和陪她坐着的小丫头说笑几句。 听到脚步声赶紧站了起来。 此时,华如初已经换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头上是一色的碧绿宝石首饰,脚踩粉白莲花鞋面绣鞋,在这大热的天看着就觉得清凉。 妆容只是淡淡,不会抢了太子妃娘娘的风头,却恰到好处的衬得她更亮眼几分。 双芷突然觉得,恐怕就连老夫人这次都看差眼了。 “等急了吧,头一次和太子妃娘娘见礼,总不能失礼,让祁府丢脸,也让夫君被人笑话,双芷,你替我瞧瞧我可有不妥的地方。” 双芷的视线在她头上留连了一会,连连摇头,“没有,您这样非常好。” 华如初一副那便放心了的表情,抬步往外走,“快走吧,别让太子妃娘娘久候。” 祁府门庭冷落多年,偶有外人来也只是祁家姻亲。 皇家之人仪仗齐全的驾临这已经是许多年来的头一次。 就连祁佑成亲时,太子也只是带了两个随从安坐,没摆那太子威仪。 用来待客的迎松院正门大开,竹帘勾在一边,四个嘴角微微勾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粉紫色宫中制式衣裙的嬷嬷分站门两侧。 嬷嬷身后各四个年轻宫女,一色的粉红色衣裙,极是美丽。 华如初顿了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抿着嘴角,满脸紧张的急步走了过去。 在门外便行礼,“祁华氏奉召觐见太子妃娘娘。” 左侧前头的嬷嬷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一眼,明了这就是娘娘今天要见的人,遂笑道:“快请进,太子妃娘娘正在等您。” “谢嬷嬷。”朝身后的云书看了一眼,华如初拾步往里走去。 云书暗暗庆幸自己准备充足,扬着笑脸往四个嬷嬷八个宫女手里各塞了一个红封,那模样就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小姐来得匆忙,也没做什么准备,请各位嬷嬷和姐姐们吃个点心。” 捻了捻红封,几人笑得更亲和了些,连连道着客气,却也没有说不要。 双芷在一边看得分明,知晓这也是太子妃娘娘对少夫人释放出来的善意。 若没有太子妃娘娘首肯,她不信这些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收受好处。 少夫人,怕是入了上边人的眼了。 老夫人越见年迈,她是祁府的家生子,最好的出路不过是成为府里哪房公子的姨娘。 可是,那并非她所愿。 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些年,她见过太多龌龊,就是她的手也说不上是干净的。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她就背生冷汗。 她年纪不小了,最迟明年一定会被老夫人许出去。 原本她也认命了,可现在,她是不是可以另作打算? 却说那头,随着一声唱喏,华如初低着头进了正屋。 眉眼不抬的请安,“祁华氏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这就是原及的夫人吧,成亲时我没能来贺喜,实在是遗憾,今日见着了这礼一定得补上。” 说着,太子妃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镶玉的华贵镯子,朝华如初招了招手。 华如初无视了刺在身上的各种视线,缓步走到太子妃面前。 拉起她的手,把镯子套了进去,左右看了看,太子妃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扬州那样专养美人的地方出来的,这一身的好皮肤真让人羡慕。” 华如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谢娘娘赏赐,妾身惶恐。” 太子妃拉着她的手没放开,细细打量这个帮了太子忙的年轻新妇。 论貌,并非倾国倾城,身形更是娇小,身子骨看起来远没有冀州女人的健康结实好生养。 可那小巧的五官配上那白皙娇嫩得吹弹可破的皮肤,衬着那白,眼睛更黑,鼻子更挺,唇色更艳,让人移不开眼。 陶嘉是公认的美人,一眼看去雍容华贵得仿佛天底下她最尊贵,那一身作派能勾男人的眼,女人却不喜。 可眼前这个没那么刺目的美,就是她看着也觉得顺眼。 怪不得太子说原及成亲后回家回得勤了。 屋里藏了个这样的美人,谁舍得让她空闺寂寞。 眼里的审视渐渐退去,太子妃笑着,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真,“能得如此貌美贤妻,原及好福气。” 老夫人一听到太子妃驾到时心下就有了猜测,现在看她拉着孙媳妇不放,心下就更清楚了几分。 笑着接话道:“娘娘慧眼,老身这孙媳妇除了胆子小点上不得台面,其他方面真是没得说的,如娘娘所说,能娶到她是佑儿的福气。” 三房媳妇不管甘愿不甘愿,此时都捧着笑脸应和,这种时候没人会犯糊涂。 华如初微微低着头,掩下自己的表情,在太子妃面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怯弱。 倒不是想要表现。 在府里她怎么装都行,若是哪天露了底大不了就是被说上几句难听话,她根本不在乎。 可太子妃不同,皇家人惹不得,要是让太子妃知道她在她面前是装的,一定没她好果子吃。 “看看,又害羞了,娘娘,我这媳妇就是夸不得。” 祁武氏的话让华如初心底暗笑,婆婆你银牙都咬碎了吧! 太子妃拍了拍华如初的手,侧头吩咐,“搬张锦凳来,就让她坐本宫身边。” “谢娘娘厚爱。” 祁府人眼里的怯弱,太子妃眼里的宠辱不惊,华如初表现得极好。 就是太子妃对她再亲切,她也始终态度恭敬。 不抬头直视凤颜冒犯,也不把自己踩进尘埃里。 太子妃更喜。 “太子原想召你入府亲自谢你帮了他的大忙,偏原及不乐意,说你胆子小,太子会吓着你,现在一看,分明就是原及怕被别人看了去,自个儿当宝贝藏着呢,本宫倒要看他能藏到几时,趁着他不在,明儿个本宫就办个宴,把你介绍给贵妇们认识,让他跳脚去。” 老夫人大喜,要是祁家的长孙媳妇是太子妃带着融入圈子里,那意义绝不一样。 三个媳妇没一个撑得起场面,孙媳妇好好打磨,说不定还真能有掌家之能,就算没有,只要合了太子妃的眼缘,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此想着,就想起身替孙媳妇谢恩。 没成想华如初动作更快,浅浅福了福身,不表现得毕恭毕敬,带着几分极自然的信任亲昵,道:“这是妾身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夫君也不过是担心妾身不懂事丢了他的脸,万不会拦着妾身担起长孙媳妇的责任,只是妾身生在扬州,扬州的夫人小姐倒是认识一些,可冀州的贵人却是不认识的,妾身也不想失礼亦或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让夫君难堪,让祁家没了脸面,所以,妾身恳求娘娘再给妾身一点时间,等妾身熟悉一点后再去求您的提携。” 话说得极为进退得宜,即没有驳了太子妃的好意,又把自己的难处隐讳点明,谁听了心里都舒坦。 就是太原人,也不敢说完全把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分清楚了,更何况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妇。 他这是担心二皇子使坏,害得祁佑难为呢! 太子妃笑得越加明媚,少了算计,多了真心,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算绝色的脸像是蒙了一层光。 “是个知道自己斤两的人,本宫在这里应允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来寻本宫就是,本宫说话算话。” “如此,谢娘娘体恤。”华如初一脸放下重担的表情,微微抬了抬脸,道:“妾身今日占足娘娘便宜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您才好,妾身能拿得出手的相信不多,这个相信还请娘娘收下,聊表谢意。” 这礼送得,真够光明正大的,老夫人眨了眨眼,多看了华如初两眼。 接过她递来的小盒子,太子妃纵然好奇,也万没有当面打开的道理,“那本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眼神扫过,屋内人的表情皆看在眼里,太子妃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想着出来的时间久矣,便起身道:“今日叨扰了,老夫人还请保重身体,也请老夫人转达太子对老太爷的问候。” 一众人接连起身,老太太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睛都红了,“是,老身一定转告,老身代祁府多谢太子妃娘娘的照顾。” “也是祁家的人值得本宫真心以待。”太子妃扶了扶老夫人的手,旋即转头,对华如初道:“你也不要老闷在屋里,闲了就去太子府寻本宫,本宫正好想找个伴说说话。” “是,妾身一定来,到时候娘娘可别嫌妾身嘴碎,赶妾身走。” “这还没去呢,就开始给自己开脱了。”太子妃笑着嗔她一眼,带着亲近,看得屋里其他妇人嫉妒得咬牙。 华如初羞涩的笑了笑,不再说话,她今天表现得已经够够的了,再表现下去就要漏底了。 一众人把太子妃送至门口,直至不见才转身回府。 第八十四章盒子里的礼物 一进屋,华如初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脸上冷汗直冒,把刚落座的人吓得又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华如初眼睛红了红,看向老夫人,牙齿打着颤,“祖母,我表现得,好不好。” “好,好,非常好,辛苦你了,双芷,快扶少夫人坐下。” “是。” 看她这样,原本想刺上几句的几人悻悻的闭了嘴,吞下满嘴尖酸的话。 老夫人对华如初今天的表现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慈祥,“太子妃愿意和你亲近是你的福气,对咱们祁府也有着莫大的好处,以后每天上午你来我这里,我帮着你把冀州的关系理一理,那些个夫人小姐你也要做到心理有数,就如你说的,不要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给佑儿惹来麻烦。” “是,祖母。” 看她如此乖顺,老夫人越加高兴,想起要去向老太爷回禀这里发生的事,便站起身道:“各自散了去忙吧,那边的丫头,扶着你们家少夫人回去,好好给她洗洗那一头一脸的汗,吃点好的压压惊。” 云书福身应是,搀着自家小姐快速离开。 祁武氏不满的要挑个理儿,她们做长辈的都还没走,做媳妇的哪能走在她们前面。 一回身,对上婆婆警告的眼神,祁武氏知机的闭上了嘴。 老夫人这才扶着双芷的手往主院上房走去,心里徒留满心的无力,一个个都只看眼皮子底下那点相信,没点远见。 祁府现在能仰仗的唯有老三和大孙子。 老三在他们三兄弟里自然是最好的那个,可和佑儿一比便完全不行了。 有着和太子从小相扶着长大的情份在,只要祁府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太子得登大宝那天,就是祁府翻身的时候。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也之所以,就算祁府现在大不如前,也没几个人敢落井下石,为自己留下了余地。 这一切全因为佑儿,不说府里的人要如何巴结着他去,怎么着都不该在他不在的时候在他媳妇面前耍那长辈威风。 回了院里,推开双芷的手,老夫人道:“你去把雕漆匣子里的那套足金首饰给佑儿媳妇送去。” “是。” 回了里屋,老太爷竟然没有如往常那般琢磨他那些兵书,而是站在窗前,似是在发呆。 老夫人走过去,轻声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临了道:“太子妃看着很喜欢佑儿媳妇,今日来倒更像是来给她撑腰的,我打算把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把冀州这边的世家情况和她说一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就是不为讨好太子妃,做为祁家的长孙媳妇以后总有需要迎来送往的时候,她该懂得这些才行。” “是该如此,你好好教她,万不要让她和二皇子那边的人扯上关系,若因此惹来太子的猜疑就是祁府的大难了。” “我也这么想。”停了停,老夫人笑道:“佑儿媳妇那意思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说怕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以前看着她太过软弱,撑不起场面,现在看着除了胆子小点,倒也不是扶不起来。” “胆子小可以练,总比那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要好,那是教都教不过来的。”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老太爷这是烦了那三个媳妇,怪就怪她当年挑媳妇的时候看走了眼,居然没一个得用的。 唯有三儿媳妇有点见识,又是出自沈家,可她偏偏是个爆炭性子,不屑和人虚与蛇伪,这样的性子她很喜欢,却不能让她掌家。 揉了揉眉心,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她是真的累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看老妻如此,老太爷心下也难受,拍了拍她起了斑点的手,“难为你了。” “老爷,我是真的担心啊!我要是哪天早上醒不过来了,这偌大个家可怎么办!” 老太爷没有说话,兀自沉默,若老天要亡了他祁家,他又能如何? 话说两头,马车上,太子妃软软的倒在锦被上,那慵懒的模样哪还能看到在外时的长袖善舞。 “原及这个夫人倒真有几分意思,原本我还有几分担心,现在看着倒确实是原及的良配。” 马车里陪着太子妃的只得一个陈嬷嬷,她是太子妃的奶娘,最得太子妃信任,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拿了个靠枕垫到太子妃背后,陈嬷嬷笑道:“看着规规矩矩的,却没出一点差错,老奴看不出她哪有一点儿的胆小。” “她们说你就信?哪个新妇进门是容易的?更何况她的出身也被世家看不起,若是不谨慎小心,日子才会更难过,我倒觉得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以原及那性子,只是有个好相貌是不会引得他天天往家赶的,再说了,若真是那愚笨之人,又怎么会做出父皇喜欢的茶叶,那砖茶都被嫌弃得丢开老远了,我也承她的情做了花茶呈给后宫中的贵人,还有做茶叶卖银子的事,那祁军怕是早得了她的话,随着原及处置。” 陈嬷嬷面上带了些不喜,“听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祁大公子这夫人心机也太深了些。” “她这哪是耍心机,自保罢了,太子还是最受益的一方,你有什么可不满的,快收了你那表情,我倒是挺喜欢她。”慢慢坐起来,太子妃又道:“把她送的那盒子拿来,瞧瞧里面是什么相信。” “是。” 盒子不大,两人都猜着是首饰,而且还是小件,耳环之类的。 太子妃接了过去亲自打开,在看到相信的那一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紫玉虽然难得,太子府却不是没有,她的绣袋里便放了一颗,以求自己平安顺遂。 但凡有紫玉的人也都是如此,把个紫玉打磨成可佩戴的首饰,这还是头一次看到。 陈嬷嬷眼睛也移不开,说出来的话就带了责备,“这也太败家了,得浪费多少边边角角啊!” 太子妃也不接话,把一对耳钉拿出来放在掌心,紫幽幽的光让人的心都跟着安定下来。 这样的首饰,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帮我戴上。” “是。” 陈嬷嬷上前,先取下耳垂上金灿灿的耳环,小心翼翼的从太子妃手里捏起耳钉戴上,那力度太子妃都觉得疼,却什么都没说。 “老奴想起来,祁少夫人今天的首饰居然全是玉器,没一点杂色,看着虽说比不得金饰富贵,却要显得清雅许多。” 拿着手把镜仔细照了照,太子妃嘴角上翘,难掩欢喜,“难为她舍得拿出来,嬷嬷,你替我想想回个什么礼恰当。” “哪用您再回礼,她这是在谢您今日为她撑腰呢!”看太子妃这么高兴,陈嬷嬷也不觉得这是败家了,再说,是真的好看。 “老奴说句真心话,您别觉得是在恭维您,戴上这耳钉,您的气质都比以往翻了个翻,老奴现在一点不觉得她败家了,再败家些才好,下次老奴看到她得问问她还有没有。” “要脸不要,得了人家的就算了,还要上门去讨。”太子妃哂了她一句,却又忍不住笑,女人都爱听好听话。 “老奴不是觉得这紫玉首饰更衬您吗?扬州果真富庶,这少夫人的娘家也真是舍得。” “要不是舍得,哪会有十里红妆。”太子妃又照了照镜子,才满意的放下,拿出绣袋里大拇指大小的紫玉把玩,“我都想把这颗去磨成首饰了。” 陈嬷嬷一时之间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左右权衡了一番,干脆揭了过去,“库房有不少成色好的宝石蒙尘,您不妨多打几套,太子见多了您华贵的样子,换个样儿说不定他会更欢喜。” 太子妃垂首笑了笑,和太子成亲三年,很快有了孩子,也不负众望是个儿子,地位更是稳固,无人能撼动,和太子相敬如宾,不管府里进了多少新人,每月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她那里,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向众人宣告他对她的看重。 她感激,也更用心的打理府里琐事。 偏偏老天看不得她幸福,让她和太子的嫡子早早的就去了,她的幸福也止步于此。 太子对她依旧如同从前,可是失了嫡子,两人的感情又如何能不受影响。 再生个孩子迫在眉睫,偏生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能怀上。 太子劝她别急,她却无法不急,在她生下嫡子后府里添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太子对他们都极好,她哪能不多想些。 传言紫玉能温养身体,她一直贴身戴着,希望能赶紧有好消息。 华如初送她紫玉首饰,未尝没有祝愿的意思在其中。 这种不着痕迹的关心,她极为受用。 心下对她就更多了几分好感。 有强大的娘家撑着她的脊梁骨,她无需争宠稳固地位,但是,女人又岂能失了男人的宠爱? 她不该浪费了这片好心才是。 摸了摸耳钉,太子妃道:“如此,就烦劳嬷嬷去替我挑几盒成色好的宝石,颜色不拘。” 陈嬷嬷大喜,“是,老奴回去就给您挑,您放心,一准儿给你挑成色最好的。” “你做事我放心。”顿了顿,太子妃又道:“挑一盒子好的给原及的夫人送去,看她的穿着都偏素淡,你别挑那些个太过耀眼的颜色。” “是。” 闭上眼,太子妃再也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第八十五章用心良苦 祁府的小辈都是住在三进院里。 先是老夫人派双芷送来一套足金的头面首饰。 然后是去而复返的陈嬷嬷送来太子妃的赏赐。 一时间,祁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小小的院落。 嫉恨者有之,沉思者有之,如祁珍那般真心为嫂嫂开心者反而最少。 拨弄着匣子里的各色宝石,华如初嘴角露出了笑意。 今日还真是收获巨大。 只要入了太子妃的眼,祁府这些妇人就算再嫉妒不满,又能拿她如何? 她们可以不顾及,老夫人却绝对会顾着。 她看得分明,老夫人还等着她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挣脸面呢! 她再努力一把,这内宅的日子说不定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正想着,春玉端着一碟子的千层酥进来。 华如初还以为是春玉做的,也没在意。 春玉边摆放边道:“小姐,这是珍姑娘的丫头送来的,还转了珍姑娘的话,说她不方便过来,做了这个来为您庆祝。” 祁武氏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反而教出这么一个让人喜欢的孩子呢? 捏起一个咬了一口,华如初点头,“进步了,不比你们做的差。” 春玉沏了茶放到她手边,笑,“珍姑娘聪明,也真心喜欢,自然就做得好。” 吃了一块,抿了茶水送下满嘴残渣,“你们分了吧。” 几个丫头笑嘻嘻的行礼,“谢小姐赏。” “贫嘴,晚上给我拌两个凉菜就当是你们的谢礼了。” “小姐,女子不宜多吃凉,夫人交待过的。”春玉满脸为难。 华如初瞪她,“我哪有多吃?一天能吃上一盘就不错了,哪家小姐有我这么可怜,想吃个凉菜还得求着你们?” 大小丫头都不敢接话,云书却知道小姐不是生气,只是没能满足她让她不高兴了。 抿嘴偷偷笑了下,云书把那满匣子宝石推到小姐面前,转了话题,“太子妃赏赐的,得尽快打磨两套出来,等您去太子府时得用上,您看看喜欢哪个颜色。” 随手点了几个颜色,华如初就要起身,云书赶紧拉住她,“小姐,这颜色太素淡了,在家时用用倒没事,可若是去太子府却不行,你再挑挑。” 华如初不耐,“你看着挑就是,别事事问我。” “是是是,小姐,您去哪,我陪您。” “去书房看会书,不用人侍候了,各自去忙吧。” “是。” 走到门口,华如初又回过头来吩咐,“把那匹金蚕丝布拿出来,给我和姑爷各做两套里衬,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公婆那里各做一套,尺寸你们自去打听。” “是,小姐。” 次日,早膳过后华如初乖觉的去了主院请安。 老夫人看到她马上柔了表情,不再理会三个媳妇,向她招了招头,“快到我身边来,早膳用好了吗?” “用好了,祖母呢?” “早早的就用过了,不用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吃,随便用点就成。” “您事情多,该多用一点,我有个丫头会做几道好消化味道又好的膳食,您要是不嫌弃,我让她明儿个早早的做了给您送来。” 老夫人高兴得眉开眼笑,“好好好,孙媳妇的孝敬我当然不拒绝,明儿个早上我就等着吃了。” “是,一准儿不会忘。” “咳”祁武氏轻咳一声,从进门到现在,她这媳妇都还没向她请安,就跟没看见她似的,眼里还有没有她了? 华如初心下暗笑,脸上却有了惊惶之色,赶紧到祁武氏面前行礼问安,“娘今日身子可还爽利?珍妹妹呢?怎么没跟着您一起过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祁武氏原本只有一分的薄怒变成了七分,站起来就要斥骂,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大不小,屋内的人却都能听到。 祁武氏话都到嘴边了,就要溜出来了,被这一声提醒惊得咬了舌头,疼得脸色都变了。 “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 推开华如初上前相扶的手,祁武氏朝老夫人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意,道:“媳妇想起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再来侍候您。”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有佑儿媳妇在这里就行了。” “是,媳妇告退。” 又看了其他两人一眼,老夫人开始赶人,“都各自去忙吧。” 大房的吃憋让祁林氏和祁沈氏心情愉悦,爽爽快快的告退。 杂闲人等一走,老夫人就定定的看向华如初,掌家多年,大大小小的手段见识过,也用过,哪会看不出她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这孙媳妇,好像也不如她表现的那般绵软。 这不但不让她恼,反倒让她喜。 祁府需要这样一个人。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华如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孙媳妇不敬长辈,请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也不叫她起身,“为何故意激她?” 华如初声音打着颤,偶尔还能听到牙齿磕到的声音,老夫人又迷糊了,对刚才的想法有了动摇。 “不是孙媳妇存心要和婆婆过不去,实在是”停了停,平复了一下情绪,华如初才继续道:“媳妇从扬州远嫁来这冀州,原就仓皇无措,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这府中长辈亲人也不是个个都对我存有善意,可唯有小姑子从始至终就敬我,对我好,我听夫君说过,从小姑子能做衣裳开始,年年都会给他做,就是鞋袜香囊也没有落下,对我好的人,对夫君好的人,我总想回报几分,所以” 想起前几天她每每出门都把祁珍带着,老夫人就有几分明白了,“你想求什么?” 华如初抬头看老夫人一眼,又飞快的低头,却让老夫人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担忧和犹疑,“孙媳妇想求您把小姑子带在身边教她持家。” 老夫人不解,“你婆婆一直在教她,有何不妥?” “媳妇不敢言婆婆的不是,只是…只是” 沉默了一会,老夫人才道:“起来说话。” 华如初乖顺的站起来,却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子不言父过,做为儿媳妇,言长辈是非对错更不行。 她不愿意做那背地里告状的长舌妇,也不能做。 她只要提起这事让老夫人记在心里就行了。 果然,老夫人没有继续问,而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把冀州的世家一一例举出来,大皇子的势力,二皇子的势力,以及中立的,都一一点明。 最后道:“这只是大概,中立的也未必就真的中立,有墙头草,也有的是在观望,在外不管遇上的是哪个势力的,你都要留个心眼,别傻傻的谁说什么都信。” “是,孙媳记住了。” 揉了揉额头,老夫人也有些累了,放下笔道:“今儿就到这吧,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再过来。” “是。”快手快脚的给老夫人重新沏了杯茶,华如初这才告退。 双芷低眉顺眼的没有动作,心下却暗道少夫人聪慧。 点把火就跑,至于这把火要不要烧,怎么烧,全交给了最有权力做主的那人。 她还能脱了嫌疑。 “双芷,去查查祁珍那里是怎么回事。” “是。” 两盏茶过后,双芷就掀帘进来,面带异色。 对上老夫人的眼神,双芷很是为难。 少夫人知道不能烧着自己,以不能言长辈是非对错逃了开去。 可她这个做奴婢的更不能啊! 那是犯上,把她打卖了都是轻的。 “怎么回事?” 双芷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老夫人,奴婢…奴婢不敢说。” 看她如此,老夫人心里一凉,生出一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的心思来。 可一想到孙媳妇的欲语还休,牙一咬,“说,只要说的是事实,我就不治你的罪。” “是。”得到保证,双芷才挺直了腰,把自己查到的问到的说出来。 瞟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胆颤心惊的继续道:“奴婢去的时候说有些事找大太太,不让门婆子通传,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点,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个…一些个” 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说。” “是,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阴私手段,奴婢听着,很歹毒,有些奴婢闻所未闻,姑娘哭,不愿意学,被大太太打了小腿,奴婢偷眼瞧着,那里都肿了,不像是一日就有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是要把祁家的姑娘教成什么样?她这是和她的闺女有仇才要这么毁了她吧?! 哪家容得下满腹毒计的恶婆娘? 就算嫁过去得逞了,她瞒过去了,也不怕报应到孩子身上?! 就如同祁府一般。 她都能教的,必定自己是非常的懂。 是不是她这么些年的被压制也是装的? 老夫人闭上眼,压下心里翻腾的怒气。 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定定的看着双芷,那眼神,让双芷心底发凉。 果然是这样,果然,老夫人迁怒她了。 她一定会被老夫人卖了去,一定会的。 “没人发现你?” 双芷连连摇头,“没有,奴婢猜着可能这样的事在大太太院里太平常,并没有遮掩,奴婢在门外听了一阵,听到脚步声就离开了。” 这当口,正是最忙的时候,做膳食的,清扫的,洗晒的,双芷钻了个好空子。 第八十六章听墙角 老天爷都想要收拾她啊! 老夫人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起来,扶我过去一趟。” 双芷心下一紧,脚打着摆子的上前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去。 她觉得。 要天翻地覆了。 大太太,要糟难了。 而掀开这一切的人,她知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后果? 越想,双芷的心就跳得越快。 这一刻,她决定了。 她要投靠少夫人。 她要为自己拼出一条路,她不要做别人的姨娘。 宁愿做一辈子的姑子,也不要做别人随时可丢弃的姨娘。 老太太极少出主院,去儿子媳妇的院子都是好久前的事了。 门婆子看到老夫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先是一惊,然后便笑开了脸迎上去道万福。 老夫人去到哪房,可不就是给哪房长脸。 “拿下她,堵住嘴。” 门婆子满脸的笑僵在脸上,心开始慌起来,老夫人这是找麻烦来的。 看也不看她,老夫人径自往里走去。 一路往里走,跟来的婆子迅速制住院子里见到她们的人,不让她们发生一点响动,惊了里边的人。 双芷牙齿都在打颤,心里无比希望屋里的两人这会都失声,有些话要是被老夫人听到,会翻天的。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娘这是为你好,你学也得,不学也得学,都给我牢牢的记到脑子里去。” 祁珍还是小声的啜泣,屋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委屈不愿。 祁武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一旦嫁人,要是运气不好,进门就要做母亲,母以子贵,你要是没点手段怎么能拿捏得住她们?” 老夫人神情不再那么冷厉,这些话都是正理,闺阁女子光女红好名声好还不够,该会的相信还是得会。 后宅里那些个常用的手法学着坏不到哪里去。 “可是…娘,你这些都太过份了,人可以有防人之心,却不能有害人之心,若是我照着您说的做,我便是失德,娘,我不要做,我不能给我未来的孩子蒙羞。” 祁武氏厉声接口,“要脸不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口口声声未来的孩子,像什么样。” 屋里沉默了一会,老夫人正准备转身离开时,里面才有了响动。 “你做什么?起来。” “娘,我求您,别再教我那些了,我不要变成那么坏的人,争宠有很多种方式,不用做得那么绝,我不要我变成黑心肝,会做恶梦的,求您了,娘,求您了。” “黑心肝?我教你读书识字就是让你指着我的鼻子来指桑骂槐的?祁珍,我一门心思为你着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祁珍又开始小声的哭,断断续续的道:“娘,娘,我知道您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您教的这些我学不会,从心底就抗拒这些,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娘,您放过我吧,您那不是在要别人的命,是在要女儿的命啊!” “心慈手软,你倒是可怜她们了,谁会来可怜你?娘教给你的这些方子都是秘法,就是宫中太医院的医正也不见得能找出毛病来,你怕个什么劲?” “人在做天在看,那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要了她们的命,娘,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您要再这么逼我,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不嫁人了,一辈子不嫁,那样就没人能欺负我,没人能压我一头,更不用背负人命,就为了那虚无飘渺的宠爱,娘,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蠢货,你以为姑子那么好当的?一辈子青灯古佛,你受得了?听娘的,男人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长期得宠的一定不能留,她生下的孩子更加不能留,男人的心会偏的,到时候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下什么?你又能为你的孩子挣来什么?在有了嫡子傍身后,让你的夫君子嗣艰难你的孩子才会金贵,你的地位才会稳固,你懂吗?” “争宠有许多种方法,娘,不一定非要夺人性命。” “啪!” 屋内屋外都是难堪的沉默,老夫人扶着双芷的手用力掐紧,双芷咬唇忍着痛,不敢弄出声音。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先打死你作数,为你费这么多心,到你这倒成了我阴险毒辣了?你就是那纤尘不染的白莲花,你高贵,你心地仁善,到时候就是死了也要笑着死,把夫君拱手相让是不是?” 祁武氏气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都直发抖。 “滚回房去,没我的准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要是再敢和华如初眉来眼去,我让你成亲前一步都出来不得。” “娘” “别叫我,不想看到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祁珍眼泪趴哒趴哒的往下掉,跪在那里不动。 要是以前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会勉强听着,最多就是因为老学不会被娘抽打小腿。 可现在,她不愿意忍着了,每次听娘说那些的时候她就觉得血腥气扑面而来,晚上做梦也是血淋淋的画面。 她害怕,怕得晚上都不敢睡。 偏还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撑着。 每个晚上一定要到实在撑不住了才能睡一会,可就是如此,有时候都会被梦吓醒。 如同被厉鬼缠住了一般。 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她不敢想像以后她真要敢这么做会如何。 就是陪命都有可能。 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心软,可这不是病,不是用点药就能治好。 和嫂嫂在一起呆了十多天,她学到很多。 嫂嫂不像娘一样和她掰碎了细细详说,但是每句话都能让她想到很多。 嫂嫂是在引导她自己想,而不是像娘这样,霸道的把她认为好的一股脑想要全塞进她脑子里。 所以,她忍不住了。 她想要抗争。 她断文识字,看不起戏文里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人。 也看不起那些阴谋诡计耍尽,就为了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会有孩子,她想要让她的孩子有个干干净净的娘。 想让她的孩子和她学到的是所有好的品质,而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狠手段。 她想像嫂嫂那样,在长辈面前是个软软弱弱的乖顺媳妇,但是内里却活得自在。 有时候她也想问:娘,你既然都懂这些,为什么自己没用呢?爹有四房妾室,现在五姨娘得宠,爹最小的孩子才七岁,怎么也没见你让爹爹子嗣艰难呢? 她不问,因为她知道若是她问了,无异于拿刀子捅母亲的心窝。 她不明白,外头听了老久墙脚的老太太却明了了。 以前大儿子身边有个得宠的姨娘,育有一子,又有个好性子,足足有七八年大儿子基本都是在她屋里,不要说祁武氏那里没怎么去,其他通房丫头都几乎成了摆设。 当年她也劝过,可他当面应了,背过身后该如何还如何。 心不在那里了,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劝得回来的,她明白这个理儿,只得丢开了手不再理会。 约莫是十年前,先是六岁的孩子得了急症过世,然后是那个姓方的姨娘也没能熬多久就随了去。 当时她以为是伤心过度才去的,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祁府再败落,子嗣却是绝对伤不得的。 看了身边的壮实婆子一眼。 婆子会意,上前一把把门推开。 里头一坐一跪的两人循声抬头,看清楚门口的人时顿时都吓得变了脸色。 老夫人…听去了多少。 祁武氏连忙上前,经过祁珍时暗暗踢了她一脚。 “娘,您都好久没来我这了,今天这是吹的哪阵风啊!快,阿珍,你还愣着干什么,沏茶去!” 祁珍连忙站起来,动作太快,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刘妈连忙上前扶住,手心都湿了。 “不用了。”老夫人自顾自的在主位坐下,也不看祁武氏,径自吩咐道:“阿珍去我屋里等着,其他人退下。” 祁武氏心下发颤,却还必须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祁珍担心的看她一眼,偷瞧到祖母看着自己的严厉眼光,头一低,退了出去。 双芷领着所有人福身离开,顺带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两人。 老夫人看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祁武氏觉得背都湿了,想开口,又担心话音里露了怯。 只得咬着牙撑着。 好半晌后,老夫人才嘲笑般开口,“我才知道咱们祁府埋没了人才,老婆子我就奇怪了,既然有那手段本事,为何还要表现出一副愚笨的样子,让二房占尽上房,还和三房置气,你能得什么好处?” “娘” “你别叫我,先回答我的问题。” 祁武氏心慌得发颤,拼命在心里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老夫人不知道最开始的真相她就不用担心,最多就是被痛骂上几句,禁个足而已,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不用怕。 这么一自我安慰,祁武氏真就冷静了几分。 扬起一个和平时无异的笑脸,道:“做了您二十余年的媳妇,我是个怎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我要真有那手段本事早早便使出来了,哪像现在这么这样被二房三房压着,娘,您太看得起我了。” “哦?是我听错了,我也理解错了?” 第八十七章彻底厌弃 祁武氏抿了抿头发,笑容不变,“媳妇也不知道您听了多少,估计就是听到我在教训阿珍,娘,我是真的着急了,阿珍明年就及笄,眼看着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她还一味的软弱,担不起一点事,我只能拼命让她多学点,就是一时半会学不会,记在心里防着别人也好,总好过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说是不是如此?偏我一番苦心她还不能理解,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和我犟嘴,把我气了个仰倒。” 老夫人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 “意思还是说我理解错了。” “没有的事,您也就是没有把话听全,换成我也会想岔,对了娘,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事?使个人来唤媳妇一声不就行了。”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在手心一颗颗的捻过,老夫人闭上眼睛在心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 祁武氏刚落下去一点的心又悬了上来。 婆婆的情绪不对劲,来的也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芸娘,到底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一开始就识人不明?” “娘”祁武氏大惊,下意识的就想为自己开脱,可对上婆婆的眼神,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老夫人起身走到桌边,看着上面摊开的相信随手捡起一张来看。 祁武氏暗暗叫糟,她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没在婆婆进门的时候就把这些相信收了。 现在再去收,来不及了。 不过也没事,那上面的相信一般人看不懂。 “芸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出身了?” 祁武氏脸色一白,是了,祁府现在是败落了,可当年何其风光,那时候谈婚论嫁,就是攀个皇室宗亲都够的。 婆婆的娘家姜家当年虽不及祁府风光,却也没差多少,现在祁府沦为二流,姜家还屹立不倒。 越是大家,会的相信也就越多。 以婆婆的出身,懂得的恐怕比她要多多了,哪怕是看不懂,稍一联想就能想到太多相信。 一张张把纸收拾齐整,折了一折握在手里,老夫人才抬眼看她,“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研究清楚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当年的锐儿是不是就不会闭不上眼了?” 祁武氏脸色更白,却也只是白,神情冷静,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般,“娘,媳妇胆子再大,也万不敢动老爷的孩子,您怎么会以为那是我做的?当年也是孙大夫看的诊,他说是急病,您不信他吗?” 老夫人深深的看她一眼,“你说呢?还想把这些教给我的嫡孙女,恩?你是想毁了她一辈子是不是?如你这般活到四十岁还要失了体面,失了公婆欢心,中然从成亲后就不愿意来你这屋,也是因为早看穿你的本质了吧?你是想要你的女儿也落个你这样的下场吗?” “不,不会,阿珍会幸福,我会让她很幸福,给她挑个最好的夫婿,一定会让她幸福。” 急急的说完这几句话祁武氏就知道完了,这几乎是等于承认了那事真是她做的,要是老爷知道… 平缓了呼吸,祁武氏赶忙补救,“娘,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您那么说真是吓坏我了,若是冲撞了您,您惩罚我吧。”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表演镇定自若,别说,还装得挺好,连眼神都是诚恳的。 若是以前,她真就信了。 信这大儿媳妇是个心无城府之人。 “是好是歹,我心里有个定论就够了,你大可以不承认,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认,芸娘,谁也不是傻子,祁家最乱的时候你也经历过,我不想再起波澜。” 祁武氏心渐渐安定,只要老太太不彻查,她就无埃 “自今日起,祁珍搬去我那里住,由我亲自教导,你也别折腾佑儿媳妇,她要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挣脸面,要学的相信很多,我做主,以后她不用来你这请安了,芸娘,这事我不会让中然知晓,我给你留着脸面,你省着点用,别再给折腾没了,不然中然真要休了你,我不会拦着的。” 看都不愿意再看祁武氏一眼,老夫人往门外走去,走得很慢,有种步履蹒跚的感觉。 一个人能藏得那么深,她觉得背脊发凉。 “娘” “闭嘴。”老夫人猛的回头,眼中是这十多年前从没有过的狠戾,武芸娘想起,那年,老夫人是如何眼也不眨的仗杀了府里二十余人。 这些年的温软,不是突然有了慈悲心肠,不过是不想再起干戈罢了。 祁府,再也经不起那样一场动荡了。 缓缓的跪了下去,祁武氏不敢再说话。 狠狠的看着她,最终,老夫人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告诫的话,“不要让我下狠心来处置了你。” 刘妈进来看她如此,连忙把她扶回房,抹着眼泪,却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早早的就劝过,姑娘有些学得,可有些是不能学的,又不是下溅人家的女儿,要学那些相信才能为自己谋一个立身之处。 大家千金讲究的,是气度。 很快,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道了万福后道:“老夫人遣老奴来为珍姑娘收拾些平常惯用的相信过去,大太太可有话要交待?” 祁武氏茫然的看她一眼,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得来人陌生得紧。 刘妈见状,赶紧笑着迎上前,道:“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个不爽利,姑娘能得老夫人亲自教养那是姑娘的福气,也请老姐姐以后多多提点她,别让她惹了老夫人的嫌。” “看你说的,珍姑娘秀外慧中,是个懂事的,哪用得着我提点。”林嬷嬷平平的如是道,看不出喜恶。 刘妈知晓她在老夫人面前很有几分体面,她的态度基本就代表了老夫人的态度,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就是一凉,她家太太这是被厌弃到了怎样的程度? 祁武氏回过神来,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躺了下去,“你们看着办吧,我累了。” 两人对望一眼,行礼告退,自去收拾衣物琐碎不提。 老夫人回转屋内,祁珍乖顺的上前扶着,低眉顺眼的模样。 在上首坐下,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撩起裙子给祖母瞧瞧。” 祁珍心里再不喜母亲的逼迫,也不想给母亲带去灾难,更何况今天这事被祖母知晓,母亲是万万落不着好的,再要让祖母知晓更多,母亲怕是会更难。 “祖母” “撩起来。” 这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祁珍再不愿,也只得把初子撩了起来。 老夫人看了双芷一眼,双芷会意,上前挽起中裤的裤脚。 新的红痕,旧的青痕交错着,明显的高高肿起,惨不忍睹。 双芷看了都觉得疼。 老夫人更是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把那狠心的妇人拖到面前来,给她几个大耳刮子,让她清醒点。 要是落了去不掉的印子,祁珍以后要如何嫁人? 她就是存心要毁了她的嫡孙女啊! 祁珍见势不妙,连忙上前轻抚着祖母的背,边轻声道:“祖母别生气,娘留了力道,不会留下印子,是孙女不争气,总学不会,娘担心我嫁人后会吃亏,总归,她是为我好的。” “都肿成这样了,你还为她说话,她怎么下得了手,哪家的千金不是娇养着,生怕身上落了一点印子成亲后会被夫君嫌弃?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祖母您别气,不会留印子的,您放心。”顿了顿,祁珍小声道:“嫂嫂有偷偷给我一盒膏药,我抹了,很有用,痕迹消得很快。” 老夫人终于不再那么急促的喘息,想起华如初那会求的事,不由得问,“你和她说过?” “没有。”祁珍连连摇头,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嫂嫂带我去茶园做茶时我贪玩,踩了一脚泥,嫂嫂着人打了水来给我清洗,可能…是那会看到了。” “她对你倒是真上心,有个嫂嫂的样子。” 听到赞美嫂嫂的话,祁珍笑眯了眼,单纯的快乐,那笑都是干净透彻的,“嫂嫂待孙女极好。” 若不是对你好,又怎敢和她说那样的话,明知道会惹来婆婆的厌弃却没有退缩,这性子,她倒是真喜欢。 祁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里什么性情的都有,以前唯有一个三媳妇让她高看一眼,现在却觉得佑儿媳妇比三媳妇都要好上不少了。 “你嫂嫂早前跪我面前求我,让我把你带在身边教养,恐怕也是知道你在你母亲那里受了难,祁珍,好好敬你嫂嫂,就是以后嫁了人也不要疏远了,娘家人是你的依靠,这祁府以后也唯有你的哥嫂才能撑起你的脊梁骨。” 原来是嫂嫂在后头帮她,怪不得极少出门的祖母会突然出现在母亲那里,还把她带走了。 祁珍红了眼眶,却还是笑着,“祖母,孙女一定会记着嫂嫂的好,万不敢忘。” “你不要怨你嫂嫂多事就好,她胆子不大,却敢为你这么做,也算担得起事。” “孙女谢嫂嫂还来不及,哪会怨,嫂嫂是为我着想,我知道的。” “那就好。”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疲意,“以后你就陪着祖母住吧,祖母处事时你多学着点,和你嫂嫂说的你也要努力记着,对你只有好处。” “是,孙女知晓。” 第八十八章不休,怨恨 从回了自己院子后,华如初就下令关门落锁,任何人不得外出。 次日早早起身去到主院请安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跟在老夫人身后的祁珍。 心下明白这事是成了,也不枉她表现一番。 祁珍偷偷朝她眨了眨眼,马上又避开了去。 华如初了然,祁珍这是在告诉她,老夫人没有怪她多管闲事。 心下一定,福身行礼都虔诚了些。 “祖母万安。” 老夫人当不知晓两人的眉来眼去,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今儿倒是来得早。” “是,记挂着给您送吃的来,云书。” 云书应声,把食盒打开,从里拿出炖得烂烂的粥,里面放了枸杞,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又拿出几碟子吃食摆好,华如初才道:“都是扬州那边惯常吃的相信,您试试看吃不吃得惯,若是还行,以后我再让人做。” “若是不喜欢呢?” “那便再做些别的,总有一样能入得了您的眼。” “你倒是不折不挠。”这么说着,眼里却带了浅浅的笑意,脸上的疲意也没那么明显了。 华如初也不在意,“祖父用过膳了吗?” “没有,他习惯早早去书房坐一会,等等吧,快出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听了几十年了,祁夫人哪会不知道这是老太爷来了,连忙起身相樱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 老太爷一进门,视线就落在华如初身上。 想起昨天老妻说的那些事,对她不免就多了几分思量。 为个小姑子得罪婆婆,一个不小心还要担上挑拨是非的罪名,她图什么? 为了小姑子做到这个份上的,他这辈子头一次见。 不过就如老妻说的那样,有这个担当是好事。 当家做主最怕的是什么? 担不起事,一遇事就慌,只知道躲起来藏起来,不管他人死活。 不管怎样的大祸临头,有头脑的当家人想着的都不能是如何保全自己,而是保全有用之人,留住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的火种。 所以,这么多年他韬光养晦,全力栽培佑儿。 现如今看来,这招棋可不就是走对了? 就算众人皆知祁府一日日败落,只得祁佑一人撑着,又有谁敢轻辱之? 只要佑儿不犯大错,太子便会优待祁家。 这是牺牲了佑儿换来的。 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恨,老太爷就心头泛酸。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偌大个祁家。 闭了闭眼,老太爷到桌边坐下,边问,“佑儿媳妇怎么来这般早,用过早膳了?” “是,孙媳妇用过了,昨日答应祖母会送来几道好消化的吃食,便早早送来,祖父吃吃看,若是觉得还行,以后我还让丫头们做。” 老太爷又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便不再理会。 “开膳吧。” 示意祁珍自去用,华如初恭敬的服侍两老用膳,只要两人多看一眼,那菜便已到了碗里。 再有气性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膳后,老太爷没有如往常那般离开,而是点了祁珍的名,道:“以后就跟着你祖母,你母亲那里暂时不要去了,让她这段气性过去再说。” 顿了顿,看了华如初一眼,又道:“多和你嫂嫂亲近。” “是,祖父,孙女省得。” 是个懂事的孩子,老太爷叹了口气,硬了一辈子的心突然就软了那么一下,“你放心,咱们祁家就是再败落,也没有拿女儿去谋利的道理,祖父一定给你许户好人家,你母亲教你的那些都忘了,你用不上。” 祁珍红了眼眶,朝着上首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谢祖父祖母爱护。” “好孩子。”老夫人扶起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此时,各房的人陆续前来请安,难得的休沐,祁家的男人也齐齐到了。 老太爷站起身来,看了三个儿子一眼,“跟我去书房。” 每每休沐必会如此,三人也习惯了,向母亲问了安便退了出去。 没看到大嫂,祁林氏不由得问道:“怎的大嫂还没来?大伯都来了。” 老夫人面色如常的回她,“她身子不爽利,早向我告了罪,这些天都会在家养着,让祁珍代她在我跟前尽孝,这些天就随我住了,你们也别去扰了她清静。” 怎么听着像是警告?祁沈氏眉眼一挑,虽没说话,不信的神色尽显。 原以为祁珍只是来请安的,没想到却是住这边了。 不过身子不爽利,这还真是万用的好理由。 华如初只管安静乖顺的站到一边,昨天大房发生的事没有传出来一点风声,想来老夫人还是想给大房留点脸面的。 哪怕是为了祁佑。 瞟了旁边的祁珍一眼,正好她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这日起,祁珍便随侍在老夫人身边。 原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好姑娘,处得久了,老夫人更是爱她的孝顺体贴,对她好了许多,看得二房三房眼热不已,此略过不提。 却说书房那边,老太爷照例问了三儿子一些朝堂上的事,又敲打了二儿子一番,最后单独留下大儿。 祁中然有些不解,却不敢多问。 自他前程受阻后,他便在家沉默了许多。 老太爷看了他半晌,想敲打的心思却是淡了,既然指望不上,便不指望了。 “以后祁珍就跟着你母亲,至于缘由,你要有心就自去查,出去吧。” 看到老父眼中的失望,祁中然心下难受,却只能执礼退下。 心里有一团火在烧,那个蠢妇,又做了什么好事? 要查明白不难,得知真相的祁中然气得手都在发抖。 想起母亲给她留的脸面,想到一双儿女,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可要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却绝无可能。 母亲的意思即是不让他休妻,他便不休,但是休想他再进那个院子。 自那以后,祁中然真就宿在了书房,要么就是在妾室那里。 祁武氏气得嘴里发苦,抱着被子狠狠哭了几场。 两人原就多年未有同床了,可到底,中然还是给了她脸面的,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坐坐,这也让她有挺直腰杆的底气。 现在,他却是连这点脸面都不给了。 一时间,她怨恨婆婆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过不说给中然知晓,可第二天就告诉了他。 怨完了婆婆,她又恨起了媳妇。 她直觉的觉得,这事一定和她那个媳妇有关系。 要不是她说了什么,婆婆怎么会突然来她这里? 一定是她。 越想越觉得是如此,祁武氏把华如初恨了个咬牙切齿。 华如初莫名打了个喷嚏,大热的天,这喷嚏也来得太奇怪了点。 云书递了帕子过去,“莫不是姑爷在念着您?” 擦了下鼻子,华如初把帕子扔了回去,差点盖到了云书脸上。 “操闲心,说不定就是有人在骂我呢?快点做活,都好几天,就几身衣裳都还没做好。” “您又不让小丫头们做,光靠我和春玉夏言两个,自是慢了。” “这是头一次送两老礼物,上点心错不了。” “婢子懂得,所以速度也放慢了些,您别催,明儿一准就做好了。” 华如初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抓起纨扇摇了几下,这天气一下子就热得让人受不了,算了下日子,已经将近一月未有雨了。 挂心的几件事没有出结果,让她更觉得焦躁。 紫砂壶开窑练了几次都没成功,不说壶身有多好看,怎么都无法避免的裂缝让葛云君愁得头发都白了,却也越发的有了劲头。 他骨子里就是真的爱折腾这个。 茶园那边也没把新品种的茶做出来,茶叶浪费了不少,据说太子都颇有微词了。 现在不比以前。 以前吧,只是呈上去得个欢心。 现在这相信却是能变成银子的,九大州,除了扬州有一个茶园华家备着自用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种茶,要是把这生意做大了,能捞来多少钱! 一想到那个数字,太子心都是热的。 他手底下也有不少铺子,但是全天下就没有独一无二的买卖,做的人多了,银子也就分走了,哪抵得上这茶叶,说是全天下独一份都不为过。 所以每浪费一分,太子都觉得心疼。 不能再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了,太子不喜是其一,再者说,那太打眼了。 若是在扬州,全是自己人,她想怎么折腾都行,冀州却是别人的地盘,她做得太招眼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可能反会麻烦缠身。 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最想做的,是躲在背后闷声发大财。 把所有的底牌晾出来,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厉害的人是陶嘉。 “云书,你传个消息给秋谨,明日起就不折腾了,让她们几个都撤回来,把茶园交给太子派去的人。” “是。”云书知道这样对小姐才是最好的,可一想到小姐在扬州的肆意就难受。 要不是小姐愿意折腾,浪费了一整个茶园的芽叶,这茶叶怎么会做得出来? 有舍才有得,太子也忒小气了。 竹帘打起,小丫头敞着汗疾步进来,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华如初。 “小姐,秋谨姐姐使人送相信回来了。” “怎么流这么多汗?这才几步路,不知道避着点往阴凉地方去吗?” 屋里的人就是跟着华如初最短的也有两年,早弄明白她刀子嘴豆腐心的事实。 小丫头被骂了也不觉得委屈,反倒觉得这是小姐关心她呢! “去外头洗洗,衣裳要是湿了就去换一身,这天太热,别中了暑。”云书安抚的对小丫头笑笑,遂又吩咐其他人,“燕儿,让厨房里的人多备点绿豆汤,大家都喝上一碗降降热。” “是。” 第八十九章做出来的孝心 摇了摇匣子,秋谨派人送相信回来,除了茶叶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真的被她们做出来了? 打开匣子,茶香味扑鼻而来,一粒粒饱满的茶叶装了满满一盒子。 华如初大喜,“快,云书,泡一盏来,我尝尝味道如何,记得第一杯先洗茶。” “是,婢子记着呢。” 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茶保 华如初看她们比她还期待的样子,心下温暖,遂道:“你们也各去泡上一盏,我要问问题的。” 几人对望一眼,欢快的应了自去泡茶。 用杯子捂了一会,华如初才揭了盖子。 香味更浓。 茶叶已经散开些许,茶汤是绿色的,在这样让人燥动的天气看着就舒服。 吹了吹,抿一口。 第一泡久了点,味道很浓,苦味也过了些。 不过就茶味来说,很正。 “云书,重泡一杯,洗茶的时候不用等,水浸湿了茶味就倒掉。” “是。” 看到几个丫头面前那杯,华如初连忙提醒,“别捂着了,快揭了盖子,茶叶太浓你们受不了。” 小丫头们连忙照做,再去喝茶时果然就皱了眉。 好苦。 华如初一看就知道都泡久了。 云书手快的重又沏了一杯过来,记住上杯的教训,这次华如初没有等多久,稍微捂了捂就揭了盖子,果然,茶汤颜色要浅一些。 抿一口,味道也淡了,刚刚好。 这茶叶耐泡,若是用紫砂壶来泡,怎一个美字了得。 这么想着,华如初就觉得该去逼一逼葛云君,说不定她一逼就给逼出来了呢? “拿个干净的杯子来。” 把茶汤倒进另一个杯子里,茶叶却留在了原来的杯底。 喝光了杯中的茶后才让丫头续了茶,捂一捂就把茶倒到另一只杯子里,如此反复,小丫头们也看明白了,纷纷如此做。 注意了时间,茶味果然就没那么苦了。 看着那一匣子茶叶,华如初想了许多。 秋谨只送来这一种,就说明她只成功了这一种,她想要的红茶却是没有做出来。 也是,红茶的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上辈子她就不爱喝红茶。 可她不爱喝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爱喝。 女人大多体寒,红茶能起温养作用,还能抗衰老,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若是能做出来,太子捞钱就更多了,捞得多了,自然就记她的好,这个好,以后说不定就能起大用呢? 和皇家中人交涉,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 “云书,你亲自去找祁军,让他带一匣子…不,等等,我想想,姑爷出去多少天了?” 云书想也不想就道,“九天了。” 九天,就是为太子办事也没理由会去个一年半载,再等等,若是在茶叶都做完之前他没有回来,那便让祁军送去太子府,让他露一脸得个赏也不是坏事,可若是能让祁佑呈到太子面前,这个好处能得更大。 “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告诉秋谨,茶叶照做,速度稍微放慢,留下三分之二的芽叶以备做铁观音,先把那三分之一的做成原来那种绿茶。” “是。”云书利落的应了,旋即又问,“新茶叫铁观音?” 想到陶嘉,华如初赶紧摇头,“不,我就是随口说的,到时候让太子取名吧,你去问问秋谨,做出新茶的事有几人知道,若是暂时没外人知道就先遮一遮,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便大大方方的做。” “是,还有其他事要交待她们吗?” “你先去,若是祁军得闲,让他马上来见我一趟。” “是。” 祁军很快就来求见,由祁福陪着一起。 华如初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太爷的意思,琢磨着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最多,就是注意下口气,别说得那么爽利就是了。 压着性子真是件痛苦的事。 两人见了礼,祁福便站到了一边,眼皮垂着,表明了他旁听的态度。 华如初也不再管他,温和的看向祁军,“祁军,你是大公子的人,可知道他这样出去一趟一般要多久才能回?” “回少夫人话,大公子以前这般突然出远门也是有的,长则一个月,短则十天半个月便会回来。” 这倒也不算久,华如初点头,“我好些天没去茶园了,那边情况如何?太子的人可好相处?” “少夫人放心,大家都好,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小的以前也见过,是殿下身边得用的管事,初来茶园之时便说了,大公子和您的一片忠心太子都记在心里,断不会还为难了您的人,这些天他们都只是帮着做事,并没有得罪的地方。” “那便好,秋谨她们把新茶做出来了,你应该也知晓,这事很重要,我原打算现在就呈上去,左右一想,觉着还是等大公子回来再由大公子亲自呈上比较好,我现在想知道,新茶的事太子那边的人知晓吗?” 祁军也是个通透的人,脑子里转了几圈便明白了少夫人这么做的原因,这是让大公子在太子那里得脸呢! 遂态度更加恭敬的回话,“因为是做新茶,就是秋谨姑娘带着几个人在那里尝试,太子殿下的人也没去打扰,新茶做出来后秋谨姑娘就偷偷告知了我,并且让我保密,说是先问过您的意思再说,所以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暂时还是还不知道的。” 不愧是跟了她好些年的人,秋谨的细致是其他几人都比不上的,也怪不得云书说好好练练,秋谨做得不会比她差。 “你们好好配合,把这事捂住了,等大公子回来了再说。” “是。” 又问了问茶园的一些细节,祁军都一一答了,华如初才着人送他出去。 赏钱自是又给了不少。 对于本份做事的人,她向来不亏待。 倒是祁军觉得今天的少夫人格外的温和。 祁福去了老太爷的书房,把刚才听到的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敲了敲桌子,老太爷向来冷厉严肃的脸温和了几分。 “佑儿媳妇不错。” 祁福赞同的点头,“是,很替大公子想。” “你以后注意着点,但凡佑儿媳妇的事你多上心两心,她需要的相信也别打了折扣,吩咐门房那边,来见她的人都不要拦着,给她行个方便。” “是,老奴记下了。” 次日去请安,华如初比往常多带了个长方形的盒子。 现在大家也习惯她每天早早的带上食盒来侍候两老用膳了。 众人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又弄了什么新鲜相信来讨二老欢心。 用过膳后,老太爷照常去了书房,老夫人抿了口茶水漱口,望着那个一直没打开的盒子问,“那是什么?” 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华如初满脸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拿起盒子打开,道:“也不是什么好相信,孙媳妇针线活不好,这是身边的丫头帮着做的,尺寸是问的双芷,您和祖父都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让人改。” 老夫人出身大家,好相信见过不知凡几,看到这薄如蚕翼的衣服就明白了华如初的用心。 因着这天气过热,她和老太爷最近吃的相信都少了,动辄就是一身的汗,过了早起那会就不愿多动一下。 想减了中衣吧,又担心失了礼仪,天天只能这么捂着。 这孙媳妇从来不是口花花的表孝心,可做的着实比其他人要多。 “这料子,是你的陪嫁吧,只有扬州那样的地方才有这好相信。” “是,这料子很透气,也不沾身,当里衬穿着外面再穿上一件薄外衫就好,要凉爽许多,天气还不到最热的时候就如此让人受不了,再热下去怕是祖母都要无心理事了,咱们祁府还需要您打理呢!” “你这是拐着弯的说我最近惫懒了吧。”老夫人笑骂,眼中的笑意却实实在在的做不得假。 祁珍也上前凑趣,“嫂嫂这是看不得您偷懒呢!” 华如初嗔她一眼有,“你这是在怪嫂嫂偏心,没有你的份吧?” “你都知道,还不满足我。” 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一阵,直看得人都要羞得发脾气了,华如初才道:“你明年及笄,马上就该议亲,妆奁也该开始准备了吧,嫂嫂留着给你做添妆不好?” “嫂嫂” “撒娇也没有。” “我不是”祁珍小脸通红,见说不过嫂嫂,干脆赖到老夫人怀里告状,“祖母,您看嫂嫂,她欺负我。” 老夫人笑眼看着两人打嘴仗,心都是柔的,人年纪越大,越想看着小辈们和睦相处,这对姑嫂的感情不比亲姐妹差,她看着也欢喜。 “不知羞,这么大还告状。” “我再大,在祖母面前也是小孩,祖母,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哈哈,咱们祁珍还是孩子呢!” 华如初不再打趣,表现到这里就够了,老夫人喜欢看她们表演情深似海,她就表演,小姑本来就挺得她心,也不算是做假。 而且在她面前表现得越自然越亲近,老人越高兴,再对比在其他人面前的软弱害羞,她便会越加觉得自己对她是不同的,哪怕她软弱,也会对她好,她要的,便是如此。 两老才是祁府的掌权人,哄好了他们才是正荆 第九十章说媒 “嫂嫂说的是实话,到时候给你添妆,你身量还有得长,现在做了怕是明年就不合身了,这布可难得,量也不多,以后你再要我去哪里给你找去?” 华如初如此认真的说让祁珍越加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头发,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嫂嫂,我是开玩笑呢,这是你孝敬祖父祖母的,我哪能没皮没脸的要你的嫁妆。” “嫁妆也不能总留着,该用还是得用,没听到府里下人在传我光是绣品就有几屋子吗?放着也放旧了,用了倒更好,到时候嫂嫂分你一半,几屋子没有,一箱子一定给你装得足足的。” “嫂嫂” “傻妹妹,哭什么,就是我不给你准备,你哥哥也要去给你找来,我这有现成的,省些银子不好?” 祁珍红着眼眶,半晌接不上话,有个这么好的嫂嫂,谁能有她幸福。 “好了好了,快收了你的金豆豆,刚刚还笑,这会又哭了,脸红不脸红。”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华如初一眼,她怎么觉得孙媳妇这是在提醒她要给珍丫头备妆奁了? 华如初当没看到,她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以祁佑对妹妹的看重,要是到了备嫁之时觉得妆奁少了他一定会去想法子多添上一些,到时候可不就是要花他的银子?他的银子不就是她的吗? 这帐她还是会算的。 她嫁妆那么多,一点也不介意再次利用起来。 有些相信就是放上几十年都能不坏,可有些却不能。 比如说那些绣品,年月一久便会失了颜色,哪怕扬绣再好,颜色也持久些,总也不能和新的相比。 她又不是没得来源,何必死死把着些旧的锁箱子里。 又生不了崽。 说起来,绣娘怎么还没到? 老夫人摸了摸那极软又极顺的衣裳,眼中笑意更深,“你有心了。” 华如初红了脸,“祖母,您可别夸我,好像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似的,孝敬家里老人不是我们做小辈的本份吗?您再这么说孙媳妇都没脸再站在这里了。” 老夫人果然不再说,让双芷把相信小心的收了,复又和两人说起这冀州的各家贵夫人。 从主院出来,华如初马上派人去问马柏绣娘的事。 “马管家说前几天有收到二小姐的信,严家堡这边的堂口送去的,二小姐的意思是请绣娘费了些心思,工钱自然比扬州要高出许多,不然人家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来冀州,二小姐还答应她们可以带着男人和子女一起过来,现在她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得两三天便能到。” 手上不停的打着扇子,华如初点头,“行,你们留心些,要是马柏送了消息进来赶紧通知我,云书,到时候绣庄我想让秋谨去坐镇,你看如何?” 小姐这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呢!云书掩着嘴唇笑,“那可好,小姐,您千万别想给婢子安排外面的活计,婢子说了,就守着您了,除非您出去,不然婢子也哪都不去,不守着您,婢子不安心。” “真应该给你许门亲。”华如初叹息。 云书却吓了一跳,“小姐,婢子不嫁。” “别嚷别嚷,以后成了老姑娘别怨我不给你作主。” “不怨不怨,一定不怨。” 横她一眼,华如初又用力扇了几扇,越扇越热,这祁府真穷啊,冰块都没有。 “小姐,双芷姑娘求见。” 两人对望一眼,她刚从前院出来没多久吧,怎么双芷又来了? “快请。” 云书替小姐拢了拢乱了些许的衣裳和头发,规矩的站到一边,再不复刚才的亲近。 她非常清楚,不是每个主子都像她家小姐一样纵着下人的。 一旦传出去,恐怕反倒会替小姐招来闲言碎语。 小姐不在乎这些,她在乎。 她不愿意有任何一点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她没资格管的地方倒还算了,这些和己身有关的,她时时刻刻都注意着。 在外人面前时,她从不逾越。 尽量表现得和别家的丫头一样本份老实。 秋谨她们几个丫头也是如此。 她们以自己的方式爱护小姐。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快免礼,可是祖母有什么事要交待?” 双芷规规矩矩的站着,恭敬的回话,“是,老夫人请您过去,有人上门来给珍姑娘说媒,大太太不方便待客,请您去做陪。” 说媒?怎么赶一块了?华如初皱眉,想起那天祁佑说的话。 祁珍绝对不能被二皇子用来对付祁佑。 低头看了下自己,并没有失礼的地方,华如初起身,“这就走吧,别怠慢了客人。” “是。” 前院正厅,老夫人虽说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心里却转了无数个念头。 虽说她从没想过要把孙女高嫁,但这样一门好亲事砸到眼前来,她也有些晕乎。 可是,为什么蒋家会找人来说媒? 若是以前的祁家她不会多想,可现在,两家相差得太远了。 蒋家老爷子任朝中一品大员,极得圣上看重,长子时任吏部侍郎之职,次子才入朝堂就已是名声鹊起,假以时日,成就不会比长兄差,说是满门清贵都不为贵。 蒋老爷子便是着人来为次子提亲的。 即是这样的人家,蒋家次子又素有才名,长得更是玉树临风,不知道多少世家在盯着,贵女在盼着,怎么就看中她家向来深居闺阁的孙女了? 难不成是前些天跟着孙媳妇出门被看了去? 这么一想,心里对华如初便有些不喜。 “老姐姐,不是我说,这样一门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你还要考虑不成?多少人家盼都盼不到呢!” 蒋家请来说亲的是肖家老太太,在宫中太后面前都很有几分脸面。 就是在她心里,也觉着这祁家太不识好歹了些。 都破败成这样了,还摆什么谱?赶紧应下是正荆 要是攀上蒋家,对祁家好处是大大的有。 偏人家还在考虑,要是蒋家看上的是她的孙女,早高高兴兴的应下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夫人便有些不高兴了。 蒋家是门槛高,可她祁家就该在他们来说媒时上赶着把闺女送去? 老太爷是个傲气性子,就是祁家再势微,也断没有用女儿换利益的道理。 她祁姜氏更不乐意。 竹帘打起,远远的,华如初便行礼,“祖母,孙媳妇来迟了,请恕罪。” 看她那一头的汗,老夫人哪还不知道她是赶过来的,心里那点不喜也就淡了些,示意丫头拧了帕子递给她擦了汗,这才让她过来给客人见礼。 “祁华氏给肖老太君请安。” “快免礼,这便是那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的新媳妇吧,长得真好,水样的美人儿。” 看样子她的嫁妆还真是给她长脸,恐怕全城的人都记住了,不然也不会谁见了她都提这事。 华如初红着脸站到老夫人身后,十足的新妇样。 “你快别夸她,胆子小得很,成亲这许久这还是头一次出来见客,失礼的地方老姐姐你莫怪。” “我看她就很好。”肖老太太并没有多把视线放到华如初身上,话锋一转就又扯了回去,“老姐姐可是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我要知道的必不瞒你。” 老夫人叹了口气,“老姐姐,我不瞒你,我确实有顾虑,不过也不好说,这样吧,您今儿先回去,我和我家老太爷商量商量,明儿一准给你信。” 果然是为这事,联合从双芷那打听来的一些,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蒋家是隐形的二皇子党。 这是陶嘉的主意还是二皇子的主意?用这样好的人家做饵,就那么有把握祁家会吃下去? 二皇子怎么就没多去查查祁家,百年家族,却一直是低门嫁女,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把女儿往宫里或者皇室宗亲府里送,因为什么不是很容易猜吗? 他是看准了祁家势弱,一定会愿意牺牲一个女儿来换取好处吗? 这招对付别人家还真会有用,可对付祁家,她不看好。 没有得到一个准信,肖老太君不太愿意走,眼角看到华如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珠子一转,便道:“老姐姐,你那孙媳妇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不妨问问她。” 华如初很想给她个白眼,她想什么,关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老太太心下也不高兴,却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遂道,“想到什么就说。” 华如初走到老夫人跟前,背着肖老太太快递使了个眼色,福身道:“祖母,孙媳妇只是想起来一件事。” 老夫人心中一凛,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 “孙媳妇前不久听夫君说过关于珍妹的亲事,好像是有了人选,并且也口头有了承诺的,您要是再答应这头,怕是不好。” 出身大家,在祁家又经历了许多,经这一提醒,哪会不明白其中有诈,来不及细想,手一拍额头,面色不善的朝华如初发火,“幸好我还没有答应,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脸面都要丢尽了,孙媳妇,你怎么也没和我提一提这事?这不是得罪人吗?” 华如初一脸的委屈,低头道:“夫君只是无意间说起,也没有确定,孙媳妇不敢告诉您,您别生气,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站一边去,一会找你算帐。” 第九十一章烟雾弹 话头一转,老夫人对着肖老太太苦笑,“你看,若不是叫了她过来,我还办了件糊涂事,幸好错还未铸成,老姐姐,要不这事先放一放,我那孙儿出远门办差去了,等他回来我问清楚了再答复你。” 肖老太太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难看了,硬生生挤出一个笑,猛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我送送你。” “留步。” 老夫人并没有再回来正厅,而是派人把华如初叫去了平日里办事的偏厅里,那里不当阳,没那么热。 祁珍正在那里看帐本。 挥退了其他人,老夫人严肃的看向华如初,“说说,怎么回事。” 华如初仿佛被吓到了,额头汗直冒,嘴唇发白,让人看着就不落忍。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硬了,遂又放轻了语调,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是,是”顿了顿,华如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胸脯两下,才把话说了出来,“祖母,孙媳妇曾听夫君说过,二皇子要想对付太子,首先就要对付夫君和太子的另一个得力之人莫问,对付夫君首先就要让太子和祁府失和,这样,就算太子还是离不得夫君,也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信任,珍妹是夫君的亲妹,夫君猜二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派人上门提亲。” 门外走进一人,却是一直在等消息的老太爷,“蒋家并不是二皇子党。” 华如初连忙要见礼,老太爷摆了摆手,在首位坐下,等着华如初回答。 华如初脸色越加发白,祁珍看得担心不已,生怕嫂子晕过去,连忙过去扶着她。 感激的看她一眼,华如初始道:“夫君说二皇子一定用了心思,会来说媒的,必定是和他关系斐然,却并不是铁板钉钉的划入他那一系的人。” 偷眼看了上首的两老一眼,华如初又道:“孙媳妇记着,前不久好像有二皇子一系的人上门来说媒,祖父祖母连人都未见。” 两老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好一个烟雾弹,好灵泛的心思,如他们所想的派了人来说媒,被早有准备的他们拒绝后,祁家自然也就不会再那么提防,那么,再让一直保持着明面上中立的蒋家来为子说媒,但凡他们有那么一点攀龙附凤的心思,这门亲便一定能成。 就是老夫人,也未尝没有动心。 “佑儿可有说他有好人选?” “说是和太子一起挑的人。” 老太爷眼睛一亮,太子表明了态度就好。 “回了肖老婆子的话,就说祁珍的哥哥已经为她说好了亲,一女断没有二嫁的道理。” “自当回了,真没有想到蒋家居然是二皇子的人。” “说是中立,真正中立的又有几人,要么是墙头草,随着风头摆,要么早就明珠暗投,自以为做得隐蔽罢了。” 老太爷不屑的哼了声,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带着满意,胆子小了点没关系,这事上不也知晓利害的帮着推诿了过去。 知大是大非就好。 老夫人原本的那点想法在弄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后自是没了,和蔼的对华如初笑笑,道:“我这院里没人会做扬州菜,就不留你用饭了,回去吧。” 看了祁珍一眼,又添了句,“阿珍跟着我忙了这么些天,也没休息过,今日就跟你嫂嫂去吧,两姑嫂多亲近。” “是,谢祖母。” “孙媳妇告退。” 两姑嫂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院走,一路上祁珍都挽着嫂嫂的手,显得异常亲近。 正悄声说着话,前面迎面走来一行人,领头的却是极少见面的祁欣和祁柔。 同为长房庶女,两人向来亲昵。 祁佑不太关注内宅,和她们见面的机会都少,自然称不上熟不熟。 但是两人知道祁佑是撑着她们长房的,自然也就带了一分敬。 可是对身为嫡女的祁珍却只嫉恨羡慕。 什么都不用做便什么都有了,现在还得了祖母的亲睐,她们怎能不羡不恨? 可再恨,礼不可废。 两人稍微福了福身,“见过嫂嫂,见过珍姐姐。” 抄手游廊虽然遮住了太阳,可挡不住热气,华如初觉得自己都要化了。 却还得耐着性子说话,“免礼,两位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回嫂嫂话,听说蓉姐姐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拜见。” 祁蓉回来了?看了祁珍一眼,她也摇头。 “那我就不阻着妹妹的路了,天太热,我头有些晕,珍妹,你扶着我点。” 祁珍马上急了,“哎?嫂嫂,没事吧,云书,快让人去请大夫。” “没事没事,歇一会就好,走吧。” “好,嫂嫂你靠着我点,别走那么快。” 她现在是恨不得飞回屋里去,一步一挪的难受死了,可后面还有两人看着,她还得继续装下去。 这装病也是个技术活。 祁欣和祁柔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边抹着汗边悄声道:“咱们这大嫂果然身子娇弱,这样的天气就受不了了,怎么怀得上孩子,欣姐,你看到她穿的那衣裳没有,真好看。” “扬绣,哪能不好看,我们是一条帕子都得小心着用,她却能天天都穿着那些,这就是命,认了吧。” 口里虚应着,祁柔心里却不当回事,认命?她为什么要认命? 那么大方的嫂子多巴着点总没错,平日里是碰不上,这回终于碰上了,她也有个寻上门的理由了。 多攒点相信才是正经,谁知道她们的妆奁会有多少?若是太少,以后去了夫家还不得被看低? 大嫂可是有十里红妆,漏一点给她就够她用了。 回了屋,吃了一大碗用凉水冰着的绿豆汤后华如初才问,“那个出嫁的祁蓉回来了?不是怀着身孕吗?这么热的天跑回来做甚?” 满足的擦了擦嘴,祁珍道:“谁知道呢,我和她们向来不亲近,就算我为她们好心做点什么,在她们眼里都能解读成别的意思,我才不去受这个气。” “自来是庶子庶女巴结嫡子嫡女,谁让你去向她们主动示好了?”嗔了她一眼,华如初摇头纨扇继续道:“回来了却不来拜见我,成亲那日也以理由推了,这祁蓉究竟是蠢还是怎的?得罪我对她有何好处?” “可不就是蠢,也就她自以为聪明罢了,不来倒也好,免得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刚才碰上祁欣祁柔了,想必两人会将碰上我们两人的事告诉她,她就是再不想来也得来了。” “千万别勉强,我也不那么想见。”捏了一小块瓜放进嘴里,甜滋滋的,不错,再吃一块。 祁珍也有样学样,吃得欢快。 在嫂嫂这里她觉得自在极了,也没人会拿着那些规矩束缚她,不逼着她学什么,神仙一样的快活。 想起嫂嫂刚才在祖父面前的表现,祁珍忍不住问,“嫂嫂,你明明一点也不胆小,为什么在祖父面前表现得那么害怕?在祖母面前你就不那样。” “当然是因为祖父严厉啊!我自然害怕的。” 她才不信,怕一个人才不是她那种表现,哪有人刚还怕得要死,一转身就自在的要死的。 不过嫂嫂这么说就这么是吧。 果不其然,刚吃完一盘甜瓜,祁蓉就让人扶着过来请安了。 等着她进门的时间里,祁珍悄声道:“看吧,我就猜她会回来。” “你要不想见,去里屋呆着。” “还是不要了,她知道我在的,避而不见倒让她觉得我怕她了。” 华如初看出来了,这两人以往怕是有些不对盘。 想想也就明白了,一个是娇养的嫡女,一个是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的庶女,心理不平衡很正常。 花厅里的六页屏风移了个位置,把左边间隔了一块出来。 竹帘搭在门两边,偶有风进来,倒也让这屋子不显得闷热。 刚进门,华如初就把人看了个清楚。 倒真是个美人,明明是个双身子,却不显得笨重,若不是肚子挺起,看着倒像是少女身姿。 脸蛋稍显圆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浅浅的上了个妆,倒是看不出皮肤的状态了。 “祁蓉给大嫂请安。” 华如初并没有拦着,实实在在的受了半礼后仿佛才似想起来她是双身子,连忙让人扶住她坐下,并让人上了瓜果糕点,道:“来便来了,也不顾着自己点,行什么礼,伤着孩子了怎么办,快吃吃看,瓜很甜,糕点是扬州的做法,不知合不合你口胃,要是喜欢,一会包了带走。” 好的坏的全是她说了,既知道会伤着孩子,怎么就不让她免了那礼? 祁蓉气急,却挑不出她一点错来。 偏人家还一副好好人的样子为她张罗这张罗那,根本让人看不出她是不是有意在为难她。 祁蓉也不敢急着下定论,顺着她的意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唔,真好吃,又甜又软,还小小的有点嚼劲,若不是理智还在,她当场就想问这糕点的做法了。 “可是喜欢?” 祁蓉矜持的点头,“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好,云书,你让厨房多做点,一会给姑奶奶带走。” “是。” “大嫂,这…这太客气了,我在这里吃几块就好了。” “没事,就几块糕点,你还和嫂嫂客气。” “那,谢谢嫂嫂了。” 第九十二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阵话,祁蓉提起了华如初成亲之时的事。 “那时候正是难受的时候,也不敢往嫂嫂你跟前凑,没的扰了大家的好心情,嫂嫂不要怪我怠慢。” “哪里的话,怀上孩子总是好事,自当自己多多注意。” 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可老好人的面具也得戴好,华如初只得耐着性子,摆出最好的态度接话。 “现在孩子可乖?没有再闹腾你了吧。” 祁蓉一脸幸福的摸了摸肚子,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华如初平平的肚子一眼,抿嘴笑道:“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嫂嫂也不用羡慕,说不得现在肚子里就已经有了小侄子了呢!”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羡慕了?华如初硬是把自己逼了个脸红如血,“哪有那么快。” “那可不一定,有那福厚的只得一夜宠幸就能怀上,嫂嫂可是福厚之人,大哥又宠爱嫂嫂,想必有个小侄子也不难。” 华如初只是笑,她也不好再接话了。 听着像是恭维的话,可她总觉得不那么对味。 祁珍看不得她那副有子万事足的嘴脸,再说,她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遂道:“蓉姐姐进门才得四个月就有了身孕,想必我那姐夫待你也是极好的,妹妹真羡慕姐姐的福份。” 祁蓉笑脸一僵,自家知自家事,她那男人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 要真是好,又岂会让她一进门就当母亲,在她之前更是有姨娘先她一步有了身孕,只是她向来要强,这些事没脸和家里人说罢了。 明知祁珍不知这些事,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还是有些压不住。 这不是专戳人痛处吗? 忍了又忍,祁蓉才又扯出一个笑脸虚虚应付过去。 没多久,祁蓉便起身告辞。 华如初把装好的糕点递给她的丫头拿着,送至花厅门口。 目送她们出了院子,祁珍才气哼哼的道:“最不喜欢看她装模做样的样子,在家里时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就她有道理,就她做得对,其他人都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哼,她嫁人我最高兴了。” 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华如初拉着她回屋。 丫头们麻利的把屋里收拾了一番,刚才的瓜果琐碎都清理干净。 “你还说我私底下和在外头不一样,你不也是,才认识你的时候,你连抬头和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说话也是低着头,要不是知道你是嫡小姐,我还当你是被欺负的庶女呢!” “现在不是嫂嫂纵着我嘛,我也就在你面前才会这样,这段时间跟着祖母学掌家,我也学到了一些,祖母说得对,要是我嫁人后还这样会被欺负死的,祁家是以军功起家,哪怕是败落了出嫁女也不能弱了祁家的名头。” 说到这里,祁珍突然笑了,“嫂嫂,谢谢你成了我的嫂嫂,要不是你求了祖母,我现在肯定还被我娘逼着学那些,我的性子我清楚,那天要是祖母不出现,到最后必定还是我服软,继续学那些我不爱学的。” 华如初安静的听着,安心接受了她的谢意,“总归是你母亲,她是以自己的方式为你好,你别记恨,恨也好,怨也好,那都太辛苦了,还不如丢开那些让自己过得舒心点,你以后的夫君是你哥哥选的,也是太子那边点了头的,你嫁过去他们断不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你谨守了本份,让人挑不出错来便是,这样,你的日子便也好过。” 祁珍专专心心的听着,末了,裣衽行礼,“谢嫂嫂金口玉言,妹妹都记住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把人拉到身边坐下,华如初莫名感叹,“你哥哥不在,那三房妾室安静得我都觉着心慌。” “哥哥在时她们给你添堵了吗?” “倒也算不上,不过总归有点动静。”顿了顿,华如初失笑,“真是,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姑娘家的,你也别理会这些。” “说不得一成亲就要面对这些,学着点总没错。” 绞着帕子,祁珍也没了兴头,总算还记得这不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复又挑了个话题,“嫂嫂,你是不是也好一段时间没出去了?是不是因为我” “有你什么事,天气太热我懒得出去,茶园那边都理顺了,我不去也没事,这么大热的天,谁愿意一天到晚往外跑。” “别是因为我就好,哥哥怎么还不回来,都出去好久了。” “快了吧,困了?” “恩,有点,看了一上午账本,眼睛都发胀了。” “起来走走,别睡,云书,去催催厨房,快点摆饭。” “是。” 云书刚走出门,就看到春玉领着小丫头端着饭菜进来,赶紧帮着打起竹帘。 边道,“快点,小姐催了。” 春玉一进门就解释,“小姐,今儿做了两道鱼,多费了些功夫,所以有些迟了。” 冀州人爱吃肉,吃鱼的人少。 扬州人却偏爱吃鱼,一种鱼就能做出一桌子不同的口味来。 来了冀州后,华如初吃鱼的日子极少,曲指可数。 “今日大厨房有鱼?” “不是,是马管家派人送到门房,门房的云虎送到二门的。” 华如初皱眉,看向云书,“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云书给她挑刺的动作不停,边回道:“没事,我问过云虎,云虎说祁管家吩咐过他,不是非常要紧的时候可以给您行个方便。” 华如初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条鱼吗,小事,遂安安心心的吃鱼。 春玉小心的给祁珍挑刺,她们都是挑惯了的,知道怎么挑不会有遗漏,动作还快。 祁珍少有吃鱼的时候,也不觉得多喜欢,可看到嫂嫂吃得那么欢快,不自觉的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唔,好吃。 一道炖鱼,汤都炖成了奶白色,这是需要时间才可以做到的,一道红烧,闻着就香,非常下饭。 两姑嫂吃了个肚子溜圆。 “撤下去,你们分吃了吧。” 春玉盈盈行礼,“可好,婢子也好一段时间没吃到鱼了,谢小姐赏。” 云书刮她一眼,“先去给小姐拿梅子汤来消消食。” “就去就去。” 让一众丫头都去用饭,小花厅里就剩姑嫂两人。 一人手里拿了把扇子摇着。 “嫂嫂,我在你这里怎么觉得什么都好吃?以前我都不爱吃鱼的,总觉得有腥味。” “那是做得不好,扬州人会吃会玩,有一个店铺就是专做全鱼宴,在扬州很有名,而且扬州临海,又大片地方紧挨着大运河,俗话说靠水吃水,要想饱肚子,自然得在这水里面动脑筋了。” “真羡慕,要是我也生在扬州就好了。” 华如初闻言苦笑,真是孩子气的话,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们投了个好胎,能出生在这世家之中。 多聊了一会,又吃了梅子汤,觉得终于不再那么胀后,两人便双双去歇着了。 却说二皇子府里,陶嘉正陪同二皇子用膳。 外头来回消息的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可哪怕是他等得脚板发木,也不敢去扰二皇子用膳。 “外头可有来回蒋家消息的?” 管家看他一眼,恭顺道:“是,冬安回来了。” “让他进来。” “是。” 管家朝他做了个手势,冬安脚尖点地揉了揉脚,这才掀了帘子垂了眉眼倒头便拜。 “小的冬安,给二皇子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事情成了没有?” “回禀二皇子,事情没成,据蒋家的人说祁大公子已经和人有了口头承诺,现在祁大公子不在太原,得等他回来才能有准确的答复。” 二皇子脸色一沉,祁佑下手也未免太快了,是在防备他吗? 陶嘉轻轻握住二皇子的手,朝他妩媚一笑,问还跪在地上的人,“祁家老太太可有意动?” “回禀侧妃娘娘,听他们的转述,一开始应该是有的,最后是祁府的长孙媳妇突然出现,说祁大公子和人有了口头承诺,老太太这才委婉回绝了。” “长孙媳妇?就是前一阵那个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的?” “是。” 二皇子突然道:“宫里最近大受欢迎的茶叶明面上是太子呈上去的,可据我查到的,这事和祁府脱不了干系,一开始我以为是祁佑用了什么能人,后来却得知祁佑的夫人会时常去那个茶园,比祁佑去得勤多了,嘉嘉,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茶叶实则是那个妇人做出来的?扬州人和海那边的人打交道打得多,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陶嘉最近正记挂着这件事,这茶叶以二皇子的身份弄来并不难,虽然不多,可只喝过一次她就差点泪流,熟悉的味道,入口熟悉的淡淡的苦味都让她觉得亲切。 她不得不怀疑有了其他人和她一样来到了这里。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喜,可喜过后却是惊。 有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自是千般好万般好。 可,她的优势便不是唯一的了,那个人可能比她懂得的更多,比她更会谋算,比她更能复制原来那个世界的相信。 若对方是个女子,那二皇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放手。 到时候,她还能独占二皇子的宠爱吗? 皇家薄情,她费了多少心思才有今天,才有了二皇子的在意看重。 不能让人夺了去,绝对不能。 第九十三章陶嘉的试探 想通这一节,陶嘉紧了紧握着的手,道:“昱扬,你不要因为看着我有本事就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这般有本事,这和天份有关系,你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我吗?” 微微扬着头,那骄傲自信的模样迷花了人的眼,二皇子眼睛一瞟,其他人会意的纷纷退下。 把人揽进怀里狠狠吸了一口,看着那酌红的脸颊,闻昱扬只觉得心飞扬都能飘起来。 这么聪慧的女子就在他怀里,依赖着他,爱着他。 由不得他不意气风发。 “我的嘉嘉自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可看到探子报上来的消息,由不得我不那么想,不过就算真是她做出来的又如何,江湖出身的山野妇人罢了,又哪能和你比,你做的哪一样不比她高贵,这是本质的不一样,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我还不会分吗?” 陶嘉撅了撅殷红的嘴,轻哼出声,“那我是鱼目还是珍珠?” “这还用说?若你都是鱼目,还有珍珠做甚,鱼目就是珍宝了。” 陶嘉这才被哄得展了颜,搂住闻昱扬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舔一舔,直舔得闻昱扬身上燥热不已,想有所动作时陶嘉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他的嘴唇轻磨,微微的刺激不仅不让人生气,反倒更让人经受不住这种刺激。 眼疾手快的抓住想逃的人,闻昱扬抱起她往里屋走,“点了火就跑,恩?陪我午歇一阵。” “真的只是歇一歇?” “你还想做甚?是不是想我了?恩?有没有想我?” “不想,一点不想,你昨晚不是在别人那里痛快了吗?哼,我现在不痛快。” 闻昱扬轻笑出声,为着这醋意欢喜不已,“我昨晚只是去看了看她,可什么都没做,不信?做给你看?恩?摸摸,他也想你了。” 陶嘉已经衣衫半天,手里握着那根相信,满脸通红,却带着股泼辣劲,“真的什么都没做?” “试过就知道了,来,坐上来,嘉嘉,快给我生个儿子,他一定会是最聪明的。” 陶嘉意动不已,要是有了孩子,就是正妃的位子,她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妩媚一笑,陶嘉慢悠悠的解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丰满的**,纤细的腰身,修长的长腿,细腻的肌肤,以及双腿间黑色的一丛,勾得闻昱扬差点扑过去。 耐着性子靠床坐着,沙哑着声音催促,“坐上来。” 陶嘉在这种时候从来不任性,乖顺的坐到他腰上,抬起上半身,扶住身后某物慢慢往下坐。 仰着脖子,似忍耐又似享受的样子迷乱之极,诱惑之极。 这样的女子,男人如何抗拒。 闻昱扬再也难以忍耐,一个挺身全根而入。 “啊” 声音婉转,婉转得勾人。 罗纱帐内,身影起伏,帷幔晃动。 皇子妃娘娘有事寻来,听得里边的这番动静气得面色煞白,甩袖离开。 青天白日就干这勾当,要是被人传出去,圣上会如何看待二皇子?陶嘉她是从那青楼出来的吗? 又过得几日,祁佑还没有回来。 华如初琢磨着,若是再拖得两三日还不归,这事便不能瞒着了。 茶园那边有太子的人在,想瞒也瞒不住。 “小姐,祁管家来了,婢子请他在小花厅候着了。” “他怎么会过来?” 华如初觉着奇怪,祁管家是老太爷的人,并不常来她这里,有事也是双芷来传,今儿怎么是他亲自来了? 云书利落的给她收拾有些散的衣裳,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后才扶着她往小花厅而去。 看到她出来,祁福赶紧行礼,不待她问就道:“少夫人,二皇子府陶侧妃娘娘突然驾临祁府,指名要见您,您快跟老奴去前院。” 华如初心头一跳,“陶侧妃?” “是。”看她怔愣在那里,祁福着急,却也不好多做催促,只得连连朝丫头们打眼色。 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华如初摇头,“这么出去不好,侧妃娘娘会觉得我对她不够尊重,云书,重新给我梳妆打扮。” “是。” 祁福心下着急,却也没理由反对,只得按下心思等着。 回了屋,华如初便道:“云书,给我收拾,按着最妥当的来,不要像平日一般素担” “是。” 把一匣子首饰拿在手里一样样比照,最后挑了几个有份量的出来,她一直嫌弃蝶恋花金步摇太过俗气,这次却拿了出来,还有金累丝凤簪,玉叶金蝉簪,一对金起花手镯,以及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 云书看得奇怪不已,这都是小姐平日里嫌弃得看都不愿意多看的,怎么今儿会愿意用上? 因为那个侧妃娘娘吗?可上回太子妃来了,小姐也没有这么郑重其事。 “别分心,快点,别让人久候。” “是。” 梳妆完毕,华如初亲自打开衣柜挑衣服,把平日里穿得那些都撇到一边,选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衫,在这样的天气看着异常清新,着上后让华如初看着多出了几分婉约。 “小姐,您这样很好看。” 华如初手里捏了块帕子,嘴角抿出个浅浅笑意,“这样是不是像个千金小姐了?” “您本来就是。” 她问错人了,大概在她们眼里,她这个主子怎样都是好的。 就是有不好的地方她们也得说好。 “走吧。” 祁福等得都坐不住了,听到响动几步走出花厅,居然把人拦在了外头。 “少夫人”满口催促的话看到华如初的盛装打扮后便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祁管家,久等了,走吧。” “是。” 路上,华如初把自己到冀州后的事仔细思量了一番。 陶嘉会找上门来,无外乎是自以为发现了她的不一般,来探口风来了。 可是,她出身扬州,这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这里交通不便利,生在哪长在哪死在哪是大多数人的宿命,世家闺阁千金更是如此。 一旦成了亲,便是回娘家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远行千里。 陶嘉出身陶家,即便那时候还不是一流世家,也绝不可能去过远在南方的扬州。 这便是她可钻空子的地方。 扬州临海,是九大州里和海那一边的人打交道打得最多的,这茶叶嘛,出自哪里还不是由得她说? 倒是琳琅阁那里得去个信,让他们把茶叶加进和海那一边的生意里边,说法自然也要统一。 如此想了一阵,便到了待客的迎松院。 重整了表情,就连眼中的所有思绪都收起,华如初示意祁管家上前交涉。 短短一瞬,祁福便觉得少夫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恭敬的躬身一礼,祁福上前,声音稍微扬起,道:“少夫人前来拜见侧妃娘娘。” 外头的人还来不及通传,里头便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快进来,哪有拦了主人家在外的道理。” 竹帘被门口的宫女打起,华如初微笑示意,低头走了进去。 前行三步便裣衽施礼,“祁华氏给侧妃娘娘请安。” “不用如此多礼,说起来还是本妃扰了祁府的清静。”深深的看了下首之人几眼,陶嘉笑语晏晏的道。 老夫人连忙接话,“侧妃娘娘驾临祁府,是祁府之幸。” 陶嘉笑意更深,应酬了几句又把话题引到了华如初身上,“成亲都将近两月了,大大小小的聚会里却仍不见你现身,你可莫要脱离了大家才好,若是有不便或者不解的地方,只管来寻本妃就是。” 一直安静旁听的华如初连忙福身谢过,自进门伊始,她都没有抬头。 如此畏缩的反应,让陶嘉心下生疑,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会这么胆小? 不说要做出一番怎样的成就,最起码不会如她这般连抬头都不敢。 这不对。 还是说她是装的? 做为一个带着作弊器的穿越者,又何必装到如此程度? 像她,不就为自己拼出来了一条路吗? 不然以陶家的家世,她如何能成为侧妃,如何能得二皇子宠爱? 华如初若真是穿越者,怎会不利用那些让自己过得更好? 若真是穿越者,又怎会在知道她开的那些店铺后不找上门来? 可是,茶叶的事又怎么说? 那个味道错不了,她不妹妹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里的人居然能把茶叶做得和那个世界无异。 看陶侧妃一直看着孙媳妇,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强笑了下,小心的问,“可是老身这孙媳妇有何不对?” “啊,不,不是,本妃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一见如故,华氏,我叫你如初如何?” 华如初一脸的受宠若惊,“侧妃娘娘,妾身惶恐。” 陶嘉若无其事的笑,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有什么,说不定我们还有其他缘法呢!对了,如初既来自扬州,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海那一边的人?他们的国家是叫英吉利吗?还是美利坚?” 华如初眨了眨眼,满脸茫然,“英什么?美丽监?” 陶嘉死死盯着她的脸,确定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不对劲后心下又是放松又是疑惑,便又笑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既然如初没听说过,定是他们胡说的。” 第九十四章她以为的结果 华如初一脸的恍然,“娘娘所说的美丽监是地名?那么怪的名字妾身若是听过,必定记得的,再者说妾身虽见过海那边的人,却没怎么打过交道,毕竟我朝风气不算开放,落人口实总是不好。” “你倒还见过真人,我还就在书里看过呢,真是羡慕得紧。”陶嘉嗔了几句,便说起了她此行的目的,“二皇子从宫中回来带回来了一小盒茶叶,我们用着都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和那黑黑的茶汤放一起孰高孰低就不用说了,可那量实在是太少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竟然都喜欢,如此一来分到手的便没有几片茶叶,所以,我就多事的查了一查这茶叶的来处,想在源头这里多买上一些,没成想竟查到了祁府。” 看了看手边黑黑的茶汤,陶嘉笑得意味不明。 屋里的人皆恍然,原来这才是侧妃娘娘来的目的。 老夫人正要上前回话,华如初却先她一步。 “侧妃娘娘明鉴,这是太子交待下来的差事,祁府也只是承办,现在太子那里也吃紧,就是祁府里也没有几片茶叶,再者说,在其他人都才知道有这种茶叶的时候,祁家也不敢出这个风头,若是拿来待客,倒更像是炫耀了,请侧妃娘娘见谅。” “可是据本妃所知,这茶叶的做法是你提出来的。” 华如初此时已经不止是面色惨白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把个怯弱的妇人扮了个十成十,“回禀侧妃娘娘,即是呈给了太子殿下,那便是太子殿下的了。” 陶嘉这时候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妇人并不是穿越者了,哪有穿越者这么窝囊的,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这么一想着,客气便收了起来,只管问清楚这茶叶的来源。 “本妃如今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知晓这茶叶的做法的?” “回禀侧妃娘娘,妾身是扬州人,扬州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相信,就是我的嫁妆里都有不少是来自别处,这茶叶的做法是我兄长从一个蕃人那里换来的,据那个蕃人说他是无意中得到的,因为他们那地方没有茶树,拿着也无用,其实扬州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法子,不过能做出好茶叶的少,妾身也是运气,误打误撞的给做成了。” “真是如此?” “若是娘娘不信,只管派人去扬州海边码头去问是不是有一个叫个葛榔头的蕃人,他一年最少都会到扬州一次,码头许多人都识得他。” 说得这么明明白白,陶嘉反倒没有追问下去的理由了,只是,难道那个葛榔头是穿越来的? 要不要派个人去查查? 看了低眉顺眼的华如初一眼,陶嘉打消了这个主意,她不能这么大张旗鼓,这样闻昱扬反而会留意,她要是调动谁去扬州也必定瞒不过他,就是真找着了一个穿越者,对她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没这回事。 天下这么大,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反正也威胁不到她。 要是来了冀州,她少不得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就不信会有穿越者认不出那几个商铺。 这么一想,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就散了,再看向堂下的华如初时便也没了兴致。 美则美矣,不过一木头美人。 这样的人不管是陶府还是皇子府她都见了不少。 实在看不上眼。 “本妃倒真想去扬州瞧瞧,可以本妃现在这身份怕是哪里都去不得,罢了,不说这些,越说啊,本妃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说着,陶嘉起身,看都不看堂下的人一眼,径自朝老夫人告别。 客气了几句,祁家人把人送至门口方才返回。 把其他人都打发了,老夫人领着孙媳妇回了主院。 老太爷也就是陶嘉才来的时候去见了个礼便避开了。 听老妻说了外边的事,再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就有了些无奈。 “先是太子妃,现在是陶侧妃,孙媳妇出了这风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老夫人以前自然是觉得能入太子妃眼中极好了,可现在陶侧妃横插一杠子,再想到来提亲的蒋家,心里就怎么琢磨都不是味。 “以后这风头还是不出的好。” “太子一个命令下来,你哪有拒绝的余地。”瞟了老妻一眼,老太爷看向一直沉默,却满额头汗的华如初,今儿这一遭,怕是把她吓了个够呛。 “孙媳妇,你别多想,今儿你表现得很好,没出一点差错,很好。” 连着两个很好足以说明老太爷心里有多高兴,话锋突然一转,复又说起茶园的事,“你有好一段时间没出门了吧,茶园那边撂得开手?” “那边有我的大丫头在,还有一些丫头婆子也是在扬州时做熟了的,有她们带着,不会有问题。” “如此便好,你若要出门只管去,后头有我给你撑着。” 明知老太爷这么说是为了祁府,华如初还是挺感动的,有人给他撑腰了,总好过明明是为了别人忙死忙活,却什么都要她一个人扛着来得让人心里舒坦。 “是,谢祖父。” “你今天也累到了,回去歇着吧,明儿不用那么早过来了。” “是,孙媳妇告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夫人叹了口气,“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府里前些时候有些不好的话在传,虽然我马上就制止了,估计她还是听了去,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也不出府,就是老爷您不问我都要问了,可不能因为那些长舌妇耽搁了正事。” 老太爷脸一沉,训斥的话张口就来,“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就找人麻烦,孙媳妇这边你多留心点,我看着她挺好,别让人给埋汰了。” “您放心,我会多留心几分的。” 却说回了屋的华如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头的金钗子给取了,刚才她真觉得自己的脑袋重了好几斤。 揉了揉脖子,安抚似的拍了拍,道:“你受累了。” “噗”屋里侍候的大小丫头都没能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云书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平日里也没见小姐这么耍宝的。 “好了,云书,别绷着脸,去给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现在?小姐,是不是太早了?都还没有用饭。” “我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想洗洗,那几个人不都被你用各种理由打发出去了吗?剩下的都是自己人,无妨。” 云书无奈,只得去做准备,华如初出了会神,便径自绕过屏风去往耳房。 这个澡泡了有半个时辰,一边泡一边出汗,痛快够了华如初才在云书的连连催促下出了木桶。 随便套了衣裳,边自己擦着头发边回屋,口里还在责备,“云书,你越来越像个婆子了,人家婆子好歹还成亲了,你呢?” “婢子这年纪本就可以做婆子了,要不您以后就把我当成婆子对待?” “你成了婆子不还是云书?有差吗?” 两主仆说得自在,在都是自己人围着的屋子里也没有多提防,直到一脚踏进屋子里了才觉出了不对劲。 多了道绵长的气息。 两人对望一眼,这是… “怎么还站那里?” 平静的腔调,前行一步看到端坐在圆桌边喝茶的人,面容也依然是僵着的,没有任何表情,可华如初就觉得这人在笑。 “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有没有去见过祖父祖母?” “自是见过了,祖母说你今天受了惊吓,让我好好安抚。”祁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遍,“吓着哪里了?” 白他一眼,华如初示意云书不用跟了,自己走了过去坐下。 “都知道了?” “听祖母说了,祖父都说你做得很好。” “那你觉得呢?” 祁佑垂下眼帘喝茶,不接话。 成亲将近两月,华如初也算了解了一点他闷骚的性子,就当是他也这么认为了。 不在意的问起他外出的事,“事情都办妥了?” “恩。”祁佑有些遗憾,怎么如初不追问呢?要是追问,他一定会回答,她真的做得很好。 “对了,要和你说说茶叶的事,秋谨照着我说的做出了新茶,我让茶园那边一直瞒着,想等你去给太子报喜,这应该能让你在太子面前得个好吧。” 祁佑眼神更柔,就算如初心中没有他,可她事事皆是在为他着想,为他打算的。 若是她心里有了他,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如此一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感情这事,终是逼不来的。 按捺下那些心思,祁佑道:“总归是能让太子多记住祁家一点,这是好事,明日我便去向太子禀报。” 看了下外面的日头,华如初皱眉,“不现在去?” “现在去更好?” 陪伴太子多年,祁佑自是知道怎么做才能更让太子满意,可他就是想听如初说。 “那是自然,出远门刚到家,便又赶着送去这样一个好消息,再加上你出去办的差也办妥了,这不是让太子更高兴吗?” 祁佑也不搭话,突然起身走到华如初身后,就在华如初猜想这个男人想干什么时,手里半湿的帕子被人取了去。 头发一缕一缕的绞干,头顶部分用的力度也是刚刚好,华如初忍不住放松的笑了。 第九十五章祁佑归来 太子府 太子满脸带笑的拦住要行礼的祁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回来得很快,事情都办妥了?” “是,幸不辱命。” “哈哈,我今儿还和莫问说起你应该再有得三四日就会回来了,没想到你比我预料的还早,是真挂心着我的差事呢,还是舍不得新夫人寂寞?” 祁佑不搭话,这时候的太子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决定他命运的人,而是小时候一起对着月亮磕个三个响头的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所以这时候,他不用表现得太恭敬。 果然,看他这模样,太子倒是更高兴了,笑得更大声。 “你这性子让我怎么说你好,坐,陪我用膳。” “是。”一点不客气的在太子下首位置坐下,祁佑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雕花黑漆匣子放到桌上。 太子早就看到了,以为这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什么稀罕物,也就兴致勃勃的看着。 把匣子打开,香味扑鼻而来,一粒粒饱满的绿色团子在匣子里滚来滚去。 “这是…茶?”茶香太熟悉,太子一闻就闻出来了,脸色大变之下马上又问,“哪来的?别的地方也做出了茶叶?” “非也,这是茶园新做出来的。” 太子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茶园做出了新茶?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新夫人说做出来也没几天,中间又改进了两次,一直到她觉得不错才送到您面前来。” 太子抓起一把放到鼻端闻了闻,扬眉看着他乐,“要是你今天没回来呢?便一直瞒着我?恩?胆子不小啊!” “便是我今日未归,明日祁军便会呈上来,夫人早就做了安排。” 祁佑把匣子合上,推到太子面前,刚才一个回答不好,他们做的所有好可能都抵不过太子的一个猜疑。 但是如初是真正在为他着想,他不想提醒她这次做的有些鲁莽了。 最多以后再从别的事上提醒一下即可。 听到祁佑的回答,太子心里觉得再妥贴不过,笑意又深了两分。 “周良,用这个茶叶去沏两杯来。” “等等,殿下,这个茶叶的泡法和以前那种有些不一样,不妨把热水茶杯放至这里来,由属下为你沏茶。” “怎么,还有个什么路数?” “您看着就知道。” 周良早知太子和祁大公子的情分不同,听到祁大公子的建议后便去做准备了。 很快就把滚开的热水和茶杯呈递了上来。 祁佑去净了手,把杯盖搁到一边,放了一杯底的茶叶后才又想起如初的交待,便又道:“周管家,再拿两个杯子来。” 周良自去拿,太子好奇的问,“只是两个人喝,却得四个杯子?” 祁佑不语,打定主意只做不说。 太子恨不得给他一下,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 就是面对他,不想说的他也照样不说,也不怕他治罪。 不过,他也确实舍不得治他罪就是了。 名臣易得,一将难求。 可祁佑却是难得的文来得武来得,胸中自有沟壑,就是领兵做战都使得。 他早就想好了,祁佑,他一定不会亏待了。 他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对谁的信任能超过祁佑,是实实在在的把后背交付了的。 把滚开的水倒进茶杯里,一冲之后便把水虑掉,重又注水,用盖子稍微捂了捂后便把茶汤虑进另一个空杯子里。 橙黄明亮的茶汤漾着水波,祁佑缓缓推到太子面前,“喝喝看哪个更好。” 光是看着茶汤颜色,太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偏了,皇家钟爱黄色,以黄为尊,绿色的茶汤固然看着就觉得舒服,可这个橙黄色的显然更得他心。 应该,也更得上头那人的心。 茶香扑鼻,深深的闻了一下,太子才浅浅抿了一口,回味半晌,眼睛越来越亮,“滋味醇厚,醇而带爽,厚而不涩,这个好,原及,这个好。” “属下还没喝,您稍等。” 太子失笑,“你这是在报怨吗?” “不敢,只是实话实说。” “快去沏你的茶去,本宫现在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您平日里也没和属下计较过。” 斜斜看他一眼,太子眼里的笑意都要满溢出来。 祁佑确实是还没喝过,一回家就去拜见长辈,回屋后又等了如初一阵,再说了一会话,就被如初赶出来了,哪有喝茶的时间。 如法泡制了一杯,只是看那颜色,祁佑就知道,只要味道不差太多,这味茶一定会更得圣心。 喝了一口,味道也不比那种茶差,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夫人说这茶叶请殿下命名。” 闻昱丹眼光流转,一杯茶喝尽后才道:“你说,让父皇命名如何?” “上佳。” “替我多谢你夫人,我记着了。” 祁佑起身抱拳行礼,“属下和殿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要是所有人都有你们这般的忠心,我还用愁甚?好了,坐着吧,把这泡茶的法子好好教我,明儿个我进宫也得不出岔子才行。” “是,并不难学,这茶不能久泡,也不能喝隔夜茶,殿下记得提醒就是。” 用过膳后,祁佑方才轻描淡写的说起今日他还未归家时陶侧妃到妨,问询茶叶的事。 太子脸色一沉,怒从心起,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她一个妇人,就算是有些小聪明也该在府里安生呆着,去祁府如此这般,是挑衅本宫吗?” 祁佑不语,刚回家就听到这样的事时,他又何尝不怒? 趁着他不在,欺辱他的妻,从身份上来说他报不了这个仇,可是,不代表别人不行。 被现任皇后算计,被二皇子打压,这么多年来下,闻昱丹是咬着牙过来的。 越忍,便越忍无可忍。 可在如今形势对他大好的时候,他又必须继续忍。 闻昱丹郑重的看向祁佑,“原及,你放心,这事我记在心里了,今天你夫人怕是受了惊,你先回去,明儿就不用过来了,放你休沐一天。” 这便是补偿了吧,祁佑应声告退,既没有愤恨难平,也没有不满,平平淡淡的和平常无二。 他越是如此,闻昱丹就越是觉得祁家为了他的大业受了委屈。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以后关键时刻才会显出效用来。 祁佑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忍。 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纵身下马,把缰绳丢给祁亮,不理会一路的请安声,大步往里走去。 院门没关,如初在等他。 或者是因为天热,或者是因为不能给夫人出气而焦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步入院落,大树下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安静而美好。 听到响动,朝他看来,笑容自然而然的绽放开来。 “回来了?用过饭了吧。” “恩,回来了。” 祁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放。 没人知道回来了三个字对他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以前就是再闲,他也不会早早的回来家里。 太子体恤他,在太子府邸给他安排了舒适的屋子,他实在不想回来的时候便在那里歇下了。 就是回来,也是天黑才到家。 他习惯了如此,家里的其他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好像忘了,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理应记挂这里,想歇息了时也该回这里才对。 他自己也忘了。 直到被如初一声‘回来了’唤醒。 华如初也不问起他和太子说了些什么,反正对她对祁府都不会有害就是了。 “祁佑,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好,我陪你。” “为他里里外外的忙活,我猜太子也该许你休沐了,有你陪着也好,实在是不想听那些个话。” 祁佑眼中闪过不悦,“有人编排你的不是?” “一天天的往外跑,总有人羡慕嫉妒,她们自己得不到这样的自由,还不许她们拈酸说上几句?堵之还不如疏之,说得多了没人理会,她们自然就歇了心思。” “听祖母说,娘为难你了。” “她现在都被关了禁闭了,我还能去和她计较?”华如初看他一眼,端了茶杯递给他,祁佑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我用陪嫁的金蚕丝布给祖父祖母还有爹娘各做了一套中衣,祖父祖母那里已经送了,爹娘那里明天你给送去,从外面回来,你总要去请安的,祖母已经许了我可以不去给娘请安了,她正在气头上,我才不要往她面前送。” “那就不送。” “她会更气的。” “那是你的陪嫁,你该自己留着。” 有人这么替她着想,华如初自是高兴,忍不住就笑得更欢快了,“大件金银之类的我自然是留着,可有些相信不能留久了,还不如拿来做了人情,还能得个好,我还答应珍妹,到时候给她添妆呢!对了,蒋家请人来说媒的事祖父有没有和你说?” “蒋家?”祁佑心中一凛,蒋家向来中立,不要说他,恐怕就是太子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搅和进来。 他们就这么看好二皇子? 偏太子还在努力拉拢他们。 左思右想了一阵,祁佑起身,顺带把她也拉了起来,“我得再去一趟太子府,你先进屋。” “好,你快去。” 第九十六章一夜春,宵 祁佑的去而复返让闻昱丹讶异,马上起身让人领进了内宅的小花厅。 “原及恰是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更何况是刚离开没多久又返回,你别等我,先歇着,若是事情不打紧我再过来。” 太子妃边给他更衣边温声应了,“原及那夫人挺和我眼缘的,我想召她来陪陪我,您看可使得?” “本就是自己人,自是使得的,我承了她好大一个人情,却也不好出面谢她,你替我好好的招待她,大宅内惯是逢高踩低的,有了你的脸面,她也能免受祁府其他人欺负。” “是,妾身知道了。” 握了握她的手,闻昱丹转身大步离开。 在他心里,目前来说始终是大业最重要。 一听到脚步声,祁佑便起身相迎,闻昱丹自己撩了珠帘进来,挥手道:“别行这些虚礼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刚离开便又跑回来?” 祁佑也不客气,真就收了那礼节,把蒋家请肖家老太太上门说媒一事如实说了出来。 自然,如初的应对也一一说了。 倒不是他想要让自家夫人在太子心里留个多深的印象,而是他需要借着她的话再一次表明祁家的态度。 闻昱丹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你是说,蒋家投靠了二皇子?” “属下让人去查了,究竟如何还得看他们查得结果,不过,蒋家不可信了,也没有必要再拉拢他们。” “既已经投靠了闻昱扬,本宫示好时却又全盘接受,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恩?做两手打算吗?墙头草,本宫最恨的就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也有可能是二皇子的意思。” 祁佑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闻昱丹更怒,老2这是想看他的笑话吗? 偏还真就让他看了去,该死的蒋家,该死的,要不是老2走了这一步棋把蒋家暴露了出来,说不定以后他还真就得在蒋家这里吃一个大亏。 可是,偏偏他们又找上的祁府。 老2就这么想让原及背主? 若原及真背主,老2就是再看重他,他又敢用? 闭上眼,把满腔的暴戾死死压下。 老2,你棋差一着了,我不信任何人,唯独原及例外。 你可知道,若没有他,早在小时候我就死透了。 你只看到了他的忠心,可看到忠心的背后,他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为了他,原及又如何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笑不会笑,哭不会哭,就怕别人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害了他这个太子爷。 他那么小心谨慎一个人,汲汲营营到今天,又怎么会败在你那些龌龊手段之下! 原本他还担心他那个新夫人会给他扯后腿,现在看来,倒是白担心了。 在原及不在的情况下,她就做得很好,不止断了蒋家的念想,还让祁家二老自然而然的认了根本就还没定下来的婚事。 恐怕就是老2都没有想到所谓的原及和人有了口头承诺是假话吧。 祁佑只是垂下眼帘,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 好一会后,才听到太子声音沉沉的道:“原及,你妹妹的亲事要马上定下来,人选,就从那三人里选,你挑一个最好的,只要本宫不败,定不叫任何人轻贱了你妹妹。” 祁佑这才拜了下去,“谢殿下厚待。” 闻昱丹弯腰双手把人托起来,“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真要说谢,还真说不清是谁该谢谁,原及,你那个夫人很好,很好。” 祁佑柔了眼神,“是,她很好,有她在,就是离家,我也安心。” 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闻昱丹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说以后共富贵会如何,至少在共患难时,他们有着不输兄弟的感情。 正事说完,闻昱丹笑道:“前些天你前脚刚走,甄琴便去见了你夫人,她倒是想着去给她撑腰,你夫人给的那谢礼却也太重了些,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 祁佑也不问,却用眼神催促。 “你个闷葫芦,和你说话最没劲,总觉得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虽是如此抱怨,闻昱丹却也没有继续打哑谜,道:“是一对紫玉磨成的耳钉,甄琴喜欢得不行,天天戴着,还着人寻了库房里的紫玉给打了几件首饰,可把管家给心疼坏了。” 祁佑更不好接话了,谁家有一点紫玉不是好好收着贴身藏着?拿去磨了首饰要浪费多少?也就那个黄金压箱底的夫人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是不是在想这也太败家了?”闻昱丹大笑,“我倒是觉得挺好,紫玉再好不也是玉,囫囵放着也是浪费,磨成首饰倒是体现出它的价值了,你是没看到,确实好看得紧。” “属下回去后会翻翻她的首饰盒,看看她到底有多败家。” “哈哈哈,就是真败家了你又能拿她如何?她娘家财大气粗,一句这是她的陪嫁就把你堵严实了。”又拍了拍祁佑的肩膀,闻昱丹心情好了许多,“回去吧,过得两日让你夫人来府邸,太子妃想和她说说话。” “是,属下告退。” 直到脚步声都听不到了,闻昱丹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笑容不再。 满脸冰霜。 老2,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欠我的,终有一日我会一点点全部收回来。 这一夜,几处烛火通霄达旦,几处*宵苦短,几处…辗转思量。 不管凡人各自如何忙话,天明依旧按时到来。 闭着眼睛滚了一滚,华如初很想搂着被子继续睡,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宿,只怕外面的丫头都听到了。 幸好她没有留丫头在屋内侍候的习惯,不然也不用见人了。 “醒了?” 不用看就知道这人心情很好,吃饱喝足了嘛,她理解的。 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大了点,现在全身都是酸的。 翻了个身,不理他。 祁佑神情舒展,虽则没笑,可那好心情是遮都遮不住的。 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看她还是紧闭着眼,却控制不住的睫毛颤抖,眼皮底下眼珠子乱转,灵动得一如她睁着眼时。 捏了捏她鼻子,“不是说要出门?我们用了早饭就出去。” 华如初立刻睁开眼,一骨碌爬起身,“洗漱。” 就知道她在家里闷坏了,祁佑靠着床,看她给自己套了件水绿色的肚兜,那欲遮还露的模样,让昨晚还未散尽的热情瞬间席卷全身。 避开视线,祁佑暗暗吁了口气,又不是初尝情事的愣头青,他这表现可真说不上好。 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遮住后,华如初把那套纯白的金蚕丝中衣拿出来给祁佑穿上。 “这就是你说的金蚕丝布?” “恩,我让丫头们给你做了两套,夏天穿这个没那么热。” 上手摸了摸,还真是轻薄,又顺又软,穿在身上一点没有憋气的感觉。 怪不得在扬州卖出了天价。 挑了件天青色的外衫罩上,又把那些个小配饰都戴好,退后一步看了看,啊,头发没挽。 推着祁佑到梳妆台前坐定,把头发梳顺了麻利的给他挽发,边道:“我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话要别人说着才是赞美,自己说只能是” “是什么?”手一紧,祁佑有种头皮都要掀了的感觉。 “若是自己都这么说就是手艺真的好了。” 这还差不多,松了力道,华如初把头发盘好,挑了个金冠束好。 她那里有不少玉石,不如挑几块颜色合适的去给他做几个玉冠,反正他生辰也快到了,就当是生辰礼。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不是扬州男人的眉目如画,他的五官,带着一种凌厉的霸气,这种霸气隐藏在他淡漠的表相下,一般人只觉得这个人不好接近,绝不会想到,这个男人淡漠的外表下绝不是淡漠的性子。 视线下移,对上男人专注的眼神,慌忙避开,扬声道:“外面的,进来侍候。” 门应声而开,云书领着四个小丫头鱼贯而入。 屋里陌生的气味让已经知人事的丫头们脸都红了,再加上昨晚听到的声音,更是头都不敢抬。 看她们的模样,云书只得让她们去侍候两位主子洗漱,她去收拾床榻。 华如初坐在那里梳妆的时候,祁佑拿过她的妆匣翻了翻,确定几个匣子里都没有看到紫玉后就知道她应该还有没摆上台上的妆匣了。 他送的那颗紫玉也不在其中。 “听太子说你送了太子妃一对紫玉耳钉。” “恩,她都特意来给我撑腰了,送她谢礼是应该的,对了,太子既然说起,可有说太子妃是否喜欢?” “那样的饰品,谁会不喜?太子说你太败家。” 云书盘髻的手一紧,华如初痛呼出声。 “小姐恕罪,婢子走神了。” “给我揉揉,头发别挽得太紧了,也别太松散就是。” “是。” 祁佑默默看了云书一眼,云书只觉得背上发凉,手都僵了。 好在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在梳妆台上扫过。 边问道:“送了人,你自己还有得用?要不要把那颗紫玉去做了首饰?” “你不觉得败家?” “你喜欢就好。” 漫不经心的话反倒显得格外真心,华如初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很开心。 女人都喜欢听这样的话嘛,她这么和自己说。 “那个紫玉先留着备用,除去那对耳钉,我还有一个坠子和一个钗子,不过都太起眼了,我不想用。” 说着,拉开梳妆台上没有一点缝隙的暗格,里面躺着极为精巧的几件首饰,以及那颗他送的紫玉。 第九十七章为他人做嫁衣(求粉红) 收拾妥当,两人去往偏厅用膳。 刚坐定,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小姐,姑爷,三位姨奶奶前来请安。” 华如初脸色还是如常,满心的好心情却瞬间退散,接过春玉递来的粥用勺子搅了搅。 “请三位姨奶奶先去堂屋喝茶吧,我们用了膳就过去,夫君看这样可好。” 这一刻,祁佑哪还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如初这样的人一旦关了心门,再要撬开何其难。 他这次好不容易才让她软了心防,却没想到那三人会这么早过来。 轻轻松松的坏了他所有的打算。 祁佑还来不及答话,外头绿柳已经开口,“侍候大公子和少夫人用膳是妾的本份,少夫人体恤我等,妾却不该仗着少夫人心善就坏了规矩。” “那便进来侍候吧。”华如初笑得如沐春风,在祁佑看来,这自然不会是真的毫无芥蒂的欢迎她们,想制止已经来不及。 可是在进来的三人看来,少夫人眉眼含春的笑却像是在向她们宣告她的得宠,原本就被嫉妒占据的心这会更是泛酸泛苦,百般滋味。 凭什么她们在那苦等,却不见良人身影,少夫人却能独占大公子的宠爱? 比身份她们不敢比,可论先来后到,她们却是可以占了先的。 三人齐齐娇娇柔柔的屈膝行礼,“妾给大公子,少夫人请安。” “免礼,既然来了,那便侍候大公子用膳吧。”舀起粥喝了一口,唔,凉得刚好入口了。 闻听此言,三人俱是一喜,绿柳最先反应过来,占据了最佳位置,拿起筷子望向桌上的各式早点。 在她看来,这里没一样是大公子喜欢的。 难道这都成亲两月了,少夫人还是不知道大公子的喜好吗? 如此一想,心里便有了些超然的感觉,论对大公子的了解,她敢说整个祁府都没人能跟她比。 夹了个白面馒头放进碗里,绿柳柔声细语的道:“大公子可有其他想吃的?妾去做可好?” “这些我都挺喜欢,身体不是还没好?云书,给她一个杌子坐着。” 云书忍笑应了,向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去搬了个矮杌子放到绿柳身边。 这时候祁佑又道:“放远一些。” “是。”小丫头应得大声,放得也真够远,再远就出了这屋子的门了。 段氏和吴氏原本还恨绿柳的动作快,抢了先着,这会却是庆幸了。 把碗里那个馒头夹到一边,祁佑重又拿了一个递到如初面前,“像平时那样,我喜欢。” 华如初眉一扬就想刺上几句,想了想此前的情况又忍了下去,不管那些人如何碍眼,这个男人从成亲至今,始终都算是对得起她的。 就是今天,都给足了她面子。 她又何必斤斤计较,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多了不是? 再说,她也不想让人看了热闹去。 她好了,别人才能不好。 接过馒着撕开,夹了些炒着肉的咸菜放在其中,又加了一点酱后递回给他。 祁佑也不急着接过去,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华如初也不理她,直接放进他碗里,擦了擦手,这才又开始吃自己的。 知道她贪凉,祁佑给她夹了点凉菜,看得绿柳等人眼睛都瞪出来了,大公子对她们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 喝了两碗粥,华如初放下碗。 吴氏眼疾手快的去拧了湿帕子过来,双手递给她。 华如初也不介意她的殷勤,接过来擦了擦嘴,正要递回去,被祁佑接了过去,抹了两下嘴边丢到一边,道:“既是少夫人体恤你们,免了你们在跟前立规矩,你们照做就是,都回吧。” 三人皆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祁佑的眼神缠绵得华如初都看不下去了,心下生出一种‘你们要,就给你们好了’的冲动。 那种厌烦太过流于表面,其他人没发现,祁佑却是发现了。 从三人出现开始,他的视线就缠了一分在她身上,就担心她因为这三个人把他所有的努力都给抹去了。 现在看起来虽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却也好不了多少。 看她此时的样子,生怕她说出不可收拾的话来,祁佑对三房妾室厉声道:“都听不懂话吗?” 三人再不甘愿,听到这语气也只能行礼退去。 只是那幽怨的眼神却是缠了祁佑好一会。 祁佑松了一口气,看向面无表情的如初,正想说点什么,她却突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笑语晏晏的道:“该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一口气哽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得,默默的憋了一会后,祁佑点头。 一路上,两人罕见的没有说一句话。 去到主院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团团行了礼,陪着说了一阵话后,祁佑才说起要出去的事,两老以为他们是要去茶园,问都没问就点了头。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不会多事的说不讨喜的话。 在祁府,虽然祁佑是晚辈,但是没人敢真正得罪他。 谁不知道祁佑才是祁府的指望? 华如初原本想带上祁珍,左右一想,便歇了心思。 好一阵没出门,华如初偷偷掀了小窗帘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街道太宽,便没了那种喧闹的感觉,时不时有骑着俊马的士兵疾驰而过。 除了自觉往里靠让路的,没有一个人侧目,显然,这是太原常有的事,见惯了早就习已为常了。 祁佑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自是不愿意她被别人看了去。 可一想到她这些天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没出门半步,便舍不理再管着她。 扯了下缰绳,马更靠近了轿子一些,既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又纵着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他宠她的方式。 不管她知晓还是不知。 到得别院,马柏把小姐姑爷迎进里间,奉了茶后便道:“绣娘昨天上午到的,有两个晕船得厉害,我请了大夫给她们看过,大夫说休养几天就没事,一共有二十四人,大都是携家带口过来的,我做主,让她们都先行住进了这里,对了,这是二小姐的信,一封拆了的是指名给我的,我拆了看了,一封是给您的,我没敢动。” 接了信,华如初责备的看他一眼,“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主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外边的事你做主就是,要是这里住不下了,你再去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买下来,人家千里迢迢的来帮我,我也不能让他们过得不安稳,到时候做活的事,夫君,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她这一问,不止是马柏吃惊,就是祁佑都没想到。 他一直以为,如初是不愿他沾手她的事的,就比如今天,她都只说要出来一趟,却没有说是绣娘到了。 “夫君?” “你若信得过我,我自会给你安排好。” “当然信得过,不然又怎会找你帮忙。”华如初笑得像个小狐狸,她可不是一门心思闹独立的女强人,能借力的地方她非常愿意借力的,千万不要太高看她。 “葛云君那里怎样?还是没有成功?” 说起这事,马柏苦笑,“那个固执的老头子我拿他着实是没什么办法,每次去问他都说只差一点点了,可就这一点点他硬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整明白,我这些天又找着了一个匠人,一开始两人天天针锋相对,最近倒是凑一起去了,经常争辩得脸红脖子粗的,转过身又没事人似的说话去了。” “你派人把他们侍候好就行了,随他们吵去,说不定吵着吵着还吵出点什么来了。” 华如初倒觉得这样才像个真正的手艺人,坚持己见,固执,不争出个一二三来不罢休。 只是这么纯粹的人并不多见。 马柏找来的两个都是这种性子,她倒是又多抱了一分希望。 若是紫砂壶真做出来了,再泡上那茶,想想就美。 等等… 陶嘉已经怀疑她了,要是紫砂壶也是出自她的手笔,就是她不承认陶嘉都会认定她是老乡了! 这样不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论势,陶嘉现在比她强太多。 要是她没成亲嫁人倒还算了,她自有脱身的办法。 可现在,她哪能那么随心所欲。 要想享受到紫砂壶,又能让自己不露了马脚,她好像只有一条路好走! 一想到这条财路又要断了,华如初就郁瘁。 她怎么觉着现在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自己赔了时间,花了精力,费了脑子,结果能得好处的还是祁佑,或者说是祁家! 她能不郁瘁吗? 绣庄的事应该不用有什么纰漏吧! 扬绣天下扬名,她最多就是帮着描几张好看的图。 只要她不画那些时代感太强的,陶嘉应该抓不到什么把柄才对。 怎么就偏偏在冀州碰头了呢?要是还在扬州,或者换成任何一个地方,她哪用这么伤脑筋。 “夫人?” 看她好半天不再说话,祁佑轻声唤了她一声。 华如初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祁佑温软了语调,“在想什么?” “啊,我想起来个事,你把葛云君引荐到太子门下吧,陶侧妃现在必定是在盯着我的,他们不适合在跟着我,就是紫砂壶,也不适合从我手里做出来,你转告太子,若是能把紫砂壶做出来,不仅多一个生财的路子,就是自己拿来泡茶也是极好的。” 第九十八章妾-避不开的问题 祁佑正了神色,“太子拿了茶叶这条财路已经是心里有愧了,断断不会再起这样的贪心。” “若不是我想明白了,你当我愿意把这条财路让出来?” 低头看着自己修得整齐圆润的指甲,面上尽是无奈,“也是我自己太过疏忽了,在茶叶这事上我就不该出这个头,暗地里把做茶叶的法子教给太子的人就是了,现在好处没捞着,倒是被人盯上,陶侧妃找上门来兴许只是一个试探,二皇子的试探,有陶侧妃在前,他兴许是想找第二个陶侧妃。” “你已成亲,他若还想那个位子,就断做不出夺**室的事。” “不用夺我去成为他的人,让我为他所用就行了,就算只是如此,我也不会好过,陶侧妃不会容我分走二皇子的注意力,一个处理不好,我就是命都要丢了。” 屋里瞬时安静得呼吸声都听得清,马柏拳头握得死紧,等着小姐继续往下说。 既然小姐能想到这些,就一定想好了退路。 “祁佑,不妨和你说实话,对我来说赚钱只是乐趣,也是我想为我们将来的孩子多攒下一些家当,以后哪怕是祁家富贵盈门,他也有足够的本钱不用去和人争,有了这个底气,在面对家族内的倾轧时他才能有个好的心态,若是需要他去争去抢的都没有他拥有的多,他又何必去争去抢?我的孩子,我不想他变成那般面目可憎。” 祁佑想说,你想得太远了,可他出生于大家,在太原这个大小世家扎推的地方见过太多因着一点蝇头小利亲人反目的事,祁家若是一直如同现在一般势弱倒还罢了,可只要太子得登大宝,祁府必定水涨船高。 到得那时,因着利益,各房的人哪还会如现在这般安份? 当时他虽然年少,却也记住了不少事,不甚愉快的事。 如初这么做不是多心,都可以算得上是未雨绸缪了。 再者说,她自己就把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他不愿意她太过出挑,她自己也只想避居幕后,这样的话,未尝不可。 “你的绣庄瞒不住人,扬绣名气太高,绣娘到来时又没有遮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成为你明面上的产业,你来自扬州,有个这样的绣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就是时不时去看看都在情理之中,扬绣很受欢迎,你们只管赚银子就是,到时候可能宫中的贵人都会着人来购买,到时候记得好好打点。” 听他这么说,华如初哪还会不清楚他是认同她说的了。 有这么一个保护伞在前,她还有什么可惧的? “我省得,我是祁府的媳妇,祁府又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一系,到时候我寻了太子妃的路子,送一些扬绣给宫里的贵人,有她们护持,我这生意才好做。” 两人以及马柏就着绣庄的事商量了半晌,默契的没有再提紫砂壶的事。 这事的后续会如何,三人心知肚明。 祁佑是万不想让如初沾上那些甩不掉的麻烦了。 二皇子能和太子拼个旗鼓相当,并不只是因为他是皇后之子。 两人回转祁府时已经太阳西斜,去主院陪两老说了会话,又陪着用了晚饭后才相携离开。 “一会你把那两套中衣带上,去给公公婆婆请个安吧,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我劝你和父母多亲近,你离家将近半个月,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该去请个安。”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暗,院中的大树随风摇摆,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微风拂面,竟然极为舒服。 北方的天,早晚温差相差真大,华如初漫不经心的想道。 “好,一起去。” “我不去了,婆婆看到我会不高兴,你替我向公公婆婆告个罪,就说我今天出门累着了。” 祁佑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进了院子,两人也不急着回屋,就站在院中看着盛放的鲜花。 云书把包好的中衣拿来,华如初接过来放进祁佑的手里,定定的看着他,“一出去就是半个月,你也该去三房妾室那里看看了,免得让人说我容不得人,使了手段让你远离她们。” 他就知道他们始终避不开这个问题,除非这个问题的源头不在了。 可是,不说吴氏段氏,光是绿柳那里他就做不得那么绝,侍候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身体毁了,这时候把绿柳放出府,不异于是逼她上绝路。 想必这个道理如初也是懂的,所以,想来想去,她这话竟像是说的实话,一也点不是在逼他。 若有一点点在乎他,她又怎么会把他往别人那推! 他做得再多,换来的竟是如此。 看姑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云书大急,不由得低声道:“小姐,您怎么能把姑爷往别人那里送?” “我只是让他去看看她们,又不是让他在那里不回来了,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就是祁佑不去见她们,她们也会寻各种机会来找他,何必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看?” “那您怎么不把话说明白?姑爷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华如初走到老地方坐下,“若是他不想,谁也留不下,那是他的妾室,是他的人,就是他在府里随便抓个小丫头一夜恩宠了,我也没办法,云书,你不要太高看我了,也不要被他的态度迷惑,不过是把这当成一个征服的游戏罢了。” “小姐” “好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去准备准备,我要喝茶。” “是。” 看着天边的那一线亮光,华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披了张十七岁的皮,她怎么就真的变天真了呢? 哪怕是再告诫自己,终是被祁佑的态度打动了的。 好在,还来得及,还收得回。 一把铜壶,四个茶杯,紫砂壶还没有做出来的情况下,这是喝铁观音的茶具。 “你拿多了杯子。” 云书不好说这是给姑爷准备的,一拍脑袋,道:“以前总是拿双份,这次给忘了,一会婢子再一起收了就是。” 华如初懒得揭穿她的话,用木勺舀了两勺茶叶,用滚烫的水洗了,再注了一次水,捂了捂后倒进另一个杯子里。 闻着茶香,看着橙亮的茶水,纷纷扰扰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姑爷出远门的这段时间里,小姐从不曾一个人在这里饮茶,这还是头一次,只得小姐一人坐在这里。 莫名的,云书心底泛酸。 那头,祁佑先去见了父亲,把相信送上后浅浅说了几句就告退离开。 来到母亲的院子,祁佑眼神复杂。 面对父亲关心的眼神,他心里是暖的,虽则两人相处不多,但是父亲该给他的关心从来没少过。 小时候在祖父的书房碰上,他还会抽空教导自己一番。 这些,他都记得的。 但是母亲,他记得更多的是她那张陪着笑的脸。 那不像是对一个儿子,倒像是巴结外人。 紧了紧手里的包裹,祁佑抬步上前。 守门的小丫头看到是他,满脸惊喜的上前行礼。 边往里走,祁佑边问,“母亲现在可方便?” “方便方便,大太太刚用过饭一会,这会正在歇饭气。” 刘妈走到门边,正想打起竹帘透透气,就看到大公子大步过来,狠瞪了一眼不知道通报的小丫头一眼,扬声朝里道:“太太,大公子来见您了。” “佑儿?”祁武氏疾步走到门边,恰好此时祁佑也走到了门口,当即就拜了下去,“孩儿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听说你昨儿就回来了,怎么这会才过来?莫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回禀母亲,昨日回来就已经不早了,又因要事去了两趟太子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再过来,今日又早早出门,来得迟了,请母亲恕罪。” 祁武氏突然就觉得说不出的意兴阑珊,真当她万事不知吗?今日出府不也是为了陪着媳妇?有那个时间陪媳妇,却连向她请安都拖到了现在,真是个好儿子。 两母子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就像这道门槛一样把两人划分在两个区域里,门槛不平,隔阂不消,可要这门槛平了,谈何容易。 刘妈看得着急,陪着笑在一边提醒道:“太太,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什么?” 祁武氏回头,看到刘妈使眼色,刚才那点惘然瞬间消失,重又露出笑脸,让开身子道:“看我,都糊涂了,进来陪娘说会话。” 祁佑沉默,脚步却跟了上去。 祁武氏心情这才好了些。 落坐,刘妈去备茶,祁武氏问,“在外面可还好?怎么看着像是瘦了些?” “都好。” “你媳妇可是和你埋怨我了?” “她没有。” “哼,就是她埋怨我,我也得说,把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带出门数次,一朝不慎就会毁了名节,她不能因为这不是她的血缘亲人就如此不知轻重,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她担不起那个责任。” 原本在看到有几分憔悴的祁武氏时,祁佑心里已经软了两分,从祖父祖母那里知道的事本打算就这么揭过去算了,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他想揭过去,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揭过去。 第九十九章大公子,你不要我了吗? 祁佑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人满脸不忿的继续道:“即便如此,婆婆帮着她,你父亲也帮着她,好像错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一样,佑儿,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祁佑张嘴正准备回话,祁武氏比他更快的又道:“这还算了,我不和她计较,可她呢?一转身就去你祖母耳边挑拨,害得我被勒令闭院自省不说,还把你妹妹带走了,让我们母女不得见,她这是想干什么?她一个才入门两个月的新媳妇想干什么?又置我这婆婆于何地?” “带祁珍出府是我的意思,也得到了祖母的首肯,再者,在祁珍的教养上,您该自省,咱们祁家就是再没落,也不需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为自己固宠,那是小道,一旦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你让祁珍如何在夫家做人?又让祁家未嫁的女儿以后怎么许人家?就是给她一纸休书,祁府都没有帮亲的理由,你就这么想毁了你唯一的女儿?还是说,儿女在你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又冷又沉的话一句句砸下来,祁武氏人都懵了。 她怎么会想毁了祁珍? 儿子已经和她离心了,她又怎么会再让女儿也离得她远远的? 她没有… 刘妈后悔不已,刚刚她怎么就没有拦住太太呢? 要不是最近太不顺心,太太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来。 “这是如初用她的陪嫁给你做的衣裳,儿子告退。”把包裹放下,祁佑自顾自的离开。 这间屋子,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这时候,他最想让如初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这样,他便觉得心安。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恨不得立刻飞到如初身边才好。 走到半途时记起出门时如初说的话,脚步猛的一顿,是了,如初叫他去别人那里。 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略带几分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往绿柳的院子走去。 绿柳今日上了薄薄的一层妆,把她五官的优点很好的突出来,眼波流转之下,风情无限。 双芷比往日收拾得还要俏丽几分,点了胭脂,衣服也是簇新的。 比不得绿柳的媚,却比绿柳多了青春。 这种青春不是装扮出来的,而是神采中体现出来。 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羞涩,唯独没有退缩。 她需要这个翻身的机会。 久等不到人,两人都有些心浮气燥。 “主子,大公子该不会又回了少夫人那里吧。” “说不准,一个软弱得跟面团似的小姑娘,大公子怎么就上了心?不娇不媚也能留得住男人?” 绿柳眉头攒起,一想起今天早上巴巴的赶去侍候,却得了那样的待遇,这心里就怎么想怎么难受。 “再叫个小丫头去前头问问,说不定是去了吴氏或者段氏那里。” “是。” 双芷打起帘子,脚步还没迈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大公子龙行虎步的过来。 看到她也没多看一眼,道:“你家主子可歇了?” 双芷连忙高高打起帘子,俏脸生红,柔声道:“回禀大公子,主子一直在等您。” 绿柳听到声音就站起来了,很满意双芷的说词,扬着一脸的娇笑靠过来,“我还道大公子都忘了妾了,给大公子请安。” 祁佑在主位坐下,扬手免了两人的礼,“沏杯茶来。” 双芷连忙屈膝,“是,婢子这就去。” 示意屋里的小丫头都下去,绿柳无骨似的倚到祁佑身上,吐气如兰的道:“大公子,您离开半月,妾想你了。” 祁佑闭着双眼,嘴角似勾未勾,人古来犯贱,想方设法取悦他的人他不喜,就是到这时,他都在想着那个没心的人。 想着,要是这句想你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该如何高兴。 “大公子,是妾失了颜色了吗?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妾没想过要和少夫人争宠,只是,只是妾真的想你了,自从少夫人进门,您便没有…没有亲近过妾了,大公子” 祁佑睁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明明还和以往一样,绿柳却打了个冷颤,她说了什么惹怒大公子了吗? “大公子” 帘子打起,双芷低垂着头奉上茶,偷偷看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人,心下羡慕。 双芷很有心,沏的温茶,祁佑也是真渴了,端起来就喝。 水一入口,祁佑就吐了出来。 看着那黑黑的茶汤,祁佑再不想喝,放到一边便起身。 该死,他又想到了如初。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想到她。 “身体不好就早点歇着吧,我去段氏那里看看。” 绿柳脸色大变,猛的扑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大公子,您不要绿柳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那您为什么都不碰妾身?是嫌弃妾身了吗?妾知道少夫人年轻,又长得出挑,可妾对大公子的心天地可鉴,大公子就是妾的天啊!” 祁佑静默了一会,掰开绿柳的手,回身看着她,“守好你的本份,不要和少夫人比。” “妾知道自己比不上少夫人哪怕是一根手指头,可是妾敢说,妾一定比少夫人更爱您,妾的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大公子,妾的身心都是你的,您不要抛弃绿柳好不好?” 双芷识趣的退到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绿柳的急切祁佑懂,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回应一下,这个女人就会对他死心踏地。 可是现在,他满心都是那个人的身影,都是。 “绿柳,你冷静点,我没有不要你。” 绿柳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大公子没近她身一步,这是失宠的预兆,她如何还能冷静得下来。 一扯腰带,肩膀稍微一抖,没了束缚,薄薄的夏装滑至脚边,完美的身体尽入眼帘。 “您就是不要绿柳了,大公子,您摸摸,妾的皮肤还是很好,不比少夫人的差,妾的身材也一定比少夫人丰满,您知道的,是不是?” 这是一具已经完全成熟的身体,比之如初的青涩自是要更吸引人,手也曾经无数次抚摸过,知道她的皮肤有多好。 身体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 这种反应逃不开绿柳的眼睛,大喜着上前,手就要摸上去。 祁佑退后一步避开。 只是这点反应而已,他岂会忍不住? 若是连欲。望都控制不住,他如何能成为让太子信任的左膀右臂? “大公子,您喜欢的,是不是?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忍着?是因为少夫人吗?她这是七出之罪” “闭嘴。” 绿柳被这一声刮得下冰渣子的低吼镇住了,理智稍微回来了些许,一脸哀戚的看着祁佑,眼中的幽怨都要满溢而出。 “你现在这样子太难看,我下次再来看你。” 绿柳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大公子,是妾不对,妾不该那么说少夫人,您别走,别走” 祁佑任她抱了一会,就在绿柳以为她成功了的时候,就听到头底传来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不敬少夫人,她犯没犯七出,轮不到你来讲,再有下次,你便出府吧。” 用力甩开她的手,祁佑大步离开,走到门外,冷眼看向双芷,“照顾好你家主子。” 双芷抖着声音应下,偷偷抬眼看向远走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回了屋。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屋内的情景,可当看到主子全身赤。裸的跌坐在地上时还是吓了一跳。 “主子,奴婢扶您起来。” 绿柳全身都在哆嗦,双芷还当她是冷的,赶紧扶着她到床上坐下,寻了中衣给她穿上,再盖上被子。 抹了下汗就看到主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凑近了听了听,“这么护着她,居然这么护着她,连说都说不得,大公子,您偏心,您偏心” 双芷咬着唇,担心主子出事,有心去请个大夫来,可现在都这个时辰了… 看样子今晚只能轮流看着了,实在不行再去扰少夫人。 祁佑根本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去吴氏和段氏那里各坐了坐,他那一身的香味是绿柳平日里身上带有的,她们还当大公子是和绿柳欢好过才过来看她的,虽然心里泛酸,免不得说上几句拈酸的话,却也没有过分。 只要不是少夫人独占了宠爱就好。 祁佑乐得让她们误会,至少如初那里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 世家长辈皆希望早点开枝散叶,若是一直传言他独宠如初,对如初没有好处。 原打算去书房凑合一夜,无意中居然又走到了熟悉的院门前。 门虚虚掩着,也不知是如初给他留的门还是丫头们自作主张。 他不敢求证。 推门进去,向行礼的丫头挥了挥手,直接往居室走去。 两个小丫头对望一眼,纷纷抿笑。 就知道姑爷还是舍不得小姐。 如初不爱点香,屋子里没一点香味,清清爽爽的,让刚从三种不同香味的屋子里出来的祁佑舒服了许多。 皱眉闻了闻衣上的味道,想去洗洗,又怕扰醒了如初,想着一会去书房再让人备水得了。 撩起帷幔,床上的人搂着被子朝里睡着,气息绵长。 真是个没心的人,他都去了别人那里,她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小心的扯了截薄被盖到她身上,静静的在床沿坐了一会,祁佑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直到门关上,华如初才睁开眼睛,鼻端的香味让她想了许多。 最后干脆踢了被子,紧搂着睡了过去。 管他的,爱跟谁睡跟谁睡。 反正,她只要个孩子。 第一百章太子妃vs陶嘉 翌日早上,云书边给小姐梳妆边轻声道:“婢子打听过了,昨晚姑爷没有在姨娘那里留宿,都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最后宿在了书房。” “以后别去打听这些。” “小姐” 华如初从镜子里看着她,面上无悲无喜,远不是平时笑逐颜开的样子,跟了她最久的云书知道,这才是小姐最真实的模样。 在祁府各种样子的小姐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 小姐其实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做生意赚了她高兴,赔了也无所谓,再换个行当尝试。 什么都想学一学,最后学得如何却无人知晓。 除非她愿意透出底子来。 比如说学武,因为没有让小姐动手的时候,基本没人知道小姐的身手究竟如何,只是从气息中感知出来她的内息绝对不弱。 要说最让她挂心的,应该就是家人了,偏偏此时离得天高地远。 就是再想念,也只能放在心底。 “云书,告诫下面的人,不要插手我和姑爷的事,这不是你们能管的闲事,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多余的事,我虽然向来纵容你们,但是你们该记得我的规矩。” 云书动作一僵,她只记着要如何让小姐过得更好,却忘了小姐是最有主意的人了,她们自以为对小姐好的举动说不定反而误了小姐。 咬了咬唇,云书屈膝行礼,“是,小姐,婢子一定让所有人都记住。” “那最好。”华如初终于又露了笑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今日要去见太子妃,别太素淡了,首饰打出来了吗?” “是,已经打出来两套了,一套蓝色,一套红色,您用哪套?” “蓝色的吧,你再着意配一些,不要喧宾夺主,也不要一味的装清雅。” “您本就清雅,何用装。”云书轻声报怨了一句,却老实的把整套蓝色的头面戴上,又挑了颜色相差无几的配上,衬着那一身的浅橙色散花百褶裙,外披薄衫,很有夏天的感觉。 就算是成亲第二天去给长辈敬茶,如初也没有穿得这般亮丽过。 祁佑先一步到偏厅等她一起用饭,听得脚步声原本只是随意看去,眼神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等久了?”华如初没有在意祁佑的眼光,或者说,若是她这样盛装打扮都不能吸引他的目光,那只能说是她底子太差劲了些。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祁佑这才收回视线,端起茶喝了一口,随意恩了一声。 用过早膳,华如初才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奇怪,今儿个怎么没人说要来立规矩?我还打算成全她们呢!” 祁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底却有几分高兴,既然会在乎这件事,终究,如初不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依着你的心意来就好。” 一拳打出去,碰上的却是一大团棉花,这气让她怎么出?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华如初起身,“去向祖父祖母请安后便出门吧。” “恩。” 看到孙媳妇盛装打扮前来,两老对望一眼,昨日才出了门,今日又要去哪里? 行礼请安过后,祁佑才说起太子妃召如初入府说话的事,两老大喜,老夫人更是连连点头,“去见太子妃是得这样,说话举止都得注意着些,别冲撞了太子妃,切记,祸从口出,不求你能让太子妃另眼相待,一定不能给府里带来灾祸。” “是,孙媳省得。” 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见到太子妃的时候不要太畏缩,像上次就表现得很好,哪怕是吓得手脚僵硬,回来需得在床上躺上几天,在太子妃面前一定不能失仪。” “是。” 老夫人又交待了几句,便催着两人赶紧出门。 上了轿,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内,华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和太子妃交好是必须的,为了长远,她也不能表现得太畏缩。 她并不怕陶嘉,可她却不想和她打擂台,两个同样来自异世界的人在另外的空间拼个你死我活,想想就没意思。 可以她和陶嘉的性子,又必定是不能相容的。 陶嘉要她俯首臣服,她做不到。 她却也不可能置身世外,她是祁家媳,祁家是太子一系,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陶嘉也不会放过她。 再者说,她有她的骄傲。 以陶嘉的心性,在这个世界,有她一个厉害出挑的女人大概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分去她的耀眼光环。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身前对抗陶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太子妃都是最好的人选。 不用她去挑事,这两人就是水火不能相融的,她也不愿去做那挑唆的小人。 把可以和太子妃聊天的话题又想了想后,华如初闭上眼等着。 没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有人撩起了轿帘。 原以为是云书,手递过去紧就发觉了不对,手心有薄茧,这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有的痕迹,并且,手掌宽大干燥,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耍 扶着她站稳后,祁佑便收回了手,低声道:“小心点,只要不说错话,不提那些犯忌讳的事便不会有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华如初点头,“放心。” 太子府占地面积很大,门口一对石狮子极是威武,到门口足有十二阶。 看周良已经迎了过来,祁佑不再说话,先一步踏上台阶。 华如初看了看长长的阶梯,抬步跟上。 周良打了个千,没有面对他人时的矜贵,笑语晏晏的道:“大公子,太子还没下朝,莫先生刚到一会,已经先行去了文渊阁。” 祁佑微微点头,“我先陪夫人去见太子妃。” “太子妃有吩咐下来,让我送到二门即可,陈嬷嬷在那里候着了。” 祁佑极快的看了如初一眼,最后点头,“那就麻烦周管家了。” “份内之事。”朝华如初友善的笑笑,周良微微躬身行礼,“夫人,请跟小的来。”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夫妻二人分开,一人去往文渊阁,一人去往内院。 走到半途,祁佑回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应该多妹妹如初一点的。 以如初的能干,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就是担心。 这便是关心则乱吗? 周良侧身领着华如初往内院走,他满心以为这位新夫人会向他打听太子妃的事,最不济也会讨好讨好他,和他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一直到了二门,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分别时向他道了句辛苦。 就这一声,抵得过别人万千句奉承,周良挺了挺腰杆,含笑告退,这次的笑,真诚了许多。 陈嬷嬷笑眼看着,待到华如初看向她时,她才浅浅行了一礼,笑道:“娘娘已经在等您了,请随老奴来。” “请带路。” 因着她的好态度,再加上又是第二次见面,就算是为着她送给娘娘的那对紫玉耳钉,陈嬷嬷也没有给她脸色看。 要知道,做为太子妃最信任看重的乳娘,就是太子也高看她一眼,其他来拜访的臣妇更是无不巴结着来。 就算如此,她也不见得会理会。 温言软语面带笑容的和她说话,这就已经是太子妃娘娘的态度。 内院侍候的宫女嬷嬷无一不是人精,哪会看不明白。 用心把这人的脸记住了,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得罪了去。 七弯八拐,过了好几个院落,陈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道:“老奴进去通传,少夫人请稍待。” 华如初腼腆的点了点头,又轻声道了谢。 等待的时间里,她始终都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抬头,不观望,就是周围的人,她也都当成了木头桩子。 若只是通传,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侍候,何用陈嬷嬷亲去? 不过是对她的一个试探罢了。 若是她表现好了,自是一切好说,若是她的表现让太子妃不满意,以后她也只是无数个臣妇的其中一个而已。 她最不怕的就是玩心眼,上辈子的经历不是换个皮囊就能忘了。 可她最不愿的也是玩心眼,心太累,她宁愿学着大智惹愚一把,懵懵懂懂说不定恰合了别人的心意。 好在,太子妃也没有故意要晾着她的意思,约半盏茶后就有美貌宫女过来请她进去。 算计着气息的远近距离,华如初恰到好处的屈膝行礼,“祁华氏给娘娘请安。” “快快起来,刚刚正好在处理事情,让你久等了,坐吧,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太拘束。” “是。”在宫女送来的锦墩上坐下,微一抬头,眼睛就亮了。 紫玉做的首饰就是漂亮。 太子妃轻笑,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头一次知道紫玉做成首饰这么好看,我就多做了几件,说起来还得谢你,这么好的相信也舍得送我。” 从她进门伊始,太子妃说的就是我,而不是本宫,细节里就表露了她的亲近之意。 华如初自然也乐得送上不要钱的好听话,“不瞒娘娘,这对耳钉在做好时臣妇也试着戴过,总觉得压不住,不像是首饰来装饰我,倒像是我成了那对耳环的陪衬,可我又舍不得它蒙尘,当时听得娘娘来祁府,我便知道您是为了给我撑腰而来,想着要送您点什么表示感谢,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和我想像的一样,您戴着最合适。” 好听话人人爱听,更何况是这种明明捧得极高却又不显得阿谀的话。 太子妃笑得欢畅,看向华如初的目光便又亲切了些。 她注意到了,一开始她是自称臣妇的,后来却又改回了我,这个聪明的女人明白了她的拉拢亲近之意。 很好。 第一百零一章面见太子妃 “我也是太喜欢了,不然也不好意思平白得了你的好东西,太子也说紫玉就该如此展现它的美丽。”想起太子这些天都宿在她这里,太子妃脸上微微带了赧色,马上就转了话题。 “听说陶侧妃去找了你?” “是,来问我茶叶的事,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知道这茶叶是出自我手。” “他们盯着太子府,盯着祁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后你多注意着点就是,除非太子败了,又或者原及和太子生了嫌隙,不然这样的麻烦事少不了,她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原及,也是冲着太子,你不用担心,太子不会容你有事,原及也不会。” 这次你们恐怕猜错了,陶嘉绝对是为她而来,华如初垂下眼帘应了,有个这样美丽的误会很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她也可以甩干净。 就是陶嘉再找她,也不会让太子这边疑上她和祁佑和二皇子那边有勾结。 “已经将近一月未有雨了。”太子妃突然叹了口气,提起这茬,“心里憋闷得慌。” 环眼看到屋子四角放置的已经化得差不多的冰块,因为身边有个学医的冬菲经常提醒,忍不住道:“女子本就体寒,热天用冰自然是退了暑意,人也舒服了,但是女子的身体受寒过重很难孕育子嗣,您还是不要多用的好,要是实在难受,就多打几桶井水放置在屋子里,也能退暑,比冰块自是比不得,可对身体却是要好些。” 她也贪凉,几个丫头这方面控制得严,就是她下脸都没用,给她吃个凉菜都要商量好一会。 更不要说用冰了,就是祁府有冰块,要不是热得过了。她也别想享受一下。 蓦然想起面前的是太子妃,不是等闲人,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逾越了的,如此一想,就要站起来请罪。 “坐着吧,你这是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难不成还要因为你关心我把你罚上一遭?” 太子妃是真的高兴,自从嫁人后,就是娘家人都很少在生活上关心她。 来了她这里也只会说她命好,大热的天有用之不尽的冰块。催她赶紧生个孩子稳固地位,却没人提醒过她,用了冰对她是有影响的。 对于失去孩子的她来说。拥有一个孩子无疑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 这个提醒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嬷嬷,你听到了?以后太子没来时屋子里就不用放冰块了。” 陈嬷嬷自是千般同意万般同意的,可是,“若是太子突然来了您这,屋子里却太闷热,太子会不会不愿意留下来?” 太子妃一想也是,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华如初,希望她再说个解决之法来。 她是迫切想要个孩子没错。可也不能舍本逐末了。 要是太子都不愿意留在她这里,她又如何能有孩子? 华如初不负她所望,道:“您可以把这屋子周围的房间放上冰块。周围凉爽了这屋自然就不会太热,井水里面也可以放上冰块,等融化了再放进屋子里。降温的效果会好上许多。” “这样对我没有影响?” “影响不大,屋里最好少用香熏,常开窗子透透气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再注意一下膳食,少吃那些个寒凉的菜,身体调养好了,怀孩子自然就容易了。” 太子妃有趣的看着她,虽然笑着,却是把这些话都牢记在了心里,“你还懂医理?” “不懂,您也知道我的出身,我爹是武林盟主,家里常来常往的人总有几个是有些真本事的,其中就有一个极有声望的大夫,出嫁前特意来叮嘱了我一遭,他担心” 说到这里,华如初停了一停,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的表情。 太子妃却是明了了,“他是担心你在大宅门里吃亏吧。” “是,他说大宅门里复杂非常,要是有得宠的妾室我的日子更不好过,又担心我遭人算计,在这方面着重提醒了我,免得我被别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害我却还傻傻的谢人家。” 看着宫女轻手轻脚的把几处冰块化成水的地方收拾好,却没有再抬冰块进来,知道大家是把那些话都听进去了,心下有了几分满意,“你那个长辈倒是有心。” “是,他没得儿女,常来往我家,把我们三兄妹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和我爹又是几十年交情,还把我的一个婢女带在身边几年,当不得大用,治个头疼脑热倒没有问题。” 华如初不着痕迹的又掀了一张底牌,不用现在起什么作用,只管埋下就是。 太子妃果真来了兴致,“还有这样的人?愿意带女弟子?你那个婢女现在在你身边吗?” “我出嫁时便回了我身边,我那世伯没有收她为弟子,他嫌她学的时间太短了,要是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头却治不好病,他丢不起那个人。” 这下不止太子妃乐了,就是屋里的宫女嬷嬷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江湖中人果然要有趣得多,哪像这些个世家子弟,要么就是纨绔异常,天天流连花丛,要么就是端着个架子,恨不得说话都要朝着天说才好,哎,你别多想,原及比他们强多了,要说这人品,不要说整个太原,就是九州加起来,原及都是一等一的好。” “您这么夸他,我反倒要怀疑他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有什么了。” “可别,原及得甩脸子给我看了。”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因不熟悉而产生的隔阂再也不见。 一个是有意拉拢,一个是存心示好,再加上本就双方都印象不错,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 把进门后就放到一边的小包裹拿过来解开,里面是几件折得整整齐齐的绣品。 太子妃看得奇怪,扬绣她是认得的,摆她面前她只能想到是要送她,可是,为何? 她看得出来,华如初是个有点小小骄傲的人,断不会在谈得好好的时候拿什么东西来送她,那样反倒会坏了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交情。 “娘娘一定识得,这是扬绣。” 太子妃拿起最上面的绣帕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是扬绣。” “这是我的陪嫁,想必娘娘也听过传言,说我那绣品都有几屋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会传得这么离谱。” “还真是。”想到关于华如初丰厚嫁妆的传言,太子妃忍不住笑,就是再有钱的娘家人也不会蠢得陪嫁那么多绣品,几屋子,就是一年到头不重样的穿,她又能穿多少? 恐怕到死都穿不完。 时日一久,东西便旧了,扬绣再好,旧了也失了颜色。 这本帐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算吧。 华如初拿了件扬绣挂画,继续如同闲话家常般的道:“我娘家确实给我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然也撑不起那十里红妆,可是绣品却真的不多,他们想得远,觉得送我绣品不如送我绣娘,前几天随船来了二十四名绣娘,当然不可能全是我家人送我的,有二十名是我姐姐寻来的手艺高超的绣娘,她不想我在这里没了进项,日子过得紧巴,许了她们重利雇她们来冀州投奔于我。 姐姐在信里建议我在这里开一个绣纺,这样我一年到头的衣裳有了着落,还能多一笔进项,要是绣娘没来我倒是好拒绝,什么衣裳不是穿,何用如此大张旗鼓,可即是姐姐的心意,我自然也不好再把人又送回去,不怕娘娘笑话,我在家里行小,爹娘本就偏了心的疼宠,哥哥姐姐却也对我极好,姐姐嫁人后都没有改变,我也不想让他们多挂心,若是一个绣纺能让他们放心些,我便要做起来才行。” 这样的姐妹情深,在世家中是少有的,太子妃打心底里的羡慕,想起自己家里那几个姐妹,一对比,发觉和陌生人也没好上多少。 “你只管去做就是,还是有其他担心?” “倒也不是担心。”华如初不好意思的笑笑,“扬绣虽然我用着平常,在这里却是非常受欢迎的,绣纺一旦挂出了牌子,恐怕整个太原城的贵妇人闺阁千金都会想着法子去买上一些,这些都不是我担心的事,我担心的,是来自宫中贵人,她们若是使人来买,我总不好收她们的银子,得罪她们更是不行,所以,我就想着,到时候能不能请您帮忙,送一批绣品进宫,纵是以后她们再来买东西,我也好安安心心的做她们的买卖。” “这就是江湖中所谓的…拜码头?” “这个…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太子妃笑歪在贵妃榻上,好半晌后才止了笑,道:“这个打算倒是好的,就是话不能这么说,若不然宫中贵人都要笑死了。” “宫中规矩我也不懂,所以想请您帮个忙。” 太子妃摆了摆手,坐正了身子,只是脸上还有未退的笑意,陈嬷嬷仔细一想,娘娘好久很久未曾这般开怀了。 “到时候你只管把绣品送来就是,扬绣宫中虽有贡品,分摊下来却也不多,但凡漂亮东西女人都爱,贵人们也不例外,这对我也有好处,算不上是帮忙,倒是我沾你的光了。” 华如初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自是娘娘帮了我的忙,以后娘娘的四季衣裳我都会按时送来,还请娘娘不要推却。” “那这便宜我可就占大了。” “我原本也没想着要赚多少,图个高兴罢了。” 太子妃没有再拒绝,总有回报的地方就是。 第一百零二章卖了乖,得了好 那头两个女人相谈甚欢,这厢却要安静许多。 闻昱丹散了朝回府,照例去了文渊阁。 莫问和祁佑纷纷起身问安。 “又没外人,快收了那些礼数。” 在上首坐下,接过周良拧来的帕子净了手脸。 闻昱丹看向祁佑,昨日放了他休沐,有些事他却是不知道的。 “昨日本宫把那茶送进宫了,亲自沏了一盏给父皇喝,父皇很是喜欢,说比头先那个还好,趁着父皇兴致好,本宫便请父皇命名,他说现今一月余未有雨,便叫祁雨茶,你觉得如何?” 虽然语调还是平常,祁佑却听得出其中暗藏的意气风发,“圣上取的,自是很好。” 莫问昨日便知晓了此事,知道太子此时说起便是说给祁佑听的,自然不会答话。 这茶叶的来处别人不知,他会不知吗? “本宫让茶园的管事陆海停了不再做之前的那种茶,改为全部做成祁雨茶,原及,不是本宫挑毛病,你那夫人的人也撤得太快了些,要不是留下的那些人确实都是把手艺学到手了的,本宫都要怀疑你夫人是不是不那么心甘情愿了。” 莫问不由得看了原及一眼,太子这话虽然说得随便,可要是解释得不尽人意,这根刺却是扎下了的,哪怕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主从有别,就是现在不会如何,以后也难说。 祁佑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微一拱手淡淡的道:“夫人娘家的姐姐送了一批绣娘过来,想让她开个绣纺,让她多个进项,她身边的人不能离了,便只能把茶园那边的人都撤去帮忙,再说夫人也说过,做茶就是那么几道工序,并不难学,留下的那些人都是学精了的,足够用了,不过她倒是提了个要求。” 原本闻昱丹还想问问绣纺的事,可一听她有要求立刻来了兴趣,身体往前倾了些许,“什么要求?” “殿下现在用的这个茶园是属下送给她的,这下成了殿下您的,她说让您赔她一个,不用太大,就是她还有几个做茶的想法,有了闲就想折腾折腾,一旦折腾出来了,自然也会将法子告诉您。” “赔她一个茶园自是理所应当的,就是她不提本宫也会如此做,只是她既然说还有想法,这茶园太小了就不够她折腾了,本宫可是听陆海说了,为了做出祁雨茶,你夫人的那几个丫头废了将近半个园子的芽叶,哈哈哈,这事本宫已经着人去办了,你叫你夫人等着就是。” 祁佑俯首应是,顺便就说起了紫砂壶的事,末了道:“夫人的意思是陶侧妃已经注意到她了,她便不好再折腾这些,免得平白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陶嘉要是聪明最好手别伸那么长,本宫可不会像老2那般怜香惜玉,原及,你夫人可说过这紫砂壶真的能成?” “是,那两个匠人也说只差一点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夫人说可以将紫砂壶和茶叶放一个店里卖,最好是限量,毕竟只得两个匠人,能做出的数量有限,供了皇宫的量后只会有少许剩余,好在这东西不是用一次就不能用了,时间一长就非常有赚头,从价格上下狠手就是,真正爱茶之人或者是附庸风雅之人都不会在乎那点钱。” 闻昱丹听得眼中光采连连,这可不就是第二个陶嘉?可惜已经成了别人的妻,不然要是收进府里来,岂不是快哉? 好在她是原及的夫人,到底也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会被老2拐了去。 “你夫人怎会懂得这许多?又是茶叶又是紫砂壶,听你说的那紫砂泥一般人还不认得,她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祁佑眉眼不动,再坦然不过的道:“殿下也知道扬州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家在扬州有不少铺子,她也见过海那一边的人,茶叶的做法便是她从一个蕃子那换来的,蕃子说海那一边没有茶树,他也是无意中知道这么一个做法的,听夫人说她才试着做的时候废了一整个茶园的芽叶做出来的也差强人意,后来做得满意了没多久又远嫁千里,便是她家的铺子里也没卖这个,现在她更是给扬州那边去了信,让岳家不要卖这茶叶。” “紫砂壶呢?” “回禀殿下,紫砂壶是她从一本残缺的书上看来的,应该是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匠人再厉害,一时半会的也没能做出来。” 闻昱丹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儿,要不是做法残缺不全,又怎么会卡在那里做不出来,想那祁华氏既然愿意把这东西献给他又怎会藏一手,再者说,他再疑心,也找不出这事情对他有何不利。 实际上,若是紫砂壶真有原及说的那么好,父皇那里必是能卖一个乖的,量少的东西价钱自然高,时日一久还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左思右想,竟是大大的好处。 “本宫知道了,周良,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两人带去城外那个田庄,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侍候,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是,殿下。” 祁佑复又道:“那紫砂泥出的量少,若不是夫人说那个东西的好处,属下也不会知道被百姓随意丢弃的东西有那么好,还请殿下派几个人去把属下的人替回来。” 闻昱丹横他一眼,“让你那几个人照常把东西收好了送去田庄,多大点事,还要派人去替了,就是不去,你的人还能把那些东西吃了?” 祁佑哑然,不再说话,他不过是想甩干净罢了。 也是在向太子表明他的态度。 既然太子不再生疑,那便随他去了。 虽然看惯了他不吭不气的样子,闻昱丹依旧觉得没好气得紧,索性不再理会他,和莫问说话去了。 “殿下,您心里要有个章程,大旱已是必然,一头大旱,另一头大涝也是常态,往年便罢了,赈灾就是,可今年不同,二皇子在您这吃了好几个暗亏,最近皇上待您又亲近,他怕是会在这事上做文章。” 闻昱丹皱眉,“他会以这事把本宫调离太原?” “极有可能如此,您不在眼前了,他才能让皇上更多的注意他,对他来说,您在外就是做得再好,又如何比得上他日日伴驾?” 看太子不语,莫问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继续道:“您也不用过多担心,虽说皇后和二皇子联手,您极有可能要离开,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您的机会?天天面见天颜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在外头有了功劳呢?您在朝中并非无人,二皇子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抹杀了您的功劳,皇上是圣君,只要您做好了他一定看得到,说得好和做得好,皇上会有一个评断的。” 闻昱丹站起身来,在屋子中间来来回回的走,显然很难下决定。 莫问和祁佑跟着起身,对望一身,皆不再说话。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西北边有些地方井里都不出水了,东南边已经有了洪水灾情上报,应该就在这两日。” “我再思量思量看有何对策,原及,你先做下出行的安排,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是,殿下。” 两人都知道,太子虽说要思量对策,却不会抗拒出行,那便好。 “知言,若是实在避不开,后方就交给你了。” 知言,莫问的表字。 “是,殿下放心便是。” 又就着这事商量了半晌,直到太子妃着人来请示在何处用膳才觉出了腹中饥饿。 “就摆在文渊阁旁边的偏厅吧,原及的夫人可还在?” “回禀太子,娘娘留了祁夫人用饭。” “唔,让太子妃好生招待。” “是。” 祁佑只是听着,也不多言,一直悬着的心却是重重的落了下来。 看样子如初很得太子妃欢心,有了太子妃撑腰,如初在府里应当能更舒服些。 午饭过后,太子妃没有再留人,着陈嬷嬷亲自送出府。 难得碰上一个即不畏手畏尾,说话又和她投契之人,她自是想多留一阵。 可身份所限,要是真留上一天,对如初恐怕没什么好处。 珠帘打起,陈嬷嬷走进来,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扇子边扇边笑道:“老奴亲眼看着祁夫人上了轿,她倒是好心性,还向老奴道了谢。” “比起那些头发长见识短无知妇人,她自是要好上许多,就是在祁府,她怕也是藏了拙的,在我面前倒也算坦承。” “还是娘娘您会识人,上次才见过一面就说她是聪明人,老奴今天才有这感觉。” 太子妃挥了挥手,示意屋里其他人都退下,道:“聪明不外露,这才是真聪明,陶嘉那种,哼,浮于外的聪明再聪明也有限。” 陈嬷嬷知道太子妃向来不喜陶侧妃,自然也不想多提她坏了太子妃此时的好心情,顺着她的话就道:“那是自然,说起来祁少夫人倒真真是个有心人,屋里没了冰块虽说要热上一些,可旁边屋子放上冰块这屋子却也不像平时那般燥热,开了窗户灭了香炉确实要舒服许多,说句您不高兴的话,平日里在这屋里呆久了老奴都有点不舒服,总觉得闷得慌,现在就好多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奶娘,“净帮着如初说好话了,收了她什么好处,恩?” “得了她一句多谢,可不得帮着说几句好话。” “那她可是赚了,嬷嬷一般都不帮别人说话的。” “娘娘谬赞,待您好的人,老奴自然也上心。” 第一百零三章陪嫁丫头 因着朝堂上的事,祁佑开始忙碌起来。 华如初这才知道祁佑忙起来到了怎样的程度。 她睡时他还未归,她醒时人已经离开了,连着好几天时间,竟是连一起用饭都未曾有过。 去主院请了安,老夫人边看帐本边道:“我还道他成亲后会要松泛一点,这些时间他除了出了趟远门,倒也确实在家时间增加了许多,哪想到现在忙起来又成了以前那样。” 放下帐本,看了眼坐在祁珍身边的孙媳妇,“但凡有点担当的男人都是先顾着外头的事,你要习惯,以后指不定会更忙,别和他置气。” “是,孙媳知晓。” 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事,老夫人叹了口气,要是佑儿一门心思只宠着大妇,她自是不高兴的,只是想着他们还在新婚,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能快点给她添个重孙子就更好了。 可一听说佑儿去了妾室那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更加心疼了孙媳妇几分。 再加上去觐见太子妃居然又带回来了许多赏赐,还听佑儿说太子妃极喜爱她,就是她再严厉,对这样一个既不惹事,又不闹腾,还能给佑儿带来帮助的孙媳妇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你若要出门只管去,有太子的手令在,没人能说你什么,就是府里的下人我也会好好交待下去,不会让你再听到什么难听话。” 华如初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起身福了下去,“孙媳妇谢祖母偏袒。” “也说不上偏袒,你出府做的事总归也是为佑儿好的,我自是得为你行个方便,老太爷也是这般吩咐下来的。” 祁珍也暗暗替嫂嫂高兴,悄悄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冲她挤了挤眼。 华如初歪头看她一眼,眉眼一挑,道:“祖母,今日孙媳妇来还有一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 “从太子府回来那天,夫君便和我说过珍妹的婚事太子已经定了人选,说媒的人恐怕就在这几天会登门,娘那里是不是” “不用。”老夫人断然拒绝,这才关了多久,那么不懂事,不关个一年半载她哪会受到教训,“珍儿的事有我,你这个嫂嫂到时候也在旁帮衬一二就是。” 听到嫂嫂的话,祁珍自是红了脸,可一想到这是哥哥和太子一起商讨出来的婚事,她还没有什么抵触,她相信哥哥不会害她。 可一提起母亲,她便只觉黯然,娘为何就是想不明白呢? 就是她年纪小也看得明白,大家之中讲究的大气明理,就是她再不得宠,只要她做得好了,夫君便要敬她,这是大道。 娘教她的那些固然可以让她得到一些,但是,失去的更多。 若是她一个处理不好露了什么出来,不止是她毁了,就是祁家的姑娘以后议亲都为难。 谁又会愿意把个满腹毒计的女子娶回家? 手心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茫然抬头,看到嫂嫂关心的眼神,想笑一笑,却始终扯不开嘴角。 华如初暗暗紧了紧握着的手,也不好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得用回祖母的话来安她的心,“珍妹的婚事我自是着紧的,就是夫君也记挂,对方虽然门第暂时及不上祁家,但是家里人口简单,本身也有些本事,就是在太子那里都是挂了名的,听夫君说对方身边只得两个通房丫头,并没有排名上的人,珍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只要把掌家的这些事都学好了,以后自是一切安稳。” 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有你这些话我这心里也有了些底,既然佑儿已经打探清楚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去问询别人,对了,佑儿可有说是哪家?” “魏家。” 太原有两户魏家,一户原本便是朱门大户,不比辉煌时期的祁家差,却因着一些事落了罪,如今关门闭府,极少有人往来,想来佑儿不会选这样一户人家,那便是另一户了。 老夫人微微皱眉,如若是那一户,是不是门第太低了些? 比不得朱门大户不说,就是往上数几代,也没有人出仕,充其量就是一个书香门第罢了。 祁家再败落,也不用把女儿嫁入那样的人家。 华如初看出了老夫人的不悦,轻声安抚道:“现如今一切都做不得数,祖母,他是太子看中的,光这一条就足够了,再说书香之家教出来的人总比纨绔子弟好,珍妹也断文识字,嫁过去说不定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老夫人一想,可不就是如此,能得太子看重就够了,以后指不定就有辉煌腾达的时候。 满意的看孙媳妇一眼,打趣道:“你要是在外人面前也能这么侃侃而谈,咱们祁府就可以换个掌家的了。” “祖母,您别吓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我才什么都敢说,在外人面前哪敢,再说这些话也是夫君曾说过的,我只是如实复述一遍,拿主意我不行,这点却是可以做到的。” 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让老夫人大悦,伸出食指遥遥点了点她,却也不说什么,径自沉思去了。 祁珍悄悄拽了拽华如初的袖子,压着声音道:“嫂嫂,哥哥真是这么说吗?” “怎么,担心未来的夫君不好?”华如初打趣她,掐了她嫩红的脸蛋一把,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和她咬耳朵,“你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嫁的人他肯定把人的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不然怎么会放心把你嫁过去,你一定要和祖母把这些掌家的事都学利索了,知道吗?” “恩,我会的。” 虽然脸红红,满脸羞涩,华如初却看出了害羞下的坚定,这样就好。 想到她身边现在只有一个贴身丫头阿凤以及小翠得用,华如初琢磨开了,祁珍明年及笄,成亲的话最近也就是后年,还有一年多时间,也不是调。教不出忠心的丫头。 再者说,以大家族中的规矩,陪嫁丫头的另一层含义就是去做姨娘的,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她也没想过要去改,只是她能容许祁佑纳任何一个人为妾,唯独她身边的丫头不行,她受不得这个,太恶心人了。 以祁珍绵软的性子,要是丫头忠心倒还罢了,要是存着别的心思,她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事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了老夫人那番话,华如初下午就去了别院。 “小姐,您怎么也没先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过来了?” “怎么,我突然前来误了你的事?” 马柏笑得坦然,“哪有的事,就是担心您来了我不在,有些事其他人说不清,您白跑一趟。” 华如初站定,“你要出去?” “原本打算去一趟绣纺,那边安排得差不多了,我想带两个绣娘们过去瞧瞧,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毕竟我也是门外汗。” “正好,你把绣娘都召集了,我要见见。” “是。” 很快,二十四名绣娘皆是一身利落的依序前来,规矩的向华如初行礼。 “见过东家。” “免礼,二姐在信里把应承你们的事都告知我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安安心心的做活,我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人,跟你们来的家人我也会帮忙找到活做,一定不让你们在这里过得拮据,若是在冀州的日子过得还比不上扬州,你们也没必要跑上这么一遭是不是?” 绣娘们皆是大喜,这几天的不安也因为这些话而去了大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们自是安稳了,可一个人维持一个家太不容易,男人是必定要出去做活的,有东家帮忙,总好过他们出去胡乱找上一气。 她们可是知道东家是嫁的这里的大家族的。 “谢东家。” “真要谢我,就好好做活,以后你们做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要呈送入宫的,要是做得差了我也拿不出手不是?可要是做得好了,你们的赏钱少不了,咱们绣纺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你们的日子自是也能安定下来,对大家都好的事,希望你们都能上心。” “是,东家只管放心就是。” 华如初点头,看向马柏。 马柏会意,上前一步,道:“绣纺离别院不远,小姐的意思是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后院的倒座房,那里有小门出入,这样大家都可省了后顾之忧,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在这里就该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平日里一般的口角便算了,可若是让大家都过得不安稳,小姐绝不会留下,我也容不得你们放肆,别院的规矩不多,要守着不难,你们若是觉得住在这里不自在,自出去赁了房子住就是,小姐愿意出一半的银子,你们好好考量。” 绣娘们对望一眼,没有一人说话,这事情她们得回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这别院虽说有些个规矩,可她们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在扬州时也常去大户之家帮忙,相比起来,这里已经算是非常宽泛了。 出去赁房子虽说东家出一半的银子,可剩下的那一半省下来也是不小一笔数目,再说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住外面哪有住这里好。 如此一想,不少人都已经决定要说服当家的留下来了。 马柏知道一时半会她们做不出决定,也不催促,点了两个三十左右面容秀丽的绣娘随小姐一起出门。 第一百零四章床上的细作 28号开始双倍,亲爱的们,月票留着啊,到28号再投!! 去了趟绣纺,回府时已近黄昏。 连着几天没打过照面的两夫妻终于在白天碰着面了。 知道她是去了别院,祁佑问,“绣纺弄好了?” “差不多了,只差一点小东西,明天就可以置办得差不多,绣娘入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倒是你答应的事怎么样了?” 祁佑一时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关于什么的?” 华如初扬眉,“你答应我的事很多?” “就是你从没提过的,我也在心里答应过很多。” 这是甜言蜜语吧,华如初嘴角抽搐,用这种表情说出来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让人心动啊! 不想再听这样的话,遂干脆的给了他提示,“你应允帮这批绣娘的男人找活做。” “这个容易,明天我让祁安去做安排,你派个可信的人跟他一起去。” 得了想要的答案,华如初这才满意了,抚了抚开始打鼓的肚子,“云书,饭菜还没好?” “婢子去催催。” 很快,春玉便带着人上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华如初斜着眼角看她,“姑爷的待遇就这么好?怎么平日里没看到你做这么多花样。” “今天不是您和姑爷一起用饭吗?婢子自然要用心些。”春玉抿嘴一笑,知道小姐这并不是真的怪罪,一点也不害怕,盈盈一礼后便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 在自己院子里,华如初也不爱摆那些架子,“行了,都下去歇一会吧,这里不用人侍候了。” “是。” 先给祁佑装了一碗汤,“饭前喝汤对身体好。” 祁佑温和的看她一眼,端起了碗。 华如初对他这样的态度自是满意,给自己也舀了一碗。 两人吃饭都是动静极小的,吃的却都不少。 祁佑忙了好几天,吃的东西虽然不差,时间上却赶,哪还会细细品尝。 华如初却是在外走动了半天,早就饿了。 饭毕,让丫头们把剩下较多的菜去分食了,又让人上了茶后,两人才有了几分松泛。 “珍妹的事我向祖母提过了,知道对方是太子看中的人后便没了意见,我提了提婆婆的事,祖母不同意现在放她出来,即便是下定,祖母的意思也是她亲自出面,由我帮衬,你说我是不是装个病避开一下的好?免得露了底不说,还让婆婆记恨。” “我娘那里不用理会,交给祖母去决定就是,珍妹的事我暂时不好出面,你多费点心。” 这就是不许她装病避开了?华如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喝了口茶。 祁佑自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可茶一入口才发觉不对,吞下口中那口揭开盖子一看,“花茶?” “唔,饭后不宜喝绿茶和铁…祁雨茶,对身体不好,你要想喝等上半个时辰吧。”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饭后不宜饮茶,可如初又不是那胡言乱语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肯定就是有依据的。 放下茶盏,“我还是等上半个时辰吧。” 华如初若无其事的又饮了一口,心中宽慰自己,就当是喝白开水了。 “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出让太子去往有灾情的地方安抚百姓,圣上准了,我必定会随行,家里,你多费心。” 默默的吞下满口花香的茶水,华如初侧头看他,“什么时候动身?” “后日。” “去往何处?” “兖州。” “会去多长时间?” 祁佑深深的看她一眼,“说不好,加上路上消耗的时间最少也得有三月吧。” 祁佑没有说的是,若是还要去往别地,恐怕这时间只会更长。 也正因为他没有说这句,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 华如初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么长时间,足够她去一趟青州了。 她一直都只知道有那样一个小岛,这几年也投入了无数金钱,可她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冀州和青州相邻,她可不可以趁这个时间去一趟? 越想念头越强烈,若是安排得当,未必不能成行。 “魏家来说媒的人应该就在这两天会登门,你代替我多留一份心。” 强自压抑住那个念头,华如初点头,“你放心,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妹的。” “我知道。”横过茶杌握住如初的手,祁佑眼中的温柔都要满溢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待祁珍好。” 挣了挣,手没能挣出来,却换来对方更加用力的握住,想着眼下反正也没旁人在,华如初干脆就随了他去。 反正就要分离了,就当是,就当是成全他好了。 “太子不在,太子妃要应对的方方面面都多,不得召,你别去太子府邸,她也不能和你来往太过亲密,会引来他人注意,但是也不能远了关系,分寸你要拿捏好。” “不能远了也不能近了,分寸哪那么好把握。”华如初抱怨了一句,旋即又有点恼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太子妃不使人来传话,我又怎会主动找上门去。” 祁佑紧了紧握着的手,亲昵异常,这样温馨相处的时间近来极少,他非常珍惜,只恨不得这样的日子再多一些才好。 “我对你自是放心,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心里就不那么妥贴。” 就是华如初铁石心肠,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也动容,低头看着相握的手,勉强笑了笑,道:“别担心就是。” 气氛正好,这是自成亲以来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候,不指两人的身体,而是指两人的心。 若是祁佑有透视眼,必定能看到此时华如初心中的那道防线隐隐已经有了裂痕,只要他再加一把力,说不定就… “大公子,小的有要事禀报。” 华如初猛的一抽手,把手收了回去,却再也不愿看他。 祁佑暗自恼怒,听出是祁亮的声音,知道他性子沉稳,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必定不会来扰他清静,只得压下满心恼怒起身。 走至门口又回头,“别歇太早,等我。” 这是提醒她不要落锁吧,华如初还是不看他,却点了点头。 走至门外,看着头发还带着些微温气的祁亮,原有的那点情绪也没有了,“去书房。” “是。” 在书桌后面落坐,祁佑看祁亮嘱咐祁安在门口留心守着,并谨慎的关了门便知道他要回禀的事怕是不小。 “何事?” 祁亮脸色难看的把刚刚才收到的消息细细说了出来,“您前次出远门之前吩咐小的让人查府中这十年来新进人口的底子,因为这十年人数浮动大,几乎有一半的人是换了一茬,内外加起来竟有一百三十二人,所以,查得就慢了些。” 吞了口唾沫,祁亮继续道:“起了他们的底子后,其中七人有问题,经查实,六人是二皇子的人,一人…一人是太子的人。” 祁佑眉眼不动,仿佛听到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他来说,这确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二皇子在祁府派了眼线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就是哪几人是他心中都有数。 至于太子也派了眼线…身为皇家人,多疑是本性,没什么想不通的。 “若只是这些事,你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继续。” “是。”祁亮知道主子的性子,丝毫不敢隐瞒,就连讲话的速度都快了,“这七人中,其他六人都是府中的丫头小厮,唯独一人身份不同,她是,她是段姨娘。” 祁佑瞳孔猛缩,段氏?虽然她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可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 如果说吴氏是那细作他还会更想得通些。 “你肯定?” “是,小的下午就得了回报,也以为是他们弄错了,便亲自去查了查才不得不信了,这是查到的东西。”祁亮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放到书桌上,低眉顺眼的退到了角落。 若是可以,他都想退到外面去候着。 这时候主子应该最想一个人呆着。 一想到那个从不多事,看着还极好说话的段姨娘居然是二皇子的人,他便背脊发凉。 他都如此了,主子又岂会好受? 祁佑看着书桌上那几张纸,唾手可得,他却觉得手有万斤重,怎么都伸不出去。 他虽说不上对几个妾室极好,可他在成亲前也只得这三房妾室,并不像别家子弟那般拈花惹草,动辄纳人进府,更不曾上丫头的床。 对三人不说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却也没有冷落耍 段氏当时是怎么纳进府的? 对了,是有一次出门办事回程时看到一个姑娘落水,他当时也没想来个英雄救美,更不曾打算利用这个机会纳人为妾。 就是救她时也不曾失了礼数,不该看的地方一眼没瞄,待她醒来后便打算离开,是她自己说要报恩,说她这副样子被看了去已经失了名节,若是他不同意,便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他只得同意。 他自认纳她入府后不曾亏待了她,就是对她家里也是多有照拂,现在想来,真是笑话。 现在该如何?把人打杀出府丢到二皇子面前? 他很想如此做,可段氏已经是上了牌名的正经姨娘,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丢脸的是祁府,是他。 二皇子再从中添一把火,这事便成了最好抹黑他的事。 真真是好算计,居然把细作都送到了他床上。 祁佑冷笑,起身一甩衣摆,大步往段氏院子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受伤 此时已经是亥时,各院皆已落锁。 祁佑站在院门前,半晌没有动弹。 祁亮和祁安悄无声息的跟着,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 祁佑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就算一开始是想做点什么,这一路行来理智重又占了上风。 一时出了气自然是舒坦了,可是,那太便宜了段氏,太便宜了二皇子。 躲在背后算计他还想全身而退? 绝无可能。 明面上他对抗不了皇家,可有段氏在手,好好谋划一番未必就不能好好出口气。 心中有了算计,祁佑示意祁安去敲门。 段氏已经换了轻便的衣衫,净了脸散了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那边又在催促了,她不得不把她知道的事给报了上去,虽说不会伤及大公子的根本,可她非常明白,这是背叛。 大公子绝容不下的背叛。 从一开始设局,到现在的身份,就算她有心只做大公子的姨娘,也已经脱不开身了。 那些人如何会放过她。 又如何会放过她的家人。 贴身丫头小兰小跑着进来,脸上还有着红晕,“主子,大公子来了。”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大公子从来不曾这么晚过来。 来不及细想,段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轻拍了几下脸颊,让脸色好看了几分,再照了照铜镜,满意的起身相樱 帘子早已高高打起,祁佑抬步进来,被扑鼻而来的香气冲得顿了顿脚步。 “妾给大公子请安。”屈膝行了礼,段氏便软了腰肢上前,“您怎的这时候过来了?也不先让人过来说上一声,我这副模样岂不是污了您的眼。” 祁佑在竹榻上坐下,上下扫了一身素淡,脂粉不施的段氏一眼,微不可见的点头,“挺好。” 难得从大公子这里听到一句称赞,段氏高兴的无可不可,把帕子都绞成了麻花。 要是放在平常,祁佑并不在意,可现在看她这样表现得高兴的样子只觉厌恶。 示意小兰去铺床,自己亲手去沏了茶,段氏小意的搬了小杌在他脚边坐下,试探的把祁佑的脚放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按着。 祁佑也不拒绝,身子往后一躺,闭上眼享受她的按捏。 心中却在想,如初可还在等他。 那头,春玉轻手轻脚的进屋,看到自家小姐还没睡后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姑爷太过份了,明明是他说过让小姐等他,却又去了段姨娘那里。 她还不敢和小姐说,怕小姐伤心。 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下念头闪过,放下手里的帐本定定的看着她。 “有话就说。” 春玉连连摇头,旋即又点头,“小姐,婢子只是想提醒您,晚上别看太久的帐本,眼睛坏了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就是要说这个?” “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一些小习惯?要想别人看不出来,就别绞帕子,你自己低头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春玉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帕子已经皱得跟个抹布似的了,想都没想的便藏到身后,旋即又反应过来,她这不就等于此地无银吗? 华如初看得失笑,把帐长收进床头的柜子里,边漫不经心的道:“姑爷去了别人院里?” 春玉咬住唇,生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又不敢否认欺骗小姐,只是低着头。 看到她这无异于承认的态度,华如初心下说不出是什么个滋味。 沉默了一会,道:“关门落锁吧。” “…是。”春玉上前把帷幔放下,把蜡烛吹灭了三支,只剩离床的那支还燃着,又剪了一截烛芯,这才悄无声息的开门离开。 外屋,夏言坐在那里等着,平日里只要姑爷在,外屋是不留人的,小姐说过,既然她们不会成为姑爷的人,这些便要避着些。 但只有小姐一人时,这里从不离人。 看到她进来,夏言连忙起身低声问,“小姐睡了?” “躺下了,我还没说小姐就猜到姑爷是去了别人那里。”春玉脸上难掩黯然,姑爷对小姐那么好,她以为小姐会幸福的,可现在看来,是她们太想当然了。 姑爷不再纳人进府就已经是万幸,又怎会连那三房妾室屋里都不去了? “你先守着,我去让她们把院门落了锁。” 夏言没什么劲的点头应下,春玉知道她在想什么,除了一声叹息,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祁佑却没有如她们以为的那样红浪翻滚,就是段氏都不知道大公子这一趟所为何来。 都这么晚了,大公子既是过来,不应该是在这里留宿吗?怎么就在这竹榻上不动了? 咬了咬唇,上前吐气如兰的唤道:“大公子,妾扶您上床去歇着好吗?” 祁佑不动,也不说话,仿若睡着了一般。 段氏眼中闪过喜悦,只要大公子不离开就怎么都好。 朝小兰招了招手,一人扶住一边,就准备把人扶到床上去。 没想到这时祁佑却猛的把人一推,小兰还好,只是摔了个屁股墩。 段氏却被推出了老远,直接摔到了墙上,那一刻,她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只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大公子,是妾身,是妾身” 祁佑定神一看,连忙起身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边道,“我是学武之人,就是睡着了武者的警惕心也在,你这不是自找难受吗?哪里摔疼了,要不要请大夫?” 段氏双眼含泪,仔细一想,好像大公子以往从不曾如此在竹榻上睡着,她怎么就忘了大公子是学过武,居然还想着搬动他呢? “大公子,妾身疼,哪里都疼” 祁佑微微皱眉,“我让祁安去叫大夫。” 段氏拉住祁佑的手制止,“这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少夫人那里” “终归是我伤了你,不请大夫来看看我不放心,祁安。” 祁安闪身进来,低垂着头行礼,“大公子。” “带了我的腰牌去请孙大夫进府,前头问起,就说是我要请的。” “是。” “另外,事情不得宣扬,少夫人已经就寝了,不得派人去打扰。” “是。” 祁福还没有歇着,听到大公子着人请大夫,还是在姨娘房里,心里就琢磨开了,会不会是那个姨娘有了身孕? 这么一想便干脆起身,在二门那里等着祁安请了大夫过来。 这事情他得尽早知道,免得老太爷和老夫人问起,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若真是姨娘先有身孕,少夫人那里怕是… 祁佑的腰牌是太子特地给的,统共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有,难得用一次自是好用得很。 巡逻的兵士只是看了眼便恭敬放行,路上根本没耽搁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孙大夫的药堂。 因为报的是大公子的名头,孙大夫一点不含糊,马上便提了药箱子出了门。 惯常行走于祁府,这祁府中谁是挑大梁的他哪会不知。 跟着祁安去了后院,隔着帷幔号了脉,原本做好了症出喜脉的准备,却没想到喜脉没有,倒是五脏有些个不调,脉息也有几分混乱,这怎么看都是外伤啊! 看了一旁的祁佑一眼,孙大夫正想解释一番,就听到他道:“孙大夫只管开方子就是。” 孙大夫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大宅门里的事他懒得参详,起身行了礼真就开方子去了。 祁福一直站在一边,扫大公子一眼,跟了过去轻声询问。 “喜脉?”孙大夫看他一眼,摇头,“大管家多想了,不是喜脉,姨奶奶只是受了点外伤,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外伤?祈福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有外伤,总不能是被人打出来的吧?! 又看了大公子一眼,姨娘有了外伤,不是由少夫人出面请大夫,却是大公子一直在这里,难道这外伤和大公子有关? 不敢再多想,祁福深深后悔走这一趟了。 看孙大夫提了药箱要走,连忙拦了祁安一把,“我去送孙大夫,你在这里听候大公子差遣。” “可是小的还要跟着孙大夫去抓药。” “方子给我便成。” 祁安回头看大公子一眼,得到首肯后便把方子递了过去。 直到外人都走了,段氏才忍不住的呻吟出声,真是痛得很。 祁佑冷眼看着她脸色惨白,额上冒汗,有心去安慰两句,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便歇了这心思。 坐到床沿轻拍了拍她的手,“怪我。” 段氏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关您的事,是我冒失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你别管我就是。” “是,妾记住了。” 祁佑起身,“抓了药回来就让人去熬了,回头我好好补偿你,我还有事要忙,先走。” 这种时候,段氏很想让大公子陪着她,有心撒娇留住人,只要留住了这一晚上,哪怕是她被大公子伤着的事传出去她也没亏。 可大公子说有事要忙,她若是留人,怕是会让大公子厌烦她吧。 如此一想,只得勉强笑着目送人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漏底了 让祁安祁亮自去歇了,不用再跟着,祁佑信步来到他这些时日呆得再多的地方。 院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如初,怕是已经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吧。 若是换在平时,他不会再去扰了如初的好眠。 可今天若是不去表个清白,大概以后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上去敲了门。 几乎是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门就开了。 小丫头警惕的通过门缝看清来人后,才满怀欢喜的把门开了放人进来。 免了她们的礼,往里走时刚靠近主屋就有人开了门走出来。 春玉眼睛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又是生气又是替小姐难过,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在别人那里快活了,还带着别人身上的香气,却又在下半夜的时候来找小姐。 这不是存心让小姐不好过吗? “去给我备上两桶凉水,我要冲一下。” 是该好好洗一下,哼。 春玉不甘不愿的屈了下膝,真就去提冷水了,她才不会告诉姑爷,厨房里一直都备有热水。 就让他冲冷水好了。 带着一身凉意进了里屋,祁佑撩起帷幔,看到的又是一个身子弓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朝里睡着的背影。 被子抱在怀里,身上什么都没盖。 他知道如初早就醒来了,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睡着。 覆过去,把人拥进怀里,身上的凉意让身子燥热的华如初觉得舒服。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主动贴上去。 “如初,我有事和你说。” 华如初也不想玩装睡那一套,依旧闭着眼,却开口道:“何事?” “段氏的事。” 华如初沉默了一会,“你说。” 知道她是误会了,祁佑也不急着解释,把人抱到怀里搂着,蹭了蹭她的额头,道:“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查了查府里所有人的底子,我还不知道二皇子都把人送到我床上来了。” 华如初猛的张开眼,眼神清醒,根本没有一点睡着过的痕迹。 “段氏?” “恩。”祁佑把她重新搂回去,说了去段氏院里后发生的事。 华如初听了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管怎么说,段氏现在都是你的妾,动手打妻妾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祁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下意识的就解释道:“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可后来想到这也是掣肘二皇子的一个好法子,段氏不是在传消息出去吗?那便让她传,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要利用她,我暂时便不能冷落了她,可我又实在不想和她同床共枕,被我伤了后她便只能卧床休息了,再者说,让她安份养伤还有个原因。” 顿了顿,祁佑低头温声道:“我马上便要出门,她受了伤怎么着都要安份一些,我在外也能放心一些,这段时间的冷落她可能已经有想法了,我担心她狗急跳墙。” 她又如何会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华如初忍住想叹气的冲动,蹭了蹭他的胸膛,道,“我知道了,她伤得重不重?大夫怎么说?要不要我做什么?” “我控制了力道,会受点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你当作不知道就是。” 知道他并不是存心食言,华如初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刚才本就没有睡着,这会便有些熬不住了,呵欠连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祁佑这会没有半点困意,看她如此便也躺了下去,把人枕到胳膊上,道:“睡吧。” “恩。”华如初迷迷糊糊的应下,勉强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不甚清醒的丢出一句,“想那些多余的做甚,既然知道了她有问题还能让她翻了天去?” 祁佑愣了愣,旋即明白如初这是在宽慰他,一直紧绷的脸柔和下来,可不就是如此?既然知道她有问题,还能让她翻了天去?走着瞧便是,迟早,他会送二皇子一份大礼。 怀里的人已经呼吸绵长,眉目低垂,比起白天竟是多了股说不出的温柔。 若是她清醒时对她也能展现温柔… 抿直了嘴角,他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因着明天要出远门,这天祁佑刚在太子面前露了个脸便被太子打发回家了。 他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这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还不让人家好好陪陪娇妻? 想起昨晚查出来的那些事,祁佑回府后直接去了主院,请见老太爷。 “这么早太子就放你回来了?” “是,明天一早便要出发。” 未竟的意思老太爷明白,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招呼他到外屋坐下,待得小厮上了茶后,老太爷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说吧,有何事。” 这孙子从来就不是个会无事来献殷勤表孝心的性子,会主动找来只能是有事。 素来知道祖父厉害,祁佑也不打马虎眼,直接把查到的事说了出来。 老太爷心里再惊,这脸上的神情却也不变,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平静。 “都查实了?” “是,孙儿不敢欺瞒您。” 老太爷思虑半晌,“你把人名留下,这事我来处理,你回去陪陪孙媳妇,明日安安心心出门,不用记挂家里。” “是。”祁佑起身躬身应下,“只是段氏我留着有用,您暂时别动她。” 老太爷皱眉看他,“这事上不能怜香惜玉。” “孙儿知晓,段氏要留着,以后能反将二皇子一军。” 原来是如此,老太爷这才放下心来,要是他没记错,这个段氏是佑儿自己纳进府来的,若是动了真心便是麻烦。 为了祁家,佑儿付出太多,又奉旨娶了一个有着那样背景的夫人,若真有个可心可意的人让他动心,不管如何,他都会成全。 可那个人绝不能是用心不纯之人。 “依你,不过你媳妇那里是不是要提上一句?” 祁佑琢磨了一会,道:“她胆子小,告知她也无用,反倒要担心她露了马脚。” 老太爷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这事我来处理,你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天气一热心便烦,再听到院子里那棵平日里挺喜欢的树上传来的阵阵蝉鸣声,华如初暴躁无比。 夏言给她端了绿豆沙过来,看她如此便来到院子,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树顶,上前折了枝树枝在手里甩了甩,道:“你们都让开些,吃到灰我不管啊,把所有门都带上。” 这下丫头们哪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纷纷意动,要不是小姐就在屋内,她们也想松松筋骨了。 自打来了冀州后,这骨头都要生锈了。 云书笑着摇头,也不制止,这蝉鸣声确实太扰人了些,赶走最好,免得小姐中午都歇不好。 所以,祁佑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如初身边的大丫头在树上纵来蹦去,枝条抖得啪啪响。 丫头们都仰着脖子搭着凉棚看得起劲。 就连如初都在屋门口站着。 祁佑也不惊扰了她们,悄声走到了如初身边。 华如初还以为是云书,漫不经心的道:“这帮丫头最近都憋得狠了吧,不是叫你把人一茬茬的换出去松泛松泛吗?” “你有这么和我说过吗?” 华如初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这到底是祁佑功力太高,瞒住了所有人的耳朵,还是她们集体功力大退? 他一个世家子弟,把武功学这么好做什么?让她们这些出身武林的情何以堪! 能让如初变脸,祁佑心内有些得意,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是在干什么?” 檐下的丫头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要是让华家的另外几位主子知道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还比不得姑爷厉害,她们全得回炉重造。 扫了丫头们一眼,华如初也没心情去安慰她们受创的心灵,她自己还想找人安慰呢! “赶蝉,扰得人心里不安宁。” 他以前住的地方没有这么一棵树,虽然也能听到,却不会如现在这么明显,确实是挺扰心的。 说起来,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就被蚊虫叮得不胜其烦了,今年却好受许多,如初让人弄来的这些植株真这么有用? 想着,祁佑便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不然我费心思弄它们做什么,在扬州的家里每个院子里都栽种有这个,而且每个院子里种的都不同,它们的味道不一样,混合在一起不好闻,分开种却是极好的。” “能不能在家里再种上一些?” 华如初看他,“各个地方?” “你想种哪里便种哪里。” 华如初想了想,“你书房周围早先我让人种上了一些,其他人那里我不管,就在祖父祖母的院子里种一些吧,别人若是觉得好,就让人去弄来自己种上就是,并不是多难寻的东西,只是许多人不知道它们的用处。” “好。”怪不得今年没有受那罪,原来书房那里也种上了,一想到她是为自己才这么做,心里便觉得妥贴。 这时,夏言从那树上跳了下来,回过头来就想卖个乖,却看到姑爷就站在小姐身边,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好像漏底了。 华如初哪还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要说漏底,只怕就是她自己的底都没有保住,哪还有资格去怪别人。 “去洗洗,又是汗又是灰的,把院子里好好收拾一番,还有那树下的桌子好好清洗一下,我可不想下次在那里喝茶时喝得一嘴的灰。” “是。” 第一百零七章离开的机会 丫头们都知道姑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好一段时间,自是不会不知趣的扰了两人。 华如初心里有了犯坏的想法,底气有点虚,对祁佑的态度比以往要亲近许多。 这在祁佑眼里便成了她不舍得他。 一人是曲意相迎,一人是有心哄着,自是亲昵的非比寻常。 夜晚床榻摇晃了足足有半个晚上。 华如初醒来时便知道身边无人,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冷的,应该是离开好一会了。 揉了揉酸涩的腰,昨晚真是太拼命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身子软得一点不想动弹。 望着床顶勾着图腾的帷幔,华如初思维发散开来。 要怎样才能从祁府消失而不让人知道呢? 消失并不难,春玉一手易容出神入化。 若是只呆在这个院子里是够用了,可要是老被老夫人拎到跟前去,肯定得露馅。 她这几个丫头比起其他丫头来自是超出远远一截,可在她们心底,她们是丫头,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的出身,端不起那大家小姐的架子。 若是留下云书倒是没问题,可云书不会易容,再者说她外头的事很多都是云书经手的,自然是带着她比较好。 怎样才能让她理所当然的不出这个院子呢?就像她婆婆那样。 等等… 像婆婆那样,婆婆是犯了错闭门思过,她若是也犯个错… 这个错不能太小了,不然达不到效果,也不能太大了,以后会收不了场。 抚了抚因为起得过猛而酸痛的腰,华如初心下有了底。 惹其他人自然是不行的,惹陶嘉却容易得很。 只要把握好了分寸也好收场。 三个月,她只有三个月时间,在家里还需要呆上几天办好祁珍的事。 要是不能在祁佑回来之前赶回来,就真的一点底子都没能留住了。 她不怕祁佑,却不想在他面前太过透明。 那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撩起帷幔,华如初探出头,“外面谁在。” “是婢子夏言。”门应声而开,夏言带着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 把洗漱用具摆好后齐齐过来请安。 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华如初也不愿意大刺刺的让人侍候,遂放下帷幔,道:“夏言留下,其他人出去。” “是。” 夏言本就活跃,一早又得了姑爷的话,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上前大大方方的把帷幔勾起,边道:“姑爷说让您多歇歇,今儿上午就不用去老太太面前请安了,他去辞行时会替你把话圆了,您不用担心老太太不高兴。” “唔,早点有没有送过去?” “春玉一早就准备好了让姑爷一起带去的,姑爷说去主院陪两老用膳,还让春玉多备了些。” 既然如此,她就不去表现了,华如初往后一躺,一副赖床的架势。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夏言把薄被往上拢了拢,“您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会,或者吃点东西再睡?” “不饿,云书干什么去了?” “啊,婢子忘了告诉您,云书姐姐出府去了,马管家使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今日绣纺开业,她担心秋谨出错,说过去盯一天,会在晚膳前回来。” “今日开业?怎么这么赶?” “听来送消息的姐姐说马管家根本没挑日子,觉得都准备好了就决定开业,小姐,马管家怎么都没请您啊!您才是背后的大东家呢!” 华如初瞟她一眼,“想出去了?” 夏言老实的点头,“您一直让秋谨姐姐在外面,都没许婢子出去。” “秋谨的性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很谨慎,适合放到外头为我办事,至于你嘛”华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阵,直把人看得都不安了才道:“你还是在我跟前吧,你这性子放出去我不放心。” “小姐” 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华如初哭笑不得的坐起来用力点了点她额头,“小姐我是说有你在跟前陪着说话我也开心,她们几个都是闷葫芦,就你话多点,能陪我说上几句,胆子还大,怎么,不高兴在我跟前?那我马上放你出去帮秋谨。” “不不不,婢子愿意在小姐跟前。”眼泪还在脸上滚,笑容却灿烂得像这个季节的日头,这么个简单的性子,也就夏言有。 “行了,我也不躺着了,越躺越难受,去给我找身衣服过来。” “是,小姐。”得了赞美,夏言走路都是飘着的,虽然在祁府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只要跟着小姐就没什么不好的。 睡眠不够,再加上过热的天气让华如初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白粥便放下了碗。 想着是不是回去再躺会,就看到双芷快步走进来。 “少夫人,魏家请了人前来提亲,老夫人请您前去相陪。” 她以为还会要等上几天,没想到魏家倒也好速度,华如初大喜,迅速起身道:“你稍待,我去换身衣服。” 双芷屈膝,“是,她们也才到,不急。” 换了身稍显庄重的紫色衣衫,头上戴着的也不是她喜爱的玉饰,而是用上了老夫人上次送来的全套头面,俗是俗了点,这样的场合用着却刚好。 也算是给祁珍压阵了。 前去的路上,一行人都走的游廊,以避开毒辣的日头。 “魏家请的谁来提亲?” 双芷行在华如初身后一步,闻言便回道:“是程家老夫人。” 太原名门中只得一个程家,算得上是真正的清贵之家,老爷子已经荣养,可接替人却极争气,手中无权,却能直达天听,听说圣上对他极为看重,硬是让程家在老爷子荣养后没有败落下去,反倒隐隐有上升迹象。 相比起来,祁家的第二代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能请动程老夫人,可见魏家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根基浅。 “祖母是不是高兴了?” “您说对了,老太太原本还有些觉得魏家门户太低,因着太子的缘故才同意了这门婚事,直到今天程老夫人登门,她才知道魏家也不那么差。” 不是什么事都能看表面的,魏家既能被太子看重,又岂会一点本事没有? 一进入迎松院,便听到两个老人爽朗的笑声。 华如初挑眉,她嫁入祁家至亲,头一次听到老夫人笑得这么欢快。 双芷抢步上前打起竹帘,“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快起来,外面热得很。”老夫人声音轻快,再一想到今日一早孙子来请安时的暗示,笑容更深了几分。 华如初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挂着一脸腼腆的笑进屋,在屋中屈膝行礼,“祖母。” “快给程老夫人见礼。” “是。”华如初微微抬了抬眼,转了个方向便又是一个礼行下去,“祁华氏见过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赶紧免了她的礼,上下端详了她好一会,赞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这水乡就是出美女。” 有人称赞自己的孙媳妇,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想当初接到让佑儿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儿这道旨意时,有多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就是家里那几个儿媳妇也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 可现如今呢?孙媳妇不但样貌可人,不输太原的闺阁千金,就是性子也娴静,不招惹任何是非,为人也大方,从不斤斤计较,她很清楚府里丫头的月例不算高,在世家中也就是中等。 扬州的富天下皆知,她打听过,就是丫头们的月例也是祁府的双倍,可如初并没有拿这事来做文章,却是自己又单独给了一份。 别人会说拿自己的体己来补丫头们的月例银子也未免太面了些,可在她看来却是孙媳妇识大体,不让她这个当家的祖母为难。 她自是不会贪图孙媳妇这点银子,以后少不得要以别的方式补偿给她,可这份心,她领了。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她还能帮上佑儿的忙,佑儿虽然没有明确说如初做的事能帮他多少,但他也无意中说过,太子说记住了这个人情,能让太子记住的人情又岂会小? 能得太子这句话的又有几个? 所以,这个孙媳妇哪怕是性子软了些,胆子小了些,她也很是喜欢。 “今天你来可不是看我这孙媳妇的吧?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她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 程老夫人嗔怪的瞪老夫人一眼,“难得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登门,你还不许我满足满足好奇心?这太原城内都把你孙媳妇传成天仙了。” 后面那句话华如初没有在意,这具跟了她十七年的皮囊有多出色她很清楚,再者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就是她长相普通,只要她愿意,也能让自己美若天仙。 她更在乎程老夫人前面那句话,怎么听着,像是这两人以前就认识的? 老夫人看孙媳妇一眼,“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我孙媳妇招谁惹谁了?再说太原城里有个陶侧妃那样的美人,还有谁能越过她去?” “这次你可说错了,”程老夫人大笑,“不少人在说你孙媳妇不比陶侧妃逊色,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到真人才知道传言也有属实的时候。” 华如初一脸羞涩的低着头,一副被夸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心里却琢磨开了。 以陶嘉的性子,会容得下她这个和她相提并论的人吗? 说不定,这会是个好机会。 第一百零八章机会来了 这桩婚事是过了明路的,差的就是个程序,商谈起来也极易。 把祁珍叫出来以晚辈之礼见之,询问了几句后,程老夫人便满意的点头,当着祁珍的面要走了她的生辰八字后便道:“就这样吧,回去我也能交差了,老姐姐,我们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就剩我们两聊聊吧。” 老夫人心头一突,对上闺中姐妹认真的眼神,遂对身边的两姑嫂道:“今**们都好好歇一日,孙媳妇,把珍儿带去你那里松泛松泛。” “是,祖母。” 祁珍跟着嫂嫂向祖母和程老夫人行礼退下。 出了迎松院,回头看到居然连双芷都被赶到了外头,不由得道:“嫂嫂,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婚事有不妥?” 华如初拉着她快步避入游廊,来回走上这么一遭,她身体更觉得不得劲了,听得她这么说便笑道:“别这么患得患失的,你的事是太子定下的,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谁敢违了他的意思,别多想,没看到程老夫人把你的八字都要走了?” “那她们怎么” “看她们很熟稔的样子,说不定是早就相识的,可能是要说点什么不能为别人知道的事,这和我们没关系,快走吧,我都要热化了。” 屋内,老夫人从主位上走到程老夫人身边坐下,“四娘,是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妥还是怎么?” 听到这个称呼,程老夫人有些忡怔,“好久不曾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以前我们四个姐妹,现在也只剩我们两个还活着。” 闺阁时的小姐妹,青涩的年纪,悄悄说起哪家少年郎时的腼腆,说起未婚夫时的羞涩,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美好。 几十年熬下来,什么美好都熬没了,那两个更是早早故去,不管是病也好,还是其他原因,若真的过得幸福,又怎会舍得离开? 叹了口气,老夫人拍了拍身边人的手,“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都过去了,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素琴姐,那我就直说了,我家老爷虽说已经荣养了,但是毕竟也就是头两年才致仕,再加上我大儿子蒙得圣恩,家里倒也没有出现人走茶凉的情况,所以消息还算灵通,我家几代人也算得上是不朋不党,但我家老爷是个遵从正统的人,他没想过要依附太子,却也看不得那些人这么算计太子,他已经致仕,不好冒冒然出面,知道我今日要过你府上来,便让我说上一声,这次太子去兖州可能会有不妥,如果有法可想,你们还是派人去提个醒的好。” 老夫人猛的站起来,红润的脸色尽失,“他们会动手?” 程老夫人不由得失笑,“也不一定就那么凶险,也有可能是让他们的事情办得不那么顺利,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这是老爷分析的,反正让他们多留心便没错。” 老夫人郑重的行了一礼,“这个情我们祁府记下了。” 程老夫人赶紧拦住她,“这么认真做甚,不说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就是太子那里也未必就没有准备,我家老爷那性子死硬死硬的,他既然都会愿意来提这个醒,就说明他是看好太子的,说来说去,未必就没有其他心思在其中,你不用记什么人情。”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个性子,在程家你也这么口没遮拦的?”老夫人也没坚持着要拜下去,顺势站了起来又坐回她身边,只是心里却实实在在把这个情记了下来。 “一开始是,后来吃亏吃多了就吃出记性来了,哪家能容下一个口没遮拦的媳妇?现在面对的是你,我就不想说那些个虚话,我的底子你还不知道?在你面前装什么相。” 对望一眼,两人皆大笑,仿若又回到了闺阁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她们对生活有太多期望,太多美好的想像。 而现在,只剩沉浮过后的心如止水。 当晚,祁府后门,八人八骑绝尘而去。 拿走生辰八字的第二天,魏府便着程老夫人送来了庚帖,上压金钗钏和玉如意。 再之后两天,由程老夫人相陪,魏府的老太太亲自出马,带着魏家三位女眷上门相看。 要是以前的祁珍必定会怯场,畏畏缩缩的样子也让人看不上眼。 可现在,在老夫人的教导下,再加上受嫂嫂影响,不说如何胆大,至少也是落落大方的。 真正的大家千金气派。 这门婚事是太子亲自促成,绝不可能退,就是以后成了亲魏家人也不能过份欺压新媳妇。 既如此,便只能寄望这个祁家女不要太差。 程老夫人来看过人后把人夸成了一朵花,就因为这样,她们反倒不敢信了。 可现在看到人,她们才知道程老夫人没有说假话。 长相甜美,虽然比不得她那嫂嫂,可气度教养看着着实不错。 也羞怯,也脸红,却没有缩手缩脚,眼神对上时会笑笑然后不好意思的避开,却不曾畏缩躲闪,端的教得好。 心下满意,这态度自然就有了变化,变得热情许多。 老夫人看在眼里,轻扯嘴角。 她们祁府的姑娘从来就不差。 相看之后便是送彩礼。 华如初是奉旨成婚,再加上路途遥远,这些程序简化了许多。 说媒自是省了,八字却是合了的,还送了一对大雁去扬州,当时去送的人说是祁佑亲自打的,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些,自然也就没有留心。 现在看着别人走这些程序方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来来去去的,因着这事便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这还是离得近,并且双方都有意快点把这婚事定下来,真要拖着办的,不要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一不见得就能办得好。 “小姐,您真打算偷偷离府?”让人去守着门,云书悄声问。 “恩,我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青州。” 云书咬唇,就算知道这样太冒险,一个弄不好还会让小姐以后在祁府难立足。 可小姐要去青州的理由她非常清楚,她不能拦着。 华如初手拿纨扇用力扇了几下,奇怪,她都让人添了把火了,陶嘉怎么还没有动作? 她若真那么有容人之量,那就是她华如初瞎了眼,错把好人当了奸人。 可她对自己的眼光向来自信,一定不会看走眼。 陶嘉野心太大,只是一个侧妃绝对满足不了她,她若想往上爬就得增加自己的实力。 这么些年下来她就算还没有江郎才尽也相差不远了。 让她疑心上自己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的目的,是要惹怒她。 陶嘉是聪明人,再生气也不敢要她的命,那无疑是让二皇子失人心的事。 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 若是到时候她再主动认错,自请闭院自省半年,这么一个好的台阶陶嘉一定会踩下来,就是老夫人到时候为了保全她也得认下来。 但是计划是好的,可也得有人配合才行,陶嘉目前都还没有动静,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料错了。 “云书,你别管我,去看着春玉,光是外表像我没用,其他方面也要学得像,以防万一。” “她学得已经很像了,要瞒过姑爷不可能,瞒过其他人却不难,您平时在外表现得就很老实,和其他人来往又少,只要少往老夫人面前凑就出不了问题。” “别大意,我这些天和祁珍相处时都带着她,就是让她别在祁珍面前露了馅,若是真能闭院自省,其他人是不能进来的,但是那个小妮子一定会想法子进来看我,春玉不能在她面前栽了。” “是,婢子明白了。” 又过了两天,就在华如初等不下去准备另想她法时,祁福疾步走进院子。 看到檐下眼熟的丫环连忙道:“快,少夫人在哪,陶侧妃来了,单召她一人前去。” 在屋内的华如初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对上同样眼神波动的云书,重重的一点头,“来了,走。” “等等,您也不换身衣裙?” “不用,这身就挺好,倒是头发你帮我弄弄。” “是。” “夏言,你去告诉祁管家一声,让他稍等我片刻。” “是。” 祁福依言,连屋都没进,就在檐下等着。 很快,华如初就走了出来。 祁福连忙躬身见礼,边道:“陶侧妃好像来意不善,老太爷交待了老奴几句话要转告您,不过让陶侧妃久等不好,是不是边走边说?” “恩,走吧。” 避开日头,祁福才道:“老太爷说陶侧妃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您只管忍着,随她说去,过了就没事了,别吃眼前亏。” “祁管家,您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多事的人,性子也不强,不会和侧妃娘娘顶撞的,烦请转告祖父祖母,我必不会给祁府招来麻烦。” “不,您误会了,祁府和二皇子本就不可能站到一条线上去,老太爷只是担心您吃了眼前亏,目前大公子和太子都不在太原,您若是真被欺负了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就是大公子回来后求着太子帮您报了这仇,这亏您也得先吃下,这不值当。” 华如初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多谢祁管家开解,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九章华如初vs陶嘉 迎松院,陶嘉反客为主,只留下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侍候,其他人都打发离开。 包括祁府的下人在内。 老夫人知晓后什么都没有说。 祁珍性子还没那么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祖母,嫂嫂连门都少出,更不曾和陶侧妃娘娘有过接触,她怎么能因为外头那些传言就这么来势汹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若真有心找你嫂嫂的麻烦如何避得开。”老夫人一把将帐本扫落在地,心里的烦闷不可言喻。 这般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陶侧妃也太过份了。 要真像相传的那般厉害有本事有魄力,怎么不挑太子和佑儿都在京的时候上门呢? 祁珍扯着头发努力想,要怎么才能救到嫂嫂。 能和二皇子抗衡的是太子,那么,陶侧妃只是侧妃,太子妃娘娘不是稳压她一头? 想到此,祁珍猛的站起来,扑到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我们去太子府上求救吧,只要能把太子妃娘娘请来,嫂嫂就有救了。” 老夫人心下一动,却又摇头,“不妥,太子和二皇子相斗举朝皆知,这也是圣上有意纵容的结果,可再怎么斗都只能是他们天家自己的事,若是经由我们让太子妃娘娘和陶侧妃斗得厉害,祁府就要被皇上彻底厌弃了,再者说,听闻宫中皇后很看重陶侧妃,现在只是小辈之间的事,她不好插手,可若是事情闹大,她便能明正言顺的介入进来,到时候哪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祁珍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去找太子妃。 那要怎么办? 就在祁珍在这里急得跳脚时,华如初踏入了迎松院。 守在门口的年长嬷嬷上次来见过她,早得了吩咐只能让祁少夫人一人进去,等华如初过去后便堵在门口拦住了她身后的所有人。 “娘娘有令,只见祁少夫人。” 华如初回头,朝云书等人微微摇头。 云书见状,这才领着人到一边候着,不打算离开。 走至门口,竹帘被宫装少女高高打起,华如初低垂着眉眼走了进去。 在屋中间行礼,“祁华氏见过侧妃娘娘。” “抬起头来。” 华如初依言抬头,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她身体都开始摇晃了,陶嘉才开口道:“免礼吧。” 华如初这才站直了身体,规矩的站到一边。 可她越是如此,陶嘉越觉得刺眼。 原先是怀疑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可这些天她也查了,从祁府这边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打消了她的全部疑虑。 她不相信她的老乡里会有这么老实的人。 她原本已经将这个人放下了,可最近越来越盛的传言居然都传到了闻昱扬的耳朵里。 他甚至还说不知道华如初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足以和她并肩。 这便是好奇了,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好奇,那代表什么? 不要说什么男已婚女已嫁,在这个皇权社会,不要说只是为**,就是再乱的关系只要权力足够大就可以抹平一切。 越想越觉得这人威胁到了自己,陶嘉的眼神中带出了深深的敌意。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谁也别想破坏。 “上次见你只觉得你长得尚可,比冀州这边的女人多了几分温婉秀丽,却没想到男人少见多怪,倒是把你传得天上有地上无了,你说你这名声若是传进宫中,多出来的潜在敌人可不是一点半点。” 华如初这次倒真有些怔然,“侧妃娘娘,我已是他人妇,您说这样的话,怕是不妥。” “担心名节?” 华如初郑重点头,“自是担心。” “呵,本妃也看过几本地理志,研究过各地的风貌人情,扬州比起冀州来要开放许多吧。” “是,男女大防没那么重,婚前见面也是可以的,就是私底下定情也不叫私相授受,反而是一桩美谈。” 陶嘉轻哼出声,“扬州倒确实是风流名人最多的地方,不过本妃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冀州是个最重规矩的地方,可是以前并不是如此,你可知为什么?” 华如初摇头,这个她倒确实不知,皇家她也就查了太子和二皇子一些事,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查南朝皇室?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本妃今天就好好给你上一课,南朝至今历经一百五十年,历经七朝,从开国太祖至如今的顺庆帝,七位帝皇有一点是一脉相承的,那便是看上别人的夫人,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的顺庆帝便曾夺了弟媳为妃,现在还颇为受宠,你说若是你的名头越来越响,高高在上的那位会不会再起些不该起的心思?他连臣弟的夫人都可以抢了,你一个败落之户的媳妇有何惧。” “侧妃娘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出身武林,圣上下旨联姻是为了安抚众武林豪杰,若那般辱我,我爹娘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呵,你别高看自己,也别高看了你的家人,若是圣上许下种种好处,你又怎知你不会动心,你的家人又不会动心。” 她当然不会动心,她也有把握她的家人不会动心,就算是皇上许下高官厚禄,华家人习惯了自由自在,又怎么受得了这重重拘束。 她承认自己这次错估了形势,没想到南朝皇帝居然有这么一个优良传统,但是,她从来就不是任人捏圆搓扁之辈。 华如初抬起头,不再隐藏满身的尖锐,“如果只是因着一个传言中的美名圣上便那么做,又何来这南朝的强大延续,若圣上那般昏庸…侧妃娘娘,您的名声可比我的响多了,美貌无双,性情也无双,还是个聚宝盆,随口出个主意都能赚来大把银子,即便是在扬州都能听到您的美名,您不是该比我更担心?” “我自有我的法子,皇上垂垂老矣,我又如何会放弃大好前程跟他。” 华如初心下暗暗摇头,陶嘉估计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就算她让再多人守住外头,又岂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出身武林,见过太多飞来飞去的人物,就是各种手段也知道不少。 想起自己的打算,华如初计上心头。 遂一脸气愤的道:“我这门婚事是圣上亲自择定的,圣上断不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侧妃娘娘特意赶来和我说这些,反倒让我觉得您是在担心什么。” “大胆。”陶嘉猛的一拍扶手,人也站了起来,怒眼看向华如初。 华如初本想跪下去,可这膝盖太硬,实在不想跪这样一个人,干脆梗着脖子,背挺得笔直,定定的看向上首高高在上之人。 “侧妃娘娘,我来自武林,在家中行小,也是被家中父母兄姐宠着长大的,本就是在出嫁之前才学了些世家中的规矩,若是冒犯了您请您勿怪,可是您那些话太过犯上,还关乎我的名节,若是因着您这一趟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我成亲才几月便可能要落个浸猪笼的结局,由不得我不害怕,侧妃娘娘,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您,您只管治罪就是,这样的话以后万不要再说了,后果我承担不起。” 陶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冷笑出声,“是谁说你胆小懦弱的?都敢梗着脖子和本妃说话,哪里胆小了?” 华如初眼圈一红,“我是胆子不大,可胆子再小也要顾名声,若是因此引得夫君厌弃,公婆不喜,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外面那些话不是我让传的,我也从不抛头露面,为何这一切后果都要算在我头上,还引得您特意来训我一顿,我…我” “你如何?” 华如初脖子一扬,“我自请闭院自省半年,半年内,绝不出院门一步,若是半年后这些传言还没有平息,我便去请太子妃做主还我一个清白包名声。” 自打听到太子那句话便不舒坦的陶嘉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她半年不露面,不出现在那些大小圈子里,她再让人平了这传言,二皇子就算惦记得一时,也不会时时想着,时日一久哪还会记得只是听过传言,却见都没见过的这么一个人。 不过半年…太短了点。 “一年吧,一年内不要出现在贵妇圈子里,若是到时候传言还没有平息,我会帮你的。” “是,谢侧妃娘娘。” 陶嘉起身走到华如初面前,细细端详了她半晌才往外走去,也不知是羡是嫉的道:“确实是个美人,常言道红颜薄命,你好自为之。” 空无一人的正厅内静谧无声,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脚步声从有到无,很快,又从无到有,不用想,脚步轻盈的肯定就是云书她们了。 情绪好久没这么激动过了,哪怕是装的,她也觉得有几分累,只想回去好好躺一会。 竹帘猛的被人撩起,“小姐” “嫂嫂” “恩?怎么都来了?” 祁珍扑过来,满脸焦急的问:“陶侧妃走时脸色很不好,祖母向她行礼都没有理会,嫂嫂,她是不是对你使坏了?” 第一百一十章 闭院自省 使坏?华如初一脸哭笑不得,这怎么就能用使坏来形容? 捏了捏祁珍的脸,华如初起身准备去向老夫人禀报这事,就看到老夫人扶着双芷的手快步走进来。 边走还边问,“陶侧妃和你说什么事?怎么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有好脸色?” 这事本就是她借题发挥,这会自然不会瞒着,把事情能说的部份全说了出来。 当听到她自愿闭院自省半年却还被陶侧妃延长至一年时,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道:“岂有此理,陶侧妃欺人太甚,她名声大得扬州人都听说了,还有什么脸来说你?就算对你真有妨碍那也是你的事,是我们祁府的事,与她何干?这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华如初一脸的惶然,听老夫人说完才道:“祖母,我不是聪明人,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这事我要息事宁人,不能和陶侧妃辩嘴,我占不到便宜,而且这事也不能去求太子妃,总不能这头二皇子侧妃才来给我下马威,那头太子妃就赶来救我,她们虽然一直不对付,但我听夫君那意思,明面上她们还是平安无事的,就是真求到太子妃面前,为了长远考虑,太子妃也不见得就会应下此事,还不如我吃了这个亏,正好避开外面那些事,祖母,名声我还是要的,一年不出门,我就不信还会有那些话在传。” 想起外头那些传言,老夫人只觉得一口心气下不去,她孙媳妇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招来这么些闲话? 抬手把人招到面前来,老夫人握着华如初的手,温声道:“幸好你识大体,这段时间你受点委屈,一应东西我都不会短了你的,你安安心心的等佑儿回来,到时候总会有法子的。” 祁珍不干,抓着华如初的手不放,嘴巴撅得高高的,“祖母,反正是在我们府里,又不会有外人知道,就不要关嫂嫂了。”府里已经关了一个了,这句话祁珍死死吞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老夫人却摇头,“不行,人活在世得有诚信,不管有没有人看着,既然是自己答应了的就一定不能偷奸耍滑,那不是大道所为。” “是,祖母。”两人齐齐应下。 华如初把祁珍的手抓在手里,小声道:“我平日里也不爱串门,闭院自省对我来说无碍,你好好跟着祖母学管家,不用来我那里,每天会有个小丫头去大厨房拿每日所需,你若有什么要给我的就交给她。” “嫂嫂,我偷偷去看你都不行吗?” “诚信,忘了?祖母刚刚才教过,别哭丧着脸,等你哥哥回来说不定我就可以出来了,现在是咱们家顶天立地的人不在,所以我们要忍,不要白吃亏,就算往后找回了场子,那苦头也还是你吃了,这是找不回来的。” “知道了,嫂嫂。” 老夫人一直绷着的脸此时才有了笑模样,虽然找场子这样的江湖话说得不伦不类的,但是话糙理不糙,不用去白吃那个苦头,至于其他的,以后总有还回来的时候。 眼角余光看到老夫人的神情,华如初彻底放下心来,至此,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余下的只要好好安排,她一定能成行。 虽然陶嘉没有说让她即刻便闭院,但是华如初还是很自觉的马上回了院子,并且关门落锁。 这在两老看来孙媳妇自是为了祁府着想,府里有二皇子的眼线孙媳妇应该是知道的,对这个孙媳妇自然也就更多了两分喜欢。 在祁珍看来她的嫂嫂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偷偷掉几滴眼泪。 而在祁府的下人眼里,这个入门不过两月余的新夫人已经彻底失了威信,这么面团似的人,怎么配得上大公子? 三房妾室各有各的打算,可此时她们的天不在,再多想法再多计较都派不上用场,少夫人早就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仔细想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居然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而事件的主角,华如初一关上门嘴巴就笑到了耳根。 那种兴奋,压都压不住。 云书自是跟着乐,只有春玉不甘不愿的,连个笑脸都没有。 谁都有可能跟着小姐出去,唯独她不能,当时她怎么就选择了学易容呢? 眼珠子一转,春玉凑到华如初面前,笑得一脸谄媚,“小姐,你还是带上我吧,出门在外,你肯定也要易容的,不然别人认出来怎么办?” “外面有几个人认识我?再说普通的易容我也会,云书也学了些,够用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应付所有人,千万不能出了乱子,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些年头的。” “遵命。”知道出行无望,春玉无精打采的去了厨房,就不做小姐想吃的凉菜,哼。 进了里屋,坐到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首饰都给拔了,顺手把头发也解开,随手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在头顶。 慢了一步进来的云书都没能帮上忙。 “小姐,您准备带上哪些人?” “你,夏言,冬菲三个就够了。” 云书皱眉,“才三个人侍候,太少了,要是遇上什么事会应付不过来,小姐,最少得再挑三个,您若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就去别院里挑,正好她们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加上自己岂不是都七个人了?华如初不同意,“再挑一个。” “两个。”云书想了想,退了一步,并且说出她的理由,“您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也只是知道大概路线,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事,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知道这事上拗不过她,华如初干脆的点头,“行,两天后离开,你们开始做准备,传个消息给马柏。” “是。” 屋内只剩下自己,华如初这才有闲细想迎松院里和陶嘉的这场会面。 看似她完全处于下风,可是…以她所求来说,她的目的圆满达成。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南朝皇室有个那样的优良传统,兄娶弟妻?还真敢。 往上数的那几代恐怕比他更过份的都有。 才开始听说的时候,她确实有过一层担心,可只要多转得几个念头便想透了。 圣上赐婚给她的目的就是安抚武林人士,只要圣上不打算在有外忧的情况下再有内患就一定不会动那样的歪念头。 要她说,陶嘉的危险可能更大。 他日太子得登大宝,陶嘉名声那么大,有个那样优良传统的太子会放过吗? 她并不担心太子失势,在她看来二皇子纯属瞎蹦哒。 先皇后死了这么多年,太子从一开始的摇摇晃晃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势力,圣上在他年幼时尚且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又岂会在现如今他羽翼渐丰时动这样的念头。 二皇子,不过是当了太子的磨刀石。 若是没能磨成利器,这太子自然换别人来做。 可要是经得起打磨,太子便依旧是太子。 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到了如今。 次日,春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大大的包袱。 路遇祁管家,看他好奇春玉也没有隐瞒,“只是一些绣品,小姐的娘家人送来了绣娘,婢子去拿了些绣品回来。” 祁福点头,去回老夫人的话。 下午日头偏移后,云书向老夫人禀报过后便带着那个大包袱去了太子府。 歇了一觉起来的太子妃听说祁华氏遣人送东西过来时还有几分奇怪,看到人后便问,“怎么不是她亲自来?” 华如初知道太子妃肯定会问,早就交待了云书。 “回禀太子妃殿下,今日陶侧妃娘娘登门,因着一点不愉快让小姐闭院自省一年,所以小姐不便出门,偏偏先头又在您这留过话,便吩咐奴婢把东西送来。” 太子妃此时哪还有心思管这些绣品,沉了脸追问发生了何事。 云书没有隐瞒,照着小姐说的如实说了出来,末了道:“小姐的意思是要平息外面那些话也不难,只要她消失一段时间,时长日久的,便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是您以前说要带小姐认识一些贵夫人,现在可能不合适,小姐让我代她向您道歉。” 云书规规矩矩的屈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样子很让人心生好感。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得赞道:“如初倒是会调。教人。” 云书又是一礼,“小姐是个好主子。” “你回去转告如初,既然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那我便不多事了,让她放心,这事我放心上了,等太子一回来就提这事,一定不让她呆上一年。” “是,奴婢一定转告。” 太子妃看了那个大包袱一眼,又道:“这些绣品我会送进宫,那个绣纺我会看着的,让她放心就是。” “是,奴婢代小姐谢过娘娘费心。”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怪不得如初会让你来,嬷嬷,赏她一套头面。” 陈嬷嬷会意,转身去拿了套不显厚重,却非常适合姑娘家戴的头面装好递给云书。 云书大大方方的接了,又行了一礼谢过,这才告退离开。 在扬州时她见过无数官家小姐,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游刃有余,这次她不过是把太子妃当成了那样的女子,心便也不跳得那么快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想独当一面吗 太子妃那里有了交待,以太子妃的通透,恐怕比她想得还要远,断不会在太子和祁佑没回来之前再为她想什么法子。 天家人皆无情,她早就看得明白。 更何况她也表明了不想因她而让太子妃和陶侧妃起冲突的态度。 按着性子又在家里呆了两天,隔着门让祁珍看了一眼,又再次告诫她不得偷偷溜进来后,当天晚上,华如初就换上了轻便的衣裤,避开祁家的护卫,带着云书和夏言离开了祁府。 马柏早就得了消息,看到来人也不吃惊,警惕的看了下周围,没有发现尾巴后才放下心来。 “冬菲呢?” “她一知道要出远门就去做准备了,开了老长一张单子的药材,我都给她送了去。” “我要的人挑出来了吗?” “知道是跟着您出去,大家都想跟,我从里挑了两个不常露面的生面孔,性子也安静的,要召来给您看看吗?” “今晚上就别折腾了,都好好歇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次日天才蒙蒙亮,别院就亮起了灯,出行的六人皆换上了男装。 对着镜子,华如初给脸上和脖子上都抹了点东西,肤色看着黑了不少,眉毛画粗画长,英气掩下了脂粉气,头发高高束起,一眼看去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年郎。 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几个互相帮着在收拾的丫头。 云书,夏言和冬菲的相貌本就出色,都把自己抹黑了不说,云书给自己拈了缕小胡子,打扮也偏老气,看着像个不得志的书生。 夏言倒是很本份,只是束高了头发,脸上常年都有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个在家极得宠的小儿子。 冬菲则给自己点了个痣,在嘴角的位置。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 华如初取笑她,“冬菲,这个位置你要记好,别今天在这里,明天又换了地方,遇着记性好的人你就要漏馅了。” “对。夏言,你帮我记着点,我怕一出去就忘了。” 夏言给她一个白眼,“你一直粘着好了,别弄掉。我肯定也记不住。” 云书把包袱打开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漏了什么东西后便制止两人打闹,“夏言。你去看看厨房那边干粮有没有做好,没有的话你帮把手,我们要在城门打开的那会就离开,冬菲,去检查一下你的药有没有备齐。” “是。” 华如初起身,“我去找马柏交待点事,你去看那两个人准备好没有。” “是。” 马柏刚亲自去后面马棚检查了马匹,这都是他通过熟人弄来的好马。虽说不是千里马,却比一般的马要好多了,就是上战场都使得。 小姐的男装他是见惯了的。远远的看到跨院里那个身影便知道是耍 疾步过去,马柏在亭子外行礼,“小姐。” “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行什么礼,坐,我和你说点事。” “是。” “这次我出门有点冒险,你要多留心些,一旦发生什么事你全权做主,严家堡在太原的堂口你平日里多去走动,我姐夫肯定是交待过的,但是关系也论个亲厚疏远,人家可以因为姐夫的关系来帮我,但心甘情愿总比因着一个命令要来得好些。” “是,以后我会多注意。” “还有,绣纺的东西在我回来之前先收着,不要往外卖,好在现在也还没有几个人知晓,若是太子妃那里派了人去绣纺,你亲自去接待,她既想关照我的生意,就是宫里那些贵人她也会主动担下这个采买的事,这对她也很有利,扬绣不能贱卖,对任何人都不行,要是在一开始就贱卖了,以后扬绣就再也卖不起价了,也坏了扬绣的市场,你稍微便宜一点给她就是。” “是。” 想了想,华如初又道:“别院这边闲着的人应该还有不少,你看着什么生意合适再多做几个买卖,假面阁的招牌先不要打,等机会合适了再说。” 在陶嘉倒台之前,她都得收着点,除非她想认亲。 可这个亲,认不得。 “是,这个我有留意,最近又买下了两个铺子。” “恩,生意慢慢来,不着急,先站稳了脚跟再论其他,我若真想在这里大展拳脚,让琳琅阁把货一船装来太原就是,马柏,现在不适合,还不到我出头的时候,现在的太原,有一个陶嘉就够了,一旦我冒尖,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一定会被推到她的对立面去打擂台,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马柏心里一动,“太子?” “想也知道是他,陶嘉搂钱的本事谁人不知?成大业最缺不得的就是银钱,太子嘴里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眼红,我把茶叶和紫砂壶这两条财路献了出去自然有给祁佑帮衬的意思在内,但一开始确实是我疏忽了,但也仅止于此,再多就危险了。” “是,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多多注意。” 华如初被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道:“就你手里现在这点买卖还吸引不了他的注意,总之我不在,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把人都给我管好了,这里不比扬州,在扬州没有我华家解决不了的事,太原世家扎堆,我们这点身份在这里起不了作用。” 想起在扬州时的日子,马柏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没有那道旨意该多好,您现在还在扬州逍遥自在。” 谁说不是呢?若是没有那道旨意,她现在指不定多快活,哪会出门一趟还得费这么多心。 华如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趁着现在还没有孩子拖累,去看看那个小岛吧。 就算以后没有去住的时候,她也想去看看那个据说很美的地方。 天色将明,华如初起身,“一旦有事,你便宜行事,有你在这里,我就是离开也放心。” 马柏心下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最终却也只是抱拳弯腰,行了个江湖礼节,“我必不负了小姐的信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厅,在门外就听得里面几个丫头的说笑声。 华如初扬眉,掀了珠帘进屋。 屋内的人纷纷行礼,秋谨更是眼眶泛红。“小姐,您怎么能不卖着婢子。” “带走你我的绣纺怎么办?谁来管?” “绣纺哪有您来得重要,而且马管家在,您就让婢子跟着您吧。” 华如初到首位坐下,看着夏言还在往包袱里装干粮。不由得笑了一下,道:“秋谨,你想不想以后和云书一样独当一面?若是想。就留下,若是这点志气都没有,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 “小姐” “你们几个跟着我这么我年,性格如何我也摸得差不离,春玉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心志,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侍候我,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如何让我少吃那些凉菜,怎么让我生活得更好,她这样的性子我只需想着给她配个怎样的相公就好。 夏言性子活跃。太过大大咧咧,喜恶全在脸上,担不得大事。好在她身后是你们几人中最好的,就当是我的护卫了。 至于冬菲,她的眼里除了我就是那些医书,让她去管事不说我不放心,就是你们放心吗?” 几人想了想冬菲管事的样子,纷纷摇头,真要她管事,到时候去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她们。 冬菲望天望地,最后干脆背过身,她这样的奴婢也幸得是遇上小姐这样的好主子,不然肯定会被打出府去。 “至于你,秋谨,你性子严谨,顾全大局,这样的性子只需磨练一番便能当大用,云书当年是被我逼着学这学那,才十二岁便扮了童子在外行走,她的胆子大是逼出来的,可你在这方面是天生的,你想外出很容易,忍过了这一时,等你能独当一面了,我便放你出去,整个天下哪里都去得,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秋谨胸口剧烈起伏,马柏连忙避开了视线,身体都侧了开去。 她当然想,怎么能不想? 以前是没得念想,只想着做好了事,让小姐高兴便好。 可越长大,她想的便越多。 每每看着云书姐姐意气风发的从外回来,就算是晒黑了,就算是偶尔受点小伤,她都是笑着的。 那是从内散发出来的笑意,她很羡慕。 她也想要像云书姐姐那样可以替小姐做更多事,更大的事。 想脱了这束缚着她的女装去满天下的走,而不用担心有人会抵毁,会担心名声有埃 她怎么会不愿意去独当一面? 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事。 猛的抬头,看向给她许下美好前景的小姐。 她的小姐,从来就是说一不二,许下的事从来就能做到。 她的小姐,有着不输男儿的魄力,不比任何男子逊色。 这是她想要追随的人,追随一辈子的人。 “是,小姐,婢子留下。” 华如初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谁说女子只能困于闺阁? 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谁说女人只能是弱者? 她偏不信。 人都羞于言利,扯着道德的大旗不许这不许那。 可谁敢说自己离了银子能活? 就是圣人,他不用吃喝拉撒吗? 边看不起有钱人却边从有钱上身上刮了一层又一层,这是哪个世界都时时在发生的事。 她是俗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底气足了,她不用仰任何人的鼻息也能过得很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青州(求粉红) 六人六骑,天色渐明时出了城,以严宝堡堂口的凭证。 勒住马头,华如初回头看向巍峨的城墙,这里面围住的是富贵,是皇权,可里面的人同样的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若是从此天高海阔… “小…公子。” 华如初从诱惑中抽身,恍然一笑,甩鞭扬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公子,记得以后叫我任公子。” “是。”想起以前跟着小姐肆意行走江湖的日子,云书等人皆是痛快应喏。 华如初想给后面多余下一些时间,这一路上就没有停歇,晚上错过了宿头都是在野外过了。 这样的日子以前也有过,大家都很习惯。 反倒因着这份自在而开怀不少。 祁佑和太子去的是兖州,华如初不想来个万一,在进入兖州境内后除了补充干粮时一点也没多做停留。 以着这样的速度,进入青州境内时也是七天后了,在青州境内再走了两天才到了目的地。 从来没有这样连续骑乘这么长时间,华如初只觉得两股间痛得连走路都不行了。 住进客栈,让店家多送了许多热水进来,云书也顾不得其他,先给小姐清洗干净,接过冬菲递来的药膏抹上,清清凉凉的,疼痛瞬间减缓。 “送你去学医算是做对了。”看了眼欢喜不已的冬菲,华如初失笑,“去洗洗吧,还有热水。” “是。” 在里间收拾的另外两个丫头马上就要上前舒服冬菲,冬菲赶紧按着自己的领口,“我不用人侍候,我也是丫头,你们侍候小姐就行了。” 在外间的华如初听得好笑,忍不住扬声道:“有人侍候你还不好?” “她们是丫头,我也是丫头,我们一样的,没道理让她们来侍候我。”冬菲就是个倔驴子,就是小姐这么说她也还是把人赶了出来。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都有些紧张。 她们两人卖进华家也有些年头了,这次能被挑中陪嫁也是华夫人看她们没有家累,手底下功夫又确实过得去。 小姐的事她们在华家的时候就听到过许多,不能跟着进祁府去侍候她们还很遗憾,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机会跟着出来。 但是她们根本没有和小姐说话的机会,就是在路上也是埋头赶路,歇息时由云书姑娘侍候着,她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多余的。 现在这时候,她们是不是主动退下比较好? “你们两个过来。”华如初掀了薄被子拢在身上,遮住她下身光溜溜的尴尬。 经过这一路,华如初哪还能不明白马柏为什么会挑她们两个。 长相不出众,性子静得下来,手脚还勤快。 她讨厌汲汲营营的人,但凡真有点本事的,她都愿意成全,可又没本事还爱出头的,她绝对容不了。 这两个,倒着实不错。 “青柳,红香?” “是。” “这趟回去后就跟我进祁府吧。” 两人呆呆的抬头,小姐这是,这是… “笨,小姐是愿意带你们在身边了,还不快谢过小姐?”夏言捂着嘴偷笑,想起当年小小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呆呆的。 两人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瞌了三个响头,“是,谢谢小姐,奴婢,奴婢没什么本事,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起来,在外面不用这么多礼,还有,以后都叫我公子,在屋里也是,不注意好一个嘴快你们就露馅了。” “是,小…公子。” 华如初懒得再纠正,“我这里不用这么多人侍候,云书留下,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让店家多送点热水,这一路大家都辛苦,好好洗洗。” “是。” 已经到地头了,华如初不再那么急,对云书道,“你先去倒点水洗个手脸,擦擦灰也舒服点。” 这时冬菲头发还滴着水,胡乱用帕子包着,听得小姐这么说连忙道:“云书姐姐,里面还有热水,我再让人去送点来,你在这里洗吧,我来照顾小姐。” 云书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们这些人里就你的底子最差,学医后更是不爱练功了,不拖累小姐就是好的。” 说起这事,冬菲没什么底气,她确实不爱练武,以前是没办法,一定要学,后来跟了师傅学医就理所当然的扔掉了,也就是有时候还会练练气,这还是师傅说功力深了对学医有好处她才不好扔的。 “行了,各有所长,她练的药还是挺好用的,我舒服多了,快去洗洗,我有事要和你说。” 再瞪了冬菲一眼,云书应喏离开。 看冬菲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华如初失笑摇头,她这几个丫头确实被她纵得不成样子,不过这样才好,这样的人才鲜活。 那木头人一样的下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不稀罕。 “把头发擦擦,衣服也整整,回屋去歇着,你既不爱练武,以后就专心研究你的医术去,学好了也一样能帮我。” 冬菲眼睛一亮,狠狠点头,“小姐,婢子一定会努力的。” 那小老虎似的眼神让华如初大悦,“信你,你的房间在隔壁,去吧。” “是。” 目送她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华如初捂着被子笑了好一会,原本以为夏言是最好撩拨的,没想到冬菲更甚。 听着里头的水声,思维散发开来,那个小岛在青州最边上,看地理位置应该是在山东半岛,很有可能是在靠近青岛的地方。 想起后世那个旅游城市,不知道现在的青岛是个什么样子,就算再差,也应该比太原那样的地方要好吧。 祁佑以后要是太混账,她就躲到岛上去,看谁能找到她。 “小姐。” “恩?这么快?”坐起身,华如初把刚才的想法甩之脑后,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也不会走那一步的,不是不得已,谁愿意当个活寡妇? 云书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绞着头发,边回道:“水是现成的,只是洗洗用不了多长时间。” “坐吧,我们说说那个小岛的事。” 又绞了几下,确定不会滴水后云书把湿帕子丢到一边,坐到床沿。 “小姐您说。” “那个小岛我们都没有去过,只知道大概位置,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不想再受罪,这样,明天你带上青柳和红香去找找,华家的标记你没忘吧,华久应该有留下,现在不比从前,我们不能用本身的身份去找任何人,所以这次我们只能靠自己,免得让人看出什么来反倒麻烦。” “是,小姐放心,久叔上次回家很具体的和婢子说了路线,也说了会在哪里留下标记,婢子一定能找着的。” “那就好,找到后先不要去找华久,我们偷偷摸过去。” 云书忍笑,这样的小姐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的小姐也是这样,时不时一个主意,正儿八经的捉弄人更是常有的事。 “是,婢子记住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好久没这么累过了,可我还是觉得痛快,比起在祁府的日子,就算痛点累点也舒坦。” “婢子也这么觉得,要是成亲这么受束缚,婢子哪还敢嫁人,就这么侍候您一辈子婢子就挺愿意。” “笨,我受束缚你跟着我能得了好?寻个江湖儿郎嫁了吧,那样的家庭规矩少些,云书,我一直觉得奇怪,你是我教出来的,自然不差,马柏论长相属中上,手底下也有真本事,你们在扬州一搭一档掌管琳琅阁时怎么就没有擦出点火花来呢?” 云书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姐,马管家的那点心思她都看得出来,二小姐也早就知晓,怎么就小姐一点没感觉到呢? 要不是心之所系,怎么会明明是自由身还愿意围着小姐团团转?怎么会那么为小姐着想,为她牢牢掌管着那么多搂钱的买卖,却没从中拿过一点好处?就是小姐出嫁,也一门心思的跟了过来,不外乎是担心小姐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吃苦罢了。 她也偷偷想过,若是马管家早点向小姐挑明心迹,小姐说不定就同意了呢?那不就不用嫁入祁家? 虽然觉得马管家有一点点配不上小姐,但小姐若是嫁了他,那就自由了啊,马管家还不得事事都依着小姐? 就因着这点,她都觉得小姐说不定就会答应。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到现在,小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难道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了?” “小姐”云书猛的抬头,双眼圆睁,显然被吓得不轻。 “真不惊吓,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马管家很好,配你刚刚好,等回去后我和他提提怎么样?” “不,不用,小姐,婢子对他没有那些个想法,再说要是您的内外管家成了一家人,您就不担心我们联合起来坑了您?” “你们有那胆子?”华如初斜眼看她,“敢把家当交给你们打理,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若是你们负了我的信任,那也是我识人不清,不过是些银钱,我以前能赚到,以后自然也能,倒是你们,得了银钱也不一定是占了便宜,官面上有祁家撑着,要拿你们容易,若是我爹娘兄姐知道了,在武林中你们也无处容身,就是拿了无数银钱,你们能过得安生?” 云书背都湿了,“幸好婢子从来没起过那些心思,经您这么一说,婢子觉得那么做的人一定是脑子坏了。” “哈哈哈,可不就是,你和马柏都是聪明人,自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行了,我累了,要睡会,到了晚膳时再来叫我。” “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好东西有人抢 青州是个靠水的州府,这里的人也大多在水里找饭吃。 每天蒙蒙亮,码头上便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渔船进进出出的,带着海腥味,给整个码头都带来了生气。 行走在各种海味堆积的路中间,华如初没像她身边那几个丫头一般用帕子捂了鼻子。 对于喜吃海鲜的人来说,只是这种程度的腥气她还能接受。 “小姐,在那里,那艘船上有华家的标记。” 循着云书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停着的是一艘大小中等的船,和周围那些船相比也就是安静了点,外表看上去并无差别。 走到船边,华如初向云书微微点头。 云书会意,朗声道:“有人在吗?” 船里没有一点动静,云书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力气灌于双腿,船只晃动起来。 一直关闭严实的船舱终于打了起来,从里走出一个身材壮实,面目黝黑的高大男子。 “我们这不是商船,若要租赁,你们可来错了地儿。” 云书不理会他,纵身回到小姐身后,在外,她们从来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实力,小姐说过,她们的外表都太年轻,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人,不让人打她们的坏主意,她们没有时间应付那些人。 华如初上前一步,“本公子没有找错,华久可在。” 原本没把几人看在眼里的男人这才收了敷衍的姿态,认真打量起眼前几人。 “你们来自哪里?” “扬州。” “扬州哪家?” “华家。” 男人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她一阵,旋即摇头,“不用骗我,华家没有你。” “我见过你便成,带我去找华久。” 男人摇头,“不行,华叔交待过,他不见任何生人。” 没想到这还是个倔驴,不过有个这样的倔驴守在第一道门户,她也更放心些。 华如初从腰间摸出一个带有家族标记的玉佩丢过去,这是她的身份凭证。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可是,可是… “三小姐您怎么成了男人?” 几个丫头纷纷低头忍笑,华如初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自然是为了方便行走,不然你变成个女人给我瞧瞧?” 男人连忙摇头,“我变不出来。” 这下夏言不忍了,大笑起来,“公子,他真好玩。” 华如初不想再在这事上纠缠,遂道:“你让开些,我们要上船。” “是。” 船外表一般,内里却自有乾坤,不算豪奢,却也处处干净舒适。 男人摸了摸脑袋,道:“华叔说主子们总有一天要来这里,船不能弄得太差,我平日里都只在前头呆着,不敢进来这里,怕弄脏了要赔。” 这还真是个老实人,让人无法讨厌的老实人,华如初在船中间的床沿坐下,道:“小岛离这里远不远?坐船要多久?” “不远,坐船半个时辰就到,对,我要送个消息给华叔您到了。” 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人都到这了,你怎么去通知他?游过去?” “游不过去,海水太深了。” 夏言笑得都捂着肚子蹲下去了,这人,太好玩了。 “行了,你开船吧,直接过去就是。” “是。” “等等。”男人都快离开船舱了,华如初突然又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虎,我叫陆虎。” “知道了,陆虎,你去忙吧。” “是。”奇怪的摸了摸头,陆虎走了出去,边走还边想,这三小姐好奇怪,叫住他就为了问他的名字? 看陆虎出去后小姐反倒沉默了,云书和夏言等人对望一眼,上前问道:“小姐,陆虎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他很好,我只是在想久叔为什么把这样一个耿直的人放在这里,若是带在身边,应该会是一个好帮手。” “说不定久叔就是看他耿直才放在这里,免得被人所乘。” 云书原本是安抚的话让华如初心里一动,想了想,“夏言,你去外面套套傻大个的话,看能不能问点什么出来。” “是。” 云书蹲下身来给华如初脱了鞋子,青柳去拧了帕子,红香沏了茶过来。 “小姐,您担心事情有变?久叔是华家的老人了,应该不会那么经不起事吧。” “不。”华如初摇头,闻了闻茶香,道:“我不担心华久,我担心的是青州这边的人,要把一个小岛建得适合人居住,需要采买的东西必定不少,就算久叔再小心翼翼,恐怕都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久叔从他爷爷那代起就是华家的人,他断然不会起外心,可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您就是担心这些才要跑这么一趟吗?” “一半一半吧,我也想来看看这个久叔称赞不已的地方。” 把小窗户推开,看着外面平静的海面,华如初叹息,远离人群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小岛可以当成华家的退路,平时也可以过来游玩一番当是度假,可一直住在这里,怕是娘那种性子的人都不一定能经得住。 人是群居动物,就是再孤僻的人也不敢说自己离了人群能活。 爹想扔了武林盟主这个担子肯定不容易,这么些年盟主当下来,爹的威信比任何一任盟主都要高,他自己责任心又重,谁来游说一番说不定就又接下来了,这事,绝对不行。 当了这么多年靶子,早都够了。 赔上一个女儿还不够,以后还要赔上人命吗? 到时候往这小岛上一躲,看你们谁还能找得到。 在这里逍遥个一年半栽,等新盟主选出来了再回去就是。 “小姐,小姐” 这么喳喳呼呼的声音只能是夏言,华如初看向舱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跑着进来的夏言。 夏言也知道自打离了太原后她有点太放松了,就是小姐再纵着她她也得注意些,不然就是给小姐找麻烦了。 “小姐,我问出来了。” 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华如初也不为难她,好不容易出来了,让她们自在个够,反正回去后就都得守着规矩了,“他说了些什么?” 知道小姐这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夏言又快活起来,“傻大个说本来他是在久叔身边的,可是前不久久叔处置了几个人,就把他派了过来,还说不许载任何生人去小岛,小姐,您说是不是有人带生人去过,久叔生气了?” “还真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华如初皱眉,“还有没有说别的?” “有,傻大个说最近有人看上了这个小岛,要买下来,久叔当然不同意,那人就到处胡说岛上的人是海盗,还真有人信了,说要报官。” “华久有没有做什么?” “这个,傻大个只说久叔前几天去了趟官府,具体怎么样他不知道。” 这个世道,还真是不能有好东西,这个小岛存在这么多年,又就在山东半岛这边,离陆地不远,真有心的未必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去看过都有可能,可他们看不上,不是吗? 现在她花了那么多银子把地方收拾好了,他们就想抢了? 哼,没门,她华如初的钱从来不打水漂,只要他们有那个胆子张口,她就能蹦了他们满口牙。 “当时我就研究过,南朝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无居民海岛属于朝廷,既然如此,我拿下来就是官府也无话可说,不急,久叔应该打通关节了,若真有问题,他会通知我的。” “可是您这段时间都在路上,就是通知您您也未必知道啊!” 云书瞪了口无遮拦的夏言一眼,道:“小姐,久叔一定是处理好了,您不用担心。” “恩,都坐着歇一会吧,应该是快到了。” “是。” 华久把袖子高高挽起,正指挥着一众穿着短打,手臂上鼓起一团肌肉的男人建一个亭子,离海边很近,这个地方有个对流风,就是大热的天呆在这地方也觉得舒服。 远远的就看到有船只过来,一开始以为是渔船,也就没放在心上。 待他看到船只径自往这里来,他又看清了上面的标记后不由得骂出了声,“陆虎那个憨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了不许带生人回来吗?” “华叔,憨子向来听您的话,应该是有事吧,这里我看着,您去看看。” “行,你留点心。” “您就放心吧。” 得了保证,华久快步往海边走去,他走近时正好船只靠岸,在骂人前少不得先帮了把手。 “华叔,您别气,我没有带生人回来,是熟人,熟人。” 对上那一脸的憨笑,华久又好气又好笑,“在青州你哪来的熟人?” “不是青州的熟人,是扬州的,您别不信,等她们出来您就知道了。” 扬州?华久心念一闪,该不会是三小姐来了吧?! 不,不可能,三小姐已经嫁人了,他知道消息虽然迟了些,可三小姐确实是嫁去了冀州太原,皇城根下。 二小姐也不可能,严堡主怎么会让二小姐跑这么远。 那么是大公子? 这时,舱门打开,最先走出来的人是夏言,看到下面等着的人后高兴的直挥手,“久叔。” “你,你…你怎么来了?难道三小姐” “我可不就是来了?久叔,好久不见,您还好吗?”随后出来的华如初接了话,笑眼看向那个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岛上(求粉) 华久眼睛瞪得溜圆,他想像过是大公子,甚至也猜过是不是二小姐离家出走,却一点没往三小姐身上想。 毕竟三小姐不同于二小姐,嫁的是官家。 大家族中那许多规矩就是他都是听说过的。 还心疼过活得那般开心的三小姐从那以后就没了自由。 可现在,那个他担心不已的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青州和冀州之间还隔了个兖州,相隔何止千里。 “怎么,久叔,认不出我来了吗?” 华如初跳下船,径自走到华久面前,一脸的笑意盈盈。 “三小姐,您怎么…怎么会” “偷跑呗,哈哈,久叔,快领我去看看这个小岛,你都把这里夸成天上有地上无了,我做梦都想来看看。” 华久定了定神,看小姐这么开心也不想扰了她的好心情,干脆把那些事都放开了,撑着腰大笑道:“小姐,我在这地方呆久了,有些个规矩都忘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合乎规矩,您可别见怪,只管提醒我就是。” “这样精神的久叔我看着也高兴,哪来的见怪,快,我们到处去看看。” “是,您请跟我来。”华久边领着一行几人介绍岛上有意思的几处地方,末了又给她们介绍这个岛的其他情形。 这个小岛离陆地其实不远,遥遥望着还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些码头上的景物。 只是小岛上不出产什么东西,光是有点看头,这地方的人才没有下手。 小岛的位置很玄妙,处于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风口处正好有几座高山拦住了,听说那几座高山上盛产一种什么东西,被几户有权有势的人家给占了,渔民连靠近都不能。 按华久以前传回去的消息,这个小岛虽然说不上四季如春,冬夏两季却也不那么难熬,原本她想不明白一个海上的小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现在才算明白了几分。 环目四看,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个小岛已经从一座荒岛变得赏心悦目了。 原本就有个好底子在,再加上久叔高价从扬州雇了不少能工巧匠过来,不管是房子还是花园,亦或是整个小岛都让人觉得很喜欢。 这样一个地方,来住上个一年半载她还真挺愿意的。 “三小姐,这里太阳厉害,这个时间您别在外面久呆,要不我们去看看房子?” “恩,也好。” 房子是扬州风格,屋檐不像冀州那般高大,却胜在精致。 “其他地方倒还好,就是这房子花银子花时间都是最多的,有些东西青州都没有,我还着人去从扬州拉来的。” 华如初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仿佛壮实了一些的人,“久叔,你在担心我怪你办事不力?” “您说话还是这么直白。”华久苦笑,“换成其他主子,自然是会觉得我办事能力太差,这么点事这么久都还没办好,但是您一定不会这么想,您向来最能体恤我们做下人的。”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也不会怪你,要把一个荒岛开发出来,能借助的工具又少,人也不能多请,大概光是采买东西就需要花不少心力,能弄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久叔,这两年你辛苦了,您要是忍得了这岛上的寂寞,以后您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真的?”华久瞬间眼睛冒光,他很清楚这个小岛三小姐是给家人准备的,会带来的人肯定不会多。 他在华家并不是那么重要,华霖就稳压他一头,这两年还远离几位主子,恐怕都要没人记得他了。 三小姐现在允了他这个事,就是华老爷和夫人也会认,到时候,说不得他真能住到这岛上来。 看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岛从他手底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比谁付出的都要多,也比谁都上心喜爱。 到时候要能把一家老小都接到这里来,他这辈子也就够了。 他喜欢在这里的日子,自在,简单。 华如初并没有卖关子,郑重的对他点头,“我爹娘和大哥肯定都不会长年住在这里,这里总需要打点的人,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 “使得使得,我一定好好顾着这小岛,您不说我也会用心的。” “那好,爹娘那里我去说,到时候你把你家人都带上,以后这小岛上的管家就是你了。” 华久不说话,死命点头,再辛苦,有三小姐这句他也觉得值了,后半辈子也不用再去汲汲营营却也能过得自在,这样,他很知足了。 华如初笑了笑,她当初会把华久派出来就是看中他踏实肯干的性子,华霖是个圆滑的管家,却没这么得她喜欢。 她向来就喜欢这种简单的人。 过了半会,华如初才又道:“这里现在能住人吗?” “能倒是能。”华久脸带为难,“我们平时都住在岛上,可是起居的东西都不算好,您可能会不习惯。” 这方面她还真是用惯了好东西的,华如初微微皱眉,“我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不想老住在客栈里,这样,今日我还是住回客栈去,今明两天你和夏言负责把这里布置起来,要买什么只管买,不用替我省银子。” 听到点名,夏言脆生生应下,“是,小姐,我现在就去看下要买些什么。” 云书紧跟着行礼,“小姐,我和夏言去合计合计。” “去吧。” 华久这时候才问出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三小姐,我听闻您嫁的人家是官家,这么跑出来,没事吗?”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久叔,这里还要多久才能完全弄好?” 知道三小姐不想多说,华久也就不追问,三小姐行事向来极有章程,轮不到他去担心挂怀,遂紧跟着转移了话题,“现在才进入七月,虽说今年还有半年,但到了冬天便不再适合出海,要是赶一赶,今年说不定就能把这里都建好了,现在大地方都已经差不多弄好,就是一些细节方面要再多花些时间。” “今年能弄好就最好,明年的武林大会我爹一定会卸了盟主的位子,我爹耳根子软,我担心别人一游说他又会点头,所以我已经和大哥说过了,武林大会一线束就直奔这里来。” “武林大会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完全够了,三小姐放心,到那时候这里一切都已经很好了,虽然不敢和扬州的华家比,可我一定会尽量弄得舒适,让几位主子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 “你做事情向来牢靠,我自是信你,今年我大哥说不定也会过来看上一看,你让那傻大个多留心,对了,听说有人打这个小岛的主意?” 说起这事,华久忍不住沉了脸,咬牙切齿的道:“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外来人占了地方,原说要花钱买下来,不说他们出不起那价,就是出得起,华家又岂会贪那点银子?我自是推拒了,那些人便恼了,到处放出风声说这个小岛是个海盗窝,真是帮没脑子的蠢货,哪个海盗头子会把窝安在这样一个地方?退没地方可退,离陆地又近,一旦围歼,就是跳海都没得活路。 我不想和他们耍嘴皮子,就拿了您当初给我的那几个老爷的名帖去找了当地几个挺有头脸的人,有一人虽是应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撂开了不管,倒是另外两家都派出了人去和闹事的那几户人家解释,还有一人直接见了官老爷,给这个小岛正了名,现在这个小岛可以算是过了明路的了,那些人就是再闹也闹不也什么来。”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就几天前。” 华如初沉吟了会,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面,你给那几人都送上一份厚礼,谢过他们这次的援手之情。” 华久迟疑,“没帮忙的那一家也要送?” “送,以后这里免不了需要人照应,他既然是那样的态度,以后我们不指望他就是,但也不要得罪了他,小人难防,心里记下就可以了,这世上,最不怕的就是礼尚往来,以后他千万不要有求到爹爹的时候,爹爹虽然好说话,却最是记仇,这事我会和他说一说的。” “是,我明日就去办。” “手里银钱可还够?” 华久深深的做了一躬,“蒙您信任,把那大笔的银钱直接交给我管着,我自是得把好了钱袋子,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份用才好,您放心,这个小岛到完全建好前都不用您再出钱了,说不定还能有微末节余,帐目是我亲自做的,一会我给您送来。” “用一个人自然要信一个人,要是信错了以后再擦亮眼睛就是,不过现在看来,我没有信错,帐本我就不看了,你交给云书过一下目就可以了。” 华久又是深深的一躬,“是,我必不负您的信任。” “行了行了,别左一个礼右一个礼,听你说这上面有不少果树?还有淡水鱼?” “是,只是您来得不是时候,果子现在都还没熟,倒是鱼够吃,我去年又添了不少鱼苗进去,现在都长了不少。” “这个慢来,太原那地方不靠海,我自离了扬州后就没吃过海味了,你去准备一些材料,一会我让人去做。” “您要别的可能会没有,就海味满地都是,您等着,一会我就给您送来。” “行,青柳,你去给久叔搭把手。” “是,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各处忙碌 华如初身边这些丫头都是做事的好手,当天返回后去买齐了需要的东西,第二天便又去了岛上,把空落落的屋子给拾掇了出来。 华如初到处看了看,倒也满意。 这里是青州最里的一个县,就叫青县,皆是靠海吃海,也因着这丰富的海味,青县人的日子过得都还挺好。 狠狠吃了两天的海味,华如初才算过足了瘾。 “久叔,青县这里有番子前来做买卖吗?” “有倒是有,不过比扬州要少多了,青州毕竟不像扬州,没那么多精美的东西可卖出去,光是海味,人家自个儿也能弄到的。” 不是没有,应该是没有发现吧,番国需要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多贵重,简单的,百姓之家都有的,可能便是他们想要的。 不过这与她无关,自然不会去管这闲事,她的生意暂时还做不到这里来。 就是可惜了青县这么一个好码头了。 在岛上舒舒服服的呆了二十来天,云书不得不上前提醒完全没有返程意思的小姐。 算了算时间,华如初叹气,这就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她总不能真的卡着三个月的时间再回去。 要是祁佑提早回去了呢? 那就真的要收不了场了。 叹了口气,华如初点头,“再呆两天,两天后就返程,你们开始做准备吧。” “是。” 示意其他人都离开,这个新做好的凉亭里只剩她一人。 久叔这个位置确实选得好,大热的天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热,被那股不间断的风吹着倒极舒服。 这哪是那个大宅门可比的。 真不想回去啊! 不知道春玉怎么样了,应该没漏馅吧。 此时,祁府内靠里的院落里。 春玉坚持着把人送出门,等到人都走远了,她才着人关了院门,在燕儿的搀扶下回了屋。 看春玉满头大汗,燕儿又赶紧去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倒了杯茶给她。 一口冷开水下肚,春玉才觉得有了点力气。 几口饮尽,问道:“燕儿,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就和小姐平时的表现一样,陶侧妃都没有起疑。”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那个陶侧妃怎么会突然过来?不会是起了什么疑心吧?!” 燕儿有些为难,这些事,她不懂,不过,“春玉姐姐,要不我送个消息给马管家去?” 春玉迟疑了下,摇头,“陶侧妃没有怀疑就暂时算了,告诉马管家也没用,小姐远在千里之外,马管家估计比我们还担心。” “是。” 燕儿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跑着前来,进了花厅轻声禀报,“珍姑娘在门口。” 春玉猛的起身,“应该是来给我递什么话的,我去看看。” 祁珍站在院门口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看到院门又开了半扇,看清里面的人后道赶紧道:“嫂嫂,我刚打听了下,好像是和紫砂壶有关系,奇怪,你不是把紫砂壶献给太子了吗?她怎么还会来找您?” 春玉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小姐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要明白不是她这里出了什么娄子就行了。 想至此,免不了安慰祁珍几句,把人安抚住劝走后,才又重新回了屋。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春玉笑,“等小姐回来我一定要她放我去别院好好松泛几天,这段时间我睡觉都没睡一个安稳的。” “可是大家都没有看出来,春玉姐姐你好厉害。” 对上小丫头崇拜的眼光,春玉苦笑,她这手本事以前还好,能帮上小姐的忙,可现在虽说也是帮小姐的忙,却得一个人守在这里提心吊胆,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那边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而这时候,华如初在小岛上自是安稳,比她们先行出发的一行人却是出了事。 带出来的护卫死了十之五六,更不用说还有受伤的。 借住的民宿内,闻昱丹脸色黑沉如水,看向正给受伤的护卫抹药的祁佑,“药可还够用?” “不多了。”本就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怎么都是够用的,可这么多人分派下来,就算省着用也撑不了多久。 “没想到你夫人给你准备的药居然不比宫里的差,幸好她备置的齐全。”想起这一路来的惊险,闻昱丹又沉了脸,会这么大手笔追杀他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耍 老2没有这胆子,若是被父皇知道,他就不用再有那个想头了。 宫中皇后虽然很想除了他,但是她知晓轻重,没把握一击即中的话,她也不会轻易下手。 那么,会这么做的便只有皇后的娘家了。 对皇储动手,死罪。 这次如果他侥幸不死,一定不会罢休。 “原及,你跟我来。” 把药丢给其他人去涂抹,祁佑起身,跟着进了正屋。 老旧的炕上虽然主家已经换上了家里最好的被子,可依旧带着一股子的腐朽味,都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的东西。 闻昱丹平日里起居非常讲究,可这时候却什么都不顾了,一屁股坐到炕头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祁佑坐下。 祁佑也不客气,径自坐下,等他开口。 沉吟了一会,闻昱丹道:“原及,这条路不能走了,他们对我们的路线非常熟悉,不然也不会连续几次出击都让我们损失人手。” “是,您准备改走哪条道?” “绕道青州,再从青州转道豫州,经由豫州回太原,你看如何?” 祁佑想了一下路线,点头,“只是路途远了许多。” “无碍,总比把命留在这里的好。” “是。” 想起这次若不是祁府快马加鞭让人送来消息,他们有了提防,恐怕损失远不是现在这点,他们想囫囵着回去都是妄想。 身体前倾,拍了拍祁佑的肩,闻昱丹叹息似的道:“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 祁佑垂下眼帘,不搭话。 太子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他向来都是这个态度,能让太子多记祁家的好他自然也乐见。 但是那些话想要兑现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先让太子上位,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拥立之功大过天,祁家需要这样一个功劳来翻身,而他,从小便是以这样的目的养成的。 至于以后想要得个什么职位… 他更想丢开所有的事安安心心的歇息上一段时间。 这些年,脑中总有一根弦绷着,他太累了。 祁佑起身,“我去把人数点一点,重伤不能行走的只能暂且丢下,让他们休养好了再返回,带上他们,会拖慢速度。” 闻昱丹沉默半晌,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多留下些银钱,让他们安心先养好伤再说,为了安全计,全都把自己藏好了再论其他。” “是。” 待祁佑一离开,闻昱丹便气怒了砸了小杌,把自己的属从丢下只顾自己逃命,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却说在小岛上逍遥了好一段时间的华如初离开时虽然不舍,却也觉得满足。 在成亲后能偷来这些时间的自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茶肆歇脚等茶的间隙,看整个茶肆除了一个在里头忙活的店家外并无外人在,夏言笑得满脸幸灾乐祸,“不知道春玉现在怎么样了。” 云书瞟她一眼,“你回去后要是和她炫耀出来的这一趟,她一定一个月不会理你。” 夏言不甘的撇嘴,“谁叫她平日里总欺负我。” “那也是你自己经常闹笑话,怪得谁来,茶来了,红香,去帮把手。” “是。” 外头都是用的砖茶,大户人家好歹用的还是好一些的,在这茶肆里哪里会有好茶。 只是喝了一口,华如初就召了店家来换了白水。 云书见状,连忙凑过去小声道:“公子,我这里还有茶叶,我去给您沏上一壶来?” “不用了,在外面将就些,我没那么娇贵,只是砖茶那味道着实不喜,喝白水就行了。” “是。” 歇了有小半个时辰,华如初才起身,“走吧,再赶一阵,别错过了宿头。” “是。”夏言在桌上放下了一个银裸子,赶紧跟了上去。 人生地不熟,华如初自然是走官道的,在偏僻的地方纵马奔驰再好不过,速度也快。 这是青州和兖州之间的一个三不管地带,乱得很,一旦入夜便是紧闭门户,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都不会出门。 华如初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乱,只是奇怪天刚黑,街上怎么就没了人,就是店铺也是早早的就收了摊。 好在客栈还开着门。 几人飞身下马,青柳和红香自觉的牵过几人的马匹在外等着,华如初领着几人进了店。 掌柜的是个年轻人,手里拿着本书在看。看到来人先是一愣,旋即问,“住店?” “住店,要四间房,外头还有两人,我们的马还请店家用好料养着,云书。” “是。”云书压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马都是跑了一天的,请精心些照顾,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好说,好说。”书生似的掌柜眉眼微抬,接过银子放入柜台里边,扬声喊道:“东顺,把客人的马牵去马厩好生照看。” “好勒。” 第一百一十六章千里之外的相逢 环眼看了下四周,一楼的几张桌子就像是摆着好看的,居然没有一个客人,这个时辰点… 再联想到来时街道上的人影廖廖,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掌柜的,现在可还有热饭热菜?” “自然有的,只是…客官应该是头一次来我们吴山镇,这里有那么一点点混乱,所以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都要比别的地方贵一些,这点还请客官多多担待。” 华如初扬眉,饶有趣味的看向侃侃而谈的掌柜,“这样的话掌柜的一天要说上几遍?倒是顺溜的很。” “我们这不是必经之路,吴山又有那么点名气在外,但凡走熟这条道的人都不会再来这里,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头一次,小生我不坑人,自然要解说清楚才好,现如今我说得一清二楚了,不知客官如何决定?” “就冲着你这坦白,我也住下了,四间上房,好饭好菜赶紧上。” “没问题,里面的,听到了?” “好勒,好饭好菜,马上来。”接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中气那叫一个十足。 掌柜满意的点头,提了笔在柜台上写了几笔,后又看向明显领头的那人,“客官可要来斤酒?” “不用了,上壶好茶吧。” “这个就抱歉了,小店没好茶。” “公子,我”云书刚想说她去沏一壶,就被小姐一眼给瞪了回去。 “那就来壶白水吧。” “这个倒是好满足。”书生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亲自去沏了壶热白水。 华如初越看越觉得这书生有意思,不由就有了攀谈的意思。 “掌柜的这般年轻便在这守着一个客栈,不嫌太过没出息?” “何谓有出息?”掌柜的笑得洒脱,拿起柜台里的手晃了晃,“天天在家读圣贤书便是出息了?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小生倒觉得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能养活自己便是出息了。” 话糙了些,可理是这个理儿,人活一辈子还不是为了能活着? 活着就离不了吃喝,顾好了吃喝才能去想别的。 要是肚子都填不保,其他想得再多都是假的。 “掌柜的倒是活得通透。” “被这世道逼的,不想开点早死透了,啊啊,看我都在胡说什么,客官别在意,总算现在的日子也过得下去就是,经常有您这么大方的客人前来投宿,维持一个客栈总还过得去,我去伙房看看,这菜怎上得这般慢。” 夏言原本听得津津有味,转眼就看着那掌柜就那么施施然的往后头去了,不由得瞪大了眼,“公子,这人,好放心,就不担心我们去柜台拿了他的银子跑路?” 华如初端了杯白水喝,斜眼看她,“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个脑子?不说咱们出手大方,就是那六匹马,有点眼光的都看得出来那是良驹,他柜台里能有多少银子?能比我们那六匹马值钱?” 夏言被打击得低垂了头,青柳和红香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自在多了,小姐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人,只要她们守着规矩,轻易不会发落人,现在虽说还不敢像夏言她般和小姐说话,却也不会那么战战兢兢了,夏言被小姐打击了时她们也会忍不住微笑。 这种感觉,真好。 “上菜了!”一个系着围兜的胖子拖着长腔端了个大盆过来,夏言伸长了脖子去看,胖子肉呼呼的脸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道:“这是小的拿手菜,用很多山里的好东西炖出来的,味道可好,几位慢慢吃,还有几道菜都容易做,很快就能上。” 揭了上面捂着的盖子,香气伴着热气喷出来,就连华如初都觉得——好饿。 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筷,“都吃吧,在外不用在意那些规矩。” “是。” 掌柜的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扬了扬眉,他这个客栈的生意一直不错,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 可今天见到的这几个人却着实年轻的过份,偏偏那谈吐看着还很不一般。 依他看恐怕是那朱门大户是出来办事的。 也好在是投在他这客栈,他什么都在明处,可不像对面那个店,那才是真正的黑店。 正想着,门前又传来一阵的呼喝声,马蹄声也随之停住。 今晚他这生意还真是不错,来了一拔又一拔。 慢悠悠的走到柜台之后等着,眼神瞟过吃得正欢却没发生一点点声音的那几人,再一次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掌柜的,你这里可还有上房?”进来的人看也不看其他人,直奔柜台。 书生掌柜点头,“自然是有,要几间。” “七间,不,八间。” “八间上房没有,只剩三间,次一等的能凑上,可不可以?” “可以。”来人随手扔了一锭银子到柜台上,又道:“着人换上干净的被子蚊帐,备上热饭热菜,还有热水。” 知道这是个打前站的,掌柜也懒得和他讲他那些明摆着坑人的价钱,还是和领头的说好了,免得多说一次。 很快,十来个人簇拥着两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走进来,其中一人扫了屋中仅有的一桌客人,视线在经过某人时饶是以他的镇定也差点惊叫出声。 该死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原及,怎么了?有不对?”这一路的疾马奔驰以及摆脱不了的追兵让闻昱丹异常警觉,身边的祁佑气息一变他就发觉了。 祁佑连忙垂下视线,“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古怪。” 书生掌柜把这话听了去,知道这又是一群肥羊,心情大好的同时也不介意为这些人解惑。 咱们吴山镇正好处于青州和兖州的交界处,原先因为穷,两州州牧都觉得会拖累他们,所以都不要,没想到吴山镇的地理位置不错,后来渐渐就好多了,两州又开始争抢,抢来抢去也没抢个结果出来,所以乱一点也就情有可原了,这里的原住户晚上是绝对不出门的,出了事也没个地儿告官,偏偏两州的人都来收税,这不,咱们做正当买卖的就只能把价钱抬高了,不然本钱都保不住,这么多位客官,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这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比别的地方要贵,实在是不得已,还请众位客官勿怪,若是不能接受,只管去别家就是。” 你刚才和我们说话可没这么客气,华如初撇了撇嘴,不过现在她一点也不敢妄动,在那声原及出口时她就吓了一跳,后来听到祁佑说话心里就想哭了,这得是怎样的一种缘份才能在这千里之外重逢? 刚才祁佑的目光明显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应该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 她这个样子就是站到爹娘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你这老板倒也有趣,罢了,本公子不在乎那点小钱,就住下了,这一路都没吃什么好东西,掌柜的,赶紧上些吃的来。” “好勒,可要酒?” “不用。” 掌柜的有意无意的又扫了那一桌几眼,这可真有意思了,来的明明都是那富裕之家出来的,却偏偏都不喝酒,现在的世家公子都改性了?不当纨绔当栋梁? 一行十四人分三桌坐下,祁佑和闻昱丹一桌。 因着太子在场,祁佑不敢再去瞧那一桌人,心里再怒,面上也装得若无其事。 压低声音,闻昱丹靠近祁佑道:“原及,你确定甩脱他们了?” 说起正事,祁佑也就把其他事先放下,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肯定,只是大家都累了,需要休整一下,不然光是拖他们也能把我们拖死在半道上。” 闻昱丹闻言,脸上闪过暴戾,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要不是原及身手确实了得,又付出那么多人手为代价,他根本走不到这里。 原以为改道就能避开那些埋伏,没想到他们居然死咬着不放,明明对方死的人比他们多多了,怎么就这么不松口? “这样下去,恐怕会撑不住,人手已经不多了,你的药也已经用光” 想到自己现在所陷入的危险,闻昱丹拳头握得死紧,文家,文家… 祁佑眼光又瞟过下首那一桌,心里翻过无数念头。 要如何才能既不让太子知晓,又能从冬菲那里拿到药? 还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公子,先吃点东西吧,其他再说。” 几桌人都是一路上饿得狠了的,一个个都埋头吃得欢。 就算华如初心里有点打鼓,也没能让她食不知味。 她真觉得这味道好极了,要是可以,好想让她的丫头去学上一手。 突然,“啾” 寂静的夜空传来破空之声显得格外刺耳,以云书为首的几人瞬间跳起,团团把华如初围在中间。 那边的护卫也是反应迅速,祁佑更是把太子扯到了身后护住,那个方向靠里,是个死角。 明知道是敌人追上来了,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下首那个方向。 那边的动静告诉他,那几人的警觉心都还不错。 就是坐在中间的那个女人可恶,这时候居然还没放下筷子,不,何止是没放下,还在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巴里送。 就是满肚子的气,看她那样他也差点要气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美人救英雄? 一众人的眼光全落在死死钉入后面墙上的飞镖上。 华如初看到居然是走江湖惯用的武器时,脸上神情一凝。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这死追着太子下杀手的人来自于武林,要真是这样,一旦问罪,她爹首当其冲。 就是她,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坐壁上观是断无可能了。 正想着,本就没关的店门口一字排开四人联袂进来。 那龙行虎步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是意气风发,但是在华如初眼里却万分可恶。 武林中人和军中将士很容易分辨。 军中将士习惯于听命行事,若是两人以上,行走间便会不自觉的同步。 而武林中人则大都桀骜不驯,所以大多时候武林中人就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耍 眼前进来的这几人一看就是来自武林。 心中一动,华如初不再理会屋里这几人,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果然,客栈被团团围住了。 如今恐怕就算她撒手不管这事,她也别想脱身。 人家根本没想着要放过她。 如此一想,华如初朝几人打了个手势。 那头祁佑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先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人。 这些天一直被追杀,可这几人却是头一次见。 “不逃了?真是想不到你们居然会把受伤的人抛下,亏得他们还那么忠心,为你们两个公子哥儿挡刀子。” 话里的嘲讽让闻昱丹气得发抖,不管是因为什么,抛下忠诚的部下独自逃亡,这将是他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 祁佑眉眼不抬,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我们明示过身份,你们不要自误。” 居中的中年男人神情僵了一僵,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他当然清楚,可是他更明白一点——富贵险中求。 若是此事成了便尽享荣华富贵,不用再刀口舔血,也能给家里的小子拼个好底子。 若是此事不成… 不,他们现在已经落在他手里,断不会不成。 想到这里,为防夜长梦多,他不再多话,长剑出鞘,张口就要喊出动手两字。 华如初正想让云书把这人的口堵了,那头祁佑便已经动手。 若是单打独斗,这些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他有这个自信。 但是连着这么多天的奔波,还得分神照顾好太子,又一直是以一对多,他早就疲惫不堪。 原本就不敢松懈,而现在,他更有了要拼命的理由。 中年男人狼狈的避开已经快到面门的碟子,持剑就要攻过去,祁佑比他更快动手,架住他的剑,边回头吩咐,“护好公子。” “是。” 其他三人见状,哪还会干站在那里看,纷纷拿出了武器。 除了先头那人使的是剑外,三人中,一人使的是斧,一人使的是双剑,还有一人却是空手。 想起先声夺人的那支飞镖,华如初心里一凛,有心想提醒一句,旋即想起自己此时的样子,连忙咬紧了唇。 “公子”云书紧张的回头请示,却得到自家小姐的一个摇头,“别急,等等。” “可是” “他不会那么不济事。” 想起外头围着的人,华如初悄悄移了移位置,低声道:“青柳,红香,你们去外头看看情况,弄清楚大概有多少人,有没有特殊之处。” “是。” 两人坐的位置原本就不那么起眼,猫着腰从后门遁了出去居然也没引起任何一个人。 “冬菲,那些小玩意你带了吗?” 冬菲瞪大眼睛悄悄看向小姐,“小…公子,您要用?” 也怪不得冬菲这么吃惊,就是云书也惊得回头看。 华家老爷也许不是那种非常有谋略的人,但是他却是个真正的武林中人,身上有一股侠气,什么都讲究个光明正大。 她的事是夫人连着小姐一起瞒下来的,老爷要是知道了必定不会容她跟在小姐身边。 可现在,小姐居然说要用毒! “要是老爷知道” “谁还会去他面前告状不成。”华如初横她一眼,“是保命重要还是你家老爷的话重要?” “保命重要。”冬菲重重点头,把自己的私藏从身上的各个地方翻了出来,头发里,耳朵背后,衣服的腋下,膝盖弯里,脚后跟… 华如初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冬菲,你真会藏。”云书忍不住道。 冬菲一脸得瑟,“还有好些地方藏了,不过这些就够用了。” “一人手里分点,关键时刻用,给青柳和红香留一些,还有,冬菲,治伤的药也备好。” “是。” 看了眼交手的四人,华如初皱眉,以祁佑的身手,就算不能马上收拾了他们,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吃力,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那头闻昱丹也是看得面沉如水,他是天家子,也跟着学了些拳脚,对付几个寻常大汉不成问题,可对上真正的高手,他只有躲的份。 这些天为了保护他,原及本就束手束脚施不开手脚,其中一次更是受了伤。 虽说那伤不致命,短时间内却也好不了。 要是原及折在这里,就算他成功回朝损失也大了。 可该死的,他明明已经传了消息出去,怎么还没人前来接应? 莫不是送信的人被拦截了? 正想得心乱,一定神却发现祁佑已经呈了败象,连忙道:“去两个人帮原及。” 就持剑守在他身边的男人满脸焦急,他也想去帮手,可是,“殿下,大公子下了死命令,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您,实在不行就舍他护您离开。” 闻昱丹喉咙发堵,识于微时,相互扶持着走到现在,他当然知道原及这番话不止是想着保下他后祁家的荣华富贵,他的满腔报负没人比原及更懂。 原及如此待他以诚,他又如何能待原及以薄义? “去,原及若是死在这里,你们谁能比他更护得住我?” 男人一咬牙就要点人去相助,可他的话还没开口,满场兵器交鸣中便加入了两道身影。 闻昱丹眼神一亮,没想到这小店中他们之外的那一桌居然也是小有身手之人。 不,身手都很好,两人一加入,局势瞬间反转过来。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边抗住夏言的攻击边厉声喝问,“黄毛小儿就想多管闲事,别送了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华如初冷笑,要不是听到了闻昱丹的那番话,她可能会先保存实力,等青柳红香回来再说,反正祁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事。 在她心里,皇族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就算太子表现得谦和,二皇子表现得仁义,她也没有改变这种看法。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可是当看到闻昱丹那么想保全祁佑,意外的同时,她也感念了他两分的好,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夫这个事实无可改变。 “速战速决。”装惯了男人,又特意学过技巧,华如初的男声听不出一丝女气,倒显得温润异常。 屋内除了那四人再无敌人,闻昱丹在护卫的保护下走了过来,拱手行礼,“多谢这位公子援手。” “不用如此,外面已经被包围,就算知道我和你们无关,他们也不会放了我们,先动手说不定倒能占个先机。” 闻听此言,闻昱丹脸色变了好几变,好在声音还稳,有点储君气度,“客栈被围了。” “我派人去外面查看情况了,公子不防等等…她们回来了,青柳,情况如何?” 两人这些天经过训练机灵了许多,压着声音说话一时半会倒也不会让人察觉,“情况不妙,我估摸了下人数,得有四十多人,而且,小的看到有人带了弓弩。” 弓弩是军队中才配备的武器,南朝律法,非军中人等配备是属犯禁,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华如初下意识的看向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那位,瞬间发现自己失态后马上换上一脸惊容,眼神中更带上了其他意思,“这位公子该不会是官家要抓的人吧。” 闻昱丹立刻摇头否认,“非也,弓弩,居然出动了弓弩,真是好大的胆子。” 若真是弓弩,他要想从这里逃出生天怕是不易了。 就算此时有了几个帮手帮忙,可外面有四十多人,还有弓弩。 若只有那些人,他还有一拼之力,可弓弩的杀伤力有多强,他非常清楚,不要说只要这么些人,被围住了就是再多一倍也就是多一些人送命的份。 以原及的身手倒是能逃出去,可他,不能逃,也不会逃。 猛的一挥拳头,闻昱丹暴躁的如同被困的狮子,不断传入耳中的兵器呛鸣声更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华如初看了打得激烈的那个方向一眼,应该要出胜负了。 夏言别的不说,身手却是她身边几人中最好的,云书稍逊一筹,却也绝对不弱。 看了身边的冬菲一眼,华如初计上心头。 “青柳,外头什么风向?” 青柳回想了想,“东南风。” “冬菲,知道要怎么做了?” 冬菲眼睛发亮,她最喜欢做这种事了。 “小心”云书厉声高呼,不管不顾的扑了回来,想拦住疾速而来的五枚暗器。 华如初一把将闻昱丹面前的冬菲推开,电光石火间想到他的身份,腰间软剑摸入手中,把临到面门的暗器全部挡住。 第一百一十八章共同抗敌 只来得及把剑送入男人心脏的祁佑此时还怔愣的握着剑柄,心有余悸的看向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那里,有祁家为之赌上了一切的太子,有他祁佑才成婚几月的夫人。 失了前者,他必将失去一切,可能还包括性命,但若是失了后者,他的心就空了。 无心之人活着,倒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情不自禁的按住狂跳不已的心,祁佑闭了闭眼,手随心动,架住劈来的斧头。 云书和夏言皆是暴怒,原本只是想把人制住的心思转念间就变了,双双下了狠心。 对方原就失了一人,对上发狠的三人很快就不敌,有心往外逃,却被三人拖住,根本脱身不得。 那大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闻昱丹也吓得心脏狂跳,脸色泛白的看向挡在他前头的人。 刚才那一瞬,在看到那人把他前面的人推开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他把人推开了,却又自己挡了上去。 若是知晓他的身份,替他挡下他能想得通。 可明明,他们这是头一次见面。 更是临时起意走得这条道,若是敌人有意为之,那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刚才这一下不挡,他必得丢了性命。 那么,为什么? 这么想着,他也直白的问了出来,和平时说话七绕八绕完全不同。 自然是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你若是死了,祁家怎么办?心里给了这么个答案,嘴里,华如初却说得理所当然,“我那个家丁手底下稀松,挡在那里只能平白丢了性命,我好歹还有几分把握,别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家的长辈从小就是这么教我们的,在能帮一把手的时候却袖手旁观,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我逐出家门,若是我们没有赶上这么一趟子事,自然与我们无关,可明显现在是把我们也给扫了进去,他们追杀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有特殊之处,若是你们真死在这里,就算我等无碍,以后也必定麻烦不断,武林中有他们那样的败类,也有真正的侠义之人,就像朝堂上有奸臣,可也有好官,在我等粗鲁之辈来说这是同一个道理。” 华如初有意给武林中人脱罪,说话的声音自然不低,屋里的人都听了个明白。 还在苦苦支撑的几人脸色何止是难看,要不是生怕泄了那口气被人一剑屠了,他们真会破口大骂。 这不是指着他们的鼻子在骂他们吗? 看他们的眼神,华如初哪会不明白他们心里的不忿,原本心里就有气,这会更是成了熊熊大火,“哼,不服气?你们只想过事情成了能得什么好处,就没想过事情没成能给你们带来多大的灾难?好好的日子不过,和朝庭中人勾结帮人铲除异己,你以为凭你们的脑子能从他们那里占到好处?与虎谋皮的道理你们不懂?外面有弓弩手严阵以待,就算你们得手了,你们四人也得死在这里,不然谁来背这黑锅?” 三人都被说得乱了心神,祁佑和夏言云书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看中破绽一击必中。 随着武器的掉落,收到小姐的眼色,云书轻巧的拦了要下杀手的夏言,祁佑见机,也避开了要害处下手。 华如初存心利用这几人挽回武林中人在太子心中的印象,说话自然就更加不客气。 “不信?还是你们以为外面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是一条心?能少个人分功劳还把自己摘出来,这样的事你以为他们不会做?既然都是见钱眼开之辈,什么事做不出来?一帮蠢货,被人利用也就罢了,还傻得把自己的性命也赔上,好处没占着,到头来还不知道会安个什么罪名,到时候你们的家人会怎么样你们有想过吗?女的为奴为婢,被人欺凌,男的,怕是一个都逃不了,这就是你们拼上性命换来的,到了阎王那里相会你们可有脸上前相认?你们的家人可会认你?” 一句比一句诛心,一句比一句让三人胆颤心惊,这时候再去想那人许下的荣华富贵,居然像是镜花水月,空泛的落不到一点实处上。 使剑的中年男人捂着伤口坐起来,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我只是个无名小辈,想想华盟主,为了让朝廷放心已经赔上了一个女儿,你们现在是想让他再赔了性命吗?华盟主这些年为武林做的就换来你们这般的狼心狗肺?” 几句话彻底带出了华如初的火气,这么蠢,这么的蠢,他们知不知道一旦这事情真成了,武林会迎来怎样的一场血洗? 就是武功再高又怎么样?能挡得住朝廷大军?能敌得过强大的弓弩营?双拳难敌四手,要了人家苦心培养出来的太子性命,那个狠心的帝皇会要多少人来赔命? 就算知道其中有二皇子的涉入,在没了太子的情况下,其他皇子在二皇子的映衬下黯然无光,皇帝再恼又怎么会发作了二皇子? 一切的后果,一切的代价,都会让武林中人来背负。 好算计,文家真是好算计。 要不是她这次刚好出来了,要不是刚好机缘巧合在这里碰上,后果她真不敢想像。 那是她最亲的人,疼了她十几年的爹娘兄姐,她容不得他们有一点点的损伤,若是可以,真恨不得把人藏到再安全不过的地方才好。 对,她还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做为退路,那个小岛可以做为其一,却不能做为唯一。 狡兔都还有三窟,她这才一窟,少了。 华如初后怕得手都开始颤抖,说出来的话更是刻薄无比,“武林中就是有你们这些鼠目寸光,被一点点利益勾得神魂不清的人才总是无法消停,几年前的那次消耗,武林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你们是不是想让大家都没个容身的地方才罢休?你们不想活了简单得很,抹脖子就是,别来祸害家人故旧。” 说到最后,华如初不管不顾的加入了内力,屋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无数人脸色大变。 他们只是想求富贵,原本也以为这不过是个官兵追逃犯的事,以前也曾经因着这样的事得过赏金,哪想到这次的事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们虽然是不聪明,可这会就是再没脑子的人也回过味来了,纷纷转了视线去找那主事之人,誓要问个清楚明白。 却没成想,原本对着客栈的弓弩这时却转了方向,正正的对着他们。 梁成冷笑,里面的人一时半会逃不了,外面这些本来就是他们拿来背黑锅用的,这只是一批,还有好几批做了其他后手安排,万不能逃了一人透了消息出去。 没想到这客栈里居然还有这么看得通透的人,只凭着这么点事就把事情串了个差不离,就差没猜出里面那位爷的身份了。 “放。” “啪,啪,啪” “啊!尔敢” 啪啪声伴随着怒吼声,无人的街道上刹时一片混乱。 有人想逃,却逃不过弓弩的速度,跑得越快死得越快,不断有人倒下。 就算有人用刀剑相挡也是白费力气。 弓弩的射程远,劲力在后头,离得远了效果更好,一箭射了个对穿对过,有时还能顺便射中第二人。 这批弓弩是文家私底下新做出来的,上面没有刻印不说,就是劲道,也是十足的。 更何况梁成确实果断,在听到里面那人说话之初就做出了应对,所有拿着弓弩的人都后退了几步。 武林中那些人当时乱了心神,居然没一人发觉。 里面的人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那三个受伤没死的人自是心悸,就是华如初也不会冒冒然去相救,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显然他们都是齐整的,冬菲,没有得手。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首先想到的是灭口,而不是要了太子性命。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有别的计划,这些人听了她的那番话必会起其他心思,那便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心念电转,华如初不由得看了祁佑一眼。 正好此时祁佑也看向她。 华如初苦笑,这男人,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 “躲。”知道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祁佑上前拉起太子往里再退,并指挥护卫以最快的速度搬了所有桌子挡在前头,并在太子面前排起了人墙。 此时外头传来声音,“上镗。” 整齐划一的动作就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经过训练的,梁成拔出自己的刀,在还活着的几人身上补了几刀,边冷然道:“朝里,放。” 弓弩的强劲此时就看出来了,穿过大门,再穿过重重拦着的几张桌子直扑面门。 好在,力道到底还是弱了几分,除了一个护卫受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桌子已经碎裂,再起不了作用,祁佑护着太子躲入柜台,又让几人围起人墙,这里受损较少,应该能再撑上一会。 可这么躲着总不是办法。 他的伤还没好,这会伤口怕是已经裂开了,失血加上疲累,反应已经比不上平时快了。 再这么下去,他担心… 情不自禁的往刚才如初呆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她指了指后门。 第一百一十九章死,伤(求粉) 华如初不打算坐已待毙,客栈不是水泥糊的,承受不住一次次的弓弩射击,最好便是反被动为主动。 看到祁佑望过来,对他做了个手势后便退往后门,冬菲没有回来,她始终担心。 后门必定也有人守着,可再这么拖下去,他们来个前后击击,她就真要把命送在这里了。 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援兵,趁着他们刚刚才清理掉了一批人,现在的布置肯定是打乱了,必须出击。 大堂后面紧挨着的是厨房,厨房那里通后街道。 进入厨房,华如初饮了满满一大碗凉水让自己更冷静,轻声道:“冬菲怕是出了事,夏言,你轻身功夫最好,一会你只负责找人,其他事不用你管。” “是。”夏言紧咬双唇,沉声应道,她们四人都是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向来亲如姐妹,一想到冬菲可能遭了不测,心里那难受劲就别说了。 那个家伙,都叫她勤快一点别把功夫丢下了,她偏不听。 “青柳,红香,云书,你们不用管我,我能自保,弓弩上镗是有空挡的,挨过这一轮便动手,不管什么手段,把人放倒了就是好的,死活不论。” “是。” 华如初本就不是个善良性子,她奉行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些人不止是想给武林带来灾难,还想要她的命,她便先要了他们的命。 潜至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 后面有六道气息,要是所料没错,应该也是端着弓弩在守株待兔的弓弩手。 听着外面领头之人喊上镗,华如初一抖软箭,“他们射箭时我们便动手,一击没得手记得不要跑开,弓弩越近越是无用。” 几人重重点头,都紧握住自己的武器。 “射。” “动手。” 几乎是同时发出命令,华如初电闪而出,率先一剑刺出,挑翻成三角形排立的六名弓弩手的最前面一人。 云书也不落后,她挑翻一人的同时,夏言等人闪身踩着她的背成散花状扑向后面几人。 六名弓弩手也不是新人,在前面的两人倒下后便松开了按着的弦。 好在华如初早就提醒过后门守着的很可能是弓弩手,让她们小心。 在一个地方都只是一闪而过。 一轮箭出来没有一人中招。 趁着这个机会,华如初又刺中一人,剩下的人也纷纷倒在几人剑下。 说时迟那时快,从出来到杀人,不过是几息时间。 华如初抖了抖剑身,甩掉上面的鲜血,看也不看,侧身吩咐几人,“依计行事,注意安全。” “是。” 那头又传来上镗的命令,正是时候。 梁成对弓弩手太有信心,后门最多能容两人同时进出,他却派了六人守着,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后面杀出来。 而且,时机挑得刚刚好,让他优势尽失。 “一队,继续,二队,丢弩上刀,拦住他们。” 这完全是军队的口令,华如初恨得狠了,出手毫不留情。 梁成能成为这次的头领,眼力劲自是不一般,很快就看出来了为首的是谁,提刀迎了上去。 只要捱过几息时间,那边的弓弩便能用了。 华如初看出他的想法,冷哼出声,一个剑花逼退梁成,“先杀持弓弩的。” 几人都是令出便行,纷纷纵身跃过拦着的人直刺他们护着的人。 “拦住他们。” 梁成不是瞎子,看得出这些人的身手有多好,该死,拦不住。 博命之时,几人都是下手狠辣,一点也不留情,全往要害上招呼,可就算她们动作再快,最后还是剩下七人上箭成功。 梁成大喜,“放,快放。” 几人不退反近,分散开来从各个角度逼近,华如初的软剑软下来,人在半空当鞭子甩了下去。 两架弓弩被打落,危险减了一分,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又提剑刺中两人前胸。 那头剩下的五人却都射出了箭,云书和红香险险避开,又接连挑翻三人,青柳却慢了一步,被弓弩射中,那冲力把她的身体重重往后摔去。 “青柳” 一众人皆是大恨,红香用最快的速度追过去,看着青柳跌在地上不动弹,右胸往上的地方插了一枝进去半截的箭,急得魂都要掉了。 刚想要扶起她,便被一道虚弱的身体制止,“别动她,我来。” 红香抬头,就看到冬菲神情萎靡的被夏言扶着走过来。 连忙起身把人扶了,神情却是松了口气,“好在你没事,小姐生怕你出事了。” 这时华如初也赶过来了,看冬菲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只是受了伤,性命无碍,便暂时也没有多问,静静的等她诊断完。 好半会,冬菲才抬头,“没伤着要害,可箭要马上拔了,不然光这么流血也会没命。” 看青柳胸部那一块已经全被血染红了,曲线都露了出来,华如初从不远处倒着的人身上扯下外衫罩在青柳身上。 “先把她抱进去,冬菲,你的药够不够?” “够,这一路除了用了点膏药,其他都没有动。” “那就好,你伤到哪了?” “手臂中了一箭,公子,我算是见识到弓弩的厉害了,那箭直接从我手臂上穿了个洞,幸好是左手,也没伤着骨头,不妨碍我救青柳。” 华如初也觉万分庆幸,至少这比她想像的要好了太多。 “我没料到后门守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弓弩手,你怎么出去的?” 冬菲这时候也懊恼自己不该丢了手头上的功夫,不然这次也不会一点忙没帮上不说,还要让人来救,“厨房里有个木梯子,我用那个爬上了屋顶,原想着在屋顶能事半功倍,没想到我脚太重,后门的人听到响动放了箭。” 华如初不由得皱眉,经由这次,再也没有纵容她的打算,“回去后医术先放一放,把手头上的功夫捡起来,要再有这样的事你道还能有这么幸运?毒毕竟是小道,出其不意能起大用,但碰上真正的强者,你那些小道能占到什么便宜?” “是。” 看她没有抵触,华如初才不再沉着脸,移开视线看向场中的人。 她们刚才那一乱,梁成倒是抓着机会逃了,只是留下这一地死伤的人。 这么大动静也没能引来官差,这吴山镇果然是乱。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华如初望了过去。 此时客栈门已经开了,祁佑就站在那里沉沉的望着她。 这是生气还是吃惊?亦或是在琢磨休妻? 从容自若的把软剑重新束回腰上,就算近看也只觉得华丽好看,没人想到这个华丽外皮里面套着的,是要人命的凶器。 冬菲不安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回,终是开口问,“公子,姑爷是不是会” “怎么,担心他会休了我?”华如初笑得淡淡的,“他没这胆子,别忘了这是皇帝赐的婚,除非他把这事禀明了,可他若真的把事捅开了,对我不见得就会不利,毕竟我是救了他们的命,这一条就能抵了所有的事。” 冬菲还是不安,却不再揪着这事情说,让夏言扶着自己往里走去,现在她首先要想的是怎么多存点力气把那箭给拔了。 先是看着一人生死不知的被抱进来,然后又是一个被扶进来的,祁佑的心都揪了揪。 能护住太子自然是喜事,可付出的代价他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护卫还完好的只剩五人,这次死了四人伤三人,再加上前面损伤的,可谓是损失惨重,人手已经所剩无几了。 要不是那么巧的在这里碰上,如初先破了对方的联手,手底下功夫又着实不弱,以对方的阵仗,这次他们就算逃了过去,下一次也绝对逃不了了。 文家把一切都算到了,唯独算不到意外。 算不到他的夫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偏偏不是个柔弱女子,敢言,敢做,敢当。 这便是他的夫人。 脑袋一阵一阵的晕眩,就连站立都是硬撑着,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可不看着那人安然无恙,他不安心。 此时,华如初也走到了他面前,看他这模样除了叹气便只能扶他一把了。 “逞什么强,都强弩之末了。”压着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祁佑却觉得踏实。 这一路上,他有过最坏的打算,心中放不下的有祁家,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不甘于他都还没有得到如初的心,还没有让如初生下他们的孩子,还没有让如初过上她想过的自在生活…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因着这个人。 可在这么个小地方,居然就碰上了。 要说这不是他们的缘份,他不信。 他就认了这缘份。 上天都注定了他们是一对。 闻昱丹被五个护卫护着迎了上来,劫后余生中带着感激。 华如初一点也不意外,在穷途末路时被救下的恩情才最能让人记住。 这份感激还就是她想要的。 那个隐患,她必须给拔除掉。 如果让太子厌了江湖武林,那才是灾难。 闻昱丹拱手行礼,“大恩不言谢,这次要不是刚好碰上你们一行,我恐怕就得葬身在此了。” 华如初仿佛无事人般的松开搀扶着祁佑的手,正要答话,祁佑便往后倒了下去。 这下,不止是华如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伸手把人扶住了,就是闻昱丹也变了脸色。 他很清楚,这一路他能活下来,原及功不可没。 第一百二十章和太子称兄道弟 “快去请大夫,快。” 华如初拦住被闻昱丹吼得撒丫子就要往外跑的护卫,对上闻昱丹急躁的眼神,道:“我手下有个大夫,不过她受伤了,这会应该在给自己裹伤,我让人叫她过来看看。” 顿了顿,她又解释了一下这个吴山镇的特殊之处。 做为皇储,他也自认对天下事上心,可这样一个小地方的事自然传不到他耳朵里。 沉默了一会,闻昱丹便打消了原来的主意,让护卫背了就要上楼。 “等等。”一直消失不见的书生掌柜这会却又完好无损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仿佛看不见大堂的惨状,道:“你们只是订了房,钥匙却还没拿,就这么上去是准备踹门吗?” 华如初别开眼,掌柜的,果然还是生气了,说话哪还有头先的客气。 闻昱丹此时心中焦急,哪还会注意这些,匆匆拿了钥匙便随着上了楼。 直到确定那几人都进了房间,华如初才轻咳两声,走近柜台,“掌柜的,麻烦你让人多准备些热水,我两个手下受伤了,就是其他人也是长途奔波,热水必定用得上,至于这里损坏的东西,掌柜的放心就是,自不会让你承担这后果。” 听着这话,掌柜这才有了好脸色,深深的看了华如初好几眼,道:“小生倒是没想到你们主仆都年纪轻轻却是这般身手高强之辈,还会为这萍水相逢之人援手,让小生好生佩服。” “在下也没想到一个客栈掌柜也能有这般胆色,掌柜的也不是一般人哪,难得遇着一个让本公子觉得有意思的人,不知掌柜的有没有往别处发展的打算,在下倒是能相助一二。” “哦?!全天下都去得?” “自然。” “感情小生今日遇着贵人了,不过小生是生意人,从来不信会有天上掉馅饼之事,若是做交易,小生反而能更安心。” 华如初压了张银票在柜台上,背着双手往楼上行去,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我对你无所求,无交易可和你做,不过是看你有几分意思,又有胆色才愿意说这么一句罢了,你好生考虑,若是有那打算,在我离开之前随时来告知便是。” 拿起那张银票看了看,掌柜不由得挑眉,出手倒真是大方。 再结合那时候他说的那番话,这人的身份倒没什么问题,这般维护武林盟主,就算不是他家的公子也是故旧了。 至于另一帮人,十有八九是官家子,武林中人追杀官家子,也怪不得他会出手,这要是真成了,背黑锅的可不止是那四个蠢货,而是整个武林。 要是这官家子来头大,事情更麻烦。 啧,那小年轻倒是通透。 随手把银票扔进抽屉里,同样也很年轻的掌柜琢磨起了刚才那人的话。 认真说起来,他并不能算是纯粹的吴山镇人。 他爹娘是从外地搬来的,日子倒也过得不清苦,后来开了这样一家客栈后更是手有余钱。 十二岁便被爹送到外面求学,直至去年才回来接手客栈,在外头开阔了眼界,就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没有这样一个人丢下饵,他也不会一直守着这样一家客栈。 现在也不过是有心把计划提前罢了。 不说华如初那番话让掌柜有了怎样的想法,冬菲听说姑爷晕倒了赶紧给自己的伤口敷好药,又咬牙让夏言帮着用干净的布条绑紧。 痛当然是痛的,可姑爷不是别人,容不得她不担心。 再加上那边还有个青柳,这拔箭的事怕是只能让别人帮忙了,她现在就觉得一脚一脚都是踩在棉花上。 相比于闻昱丹的焦躁,丫头们的着急,华如初反应要小得多,搀扶的那会她就搭在他的脉门上感觉了一下,脉膊虽说不是非常强劲,却也还算平稳,应该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再加上受伤失了血,刚才又经历了那么一场,那根一直绷着的弦才终于绷不住了。 大事没有,需要好好歇一歇倒是真的。 不想被人看出破绽,华如初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冬菲夏言匆匆前来才跟她一起进了屋。 闻昱丹就算等得再心急,也不好朝为了救他们而受了伤的几人发火,是不好,也是不能。 这会感激的心情还没有退去。 忘恩负义的事至少在这会他还做不出来。 冬菲号了脉,很快便抬头对等着的几人道:“这位…公子无大碍,只是身子有所亏损,失血过多,需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再行,看他这样恐怕身上原先的伤口撕裂了,我那里有药,你们派个人跟我过去拿吧。” 闻昱丹悬着的心这才重重落了地,“那就好,多谢了。” 随手指了个护卫跟着去拿药,闻昱丹看向华如初,“公子也是武林中人?” 华如初点头,看了祁佑一眼,“一起去吃点东西?” 闻昱丹也不想在这里扰了原及歇息,遂点头。 大堂被毁得面目全非,进来的四人死了两个,一人死在祁佑手里,一人却是死经弓弩下。 剩下的两个受伤不轻,不管是闻昱丹还是华如初都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死了,早让人抬了上去。 掌柜的得了银票,听得他们要饭菜爽快的应承下来,并且还把他们引到了另一侧,那里居然还有个雅间。 “这里不常用,好歹比外面要好些,饭菜稍等一下就送来。” “等等。”叫住要离开的掌柜,华如初道:“多准备些饭菜送楼上去,只管上好的,热水也让人提上去。” 知道这是个大方的主,掌柜爽快的点头,脚步轻快的离开。 他只管赚钱,其他事才懒得管。 两人喝着寡淡的茶水,沉默一会后还是闻昱丹先开口,“在下姓戴名昱,公子名讳可方便告知?” “有何不方便的,在下夏以见,戴兄随意称呼就是。” 闻昱丹不由得露了丝笑意,“你看着比我年轻,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夏小弟吧。” “自然可以。”和太子称兄道弟,这种经历一般人真没有,不知道祁佑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华如初一心二用的想像了下祁佑的反应,再想像了下事情曝露其他人的反应,不厚道的笑了。 闻昱丹抿了口茶水,似是漫不经心的道,“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一下那会夏小弟说的话好像和武林盟主家很有渊源?” 肉戏来了,华如初笑意更深,“是有些渊源,要说这武林中换过的盟主不少,可像华盟主这般得人推崇的却少,谁都有私心,做了这盟主,得了好处偏了心也是常有的事,可华盟主在这方面却很自律,这十来年下来处事算是非常公允,这样一个让人尊敬的长辈,我不想让他在刚赔了一个女儿后又要面临这样的危难。” 放下茶杯,华如初收了笑脸,郑重又真诚的看向闻昱丹,“虽说不知道戴兄的身份,可能调动弓弩营的必定是官家,能让官家这般大张旗鼓追杀的人自然身份也不一般,我不想去妄猜,也从没想过要用今日这交情来达到什么目的,我只求戴兄他日追查这事时不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到武林中人身上,也不要让华盟主担这罪过。 武林中是有败类,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便不会背上杀害官家的罪名,一个不好便是罪及家人的祸端,这点他们深知,这次,怕是被人蒙蔽利用了,戴兄若是想知道什么,活着的那两人戴兄只管使了手段去审就是。 不过我希望戴兄能留着那两人性命,倒不是想保下他们,只是我想到了一点别的,在我把那些话说穿后我只是想让他们起混乱,却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狠,直接下杀手,我想他们这么做必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因,戴兄是聪明人,应该能猜得到。” 闻昱丹心念一转,脸色大变,“你说出了他们的用心,他们怕走漏了消息。” “我也这么认为,那么,后面肯定是还有其他安排,并且有武林中人参杂其中,所以,那两人必须得留着性命,我把利害关系都挑明了,又有两个同伙已经没了命,我就不信他们没点别的想法,要知道,江湖中人大都是有恩报恩,有仇十倍还之的。” 若说一开始听到夏以见求情时还不愿松口,这会已经是背上发凉了,他身边就剩下五个护卫和原及,就原及现在还受伤昏迷着,若是再来一次今天这样的阵仗,他断然逃不过。 可指望眼前这人… 人家因缘际会救他一次,还能一直保护他? 就算那两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光是弓弩手就够他受的。 除非他们自己乱起来… 所以,这才是夏以见留下那两人性命的原因? 闻昱丹不由得看向对面那张看着还异常年轻的脸,有这份见识,有那样身手高强的家仆,有那样从容的气度,断不会是普通人家出身。 那么,他救他,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知道他的身份? 不,这不可能,在这里投宿是意外,遇上更是意外,他们进店没多久追兵就来了,根本连交谈都没有。 现在想来,就算是那些被利用的武林中人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他的目的真的那般单纯? 第一百二十一章太子面前拍桌子 似是察觉到他的疑惑,华如初眉眼一挑,道:“我家和华盟主渊源深厚,有些事自然就知道的多一些,以华盟主的性子,因他的身份赔上一个女儿就够让他痛不欲生的了,若再因为他而让三妹妹在夫家无法立足,甚至处境艰难,他这辈子怕都不会痛快,若我没有遇上,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这事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子,我自然要管上一管,冒昧问上一句,戴兄是要去哪里?” 闻昱丹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又在瞬息间做出了决定,“太裕” “和我所料差不多,看来还是小弟我高攀了,戴兄的身份怕是很不一般。”话虽这么说,华如初表现得却坦坦荡荡,完全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她越是如此,闻昱丹反倒越信她,心里原本对武林中人的厌弃不自觉也弱了许多。 “什么不一般,这次能保得性命便万幸了。” 门被人敲了敲,掌柜清亮的声音响起,“上菜。” 华如初看向闻昱丹,没有开口,闻昱丹便扬声道:“进来。” 一路奔波,吃喝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才进店点好菜追兵又至,闻昱丹早就饿得慌了,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忍不住喉咙动了动。 “好在厨房没毁,饭菜都够,两位慢用。” “多谢。” 闻昱丹若有所思的看着带上的门,道:“这个客栈掌柜,不一般” “乱有乱的活法,能在吴山镇这样的地方活得如鱼得水,自是不一般,不过今日这事和他却是绝无干系的。” 就算有过这样的怀疑,细想下来闻昱丹也早就释了疑,听得她这么说便点头,“当是和他无关,经过这样一趟事还完好无损,并且还这般大模大样的出出进进,心性胆气可见不弱。” 这位殿下怕是动了爱才之心了,华如初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片,她也饿了。 两人各有各的考量,吃了饭后都坐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叫掌柜的送了壶茶来,华如初忍着喝了几口。 闻昱丹也喝得直皱眉,喝惯了那种清幽幽的茶水后,再喝其他便觉得无法入口了。 “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尽快先换个地方再论其他吧,小弟也得想一下这附近能不能借来可用之人,唔,还得给华世叔去个信。” 闻昱丹从吃饭的时候就在琢磨,这时候便笑道:“看来夏小弟和华盟主家关系很不一般,不过我这里有个人和华盟主家的关系也是非同寻常。” 这才是真正的肉戏,华如初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戴兄指的是” 旋即不等闻昱丹开口,便又脸色一变的惊呼,“你该不会就是我那三妹妹的夫君吧!!” 正勉强喝着茶水的闻昱丹一口水猝不及防便咽了下去,呛得他咳了个天翻地覆。 华如初忍笑忍得脸都扭曲了,幸好这时闻昱丹根本顾不上她,辛苦的咳了好半晌后才平复下来。 “夏小弟你可真是…幸好我喝的是茶水,要是喝的酒,这一呛只怕又得把你那大夫找来了。” “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当然错了,和我同行的那个才是华盟主的女婿,不是我。” 华如初刚刚还和风细雨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俊脸上全是阴霾,“受伤的是世叔的女婿?” “是他。” “该死的。”华如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拱手道:“戴兄,你且自便,我要做下安排,我那三妹妹才成亲几月,若是妹夫有个什么好歹,她不是得守寡一辈子?这事万万不行,小弟先行告辞。” 闻昱丹随之起身,拱手相送。 这辈子生下来便是皇子,后又是太子,就是再艰难的时期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拍桌子。 可刚才那一下他却觉得拍得好极了。 这一下拍下去,转机也就来了。 想起还在昏迷的原及,闻昱丹刚舒缓的神色又难看起来,那个大夫说原及的身体要调养,恐怕经不起长途奔波了,伤口要是再裂开,怕是会留下后患。 揉了揉额角,在无人的屋内,闻昱丹终是露出了疲容。 在生死之间闯了一回固然是胆颤心惊了,可对他本身也不全然是坏处。 受了惊,吃了苦,这也是他的本钱。 在安乐窝里呆着的老2,拿什么来和他争? 就凭那点小聪明就想夺取天下? 做梦! 祁佑的屋外有两个护卫守着。 闻昱丹推门进房,走到床边便看到床上的人醒得炯炯的看着他。 “吵醒你了?” 祁佑摇头,在外这许多天,警惕性早就自觉提到了最高,就算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的。 哪怕是昏迷,周围发生的事他都迷迷糊糊的知道。 所以冬菲的那番话他听到了,如初约了太子一起出去他也知道。 现在他就想知道他们两人都谈了些什么。 勉强坐起来靠到床头,闻昱丹上前给他在身后多垫了个枕头让他舒服点。 “谢殿下。” 闻昱丹苦笑,“说什么谢,这一路你都不知道救了我几次,幸好我带着的是你,若是带着莫问,恐怕还没跑到这里就得双双送命。” “他必会拼死护着殿下。” “他会。”闻昱丹在床沿坐了,“他没有你的实力,却必定以命相搏换我一线生机。” “是。” 闻昱丹无奈摇头,“成亲后看你话多了点,这一趟出来就又把你打回原形了,原及,我们都要活着回去,也一定会活着回去,我把你的身份告诉了夏以见,看他和你夫人娘家那个熟稔的程度,必不会看着你死在外面,他也说了,不会让三妹妹成寡妇。” 前面的话祁佑过耳就算,根本没往心里去,可听到后面,尤其是寡妇那个词,饶是以他僵脸的程度,脸皮也狠狠的抽了一下,这真是… 有人会这样说自己吗? 还三妹妹,她有没有想过要是身份曝露会有怎样的后果? 闻昱丹又想到夏以见误以为自己是原及的事,忍不住当个笑话说了出来,“我当时正喝茶,呛得差点全喷了出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敢猜呢?” 他也想知道她怎么敢! 祁佑木着脸,心里却像是有把火在烧,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玩得是不是太大了点? “对了,他那个大夫的药比你夫人准备的怎么样?有用吗?” 祁佑本就是聪敏之人,既然如初已经把前面的底子都打好了,话自然就接得顺溜,“和夫人准备的药有些像,我原本还有些奇怪,现在倒是明白了。” 闻昱丹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样子真是挺熟的,这样我就能更放心些。” 祁佑垂下视线,如初好像总有一股危机感,来自于朝廷对于武林的,她是担心朝廷会对武林动手吗? 这样的事确实曾经有过,可圣上既然都赐婚笼络了,应该就是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如初怎么会还是这么草木皆兵? 以如初的聪明不会不知道她和太子不宜过于接近,怕漏出马脚是其一,其二便是太子对武林也没有好感… 原来问题出在这,这次的事太子恐怕记大仇了,所以如初才会这般费心费力。 她从来不避讳她对太子殿下的看好。 等有朝一日太子登基,这次的帐一定会算。 若是不处理好,到那时,武林便要遭难了。 抬头,祁佑直问,“殿下怎么打算?” 闻昱丹摇头,“不急,看夏以见会做出怎样的安排。” “夏以见?” “对,那个小年轻的名字,对了,他说我们要换个地方,不能再住在这里,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祁佑闻言就要下床,“无埃” “你只管躺着,等其他人都准备好了你再起身。”闻昱丹按住他,自己却站了起来,“那会听到夏以见让人送热水上来,我看我那屋有了没有,这一路都是随便擦擦,身上都馊了,接下来一路还不知道会如何,你身上有伤,不能沾水,注意点。” “是。” 这一次虽说是狼狈了些,好处却也不是没有。 一路上几次的救命之恩是凭本心,到了将来不说要换怎样的荣华富贵,关键时刻一定能起大作用。 荣耀也好,官职也好,天子能赐下,也能剥夺,他管不到祁家的长长久久,只想让他和如初的日子过得更顺遂。 想起那个人,便又记起了刚才太子说的话,她怎么敢! 不说祁佑这时候有多恼火华如初的胆大妄为,华如初挑着有人的屋子进去便看到床上齐齐躺着的两人,神情马上就变了,“怎么回事?” 云书忙迎上前来解释,“冬菲刚指挥夏言拔了箭,又抹药又裹伤的,身体早就受不住,这会只是睡过去了。” 华如初这才松了口气,把云书等人都叫到桌边坐下,“若是不想让太子和武林结下这个死仇,我们就要解开这个结,这里在青州和兖州的交界处,离这里最近的哪个地方有严家堡的堂口?” 当时记下这些的是云书和马柏,云书想了想,道:“青州的要近一些,按路程一个来回一天一夜差不多。”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得听我的 “好,夏言,你跟我时间长,认得你的人多一些,你去一趟。” 一有事便要借助姐夫的人手,华如初忍不住叹气,“早和爹爹说过让他在别的地方也养上一些人,就算不做堂口我们也能多些办事的人,咱们家又不是没钱,他不信我的,盟主的面子在有些事上是很大,可有些时候也不见得就那么有用,夏言,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堂口的堂主,让他把消息传回扬州,还有,把这事宣扬开来,咱们武林可以有老鼠屎,但绝对不能背这个黑锅。” “是。” “云书,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借助的势力?” “有一个,兖州是九山寨的地盘,老爷过四十寿辰时他们当家的来贺过,九山是个地名,离这里不算很远,快马加鞭大半天就能到,一个来回赶一赶也就是一天的功夫。” “你有把握借到人?” “六成把握。” “三成我就拼了,这事你去,我会在这里留下暗记,你多留心,夏言你也是,一切以自己安危为重。” “是。” “现在就出发吧,越早返回越好。” 两人依言起身,就是心里再担心这里的情况,担心那些追杀的人会把小姐也算在其中,可小姐说的道理她们明白。 若是武林遭了难,小姐在祁府会越发艰难。 娘家越势大,小姐的地位才越稳。 “红香,你提上冬菲的药袋子和我走一遭。” “是。”红香眼睛一扫,从床上找到了,赶紧去提了跟在小姐身后。 “还活着的那两人呆在哪间屋你知道吗?” “是,就在那边第二间。” 屋里的两人都是醒着的,相互包扎了伤口,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是蠢人,经过头先那么一遭哪还会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事。 着白衣的中年男人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这一面不临街,可他总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重得让他想吐。 那些人就躺在外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天还未亮,风带着凉意,吹得他心都在颤栗。 就算同行时心里都是各有计较,就算他们被那些人抛弃了,可不久前还鲜活的人这会全躺平了,兔死狐悲的感觉占据心底,如何都挥之不去。 “我们要活着。” “自然得活着,我是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如果只是要我这条命就算了,可那人的话你也听了,外面那些人证实了,这事不管成不成,我们都活不了,还得赔上家人。” 中年男人冷笑出声,本就白面无须的脸上此时更是惨白一片,一半是因为伤了元气,另一半却是吓的。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屋里另一个男人个子瘦小,肚子上吃了一剑,又被弓弩射中一箭,连站着都嫌费劲,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坐正了下身体,“你的意思是,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让我们四人活?” “我只能这么想。” “这个他们也包括死在外面的一摊人?” 中年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冷笑,要是可以,他真想去外面补上几刀解恨。 “那还真是死得好。” 小个子男人恨得狠了,气息都急促起来,中年男人见状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都这时候了还气什么,人家还死我们前面了。” “你就不气?” “气,怎么可能不气,可一想到原本要死的我们还活着,算计我们的人却死了,我这口气就顺了,接下来就是去找梁成算帐了。” 两人皆是一脸的狠辣,恨不得把梁成后面的人也给生吞活剥了。 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罪不及家人。 可这一次他们落了套,他们的家人也必定摘不出去,能干干净净死了都是慈悲。 官场上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断文识字,却尽干些阴私勾当。 “我们…等等,有人来了。” 两人的脚步一步步都踏在实处,屋里的人听在耳里,心里有了计较。 华如初走到门口还没敲门,满身血迹,衣裳也破了好几个洞的中年男人便把门打开了,并侧了身,引着两人进屋。 红香走在最后,把门关上。 床上的人腰背挺直,带着一丝提防的看着这个虽然是提醒了他们,救了他们的命,却也让外面尸体成山的男人踱步到床前站定。 红香递上袋子,华如初在里面翻了翻,找出几个小瓶子丢到床上,“这药比你们准备的有用,瓶身上有写清楚药性,你们自己看着用。”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谢了声谢。 “你们是该谢我。”在红香搬来的凳子上落坐,华如初一脸冷嘲,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们,“那么,你们准备如何谢我?” “公子想让我们如何谢?” “我想要什么你们都给?” 中年男人心下警醒起来,“公子,你应该也是武林中人,那么便应该知道武林中那条不成文的规定。” “你当我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华如初冷冷看着两人,“我要不是武林中人,根本不会插手今天这事,管你们谁死谁活,管你们要死多少人。” 被这么一骂,两人反倒松了口气,“那么公子想让我们如何做。” “很简单,留着命,梁成他们还有下步计划对不对?” “梁成没有说过,只是我们的人远不止这些,还有一些人应该是另有任务。” “那么,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联系上他们,把这里的事告诉他们,把那些人的险恶用心揭穿了,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荣华富贵再吸引人也要有命去享受,朝堂上的事你们掺和什么?没那个能力就少揽那个事,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两人被骂得一声不吭,不是不敢,而是无话反驳。 华如初起身,“现在天还未亮,你们歇上一会,恢复一下便动身吧。” “可我们的伤” “没人叫你们去硬拼,才跟着人家多久就只记得官面上那些手段了?自然是用武林中才有那些手段去联系,这还用我教?” 被一个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人这么说,两人都有些下不来台,床上的男人梗着脖子道,“我们只有两人,还受了伤,若是被发现了便是死路一条。” “我让人去般救兵了,你们自己稳着点就是,只要把消息传过去了就行,叫他们如果和我们碰上了别那么死心眼和我们动手。” 中年男人一咬牙应承下来,都到这个地步了,不拼上一拼同样是死。 拼一把,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条命。 看两人这个萎靡的样子,华如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那药你们记得用,能让你们少吃点苦头,对了,你们是不是在那些人身上做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不管他们怎么跑都摆脱不了你们?” “是,在动手之前便想法子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粉,只要沾上了换了衣衫都无用。” 她就知道是这样,武林中人怕朝廷的弓弩营,怕他们的百万大军,朝廷中人对武林更是毫无好感,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们害怕,若是来阴的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丢的命都不知道。 “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掉?” “追踪粉不是我们下的,各门有各门的窍门,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用什么来追踪?” “以追踪粉为食的蝶。” “那人和你们一起过来了?” “对。” “这里的人都死干净了,那是不是说现在他们追踪不了了?” 中年男人摇头,“梁成那里有蝶。” 该死,不知道冬菲有没有办法,华如初再也站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走。 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声音,“公子姓名来历不知能否相告。” “怎么,你还打算回去给我打个长生牌?免了,别折了我的福,你只要知道我和华盟主家有渊源就可以了。”丢出一个让人还算安心的答案,华如初直往祁佑屋里走去。 至于人家信不信,她管不着。 看到她进来,祁佑一点也不吃惊。 经过这点缓冲的时间他想明白了不少事,火气也就泄了。 “红香,守着外面。” “是。” 随手把门掩上,华如初径自来到床沿坐下,不说那些十万火急的事,偏问了个她好奇许久的问题,“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祁佑把华如初的双手合拢握在手心,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样,“感觉,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会来这?” 太原那些事她现在懒得说,“回去你就知道了,那些不重要,我先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奇怪他们为什么能一直死咬着你们不放,我不相信以你的手段会摆脱不了他们,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我刚问了那两人,他们说你们身上有他们下的追踪粉,洗澡淋雨都去不掉,这个我不擅长,我一会去问问冬菲看她有没有办法,不过她受伤了,流了不少血,我想让她多歇一会。” 紧了紧握着的手,祁佑问,“还有一人伤得重不重?” “没有伤到要害,不过马上要她骑马疾驰怕是不能了,你也是,你的伤拖得久了,不精心养一养以后会留下后患,我让人去搬救兵了,到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附和,就算那位不答应,你也要去说服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命中注定 “你想让人护着殿下先走?” “恩,看看人手够不够,如果够我想分三路,一路人护着他从原路返回,我再找个人假扮他继续走这条路,至于我们,好几个伤者,先找个地方藏一阵,不急着离开。” 华如初想收回自己的手,奈何男人虽然是受了伤,可力道却是一点没小。 “让人看到了会有麻烦。” “没人。” 是没人,华如初也就不矫情了,只要他不问她去哪里做了什么,那就一切好说。 “你们一直被追杀,怎么不亮明了身份去找人帮忙?太子在哪里出了事,就是那一任的州牧都得遭殃,他们怎么都不至于把你们置之门外。” “兖州州牧姓文。” 原来如此,这要真是求上门去无吝于自投罗网,这又不是在皇城太原,天高皇帝远的,随便一个理由便能揭过去。 这么一想,明朝的锦衣卫东厂还真是合理的存在。 官员是难过了点,可对于皇帝来说对百官的掌控要强了何止一点半点。 “青州州牧是谁?哪一派的人?” “偏二皇子。” 华如初皱眉,“二皇子的支持者有这么多?” “不是,只是刚好这两州是。” “这个刚好怕不是巧合,谁提议你们来这里的?” 看祁佑只是望着她,华如初便知道这事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恐怕心里也有了数,便不再追问,而是道:“一边旱一边涝,太子来了这里,那边派了谁?” 祁佑摇头,“一开始隔日便有消息传来,后来便完全断了联系,信使恐怕都被斩杀了,莫问就是想驰援也找不到我们的人,文家这一次很大手笔。” 看着陷入思考的人,祁佑又道:“你这一次应对得很好,殿下,很记仇,但也记恩。” “就是没有这一点我也要插手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华如初很是无奈,“这老天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我们在这样的地方都碰上了?该说你死不该绝吗?” “命中注定。” 华如初怔了怔,不想去细究这话里的意思,她以前不信命,可现在,她已经不确定了。 “我说一下我的猜测,你权且听听看,若是那边去的是二皇子,他又表现得非常好,而你们就算逃得性命回太原却也狼狈不堪,上面那位会怎么想?朝臣又会怎么想?就算你们知道是文家在其中做祟,证据呢?如果你们没了性命,那更好,二皇子的呼声会更高,明正言顺的便能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再打着给兄长报仇的晃子对武林发难…这事不管往下怎么发展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我真想知道筹划这一切的人是谁,如果是二皇子…倒是我小看他了。” 祁佑沉默着,还是不说话,只是双手的疼痛让华如初知道他心里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淡定。 “你瞪我也没用,我都说了这是猜测,要不是事关我娘家,我猜都不愿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真是的,都红了,当她的手是棉花吗? 祁佑垂下视线,看着她手上的道道红痕,很刺眼。 旁屋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迅速坐回桌边,祁佑也重新躺了回去。 “你家公子在里边?” “是。” 闻昱丹心起狐疑,什么事需得让人守着门?在本就有两个护卫把守的情况下。 “我进去方便吗?” 红香还未答话,门便从里而开,“戴兄请进。” 闻昱丹看着开门的人,视线又转移至床上,点了点头便进了屋。 “刚打算去找你,听你的护卫说你在沐浴,事情又急,我便来找我这位妹夫商量了。” 床上的祁佑面皮抽了抽,闻昱丹却是看着一脸稚嫩的夏以见说妹夫有些忍俊不襟,心里那点疑虑尽去,“这一路上日日都是朝不保夕的,身上都馊了,看到热水便有些受不住诱惑,事情解决了吗?” 华如初倒了杯茶递过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嘴皮子,道:“没有,妹夫受了伤,我原本就是想让他转告你。” “什么事?” 看了祁佑一眼,华如初把他们被下了追踪粉的事说了一遍,“我那个属下本就受了伤,救人时又受了累,这会已经昏睡过去了,若是你们有法子我那属下也可以久睡一阵。” 闻昱丹脸色黑沉如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道他们怎么那么厉害,我们都用了那么多法子还是没能把人甩开,武林中这些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 听他的语气对武林充满了厌弃,华如初心下着急,脸上却带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戴兄可不要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小弟我也是武林中人,原本我还打算用些小手段让那些人全中招的,要不是我那属下不争气,说不定就不用费那力气了。” “不是,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夏小弟,我说的不是你”闻昱丹醒悟过来便连忙解释,受了人家的大恩却又如此说,换成谁听了都不舒服,更何况,他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糟糕。 “戴兄,你不用解释,我能明白你此时的心理,被人追杀了这么一路,换成谁都不可能一夕间便把这事给抹了去,可是戴兄,小弟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整个武林都扫进去,就算会几个手把式,其实大家都是想过安乐日子的。 现在的朝廷对武林虽然比不上开国时候了,可也还过得去,天下也算太平,不瞒戴兄,我家祖上就曾帮着太祖打天下,那时候,武林和朝堂并没有分得这般清楚,听我爹说那时候太祖建国后嫌弃宫中生活太过无聊,还好几次微服去找一些曾经和他并肩做战的人喝酒忆当年,每每我爹说起都是一脸感叹。 戴兄想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却都还记着,可见大家当年的感情是真的很不错的,也与有荣蔫,现在武林中人被朝中的人这么利用,还要落个被杀人灭口的结局,说真的,我也心寒。 可我不能因为心寒就不满朝廷,不能因为朝堂上的争权夺力祸及武林而对南朝心怀怨恨,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朝堂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同理,也不是每个武林中人都愿意和朝堂过不去,更没几个人愿意背上杀上朝堂官员的官司,在武林中杀人是常有的事,可罪不及家人是大家都遵从的规则,可若是杀害了朝堂官员,圣上一个轻飘飘的命令便能让我们寝食难安。 就如华盟主,他是我们武林之主,可是圣上的一道命令,他再不愿意不也把女儿嫁入了皇城根下?因为他明白,若是他不嫁,便是抗旨。 戴兄,武林中自有一套生存的规矩,也有各种倾轧,所以哪怕是鼎盛时期,武林中也就是出现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想要做其他大事,他们既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武林是依附于朝廷的,朝廷安稳时,他们的心思都用于为自家争取利益去了,若是朝廷有了外敌,他们便会挽起袖子先一致对外,历来皆是如此,武林中人可以利用,却只能往好的方向利用,像这次这种利用了还要杀人灭口的,我容不下。 我助你也有我的私心,他们既然花这么大力气杀你,自然是因为戴兄你有让他们害怕的地方,既然如此,我便保了你,让你安安全全的回去,只要你活着,打破了他们的计划,那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想必戴兄心里也有数是谁这么想致你于死地,他日戴兄报今日之仇时给那主事者多刺上几剑便是替我出气,替枉死的那些人报仇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华如初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窗户开着,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黎明前的夜总是特别的黑,戴兄,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最早明天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晚上便会有救兵前来,我定保你安全无虞。” 闻昱丹从有记忆以来便是为了保住这个位子在想尽办法,对于皇族的密辛反倒知道的不多,当听到南朝建国时武林中人还曾鼎力相助,心里对武林的厌弃才散了去,这样的事夏以见无须骗他,不说宫中皇子受教的内书房,就是公开的一些典籍上也都会有记载,他回去一查便知。 夏以见若是说的大公无私,他心里感触不会那么深,可偏偏夏以见说得很明白,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利用他之手报仇,他很清楚若是他杀害了朝廷官员会是怎样的后果。 若是武林中人都这般明事理,这般知进退就好了。 怕就怕那些身手高强却没什么脑子的人,如这次般被敌人利用了来对付他,把他追杀得狼狈不堪。 “你担心我迁怒?” “是。”华如初笑得讥讽,“我不想我们这些人成了别人的棋子后却还要傻傻的赔了性命,这次是别人,蔫知下次不会是我?” 大概是因为救命之恩在前,闻昱丹倒不觉得这个年纪比他还要小一截的夏小弟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对,反倒还觉得挺真性情,并且聪明得很,若是能招揽为己用倒是不错。 “就冲着你夏小弟,这次的事我也会揭过去。” 得了这样一句话,华如初这才满意的起身郑重的抱拳行礼,“如此,多谢戴兄。” PS:侠以武犯禁,我倍儿喜欢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飘香风的男人 闻昱丹摇了摇头,“夏小弟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做事一点不差,那些人还没你个少年人看得清,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也不是我看得清,我若是进了这个局,说不定表现得比他们还愚不可及,此时站在局外,自然就看得明白了。” 华如初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打算,也就不再往下坐了,拱了拱手继续道:“我去看看我那个属下好些没,得问问她追踪粉的事,先行告辞。” 闻昱丹起身相送,看着主从两人进了不远处的屋子才又返回。 “原及,你怎么看?” “殿下指哪件事?” “这几件事合起来其实就是一件事,别给我绕,说说你的看法。” 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惦记着要抹如初刚送来的药,和她的那个猜测,祁佑在那个基础上又加入了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临了道:“殿下,在幕后策划这个连环计的人要找出来,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必须除了,二皇子有了他无异于如虎添翼,后患无穷。” “必须找出来,我还以为只是文家急于把老2推上去,如此看来这事并没有瞒着老2,恐怕老2还在其中出谋划策了,他就不怕父皇知道吗?” 想到父皇平日里对老2的好,闻昱丹心下更觉难过,他能有今天是自己一步步费尽心力谋划来的,可老2身后有皇后,有强大的外戚,还有父皇的偏袒,他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有皇后在宫中谋划,一个不好,就连太子之位都会是老2的。 他母后给他留下的东西已经只剩这么一点了,他怎么能容许别人再抢走! 父皇不记得他的元后,不到一年就立了新后,做为儿子,他记着。 以后,他也会让天下人都记住那个命薄却温柔的女子。 “殿下,臣觉得这一切,圣上未必不知情。” 闻昱丹脸色大变,“你是说,这是父皇准许的?” “不,臣说的知情不是指二皇子对您的追杀,而是二皇子和您的争锋相对,臣觉得…这是圣上对您的考验,包括圣上对二皇子的好,对您的冷淡,都是,圣上是个怎样的性子臣不敢妄猜,但是您一定知晓。” 闻昱丹如同被人狠狠敲了一棍,一直想不通的事突然就有了答案。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父皇有多无情,那样无情一个人,又怎么会毫无理由的对老2那么好,在朝中,越是看重的人父皇越是要求高,越是严格,这一条要是放到他身上… 笑容从闻昱丹脸上缓缓绽开,笑纹都露了出来,可一想到这次的凶险,笑容便有些维持不住了,“这次若不是碰上夏以见,我们安全回去的可能性很低。” “圣上一定不知道他们会胆大包天的动用弓弩营,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弓弩营的人,而是…文家养的私兵,用见不得光的办法弄到了弓弩,殿下,若是能找到证据…二皇子必失去一个大靠山,就是皇后都会受到牵连,圣上不会让一个有着那样娘家的人为后。” “我们把那两人带回太原去。”闻昱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只要想到父皇对他并不是真的看不上,也不是不在乎,他心里就火热。 他几乎忘了,从小到大,他最想要的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永远冷着一张脸的男人一个笑脸,一声满意。 他真的差一点点就忘了。 祁佑虽然不想破坏殿下的好心情,却不得不提醒,“殿下,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两人,无用。” 闻昱丹脚步顿住,冷静下来后他又是那个满腹谋略的太子殿下,走向门口打开门,“出去收集几架弓弩来,箭也要。” “是。” “如果是弓弩营的东西,弓弩上面是有标记的,如果不是,那文家的罪过可就大了。”看祁佑想说什么,闻昱丹摇头,“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你放心,这么久都忍了,我不会冲动。” 很快,护卫便拿了几架弓弩进来,两人一人拿一架细细查看,在弓弩内里看到了弓弩营的标记,闻昱丹大怒,“弓弩营真是胆肥了,居然敢来刺杀我,老2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能让只听命于父皇的弓弩营为他所用。” “臣不这么看。”祁佑眉眼不抬,在弓弩上又看又摸了一会,道:“这应该是旧的。” 闻昱丹靠近油灯细看,手把那地方是非常老旧,还有缺口,其他地方却又尚有新痕,仔细回想了下弓弩营的制度,心下恍然,“弓弩营的弓弩是八年一换,损伤大的可以申请提前,换下来的集中销毁,这是…有人动了手脚?” “臣也这么觉得,文家应该有个极出色的匠人,底子还是以前的底子,在上面动了些手脚便能再用上一用,而且”祁佑用力拉了拉,“效果及不上原来。” “及不上原来无妨,只要有原来的一半威力便足够用。”闻昱丹丢开手里那架,提醒道:“你别用力,免得伤口又裂了。” “是。”祁佑应了,把弓弩丢开,继续说头先那事,“我们来兖州便是为了这里的旱灾而来,不下雨,我们能做的事有限,这点就是圣上都是知道的,但是圣上一定也想殿下您能做出点成绩来,所以臣在兖州这些天让手下去查了些情况,别的不说,兖州的州牧一定能被治罪,逃命时那些东西臣也没丢了,您拿去看看。” 接过不大的包袱,闻昱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祁佑一眼,狠狠点头。 趁着这次把兖州的州牧换成他的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的,以后慢慢算,他不急。 不说这屋里两人在密谋什么,华如初来到冬菲的屋内,两人都睡得不太安稳,额头有薄薄的汗。 幸好这里还在青州边界,不算很热,不然会更难受。 正想叫红香去拧条帕子给两人擦擦,冬菲动了动,张开了眼。 会如初在床边坐下,轻声问,“好些没有?” 冬菲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愣愣的点头,手一撑床想要坐起来,尖锐的痛才真正让她醒了过来。 闷哼一声,冬菲捂住嘴,生怕吵到青柳。 华如初看得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床坐着,冬菲却借着力道坚持下了床。 坐在床沿又给青柳把了脉,一摸到她的手眉头就皱了起来,温度高了,脉象也有些乱,得吃药。 她的药袋子好像是放在床上的,怎么没在? 红香见状赶紧从桌上拿了递过去。 从里面挑出个小瓶子,左手不得用,只得叫红香上前帮忙把青柳的嘴巴掰开,一小瓶药全倒了进去。 “红香,你去打盆凉水来给她降温,发热了。” “是。” “等等。”华如初叫住红香,“去向掌柜要坛烈酒,水里面倒些酒,你解了青柳衣裳擦腋下和手心脚心。” “是。”红香一点不耽搁,小跑着离开。 冬菲扯了扯头发,挪到桌边坐下,轻声道:“这个以前也看您给二小姐用过,记得效果很好,一急又给忘了。” “不说这个,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没事,比青柳好多了,就是失了点血,养养就回来了。” “那就好,要是你也病了我就头疼了,别人病了可以找你,你病了我还得去外面找大夫,你那师兄怎么还不来找你?”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我玩笑。”冬菲脸发红,又恼又羞,于是就怒了。 “这时候就开不得玩笑了?再说我也不是开玩笑,若是你师兄来找你你可千万别答应,多磨一磨他,让他替我效一阵力再说。” 冬菲低了头拨弄自己的药袋子,不回话,心里却真的想起了那个男人。 看她那样子,华如初笑了,就是发生再大的事她也不喜欢苦着一张脸,做为主子,那样于事无益,还影响所有人的情绪。 老天爷若是有眼,大概也会更偏爱笑着的人吧。 “冬菲,我问你个事,被下了追踪粉你有没有办法去掉?” 冬菲在这方面向来反应快,“姑爷他们被下了追踪粉?” “恩,你姑爷的本事不弱,若是没被下追踪粉,不见得逃不了,我问了还活着的那两个男人,他们说这个追踪粉水洗不掉,具体要怎么做他也不清楚。” 冬菲想了想,“洗不掉就不洗,我再给他们用个东西遮了那个追踪粉就可以了。” “几成把握?” “以前和…师兄试过,应该没问题。” “哦哦,和师兄试过。”华如初拖着长腔,重点突出了师兄两字。 冬菲不理抽风的小姐,在那个如同百宝袋的药袋子里摸了一阵,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来沾了点粉状的东西放到鼻端闻了闻,满意的点头,“就是这个。” 华如初接过来也闻了闻,香得甜腻,想到祁佑和太子身上会飘这样的香风她就表情奇特,“这个容易洗掉吗?” “洗不掉,半个月就自动没了。” 半个月…华如初心情大好,拿起盒子就往外走,她迫切想和祁佑分享这个好消息。 ps:飘着香风的祁佑啊!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五章交易(求粉红) 对于她的去而复返,祁佑只是挑了挑眉,眼中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完全一副意料中的模样。 “祁佑,这个你们一行人身上都要撒上,可以遮掉你们身上原有的追踪粉。” 盒子一打开,祁佑就被那浓郁的香味呛得打了个喷嚏,刚想说话,又连着打了两个,赶紧合上才好点。 华如初忍笑,看祁佑看过来连忙绷紧了脸,“冬菲说追踪粉她也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味道更重的遮掉,她和她师兄做过试验,应该能行。” 成亲虽则只得几月,中间还分开了一段时间,可对于夫人的性子祁佑也有几分了解,看她那忍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幸灾乐祸。 “给我抹药。” 遂不及防,一个东西迎面而来,华如初伸出两指夹住,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她扔给祁佑的伤药。 “你还没上药?” “腹部的上了,背上的不方便。” 华如初一听就下了脸,示意他解开衣衫朝里坐着,背上的伤口有好几寸,血红的肉往外翻着,看得出只是胡乱抹了些药。 看了下屋内,连壶水都没有,华如初起身,留下两个字便出了门,“等着。” 祁佑一点也不觉得华如初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这是如初对他的在乎。 见多了唯唯诺诺的内宅妇人,一经比较便会发现如初有多好。 若是如初只是个以夫君为天的内宅妇人,怎么会离家千里之外? 又怎么会那么巧的救了他们? 若如初是毫无胆色之人,看到他这样的伤口怕是已经晕过去了,哪还能为他处理。 他不需要他的夫人一定要走在他身后半步,以他为天,只会应是。 在知道如初有和他并肩而行的能力时,他的高兴超乎自己预料。 华如初去楼下打了温水上来,手里还多拿了盏油灯搁在床边的柜子上,又回了趟冬菲那里,问她要了些效果和消炎差不多的药撒在里面,再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清洗。 “水里放了药,对你的伤有好处,有点痛,你忍忍。” “恩。”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华如初小声说起半于她现在这个身份的事,“确实有夏以见这么个人,我现在的扮相和他有七分像,他和我们家关系很好,我以前也借他的名外出过,他都知道的,不过这次的事我会和他通个气,免得到时候出娄子。” “殿下对夏以见很感兴趣,起了招揽的心思,你准备好说辞。” “有什么要准备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武林中不得先清洗一番?这就是个现成的理由,而且,去给华盟主报备这次的事是他该做的,还能强留不成?” 边说着,手里的动作又狠又快,把腐烂的地方用小刀刮掉,血流得满背都是。 拧了帕子擦干净血迹,把瓶子里的药膏倒出来小心的抹上,又撕了干净的内衬绑好。 做完这一切,出得一身的汗。 “转过来,腹部的伤口我给你重新包一下。” 祁佑闻言,慢慢的转了过来,为了方便她动作,甚至坐到了床沿,脚放下来,挺直背,露出腹部的伤口。 若不是看他满脸的汗,嘴唇也有些白,华如初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打了麻醉不知道疼了。 顺手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把滑至胸膛的衣服又往下扯了些,露出腹部的伤口。 这里顺手些,伤口处理得比背上的要好处多,至少没有腐烂的地方。 就是药差了些,连血都没能完全止住。 “出门时不是给你备了不少药吗?这都用的什么?” 祁佑的声音还是很稳,“给护卫用掉了,那时候我还没受伤。” “你倒大方,我那是给你备了保命用的,要是有那些药,你的伤口哪至于愈合得这么慢,下次出门我给你准备一箱子。”嘴里说得狠,动作却一点不粗鲁,又灵活又快速。 因为位置太低,华如初是蹲着的,低垂的眉眼,抿直的嘴角,眼睛很长时间才眨一次,认真的样子让祁佑看得心下柔软,仿佛痛楚也减轻了。 在这种时候,如初却能在他身边,甚至还能帮上他的忙,他万分满足。 “下次出门,我带你一起。” 抬头看他一眼,华如初继续忙活,“要真是那样,不止是婆婆会和我过不去,就是祖父祖母都会不喜了。” 沉默了一阵,祁佑给出保证,“以后一定可以。” “那你努力吧,我等着。” 处理好腹部的伤口,那一瓶药就见了底,华如初低声报怨,“就这小小一瓶子药,光是药材就费了我数百两银子,回去后记得给我。” “好。”祁佑应下,旋即又道,“下次给我备上。” “你当药材那么好找的?好不容易才做出来一小瓶。”和那些动辄千金的药材比起来,这些自然不算什么,可有些药材极为少见,还得亲自去找,冬菲还是跟着她师傅上山采药时找到的一株,她师傅要走一半,剩下的就只做出来这么一点。 不过总算也是起到作用了。 “你歇一阵,养养精神,别等离开时还得人扶着你,我去找掌柜的。”扶着他侧躺下,华如初道。 祁佑拉住她,“你和掌柜的很熟?” “我只比你们早来这里一柱香的时间投宿,能有多熟?不过那是个有趣人,我找他说点事。” 当着他的面说别的男人有趣,祁佑本就没有表情的脸此时看着更木了,手也用力攒得更紧。 手挣脱不开,华如初知道他犯了小心眼,只得道,“你别又用力绷开了伤口,我现在是男人,你还怕我给你戴绿帽子啊!” 祁佑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显然这个解释不让他满意,只是手到底还是松了些。 华如初只好说了实话,“那人脑子活,是把做生意的好手,我想让他去扬州。” “他会屈于人下?” “条件是谈出来的,不行就拉倒,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没他,我家里的生意也倒不了。” 听到这样的话,祁佑才松了手,看着手上青红相错的痕迹,心里有了丝悔意。 又不是不知道她皮肤嫩,这都几次伤着她了。 揉了揉手,华如初起身离开。 还没下得楼来,就听得下面鼾声震天响。 走下楼梯,华如初径直走向在柜台里算帐的人,就这个时间,柜台里已经堆满了箭支,大堂里只剩一派千疮百孔的惨样。 “掌柜的这是在算损失多少还是入帐多少?” “都算,不过要是再没有入帐,在下就得贴老本了,客栈这个样子哪还能开门做生意,这是损失,修葺房屋,也得花银子,穷啊!” 华如初哪会如他的意轻易拿银子出来,环眼看了下四周,拖了张长凳往柜台旁边一坐,“闹腾了这么一晚上,这店里也没看到其他客人出来看上一眼,感情在我们之前这客栈都是空的?” “在你们来之前,几批客人刚走,正好把房间都空出来了,不然哪住得下你们这么多人。”书生掌柜眼也不眨的撒谎。 华如初自己两世都是生意人,哪会这么轻易被骗到,似笑非笑的看着柜台里的人,道:“掌柜的这么好本事,怎么不换个地方发财呢?扬州可是个好地方。” 掌柜的抬头,不由得想起这人那时候说的话来。 扬州确实是个好地方,天下九州中,扬州是百姓活得最滋润的地方,生意做得四通八达,要是有那胆子,还可以坐蕃子的船去海外玩上一遭。 最主要是那里的风气非常开放,才子佳人风流无数,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有非常大的诱惑力。 若说天底下最吸引他的地方,无疑便是扬州。 “客官来自扬州?” 华如初点头,“那里算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掌柜的可敢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说着,掌柜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坐到华如初身后的桌边。 华如初转身坐下,敲了敲桌子,轻声道:“扬州琳琅阁,你听说过吗?” “自然,琳琅阁这几年名头大得很。” 华如初笑,“那么,掌柜的给我们寻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我介绍你去琳琅阁,如何?” “介绍我去琳琅阁?在下虽然命贱,却也没有打算受制于人。” 被祁佑说准了,这个男人心气挺高,不会愿意屈于人下。 “那么,我助你在扬州站稳脚跟,这个条件如何?” 年轻掌柜这才认真打量了华如初好几眼,“当真?” “当真。” “看来在下真是遇着贵人了。” “蔫知你又不会是我们这许多人的贵人?” 年轻掌柜嘴角微勾,“在下这客栈来来往往这许多人,还是头一遭碰上公子这样的,初次见面便敢撺掇着人去往别地。” “想知道原因?”华如初笑,“很简单,一般的客栈掌柜不会用在下来自称,会这么自称的不是读书人,便是颇为自负的人物,掌柜的是属于哪种?” 不等他回答,华如初又道:“这样的人却偏又会来做个客栈掌柜,并且应付自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的与众不同吗?” 被人当面这般说,掌柜的也只是沉默了一下便默认了,起身道:“我去做下准备,也请公子叫大家准备好,趁着天还未大亮,我们马上离开。” “行。” 这算是交易达成了?华如初走向门口,天终于快要亮了。 这一夜,真长。 PS:谢谢云慕海打赏的灵宠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个心虚,又有些个得意,总之,谢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由人及己 上楼敲开闻昱丹的门,华如初就站在门口把事情说了。 闻昱丹没有犹豫,听完就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我让人收拾,马上离开这里。” “我也去做下准备。”转身准备离开时,华如初想起祁佑,便又加了句,“妹夫的伤口我看过了,又给上了点药,他的伤口不能再绷开,戴兄请留心些。” “我会注意。” 屋里,红香站在一边,冬菲正坐在床头给青柳把脉。 “怎么,青柳的伤势恶化了?” “有点糟,温度降不下去。” 华如初皱眉,“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青柳…红香,到时候你背着她,现在继续给她擦身,坚持做说不定一会就会起效果。” “是。” 冬菲是伤者,青柳躺着,红香又在忙活,完好的两人又被她打发出去讨救兵,算来算去,现在就她一个齐整人。 好在她也不是十指不拈香的人,把东西捡到一起开始打包。 “小姐,我来”冬菲赶紧起身,让小姐自己做事,云书姐姐回来要是知道了会骂死她。 华如初瞪她一眼,“坐着,逞什么能。” 冬菲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眼睛跟着小姐转。 把这屋的都收拾好了,嘱咐了几句,华如初回了自己那边屋子。 她们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再加上知道在这里不会久呆,东西基本都没有拿出来,她那个包袱几乎就没有动过。 拿了包袱出门,脚像有意识般的往祁佑屋里走,直到看到门口杵着的两人她才醒悟过来。 她现在是个男人,和祁佑是表舅子和姑爷的关系,这么上赶着去为他收拾行李是为哪般! 门口的护卫看他不像前面几次一样进去,对望一眼便问道:“夏公子可是要见祁公子?我家公子也在屋里,我为您通报一声?” “不用,我没什么事”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阵浓郁的香风随之扑面而来,华如初被呛得下意识的闭了下呼吸。 闻昱丹看她提着包袱便道:“可是要走了?我们也收拾妥当了,马上便可以出发。” 这个解释好,华如初顺势就接了话,“是,掌柜说趁天还未大亮离开最好。” “确实如此。”听到后面有响动,两人都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祁佑下了床一步步走过来。 闻昱丹连忙走过去打算扶一把,祁佑摇头,“我无埃” “不勉强?” “恩。” 闻昱丹松了口气,这些年他手底下的人自是多了不少,还有莫问那么一个胸有丘壑之人,可论亲疏,没人能越过原及去。 危难中见真章,这次原及的几次舍命相护足以让他记住。 他真心实意的不想失去这么个人。 华如初和祁佑对望一眼,迅速避开,“我先行一步。” 楼下,冬菲几人已经在等着了,青柳还没有醒,伏在桌上。 就连被救下来的那两人都下来了,在另一桌坐着,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谁通知了他们。 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手里居然也拿了个包袱,“可以走了?” “恩,他们就下来了,说起来,共患难一场居然还不知道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黄,黄清源。” “唔,黄掌柜,希望你找的那地方能藏得住人。” 黄清源看他一眼,“如果时间长在下无法保证,可你既然派人去请救兵了,想必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这点时间没有问题。” 华如初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正好此时楼上有了响动,走在最前头的是闻昱丹,后面还有三个被扶着。 两个主子,八个护卫就是他们的全部人手了,还有三个是伤患。 以这样的实力想安全回到太原,万不可能,华如初忍不住摇头,她都不知道该说这次是文家太胆大包天,还是太子太过自信,微服在外,就算明面上不能带那么多人,暗地里也该安排人手跟着,不然又怎会受这么一遭罪,还差点把命丢了。 黄清源缓缓看了自己的客栈一眼,对抹眼睛的胖厨子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没多久,一行人就来到离客栈只得一条街的一栋民房里,闻昱丹忍不住道。 华如初倒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前前后后的看了看,满意的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不错,戴兄先别急,黄掌柜,你说说。” “在下想说的夏公子都说了,吴山镇不比别的地方,昨晚是客栈那里动静大吓着了人,平时一晚上打架斗殴死人全属正常,还有人专门做收尸这个生意的,你们只管安心呆着,我出去交待一声,出点银子让人把外面的痕迹清了,除非再来人把整个吴山镇给掀了,不然休想找到人。” 离了客栈的黄清源没了生意人的计较,平添了一分洒脱,把自己的包袱丢到一边便要出门。 “等等。”华如初叫住他,递了张银票过去,“没有让黄掌柜自己掏银子的道理,还有,外面那死了的许多人请黄掌柜让那做收尸生意的去收了,一人一副薄棺,若是银子少了和我说。” 黄清源也不看银票上的数额,倒是看了华如初好一会才点头,“夏公子这般有情有义,现在我才算放心了。” 至于放心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一个陌生人突然示好,是个人都会不安心。 若不是黄清源自己早就存了要出走的打算,哪会这么容易被策动。 一回头,华如初就对上几双闪烁的眼,不由得挑眉刺了一句,“怎么,觉得我成大好人了?” 闻昱丹微笑,心里对这人的欣赏又多了几分,就是再薄情寡义的人,也不会嫌弃身边多几个有情有义的人。 “夏小弟倒有副好心肠。” “非也,由人及己罢了,江湖中人本就是提着脑袋过活,谁知道哪日就没了命,救不下他们的命,为他们收下尸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只希望以后我出了什么事,有人也能这么伸一把手,别让我曝尸荒野。” 祁佑眼中闪着寒光,双手握拳死死掐着掌心,这时候他真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掐死才好。 他祁佑岂会让自己的女人曝尸荒野! 那中年男人和个子瘦小的男人眼神却复杂,华如初这话说进了他们心底。 实际上,华如初刚才的举动比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有感触。 “这一晚上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看这里屋子挺多,都去挑一间歇息吧,救兵还要一段时间才来,大家也都要养好了精神才好谋划下一步。” 闻昱丹点头附和,“安排人轮流看守吧,我是熬不住了,手底也没几下功夫,顾好了自己就是帮你们的忙,原及是伤患,也要好生歇息,其他人夏小弟你看着安排就是。” 这是把事情都甩给她了?华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华如初这才接过了这差事,受了累还得被猜疑的事她不做。 伤者都被赶去休息,剩下的人没几个囫囵的,华如初先安排了四个护卫分两拨一个时辰一轮值,再然后是她和剩下的那个护卫。 “公子,还是由我来” “你要顾好青柳,她退烧没?” “没那么烧了,公子,我不困,你这一晚上就没落坐,身子哪里受得住。”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华如初只觉得自己的脚板心都是疼的。 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华如初挥手,“听安排,别让我重复,我一会先去睡两个时辰精神就回来了。” 红香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背起青柳离开,冬菲行了个礼跟了上去。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华如初和那两个身份尴尬的男人。 “现在就让你们去办事你们撑不撑得住?” 白衣中年男人接话,“沈万的伤太重,恐怕会撑不住,不如由我一人去,若是那些人卷土重来,有沈万在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华如初心下一动,看向被称作沈万的男子,“你的意思呢?” “可以,我跟着去也会成为陈济山的拖累,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这仇老子就是以命抵命也一定要报了。” 华如初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话,径自对陈济山道:“你现在就动身,安全为上。” 陈济山抱拳深深的做了一躬,“我谢的不是你救我性命,而是让我免做个糊涂鬼,这次不管能不能成,总归家人是安全了,就是死了,我也能放心,其他事情希望夏公子能周全一二,不要让这么多人白死。” 华如初扶了他手臂一把,让他直起身,“你这一礼我受得起,所以我受了,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所谓报仇,借别人之手也是一样,不用非得双手沾满血腥才算。” 江湖中人就讲究个快意恩仇,血刃仇人才算出了气,可华如初毕竟多活了一世,不是那么想见血。 陈济山拍了拍沈万的肩膀,大踏步就要离开,被沈万一把拉住,“我们两如果都活着自然是最好,若是我死了,请陈大哥看在我们共患难一场的份上照顾我的家人,你若死了,我也会如此。” 陈济山顿了顿,重重点头。 有些誓言不用说太多,自有一股力量在其中。 生死之间的托付,也总会让人更放在心里。 PS:双倍已经过去了,谢谢大家的粉红,么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祁佑送礼 黄清源一回来,就看到那个还称得上是少年的公子撑着头坐在那里一点一点的。 饶是他自认见过的人多,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一个人。 热心肠?因她的一番话外面便死了这么多人,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哪里像个热心肠的人,冷心还差不多。 可既然冷心,为何又要管这一摊闲事? 看追杀的人那架势,绝不是一般人。 得罪这样的人,殊为不智。 除非他本身就有足以对抗的似心。 摇了摇头,黄清源压下满心的不解走进屋。 华如初猛的张开眼,眼神清醒得就像从未有睡过去一般。 “这么快?” “恩,他们都是做熟的,只要交待一声,把钱给足了,他们自能做好,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你去歇着吧,在下也熬不住了,先去躺一会。” 华如初等在这里本就是在等这样一句话,闻言她也起身,往后院走去。 目送黄清源进了左侧最里的那间屋子,华如初正想随便挑一间无人的进去躺着,就看到红香推门出来。 “公子,这屋子我收拾过了。” “不是叫你顾好青柳就行?她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跟在小姐身后进屋,红香边回话道:“烧已经退了,冬菲说她可以照顾,让我来侍候公子。” “我这里不用侍候,冬菲受了伤,你叫她别逞强,一个不好后面还会要动手,她是大夫,谁出事她都不能出事,你也这么长时间没休息了,趁着青柳没事去躺会,快去。” 红香咬了咬唇,动手替她斟了杯茶后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摸了摸杯子,居然还是温热的,这丫头,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找着伙房烧了水? 再看看这屋内,虽说简陋了点,却也整整齐齐,连床都铺好了,红香,还真不错,回去后就调到身边来用。 一口将水饮尽,华如初合衣往床上一躺,不过几息时间就彻底睡了过去。 真是…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祁佑向来睡眠少,再加上昨晚他还歇了一阵,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伤口火烧一样的疼,一抹额头,满手汗。 想着反正睡不着了,又挂心外面的事,祁佑干脆起了身。 一出门,就看到那边屋里有人端着个脸盆出来,那是如初身边的人。 显然那人也看到他了,不好行礼,便偷偷指了指一间屋子,马上又缩了回去。 也就如初爱放纵身边的人,随着她们的性子长。 不像别人家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好使是好使了,可也少了那股子鲜活劲。 也怪不得如初身边总是非常热闹。 在门前站了一会,祁佑推门走了进去。 “耍”床上的人警醒的坐起身来,手放到了腰上。 “是我。”反手把门带上,祁佑走了过去,看她又一脸放松的往后倒,带得他也放松了几分。 “什么时辰了?你的伤怎么样?怎么不多歇一会?” 华如初只觉得非常的累,想睡觉,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眼睛又粘到一起去了。 “已时三刻,伤还好。” 华如初接收的很慢,等到脑子里自动换算出已时三刻是几点时,整个人又弹跳起来,匆忙下床穿鞋,“怎么都这时候了?” “有事?” “那几个护卫也要休息一阵才行,保存好体力才能保护人,我去换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 “你的伤” “不埃” 想着也不是多费力的事,华如初不再拒绝,走到门边又返回来倒了杯水喝了,又续了杯递给祁佑,“丫头准备好的,干净。” 祁佑接过喝了,把杯子递过来又要了一杯一口饮尽。 “走吧。” 刚走到前院,就对上一双警醒的眼睛,华如初认出来这是护卫中的一个,“我睡过头了,这里有我和祁公子守着就行,你下去休息吧。” 护卫向祁佑行了礼,腼腆的摇头拒绝,“我歇了两个时辰,已经歇好了。” 祁佑却不管那么多,看他一眼,直直的丢下两字,“下去。” “是。” 华如初看得好笑,待护卫走了才道:“还是命令管用。” 祁佑不接话,拉着她在前院树荫下的石墩上坐下。 华如初挣了几下没挣脱,小声道:“在外面你注意点,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我不是你妹夫吗?亲热点是正常。” 华如初无语凝噎,用得着拿这个话来堵她吗?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祁佑抬头看,喃喃道:“院里的树比这棵大。” 华如初也抬头做了下比较,点头,“是要大一点,还高一点,祁府我最喜欢的就是那棵树,幸好是在我们院里。” “人不喜欢?” “有什么好喜欢的?为了一点东西耍心眼,看着就腻,喂,这可是你问的,我只是实话实话,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 祁佑看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能说什么?大家族中不就是那样,只能看到眼皮底下那一点点东西,不愿意吃一点点亏。 可是这人是不是忘了什么?当着夫君的面说有什么好喜欢的,对他就那么看不上? “祁佑,其实你挺好的,可惜” 可惜是生在那样的家庭,可惜有三个通房,可惜,遇着的是她。 心里有点涩涩的,华如初低头,不愿意去多想这种感觉是什么。 祁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袋子出来放到她眼皮底下晃荡,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未尽的意思,道:“送你的,打开看看。” 华如初傻傻的接过这个鼓鼓囊囊起两团的袋子,听话的把手伸出去,滑溜溜的,圆圆的两颗东西,是玉?水晶? 最后华如初干脆收回去,把袋子往下扯,露出里面两个溜圆的珠子。 心下一动,重又把袋子拉起来拢好,凑过去用一只眼瞧,果然,莹白温润的光确定了她的猜测。 “夜明珠?” “你识得?”祁佑看她欢喜的神情不似做假,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恩,我原来也得了一颗挺大的,当时是说要给我做赔嫁的,可我娘眼睛不好,偏又喜欢做绣活,我偷偷留在家里了。”华如初握着珠子高兴得不行,这东西在哪里都是珍宝,这些年虽然她硬是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可这个早和有些人的还是有差距,就那烛火又不敢久看书,就连看帐册久了都会眼睛帐,要有了这两颗夜明珠… 虽则夜明珠也有好有一般的,但祁佑送的东西,应该不会是那种凑数的货色吧。 “以后看书时用这个,别伤了眼。” 华如初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只说了句谢谢。 这里不是资源丰富的那个世界,从她用了这么多年才找着一颗就可以想见夜明珠在这里有多稀少。 可祁佑一送就是两颗,在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追杀后居然也没丢了。 “你…从哪弄来的?” 祁佑神情舒展,却不愿多说,“你拿着用便是,我以后再多找几颗。” 听他这么说,华如初不觉笑出了声,“你当这东西遍地有捡的啊,还多找几颗,我以前就试过了,这东西太过稀少,能找着一颗就是运气。” “我们有许多时间。”两人都是压着声音说话,坐得又近,怕被人听了去,祁佑侧头几乎是挨着她的耳朵说这句话。 华如初退开一些,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让心跳得不那么快,让耳朵不那么红。 祁佑眼中笑意更浓。 把袋子扎紧,华如初重又递回给祁佑,“你先拿着,我现在没地方放。” “恩。”祁佑从善如流的接了,拢进袖袋中。 拉起他的袖子瞧了瞧,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去摸才能摸到。 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华如初再一次觉得古代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两人边小声说着话,边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闻昱丹没有内息,走路的步子重,两人一听就听出来了,坐得离得远了些,自然而说的随意说着什么。 看到闻昱丹更是再自然不过的起身打招呼,“戴兄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闻昱丹痛苦不已的揉着眉心,“大概是这段时间绷得太紧了,总是睡得惊醒,连脚步声都听不得了。” “太紧张的缘故,现在又没有彻底安全,自是放不下心来安睡。”引着闻昱丹坐下,华如初道。 “应该是如此。”闻昱丹看了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眼大树,“这里比太原凉快多了。” “青州靠海,和临海的几个地方比起来这里还算热的。”华如初自然而然的答话,没看到祁佑听到她这么说时挑起的眉,如果之前还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现在,他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如初去那里做什么? “有机会我倒想去瞧瞧。”话是这么想,闻昱却也知道要成行有多难。 除非有朝一日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再没人能管束他。 现在,还远远不是放松的时候。 老2,文家,父皇…就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的。 他这边失了联系,还不知道莫问现在急成了什么样。 恐怕,父皇也已经知道他失踪的事了。 ps:先放,再修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屠镇? 太原,太子府,文渊阁中 莫问眼底泛青,眼中尽是血丝,平日里爱惜的短须都带着几分凌乱。 同坐在文渊阁中的还有太子妃甄琴。 两人都异常的沉默,且疲惫,没了最开始的焦躁,现在满心都只剩不安。 “嬷嬷,去前头看看周管家回来没有。” “是。” 陈嬷嬷快步往外走去,刚撩了珠帘就看到周良快步往这里走,连忙高高打起帘子侧身让开,边低声催促了一句,“快点,娘娘急了。” 周良点头,匆匆抹了把汗往里疾走。 “见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礼节做什么,快说。” “是。”周良躬着身,看着自己额头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溅出硕大的一个个水印,“老奴亲自去见了祁老太爷,老太爷说祁大公子出门从来没有往家里寄信的习惯,这次同样没有,祁管家还领着老奴去见了关在院中的祁少夫人一面,少夫人同样说没有收到。” 甄琴脸色泛白,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稳着声音道:“祁老太爷可说了什么?” “是,老太爷说没有消息总比得到坏消息好,太子殿下和大公子都是聪明有手段的人,一定不会有事,老太爷还说…太子府不可乱。” 甄琴猛的站起来,冷着声音道:“太子府当然不会乱,周良,你管好外院,但有碎嘴者,掌嘴二十,往府外送消息者,直接杖毙,陈嬷嬷,内院也是如此处置,不论身份,没有例外,一切有本宫担着。” “是,娘娘。” 莫问沉默的站在一侧,甄琴定定的看着他,缓了声音道:“接下来几天还请莫问先生呆在太子府,一应事情由你掌总,若是不好拿主意的再报来给我,飘摇之际,还请先生助我。” “娘娘不用如此。”莫问长身一躬,“在下是殿下的谋士,殿下亦是在下选择的良主,身上打的是殿下的印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之事,在下定当全力以赴,请娘娘放心。” 甄琴悄悄松了口气,要她管个内宅完全没有问题,可外面的事,她一介妇人没那个能力管下来,只能依靠莫问。 “如此,多谢莫问先生了,嬷嬷,你随我进宫。” “娘娘” “殿下失踪可以瞒着任何人,唯独一人不能瞒着,莫问先生,本宫说得可对。” “对极,太子的行踪圣上必定关心,就是我们不说,圣上未必就不会知道,与其到时候圣上召您前去询问,还不如我们主动。” “就是如此,走吧。” 御书房内,皇帝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向前来通传的贴身太监安和,“甄琴?” “是,老奴瞧着太子妃娘娘很是着急,不敢耽误,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安和恭敬的伏在门前一步处请罪。 “甄琴向来有分寸,就是来宫中请安也不会冒然来御书房,你把她带去旁边的明华殿。” “遵旨。” 甄琴忐忑不安的等了有半柱香时间才见到一身明黄的皇上从外进来,不等她请安便问,“何事如此着急?” 甄琴鼻子一酸,重重的跪了下去,“请父皇救命。” 皇帝看了安和一眼,安和见状,赶紧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开去,带上门,自己守在门口。 “说。” “是,父皇,太子去兖州查访灾情,最迟也是五天会有一封信回来,多的时候两天就会有一封信,府里的先生前一段时间有事要请示太子,便着人快马加鞭给太子送了信去,因事情紧急,按理太子应该很快就会让那人携了回信返回,可是不仅送信之人没有回来,太子也已经有十天没有消息,儿媳实在是没办法了,不敢再欺瞒父皇,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皇帝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捏着扶手用力至变形的手透露了他的心思。 声音也依旧平静,“怎的这么久才来告知于朕?” 甄琴低垂着头,掩住眼中的光芒,“回父皇,不是儿媳妇不懂事故意隐瞒,而是太子平日里常有嘱咐,天家和平常人家不同,您要管的是整个天下的事,而不是一小家的事,但凡能自己处理的事情都要自己处理好,哪怕要多付出些心力都无妨,不要动辄就来惊扰您,做为晚辈该给您分忧,而不是给您添麻烦,让您为难,若是儿媳担不起一点事,一点点事就向您求助,就是太子回来了也会责备儿媳。” 皇帝双手合握,紧紧绞在一起,用力得自己都觉得疼了才松开,那是他和元后的儿子,他赋予了最大期望,却也给了最多磨难的儿子。 他知道他过得不易,可一个合格的皇帝又岂能长于安乐,只有磨砺的多了,才能接得下皇位,才能扛得起一个兴盛的王朝。 他也一直没让自己失望,就算感情上曾有疏远,最近也回暖不少,喝上了他亲手泡的茶,动作明明生疏,却小心翼翼的做得一丝不苟。 常言天家无亲情,可那一刻,不可否认他心底是满足的。 两人一起喝茶明明好像才是昨天的事,可转眼间却得到他失去踪影的消息。 有祁家那个小子跟着,还有五十护卫傍身,一般的危难根本无埃 能逼得他藏起来,可见遇到了怎样的难关。 兖州,文家… 皇帝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这时候去求助州牧才是明智之举,他却没有,不,应该是不能去。 文家,皇后,老2… 原来如此。 皇帝闭上眼,攒起的眉心有着深深的纹路,嘴角抿成一条线,法令纹异常明显。 甄琴偷偷看了一眼,头一次觉得这个强势的帝王已经有了暮气。 “你回吧,管好太子府,其他事不用理会。” “是,儿臣告退。”甄琴走出明华殿才把心里憋着的那口浊气吐出来,看样子父皇是不会置之不理了,总算是没白跑。 安和把人送出了好一段路才低声道,“娘娘不用过于担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皇上虽则不苟言笑,但是对太子殿下绝对是看重的,只是您也知道皇上的性子,越是看重要求才越高,总之,您千万不要自己乱了分寸才好,既入了宫,最好还是去给皇后请安,免得被人抓了话柄。” 甄琴脚步一顿,旋即一拍额头,“我真是昏了头了,多谢安总管提醒,父皇对殿下的看重本宫和殿下都是知道的,殿下也一直用心办差,这次的坎也定能安然走过去。” 安和笑眯眯的点头,一甩拂尘躬身道:“娘娘本就是通透人,是老奴多嘴了,如此,老奴告退。” 甄琴看了陈嬷嬷一眼,陈嬷嬷会意,暗地里塞了个荷包过去,安和坦然接了,也不看,拢进袖中退行了几步,转身朝明华殿行去。 甄琴挺直背,“走吧,去给皇后见礼。” “是。” 明华殿内,皇帝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好一阵后才低低的吐出一个字,“查。” 暗影处走出来一个人,不言不语的磕了个头又遁入阴影处,消失不见。 皇帝起身,眼神中的狠戾在无人的大殿中展露无疑。 他可以容忍老2许多事,既然是用了人家当磨刀石,给他一些好处也是应当的,可这其中绝不包括对兄长起杀心。 一开始他自请去徐州还当他只是想和老大互别苗头,想着他向来不乐意见老大得到褒奖,便应允了,现在看来明显是别有居心。 不过是有点小聪明,便自以为能和他费心教出来的太子相提并论,可笑,治理一个国家又岂是凭点小聪明就可以的! 这次,他便让他看看何谓雷霆一击。 不说皇上如何震怒,太子妃如何着急,此刻的吴山镇中马蹄声疾,华如初隐于暗处,看着来人嚣张的把那个客栈团团围住,马鞭在空中甩了啪啪做响。 静静的看了半晌,华如初潜回了一条街后的屋子。 “如何。” “不愧是专业收尸的,一切痕迹都清除得很干净,找不到这里来,我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 闻昱丹皱眉,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问题?” “他们找不到人会有几个可能,其一,认准了方向继续追,其二,屠镇。” 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这不是一个小村庄,是一个镇,人口不在少数,他们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吧。 黄清源摇头,道:“应该不会,青天白日的屠镇,除非他有把握一个都不放过,不然这事肯定盖不住,再者说吴山镇素来以乱闻名,这里住着的有在下这样的良民,也有那有真本事不好惹的,可就算是良民,敢住在这里自然也不怕事,如果他们真敢屠镇,我敢保证,他们占不到便宜。” “来人大多数手臂上都绑着弓弩。”华如初淡淡的一句压下了其他人还想说的话,如果是弓弩营且来人不少… 怎么办?大家不由得把视线都放到华如初身上,就连闻昱丹都是如此。 “别看我,我昨晚能收拾了弓弩营纯属侥幸,要不是算着时间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外面躺着的就是我们了,更何况来人比昨晚人数要多许多。” PS:我每天的第一章都非常准时,这几天第二章都拖过四点了,写得慢得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交待后事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在已经酉时了,援兵来得快的话应该再有得一个时辰就能到,希望能拖到那时候,对了沈万,你乔装一下去看看陈济山有没有跟来,安全为上,若是被人发现了…不能带到这边来,我不想全军覆没。” 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大家都明白,如果他被发现了,他们不能去救。 就算大家都知道在现在己方实力完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这么做才是对的,可依旧有人觉得太过狠心。 沈万站起身来,不高的个子瘦得跟纸片人一样,“我明白,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给我纸笔?我想留下几句话给我家人。” 黄清源会意,去了里间拿了笔墨出来,滴了几滴茶水进去给他磨墨。 沈万道了声谢,想了想才提起笔,话不多,黄清源在一边看着却觉心酸。 江湖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看似快意恩仇,却是最没保障。 吹了吹墨迹,沈万拿在手里走向华如初,“夏公子既然敢管下这么一挡子事,又和华盟主相熟,沈某有个不情之请。” 华如初心下了然,“只要不违江湖道义,我便答应你。” “哈哈,我沈某自然不会提出让恩人为难之事,一念之差走到现在这一步,最该怨的是自己,至于报仇之事,就是我不提想必夏公子这这位戴公子也不会轻饶了他们,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我所求之事为二,其一,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请夏公子将这封信送到我婆娘手上,我家还有个半大小子,若能顾得上,请公子帮着照料一二,若是兼顾不上,也无妨。 其二,我答应了陈济山,要是他有个万一,便帮忙照料他的家人,若是我这次没能活下来,这个承诺便完成不了,也请夏公子周全。” 都不是多为难的事,就是他不说,她也会去信告诉爹爹这里的事,爹爹必不会不管这事,江湖中人重义,她从出生就是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有些东西已经融进骨子里了,就算不能时时照看,让他们衣食无忧却能做到。 华如初点头,“这事我自然答应,再说你也不用太悲观,陈济山不见得就出了事,你也不见得就回不来,小心些就是。” 若是以往,他有这个把握,可现在身上几处受伤,功力大受影响,十有八九会要丢了这条命,可就算是丢了命,他也一定要把那些人的险恶用心告诉还被蒙在鼓里的人。 把已经干了的信折好双手递给华如初,沈万郑重的道:“若我沈万侥幸不死,以后这条命就是夏公子的,任凭差遣。” 轻飘飘一张纸,华如初觉得有万斤重,她可以挥手间杀人,可以枉顾性命,因为她知道这就是江湖人,这就是规则,他们不爱用说的,喜欢用实力说话。 她是女人,就是装成男人看起来也不像个强者,不想被人看轻,心狠手辣是必须的,她早就把上辈子受的那些文明教育给丢掉了。 她宁愿去撕杀一场,也不想被人托以后事,不想去面对一家老小的泪眼。 勉强扯了扯嘴角,华如初把信收进怀里,道,“行,我等着你回来给我跑腿办差。” 沈万仿佛放下了最后的心事,脸上一派轻松,团团抱拳一礼后便往门外走去。 “等等。” 沈万回头,“夏公子还有事?” “你给了我信,却没给我一个地址,还有陈济山的,你都用纸写上给我,免得我忘了。” 沈万一拍脑袋,他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了。 匆匆又回到桌边写上两行地址,吹干墨迹递给华如初,“上面那个是我家的,下面是陈济山家的。” “我记下了。” 再一次,沈万只是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便大踏步离开,不高的身量,不宽的肩膀,这一刻看起来只觉异常高大。 闻昱丹深深觉得,再多人向他表的忠心,远不如这个什么都没说,却明知道前面危险却依旧慷慨前行的男人让他相信。 做的,比说的永远都更有说服力。 屋子里十几个人却安静得只剩呼吸声,这个时候,没人有开口的欲。望。 华如初同样没什么劲,把信拿出来,再把写着地址的那张纸折到一起。 等这事了了,就把这个给爹送去。 他做这事比她要合适多了。 再说现在祁佑在一边,他肯定会看着她,不会许她乱跑。 黄清源轻咳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夏公子好像从来不觉得会把命丢在这里,在下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个自信。” 华如初瞄他一眼,“当然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在这里,这可不是拔河,人多就一定会赢。” “那夏公子又何必再等?” “能不拼命的时候我为何要拼命?刀剑无眼,要是可以,我更想站在一边压阵,免得身上平白多几个窟窿,痛可没人能代替,全得自己受着,若有其他选择,我何必去吃这个苦头。” 华如初的镇定影响了所有人,在知道追兵已至,甚至为了找到他们有可能屠镇时,在一刹那的心慌过后便都冷静下来。 现在又听到她这么自信的口吻,绷着的那根弦就更松了些。 “对了黄掌柜,我要是没记错,你那个胖胖的厨子好像留在客栈里,你不怕他把你供出来?” “他不会,别看他胖,脑子灵活得很,在下让他在那里充当掌柜,还教了他一套说辞应付可能会来的追兵,若是客栈里什么人都不剩,他们才会更起疑。” “你能保他没事就好,不管是追兵还是武林中人死了都算是死得其所,可平民百姓的命我却要不起,一会援兵来了你先躲起来吧,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出来,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就是你不说在下也不会逞这个能,那地方挺大,还装得下几个人。”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华如初也不客气,“红,你背着青去,确定安全了再回来,还有,我建议戴兄也去,你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只要你无碍,他们便是失败了,小弟说句不好听的实话,你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要我们分心保护,倒不如给我们省点力气。” 这话,可确实不怎么好听,闻昱丹不爽的瞪他,这小子,就不能含蓄点说吗? “别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华如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祁佑警告的看她一眼,适时道:“确实是这样最好,大哥安全了弟才好全力对敌。” 两人在外一直是以兄弟相称,华如初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由得多看了祁佑好几眼,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她和闻昱丹是兄弟相称,祁佑和他也是兄弟相称,这么一换算,她和祁佑不就也成了兄弟? 又看了祁佑一眼,正对上祁佑看过来的视线,心虚之下赶紧避了开去。 这下可好,他们之间不止多了郎舅关系,还多了层兄弟关系。 再这么相处下去,夫妻关系倒要弱了。 闻昱丹自家知自家事,只要不需保护他,护卫也能放开手脚些,更不用说原及。 等等“原及受伤了,是不是也跟着我去好些?” 华如初正想点头,那头祁佑就摇头拒绝,“我不需人保护。” “可你受伤了。” “我能自保。” 华如初撇开头,逞强吧,死了最好,她正好早点脱身去寻个第二春。 闻昱丹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劝,只是一再的叮嘱他小心为上。 祁佑看似认真的听着,视线却偷偷跟着华如初,看她走到黄清源面前不由得凝神听去。 “黄掌柜,你这里有没有他们可穿的衣服?他们这衣服太起眼了。” 护卫穿的是制式衣服,更因为他们出自太子府,衣领和衣袖处都有一道滚边,来自太原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黄清源看他们一眼,点头,“我爹留在这里的他们应该能穿,就是旧了些。” “能穿得下就行。” 黄清源应了,离开一小会便抱了一大抱衣服进来。 “你们自己挑吧,那个密室要打扫一下,在下先行去做准备。” 华如初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红,你跟着去帮忙,一会再来接青。” “是。” 打发走了这几个,华如初正想派人出去盯梢,刚出去没多久的沈万突然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他们开始一家家搜了,我注意了下,他们是分成四拔人手从四个方向开始往中间会合,搜到这里还要一阵,我看到了几个以前也算说得上话的人,这是个好机会,我这就去找他们。” 说完又急惊风一样的往外跑了,根本没给别人问话的机会。 不过就他说的这些就已经够惊心的了,华如初看了闻昱丹一眼,又隐讳的看向祁佑。 祁佑本就是通透人,马上明白事情的中心点在哪里,再也顾不得那点自尊心,道:“你们几个,务必听从夏公子的指挥,大哥,我们先行离开,他们会认得的也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安全,他们便安全了。” “确实如此,夏兄弟,外面就拜托你了。” “戴兄放心就是。” 几人匆匆往后院走去,走至门口,祁佑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深沉的眼神,华如初不愿去想里面有些什么内容。 她只知道,这次,他必须保住这些人。 PS:码一章要三小时,修文要半小时,好困Zzzzzzz 第一百三十章乔装上的乔装 护卫已经换好了衣服,看起来不再那么打眼。 不到最后关头,华如初不想硬碰硬。 两败俱伤不是她要的结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躲过去,静候援兵到来。 “你们两人一班去外面轮守,一有动静就进来禀报,记住,外面一定要有一个人在。” “是。” 把另外几个护卫也打发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华如初和冬菲两人。 看小姐来来回回踱步想办法,冬菲悄无声息的去把茶壶里的茶水倒了,重新添了白开水。 那种黑呼呼的茶,小姐一口没喝。 半晌后,华如初突然停下脚步,眼里有光在闪。 看到茶杯里的白水便过去喝了,道:“冬菲,你去叫红香回来,要快。” “是。” “等等,再问问黄清源这里有没有女人的衣裳,就说我们需要乔装改扮一下。” 冬菲大惊,“公子” “听我的,快去,出不了娄子。” “是。” 春玉学易容的时候她也跟着学了几手,虽然没有春玉学的拔尖,要应付应付应该不成问题。 “外面还有谁在,进来。” “被赶出去的三个护卫进来了两,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坐下,你留神守着外面。” “是。” 华如初打量了他的脸好一会,再想了下另外四个护卫的脸,暗自做下了决定。 “我现在要给你乔装改扮一下,很快,你忍忍。” “是,公子只管施为。” 把冬菲的药袋子反过来倒在桌上,里面五花八门的东西一览无余。 在里面挑挑捡捡了一会,把用得着的放到一边,暂时用不着的全扫进袋子里。 这个护卫的脸看着很沧桑,嘴角微微下垂着,这种面相的人带苦相,且显老。 稍微加点东西应该就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老头子。 边给他在下巴上拈长须,华如初边问,“多大了?” “回公子话,小人二十有四了。” “成亲了吗?” 护卫尽量秀气的答话,“还没有,小人家里穷,刚给兄长成了亲,没有余力马上再置办聘礼,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 唔,倒也不是个闷葫芦,华如初收回头,又给理了理胡子位置,满意的点头,打散了他的头发开始重新打理。 “成亲不急,这回立了大功,你们主子肯定会有奖赏,到时候就有钱置办聘礼了。” 想到那人的身份,护卫连连小幅度的点头,只要能活着回去,这功劳就大了去了。 “你们主子待你们如何?” “很好,只要我们不做错事,主子从不打罚我们,不像有些人,动辄就是一顿鞭子。” “唔,倒确实是个好主子,值得你们尽心尽力。” 红香和冬菲一进来就听到这话,再看到小姐这会正在做的事,就是脸上涂了一层东西都没能遮住那骤变的脸色。 若是被人知晓小姐给别人挽发,祁家给她冠个什么什么罪她们都无话可辩。 两人对望一眼,赶紧把几套女人的旧衣衫放下。 一人把小姐挤开,一人扶着她到一边坐下,配合远超平常的默契。 “公子,红比您要手巧多了,您还是坐着歇会吧。” 华如初眉眼一挑,看到不用自己受累,也就不说什么了。 男女大防在她知道皇家的那点事后已经彻底不放在心上了。 只许皇家放火,不许百姓点头,南朝皇室也算是做到极限了。 他们就能夺**室,偏偏把太原打造成一个男女大防最重的地方,啧。 恐怕就是因为他们那么做了又担心别人有样学样乱了人伦,才处处管得死紧吧。 若是让天下人知晓这事,南朝皇室就要成笑话了。 喝了杯白水,华如初看向药袋子,问,“这里有东西能做眉笔用吗?” 冬菲看了护卫一眼,护卫惊骇的看过来,眉笔是要给他用吗? 他一个大男人,用那个做什么? “有,胭脂水粉我也能调出来。” “那最好,你现在就开始弄,外面的护卫,进来。” “是。” 进来的护卫个子中等,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像个少年。 不错,就是少年了。 这个容易,华如初把束好头发的红香叫过来,在沧桑护卫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并且做了说明,红香听得连连点头,护卫却听得想逃。 那边不用她操心了,华如初来到新进来的那个面前,压着他肩膀坐下,道:“稍微做下修饰,别动。” 三主仆齐上,把五个护卫轮流装扮成一个老爷子,三个儿子,以及一个孙辈。 把五人赶出去后,三人互相帮忙着,等到她们再出来时便是两个面有菜色的妇人,以及一个腼腆害羞脸色微黑的闺女了。 把那五人也叫过来,华如初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这里只是一个小镇,我们也只是一户能过日子的小户人家,看自己的装扮应该应该都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点头。 只是在看到三人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都不是非常高大的人,扮成女子特别像。 要是穿得好看点,说不定一点不比真正的女人差。 可惜了。 三人也不知道是在可惜她们不是真女人,还是可惜她们没有穿得好看点,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就会溜过去。 华如初看在眼里,心里偷笑,原来在这张皮的基础上扮女人也是能看的。 轻咳了一声,“一会他们来了你们都要装成平凡人,把武器藏到别人看不到,你们很快就能拿到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下巴上拈着长须的护卫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小人张长恭。” “很好,张长恭,一会由你和人答话,我会扶着你,你留心些就是,说话时声音要压得低些,沙哑着都没关系,时不时咳上一声效果会更好。” 张长恭脸色大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公子,小人不行的,小人不会说话” “必须是你,哪个家里都是老爷子做主,红,去准备些散碎银子,冬菲,你去那里挑件衣服撕块布下来做个半新不旧的钱袋,要快。” “是。” “你们,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收一收,别漏了马脚。” “是。” 华如初打起精神来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力图把不该存在的痕迹都清理掉。 茶杯,对,明显多于人数的茶杯,厨房也要去看看,还有房间里多余的东西也要收拾起来… 回头正想吩咐,看到大家都在忙,华如初干脆自个儿往后院走去。 一众人都忙得脸现狼狈,汗湿了衣衫,可这副模样倒更像了。 小心的用帕子擦了擦汗,大概是伤口浸了汗进去,非常疼。 想着是不是进去擦一擦,再上点药,就看到娃娃脸的护卫疾步进来低声道:“他们搜到这条街道了。” “外面什么情况?人数多不多?” “搜的人不算多,看热闹的多。” 华如初着实无语,这种热闹也有人看?他们就不担心人家找不到人会拿他们出气? 怪不得黄清源不是特别担心,看样子吴山镇的人可能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彪悍。 这样就好,不管是为了保护谁,总算不用牵连无辜的人。 “都适应适应自己的身份,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定位,一会扮演好就是,这并不难,谁要是漏了马脚”华如初眼神如刀般刮向几人,“我不会罚你们,可要是没能护住你们主子,后果如何你们自己领会。” 几个护卫几乎要以为这人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可看他和主子相处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谁敢用那样的态度和太子说话? 至少他们不曾见过。 就是和太子情份非同一般的祁大公子不也处处自持吗? “现在,你们的名字分别是,老爷子张天恭,大儿子张世兴,二儿子张世良,三儿子张世荣,大儿媳已逝,二儿媳张许氏,三儿媳张秦氏,孙辈张如强,我,张如慧,都记下来。” “是。” 几人皆在心里默默的把一串名字记下来,包括华如初也是,这都是一念之间起的名字,却也好记。 而张开恭…一众人全成了他的晚辈,他觉得压力有点大。 “收敛好你们的眼神,平民百姓的眼神不会那么戒备,你们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小老百姓,在见到陌生人时会有惊惧,有害怕,戒备只占其中的一点点,把握好。” “是。” 此时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华如初听着那声音深思起来。 对方没有把这种喧哗压下去有故意之嫌,这看似是打草惊了蛇,但是,如果真有人趁着外面喧哗之际起逃跑之意,那么,藏在暗处的弓弩手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恐怕这才是他们的用意。 可惜,你们打错主意了,她压根就没打算逃。 这么多人一起走,留下的痕迹太多,不然他们又岂会因为找不着线索而锁定在这小镇上。 要是人手足够,她又怎会留下这么一个大缺口。 “公子” “叫如慧。”这时候,华如初刻意换上了假音,声音小小的倒也不显刺耳,很适合她腼腆的形象。 张天恭默默的看着手腕处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如慧,他们到上一家了,主子他们确定不会被找到吗?” “我刚才去找了一圈,没找到,端看他们的人里有没有比我厉害的了,若是有…那合该我们倒霉了。” 他们也偷偷去找过,没找到,可见应该是极隐蔽的地方。 几个护卫对望一眼,放下心来。 ps:我好乖,我好准时。 第一百三十一章这就是一家几口 ‘砰砰砰’ 来了,屋里的人对看一眼,纷纷打起精神。 华如初走到张长恭面前,用力拍了他后背几下,“驼背。” 张长恭想像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驼背模样,身体慢慢的佝偻下去。 “可以了,冬菲,钱袋做好了吗?” “是,做好了。”冬菲把一只针脚勉强过得去的钱袋递给大儿子张世兴。 饶是如此,张世兴看到后还在心里感叹:一个男人居然能把钱袋做得这么好,真厉害。 红香看了一眼,默默撇开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让冬菲做了,这样的钱袋,她承认自己做不出来。 ‘砰砰砰’ 看了大家一眼,华如初扶着张长恭坐到首位,“张如强去开门,其他人,去内院。” “是。”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几人正准备一脚把门踹开,就看到门从里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仅露出一个脑袋疑惑的看着屋外的人。 “你们找谁?” “开门,奉兖州州牧文大人的命令搜查逃犯,若不配合者,同为逃犯论处。” 张如强被吓得嘴唇直哆嗦,退开几步也不管外面的人,往里跑去,边跑还边喊,“爷,有人来抓逃犯。” “混说,咱们家哪来的逃犯,咳咳咳” 随后跟进来的人本来就不认为这屋里会有逃犯,不过这是上头下达的命令,明知道没有也还是要搜一搜的。 至于顺手牵羊带走了什么…那和他们有关系吗? 领头之人皱眉看向仿佛心脏都要咳出来的人,心里琢磨,这不会是痨病吧。 这么一想,他就不愿意进去了,手一扬,对身后四人道:“你们,进去找找。” “是。” 张如强双手一张就要拦,脸上满是倔强之色,“我们家没逃犯,没有。” “怎么,小家伙,你想当逃犯?” “我…我不是逃犯。” 领头那人倚门靠着,一副痞相,“你不配合就是逃犯,再拦着试试,正好抓一个去交差。” “强…强子,别,咳咳,别拦,让,咳咳,让大人搜。” “爷,您别说话,喝口水。”温柔的说话声吸引住了男人的视线,要不是怀疑那个老家伙是个痨鬼,他还想走近些看看。 这一路搜过来还是头一次看到个长得不错,说话也温柔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这吴山镇是个什么风水,居然女人都那么泼辣,嫁得出去吗? 反正也是无聊,男人兴致勃勃的和小姑娘搭话。 “小姑娘,议亲没有?” 张如慧往爷身后躲了躲,不敢回话。 咳得喘息急促的老爷子怕得罪了军爷,赶紧道:“还…咳咳,还没” 张如慧看得着急,低头头帮爷爷拍着背,边替爷爷把话说圆了,“没有议亲,小时候便订好亲了。” “哟,娃娃亲啊,对方不会长得一脸麻子吧,说不定又矮又胖,还是个白痴,啧,真可怜,这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哟!” “才,才不会,你乱说。”张如慧脸红眼红的瞪着嘴欠的男人,旋即又像被吓到一般缩了回去。 “哈哈哈,这小姑娘有意思,你既然说我是乱说的那你急什么,还不是害怕被我说中了,要不跟哥哥我回去吧,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坏…坏人。” “哈哈哈。” 屋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男人没有动作,眼神却警惕起来,握刀的手紧得露出了青筋。 “爹,强儿,慧儿,你们还好吗?”人未到,声先到,走在最前头的是张世兴,后面连贯出来四人。 看到陌生人,几人先是警惕的看了几眼,马上奔到又开始咳得惊天动地的老爷子身边,一番拍背抚心口的折腾后才终于缓和下来。 “爹,后院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说是奉命搜查逃犯,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怎么会有逃犯?” “让大人们搜就是。”满脸疲惫的老爷子起身,朝着门口的男人欠身,有气无力的道:“老头子我身体不好,若是误了军爷的事,军爷勿怪,只是后院毕竟是我们生活之地,请军爷们手下留情,世兴。” “爹” 老爷子眼睛一瞪,“照做。” “是。”张世兴不甘不愿的从怀里拿出个旧旧的钱袋,走到男人身前递过去。 男人把阔刀摊平了,袋子搁到上面传来的碰撞声让他很满意,这应该是一路搜过来油水最多的一次了。 就是前面有一家正偷人办事的也没给的这么多。 往怀里一塞,男人走到前后院的相连处,也不进去,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声,“没搜到就撤,下一家。” 几人从各个屋里出来,“头,这么个地方哪里能藏得住人,换换换,早搜完早收工。”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把人送出门,华如初透过门缝看着几人得意的汇报自己的成果,嘴角直泛冷笑。 这还真是容易过关,他们根本犯不着这么小心。 让几人在偏厅等着,华如初先去了趟内院。 那会整理的时候她就在几个柜了里放了两个银钗子,有一个床头抽屉里放了几两碎银子,果然,全不见了。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的心思恐怕全都去翻箱倒柜找这个去了吧,哪还会去仔细搜人。 看着屋内一片凌乱,华如初再一次冷笑。 “怎么样?后院没事吧?他们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华如初在红香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下,接过冬菲递来的白水喝了。 “我放了点东西,看样子是起到作用了,红香,你去把人叫出来,别让人在那里干着急。” “是。” 等了没多久,闻昱丹,祁佑,黄清源,红玉背着已经醒了的青柳,以及三个受伤的护卫出现在大家视线里。 这么轻易就躲了过去,一众人原本是满怀激动的,可等看清楚几人的装扮后,他们已经不知道要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扮老扮嫩也就算了,可这扮成女人是怎么回事? 至于祁佑,他只觉得脑仁隐隐生疼。 如初,还真是敢玩。 “怎么,不认得了?” 闻昱丹忍笑,努力不让嘴角往上勾,“只是…有些意外,怎么会想到这么,这么装扮的?” “人数太多,扮成祖孙三代更容易混过去,你们是想先听我说还是觉得我这样太碍眼,得先去换了?” 灰扑扑的衣服除非丽质天生的人,不然就是一平常人。 可华如初那斜睨的模样却硬生生的让她整出了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觉来。 祁佑眼中闪过光亮,就连神情都是舒缓的,隐隐带着骄傲。 他站的地方正是闻昱丹的侧后方,板着一张脸,居然也没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除了华如初。 忍不住暗哂了一声,真是,他有什么可骄傲的。 闻昱丹以为她生气了,在一边坐下后便道:“夏兄弟别误会,我们绝对没有轻看你的意思,你这么做全是为了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谢还来不及,哪会笑话你,只要你不觉得难受,我自然是愿意先听你说的。” 她本就是女人,有什么觉得难受的,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无视了祁佑紧追的视线,华如初道:“现在已经快亥时了吧,若是路上没耽搁时间,应该已经有一路援兵到了,不过镇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到了他们也会先在镇外藏身。” 闻昱丹大喜,“可有办法联系上他们?” “不急。”华如初摇头,“镇上的人恐怕都被盯上了,一旦有异动,他们便会雷霆一击,刚才来搜查的居然是军官,手持兖州州牧的官文,不管是江湖上的人手还是弓弩营都没有妄动,这说明了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文家,文家”闻昱丹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么明目张胆,他们居然敢,居然敢! “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放心,我派出去的都是得力之人,她们知道怎么做的,能等到两方援手都到来再动手就最好。” 揉了揉额头,华如初觉得头有些疼。 真是,这些事怎么就需要她来全盘掌总了? 太子大概是头一次面对这样明晃晃的追杀,能不胡乱指挥并且不不懂装懂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至于祁佑,她深深的觉得那人是在当甩手掌柜,一点也没有女人就该归于内宅的想法。 放手任她施为是对她和信任,亦是…对她的放纵。 她怎可能不明白。 这样一个男人啊,要动心太容易了! 暗暗叹了口气,华如初看向冬菲,她刚给青柳号完脉,“怎么样?” “不烧了,最好是不要再动手,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说到伤口裂开,冬菲不自觉的看向姑爷,她也想去给姑爷号号脉。 显然华如初也想到了,“妹夫伤得也不轻,你去给他把个脉。” 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做了这样一副装扮,一出口就是妹夫,闻昱丹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佑反倒适应了,反正他知道在那副妆容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何止是现在这副样子的十倍百倍。 这种他人不知他却深知的感觉,很奇妙,很…让人欢喜。 冬菲号了脉,不等人问便道:“若是可以,这位公子最好是不要动手了,他的伤口应该是裂了好几次,失血太多,恢复得也差,若是再裂了的话…会留下后患。” ps:下一章就开打啦! 第一百三十二章我华如初的男人 又是这句,闻昱丹从来都知道要成事会失去许多,他也一直在失去,难道这次,他连原及也保不住吗? 眼神凌厉,几乎是瞪着祁佑,闻昱丹命令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再动手,这是命令。” 祁佑也不点头,他无法答应,再怎么样他命总是能保住的,可若是太子有失,他就是保住命又有何用? 闻昱丹明白他的意思,叹息般的退了一步,“我一定会活着,所以,不到生死关头,不许再动手。” 这次,祁佑应下了。 华如初想,若是没有这一次相遇,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太子和祁佑的关系会这么亲近。 太子对祁佑的看重远超乎她意料。 一旦太子继位,祁家翻身几乎是毫无疑义的。 可是,到那时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他们还能这般亲近吗? 若是遇上一个薄情的君主,逮个错翻脸就不认为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闻昱丹现在看起来倒也真不像是那般绝情的人。 “说起来,这次能安全躲过去你们都立了大功,等回去后我再一一论功行赏,夏兄弟也是,既然和原及还有那样一层关系,那便一起和我们回去吧,去看看出嫁的妹妹也是应当的,也给我个谢你的机会。” “我倒是想去,好几年没看到三妹妹,出嫁时也因为一些原因我没能到场,可是这事事关武林,我必须得去一趟华世叔那里把这事详细说明了,免得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 想起这次不愉快的经历,闻昱丹点头赞同,“确实如此,被人当了刀子使还被人灭口,太不值了,夏兄弟既是要去办这件事我也不好挽留,不过我奉劝一句,朝堂上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免得平白遭了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是这个理。”太子的招揽早在意料之中,华如初也早就想好了推却的理由,他绝对不想再遇到这次这样的事,只要她说是为了处理这个事,闻昱丹一定不会再强留她。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瞟了祁佑一眼,华如初起身,“大家逮着空能多歇一会是一会,今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主仆几个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其他人纷纷起身,闻昱丹拱手道:“夏兄弟受累了。” 回了后院屋子,走在最后的冬菲把门关好。 让小姐坐下仰起脸,从药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抠了些膏状东西抹到她脸上。 红香倒了水来,拧了块帕子递给她。 “要稍微湿一点,妆要全卸了重新上,这里有我,你去给自己弄,用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你的伤” “没事了。” 华如初原本闭着眼任她作为,听到她这么说微微睁开了眼,“这才多久就没事了,要不要给我来掐一把?” 冬菲讨好的笑笑,手上动作不停,“只要不动得厉害就不很痛,小姐您放心吧,我对手臂着紧着呢,要是坏了以后还怎么当大夫?真的没事。”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对了,离开客栈后你留下暗号了吗?” “留下了,云书姐姐和夏言能看到的。” “恩,只要看到了她们就能找过来,云书比夏言要先到,一会你去外面找找看云书有没有留下暗号。” “是。” 脸上黄色的东西都被洗掉,露出里面白皙的底子,冬菲一脸羡慕的摸了摸,“先让脸蛋透透气,我去调药。” 华如初自己也摸了摸脸上的皮肤,又照了照镜子。 抹在脸上的东西都是冬菲用药汁调出来的,虽然这么多天不见天日,皮肤却也没有变差。 青柳躺在床上看着忙碌的几人,一脸不安。 她不但没帮上忙,还成了拖累。 小姐是不是厌了她了? 红香一回头就看到她在抹眼泪,也顾不得一边脸黄一边脸白,连忙跑过去连连追问,“怎么了青柳?伤口疼了吗?” “没事。”青柳手忙脚乱的赶紧擦了泪,一个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伤口,差点痛呼出声。 “没事你哭什么?” 冬菲走过来给她把脉,小姐也看着这边,青柳后悔得不得了,她刚才怎么就没能忍住? 过了一会,华如初干脆走了过来坐在床沿,“她怎么样?” “伤势没有变化。”收回手,冬菲奇怪的看着青柳,“伤口很疼吗?” 相比于冬菲的不通人情世故,红香明显反应要快上许多,小心的看了小姐一眼。 如果说华如初头先还没明白,那也被这一眼给看明白了。 她自认不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子,怎么就让人那么害怕了? 笑了笑,华如初让两人继续去忙,若是现在发生点什么事就麻烦了,她们这样子可不方便见人。 舒服的往后靠,华如初看着忐忑不安的青柳,道:“等回去后,我把你和红香调到我身边来。” 一句话,让青柳脸上瞬间就有了神采。 就连走开几步的红香也满脸激动。 “所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是为我受的伤,我还能因为你受伤就把你丢了?若我是那样的主子,以冬菲那个德性我早该把她丢了。” “小姐”冬菲委屈的回头,她哪有那么差劲。 再说她这个样子还不是小姐惯的。 要不是小姐送她去学医,她就是再笨也一定把侍候人的那些事给学得透透的了。 华如初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做你的事去。” “哦。” 青柳想起这一路上其他几位姐姐基本不让冬菲沾手侍候小姐的事,云书姐姐离开前还一再的叮嘱她和红香,可见她有多让人不放心。 可这样的丫头小姐都容得下,并且对她还好得不得了,那… “放心了?” 青柳红了脸,低低的道:“是,我一定会好好侍候小姐。” “不用保证我也知道你们会,都是我自己挑的人,不会有偷奸耍滑的,冬菲,你好了没有。” “马上好了,小姐。” “叫公子,又忘了。”华如初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速度快点。” “是。” 等三人重新装扮好来到前院时,里面已经只剩闻昱丹和祁佑在了。 “怎么没去歇息一会。” “敌人就在咫尺之地,哪能睡得着。”闻昱丹苦笑。 华如初坐到两人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顺手给两人斟上,“沈万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此时,被她提到的沈万全身抽搐着倒了下去,身上被箭射成了筛子,很快就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离他近的五人虽然躲得快,却也有一人肩部中了箭。 原本他们对沈万说的话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却信了个十成十。 他们要灭的不止是沈万的口,还有刚得知内情的他们。 五人又惊又惧,还有满身的愤牛 混江湖总有一天会客死异乡,他们有这个心理准备。 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于算计。 五人对看一眼,分五个方向退开,知道对方有弓弩手躲于暗处,也不敢站立,趴在屋顶上全神贯注的耳听八方。 “找出来,杀无赦。” 听出来是梁成的声音,离得最近的那人暴怒,功力灌于声音中,整个吴山镇都被那声音镇得安静下来。 “去你母亲的梁成,给我们许下大把好处把我们骗来,到头来却是要让我们背黑锅,还想杀我们灭口,你做梦,老子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拉着你一块下地狱。” 华如初猛的站起来,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后道:“冬菲,你去外面找找看,小心些,要快。” “是。”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踱步,如果那边的人反水,就算只有一方援兵到了她也拼了。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这道理她上辈子就学会了,哪里都能通用。 很快,冬菲跑回来道:“云书回来了,在街口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了暗号。” “很好,你去告诉红怎么认暗号,红,你去找到云书,告诉她留意我们这边的动静,马上动手。” “是。” 其间,闻昱丹和祁佑一直保持着沉默。 此时闻昱丹才开口道:“现在动手,夏兄弟有几成把握?” “不好说,我不知道云书请来了多少帮手,也不知道沈万策反了多少人,对方不是傻子,如果压不住了未尝不会改变策略,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背黑锅的人足够了,他们再许下重利,不见得就留不住人,朝堂上有压上全族荣耀的赌徒,武林中也有亡命之徒。” 看了两人一眼,再想到闻昱丹的身份,华如初还是把选择权交了出去,“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过如果你们不这么认为,那么我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两人对望一眼,闻昱丹摇头,“这事上我们不发表意见,你做主。” “那好,请戴兄让你的护卫做好准备,还有” 消失好一会的黄清源突然疾步走了进来,打断华如初的话道:“对方已经乱了,现在是个好机会。” “我也这么认为,黄掌柜,麻烦你把戴兄和我妹夫带去继续躲起来。” “我不用” “你必须去。”华如初冷冷的看着说话的人,“现在是逞强的时候吗?你若是死了,他们就是死了十个百个我们也败了。” 迫人的压力直直朝着祁佑冲去,真是笑话,她华如初的男人要是就死在她面前,她还混个屁。 ps:准时更新的娃有糖吃! 第一百三十三章暗杀 对方死上十个百个也及不上他吗? 祁佑满腔的坚持在这样一句里彻底败退,眼神也不自觉的柔下来。 这样的如初,他连违逆都觉得不该。 还死撑着那点自尊心做什么? 可是,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若是他没有受伤,或者说没有伤得这么重,他一定能和如初并肩做战,而不是把这些压到她肩上。 而不是…成为一个被保护者。 闻昱丹看两人那互不相让的气势赶紧上前一步把祁佑往后推了一把,“我赞成原及和我一起先避开,原及,这是命令。” 祁佑看着如初,就像是在回答她一般,“是。” 华如初调开头,气势尤在,谁被她眼光扫过都背上发凉。 “黄掌柜,麻烦你带他们去吧。” 黄清源点头,率先往后院走去。 华如初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左思右想下算了下人数,这才想起来自己把谁给忘了,“等等。” 一众人站在门口回头看她。 华如初把视线落在祁佑身上,这时候,只能把人交给他,扮成男人容易,但是只能看,不能碰,一碰,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妹夫,麻烦你把我那个受伤的家仆带上,她在后院屋里养伤。” 祁佑点头应下,这事,他责无旁贷。 “其他人,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出战。” “是。” 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她就是用想的都能想到一二,那样一些话吼出来,被忽悠的那些人应该大部分人都起了疑心了吧。 只要他们不动手就好。 弓弩手有致命的弱点,只要把握好了未必拿不下。 可若是有那些武林中人从中相护,他们配合好了,自己这方就一定会被压制。 撑到现在,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亦满足不了她,更不用说败局。 奇怪,冬菲怎么还没回来?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自保尚且勉强,不会傻得跟着红香一起去了吧。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是冬菲,她也就这轻身功夫还能看了。 起身看向门口,等人一现出身影就问,“红都学会了?” “是,她很聪明,学得快,公子,我趁乱看了下,外面已经乱起来了,两边在对峙。” “乱就好,我就怕他们不乱,再等一等,一会你不要冲在前头,你那些小玩意不要离手,最好用那些只能伤到别人不会伤到自己人的,明白?” 这还是头一次小姐许她拿这些东西出来对付别人,冬菲兴奋的连连点头。 “公子,这吴山镇的人胆子可真大,好多人都开了门在看热闹。” 华如初挑眉,这可真是不怕死,要知道那些人拿的是弓弩,要是怀疑他们就是要找的人,一轮射下来,这孽就造大了。 “张长恭,你去看着外面的情况,有异常就来报,把武器藏在门后顺手能拿到的地方。” “是。” 外面的声音时有传来,可一直没有刀剑相撞声,华如初听得又失望又庆幸。 能拖得一会是一会,最好是把她的另一路援兵给等到了再说。 可他们要是不动手,她又担心他们会被说服。 黑的说成白的,朝堂上那些人有这个本事。 听陈济山和沈万两人提过梁成那个人,很有几分本事。 昨晚任务失败,就他逃了性命,今日却又是他领头,可见他有多得上峰的心。 冬菲跑进跑出的给她换了壶水来。 华如初看得心暖,也就跟她这么久的丫头才看得出来她有多讨厌喝那些黑呼呼的茶。 连着两杯白水喝下去,华如初觉得心底都没那么焦躁了。 她最厌恶等待,可有时候又避免不了等待。 她耐心算好,却一直分不到这上面来。 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如此。 自嘲的笑了笑,华如初干脆闭目养神。 “锵锵锵” 冬菲跳起来惊呼,“打上了。” “红怎么还没回来?还没找到云书?” “可能是云书藏得太紧了,公子您别急。” 华如初摇头没有解释。 不是她急,而是时机到了。 若是错过了,等那些没脑子的人都被弓弩手射杀了她少的不止是人手,还有机会。 “准备动手。” “公子”冬菲吓得不顾尊卑一把拉住她,连连摇头,希望小姐能再等一等。 拨开她的手,拔出腰间软剑,华如初深吸一口气,对候命的几人道:“我们不露面,杀暗处的弓弩手。” “是。” “冬菲,你的毒派上用场了,毒死一个少一个,这次随你玩得高兴。” “是。”得到这样一个承诺,冬菲马上忘了危险,应得比谁大声。 “走吧。” 和在屋里只能听到隐隐绰绰的声音相比,走出门听到的动静就大得多了。 冬菲也发现开着门看热闹的人没了,不过看那没关严实的门就知道,偷看的人不在少数。 “我和冬菲往左,你们五人往后边去,分散或者一起行动都行,安全为上。” “是。” 环眼一扫,华如初已经看到几个弓弩手了,隐好身形,静静的等他们松了按着的弦后便扑了上去,一剑一个解决掉。 他们的依仗也不过是弓弩罢了。 观察了下四周,华如初指了一处地方,冬菲点头,猫着腰潜了过去。 华如初自己则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那里,有六个。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射出一轮,华如初才又动手。 在一定的条件下,她会救人,也会碰上不得不救的人,比如说这次。 但和后者相比,前者她会保留得多,如果前提是牺牲自己,那么她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她没那么伟大。 看着那六箭出去,有五人躲开了,最后那一箭却直直扎向最后那人的胸口。 那人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不是没感触,可再次找到弓弩手时,她依然如是。 优秀的弓弩手都经过了无数训练,一旦被他们发现,那么,他们的弓弩会集中对着她。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射出弦上的箭。 那边几人身形交措直奔这里,就看到他们的目标全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红色的细痕,除却这点,他们看起来就和平时没有差别。 而这几人中站着一个手拿窄剑,身上染了血迹的少年人,无疑,人是他杀的。 可他们还是无法放下戒备,这人,他们不认识,也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请问少侠是谁?” 少侠…真是久违的称呼。 这才是江湖中人才有的称谓,而不是什么公子。 “夏家,夏以见,和你们是友非敌,我想问问,他们一共有多少弓弩手?” 来人对望一眼,皆是满脸苦涩,“六十。” “那你们又有多少人?” “有七十余人,可是,真正反了出来的只有六十左右。”看了下眼中倒下的人一眼,复又道:“现在,不知道还剩多少。” “最后一个问题,沈万和陈济山,你们可看见了。” “少侠识得他们两人?” “我救下的他们,自然识得。” 几人的戒备这才褪去,看场中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赶紧道:“陈济山没见到,沈万…死了。” 华如初闭了闭眼,就算知道他多半会逃不过,可心底还是存了万一的。 没想到还是… “少侠,现在不是相谈的时候,我们是不是” “和弓弩手在明面上硬碰硬,蠢,我一路过来杀了近十个,他们连我的衣角都没摸到。” 几人都是一脸恍然,那会气得狠了,就想杀人泄恨,哪会想着要来暗的。 “走。”几人一抱拳,一个比一个快的朝着阴影处潜去。 梁成站在客栈门前,背着双手不发一语。 在他看来,收拾了这些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很大可能藏在吴山镇的人给引出来。 “人到了?” 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人上前半步道:“是,就是那些反水的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人手跟着,那些人不露面便罢,若是露面,一个都别想跑。” 梁成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屋顶上街道中蹦达的人,总觉得哪里有对劲。 猛的抬头看向对面弓弩手的方向,那里,好久没有箭射出来了! 他们已经出现了! “让大家以五人为一个小队,小队与小队之间间隔不得超过十步,往弓弩手藏身的地方搜,快。” “是。” 终于等到了,梁成眼中尽是风雨欲来之势。 昨晚除他之外全军覆没,让他里里外外面子全无。 不把那些人拿下,他以后如何立足? 场面上发生的变化华如初不知道,可当她潜行至一处时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暗中多了几道气息。 当机立断就要后撤,后面竟然也有人围了过来。 前后一数,加上弓弩手有十二个人,以多胜少? 华如初迎风而立,剑斜斜指着地面,有时候,人多可不一定管用。 至少弓弩手不能无所顾忌了。 不过她很担心另外几人,冬菲那几下功夫不顶用,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连出手丢毒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那几个护卫,要是也被十二个人围住,凶多吉少,除非他们没有分开。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该死,云书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PS:下雨的出太阳交错的天气,难受死了,快来点留言安抚安抚我。 第一百三十四章路不平有人踩 剑随心动。 华如初身形闪动,从那些人身后绕至弓弩手面前,箭出,剑亦出。 两个弓弩手倒下去,脖子上一道红痕。 这边两个男人同时倒下,心口处各插着一根几乎没至箭翎的箭。 十二人,亡四人。 八人面面相觑,同时出手。 华如初剑走游龙,身形时现时影,头一次没有隐瞒自己的实力全力施为。 她有必须速战速决的原因。 最后一剑落下,华如初踩着那人的肩膀跃至半空,直扑客栈门前的梁成。 仓促之间,梁成出剑相抵,护卫在他身边的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华如初最擅长的便是以一对多,人越多越乱她发挥得更好。 对敌间隙,她还有功夫开口说话,而且声音很大,“弓弩手十不剩一,抱团,别分散。” 这话听着像是提醒所有人,但是冬菲等人却知道是在提醒他们。 冬菲站上屋顶隐蔽处,扬声道:“张长恭,我在这。” 五个护卫闻声而至,几人都挂了彩,好在性命无埃 冬菲从一个瓶子里倒子五粒绿色的药丸,“这是解毒丸,你们先吃了,免得受到误伤。” 五人也不犹豫,脖子一仰就干吞了下去。 这一天两夜处下来,他们早把冬菲当成了自己人。 “我们去公子身边。” “恩,你带路。” 一路过去受到的拦截,要么就是被五人解决了,再加上冬菲的毒,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还顺手救了好些个被围困的人。 抱团的人数越来越多。 行至客栈门前时,已经有将近二十人了。 华如初估摸着,还能做战的,可能就是这么些人了。 梁成巴不得他们不分散,不再死咬着华如初不放,退出对战圈子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这下,仅剩的几个弓弩手站到了明处,箭上弦,对准目标。 一直隐藏着的人手也围了过来。 而那些个还没反水的武林中人也在其中,并且,算得上是在最内围。 华如初心下一转,计上心头。 “你们还真是一条道走到黑了,明知道前面是条死路却还不知道另寻出路,是嫌活着太没意思吗?” “嘴上都还没长毛,你知道什么。”一个手使双刀的大汉冷嘲,“就算他们需要背黑锅的人,死了这么多人早就够了,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你多管闲事。” “谁会管你的闲事,只是觉得你们可笑又可怜,你说他们不再需要你们背黑锅,可是你看看他们形成的包围圈,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你们和我们是一伙的,这不是明摆着他们想把你们给一锅端了吗?也就你们傻得天真。” 听得这么说,就算心思再坚定的人也不由得观察了一番,居然,越看越是这样! 大汉本就是个莽撞性子,不管不顾的就喊起来,“梁成,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何必听他胡说,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就把我们放出去。” 一句放出去逗笑了华如初,武林中最不缺的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稍一挑拨就能成事。 梁成利用他们来对付闻昱丹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就是,没那个意思就把他们放出去呗,背黑锅的不是够了吗?” 说话的是个瘦高个,手臂特别长,武器是根鞭子。 他本来就是冲着他们说的厚利而来,要不然也不会淌这浑水。 在知道这是个圈套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他。 此时听华如初这么说哪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就接了腔。 华如初看他一眼,正好那人也看过来。 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男人心下大定,原本他还担心误解了他的意思。 梁成沉默了一会,才缓了声音道:“我说话算话,答应你们的事必会兑现,现在包围圈已经形成,不能改变,他们就是想挑拨你们生事,他们好跟着你们出来,别上当。” 大汉一听,觉得有理,便又看向最中间的人,想听听看他们怎么说。 “原来如此,那一会你们可得留心点,谁给了你们一锤子,刺了你们一窟窿可别赖我们身上来,我们的敌人不是你们,而是他们。” “嘿,我们又不是没长眼睛,谁的剑要是刺错了地方,老子的锤子也是个不认方向的。” 华如初不再搭话,刚才那些话在他们心里扎下了一根刺,这就够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其他的,并没有对他们多抱期待。 有了提防,他们就算是动手也必定有所保留,要是再做点小动作… 再说,梁成未必就没有那意思。 包围圈又缩小了一圈,梁成从众人身后纵身进来,视线在中间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旋即皱眉,没有目标人物。 可其中有几人明明是那人的护卫,怎么护卫在,他却没在? 不过,既然他们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猜测没错,那人就躲在这吴山镇中。 想及此,梁成压在心头的石头尽去,等收拾了这些人,就不信那人能躲一辈子。 华如初往长手长脚的那人靠近了些,轻声道:“把你的鞭子借我使一会,你先去捡了谁的武器使着,那几个弓弩手必须解决掉,不然我们会伤亡惨重。” 男人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武器给了她,“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们分得太散,我轻身功夫不够好。” 华如初接过来后摸了摸鞭子,还不错,她箱底其实也有一条,不过要扮柔弱妇人,那鞭子轻易不能让人瞧见,倒是腰间的软剑除了睡觉绝不离身。 “大家小心撑过第一轮,弓弩手没剩几个了,注意些不见得就避不过。” 围成一个圈背背相靠的人纷纷点头,生死之间,平时互不相让的一众人默认了华如初的领头地位。 他们需要这么一个人把他们带出去。 这时,梁成手一挥,“动手。” 华如初咬牙,其实她想让大家武器上都淬毒,不过很多人自持身份,看不起这些小手段。 不过是这么一犹豫,机会就失去了。 一鞭子挥开举剑攻来的男人,华如初看了冬菲一眼,有那五个护卫护着,短时间内应该没事。 不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们这方都经不起拖。 “嘣” 弦声响起,华如初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对面有弓弩手站着的屋顶上,一鞭子下去,绑在手臂上的弓弩碎成了沫,就连手臂也生生从肩膀上扯离,弓弩手惨叫着从屋顶上跌落。 就算还活着,也别想有再使弩的机会,这才是华如初的目的。 弓弩毁了他们可能有备用,把手臂毁了看你们还能如何。 一招得手,华如初往下一个目标逼去,在他们成功上弦之前杀得一个便少了一分威胁。 可就算她动作再快也只杀了三人,剩下四人藏了起来,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华如初同样隐了身形,把那四人的位置找了出来。 该死,居然成了守望之势! 她一旦出手,就算杀了一人,另外三人的箭也会射中她。 脑子里翻转了数个念头,没有一个能保障她全身而退。 若是拼着一伤… 不行,青柳伤了,冬菲伤了,祁佑也伤了,她要是再受伤就得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不管是谁,她都不放心。 要不,暂时放弃,拼着再让他们伤几人她就能将他们全灭了。 伤了别人总比伤了自己好。 若是无辜之人她下不了这个狠心,可这些人虽说反水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善茬。 若都是些易与之辈,又岂会不管是非为利所动,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这么一想,华如初瞬间负担全无。 抬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凉风习习,明明该是个安逸的晚上,却被刀剑争鸣声毁了个干净。 大家,都在为活着而战。 收了心底突然浮上来的莫名情绪,看了眼底下战成一团的众人,华如初找着了目标梁成。 她最不想放过的就是他。 要是能杀了他,没了头领,对方缺了指挥的人相当于是群龙无首,要破起来也容易许多。 将鞭子缠到顺手就能拿到的腰间,执了软剑在手,华如初提气往梁成站立的地方落去。 梁成险险避开,待看清又是那个和他过不去的人后脸色黑了何止一分。 “不止阁下究竟是哪位,为何非得和我过不去。” 华如初步步紧逼,剑舞成了一张网,把人牢牢困在其中,边道,“路不平有人踩,你把我们武林同道利用了个彻底还杀人灭口,我不和你过不去和谁过不去?武林中自有一套生存方式,和你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为何要把我们卷入你们的阴谋之中?不知你不能为我解个惑?” 梁成没想到会碰着个硬茬,还是个明白内情的人,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放他离开的,若是整个武林联合起来和他的主子对抗,就是主子也担不起这个后果。 论耍狠,他们拼不过那帮不要命的。 “一起上,杀了他。” 华如初敏感的察觉到弓弩手锁定了自己,那种感觉…很不好。 一错身转到梁成另一面,让梁成挡住自己,感觉才好些。 不管其他人怎么攻击她她都只是躲开,却死咬着梁成不放。 梁成看她那副要和他以命换命的架势,心底有了惧意,一次比一次退得远,直到再一次传来‘嘣’的声音。 PS:写这个,太死脑细胞了。有做母亲的吗?母亲节快乐。 第一百三十五章你,可以死了 清清楚楚的数着四声弦响过后,华如初也不看那四根箭都躲中了谁,踩在梁成肩膀上飞上了屋顶。 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拿了鞭子眼疾手快的往四个地方甩了四鞭。 落到实处的感觉告诉她,成了。 不过这次她可不止是要了四条胳膊而已。 他们应该感谢她,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了。 “你”梁成气得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六十个弓弩手,主子这么些年来花费无数财力人力训练出来的人手,转眼间就在这吴山镇毁了近三分之一,还都是毁在同一个人手里。 “哈哈哈,梁成,急了?还有让你更着急的时候,大家听着,弓弩手都解决了,放开手来大战一场吧。” “好,老子快憋死了,狗*养的,接招。” 那边众人纷纷应和,华如初看也不看围过来的众人,纵身跃起,剑尖直取梁成喉咙。 不杀了他,难平她心头之牛 和二皇子算帐是不用想了,就算是文家也轮不到她去,可惹出这么一大摊子事,差点让武林遭劫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她家和武林是一体的,早在许多年前,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若是这次的事不是她刚好赶上,并且努力化解,让太子不再记恨,她爹必定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是全家老小的性命。 做了十余年的盟主,临到头却差点阴沟里翻船,她爹哪里受得住。 到时就算留得性命人也是废了。 梁成连连后退,匆忙之间摸到怀中一包药粉,此时他也想不起来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在这里,是做什么用的,毫不含糊的朝华如初洒去。 若是其他人可能逃不过,可偏偏是华如初,极快的用袖子一挡,除了头发上沾到了一点,脸上丝毫也无,沾了火气的眼神更显清亮。 而华如初的剑却在刚刚那一刻割破了梁成的喉咙。 捂着脖子,梁成嘴巴张了几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想问我为何躲得过去?” 华如初整了整衣袖,自在从容得仿佛她刚才不是杀了人,而是从哪里尽兴而归。 “很简单,因为我有个爱玩毒的随从,看你那动作我就知道你会做什么,又如何能伤到我。” 明明剑身没沾染一点血迹,华如初还是在他身上擦了擦,冲他露齿一笑,“现在,你可以死了。” 梁成死死盯着那人,是他毁了他所有的事,是他让他完不成任务,是他,让他再也回不去了… 看他彻底没了动静,华如初才轻吁了口气,她的内力不是生生不息的,这一路下来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都是如此,其他人估计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此时,一直护卫在梁成身边的几人疯了似了围攻过来,一招一式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以命博命? 做梦,华如初冷哼。 剑身上倒映着月亮的光华,带着冷意,每出一招,必见血而归。 待到这一方平静下来时,华如初已经成了个血人,呼吸急促了许多。 就连剑身,也软了下来。 平缓片刻,华如初看向四周。 原本就在人数上处于弱势,这会瞧着好像又少了,个个都是以一敌几,再这样下去,他们全得玩完。 红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还没有带到? 无奈的提起剑,华如初往冬菲那里走去。 把围着他们几人的敌人接了几个过来,华如初朝冬菲递了个眼色,冬菲会意,靠近一些曲指弹了几弹。 默默在心里数了十数,冬菲得意的点头,“倒。” 几人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边五个护卫只剩四个,也把剩下的两人解决了。 聚到一起,几人都有些撑不住坐了下去。 华如初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力竭,硬撑着站稳,看了倒下的那几人一眼,“死了?” “没有,都不是要人命的毒,但是就算醒来想再战是绝不可能的。”冬菲靠着华如初的腿一屁股墩坐下,经过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以往把功夫丢下是多愚蠢的事了,要是她有夏言那么厉害,肯定能多帮上小姐许多忙。 哪像现在,五个人配合她,她也就只放倒了那么点人。 回去后她一定要好好练功,不然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小姐肯定都不带她了。 谁会愿意带个累赘上路啊,还得分心保护。 想到这些,冬菲不由得心虚的看了小姐一眼,满脸的忐忑瞬间变成了惊呼,“小…公子,您受伤了?严不严重?我这里有药” “给我几个药丸子。”总不能在这里解衣敷药吧,就算没有敌人,她也不能。 冬菲手忙脚乱的从已经空了一小半的药袋子里抓出一把瓶子,从里挑出合适的,一股脑的全塞到小姐手里。 习惯了冬菲的冒失,华如初自己从里倒出来几粒搓得不是那么圆的药丸子干吞了,在心里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吧。 刚歇了这么几息,那边便有人冲几人扑过来,华如初持剑把几人拦下。 虽然失了指挥的人,但是人数上的巨大悬殊还是体现出来,再这么下去,他们全得死在这了。 勉强把几人杀了,华如初再怎么隐瞒,急促的喘息声还是曝露了她也到底了的事实。 冬菲又挑了几颗药丸塞进小姐嘴里,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解毒的,也有养气的,效果虽然不大,总比不吃强,真是的,红香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她就可以永远都不回来了。” “冬菲。”华如初斥了她一声,“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有那功夫怎么不想想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冬菲抿嘴,又开始掏起了自己绑在腰上的药袋子。 “刚才不是挺威风,现在怎么恹了?”来人成合拢之势把他们围在中间,若是放在平时,华如初并不放在眼里,可现在,怕是要拼命了。 不过耍嘴上功夫,这些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我至少还威风了,你们呢?一辈子也就是做人喽啰的货色,啊,忘了告诉你们了,梁成已经被我杀了,连保护他的人一起,你们自认比他们强的话就上,我不在乎多杀几个。” 说完,长剑一抖,原本软了的剑身重新硬挺起来,华如初摆出攻击的姿势。 几人一听梁成死了皆是不信,梁成身份不一般,他身边有好几个专门保护他的人,怎么会那么不济事? 可细一想,确实好一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也没有看到他人了。 该不会真的… 心底一动摇,几人哪里还愿意在这里缠战,刚才说话的那人道:“你把地方指给我们看,要是没骗我们就放了你。” “还不知道谁放谁呢,手底下见真章吧。” 听她这么说,冬菲和四护卫皆手执武器,随时准备出手。 对方却不愿意了,直接道:“梁成在哪?” 用剑尖指了指方向,华如初冷嘲,“急着去给他收尸?” 几人此时哪还有心思和她计较,对望一眼,纷纷朝那个方向跑去。 他们一背过身,后力不继之下,华如初手里的剑瞬间软下来。 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冬菲紧咬着唇,从怀里拿出一个尾指大的小瓶子,朝小姐嘴里灌去。 边哆嗦着小声解释道:“这个只有这一小瓶,救命用的,小姐您撑着点。” 仓促之下赶紧把已经到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华如初倚着她一脸气笑不得,“别我没死在敌人手里却被你呛死了,放心,我身上的血大都是别人的,伤得不重,就是有些脱力。” 冬菲一点不信,都这样了哪能没事。 心里不由得又开始抱怨红香,让她去请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正想着,镇口方向飞马奔来二十余骑,华如初心下一动,待看到跑在最前面的两人一骑时,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懈下来。 “公子” “是云书。”冬菲腾的站起来,挥着药袋子猛摇,“在这,公子在这。” 云书一勒马缰,直往几人面前冲来,待到快撞时才猛的拉住马,马长嘶而立。 两人纵身下马,双一起飞奔到华如初面前,待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差点哭出来。 红香更是把头都快低到裤裆了,“公子,都怪我办事不利” “现在不说这个。”华如初觉得抬手都觉得费劲,干脆就不动了,“把以多欺少的那些人通通解决了,我不需要活口。” “是。” 有了这二十多生力军的加入,再加上对方失了指挥全局的人,局面瞬间反转。 原本没有反水的那些武林中人见势不妙,有人马上退至一边袖手旁观,有人悄悄往镇外潜去。 华如初看了下还剩下的人,那个借她鞭子的人还活着,不知道又从哪里拿了根鞭子挥舞着,没人敢近身。 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了。 把鞭子递给几人里面情况最好的冬菲,指了指那人,道:“去还给他,顺便帮他把围着他的人解决了。” “是。” “走吧,我们也去搭把手。” 四护卫随之起身,心悦臣服的跟在身后。 能进入太子府做护卫,当然不可能是绣花枕头,他们也一直很有几分自满。 可经过这么一次,尤其是今天晚上这样直观的面对撕杀,他们才知道他们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尤其是在这个夏公子面前。 PS:终于结束了,我好嫌弃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打斗场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如果可以(求粉红) 等到一切平定下来,已经是凌晨了。 危险过去,精神一松懈,华如初才觉出了身上的痛。 剑身软软的垂着,云书连忙拿过来给小姐重新系到腰上,心下既懊恼又自责。 被救下来的人无一不是伤痕累累,华如初看向冬菲,“药还有吗?” 冬菲犹豫了一下,她的药要是都给别人用了,小姐用什么?接下来要是再有什么事怎么办? 可看着小姐疲惫的样子还是老实的点头,不想让小姐多费口舌,总之先应了准没错。 “还能站着的不用理会,去看看起不来的那些,能救一个是一个,武林这次又大伤元气了。” 最后这句叹息似的话让被救下的那些人心下也跟着难受,就连原本没有反水的那些都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华如初现在也不想理会他们,指了指对面的客栈,道:“这个客栈掌柜我认识,若是想留下来歇一歇或者养养伤的便去那里,若是想离开,尽管自便。” 说完这些,看也不看那些面面相觑的人,留下几人护着冬菲,让云书扶着往回走。 一进屋,华如初就对上祁佑绝对称不上平静的眼神。 闻昱丹惊得猛的站起来疾步上前,想扶他又怕碰到他伤口,只得用眼神把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伤得可重?” “啊,没事,小伤,都是别人的血,就是有些脱力。”避过祁佑的眼神,华如初到一边坐下,“你们怎么出来了?” “刚出来没多久。”闻昱丹没有多说,在那样一个四面封闭的地方,一刻都难熬,更何况外边过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他们无法不担心。 不然向来沉得住气的原及也不会提出出来看看情况。 祁佑看了下鱼贯进来的人,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担心之余冷声道:“你那个会医的随从呢?” 那语气,绝对说不上好,在一般人听来极为刺人,闻昱丹不知道原及这是怎么了,只得把这归类为他担心回去后无法和夫人交待。 上前一步把人挡住,暗地里瞪他一眼,闻昱丹不得不为他解释遮掩,“我这兄弟是个没多话的人,更加没坏心,只是担心你的伤,夏兄弟你别误会。” “我知道。”华如初看了祁佑一眼,这个男人太骄傲,被女人护在身后就已经让他不自在了,她又受了伤,更让他自责。 “外面受伤的人多,我让她在外面先给那些人看看,这次武林元气大失,能救回一个是一个,我的伤也就是看着吓人,没大埃” 祁佑还要说什么,华如初眼睛一横,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冷意。 如果可以,她不想让冬菲来侍候她吗? 如果可以,她愿意受伤吗? 如果可以,她不想被保护吗? 问题是,他伤成这样自保尚显勉强,怎么保护她? 现在再执着于这个有什么用? 不过是让她更堵心罢了。 心一烦,态度哪里还好得起来,给了祁佑一个冷眼便不再理会他们。 好歹她总算把人都给护住了,不管是闻昱丹的关心还是祁佑的自责,现在她都不需要! “红,说说是怎么回事?” 红香身体一抖,在华如初面前两步跪下。 见惯了小姐随和的样子,现在这样,让她很害怕。 “回禀公子,我是按照云书留下的暗号一路找去的,只是…只是” 云书上前一步,跪在红香身边,把话接了过来,“公子,红确实是按照我留下的记号找来的,只是当时我人并不在那里。” 华如初脸色一凝,“发生了何事?” “回禀公子,为了能快点到这里来,九山寨的人是分两批出发的,我带着十二人先走,杜当家带人随后赶来,我把人安置在镇外树林里后便趁乱来了一次镇上,当时盯着这里的眼睛太多,我只得留下暗号便离开,可回去后没多久后面便有人前来求援,说杜寨主等人被伏击了,我只好带人去回援,红来时我们已经不在了,她又根据我们留下的痕迹找了来,所以…耽搁了。” “他们这是算准了我们会去求援?那夏言他们岂不是也会” 华如初揉了揉额头,看向一边站着的一个五十左右的矮胖老人,“这就是杜寨主吧,晚辈是夏以见,多谢九山寨愿意施以援手。” 杜寨主微一抱拳,说话声音大得像打雷,“夏少侠看得起我老头子,就是折了这条命,老头子我也当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更何况这次有些人确实是做得过份了,把我们武林同道都当成了什么?也是他们蠢,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去,要不是夏少侠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才是真正的武林人,以侠义为先,重情重义。 华如初今儿晚上头一次笑得连眼中都带了欢愉,“杜寨主不怪我这个做小辈的差遣您就好。” “哈哈哈,这次差遣得好,差遣得及时,能参与进这样一趟事,我老头子也有面子。” 直爽的小老头,有着自己的小计较,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对了,杜寨主,这位是戴兄,他们追杀的主要目标,那边那位是祁兄,和咱们武林还有点别样的缘份,前段时间华盟主的小女儿嫁人了杜寨主听说了吧,这位就是华盟主的女婿。” 闻言,杜寨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一番,点头赞道:“倒也不错,不像是那些不中用的官家子弟。” 祁佑上前施了个江湖小辈的礼节,更让杜寨主喜得大笑。 华如初看他如此,心里那点火气终于消了些,怕闻昱丹失了面子,轻咳了一声。 杜寨主本就是个通透人,朝着闻昱丹一抱拳,道:“这次的事虽说是武林中人不争气,受不住诱惑,但那也是有人把重利都放到了眼皮子底下,冤有头债有主,还请戴兄弟不要记恨我们武林同道,这次死的人已经足够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了。” 说得好,华如初在心底暗暗喝彩,这小老头说出了她一直想说却没能明说的话。 闻昱丹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旋即瞬间恢复正常,“这次的事就算不看在杜寨主远道而来的份上,我也会看在夏兄弟不惜拼上性命救我而揭过去,不过,这样的事不可再发生,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我想放过,也不见得就能轻易了事,毕竟我上头还有更说一不二的人。” 华如初郑重点头应下,“我会和华盟主好好说道这事,一次死上百人,再来一次武林中也会承受不住。” “那就好,夏兄弟,你这伤就这么不理会没事?我看你这一身的血看得心慌。” 华如初的头有些晕,精神也不如以前集中,别人说的话轻飘飘的落进耳朵里,很失重的感觉。 这时候,她最想的是扑到床上去睡个昏天暗地,可有些事不交待清楚不行。 “还得再撑一会,杜寨主,要再麻烦你受累,往青州方向我还派了人出去,恐怕那里也会有埋伏,我不想再折人手了。” 杜寨主闻歌知雅意,起身道:“你这身血我看着也觉得难受,去换了吧,外面的事有我。” “多谢。”强撑着起身抱拳行礼,华如初看向黄清源,“黄掌柜,你那个客栈这会估计有不少人住进去了,你那边厨房里要是还有吃的喝的先给他们上了,算我帐上。” “好说。”临了还能赚一笔,黄清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其他还能动的去找找沈万的尸体,别让他曝尸在外,还有陈济山也不知是死是活,在周边找找吧。” 闻昱丹把这事接应了下来,连连催促着她去歇着。 华如初也确实是撑不住了,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云书身上,就算这样出门时还是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祁佑很想去接替了云书的位置,可是… 闭了闭眼,干脆扭开头,以为只要眼不见,就不心疼。 闻昱丹习惯了他的寡言,想到夏以见和他的那层关系,不由得提醒道:“你们这郎舅虽然不是亲的,但是人在外碰着总要亲上几分,人家又帮了我们大忙,他现在受伤了,你去照看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们这里有,你只管拿去。” 祁佑眼睛一亮,点了下头便追了上去。 那痛快的模样让闻昱丹都吃了一惊。 琢磨着难道就那么担心不好和家里的夫人交待? 华如初走得慢,祁佑快走了几步就追上了。 走到她前边蹲下。身,轻声道:“我背你。” 云书偷偷看向小姐,就看到小姐眉头紧皱,压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他让我来照看你,上来。” 华如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你现在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是想让伤口再裂开吗?冬菲那里可没什么药了。” 祁佑握紧拳头起身,光明正大的接替了云书的位置,扶着她往屋里走。 “伤得真的不重?” “没伤到要害,都是轻伤,就是看着吓人。” 这时候红香道:“我去烧些热水来。” “我也去,祁公子,麻烦您送我家公子回屋。” 祁佑很满意两人的知趣和警觉,点头应下。 PS:粉红票前十五名会在女生网首页显示,大家帮帮忙呗,这就是个自然榜单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宠你 门一关上,祁佑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轻轻的,一点不敢用劲。 在暗室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慌乱。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最坏的结局。 担心一出来就看到如初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的样子,又担心她会被弓弩伤得满身是箭。 对方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弓弩手,他无法不这么想。 他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保护她,却又担心反而会拖了他后腿。 头一次,他这么恨自己的无用。 华如初任他抱着,双手回抱住他的腰,远离了太原,远离了祁家,此时,他们是互相的支撑。 半晌过后,华如初微眯着眼道:“我头很晕。” 祁佑弯腰就想抱起她,旋即想到那时候如初说的话赶紧又站直了身扶着她往床走去。 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华如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祁佑把人扶着靠在自己身后,把被子拢到床头推好,再把人小心的放着靠上去。 人晕的时候最忌动作大,会加倍的难受,他都恨不得慢动作才好。 “帮我把衣服解了,包袱在床上,再帮我拿一套出来。” 祁佑看她一眼,先把包袱找了出来,从里拿了衣服放到床头,才道:“等热水来了擦了身再穿,伤口要处理。” 顿了顿,祁佑问她,“伤药有吗?” “我这里没有,一会问问云书,离开时,冬菲有给她们一些。” “我让人去找冬菲。” “先问过云书再说。”华如初张开眼,看他难得的有了表情,虽然是皱眉,却也觉得挺有成就感,不由就解释道:“我这几个丫头的性子都随我,自私得很,一辈子也成不了伟大的人,冬菲不会把药都用在别人身上的,更何况她还知道我受伤了,再等等吧,她会尽快回来的。” “你太纵着她们了。”祁佑把如初的手轻轻抓在手里,看着平日里连个指关节都不现形的手这会多了好几处伤口和青紫痕迹,眼底难掩心疼。 “跟我最久的都有十三年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家人差不到哪里去,天天在一起,我要几个木头人做什么,说个事连个接话的都没有,她们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么个主子,我爹娘说的话都不好使,这还不够?再说了,我也不担心她们爬上我的床,坏不了我的事,你说是不是?” 这是暗指的绿柳吧,祁佑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纯粹的打趣,不是吃醋。 “她” “不用说。”华如初想摇头,晕得她赶紧抽回手扶住自己的脑袋,“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觉得心虚,说起来,青柳的名字是不是要改改?绿柳姨娘听到该不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 真是没良心哪,华如初斜眼看他,“还是改了吧,还得在回去之前就改了,省得麻烦。” “好。” 看着这么温驯的祁佑觉得有趣,华如初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逗他,“是不是觉得挺感谢我的?” 把作乱的手握在手里,“夫妻一体,不谢你。” “说得好听,我还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世家大族里妻子就是摆在台面上为一家人操劳的,妾才是用来宠的,所以我才不要管家,凭什么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还什么都得不到啊!” 说这些话的声音不敢太大,这些话一说出来不像是报怨,倒更像是撒娇,祁佑听得心底发软,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度,“我宠你。” “切,好听话谁不会说,男人五十纳妾都是天经地义,女人出门却脸都不能露,我原先还同情大家族的女人,现在谁来可怜可怜我,祁佑,你说我要是趁着这个机会” “不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打断了华如初的话,要是可以,祁佑真想从她脑子里切了她这个念头。 华如初沉默,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得自由,便不知自由的生活有多让人眷恋。 成亲来得太突然,她只顾得上把琳琅阁的事打点好,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像婚后的生活会怎样。 入了祁府后虽然要装委屈,虽然被逼着看了不少戏,可只要忍一忍,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可是出来了这么一遭,这种恣意,这种随心所欲实在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想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个笼子里。 不想再在那一方之地看着他们唱在她看来无趣至极的戏码。 甚至就连她一直想要的孩子都觉得为了自由可以不要了。 天下这么大,那个院子却那么小。 纵身一跃便可轻松跳过的墙却牢牢的阻碍着她的视线,明明对她而言要离开那么的容易… 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兄姐,想柳絮飘飞的扬州,想带来四面八方来客的浩瀚大海,想那些操着怪异口音说着南朝话的蕃子,想她一手打造的琳琅阁…一切的一切,想得心都疼了。 “如初”似是求恳的叹息,带着掩不住的心疼。 华如初鼻子发酸,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你等等我,等我的责任尽了,我们不再拘在家里,我们去外面住,你要是不想在太原呆着,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哪有那么好,一旦太子登基,他会放你这个左右手离开?祁家除你之外再无人能撑得起来,祁家人又岂会容你任性? 不可能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才会生出逃离的想法。 这种恣意的生活,太吸引她了。 华如初依旧闭着眼,不发一语。 若是没看到过如初在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祁佑可能无法理解她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毕竟在众家族里,他自认还算争气,做为女人,能得一个不算太混账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期望了吗?为何还会有那些不实际的想法? 可就因为看到了,再一对比她在祁家过的日子,他连挽留都觉得亏心,可是,他无法放她离开。 若是放她离开了,无异于鱼入大海,再想找着就难了。 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门被人敲了两下,云书的声音传来,“公子,热水好了。” 祁佑看她依旧不动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进来。” 一进屋,云书就觉出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就觉得又是姑爷让小姐生气了。 真是,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姑爷就不能好好哄哄吗? “把你们身上的伤药留下,出去。” 云书看小姐没有说话,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红香自然和她同一态度。 祁佑本就不算愉快的心情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冷声命令,“出去。” 云书心下一颤,看向床上的人,这才是她的主子。 “你若是有火朝我来就是,何必和她们过不去。”华如初睁开眼,平静的仿佛刚才的情绪都是他的错觉,“你们先出去吧,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去做点吃的,我饿了,要是没有,去找黄清源。” “是。”两人纷纷把怀里的小袋子留下,福身后难掩担心的离开。 把水端到床头的杌子上,尽量轻手尽脚的解开她的衣服,祁佑一径的沉默。 直到看到束胸的白布上都有血迹,心痛终究是把那点不快给压了下去。 两人虽成亲几月,却也没有在白天坦承相待过,束胸长布一解开,终于被解放出来的两团椒乳弹跳了几下,祁佑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在女色上头他并不上心,只是眼前这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要说赤。裸相对,就是小露一下对他而言都是诱惑。 身体起了反应也不奇怪。 可一看到白皙的肌肤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那点绮思瞬间抛之脑后,发热的身体自发的冷却下来。 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不是盒子就是瓶子,上面还贴了小纸条,简单写着里面东西的作用,祁佑细细看了看,把要用的挑出来放到一边。 冬菲虽然功夫不行,侍候人也不怎么样,但在这方面确实是挺有天分。 祁佑先用热水轻轻给华如初清洗伤口,才碰上,华如初全身就都绷得死紧。 太疼了。 火辣辣的。 祁佑的手顿在那里,再也继续不下去。 挨过这一下,华如初缓过神来,干脆拿过湿帕子自己来。 那一下一下的力道,祁佑看着都觉得疼。 把脏了的帕子递给祁佑,“洗洗。” 祁佑赶紧用力搓了几下,清水马上变成了红色,帕子上的红色淡了许多。 这样来回了几次,华如初牙齿都打颤了。 她真的许久未有受过伤了。 别看这些伤口都不深,疼起来真要命。 “后背上的你来,别拖拖拉拉的下不了手,动作越快,我越能少受点罪。” 祁佑沉默的点头,扶着她转了个身,尽量轻尽量快的把背上的四处伤口给清洗干净。 看着一颗颗滚下来的汗珠,祁佑咬牙,这些伤,他宁愿是在自己身上。 丢开帕子,不去看那一盆已经完全成了深红色的水,拿起一个小瓶子,将里头的药粉撒到伤口上,然后再从一个盒子里抠出透明膏状物涂上。 等到把每个伤口都涂遍后,两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汗。 不过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心疼的。 ps:没粉红,哭给你们看!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八章我们试试,好不好 等伤口上的膏药干透了一些,祁佑拿着衣衫准备给她穿上,华如初摇头,指了指包袱,“那里面还有块长布,拿来给我束胸。” 祁佑下意识的看了她胸前一眼,虽然上面有一道伤痕,但若是不束胸的话,恐怕谁都知道这是个女娇娥。 只是,“会疼。” “那也没办法。”发育得太好也是种罪过。 祁佑只得重新打开包袱,从最底下拿了长长的一块白布出来,又在华如初的指点下把那个吸引他视线的地方给束缚了起来。 “太松了,束紧点。” 祁佑的手顿住,“会疼。” “这样和没束有什么区别?” 低头看了一眼,祁佑只得又默默的束紧一些,看着那两团几乎成了平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要是这么一束就不再长了怎么办?这以后可都是他的福利。 要是华如初知道向来严肃正经的男人这会脑子里在想这个,一定不介意束得更紧一些。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刚才还有点互动的两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前面那个问题,不是不说就可以带过去的。 两人心里都明白。 华如初已经起了那个心,如果她下定了决心,就是付出代价都一定会付诸行动。 祁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他也不能把这个事带过去。 “如初,我答应你,不管有多难,我都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只是,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做到的。” 对于这样的承诺,鉴于祁佑的品性为人,华如初知道她该相信,可她活了两世,太清楚男人变起来太快了。 他爱你时,什么承诺都可以张嘴就来。 可男人的爱能持续多久? 她相信现在的祁佑对她是有几分喜欢的,可这几分喜欢能撑多久? 能有三五年都算他长情了。 “祁佑,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吧。” “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祁佑坐得离她更近一些,头伏到她肚子上,前所未见的低姿态。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虽说落地便是富贵,但是有太多平常人体会不到的不得已,从我出生至今,我的一切都被人安排摆布,决定我要怎么走怎么做,就连成亲,我都没有自主权,被迫接受圣意。 但是我头一次感谢这样的安排,若不是如此,我在太原,你在扬州,我在朝堂,你在武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那样,我便永远都体会不到家是什么感觉,永远都不知道夫妻之间也可以是如此相处,不会一回家便迫不及待的有个想见的人,不会那么期待你能怀上我的孩子… 院子里那棵树我从小看到大,以前从不知道它也能让我想念,从来不知道在它底下和你对坐相谈是那么愉快,我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觉得每一天都是可以期待的。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在身边,我就会想,你今天会给我用哪顶头冠,肯定不会用我以前用惯的那些,你最不喜欢那些黄灿灿的东西,你又会给我选什么颜色的衣衫呢?你给我新做了许多,虽说不是你的针线,我却能感觉出你的关心。 然后我就会想,你答应给我多做几个玉佩,做好了吗?我很喜欢那个红色的结,很好看,也喜欢里面包裹着的玉,好像,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我平时不喜欢的你都能让我喜欢起来。 这次被追杀,太子曾说我们可能真会回不去了,可我觉得我一定回得去,你还在家里等我,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年轻就守寡?你都还没有孩子傍身,你那么不喜欢困守在后宅,以后你该怎么办? 你不喜欢她们,我就不碰她们,你不喜欢天天呆在后宅,我就为你求来太子的手令,求得太子妃对你特殊对待,让家里无人敢轻贱你,你说等你十八岁再有孩子,我也帮着你隐瞒家里,你想要的,我都愿意满足,我只希望你开心一些。 如初,是你让我的人生有了色彩,是你让我体会了那么多你的好,你现在说要离开,你让我怎么放手? 我不求你现在就爱上我,至少,在我身边,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说不定,我就让你幸福了呢? 说不定我答应你的就做到了呢? 不试过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成不了你想要的那个人呢? 如初,我们试试,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每说一件事,华如初的脑子里就会出现那样一个场景,当时不觉得,回过头去看,两人之间居然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的。 就是换个男人,也不见得能比祁佑做得更合她心意吧。 此时一想,她对祁佑…居然是极满意的。 低下头,看着枕在她肚子上的男人。 在家时每天都把他拾掇得光鲜清爽,现在他的样子和那时候相比完全说得上狼狈,连头上的玉冠都失了颜色。 她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这个男人,就该是骄傲的。 满室的沉默让祁佑更加不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祁府根本关不住她。 到时候就算他把事情闹得天大,以她的本事也一定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的,更何况,他也不见得就做得出为难她家人的事。 头冠被取下,束发的带子也被解开,头皮被一双手轻轻按压着。 “祁佑,你不想知道我去青州做什么吗?” “想。” “那你为何不问?” 沉默了一会,祁佑才回话,“你不爱撒谎,如果不愿意说,我问了只会让你为难。” 华如初给他按摩的动作都顿了下,“我确实不想说,可现在,我却愿意说了。” 不给祁佑说话的机会,华如初继续道:“两年前,我使人在青州买下一个无人的荒岛,冀州离青州不算很远,我想着在你回来之前,应该足够我去一趟了,便略施小计,得罪了陶嘉,得了个闭院自省一年的处罚,让春玉在家扮成了我,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小岛是我给家人准备的,明年的武林大会,我爹必须从盟主那个位置上解脱出来,到时候把他往那小岛上一送,谁也别想找着,我若是存心想躲,往那里一撤,你也不见得就能找着我,当然,是在之前我没有说出来的情况下,现在嘛,只要一查,容易得很。” 祁佑眼睛瞬间有了光亮,抬起头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定定的看着她,“你答应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对我其实一直都挺不错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计划总是及不上变化的。”华如初给他顺了顺头发,“祁佑,女人都好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我有绝对的底线,若是哪一**踩着了,就是以前你做得再好也抵不了,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你记着,我们的将来会怎么走全把握在你手里,相信我,如果你真能让我全心对你甚至爱上你,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祁佑眼底全是满足的笑意,就连向来僵硬的脸上都能瞧出笑模样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 华如初忍不住拧了拧他的脸,“脸部肌肉坏死吗?笑得真难看。” “如初,我真高兴。”仿佛还没能完全表达出他的心情,顿了顿,又强调,“真的,很高兴。” 一个骄傲的男人能因为她的几句话而这么满足,这么高兴,就算不是爱,也应该是很深的喜欢了吧。 华如初把头靠了过去,低声道:“祁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祁佑抱住她,不敢用力,却异常坚定。 温馨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华如初肚子里的咕咕声给扰没了,“好饿,云书怎么还没送吃的来。” 祁佑扶着她躺好,“我去催催。” “不用,我的丫头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对我的忠心是绝对不可否认的,你多相信她们一点,比起我受伤,她们更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更不用说吃喝上面,她们只会更尽心,要是连这点我都看不到,也不会把她们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我纵着她们,也是因为她们在用尽全力的对我好,这是相对的。” 祁佑看着她,点头。 “又沉默,刚才长篇大论的那个劲哪去了?我才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不说话,你不会留下来。” 示意他在床边蹲下身,华如初熟练的给他挽发,边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寡言,有什么一定要说明白,两人之间如果没有沟通很容易出问题,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明白,我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聪明,我不会轻易做出决定,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趁我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和我解释。 就像这次一样你就做得很好,我就算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也不会那么快定下来,我会想到各种后果,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得了我才会那么做,我虽然自私,却从来就不是不顾一切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就算我不留你,你也不会走吗?” “我只能说,暂时不会。” “我知道,但是你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直到你哪一天做到了为止,所以,我做得没错,如初,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 ps:没人扔粉红,哭! 第一百三十九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云书终于做好了饭菜。 祁佑倒有心让如初躺床上让他侍候一回,可华如初却不打算让他如愿,用她的话来说,“我要是现在就只能躺床上了,后面的安排就得全打乱了。” 祁佑无奈,只得让步。 食不言在有些情况下显然并不需要,吃了几口安抚抗议的胃后,华如初问,“饭菜是这边屋里有的还是去找的黄清源?” “是黄掌柜送来的。”给小姐和姑爷各装了碗汤,云书偷偷看了眼两人的神色,不像在置气后终于放了心,又道:“黄掌柜让我带话给您,客栈那边住的人不少,并且有人要见您,您看见是不见?” “暂时不见,要留要走随便他们。” “是。” “冬菲还没回来?” “刚回来,一身的血污,婢子让她先去换洗一下,别败了您的胃口。” “换个自称,这是在外面不用顾及那些。”遮住自己的碗,不让祁佑夹的那一筷子肉落到碗里,“我今天见得够多的血腥了,只想吃点素的。” 想起她那一身的细碎伤口,祁佑便软了心肠,哪还会逼着她去吃她不爱吃的,干脆把放她面前的肉和他面前的青菜换了个位置。 华如初心满意足的扒了几口才又问起前院里那些人的饭菜有没有着落。 “小姐,您就安心的养养伤吧,外面的事我会顾着,您不用挂心,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再睡一会,明天一早要安排的事情又多了。” “我也想好好歇上一歇,可也得我安得下心来啊,夏言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那位不能再在这里久呆了,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敌人不见得就不会再有动作,折了这么多人手,说不定就下定决心来个破釜沉舟,我们这两天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对了,一会给我准备纸笔,我要给哥哥写封信,你想个法子给我送出去,让哥哥到别院等我。” 云书瞟了姑爷一眼,小声提议,“您何不干脆趁这个机会回去一趟,直接和老爷说更好。” “我也想过,可是不行。”把空碗递过去又让添了一碗,华如初道:“我原本想等援兵都到了后兵分三路,我趁机去一趟扬州,现在仔细一想只能分两路,人手分得太散哪一路都会有危险,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以我们的速度回去太原不会太快,让大哥坐船过来可能比我们还要先到。” “是,我知道了。”云书给两人各装了一碗汤放到一边凉着,看小姐没有事情要吩咐便去前院拿纸笔了。 冬菲急匆匆过来时头发都还是半湿的,绑在头顶一把一把的还歪着。 “公子,您的伤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已经上了药了,都是小伤,红香,给她把头发重新整整,像什么样子。” “是。” “等等,公子,您让我先给您把把脉,不然我不放心。” 华如初满脸无奈的把手伸了出来,随她去折腾。 祁佑看在眼里,多少也有些明白如初为什么对她们如此偏爱了,不管什么时候,如初在她们心里都是第一位的,忠心远不是那些口里说说的人可比。 “失血过多,身体虚了些。”边说,冬菲边翻自己扁扁的药袋子,“这一瓶是补气血的,我给您留着呢,红香,快倒杯白水来。” 看着小姐把药吞了,又把那个瓶子收了起来,冬菲才起身到一边去让红香给她束发。 华如初瞟了祁佑一眼,一副‘你看到了吧’的得意神情。 祁佑被那一眼看得哑口无言,能自私得这么理所当然也就这么一人几仆了。 “夏兄弟,原及。” 这是闻昱丹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一人躺回床上,一人坐到桌边。 红香加快速度帮冬菲把头发束好,拉着冬菲一起退至不起眼的角落。 云书这才把门打开,“戴公子,我家公子受了伤,在床上躺着,您请进。” 难道真的伤得很重?闻昱丹皱眉,夏以见的实力有多强他已经见识到了,他想安全回太原,非夏以见保护不可。 若是连她都伤了… 看到他进来,祁佑起身,华如初想下床来被闻昱丹赶紧拦了,“你躺着就好,不用讲究那些。” 径自到祁佑身边坐了,紧接着又问,“伤势如何?很严重吗?” 华如初还没有回话,祁佑便把话头截了过去,“我给她上的药,伤口怕是有十好几处,这还不包括一些细碎的小伤口,好在伤口都不深,就是流血吓人了些。” “连夏兄弟都伤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华如初明白他的意思,遂道:“戴兄,刚才我和妹夫也在说起这事,吴山镇不能再呆下去了,若是对方反应过来再派人过来,以精兵对疲兵,我们一个都逃不了,还有一路援兵最迟天亮一定会到,戴兄,正好这会都在,我有个建议大家权且听听看。” 闻昱丹正襟危坐,“你说。” “戴兄的护卫能作战的还剩四名,杜寨主带来的人有二十四个,还没有到的我算她二十个,再加上我身边这几个随从,加起来就有五十来人了。 那四个护卫自是要跟随保护你,我再挑十二个人分两批跟在你们身后,让我的随从给你换个样子,你从原路返回,经由兖州回太原,这为一路。 剩下的人为另一路,我会让人扮成你的样子,继续往青州方向绕去太裕” 闻昱丹眼神闪烁,明显很心动于这个提议,不过还是提醒道,“这样,你们会有危险。” “也不用从头装到尾,等过得几天,你们脱离危险后我们也就不用扮了,再说从兖州回太原骑快马的话十天差不多了,你们加把劲,越早到越好。” 接过云书递来的白水喝了几口,华如初吊起眉稍看向闻昱丹,反正是道友不死贫道的事,她知道他会同意。 皇家中人有良心的少,像闻昱丹这种已经算是非常有人情味了,至少对祁佑是如此。 “原及和我一起走。”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华如初摇头,“不行,他的伤经不起颠簸。” 闻昱丹很想说和你们一起走会很危险,可这样明显会让人离心的话不能说。 再说他说的也没错,原及的伤已经裂了好几次,确实再也经不起了。 “大哥,你先走,只要你没事就一切都没事。” “可是” “就这么定了。”祁佑冲他微微摇头后看向华如初,“一切你拿主意。” 配合得挺好,华如初满意了,“戴兄,有什么事儿你们换个地儿说吧,我要歇一会。” 闻昱丹赶紧起身告辞,冲祁佑打了个眼色,祁佑跟着起身离开。 去了自己休息的屋子,闻昱丹劈头盖脸的就问,“你们是不是都商量好了?你知不知道和他们走会很危险?要是你…我怎么和祁老爷子交待,怎么和你才成亲几月的夫人交待?” “我也是才听她说,之前他都在和我说夫人成亲之前的事,殿下,她不会做明知道会送命的事。” 闻昱丹火气降了些,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自己反应过头了,人家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人家本就不是为他卖命的,会尽心,却不会拼上自个儿的性命就为了让他脱身。 夏以见这么说,应该是心里有了章程。 这么一想,闻昱丹算松了口气,夏以见助他良多,不说要如何谢他,为他送了命却不是他想见的。 “这次,真要多谢他,你说回去后我该如何奖赏他?” “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个。” “不在乎会被鼓动诱惑来追杀我?” “夏以见和他们不同。” 闻昱丹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就是个便宜小舅子吗?还是个表的,这就帮着他说话了?” “她确实不同。” “得了得了,那你说要怎么谢他?” “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还她一个人情就是。” “这样行?” “行。”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么是吧,你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定要多多注意,最好让人给你也换个样子,他们手里恐怕有你的画像。” “是。” 闻昱丹拿他这寡言的样子没办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一定要安全回来,世人都道共富贵难,我们以后一定要打破这么个说法,别让我落个一辈子的遗憾,。” 祁佑心下微动,同样郑重其事的躬身叉手行礼,“您保重。” “保重。” 从太子房里出来,祁佑没有再去找如初,这会,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这几天,最累的人就是她。 如华如初所预料的一般,夏言等人在天亮前就赶了过来,和杜寨主前后夹击,把原本打算埋伏她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华如初歇了两个时辰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伤口反倒更疼了。 听到夏言回来赶紧把她叫来,劈头就问,“带来多少人?” “三十二人,青州这边堂口的精英都被我带走了,不过堂主说他要留守,不能让堂口空了,被人钻了空子。” “你还真是”华如初哭笑不得,“怎么也不给人留几个?我以为能有二十个就不错了。” “堂主听说了这里的事后直接点的人,根本没我说话的地儿,公子,您不能错怪我。”跑了这一趟,中间基本没怎么歇,两腿内侧的皮都磨破了,还要被小姐责怪,夏言觉得无比委屈。 这就是被惯的,华如初白她一眼,最终还是安慰了一句,“知道你累着了,冬菲,你去给她看看,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多歇会。” “是。” 得了安慰,夏言应得很大声,精神看着都像是好了些。 PS:谢谢熱戀和和氏壁,谢谢鐘鼎山林接连不断的打赏,谢谢大家的粉红,么么,动力十足的继续码字! 第一百四十章这就是不同 天微亮,华如初来到客栈,走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扯得身上的伤口疼。 毫无睡意正团团围坐在大堂的诸人一看到他纷纷住了声并且站起来。 武林中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对于可以说得上是救了他们一命的人,他们记这个好。 “夏少侠。” 华如初抱拳团团回了一礼,不显倨傲,却自有一股气度。 这样更让人心生好感。 武林中人以武为先,你要是身手高强,他们自然服你,可那是口服,要心服却不易。 华如初的身手毫无疑义的强,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而她的所做所为也让人无法反感。 毕竟要是没有一点担当的人不会管下这么一件事。 也管不下。 “诸位坐吧,我受了点伤,不耐久站。” 不少人都见到了她血染衣衫的样子,纷纷示意他请坐,自己也坐了下去。 “吴山镇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一时捂住了,后面也得有人出来收拾善后,想必大家也不耐和官家打交道,若是没有事的就不要在吴山镇多做停留,这里现在不是善地。”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到他一开口就会催他们离开,武林同道被耍成这样,不是该拧成一股绳报了这仇吗?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个仇,你们报不了,也不能报,你们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不过是朝堂上两派倾轧,一派把武林拖下水,把众同道当成了剑使,临了还要武林背下这个黑锅。 若是事情成了,后果自是难以挽回,可现在要保的人我保下来了,我也把武林从这事里摘了出来,你们若是不想再惹来麻烦,这次的事就先揭过。 至于报仇,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这仇也迟早有一天会报了,并且会让对方失去他最需要的东西,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十倍百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林也是南朝的武林,难不成你们还想和朝堂叫板?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不是什么事都能找回场子的,下次再碰上从天上掉落下来的好事时多动脑子想一想,天上会有掉馅饼的时候,但是一次砸不中这么多人。” 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都无话可驳,诚如他所言,利用他们的是朝堂上的人,他们追杀了一路的同样是朝堂上的人,按南朝律法,他们这算是犯了案。 能让对方动用这么多人,他们追杀的人身份地位可见一般。 要不是夏少侠把这事给揭了过去,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会远超他们想像。 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就连家人只怕都会被诛连。 “我同意夏少侠的话,这次的事,是我们被人诓了,但是有件事还请夏少侠帮着拿个主意。” 华如初看向说话之人,“请说。” “说句大实话,想让我们出手自然不是几句话就能成事的,他们都是提着黄金白银上门的,不同之处只在数目多少上,为了这事折了这么多人,我于振声宁愿把这些东西分给那些失了顶梁柱的孤儿寡母,也不想在还回去,可若是夏少侠你觉得我们该还回去,我于振声也愿意还,你能揽下这件事,足可见你比我们有远见,我听你的。” 华如初对他点点头表示道谢,看向其他人,“你们同样收了黄金白银?” 其他人纷纷点头,有些人自然是不愿意把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去的,可这次的事情太大,他们这会也知道害怕了,自然是乐意把这些东西连同麻烦一起甩给愿意管的人。 “我知道了,我们武林的规矩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拿便拿了吧,是要自己留下还是替武林同道照顾家人凭你们自己的良心,我管不着,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多想想,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众人大喜,提着脑袋过日子,为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能自己留下当然是再好不过,纷纷起身道谢。 看着满堂的人,华如初心下一动,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我有一事想请各位帮个忙。” “夏少侠请说。”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只是要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去太原一趟。” “去那皇城根下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意,具体的你们不用管,只要知道是为了给这次的事扫尾就行了,没受伤的骑快马,受伤的用马车,分两批经由青州绕去太原,中间不用做任何事。” 于振声几乎成了众人的发言人,“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说到这个,我倒还有一事想问。” “夏少侠请说。” “所有被诓来的武林同道都在这里了吧?就你们所知,对方还有没有在前面埋伏下其他人手?” “除了死去的就全在这里了。”说着,于振声只觉得心下酸涩,若是死在对战的人手里,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可死在别人的算计里却还得忍着,想想就觉得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夏少侠拦着他们是为他们好。 清了清噪子,于振声继续道:“他们一直把我们和那些弓弩手分开约束,武林同道全在这里了,至于弓弩手,我们并不清楚,如果前面还有埋伏,那也就是弓弩手了,这东西杀伤力太大,少侠要多加小心。”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她倒宁愿对上的是使刀使剑的,把这事先压在心底,华如初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我说的这个事,你们可愿意?” 于振声回头看了下众人,看没人抵触便道:“当然愿意,就是绕点路的事。” “那好,这会还早,你们不妨再去歇歇,中午吃了东西后动身,这里我都已经结帐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夏少侠豪气。” 其实你们想说的是夏少侠败家子烂好人吧!华如初心下腹诽,起身离开。 回到那边屋里,冬菲和红香已经给闻昱丹和四个护卫重新装扮过了。 闻昱丹去换了一身普通锦衣出来,眉毛稍微修了下,看起来内敛了许多,就连眼睛也修饰过,突出了阔气,掩住了贵气,看着倒像是个富贵人家出来游玩的少爷。 四个护卫穿的是青色衣服,再戴上一顶青色小帽,活脱脱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了。 “这样挺好。”华如初慢吞吞的坐下,尽可能的不扯到伤口。 闻昱丹摸摸自己的脸,“我都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认不出来就好,别人也认不出来了,戴兄,计划有了点变化,要加入一些人,我和你说说,其他人也都听听。” 祁佑一听有变化就看了过来,就担心不是好的变化。 “是这样,我刚去见了武林同道,并且请他们帮了个小忙,让没受伤的骑马,受伤的坐马车都往太原去,这样能更好的扰乱对方的视线,也能把你们这一路人马掩盖下来。” “可这样会不会反而让他们注意到兖州那条路线?毕竟你们这边这么大张旗鼓的,倒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深在其中的你都会这么想,可见有多明显,人皆自以为聪明无比,这么明目张胆,他们反倒会怀疑我们是欲盖弥彰,真真假假,就看他们怎么做了,就算他们真注意上兖州那条线也没事,你们这个样子,就是自己人都不见得能一眼看穿,再说你们的人也极少,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胆大,只让你带上几个护卫就上路,后面跟着保护的那些人江湖气息太重,他们成群结队出门太正常,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闻昱丹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只是身为皇储,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至于看得反倒没有布局的华如初透。 长松一口气,闻昱丹问,“什么时辰动身?” “再等等,我让黄掌柜去备干粮了,一路上你们大大方方的该投宿就投宿,该吃喝就吃喝,不用躲躲闪闪,还有,这些天不要洗脸,忍一忍。” 十来天而已,为了性命,这当然是可以忍的,闻昱丹点头,夏以见已经为他准备到了这个份上,他只需要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记住这个情就好。 回了太原,朝堂上的一切才是他所熟悉,并且游刃有余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在那里给与老2堂堂正正的一击。 “对了,有件事还得和戴兄报备一下,对方去诓武林同道时是带着黄金白银上门的,只付了订金,并没有多少,我做主让他们只管拿着,若是此事一定要追究,这钱我会补上。” 闻昱丹深深的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我知道你这么尽心保下我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给他们脱责,就算华盟主在这里,做得也不见得会比你更好,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何对他们那么好,费尽心思不说还愿意为他们搭上钱财?”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青红痕迹已经褪去了许多,可离原本的白皙还差得远,华如初知道这不止是闻昱丹好奇的,就连祁佑也想知道吧。 不管是哪个世界,总会有人做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 可她从来不看好,处于不同的生活圈子,所接触的人事物完全不一样,接受的教育理念也不一样,这是光靠爱情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要不是多活了一世,恐怕也会被突然变化的生活逼得崩溃。 同样的,生于世家长于皇城根下的祁佑无法理解她对武林的宽容。 这就是不同。 PS:下雨,唏唏呖呖呖,下雨,继续唏唏呖呖…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能共富贵? “戴兄,你不是武林中人,无法理解也正常,这么说吧,大凡朝官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以贪污可以受贿,可以强势霸占,还会有有所求的人捧着金银送上门,所以只要有了权势便不缺钱财,这几乎成了定律。 武林中人大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图的是个痛快,是份自由,他们以身为武林中人为荣,不屑放下身段去为人看家护院做人供奉,这样的生活痛快是痛快了,可他们几乎身无余财,有钱的,也不过是那些底蕴深厚的传家多年的家族,有自己的铺子,有固定的收入来源。 武林同道讲究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武林的定律,这次你的敌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能诓去这么多人,说白了就是他们缺钱,我其他事帮不上他们的忙,可这到了手的钱却也不想让他们吐出来,还请戴兄成全。” “夏兄弟年纪虽小,可你的为人处事我戴某人佩服,依我看,你该为武林盟主。”闻昱丹看他瞪大眼大吃一惊的模样不由得莞尔,“这么一件小事哪值得你刻意提出来,依你就是。” 你要不是太子,我也不会在你这里备个案,华如初心下道,面上却不显,起身做了个揖谢过。 吴山镇的人不是头一次经历热闹,却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大的热闹,死的人堆得跟山一样,专做收尸生意的吴老头笑眯了眼,接过黄清源递过去的一袋银子掂了掂,塞进怀里。 这几天他可赚了不少。 “黄小子,透个音给老头子我呗,这都是啥阵仗啊,他们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不?” 黄清源扫了这鬼气森森的屋子一眼,“吴伯,这几天赚不少吧,够你喝一段时间的酒了,你还想人家专门死在这里呢?也不担心坏了吴山镇的风水。” “哟,还风水,吴山镇有个什么的风水啊,要是风水好,我老头子能没人送终?能三天两头的打个没完?别诓我,老头子我心里清楚着呢!” 黄清源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这里短时间之内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想,他会怀念这个地方和人的。 虽然乱了点,但是这里的人却活得最自在,没有那些规矩束缚,就连婆娘都可以追得自家男人满街跑,他在外多年,从没听说过哪个地方还有这样的事。 放到别的地方,只怕那女人早被休了吧。 披着道貌岸然的皮,做着阴私的勾当,越是富裕的地方这样的人越多。 希望扬州不要让他失望。 不过,那个夏以见倒真有几分让他服气,看着秀气得跟个女人似的,魄力担当却都是一等一的。 他都有些为自己的明智决定喝采了,随便靠上一个人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这趟扬州之行,他充满期待。 闻昱丹几人离开是一个个分开出镇的,趁着镇上的人围观死人堆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华如初等到客栈里的人也分批离开了才带着余下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人数超出预估,华如初又担心前面再有弓弩手埋伏,便将人分成前后两路,中间相距一里路的样子,唯三的三辆马车和她同一路,后面的人全是骑马,回援也容易。 马车是在镇子上买的,小地方哪会有好东西,摇晃得厉害,就算垫了两床被子,华如初还是觉得胳得骨头疼。 “这样坐一路骨头都得散架,我宁愿去骑马。” 祁佑把人挪到自己腿上躺着,温声道:“伤口会疼。” 可不是,如果她没受伤,哪会受这罪,她最讨厌坐马车了,慢得让人暴躁。 抬头看去,把男人眼里的温柔看在眼里,这样其实也不错,祁佑一直都太忙,白天很少在内宅,能这样天天相对培养感情也不错。 “是不是担心那位?” “不,你安排得很周到,他很安全。” 抓住他的手手心相对,温热的体温传递,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这次之后,他应该会对你更信任几分。” “恩。”觉得自己回得太简单,仿佛在敷衍,祁佑又道:“他对我一直算不错。” “但愿能一直如此。” “是,但愿。” 闻言,华如初扬眉,“你也觉得你们不能共富贵?” 祁佑看着她的眼睛,语速不快,试着说出心中所想,“他是君,我是臣,君是寡人,也只能做寡人,不需要兄弟,不需要朋友,以后我若是不能退回到臣子的位置,安守臣子的本份,他最先猜疑的便是我,君主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不能,而现在,他给了我太多的信任,到时候,他会想要收回去。” 华如初静默了一会,“你看得太透。” “看透了我才能不行差踏错。”把她的手拢在掌心,以前如初的手总是很暖,最两天失血过多,手心时常都是凉的,“我背负着祁家,现在还有你,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很久很久,有些事就得早做打算。” “想想还是身处武林要痛快,就算也有勾心斗角,牵连却不会那么大,动辄还连带诛九族的。” 知道她所想,祁佑紧了紧手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华如初摇头,“你是重诺的人,我从不怀疑你会说话不算话,可是,祁家除你之外没有再能撑得起的人,你走了,祁家怎么办?你放得下?” “总有办法的,我前面几十年已经奉献给家族了,他们还指望我把一辈子都赔上?我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阻止。” 说虽是这么说,可是祁佑啊,你是个太有责任心的人,一旦责任压身,你又岂能说走就走? 就算走了心里也是挂着,她又不是木头人,要个那样心不在蔫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实在不想现在就把这一切挑开坏了气氛,华如初到底还是装作信了他的话,把话题岔了开去。 “我有种感觉,回去后陶嘉还会来找我麻烦,到时候你得替我挡着点,我没有和她过招的打算。” “你为何认定她会找你麻烦?” “女人的第六感,你不懂的,只要想好怎么应对就成,祁佑,太原几月份就不会那么热了?青州的天气真好,就是太阳太厉害了些。” “九月初就凉了。” “现在已经七月底,还要再忍一个月啊!出来之前有一天春玉去厨房领鸡蛋,居然领回来几个臭的,天气热就容易坏东西。” …坏鸡蛋,华如初眼睛发亮,猛的坐起身来,冒失的结果就是动作太大导致扯到各处伤口,疼得她直冒汗,瞬间把刚才那点兴奋给压下去了。 祁佑赶紧扶住她,眉头微攒,这是他脸上现在唯一能做出来的表情,“怎么了?小心点,别扯到伤口。” “没事,忘记自己还是伤患了。”缓过来后,华如初也不躺着了,挪到一边靠着,敲了敲马车内壁。 坐在外头的云书掀帘子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不想让别人听了去,华如初把云书叫过来一些小声问,“云书,你有没有吃到过鸭蛋?” “自是有的。” “为何我从来没吃过?” 云书忍俊不禁,“公子,鸭蛋有一股子腥味,从来不上主子餐桌的,一般都是给下人吃。” “很便宜?” “是,很便宜,一般人家如果不是数量特别多的都会自己吃掉,卖不了几文钱,不像鸡蛋会攒起来卖钱。” …好大一条财路。 她只想着那些新奇东西,却忘了身边最简单的了。 祁佑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打鸭蛋的主意,那东西他在外办事时吃过一次,那股腥味确实让人不喜。 一般的贫民家庭才会在里面加点东西把那味遮一遮吃下去。 如初打算怎么做? 华如初哪还会考虑祁佑这会在想什么,成本便宜,做出来后她再教人几个吃的法子,就算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皮蛋和盐蛋也是一道很受欢迎的凉菜,烧辣椒皮蛋…黄油油的盐鸭蛋黄… 想想她就流口水了。 云书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陷入想像中无可自拔了,赶紧轻咳一声提醒,“公子” “恩?恩,没事了,你先出去,注意外头的动静。” “是。” “对了,祁佑,你的生日好像过了。” 祁佑想了想,“那天正被追杀,我就是那天受的伤。” 这可真是个…让人难忘的生辰。 “回去后给你补生辰礼。” “好。”就连祁珍生辰她都特意送了礼,给他准备的,应该会更好吧。 “这一路可能不会太平,幸好把黄清源单独打发去扬州了,不然他一定会后悔跟我走,这一天天的也过得太精彩了些。” “不见得还有弓弩手。” “我感觉不太好,可能我做得太成功,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了,但凡他们还有余力,一定还会完成一次狙击,换成是我指挥,我肯定会拼上一拼。成了自然是最好,就是不成,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武林同道已经都退出来了,他们所能倚仗的,也只有弓弩手,说实话,我最担心的也是弓弩手,就算我没受伤,正面对抗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都一个前倾。 PS:后面还有哦,暂时不会有过渡章节,都会由剧情撑起来,求粉红啦,让我进前十五嘛!看在我今天提前更文的份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是我难受 “发生何事?”华如初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中了埋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云书掀帘跪下回禀,“公子,前头发现有人拦路,远远看着一身的血,像是受了重伤。” “走在最前头的是谁?” “是杜寨主。” “夏言,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坐在车驾上的夏言纵身跳下,往前奔去。 夏言很快就返了回来,随她前来的还有杜寨主以及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晕过去的男人。 “公子,是陈济山!” 华如初和祁佑对望一眼,想下马车去瞧瞧,旋即想起自己这身的伤口不好裂了,干脆把帘边的帘子卷起,“把人扶这里来,冬菲呢,让冬菲来看看。” “公子,我来了。”冬菲从后边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三辆马车,最前面那辆装着的是闻昱丹受伤的几个护卫,中间是华如初等人,后面则是青柳和几个丫头。 把了脉,冬菲神情黯淡的摇头,“除非我师傅在这里,不然” 华如初心下难受,在他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时她还能幻想着他还活着,可现在这样…还不如没找到他,让她以为这人还活着。 人是她派出去的,大义下掩盖的是她的自私。 她真正要救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家人,其他人都是附带。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南朝太子可以死在朝堂上任何人手里,唯独不能和武林扯上关系。 所以,她杀人可以毫不手软,因为她顺应的,是闻昱丹这位未来天子的心。 沈万成功策反了大批武林中人,她抓住了动手的最好机会,从那个困局中走了出来,可他却身中数十箭,瞬间毙命。 而陈济山,他又遭遇了什么? 他们,怨她吗? “夏…公子。” 华如初连忙收了心神看过去,道:“是我,我现在不好动,就在马车里和你说话,不,杜寨主,麻烦你把他放到马车上来。” 杜寨主本就是个爽快了,闻言二话不说就把人抱着轻放进马车,自己退了出去。 “陈济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待?” 陈济山困难的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动作血又从嘴里流出来,接连不断的,黑红的血。 “沈万是否还活着?” 华如初咬牙,“是,他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他…答应会…帮我照顾…妻小,我死了…也…也能安心。” 华如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将死之人,只得连连点头应承,“你放心,我也会让人照料你的家人。” 陈济山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有夏公子…这句话,我…我就更放心了,我…我信你的人品。” 急促了喘息几口,从口中流出的血量大了许多,陈济山也知道自己就要交待在这了,想到自己冒死换来的信息,突然紧紧抓住华如初的手,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说话也连贯了,“夏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前面,前面有埋伏,全是弓弩手,我听他们说你们朝这个方向来了,我是,我是装死才能留着一口气来报信,夏公子,你,你比我们都有出息,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 声音越说越急,越说越高昂,却在一个顶端嘎然而止。 挺起的身体直直往下倒,手垂落下去。 眼睛却大睁着。 不用去探鼻息,华如初也知道这个人死了。 就死在她面前。 祁佑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抬手把车窗上的帘子放下来,又看了云书一眼。 云书会意,和夏言两人将人抬了下去。 红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将染了污血的被子扯走。 马车内重新恢复平静。 “如初” “我没事。”华如初摇头,这是早就设想过的结局,现在是难受也好,痛苦也罢,在做下那个决定时她就该自己担了。 “反过来想,他用命拼来的消息挽救了更多的人,就是到了阎王殿,阎王也会给他挑个好人家投胎的,我不难过。” 那你就别笑起来像哭啊,祁佑心下叹息,将人搂进怀里拍了拍,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我真的没事。” “恩,是我难受。” 潜台词是他需要安慰吗? 华如初往他怀里拱了拱,那就安慰安慰他吧。 于是,手理所当然的环上他的腰,借着他的体温,驱散心底的微凉。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时光流逝。 小小的一隅,仿佛自成一个世界,里面有爱,有温暖。 直到,云书的声音响起,“公子,杜寨主让我来问问您,接下来是个怎样的章程。” 等了一会,里面才有声音传出,“等我一会,我再推敲一下。” “是。” 收回手,把掉下来的头发把上扒了扒,华如初抬头,“我们下马车。” 祁佑没有线毫阻拦,扶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不是不记挂她的伤,只是,他尊重她。 现在停下的地方很偏僻,除他们之外再无他人路过,停了这么一会后,跟在后面一里处的人也已经赶了上来。 此时,大家都下了马,看着死不瞑目的陈济山脸色晦暗。 要是夏少侠没有觉出不对出手揭穿那些人的阴谋,他们是不是也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大家都听说了吧。” 众人皆点头,杜寨主刚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我知道你们都想出口气,想为陈济山报仇,对外时武林向来同仇敌忾,之前我让你们吃下这个暗亏是因为对方来头太大,我们占不到便宜,可现在,前边有人张了网在等着我们,这样送上门来的机会,你们要不要放过?” “当然不要,杀不了幕后的主子,杀他们出口气老子也愿意。” “拼上一箭,我也要拉下一个人来赔命。” “对,箭上弦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只要把握好了这个时间,不一定就要以命抵命。” “” 一众人七嘴八舌,武林中多是冲动且自负的人,忍性也没多好,能被她劝服忍下来也不过是因为知道报仇无望,可现在有人自寻死路,他们当然乐得成全了。 华如初也不打断他们,直到杜寨主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哼了两声,大家才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华如初。 “夏少侠,我于振声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有人表了态,众人纷纷附和,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人,他们都是很心服的。 “那好,按陈济山说的,他们应该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看过青州的地图,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带应该是群山环绕,他们埋伏的地方也必然是在最好隐藏的密林中,弓弩射程远,他们要是躲在山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不见得躲得过。既然知晓了,那就好办得很,杜寨主,您对山林应该非常熟悉吧。” “哈哈哈,那当然,老头子我的地盘就在九山寨,那里的山比这里还要高多了。” “想必您带来的人也不会是庸手,就请您将您的人手分派一下,分别带人从这里入山,把人找出来,队伍之间的间隔不要太远,相互呼应,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弓弩手说难对付也难对付,但近了身却好对付的很,只要诱使他们射出一箭,箭上弦的那段时间就是你们动手的最好机会,不要硬拼,能活着才是最主要的。” 杜寨主原本对夏以见这么个少年郎领头还有些担心,可这大半天的处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是老喽。 对夏以见一抱拳,杜寨主朗声道:“既然夏少侠看得起我老头子,我老头子自当尽力。” 华如初回了一礼,扫了众人一眼,续又道:“还有件事,陈济山这次帮了大忙,却因这事失了性命,本就是我请了大家来帮忙,所以我也不求大家怎样记住他这份人情,但是当他的妻儿有难时,能帮的希望大家能帮上一把。” 话点到为止,华如初便又说起了其他安排,可这些话大家到底还是记住了的,不说以后要刻意为陈济山的家人做些什么,能帮上一把的时候都主动伸了手。 杜寨主分派了人手自去忙活,华如初让人把三辆马车赶到了边上不阻了路,重新爬上了马车。 看着面色自如的祁佑,华如初不由得佩服,“你的伤明明比我的要重许多,这上上下下的都不疼吗?” “还好,你伤的地方太多,虽说伤口不深,可好几处都在痛肉上,稍一扯到就会特别疼。”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祁佑看向收回手的冬菲,“如何?” “正在恢复中,公子,您少动一些,只要伤口不裂开就能好得很快,我在吴山镇补了好些药材,一路上也简单做了些,晚上到了地头我再给您用上,能好得更快。” “都说了我没事,就是自己受不得痛,冬菲,你给祁佑看看,他比我能忍,就算伤口裂了他也照样一声不吭。” 在华如初的逼视下,祁佑伸出手,他为了练好功夫吃了太多苦头,很多年身上都青紫不断,痛当然是痛的,一开始也暗暗抹过眼泪,可就算他受再多苦流再多泪都没人安慰,时间一长,他就不哭了。 长此以往下来,他确实非常能忍痛。 PS:还差十多票了,大家加油!鬼鬼也加油码字。 第一百四十三章绮思臆想 “怎样?” “无碍,伤口没有裂开就不会有问题。” “听到了?接下来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这么多人总不是吃白饭的。”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听你的,你也不能动手。” “放心,我惜命得很,冬菲,青柳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就是情绪很低落,逗她也不说话,她觉得不但没能帮上您的忙,还拖累了您,心里过意不去。” 同坐在一个车上,冬菲都替小姐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了,青柳还是不安。 昨天小姐不也说了不会怪她吗?真是的,小姐哪是那么不好相与的人。 对自己人,小姐好着呢。 “让她自己想通,想不通就不要想跟在我身边侍候了。”华如初眉头都拧在一起,她不喜欢拧巴的人。 冬菲悄悄吐舌,脆声应下便退了出去。 不想总想着陈济山的事,华如初在安静的马车内起了个话题,“祁佑,你说给青柳改个什么名好?” “不改也没关系。” “改了干脆,干脆连红香的也一块改了好了,快想想。”不改等着绿柳来找茬?她才不要把时间耗在那些人身上,最好离得她远远的。 祁佑不想让她不高兴,真就把她搂在怀里想起来,“青墨行不行?” “不行,名是好名,不适应女人用,再想。” 低头看向想都不想直接否决的人,“你那四个丫头的名都是你取的?” “恩,春玉夏言秋谨冬菲,好听吧。” “比春花夏菊秋月冬梅好听。” 华如初抬头瞪他,“这有可比性吗?” “我就是想说你取的好听。” “别以为你没有表情我就不知道你是在打趣我。”抬高手捏男人高挺的鼻子出气,力气还用得不小。 祁佑随了她去,眼中的笑意太明显,他自己都知道。 这一路虽说会有危险,可他真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让他多和如初这般轻松的相处。 一旦回了祁家,如初又要戴起面具,而他,又要为家族奔波。 “那就一为晴好,一为翠凝吧。” 来回念了几次,华如初满意的点头,“就这两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没有,觉着不错。”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两人想好了名字,又腻腻歪歪的说了会话,还有意无意的来了个嘴唇的碰撞,马车内的氛围比外面还要热多了。 华如初心情好了些,想起她故意安排走在她前面的两路人马,为何对方却认准了他们这一路才是要对付的人? 是她的人里出了叛徒,还是对方在吴山镇的人没有死绝,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又或者,是吴山镇的人为了赚外快把他们给卖了? 和祁佑一说,祁佑想了想,分析道:“应该是他们有人在镇上藏起来了,殿下和那几个护卫都变了个样子,他们没有认得出来,而我们这一路却是三辆马车,并且,云书她们几个,他们可能记下样子了。”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华如初揉了揉额头,把这事先放到了一边。 能把目光全吸聚到这里是好事,至少那边的危险性降到了最低。 只要那位回去了,她这一切的谋划才算没有白费力气。 离开的人久久不归,华如初有点担心,该不会全军覆没了吧,应该不能啊,要说对山林的了解,没人比得了杜寨主,有他带队,就算真被狙击了也不可能一个都跑不了。 坐起来掀起帘子,华如初看向外面,大家等得精神都有些萎靡,还要提防有敌人突然出现,看起来样子都不太好。 “夏言。” “在。” “你去前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心一点。” “是。” 云书怕夏言误事,连忙请命,“公子,我也去吧,两人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不用,夏言,你只需探听虚实,其他事别管,云书,你去做下安排,留守的人分批值守。” 云书四下看了一眼,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是,夏言,你小心些。” “知道啦,别这么不放心我。”夏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马长鸣一声,往前奔去。 拔了塞子喝了几口水,华如初把皮囊递给祁佑。 祁佑就着她刚才喝水的地方喝了几口,那眼神,华如初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 这男人,该不会是突然发*了吧。 祁佑这会确实是全身臊热,看着如初仰起脖子喝水,那水滑过涂了药水不复以往白皙的脖子,延伸入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来的一点洁白肌肤,然后,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想,这会,那水渍到了哪里?**之间?还是已经滑至肚子?不对,如初束了胸,应该是被那层层叠叠的白布给吸收了吧。 这么一想,思绪便回到昨晚帮她处理伤口后束胸的画面,当时心疼盖过一切,这会想来,那柔软的触感异常清晰,仿佛现在他就在感受一般,再回想到两人在家里床上翻滚时的绮丽美景… 他确实需要喝水降降温。 “公子,杜寨主带着人回来了。”云书的声音传来,止住了马车内愈见升高的温度。 华如初掀起车帘忍痛走出来,云书赶紧扶住。 “哈哈哈,夏少侠,老夫幸不辱命。” 华如初抱拳回礼,“我们可有人伤亡?” 杜寨主神情一暗,笑容怎么都挂不住了,“伤了十一人,亡五人,对方人太多,那一片又正好视野良好,方便了他们行事,有几个性子冲动的没忍住冲得太快,所以…好在后面大家都吸取了教训,受伤的人也都不是伤的要害,问题不大。” 亡五人,这比她预料的要多,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华如初朝后招手,“冬菲,赶紧给受伤的人看看。” “是。”药袋子终于又鼓囊了一些的冬菲小跑着去给人把脉,弓弩虽然杀伤力大,但受创面却不是很大,受伤的人都自己拔了箭,抹点药就完事了。 “死了的同道都带回来了吗?” “那是自然。”杜寨主指了个方向,那里原本就躺着陈济山,现在又加了五个。 走近一一看过,华如初认出来死的四人是严家堡青州堂口的人,一人是九山寨的。 “杜寨主,害您折了一名兄弟” “吃江湖这碗饭的,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行了,他们的家人老小我会看顾,你不用挂心,倒是另外四名兄弟恐怕就得你费心了。” “我知道。” 看他心里有数,杜寨主不再多说什么,九山寨虽说向来有着不错的名声,但这次的事如果不是华清的人来求援,他不见得会管,就算管,也不会亲自出面。 华清命好,三个儿女个个有出息,大儿子不用说,少年成名,据传现在的功力高深已经直逼他爹了,二女儿嫁给了严家堡堡主,严堡主宠夫人之名全武林的人都知道,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才好。 一直名声不显的小女儿嫁入了官家大族,虽说是被一道圣旨给逼的,但成亲也有好几月,却也没传出和夫家不和的消息,可见那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名声不显估计也是人华家刻意而为。 三个儿女每一个都让人不可小觑,偏还关系颇好,要是往一处使力,估计没有不能成的。 一个家族能不能保住荣光得看下一代,像华清这样的,他自然乐意结下善缘,说不定以后就有求助人家的时候呢? 再者说别人不知道他却无意中知道一点消息,扬州琳琅阁和华家的关系亲密得很,就算不是主事人,关系也匪浅。 扬州几乎就是整个九州对外的一个窗口,明明其他地方也不泛港口,可人家就认准了一个扬州,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扬州有一个琳琅阁。 也有人试过学琳琅阁的模式经营,却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琳琅阁。 不是每个人都有琳琅阁幕后之人的眼光和魄力,但凡琳琅阁推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可就因为是琳琅阁推出来的,大家便承认是好东西。 也只有琳琅阁的老板知道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并且敢坐着蕃子的船到处跑,蕃子信他,只信他。 这让很多人无奈。 不知道多少人在打琳琅阁的主意,到目前为止,能咬下一口来的却半个没有。 护着琳琅阁的力量太大,而且来自方方面面。 一个连脸都没露过的幕后老板,笼络的人超乎所有人想像。 杜寨主在九山寨呆了一辈子,不想让唯一的儿子年轻轻轻便困守在此,他以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担当有魄力,养在爹娘身边的孩子是不会有出息的。 他身体还康健,再守几年不成问题。 这几年,足以让儿子出去好好历练一番。 而他,准备让儿子去扬州。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让他通过华清和琳琅阁搭上关系。 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认了。 折了的这个兄弟,他的家人他替他养了。 “把他们就近埋了吧,这事我会亲自给严家堡主一个交待。” 走出来几人应了,眼睛泛红,应该是平素交情不错的。 PS:最近打赏很多,是不是说明鬼最近写得还不错?哈哈,谢谢南瓜同学的打赏,最爱吃南瓜了,甜甜的。 看到好多熟悉的ID又出现了,谢谢你们又回来关注鬼的书,爱你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你不是我男人吗? 杜寨主听得心下一动,夏家和华家关系素来亲近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华清大女婿青州堂口的人都能被他随意调用了,恐怕他们比他所预料的还要交好。 如此一来… 多看了身边的少年郎一眼,杜寨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事上更上心一些。 感应到他的视线,华如初侧头看他,“杜寨主可是有话要说?” “啊,对,前边死了那么多人,是不用理会还是…你心里有没有个章程?”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沉声道:“都就近埋了吧,别吓着百姓,把他们用的弓弩拿几副回来。” “对方人数不少,我们可能会错过宿头。” “前边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先往前走吧,我一会问问有没有人熟悉这条路的。” “也行。”杜寨主脑袋一点,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去善后了。 祁佑和如初并肩站着,看着离开的人道:“他别有所图。” “那又如何?现在能为我所用就好,他所图的如果我能给,那便给了就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不介意。” 祁佑垂下眼帘,有时候想想,如初若是男子,一定能入朝堂混个风声水起。 在她的观念里,舍和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决定的。 狠起来,她连自己都可以利用。 “云书,你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熟这条路的。” “是。” 很快,云书就带了个人返回,“公子,他说他走过这条道几次,熟得很。” 华如初看过去,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脸圆圆的,典型的苹果脸,可能他的年纪并不是很小,至少没她以为的那么年轻,只是脸天生嫩了些。 被自己不着边的想像逗笑,华如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严家堡的小兄弟,我想知道往前走多远会有能住宿的地方。” 被个明显比自己小的少年郎叫小兄弟,苹果脸不知道给个什么表情好,最后干脆忽视了,只回答他的问题,“夏少侠,再往前走大概十多里路就有个新月镇,比吴山镇大,人口还挺多的,以前我在那里住过,客栈有好几家,能住下这么多人。” 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了,十余里的话快马自然不成问题,一刻钟就能到,有马车拖累… 天黑之前一定没问题。 “多谢了。” 苹果脸拱手回了一礼,回到了自己人的队伍里。 心里还在想着,这个少年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少年,处理什么事都很老练的样子。 华如初抬眼四望,杜寨主带了不少人直接骑马去前边善后,现在他们倒也不用一直在这里等了。 “都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好勒。”早就等得满心不耐的人大喜,纷纷收好自己的东西翻身上马。 华如初和祁佑也上了马车,这样一上一下的几个来回,伤口更疼了些。 赶到杜寨主他们所在的地方时,他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挖了几个大坑,一堆堆的埋,速度快上不少,再有得一刻钟就完事了。”杜寨主抹了把汗,手上沾了土,沾到脸上的汗,瞬间就成了花脸。 华如初忍笑,也不提醒,“辛苦了,往前走不远就有个镇子,今天不往前走了,就在那里歇着,明天一早动身。” “好勒。” 那么多人,最终就成了几个土堆,连个墓碑都没有,亲人想拜祭也找不到地方。 要怨,就怨那文家和二皇子吧,是他们的野心让你们命丧黄泉,再见不到亲人。 祁佑看她这样子只剩满心无奈和心疼。 明明有慈心,下起手来却比谁都狠。 杀了也就算了,偏偏最后又还是会露出不忍的表情。 真是个矛盾的人。 可心疼却有增无减。 他想,他一定是爱上一个人了。 只有对爱人才会有那种她怎样都是对的,她怎样都好看,她怎样都无可挑剔的心理。 如初这样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在你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要爱上她,何其容易。 好在,他懂得还不算太晚。 到达新月镇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让几家客栈掌柜大喜,亲自迎到了门前拉客。 华如初下了马车,看了几家客栈的位置一眼,道:“哪一家也单独吃不下,就选两家离得近的吧,相互间好照应,云书,夏言,你们带了银子去办这事,尤其是马匹要照顾好。” “是。” 一路的花费,华如初都没有让别人出的打算。 说她财大气粗也好,傻子似的为别人买单也罢,这点钱,她不看在眼里。 琳琅阁的进项已经不用再花到青州那个岛上去了,她现在富裕得很。 客栈里原本就住了客人,华如初等人进去时屋里的声音静了一静,旋即又喧哗起来。 只是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们身上。 出行这么大阵仗的,身份地位肯定都不低,他们不招惹,可谁也不能让他们不去臆想猜测。 “掌柜的,先置办出一些可口的饭菜赶紧送上来,饿了。” “好勒,不是小的吹,咱们客栈的饭菜味道可好,还有那山里的野味,就是价格上稍贵了些,您要不要来些?” “可以,好吃的尽管上。” “好勒。”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屁颠颠的亲自去后边厨房交待了,价都不问的客官可不多,今天能大赚一笔了,可惜大好的生意分出去了一半,啧。 除华如初和祁佑一人一间房外,其余人都是按两人一间定好了房间。 吃饱喝足后华如初痛痛快快了洗了个澡。 冬菲给她看了伤口,满意的点头,“小姐的身体好,恢复得也快,恩,我的药也起作用了。” “你想说的就是最后这句吧。”夏言打趣了她一句,轻手轻脚的给华如初把衣服穿上,一点也没打算再给她束胸。 华如初也没想要束,这一路束下来,胸口都隐隐做痛了,碰都碰不得,能舒服一会是一会。 门被人敲了两下,云书迅速把帷幔放下。 “谁?” “开门。” 是姑爷,云书松了口气,重又把帷幔撩起,示意夏言去开门。 披散着头发的祁佑看了下屋里的情况,有些明白刚才她们的警惕了。 “伤口可好些了?” “结痂了。”看他头发还在滴水,华如初微微皱眉,没当着丫头的面说什么,“你们都下去好好洗洗,接下来可不一定还能天天有热水。” “是。”三人齐齐福身应喏,眼中皆有笑意。 她们觉得这两天,小姐和姑爷之间的气氛好得不得了,她们巴不得多让两人独处增进感情。 屋里只剩两人,华如初拢了拢还有些敞的衣衫,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过来,拿过搭在床头的帕子给他擦头发。 “怎么不擦干些,有伤在身的人还这么不注意。”不好说受了伤抵抗力弱容易生病这样的话,华如初轻声责备了句。 “有你。” 感情他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帮着擦头发的?她的作用就这么点? 华如初挑眉,动作粗鲁了许多。 头皮扯得有些痛,祁佑哪还不知道那人是恼了,神情放松极自然的微微扯了扯嘴角。 可惜没人看到。 就连祁佑自己也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非常好。 “好了。”把半湿的帕子远远丢开,华如初往里让了让。 祁佑回过身后她,脸上的妆已经洗掉了,露里原本的颜色,他最熟悉的样子。 衣衫最上面的带子没有系,领口微敞,精致的锁骨让他的视线移不开。 “要不要再解开点给你看?” 抚上自己的脖子,华如初歪着头问。 带着点故意的媚惑姿态。 祁佑眼神闪了闪,却摇头。 自己吸引不了他?华如初眨巴了几下眼睛,不解。 “你身上有伤。” 她身上有伤,所以就算看了也什么都不能做,是这么解的吧,华如初恍然。 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扯,带子又松了一根。 不能做,可是就让你看。 祁佑干脆拿了薄被盖到她脖子的位置,自己蹭上床搂着她,满足的直叹息。 真没出息,这样就满足了。 华如初撇嘴,挣扎了下,“我热。” “不动就不热。” 青州的晚上确实是凉快的,被戳破了理由,华如初索性就不动了,任他抱着。 自己夫君嘛,抱一抱不吃亏。 气氛正好,就是说点情人间的悄悄话也不显轻浮,祁佑却在静默了一会后愣愣的问,“接下来有什么章程?” 华如初恨不得咬他一口,她自认自己已经很不懂浪漫风情了,这人比她更甚。 “你不是我男人吗?你去想。” “你不是早有了计划?” “那你还问。” “我怕伤了你。”祁佑挨得她更紧了些,两人的体温互相感染着,暧昧的缓缓攀升。 华如初心情瞬间好转,脑袋微动,蹭了蹭后面那个的胸口表示了解了。 “一回去就要被关起来了,我不想太快回去。” 听着她小小的嘟囔声,祁佑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逼仄的压抑,下巴蹭了蹭她头顶,“很抱歉” “我不是怪你,就算我嫁的是武林中人也要守着妇人的规矩,奉养双亲,生儿育女,这些都是一样的,只是比官家到底还是要自由一些,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我姐夫那样的好性子,能任我姐姐想做什么做什么。” ps:看别人好多留言,好羡慕!哭求!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舍不得 只有像她这般在两个世界活过的人才能够体会那个什么都不好,什么都做假,天天呼吁这个提倡那个的世界有多好。 要是她有一架时空机,一定要把那些只知道抱怨的人丢到古代去生活个一年半载的。 真以为只要脑子里多点东西就能王八之气一震,天下英雄尽归他调派? 做梦。 就像陶嘉那样,倒是成全了她的美名,却阻碍了闻昱扬的成长。 她也不认为自己就能靠着那多出来的一世记忆怎样翻云覆雨。 除非特指做生意。 这才是她的本行。 两辈子都是。 “哎,祁佑,回去后你再加一把力给陶嘉推一推,让她名声更大,侧妃和正妃叫板,二皇子偏偏还不帮着正妃,明里暗里的帮着陶嘉,我记得二皇子妃的娘家不弱,啧,一定会是连场好戏,可惜我看不到。” 祁佑眼神闪了闪,“把陶嘉捧高,让二皇子后院起火?” “不不不,不是这么简单。”华如初连连摇头,勾起的嘴角一副使坏的模样,“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叫捧杀,把人高高捧起,以后总有她重重摔下去的时候,捧得有多高,捧得就有多痛,而且,二皇子得到的越容易,他就越不会花心思,时日一久,他那生锈的脑袋还怎么和太子斗?你们啊,太看重一时的胜利了,就算让二皇子占点便宜又怎样?看得长远一点那未尝就不是占便宜,想像一下二皇子得势后的反应,再对比一下你们的越挫越勇,上面那位看在眼里会怎么想?我是商人,习惯放长线调大鱼,你们要谋划的虽然是大事,却也一样是做生意的那个理儿。” 华如初说得轻松,仿佛是张口即来,都不带考虑的,可祁佑听在耳里却只觉得新鲜。 和她轻松的态度不同,这些话听着很尖锐,却…很有道理。 “我会好好想想。” 记得她很少对他做的事发表意见,祁佑真心实意的加了句,“谢谢。” 华如初挺起胸膛受了这句谢,不打算告诉祁佑,她会说这些纯粹是自己小心眼,看不得陶嘉过得太舒服,没有谁在欺负了她后还能过得顺心如意的。 皇帝一道旨意让她束缚至此,她不也在使计让两兄弟斗得更欢吗? 就算是磨刀石,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哪天这磨刀石没用了,皇帝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可能反倒会因为他起了作用而给他留个后路,保他一世安稳。 既不想让他们兄友弟恭,却又想两人能共处,世上哪那么美好的事。 以后一旦太子继位,二皇子死定了。 要是二皇子把太子拉下了马,太子也别想活,不过祁家也要跟着糟殃,到时候她是逃呢还是带着祁家一起逃? 咳,想太远了。 “在想什么?” 看她好一会没说话,祁佑还以为她睡着了,低头一看,怀里那人眼睛都在发光,嘴角也带着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事,对了,祁佑,我想在太原做点买卖,你别告诉家里人。” “不想掌家?” “对,我不想看到太多丑态,免得对祁家更没有归属感。”华如初说得直白,祁佑却也深觉如此,他不就是见得多了才会冷了心吗? 连儿子都可以给利益让路,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好,不告诉别人。”想起刚才如初有说自己是生意人,祁佑起了好奇心,以前查到的华如初和他接触了解的差太多,这只能说明想要隐瞒这一切的人手段远比他以为的要高明。 “你在扬州时也做买卖?” 华如初歪头看他,一副就知道你感兴趣的模样,“想知道?” “恩,想了解你。” 两个同样不解风情的人能聊天聊得这么和谐,华如初也不想破坏了,反正只要不透露她是琳琅阁的幕后主子就行。 想了想,华如初道:“在家时爹娘兄姐都宠我,我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拦着,还会帮着隐瞒,对外宣称华家三小姐性子腼腆怕见生人,刻意淡化我的存在,就算是爹每年的寿筵,姐姐出嫁我也没在人前现身过,基本没人见过我女装的样子,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没人记得华家还有个三小姐了。” 想起家人,华如初再也没了锋芒,整个人都柔软下来,续又道:“很小的时候我就扮成男童在外跑了,就算长大后也会着男装出门,做些感兴趣的小生意,这些没什么好炫耀的,只是,那时候真的过得很痛快。” 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这么胆大妄为祁佑会问上一句可有人陪同,可对象换成华如初,见过她身手的祁佑觉得有这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的家人,都很好。”从没有过感受过那种毫不保留的关心爱护是什么滋味的祁佑很羡慕。 “那是自然。”察觉到他的遗憾,华如初蹭他,“我的家人是你的谁?” “…岳父岳母。” “你要是对我好了,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们还没得过你半点孝顺呢!” “那中秋的节礼,我多备些让人送去。” “你要是能把我送去,比送再多节礼都能让他们开怀。” “舍不得,不送。” 华如初推他,“不舍不得,懂不懂。” 明知是在开玩笑,祁佑却知道这未尝不是如初心里所想,她想家人了。 有那样的家人,所以他的如初才能活得那般肆无忌惮,才能有着一般闺阁女子所没有的远见和担当。 “明年,明年我一定让你回家省亲,我和你一起去。” 华如初猛的回头,“说话算话。” 祁佑郑重点头,“算话。” 在被子里扭了个身面对祁佑,华如初很主动的重重的响亮的亲了他一记,“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我就…你就别想再上我的床。” 这个惩罚可够重,祁佑眼中带笑,点头。 掩嘴打了个呵欠,兴奋过后困劲上来了,靠在祁佑胸膛蹭了一计,“你就在这里歇了吧,免得跑来跑去。” 这么好的提议祁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忙应下,把人小心的放下去后去吹了灯,脱了外面的长衫也躺了下去。 因后背有伤,他只能侧着睡,正好能把人揽在怀里。 如同天生就契合一般的刚刚好。 亲了亲她头顶的秀发,给她把头发顺了顺免得压着,两人相依而眠。 外面守着的云书看里面的灯灭了,和几个丫头对望一眼,纷纷偷笑。 “轮流守夜,上半夜冬菲和夏言,下半夜我和红香,有没有问题?” 其余两人都没有问题,只有冬菲苦恼的打了个呵欠,“我和红香换一换吧,好困。” 知道她一直在鼓捣药,也没有歇息,云书允了,“快去睡吧,其他事不用你来了。” “谢谢云书姐姐。”当然,姐姐两个字是无声的用唇语喊出来的。 云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赶紧赶她去睡,又和红香夏言交待了几句,云书下楼去见掌柜,马厩也要去瞧上一眼,也不知道都给马喂的什么料。 身为小姐的内管家,这些都是她该替小姐管着的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祁佑就醒了过来。 看怀里的人睡得正香,祁佑小心的收回已经麻掉的手臂,坐起身来看了她好一会,弯下腰亲了她脸蛋一下,下床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毫不意外看到有人在守着。 云书和冬菲默默的行了礼。 祁佑扫了眼四周,压着声音道:“现在还早,你们也去歇一会。” 两人对望一眼,把门拉开又施了一礼便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要不是担心有人误闯了小姐的房间,她们完全可以让一个人歇在小姐房里,根本不用在外这般守着。 不过这攸关小姐的幸福,她们自然是愿意出力的。 实际上,华如初在祁佑亲她时就醒了,甚至感觉到了他体温的上升。 昨晚睡得早,精神恢复得好,眼睛睁得炯炯的。 想着昨晚两人的亲密相处,想着他对自己的纵容,想着她这段时日在祁佑面前毫不掩饰的强势,想着当着他的面对太子耍心机… 但凡是个气量稍微小点或者思想稍有点古板的男人,恐怕都会休了他吧。 不,应该是能容忍她到祁佑这个份上的男人少有。 这个男人,其实真的算不错。 他们这般下去也不知会处成什么样。 她心里有疙瘩,而祁佑到底对她是一时的喜欢,还是真打算长长久久,她也毫无把握。 她只知道,现在的祁佑,对她是真心喜欢的。 拉起被子把自己一埋,华如初觉得感情这回事真是太痛苦了,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个什么劲,直接问就好了。 她出身武林,又不是养在深闺受世家教育的千金小姐,脸皮厚点没关系。 下定决心,一翻身,华如初闭上继续召唤睡神。 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天边有了亮光也只是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精神反倒更差了。 打着呵欠坐起来,自己把还隐隐做疼的胸部束上,一抹,平了,可连呼吸都觉着疼。 她有些理解以前看的片里为什么那些女人穿着美丽无比的束腰礼服招蜂引蝶,却在暗处咬牙切齿了。 PS:推荐一本新书,云霓的《吉时医到》书号2689522。内科医生杨茉回到了自己的前世,曾经悲催的女配,带着现代医术能不能华丽逆袭。 第一百四十六章做为你的夫人,我错了 一众人又往前走了一天,一路上却极为清静,再也没有弓弩手严阵以待。 今日歇脚的地方是个小村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客栈,却有脑子活络的百姓收拾了几间多余的房子租给过往的客人用,多少也是个收入来源。 可今天眼看着就能做笔大生意,他们发愁了。 这么多人,他们几家联合起来也不够看的啊。 华如初弯着腰从马车里出来,看着眼中带着祁盼身体微微佝偻着的几个中年男人,也不为难他们,站在车驾上居高临下的道:“你们尽可能的多收拾一些房间出来,铺上干净的被子,要是我满意了,付你们双倍的钱。” 几人大喜,千恩万谢的小跑着离开。 视线在一众人脸上扫过,华如初扬高了声音道:“我有点事和大家说,大家都围拢来些。” 等大家都靠过来后,华如初才异常简洁的道:“依我猜测对方应该是没有余力继续追击了,如此便没有必要再让大家受累,今日在这里歇过后,明日一早,大家便各自返回吧,总之,这次我承了大家的情,云书。” 云书上前,给了杜当家和严家堡那边的头领一人一张银票,看着上面的数额,两人都有些吃惊。 “夏少侠,这是” 华如初微微一笑,“对我来说,这些银子远抵不上你们远道而来驰援的侠义,更何况还有兄弟因为我的事丢了性命,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钱财上补偿一些,希望能让他们的家人生活得好些,所以,这点银子,请你们务必接受。” 杜当家眼睛一瞪,“夏少侠,你这一给银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了,我老杜也不是冲着这点银子来的。” “我自然知道,杜当家误会了,我不是要用钱来买断这份情义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就是返程回去,一路上也是要花费的不是?万没有还让你们自己掏钱的道理。” 杜当家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严家堡的人已经把银票收进怀里了,“来之前堂主就交待过了,夏少侠是自己人,所以我就不客气了,代兄弟们谢过夏少侠。” 看他如此,杜当家原本也是个爽利人,干脆也就一把塞进怀里,拱手谢过。 华如初早在离开吴山镇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对方死咬着不放,这些人自然是要一路护送到底的,要是路上顺遂,那就不用拖着这么多人一起走了,也不方便。 昨日被埋伏,今天前前后后都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再拖着大家一起就不那么必要了。 再说,她还有点别的打算。 这些她都没有和祁佑说过。 祁佑一直都给了她最大的自由,被纵着纵着,她就给忘了。 这么一想,华如初心里不由得就有了几分抱歉,夫妻之间,有些事是不能太过疏忽大意的。 小事累积着,就容易成大事。 回头看了眼昏暗的马车内,她知道祁佑在看着她,可这次,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有了芥蒂。 此时,村子里有人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佩戴着武器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对着华如初一躬身,道:“客官,屋子都收拾好了,您看” 扶着云书的手下来,华如初回头看向马车内没有动弹的人,“还不下来?” 祁佑动作缓慢的起身,猫着腰出来直接跳下马车,看得华如初直皱眉,真是,得瑟,伤全好了? “老板前头带路吧。” “哎,什么老板不老板,客官叫我一声老石头就是了。”老石头侧着身前行,动作言行都很谦卑,脸上却也不见凄苦之色,想必日子过得也还顺意。 华如初真就改口叫他老石头,问起准备出了多少客房,老石头道:“这点还请客官见谅,平日里在我们村里歇个脚住上一宿的人实在不多,我让平日里做这买卖的把自己住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也只收拾出来十多间,不过要是客官不嫌弃,我们这边有冬天用的大土炕,收拾出来铺好被子,一排能睡上好几个,你们人多,用那个最合适,不过…就是硬了点。” “那就麻烦老石头去收拾了吧,要是家里有稻草下面多铺上一些就软了。” “哎哎哎,是这样,那我一会去告诉大家一声。” 华如初点了点头,神情很温和。 这个村子不大,可能加起来也就三四十户人家,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就算以前不赚这钱的这会也起了些心思,把自家吃的喝的都拿了出来集中到一起,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解决吃的了吧。 来客可是说了愿意出双倍的钱,不赚白不赚。 果然,老石头一说起吃喝的事,华如初就道:“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了来,酒不要劲道太足的,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不能耽搁了正事。” “好勒,我一准给您安排好。” 最好的屋子自然是给了华如初和祁佑。 这一路上,祁佑不和除华如初以外的任何人接触,那些豪爽汉子也不愿和这个公子哥儿说话,对于官家的印象本就不太好,经过这件事更是直线下降。 “云书,你去安排其他事,夏言,你去帮上一把,冬菲去给几个伤患看看情况,红香,你在外头守着。” “是。” 祁佑跟着她进屋,转过身看她把门掩上,眉眼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在桌边坐下,华如初眼神真诚的看向祁佑,很直白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下了决定。” 沉默了半晌,就在华如初以为祁佑气得都不想理她了时,祁佑开口了,“我以为你觉得这事根本不用和我商量。” 华如初先是松了口气,可旋即说出口的话让祁佑觉得其实她不说比较好。 “这些人都是应我之邀前来,往大了说这是武林的事,和你这个官家公子无关,就算不和你商量也说得过去。”顿了顿,华如初笑道:“可做为你的夫人,我错了。” 祁佑心里的那点不悦因为最后那句话彻底消了去,嘴角隐隐都是往上勾起,再没有下马车时的阴郁。 “你做的决定我会尊重。” 所以,要和你商量,至少也要先知会你一声是吗?华如初点头,把这些记进了心里。 自立并不是坏事,却不是事事都适合独自拿主意。 门被敲了几记,红香不大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杜当家往这边来了。” 屋内两人对望一眼,祁佑道:“我说过,他别有所图。” “我也说过,如果他所图的我能给,我便成全。”华如初紧握了握他的手,“祁佑,你不懂武林人,如果了解了他们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真的非常好懂,我常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来形容他们,这样的人鲁莽,冲动,却不会在背后使刀子,你有难时他会为你挥拳头,不顾一切,杜寨主曾经去过我爹的寿筵,他在北边,我家在南边,如果不是想走近关系,谁会跑上这么一遭?我故意让云书去就是让他知道这事我爹不会坐视不管,卖了我这个好,他会找上门来很正常。” “武林中人真有那么单纯?” “一样米还能养百样人,若整个武林都是这种人,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哪能平静过日子。”华如初摇头失笑,“只是这样的人很多,当然也有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的人,为了满足一己之私害人家满门这样的事也有过,只是相比较起来,头脑简单容易被人撺掇的还是居多数,武林中人,很多都是很可爱的。” 听到外头多出来的脚步声,华如初不再说话。 “夏少侠在忙?” 红香还未答话,华如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杜当家请进。” 红香赶紧把门推开,眼睛一扫桌上连壶茶都没有,带上门后马上去找屋主去了。 杜当家一看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就有些不自在,一抹鼻子道:“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一会再来?” “没事,我们之间已经谈完了,妹夫先回屋歇一会吧,晚上我们再详谈。” “好。”祁佑起身,朝杜寨主拱了拱手后大步离开。 杜当家回身看他一眼,在华如初的相引下坐到她对面,道:“华盟主就是有福气,被迫收下的女婿也这般出色,严堡主那是更不用说,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这两个半个合起来就又多个儿子了。” 华如初挺乐意听这样的好话,笑得眉眼弯弯,“等见到华世伯,我一定把您这话转述给他,他肯定会笑得把屋顶都震掉。” “哈哈哈,那可好,比我当面说着要好听。”杜当家是真的高兴,他去说就有拍马屁之嫌了,别人转告嘛,自然就不一样。 华如初笑了笑,瞬间转了话题,“杜当家来寻我可是有事?” 杜当家笑容一敛,神情颇有些赦颜,长叹一声,道:“为人父母者都是欠了子女的,子女不争气吧,发愁,可要是太争气了,也愁。” “杜当家这话新鲜,为何争气了还要愁?” “他要是争气了,便想给他更好的让他能更上进些,自己没有了就是求都想去给他求来,我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偏偏生了个脑子活学什么都快的儿子,我是真担心再带在身边把他给带废了。” ps:你到底爱不爱我,爱我就给我留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别有所图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华如初垂下眼帘,念头转得飞快。 “杜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知道她这是懂了自己的意思,杜当家心里也安稳了些,一大把年纪对着一个半大小子说这些落面子的话着实让他不自在。 “我这九山寨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可是他今年才刚满二十,他不满足于年纪轻轻就困守一方,我也不忍心让他一辈子就是在那几座山头上转悠,没有经历过风浪,没有吃过苦的男人就是有出息都有限得紧。” 顿了顿,杜当家脸色更真诚了些,“我想让我家那小子去扬州呆上一段时间,若是华盟主觉得他还能用,就给他牵个线,让他去琳琅阁历练历练,我不要求别的,就是希望他能见识多些,若是能坐着蕃子的船到处去走走就更好了。” 华如初脸色开始有些不太好看,话也问得直白,“杜当家为何会认定华世叔能做琳琅阁的主?琳琅阁不卖任何人的帐在扬州可是出了名的。” 看对面的人态度不复之前友好,杜当家连忙道:“夏少侠误会了,我不是说华盟主能做那个主,就是希望他能牵个线,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就让他在扬州呆上一段时间也成,扬州繁华之地,让他在那里多长长见识也好。” “你又怎知华世叔能牵上线?” 连敬称都没用了,可见华如初这会心里有多恼。 “这个,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保证,其他人一定不知道,我也是从他的话里分析出来的,夏少侠放心,我完全没有要以此来要胁的意思,若是觉得为难,让他在扬州历练历练就行,只求华盟主在他遇着难事的时候看顾一二。” “就这么简单?” 杜当家苦笑,“我老头子在你眼里就这么没人品了?若是知道说起琳琅阁会让你反感,我一定提都不会提。” 此时,红香提着茶水进来,给两人倒了茶后便静立在门边。 缓缓饮了一口,华如初慢条期理的掀眉看向对面的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冷厉气场让九山寨寨主不由得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杜当家该知道夏家和杜家关系亲近,不比真正的亲人差,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华世叔和琳琅阁的阁主相识,交情不说好不好,若只是想让令公子去琳琅阁长见识应该也能做到,但是我有一点想问,杜当家想让令公子从琳琅阁学到什么?它琳琅阁名声再响也只是一介商贾,不沾染武林之事,更不和朝堂上的人有牵扯,难道杜当家还想让令公子从商不成?” “从商有何不好,南朝和以往的朝代不同,从商并非贱业,就算从了商他还是我九山寨的少当家,我杜英九的儿子,这不会改变,他要真能为九山寨带来进项,到那时他才有资格接下这寨主之位。” 至此,华如初终于弄明白了杜当家杜英九的意思,就像她了解的情况一样,武林中的人是嗓门大叫得响,但是手有余钱的少。 九山寨的地理位置摆在那里,除非是去做那拦路抢劫的勾当,不然也就是个家大业却不大的情况。 再加上九山寨历任寨主都算是极有良心之辈,老弱妇孺他们从来都是养着,不会做那昧良心的事。 也是因为如此,她对这杜当家的才有几分好感。 在他说穿爹和琳琅阁关系不一般时,她甚至起了杀心。 好在这人对情况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然… 他提出让他儿子去扬州,想和琳琅阁扯上关系,说白了就是想多学点,给九山寨开一条来财的路子罢了。 垂下视线喝了口茶,华如初恢复到心平气和的样子,仿佛她刚才的凌厉只是别人眼花了一般。 杜英九却知道绝不是如此。 到现在他才发现是他轻看他了。 这个夏以见不光手段高身手好,还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要是杜祥能学得一半都够用了。 “杜当家所提之事回去后我会和华世叔说,令公子到了扬州后便去拜访世叔吧,不管能不能去琳琅阁,至少也会保他在扬州无虞。” 得了这样一句话,杜英九自是大感满意,连忙起身行礼谢过。 华如初同时起身,避开不受他那一礼,对她来说,帮了他这个忙,也就把这段救援的香火情给断了,这于她来说也挺好。 人情债欠多了压身。 将人送走没多久,祁佑便走了进来。 “都听到了?” “是。”祁佑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的神情,“这就是你所看重的武林中人?” “看不上?” 祁佑不回话,只是固执的看着她,莫名的执意要个答案。 华如初想了想,打了个比方,“祁家在有些人眼里已经沦为末流了,除了一个你就是老太爷撑场面,也因为有你们,祁家才能撑着,并且没人敢轻贱,至少表面上不敢,就算你心里对祁家有怎样的想法,你都在尽一切努力维护祁家,给祁家谋利,甚至连性命都拼上了,比如这次。 九山寨在整个武林来说不算什么,比他们实力强比他们会钻营的势力多得是,可偏偏实力只属中下的九山寨却能让我爹另眼相看,众武林同道就算看不上他们的落魄也不会去说他们什么,你知道是为何吗?” 不用祁佑回答,华如初续又道:“我听我爹说过,九山寨的人很多,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五六百人,但是能拿出手的只有一百人不到,精英更少,最穷的时候全寨上下喝粥,一天天熬日子等着粮食成熟,可就算如此,九山寨却没有赶走过一个人。 听我爹说一开始九山寨虽然也属末流,人数不多,但是很团结,实力也过得去,日子过得挺不错,可就因为九山寨的寨主有副好心肠,老百姓遭灾的时候陆续带了不少人上山,几代传下来好心肠依旧,这人数便越来越多了,虽然后来也让年轻一辈学武,可到底还是没能把九山寨壮大,反倒负担越来越重了。 今天杜英九和我开这个口,可能是他那个儿子真可能扶得起来,想让他儿子给九山寨谋条财路,也可能是杜英九穷途末路了,祁佑,你不知道,有些把侠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是真穷,精穷精穷的,和我以前想像的随手丢出一把银子打赏的大侠一点也不一样。 我自私得很,只想先顾好家人,管不到别人的闲事,只是在自己看到的时候帮上一把,我不需要他们的感谢,其实心里还觉得挺没脸的,我的银子多得都可以” 瞄了祁佑一眼,华如初到底还是没把自己的底子全捅出来。 她是对赚钱感兴趣,对已经到手的银子看得却也不是那么重。 要不是知道烂好人做不得,她还真能养活不少人。 祁佑端过华如初的茶饮尽,又给她倒了一杯,“你这么会做生意,怎么没想过要带着他们一起做?以岳父在武林中的地位响应的一定许多。” “哪那么容易,他们受不得约束,可做什么事不得有个章程,但要是规矩多了,他们又哪里会愿意受那个管,除非是去谋划个天天打打杀杀的活,那就最适合他们了,你说说,什么活是要天天打打杀杀的?” “战场。” “你以为战场上没有武林中人?武林中有不少有心气有远见,不愿意受武林中这个穷的去投了武举,去战场上博命改变自己的命运,能活下来的自然如了愿,可死了的不比活下来的少。” 华如初叹了口气,她从小就到处跑,看到的事情太多,要不是她天生没副软心肠,早就成圣母了。 祁佑没了话,他毕竟是官家子,所接触的人和如初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 只是看着如初总是把心神放在武林中人身上,他心里小小不舒服。 祁家是她的夫家,也从没见她那般上心过。 对他也就是这几天才真心实意的觉得亲近了些。 “好了,不说这个,反正也是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武林存在都多少年了,他们一直是过的这样的日子,改变了不见得就好,祁佑,我和你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对她主动的态度很满意,祁佑微微点头,“你说。” “明天我们换条路走,专门挑那些大道,沿途还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对了,在路上我们都换个样子。” “你打算恢复女装?” 华如初想了想,摇头,“女人在外头限制太多了,还是继续男装吧,就是不再涂抹这些黄色的东西。” “你是想光明正大的经由官道回太原?” “对,等我们回了太原大哥应该早到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离开,中途再偷偷折回来。” 祁佑不赞同的摇头,“太子想招揽你,你如果去了太原,他会以谢你为名和你接触,到时候你怎么办?” “见上一面倒无妨,看不出什么来的,我不愿意他总不能强留,而且,有我这次的面子在,太子妃对我必定会要更好上几分,这对我有利。” ps:迟了几分钟,修文的时间久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关于家人的约定 “你倒是好算计,就没想过可能会漏馅?” “人的脑子时时在转,想法可以瞬间万变,下一刻的事都说不好,何况是以后,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如果不行,我只在太原露一面就赶紧带上我大哥走。” 华如初望向此时看起来异常温文的男人,“祁佑,咱们来做个约定吧,只要我的家人不涉嫌谋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住我的家人,我也答应你,哪怕是太子失势,我也会帮你保住祁家。” 祁佑眉头微攒,“如果只是这事何需约定?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一旦有事我当然会保护他们。” “如果,对我爹出手的是太子呢?你也一定会吗?” “太子为何会”祁佑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皇室对武林一直都是抱有戒备心的,若是除了外患,这个他们认定的内忧到时必定容不下。 “所以你才急着让岳父卸了盟主之位?” “这么个靶子有什么好当的,做了十二年,早就够了,我们三兄妹都在家时尚能帮衬一二,可现在大哥常年在外跑,二姐和我都嫁人了,就算有心,恐怕也会因为距离而出差池,我爹那个人天生的侠义心肠,大而化之,这些年要不是有我娘和我们兄妹,他早就焦头烂额了。” 祁佑就算因为想到未来的那个可能而心情沉重,此时也忍不住打趣她,“怎么感觉你像是很看不上岳父?” “不,相反,我很爱戴他,就因为有他在前,我才觉得武林中许多人直爽的可爱,他在大事上很有主意,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算我娘都阻止不了,让我们最头疼的是我爹太不拘小节了一些,要不是家里底子还不错,后来家里又添了进项,就靠那点老底子早被他挥霍光了,偏偏他还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用他的话说,对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吗?” 说起华清,华如初忍不住笑着叹气,“问题就出在,但凡上门的就是他的朋友,从我记事起的这些年都不知道接济过多少人了,武林中人欠我爹人情的不少,这样大方还特别担事的盟主,谁不愿意把他供在那上面?我不介意我爹帮别人,他做这个事特别合适,可是,我不能再让他做最显眼的那个人。” 看祁佑张嘴想说话,华如初摇头,“这事不一定会发生,可也不一定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就算我努力抹平,还让他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可他现在只是太子,一旦他成了天子,想法会变的,武林中人有那身手高强的甚至能威胁到他的性命,比如说我,你觉得他能忍受得了吗? 他一定不会大肆对武林动手,因为这师出无名,还会让其他人冷了心,可他一定会杀鸡儆猴,谁是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盟主,我既然能想到这些,自然就不可能再让我爹占着那个位置,这十多年,武林中后起之秀很多,看中这个位置的势力也很多,那么,拱手相让有何不好。” 还真是,想得够远,这般未雨绸缪啊! 祁佑端起华如初面前的茶杯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就着他的手喝下手才道:“既然你都说会让岳父从盟主之位上退下来,以后就算太子要发作,也就不会再找上岳父,再者说,他多少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动你的家人。” 华如初却还是摇头,“你不知道我爹的性子,他护犊子,特别护,当时许婚的圣旨下达时,我爹差点提刀把人砍出门,就算后来我自己允了,我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在出亲的那天,我爹还嘱咐我哥,就算我是在祁家大门口反悔了都让我哥把我带回去,当时来送亲的人全是好手,而且人数众多,他不是说着玩的,如果我真起了那个心,他一定会不顾那道旨意把我接回家,不管后果如何。 他对武林同道也是如此,如果是关起门来打,他最多也就是做个说和的中间人,不会真参与到别人的事里去,这点他很有分寸,可若是外力欺压到了武林同道身上,就是拼了命,他也会要护着。 我记得以前发生过一件事,十二年前和临国朝升国开战,因为武林中人突然起了心投武举入了军营,朝升国在战场上吃了大亏,朝升国也算是明君贤臣,着人集结了许多好手上了战场,以有心算无心,我们这方自然是大败,惨烈得可谓是十不存一,我爹当时新任盟主,听闻这事后大怒,不管我娘的劝说,硬是扔下身怀六甲的妻子号召了许多人上了战场。 我娘本就是高龄怀胎,胎儿不稳,时常只能卧床,偏当时还常有死在战场上那些同道的家人寻上门来救助,我当时才五岁,大哥悄悄跟着爹也上了战场,我二姐虽然才十岁,却不得不帮着娘亲打理家中琐事,年纪小自是有人不听令行事,我姐那股子煞气就是那时候养成的,有二姐帮衬,我娘终是咬牙撑了下来。 南朝添人手赢了朝升国,朝升国就添人赢回来,然后南朝再添人,你来我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两败俱伤,后来约定同时撤出了战场,在战场上熬了将近三个月,我爹身先士卒受了伤,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我娘被吓得动了胎气,孩子是生下来了,却只活了两天。” 神情悲凉的看了祁佑一眼,华如初继续道:“是个弟弟,我娘在床上足足养了半年才好了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爹几乎对我娘言听计从,有时候想想,这些事南朝皇帝不知道吗?不,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就是有本事看不到别人的牺牲,把别人的牺牲当成理所当然。 就比如现在,我还得担心以后的皇帝更寡情,活在这样一个皇权社会下,我不得不想得深远一些,不得不早做打算,所以,祁佑,我不使劲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添乱就说明我胸怀宽广了。” 顿了顿,华如初摇头失笑,“说远了,我说这些陈年往事是想告诉你我爹有多护犊子,就算以后天子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他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才想要和你约定,天子对你终是有些不同,到时候,希望你能从中求情周旋,武林是南朝的武林,他大可不必对武林有那么大的敌意,那些人再肆意再妄为,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南朝。” “我会。”毫不犹豫的,祁佑答应下来。 就因为他应承得太痛快,华如初都愣了一下,才笑开了,“多谢。” “夫妻之间不用言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祁佑把她的手抓在手里,仿佛是叹息似的道:“你心思重,我不擅猜女人心,你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都要和我说,别让我们渐行渐远,我不想如此。” 华如初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后而不是应付客套后郑重点头,“好。” 祁佑眉目舒展,拉着她起身,在门口时又警觉的放开,“先去吃饭。” 走出门,华如初才发现夜幕已经完全降下了,没有霓虹灯的世界,黑得浓稠。 超乎预料,乡下地方吃得却也挺丰富,华如初估摸着农家应该是把收着过年过节时吃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奔波了一天的人大吃了一顿好的。 饭后,华如初叫红香去把严家堡的那个领头人叫了过来。 当然,祁佑在坐。 对方是个腰阔膀圆的汉子,在华如初的示意下大大咧咧的坐到她下首。 “一路上过来也没时间多和你说话,竟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哈哈,夏少侠一直忙,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无事也不来妨碍你,我是个粗人,叫田山,夏少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确实是有事想请田兄帮忙,我这一行里还有四个伤患,我想让田兄派出几个兄弟来护送他们回太原,其他一应都好说。” 从那张银票就知道这是个大方人,田山粗中有细,不然也做不了这头领。 出来时堂主就有过交待,夏少侠手中持有堡主特别给华家大舅子和小姨子的令牌,他的话只管听令行事就是,其他的有堡主担着,不用他们管,这是早在三年前堡主和华家二小姐定下婚事后就下达各处分堂口的命令,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自是拍着胸膛应下来,也不去追问他们为何不一起上路,“夏少侠只管放心,我挑几个人亲自护送,一定把他们全须全尾的送到了。” “有田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严堡主那里我已经去了信,害得你们折了四个兄弟,我很抱歉,请田兄向贵堂主转达我的歉意。” 田山脸色一正,自有一股子憨劲,“夏少侠这话就错了,这次的事攸关整个武林,我们身处其中,如果真让这事成了,我们也要跟着遭难,万幸有夏少侠愿意为个头,按理,我们都该谢你,夏少侠万万莫要再如此说,我们都记你这个情。” 两人客客气气的说了一会话,又让云书递上一张银票,面额不太大,却也足够他们几人跑上这么一路。 田山也就没有推却,大大方方的收了,告辞离开。 PS:以前看金庸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他们书里面的大侠总是特别有范儿,一身白衣,天天臭美让人花痴让人膜拜就行了,通常不用吃喝拉撒,就算上个厕所也会仪态从容,感觉人家根本就不是去解决人生一大急,而是去茅房里参观的,出手更是大方,动辄就是银子打赏,这要是家里有个什么山庄什么家族也就罢了,想得通,家里有底蕴嘛,可问题是有些明明只是草根,偏偏那银子也跟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从不用为钱发愁。 我有时候就想啊,他们的银子都哪来的啊!抢的?这是绿林好汉的范,那去给人看家护院?切,他们才不屑,那到底是哪来的?有捡? 于是,鬼鬼的武林,特别穷,特别穷。 第一百四十九章突兀的消息 这一夜,两人自是相依而眠。 原本分配给祁佑的房间干脆就让几个丫头去轮流歇息了。 次日一早,杜英九率先告辞离开。 有了昨晚的承诺,有了那张银票,虽说折了个兄弟,他也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田山挑了四人出来,把剩下的人全都赶回了青州堂口,带着他的口信一起。 走了这一多半,地方一下子就显得空落许多。 示意田山等人稍候,华如初和祁佑走向只能勉强站着的四人。 这次,华如安装没有开口。 祁佑看了四人一眼,道:“那五人都是可靠之人,由他们护送你们回去,一路上好生相处,回去后告诉公子,我要查点事,会尽快回去。” 四人对望一眼,纷纷点头应下,这次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顶好的了,只要回去了,奖励自然少不了,其他的事,不该他们管的还是少管为好。 目送着他们离了村子,华如初等人也收拾了东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走时,村子里的老村长都出来相送了。 这么大方的客人,一年要是能来上两次,他们就一年都不用愁了。 马车内,祁佑轻抚着躺在自己腿上那人的脸蛋,眼中温情无限,“你都要成散财童子了。” “这有什么,我图个乐呵,他们得了实惠,谁都舒坦,我希望自己有多多的银子,却不愿意自己只剩下银子,赚到了就用呗。” 这心态好得,都有点欠揍。 祁佑捏了捏她的脸,“你这话让人听了去,大半个南朝的人都要脸红。” 华如初抬眼看他,“你会脸红?” “从没有过。” 也是,连个表情都没有的人哪会脸红,唔,也不对,他现在会皱眉了,真是,“你怎么先恢复的表情是皱眉而不是笑呢?”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祁佑反驳,“我总觉得我最近有笑过。” “什么时候?” 想了想,祁佑摇头,“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敢说你笑过。”华如初往大腿内侧移了移,没告诉这个男人,最近他的嘴角有时候会有一点点上翘的弧度,总有一天,他会学会笑的,现在说了他可能会刻意去注意,到时候只怕反倒不会笑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 “云书和老石头打听过了,从村子一直往东走大概大半天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镇,再往前走上两天就有一个县,那里就有官道了,我想在那里换辆舒适点的马车,祁佑,我们不急着回去吧。” 轻抚着她的秀发,祁佑轻轻恩了一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想多和如初单独相处。 三天后到达越县。 一行人在马车上换了装扮,就连祁佑也被华哪初拈上了一缕短须,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年轻。 华如初自己则穿着一身上好的月白色衣衫,头戴方巾,手里拿把折扇,一派公子哥范儿。 其他丫头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把衣服换了,看起来像是富裕之家出来的家丁。 就是青柳,啊,不,现在应该叫晴好了。 晴好身上的伤好多了,身体也不再那么虚弱,休息时便会下马车来走走。 看她的神态,华如初就知道她应该是想通了。 那就好,她身边不需要过于拧巴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还得要她去哄,到底谁是主谁是仆了? 在县城最好的客栈前停下,丫头们分工明确,云书进去和掌柜的订房,夏言吩咐迎出来的小二好好照料马匹,用最好的料。 其余人则紧紧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公子,只剩一间天字号房了,你看” 边向自家小姐请示,云书边偷眼去瞧姑爷的神色。 唔,好像挺满意? “天字房可大?床宽否?” 掌柜的很胖,两个厚厚的双下巴,脖子都不见了,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客官放心,天字房住两个人绝无问题,如果客官想再多订一间,地字房也还不错。” “不用了,我和祁兄同住一间就是。” “是,那便一间天字房,三间地字房?” 云书赶紧摇头,“不用,两间地字房就够了。” 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问掌柜,“地字房的床睡三人会不会挤了点?” “睡两人刚刚好,三人的话” 五人三间房,有一人就落了单,华如初明白云书是想挤一挤完事,可在外面,她连对别人都大方得不行了,对自己人怎么可能小气。 “就三间吧。” “好勒,来,这是您几位的钥匙,现在近晚膳时分了,几位是来楼下用饭还是让人送回房里?” “送回房吧,饭后多送些热水上来。” “是,小人记下了。” 和黄清源自称在下不同,这位掌柜说的是小人,由称呼及人,可见两人的思想截然不同。 当然,黄清源那种实属稀少。 谁能知道住个客栈还能住个不一般的掌柜出来。 回了屋,华如初便往床上一躺,天天在马车上晃,骨头都散架了,着了地她都有地在晃的错觉。 祁佑坐到她身边,把人搬到腿上放着,“累了?” “坐马车难受的。”这是他们在马车上几天最经常的姿势,华如初习惯成自然,还自觉的调整了个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些。 祁佑也每每会在她躺上来的时候就让腿部放松下来,那样大腿会不那么硬。 不过,如果如初动来动去的话,他就会很苦恼,腿部,离那个地方实在太近了些,一不小心就碰到了。 “明天我们在这里歇一天吧,正好瞧瞧这个地方。” “好。” 华如初斜眼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再说一遍。” “在外边,我想让你快活些,只要是你提出来的就想顺着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这里,都想答应。” 伸手抚上去,这里,暂时住着她。 好想长期霸占。 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进来。 压下这片刻的胡思乱想,华如初收回手笑颜如花,“那我就占到大便宜了,恩,以后你提的要求,我也会尽量答应的。” “就算我说让你帮我?” 帮什么,没有点明,但是两人心知肚明。 华如初笑容渐渐隐没,坐起身来扒了扒散乱的头发,最后干脆一把扯了方巾,头发披满整个后背。 “我不是陶嘉,没那个本事。” “如初,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把远离他的人重新抓回来,自己靠到床头,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道:“我怎会让你成为第二个陶嘉,我说的帮我,是指回家后我和你说起什么事,你能以局外人的眼光说说你的看法,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总是不愿意多言,可我知道,你心里通透得很。” 等了半晌,看她还是不说话,祁佑又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出来之前我们得到一点消息,皇上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华如初猛的坐起来,瞪大眼看着祁佑,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南朝皇帝,可以皇帝的年纪来说,现在还算是春秋鼎盛,怎么会… “消息可靠?” “宫中探子传出来的。” “太子可知?” “自是知道,我怀疑二皇子也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下这狠手,他们就是算准了太子若是死了,皇帝就算知道点什么也必定不会重惩二皇子,毕竟几个皇子中,除却太子外,只有二皇子还有点本事,要是太子出事,他也就明正言顺了,他的母亲可是继后。” 怪不得他们这么孤注一掷,就连弓弩手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事情已经被她给搅黄了,他们会如何? 会不会迁怒于武林? 一想到这点,华如初就有种冲动想要答应祁佑先头说的话,让闻昱扬早死了早干净。 可是,没了二皇子,太子过早即位… 这才多长时间,他哪会那么快就不再记挂这件事。 “如初?” “恩?” “不愿意吗?” “我再想想。”对上祁佑期待的眼神,华如初莫名有点骄傲,“我的看法那么重要?” 祁佑重重点头,“你比许多人都有远见,对事情的看法也很通透,我们身在局中容易迷了眼,以前是找不到让我放心的人,所以只能什么都自己多思量上几遍,现在有你了。” “如果我答应,你会不会把我暴露出去?” “自然不会,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好。” 那倒是真可以考虑考虑,躲在巨人背后使坏,那感觉应该超棒。 她在知道皇家那点事后,对太子莫名就多了提防,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面的好。 倒不是她自认天姿国色,而是身为穿越女,总有那么点光环,她担心自己太亮了,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如果可以,还是让陶嘉那里更亮吧。 想必陶嘉应该也会很愿意。 闻昱扬如果能助她实现野心,那她自然会好好哄着,可要是哪天闻昱扬败了,而闻昱丹又看上了她… 华如初绝对相信,兄娶弟媳这样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南朝这个犹如诅咒一般的恶习,她一点也不想与之扯上什么关系。 “到时候我看情况吧,如果我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的,你也别逼我。” “那是当然,就算你现在拒绝我,我也不会不高兴,你不爱弄权,我知道。” 她爱的是钱,在这个女人出门都得戴纱帽的年代,她要个权做什么? PS:我不会告诉你们,‘两个厚厚的双下巴,脖子都不见了’,写这句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是唱好汉歌的那位。 第一百五十章越县遇贵人 越县是青州的一个大县。 华如初摇着纸扇,眼睛四处望。 “看出来什么了?”祁佑手里同样拿了把扇子,只是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收回视线,华如初想了想,“这里的人,很安逸。” 换句话说,就是少了那种为了目标奋头的劲头。 祁佑赞赏的看她一眼,对于她的眼光,他一直都佩服,总是一针见血。 “越县的地理位置很好,从地图上就看得出来几乎是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通达。再加上靠近官道,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在这里歇脚住宿自是免不了。越县算是个古县,不说前朝,甚至还有前前朝留下来的古迹,有传言说前几朝明令烧毁的一些古籍这里都有保存,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越县多以文传家,稚儿启蒙都比别地儿要早,现在朝堂上就有两位出身越县的人,这还不包括没资格上朝堂的下官,可见这里有多人杰地灵,甚至有人不牺血本,把整个祖坟都迁到这里来了,就为了分一分这里的好风水。” 越县华如初自是知道,可她毕竟出身武林,哪怕上辈子读了十几二十年书,那些死书在这里大都是用不上的。 而她的根在扬州,她的大部分生意也在扬州,所以对越县并没有多加探究。 此时听祁佑这么说,倒是对这个地方多了几分兴趣。 这里地址位置优越,所以他们不愁吃喝,没了衣食之忧,文人才能展现他们的风骨,这里的人才能这般安逸。 这让她想起孔子之乡。 大概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这样类似的地方吧。 “那我倒是要在这里多呆上几天了。” 祁佑眼神温柔,点头应了她。 他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猜到如初会感兴趣。 如初的性子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武林中人的侠义,可她并不愿意打打杀杀。 而且,她的文化底蕴很不错。 世家中的礼仪学会容易,学好却很难。 如果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不用刻意去学也自然而然的就能融入进一举一动之中。 如初就是如此,她的礼仪是不差于任何闺阁千金的完美。 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是短时间内学会的。 这些他并不想多加追问。 他只要知道,如初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行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老人的轻笑,“难得一个外地人却如此了解越县的事,真是难得。” 这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爬满皱纹的脸上起了老年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冠看起来像是木头制成,穿一件深紫色的袍子,可那双眼睛却没有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浑浊,清亮得如同年轻人。 收回打量的眼光,华如初礼貌的笑了笑,不算特意,却也还真心的提醒了句,“您一个人?那可不好,您这个年纪出门,还是带个人在身边照顾着比较好。” 老人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好一会过后笑得有些莫名,倒也看不出有恶意。 正想着,就看到老人凑得祁佑近了些,老顽童似的道:“我不和女人说话。” 华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她扮男人这么多年,早就扮出经验来了,就连最容易露馅的喉结都捂进了高高的衣领里。 怎么可能会被人初一见面便认出来? 祁佑将华如初推到自己身后,“老人家对女人有偏见?” “不不不,老头子我胆子小,不敢,我是害怕,最怕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华如初从祁佑身后露出脑袋,被祁佑用扇柄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敲了她也不缩回去。 她现在是男人,躲在一个男人背后算怎么回事? 知道老人家确实是没有恶意的,祁佑也无意招惹麻烦,朝老人拱了拱手后就领着一众人离开。 可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老人还是走在他们身边。 祁佑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拱手郑重道:“不知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小子虽是路过此地,却也懂得敬老尊贤,若是老人家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不不不,我没事要你帮忙,就是老头子我许久未出门了,难得偷…难得出来一趟,却能碰着你们,觉得很有缘份,你是不是也这么看?” “确实如此,万千人中能相遇便是缘分。” “为了这缘份,不知道我老头子有没有这个荣幸喝一杯你敬的茶。” 敬茶… 祁佑眼中闪过深思,因为越县的特殊,他是上过心查这里的资料的。 “老人家,越县的许多规矩我都知道。” “哦?真懂?那你敬不敬这茶了?”原本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居然真懂,老人念头一转,计上心头。 “诚惶诚恐。” “那就得了,前面有个茶楼,我们去坐坐。” 华如初隐讳的扯了扯祁佑的袖子。 她感觉有点不对。 这人,像是认得祁佑。 老人率先走在前面,祁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华如初的手一下,重重的,然后跟了上去。 华如初瞬间心定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两层茶楼。 站在门外的第一眼,华如初就喜欢上了。 说不上哪里好。 就是感觉很对。 老人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仿佛又记起来这是个女人,就对着祁佑道:“这里不错吧,老头子我最喜欢了。” 祁佑也看到了如初眼中的喜意,当下他也眉目舒展,点头道:“不错。” 老人得意的摇头晃脑,抬脚往里走去。 华如初借机吩咐道:“夏言跟着我就够了,云书,你带着红香去买两辆好一点的马车,然后把冬菲要的药材都买好。” “是,公子,您小心些。” “放心。” 祁佑站在原地等她。 两人一进屋,就看到那老头正对着一个人手舞足蹈的说什么,担心他出事,两人快步走去。 不用运起功力,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程钰,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我明天就带人砸了你这茶楼。” “老爷子,您就别为难我了,要是华大爷他们知道您在我这我还不去通报一声,他们马上就会来拆了我这茶楼,好歹您还说明天呢!” “屁话,我要拆你的茶楼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来帮着我一起拆,他们要是拆你的茶楼,有我老头子一句话,他们敢拆?这帐都不会算,你这茶楼净赔钱了吧,越活越回去了。” “我的老太爷哎”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还没死呢,别哭丧,他们来了,闪远点,我不认识你。”一回身,老人又是一张笑脸,让刚听到他威风八面威胁人的祁佑和华如初嘴角都有些扭曲。 “这里的茶不错,我订了个雅间,不过我老头子没带钱,帐记你头上,程钰,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带路啊。” 程钰都想哭了,这老祖宗不是前不久才晕了一次,家里人都不许他出来了吗? 怎么就没把人看住了。 还带着几张生面孔来了这里。 不行,一会还是得给华家去个信。 不然他这茶楼真要开不下去了。 雅间里的东西无一不精致,离开扬州后,她就再也不曾见到这么底蕴的地方了,屋子里还有着淡淡的茶香,让华如初觉得亲近不少。 恍然间,有种身处扬州的错觉。 “上我平时爱喝的茶,让个懂活的人来侍候,别让生手来,老头子我今天没空指点。” “是是是,您老稍等。” 等茶的间隙,老人一脸神秘的压着声音道:“你们一定没尝过我们越县的茶,让你们尝尝鲜。” 华如初眉眼一挑就要说话,祁佑看她一眼,制止之意明显。 祁佑不想她在这人面前放肆。 收到这样一个讯息,华如初吞下都到了舌尖的话,垂下视线。 “老人家愿意把越县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小子,是小子的荣幸。” 不卑不吭,甚至连起伏都没有的话,让人听得心里不那么舒服。 不熟悉祁佑的人其实并不喜欢和他打交道,他寡言,可一旦说话就直指中心,并且,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平得让人暴躁,尤其是你本身就暴躁的时候。 可老人却仿佛觉得他这般说话是理所当然,说起话来依旧带刺,“要不是你说要给我敬茶,我才不带你来这里。” 说着,老人家就开始猛锤墙,“程钰,你做茶叶去了啊。” 很快门再次打开,程钰提着茶壶和木炭进来,还有个身着白衣的姑娘端着一套茶具跟在身后。 说不上多漂亮,却给人以沉静的感觉。 “老太爷,您轻着点,楼都要塌了,由妙姑前来侍候行不行?” “唔,她还不错,行了,她留下,你快点走。” 程钰巴不得快点离开,老太爷就挑他的事儿,他不在什么事没有。 再说他还得亲自去趟华府。 华如初的视线已经被那套茶具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是…竹子做成的茶具。 坚难的移了视线,华如初抬头看向妙姑,眼中都有光在闪,“茶叶可以给我看看吗?” 妙姑愣了愣,反应迅速的递过来一个竹筒。 也顾不得还有个意图不明的陌生人在看着,华如初拧开盖子,闻了闻茶叶,马上又倒了一点出来在手上细看。 看相明显不及她做出来的两种茶,黑黑的长长的一根,有点像苦丁茶。 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PS:这个可爱的老头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哦! 第一百五十一章和老头斗趣 把竹筒递回给妙姑,华如初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会,她完全不想理会老头儿和祁佑是不是认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了。 不错眼的看着妙姑烫杯洗茶,然后把洗了的茶叶放进一个竹壶里,再把滚开的水倒进去。 用盖子捂了大概有十五息时间,妙姑才把盖子打开,用一个简单的漏勺隔着茶叶,把黄色的茶汤倒进另一个椭圆的竹筒里,最后把竹筒中的茶分倒进三人的杯子里。 茶叶的清香混着竹子的香味散发出来。 华如初赶紧端起来放在鼻端来来回回的闻了好次,吹了吹茶水,慢慢的饮了一口。 没有苦丁茶的苦,却也没有她做出来的茶叶那般的浓郁茶味,味道稍有点淡,在喜欢喝淡茶的人来说,这茶非常不错。 三口喝完一杯,抬起眼,正想让妙姑在续上,就看到对面的老头用极其古怪的眼光看着她。 华如初不由得看向祁佑,刚才他们之间说什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她。 祁佑轻咳一声,提醒那个貌似为老不尊的人。 老人赶紧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连着咳了几声,道:“这个,我老头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奇怪,你又不是我们越县人,这香茶量少,是程钰大概十年前无意间做出来的,只这茶楼有喝,并不往外卖,但你品茶的方式…就像比我们还要懂这茶。” 老人看她一眼,“难道你以前来过越县?” 示意妙姑添了茶,华如初轻哼出声,报复似的道:“是谁说不和女人说话的?您现在难道是在和谁说话?” “咳咳咳”老人瞪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瞪错人了,这一男一女亲昵异常,看着也不似那乱八七糟的人,该是夫妻关系,做为男人,怎么能这么纵着家里的婆娘呢? 想到此,老人改了方向,瞪向祁佑。 老小老小,祁佑现在才有点体会这句话了。 家里老太爷年纪也不比这位小,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想想,大概只有活得顺心的人才能有当老小孩的机会吧。 “老人家,我们确实是头一次来越县,而且这次也只是路过。” “真是路过?” “自然,越县是个好地方,却不是现在的我该来的地方。”现在的他,有太多事要做,等到他能丢下这一切了,再带着如初来这里才是最理想的。 他看得出来,如初很喜欢这里。 老人神情莫测的看他一眼,没有接话,也端了杯茶喝起来。 华如初有些手痒痒,茶具,她好多年没有碰过了。 忍了忍,还是开了口,“能把这茶具借我用用吗?” 妙姑瞪大眼,无措的看向老人。 老人看她,“你会?” “会一点点。” “给她用。” 在茶楼里侍候人虽说不是多卑贱的活,却也没有多上得台面。 好在越县风气还算不错,程钰的茶楼也没人敢在这里放肆。 所以这里的姑娘都只是单纯的侍候人喝茶。 可再好,也绝不会有人如此兴致勃勃的说要试一试。 更何况这一行人明显就是出自富贵之家。 华老太爷的话在越县这个地方就是县太爷都要听着的,妙姑就算心情奇妙,也赶紧让开了地方,站在一边看着。 祁佑眼神动了动,却也没有阻止。 老人看在眼里,眼神更是高深莫测。 在茶具前蹲下身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华如初把杯子里的残渣倒了,茶壶杯盏全部清洗了一遍。 身后的云书早就把一个小盒子拿出来双手奉上。 把旁边炭火上热着的水淋杯淋罐,华如初从盒中舀出茶叶分粗细放入壶中,注入滚开的水,合上盖子后立即倾出。 再注入第二道水,稍等片刻,提壶盖,从壶口轻轻刮去茶沫,然后盖定,再以滚水淋于壶上。 最后再以开水烫杯,开水要直冲杯心,这道手法最是考验人。 不熟练的人最易烫着手。 华如初到底是久未动手了,到底还是免不了被烫了几下。 可她连停顿都没有,一套动作做到底,仿佛烫到的不是她的手一般。 有那么点炫耀的意思在里面,华如初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手指翻飞,行云流水。 妙姑与之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这些动作都做完后茶也熟了,刚好可以洒茶。 把黄色的茶汤以极快的速度洒入三个杯中,颜色均匀,茶香四溢。 剩下的茶全部倒入另一个空置的竹筒里,合上茶壶的盖子,把杯子倒置过来。 端起第一杯,华如初双手递给老人,“在我们那里,第一杯茶该敬长辈,请。” 老人此时眼睛贼亮贼亮的,高兴的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满嘴清香让他欢喜的无可不可,嘴巴都好一会不愿意张开,生怕散了那茶味。 华如初眉眼微挑,这老头,就差没把喜欢两字刻脸上了。 端起第二杯茶递给祁佑,“我不懂越县这边敬茶有什么规矩,可是老人是长辈,你敬上一杯也是应该。” 这就是说,不用管越县这里的规矩,这杯茶是孝敬长辈的,如果老人所图的事于他们无利他们不愿意答应,那这就是个最好的推却理由。 祁佑深深看她一眼,身边如同多了个智囊的感觉,很好。 不管什么事,他再不用一个人死撑了。 “内子沏的茶,小子敬上,这是我们夫妻敬上的心,请饮。” 老人接过,眼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过,缓缓喝了这茶。 最后一杯,华如初自己喝了一半,毫不避讳的放到祁佑嘴边,“比在家里喝的还要好,多了股竹子的清香。” 祁佑就是她的手喝了,感觉了一下,点头同意。 “喜欢?” “恩,喜欢。” 祁佑打量了那茶具一番,“回去后我给你做。” 华如初大喜,点头,虽说有紫砂壶可以期待,可她还是挺喜欢这带着竹子清香的茶具的。 换着用也好。 “哼哼,当着我老头子的面打这茶具的主意,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华如初眼睛眨巴了几下,“这茶具是您做出来的?” “不然呢?”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那我和您换?” 老人看向桌子上的小盒子,“用这个?” 本来没打算用这个的,可看老头那喜欢的劲,用这个可能更让他高兴,遂点头,“您喜欢的话,就这个。” 老人却没有马上应允,而是问,“为何你要将茶叶分粗细铺好?” 华如初也没有藏私,坦然道:“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滴嘴处,再将细末放在中层,又再将粗叶放在上面,所以要这样做,因为细末是最浓的,多了茶叶容易发苦,同时也容易塞住滴嘴,分别粗细放好,就可以使出茶均匀,茶味逐渐发挥。” 老人听得连连点头,看向一旁的妙姑,道:“你虽是这茶楼最好的茶女,但是,差太多了。” 妙姑满脸羞愧,头都抬不起来。 刚才她自个儿也看到了,那差距,太大。 她就是想偷师也觉得不那么容易偷得来。 老人径自把那茶叶盒子盖好,往怀里一塞,还拍了拍,像是在说‘这是我的了。’ 华如初垂了头重新沏茶,借这个动作遮住了她勾起的嘴角。 她最不缺的就是茶叶了,用这么点茶叶换来竹茶具的制作方法,值。 “还有吗?” 刚刚还觉得自己占到大便宜的华如初猛的抬头,这老头,太贪心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老头子?这么点茶叶能做喝得几次?我一套茶具都能让你用上一辈子了。” “那您还想让我供应您喝上一辈子的茶叶?” “要真能如此当然最好。” “青天白日的您怎么就做梦了。” 老人眼睛一瞪,“身为小辈,孝敬老头子一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你还不愿意和女人说话呢!做什么问我要茶叶,找男人要去。” 老头子真就看向祁佑,祁佑摊手,木着一张脸寡言,“茶叶是她的。” 老头子复又瞪向华如初,一副不给我就抢的表情。 华如初才不吃那一套,继续沏自己的茶。 老人急了,冲着祁佑直嚷嚷,“这么点茶叶就想换老头子千辛万苦才想出来的茶具,你们这是欺负老头子。” 对付这样的人,祁佑没华如初利索,干脆撇开头,一副随你们闹的表情。 偏偏华如初这时候还在加砝码,“我还有另一种茶哦!不用这么复杂,用水一冲就可以喝,味道也不比这个差。” “切,骗鬼去吧,老头子我喝了一辈子的茶也不觉得冲出来的茶好喝。” 华如初回头一瞟,云书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茶叶打开放在桌子上。 和刚才圆滚滚一团不一样,这些都是小小的一根,并且还保留着嫩芽的形状。 “云书,你去冲一保” “是。” 老人眼神跟着云书转,当茶递到自己手里时,他有些相信那胆大包天的小娃儿的话了。 绿幽幽的颜色吸引人,茶香和刚才那个相仿,那一朵朵茶叶花一般飘浮在其中。 喝一口,顿觉色,香,味俱全。 PS:今天五月二十号,收到了一句我爱你,大家不要吝啬,快向你的爱人告白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子喜欢得紧 老头脸都有些扭曲了,他炫耀一般带着人来到这茶楼,还幻想着看人满脸吃惊的样子。 没想到人家随便一拿就是两种。 还都比他的要好。 这怎么让他吞得下这口气。 可好茶他又不舍得扔回他们脸上去。 活到这把年纪,他就这点爱好了。 这么一想,顿觉理直气壮的伸手,“这个也要了。” 这老头,哪怕知道他另有所图,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示意云书把茶叶奉上,华如初道:“这样总够了吧。” 老头正想着是不是能再逼出一种来,就看到对方圆瞪着眼,一副你要再提要求试试看的表情赶紧吞下原来的话,道:“做买卖还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呢,你要不愿意,你就抬价嘛,做什么这么凶。” “凶怎么啦?我已经嫁人了,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看他捧着那茶在喝,华如初也就不给他倒了,径自给祁佑和自己倒了一杯后起身。 蹲得久了脚有点麻,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祁佑赶紧扶着她到身边坐下。 三人默契的端杯喝茶。 一杯过后,祁佑放下杯子,“品过了越县的好茶,小子也该告辞了,内子性子跳跃,得罪之处,还请老人家海海” “这样的性子,嫁入你们那样的人家,啧啧,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不过你也胆大,敢就这么带着她出门,倒是让老头子我吃惊不小。” 祁佑并没有因他的话而受到惊吓,就像他对这人有印象一样,老人对他,应该也不见得就认不出。 在一众官家子弟中,他算是很好认的。 “华老的逍遥日子怕是让我家祖父羡慕不已。” 听到这里人,华如初了然,这两人果然是认识的。 “那老家伙啊,要不是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孙子,怕是死都不会瞑目,当年那般意气风发”老人连连摇头,不胜唏嘘。 朝中换人换得快,他们那一辈人中数祁家掉落得最快,他找了个理由早早致仕,却比任何人都活得舒坦。 早在二十年前祁家败落时他就看明白了,家族的荣耀靠一个人维系太险,还不如好好培养后人,后人争气了,就算最上面的那面墙垮了,也还有撑得起的脊梁。 祁佑沉默,祁家早过了需要人同情的时候,他也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并不是在同情。 “我一看到你便认出来了,十年前我去过京城,去看你祖父的时候你正好在,你祖父让你和我见礼,你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便借口离开了,现在也不过比那时候多了撇小胡子,我当时只觉得你这个小辈太没礼貌,看在你祖父面子上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后来和他喝酒时才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你的事,当时我就觉着你会有出息,能把祁家撑起来,只是对你来说,你的人生未免太过残酷了些,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祁佑吧,你也别怨你祖父,他未尝就不心疼你,只是做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他要考虑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老人看了正给祁佑倒茶的男装丽人一眼,“这次见着你,倒是觉得你柔和了些,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都很好,你祖父心里多少也能松快些,不再那么愧疚。” 祁佑眼神柔和的看着低垂着眉眼,再不复刚才跳脱的如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其中的感情。 老人千帆过尽,自是看得分明。 朝中的动向他一直都很清楚,祁家也一直在他的关注中,祁佑初成婚时还担心祁家会因为一个武林盟主之女的嫁入而变得更加坚难。 现在看来,情况倒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段很有,眼色也很有,胆色更是不差。 一道圣旨能娶来一个这样的夫人,祁家这次倒是赚了。 “前不久我收到消息说太子去了兖州,你随行,你突然前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不方便就不说,若是需要帮助,虽说我现在只是个安乐翁,在越县这地头却也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华如初忍不住抬眼看了老人一眼,朝中的人大都精于避开麻烦赚取利益,这样上赶着来提供帮助的,这还是头一份。 他和祁老太爷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祁佑曲指轻击着大腿,思量其中的利弊。 华老虽说致仕时只是官居三品,远远比不得当年的祖父荣光,可是第二代中,华老四子有两子为官,大儿子华翎位列三品朝官,在一众三品官中算是年轻的,三儿子华羽在外任官,虽说只是官居五品,却很有些手段,再说朝中有个嫡亲兄长相助,就是有一点功劳别人也休想抹了去。 以后的升迁自是不会弱。 华翎一直是中立派,从不参于两派相争,极得皇上看重。 看现在华老的口气,仿佛和祖父极熟,为何从未听祖父提起过? 若是能把华家争取过来… 现在机会到了眼前,不管祖父是因着什么原因,他都不想错过。 “华老可知,这一次若不是内子相助,太子和我都极有可能死在这青州?” 华老脸皮猛的一抽,“现在太子呢?你们把他藏在何处?” “华老应该知道,内子来自武林,身手也算不弱,借重了武林中的一些关系才险险将人保住,不过代价也不弱,内子和我都受了伤,护卫只剩四个囫囵的,太子走了另一条路被护送回朝,我和内子做为诱饵走另一路,华老放心,我们会来此地自是已经没有尾巴了。” 华老大大松了口气,端起茶杯连连喝茶压惊,若是太子死在青州,牵连就大了,就算与华家无干,圣上也不见得就不会迁牛 “你们伤得可重?看了大夫吗?” “伤口都处理过了,只是不能骑马。”祁佑顿了顿,看了如初一眼,道:“说出也巧,内子也姓华。” “哦?”华老看向华如初,不再如先前那般老顽童,笑起来倒带出几丝慈祥之色,“真是巧,华姓人不多,指不定我们多少年前还是一家子。” 华如初把竹杯推过去,“所以敬您杯茶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不吃亏的丫头,喝了这杯茶你是不是就会说我给个见面礼也是应该的了?” “您要是给,我必然是万分恭敬的收下,长者赐,不敢辞嘛!” “这伶牙利齿的,祁佑小子,你受得了?” “小子喜欢得紧。” 这般坦言,不光是华老愣住了,就连华如初都没想到,愕然抬头看他,这人,还要脸不要了? 祁佑温柔的对上她的眼神,执壶给她倒了杯茶。 “好好好,能遇着一个知心人,你比大多数人都有福气,别辜负了这等福气才好。” 最后,话题还是转回到太子遇刺这事上。 “祁佑,你老实告诉我,太子和二皇子之争已经到了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吗?圣上现在春秋鼎盛,就算事成了也会失了圣心,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这一切都需建立在圣上春秋鼎盛上。” 华如初下意识的四处打望,妙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回头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领着红香去门外守着。 华老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已经被祁佑话里的意思吓坏了,“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圣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祁佑不答,只是道:“圣上再春秋鼎盛,也五十了。” 就算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华老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若是皇上真的身体有碍 那就怪不得二皇子会那么不顾一切了。 “现在事情没成,你们可有了章程?” “天家的事自然是天家的人解决。” 华老点头,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局势,心里有了决议。 “我回去收拾一下,你们把我带太原去” “爹”正好此时门被人推开,门口站了一挂人。 云书和红香在众人身后告罪,“小的没能看住门,请公子恕罪。” 华如初自然知道她们是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才没有多拦,不然他们哪能轻松破门。 不过此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向华老。 果然,华老眼睛一瞪,“你们几个,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领头的大概三十出头,上颌留了小胡子,哪怕是看向祁佑和华如初的眼神带着微微敌意,面相也显温和,“爹,你刚才说要去太原?您是不是忘了就前几天您还晕了一次?” 华如初本就不愿意多个老头儿夹在她和祁佑之间,破坏了他们培养感情的打算不说还麻烦,这会听说他前几天还晕过,心下更不愿意了。 老人出远门最麻烦,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她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更何况祁佑明显想把这一家人拉拢过来,万不能因着这个原因给搅和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找老大,老2你还敢拦着你老子?” “不是儿子不孝非得拦着您,要是您身体好,我自然举双手赞成,可您现在的身体并不好,更何况这里离太原千里之遥,儿子哪能放心。” “你别管,祁佑会把我带去的。” 祁佑不紧不慢的开口,“华老,您什么时候听到我答应了?” PS:二十一号这个日子好像也不错,是个要粉红票的好日子,哈哈!快给! 第一百五十三章一个锅配一个盖 华老转而瞪他,“你不答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没我从中牵线,我家老大那个固执性子你不见得说得动。” “有您的态度就够了,我不需要华大人点头,再说令公子说得也没错,路途遥远,您没必要吃这苦头。” “嘿你小子” 华家老2华鹏顿时收了敌意,连连点头,“就是,爹,您有什么事儿子替您去和大哥说。” “你滚蛋,这事你做不了。”华老也不好一味坚持,自家知自家事,这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我写封信给你,你悄悄给老大送去。” 这很合祁佑的心意,自是点头应下。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堆在这屋子里做什么,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程钰,去拿套新茶具出来,再把这壶水去灌满,不用人侍候了,速度快点。” “是。” 华鹏坚持要留下来,因为华如初的存在,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她的女子身份还是遮着点的好。 待程钰亲自把华老要的东西送来后,屋内重归于平静。 “都怕我老头子死在外面,恨不得把我绑在家里才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华老嘀咕着,却又带着几分自得,子女孝顺,确实是值得得意的。 把一整套崭新的茶具推到华如初面前,摆出一副你占大便宜的表情,小老头得瑟的道:“茶具等闲不卖的,要不是看在你是祁老头的孙媳妇,哼哼!” 华如初看得爱不释手,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哼,要不是这东西还不错,我还看不上呢!” “没大没小的丫头。” 虽然这么骂着,华老却满脸都带着笑。 这个世界对男人太宽容,各种规矩教条都是用来束缚女人的,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鲜活的女子。 有时候想想,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婆婆小姑妯娌,哪一个都能让她受气,性子稍微软弱一些的都只有暗中抹泪的份,不过像这丫头这样的,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大概也是她这种性子,才能带动得起祁佑从小就养成的那样一个性子。 一个锅配一个这样的盖,还真是刚刚好。 华如初哪知道自己在别人那里得了个这么好的评价,把东西拿到祁佑面前给他瞧了瞧后都让云书收起来,生怕华老后悔一样。 华老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和祁佑说话。 “祁佑,以前我就和你祖父说过,他做事太绝对了,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临老了还是这样,把一切身家都压在太子身上,成了自然是无上的拥戴之功,可要是太子败了呢?二皇子胸量狭小,祁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却和我说他看好太子,二皇子太顺了,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这样的人经不起打磨。 偏偏当今圣上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他要的继承人一定要是能担得起事的,太子从小没有母亲相护,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这样的人也许无情,却也因为得到的太不容易而记住别人拉他的那一把,如果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他的盟友,一旦成事,祁家必将再复荣光,现在想来,我的眼光还是没有他好。 这些年太子的努力我多多少少也知道,现在再加上武林也成为了他的助力,无疑是又为他添了一重实力,华家一直都是忠于圣上,但是你不妨替我转告太子殿下,关键时刻,整个华家,或者说整个越县都会站在他身后,武有武林,文有越县,太子必将成功。” 这无疑是祁佑最想听到的话,华家代表的只是一个家族,可越县,却是天下读书人朝圣的地方。 他不知道华老凭什么替越县做主,但华老这样的人必定不会空口白话,胡乱许下承诺。 正想替殿下表个态,就听到如初道:“您可能弄错了,武林和朝堂没有关系,他们帮的,只是我,这次若不是二皇子把武林同道当剑使,最后还想杀人灭口让整个武林来背黑锅,我不会介入这样的事情之中,就算以后真的出手帮忙,也只会是因为我。 现在二皇子和武林结了仇,在不得不的时候,武林自然会毫无疑义的站在太子身后,可我更希望他们能不牵扯这么远,让武林能置之事外,论玩阴的,武林同道加起来也斗不过朝堂上的老狐狸,武林就是武林,他们都随心所欲惯了,绝不能有朝一日沦为谁手中的利器,就算这个谁是坐得最高的那位也不行,侠以武犯禁,他们的头只有一颗,偏偏都是胆大包天的,到时候矛盾必定会激化,到时候武林中还能剩下几人?南朝没了武林未必是福。” 祁佑知道,这些话如初是说给他听的,她担心他太看重武林的武力,把她背后的人拉下水。 一开始他心里未必就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可在看到如初有多维护武林中人后他渐渐放下了。 相争不可能没有伤亡,到时候,如初恐怕不会原谅他。 “我知道,水开了。” 华如初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后才起身去洗茶具。 祁佑的视线跟了她一会,抬眼就看到华老在偷笑。 这为老不尊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辈风范。 轻咳一声,华老努力忍了笑,道:“丫头这么想也没错,武林在有野心的人手里就是一把利器,能让这把利器无主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伤亡惨重,太子和二皇子在圣上的压制下只能暗斗,若是扯到明面上来,武林中人主动退让最好,这不是和敌国对战,每死一个都是南朝人,损失的也是南朝。” 顿了顿,华老又道:“越县的别称是文人县,他们只需做他们的学问即可,不到必要的时候,也无需去明确表明支持谁,他们最该忠于的是圣上,是我想岔了,丫头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真是明晃晃的站到太子身后,恐怕反而对太子有害,圣上,未必容得下,但我的意思不变。” 是的,圣上肯定会对太子起疑心,皇帝都希望太子能有本事接下自己传下去的江山,却又容不下他们太出色,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华如初动作不停,耳朵却一点没漏听,她之所有说得那么明白就是存了提醒的心思在其中。 同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看着别人砸个洞任船沉了,自己也会被淹死的。 “华老放心,小子知道要如何和殿下说。” 华老松了口气,在知道圣上的身体有碍后,他就有些着急了,一时糊涂说出那样的话来,幸好那丫头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让他把话圆了回来。 也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是祁佑。 祁佑看着推到自己面前茶香袅袅的杯子,被诱惑一般端起来放到鼻端。 那边华老已经喝下了一杯,点头赞道:“你这手艺不错,老头子我怎么没听说除了越县外还有哪里会这般喝茶?” “老爷子,我出身扬州,那里什么没有,等回了太原我要的那东西若是做出来了,我一定让人悄悄送一个来给您。”转念一想,完全不用啊,华家又不是没人在太原,到时候买卖一开张,知道自家老爷子好茶,做儿子的还不得赶紧掏钱买了送回来?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只得一撇嘴认了。 就当是替祁佑拉拢人家了。 虽说完全不用。 华老果然来了兴趣,“什么东西?比这更好的茶叶?” “新茶我要是哪天做出来了一定不忘了您,就现在这两种都是废掉几乎两个茶园的嫩芽才做出来的,我从古书上看到了一个做茶壶的法子,用的泥很特殊,用那个泥做出来的茶壶泡茶喝对身体有好处,用得久了里面会自带茶香,只是我离家之前还没有做出来,说不定回去就有消息了,您安心等着。” “嘿,什么泥土这么特别?” “这个您不懂,您别一副嫌弃的样子,到时候必定整个太原都是一只难求。” 华老明明心里都已经痒痒了,偏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有那么好?” “那您还是用这竹子做的茶具,也挺好。” “哎哎哎,你欺负我老头子只能用旧东西啊,要是做出来了赶紧给我送来。” “您刚不还嫌着吗?” “我那不是嫌,是,是…反正不是嫌,你看错了。” 华如初这才哼了两声不再说话,这老头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太顺着他了他就得寸进尺。 不过,挺可爱的。 不知道爹到了这年纪是不是也会这样。 祁佑完全放任了两人这样的相处,如初本就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偏偏华老还老要去招惹,结果次次都被镇压。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华老对如初很有几分喜欢,不然也不会这么逗她。 “你们准备在越县停留多久?” 祁佑看向如初,想了想,华如初道:“两三天吧,这段时间一直都紧绷着,在这里好好歇歇,有得三天,说不定就可以骑马了。” 才几天时间就想骑马?祁佑看她一眼,也不戳破她美好的想像。 “那你们住我家去,我家大得很,住下你们几个完全没问题。” 祁佑摇头,“不妥,会扰了您的清静,我也担心会给华大人带去麻烦。” 如此一说,华老也不好再强求,知道他们就住在县城中心的喜来客栈后就不再追问了。 又说了太原世家的一些现状,祁佑和华如初才向华老告辞离开。 无意中,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ps:求粉红啦! 第一百五十四章以身相许吧 次日一早,华老大刺刺的来到喜来客栈,在掌柜满脸堆笑的陪同下来到楼上,猛敲祁佑的门。 伴随着的,是他的大嗓门,“这都几点了,还捂在房里抱窝啊!” 祁佑有些头疼,他记得以前见过的,和在太子府里看到的关于华老的描述里都没有提到这是个老顽童。 华如初起身让云书整理了下衣服,示意红香开门。 “这么慢,不会真没起来吧。” 说着话边往里走,就看到那小丫头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华老瞬间像被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家小夫妻住一屋完全正常,一对比,他这个一大早来敲小夫妻两的门就太不正常了。 “你们,你们住一屋啊?” 掌柜的不知道这两人和华老太爷是认识的,抹着汗解释道:“天字房只有这一间了,两位客人又不愿意住地字房,只好挤在一起,所以” 华老偏头看他一眼,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是,老太爷要是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经过掌柜的这一打岔,气氛好歹不那么尴尬了。 云书给三人沏了茶,规矩的退到华如初身后。 华老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连忙端起茶来喝了一小口,那爱惜的神态,让华如初不得不认为这老头这么早过来就是冲着这茶来的。 “不是给了您茶叶吗?怎么跟没得喝似的。” “就那么点茶叶济什么事,趁着你还在当然要来喝你的。” 这简直就是无赖说的话,华如初恨不得去把那茶抢回来才好。 她差茶吗?不,这东西她最不缺,就跟不缺银子一样。 可就看不得人家占她便宜。 偏这老头还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特别能勾出她的火来。 华老像是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端着杯子侧了个身,正对着祁佑。 “要不要跟我去认识几个人?” 祁佑心下一动,这固然是他最愿意的,只是不好提罢了。 越县既敢称文人县,自是历来文官出得多,像华老这种致仕的也会回来这里养老,落叶归根的心思特别重。 这里的好风气能一直保持下来,不得不说是这些老人一代代都守护着的功劳。 “会不会太唐突?” “又不是你独自寻上门去,算什么唐突,你该知道,我们越县这一脉,一直都是拧成一股绳,我既然敢给你那样的话,就是代表了他们的意思,见上一面不过是互相之间给一个态度罢了。” 喝了口茶,华老看他一眼,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虽说老了,但是活到这把年纪,站在局外看得比较清楚,太子确实比二皇子要合适,胸量不大薄情寡义的君主不是南朝之福。” 祁佑起身,郑重的一躬,“小子代殿下谢过华老明义。” “行了,我这么决定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决定对家族更好,各取所需吧,收拾一下,小丫也一起去,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老实些,他们可不像我,和你们家老太爷没有那交情在。” 华如初给他续了杯茶,“我也不是和谁都这样的。” 华老太爷瞬间眉开眼笑,一点不怕烫的几口喝了茶,一抹嘴,手一挥,意气风发的如同如征的将军,“走。” 华如初偷笑,她算是把着这老头的脉了。 越县有不能忽略的四姓,华家居首,往下依次是马,卢,程。 他们到老也不见得能居一品大臣之位,却必定得皇上看重。 只是他们历来都是中立派,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自从听到华家表态后,祁佑就不这么看了。 他们的中立,大概也只是明面上吧,只是他们更稳重。 不看准了不会轻易下注。 而一旦下注,必定是三家跟。 这对于得到他们支持的人来说无疑是极有利的。 这一次获利的,便是太子。 最后从程家出来已经太阳西沉,华老也有些累了,走到马车边,从里拿出个长长的木匣子往华如初面前一送,华如初下意识的接了,“老伴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也没有女儿,倒是便宜你了,明天,你们就离开吧,太原的局势瞬息万变,不宜离开太久,那位应该也是这么想。” 祁佑看了那个匣子一眼,躬身行了一礼。 两人上了旁边另一辆马车,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也不再晃得那么厉害。 轻轻摇了摇,有点轻微的碰撞声,感觉却像是纹丝不动,华如初双手托着这很有份量的匣子,看向祁佑,“这个,能接受吗?” 祁佑抚了抚她鬓角,“打开看看。” 华如初自然没有二话,把盖子往一边滑开,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匣子首饰。 华贵的金器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全是红宝石,极耀眼的那种红。 华如初不由得眯了眯眼,如果这一盒子是爹娘兄姐给的,她自然收得心安理得,可这是一个才见过几次的老人送的,并且明说了这是老伴的遗物,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太贵重了。 合上盖子,华如初看向祁佑,等他拿主意。 祁佑在思考,可一感觉到如初的注视,便自发自觉的把人揽到肩上靠着,头挨着头继续思考。 在可以不费脑子的时候,华如初自然乐得省事。 只是一想到明天要离开,心里就有点不乐意。 她真的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扬州太富有,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浮夸之气太重。 太原是政治中心,大家争的是权,玩的是心眼,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要拉下一个才能上去一个。 这样的地方她更不可能喜欢得起来。 相比较而言,越县要好太多了,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快,文人气息重,随处可见相伴而行做文人装扮的人,引经据典手舞足蹈,看着就让人会心一笑。 这个地方,是真的好。 她甚至想,等以后有了孩子了,住在这个地方是最好的。 环境对孩子来说太重要。 “东西收下,以后多回报一点就是,看得出来华老很喜欢你,你们又是同姓,有点把你当小女儿宠的感觉。” “好。” 两人都不贪图这些东西的价值,华如初自己的都用不过来,收下这些,只是收下那个老人连同他老伴的一片心意。 “华老说让我们明天离开”祁佑反手摸了摸如初的脸,“这个地方,以后我们再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抓住在脸上乱摸的那只手,华如初轻轻点头,“我知道,太原的事太重要。” 你同样重要,不,你比太原的事更重要,有你,我才觉得做这一切有意义,而不是因为从小就强加在身上的责任。 这样的话在口里打了数个转,祁佑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来表达他的心情,以及那怎么都无法说出口的爱。 他如此的爱着这个人。 如此的爱。 华如初拍了拍他的背,笑容泛起,“我知道你的意思,祁佑,你太害羞了,有什么话要说出来,我也不是每次都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不过这次嘛,太容易了。” “真的知道?” “当然,不就是觉得轻忽我了吗?祁佑,我没有那么不分轻重。” 祁佑抱紧了她,他何其有幸。 “痛痛痛,轻点,伤口要裂了。” 祁佑赶紧松手,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要解了她衣衫去看看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确实是很疼的,不过看他比自己还要痛的样子哪还能说出抱怨的话来,“没裂,就是痛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痛了。” “确定?” “恩,确定。” 就算她如此说,祁佑也不敢再抱她了,就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时不时的侧过头去蹭一下。 次日,几人早早便离开了。 从越县上了官道,两人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两辆马车大咧咧的经由兖州直回太裕 “终于下雨了,兖州的灾情应该能缓和些了吧,希望能下得久一些。”打起窗帘看着外面的雨幕,华如初感叹。 把人拉到中间一些,祁佑干脆把窗帘挂起来,两人一起看向窗外。 时不时有雨飘进来,在这样的天气平添几分凉爽。 “天灾不可怕,怕就怕人祸,这次兖州的灾情并没有比往年来得厉害,事后回想,倒看出点苗头来了。” 和华如初单独相处时,祁佑的话已经多了许多,虽然表情依旧欠缺,神情却是温和舒缓的。 这是头一次听他说起兖州灾情的事,把事情一串连,华如初心里就有了底,“这是他们下的一个套,祁佑,我觉得有个地方你们要加把力。” 祁佑看向她,用眼神催促她快说。 此时,华如初也不卖关子,“二皇子到底是有皇后相护,宫中的消息他知道的速度恐怕不比太子慢,圣上身体有疾的事,他可能比你所预料的还要早些,兖州这个局,也是他们一早就设下的。” 看祁佑脸色严肃,华如初笑,“说起来,你们真应该谢我不那么守内宅的规矩,不然这次,你们恐怕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本就是如此。”祁佑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一滴雨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就…以身相许吧,哈哈。” PS:我做了个调查,大家都去投个票呗,我好做决定。 第一百五十五章几个假设 把人抱在怀里,就着窗外飘进来的细雨凉风,两人都觉着很舒服。 重新捡起前面的话题,祁佑轻蹭着怀里人的头顶,道:“二皇子在宫中有皇后接应,这是他最大的优势,太子再擅拉拢人,后宫中也没人能及得上皇后。” “后宫中皇后一家独大?” “倒也不算,太子提起过,宫中有位娘娘位份不高,却极得宠,不管后宫中进多少新人,皇上去得最多的都是她那里,不过她并常露面,就算是大宴群臣的时候也从不出现。” 华如初心下一动,记起陶嘉曾说起的事,难道说这事当时并没有传开,陶嘉只是无意中知道的?若是这样,祁佑不知情也就能想得通了。 可太子一定知道。 “太子没走过她的门路?” “他只是无意中提起过一次,做为臣子,妄议后宫总是不好,平时我们并不多说这个,免得被有心人听去。”看怀里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祁佑不由得问,“想到什么了?” “等下说这个,那位娘娘有没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很清楚,几位皇子公主皆不是她所出。” 这样的话,也许还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虽说雨声干扰下,外面就算有人和他们擦身而过也不可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华如初还是凑近祁佑耳边,把从陶嘉那听来的事告诉他,然后就势靠在他胸口,道:“回去后你和太子去商量商量,把那位娘娘的事悄悄查一查,看她有没有怀过孩子,皇后对她的态度如何,这个很重要,皇后再大方,也容不下一个那么受宠的人,如果再让她生下孩子,说不定还会威胁到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这事可利用的地方就大了。” 祁佑把事情颠来倒去想了一番,虽说还是被那内情吓到了,可他想到的却更远。 一定不能让太子知道救他们的人是如初,更不能让太子和如初接触,如初的好只能自己知道,若不然… “轻点抱轻点抱,骨头要断了。”拍开搂在腰间的手,华如初继续道:“皇家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做事的时候你多个心眼,别什么都冲在前头,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占了所有功劳,功高不一定震主,可却一定会让那位心里膈应。” 祁佑沉默了一会,道:“这次,我必须是要保住他的,受伤也没办法。” “我知道,这样的救命之恩没关系,这样的功劳不同于其他…算了,你心里有个数就好,这个先且不说,说回之前的事,我觉得太子应该是知道内情的,毕竟他在宫内生活的时间不短,你们好好合计合计。” 把如初的劝戒放在心里,祁佑亲了她脸蛋一下表示谢意,道:“如果宫里那位娘娘真有那么受宠又不愿意在人前现身,太子如何能拉拢得了她?” “为何拉拢不了?她位份不高,圣上驾崩,皇后一道懿旨让她赔葬,她死是不死?就算不让她赔葬,没了圣上护着,皇后能让她好过?她没有子女,总有家人,总有在乎的人,要不然就在乎自己,不然这么多年早就自尽了,若真让二皇子得势,她能护住谁?只要太子把这些事情都许给她,并且再给她一个承诺,在有限的范围内答应她一件事,她若是不想老死皇宫,肯定答应,她不现身人前也许是自愿,但谁又知道不是皇帝不准许呢?” 一个接一个的假设,一个接一个的反问,祁佑发现他无话可驳,正如如初所说,如果那位娘娘真是被强抢进宫,若非真心愿意,就必定是有她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原因,若是能把饵下足了,未必就不能成。 妻贤夫祸少,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我都记下了,以后若是太子妃邀你去太子府邸,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避开和太子交谈,免得被他看出听出什么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尽量避开的,皇家人,我真是一个都不想招惹。”知道祁佑心里是有了提防之意,华如初放下心来,她就担心这人一个不注意把她曝露出来,那就真是死了死了的。 “把陶嘉再往上抬抬,如果非得发生点什么就发生在陶嘉身上吧,她会喜欢的。” 祁佑听出她语气中的肯定和幸灾乐祸,不由得问,“你好像很了解陶嘉?” 挪了个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华如初掀了掀眼帘,漫不经心的道:“她的野心就差写脸上了,如果二皇子满足不了,换成太子不也一样?” “这样的人…不宜入太子府。” “你担心得太早了,真到了那时候入的就不是太子府而是皇宫了。”坐起身拿起角落的皮囊喝了口水,顺手递给祁佑,“以后在这件事上你不要多一句嘴,就算太子问起也是如此,所谓的谏言也是在知道事情有余地的时候才去做,死谏最多就是白得个名声,有什么用?到时候他一登大位,正是要巩固自己权力的时候,顺着点总没错。” 祁佑深深的看了如初一眼,虽说是个女子,但是若论揣测人心,他都要甘败下风。 就连君王的心思她都敢猜,并且全在点子上。 “你和陶嘉关系并不睦,若真让她成事,岂不是对你不利?” “陶嘉现在几乎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拿什么来对我不利?我是谁?我是你的夫人,只是个不常露面的内宅妇人罢了,她要是无故对我动手,大位上那位能允?往大了说,这是挑拨君臣关系,我能让流言把她给抹黑到底永世翻不了身,往小了说,这也是没有一点气度,徒惹人笑话。” 被众多深闺小姐妇人追捧的陶嘉偏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这时的华如初炫目得让祁佑几疑又看到了那个晚上手执长剑利落飞舞的身影,意气风发的让人心折。 可是,他还真就相信,她一定会做到她所说的。 真是,这样的如初要爱上,太容易了。 若是被太子看到这样的如初,陶嘉那样的又如何能与之相较? 所以,一定要藏好了。 如初,还是做她胆小腼腆的少夫人吧。 她的一切光华,只在他面前绽放就好。 如初的一切美好,由他一人独享。 马车门被敲响,云书的声音传进来,“小姐,姑爷,雨越来越大了,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进来说话。” 云书不愿意,“小姐,婢子穿着蓑衣,不好弄湿了马车。” 华如初闻言也不强求,“你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雨吧。” “是。” 现在他们已经在兖州境内,官路这边还好,一咱上倒也看不出遭了灾。 雨声越来越大,华如初也有点急了,女人的身体本质上就比男人弱,虽然都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可雨若是太大的话根本遮不住。 想到这,华如初奇怪的看向自家夫君,“你怎么没带随从出来?我出来前也没看到祁安祁亮在家。” “他们出来了,我交给太子的一些东西都是他们查到的,有些牵扯到太原的一些人,我让他们先回去向莫问禀报了。” 边说着,祁佑边把车窗的帘子放下来,马车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不少。 “出来之前我详细了解过兖州,再往前走不远应该能有个小镇,好像不大,不过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有的。” “那就好,不能再有人生病了,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顿了顿,华如初又不无叹息的加了句,“虽然我不急着回去,可着急的人应该更多。” 要是这时候圣上崩了,他们却还在外面晃悠,那祁佑的拥立之功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笔帐得算明白,一时的自由算什么,她得为以后长久的自由谋划。 “这么不想回去?”适应了马车内昏暗的光线,祁佑摸上如初的手十指相扣,这两天,她的手已经不那么凉了。 “当然,我现在还担心回去后会不会漏了马脚,外面的日子太痛快了。” 祁佑沉默了下,才道:“我大概有些明白华老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了,如初,你太鲜活了,世间能像你这般鲜活的女子太少,她们从小就被教成以夫为天的淑女,为家族付出,为夫君付出,为儿女付出,唯独没人教她们要如何对自己好,你不是,你从来就不吃亏,看似在陶嘉那里吃了两回亏,其实想想,她是被你算计了吧。” 华如初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承认,“第二次确实是被我算计了,第一次的话,原因比较复杂,她在找能为她所用的人,可能因为茶叶的事觉得我是,后来觉得我不是,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或者是迁怒,我都记着呢,总有她吃亏的时候。” 昏暗的马车内,没人看到祁佑的嘴角往上翘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如果用一个表情来形容的话,该是——笑。 可惜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华如初还在那里兀自道,“陶嘉那样的,也算是鲜活吧,在男权社会能活到她那样,我想应该有不少人是佩服羡慕她的。” “那是因为你不愿曝露在人前。” “若只是为了这个名,我确实不愿,名声累人,我没有那个东西压着,活得却比陶嘉要自在快活多了。” PS:看到别人晒读者的留言,好羡慕,好嫉妒,咬手帕! 第一百五十六章内情 马车停了下来,暴雨倾盆下,人声都显得有些恍惚。 这样的时候,最该端杯茶站在窗前看雨。 体会一把任它外面风吹雨打,我自安然不动的放松。 华如初掀了窗帘一角看向外面。 果然是进入一个小镇了,马车停在一家有几分破旧的客栈门前。 高高挂起的那个宿字看起来被风雨欺负得有点惨。 “公子,到了。” 从里把门打开,祁佑扶她起身,两人弯着腰往外走。 一把硕大的油纸伞把整个前面的辕驾都遮住了。 云书穿着蓑衣,双手撑着伞。 祁佑接过来自己拿着,另一只手扶着华如初下马车,还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有雨水,小心路滑。” 要不是天色阴沉,雨幕又太密集,两个男人这翻姿态被别人看在眼里还不知道会想出些什么东西来。 毕竟,华如初本人的男装扮相绝对称得上是清丽。 再者,哪个朝代没有好男风之事?区别只在于盛行不盛行罢了。 马车就停在客栈大门前,到大堂只得几步路,可就这么几步,鞋面都湿了。 这雨下得也太大了些。 这兖州可别刚过去大旱就招来大涝。 大堂很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莫名的,华如初想起了黄清源,当时进他那客栈也是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实在称不上愉快。 希望这里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掌柜从门外就迎了几人进来,只看那马车就知道今儿这一遭客人应该是有些油水捞的,笑得也就格外殷勤,“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吧,这雨一时半会看起来也停不了。” “是,是,客官放心,老汉这客栈虽然比不得大地方的好,可一定干净,被子什么的也都是在太阳下暴晒过的,一定不会有异味,您要是早两天来老汉我还要担心水会不够,今儿这一场雨下来,这问题就解决了。” 说起这场大雨,掌柜脸上的笑真心实意了许多,连续将近三个月的大旱,早就撑得苦不堪言,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这雨盼来了,在雨下下来的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喜极而泣,对着老天爷猛磕头。 华如初对掌柜的观感有了些改变,知道要经常把被子拿去暴晒一番的客栈掌柜可不多,这是最天然的消毒。 “我们有七个人,最少也得四间房,房间可够?” “够够够,客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总觉得身上湿哒哒的不舒服,鞋子是彻底湿了,再看一眼云书和夏言,两个驾马车的人虽然穿着蓑衣,可现在一看身上也没多少干的地方了,这么想着,华如初就道:“每个屋里都多送些热水,再准备好饭菜分别送进房,没叫你们不要上来打扰。” “是,小老儿马上安排。” 华如初身上没什么碎银子了,正想问问云书有没有,祁佑就已经拿了大概有二两碎银放到柜台上。 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相对于铜板,有银子收自然更好。 “少了再添。” “够了,够了,客官放心,老汉一定捡着好的饭菜上。” 跟着掌柜来到楼上,最好的房间自是给了祁佑和华如初。 这次,两人没有共住一屋。 不过到底是不是共睡一床就得到时候再看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自己随便穿了里衫从屏风后绕出来,就看到祁佑已经拼散着半湿的头发在那里坐着了。 “我怎么没听到门响?” 祁佑不答话,等她走近后替她把衣服重新整了整,又去拿了外衫来给她穿上。 这是在外头,小二随时会进来送饭菜,如初这个样子被人看了去可不行。 华如初任他动作,径自擦着头发,待擦了个七八成干就让祁佑坐着去给他擦。 “不是和你说过头发要擦干嘛,以后有得你头疼的时候。” “有你。” 又是这句,华如初认命了,决定以后接下这新差事来。 “这里你来过吗?” “没有,我们没有来这一边,灾情最严重的也不是这里。” “灾情最严重在哪里是你们自己查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祁佑睁开眼,经这一提醒,他发现他们一直就没有跳开这个圈子,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哪怕心里有了提防,可他们去的地方还是呈上朝堂的折子上所说的几个地方,至于其他地方,就算被追杀时经过也再无心去注意其他了。 “你是想在这里查一查?” “也不用去查,这客栈掌柜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找他问问就知道了。”把擦干的那一半撩到他前面,换了个地方擦另一半,“若是有查的必要时再说,不过我不赞成现在查,那位回去后肯定会有动作,圣上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二皇子会挨训,却不会有大事,这事上圣上必定会对太子有个交待,既然你说兖州州牧是文家的人,那么,他这个替罪羊是做定了,现在再让他发现我们的踪迹,对我们没好处。” 祁佑把朝堂上的事一串连,认同的点头,“确实是如此,有圣上在一天,二皇子就拉不下来,砍掉他一条臂膀也不错,文家这次有得受了,居然敢私设弓弩营,安他个谋逆罪都不为过。” “圣上不会,二皇子没了外戚文家的助力实力要大打折扣,到时候他拿什么来继续和太子斗。” 祁佑点头,就是因为圣上老是如此纵容二皇子,太子心里才会有怨,总觉得圣上太过偏心。 “好了。”华如初把湿帕子丢到屏风上,坐到桌边坐下,接过祁佑倒的茶喝了几口。 “我们去大堂用饭?” 华如初明白祁佑的意思,点头。 掌柜的正前脚打后脚的忙活,菜才炒出来一半。 看到小二打手势,连忙掀了帘子从厨房出来,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问,“两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华如初看他围裙一眼,道:“掌柜的还得亲自忙活?” “让客官笑话了,店小,平日里就我和小二两人,他小时候嗓子出了毛病,说不了话,所以招呼客人的事都得我自己来,他就帮着做些洗洗刷刷的活。” 华如初对那笑得羞怯的少年笑了笑,“其他几人的饭菜还是要麻烦掌柜的送上楼去,我们就在这里吃了。” “好勒,那老汉我继续去忙活了。” 小二送了茶过来,赶紧又退了开去,拿了抹布把剩下的几张桌子擦得挣亮。 “怎么样?” 祁佑明白她在问什么,道:“不是什么奸滑的人,应该能问到些东西。” 客栈掌柜是个挺好说话的人,看两人的随从都没有跟在身边,便自觉的在两人身边侍候。 祁佑对外人话不多,华如初便把这事接了过来。 状似无意的说起这场大雨,“听说兖州前段时间闹了场大灾,我们今儿来却遇着场大雨,掌柜的,我听到的传言有误吧,真看不出来你们遭了灾。” “您听到的不假,兖州都快三个月无雨了,地里的粮食都**了,还死了不少人,这雨要是再不下,大家都要没有活路了。” 说起这事,掌柜的唏嘘不已,又道:“您是不知道,有些孩子才生出来就被做爹娘的忍着泪捂死了,没有水,没有吃的,大人都撑不住,哪有奶喂孩子,再加上还有人从中谋利,把那粮食哄抬成天价,带上家里所有的铜板去也只换来那么一点米,熬粥都不够。” “官府的人不管?” “哼,官府,和那些没良心的粮商穿同一条裤子的,怎么可能会管?” 华如初看了祁佑一眼,给掌柜的倒了杯酒。 两人要这一壶酒,就是为了对付掌柜的,自己根本一滴没喝,最多就是打湿了下嘴皮子。 掌柜的赶紧双手接了,连连道谢,仰头喝了。 “不瞒掌柜的,我是替家里来这兖州看行情的,打算来这边置办些产业,可我对这兖州不熟,只听说遭了灾,却不知道哪里的灾最严重,不知掌柜的可否相告。” “这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喝了那杯酒后脸都红了却显得尤为激动的掌柜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不是我老汉诉苦,咱们魏山县就是遭灾最严重的,您别看咱们这个小镇好像还挺好的样子,那是因为咱们这临近官道,来往的人总有一些,手里多得几个铜板,日子过得也松快些,再加上镇子上有一条地下河,里面的水虽然一日比一日浅,却到底还是养活了我们一镇子人,有时还能接济一下临近的人。” 接过华如初递来的酒一口饮下,掌柜不用她再问就继续道:“那些当官的不接济我们也就算了,看我们镇没有死人,便下文让我们镇每户人家每隔一天提供县衙多少水多少粮,说朝堂有令,让有富余的人接济一下重灾区快活不下去的人,民不与官斗,也斗不过,我们只得忍了,偏他们看我们每次都咬牙拿出来了便一日日的增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要不是这场雨下得好,地下河的水根本就撑不了几天了,想那县衙应该不会再让我们送水去了吧,不过那粮肯定是少不了的,老汉我没别的期望,就盼着他们别再增加了,不然我们镇也要死人了。” ps:下章吃肉,嘘… 第一百五十七章嘘! 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续又问,“县衙有没有透过话,说这些粮会在交秋粮时扣掉?” “哼,要真是这样,我们这心里也想得通,可有人得到消息,说那些粮食一运到县城就被送进商行高价卖了出去,如果真是接济他人,他们又岂会卖掉?镇上的人这些年存的一点体己全拿去买粮了,最憋屈的是买回来的有可能就是自家被迫征上去的,买回来后还得再次被征上去,然后再买回来。 田里的粮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按以往的惯例,今年的秋粮朝廷通常都会免了,他们根本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发这种灾难财,一个个都会有报应的。” 一时激愤,掌柜痛快的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民不议官,要是这两人说了出去,最先没有好下场的就是他。 华如初给他杯子里续了酒,“如果你说的属实,他们确实该得到报应,就该关起来游街,用臭鸡蛋招呼。” 掌柜的一听,顿时高兴了,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骂,这心里那点担心早就消失无踪,痛快得很。 一仰脖子喝光杯子里的酒,嘴巴一抹,继续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听说不止我们这里,还有几个地方也被他们征水征粮了,有那有胆色的和他们对抗,听说死了好几个,还有好些被关着,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对衙门的人来说粮食就是银子,哪会去养着他们?我们都猜着那些人恐怕都死了。” 祁佑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从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太多,若那县衙的人真敢打着朝堂的旗号如此做,发配去边疆都是轻的,落个诛九族的罪都有可能。 “你们县真有那么严重?” 掌柜叹了口气,“我们县大,下辖十二个镇,一个镇下辖的村子大大小小好多个,可真正能勉强渡日的却只得三四处地方,这还不算严重?” “既如此,兖州州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呵呵,客官,老汉我大字不认得几个,却也亲身体会了一个词,知道了什么叫官官相护,魏山县的县老令是兖州州牧大人的小舅子,县老爷把自己的妹妹送去给州牧大人做姨奶奶了,这才换来个县老爷当。” 华如初看向祁佑,眼中有不解,难道这县令的任命可以不通过朝堂吗? 祁佑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怎么可能不要,这文家的手伸得比他和太子以为的都要伸得长。 只怕吏部那边也渗透进去了。 掌柜的一辈子都耗在这个客栈里,迎来送往的客人见得多了,并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看两人专挑着这些事情问,不由得就猜测起来两人的身份。 恐怕他们所说的做买卖是假,探听事情虚实才是真。 如果他们真是为这个事来的,总不可能是县太爷他们一挂的人,只要不是他们一挂的,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如果他猜中了,自然是大喜,若是他们真是来做买卖的,那就当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了。 “我听说宁县,济县,桃县遭灾特别严重,有没有这回事?” 掌柜的眼睛一瞪,“谁说的,这人一定是个骗子,这三个县哪有咱们魏山县严重?” 果然如此,祁佑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华如初看他心情不好,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便把剩下的半壶酒塞到掌柜怀里,道:“多谢掌柜的为我们解惑了,这酒算是我们兄弟请掌柜喝的。” 掌柜的看样子确实是爱酒之人,舔了舔嘴唇接过酒壶,边道:“那老汉我就舔着脸接了,平日里舍不得喝,已经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两位慢用,老汉再去给两位炒个菜,送的,送的。” 华如初也不拒了他这好意,看他步伐稳健的往厨房方向走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南朝的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多识字,并没有那么愚昧好糊弄。 两人沉默着吃了顿饭,就着雨声,和淡淡的酒香。 回到房间,华如初走到窗边把窗户支起,凉风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浑浊。 双手抱胸,回头看向坐在圆桌边一脸严肃的人,“决定了没有?” 祁佑看她,起身走近,把人揽入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华如初笑得得意,小狐狸一般,“当然,你不就是在想是照原计划回太原还是去一趟魏山县城吗?” 祁佑心情突然就轻松下来,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贤内助,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自从如初答应下来后,她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提点让他知道,原来他们还有那么多疏忽的地方。 这人以前未必就没有看出来,不过是不愿意过多介入这些事情罢了。 她好像总在给自己留退路。 他不喜欢这样。 他想要的,是把这个人彻底的绑在自己身边,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我要确定一下,所以,我们要去一趟魏山县。” “好。” 如初毫不犹豫的同意让祁佑心情更好,怀里人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被凉风带走的温暖瞬间又恢复如初。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心就是暖的。 “伤还疼吗?” “结的痂都掉了,早就不疼了,你的呢?” 拉着她往床边走,祁佑回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你来帮我看看。” 华如初看向窗户的方向,这这这天还是大亮的好吧。 祁佑这是想白日宣yin不成? 祁佑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窗户开着,会被外面的人听去什么声音,简而言之就是害羞了。 “有雨声伴奏,不是很美吗?不喜欢?恩?”将她推倒在床上,祁佑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声音轻柔,因为压抑带着点微微的沙哑,尤其是那一声鼻音浓重的‘恩’,性。感的要命。 这一瞬,华如初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勾住男人的脖子往下压,在男人的唇上辗转厮磨,不张嘴,也不试图进攻。 她喜欢这样的温情脉脉。 她相信祁佑也喜欢。 因为这是她给与的。 “如初” 吻逐渐往下,在男人的喉结上重重一吸,听着男人蓦然加重的呼吸,亮出牙齿轻轻咬了咬。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人微微有点疼,却让人想得到更多。 祁佑微微仰头,让如初好继续下去。 衣领解开,舌尖在锁骨上滑过,华如初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祁佑,你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会让你成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记得。” “我向来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一定会做到。”华如初把祁佑的衣带一根根解开,“祁佑,这次让我来,好不好?” 祁佑眼中深沉如墨,欲。望翻涌其中,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她的身体驰骋一番,可是,他更期待如初的表现。 把衣衫丢到一边,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祁佑点头。 吻从上而下,含住一边的红豆吮吸,男人的身体明显的紧绷了起来。 换到另一边,得到同样的反应。 抬头,对上男人仿欲吞下她的眼神,展颜一笑。 纯粹的让祁佑忍不住将手抚了上去。 这个人,是他的。 只是这么想着,心里便觉满足。 肚子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华如初低头,在上面轻轻印了几个吻。 祁佑算是毛发旺盛的人,肚子往下黑黑的一大丛。 吻落在上面,耻毛下的皮肉竟然极是敏感,肚子上马上出现了明显的肌肉形状。 这样就受不住了? 华如初抬眼,斜睨着他。 手却不紧不慢的把他的中裤褪下,早就蓄势待发的那一根猛的弹跳出来。 离得太近,直接打在了她脸上。 饶是华如初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想都没想,曲着对着它一弹。 好在还知道不能用力,倒更刺激得它站得更直了。 挺拔得让她想到军姿。 …好邪恶的感觉。 手握了上去,感觉着它在手心迅速又涨大了一圈,华如初不由得抱怨,“别再大了,手握不住。” 得到的反应是那根东西又大了些,前面还在吐着透明的液体。 祁佑的呼吸更是重得仿佛重症病人。 “如初,快点。”忍得很辛苦的男人催促,被心尖上的人用那样的话称赞他却还能忍着,祁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华如初眨了眨眼,低下头试探着把那根东西含进了嘴里,动了动,还是觉得太大了,动得好艰难。 祁佑双眼猛的大张,如初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为他… 撑起身子,看着那根东西在她嘴里进进出出,因为塞满了而显得圆鼓鼓的腮帮子让祁佑觉得下腹发紧。 该死,他有点忍不住了。 “如初,快一点。” 华如初眨眼,眼带抱怨,她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好。 不过还是乖乖的加快了速度。 祁佑也随之挺腰。 含得很辛苦,嘴巴都酸了,华如初想让他快点出来,试着用舌头舔蘑菇头下面的那个凹陷处。 “快退” 一听这话,华如初赶紧后退,退是退出来了,也没有射在嘴里。 可是,却全射在了脸上。 PS:喝点肉汤。最近风声很紧,鬼鬼这是顶风作案,所以,悄悄的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自醒 至于最后的战况如何… 华如初第二天在床上躺了小半天。 就这样她还不怕死的抱怨,“都说了由我来主导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终于饱吃了一顿的祁佑只是把人往怀里再揽了揽,没有回话。 他能怎么说? 说他自制力瞬间决堤,再也想不起其他? 说如初的主动就已经让他觉得幸福? 他说不出来。 他知道如初希望他在她面前能坦承些,他也尽可能的什么都和如初说,可他性子就是如此,逼着自己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可能,再多点时间就可以了。 如初的意思他懂,如果总是要去猜另一半的心思,那太累了。 他不想如此,也不想如初如此。 华如初也不看他,手却往上摸索,祁佑自觉把脸挨过去。 华如初捏起他脸皮扯了扯,撇嘴,“还是太薄了,男人就该厚脸皮点,那样才能占便宜。” “我不用去占别人便宜。” “也是,都是别人主动送上来。” “我没有” 华如初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的,你要是那种人,我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吗?” 华如初没有抬头,所以她没有看到祁佑眼中满满的笑意,这到底是谁逗谁呢? 安静的依偎在一起,窗外唏唏呖呖的雨声依旧没停,只是小了些。 “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欠了兖州三个月的雨,是打算这一次就要还够吗?过了又要成灾了。” “现在百姓应该还在高兴。”扯过薄被搭在两人身上,祁佑还细心的把被角按了按。 温暖的让华如初觉得雨就这么下下去也挺好的。 “用过午饭后我们就去魏山县吧,在其他事上还是不要费太多时间了,太原那边局势还不知道如何了。” “好。” 知道他们打算去魏山县,掌柜越加觉得自己猜测的有谱。 尤其是当他看到他们留在柜台上的那锭银子时,更觉得这是人家的谢礼。 若只论他们的食宿,那二两碎银就足够了。 喜滋滋的把银子藏进柜台的暗格里,刚收好,就听到外面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以及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的吆喝声。 掌柜脸色大变,赶紧把身上的那二两碎银子也藏到了暗格里,只放了一串铜板在身上。 穿着一身衙役服,帽子歪戴着的两个男人走进来,习惯性的扫了眼大堂,耻笑道:“一个客人都没有,看样子今日的粮食都还在了。” 边说着,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厨房方向晃去。 掌柜的只得跟着,不用装都是一脸的苦相。 虽说今日得了笔意外之财,可明知道他们拿了自己的粮是去卖钱,这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两辆马车俱都遮了防雨布,就停在镇子的口子上,这个位置,正好把不远处的一切收进眼底。 马车门没关,祁佑和华如初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衙役不管不顾的从各户人家里抱出装有米面的袋子,有那舍不得的百姓追出来,在身后一路的求情,奢望着能拿出来一把两把,那样他们一天也就能撑过去了啊! 云书拿着马鞭的手都握成了拳,可小姐的规矩她懂,除非小姐开口,不然,她什么都不能做。 用小姐的话来说,天下的不平事太多了,她们能管到多少?就算她们图一时痛快管了,可她们总要离开,老百姓的根却在这里,等她们一走,那些人在她们这里受了多少,必定双倍乃至十倍百倍的回报给百姓,她们这不是在帮人,是在害人。 可眼睁睁看着,总是难过。 这时候她甚至想,这些人怎么不瞎了眼来招惹招惹小姐姑爷呢? 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算什么。 “走吧。” 云书低声应了,回过身把马车门关好,一甩马鞭,奔入雨中。 穿着和寻常衙役不同颜色官服的领头人狠狠吐了口吐沫,这些人看着就是肥羊,却是会咬人的,只能看看了。 马车内,两人依偎在一起,华如初没什么劲的问,“你想去县衙探个虚实?” “恩,若是那些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人证。” “带去太原?” “带不了,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他们活着,这事,殿下应该更想亲自动手。”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才懒洋洋的献策,“那还不如给那些人希望,有希望的人才会特别想要活着,求生欲望强烈了,说不定还能催生点其他什么,这次就算不能把人扯下马,也要好好恶心他们一下。” “恩,听你的。” 蹭了蹭后面温热的胸膛,华如初说得理直气壮,“你本来就该听我的。” “恩。” 真没成就感,华如初暗中撇嘴,连个斗嘴的趣味都没了。 到达魏山县县城时,雨停了。 站在湿淋淋的县城门口,祁佑四下里环望了一圈就看明白了,魏山县确实比他去的那几个地方遭灾要重。 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居然也没把被堵在城门外的灾民给赶走。 拿着各种东西当雨具,尽可能的把自己给遮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路过的人,对于能进城的人抱以最大的羡慕。 “我突然有点庆幸他们这么瘦,不然怎么可能熬得过这场雨。”华如初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道,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活当中随时要用到的东西居然都能拿来当雨具。 是百姓太有创意,还是活生生把他们逼成如此? 这一刻,华如初蓦然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到头了,她有那么多银子,有多活一世的优势,看的却一直是自己,护的一直只是家人。 如果她的心眼能大一点,眼光能看得远一点,不说管尽天下不平事,是不是至少也能少让几人死于非命? 她一直自诩武林人,也一直在尽着武林一份子该尽的责任,可武林人该有的侠义呢?这份侠义对百姓便是无效的吗? 她看不起陶嘉的汲汲经营,看不上她那份野心,可此刻她觉得自己甚至都不如陶嘉。 她过着自己最想过的生活,看尽扬州的繁华,打理出一个琳琅阁,可她的琳琅阁有为世人做过什么吗? 没有,她只是在为自己敛财。 在知道兖州遭灾时,她心里甚至连怜悯都没有,只一门心思想着要如何才能趁着祁佑出门的这个机会自己去一趟青州。 没人期望她成圣母白莲花,但是,应该也没人想她成为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人吧。 就算不想露面,就算不想如陶嘉那般,她也可以寻出一条其他的路来。 不用刻意为谁做什么,只是在能伸手扶上一把的时候,她该不吝啬伸出手。 她,不该如此自私。 “如初?” 恍惚间看向身边叫唤她的人,华如初脸上头一次带出了迷茫之色。 对她的担心马上把其他事情压了下去,祁佑拉着人重新上了马车,示意云书进城后把人搂进怀里,“如初,怎么了?” 华如初摇头,笑中带嘲,“就是觉得自己真的挺自私的。”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还很骄傲很理直气壮的和我说。” “不一样,祁佑,那不一样。”往祁佑怀里躲了躲,华如初喃喃道:“人都是自私的,我也觉得自私没什么不好,谁不是在为自己活?谁不是想着法子让自己过得更好?别人都是这样,我自然也应该这样。 扬州是繁华,可并不是没有贫穷的地方,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可就算那时候我依然坚持我的原则,不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出手,现在想想,要是我能多一分怜悯之心,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冻死骨了? 刚才看着外面的灾民,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看到的很多场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能眼睁睁的看着,真的,挺冷血的。” 祁佑安静的听着,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等到她说完了便问,“那时候你多大?” 华如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不满十岁,从那以后我就尽量少的去碰触繁华背后的东西了,我不想让自己不痛快。” “你能记得这般清楚,足可见你对这些印象有多深刻,如初,你先不要急于自我否决,你只是太善于保护自己了,人力终究是有限的,更何况你还是女子,对你的束缚更多。 你不是陶嘉那样喜好名声的人,所以你干脆不让这些进入你的眼中,不见,便当不知道,反过来想,你若真是见一件事便管一件事,你现今会如何?得个好名声,让华家得到更多拥护,也许还能让你名扬天下,可是,这对于华家对于你都没有好处,陶嘉成了二皇子侧妃,你若是比她更甚,就是进宫都有可能,你愿意那样吗?” 让她去侍候一个老头子?绝无可能! 被这么一安慰,华如初缓了过来,可她比祁佑更了解自己,她也许有眼不见为净的念头,可却绝对没那么美好,本性上来说,她就是自私的。 这是从上辈子带来的毛病,都融进灵魂了,改不了。 就算她现在看出了自己的问题,可真要让她一下子变菩萨,她自己就得先受到惊吓。 PS:大家不要觉得女主突然就要性格大变成白莲花了,那不可能!她自己就先受不了,但是,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管别人死活,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这样的女主也不会讨喜。 我希望她爽利,希望她恩怨分明,希望她活得痛快,但是,我绝不希望我的主角在自己有那个能力的时候却高高在上,漠视一切。她现在就有这么点倾向,不知道大家感觉到没有。 第一百五十九章她便如此无情? “公子,城门卫兵说要搜查过后才许进城。” 又不是到了战时,居然还要搜查?华如初望向祁佑。 “你别下来。”起身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蹭过她脸蛋,祁佑单独下了马车。 没了如初在一边,祁佑自然而然的冷凝下脸色,眼色深沉的看向城门处支着长矛拦着的人。 “可有文书?” 士兵一时没听明白愣在那里。 祁佑眼色更冷了些,把话说明白了,“搜查马车,可有文书。” 士兵队长拢了拢自己的袍子,眼神带横,傲慢得仿佛这城门口是他家,“你不是魏山县的人,我要搜查有什么不对?要是你携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人进城,我怎么向县老爷交待?” “何为不该带的人?” 队长一指外面那些灾民,“这些就不行。” “他们非魏山县之人?” “这…关你何事?” “如若他们本就是魏山县之人,为何不能进城?现在既无瘟疫,大灾又已过去,尔等有何资格拦他们在城外?若有人死去,若引起百姓暴动,这个责任是你们抗,还是你们的县老爷抗?” 一字一句,带着冰渣直朝着几人扑去,几个士兵又恼又羞又怒,恨不得一矛将这人洞穿了挂在城楼上。 可他们到底有几分见识,知道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绝非普通人,就算再恨,也得忍着,免得捅了马蜂窝。 城门外原本就盯着这里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这段时间吃的苦头,加上被拒之门外的委屈让许多人落下泪来。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这么些天,头一次有人为他们抱不平。 有那忍不住的高声道:“好叫大老爷知道,咱们百姓绝无暴动的心思,可大老爷说起死人…这么大的灾难怎可能不死人,在其他地方死的不论,光在这城外,到这一刻止,死亡人数已有三百六十二人,小人一个个都有记下来,大老爷要是不信只管去查。” 因为粘着胡须而被人称之为大老爷的祁佑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瘦高个,头上勉勉强强还挽着书生髻,着一身土黄色布衣,背挺得笔直,撑着一身傲骨站了出来。 在这种时候,告这样的状,这个看上去不大的年轻人不可能不知道会给自己引来怎样的灾祸,可他还是站出来了。 也许他凭的不过是一腔书生意气,可是,在这种时候实在太可贵。 士兵队长大怒,长矛一指,“陈坚,你不要乱说话,城外什么时候死人了,我怎不知。” “你们眼睛都瞎了,自是看不到。” “你找死。” “我陈坚如今孜然一身,唯一的妹妹也没能挺过这场灾难,何畏死?” 祁佑欣赏这个人的硬气,却不赞同他此时的做法。 相反,一向自私的华如初却一直都极喜这样的人,大概是因为她再活两辈子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这一时半会,这个叫陈坚的不会有事,可不出明天,这人一定会消失。 一介书生,手无四两力,要解决起来太容易了。 敲了敲马车门,云书应声进来。 华如初吩咐道:“传个话给夏言,一会把这人带来见我。” “是。”云书讶然抬头,赶紧应下。 她以为,小姐绝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哪怕就是她都知道,这个书生难逃一死。 这人又不是小姐向来重视的武林中人,是什么让小姐大发善心? 华如初自是知道她的内管家在想什么,心下不由得苦笑,她究竟是有多无情… 外面,祁佑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官凭扔过去。 士兵眼疾手快的双手接住,不用打开看,只看着这上面官凭两个字他就知道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看,县老爷那里又交待不过去。 最后,还是状着胆子打开看了看,硕大一个红色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个官名更是让他面如死色。 腿一软,士兵队长便跪了下去,哆嗦着双手把东西双手举过头顶,“卑职该死,卑职见过胡大人,请胡大人恕罪。” 也不去接那官凭,祁佑面无表情的看向跪着都在哆嗦的士兵队长,“本官可能进城了?” “大人自然能进城,快快,开城门。” 欺软怕硬的东西,祁佑把官凭接过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进城。” 云书头一次看到自家姑爷在外头威风八面的样子,心下与有荣蔫,应诺应得响亮。 看他进来,华如初伸出手,“官凭给我看看。” 把东西递过去,祁佑坐到她身边,极自然的圈住她的腰。 “五品主事胡中明?这是个什么官?真有胡中明这个人吗?” “自是有的,太子外父家的人。” 是了,前皇后娘家姓胡,华如初了悟,那就说得过去了,他身上估计得有好几个这东西,官职大小各有不同,不过五品的话,应该撑得住场面吧。 “县令是几品?” “七品。” “唔,那就压得住,不过恐怕这魏山县令也不会卖你什么面子,州牧可是正四品。” “我不用他卖面子,当我路过就好。”把官凭收好,祁佑想起刚才那个书生,不由得有些可惜,“他太鲁莽,若是能悄悄告知我便不会惹上麻烦,现在恐怕已经被盯上了。” “他又不知你是谁,若不是你那番话激起了他的血性,他恐怕未必就不会继续隐忍。” 祁佑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 “自然。” 祁佑摇了摇相扣的手,“是,为夫错了,不知夫人可有方法补救?” 华如初难得见他不正经一次,没忍住扑到他身上笑了好一会,“放心吧,我让夏言找个机会带他来见我。” 对于夏言的身手,祁佑很信得过,如初几个丫头里面,她身后最好,“可是想到了什么?” “先见了他再做决定,若是他有足够大的价值,我想让夏言护送他去太裕” 祁佑微微皱眉,“这样妥当?夏言毕竟是你的丫头,和男人单独相处” “你倒提醒我了,确实不能是夏言。” 就在祁佑以为如初改变了主意的时候听到她又道:“夏言总揽全局不行,得让云书去,夏言性子太跳脱,单独相处,她的女儿身可能瞒不住,云书就不一样,她单独处事好些年了,做事有分寸,更能让我放心。” 知道如初是打定主意了,祁佑没有再劝,他想到的这些如初肯定也想到了,不用他去操这心。 再说他也确实不用担什么心,这几个丫头个个身手高强,陈坚不过一个弱书生,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城外灾民成堆,还时有人死去,城内却一派安生景象,仿佛完全没有受旱灾影响。 想到客栈掌柜说的那些话,祁佑眼神又深沉了许多。 同福客栈是县城最好的客栈,档次自然不是小镇子上的客栈可比的。 就在他们安顿的时候,县衙里头正在商量他们这一行突然降临魏山县的事。 “你确定看清楚了那是五品官凭?” 城门口那个士兵队长重重点头,“是,卑职看得很清楚。” “一个五品官来这里做什么。”魏山县县令姜则民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这个官位是用一个妹妹换来的,他也就是认全了字,要说本事,如果吃喝玩乐算的话,那还真有点。 旁边蓄着山羊须的师爷摸自己的胡子想了想,道:“依卑职看,这位大人应该只是路过此地,若真是因着什么事,他就该直接来县衙找您了。” 姜则民猛的站住,“对,很有可能是这样,那陈师爷,我们要如何做?是不是要送份大礼过去?” “不妥,他能说得出那番话,应该是有些性子的,冒然送东西去反而不美,不过他是五官,您是七品,过去拜会倒是使得。” “不用备礼?” “备份仪程即可,不要过了。” 姜则民自是满口应下,他本就担心要送上许多银子才能把这尊突然降下来的大神送走,闻听不用太多,心里那高兴劲就别提了。 陈师爷看向那士兵队长,“那个陈坚可让人看住了?” “是,卑职派了两人看着,就凭他那点力气休想逃。” “一定要看牢了,他手里若真有那个记录,一定要拿回来。” “您就放心吧,我一准给您办好了。”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一跪到地,“禀大人,卑职看到他们进了城中的同福客栈,共有六人。” 姜则民下意时的看向陈师爷,“是不是现在就去拜会?” 陈师爷很满意姜则民对他的看重,摸着他的山羊胡子道:“准备好就可以去了,别让人误会您怠慢了他。” “好,管家,快去准备。” “是。” 陈师爷这时候转身叮嘱那士兵队长,“记下了,他们来时是六人,离开时留意一下,别让他们放了人在魏山我们却不知情。” 士兵队长心下一凛,重重点头,“是,您看要不要派人盯住客栈?” 陈师爷想了想,点头,“就在城内找几个混子盯着,不要出动你的人。” “是。” “告诉他们,只能盯着,绝不能轻举妄动,不要人家本只是路过,却硬生生的被他们惹得久留此地,主事是朝中官员,出门在外本就要高一级,能不惹上便绝不要惹上,恭恭敬敬把他们送走就是。” “是,卑职记下了。” PS:留言好少,好没劲。你们这些坏蛋,我越要留言,你们越端着,就是不给,好讨厌。 第一百六十章天生傲骨 “为何要让晴好躲起来?”屋内,祁佑问。 华如初解开头发揉揉头皮让自己松泛些,冬菲见状,上前替了小姐的动作,找着穴位给她按摩。 “防万一罢了,从我们进城开始就被人盯着了,他们未必就不会记下我们的人数,正好晴好身体还没大好,等马车进了后院再进屋她还能少走几步。” 祁佑不得不赞叹她的心细,他是想不到这些的。 “一会县令应该会过来,你要不要顺便见见?” “不用了,我对他没兴趣,你端着架子见上一面就够了,他们肯定会打听你是特意来这里还是路过,你看着回答就是。” “知道了。”祁佑看她舒服了,把桌上的茶递到她手里,又道:“明天我们就离开。” “恩,直回太原吧,知道你急了。” 祁佑没有辩解他心下其实并不那么急,太子府中,他平日里并不是最需要献计献策的那个。 认真说起来,莫问才是智囊。 他更多的是掌实权,太子手底下的许多东西都是由他来掌管。 大至暗处的力量,小至一处不起眼的商铺。 果不其然,没多久魏山县令姜则民就过来了,带着几个随扈,跟在他身后不离的自然是陈师爷。 拐弯抹角的套了话后心下大安,原本带有的几分警惕的也消失了,笑得自然了许多。 离开时奉上的仪程祁佑也没有拒绝,这样的态度更让姜则民将心放回肚子里。 是夜,改了装扮的夏言带着改头换面的陈坚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的这么晚?后面有没有尾巴?” 夏言摇头,接过红香,不,翠凝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道:“我有特别注意,没有人跟着,陈坚被人看得很紧,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找到机会将人偷出来。” 华如初看了眼还算镇定自若的陈坚,心下点头,这人的心性倒确是不错。 “会不会很快被发现?” “不会。”夏言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抓了个人将他换出来的,那人,那人是城门口拦着我们的那个士兵队长,我把他打晕了,陈坚就是住在一块木板上,给他穿上陈坚的衣服往那里一放就行,用力稍微大了些,至少得明天早上才会醒过来。” 陈坚早就过了那个惊吓的劲了,只是这时候听她这么自然的讲起还是觉得他太过胆大包天,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个明显是他主子的人会不会怪罪。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陈坚有心想去替他辩解几句,就听到那个年纪不大,看着很是俊秀的少年道:“天亮前不会露馅就行,陈坚是吧。” 陈坚收回惊讶的心思,认真的行了一礼,道:“在下正是陈坚?” 看他行的礼节,华如初挑眉,“有功名在身?” “是,在下去年中了秀才。” 那就怪不得那些士兵也只敢口头上霍霍,以他这样的性子,恐怕以往也没少行意气之事。 “怎没有接连去参加乡试?” “父母早亡,幼妹身体不好,家中太过清贫,本想再攒上一年的银钱,不料秋天未至,却碰上这场灾难。” 想起死时只剩一把骨头的幼妹,陈坚眼眶发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华如初也想起了城门外他喊的那一嗓子,静默了片刻,温声道:“听你那时所言,你手中有记录一些东西?” “是,死亡人数,每日经由我们这边城门拉进来的米面以及每隔七天会有多少辆马车前往兖州州城都有记载,没赶出城前,就是城中商行的进出项我都有记上一些。” 华如初和祁佑对视一眼,原以为只是死亡人数以及受灾的一些真实情况,没想到…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放东西的地方可安全?” 陈坚一挺胸,“我就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偏找不着。” 华如初也不追问眼皮子底下是哪里,就算是在城门口时帮百姓说了几句话,这陈坚也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 对陌生人的警惕心谁都有。 向祁佑微微点头,祁佑拿出那张五品官凭递了过去。 五品官在太原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在外还是挺能唬人的。 要知道,县令也就七品。 只要比县老爷大就顶事。 陈坚眼中闪过狂喜,强压着兴奋再次确认,“您是朝堂上派下来赈灾的大人吗?” 祁佑点头,“算是。” “可我听说下午姜则民来拜访了您,还很是高兴的离开。” “圣上没定罪之前,他还是县令。” 陈坚左右一想确实如此,要是和县令硬碰硬,哪怕这位胡大人是位五品官,可姜则民在魏山县经营多年,若真是来个破斧沉舟,还是胡大人吃亏。 “您稍候,我马上就去拿来给您。” “等等,你不能去。”华如初赶紧叫住他,现在他出去拿东西不是找死吗?还会把他们都给曝露了去。 陈坚回头,“为何?” “你若是还想要命,就把地方告诉我们,我让人去拿,经过今日之事你已是性命难保,如果你真的记下了那么多东西,我让人送你去太裕” “太原?”陈坚目瞪口呆,那里,那里他当然想去,哪个读书人不想去?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他本就想着今年参加秋闱,若是能中举,明年开春便带着妹妹一起去太原参加会试。 现在虽然他没机会参加秋闱,却有机会去太原! 人生中的机遇,真是奇妙。 “不愿意去?” “求之不得,我现在孜然一身,在这魏山县再无牵挂,只是…有点遗憾。” “因为秋闱?” “是。” 华如初露出笑意,“这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等你再回这里来时,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翻景象,兖州这次出了些事,牵扯很大,没人会注意你这么一个秀才,秋闱时你再回来便是。” 陈坚大喜,“当真?” “自然当真。” 前头刚看了官凭,现在又得到这样一个保证,陈坚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高兴劲都带到了脸上。 “那好,那些东西就在城门外面的一块可以活动的砖里,左边从下往上数,第八块。” 这还真是在眼皮子底下,他怎么避开那些人放进去的?就算是晚上也肯定有人轮值的。 不过华如初没有追问,看向夏言,“快去快回。” “是。” 等待的时间里,陈坚乖觉了许多,华如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决不含糊。 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这样的人,天生就生有傲骨。 夏言回来得很快,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油纸包。 陈坚上前接过,打开包了两层的油纸,解释道:“昨日下雨,我担心下得久了会毁了这些东西,就去讨了两张油纸来。” 顿了顿,陈坚老实承认,“这些东西都是我记下来的,可藏这些东西却是有好几人助我,不然也避不开那么多士兵的耳目。”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家都会好的,以后你若真能出息,助家乡人一把就是。” 华如初说着,边拿了一半递给祁佑,自己看另一半,虽然都是匆匆扫过,却深知这陈坚谦虚了,他何止是记下了他说的那些,里面包含的东西更要多出来许多。 陈坚忐忑的看着两人,这些东西费了他太多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要不是他有功名在身早就吃了板子。 他没指望用这些换来什么,只要这些东西能呈递上去让这姜则民没有好下场他就很知足了。 不管下个县令是谁,总比姜则民要好。 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些,华如初偏头问同时放下东西的祁佑,“如何?” “有大用。” “那好,云书。” “是。” “你准备一下,由你护送陈坚去太原,这些东西都要收好,千万不能丢了。” 云书大惊,让她一人先回去? “恩?” “是。” 祁佑这时开口道:“回了太原后去找祁安或者祁亮,让他们带你去见莫先生,若是莫先生问起我,就说我会尽快回去。” “是。” “至于殿下那里,你能不见最好不见,见到莫先生后迅速出城,在城外呆两天再潜回别院,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是。” 陈坚此时已经完全慌了,殿下?什么殿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这事情难道还能闹到那样大的人物面前去? 让他去见殿下,他… “你不用担心,我们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瞒着你,是希望你一路上做好准备,殿下肯定会召见你,到时必然会问起魏山县之事,你在路上多琢磨,尽量把事情想全了,这已经不止是魏山县之事,到了太原你便知道了。” 顿了顿,华如初又加了句,“太子殿下不是凶恶之人,你不用太过害怕,多敬上一些就是。” 陈坚拳头紧握,狠狠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你可有东西要收拾?” 陈坚苦笑,“那位小哥都说我就住在一块木板上了,能有什么东西舍不得?就那木板还是捡的,一两件旧衣服不用去收拾了,免得凭添变数。” “你放心,这一路上我的随从不会亏待你就是。” 陈坚站起身来,看了那高高一叠东西一眼,长身一躬,“陈坚替魏山县的百姓谢过两位大人相助之恩。” “份内之事,你不用如此。” PS:陈坚不会是打酱油的哦,以后还会出现的,而且,你们一定想不到我的安排,嘿嘿。 第一百六十一章只能看不能摸的银山 陈坚一走,华如初就好好嘱咐了云书一通,最后道:“我哥如果来了,你替我带话给他,安心在别院等我,这次的事很大,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 “我们会尽快回去,伤口再有得两天骑马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快马回去不用几天。” 云事这事不应了,“小姐,您还是顾着点身体吧,别让身体亏损得太厉害,您以后还要孕育孩子的呢!” “放心,我有分寸。”华如初拍拍她,“让你单独一人和他上路已经是不顾你的名节了,好在你现在是男儿身,也没外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自己多加注意,别漏了马脚。” “是,小姐放心,男装行走,婢子有经验。” 看时辰不早,华如初没有再留着云书,“晚上我和祁佑要去一趟县衙大牢,这边若发生什么事你拿主意。” “小姐,您把夏言带上,遇上需要动手的时候也不用您亲自动手。” 夏言连连点头,虽然这一晚上被差遣得团团转,可她只觉得痛快得紧,这样的日子比在祁府好多了。 想了想,华如初应下,她确实不想绷裂了伤口,这伤再在马车上养上两天应该就能勉强骑马了。 三人换了轻便的暗色衣裳,华如初把软剑束上腰间,问在一边等她的祁佑,“你平时用什么武器最趁手?” “剑。” “那你的剑呢?” “逃命时丢了。” 华如初忍不住看他,心里想,果然不是武林中人,武器丢了都能这么面不改色的,武林中人若是失了自己的武器,那于他们来说哪怕胜了都是失败。 武器,就等于是他们的面子。 “我没有剑。”祁佑垂下视线,摸上如初腰间精致得看起来就像是装饰的剑柄,“丢失的是出行前殿下给的。” 华如初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武功不弱于她的人居然说自己没有剑,这在武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是,祁佑本就不是武林中人。 这么一想,心下也就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以后有机会了,我去给你求一把来。”嫣然一笑,华如初拍了拍腰间的手权当安慰,“我这柄剑不是名剑,但我喜欢得紧,是我自己画了图去定做的,那人等闲不给人铸剑,但是他是我爹的朋友,到时候我去磨一磨他,让他给你打造一把趁手的。” 祁佑眼中温柔几乎泛滥,“好。” “好了,走吧。” 三人出门时已经差不多子时了,路上一人也无。 犹如一个死城。 三人是直接从屋顶上过去的。 “这样的地方我不知道房屋的架构,找不到地牢,祁佑,你应该能吧。” “恩,跟紧我。”说着,祁佑干脆抓住了如初的手,十指相扣。 做正事时能并肩,在夜里做贼时也能相携而行,这样的夫人,谁有? 祁佑果然是熟悉的,七弯八绕的,避开巡夜的人,轻易便进了地牢。 从怀里拿了汗巾出来捂住华如初口鼻,看了夏言一眼有,提醒道:“捂住,难闻。” 两人会意,赶紧捂住口鼻。 地牢永远都是阴暗潮湿的,一进去就觉得有一股子阴风袭来。 隐藏住身形,等稍微适应了黑暗,祁佑复又拉住华如初的手,分辩了一下方向往里走去。 经过的地方都是空的,整个地牢中也没有一点声音。 华如初心下有丝不安,难不成,她猜错了?那些人早死了早埋了? 听陈坚说那次的事死了有六人,关起来的有将近三十人,就因为那次的事,才会将他们原本进了城的都给赶了出来。 那姜则民真那么大胆,敢将人全饿死? 祁佑脚步突然停顿了下,从原路折了回去。 华如初紧跟着,也不问。 反正无人,祁佑干脆站在了入口处好一会没动,细细观察之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好像很挤… 祁佑心下一动,眼神扫过一间间监牢,最后,落在最里边的那一间。 比较起来,这间是最小的,这么一块地方,就算是空着都应该。 真用来做一处监牢却显得勉强了。 轻巧的打开门,祁佑走了进去。 因为牵着手,华如初自然也进去了。 朝身后的夏言做了个手势,夏言没有跟进来,在外警戒。 在几个地方敲了敲,地板没有问题。 墙上第一下下去就觉得不对,那种声音…后面是空的。 两人对望一眼,祁佑运起功力,查知墙后无人才在四周摸索。 应该有个开关才对…找到了。 随着一声轻响,那看似和旁边一样的墙上露出一条缝隙。 华如初挣脱了相握的手,抽了软剑抖直,插入那缝隙一点点的顶开。 这看起来像是墙的东西居然是一张木门! 三人面前出现一条黑黝黝的通道。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他们要的真相可能就在这里面。 但是,危险是相伴相生的。 华如初向来就是个行动能力强的人,示意夏言上前,交待道:“你在这里守着,现在也不知道门能不能从里打开,我们返回时会连着敲四下,到时你在这边开门。” 顿了顿,华如初又道:“要是外面情况有变,你只管自己离开,悄悄潜回客栈,带上其他人前来相助。” “是。” 看她一脸的担心,华如初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别被我的话吓着,我只是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告知于你,但这些并不一定会发生,你只要躲好了,别让人发现你就好,你安全了才能帮到我们。” 夏言重重点头,道:“是,婢子记住了。” 安排好了退路,华如初朝祁佑一点头,“走吧。” 祁佑一把拉住要进去的人,对上她诧异的眼神也不说话,直接将人拉到身后,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华如初耸耸肩,随之跟上。 夏言将门关好,潜入黑暗中。 通道很黑,两人适应了一会才能模糊看到一点东西。 华如初凑到祁佑耳边问,“有火折子吗?” 祁佑摇头,“没有。” 是了,这一路上都是住客栈,平日里也有人侍候着,身上怎么会带这种东西。 不要说他,她不也一样? 将功力运之于眼,眼前终于清楚了些。 一眼望下去,很通顺,什么都没有。 华如初拉着祁佑快步往前走,到了又运起功力看一下,再走下一段。 这样为的,自然是节省力气,她不想碰上敌人的时候只有喘气的份了。 “到了,前面是一张门。” 两人靠近,祁佑听了下对面的动静,摇头,“无人。” 真是奇怪,地牢是空的,在这里神神秘秘的弄了个地道却无人看守,总不能是吃饱了闲的瞎忙活。 他们所图为何? 华如初有种感觉,今晚,说不定会有大收获。 祁佑做了个打开的手势,华如初点头。 全神戒备。 两人都想象过门后面会有什么,可这和他们猜测的绝对不一样。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空屋子?还这么小? 华如初心下一动,压着嗓子道:“找找,这屋子应该另有玄机。” 祁佑点头,这屋子给他的感觉很怪,按这个格局,这房子至少该有现在这般大小的好多倍。 就好像有人在屋子的某个位置突然用东西格开了一般… 等等,这也未必不可能。 这么一想,祁佑便走到角落两面墙相连的地方,用指甲在两边各刮开一点瞧了瞧。 新旧程度是一样的。 他想错了? 祁佑眼神在四周扫过,细致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华如初则走到门边,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依旧看不到一个人。 突然,身后传来响动。 华如初回头,就看到墙上突兀的出现一道门往一边滑去,待到能容四人并肩出入的大小时才停下来。 这一道一道的开关,一道一道的暗门后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华如初万分好奇。 祁佑站在新开的门口,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华如初却从中看出了他的讶异。 疾步走过去,想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银子再多,见得多的也是银票,没有谁会堆出个银山给她瞧,做暴发户姿态。 可现在,她见识到了何谓银山。 这座堆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银山,她好想笑纳了。 不可避免的,华如初起了贪念。 祁佑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进去,在墙上按了一下,门很快严丝合缝的关上。 华如初怒视他,她只是想想,不会真要。 看看都不行吗? 祁佑拉过她亲了亲,在她耳边道,“这里,不能碰,殿下必定会献上去讨圣上欢心。” 华如初理智回笼,瞬间明白过来,这么一个地方,就是太子都吃不下要献上去,她确实还是不要进去留下什么痕迹比较好。 把这里的一切都还了原,两人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到处燃着灯,却没有人。 华如初有心想分开走,可想想现在两人都不是全盛时期,遂死了心。 慢点就慢点吧,安全。 他们两人的实力相加,除非这里再有一个弓弩营等着,或者来一次山崩地裂。 否则没人留得下他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地狱景 “这是走到了哪里?进来前我看了下,县衙附近没有山。” “县衙附近是没有,可魏山县是以魏山具名,这里也未必就只有一座魏山,等出去就知道了,我们去看看人都去了哪里。” 因为燃着灯,两人的动作都小心了许多,尽挑着暗处走。 “感觉像是将一座山都掏空了,要不是房子太破了些,道路又太不像样,这里真像是个地下村落。” 将如初的感叹听在耳里,祁佑的心神都放松了些,“我听到声音了,就在前头。” 功力果然是比她要深,华如初撇嘴,跟上。 路是一直往下的,坡度不是特别大,但是一直都是那么一个斜度。 走得远了,不知道到了一个怎样的深度。 “啪!动作快点。” 隐隐的,声音传来,华如初脚步一顿,这是鞭子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而被打之人连惨叫都没有,只是闷哼了下,要不是她功力还算不错,这个声音怕是都听不到。 这不合常理。 除非,他们是觉得连叫痛都觉得浪费力气。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不可抑制,华如初加快脚步往里走,功力提至最高,一闪身就是老远。 祁佑赶紧跟上去。 越往前走,听到的响动越大,敲在石头上的锵鸣声,吆喝声,鞭子甩在空处的刷刷声,甚至还有锁链拖在地上走的声音。 再加上趾高气扬的监工,备受压迫的劳力拼凑在一起,宛如一幅地狱景象。 华如初静静看着,没有气怒,没有表情,冷冷的看着眼前所见的景象。 祁佑抓住她握得过紧的拳头,一根根手指头掰开,交握在掌心。 他见过比这更甚的场面,所以虽然也震惊,却不会失态。 盛世下尚掩盖着无边黑暗,更何况现在的南朝离盛世还有一点距离。 两人什么都没做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原本所有的打算都按捺了下来。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除非他们有把握一下就将所有人都救出去。 可,他们不熟悉这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还藏了多少人在这被挖得七零八落的地方,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通向外面,只要走脱一人,这里都会马上被掩埋,清去一切痕迹。 哪怕明知道那些人需要他们的解救,他们也不能。 一路无言。 回到客栈,华如初把除了陈坚之外的人都叫进了自己屋子。 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临了道:“这事,绝对不是一个县令有胆子吃下来的,兖州州牧肯定是他的保住伞,至于上面是不是还有人…祁佑,你怎么看?” “你怀疑二皇子?” “就算二皇子不知,文家未必不知。”华如初冷笑,“现在天下是姓闻,文家未必就没有让天下换个姓的打算,一座银山不算什么,你又怎知他们手里只有这一座?” 祁佑眉头都抖了抖,“如果真是如此,二皇子和文家必定心生嫌隙,为了大位现在不能撕破脸,可肯定离心。” “那就透个消息给二皇子,让二皇子和文家狗咬狗去,他们要真是铁板一块才坏事。” 祁佑点头,“云书明天一早就和陈坚离开,我们慢一步出城,马车上再养上一天,若是后头有追兵正好解决掉,后天,我们骑马回太裕” “好。”华如初马上接口应下,转头看向另外几人,“都听到了?大家都做好准备,云书,你带着陈坚速度应该没我们快,一路上你都留下记号,我们估计能赶上来。” “是。”有小姐随后跟来,云书心下大安,做生意她不怕,可这是朝堂大事,哪个女人有这个资格参与进来?她虽然觉得兴奋,却也觉得底气不足。 可有小姐就不一样了,小姐虽然也是女子,但在她心里,小姐就是万能的,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就算是国家大事又有什么? “晴好,你能不能承受住快马奔驰?若是不行,我让冬菲留下照顾你,你们坐马车回去。” 晴好连连摇头,一脸愧疚,“小姐,您不用顾忌婢子,婢子能行的,若是因为婢子一个人误了大事,那婢子就罪过大了。” “那好,一路上让大家轮流带着你,我们尽量赶一赶。” “是。” “行了,现在还有点时间,都去歇着吧,接下来几天怕是没这么好的事,咱们要星夜赶路,趁着还有床可睡,都珍惜着点。” 最后一句逗笑了几个丫头,原本凝结的气氛也散了些,纷纷行礼退去。 揉了揉眉心,想着是否还有事情漏了,祁佑上前拉着她走到床边,替她散了头发解了外衫,“先歇着,其他事不急。” 次日,才到城门初开的时辰门内就排起了长队,云书和陈坚各自做了伪装,牵着马跟在一众要出门的人身后。 出城比进城要容易许多,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放行了。 城门士兵会对老实巴交的百姓不客气,可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向来是不招惹的。 南朝的书生出行都是骑马的,陈坚的骑术不弱,翻身上马,陈坚忍不住深深看了城门外那些一脸悲苦的老乡一眼,一夹马腹朝前头的云书追去。 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如离开般连脸都不敢露。 华如初等人离开得就自在从容了许多,用了早饭,还慢悠悠的在大堂喝了壶茶才去结帐。 夏言和翠凝各自将马车牵了过来,上马车前,华如初扫了对街一眼,毫不意外看到了两个蹲在那里眼神却总是扫过来的人。 看样子她当时做的准备没有白费。 自然是没有白费的,几人一出城就有人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了姜则民,“县老爷,小的数清楚了,就是六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果然是路过的,害我昨夜都没有睡好,行了,下去领赏吧。” “是是是。” 等人一走,姜则民就看向陈师爷,“师爷放心了吧。” 陈师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微微点头,“离开了就好,对了,老爷,得赶紧把陈坚手里的那些东西拿到手,那书呆子胆子大得很,若是心一横往太原去了,那我们就头大了。” “对,周正,你去将人带来。” “是。” 周正带着人来得很快,可陈坚却没在其中,多了个本应该在当值的士兵队长姜令,姜则民的本家侄儿。 “姜令?你怎么来了,有事?” 姜令脸上一阵扭曲,扑通一声跪下,咬牙道:“叔,昨夜也不知道是谁将我打晕了放在那陈坚的位置上,陈坚不见了。” 姜则民猛的站起来,动作太猛,带得他一阵头晕,又跌坐了回去,撑着头,姜则民怒问,“怎么回事?” “侄儿也不知,那动手的人身手高强,我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陈师爷插言,“会不会是那胡大人的手下做的?” “绝不可能,胡大人带的那些随从都不像是武功高强之辈,就算有两下子我也自信不会一招都不敌。” 陈师爷对这话倒是认同,胡大人的那几个随从他昨天也见了,都是小身板,看着确实不像是很厉害的人,倒是胡大人本身长得高大,看起来更能唬人。 这姜令虽然是姜则民的侄子,本身却是个能吃苦的,手底下的功夫不弱,要不是这出出入入的东西太重要,也不会让他去看城门。 “不是胡大人的人,那会是谁?难道还有其他路上的菩萨昨晚也来了咱们魏山县?”说到这里,姜则民脸色一变,“地牢那里可有异常?” “我一早才去看过,安然无恙。”陈师爷摸着自己的胡子,还是在思量前面那事,“这陈坚到底是被谁救走了?” “陈坚手里的东西谁也没看过,也不知道都记了些什么,不行,必须把人逮回来,姜令,你带一路人往太原方向追,周正,你带一路人往青州方向追。” “是。” 华如初等人在马车内换了衣服,重新做了装扮,埋伏在一个小山上。 对面也是山,若是有人从这里经过,一打一个准。 “幸好这魏山县的山多,大山小山都好用得很,不然就我们这几个人还真是不好办。”喝了口水,华如初感叹。 祁佑拿过皮囊也喝了一口,就着华如初的唇印。 这么暧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华如初,斜睨他一眼,连打趣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到他道:“马蹄声,来了。” 终于来了,华如初将早早就准备好的黑巾带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作。 “冬菲你看好晴好,若是有人往这边来了不用客气,什么东西毒就上什么。” “是。” “祁佑,你带着红香去那边。” 祁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什么都没说,纵身去了对面山顶上。 华如初忍不住露了个笑,旋即深吸一口气,执了软剑在手。 来人共有二十骑,除了领头的姜令是有些真本事外,其他人都只是一般的兵丁,对付老百姓是一把好手,对上有真本事的就萎了。 看到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后迅速逃之夭夭,根本不顾姜令的呼喝声。 姜令无奈,只得败退。 所以他们没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丢了性命。 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刻钟。 “伤口可有裂开?” “伤口有没有裂开?” 异口同声的,祁佑和华如初一碰面就道。 对望一眼,皆是眼中柔软,“无埃” “我也无埃” PS:这一段好像爱看的人不多,我就不多着墨了,回太原,那里接下来才有连场好戏。 亲爱的们,快月底了,有没有粉红啊,给点呗! 第一百六十三章别睡了我的丫头 在下一个镇上留下痕迹,先让夏言买好马匹带出城,华如初等人大摇大晃的赶着马车继续往太原方向走。 在避静地方下了马车,将拉马车的马匹解开束缚赶走,马车毁了扔进山涧,一行人上马扬鞭离开。 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太原了。 华如初一直不愿意再回那个牢笼,可这时候却也恨不得马上回去了才好。 她感觉,事情越来越大越来越麻烦了。 这一路上,除了一次刚好在天黑时进了一个小镇,又在那里看到了云书留下的暗号,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野外过的。 华如初主仆的表现让祁佑吃惊,以前只听说过武林中的女子不输于男人,却是头一次亲眼见识到她们在宅门外的强悍。 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几个丫头把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直到会合了云书和陈坚后,速度稍微落下了一些。 陈坚到底只是个弱书生,比不得他们久经打磨。 饶是如此,陈坚也不好受,可在无意中看到云书耳朵上的耳洞,并且几经观察知道她居然是女子后便一直咬牙忍着。 他不想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在和胡大人几人会合后,更因为云书对那个俊秀少年的亲近和自然而然的照顾而起了疑心。 身为男子,那个身高在他这个年纪倒也能理解,可那个相貌,那双手,那过于圆润的嗓音,那眼角上挑的表情… 心里一旦起了疑心,以往觉得再正常不过的地方此时看着也不对劲了。 再加上胡大人对那个少年的亲昵态度,就算是兄弟也有些过了,可如果这两人一人是为女,便一切都说得过去。 不过心里有再多想法,陈坚都没有说出来,不管别人是男是女,助了他是实打实的,这一路没有慢怠他,甚至尽可能的给他提供方便,如果是贪他身上那些东西,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拿走,他并不会反对,可人家没有。 而是把他直接带去太原,只为保住他的性命。 这些人给了他最大的善意,做为一个读圣贤书的人,他也该回以善意。 那么,忍一时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是大腿内侧都已经磨破了皮,每在马上颠簸一下就痛一下,他也忍得住。 更何况,云书还给了他很好用的伤药。 七天后,一行人回到了太裕 看着那高高的城墙,华如初只觉得腿都是软的,下马时差点跪了下去。 原以为出去一趟是游山玩水享乐的,可这一路,实在是太辛苦了,还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祁佑扶着她,眼神中满是关切。 华如初摇头,“无碍,骑马骑久了,腿软,你带陈坚去见太子吧,我带着她们去别院了,其他事不急,我会斟酌着来。” “你心里有分寸就好,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了,不过祁佑,我警告你啊,别把我的丫头睡了,想想后果。”晃了晃小拳头,华如初牵着马往城门走去。 已有珠玉在前,又在触手可及之处,他又如何再看得上他人。 祁佑牵着马跟随在后,不愿意放过这样光明正大的并肩前行。 别院内,华如逸烦躁的走来走去,他都到太原几天了,小妹怎么还没回来?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就这么跑了出去,要是被发现了,就是休了她她都没什么可说的。 “祁家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马柏摇头,“华少侠不用担心,小姐都安排妥当了,春玉是个稳妥的性子,又有秋谨在一旁帮衬,出不了事。” “你们当初就该制止她,怎么就任由她胡来?” 马柏垂下视线,对华家的其他人他远没有对华如初来得恭敬,“小姐是什么性子,华少侠该知道,她想做的事,谁也制止不了。” 华如逸自然知道这一点,可心里实在着急,忍不住就有些迁牛严家堡养有信鸽,他们的消息传递在整个武林中来说都是最快的,那事情都过去了有十多天了,那两人却还没有回来,由不得他不担心。 小妹的身手虽然不弱,但是她向来不爱动手,也不知道这回有没有伤着。 真是,既然知道借助严宝堡的通道送消息给他,怎么就不知道说说自己的情况?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耳朵一动,华如逸突然朝外面飞奔而去,在家里居然都用上身法了。 马柏的功力自然比不上他,这会看他的动作只是顿了一顿便赶紧跟上。 能让焦躁的华少侠这么迫不及待的,不用作他人想。 华如初刚进院子,还来不及询问哥哥在哪里就只觉眼前一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是哥哥,华如初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赖在哥哥怀里。 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没了负担。 “臭丫头,都有时间写那么长的信,就不能稍带一句你的情况吗?” 听着这抱怨,华如初吐了吐舌头,小女儿态尽现,“当时那情况哪还顾得上其他啊,哥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着急,要是真让武林背了这黑锅,武林就完了,到那时爹还不得拼命,爹都拼命了,哥你不得跟着?到那时候我还能置之度外?想想这后果,我还不得努力把这事填平了?” “是是是,你有理,不过这次的事确实多亏你赶上了,要不然武林这次真得大祸临头,可惜不能让人知道消弭了这场大祸的人是你,平白让那夏家小子占了大便宜。” 华如初从哥哥怀里挣脱出来,挽着哥哥的手往内院走,“我要那个名声做什么用,你和二姐的名声就够响亮的了,再加上我,我们一家还不得被人死死盯着,哎,太能干也不是好事。” 华如逸侧头看着大发感叹的妹妹,瘦了,因为赶路满身风尘,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这比他预料的要好多了。 “来之前我去见了夏以见,他说多谢你,又让他做了件好事,他都担心下任武林盟主会落到他头上,要是真害他当了盟主,他就把你的底给漏了。” “他也就敢嘴上说说,不怕,他要真当了武林盟主,我一定送份大礼庆祝,嘿嘿。” 这两人的感情还真是,恐怕不比亲兄妹差,华如逸拉着妹妹坐到自己左手边,给她倒了杯茶,“要是早早把你们的关系定下来,你哪用嫁到这太原来。” “我不喝这个,你们快给我现泡一杯来,这一路上都喝的寡水,口里都淡死了。” 马柏赶紧亲自去泡茶,华如初这才回哥哥的话,“我和夏以见做朋友好过做夫妻,朋友可以一辈子,夫妻最易把最美好的感情都给消磨了,那就太可惜,还是哥你觉得我可以忍受他在我身边左偷一个丫头右偷一个丫头?” “他红颜知己是多了些,但是并没有实质的那层关系。” “现在没有是因为他还小,等以后你看吧。” 华如逸提醒,“他比你大。” “几个月而已,不算。” 马柏奉上茶,有心想让小姐先去洗漱换身衣裳,可看这两兄妹根本没有要止了话头的意思,他也就不开这口扰了他们的兴致。 只要小姐高兴就好。 华如初迫不及待的喝了口茶,满嘴的茶香让她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在外面什么都好,就是喝这寡水受不了,不是渴得受不了她连喝都不想喝。 抬头朝马柏笑了笑,“这些天辛苦你了。” 马柏笑着摇头,“小姐的人个个能干,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有些担心小姐。” “我无大碍,受的只是皮肉伤,倒是青柳受伤稍重,对了,青柳红香以后我会带在身边,她们的名字分别改成晴好和翠凝,府中有位绿柳姨娘,免得到时候她拿名字做文章。” “能跟在小姐身边是她们的福气。” 华如初回头看了一眼都是一疲色的丫头,道:“我要和哥哥说说话,其他人都下去吧,马柏,晚饭做得丰盛些,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 “是。” 大小丫头如潮水般退去,屋里只剩两兄妹。 没了前头的插科打诨,华如初将遇上的事仔细告诉了哥哥,等华如逸稍做消化后又道:“这事牵扯甚广,但是我可以肯定,就算皇帝知道此事背后的主谋是二皇子也不会重惩他,皇帝还需要二皇子来打磨太子,所以想要报仇是不可能的,这仇,我们不能报,也报不了,除非是想和朝堂为敌。” 如果听闻这事的是华清,这时候肯定就是拍着桌子要去替武林同道讨个公道了,可此时坐在华如初对面的是华如逸,功夫不比他爹差,脑子却绝对比他爹管用的华少侠。 “你是说任他们去狗咬狗?” “呵,二皇子要对付的是太子,太子明知道这次要他命的是二皇子,他还能大度的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太子没那个好度量,尤其是在争大位的时候,以我看,皇帝看中的继承人从始至终就是太子,二皇子从来不在考虑中,我们只要等着太子继位就行了,借别人之手报仇也是报仇,比起亲自动手要人性命,让他一无所有才会使他更痛苦。” 华如逸重重点头,“我明白了,爹那里我去说,你放心,一定不会让爹冲动坏事。” PS:我马上就要掉出十五名了,要粉红要粉红! 第一百六十四章一个愿挨,也得一个愿打 有哥哥出面,华如初自然不担心她那死犟的爹爹会做出什么事来。 “哥,这次的事你回去后详细和夏以见说说,那家伙脑子很好用,好名声都给他了,也让他多出点力,再者说,太子这次受了夏以见的救命之恩,不说一定会有所表示,但我想以皇家之人的疑心,查一查他是肯定的,你让他多留心。” “救他一命还得被他查?”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能是武林中人,而闻家人却能掌天下,救命之恩在我们武林中人眼里那是要涌泉相报的,可对于太子来说,全天下的人为他死了都是应该的,因为这天下是他们闻家的,说得难听一点,除闻家人外,其他人都是他们的家臣奴仆,他能记下这个恩说明他还有情义,可他若不把这救命之恩当一回事,你又能奈他何?去和他理论吗?人家能招来弓弩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哥,千万不要太把对皇家的恩当一回事,没用。” 华家几兄妹里,对世事看得最通透的不是他这个长兄,也不是他那个手段果敢狠辣的二妹,而是虚岁也才十八的小妹。 所以三兄妹里,看似是他和二妹护着小妹,实际上,小妹才是出主意的那个。 “照你这么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没一点用?他能不记恩,记仇是肯定的吧,这事武林中人参与进去了,他能将这事抹掉?” 华如初自己起身去添了茶,给哥哥也续上,道:“不会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夏以见想仗着这救命之恩从太子那里谋求什么肯定不可能,但是用这点恩去抵了武林中人被利用之罪是够的,他亲口答应我了。” “太子?” “对,千金一诺,只要大家都收敛些,别再有什么事犯到他手里,这事应该是能揭过去,武林同道错就错在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可这把刀却是握在二皇子手里,冤有头债有主,他分得清主次,再说后来救了他的同样是武林同道,就算是功过相抵也该抵过去了。” 华如初敢说这些并不是自己的胡乱臆测,而是经过深入分析,以及从祁佑那听来的关于对太子的了解。 那个人也许寡情,对那个位置也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在心底,他却不希望自己成为皇帝那样薄情的人,如果他能一直坚持这个想法,未必不是天下人之福。 “真是如此就最好了。”华如逸看向自己的***,能最快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他的妹妹一直都是最能干的,祁佑能娶了她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一路都是和祁佑在一起?信上只说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却没说是怎么知道的,和哥哥说说。” “哥,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他知道我出去了也没把我怎么样,这事能解决得这么顺利也多亏他一直暗暗站在我们这边,太子那么爽快的愿意将这事揭过去,里面未尝就没有他的面子,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武林盟主的女婿。” “你们要能够好好过日子我和爹娘也就放心了,来之前你二姐还让我告诉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严家堡在太原的堂口求援,严柯交待过了,这里的人绝不敢借故推脱。” “二姐还是那么威武!” 华如逸瞪她,“还不都是为了你,如梦都有了身孕还得为你操心。”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二姐真的有身孕了?” “还骗你不成,娘都不知道多高兴,她就担心如梦是因为当年家里的事受了冲撞,所以才会成亲一年有余了还没有消息。” 华如初比自己怀上了还高兴,嘴巴都要裂到耳根后面去了,“之前给二姐准备的那些都让二姐用上,琳琅阁里的东西随她取用,现在什么都没她的身体重要,至于我的事,哥你替我带话给二姐,叫她别为**心,我好着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太原了,让她放心就是,祁家人对我也还行,我应付得来。” 错开目光,华如初又道:“祁佑答应我,明年会带我回家探亲。” 华如逸大喜,“那感情好,回去我就和爹娘说,他们要高兴坏了,你挑好时间,要是能赶上如梦孩子的满月酒就最好了。” “我尽量。”一想到可以回去,华如初恨不得中间这段时间能直接跳过去就好,没有念想的时候不觉得,一有了希望,时间反而变得更加难熬。 两兄妹自见面起就一直说个不停,直到马柏来请两人去用饭都觉意犹未尽。 不过这会好歹华如逸记起来小妹是一路急驰赶回来的,“今**是住这里还是要回祁家去?” “自然住这里,家里有春玉,我再松泛一天。” 华如逸好气又无奈的瞪她,“知道你信任那几个丫头,可人心是思变的,你也别太大意。” “这事情,就算一个愿挨,也得看另一个愿不愿意打,哪怕是春玉有那样的心思,祁佑也不会是个女人都睡,哥,你那妹夫现在心里有我,如果在他心里有我时还要犯我忌讳,那我只会庆幸,总比耗到我容颜褪尽时要好。” 华如逸摇头叹息,“你啊,日子能过就过吧,就算是武林中也不见得能找出你想要的那种人,祁佑心里要真有你,你就努力抓住他,我看他也不错。” “这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没用,好啦好啦,先去吃饭,我累了,今天要早点睡觉。” 说话两头,祁佑直接带着做小厮打扮的陈坚去了太子府。 二皇子的眼线见到了也只会当他是祁佑的随从。 绝不会想到他手里拥有的东西将是拉下兖州州牧的直接证据。 太子回来已有七天。 回来的第一天他便入宫了,也不告状,只是将带回来的弓弩呈到了君父面前。 他想,他这一辈子都记得君父当时的表情,那么沉,那么冷。 直到君父问起时,他才把这一次出去所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没有多说一句挑拨的话。 君父沉默着听完,只是将弓弩留下便让他回府。 老2都要赶尽杀绝了,父皇却连句重话都没有。 要不是有原及的提醒在前,他真会忍不住,同样是儿子,父皇怎么能那么偏心? 从小到大,为何父皇护着的都是老2? 是他不够努力吗?是他不够出色吗? 老2有什么是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 就算真像原及说的那样,父皇是在用老2打磨他,他依然觉得难受。 失了母亲庇护却又身为太子,在这皇宫中要生存有多难,父皇难道不知? 哪怕是私底下,父皇可关心过他一句? 就算父皇真是用心良苦,他,也难感恩。 这一步一步,他走得太难也太辛苦了。 因着心里不得劲,回来七天,闻昱丹都没有去上朝。 皇帝也没有遣人来问,就像是放任他了一般。 二皇子那一派的人这次居然也难得的集体消声。 七天,平静得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得知原及终于回来了,闻昱丹亲自迎了出来。 祁佑还没有拜下去便被扶住了。 “可算是回来了,伤势如何?没有再裂开吧。” “一切都好,殿下,臣有急事要奏。” 知道原及从来就不是信口开河的人,闻昱丹脸上的笑缓了下来,看向跪伏于地的那人。 “抬起头来。” 陈坚顿了顿,壮着胆子抬起头。 原及身边的人他都有几分眼熟,这人不是。 “报上名来。” “学生陈坚,来自兖州魏山县。” 兖州…一听到这个地名,闻昱丹的心就狠狠的抽了两下,在这里,他被人追杀得差点性命不保,狼狈得只能逃命。 将人带到偏厅,除留下祁佑和莫问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看陈坚又要跪下,闻昱丹摇手制止,“你先到一边站着,原及,怎么回事?” 陈坚深深一躬,退至一边。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带他来的这人究竟多有本事,哪个五品官在太子面前是有坐位的?这人就有。 而且极其自然,可见平时也没少坐。 因为陈坚在场,祁佑只将和他有关的事说了出来,陈坚适时的将一直贴身藏着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闻昱丹和莫问都只是翻了翻就明白祁佑为何要不远千里的人将人带来了。 不止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极有用,还因为这个人的敏锐。 没有入过朝堂,没有接触过政事,小小一个秀才,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就能记录下这些东西,若是好好打磨一下,绝对会是一个好帮手。 莫问摇头叹道:“怪不得殿下您对原及另眼相看,就是臣也拜服,连养伤的当口都不忘替殿下您留心可用之人,臣自问没有他这般好眼光。” 闻昱丹本就对祁佑和对别人不同,此时被莫问这么一捧,那笑意终是进了眼底。 “你不用这么提醒本宫,本宫自问对你也不差。” “殿下这碗水可是斜得厉害,什么时候您端平了,什么时候臣就不吃这味了。” 祁佑扫他一眼,“殿下这碗水端得刚刚好。” “原及,这么说你亏心不亏心。” “不亏。” 看着斗嘴的左膀右臂,再看向一边规矩站着的陈坚,闻昱丹放声大笑,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也退了去。 PS:好像明天大封推?好像…三更?好想撞电脑! 第一百六十五章二人计长 “周良。”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周良连忙推门进来,“老奴在。” “你去安排个地方给陈坚住着,着人好好侍候。”言毕,闻昱丹看向骤然抬头的陈坚,温声安抚道:“本宫看完这些东西需要点时间,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去好好歇上一歇。” 陈坚恭敬的施了一礼,又走到祁佑身前深深一躬,“陈坚谢过胡大人救命之恩。” 莫问表情怪异的看了祁佑一眼,这人,都到地头了怎么还挂着别人的名,就不担心别人拿这事从中做文章? 闻昱丹轻咳一声,道:“原及,现在也不是外面了,陈坚是自己人,你就不用再冒替别人之名了。” 对上陈坚愕然的目光,祁佑也有那么几分不自在,被人当面戳破伪装谁又能自在的起来? “我名祁佑,未在朝中任职,掌殿下府中之事,此次出门在外几次遇险,所以用了别人的名号。”华如初的调。教不是没用的,祁佑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生硬了,遂又加了句,“就是对姜则民,我也是用的这名,当时的无奈之举。” 陈坚并不是个蠢笨之人,他从书中学圣贤之道,却是在市井中学做人。 对于他这样一个小秀才人家还特意解释了一翻,他还想如何? 怪罪?人家救了他的命,现在又把他带到了太子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把他带到了一条铺好的前程大道上,他谢还来不及,何来的怪罪。 陈坚依然是深深一躬,“不管您是谁,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没错,所以,我没有谢错人。” 闻昱丹和莫问皆暗暗点头,如果陈坚因着这事不依不挠,他们就算是承他这次的情也不会对他予以重任,更不要说信任。 没想到他却是个拎得清的,不错,非常不错。 他们宁愿要个没功名在身的人也不愿意要个读书读傻了的。 屋内只剩三人,祁佑再无顾忌,从越县说起,魏山县的事,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至于华老爷子对如初的另眼相看,以及那盒首饰的事,他瞒了下来。 “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能得到越县之人的投诚,还找到了他们费心藏下来的一座银山,好,原及,做得好,莫问说得没错,连养伤都不忘替本宫谋划,你当得起本宫的另眼相待。” 莫问在一旁连连点头,他不是不曾嫉妒过太子对原及的好,可时间长了,他也就看明白想通透了,他们两人从小就这么相依相扶着走到现在,有些事已经成了本能,那份交情和信任不是他一个后来者可比的。 他付出的本就没有原及多,去花那心思嫉妒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替太子谋取更多利益,更大好处,做得多了,不说要取代原及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太子却也一定不会亏待他。 也正因为他想得通,闻昱丹的左膀右臂才能相处融洽,被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换个人可能早就起内讧了。 “殿下,您要是觉得臣有半点功劳,就想个法子解了臣夫人的禁吧,一年,太久了。” 闻昱丹以为是祁家有人守在了城门口等他,将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倒也没有疑心他怎么还没回去就知道了这件事,“陶嘉太嚣张了,那是你夫人,你又是我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是在打我的脸吗?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臣谢过殿下。” 闻昱丹苦笑,“谢什么,你要不是我的人,陶嘉也不会上门刁难你的夫人,还是专门挑着你我都不在的时候,回来后我便想过让太子妃去一道手令,让你夫人来太子府请安,这便是明着解了她的禁了,可太子妃说您的夫人专门让人来递过话,说不要因为她和老2那边再起龌龊,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让太子府和二皇子府矛盾加深,哪怕她再占理,父皇也不会高兴,到时候恐生更多事情,本宫不想毁了你夫人的这番苦心,便想着等你回来再说,不过现在倒不用急了,这座银山是你找到的,本宫就不信这么大件功劳还换不来你夫人的自由。”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祁佑心下叹息,为了能得一刻自由,如初还真是敢做敢说。 这要是拆穿了,得罪的可不光是陶嘉,更是太子府这边。 人可以不做好不得好,却不能做了好得了好到最后却被人拆穿她做的好都是假的。 在储君面前尤其是如此。 “臣谢太子体恤。” “行了行了,都说了不用言谢,你离家这许久,身上又有伤,要没其他事就先行回去歇上几日,好好陪陪夫人,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祁佑倒是想,可如初今天是必定不会回祁府的,他该说的话也还没有说完,便摇头道:“臣怀疑私藏银矿的事二皇子可能不知情,背后是由文家在操纵,有兖州州牧护航,若不是这次我们去到那里无意中发现此事,恐怕那座银山挖空了,朝堂也不见得会知道。” 莫问脸色大变,“南朝律法明文规定金银矿不得私人开采,一旦发现,便同逆谋罪论处,文家,想干什么?” 祁佑没有将如初说的那些全说出来,意思点明了后便保持沉默,要如何做由太子决定。 闻昱丹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文家,文家还想让天下换个姓不成,原及,你说老2不知道这事?” “臣只是猜测。” “这个容易,本宫让人去查查老2的动向就清楚了,若老2真不知道,这戏可就有得看了,若是父皇知道” 三人对望一眼,沉默下来。 祁佑清楚,若是这样皇上都要保下文家,那太子心里那个结只会越来越难解。 “殿下,依臣看皇上若是保下文家反倒是个很好的讯号。” 闻昱丹看向莫问,“此话何解?” “皇上的性格如何您清楚,若是雷厉风行发落了文家,倒是将二皇子从这事里摘了出来,可若是按下了这事”莫问笑,“那可就值得思量了,没有哪个君王容得下有起了反心的臣子。” 闻昱丹脑中急转,再将以往的事一串连,闻昱丹终是觉得他的父皇其实对老2也并不是那么好的。 父皇所有对老2的好,如今想来倒更是放纵了老2,得了宠,却失了成长的机会。 父皇,您的好,何其残忍。 “原及,可还有其他事?” 最后这件事祁佑考虑了许久,他相信如初的判断,可这件事太过冒险,若是那位娘娘不吃这一套,将这事告知了皇上呢? 但如果真如如初预料的那样,那么,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甘心,太子太需要宫中的助力了。 最终祁佑还是决定说出来,至于要不要做,就由太子去做决定。 闻昱丹听到一半时便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莫问和祁佑只得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娘娘的事我知道一些,也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可父皇对她看得太紧,一般的皇子根本都接触不到她,她份位低,就连去给她请安的借口都没有,实施起来只怕会有难度,不过,值得一试,原及,这是天家之事,你不能查,本宫亲自来。” “是。” “宫里是我们最吃亏的地方,若是她真能站到我们这边”闻昱丹眼中神彩奕奕,宫中一直是他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这么些年经营下来,也不过是能知道消息罢了,时间上却占不到上风。 而宫中,能和皇后抗衡的只得一人。 原及这主意出得好。 不过,闻昱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祁佑一番,打趣道:“怎么出去一遭后变化竟如此之大?以前想得你一句话还得再三询问,现在倒好,每一个主意都直戳重点,要不是本宫太过熟悉你,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莫问也在一边帮腔,“原及,你这是不给我一条生路啊!你现在都能想到我前面去了,殿下哪还用得着我,本就偏着心了,这样下去,那碗水就要端不住了。” 祁佑从容自若的起身,甩了甩衣袍下摆,躬身一礼,“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 闻昱丹和莫问对望一眼,“这家伙,出去一趟胆子肥了?” “依臣看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事逼的吧,若不是得人相助,这次恐怕您和原及…原及那人有内秀,只是我们两人一直都是臣谋划他动手,他想得远,不想打破这种平衡,所以一直都不愿意在事情上过多的发表意见,和这么个人搭挡做事,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问很清楚,就因为原及是这么个人,他才能大展所长。 若是原及有心和他互别苗头,以殿下对他的信任,他日子没这么好过。 “回来的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他都想了多少,殿下,臣自问不是容不下人的,原及若是真能在这上面用心,臣反倒更安心,要谋大事,二人总是要计长,原及那人,您信得过,臣也信得过。” 闻昱丹拍了拍莫问的肩膀,“原及和本宫是从小的情份,信任是从小就给与的,本宫不讳言,这方面其他人确实赶不上,但是本宫对你也是信任的,不要总夸原及,你也不错,不然本宫不会独独挑中你为谋士。” 莫问深深一躬,“能得殿下一句信任,莫问万死不辞。” PS:谢谢亲爱的SANDY,一个月十四张粉红啊,我几年写书的最高记录了,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六章你是想让我失宠吗 “怎么办秋谨,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还是这样装扮真的没问题吗?”春玉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不敢想像姑爷要是知道小姐跑出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秋谨也着急,怎么会姑爷都回来了,小姐却还没回?按小姐离开前说的话应该早回来了才对,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一分开就是这么久,姑爷回来了理所当然要同床,总不能真让春玉顶上。 她们从来就不是姑爷的通房,在出嫁前,小姐就这么说过。 可若是春玉有这样的心思… 看了春玉一眼,秋谨心下不确定了。 在她心里,哪个女人都不是小姐的对手,若小姐真的生气了,就是一剑将人杀了都不会眨一下眼。 春玉也是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的,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秋谨,你说要是姑爷回来了要…要…那什么亲热,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是说出来我不是小姐会不会害了小姐?” 秋谨心下一动,就势就问,“那你想继续装小姐吗?就算和姑爷…你愿意吗?” “啊?”春玉会过意来连连摇头,“我不是通房,小姐说过的,我要是爬了姑爷的床,和别人家里那些小丫头有什么区别?我才没那么下溅,这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我不做。” 秋谨心下大定,她不希望小姐在外强大如斯,在内却要承受来自身边人的背叛。 “那么你就不要着急,等姑爷回来了就坦白吧。” “姑爷会不会生气” 会生气吗?本应该安于内宅的妇人却失去了踪影,哪个男人会不生气?可这事根本就瞒不住,哪怕是春玉愿意顶替小姐去给姑爷暖床也瞒不住。 春玉可以从外表上易容成小姐的样子,可言行举止学不像。 小姐,是谁都学不像的。 看向和小姐一般无二的面容,秋谨道:“你去把易容膏洗了。” 显然,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祁佑从主院出来,去给爹娘请过安后便回了院子。 看着跪在院内的一众丫头婆子,祁佑不由得想起了刚才从主院出来时,祁珍追出来替她嫂嫂求情的画面。 就算是向来不管内宅事的祖父都替如初开脱了两句,明明是她整出来的一个闭院自省,还跑到千里之外的青州去玩了,却还能让所有人为她说话,他都得道上一声佩服。 “都起来吧。” 回到花厅,祁佑看向春玉,这时候倒是知道不易容了。 可若真有人顶着如初的脸在他面前晃,他心里肯定舒坦不了。 春玉被那眼神看得又默默的跪了下去,不发一言,一幅认罪的模样。 祁佑正想说出如初在别院,那边秋谨也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后道:“姑爷恕罪,请姑爷看在小姐也曾用心对您好的份上不要将事情告之长辈,小姐必定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小姐一定会您一个解释。” 祁佑微一扬眉,她们不知道如初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事? “你等不知你们大公子到了太原?” 秋谨依旧直挺挺跪着,“知道,马管家有送消息进来,说小姐约了大公子前来。” “就只说了这些?” “是。” 那就怪不得了,祁佑也不再吓她们,道:“你们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以别的身份,现在在别院。” 一众丫头都是猛的抬头,小姐和姑爷怎么会在一起?总不能是路上碰到了吧,可小姐明明是着男装在外的啊,而且也易容了,哪那么容易认出来。 “去打水,我要沐浴。” “是。” 春玉和秋谨对望一眼,皆是心下大定,一人去吩咐人抬水进房,一人去了里屋给姑爷寻换洗的衣物。 华如逸是悄悄来的太原,并没有上祁家来,祁家两老也是在听到祁佑说起后才知道亲家大舅子来了太裕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和老太爷的抱怨道:“来了也不上门来见个礼,妹妹也不来看望,这华家人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扫她一眼,体谅她并不知道那么多内情,替华如逸说了几句好话,“他来太原是有重要的事,不来也是为了稳妥起见,以我看不来倒好,不然你怎么解释孙媳妇被禁足的事?因为得罪了二皇子的侧妃?那个得罪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要不是孙媳妇息事宁人吃下这个闷亏,那侧妃娘娘怕是还不会消停,孙媳妇会遭这灾也不过是因为佑儿是太子的人,她这是为佑儿挡的灾,要是华家人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不来才正好。” 老太太心下一琢磨,还真是如此,心下也就舒坦了许多,道:“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听佑儿那话里的意思,孙媳妇关不了多久了。” “那就好,陶嘉也太欺人太甚了。” “这事且不说,等着就是,佑儿刚和我说过了,晚饭不在家里吃,要去别院那里和他那大舅子说点事,大儿媳妇那里你去说上一声,别又因为这事怪罪孙媳妇。” 因为华如初被禁足,为了大房着想,老太太只得解了大儿媳妇的禁,原以为关了这么一段时间,她总该清醒了些,却没想到那牛角尖是钻得愈加深了,对孙媳妇更是越加不满。 今天这刚回来佑儿就不在家里用饭,一想到大儿媳妇的反应老太太就觉得头疼,怎么就那么拎不清呢? “不能用了晚饭再出去吗?” 老太爷看向老妻,终是漏了一点音给她知晓,“你可知道太子和佑儿这次在外差点回不来。” 看老妻吓得瞪大眼,老太爷继续道:“是孙媳妇的娘家表哥救了他们,并一路护送回来,那人现在就住在别院,一亲一表的大舅子都在那里,去陪着用饭不该吗?” “老太爷,您刚才说,佑儿差点回不来?” “是,佑儿现在身上都还有伤,救他的那人也受了伤,咱们祁家连救命之恩都不记了?” 老太太连连拍着胸口道:“不不不,佑儿去得应该,应该,儿媳妇那里我去说,我去说。” 拍了拍老妻的手,老太爷长长叹了口气,“佑儿是祁家唯一可以指望的人,那人实际上是救了我们祁家,不要说只是去陪着吃顿饭,就是再大的代价都得付,好在有孙媳妇那层关系在,真没想到这桩被迫结下的姻亲居然能起这样的作用。” “谁说不是呢!” 今日恰恰是祁府各院齐聚主院用饭的日子,果然如老太太所料,当祁武氏听说儿子去了别院陪别人用饭后马上就下了脸,用了饭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回了屋。 老太太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多加解释,只盼着她能想通。 一个男人要是天天守在家里那才没有出息,像他们家佑儿这种已经是顶好的了。 你做娘的不支持他还有理了? 这么一想,老太太也就没有多加理会,所以,华如初一回来就避免不了的被婆婆冷眼相待了。 祁佑赶到别院时,云书正好带着人将饭菜摆好。 华如逸笑,“来得倒是刚刚好,用过饭没?” 祁佑先是叫了声兄长,再自然不过的坐到华如初身边道:“本就是过来用饭的。” 云书赶紧又上了副碗筷。 华如初撇他一眼,看向自家兄长,“要不要喝点酒?” “我自是没意见,妹夫呢?会不会误事?” “无碍,殿下许了我几日休息,住在这里都可。” “那不行,离家这许多天你不在家陪我妹子却歇在这别院,那不是告诉别人我妹子失宠了吗?绝对不行。” 华如初点头应和,“就是,祁佑,你是想让我失宠吗?” 祁佑也不知道要怎样给自己辩个白,干脆接过马柏手里的酒壶一人倒了一杯,举高杯子道:“给兄长接风。” 华如初哼哼两声,终是也举了保 华如逸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自是满意,举起杯和两人碰了一碰,“多谢。” 酒过三巡,华如初问祁佑今日去太子府的事,“太子有没有说什么?” “那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太子说了那座银矿是你和我一起找着的,再加上之前的功劳,怎么都可以揭过去了。” “真能揭过去了才好,粗略一算武林这次折了的人数就有上百人,损失已是不小,若是太子再要追究…怕是很多人会心不平。” “太子当时也是承诺了如初这事会揭过去,兄长不必担心。” 华如逸拿起酒壶给祁佑斟酒,祁佑双手执杯,“说起来这事还得多谢你在太子那里面子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敬你一保” 祁佑极爽快的饮尽杯中的酒,华如逸心下更是满意,看着对面的一双壁人不由得道:“虽说是一道旨意下的姻缘,但缘分这事向来玄乎,你们未必就不能比别人过得更好,我这妹子虽说任性了些,但我敢说她比那闺阁千金好了不知多少倍,祁佑,你不要错把珍珠当鱼目,男人一辈子可以得到很多女人,却不见得能得到一个知心人,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你的好运气,你要珍惜。” 祁佑看了垂着头不发一语的如初一眼,郑重点头应下,“兄长放心就是,我必会对如初好。” “来,咱们再干一保” ps:今天应该会有三更。 第一百六十七章院门前的闹剧 当夜,祁佑自是回了祁府,依旧没有解禁的院子里不许人出,却是许人进的。 三位姨奶奶等到那边院子熄了灯都没能再把人给等出来,怎样一番恼火自是不为外人道也。 次日,昨日还在庆幸华家人没有登门的老太爷看着联袂登门的两人心下有点打鼓。 他自是不怕华家人如何,女儿都嫁入他们家了,要是闹将起来,他祁家是会丢脸,可最后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孙媳妇。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这种笨法子去为女儿撑腰。 真正让老太爷心存顾忌的是夏以见。 那个救了太子和他长孙的少年郎。 他怎么都没料到佑儿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居然这么年轻。 他可以对华家人端着架子,对这人却端不起来。 好在那少年年纪虽小,却也知礼,完全不是他预料中的豪爽莽撞。 “三妹妹出嫁时因我不在家,只是让家人帮着添了箱,想来三妹妹肯定有怨我没能为她送嫁,既有机会来了这太原,自是要见上一面,也好让三妹妹消了气。” “能有夏公子这般维护的表哥,是孙媳妇的福气,按理该让孙媳妇出来迎一迎你,只是” 这时,一直候在迎松院大堂外的秋谨扬声道:“启禀老太爷,婢子有事求见。” 两老对望一眼,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耍祁佑适时开口,“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啊,快进来。” 秋谨一进来就福身行礼,眉眼不抬的道:“小姐命婢子前来引表少爷过去,说她和表少爷是从小一起打闹到大的情份,自家人就不用守着那些规矩了。” 两老都松了口气,不用明着说出来孙媳妇被禁足总算也保住了祁家的一点脸面,还是孙媳妇懂事。 “既是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多留了,佑儿,你好好招待着。” “是。” 今日回来本就是存着换回身份的打算,这禁足禁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太子为表亲近,大概还会让太子妃招她入府,春玉肯定应付不来,这事上绝对不能出搂子。 再者说,夏以见也不能在太原多呆了,从祁府离开后,夏以见就该消失了。 那到时一切都还了原,后面的事才好规划。 祁府后院虽说只住了两三个月,却也好像住出了感情,又或者是女人天性中对于夫家就有种归属感,看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心里竟然是极为高兴的。 可是当视线下移,看到门口候着的几个女人时,笑容渐渐敛起。 看来她真是对她们三个太好了,居然都敢踩着她的脸来争宠。 祁佑自然也沉了脸,如初被禁了足,三房妾室却在这里等着,这不是当他的面打如初的脸吗? 跟在身后的祁府下人脸色也各个精彩,当看到少夫人的两位兄长脸都黑了时更是小心翼翼的抬了眼看戏,说起来,少夫人的亲哥哥和表哥长得真是好呢! 绿柳柔着腰肢行礼,“妾给大公子请安。” 段氏和吴氏虽然知道这么做会引来大公子的怒火,可昨天大公子回来居然连去看她们一眼都没有便去了少夫人的别院,回来后又直接歇在了少夫人院里,她们要是再不想点法子多见见少公子,恐怕大公子都要记不起她们的脸了。 再说,她们可是理由充足的。 “妾吴氏(段氏)给大公子请安。” “不在自己屋里呆着,来这里何事。” 祁佑不叫起,三人只得一直保持着福身的动作,绿柳回道:“大公子,妾等每日都会来此给少夫人请安,今日并无不同,只是没想到刚好碰上有客人前来。” 若是真正的夏以见,为着帮华如初出气,他能根本不顾祁佑的面子毫不客气的用言语攻击这三个女人,可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夏以见,而是应该被关在院内的华如初,所以,她连话都不想多说。 “我们进去吧。” 绿柳讶然抬头,“少夫人这几个月都不见人,不知几位是” 华如逸冷笑着接话,“原来祁府的妾室有这地位,都能拦着客人的面问客人的来头了,祁佑,难道你这屋里是由一个妾室当家做主?我妹妹堂堂正妻还得看一个侍妾的脸色过日子?” 话里的气怒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祁佑虽然觉得尴尬却并不害怕,他真正担心的,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如初。 他宁愿面对的是如初的冷嘲热讽,也不想看她如此神情。 经过这一路同行好不容易如初的态度才软化了些,好不容易两人的感情才增进了些,若是因为那该死的绿柳一番不知进退的话而害得他的努力都白费,他一点也不介意将这几人永远的关在方寸之地。 “兄长误会了,以前并没有如此,兄长若不信见到如初后一问便知。”说着,祁佑不无担心的看了如初一眼。 从见到这三人起,如初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华如逸也看了妹妹一眼,懒得理会外面这些人,环着如初的肩绕开几人直接进了已经门户大开的院子。 毫不掩饰他对祁佑,对祁家的不满。 祁佑站在原地,看向三人。 “我何时让你们起身了?” 不用去感知三人也知道大公子现在有多怒,闻言赶紧跪了下去。 她们只知府里来了客人,并不清楚来的是少夫人的娘家人,能进这内院的,只可能是祁家的姻亲或者极亲厚之人。 被绿柳一撺掇,三人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来亲近大公子。 绿柳此时已是乱了方寸,以前大公子没成亲时,屋里的一些琐碎事都是由她掌着,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府里的丫头婆子知道她绿柳并没有失宠,却没想到给自己引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既然嫌日子过得太好,自今日起,每日抄佛经一百遍交给祁安,没我允许,不得出院门一步。”视线冷冷扫过三人身上,祁佑甩袖离开。 “大公子”绿柳惊呼出声,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抱住祁佑的大腿,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旁边的人听了都觉得疼。 可绿柳这时候却丝毫感觉不到,头一次,她恨自己如此的了解大公子。 若是不够了解,她就能安慰自己,大公子并不是对她无情,大公子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若是不够了解,她便能将大公子冷得都能刮出冰渣子的眼光解读成他的罚是对她的保护。 绿柳紧紧抓住祁佑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大公子,是妾的错,妾不该这个时辰过来给少夫人请安,妾下次再也不会如此了,大公子” 将自己的衣摆一点点从她手里抽出来,祁佑弯下腰,望进绿柳眼底,“你以为,你是谁?以前你耍手段对付段氏吴氏我没有说过半句,不过是因为我不在乎,随你们去闹,可现在你在对付的是谁?她是主你是仆,谁给你的胆子去她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来算计她?” 直起腰,祁佑理了理衣摆,“绿柳,不要给我赶你出府的理由,有一点你猜准了,我还记得你侍候了我十多年,就因着这十多年的香火情,这次我才只罚你抄佛经,若有下次,从哪里来,你回哪里去。” 视线转移,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也记下了,再有下次,全部打卖出府。” 吴氏和段氏哆嗦着应了,绿柳却怔怔的看着她的大公子,为什么,大公子连眼神都能这么伤人呢?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般诛心呢? 她明明那么爱着他。 明明是爱着他的。 他为什么能转身走了再不看她一眼呢? 为了他,她连身体都毁了,她连做娘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大公子怎能这般对她? 怎么能。 祁佑不再看三人,抬腿就要进院子,另一只裤腿又被人死死揪住。 闭了闭眼,控制着不让自己一脚踢飞了她,祁佑冷声道:“放手。” “大公子,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哪里错了,我那么爱你,比少夫人爱你,比段氏吴氏爱你,为什么你却离我更远了呢?我不是有意生病的,你若是嫌弃我一身药味,我让知若侍候你,我不会像少夫人一样不许你动她的丫头,我院子里你看中谁我就让来侍候,只要你高兴,大公子,大公子,你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我受不了,绿柳受不了!” 在场的丫头婆子都怔住了,看着绿柳那一脸痴态,看好戏的心态淡去,眼中带上了同情之色,纷纷偷瞒大公子。 男人大概也会被这样的话给哄住吧,站在院子里的华如初想。 出乎众人预料,祁佑语调更冷,“爱我?爱我祁家大公子的身份还是爱我这个人?爱我什么?爱我一张冷脸?还是爱我可以使你脱离丫头身份?让你成为半个主子?爱?你敢说你不是拿你所谓的爱在交易吗?你爱我,我就得满足你的要求?你爱我爱得要踩着夫人的脸来证明?我若是没能顺着你的想法走就成了对你不好?我没能冷落夫人独宠你就要闹得家宅不宁?为了固宠不惜将身边的人送上我的床,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ps:还有一更,大概在六点。 第一百六十八章想要个人陪 (第三更) 大宅门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快,在知道这里在唱一出好戏的时候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赶了过来。 大房二房三房一个不落,就连平日里跑得不见踪影的祁镇都躲在一边看得眼界大开。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哥这么能说,这么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 华如初听着这番话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滋味,绿柳大概宁愿祁佑什么都不说吧。 或者她正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漫无边际的想着,就听到外边声音又起。 “若是做不到安份守己,你们三人皆可离开,我会每人送上一千两白银,是要嫁人也好,还是回家都可,若是留下,我还是那句,再有下次,打卖出府。” 一千两…周围一阵哗然,就连祁林氏都忍不住啐了一句,“真大方,一千两,精心着用,足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祁武氏冷哼,“你当那钱天上掉下来的,一千两,想得美。” “哟,大嫂,若我那大侄子真给了,你还打算去要回来啊!” “我这做娘的不同意他敢给?哪个妾值得一千两银?” 祁林氏擦了擦嘴角,斜着眼扫她,“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那大侄子那么听大嫂你的话?哎,三弟妹,你知道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祁沈氏懒得掺和那两妯娌的龌龊,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绿柳。 以前看着倒觉着很有几分聪明劲,今天这是抽的哪门子风?祁佑要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得住的,他哪会只有三房妾室?在夫人娘家来人时堵着唱了这么一出,祁佑又不是个昏了头的,哪会给绿柳好果子吃? 要她是绿柳,就拿了这一千两离了祁府,有一千两银傍身,就是回了娘家也没人敢给她排头吃,再睁大眼睛找个男人嫁了,日子未必就不会比做人家妾来得好,更何况祁府还只剩一个空壳子。 不过这人哪,一旦被猪油蒙了心就说不好了。 祁佑看着三人,没人知道此时他有多希望这三人都能冲着这一千两点头同意,三千两银虽然不算少,但只要能让他和如初之间少些阻碍,他出得心甘情愿。 沉默蔓延,每个人都在等着那三人的答案。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老太太来了,纷纷让路行礼。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老夫人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有那嘴巴伶俐的丫头赶紧上前小声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老太太气得拐杖猛点地,恨不得将这三人一人来上四十棍再扔出去。 居然选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出幺蛾子,这让他们祁府怎么向华府的人交待。 孙媳妇被禁足两月有余,他们这一房的事自然就管不着,侍妾闹这一出华府的人只会将过错算在祁府头上。 若是华府的其他人也就算了,里面偏偏还有个是佑儿的救命恩人。 想至此,老太太怒气更甚,走近了一拐杖打到绿柳还死死揪着的祁佑的手上,那力度,让看的人都觉得痛。 绿柳一声痛呼都到了嘴边,被两个婆子捂住嘴死死捂住按压在地,拐杖敲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紫了,肿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回屋去。” 老太太眼神落在祁武氏身上,其中的不满任谁都看得出来。 儿子这里出了这样的事,做娘的不帮着处理还在一边看戏,脑子是有病吗? 别人不知道和佑儿同行的是谁,她能不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孙媳妇难堪? 不管此时有多少人还没走,老太太不打算再给大媳妇留面子,直接道:“老大媳妇去祠堂外面跪着,没我允许不得起身。” “娘”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祁武氏满脸不甘,她做错什么了?儿子的事她向来插不上手,平日里就算帮着做点什么也得不着好,今天她什么都不做了反倒成错了? 看着明显怒极了的婆婆,祁武氏再不甘心也只得往祠堂去,很久以前她就见识过婆婆的厉害,婆婆当真发怒时连老太爷都会相让的,更不用说她们几个媳妇。 祁林氏笑得幸灾乐祸,扭着腰肢走了。 祁沈氏冷笑着离开,都道佑儿媳妇是个好欺负的,以后她们就知道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要真是个没点脾气的活菩萨,能把祁佑收拾得服服帖帖? 要真那么好脾气,早该出来求情了,可她有没有? 连个脸都没有露。 你们还道她在伤心呢?可能正和家人诉苦? 呵,她倒觉得那丫头正看戏看得高兴得很。 华如初看戏看得爽吗? 不,她此时正在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快跟着祁佑回来,她应该让春玉继续扮演她,她在别院假装自己还是自由的。 华如逸脸色黑沉如墨,要不是今天过来,他都不知道他们华家宝贝的小女儿会被人如此欺负,要是爹知道… “小妹,要是爹知道了,你信不信他能带人把你抢回去,然后大骂去他娘的圣旨。” 被哥哥最后那句话逗笑,华如初想像了下父亲瞪着眼睛骂人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这样的事爹确实做得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总算是看到了小妹笑,华如逸松泛了些,接话道:“你不用事事都想那么多,真这么做又如何?皇帝还能带兵来逼着我们将你还给祁家?” “你也说是还给祁家了,哥,其实你心里明白,我现在已经是祁家的人了。” 华如逸瞬间黯然了神色,原来就算是他也已经将妹妹当成了祁家的人,连他这个亲哥哥都如此想,其他人自然更不用说。 “我并不是担心离开祁家后我的日子过不下去,相反,我一定会过得更自在,但是哥,一辈子太漫长了,一个人走会很累,如果有个人携手,苦痛有人分担,喜悦有人分享,我会觉得日子也许不是那么难熬,总的来说祁佑还算不错,我想试试看,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实在不行,我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哥,你一定要找个好嫂子,免得我投奔你时嫂子赶我出门。” “要是连我的家人都接纳不了,我要她做什么?你放心,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的房间还保存得好好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哥保证,你什么时候回去家里都会和以前一样,没人有资格赶你走。” 华如初鼻子有点酸,却依旧没有眼泪掉下来。 她不是不委屈的,尤其是在家人面前,若是能痛哭一场,也许就能不那么难受了吧。 “好了,这些糟心事就别管了,你和春玉赶紧对调了过来,我看着别扭。” “好,那哥你随意,若是有需要,这里的丫头都听你的。” 看着这带着几分熟悉的院子,华如逸信步走到树下坐定。 凉风习习,比起扬州的秋阳烈烈,冀州的天气已经转凉了。 “我记得来送嫁时院子还是空的,这是你们整出来的?” 秋谨看了院子一眼,垂首道:“是,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姑爷派人找回来的。”顿了顿,秋谨又道:“在家时,小姐和姑爷常坐在这树下纳凉说话。” “怎么,想替你们姑爷说好话?” 秋谨头垂得更低,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放到华如逸面前道:“不是奴婢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姑爷对小姐很上心,小姐和姑爷在一起时也很放松,婢子希望小姐能得良缘,至于外面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今日她们如此胡闹,也不过是因为自从姑爷成亲后便再也没去过她们那里,她们开始急了。” 华如逸难掩惊讶,“你是说祁佑从成亲后就没有再去过侍妾屋里?” “去过两次,却什么都没做,更不用说留宿,小姐想要的人太难寻,姑爷虽然一开始是不合格的,但现在,婢子看得出他在很努力的成为小姐想要的那个人。” 若真是如此,那他还真是得对祁佑刮目相看,那三个女人进来时他有扫过一眼,长得都还不错,和妹妹自然是没得比,可放到美女如云的扬州也算中上之资,祁佑却能为了如初不再沾她们的边,怪不得如初会说想试试看。 如此,他也能放心点了。 “府中其他人对如初如何?” “小姐在府中从不出头,也不争权,甚至和府中的公子小姐都少往来,自然也就起不了龌龊,反倒将做茶之法献了出来,让姑爷在太子那里得了好,所以府中老太太和老太爷对小姐都算不错,只是…大夫人好像不喜小姐。” 大夫人?“如初的婆婆?” “是。” 和婆婆关系不睦,如初的日子如何能好过?华如逸心下又动摇了。 “大公子不必担心,姑爷从小就是在老太爷身边长大,和大夫人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疏远。” 华如逸摇头,“如初天天在这内宅,和婆婆关系不好总归是会吃亏的,还是想个法子改善一下的好,免得吃了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秋谨自然是满口应下,可是不是真会做什么那就要看小姐的意愿了。 以小姐的话来说,大夫人性格太拧巴,拎不清,就算她努力去哄也不见得有效,反倒是送上门去给人刁难,不要说小姐不会去做,就是她们几个也不愿意让小姐去吃那苦头。 反正祁府中当家做主的也不是大夫人,哪怕是老太太仙去了,这当家做主的估计也落不到大夫人手里。 就算是真落在她手里了,小姐夺权就是。 又不是做不到。 PS:推荐朋友作品,书名:佳婿 作者:夜惠美 简介:草根男凶残女联手掀翻高帅富,列土封疆! 第一百六十九章丢死人了 祁佑进来时便让人将院门关了,看到大舅子坐在树底下,却没见到如初,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滞。 “很抱歉,让兄长看到这些。” 若是没有听到秋谨那一番话,华如逸自然满心都是对祁佑的不满。 可先是听了如初那番话,又听到秋谨说的事,他那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高兴自然是不可能的,大概没有哪个娘家的兄长看到妹妹被人这么打脸还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如初在家里本就是最小的,就算是太原这边的千金小姐都不见得有如初过得顺心顺意,比起以前的生活,如初现在就等于是被斩断了翅膀,困于这小小的院子里,还要面对长辈刁难,妾室挑衅,祁佑,我替我妹妹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如初都没有哭过,就算是出嫁前,明明眼睛红得都不能再红了,她就是哭不出来,我娘说如初天生就是个没有眼泪的孩子,所以她一辈子都不会流泪,不流泪的人一定能幸福,可我倒宁愿她能哭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又何谈幸福。” 摇了摇头,华如逸端起茶杯如同喝酒一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时候,他真想喝一保 祁佑自知今日这事他不占理,祁家也不占理,被如初的兄长骂上一顿都是应当,可这时候,他更想呆在如初身边。 哪怕她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安慰。 耐着性子听完,祁佑便问,“如初,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华如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在外面威风的时候,她在里面和我说你对她很好,想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我那妹妹终究是对你心软了。” 祁佑想,他要马上看到她,抱住她,让如初知道他此时有多高兴。 再也顾不得其他,祁佑猛的起身,丢下一句‘兄长自便’就大步离开。 华如逸也不拦着,笑眼看着他的背影道:“两人要真能好好过日子倒真是件大喜事,我替小妹高兴。” 秋谨提壶给他续了茶,语声温和,“大公子不用担心,小姐会幸福的。” “那好,为了小妹的幸福,你去给我拿壶酒来,我要庆祝庆祝。” 秋谨忍笑福身退下,真就去拿酒去了。 就为了这么个好理由,她也得满足了大公子。 屋内,华如初坐在浴桶内闭目养神。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这里明明只住了那么短的时间,再回来时却处处让她觉得熟稔。 所以人总是会习惯一个住处,习惯一处风俗,习惯,一个男人。 身后环上来一双手臂,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心,眼睛都没睁开,半点没有挣扎。 “舅兄说你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暗哑,一点不见在院门外训斥那三个侍妾时的清冷。 “不是早就给了吗?” “你从来没有说得这般明确过。” 沉默半刻,华如初才道:“我家人一直担心我会习惯不了大宅门的生活,怕我被人欺负,今日又刚好被我哥看到那一幕,所以…我要让我哥安心,让我爹娘安心。” “是我的错。” “我没怪你,她们要闹就算错开了今天往后也是会闹的,除非你雨露均沾,不然这就避免不了。” 浑身赤。裸被人抱着,华如初也有几分不自在,拍了拍环住自己脖子的手,“夫君,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我哥还在外面,我可不想一会被他笑。” 手下一片滑腻,祁佑万分不舍,手缓缓往下,握住一边椒乳在手中变幻着形状,粉红的**让他想咬上一口,他也这么做了。 “恩”华如初仰起脖子,任由他动作。 反正挑起火来的不是她,一会让他自个难受去。 另一边也被托出水面咬了几口,还用了点力气,华如初湿淋淋的手拍了他脑袋一下,“疼。” 柔软的舌尖在乳。尖上暧昧的滑过,上面明显的水渍也不知是口水还是洗澡水。 “祁佑” 粘腻带着鼻音的嗓音让祁佑动作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伏在她后颈处不动了,呼吸粗得华如初都觉得那片地方要着火了。 半晌后,水已经只是温热了,祁佑才将人从水里抱出来,他自己那一身都湿了,干脆脱了丢到一边。 两人赤身相对。 华如初摸了摸他小腹上的伤口,黑色的痂已经脱落,露出粉色的嫩肉,“能沾水了吗?” “无埃” “还疼不疼?” 祁佑摇头,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指尖在她身上零零散散的伤痕上抚过,如初本就皮肤白皙,这些粉色的伤痕特别显眼。 “这些痕迹会消除吗?” “会,冬菲对这个最拿手,她说最多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他自然不会嫌弃,只是总归遗憾。 他不想如初身上有一丁点伤口,不为色,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心疼。 每每看到这些伤痕他就会记起那个夜晚,在月光下执剑夺人性命的身影。 “你要不要也洗一洗,我让人送热水来。” “不用。” 华如初眼睁睁的看他说着不用,却跨进了浴桶里上上下下的给自己擦洗。 洗她的洗澡水,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传出去,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这种亲昵的感觉,真好。 管他的,这院子里是她的地盘,她的人里也不会有那吃里扒外的人。 拿起浴桶边沿挂着的湿帕子,华如初走过去给他擦背。 祁佑的肩很宽,背上没有大块隆起的肌肉,摸上去却很结实,往下看劲瘦的腰腹上有薄薄的肌肉,再往下就是黑乌乌的一丛。 撇开视线不去看那已经抬头的东西,再往下就是一双长腿。 这个男人生在这衣着须得遮得严严实实的南朝实在是可惜了,要是长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这张脸加上这身材,不知能迷倒多少人。 “如初,你再这么看我就要忍不住了。” 华如初动作一顿,旋即丢了帕子就走,太丢人了。 “如初,你没穿衣服。” 华如初猛的顿下脚步,又回过身去从屏风上扯了衣服裹在身上,看都不年他一眼便急匆匆离开。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祁佑看着逃走的人,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就连嘴角都是勾起的,平日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一片溺死人的温柔。 要是可以,他真想放声大笑。 摸了摸自己嘴角,祁佑又想起了刚才如初又羞又恼的样子。 那脸红的模样别具一番风情。 丫头们早在祁佑进屋时就知机的退了出去,此时看到自家小姐狼狈的从耳房出来纷纷忍笑。 能让小姐如此的也就只有姑爷了。 “翠凝,给你们姑爷找身衣服挂到屏风上去。” “是。” 在梳妆前台坐定,华如初看着镜中那张满是媚意的脸不由得摸了摸,刚才,她就是这副模样跑出来的?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小姐,婢子要扮成夏公子的模样吗?”边给小姐梳发,春玉边问,脸上笑容灿烂得就跟那盛放的花朵一样,果然,还是在小姐身边最安心了。 华如初抬眼看向镜子里的春玉,她也将自己脸上的易容膏都给洗掉了,“恩,今日要将身份换回来,你扮成夏以见的样子跟我哥去别院,明日城门一开就带着云书她们出城,明天晚上潜回这里来。” 春玉愁得不行,苦着脸道:“可是小姐,婢子担心装不像。” “有个三分像就行了,这里没人认识夏以见,就算有人盯着别院,也没人敢靠近,必须趁着太子撂不开手的时候离开,不然就麻烦了。” “是,婢子努力。” “行了,你去给自己易容吧,我这里叫个小丫头来就行。” 春玉连连摇头,继续给她擦头发,“不急,婢子易容很快。” 看她如此,华如初也就随她去了,她习惯了这几个人的侍候,真要换人,她也不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你麻烦?” “有,那个陶侧妃有来过一次,说一些好奇怪的话,我就听懂了三个字:紫砂壶,小姐,那不是你从古书中看到的吗?怎么陶侧妃也知道?” 这还真是个严肃认真不好回答的问题,华如初干脆以问止答,“她说紫砂壶怎么了?” “她就问我怎么会做紫砂壶,还问我为什么不承认,婢子都被她绕晕了,就说这东西不就是泥巴做的吗,有什么难的,她好像很吃惊的看了我一阵就走了。” 这个答案已经无敌了,茶壶嘛,可不就是泥巴做的。 可是,好想笑。 想像了下陶嘉当时的表情,华如初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伏在梳妆台上笑得肩膀直抖,停都停不下来。 “小姐”春玉奇怪的看向自家小姐,她说错了吗?为什么小姐会笑成这样?! 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华如初捂着笑酸了的腮帮子含糊道:“没事,春玉,你回答得很好,好得都没边了,一会本小姐重重赏你。” “那婢子可以自己提要求吗?” “你说。” 春玉马上来劲了,“那小姐您下次出门别再把婢子留在家里了,让婢子跟着去吧,婢子想跟着小姐您。” “行啊,你们姑爷答应我明年回扬州探亲,我把你们全带上。” “小姐说话算话。” 华如初反手对着她脑袋就是一下,“蠢死了,只要我不是偷偷出去,要你易容成我的样子在家装样,你什么时候不是跟着我的?要求都不会提,你应该说‘小姐您下次偷跑的时候一定记得将婢子带上’,笨。” “小姐” ps:茶壶,不就是泥巴做的吗?噗! 第一百七十章我会护着你 祁佑人还在门外就听到春玉的惨叫声,进来看如初那样就知道又是她在欺负人了。 “舅兄一人在外面?” “在喝酒,秋谨在侍候,没事,我哥没那么多规矩,春玉,你继续说,除了陶嘉外还有没有谁来找过麻烦?” 春玉看了姑爷一眼,不说话。 华如初一看就知道牵涉到谁了,“婆婆来过?” “是,大夫人说要进来,婢子没敢开门,就在门口给她见了礼,她在门口训了婢子很久,最后还是老太太亲自来将人带走的。” “骂了你些什么?” 春玉又看了姑爷一眼,道:“骂婢子笨,得罪了受宠的陶侧妃,不过事后珍姑娘有来向婢子道歉,这两个多月时间里,她经常会送些东西进来,有些还是她亲手做的,婢子偶尔也会做些糕点回礼给她。” “你做得没错,祁珍和她母亲不一样,不用混为一谈。”语毕,华如初看向祁佑,摆明了是要看他的态度。 祁佑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走到如初身后拿了梳子给她梳发,“我早说过,我娘那里敬着就是,她的性子我清楚,一件事若是顺着她的意去做了她就能想得通,若是不能顺着她的意做她就会固执到底,谁说的都是错,只认为自己是对的,你不用理会她,这会祖母已经罚她去跪祠堂了。” “这又是为何?女人能进祠堂?” “不能进,所以是跪在祠堂外面,内宅就这么大,又人多嘴杂,听到这里的动静就都过来瞧热闹,她也过来了,看到这里的情况居然冷眼旁观,做为一个母亲,你说她合格不合格?可她终归是我的亲娘,再气再恨我也不能做什么,好在祖母也来了,我不能做的事她能。” 华如初起身,将祁佑按着坐下,拿了干帕子给他绞头发。 看着镜子里为自己忙活的人,祁佑只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有了着落,没有娘亲护着也没有关系,他现在很好,这样,就很好,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如此。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也还好,你替我把丢了的面子给翻倍的挣回来了。”华如初停了动作,对上镜中男人的眼,“我不想和长辈对上,你知道的,我就想安于一隅,不去争那点权夺那点利,不掺和进三房的战争里,琢磨几个赚钱的门道,等我满十八了怀个孩子,到时候要是有条件了,我们能单独居住…但我总觉得想要实现这些,好难,好像什么都是阻碍,我能扮着柔弱躲开一些麻烦,可那终究也是扮的,柔弱非我本性,今天的事你母亲受了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你觉得,她能吃下这个亏吗?” 不用祁佑回答,华如初继续道:“不可能的,她只会更记恨于我,我只希望她能忍下这几天,别让我哥再看到些什么,我说得再多怎么也比不上他亲眼所见,而我不想让家人担心,若是让我的苦心白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祁佑点头,“我会和祖母说。” 她的婆婆来欺负她,就让婆婆的婆婆帮着欺负回去吗?是有点好笑,但是只要管用就好。 “至于以后,我敬着她些就是。”婆媳问题是哪朝哪代都解决不了的历史遗留问题,华如初这时候想都不想去想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总不能拿着剑抵到她脖子上,让她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要真是这样,恐怕就要更无宁日了。 她最怕的就是拎不清的拧巴人。 祁佑转过身来,也不起身,就那么坐着搂住华如初的腰,头枕在她胸上,温声道:“如初,我会护着你,不管面对的是耍” “你又不能天天守着我。” “我会想到法子的。” “那就等你想到法子再说。”拍了拍男人的背,华如初动了动身体,故意用胸部在他脸上蹭了蹭,“一直把我哥扔在一边是不是不太好?” “你还点火。” 华如初满脸无辜,“我没有。” 隔着衣服,祁佑重重的亲了一口,起身去穿衣服。 揉了揉胸,华如初给自己信手挽了个髻,挑了套白色的纱裙穿上。 慵慵懒懒的样子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两人出得门来,双双走到华如逸对面坐下。 华如逸抱着酒坛子笑,“幸亏今日天气虽阴,却没有下雨,不然我这个舅兄当得多可怜。” “哥哥是在怪我慢怠你了吗?” “哥哥不敢。” “不敢就对了。”华如初抬起小下巴,一脸骄纵的小模样。 起风了,祁佑抬头看了看天,拉着如初起身,将靠里的位置让给她坐下,“我那里有几坛太子赏下来的酒,要不要喝点?” “要。”华如初眼睛都在放光,在小岛上的时候倒是过了几天神仙日子,酒没少喝,可在返程的路上又是谋划又是受伤的,根本就是滴酒未沾。 现在祁佑主动问起,华如初自然不愿错过机会,反正离怀孩子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呢! 祁安回头叫过祁亮吩咐了一声,祁亮小跑着离开。 看两人都望着他,祁佑解释道:“酒放在书房。” 华如逸瞪了自家妹子一眼,转向祁佑时神情带出了几分亲近,“如初好酒,在家的时候有我娘管着,我和她二姐也看着,就这样还总让她偷喝成功,这事上你别纵着她,酒喝多了伤身。” “哥,我是你亲妹妹吧,哪有你这样的,不帮着我也就算了,还想让祁佑也管着我?” “其他事情上自然是帮着你,这事不行,关系到你的身体。” 这是已经争论了不止十次八次的话题,华如初撇了撇嘴,给自己辩解,“我从来没喝醉过。” 华如逸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为了喝酒和自己耍横的妹妹,“还要喝醉了才算数?” “我是说我有分寸的嘛!” 祁佑面无表情的坐那看着,也不参与两兄妹的斗嘴,要不是笑柔了一双眼,华如逸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对他们兄妹有天大的意见。 这人,其实已经被妹妹拿下了。 他自己应该是有所觉的,所以处处都以如初为先,只是如初那个人啊,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并且交付真心。 可至少目前看来,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很快,祁亮就拿了两个小酒坛过来。 拍了封泥,酒香都飘出他们这院子了。 华如逸大赞,“好酒。” “酒是越陈越香,这酒共有十坛,放着有三年了,若是兄长喜欢,方便的话不防带回扬州,就当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续又道:“就当是我和如初孝敬兄长和岳父的。” 华如逸满含深意的看了妹妹一点,毫不客气的接了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爹也好酒,这比送什么给他都让他高兴。” “才怪,爹最喜欢的是剑。” “名剑天下有几把?好酒虽也难得,却比名剑容易得到多了,你若想将妹夫在爹心里的形象扭转过来就多送些好酒,我再帮着说说好话,说不定爹就会看妹夫顺眼了。” “用不着,让祁佑和爹打上一场,爹就会喜欢他了。”华如初对祁佑的身手很有自信,要是祁佑生在武林,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做个高高手肯定不成问题,“哥,你直说你喜欢喝酒就行了,我让祁佑多送你一些,别拿爹当借口,小心我下次回去告状。” 接过祁佑递来的满满一杯酒,华如逸横了自家妹子一眼,“哥哥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我也白疼哥你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撺掇祁佑管我。”闻了闻酒香,华如酒打起了那几坛子酒的主意,“祁佑,给我留下一坛。” 祁佑早就知道如初好酒,所以那十坛的量是除去了给如初留下的两坛的,不过这时候也不会告诉她就是。 那边华如逸奋起给了她一个脑崩,“那些酒已经送我了,你别想。” “和我下棋的时候你都能经常悔棋,现在还不兴我悔话?祁佑,只给我哥七坛,剩下的那坛是我的。” 看着都快坐到自己身上来了的人,祁佑干脆揽着人坐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冲她眨了眨眼,“还没喝就醉了?恩?” 华如初也眨了眨眼,了然,咧开嘴笑了,“好吧,那你再去给我寻两坛来。” “好,来,我们敬兄长一保” 这么就被劝住了?想起在扬州时为了不让小妹喝酒,一家人和她斗智斗勇的场面,华如逸看向祁佑的眼光都有了不同。 “哥,祝你早日找到意中人。” “借你吉言,哥也祝你们幸福,别老任性,安安生生过日子。” “知道啦,老是这句,你问祁佑,我什么时候任性了?要是任性,能在这大宅门活得自在吗?那是找不自在。” “兄长是关心你,来,喝酒。”祁佑赶紧按住了话头,举保 三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绵长的口感让华如初觉得身上每个毛细孔都打开了,通通透透的感觉,好舒服。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午时,午饭也是在树下用的,满满一桌子菜,还有美酒,三人兴致都很高。 早先祁佑让祁亮去告知两老一声,大小两位舅子都在这边陪妹妹用饭,就不去打扰长辈了。 老太爷老夫人自然乐意至极。 让他们这把年纪去陪两个小年轻他们也不自在,偏三个儿子今日中午都不回来,小一辈的又都太小,撑不起那个场子,资格也不够。 现在这样倒是省了许多心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冤大头 (第三更) 酒醇菜香,谈天说地,这样的日子华如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因而笑得格外开颜,连院门外都清晰可闻。 “哥,你要是有时间就去一趟青州,认认路,明年武林大会一结束就带着爹娘过去,别给那些人来纠缠爹的机会,三句好话一捧,爹又要被他们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虽然知道小妹说的是实情,可华如逸骨子里的侠义和华清一脉相承,不由得就替爹辩解道:“这哪是几句好听话的事,爹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武林中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交给别人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所以操的心自然就多了些” “当年赔上一个儿子的性命,现在陪上的是我的一辈子,你当谁都有我的幸运能遇上祁佑这样的人?我们家是没了女儿,可哥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婚约在身,要是再许你一个公主或者哪家的千金小姐,你要是不要?不要就是抗旨,要了,你看得上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吗?” 华如初冷笑,“你当我在为谁着想?当了这么些年的靶子还不够还想继续当下去?我虽不留心武林中的动静,却也知道现在武林中的人不安份,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在全心全意为武林着想,可人家不那么看,他们觉得你们老是霸着那个位置,挡了他们的路,就算是那些把爹捧在盟主上的人也不那么大公无私,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他们懂得很,哥,若是这个位置真那么好,我自然不会想去便宜了别人,可是,那个位置好在哪里,你告诉我?” 华如逸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他去娶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他自然是不愿意,可小妹却咬着牙嫁了,把自己陷在这大宅门里,也不过是不想给家里招祸罢了。 他却还那么说,怪不得小妹会压不住脾气。 “好了好了,别气,我先回一次扬州把这次的事解决了,然后马上就去青州,明年的武林大会,我一定让爹脱身,管他下一任是耍” 这还差不多,华如初哼哼了两声,饮了口酒。 “还生气?哥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会劝着爹不做这盟主了吗?哥不是不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小妹,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生于武林,长于武林,武林中人侠义为先,要是什么事都只为自己想,武林哪里还能凝聚得起来。” 端起酒杯微微摇晃,华如逸叹气,“既然现在有那么多人想冒头,那就让给他们吧,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当盟主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家里这些年要不是一直有你补贴,早就穷得叮当响了,哪还能一直接济别人,我倒要看看他们都能想出什么招来。” 祁佑听了半晌都没有搭话,这会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武林中人真有那么穷?” 这是个让华如初又头疼又无奈的问题,“不事生产的人何来进项?都只想活得痛快,一言不合即动手,生死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们倒是痛快了,妻儿老小呢?我爹做的就是替他们养着他们的一家老小,整个一冤大头。” “如初,爹做得心甘情愿,你别在背后这么说他,也别这么说武林同道。”华如逸难得的在妹妹面前沉了脸。 “爹能当这个冤大头是因为有我在背后支持,哥,我没有看不起他,甚至在纵容他这么做,不然我只要在银钱上卡一卡他,他哪还能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以至于到现在,那些人手头上紧张了便去找爹诉苦,爹倒大方,大手一挥就给了,也不想想那钱我赚起来也不那么容易,这不是冤大头是什么?有个这样的好盟主在,那些人就更理所当然的不事生产了,哥你觉得这样很好?还是说我们家就真的应该养那么多人?” 华如逸静默了片刻,低声道:“爹也说过这样不好,可一旦有人上门,他又拒绝不了。” “所以,不要当那劳什子的盟主了,让大家自立更生去吧。” “说得容易。”瞪了妹妹一眼,可到底,他也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就如小妹所说,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还想让他们家养上一辈子啊。 三人碰了一杯,再斟酒时才发现两坛酒都已经见底了,祁佑想叫祁亮再去拿两坛来,被华如逸制止了,“可以了,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出门不好,怎么我也得给如初留点面子。” 让丫头们收了这满桌子的杯盘狼藉,一人面前放了杯茶解酒。 “对了祁佑,那个紫砂壶应该是做出来了,陶嘉后来还有来过一次,就为了这紫砂壶的事,你去打听打听看,要是真做出来了给我拿几套回来。” 祁佑眼露不解,“就为了这个她又来了一次?” “可不是,她已经江郎才尽了,大概是看上了这条财路。” “祁家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她不应该不知道。” 华如初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华如初将春玉叫了出来,活生生又一个夏以见。 “春玉的易容术又进步了。” 春玉看了小姐一眼,笑,“其实婢子的手艺没有进步,只是这个样子化得多了些,自然就熟练了。”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们以前没少用这张脸偷溜出门是吧。” 春玉笑而不语,华如初望天,同样不语。 她要怎么说?表扬他说得完全正确么? 祁亮将八个酒坛分两股绑手提在手里,祁佑道:“如初说兄长暂时不回去,这两天我再搜罗些好酒,到时候请兄长一起带回去。” “不,我和夏以见一起离开,如初,你打算让夏以见什么时候在太原消失?” “明天,哥你明天就走?” “恩,这事太大,我得赶紧回去和爹商量。”摸了摸妹妹的头,华如逸心下不舍,“真想把你带回去。” 祁佑眼睛一眯,有种把酒留下不给了的冲动。 华如初喝了酒,性子本就要比平时娇,顺势就伏到了哥哥的怀里直蹭,“我也想回去。” “真该早点把你嫁了,就嫁在屋门口,随时都能回娘家。” …越说越不像样了,祁佑将人拉回来自己揽着,“兄长,明年我一定带如初来扬州省亲。” “最好是能赶上二妹鳞儿的满月酒。” “我会尽力。” 分别时,华如初只送到院门口,哪怕她知道兄长明日就会离开也只得如此,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了,不能功亏一篑。 心下的不舍如潮水般袭来,她真的,好想跟着一起回去。 可是,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 祁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和华如逸‘夏以见’一起离开,他是怎么都要送到大门的。 在前院和两老道别时,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没了来时的热络,对祁府的不满溢于言表。 老太太心下把老大媳妇和那几个不长眼的侍妾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却不得不端着笑脸,努力把这事抹过去。 这是圣上赐的婚,要是他们将事情闹大,让圣上以为他们祁家没有善待华家女,祁家落不着好。 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夏以见,这可不止是佑儿的救命恩人,还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在这事上,说不定太子也会对祁家不满… 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安抚好华家是必须的。 “今日让你们兄弟看笑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她们都敬着孙媳妇,根本没有过这样的事发生,今日大概是中了邪了,两位只管放心就是,孙媳妇上敬长辈,对佑儿更是一心一意,这样懂事的孩子我们家人都很喜欢,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去。” “要真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家里父母都想念得紧,就担心她做得不好不得夫家人的心,晚辈出来时父母还一再交待,若是实在不行,就将妹妹接回去一段时间,也好有充裕的时间教她世家中的规矩,免得丢了我华家的脸,刚才和妹妹说起,她也说祁家的长辈对她很好,尤其是两老更是对她宠爱有加,虽说今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可既然妹妹如此说,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信她,晚辈代家中父母多谢两老对如初的善待,出身于我们这样的家庭,礼节方面没做好也是有可能的,请二老多多担待。” 一番话说得老太爷和老太太心里熨帖极了,就连向来严肃的老太爷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如初是个好孩子,我们自然是善待的,不过老婆子我倒是觉得她的礼节学得极好,自从进门后从来就不曾失礼过,就是那世家千金都不会做得比她更好,这也是我们佑儿的福气,能娶到孙媳妇这样的贤妻。” 互相吹捧了一番,给妹妹做足了面子后,华如逸才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以见’告辞离开。 祁佑送至大门口,看着两人翻身上马,拱手做礼。 华如逸拉着马缰,抬头看了眼祁府,复又垂首道:“祁佑,好好对我妹妹,谁能得到她的真心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要负了她。” “兄长放心。” PS:这章写得不太顺,修了很久也就是现在这样子,脑子都打结了,我先顺了思路,到时候再修修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打人就得打脸 宫中,御书房内,闻昱丹垂首静立。 屋里安静的只余纸张的翻阅声。 “这些东西,你查到的?”好半晌过后,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的皇帝看向下首的太子,不紧不慢的问。 闻昱丹心下一紧,他期待过父皇会发怒,可父皇现在的反应也没超出他预料,一直以来,父皇面对他都是这副表情,从不说他做得好,从不表扬他,从来,没有一个笑脸。 “回禀父皇,儿臣不敢居功,这次去兖州,祁佑为了护着儿臣几度差点送命,后来伤口更是多次裂开,大夫说若是再裂开会留下后遗症,这才不得不和儿臣分开走。途中在经过兖州魏山县时,看到魏山县城门紧闭,将受灾百姓挡于城门外,那时正是兖州三个月来的头一场雨,足足下了两天一夜,百姓就用锅碗瓢盆当雨具,硬生生这么熬过来的。” 停了停,闻昱丹继续道:“祁佑看到后斥了城门卫兵几句,有个叫陈坚的秀才当场就说他记录下来死了多少人,后来祁佑暗地里将这人找了来,然后,得到了这些东西,再听说前些日子魏山县城内出了事,当场就死了好几个人,还关了三十多人,一直都没有放出来,那时正是受灾的时候,衙门的人将收上来的米面都转卖了,又怎会养着他们?祁佑晚上去探,没想到发现地牢里另有玄机,随后找到了那个银矿,他担心打草惊蛇,便退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将事情报与儿臣。” 不疾不徐,口齿清晰,皇帝不错眼的看着自己培养了二十年的太子,比起好大喜功的老2,太子一步步都走得扎实,有心机,有手段,擅用人,性情隐忍,他百年后,这片江山交到他心里他放心。 至于老2…皇室中闹至至死方休的兄弟不少,多这一对也不算什么。 一座银矿,文家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垂下眼睑看着书桌上厚厚的那叠东西,那个叫陈坚的秀才以为运去兖州州城的是粮食,几天一次,一次多少辆马车,马车吃重多少都记得清楚,刚好这正正是最好的证据。 “这事朕自有主意,你暂且撂开了手。”强硬的说完,皇帝难得的又多加了一句,“看事不妨看得长远一些,不要只是着眼于目下。” 闻昱丹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躬身应下。 “还有事?” “是,父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哦?!说说看?”皇帝好整以瑕的看着他,老2倒是常对他提要求,无非是一些小利,他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满足了,不知道他这大儿子会提怎样的要求来。 “儿臣想求您看在祁佑立了如此大功的份上解了他夫人的禁,在外为了儿臣差点连命都丢了,回来却要面对夫人被无故禁足,儿臣,儿臣这心里也不好过。” 皇帝并不会天天盯着他们两兄弟那点事,所以并不知道祁佑的夫人被禁足的事,闻言皱眉问道:“谁禁了她的足?” “二弟的陶侧妃,特意找上门,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事就让她在祁家耍了那个大个威风,当着许多人的面令她闭院自省一年,儿臣听太子妃说起过,祁佑的夫人一点也没有武林中人的嚣张,反倒性子平和懂礼得很,从不愿意多生事端,就是这次被禁足也让人传话给太子妃,让她不要因着她的事和二弟那边起龌龊,说这未必是您想看到的,这将近三个月时间居然真就没有出过院门一步。 不敢欺瞒父皇,就连儿臣孝敬给您的那两种茶叶,以及后宫中各位娘娘喜爱的花茶也是她的功劳,儿臣倒是想赏她些东西,祁佑却只要走了儿臣那里的几本游记,说他夫人就爱看这个,父皇,祁佑和儿臣的情份不同,从小到大他替儿臣挡了多少灾?可他从未曾开口向儿臣求过什么,这一次却说要用这一次的微末功劳来替了他夫人犯的错,父皇,听了这样的话儿臣心里难受。” 说着软话的闻昱丹确实是难受的,他的人为他在外拼死拼活,回来后院却还要遭灾,老2何止是在打他的脸,根本就是踩到他脸上来了。 皇帝皱眉,陶嘉在女人里来说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老2要是没有她那银钱不可能那么松泛,他也一直都知道老2府里不平静,正妃侧妃争宠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他懒得理会这些,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可是耍威风居然耍到了祁府,这就不是他容得下的。 祁佑还太年轻,也没入朝,在他眼里没什么份量,可祁老爷子却是他年年派赏时都不会漏了的,要不是为了南朝,老爷子又怎么会在那个年纪便荣养在家,祁家又怎会颓败至此,还得靠一个孙辈来撑场面。 想当年,祁家也是天子近臣,并且他们的荣耀宠幸都是在战场上拼下来的,这在众世家中算得上是独一份。 这样一个于南朝有功的老臣,却被小小一个侧妃上门打了脸,也亏得老爷子向来忍得,硬是没漏出什么风声来,换成其他人早闹得人尽皆知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感念祁家的好。 “安和,你去一趟祁府,朕许久未见老爷子,让他明日下朝后将自己送来给朕看看,都那把年纪了,让他那长孙长媳陪同前来。” “奴才遵旨。” 这便是明着打了陶嘉的脸了,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对陶嘉生了不满。 闻昱丹心下冷笑,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 “若无他事便离宫吧。” “是,儿臣告退。” 退至门口,闻昱丹转身刚跨过门槛,就听得父皇道:“皇帝又称寡人,你道为何?” 闻昱丹一愣,转过身来就看到父皇背对着他的身影,说不出来的孤寂。 门缓缓在他眼前合上。 父皇根本没打算要他的答案。 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 皇帝又称寡人,便是因为皇帝无可信任之人。 父皇这是对他太过信任原及不满吗? 若是连原及都不能信任,以后他睡觉是不是都得睁一只眼? 他不相信人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 原及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对权力没那么大的欲。望,只要能让祁家翻身,了了他的责任,就是给他个闲官做他都满足。 不过,既然父皇都已经这么提醒了,以后在外时他注意着点就是。 对这个位子,他誓在必得,若是让老2得逞… 就像他不会放过老2一样,老2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们早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安和的突然到来让祁家一阵人仰马翻,自从老爷子荣养后,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会有宫中内侍送来赏赐,他们也会早早做好准备。 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到来,他们只觉惊吓。 看着匆匆出来的老爷子,安和态度极其恭敬的上前行礼,做为皇上近侍,他最清楚谁才是皇帝放在心上了的。 老爷子都荣养这么多年,皇帝却从不曾慢怠,可见老爷子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这礼,行得。 老太爷赶紧扶起他,神情中透出一丝紧张,“安公公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不不,老太爷您别多想,就是皇上想您了,却老不见您入宫请安,就让奴才来传话,说让您将自个儿送去给皇上看看,不过您年纪也大了,让您的长孙长媳陪同前去,免得磕着碰着哪里皇上心疼。” 经过润色的话让老太爷听得心里暖洋洋一片,皇上到底还是记得他的。 他刻意捂下这事,用心也没有白费,虽然让孙媳妇受了委屈,可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这不皇上就亲自过问了?还是被太子一状给告上去的,这可和祁府无关。 老脸上露出笑意,老太爷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老臣遵旨,明日就进宫向皇上请安。” 见目的达成,安和笑眯眯的起身,大大方方的接过祁福递过去的红封塞进袖袋里,朝着老太爷以及静立于一侧的老太太和祁大公子行礼,“如此,奴才就回宫向皇上复旨了。” 祁福肃手相引,“小人送上您一程。” 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互望一眼,说笑着离开。 老爷子看了孙子一眼,“你求的太子?” “是。” 看样子太子对佑儿依然是宠信有加,老爷子心下有了计较,点头道:“你和孙媳妇说一声,明日收拾得齐整些,随我进宫面圣。” “是。” “这次她也算是代你受过,待她好些,不要再出现今日上午那样的事,幸好华家人讲理,孙媳妇也偏帮着你,不然哪这么容易揭过去。” 老太太心疼孙子,嗔怪的看了老太爷一眼,替孙儿开脱,“佑儿出门两月有余,屋里的事哪能怪到他头上,真要论起来,大儿媳妇才该好好受受教训,儿子屋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居然在一边看热闹,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子不言母过,祁佑默默听着,没有帮着他娘说一句话。 原本只是没有感觉,现在却是越发厌恶了,晚辈是得敬着长辈,可长辈是不是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子? ps:安公公,我想到了谁? 第一百七十三章白日宣x 从主院出来,祁佑原本想直接回如初院里,想起早先许下的那一千两银的愿,停下脚步吩咐道:“将吴氏段氏带去绿柳那里。” “是。” 以往每次大公子前来,绿柳都难掩心中的高兴,尽可能的让大公子舒坦,好让大公子常来。 为妾者皆是如此。 她们没有坚固的地位,只能靠献媚撒娇来赢得男人的眼光。 可今日,绿柳头一次在看到大公子进来时失了笑颜。 什么都给了他,却换不来他的一抹怜惜,什么都给了他啊! 知若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不知道谁在背后嚼舌头,说她想爬上大公子的床,再加上今日被绿姨娘那么一嚷嚷,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 除非,大公子真的收了她。 抬头看了高居首位的大公子一眼,知若暗暗咬牙,不是说她想爬大公子的床吗?她总有一天会爬上去的,等着瞧,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她,她撕了她们的嘴。 “可想明白了?” 绿柳徐徐跪下,向来保养得宜的娇美脸蛋这些时日老了许多,“绿柳生是大公子的人,死是大公子的鬼,绿柳,不离祁府。” 祁佑不说话,也不叫她起身,就那么看着她。 绿柳这时候却是什么都不怕了,大公子不是想将她们赶走好哄少夫人高兴吗?她就不走,她就要膈应死她,就算耗上一辈子她也甘愿。 就算最终她什么都得不到。 “大公子,吴姨娘段姨娘来了。” “让她们进来。” 竹帘掀起,吴氏和段氏均低着头跪到别一边,看都不看绿柳一眼。 她们都恨死了绿柳,要不是她撺掇,她们又岂会落到现在这地步。 “你们做何决定?” 两人一听就知道绿柳已经做出选择了,而且,必定是大公子不喜欢的选择。 吴氏闭了闭眼,磕了个响头,说出来的话带着解脱的味道,“妾愿意离开。” 祁佑心下一松,好歹,少了一人。 目光稍移,落到段氏身上,“你呢?” 段氏心下苦笑,这事,她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若是真让她选,她宁愿像吴氏一样,拿了千两银离得远远的,以后再找个合眼的人嫁了,不用再喝那从嘴苦到心的黑糊糊的药,早点生个孩子… 可这些,她都只能想想。 抬眼,段氏摇头,“妾,不离开。” 绿柳侧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避了开去,经过这事,她们已经算是撕破脸了,谁离开都好。 不过,能再留下一个始终是好的。 少夫人心里不是会更不痛快?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不痛快,她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祁安,给吴氏银子。” 祁安长施一礼,回禀道:“夫人有交待,如果有姨娘离开,这银子她来给。” 祁佑心下一动,遂点头道:“吴氏,明日一早去向少夫人拜别吧。” “是。”吴氏聪明的没有追问为何不是现在,都要离开了,没必要再做让人厌恶的事。 她算是看明白了,少夫人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是她们三个加起来都远远比不上的,从少夫进门至今,可以说极少和她们正面相见,就连晨昏定省都她找了由子取消,该给她们的一点不苛刻,看似好说话,没欺负了她们,也没被她们欺负了去,可以说她根本连个让她们了解的机会都没有。 这岂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做得到的? 什么都不做便将大公子抓在了手里,她又怎会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软弱? 占了正妻之位,又占了夫君之心,她们还拿什么去和人争去抢? 偏那两人看不透,再留在这里,除了自找难堪她们还能得到什么? 祁佑起身,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边往门外走边道:“惩罚自现在起生效。” 段氏惊呼,“大公子,一百遍佛经,今日怎可能抄完?” 祁佑站在门口回头,“关我何事?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竹帘撩起又合上,竹片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屋内尤其听得清楚。 吴氏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想,以后,再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了吧。 “两位姐姐又何必强求呢?大公子的心已经在少夫人身上。” 在知若的搀扶下站起来,绿柳冷笑,“男人的心是会变的,我就等着看少夫人失宠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如此风光,两位,不送。” 祁佑脚步轻快的来到卧房,看着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满眼柔和。 如初的酒品倒是好,喝酒越多人越娇媚,越会撒娇,撑不住了倒头便睡,也不闹腾。 脱了外衫上床,将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人搂进怀里,亲一亲蹭一蹭,贴着如初的额头假寐。 段氏不会离开在他意料之中,绿柳也要留下来却让他没有想到。 他都已经将话说到那程度了,再加上绿柳家里就在城外,家里的条件这些年好转了许多,绿柳补贴了多少给家里他心里多少有个底,不说是想着她侍候自己也算尽心,这点钱财也就算了。 可往后再想那样,她是想都别想。 如初不想掌家他支持,但他屋里的事她还是要管起来的。 至于段氏,依他看她倒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 段氏要解决起来倒也容易,寻个由头打发出去就是。 只有绿柳麻烦些,到底,他也无法对一个侍候了他十余年的女人绝情。 只是这香火情这一次算是用尽了,希望绿柳聪明些。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如初身上,这个人,真想用根绳子将她绑起来,那样他才不会担心她随时会不见。 “唔…要被你抱死了”怀里的人闷闷的道,还用力挣扎了几下,祁佑赶紧松了力道,刚才他好像抱得太用力了些。 “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申时一刻了,白天别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这么晚了?你送我哥他们去了别院?” “没有,和祖父祖母说了会话后他们就离开了,我只送到门口。”抵着怀里人的额头,祁佑柔声道:“我正和祖父说话,宫里有人来传皇上口谕,大概意思是皇上许久未见祖父了,让他进宫,由我和你陪同。” 华如初抬头,对上男人带笑的眼,自己也笑开了,“皇上给陶嘉的这一耳光好响亮。” “皇上并不喜太过张扬的女子。” 撑起身子趴到祁佑胸膛上,华如初苦着脸,“怎么办?我还想让你想法子将陶嘉捧得更高呢!” “不难,她不是甘于平静的人。” 这倒是,只要她有动作,到时候推上一把就是,这么一想,华如初就丢开了这事,捏住祁佑的两边脸扯了扯,“怎么还学不会笑呢?明明比以前柔和许多了。” 祁佑只管搂住人,随她在自己脸上折腾,“我有笑,现在就在笑。” 眼睛确实是笑着的,眼神也非常柔和,比起才成亲的时候,男人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好了太多,华如初觉得她应该知足。 低下头去亲了亲男人的眼睛,“好吧,这样总比皮笑肉不笑好。” 祁佑稍一用力,将如初的头按下来,含住还带有酒香的两片唇吮吸,还没挥发掉的酒精催发下,温度迅速升温。 原本是华如初趴在祁佑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祁佑在上,华如初在下的姿势。 衣裳也已半褪。 华如初看着男人满含欲。望的眼,眼睛亮晶晶的,“白日宣yin,祁佑,你变坏了。” 男人白天一般是不进内宅的,如果整日厮混在内宅,那便是没出息的证明。 所以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哪怕是不当差,也会尽量白天不进内宅,而是约好了在外头厮混。 祁佑不说话,极熟练的将她的衣服全褪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正是要白日宣yin。 微微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华如初捧住男人的头轻哼,“别留下痕迹,明日要进宫。” 祁佑动作一顿,唇舌下移,夏天衣衫薄,脖子可能遮不住,可再往下,除了他,谁还能看到? “恩…别…这么用力。” 祁佑轻轻咬了咬沾着口水显得亮闪闪的红樱,毫不意外又听到了她的呻。吟声。 如初的身体极敏感,尤其是喝了酒后。 而且在床上,如初从不扭捏,热情得让他也跟着疯狂燃烧。 这样的感情,无可形容的好。 华如初微微眯了眼,欣赏男人沉醉的表情,手指灵活的解了他的衣衫,也不替他脱,就那么敞着,手从胸口一直往下,摸上那早就挺立起来的昂扬。 尺寸惊人的昂扬一被握住仿佛又大了一圈,还在她手里跳动了一下。 鱼水之欢,华如初向来享受,也想让男人享受。 握住那东西一上一下的滑动,指甲轻轻划过顶端,将那些透明的液体抹在掌心,让昂扬滑动得更顺利。 “如初” “舒服吗?” “恩。” 华如初将人推倒,自己跨坐了上去,低下头压着嗓音道:“那,想更舒服吗?” 祁佑的眼神如同压抑着一场风暴,声音低沉沙哑,“想。” “我喜欢你…的诚实。”华如初笑得眼神带媚,微微抬起腰,一手握住那长长的一根,一寸寸吃下去。 ps:断得,更好,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四章真想切了它 这月最后一天了,求粉红。 由下往上的姿势,进入到最深的地方,华如初有种已经顶进子*的感觉。 若是留下种子,这里就能有个孩子了吧。 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华如初泛起停药的冲动。 一边努力抬腰,华如初的一只手边在祁佑有胸膛上写着字。 祁佑想去感觉她写的什么,华如初哪能让他如愿,也不上下动了,就坐在那根东西上面慢慢磨。 眼角眉稍尽是春意。 就连说话,每一个吐息都带着诱惑,“祁佑,你说我要是还不怀上孩子,你是不是又要多出来几个妾室?” “不会。” “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想驰骋的欲。望太强烈,祁佑忍得很辛苦,但是,他享受如初的主动。 胸膛上一颗颗的汗珠往低处滑落,华如初将看到的第一颗都用指头去划拉了,玩得都快忘了正事。 祁佑忍不住往上顶了顶,再顶了顶,然后被身上人按住了。 “我来。” 一上一下的吞吐进出,那种视觉太震撼,太撩拨人心,再加上自身感官的回馈,祁佑撑起身子将人搂住,用力挺腰。 连绵不绝的快感几乎让他精关失守。 “讨厌…我要自己来。” 祁佑亲了亲她,不说话,动作却一下比一下来得重。 帷幔晃动得如同波纹一般。 华如初被顶得往上抛起,又迅速被拉回来,再往上抛起,如此反复。 迷迷糊糊的,华如初想,舒服就算了,不讲究那主动权在谁手里了。 待一切风平浪尽,华如初捂在被子里大笑。 一个向来正儿八经的男人被她带得白日那啥,好有成就感。 祁佑连人带被子将那一团抱起,将如初的脸蛋从里找出来,被子依旧捂在她身上。 看到祁佑那张脸,华如初忍不住又笑。 祁佑也不问她为何笑,长手一伸,端过斗橱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剩下一半拿在手里,等如初笑得歇下来了才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去。 “胡闹都胡闹过了,再看到你板着脸我就特别想笑,这让我想到一个词。”边说着,华如初边挣开他离他远了点。 祁佑眉眼微扬,“我不想知道。” “可我想说。”再往后退了点,“你不觉得这样很…假正经吗?”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祁佑扑过去,将要逃的人扑在身下,手指从她的额际开始描绘,一点点刻印入心底。 这张脸,他百看不厌。 这个人,他入了心。 “你和祁亮说一千两银由你来给?” “那是自然,打发妾室不该是正妻的活计吗?说起来给夫君纳妾也是正妻的责任,夫君,你要再收几房吗?听说那知若不错。” 头往下磕了她额头一下,“以后不管谁往我房里塞人,你不用理会,我来处理。” “求之不得,要是老往我跟前凑,我担心会忍不住划花了那些个美人脸。”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在他面前不再忍耐的如初坦率得可爱。 那副什么都好说的样子还是留给别人看好了。 “吴氏同意离开,我让她明日一早来向你拜别,到时候记得给她银子。” “自然得给,好歹也侍候了你两年。”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祁佑轻声问,“不高兴?” “如果我心里有你,就不会高兴。” “那你现在高兴吗?” 摸着自己的心口想了想,华如初瞄着他下面那根苦恼的皱眉,“有点想切了它。” 背上一凉,祁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以后他若是负了如初,如初绝不会和其他女人那般只知怨恨,直接动手都有可能。 不过他会负她吗? 不会,他只担心抓不牢她。 “以后不会了。” 捏住祁佑的鼻子,华如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吧,相信你了,那么你可不可以下去了?好重。” 祁佑顺手将她也给拉了起来,“起来走走,快要用晚饭了。” “骨头都睡软了,祁佑,你也侍候我一回呗。” 祁佑眼神柔软,真就拿了她的衣物过来,从肚兜开始一件件给她穿上,除了偶尔系错一根带子,居然也大致无错的给华如初全穿上身了。 “我不得不怀疑祁佑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第一次。” 华如初笑眯了眼,揽住男人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又亲了亲他的嘴角,“表扬一个。” 祁佑头微微一偏,头一低就亲上她的唇,“表扬应该是亲在这里。” 斜睨他一眼,华如初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梳发,这个男人,变坏了。 “要不要去陪祖父祖母用晚饭?” 华如初想了想,摇头,“府里不是有二皇子的探子吗?做戏做足,我还等着看他们明天的反应呢!不过二老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祖父祖母只会更觉得你守规矩。” “那就好,我已经那么柔弱了,再要是被厌烦,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祁佑走到她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一脸狡黠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勾。 这次,华如初看到了。 猛的回头,华如初摸着他的嘴角乐得不行,“祁佑,你真的会笑了。” 祁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此时的模样也有些怔忡,他,笑了? 那嘴角微勾的模样,确实是笑吧。 原来,他还是会笑的。 “记住这个感觉,不要勉强自己,想笑的时候自然就笑出来了。” 这个感觉吗?只是看着眼前这人,他就觉得满足,就觉得心情愉快,所以,是不是只要多看看如初就能学会笑了? “真希望看到你的其他表情,发怒的生气的难过的兴奋的,就算是痛哭的也好,能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也是一种幸福。”苦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华如初满心不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会哭,我娘说我自出生起就没有哭过,难道我天生就是个没眼泪的人?” 抬眼看到男人一脸心疼,华如初咧开嘴巴笑了笑,“没事,习惯了,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难受,人本就来有七情六欲,会哭会笑会流泪,这都是本能,要是这本能都不会,谁也不会好受,出嫁拜别父母的时候我特别想哭,眼睛都红得跟个兔子一样,又酸又胀,眼泪就是出不来,那种被生生憋着的感觉我现在都记得。” 抱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不让他看到她又红了的眼睛,想父母很正常,可想到那种难受劲又想哭就有点丢人了。 祁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得笨拙的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昏暗的室内,梳妆台前,两人互相慰藉彼此,给对方温暖。 次日一早,华如初将祁佑赶去给两老请安,她在花厅静候吴氏的到来。 三个女人里,华如初最看不上的是绿柳,看似聪明,实则目光短浅,所用的手段最不入流。 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拼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论哪种,都不是聪明人所为。 想要勾起祁佑的怜惜,她用错了方法。 连身体都毁了啊! 绿柳不离祁府在她预料之中,一个连生孩子都是奢望的女人离了祁府还能有怎样的出路? 又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那么甘心离了祁佑。 她不觉得这是爱。 绿柳在为她的执念买单。 而段氏不过是二皇子手上的棋子,她不会去同情她,却也不会高看她一眼。 吴氏则是三人中最有眼色的,很精明,若是阅历再深一些,祁佑这一房应该会更热闹。 “小姐,吴姨娘来了。” 吴氏从外进来,听到这话便笑了,“自今日起,我便不是祁府的姨娘了。” “吴姑娘是个聪明人。” 吴氏看向上首的女人,比起往日的柔弱,今日的少夫人身上居然让人有种飒爽的感觉。 头发是内宅妇人常盘的发髻,衣服也是她往日穿的那些,可是,气场完全变了。 这才是真正的华如初吧。 只有这样的华如初才衬得起武林盟主的女儿这个身份。 “少夫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我是从来没想过要露。”华如初示意她坐,丫头沏了茶奉上,浓浓的茶香让吴氏好奇的端过来揭了盖子查看。 “若是喜欢,走时我送你一些。” “只是闻着就有种这才是茶的感觉,少夫人客气,反正也要离开了,我就舔着脸接了。” 华如初笑了笑,让秋谨将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送上,另外再给了一个红封,里面也是轻飘飘的一张,“这二百两就当是个添头了,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如意郎君,别再做人妾室了,女人做正妻都难,何况是没地位的妾,谁都能踩上一脚,一步步如履薄冰,太辛苦了。” 吴氏眼神复杂,没拒绝这多出来的二百两,离了祁府,她便不再是吃喝不愁还有月例银子,有这一千二百两,好好谋划,说不定她也能活得痛快些。 少夫人有句话说得没错,女人做正妻都难,何况是妾,要是可以,她又如何愿为人妾? 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吴氏脆声道:“谢少夫人的赏,这两年虽说也攒了些,可心里到底是没有底气,有大公子许下的一千两,再加上您送的二百两,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了,能离了这大宅门,说真的,我心下觉得松了口气,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还是觉得那样的日子更适合我。” 看她笑容都变得明艳了些,华如初便知道她心里应该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必谢我,这银子我给得甘愿。” “临走前我还是想说一句,大公子心里有您,可大宅门里总免不了有些魑魅魍魉做祟,希望您能防着些,祝您和大公子白头到老。” 华如初有种再给她加个二百两的冲动,哪怕不为了那个提醒,也为了最后那句祝福。 “多谢。”最终,华如初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PS:昨天的肉汤被警告了,今日本来有半章,压缩成这么一点了,真的不能怪我,我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还要被删点,我比你们还呕,以后再也不写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三本册子 “小姐,您信她的话?”待吴氏离开,秋谨轻声问。 “为何不信,就是没她的提醒我也不会轻忽了去,这大宅门里头,好人都会被同化,更不用说本就心有计较的人。”将茶杯递过去,秋谨会意,赶紧去续了保 “一天一百遍佛经,她们睡觉的时间都要少了许多,还有时间使坏?” “脑子里转一个念头能需要多少时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留心些就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对有些人,是大意不得的。” “是,小姐放心。”语气一顿,秋谨转身行礼,“姑爷。” “吴氏走了?”扬了扬手,祁佑问。 “刚走,你没碰上?” “我从书房过来的。”在华如初身边坐下,祁佑又道:“太子已经知道夏以见离开的事,刚派人来找我了,问我知不知道。” “你怎么说?” “我自然说知道,大多数时候,我不说假话,和夏以见一起离开的还有兄长,两人昨天还来府里拜会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华如初撑着头想了想,“太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没料到夏以见会离开得这么快,他很想让夏以见为他所用。”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从一般上来说,她已经为他所用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是不是快要入宫了?” “恩,快了。” “我这样去,可以吗?” 祁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今日如初全套都是金饰,看着多了几分华贵,却少了灵动。 衣服也是选的深紫色,让她看起来比往日要沉稳了许多。 妆容清淡,没有喧宾夺主之嫌,让人心生好感。 “很好。”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扯了扯衣衫,虽然她自己不太喜欢这一身俗气的大紫和重了好多的脑袋。 示意其他人下去,祁佑将如初拉起来坐到自己腿上,叹息似的道:“明日,我便要当差了。” “太子不是许了你多歇几日吗?” “事情太多,我得去,今日太子派人来也说了这层意思。” “可还有说别的?” “恩,表达得很含糊,只说我说的那事他已经查到了。” 华如初将有可能的几件事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一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宫中那位的事?” “就知道你能猜到。” “因为这事太子最看重,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不查到线索了,太子这般着急叫你回去,应该是事情对他有利。” 看如初眼睛都在放着光,祁佑又说了一个刚得到的消息,“陶嘉准备新开一个铺面,卖卖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 奇怪,陶嘉做的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应该不会和原有的东西一样才对,不然怎么显出她的特殊来。 很多闺阁千金都是自己调制胭脂水粉,各有各的妙方,用鲜花露水这样的招数已经非常普遍了,陶嘉若只是以此为卖点,只怕会砸了她的招牌。 还是说,她又记起了哪个百年老店? 撑着脑袋想,华如初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别想了,待店铺一开我就让人将东西买回来给你瞧。” “也只能如此了。” 竹帘外,秋谨的声音传来,“小姐,祁管家过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坐回到一边的位置上,道:“快请。” 祁福一进来就知道这对小夫妻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不然不会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奉老太爷之命,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去前院。” “劳烦您了,我们这就过去。” “老奴的本份,老太爷在前院等着,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稍快些,此时已是下朝时分。” 祁佑和华如初相携起身,“走吧。” 院门一开,有意无意凑过来的下人行礼之余皆偷偷抬眼看向将近三月未见的少夫人。 还未见容貌,一众人便被她头上的首饰晃花了眼。 这是自成亲后,她们头一次见到少夫人帮如此雍容的打扮。 华如初扫了眼四周,“都各自去忙吧。” “是。” 祁佑眼神扫过各处拐角,虚扶了如初的手一下,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好。”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拐角处的人才悄然退了下去。 前院,老太爷收拾得精神抖擞,就连那几缕长须都打理得妥妥贴贴。 挺直了背,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衬得他整个人都笔挺了许多。 看到两人前来,大手一挥免了两人的礼,道:“出发吧,宁肯多等一会也不要错过了皇上定下来的时辰。” “是。” 华如初只来得及匆匆朝老太太福了一福,冲祁珍笑了笑,便提起裙摆疾步跟了出去。 两辆马车,两人坐在后面那辆中。 祁佑正细细的和如初说着他所了解的皇帝,免得一不小心犯了忌讳。 “皇上不问我我就不说话,他若问我了我也尽量少说就是。” “恩,不要表现得太出众,但也不要太胆怯,皇上不是其他人,欺君之罪不能犯。” “我知道,在太子妃面前我便是如此。” 祁佑给她顺了顺头发,没有再说什么,自从知道皇室那点事后,他心里就有了忧虑,生怕有人将主意打到如初身上。 这样的担心大概还要持续许多年。 马车停了下来,华如初知道,再往前应该是要步行了。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爷,老太爷这一次干脆的认了老。 皇上说让长孙长孙媳妇陪同入宫,这姿态自然是要做足了。 递上牌子,三人在一处小偏厅里候着。 等候觐见的时间里,老太爷不无怀念的看着这皇宫中的物事,曾经,他无比熟悉皇宫,就是这个小偏厅,他当年也曾一个人在这里等候。 岁月转眼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也从一个能执七十斤重的刀上阵杀敌的勇猛将军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岁月催人老啊! 视线落到垂首而立的两人身上,老太爷提醒道,“少说,少看,谨慎为上。” “是。” 外面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正是皇上近侍安和。 “今日下朝比往日稍迟一些,让您久候了,皇上在清和殿见三位,请随老奴来。” “劳烦安公公。” 清和殿是皇帝平日事情不多时最爱呆的地方,能在这里被接见的,无一不是皇帝爱重之人。 老太爷人虽老,却还没有糊涂。 知道这是皇上在向他人表明他的态度,祁家现在是颓败了,可圣心依旧。 只是,这其中未必就没有佑儿之功。 “皇上就在殿内,老奴还接了皇上的其他差事要做,就送三位到这里了。” 华如初抬头看着牌匾上端正的‘清和殿’三个字,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激动。 活了两辈子,终于有机会见到活的皇帝了。 清和殿不大,一进门就看到窗边软榻上躺着个身影,手里拿了本书在看,两个宫女跪在他脚边给他按脚。 那一身的明黄表明了他的身份。 “老臣祁正雄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佑和华如初双双跪于身后。 皇帝放下书,看向跪伏于地的三人。 目光着重落在了祁佑身上。 对于这个太子一直倚重有加的人,他极少有机会见到。 不像其他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由家人安排进朝中或军队当差,就算挂个职也是常有的事。 可祁佑从头到尾都是太子的人,领的是太子府的饷,当的是太子府的差,绝对的太子。党。 老2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可要挑出一个祁佑这般忠心的,难。 可做为一个帝皇来说,他喜欢祁佑的忠,却不希望太子对他太过倚重。 不过祁佑是祁家的人,这点他还是很放心的。 “都起来吧,祁卿,你算算你多久没有入过宫了?若是朕不让人来传这个口谕,你是不是还没想过要来?朕记得当初还特意许了你随意出入宫中的权力。” 在孙子和孙媳妇的搀扶下站起来,祁正雄躬身道:“皇上记得老臣便已经是老臣的福气,老臣又哪能时常入宫打扰,不在其位,老臣也无事要向您汇报,干脆就在家守着那一书房的兵书了。” “守出些什么名堂来了?”说着话,皇帝坐了起来,宫女赶紧塞了两个大枕头在他身后,让他躺得更舒服。 祁正雄又是深深一躬,只是这次,眼里带出了些许得色,“老臣在家荣养二十余年,虽说人已老朽,可对南朝,对皇上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顿了顿,祁正雄从怀里拿出三本薄薄的册子,朗声道:“这是老臣二十年的心血,请皇上过目。” 皇上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别人都不只道祁家已败落,不再记得祁正雄当年是怎样的天才,可他记得。 他花二十年时间弄出来的东西,他不信会没有一点价值。 才翻了几页,皇帝便猛的坐正了身子,迅速将三本册子都一一翻阅了一遍,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这老家伙,怎么就闷声不吭的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 华如初偷看了祁佑一眼,用眼神询问,‘是什么?’ 祁佑微微摇头,他也不知。 ps:先放,再修。 第一百七十六章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爷腰板挺得笔直,朗声道:“祁家本就是以兵法见长,传到老臣这代才出了老臣这么个上战场的将军,老臣这些年一直在整理先辈留下来的东西,再加上凭借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终是将这些东西整合了起来,所以,非是老臣一人之功。” “你家现在就你最大了,就算你的长辈真有功劳,朕还能不理你这个大活人偏去赏个死人?”皇帝起身,紧紧抓着三本册子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意。 南朝现在马肥兵壮,唯独欠缺的,就是能挑大梁的将领。 自祁正雄过后,再没有一个将军能以迫人之势令临国不敢犯秋毫。 现在边境不稳,临国蠢蠢欲动,这三本册子可谓是来得正是时候。 就算没有天纵之才,有了这册子里的兵法压阵,边境的将军应该都足以抵御外敌吧。 一般的兵法想要临阵磨磨枪就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可是这本有。 祁家自祁正雄之前便是以兵法传家,祁家先辈也多是为谋士,或入朝堂。 就如祁正雄所说,这虽是他整合出来的,却是他们祁家数代人的心血。 里面好几个阵都是前所未见的。 他愿意将这个献给他,除了祁家代代相传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忠诚外,大概也是知道现在边境不稳。 看,一个荣养了二十年的人尚知道要为南朝,为他做些什么。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却只顾自己的利益,如何能不让他更感念祁正雄的好? “祁卿,你,可有所求?” 老太爷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直充当木头人的两人只好又跟着跪下。 “老臣二十余年再无寸功,每月却依旧有薪俸可拿,连年节的赏赐都不少于朝中官员,老臣并不是愚昧无知之辈,知道这一切都依托于南朝稳固,现在边境不稳,老臣再拿不起刀骑不了马,不能再为南朝拼战,不能再为皇上您解忧,只得厚颜拿出这几本东西,期愿能为南朝再添一份力,又何敢再有所求。” 说得好,华如初在心里拼命给老太爷鼓掌,什么都不要,惟愿南朝安宁,惟愿替君解忧,这才是最好的臣子,最得君心的臣子,怪不得不在朝二十余年,老太爷却还能让皇帝挂念如斯。 和老太爷一比,她瞬间觉得自己弱爆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皇帝亲自将老太爷扶起来,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待他之亲近可见一斑。 “若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又怎会” 摇了摇头,皇帝顿住话头,忽然就抛下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转而看向相携站起来的两人。 “你两可有不满朕当初的赐婚?” 来了,华如初垂着头,等着祁佑答话,自己也迅速在心中组织语言。 祁佑刚准备跪下答话,就看到皇帝挥手道:“别跪了,就这么说吧。” “回皇上的话,能娶如初为妻,是微臣的福气,微臣谢过皇上。” “说得倒是好听。”皇帝移了视线,看向华如初,“你呢?” 华如初只是行了个福礼,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武林中人的爽快,“一开始有不安,现在,臣妇也要谢过皇上赐下的这桩姻缘,夫君不比武林中的男人弱,臣妇出身武林,规矩懂得不多,天性中便服从强者,就如天底下的人服从您一样,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 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这样一句话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居然带着股铿锵的意味,不止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就连老太爷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和在家里的表现相比,此时的孙媳妇明显要气势强大许多。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华家的态度?” “回皇上,这是整个武林的态度。” 回到软榻上坐下,皇帝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祁家,很好。” 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说起陶嘉上门打了祁家脸的事,就算到最后也没给任何赏赐,可是祁老太爷却比得到封赏还要高兴。 有几个人当得起皇上一句很好? 可今天皇上说了,而且说的是祁家很好。 不止是他今日呈上去的二十年心血,还包括了佑儿对太子的忠,以及孙媳妇代表武林的表态。 今日这一遭,值了。 上了马车,老太爷就再也撑不住,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进宫不当差也有好处,至少这膝盖不用经常受罪。 祁佑先将如初送回马车,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闪身上了前面的马车。 老太爷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今日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身体恐怕受不住。 华如初耸耸肩,自在的往后一躺,摊成了一个大字。 今日,真刺激。 皇帝的气场确实不同凡响,什么都捧着送上去了还让人觉得心甘情愿就该如此,赏赐也不要了,一句很好就将人给打发了,看老爷子那个劲还挺感恩戴德的。 啧,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啊! 前面马车内,被腹诽了的老太爷看着给自己按揉膝盖的长孙,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道:“孙媳妇胆子很大。” “一旦牵扯上她的娘家,她胆子大过天。”祁佑动作不停,甚至都没有抬眼,“您动动腿,看看舒服些没有。” 老太爷伸了伸腿,点头,“好多了,到底是老了,只是这样便受不住。““您若是功夫还在,又岂会如此。” 恐怕除了祁家先祖没人知道专出文官的祁家怎么会传下来那么一本厉害的功法。 这门功法还特别挑人,练成的只有老太爷和祁佑。 正是因为有这门功法护身,老太爷才能为祁家拼来那么大荣耀,却也因为伤到的刚好是他最弱的气门,他的身体在受创后衰弱得比一般人都快。 “咱们祁家只能靠你了,不入朝也好,不入朝他们便不能将你推入战场,只要不上战场,祖父才能放心。” “从哪里失去的荣耀,就该去哪里拿回来。” “再大的荣耀也得有命享受,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冒不起那个险,祁家也冒不起那个险。” 祁佑不再说话,他并非想上战场,只是有时候事态的发展不一定会顺着人的心意来。 越是不能去的地方,说不定,越要去,不得不去。 “你那媳妇,你可有把握?” 祁佑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她是我的夫人,入门至今,她可有主动招惹过什么麻烦?可有对长辈不敬?” 没有,乖巧得他都忘了她的出身,祁老太爷闭上眼,不再问,显然,他这孙子不想家人质疑他那媳妇的禀性。 将孙媳妇进门后的表现从头至尾的想了一遍,老太爷叹气,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世家千金也不过如此。 到家后,老太爷是被祁佑背进去的。 把家里一众等消息的人都吓得够呛。 “佑儿,你祖父这是怎么了?”祁家大爷祁中然帮着将人扶上床,边小声问,老太爷是家里的天,天倒了,祁家就倒了。 佑儿,现在还撑不起。 “受了累。”看老太爷不想躺着,祁佑将背子塞他背后,扶着他靠上去。 老太太亲自端了一盏参汤服侍着老太爷服下,老太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抬眼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心下不是没有遗憾的。 祁家中间这一辈但凡有一个争气的也不至于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原本大儿子不错,哪想到… “我没事,只是老了。” 一句只是老了差点让所有人飙了泪,不是病了,不是痛了,只是老了。 何其无奈的话。 英雄迟暮,不过如此。 “自今日起,孙媳妇就算是解了禁了,你们记着,家和才能万事兴,其他话我也不想多说,都下去吧。” 男人们鱼贯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佑儿媳妇跪在地上,大夫人横眉怒目的瞪着她。 二房三房则在一边看戏。 祁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上去劝吧又担心火上浇油,看到父亲叔伯和哥哥出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刚在里面爹才说了家和万事兴,一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出,祁中然冷了脸,“发生何事?” 何事?华如初低垂着头心下冷笑,婆婆要整治媳妇,任何一件事都能成为借口。 哪怕今天只是因为她多和祁珍说了一句话却没先去和婆婆见礼。 看到他们出来,大夫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抢先道:“到底不是世家千金出身,不过是被禁足一段时间就连给婆婆见礼都不会了。” “哟,大嫂,侄媳妇不过是多和珍丫头说了一句话才来和我们见礼,我这个做二婶的都觉得没什么可怪的,您这个婆婆可是够严厉的。” 祁林氏向来乐意和大嫂过不去,看热闹不怕事大,根本懒得理会祁风然使过来的眼色。 要不是一起看着的还有老三媳妇,她不介意再煽点风,最好烧得那女人再也不敢摆那祁家大媳妇的谱。 祁佑大步走过来就要将人扶起来,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居然就在祖父祖母歇息的外屋就发作如初。 华如初看他一眼,纹丝不动。 ps:六月一日,大家快赏点月票给小鬼!! 第一百七十七章有了媳妇忘了娘(求粉红)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这个年代的小媳妇,平白无故吃了排头,不趁着这机会将这口气发出来,她心气难平。 祁佑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袍子一撩就跪了下去,“如初今日在宫中本就辛苦了,儿子愿代她受过。” 祁武氏被那眼神看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本就陌生的儿子这一刻好像更陌生了。 祁中然冷然看了无事掀波澜的妻子一眼,亲自上前将儿子媳妇一起扶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就下了祁武氏面子,“面圣不是轻松的事,扶着你媳妇回去好好歇歇,我做主,这段时间就不用来给我和你母亲晨昏定省了,好好养养身子,快点给家里添个孩子是你们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祁佑看向华如初,华如初福身行了一礼,“谢谢爹,儿媳告退。” 祁佑这才弯腰行了一礼,扶着华如初离开。 “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算是见识到了,夫君,你就这么由着他们对我不敬。”祁武氏气得直抖,儿子媳妇不把她放在眼内,夫君也完全不给她脸面,她还要活着干什么,她,她… “好,好,好,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内,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了是吧,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祁武氏真就朝着门柱撞去。 祁风然和祁挽然连忙要上前拉住,被站在最前头的祁中然拦住,顺手将要冲过去的祁珍揽进了怀里,“谁也不要去拉她,随她去,她要真能撞死在这里我倒佩服她。” 屋内瞬间寂静出声,祁武氏的脚步早停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祁中然,他,居然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恨不得再也看不到她。 她是不择手段成了他的妻,可她为他生育了儿女,就不能看在儿女的份上对她稍微好一点吗? 而其他人则是被吓到了,祁中然给家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文的,很有长兄风范,哪怕是官路不畅也从无改变,就是下面两个弟弟都是服他的。 几十年兄弟,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兄长狠起来是可以用言语杀人的。 “娘” 祁珍哭得很小声,可屋子里太安静,哭声显得格外哀凄。 祁中然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轻声道:“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母亲哭,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目的不则手段,她迫你学那些东西你忘了?连你嫂嫂和你多说一句话都要被她发落,她是恨不得你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的母亲。” 祁珍听得都忘了哭,她想替母亲辩解,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反驳。 “好好跟着你祖母,安安心心等着出嫁,爹给不了你十里红妆,但一定不会委屈了你,让你被婆家看不起。” “爹” 祁中然拍了拍女儿的脸,勉强笑了笑便放开了她往门口走去,经过祁武氏身边时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一点也不想。 有时候他想问问老天,天底下如此多的男人女人,为何偏偏是他碰上她? 为何,偏偏要毁了他。 屋里的人相继离开,祁珍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母亲送了回去。 其他人可以不理会,可她不行,这是她的娘。 这是她该尽的孝道。 屋内,老太爷看着坐回床边的老妻,“都走了?” “恩,佑儿,怕是会越加不待见他母亲了。” “在她将佑儿亲自交到我手里头都没回一下时,她就该得这个下场。”老太爷冷哼一声,对老大媳妇的不喜溢于言表。 老太太叹了口气,“可终归是母子,儿子是母亲的依靠,以后他们这样可该怎么办。” “该给她的佑儿不会少了一分。”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问起宫里发生的事。 老太爷大致讲了一些,老太太这才知道老爷子居然弄出了个让皇上大喜的兵书来,不由得就抱怨道:“你天天在家居然都没透露出一丝半点来。” “要不是边境不稳,这个东西我会等新君登基后再拿出来,到那时能得到的好处比现在要多多了,对佑儿对祁家都更有利,可南朝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兵力不错,马也养肥了,就是为将者不出挑,再兵强马壮也经不起一场败仗,战争最重士气,要是士气上就先输人一筹,那离战败也就不远了。” “您啊,该自私的时候大方的过了头,这么好的东西换不来大的利益,多亏。” 拍了拍老妻的手,老太爷脸上微微有了笑意,“有南朝才有我们祁家,这是大义,从小节上来说,我们也不见得就真的换不来利益,离宫时皇上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祁家,很好。” 老太太到底也是出自大家,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不一样,祁家很好,而不是单指个人,那是不是说皇上今后看重的就不止是老爷子一个人? 若真是如此… 对上老太爷含笑的眼,老太太眼中有了湿意,“如此,这次就真的不亏了,以后去了地下,我也有脸见一众长辈。”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祁家亏得有你,才能一直撑得还不算太丢脸。”府里的情况老太爷很清楚,老妻为了这个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本就盈盈欲滴的眼泪滚了下来,老太太拍了老太爷一下,“做什么说这些,惹得我掉眼泪,我是祁家妇,为祁家做打算本就是份内事,祁家的脸面也是我的脸面,我自然是希望祁家好的。” “以后会好的,你不用担心,祁家妇里,并不是没有撑得起来的人。” 老太太满脸惊讶的抬头,“您的意思是” 老太爷笑得欣慰,“今日面圣时,佑儿媳妇表现得很好,非常好,皇上所说的祁家很好四个字有她的一分功劳。” “怎么会,那么个胆小性子,我在家还一直担心她面圣时会不会在君前失仪。” “佑儿说只要牵涉到她娘家人她胆子就有天大,若孙媳妇在娘家人的事上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在其他事上又岂会胆小如鼠?” 老太太听得渐明,“您是说,孙媳妇在扮猪吃老虎?” “是不是猪吃老虎有待观察,不过她那个性子稳得住倒是真的,你想想从她入门至今也发生了不少事,可她竟然都忍下来了,面上看似吃了亏,可追根结底她吃亏了吗?太子的手令,太子妃亲自上门来给她撑腰,佑儿处处护着她,三房侍妾一个还自愿离了府。 陶侧妃几次打她麻烦,虽说她被迫禁足了将近三个月,可太子妃记住了她,太子也知道她是因他被牵连,用小小的代价换来这些,她真的吃亏了吗? 不过这事你在心里有个底就是,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别对她另眼相看,若是府里有什么难事倒不妨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是心里有祁家就一定会说,反之…那就交给时间吧。” 老太太点头应下,只是心里实在有些想不通,“你说她为什么要扮?就算她本性骄纵,祁家看在圣上赐婚的份上也不会亏了她啊!” “她有她的考量吧,我觉着这样倒挺好,让我有种祁家藏了宝的感觉,总也是我们祁家的人了,跑不了,你也别对她有意见,就跟以前一样吧。” “知道了。”看老太爷面露疲色,老太太扶着她躺下来,边道:“您先歇会,其他事都不着急。”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风刮得院里的树叶哗哗的响,小株一些的都弯下了腰。 华如初停下脚步,轻声道:“要变天了。” 祁佑一直扶着她,就是离了主院都没有松开,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也抬头看向天空,明明正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却阴沉得犹如到了天黑时分。 “担心兄长?” 华如初摇头,“太原到扬州,坐船速度更快,就算下雨也淋不着他。” 祁佑很想问她在担心什么,可一想到刚才母亲那样对她,就觉得问什么都不该,也许,如初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走吧,真要下雨了。” “恩。” 两人沉默着换了衣服。 华如初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下雨前的那一会总是特别闷热。 祁佑从身后抱住她,“抱歉。” “不怪你,婆媳和睦的少,她不喜我很正常。” 并且从今以后会更不喜,丈夫儿子都不帮她,她不更恨自己才怪。 “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事惹到了她,推算由头,应该是她随太子妃出门那次我带着祁珍出门,这事就真的那么错吗?要是她知道祖母之所以会知道她迫着祁珍学那些东西是因为我告的状,她还不得撕巴了我。” “她不会知道。” 想来想去,华如初突然笑了,“要不是你让我管祁珍的事,你母亲哪会那么讨厌我,说起来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别敷衍我。” “没有敷衍,她那里不用理会,以后也不用去给她晨昏定省。” “以前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去得不多,这么一说她讨厌我还真是理由充足。”华如初算了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很久没装柔弱了。” “这样就很好。” “真好还是假好?” “真好。” 一道闪电劈开了乌云,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至,雨终于落了下来。 窗前的两人不再说话,任凉风拂面,满室闷热散去,夏天,好像快要过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如今已是八月中旬。 太原的秋天来得比扬州早。 PS:小鬼继续伸手要月票,要要要!好吧,这个月五十票一加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宠妾灭妻(求粉红) 晚上,云书等人悄无声息的潜了回来。 小院中的人数终于全都归了位,恢复到以前的井然有序,仿佛中间这几个月时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次日一早,华如初就将自己和祁佑两人都打点妥当,一起去了主院陪两老用早饭。 经过昨日在宫中的表现,华如初已经有了伪装全掉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两老还和平日一样,并无变化。 放下筷子,老太太漱了口,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看到其他人也相继放了筷子,桌上的盘盘碟碟基本没剩什么,不由得笑道:“最近几月我都胖了一圈了,天天被这么多好吃的养着,吃得都多了些,也亏得佑儿媳妇自己不方便了都让人日日送来。” “扬州人擅吃,换着花样的对自己好,我身边的丫头对我上心,知道我要嫁来太原便缠着家里厨房的师傅多学了许多菜式花样,您要喜欢,我以后让她们餐餐给您送。” “那倒不用,偶尔能吃上一餐就行了,吃了几十年的冀菜,好不好吃的也习惯了。” “是,人都念旧,外来的东西再好也是比不得自己家乡吃惯的。”华如初接过双芷递来的茶揭了盖子瞧了瞧,看放的茶叶不多便也没有多做提醒,放至老太太手边。 什么科学的喝茶方法都是那个世界的事,在这里,饭后喝茶是人人都有的饮食习惯。 老太太看她态度还和平日差不多,眉眼也依旧是垂着的,先入为主的觉得她胆小,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往那个方向想,忽然得知她不是胆小的人,再去看她的举动便觉得,她只是在用她的恭敬姿态待长辈而已,脸上从来就没有过怯弱,说出来的话条理分明,根本无惧任何人。 就连想起她有时候的苍白脸色都觉得那是想念家人之故。 这便是看人顺眼了便什么都是好的了。 祁佑喝了两口茶便放了杯子,起身道:“我今日起要当差,如初要去太子府,一起走。” 老太爷微微点头,眼尾扫过孙媳妇,道:“是该去一趟,好好谢过太子妃殿下的维护。” 华如初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起身福了一福,脆声应下。 “去吧。” 马丢给祁亮去牵着,祁佑长脚一跨跟在如初身后进了马车。 华如初笑眼看他,“就不担心别人笑话?” “不管。” 任性的男人,华如初也不赶他离开,将马车里放着的一个包裹打开,“这是我绣纺里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祁佑哪里看得出好不好,看了一眼便道:“给太子妃的?” “恩,绣纺这三个月做出来了一些,我打算全部卖出去,得先看看太子妃的态度,如果宫中要的多,往外卖的自然就少一些。” “你赚的是不是会少些?” 华如初也知道她这是将媚眼抛给瞎子了,这男人懂什么刺绣,将包裹重新系好,道:“倒也还好,卖给外面自然要稍贵上一些才好交待,衣衫再好也没人天天买,只要前面满足了她们,后面就有往外卖的了,我享受这个过程,不急。” 看她确实不像是委屈了自己的样子,祁佑也就随她去了,干脆搂了人闭目养神。 华如初脑袋往后磕了磕,“记得给我要几套茶具回来。” 祁佑恩了一声,紧了紧搂着她腰的手,“有人答应过我亲手给我做一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出去玩了一趟,她都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你确定那里的泥还经得起我折腾?” 祁佑沉默了一会,道:“我去催。” 华如初偷笑,决定趁着还有点时间要常去偷偷师,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问清楚,“太子那个手令还能用吗?” “自然能。” 大善,华如初最近确实需要多往别院去几次,她的生意该做起来了,坐吃山空让她浑身难受。 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祁佑率先跳了下去,转身将人扶下来。 周良和上次一样迎了出来,不同的是身后还跟着太子妃身边的陈嬷嬷。 “大公子,太子殿下和莫先生都在文渊阁,殿下发了话,若是您来了请您直接过去。” 紧接着陈嬷嬷便上前行礼,道:“祁少夫人请随老奴来,娘娘一早便猜到您会来,早早便在盼着了。” “劳烦嬷嬷带路。” 华如初记性向来好,去过一次的地方便能大致记住,此时看这路却不是往太子妃的住处去。 仿佛是知道她的疑惑,陈嬷嬷解释道:“自从听了您的话屋里不放冰块后,娘娘便不爱呆在屋里了,东边有座跨院,虽说小了些却极凉爽,娘娘大多时间是呆在那里,太子这些时日也常去。” 华如初一听脚步就是一顿,幸好前边周管家就说了太子在文渊阁,不然她真有点不敢去了。 穿越光环有时候太亮,不是每个穿越女都愿意承受的。 “娘娘最近身体可好?” “您说的那些很有用,不用那些冰块后虽说热起来难受了些,人也没什么精神,可太医把脉却说娘娘的身体好了许多,奴婢代娘娘谢过少夫人。” 说着,陈嬷嬷真就回身福了一福。 华如初哪里肯受她的礼,赶紧侧开身将人扶起,嗔怪道:“嬷嬷是想折了我的寿么?” 陈嬷嬷笑得眼角的皱纹尽显,顺势直了腰,虽不会仗势欺人,可一个识进退的人总是让人心生喜爱的,“您受得起,和那些只会说好听话奉承娘娘的人比起来,您受得起。” 此时东跨院在望,隐隐的,华如初已经看到那边一身华服的太子妃了,半拉半扶着陈嬷嬷便往前走,边道:“不好让娘娘久等,我们快过去吧。” “是。” 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走了这一路额上已是见汗,可一走入这边跨院便觉得凉爽了许多,微风吹着,很是舒服,太子妃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臣妇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嬷嬷,看坐。” “谢娘娘。” 看她真就大大方方的坐下,而不是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的只敢挨着凳子挪上去小半个屁。股,太子妃心里就更高兴了些。 越是满腹心机的人越是喜欢和简单的人相处,相交。 更何况从才接触开始太子妃便对华如初印象颇好。 “听闻父皇让你和原及陪着老太爷进宫了,就想着你今日应该会来府里见见我,本宫果然没有料错。”太子妃笑得眉眼弯弯,可见心情确实是不错。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被父皇以这种方式解了禁,二弟妹去讽刺了陶侧妃几句,陶侧妃气得当场就摔了茶杯,那么不凑巧的自己又踩了水渍滑倒以至滑了胎,成为侧妃好几年终于有了孩子却被自己祸害没了,听说大闹了一场,不肯见太医不肯吃药,生生熬着,二皇子发作了正妃,二弟妹那个性子哪忍得下,当下就闹进宫了,这会二皇子府里还僵持着呢。” 一来就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华如初都想潜去二皇子府看戏了。 陶嘉成为侧妃有快三年了吧,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这是她最吃亏的地方,在皇子府里,没有强大的娘家就已经让她吃了大亏,再没有孩子,二皇子再偏袒她又有何用? 好不容易怀上了,居然因为大意滑了胎,这可真是… 做为老乡,她都替她觉得惋惜。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二皇子这下怕是要遭申斥了。” 太子妃冷笑,“将那陶嘉当成宝贝似的宠着护着,他又岂会怕这点麻烦,宠妾灭妻,他也算是做到极致了。” 大家世族最忌宠妾灭妻,皇子府更甚。 哪家的正妻不是利益联姻?这样结合下的夫妻又哪来感情,何谈幸福。 男人可以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收为妾室,要是识进退倒也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期望自己如此大度还能让夫君多瞧上自己一眼,可要碰上那只知胡搅蛮缠却偏偏得夫君宠爱的,哪个大妇容得下? 于是,内宅难安。 陶嘉不是不识进退,她是太过自视甚高了,追捧她的人多,可讨厌她的人也不少。 那些坐得高看得远的女人只怕都看不上她那些手段。 华如初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去接这个话头。 显然,太子妃也没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很快便又笑开了,道:“听了你的建议后我身子确实要轻快多了,以前总容易头疼,现在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些了,若是真能…我一定好好谢你。” “您可别这么说,陈嬷嬷就已经谢了我一路了,您再这么说,以后我哪敢再登门来看您。” 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太子妃眼中含笑,“这是我奶娘,和我情分不同,她代我谢倒是使得。” “臣妇哪受得起,对了,娘娘您看这个,这是臣妇的绣纺新做出来的绣品,花样都是最新的,外面肯定没有,您瞧瞧看不看得上眼。” 说到这个,太子妃来了兴致,接了那绣品仔仔细细的看,边道:“你是不知道我将你那些绣品拿进宫,宫里那些娘娘有多喜欢,就连平日和我没说过几句话的这次都拜托我帮她们多拿上几样,不过她们也提了要求,就是花样不能重复,你多用心些,宫中的女人啊,也不容易。” “是,臣妇记下了。” PS:说五十粉红加更其实有些后悔,因为这意味着我这个月会有好几次一天三更的日子,码哭了有木有! 第一百七十九章教妹驯夫记(求粉红) 那边文渊阁内,三人成品字型坐着,闻昱丹强压着兴奋说着他昨天得到的消息。 “苏嫔娘娘从入宫始就极得父皇宠爱,因为一些原因她极少出现在一些需要见外臣的场合,性子也好,从不和人交恶,那时候继后才刚刚完成册封,虽说整治了一些人,却并不敢对苏嫔动手,直到苏嫔怀上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与己相关的事,闻昱丹的口气不再轻狂,叹息般的道:“本就有父皇无上的宠爱,又怀上了孩子,继后担心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使计害得苏嫔流掉了孩子,大出血差点送了命,虽说后来保住了性命,却再也没了做母亲的资格。” 莫问想问什么,看太子黑沉的脸色嘴巴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祁佑却直接问,“皇上不知?” “怎会不知?就是苏嫔也知道是继后动的手,可她没有证据,父皇再心疼苏嫔也不能为了她废后,引发朝廷动荡,只是父皇从那以后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便极少去皇后那里了,对苏嫔则是更加宠爱,并且将苏嫔的润泽殿划为禁区,若没苏嫔召见或父皇的旨意谁也不得擅入,我一直以为是父皇禁锢了苏嫔,现在看来倒像是将她保护起来了。” “可这未必就是苏嫔想要的。” “我让人去接触苏嫔了,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信她能不记恨,只要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怨恨,她便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 莫问皱眉,“皇上这般着紧的人,定然不会没人相护,若是他知道您” “我用的暗线,以前一直没动过的,应该不会被发现。”闻昱丹起身来来回回的踱步,“我现在必须知道父皇的身体究竟如何了,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苏嫔说不定会知道得多一些,若是真的…我必须早做准备。” “确实如此。”莫问点头,望向仿佛在想什么的祁佑,“原及,昨**进宫,皇上可有说什么?” “祖父献了兵书给皇上,皇上很高兴。” 闻昱丹和莫问同时看向祁佑,“兵书?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我也是昨日才知祖父花二十年的时间做了这件事。” 兵书,若是一般的兵书父皇不可能会那么激动,祁佑三人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几个重臣,还都是武将。 联想到原及的家族,太子有些了然,也是,一个连着出了五代谋士的家族不可能没留下一点底蕴。 南朝不是没有兵书,只是太过普通。 现在边境不稳,也怪不得父皇拿到兵书后会那么高兴。 莫问也想到了边境的事,再联想到文家,不由得问,“殿下,若是文家再使计将您送去战场,您怎么办?” 闻昱丹微微皱眉,没有马上答话。 莫问又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不能总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 “我知道。”太子苦笑,“可君父做下的决定,我便只能执行,哪怕明知那里危险。” “战场不比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若没有兖州之事在前,我能如此做,可现在却不太可能了,文家势大,就是父皇心里都未必没有忌讳,依我看父皇必定会利用兖州之事砍掉文家一臂,再加上文家反心已现,父皇绝对容不下,更不可能将老2送上战场,生生将兵权送上,我想明白了,父皇是绝对不会将江山交到老2手里的。” “因为文家?” “没有哪个君王容得下生了反心的臣子,父皇心里肯定有了考量,我们等着看就是,若是到那时父皇还是想让我上战场,那我便上。” “可是您” “去战场未必就没有好处。”打断莫问的话,祁佑道:“中立的那部分臣子会偏向殿下,尤其是武将。” 莫问还是不赞同,以殿下的身份又何必去冒那个险?他们只看到了好处,可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呢? 祁佑离开太原将近三月,有太多事要了解,午饭都是让人送到文渊阁来的。 此时,华如初早就听了无数八卦,拿到了宫中娘娘们的尺寸并且带着太子妃的各种赏赐回了祁府。 原以为会要一个人用午饭,没想到祁珍那小丫头偷偷跑了过来,一脸扭捏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华如初看得好笑,“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我就是想替我娘道歉,她最近脾气不好,总是无故发落人,我都被骂好几次了,嫂嫂你别怪她。” 华如初将人拉到身边坐了,拿过剥好的桔子放到她手里,道:“傻姑娘,婆媳之间总有各种无法调和的矛盾,这样的战争只有一方永远的离开了才能停得下来,你就别操这心了,快和嫂嫂说说嫁妆都备得怎么样了?” “还早着呢。”说到自己的婚事,祁珍始终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垂下了头,再也不记得要去替娘和嫂嫂做和事佬。 “到时候我让丫头们给你准备一水的扬绣绣品,羡慕死别人。” “真的?” “怎么,担心我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放心,到时候一定会给你添箱的,对了,我禁足这几个月,你有见过未来姑爷吗?” 祁珍羞答答的点头,“他来过一次府里,祖母让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到了。” “长得怎么样?品行如何?” “这个…没有哥哥长得好。” 华如初瞪她,“别拿你哥哥说事,别人长不成他这样。” 祁珍不解,“他这样…是怎样?” “你哥能多年没有一个表情,谁能和他比?” 好像,也是,祁珍被绕晕了,只得道:“长得,还好,对祖父祖母很客气,品行我看不出来。” “不急,到时候我问问你哥哥,要真是个差的,你哥不会放心把你嫁过去的,能让他点头必定是过了他那关了,你放心就是。” “恩。” 华如初剥了瓣桔子放进嘴里,感慨道:“我怎么会有种嫁女儿的惆怅?” “因为嫂嫂你为我的事操心了,我娘都没这么上心,她说祁家虽然一直都是低门挑婿,魏家门第却太低了,没比我那庶姐好到哪里去,我听了心里真难受。” “日子是自己在过,只要你觉得好便好好经营,不用理会其他人,你哥哥才是撑起你脊梁骨的人,你母亲,你心里敬着就是,她说什么你随她去说,不用一定照着她说的做。” 祁珍听了这么一番话,瞬间觉得心情好了,搂住华如初的手臂直撒娇,“还是嫂嫂对我最好了,谁的嫂嫂也没我的好。” “话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多给你添箱的。” “嫂嫂” “好了好了,我投降,蹭得我骨头都酥了,记得以后多用这招对付你的夫君,大妇不是一定就要端着,大妇也是女人,是男人明媒正娶的妻,撒娇也好,耍赖也好,那都是你的权利,柔能克刚,端看你能将柔吃透几分,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妻子对自己柔情似水。 女人的小心眼被列为七出之罪,可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人能大方得将夫君与人分享?记着嫂嫂的话,适当的吃醋有益增进感情,可若是男人过了,一房又一房的抬进门,那你便对自己好一点,别因为男人的不知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我知道你记性好,你母亲教你的那些你多少是学进去了一些的,可那些不能用,人清清白白来到人世间,不求一定清清白白的走,至少不能满身污秽,那些人也不值得你脏了手污了心。” 祁珍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抓着华如初的手却没有松开。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听起来无比出格的话。 祖母说,女人一旦嫁进门,便要以夫为天,一切以夫家为重,侍候公婆,生儿育女是她的责任。 母亲说男人都靠不住,儿女一定从小就要自己带在身边,不然就是儿女也靠不住,抓住府中实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掌了家就不怕有人不听话,掌了家才有话语权。 可现在嫂嫂却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因为别人脏了手污了心。 祖母说的话概括的是她的一生,她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吃了苦,祖父也纳过小,却从来尊重发妻,但是她的夫君不见得有祖父这样重情义。 而母亲一直觉得她之所以不得府中人尊重就是因为她身为长媳却一直没有掌家,没有实权在手,压制不住下面几房。 可她觉得母亲的所有不幸都是她自己招来的,哥哥是她亲自送走的,她也是生生被逼走的,若是娘亲好,又有哪个做儿女的愿意离开自己母亲身边? 只有嫂嫂才是在为她着想,一经比较,她自然更愿意听嫂嫂的话。 一字一句都记在心底。 “那我要是被欺负了,哥哥会为我出头吗?” “你觉得呢?你哥哥有很多妹妹吗?” 祁珍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嫂嫂的肩,无声撒娇。 捏了捏她的脸,华如初叹气,“记住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后多这样对你的夫君,他会喜欢的。” “真的?” “比珍珠都真。” PS:好多票票,一下子就要加更了,可手里没存稿,所以,今天没加更,明天可能,大概,应该有。 第一百八十章快活(求粉红) 祁佑从太子府回来时已是晚上。 僵硬的脸上看不出疲惫与否,眼神中却微有波澜。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大概都会很忙。 华如初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放到一边,也不打开去看,拉着他坐到榻上。 “很累?” 累吗?其实也没多大感觉,但要是说不累,就连莫问离开时都是扶着头的。 想了想,祁佑答,“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华如初也不再纠结,示意丫头们都退下,走到软榻的一端坐下,扶着祁佑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将他头上的玉冠取下,头绳也解了,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头部。 沐浴过后的清香味儿萦绕在鼻端,柔软的手贴着头皮一下一下的用力,祁佑舒服的闭上眼,全身心的放松开来,言简意捷的将今天太子府中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华如初一径的沉默,一点也没有要提出自己见解的意思。 祁佑忍不住张开眼,从下往上的看她,“怎么不说话?” “你们什么都想到了,我还要说什么?”华如初给他顺了顺头发,决定给他来个干洗。 “云书,打盆水来,还有皂角。” “是。” 很快,云书就将东西准备妥当,想要上前帮忙,被华如初打发了出去。 “头躺在这里,对,再上来一些。” 祁佑听话的照着她的话做,将头移出去了一些,要稍微用些力才能让头不垂下去。 拿了帕子隔在他脖子上,用脚勾了张小杌将盆搁高一些,华如初自己拖了个圆墩坐下。 “闭上眼睛。” 祁佑的头发很长,发质出乎意料的柔软,听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如果祁佑不是出生在祁家,不用背负责任,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爱笑脾气又好的好男人吧。 皂角打不出多少泡沫,洗头发的时候不是很顺滑,一不小心就扯住了头发,华如初不习惯,只得慢慢来。 头皮的微微疼痛祁佑根本不在乎,闭着眼,他几乎都能想像如初动作生涩却有条有理的模样,大概长这么大,她都没这么侍候过人。 只是想着,他便觉得满足。 “太子妃和我说了二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做,陶嘉好像也过得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孩子对她来说重要性超过一切,只要能生个儿子傍身,二皇子会更偏袒她,祁佑嘴角微勾,道:“她太锋芒必露。” 谁说不是呢,华如初撇嘴,身为皇子侧妃却锋芒必露,处处和正妃相争,就是宫里的皇后恐怕也未必真心想护她。 没有哪个正妻会喜欢侍宠而骄的妾室。 那会让她们想到自己。 “二皇子对她应有几分真心吧。” 祁佑手往后探,摸上如初的脸,“你高看了陶侧妃,也高看了二皇子。” 是这样吗?华如初蹭了蹭他温暖的掌心,继续和头发奋斗。 将头发冲洗干净,华如初拿了干帕子给他一点点绞干。 以前从没做过的事现在做来虽然不熟练,却耐心极好。 “回来时太子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样是你要的紫砂壶,不过太子府里余出来的只有一只了,我先拿了回来,另外,里面还有一张茶园的地契,殿下让我转达他的谢意。” “就一句口头上的道谢?” “你想要什么?” 切,真小气,华如初擦头发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要是这两条财路还在她手里,她不知道能赚多少。 居然就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道谢,想想就心口疼。 至于茶园,错过了中间这几个月,春茶是不可能再有了,这么一算损失更是大得没了边。 还不知道茶园有没有原来那个大。 “如初,你想要什么?”看她不说话,祁佑又问了一句,大有你说出来我就满足你的架势。 “我想要把这两条赚钱的门路拿回来,太子能肯吗?” 祁佑自然知道自家夫人吃了大亏,可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也不管头发干没干,祁佑反手抓住如初的手,将半湿的帕子远远丢开,人拉到怀里坐下,试着掰碎了解释,说出口的话却笼统得很,“太子好了我们才会好。” “我当然知道。”华如初白他一眼,这个傻子,还真当她看不开啊!“就是心口疼不受我控制,我也没法。” 祁佑一听就知道如初这是心疼钱落进别人口袋里了,抱住人使劲蹭了蹭,闷声道:“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 “你的银子有我的多吗?” “…应该没有。” 就在祁佑以为如初会回他一句‘那我要来干什么’时,就听到她道:“也好,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祁佑实在有些忍不住笑,他也真的笑了,贴在一起,华如初很容易就感觉到了男人闷闷的笑声,仿佛是从心底传出来的一般。 这个男人,从初见至今,终于是快活一些了。 华如初搂住男人的脖子,也勾起了嘴角。 她从来就是不信命不认命的。 在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并且查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些事后,她便决定赌上一把。 就算有几房妾室,在这样一个年代,祁佑也有资格做她孩子的父亲。 事情证明她赌赢了,这个男人远比她查到的还要出色,并且心里有了她。 她怎能不高兴?女人从来就不是铜墙铁臂,她更不是。 “累了一天,早点歇了吧。” 祁佑点头,顺势抱起华如初就走入了那个如同小房子一般的床。 两人相依偎着,华如初轻声问,“茶园离得远吗?以后我出府会不会很麻烦?” “茶园就在城外,比原来那个稍小一些,太子说那里的茶树种更好,太子给你的手令还有效,明日一早我会和祖父祖母说,以后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身边一定要多带几人,不要被人抓住话柄。” “那我们还能喝以前那个茶园里的井水吗?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另外一个地方的水比那里更好。” “自是可以。” 华如初松了口气,“那就好,明天我去看看新茶园,九月就能摘秋茶了,得做好准备,我更喜欢喝春茶,家里的也够喝,所以我想继续折腾看看能不能做出新茶来。” “你若做出来了,太子那里怕是” “本来我也没想着要去独自卖。”啃了男人下巴一口,华如初道:“喝茶算是我的一个爱好,要是能让更多人喜欢上,我也是高兴的,千金难买我高兴嘛,我这就算是提前投资了。” “投资?” 一不小心就说了个新名词,华如初暗地里做了个鬼脸,解释道:“就是看好太子,提前对他好的意思。” 这么一说,这个词倒真是合适,要不是看好太子,祁家又怎会压上一切来一场豪赌?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往祁佑怀里挤了挤,嘟囔道:“太原的天凉得好快,只不过下了一场雨,晚上就明显凉了。” 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祁佑亲了亲她额头,“这里的冬天也比扬州冷,会下很大的雪,你早些让丫头给你做些厚实点的衣服,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会有多冷?” “最早十一月就会下雪。” 十一月,确实是早,在扬州的话十一月正是舒服的时候,秋阳照着,果实丰收,最适合秋游了。 “我明天就让她们做准备。” 绣纺坐落在一个安静的巷子里,朱红色大门顶上挂着‘如意绣纺’的牌匾,端端正正的字体,就如这个绣纺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华如初扶着云书的手下了轿,秋谨算是这里的管事,不用吩咐便上前去叩门了。 很快,门便开了一道缝隙,待看清是谁后门往两边滑开,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秋谨姐姐,你好几天没来了,小姐那里没事了吗?” 秋谨抿着嘴笑,侧开身子露出正踏上台阶的人,小丫头瞪大眼,“小姐” 秋谨推了她一把,笑骂道:“嚷嚷什么,礼都不会行了?” “啊,见过小姐。” 华如初向来喜欢性子鲜活的丫头,她们也许会闯祸而不自知,但是她们身上那种勃勃生气也不是被大宅门里的规矩束缚着的丫头会有的。 看到这莽莽撞撞的丫头,华如初非但没有怪罪,反倒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看门?” 小丫头扭着自己的辫子,脸红红的道:“姐姐们都忙,婢子手笨不会做那些活,就来这里守着了。” 华如初抬头看向秋谨,“这里没有做安排的吗?” “有的,两人一起,要是有什么事还能有个人往里报信,这小丫头您不认识吧,她是绣纺里一个绣娘的孩子,非说要做您的丫头,她娘劝不住,只得随她去了,这里的姐妹们都很喜欢她,大概是知道我们前来,便想让您见见这丫头。” 秋谨一早就让人往这里送了消息她是知道的,华如初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多打量了她几眼,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样子,一脸纯真,“做丫头是侍候人的活,你为什么想做我的丫头呢?” PS:今天,大概,三更,所以,你们要继续投粉红吗?鬼鬼向来说话算话的哦,这个月,拼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丑话说在前 “因为姐姐们都说小姐是最好最厉害的人,我也要做最厉害的人,以后照顾我娘,再也不让娘被人欺负了。” “以前有人欺负过你母亲吗?你爹呢?” “我没有爹,娘说爹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有娘。” 华如初看向秋谨,秋谨会意,边引着小姐往里走边将这小姑娘的家世说了出来。 原来那绣娘本也是小门户家的好姑娘,名徐娘,家里有一家铺子,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结的亲家也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的长公子,虽说身体不好,人却不错。 两人成亲后感情极好,琴瑟和鸣,谁知好景不长,在绣娘刚生下女儿三年,她那夫君便仙去了。 徐娘长得好,小叔子竟然有了弟娶长嫂的意思,原本徐娘以为公婆绝对不会同意,没想到当夜就被丫头婆子直接绑着送到了小叔子的床上,要不是小姑娘偷偷跟着,阴错阳差之下救了她娘,可能她在刚没了爹后娘也要没了。 “然后呢?那婆家还容得下她?” 牵着小姑娘的手,秋谨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有娘护着才是幸福的,哪像她,就因为没了娘,便被后娘和爹卖了,幸亏好命的碰上了小姐这样的主子。 “自是容不下了,那绣娘虽说是读着女诫长大,却也不是个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的,拿着剪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对她那公婆说要么给她一纸休书,要么留下她和她女儿的命,最后她是拿着休书回的娘家,若只是这样,她也不用离家千里来这里做绣娘了。 那户人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回娘家后就打压她娘家,家里的买卖也越发不好做,时间一长,兄嫂便对她没了好脸色,父母在时还好,到底是护着她的,父母故去后她便带着女儿去了扬州,凭着一手好绣活将女儿拉扯大,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欺负孤儿寡母的人恐怕不少,小姑娘大概是记仇了。”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内院。 将这房子买下来后,马柏便重新拾整了一下,外院留下了一个大的院子,收拾一番用来待客或者做休息之用皆可,其他地方全部打通了,齐齐整整的摆着绣架,多出来的地方放置的东西也都是和刺绣相关的。 二十多个绣娘正专注的飞针走线,根本没发现屋里多出了一行人。 华如初自己手艺不行,却是会看的。 转着圈的看了一番,心下不由得好好对二姐道了声谢,扬绣天下闻名,所以绣娘并不难寻,可要手艺精湛的却不易得。 二姐送来的这些都非常不错,虽然在看到那些绣品的时候她就这么认为了,亲眼看到后才更加肯定。 她这番走动惊动了绣娘们,看到是她皆面露笑容,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在这里的生活远比她们预料的要好,住的地方不用自己花银子,吃的更不用自己管,每月的月例银子还是按着她们做了多少活来计算,只要她们不为了多做一件而抹黑了扬绣的名声,就是一边聊天一边做活,管事娘子都不会说什么的。 家里男人一起过来了的更是在东家的安排下有了稳定的事做,这日子过得竟然比在扬州时要舒心多了。 对于提供了这一切的人,她们自是心生感激,做活时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大家在这里可还习惯?”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看着很是热情外向的绣娘笑道:“什么都好,连吃的饭菜都是我们吃惯的口味,没什么不惯的,东家有心了。” 华如初微微点头,看大家的脸色确实不错,神情也是愉悦的,心下便放了心,她喜欢跟着她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家都拿出看家本事来,太原多世家,这些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贱卖,等到名声传开了,这绣品恐怕会供不应求,我的买卖做开了,自然不会对你们小气,你们只管放心就是,宫中的娘娘们看了样品后也是极为喜欢,我带来了娘娘们的尺寸,你们都要精心些,不要出什么差错。” 绣娘们连连点头,就是再内敛的人脸上也隐隐有了笑意,那些她们高不可攀的人却能穿着她们做的衣裳,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在秋谨搬来的椅子坐下,华如初眼神扫过众人,道:“大家都是来自扬州,是我要你们来的这里,照拂你们便是我的责任,不过有些丑话我说在前头,大家都给我记进心里。” 顿了顿,看大家都听得极其认真,华如初便又继续道:“做买卖总有那么些不讲究的人,扬绣赚钱是毋庸置疑的事,等我将买卖做开后免不了会有人动歪脑筋,你们是撑起这个绣纺的人,到时候会要面对各种yin*,我不要求你们一定忠于我忠于这个绣纺,我只要求当你们之中的谁有了去意时明明白白的和我来讲,而不是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 大家都是扬州人,应该知道华家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我不会因为嫁了人便坏了华家的名声,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们另投他主便对你们不利,但是如果你们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那么到时我也不会客气,希望你们在做决定时好好思量,不要引火烧了身,我不是个苛刻的东家,但华家人也绝不可能是软弱可欺之辈,我要你们记住的,便是这点。” 秋谨和云书等人对望一眼,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重话。 但是小姐既然这么说就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她们听着就是。 “若是你们有什么为难之处便告诉秋谨,她会尽力为你们解决,以后这绣纺还是由她来掌管,秋谨,善待大家。” “是,婢子也是华家人,自不敢坏了华家的名声。” 华如初满意的点头,“徐娘是哪位。” “东家,是小妇人。”中间站出来一个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妇人,全身上下没有一样多余的首饰,头上都只有一只半新不旧的钗子,长得很面嫩,扬州的好山好水养出来的水样女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个十岁左右的女儿了。 “秋谨一个人要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我想让你的女儿郁香帮着她打打杂,你可愿意?” 徐娘讶异的看向上首坐着的年轻东家,女儿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天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却定不下心来坐上一个时辰学手艺,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随了她的心意去做丫环自然不行,哪怕主子是华家的小姐,丫环总归是下人。 可若是像东家说的这样跟着秋谨姑娘,那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女儿以后学不到她的手艺,能学到这管事的本事也不错,就是嫁人后也用得着的,不吃亏。 只是,为何东家会看上香儿? “小妇人自是愿意的,只是香儿笨手笨脚,就怕她做不好。” “娘,我可以的。”郁香在一边急得不行,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 看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华如初失笑,招手叫郁香过来,握住她的一双手瞧了瞧,“我虽不会刺绣,但是生在扬州,多少也懂得一些,郁香这双手,不适合拿针线,想必徐娘也清楚。” 徐娘苦笑,就是因为清楚才没法逼着她,香儿的手比一般的人都要厚实许多,老人都说这是一双福气,可过于厚实了,灵巧上面却不占优势,从小就开始锻炼她也没有什么效果。 “香儿,还不快谢过东家。” 郁香大喜,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一抬头又是满脸的笑容,好像额头都磕红了的人不是她一般。 华如初好笑的拉起她,徐娘将她的女儿保护得很好,郁香热情得像个小太阳。 朝云书要了个小荷包塞入郁香手里,“拿着,小姐赏你的,好好跟着秋谨学,你要是学好了以后我就让你做管事娘子。” “真的?”紧紧攒着荷包,郁香对管事娘子充满了期待。 “真的,那样你母亲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做活了。” 吃这门饭的人到老了眼睛都不怎么好,瞎了的都有,这小姑娘应该不愿意自己的娘亲也那样吧。 郁香小跑到她娘身边,高兴都想蹦上几蹦,“娘,你听到了吧,小姐说以后让我做管事娘子,那样娘就不用那么努力的赚钱养我了,对了,小姐,我有月例银子吗?” “表现好的话就有。” 徐娘不是少不更事的姑娘家,自然知道郁香这样的是没有月钱的,能给她吃口饭就不错了,没想到东家会这样回女儿的话,连忙开口,“东家” 华如初摇了摇头打断她,“没事,我挺喜欢这小姑娘,给她买点零嘴的钱还是有的。” 徐娘红了眼眶,半生坎坷,自爹娘去世后,这样善意对她们母女的人便没有了,没想到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却遇着了好东家。 “谢谢东家。” “不用如此,女人都不易做,好好的过日子便是。” “是。” 站起身,华如初让大家继续忙活,自己去里边转了一圈后便往外走,她今日还有几处地方要去。 PS:第二更,下一章什么时候码出来了什么时候发,应该是五点?不会迟过六点,我居然连更新的时间都预估了,要不要这么乖! 第一百八十二章谁吃亏? (三更求粉红) 一边往外走,华如初一边吩咐秋谨,“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吧,管好绣纺,这里的事你不用事事请示我,若是自己没有把握便和云书商量着做,实在解决不了的再告知于我。” 秋谨咬了咬唇,点头应下,“是。” 华如初看得好笑,撇了她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不要你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能不让你回来?好好和云书学学,她当年被我一赶出去就是三五个月也没你这样子。” 云书很不给面子的拆了华如初的台,“婢子当年还没有秋谨好,抱着被子哭了何止一两次。” 所以说人是逼出来的啊,华如初叹息,谁的成长也不是没有付出的。 华如初今日出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去找葛云君。 既然答应了祁佑要亲手做一个紫砂壶送给他,她就不想食言。 再说,她也还欠他一个生日礼物。 葛云君看到她挺吃惊的,可一想到这人转手就将他们卖给别人,直接就哼哼着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华如初摸了摸鼻子,往好了想,她也为他们找了个好下家不是? 太子啊,铁板钉钉的下任帝王。 他居然还给她脸色看。 “听说你们将紫砂壶做出来了。” 葛云君得瑟的鼻孔朝天,拿了套紫砂壶摆在了桌上,那得意劲脸都要装不住了。 华如初出门前将昨晚祁佑拿回来的那套仔仔细细看过了,只能说样子基本是那个样子,至于精致花样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可说性了。 所以对于葛云君现在拿出来的这套也就是随便看了看便道:“太粗糙了。” 葛云君眉毛一扬就大了声音,“我们才做出来,还没功夫去研究花样。” 华如初眉眼一挑,“给我拿笔墨来。” 云书抿嘴一笑,转身去找管事的要笔墨。 这老头,挑起小姐的好胜心了。 华如初有绘画功底,随手勾画出来的东西便自有一股韵味。 葛云君眼光斜斜的直往这边瞄,华如初抬头时又赶紧收了回去四处望,自以为没人看到。 画了三张华如初便停了手,吹了吹墨迹递给他,“做得出来吗?” “当然做得出来。”葛云君边看边嚷嚷,虽然看起来不简单,也不是很容易做得出来的,但是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没问题。 “要是真能作出来,太子殿下一定会将第一套送进宫。” 对于一个手艺人来说,自己做的东西能被赏识,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的赏识,那绝对是无上的荣耀。 葛云君激动得眉毛直颤,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卖命的人是太子,可太子一次都没来过这里,心里一直没什么底。 此时听到这人确确切切的说出来,心里这番滋味就别提了。 活到这把年纪才觉出了人生的美妙啊! 把三张图纸小心的收好,葛云君看向前东家,“你来这里就是给我送图的?” “自然不是,我想亲自做一把紫砂壶出来。” “就你?” 华如初扬了扬下巴,“我不行?” “不是我看不起人,东家,不,前东家,你确定能忍得这些泥浆喷你一身?” 确实不太能忍得,不过为了做出来这么个东西,她忍了。 “我以前学过一点点,大致还记得要怎么做,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对了,你们是不是只做了紫砂壶却没做配套的杯子?” 葛云君神情一僵,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做成套的茶具?壶有了,也得有能衬得上那把壶的杯子啊! 华如初看他那模样就知道答案了,也不糗他,提笔又画了几个形状各异的杯子,看得葛云君眼中异采连连。 “怎么样?换不换得我在这里偷偷师?” “换。” 华如初满意了,又多画了几个花样给他。 茶壶虽小,做起来却不易,弄得满身泥浆华如初也没能做成功一个。 “这样不行,这里太薄,这里又太厚,不行不行,要破了。” “不对,壶手会断。” “错了错了” 直到午时,华如初脸上都沾了泥了,依旧没能做成功。 华如初向来是谋定后动,失败的时候少,可这茶壶耗尽了她的耐心却还是没成一个。 抬头对上葛云君幸灾乐祸的表情,华如初把手里又没成功的这个丢到泥盆里,起身道:“我饿了。” “那就快回去,你以为这门手艺是这么好学的?” “也不会难得学不会。”华如初走到一边去洗手,她已经掌握一点窍门了,多练得两天应该能成。 人真的不能轻易承诺什么,这不,她白受好多累。 饭到底还是在这里吃的。 葛云君虽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她折腾,可心里却也挺喜欢这个前东家,下午的时候给了她不少指点,真就让她像模像样的做了个出来。 “哎哎哎,好不容易做成一个,你怎么又毁了?”看着和泥浆融为一体的壶,葛云君不解。 “不好看。”看了下屋里的漏斗,华如初起身去净手,“我明日再来。” 葛云君一脸怪异的看着她,“你还真打算天天来?” “明天我就能做出来。”急着去换掉这沾了一身泥的衣衫,华如初走得飞快,话音落时,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轿子地方小,两个人会转不开,华如初便没让人跟上来侍候,自己换了衣衫。 下次还是坐马车出门吧,习惯了被人侍候的某人默默决定。 “小姐,是去茶园吗?” “恩,地方你知道吧?” “是,婢子知道。” “直接过去吧,去看看我们就回府。” “是。” 新茶园离之前那个不是很远,华如初撩起帘子遥遥打望了几眼,隐隐能看到那里来来往往的人。 茶叶的买卖应该做起来了吧,夏茶也差不多出来了,马上秋茶又快可以采摘,货源倒是够,就不知生意如何。 “小的见过少夫人。” 听声音有点耳熟,华如初定睛看去,还真是熟人。 “快免礼,夫君又将你派到这里来了?” 祁军笑得敦厚,“是,小的现在对茶园多少也懂得一些,大公子一说起小的便请命过来了。” “也好,有你在这里我放心。” “小的定当尽心尽力。” 这个茶园比原来那个要小些,山头却比原来的大,抬手搭了个凉棚往高处眺望,整整齐齐的茶树一丛丛的,满山的绿色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就你一个人?” “是,小的也是今天才过来,大公子说这里的人手随您安排,用府里的人也可。” “我这边人手应该还够,夏言,你跑一趟别院告诉马柏一声,让他安排人手过来。” “是。” “祁军,这里以后就交给你管了,我的人都还规矩,不会不听令行事,若是大公子那里人手不够再说。” “是。”他们三人早就看明白了,哪怕是以后大公子身边再有其他女人,少夫人的地位也绝对不同,更不用说前两天才从外回来就发作了三位姨娘,还用千两银打发走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都在受罚,几乎就等于是失宠了。 交好少夫人绝对不会有错。 华如初去山上看了下茶树,这边的茶树品种确实都还不错,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已经有嫩芽冒尖了。 看来回去后就得让人再去做一整套工具,她很想把红茶做出来,女人最适合喝这种茶。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华如初先去主院向祖母问了安。 老太太自是知道她的去向,有老太爷在一边帮腔,再有祁佑一番隐含深意的话,看到她时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反倒让她多注意休息,别累着。 和蔼可亲得让华如初心下都柔软了几分,陪着说了好一会话,又侍候着吃了饭才告退离开。 院子里已经有了落叶,预示着秋天已经渐渐到了。 想到昨晚上祁佑说的话,华如初侧头吩咐,“这边冬天来得早,并且比扬州要冷许多,大家都多做几套厚实些的衣服,也和马柏说一声,那边别院的人每人都裁几身衣裳,至于我和姑爷的,寻寻看这边有没有好料子,要是没有,让扬州那边跟船送来。” “是。”云书点头应下,抬眼时便看到侧前方走过来的人,心下就是一沉,“小姐,是大夫人。” 心里咯噔一下,华如初悄眼看去,还真是,她现在最不想碰到的就是这人了。 不过相比于她的不想,对方应该更不愿吧。 垂了眉眼,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华如初迈着小碎步迎了过去。 “媳妇给娘请安。” 祁武氏脚步不停,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就那么高抬着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 华如初嘴角勾了勾,直到人都走远了才在云书的扶持下起身。 她一点也不介意,真的,这么多人看着,这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并且夸大。 到时候不管是老太爷老太太,还是公公又或者是祁佑都不会说是她错,反倒会更善待她。 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 这本帐她还是会算的。 吃点眼前亏又算得了什么? PS:第三更终于出来了,修文都要修死我了,好像一百票又快了!明天一定没得加更,歇一歇,注水肉不好吃,注水文也不好看。 第一百八十三章喜欢你(求粉红) 祁佑还没有回来。 这大概就是他忙碌的状态了,华如初已经有了些微了解。 “不用跟着我了,各自去忙吧。” “是。”目送小姐进了书房,云书安排了几句便遣散了大家。 书房她晚上来得少,夜明珠便放在了卧室的床上,方便她躺床上看书用。 点了灯,在椅子上定定的坐了好一会,华如初拿铺好纸,拿笔一口气往下写。 做什么事之前她习惯先谋划,中途计划可适当修改调整,没一点准备的事如非必要她不会做。 从本质上来说,她不爱冒险。 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挺多,她不想乱了节奏。 祁佑回来时已是深夜,身上有着酒香。 “喝酒了?”华如初迎上去将祁佑的外衫褪下,扶着他在榻上坐定。 “恩,殿下高兴,陪他喝了几保” 祁佑眼睛黑亮黑亮的,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眼前之人。 玉冠取下,头绳解开的一刹那,仿佛满身的束缚都随着如初的动作散了去,祁佑不由得舒服的闭上眼。 边给他按着头皮,华如初轻声问,“宫里的事有消息了?” “恩,那位娘娘没多做犹豫就同意了,不止这一件事让殿下高兴。”顿了顿,祁佑道:“有人举报兖州州牧文兴杰和朝升国王爷有书信往来,有通敌之嫌,皇上派人快马加鞭去兖州押解文兴杰回太原,皇上说要亲自审。” 华如初嗤笑一声,“明着要拿下他的事,就是没信都能搜出信来吧,找这么个理由是不是太随便了?若是可以,皇上更想以逆谋罪直接将他押解回京吧。” “若是逆谋,罪及九族,皇上暂时还不想动文家。” 想也是这样,先砍掉文家一臂平了太子这事,文家反而会安心些,不过,“那个银矿还是随他们挖?” “没了文家这个靠山,姜则民没有那胆子,等新任兖州州牧上任,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拿下他。” 那么,那些在地底下暗无天日的可怜人呢?华如初在心里问。 仿佛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祁佑伸手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有时候,有些牺牲不是他们愿意的,却是无可避免的。 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毫无办法。 文家暂时不能动,皇上又绝不会允许他们继续霸着那座银矿,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封存了那里,连那些人一起。 华如初叹了口气,抚下身抱住了祁佑的脖子。 她并不是多善良的人,杀起人来称得上是毫不手软,可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对平民百姓,她从来没有挥过剑。 向自己弱的人下手,那是孬种所为,从小,爹就是这么教她们兄妹的。 只是皇权之下,武林那一套派不上用场。 两人依偎着没有说话,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彼此的心,不让那股凉气窜入心底,不让心结成冰。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各有各忙,每每都是早上将人送走,再见面时便已是深夜。 “这才几天,就收到这么多鸭蛋?”看着帐本上的数字,再看到支出去少得可怜的银子,华如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几乎算是无本买卖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收鸭蛋,大家都积极得很,估计当天的鸭蛋都拿来卖了。”云书捏着针在头皮里刮了刮,自从知道要赶制冬衣后,她是一有闲就拿起来绣几针,其他几人也是这样。 小姐和姑爷的衣服她们是怎么都要亲自做出来的。 “马管家说您要他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要我问问您接下来该怎么做。” “书房的书桌上有张纸,你拿去给他,让他按照上面的配比及方法做,要是没把握就先少做点,鸭蛋暂时先不收了。” “是。”云书笑,“每次您一做新东西婢子就恨不得时间能快点过去,好快点看到成果。” “你一定想不到那么廉价的东西能变得那么好吃。” “婢子拭目以待。” 放下帐本,华如初问,“扬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琳琅阁生意兴隆,利润比上一季还涨了一成,不过您不在,新东西他们不敢拿主意,所以…这几个月琳琅阁已经没上新鲜东西了,信上说葛榔头急着想见您,知道您嫁了人不方便回去,说是他愿意来太原,依婢子看,应该也是为了这事。” 华如初皱眉,“这样的事怎不早说?” 云书连忙站起来,低垂了头道:“今日才收到信,那会您正在书房,婢子不敢打扰。” “下次若有急事,我在书房也可来找我。” “是,婢子记住了。” 琳琅阁能有今日的名气,和一个新字一个奇字分不开。 上辈子她是受家里的精英教育长大,自己又爱看书,懂得的和旁人比起来自然要多了不少,这世才能大占便宜。 没了新奇的东西,琳琅阁撑不了多久,这确实是个问题。 “信里有没有说葛榔头是在扬州等回信还是已经出发了?” “说是已经出发了,那边的人劝不住。” 葛榔头算是番人里头和她接触得最多的,发展到后来几乎所有的新货都是由他送来,交情远超过其他番人。 他送来的新货没人认得,琳琅阁也不敢收,他不急才怪。 “和马柏说一声,让他派个眼生且认得葛榔头的人去码头上等着,他人一到就悄悄带去别院。” 云书心里不无担心,“小姐,这里毕竟不是扬州,极少有番人过来,葛榔头又长成那样,来了这里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不会,他不蠢,应该知道怎么遮掩自己,我们再帮着打下掩护,应该没有问题,告诫他们小心些就是。” “是,婢子现在就去。” “顺便将那张配方带去。” “是。” 葛榔头要来… 华如初眯起眼,琢磨开了。 琳琅阁来钱快毋庸置疑,她也曾想过将琳琅阁做开,在九州大地全面开花,可一是她担心暴露了身份,二来人手问题难解决,做事的人有,能灵活做事,有自己想法的人却少。 琳琅阁需要的却就是那样的人,尤其是管事。 黄清源头脑灵活倒是毋庸置疑,忠心上却不好说。 在太原开个琳琅阁很容易,可最大的问题是,太原不靠海。 难道要依赖大运河? “在想什么?”他回来了都不知道,祁佑微微有些被疏忽的不高兴。 “恩?!想点事,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看了下面的天色,这还没到中午呢! “事情稍微可以缓一些了,太子让我早些回来歇一歇。” 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忙碌,华如初点头,“是该歇了,人的精力有限,别透支。” 将自己面前的茶推过去,“正好可以喝,润润嗓子。” 祁佑这才高兴了,虽然那张僵硬的脸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端起茶来几口饮尽。 这段时间两人都是早晚才能见着面,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华如初没有习惯将自己的事向别人汇报,只是随意说起收了许多鸭蛋的事。 “也就是一个土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鸭蛋便宜得很,且试试看。” “你高兴就好,这是太子赏下来的。”说着,祁佑从怀里拿了张折叠的纸张放到华如初面前。 华如初一眼就看出那是张银票,拿起来看了看,嗬,数额还真不小。 “茶叶卖得好?” 祁佑眼中溢上笑意,就知道瞒不过她,“恩,价位定得不低,卖得很好。” “那这是太子赏给我的?” “…恩。” “那就是我的了。”理所当然的,华如初将银票收进了怀里,她从来不嫌钱多,要真在太原开琳琅阁的分铺,要的银钱也不会少。 哎呀,能只进不出就最好了。 祁佑只是笑眼看着她动作,脸上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满满宠溺。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你在这里别动。” 祁佑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轻轻点了下头。 华如初要送的东西自然就是她辛苦了两天的成果,做出来没两天就刚好开窑烧制,昨天才拿回来。 和精美搭不上边,甚至都还比不得从太子府中得来的那只,可祁佑却喜欢得不得了。 “那个,我只学了几天,做得不太好,满意不满意的你也勉强收下,这就是我补你的生辰礼了。” “我很喜欢。”像是担心自己说得太过简单,祁佑又重重的点头,“很喜欢。” 华如初马上咧了一脸的笑,“喜欢就好,没白费力气。” “杯子也是你做的?” “恩,这样才成套嘛!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喝茶。” “恩,好。” “那我把你拿回来的那个送给华老头去。” “好。” “再给他送点茶叶,他手里那点喝不了几天,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没了。” “好。” 华如初用眼角斜他,“除了说好,你还会说什么?” “喜欢。” “喜欢什么?” 一个你字都到了嘴边了,祁佑就是说不出来,脸微微有些红,最后还是憋出来一句,“你喜欢的都喜欢。” “我很喜欢我的丫头,你也喜欢?” “” 华如初笑得渗人,“出嫁前我就答应过她们,她们只是我的丫头,不是姑爷的通房。”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 所以说,这是诱哄? 第一百八十四章陈坚求亲(求粉) 被套出话来的祁佑有些狼狈,抱着茶壶就要起身,“我去屋里歇会。” “歇什么,马上要用午饭了。”华如初的动作比他更快,先一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着他的肩膀不要他起身,拿过他一直捧在手里的枣红色紫砂壶放到一边,直接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她亲昵的动作让祁佑想都没想就搂住了怀中人柔韧的腰身。 “我好高兴。”蹭了蹭祁佑的脸,华如初笑柔了眼神,“知道你喜欢我了,我才能放心的让自己去喜欢你,我是生意人嘛,不做赔本买卖,你要体谅。” “要多久?” 言简意骇的话,亏得华如初也听懂了,“你要是做得好就很快。” “还要看我的表现?”祁佑稍退了些,看向怀里这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笑得如同小狐狸的人。 “那当然,要是你的喜欢只有几个月甚至几天呢?我的感情又不是收放自如的。” “我的也不是。” …好吧,她说错话了,安抚般的凑过去啃了他一口,又挨着他的额头蹭了蹭,“我只是怕痛。” “我不让你痛。” “恩,我也不会让你痛。” 云书早有吩咐,小姐和姑爷独处时要回避,但薄薄一道竹帘哪里隔得开里面的声音。 更何况她们都有功夫在身,耳聪目明得很。 在门外候着的几个丫头都有些面红耳赤,却又掩不住笑意。 这一刻,就连她们都觉得幸福。 难得能享半日闲,两人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相对坐着便觉得安谧。 华如初正在温养紫砂壶,很简单的动作,祁佑却看得入迷。 祁安进来时看到大公子温和舒缓的神情都有种退出去的冲动,天大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再说。 “何事?” 祁安回了神,低头回禀,“大公子,陈坚求见。” 陈坚?华如初抬头,那个秀才还没走? 祁佑解释道:“他明日回乡,正好能赶上今次秋闱,大概是来向我辞行,你要不要见见。” “合适吗?” “无妨。” 想了想,华如初还是没去,这里毕竟不是在外面,不是什么都能随着自己心意来的。 祁佑愿意纵容自己,她也心安理得的被纵着,可祁家毕竟不是祁佑当家,上面还有好几个长辈在,她也不想惹来那些个闲话。 祁佑在书房外面的小厅里见的陈坚。 陈坚行礼时他也没拒绝,如果非得这样陈坚才能安心,那他受了。 分宾主落座后,陈坚也不扭捏,坦坦荡荡说明了来意。 “这次能得祁大人之助,是学生的幸运,这个恩情,学生一辈子都记在心里。”开场白过后,陈坚续又道:“学生家境贫寒,身无长物,自知不应起些不该起的心思,但是这些时日下来却每每总想起她,那心思竟是一日比一日强烈,学生不求现在就求娶她,只是想求得一个机会,若是这次秋闺学生能侥幸得中,明年春闱之前学生必定前来太原,到时请大人成全学生的一腔心意。” 祁佑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却又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看出来了,便问,“你想求娶的是耍” “当日护送学生来太原的云书。” “你可知道她是谁?” “学生知道她是她。” 打哑迷一般的话嘎然而止。 祁佑看得出来陈坚很紧张,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直就学没有松开过。 既然被看出来了,祁佑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要问,“你从何看出?” 心下悄悄松了口气,陈坚表现得更加恭敬,“前面几日学生并没有看出来,云书伪装得很好,只是最后一日她耳垂上的耳洞没有遮住,学生才起了疑心,后来又注意到她没有喉结,所以” 倒真是细心之人,听如初说过云书为了替她办事,常着男装行走于世,行为动作都有着有别于女人的利落,至今没被人看穿过,没想到只是和他相处了几日便露了端倪。 “你又怎知她在我身边?” 陈坚看了上首之人一眼,马上又垂了视线,他有傲骨,轻易不向人低头,现在事情不比寻常,他有心放低姿态,头却也低不下去,只得尽可能的坦承,让大人看到他的真心。 “学生没有别的优点,只得一个细心还过得去,所以学生不止看出来云书是女子,就是那日的小公子也是,能和大人亲昵如斯的人必定和大人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学生才斗胆前来求大人。” 祁大公子在外名声尚好,极少涉足勾栏院,家里只得一妻三妾,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出来那么一个强大的相好,并且胆大包天的打着祁少夫人娘家人的旗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陈坚在太原已经有了些日子,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了不少,以他的细心自然不难猜出来其中的猫腻。 不过他本就是个重义感恩之人,没有向别人泄露过一丝半点他的猜测。 哪怕是太子或者莫先生。 祁佑脸色不变,眼神却闪了闪。 这个陈坚,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往长远了想,以后太子登基,六部他进哪一部都使得,户部最合适。 “你只说你若得中便来求娶,若是没中又待如何?” “若是没中,学生自然没这个脸再上门来。” 这到底是自信还是自大? 看着陈坚从容的神情,祁佑敲了敲桌子,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只会将话转告,你先回乡参加秋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是。”没有被一口回绝,这已经是陈坚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学生定当努力。” 目送着他出了门,祁佑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了个透才去找如初。 听完陈坚的来意,华如初觉得她还是太小看那个秀才了,这都将主意打到她的大管家身上了。 “你很看好他?” 祁佑点头,“太子很看重他,他秉性也不错。” “就因为太子看重他,我才不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华如初将这个紫砂壶的第一杯茶推到祁佑面前,“喝喝看。” 祁佑还没有觉出紫砂壶的好,只是觉得这是如初亲手做的他才喜欢。 圆滚滚带着些许童趣的小杯子十分可爱,茶叶很香,对饮之人也是心中所恋,这一杯茶,除了好祁佑说不出第二种滋味。 华如初撇他一眼,将第二杯也推给了他,自己端起最后一保 “你担心云书会被欺负?” “在我心里云书从来就不是下人,可以说她是我最好的帮手,我年幼不方便出面时,外面所有的事都是由她替我打理,论能干就是一般的男人都及不上她,可从身份上来说,她又确实是下人,哪怕是我早就将她的卖身契烧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陈坚若是一般人倒还罢了,但是你看,你看好他,储君看重他,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怎样光明的未来?步步高升几乎可以预见,若是原配夫人出身低微,他以后不会嫌弃吗?就算不嫌弃,将来他收的妾身份肯定不会太低,这样,云书又将如何自处?又如何压得住那些妾室?还是你要说陈坚会为了云书不纳小?云书并不是只知三从四德的女子,她的骄傲在骨子里,我不想将她放到一个那样的位置上,我不觉得那样她会幸福。” 说的是云书,其实又何尝不是自己,华如初垂首喝茶,心情突然纷乱得连素来喜爱的茶都没法让她平心静气。 不纳小的男人普天之下能得几个?就是一般的百姓手里有几个钱了都要抬房妾室进门的。 祁佑握住华如初的手,“他要是再来,我就拒了他。” “我会和云书说一说,不过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她受我影响太深了,对另一半的要求也过高。” “恩?” 华如初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上祁佑执着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头疼,这要怎么解释? “武林中的女人性子都野了,看对眼了直接拜堂的都有,不像世家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前见上一面都不行,所以我小的时候也想过要找个怎样怎样的夫君,云书听多了可能进听进心里去了。” 祁佑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摩挲着她的手,直直的看着她。 华如初避无可避,干脆就怒了,“我都嫁给你了,以前的那些想法自然就没了,除非你休了我,不然我还能再起其他心思?” “我不会给你起其他心思的机会。” “那不就得了。”嚷嚷过后又觉得好像有点心虚,华如初赶紧转了话题,“你拒绝了陈坚就不担心他会将我的事情说破?” “他不会。” “这么有把握?” 祁佑点头,“现在他不敢,等到他敢时这事已经没了再说起的价值。” 也是,到时祁家已经翻身,陈坚没有背景,能凭借的,不过是随时可能会变的圣心,他要是聪明就该好好拉住和祁佑的这点香火情,而不是站到他的对立面。 ps:赶脚,马上就要欠两章了。 有亲说我没有仔细查资料,不了解如何制作紫砂,其实鬼真有仔细查过,还做了各种对比,写文的时候也写出来过,后来删掉的。 这些东西写多了读者估计会喷我:我们是来看剧情的,不是来看怎么做紫砂的,所以我把那些省去了,只是在文里稍微提到了泥土晒干,泥浆之类的,并不是鬼偷懒哦。 以前我写书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现在特别注意,不让读者花钱却看来一堆百度出来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五章硬了(求粉红) 华如初是个绝对护短的主子,但在这种事上,她也不会替云书拿主意。 将事情和云书说了后,云书连多做思考都没有便摇了头,“小姐,这样的人我配不起,一旦他高中,有的是名门小姐相中他,能帮衬到他的夫人才是他所需要的,与其以后成怨偶,倒不如现在就别勉强在一起。” 华如初皱眉,不满她对自己的轻贬,“他陈坚家境贫寒,不过一普通读书人,若不是运气好赶上了这事,他也就是万千书生中的一个,何来你配不上他?你是我的人,有我做你的靠山,你何用畏惧这方面? 云书,你该往深里想一想,太子是储君,而他是在太子那里挂了名的人,这就是他的优势,只要他自己争气,以后自是锦绣前程,若是你能目光短浅些,没有这些年的阅历,我自会替你们撮合,能当个官夫人也挺好,相夫教子,哪怕他以后再抬新人进门,你自当你的大妇就是,可你并不是那般无知且以夫为天的女人。” 华如初苦笑,“有些不该和我学的东西你都学到了,当初你既然知道劝我我想要的男人难得,姑爷已是极好,现在你便好好劝劝自己,不要提着那些要求去寻另一半,陈坚不是你的良配,其他人中总也能寻出来一个,你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 云书咬了咬唇,“婢子不能一直跟着您吗?” “成亲后你还是能跟着我。”华如初神情中透出无奈,“南朝风气并不开放,就是在扬州,女人守着闺阁一辈子的也没有,你若是一辈子不嫁人便要做好在流言蜚语中生活的准备,等你年纪再大一些真嫁不出去的时候,就是厨房的伙夫都能轻贱你,你愿意落至那样的地步吗?” 自是不愿意的,实际上,她根本没得选择。 “陈坚其实挺不错,聪明,有傲骨,虽说是读书人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处事还算圆滑,可就是太出色了,以后变数太多。” 云书不接话,绞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如初不想逼她,可她身边这几个人确实都该婚配了,尤其是云书,翻过年就满二十,在南朝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晚上在床上和祁佑说起这事,祁佑便问她,“都没有许亲?” “恩,我的丫头都不轻松,不止要侍候我,还要学各种本事。”蓦然想起冬菲,华如初兴奋起来,“冬菲有个师兄,两人感情不错,我明天给家里去封信,让我娘去问问情况,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太原,在太原开个医馆也不错。” 把她打开的被子拢好,祁佑点头,“恩,问问看。” 他是巴不得如初身边再多些人护着,他会更放心。 “你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 “祁安祁亮祁军三人里,只有祁军成亲了,祁亮是祁管家的孙子,祁安是祁家的一个远亲,父母都不在了,入了祁府便一直跟着我,秉性都不错。” 华如初眉头攒了起来,“我再考虑看看。” “若是不行我手下还有几个管事,再就是护卫,慢慢挑。” “恩。”华如初应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云书,她已经不小了。” 祁佑心下一动,“别院那边的马管家婚配了?” “没有,我和两人都说过,可惜他们没那个意思。”华如初忍不住叹气,“好奇怪,为什么跟着我的人都不愿意成亲?若说我没做好榜样,我现在也成亲了啊!” 祁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像你,对另一半的要求过高。” 华如初抬头瞪他,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抚了抚她的眼睛,祁佑终是露了笑意,“歇了吧。” 这个男人啊… 华如初闭上眼,往他怀里再挤了挤。 她对另一半的要求确实很高,但那是在交心的情况下,若她嫁的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男人,她又岂会去想那些,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现在两人能相处成这样已经远超她的预料之外了,她珍惜着呢! 九月下旬的太原温度明显低了许多。 华如初已经将薄薄的中衣换成了厚实些的,温度不再高得让人难受,只要做下这样的调整便舒舒服服的了。 “陈坚中举了?” “恩,他给我来了信,依旧是那句话。” “还是想求娶云书?” “恩。” “他现在在哪?” “信里说有老乡要来太原,他顺道一起,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华如初心下有了数,“到时他要是上门来,我见见他。” “好。”祁佑点头应下,从他的立场来说他自然是希望这桩事能成,可如初的性子她了解,除非云书自己点头同意,不然这事成不了。 正好这时云书疾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小姐,婢子回来了,这是马管家让婢子带给您的。” 边说着,边将篮子放到桌上,空出手来向两人行礼。 华如初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了,连忙起身走到圆桌边,将篮子上面遮着的布扯掉,里面果然一左一右放着明显两种颜色的蛋。 “马柏有试过吗?” “没有,马管家说不管成与不成都请小姐头一个知晓。” “这家伙,还是这么个性子。”华如初也不客气,捡了个抹着草木灰的在手里,正要剥去外面那层脏东西就被祁佑拿了过去。 “我来。” 这是不让她弄脏手的意思?华如初觉得既然如此,她就该偷这个懒。 “云书,你拿个抹了黄泥的弄干净,小心点别弄破了,春玉,打两盆水来。” “是。” 看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这里,华如初干脆将大家都叫过来帮忙。 能和小姐一起见到新东西的出现是一众丫头最高兴的事,那让她们觉得她们也是见证人。 祁佑将剥掉泥块的蛋在水里洗掉最后那层泥后递给如初,然后才去给自己净手。 华如初拿在手里掂了掂,恩,挺有份量,摇一摇…怎么好像有点声音? 在桌上敲了敲,在几人诧异的眼光下剥了壳,有黑色的水流了出来,味道也不太好闻,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淤泥,看着就不像能入口的。 初步估算,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时间不够,要多敲几个看看才知道。 第一个就失败,再接过云书手里的咸蛋时华如初的信心明显不足了。 手往左边一伸,“祁佑,你来。” 祁佑纵容的看着她,顺从的接过来,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往桌上敲去。 “轻点” 提醒刚完,蛋也破了。 蛋清顺着破壳的地方流出来,滴在桌上。 祁佑干脆就放下了,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没有成功。 他这边一放下,那边华如初就伸手一片片将破了的蛋壳掀掉,蛋清一直在流,奇怪的是,蛋黄一点没出来。 当掀掉小半个蛋壳后,华如初已经是眉飞色舞了,也不管手上干不干净,一把拉着祁佑就往前凑,“祁佑你快看。” 祁佑自然更是不在乎的,反手将如初粘乎乎的手握在手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颗黄色的蛋黄静立在剩下的大半个壳子里。 居然,是立着的。 “硬了?” “恩,硬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华如初一脸正经的想。 云书几人都还是姑娘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歧义,她们也不管是不是硬了,只想知道小姐做的这个什么蛋是不是成功了。 “小姐,那到底是成了还是败了?” “一个成了一个败了。”想了想,不对,华如初改口道,“成了的这个都还只是看起来成了,到底有没有成要吃到嘴里才知道,你们把那些糊了黄泥的拿去洗了煮个一盏茶的时间。” “是。” 祁佑让丫头拿了干净的水来,也不让她们帮忙,自己亲自给如初洗了手,丫头们看看偷笑不已,暗地里挤眉弄眼。 华如初当没看到,倒是想起那天无意中听到的一件事来,“祁佑,你想要几个以前用惯的人来侍候吗?” “祁安祁亮就是我以前用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擦干手,华如初勾了勾嘴角,“听到有人背地里嚼舌根,说我容不得人,将以前侍候你的人都给赶走了,以前没觉得,听到她们这么说我才发现院子里好像都是我的陪嫁,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就调几个信得过的人进来侍候,只要她们不起外心,我不会赶她们走,前面打发的那几个你可以让人去查查,都是些别有用心的。” 祁佑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内宅的事本就该由你做主,我自然信得过你,你的丫头都很规矩,现在这样挺好。” “你这么想我当然最高兴了,毕竟是我用惯的人,要是突然多出来几个陌生人,我也会不自在。” 华如初是真的高兴,她的秘密太多,都是不能让祁家人知道的,巴不得这院里除了自己人外便没了别人,要是祁佑觉得不好她没法,自当接受他安排的人,可现在祁佑亲口说这样挺好,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老太太亲自说起,她也能说得过去了。 说起来,祁武氏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这可有点不妙。 她不怕别人出尽各种手段来对付她,明的暗的她都接着就是。 真正咬人的狗不叫,她不希望祁武氏朝着这个方向进化。 PS: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三更,我试试看,要是第二更更得早就有希望。另,看到标题想歪了的请面壁。 第一百八十六章谁重要 门外传来脚步声,华如初还以为是云书,也没在意。 待看到伸进来又马上缩回去的小脑袋时才知道是谁来了。 “躲什么?都看到你了。” 祁珍扭着帕子走进来,腼腆的喊了声哥哥。 然后溜到了华如初身边挽着她。 要是早知道哥哥今天休沐在家,她就不过来了. 哥哥每天都这么忙,好不容易能陪陪嫂子,她还来打扰,好没眼色。 “怎么过来了?祖母知道吗?” “知道的,家里来了客人,祖母让我来这里和嫂嫂说说话。” “魏家的人?”应该也只有魏家人上门才需要小姑娘避开吧。 祁珍红了脸,“不是,好像是来给家里的姐妹说媒的。” 祁家待嫁的姑娘确实是有好几个,光长房这边就还有两个到了可以许亲的年纪,二房三房好像都有。 她没去走动,几乎和谁都没有来往,一开始爱往她这跑的祁良大概是失了耐心,她不过闭门思过了堪堪三个月,这都解禁多长时间了也没见到他。 至于祁镇,听祁佑说他在家呆的时间本来就少,见不到他很正常。 华如初突然有种祁镇其实很适合做琳琅阁管事的念头。 不过一回过神她就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掐了,她还是老实点的好。 竹帘撩起,云书端着盆进来。 “婢子用凉水冲了冲,应是不烫了,小姐您快试试。” 华如初拿了个塞到祁珍手里,故意没有说明,“煮熟了的,可以吃了。” 祁珍拿起来看了看,很是疑惑,“这是鸡蛋吗?怎么这么大个,壳还是绿色的。” “鸡大,生得蛋就大呗。”边说着,华如初自己拿了个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利落的剥掉一半的壳将蛋送进祁佑的嘴里。 祁佑脸色如常,华如初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到底这蛋吃不吃得,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好吃吗?什么味儿?” “好吃,盐味。” 那就对了,有盐味才叫咸鸭蛋。 将还没咬到蛋黄的地方一口咬下去,苦咸苦咸的感觉瞬间冲击着她的味觉,这到底是放了多少盐才能让蛋咸到这程度,她不是写了个配比方子给马柏吗?那个配比应该是正确的啊! 幸好还有半口的蛋黄挽救她的味觉,粉粉的带着盐味的蛋黄好吃得苦咸味都可以忍受了。 这时,祁珍也将蛋完完整整的剥出来了,看哥哥和嫂嫂都吃了,毫不犹豫的将蛋送进了口里。 结果,一口咬进去多少,就又被她喷出来多少。 自觉失礼之下脸都红了,“嫂嫂,这蛋怎么这么咸,咸得都发苦了。” “你别吃蛋白,吃蛋黄。” 祁珍向来听话,挑开外面那层蛋白,对着都滴出了黄油的蛋黄就是一口。 “怎么样?” 祁珍眼睛发亮,“好吃。” “蛋白丢了,吃蛋黄就行,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 “是。” 幽怨的看了祁佑一眼,这人,刚才一定是故意的,将剩下的蛋黄剥出来塞进祁佑嘴里,华如初嘟囔道:“看我对你多好,好吃的都给你吃了,你居然还诓我。” 祁佑眼中浮现笑意,从口中分出一半的蛋黄复又放进了如初嘴里。 两人的这番动作让刚到春心萌动这个年纪的珍姑娘不期然红了脸,这这这…她虽然很高兴哥嫂感情好,可是这又不是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 因为祁珍在,一屋子人都没有再说起这事,倒是祁珍离开的时候偷偷问还有没有这种蛋,她想拿去给祖母尝尝。 华如初给她顺了顺头发,不是很认真的叮嘱,“这些东西外面还没有卖的,你先别和任何人说,过段时间我再去外面买回来给祖母品尝。” 祁珍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胆小,聪明也没有外露的机会。 听嫂嫂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不过嫂嫂对她好,她偏帮着嫂嫂就是了。 “不担心祁珍会说漏嘴?” “说出来也没关系,随便一个借口就将事情带过去了,祖母总不会派人去查,又不是多大的事,若是在扬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新鲜玩意,这么点小东西根本激不起一点风浪。” 从如初口里听过太多次扬州,每每那种带着骄傲的意味让祁佑对扬州都多了几分好感。 他不是没去过扬州,天下九州,可以说他全去过,但次次都来去匆匆,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玩乐。 就是扬名天下的琳琅阁他也只是经过而已。 说起扬州,华如初就想起早就应该到了的葛榔头,他一船坐到哪里去了? 怎么现在都还没消没息的。 “小姐,秋谨回来了。” 竹帘是挂起来的,秋谨从外走进来,做了一段时间的管事后,就连走路看起来都爽利了几分。 “婢子给小姐姑爷请安。” “快免了这套,怎么这会回来了?” 秋谨直了腰,将怀里的帐本递了过来,“婢子送帐本来给您过目。” 华如初看她一眼,接过来翻了翻便放到一边,没注意旁边的人拿了起来细看。 “生意好像好了不少。” “是,照您说的,绣品并不挂店里售卖,原本婢子还有些担心会没有生意,现在好得都让婢子吃惊。” “扬绣的优势不用说,光看就足够了,太原多世家,世家中又多姻亲,来来往往的就宣传开了,再加上贵妇们的聚会上太子妃再赞上一两句,绣纺的名头哪还藏得住,以后生意会更好。” 想到绣娘的问题,华如初停顿了下,续又道:“秋谨,你找个时间去一趟官行,多买上几个小丫头,年龄不能超过八岁,注意多看看她们的手,好好养养便请一个绣娘专门教她们扬绣吧,手艺在别人手里总不是个事,人家抬腿一走我们就麻烦了,以后还是要用自己人。” “是,婢子明日就去。” “银子从帐目上支取。” “是。” 秋谨一走,华如初眼前就多了样东西。 顺着帐本看过去,望进祁佑眼里,“有问题?” 祁佑摇头,眼里仿佛压抑着什么,“这种做帐方式你从何学来的?” 糟糕,她忘记这茬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特别注意,不让别人知道琳琅阁是用这种新奇的方法记帐,可时间长了看得多了,便产生了一种这东西很寻常的错觉。 于是,就出现纰漏了。 要换以前,她绝不会将帐本随随便便放。 现在再想已经迟了,华如初端起一脸无辜的表情,“有何不妥?” 看她不愿意说实话,祁佑也不逼她,如初身上的秘密很多,他不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挖掘。 “可能教给我?” “你想学?” “恩。”看着帐本上一目了然的支出收入,再一对比自己案头上那些,祁佑重重点了下头,“很有用。” 华如初摇头,“若是你想学去献给太子,我劝你暂时不要,现在的时机不合适,也不能为祁家带来最大的利益,送别人东西要选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送,那样人家才能记进心里,再者说这么做太子也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祁佑往深里一想就明白过来,若是现在太子着手在这事上做出改变,做好了也就是让别人赞上一句,得不到一点实质的好处。 可若是在太子登基后再动手,那无疑将是他的帝皇生涯中重要的一笔。 史记上也绝不会一笔带过。 之后,祁佑没有再提这事,但是华如初知道祁佑是把这事记下来了。 她并不反感祁佑对太子的忠诚,不说曾经的那个世界谎言和欺骗随口就来,就是在这个历史上不曾出现的南朝,背叛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她很庆幸她的枕边人是个值得她交付信任的人。 只是,心里还是难免有疑问,“若是我不愿意将这个记帐方法交出来呢?” 祁佑讶然抬头,“自然是随着你的心意来。” 心里那口气重重的落了下去,“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太子比我重要。” “你是我的夫人。” 这算是解释?华如初眼神明媚,心情大好。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等时机合适了,你想献上去便献上去吧。” “不勉强?” 显然,她那句反问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了,华如初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较重要,这个东西就不算什么了。” 祁佑柔了眼神,在晴朗的午后,一切都显得无比美好。 久没等到葛榔头,反倒是冬菲的师兄江雨先一步到了太裕接到消息后,华如初便来了别院。 马柏边引着她往里走边忍笑道:“冬菲躲起来了,说不见人。” 不止华如初没忍住,云书等人也笑了,“江雨什么反应?” “拿了药炉就在冬菲门前练药,一边说用了什么药材,要练出来什么药,冬菲一开始还能忍着不说话,后来听到江雨说药材所用的剂量后就忍不住了,纠正了他好几次。” “那江雨分明是故意的,冬菲到底是傻了还是拐着弯的和人搭话呢?” “依我看,是后者。” 说着话,一众人到了冬菲住的地方。 看到那场景,华如初觉得她什么都不用说了。 头碰头挨在一起的两人,不成亲置冬菲的名节于何地?! PS:所以,今天的第三更没有了,明天尽量。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礼(求粉红) “咳咳” 冬菲一脸迷茫的抬头看过来,那小眼神让华如初连句调侃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倒是江雨看着镇定得很,眼神清明,站起身来拱手道:“江雨见过华三小姐。” 华如初没有理会他,朝着冬菲抬了抬下巴,“这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冬菲低头看了下自己,很正常啊,她平时不都是这样吗,也没听小姐说过什么。 不过她那装满各种药材各种方子的脑袋这时候总算是想起来要做什么了,赶紧站起身来朝着华如初行礼,“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再不过来你们是不是都打算直接洞房了?” 冬菲神经再粗也经不起这样一句话,身体先脑子一步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我,我,婢子没有” 华如初要发作的不是冬菲,而是江雨。 听到马柏那么说时她还觉得好笑,虽然从来没说过,她看得出来冬菲心里是盼着她那师兄来的。 可人家追来了她又躲成这样,怎会不好笑。 但是当见到两人亲亲密密的挨在一起时,她高兴不起来了。 冬菲不懂事,你江雨也不懂事吗? 不知道在南朝名节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有多重要? 就算冬菲是个丫头,你若真看重她,又怎会如此轻辱她? “三小姐,此事不怪师妹,她本不见我,是我用计使她出来的,是我的错。” “承认得倒爽快。”华如初撇他一眼,不再看两人,抬脚进了屋。 江雨见状,连忙弯下腰要去扶冬菲,被冬菲猛的一把推开,很自觉的站起身进里面跪去了。 相处了三年,江雨自然知道师妹是个什么性子,那三年里没有哪一天不提及华三小姐,在她心里,华三小姐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第二位是师傅,第三位才有可能轮到他。 苦笑一声,既然都这么千里迢迢的赶来了,不达成目的他绝不可能罢休。 一进屋,就听到那性子倔得牛一样的师妹在说话,“小姐,是婢子的错,和师兄无关,您罚我吧。” 看她这时候还不知死活的替江雨说话,华如初恨得牙痒痒,“你倒是知道帮着你师兄说话,可这是谁错了的事吗?你这脑袋里面除了那些药材渣子能不能再装点其他东西?女人的名节何其重要,你如今已经及笄,单独和一个男人相处,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会被传成什么样,你有想过吗?” 冬菲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可这是在别院,都是自己人。” 呵,还狡辩,华如初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后院新住过来的那些人你都看不到?那些人和我签的不是死契,要是他们传出难听话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是,她根本就不怕嘛! 扁了扁嘴,冬菲识相的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小姐很少这么生气,她知道小姐是为她着想。 华如初的视线在一众丫头身上扫过,声音有着平日里没有的严厉,“你们都记住了,若是有了看顺眼的对象直接和我说,不要私自去接触,这里不是扬州,我不想传出什么话来影响了你们议嫁。” “是。” 此时江雨开口道,“是我鲁莽了,忘了这里是太原,临行前师傅还嘱咐我到了皇城根下要收敛一些,不要做出让三小姐为难的事,是我大意了。” 华如初本就没打算多为难江雨,怎么说都有可能成为自己人,听他说了软话火气便降了些,装作不解的问,“你怎会来此?” 江雨看了依旧跪在那里的冬菲一眼,拱手道:“不久前盟主夫人请师傅去府上做客,我跟着去了,听盟主夫人说起三小姐准备给几个丫头择婿,并且已经有了人选,心急之下便跑来了这里。” 顿了顿,江雨一躬到底,朗声道:“我想求娶你身边的丫环冬菲,请三小姐成全。” 和武林中人说话就是好,爽快,不拐弯抹角的,华如初示意云书将冬菲扶起来站到一边,定定的看着江雨,“虽然我不常出门,可我也知道江大夫在武林中有小神医之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想必有不少人投怀送抱,为何会瞧上我的丫头?” “江雨只求一真心人相伴。” 华如初有半晌接不上话,这时候,她有些羡慕冬菲了。 “哪怕她只是个无父父母,出身卑微的丫环?” “是。” “娶了她,你就不怕武林中人笑话?” “若是他们不想以后我见死不救,只管笑。” 这可真是赤果果的威胁,不过…她喜欢。 视线落到冬菲身上,“冬菲,你怎么想?愿意嫁吗?” 冬菲飞快的瞟了江雨一眼,向来只有见到好药材才会激动到脸红的人此时脸上飞起一道红晕,那春心萌动的模样给了华如初答案。 “婢子,婢子听小姐的。” “若我不同意呢?” 红晕渐渐退却,冬菲努力扯出一抹笑,“那婢子就不嫁。” 江雨大急,轻呼道:“师妹” 冬菲不为所动,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华如初叹了口气,逗弄老实孩子最没乐趣了,“冬菲,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几个的卖身契我早就当着你们的面烧毁了?” 江雨还来不及松那口气,就听到冬菲道:“没有那张卖身契,婢子也是小姐的丫环,婢子没有家人,婢子高攀,小姐就是婢子的家人。” 好像觉得这话还不够份量,冬菲稍做停顿又加了句,“永远都是。” 心底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抚慰,互相之间陪伴了十多年,她的尊卑观念远没有这里的人重,又何尝不是把她们几个当成了家人,“傻丫头,把你卖了你还会傻傻的帮着数银子。” “您从来没让我帮忙数过。” “那是因为我还没把你卖了。”瞪她一眼,华如初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江雨,“我把她卖你了,你准备出多少银子?” 江雨眼神中瞬间有了神采,他不是冬菲那个缺心眼的,听华三小姐的语气他就知道有戏,“倾尽所有我都愿意。” “那就带上你的全部身家来提亲吧。” “是,江雨谢三小姐成全。”江雨大喜,不过,他的高兴劲没能持续多久。 “等等。” 谁也没有想到冬菲会喊暂停,华如初饶有兴趣的看过去,“怎么,改变主意了?” 冬菲极认真的摇头,“婢子愿意嫁,但是,婢子有个条件希望师兄答应。” 只要愿意嫁就一切都好说,江雨点头,“你说,我都答应你。” “我都还没说。” 江雨笑,“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从不刁难人。” 那这次可能真的是刁难你了,冬菲咬了咬牙,毅然道:“我愿意嫁你,但是,我以后也要留在小姐身边?” “就这个?” “是。” 江雨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英俊的脸上满是醉得死人的温柔笑意,“这个我早知道,你没有家人,三小姐又向来善待你,在师傅身边三年你就说过很多次,你是为了三小姐学医的,这才回到三小姐身边多久,你绝不会因为和我成亲就离开,来太原之前我就和师傅说了,会陪你呆在太裕” 冬菲惊得眼睛大睁,显然吓得不轻,“师傅同意了?” “恩,我早就可以出师了。” 至于没有出师的原因,就连旁人都听得明白。 冬菲这时候也不傻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看江雨。 华如初撑着头开了小差,琢磨着怎么给两人办个体面的婚礼。 在她看来,这几乎就跟做上门女婿差不多了,差别只在于以后他们的孩子不用跟她姓。 啊呸呸,她还没到做奶奶的年纪,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就成了,江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在看到华三小姐发怒时,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要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不过他也没想到冬菲早就是自由身,这傻丫头从来没和他说过,害他白担心这一路,还想了无数打动三小姐的招数。 “江雨,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让人去选日子了。” “我没有亲人,一切但凭三小姐做主,不过日子不能定得太赶了,我和师妹成亲,师傅怎么都会来的。” “这是当然,马柏,这事交给你了。” “是。” “行了,正事谈完,咱们再来谈点别的,江雨,你有没有想法在太原开个医馆?” 一旦成亲,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飘着,他连爹娘都不曾见过,对家尤其有着深切的执念,不过… “能开个医馆当然好,但需要的银子不少,而且太原这地方也不是有银子就能成的吧。”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就成,冬菲一直只守着我一个人医术不会有进步,我也希望她别荒废了,医馆就当是我送你们两人成亲的礼物了。” 这礼物,一般人也送不起。 江雨不好拒绝,转头看向冬菲,这么大的礼,想必冬菲也不会要吧。 哪想到冬菲一听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婢子谢小姐大礼。” 夏方在一边和春玉嚼舌头,“怎么办,我好想掐冬菲一把。” “你去,替我也掐一把。”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屋里的人耳朵又都尖得很,听得纷纷忍笑。 冬菲终于又红了脸——被笑的。 可接这礼她却是接得心安理得的,小姐送的,她怎么就不能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壮阳圣药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华如初便好好安排了一番。 介于男女有别,江雨住在了前院客房,白天在有人陪着的时候两人是可以见面的。 都是武林中出来的人,大方面要顾,小地方她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晚上,华如初将事情和祁佑说了。 祁佑很是赞同,“大夫哪里都是需要的,他医术很好?” “他师傅是很有名的神医,只是性子低调古板,除了固定的几个人,并不常和人来往,倒是江雨在这方面要强于他师傅,在武林中很有些人缘,医术得了他师傅的七成,欠缺的那些便需要历练了。” 在心内琢磨了一会,祁佑低声问,“医馆需要多大?” “我想要大一些,最好是有个前后院,前面坐诊问药,后院住家,冬菲成亲后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还住在府里,他们的师傅没有亲人,江雨和冬菲也是没有尊长的,现在虽然还不可能住在一起,等再过得几年,年岁再大一些,他们必定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闻歌知雅意,祁佑算是明白怀里这人在打什么主意了,留下了小的不算,老的也在她算计之内。 不过这样的算计,不管是冬菲还是江雨应该都是极喜欢的吧。 “好,地方我会留意,你只管去筹备其他的。” “求之不得。”华如初蹭了蹭,嘴角勾起,像只小狐狸。 祁佑对华如初的事自然是极为上心,才过了两天就看好了几处地方,可惜的是没时间陪着她一起去挑选,只得叫祁亮带她去。 三处地方有两处在繁华的主街道,屋型都一样,前边是铺面,后面是一进的院子,要真挑毛病,那就是后面的院子稍小了些,住两三个人自然不同问题。 可三人都是玩药的,地方可能不够他们折腾。 祁亮会先带着来看这两处自然是看好这里,看少夫人没有表态,便将人带去了最后那处地方。 这里不在主街道,离主街道倒也不特别远,两条街的距离。 但是相对于主街道的喧闹,这里明显要清静了许多。 第一眼,华如初的心就偏向了这里。 当看过里面的格局后,华如初就拍板了,“就这里。” 祁亮虽然不解,却不多嘴,“是,小的记下了。” 华如初的选择并没有出乎祁佑的预料,医馆不像其他铺子,越当街越好,再说那地方也不多偏僻,很适合开医馆。 再说那处房子还有个优势,前堂的铺面比另外两处地方都要大,后院则是两进,就算哪天如初心血来潮想去那里住上一天也够地方。 地方寻好了,华如初让人送了个信给江雨,连同地契一起。 其他事情她都能帮忙,这药材却不是她一个外行懂的,花大价钱买回来一堆垃圾这样的事她不做。 不过她还是调了几个人手过去帮忙。 翻着帐本,华如初问在一边做绣活的云书,“盐蛋的需求量现在这般大?我们手里那些还能供应多久?” 云书在头发里磨了磨针,笑道:“小姐,您别小看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您哪次整出来的新东西卖得不好的?更何况这次您还一并推出了盐蛋的几个吃法,要不是我们控制了量,就手里这些早卖光了。” 华如初扬了扬眉,皮蛋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她挽救不回来,可盐蛋却不算是失败,蛋白太盐不吃它就是,蛋黄却是成功得不得了的。 她指点着做了几道菜,听说受欢迎得不得了。 新鲜东西嘛,总能新鲜一段时间的。 “下一批应该还有得几天也能吃了,希望这次不会那么盐。” 云书绣刺的动作停下来,“小姐,盐蛋要上到琳琅阁去吗?婢子有些担心再这么下去琳琅阁的口碑要坏了。” 华如初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了新奇的东西出现,琳琅阁便没了独占鳌头的资本。 不过,“现在还不行,我暂时还不想把琳琅阁暴露在祁佑面前。” 祁佑知道盐蛋是她整出来的,要是在琳琅阁出现,她的身份绝对瞒不住。 云书清楚这一层,可不亏心的说,琳琅阁有今天她费了太多心血在里面,就像自己生的一个孩子,只能看着它好,听不得一句半句关于它不好的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急,很快会好的。” 那葛榔头别是死在哪里了,怎么还没到太裕 “我从来都信小姐。”云书笑,继续拿起针线忙活。 就在华如初担心葛榔头的死活时,葛榔头终于踏上了太原的码头。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位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在家里地位直线上升的三小姐,葛榔头心里激动不已。 马柏今日是亲自来的码头,别院里的事本就不多,别人来他也担心他们会认不出葛榔头来。 看着那个穿一身藏青色长袍,卷发努力全部向上束起,满脸络腮胡子正四处看的高个男人,马柏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是来了,小姐等得都不耐烦了。 葛榔头的身高在扬州绝对是鹤立鸡群,可太原人的身高普遍不低,一对比,倒不显得他有多特殊了。 “葛大侠。” 只有三小姐的人才会这么叫他,葛榔头脸上一喜,循着声音的方向快走了几步。 待看到来接他的居然是马总管时,葛榔头更是笑眯了眼,走到他面前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 却没有说话。 他有自知之明,南朝话说得再好也是有口音的,他不想给三小姐带来麻烦。 马柏也回了他两拳,眼中带笑,两人合作了好几年,在这异地他乡相遇,原本就关系不错的两人更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除了谈买卖数钱的时候,私底下两人也是一起喝过酒的。 骑马回了别院,马柏先安排了人赶紧给小姐送消息,然后才领着葛榔头去屋里说话。 第一句话,马柏就是问他的行踪,“不是早就说你上了船往这里来了吗?就算走得慢,二十天也足够到了,你怎么今日才到。” 近看之下,葛榔头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只是改了装扮后,只要不走得近特别注意的去看,也没人看得出来。 这也是他在扬州比其他人混得更开的原因。 将那胡子扯了,又狠灌了一大杯水,葛榔头豪迈的摸了一把嘴巴,用他那带着口音却绝对算得上熟练的南朝话道:“原来坐的那船刚离开扬州没多久就渗水,一开始渗水不是很严重,一个人专门在那里舀水出去倒也没问题,可到后来就不行了,渗水越来越厉害,船主怕出事,在徐州就不走了,我当时正好闹肚子,就在徐州呆了两天,没想到在徐州看到了我们那边特别需要的一味药,干脆就在那里多呆了几天,把能买到的药都买了来,后来一想,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倒也找到了一点,时间上就耽搁了,三小姐是不是着急了?” “她担心你在路上被人劫财劫命了。” “哈哈哈,三小姐还是这么有意思。” 外人里,葛榔头是唯一知道琳琅阁幕后主子身份的人。 一开始他还不相信这么大个琳琅阁会是个小姑娘弄出来的,后来被华如初教训了几回顿时就乖了。 也因为华如初的坦承得了他的信任,他才宁愿往太原这里跑,也不愿意将他的东西卖给其他人。 两人的合作一直愉快,换了其他人就不见得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华三小姐的见识和胆子的。 华如初收到消息,也不管时间已经是午时了,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祁武氏知道后更加不喜,再想到她入门都半年了却还没能传出好消息来,心里就有了计较。 葛榔头一看到华如初就想扑过来行个热情的礼节,一如既往的被华如初一脚踢开。 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葛榔头哭丧着脸诉委屈,“我不过是半年没来你就嫁人了,三小姐好无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了吗?” “那是我来没来得及求婚。” “你求婚了我就会嫁你?”华如初嘴角抽抽,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虽然混血儿很漂亮,可在南朝,再漂亮的混血儿也是异种,连开放的扬州也是容不下的,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至那样的境地。 葛榔头自动自发的坐到华如初下首,难得的说了句深沉的话,“你不会,要不然你也不会明明那么喜欢往海上跑,明明想要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却还是守在礼教之内,不做逾越之事。” 要她是个男人她早跑了,可她是个女人,这个年代,是不会善待女人的,她不想让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人离乡贱,她不可能在外面一辈子,她也舍不下家人。 所以,她不能随了自己的心愿行事。 只是偶尔偷偷的放肆一次。 “扬州那边传信来说你在八月初就动身了,现在都九月下旬了,将近两个月时间,你都去哪了?” 葛榔头满脸兴奋的将自己的行踪说了,又宝贝似的拿了那味药出来给华如初看,“这味药是壮阳的,是我们那边的圣药,不过我们那里很少,没想到居然被我找到了。” PS:第三更,今天必须有,债多压身啊!马上就两百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葛榔头 (三更求粉) 其实他宝贝的不是这味药,而是这味药将带给他的财富吧,华如初接过来瞧了瞧就丢给离她最近的春玉,“去给冬菲看看这味药易不易得。” “轻点轻点,这是宝贝,宝贝。”葛榔头心疼得眉头都要打结了。 哎,富裕的南朝人永远不会理解生活在他们那个贫瘠地方的痛苦,次次飘洋过海都是带着好几船货物的葛榔头如是想。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株草。” “不懂得欣赏好东西。” “嗯?” 这么说好像确实是不对,他搜来的东西有些三小姐比他还要了解。 “我说错了,应该说你不懂得欣赏壮阳药。” “我为什么要欣赏壮阳药?又不是我能用的。” “那应该怎么说?”虽然他南朝话已经说得很好了,但是会说和懂得完全是两回事,他这也不是第一次闹笑话了,所以完全可以无视满屋子丫头憋笑的脸,不耻下问。 “这话我无法教你,你只要理解那东西对你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就是一株草就对了。” 不想再讨论对于壮阳药的欣赏与否,华如初将话题扭了回来,“就为了这个,你在路上就花掉了两个月?你一个人来的?货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葛榔头花了点时间组织语言,“圣药很重要,我们那里一株难求,很值钱,我把人都留在扬州了,一个人来的这里,货也全在扬州,我来太原之前大半的货已经入了琳琅阁,剩下那些认不出的他们倒是想要收下慢慢辩认,不过我暂时还没同意,那些东西只有三小姐识得,其他人不行。” 还真是看得起她,华如初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对已经凉下来的茶没有兴趣,她爱喝茶,却不爱喝冷茶。 “不远千里来找我,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一说到这个,葛榔头顿时满脸兴奋,刚露出的那点疲意再也不见。 “三小姐,我们在太原再开一个琳琅阁吧,太原很繁华,恩,还是比不得扬州。” “太原是南朝的都城,比起扬州的浮华来自然是多了底蕴。”替太原辩解了一句,华如初又道:“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太原不靠海,要想将货物运来太原就只能靠大运河,千里之遥,一路上的花费要多了许多,花费大了成本就增加了,这些你想过吗?” “想过,三小姐,南朝有句俗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开着窗户说了,琳琅阁需要新货,我手里有新货,而这新货却只有三小姐才认得并且将它们的价值都开发出来,我们一起合作才能达到你以前说过的双赢,路上的花费我们对半分,到时候在价格上抬高一些就什么都回来了,路上虽然远了些,大运河也没有海路好走,但我注意了下,大运河很宽,水也很深,我的船完全没问题,回去后我再筹钱多买几条大船,一次多带些货,既保证了扬州的琳琅阁,也能供上太原这边的琳琅阁,三小姐看怎么样。” 华如初端起云书重新沏的茶喝了一口,还有点烫嘴,却是她最喜欢的热度。 “我的身份不能曝露。” 葛榔头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我又不会和别人说。” “蠢死了,你来我别院的事能瞒住几个人?到时候你再拖着几船货来,谁还不知道幕后老板是我?” 好像是这样,葛榔头脸上一片绝望,“那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办法她哪会一听到葛榔头来了就这么急巴巴的赶过来,华如初就是想看葛榔头夸张的表情,将人逗弄够了便笑眯眯的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武林有项绝活叫易容,以后我来见你时换个样子就是,不过别院你是不能来了。” “就这么简单?” “只要我不露面就行了,以后由严家堡的人出面和你接洽,就算有人怀疑也是怀疑我姐夫。” “你姐夫信得过吗?” “信得过。”琳琅阁每季的红利她都没少姐姐那份,年年那么多银子入帐,姐夫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不过大运河途经的地方多,也不是哪里都安稳的,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召募一些人做护卫,把严家堡的威望推上去,这对她只有好处没坏处。 要是护卫名声打响了,说不定会有南来北往的生意人愿意出这个钱请人呢? 要是能做成一个类似于保全公司这样的营生,倒是能解决不少问题。 武林中人是不愿意去给富商权贵看家护院,互相看不起的双方是无法相处和谐的。 可要是做这行的本就是武林中人呢? 越想华如初越觉得有可能成,当场就要了纸笔将想到的记下来,大致写了一个首尾,以后再慢慢添。 葛榔头会说南朝话,认得的南朝字却不多,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干脆就去洗了澡,换身衣服出来正好赶上用饭。 下午,两人又就琳琅阁的事继续商量。 “太原到了十一月就会下雪,比扬州要冷得早也要冷得厉害,大运河有可能会结冰,来年三月份才会解冻,你要算好时间,别刚好赶上这个时候。” “对对,这个我要记下来。”说着,葛榔头真就拿出个小本子和鹅毛笔刷刷的写下一行鬼画符,番人的字华如初现在基本也能识全了,这倒不是上辈子的优势,而是这几年学的。 她向来习惯将不可确定扼杀在摇篮里。 “我并不建议你经常往来太原,这里不比扬州,一个不好你就会遭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许多人都是这么想,到时候我也未必救得了你,第一次你来送货兼看看生意好歹倒是可以,不过以后你最好是将东西全放在扬州,扬州那边会一并结帐给你,再由我的人送过来,这样会少了许多风险。” 葛榔头咬着笔尖的鹅毛,一脸委屈,“三小姐,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剐了他一眼,华如初没好气道:“看看能不能让我浸猪笼?” “我哪有那么险恶的用心。” 华如初懒得理会他,只要知道他将话听进去了就成。 “要是没其他事你明天就走吧。” “三小姐,你不能这么无情” “你的南朝话还是再用心学学吧,乱用词会要人命的。”华如初横他一眼,“我说的是真的,明日就离开这里,你要的那什么圣药如果我的侍女识得且南朝地界上也有,以后我会替你留意,不管你回去后能卖多少金子一株我也不要你的钱,多多替我搜罗一些新鲜东西送来就是。” 葛榔头瞬间活过来了,“真不要我的钱?” “恩。” “三小姐你放心,我明天一定离开,绝对不给你惹来麻烦。”不要成本啊,回去后一株就能卖个十金,无本买卖他最喜欢了。 看了下沙漏,华如初起身,她出来得急,只是匆匆知会了祁管家一声,今日不能回去得太晚。 “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这边我会做好准备,明年开春过后你赶紧给我送几船东西来,最好是能联合你们那里来的人一起,我需要东西撑场面,太原的琳琅阁一定比扬州的大,对了,这次带来的货不管琳琅阁的管事识不识得都给他,明年开春后一起拖来这里,坏了不算在你的帐里。” 葛榔头自然不想将好处分给别人,可他是生意人,每次琳琅阁上新货后有着怎样的疯狂场面他是见识过的,以琳琅阁现在的名声在太原开新铺,货不够的情况很可能发生。 他就算再添两条船也不可能将扬州和太原两个地方的货都供上。 苦着脸点头应下,葛榔头仿佛听见了银子往别人口袋里跑的声音。 华如初都懒得提点他了,她既然将这货源交给他一人,那其中的好处要怎么拿还是随他说?想不到就算了。 回府后,华如初先去了主院。 老太太自然知道她出府的事,此时看到她进来便问,“祁福说你急急忙忙出府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是,没有告知祖母便出了府,请祖母责罚。” “哪来那么多罚,你向来懂事,想必是着急了才没想那么多,事情都解决了吗?” “是,孙媳妇就是去了趟别院,有家中故友来了太原,我去见了见。” 只是这事?这有何着急的?老太太心下不信,嘴里却也没有多加追问,现在对于这个孙媳妇,只要她自己不做得出格,她也是不会拘着的,她向来相信老太爷的眼光。 琳琅阁的事,华如初没有和祁佑漏过一句,这是她的底牌,祁佑还没有让她信任到能将底牌掀了的程度。 找地方的事她也不急,还有好几个月时间,没有祁佑帮忙她也能找到的。 晚上祁佑回来告诉她,“陈坚到了。” 算了下日子,是应该到了,“你见到他了?” “恩,今日太子见他了,在太子府碰上,我让他后日来府里,后日我休沐。” “冬菲的事刚敲定,现在又来一个抢人的,真不待见。” 祁佑摸摸她的耳朵,用眼神表示,‘前几日还担心云书嫁不出去的是谁?’ 华如初没了话,几个丫头里,她最担心的确实是云书,谁让她年纪最大呢? 再不嫁出去真要耽误她一辈子的终身了。 可是还没等她见到陈坚,次日,找麻烦的就来了。 看到祁武氏带着知若进门时,华如初就知道,这人绝对是看不得她日子过得顺当。 ps:趴地!还债一章。 第一百九十章不怕,有我(求粉红) “娘,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使人叫媳妇过去一趟就是。” 祁武氏扫她一眼,越过她到主位坐下,边道:“怎么,儿子这里我来不得?” “娘自然来得,是媳妇说错话了,云书,给娘泡杯花茶来。” “是。” 一屋子丫头个个眉目低垂,温驯得让祁武氏挑不出一点错来。 华如初没有坐,就立在祁武氏下首,一副静听吩咐的模样。 看她如此,祁武氏心气顺了些,抬眼打量这小小的花厅。 这里她来得极少,看到这满屋子的华贵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般丰厚的嫁妆,皇帝嫁公主也不见得比得上。 就连个圆墩上的软垫都是扬绣,刺得她这个拿扬绣当宝贝的婆婆心里极不舒服。 刚刚才稍微转好的心情瞬间变坏,说出来的话不自觉便带出了恶意,“你进门有将近半年了吧。” “是,媳妇是四月进的祁家门。” “记得倒清楚,进门半年,佑儿又专宠你,按理你该早有了好消息才是,现在身上可有动静?” 她记得是清楚,所以不会忘了这半年时间里有一半的时间两人是没在一起的,三个月没受孕,就算她没吃避孕的药不也正常吗? 哪怕是早就知道她的来意,华如初此时也忍不住心冷。 女人本就不易做,再碰上个恶婆婆,她真想说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若是换成个性子软的媳妇,恐怕就只能抹眼泪了。 提醒自己她现在是在装软弱,华如初垂下头低声道:“没有动静。” 就知道你没有,没有才好,没有她才能占理,“知若你也是认识的,侍候了绿柳好几年,我让大夫看过了,身体极好,有经验的婆子看了也说她好生养,佑儿自律是好事,但只得一妻两妾到底还是太少了些,他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做为大妇,应该知道为夫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 华如初一句话不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祁武氏也不在乎,屋里要添女人,没有哪个做大妇的痛快得起来,她体谅她的失礼。 “从今儿个起,知若就是佑儿屋里的人了,你挑个日子给她开脸吧。” 华如初抬头,声音温软,却字字清晰,“夫君说过,这事不由媳妇做主,娘不妨等夫君回来了亲口和他说。” “佑儿天天在外奔波,你这个做**子的还让他为这点小事费神?若你连内宅之事都不能拿主意,这屋里的事你还用管什么,交回给绿柳管就是。” “既然如此,那就听娘的吧,以后媳妇不再管屋里的事。” “你”祁武氏猛的站起来,指着华如初的鼻子道:“你当我不敢?去个人叫绿柳和段氏过来。” 华如初微微点头,云书马上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去请人。 她们,真的一点也不怕事情闹大。 姑爷的态度早就表达得很清楚了。 祁武氏看都不再看她一眼,闭上眼睛养神。 原来觉得挺好的儿媳妇,这才多长时间就让她厌恶到如此程度,华氏这也是头一份了。 其他人压不住是她没本事,要是再连她都压制不住,她还要如何在这府中立足? 知若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立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兴奋。 她想了这么久的事,马上就要实现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一想到即将成为大公子的妾室,她就心跳加速。 华如初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垂下眼帘。 这一出,看样子是要往大了唱了。 绿柳和段氏来得很快,一段时日不见,两人看着都清减了些。 “妾绿柳(段氏)见过大夫人,见过少夫人。” 祁武氏抬手,“免礼,今日叫你们来说要说两件事,第一件,知若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姐妹了,你们要好好相处。” 段氏难掩吃惊,迅速抬头看了华如初一眼,而绿柳则是勾了勾嘴角,在大夫人将知若要走的那刻开始她就在等着,果然让她等着了,只是没想到大夫人会这么不喜少夫人,不然又怎会如此让她难堪。 不喜好,不喜好啊! “是,妾本就是把知若当成妹妹看待,以后也定当如此。” “那就好。”祁武氏很满意绿柳的识趣,原本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这会也觉得自己的决定再对不过了,“第二件事,以后佑儿这屋里的事就交给绿柳你来打理了,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来寻我就是。” “这”绿柳这会是真真切切的吃惊了,不过吃惊归吃惊,放过这个机会是绝无可能,只是面上却一派不敢的表情,偷眼瞧着华如初。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 绿柳连忙跪下,急声道:“妾不敢,只是少夫人毕竟是大公子的正妻,妾要是答应了,置少夫人于何地?大公子怕是也会不喜。” “这可是华氏亲口应允了的,佑儿那里有我,你只管应下就是。” 绿柳眼神闪了闪,对着华如初福了一福,“那…妾僭越了。” 祁武氏现在一点也不计较媳妇的失礼,径自吩咐绿柳,“给知若安排个院子,一应待遇和你一样。” “大夫人,知若跟了妾五年,现在有缘成了姐妹,不如就让知若和妾住在一个院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问知若愿不愿意和绿柳住一起,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就算现在身份平等了,因着那五年,她在绿柳面前也要低上一头。 可现在没人问她,听绿柳这么说祁武氏自然更是欢喜,“这样好,你们也好做个伴,这样,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就让她先在这里侍候着吧,媳妇,你可有意见?” “娘拿主意就是。” 这时候说乖话,早干什么去了?祁武氏起身,连句交待的话都没有就带着人离开。 绿柳和段氏见状也退了下去,她们需要好好想想今日之事,看怎样才能为自己谋划更多好处。 知若有些紧张,却也不多,以前见过的少夫人就是软软糯糯的,刚才又被大夫人收拾过,她实在是怕不起来。 华如初也不坐祁武氏坐过的地方,径自在下首坐了,问出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做大公子的妾可是你自愿的?” 知若脸上微微有些红,扭着帕子道:“妾…自然是愿意的。” 这么快就改口了?华如初起身回房,经过她身边时道:“大公子晚饭前会回来,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等他,包括床上。” 知若虽然盼了这个机会许久,但要让她现在就脱光了在床上等着她却也没有那个胆子。 现在已经申时一刻,大公子,快回来了。 知若很想躲起来再好好打扮一番,哪怕明明是来时才收拾妥当,她想让大公子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这么一想,知若便朝一边的丫环问话,态度算好,却带出了一股高人一等的感觉,“可以带我去歇息的地方吗?” 翠凝压下心里的厌恶,敝她一眼,道:“跟我来。” 屋内,云书不无担心的道:“小姐,大夫人这是要干什么?不是故意和您过不去吗?” “婆媳是天生的敌人,她既然想折腾就随她去折腾吧,我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这府里的人都存了什么心。” 云书转念一想便了然,“那知若那里要不要” “什么都不用做,我们怎么做都不讨好,祁佑怎么做才是关键,传话下去,不要刁难她,她要怎么唱戏就让她唱。” “是。” 看着镜里的人,华如初扯开一抹笑意,从嘴角蔓延至眼底。 她其实很好说话,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必十倍还之。 祁佑回来得比华如初预料的还要早一些。 每次休沐的前一天他都能回来和她一起用饭,很少例外。 花厅没看到人,祁佑直接回了房,知若就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祁佑也没看到她。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华如初就转过身来面向门口等着。 “恩。”走进屋,祁佑习惯性的搂着她的腰一起走向软榻。 “听太子说秋茶可以采摘了,你的茶园是不是也差不多了?” “恩,都安排好了。” “若是人手不够我给你调几个。” “够的。” 祁佑本就是极为敏锐之人,一进院子就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丫头们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原本以为是如初外出未归,她们担心他怪罪,可明明如初是在家的。 几句对话下来,他就知道他的感觉没有出错,平日里如初说话要鲜活许多。 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高兴?” 华如初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我不想告状,我也不想说。” 祁佑不喜欢看到如初现在的样子,冰冷得仿佛连体温都低了许多,他倒宁愿她跳着脚的整人,放肆的发泄她的怒气。 脑海中又闪过那一夜的身影,祁佑闭了闭眼,那样肆意飞扬的如初,不该在这内宅中被消磨了锐气,对着一群妇人忍气吞声。 将人按进怀里,亲了亲她额头,“不怕,有我。” ps:休息,休息一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打包,丢出府(求粉红) 老太太捏着手里的佛珠,静静听着祁管家说下午孙媳妇那里发生的事。 要不是老大媳妇带去的人将事情宣扬出来,这事情的始末恐怕外人难以知晓。 孙媳妇其他方面暂且不说,规矩上面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她那些陪嫁丫头从来不嚼舌根,不挑是非,孙媳妇屋里的事半点没有传出来过。 这驭下的手段很是不弱。 祁家她是下了大力气管的,血腥见了不少,可效果却也只在那短短的时间内有用。 一年半载的就又恢复了原样。 年纪大了,心便软了,以前就是杖毙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明知道府里又开始乱了,却做不到原来那样的狠辣。 她知道她这是不想见血了。 看孙媳妇能将下人管教成这样,她更信了老太爷的话几分。 可再看好孙媳妇,有些事情她却也不好偏帮着她。 老大媳妇虽然鲁莽了一些,越过孙媳妇让绿柳管佑儿屋里的事更是错得没了边,可是婆婆往儿子房里放人却是古来有之。 她虽然不喜她直接粗暴的方式,让佑儿多纳两房妾却是赞成的。 都二十出头了,膝下还没有一男半女,她也着急。 房里多收几个人,早点有个孩子,当了爹佑儿才能更稳重。 要是老大媳妇能耐着性子再等上一等就好了。 小两口成亲也才半年,这半年分开的时间占了一半有余,放谁身上这事都正常。 “这事,先不要去理会,看佑儿如何做吧,府里那些丫头好好罚上几个,连主子的事都敢多嘴了,这股邪风不能长。” “是。” 饭厅内,云书领着丫头们在做饭前的准备。 “动作快点,燕子,你去厨房看看春玉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 知若站在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丫头忙活,往前的脚步不由得又缩了回来。 少夫人这样的作派不要说绿柳那里没有,就是老太爷那里都没有。 果然是扬州那里出来的人。 云书的眼角余光一直留在她身上,看她如此心下冷笑,就这点胆色还敢来招惹小姐,不知死活。 “云书姐姐,春玉姐那边已经都好了,马上就能过来。” 擦了擦手,云书直起腰,“我去请小姐姑爷,你们再看看有没有遗漏。” “是。” 知若垂了眉眼,没有去争这个差事。 侍候大公子才是她的本份。 给自己壮了壮胆,知若迈步上前,把摆得整整齐齐的碗筷又给摆弄了一番。 其他丫头都当没有看到,各忙各的。 春玉领着小丫头将菜上齐,估摸着一会小姐可能会吃不好,干脆又回了厨房,今天,给小姐做个凉菜好了。 祁佑心里有事,这院子里又都是如初的人,径自扶着脸色淡淡的如初坐桌边坐下,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个别有用心之人。 知若咬了咬唇,走近了福身道:“妾…奴婢见过大公子。” 到底脸色还没那么厚,话一出口便又赶紧改了口。 可这一个字,就让祁佑明白了如初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直接将人送到这里来,祖母不会不知会他就做这样的事,会这么让如初难堪的,只有一人。 祁佑抬头,也不让她起身,冷声道,“出去。” “大公子,是,是大夫人亲自将奴婢送来少夫人这,让奴婢好生侍候大公子。”知若情知一定不能让大公子厌了自己,赶紧将自己摘了出来。 她是大夫人送来的,大公子总要给自己的娘亲几分面子吧,只要能留下来就一切都好说。 “这么说,你并非自愿?既然如此,祁亮,将她送回大夫人那里。” “不,大公子,奴婢,奴婢愿意,能侍候大公子,是奴婢的福份。” “滚。” 知若被这一声吓得整个都跪了下去,身体直发抖,不经意间抬眼,居然看到那个向来软弱的少夫人像没看到这一幕一般,自顾自的吃着丫头夹来的菜。 眉目间浅浅淡淡,没有被大公子维护的喜,也没有因为大公子的怒而怕。 她突然有种感觉,少夫人,一点都不怕大公子。 怎么会?不可能,一定是她感觉错了,大公子极少生气,可一旦生气,就是府里几位大爷都不会愿意招惹的。 祁佑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更加厌恶,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祁亮道:“将人丢出去。” “是。” 祁亮朗声应了,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扛起来就往外走,一点也没想过这个可能会是姨奶奶。 笑话,大公子都厌恶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收了她。 至于大夫人的反应…那不是他的主子。 没了外人,华如初也不摆那谱了,“你们都去用饭吧,这里留个人守着就行。” “是。” 屋里安静下来,华如初给祁佑夹了几筷子菜,道:“吃吃看,这是前几天我们吃的盐蛋黄炒的菜,听说挺受欢樱” 祁佑再没有胃口也不会驳了如初的面子,拿起筷子将菜送进嘴里。 这道菜他在太子府也吃过,不过味道远没有家里的做得好。 想起这东西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来的,祁佑的心情好了些。 两人都只是草草吃了些便放了筷子。 “我去趟书房。” 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华如初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话。 没有迁怒,也没有觉得委屈,就是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多说一句话都会让她更累上几分。 以她的性子都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真不知道其他媳妇是怎么熬成婆的。 离了如初的视线,祁佑身上所有的柔和都退去,冷厉得如同没成亲前的每一日。 祁亮心下颤了颤,头垂得更低。 少夫人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更高。 以后,他对少夫人要更恭敬才行。 “怎么回事。”一落坐,祁佑就冷声问。 除非有重要的事必须用到两个人,不然祁亮和祁安总会留一个人在家,这几年都是如此。 以前只是不想家里发生什么事他被蒙在鼓里,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决定对极了。 如初从来就不是会诉委屈的性子,等她自己主动说绝无可能。 可他最不想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如初受了委屈。 祁亮当时一看大夫人带着知若前来就知道事情不好,一直守在少夫人院子里,事情的经过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不敢隐瞒,将过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祁佑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要不是跟着大公子这么多年,祁亮也绝对会以为大公子只是在了解这个事而已。 “你和祁安都记住了,以后不管是谁留在府里,必须将府里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尤其是有关少夫人的。” “是,大公子。” “将绿柳打包丢出府。” 祁亮心下一惊,绿柳怎么说也跟了大公子这么多年,就这样丢出去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大公子太无情了? “还用我再说一遍?”没有得到回应,祁佑本就冷厉的脸更沉了几分,什么时候他的人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了? 壮着胆子,祁亮劝道:“大公子,绿柳姨奶奶是正经开了脸的,已经记在了名碟下,这么做是不是” “除名就是。” “…是。”祁亮走出书房的脚步特别慢,想着可能大公子会收回成命,可直到他走出房也没再听到大公子说过一句话。 祁亮在想什么祁佑哪会不知,他不是没给绿柳机会,她要是懂事,就该以被禁足为名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别掺和进来,可她不但敢违了她的话走出院子,还敢如此给如初难堪,让他如何再容忍? 十余年的香火情保不得她一辈子。 一想到那会如初心里的憋屈,再一想到如初在外面的肆意,他心里就难受得慌。 孝道伦常让他不能对母亲动手,那么,绿柳就全部承受了吧。 此时天已近黑,祁亮带着几个壮实的婆子突然到来让绿柳心猛的一沉,那种下坠感使得她紧紧捂住胸口,脸色微微发白。 想到今日的事,绿柳心里有了谱,起身道:“可是大公子要见我?” “不,大公子不愿见你,大公子有令,从今日起绿柳从名碟上除名,和祁家再无干系,这是你的卖身契,这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大公子说了,现在就让你离开祁府,绿柳姑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除名…离开祁府… 绿柳耳中只听到这两个词,脑中嗡嗡直响,眼皮一翻,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所要的,不过是大公子的怜惜而已,不过是想常伴大公子左右,不过是,不过是想再和从前一样… 怎么就让她落到这样的境地呢? 祁亮皱了皱眉,现在这个时辰将人丢出去恐怕要惹来闲言碎语,看绿柳这个样子,说不定还得丢了命。 一咬牙,祁亮回头吩咐道:“将绿柳姑娘的东西收拾妥当,你们轮流将人看好了,别让她出了事,我去回禀大公子,看能不能让她呆到明天早上,记住,千万别让她出了事,免得到时候祁府脸上不好看。” “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祁佑的咄咄逼人 祁亮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往书房去,而是拦了个丫头询问大公子的去向。 “大公子往少夫人那里去了,刚走,你走得快点还能赶上。” 他就知道,幸好多问了句,不然就要扑空了。 单属于祁佑的书房是独立出来的,在祁府有这种待遇的也只得老太爷和他。 当时挑来给祁佑做新房的院子离书房不远。 祁亮一路狂奔,终于在大公子要进院子前赶上了。 祁佑是缓行回来的,不是不想快点见到如初,他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以绝后患。 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 看到祁亮来寻他便知事情有了变数,干脆往院外走了几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何事。” 祁亮下意识的也压低了声音回话,“大公子,绿柳姑娘听完后就晕倒了,小的逾越,觉得这个时辰将人赶出府恐怕会对少夫人的名声有碍,便让人先看着,小的赶紧来向您回报。” 祁亮很清楚,祁府的名声大公子可能不会在乎,世家中讲的是实力,其他都是虚的。 可少夫人的名声大公子一定在乎。 他并不是想在绿柳那里结个善缘,对于一个即将赶出府的人,这个善缘对他无用。 他是大公子的人,第一重要的就是为大公子着想。 绿柳不算什么,可毕竟曾经是府中的姨娘,要是有人揪着这事翻出点什么风浪来,虽然影响不到大公子,少夫人那里却说不好。 一个善妒容不下人的名声传出来总归是不太好听。 祁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虽然不悦,却也没再坚持己见,“明日一早,你亲自将人送回去。” “是。”得到应允,祁亮很有眼色的赶紧退下。 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底的躁动,祁佑抬步进了院子。 树底下没看到人,祁佑以为如初是回屋歇着去了,径直往屋里行去。 哪想到经过饭厅时却看到有个人影还坐在桌边,往里走的脚步猛的顿住。 屋里已经点了灯,照在人身上让人越加显得柔和。 仿佛剥壳一般,祁佑身上的冷厉一点点退去。 走近将人搂进怀里,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半晌没动,也没说话。 很想说出好听的话来安慰如初,很想告诉她他有多心疼,可是现在也只学会在如初面前稍微坦然的男人嘴拙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将人抱得很紧,仿佛要将人融进骨血一般的用力。 华如初一点不嫌这个拥抱太过粗暴,反手搂住男人的腰,将自己整个都埋了进去。 她觉得她是被惯着了,以前才入门还没有和祁佑交心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过委屈,可那会她就当是看人唱大戏,挂着一脸柔弱可欺的表情装她的小白花。 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半年,她就觉得这小白花她要装不下去了。 明明也只是被婆婆所厌弃强塞了个人来而已,怎么就知道难受了呢? 想了想,华如初异常苦恼的承认,“我变得娇气了。” 不是在乎吗?祁佑在心底问。 没给他酝酿说出这句话的机会,华如初又道:“有那么一刻,我差点把剑都拔出来了。” 很突然的,祁佑将人一把抱起来,华如初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了?” 祁佑没回她话,抱着人往里走,边反问她,“怎么一直坐在这?” “没什么力气。” 大步走进里屋,在软榻上坐下,祁佑没有将人放开,就那么搂着。 有些事情不用问他也知道缘由。 可就因为知道,才更心疼。 华如初觉得自己这会特别需要一个这样的拥抱供她依靠,给她力量,好让她蓄力迎接下一次忍性上的挑战。 在这内宅之中,对着一帮没有武力值的妇人,被人欺上门却什么都不能做,想想就挺没劲的。 除了自己开导自己别去与她们计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那是祁佑的娘,是她的婆婆,这样的身份就足以压得她死死的。 身手再高也没用。 忍字当头啊! “别担心,我会解决。” 能怎么解决呢?华如初想问,那是他的娘,再不亲近身份上也翻不了天。 可想到他对自己的维护,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以往每每休沐的前一夜,两人都会好好亲热一番。 可今夜,两人只是紧紧抱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温暖的体温让华如初放松,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而祁佑,一夜无眠。 次日正是祁府每五日一次的聚集日。 两人到得不早不晚,华如初团团见了礼便安静的退到一边,当没看到婆婆冒火的眼神。 祁佑上前一步拦住那道视线,动作明显得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昨天的事早就传开了,男人对这事情看得更淡一些,虽然觉得祁武氏做得鲁莽了些,本质上却没错。 现在祁家还没有第四代,如果大妇肚子里暂时没货,从侍妾肚子里出来一个也行。 对于祁佑明显维护的动作便皱起了眉。 这么做,有违孝道。 祁林氏和祁沈氏却不这么想,她们也做了几十年媳妇了,还没到可以摆威风的年纪,对于婆婆的各种强迫就尤其看不惯。 尤其是明目张胆的往儿子屋里塞人,她们当年也经历过。 此时看着祁佑的动作幸灾乐祸的同时,对那侄媳妇也多了分羡慕,当年,她们的男人可没这么好,送来就收了,哪还管她们心里痛快不痛快。 老太太数佛珠的动作顿了顿,舍不得苛责孙子,不悦的眼神落在了孙媳妇身上。 这还是头一次见佑儿如此维护一个人,大儿媳是有错,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怎能为了自己媳妇就把孝道伦常抛之脑后? 仿佛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祁佑朝着老太太行礼,“祖母,孙儿有一事告知。” 老太太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你说。” “绿柳被罚祖母也是知道的,之前孙儿也说过,她要是再不守规矩便打卖出府,可昨日,没有我的允许她便私自出了院子,置孙儿的话于不顾,所以孙儿已派人将他遣送回家,请祖母将她从名碟中除名。” 正经妾室是会上名碟的,这是对她们身份的认可,一旦上了名碟,再从上除名代表的是什么,屋里的人都清楚。 祁府的大公子,一如既往的狠。 老太太瞳孔都缩了缩,不由得坐正了身子,道:“佑儿,你知不知道从名碟上除名的人以后哪怕是再下嫁个屠户都不能?” “孙儿知道。” “知道你还这般做?你要是实在厌了她,将她关在屋里就是,我们祁府也不差一张嘴,何必如此不给人留活路。” “孙儿已经几次三番给她留了活路,是她自己不知珍惜。” “你…你不就是不满意我给你安排了个人侍候吗?你要不喜欢直接和我说就是,何必置绿柳于死地,你,你还不如当面打我的脸来得好。” 祁武氏气得狠了,指着祁佑的手都直哆嗦,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狼狈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她一直知道儿子不亲她,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为了媳妇,他会这么对自己。 这么狠,这么的狠。 祁中然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去扶上一把的意思。 儿子什么性子他清楚,要不是把他逼急了,他只会当你不存在,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来反抗。 不用问都知道是她做了什么事将儿子惹火了。 祁佑回身,脸色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儿子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还知道是我儿子,哪个儿子会有你这么大本事,为了媳妇连娘都要踩在脚底下,你就是这么尽孝的?” 祁佑谁也不看,眼神落在虚处,嘴角仿似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依旧冷厉,“儿子没说过您半句不是。” “可你是这么做的。” “敢问娘,我做了什么?” 祁武氏已经气疯了,这时候她脑子里只剩下必须要占上风的执念,她要让儿子收回前面的话,要是绿柳就这么被打发走了,以后府里还有谁会听她的?以后谁还看得起她? 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祁佑这么问,想也不想的就回到,“你让听了我话的绿柳离开祁府,让她在名碟中除名,你将我送的人送回来,你…你…你还有没有把我看在眼里?” 华如初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根本没看到眼前唱的这一出。 心里却在拼命为祁佑打气,都道你沉默寡言,让他们看看你最近的进步。 祁佑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话,用他平板的声音道:“绿柳被禁足时您也在场,当时我说若是她不能守好规矩便打卖出府您应该也听到了,明知道她还在责罚中却夺了正室夫人的掌事之权交于一个侍妾,您又将如初置于何地?而绿柳违令在先,我为何发作不得?娘这是打算管我的房中事吗?” 面对儿子的咄咄逼人,祁武氏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时候她忍不住想,她宁愿儿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淡淡的,也不要这么的字字诛心,那眼神锋利得像刀一样,一下下刮在她心底,生疼生疼的。 PS:今天,可以期待一下三更,握拳,还债。 第一百九十三章爆发(求粉红) 祁佑的表现让屋里大大小小的人皆难掩讶异,向来连句多话都没有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祁大公子吗? 拿儿子没办法,祁武氏眼神落在媳妇身上。 儿子和她不亲,她没法管教,可婆婆管教媳妇却是天经地义。 老太太看情况不好想制止已经来不及,祁武氏所有的火力都一股脑的朝媳妇喷去。 “身为祁家妇,为夫君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可你看看自你进门后,不说要抬举一两房人,就连原本的三个侍妾也只剩两个,还都被禁了足,佑儿屋里就剩你一个,这么容不得人,你何以为人妇,还挑拨我和佑儿的关系,害我们母子失和,就是佑儿休了你华家也挑不出理来。” 老太太一听就知道不好,就连祁林氏和祁沈氏都变了脸色。 祁佑这桩亲事是怎么来的?是圣上亲赐的,不要说这华氏从不多事,也不惹人闲,就是她将这内宅搅得家犬不宁,祁家也得好好供着她,何来一个休字。 也就祁武氏敢将这字说出口。 祁佑眼神越发冷冽,头一抬就要发作,身边的人比他更快,“婆婆的意思是,妾室犯了错,这错该由媳妇来承担?” 屋里更静,祁武氏粗重的呼吸声落在别人眼里,生生多出了几丝可怜的意味来。 看样子今日不止祁大公子要发威,就连向来谨守本份的少夫人也忍无可忍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华氏可不是世家小姐,别因为人家懂礼懂节就真将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她就算没有学到父兄的一身好本事,见识胆色也绝不会是她们这些内宅中长大的女人可比的。 恐怕,人家自从进祁家门就藏了不少拙。 偏生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惹翻她。 祁沈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遮掩住嘴角勾起的笑意。 她早就说过华氏不是好欺的。 祁武氏面对儿子时会退让,在媳妇面前别的记不住,唯独不会忘了要守住她最后的威严,看到非但不像平时一样服软,反而顶撞她的话,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上冒,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强词夺理,没管教好妾室本就是你的错,错不该由你来担?” 华如初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太爷静静站立在那里,仿佛又看到了面对皇上时孙媳妇身上那种铿锵的劲头。 “绿柳,段氏,吴氏是夫君的三房侍妾,在我娘家来人时打了我娘家的脸不说,还让祁家站在了理亏的一方,敢问婆婆,这般没规没矩,该不该罚?吴氏自愿接受千两银离开祁府,这与我何干?剩余两人若是守好了规矩,又岂会再被夫君发落?绿柳破了夫君的禁令离了院子是因为您的召见,夫君说话算话,将人赶出祁府,这又与我何干?我入祁家门半年,和夫君分离的日子却要超过半数,这便是我的错?娘要因为这个原因塞人进来,我留下了,将她遣送回去给您的是夫君,这便成了我容不得人?被陶侧妃禁足将近三月,我又如何去管教侍妾?这便成了能休我的理由?” 祁武氏被前面的一番质问逼得哑口无言,驳无可驳,可最后的几句话却让她找着反击的由头了,“你还好意思说被陶侧妃禁足?陶侧妃名满太原,从未听说过她厌恶一个人至要她闭院自省的地步,你不好好自省也就罢了,还敢拿这个来当成你懈怠的理由?二皇子宠爱陶侧妃人尽皆知,你就不怕得罪了陶侧妃会给祁家招来祸事吗?” “祁府不是和太子一条船吗?”华如初一句理所当然的反问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波澜。 一时没想到的人恍然,可不是嘛,祁府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二皇子的人找祁家人的麻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是不得罪陶侧妃,她还能给祁家带来好处? 陶侧妃和华氏过不去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说不定就是专门来打祁府脸面的。 说穿了,华氏这是被牵连的,何来错? 老太太原本早就打算强硬制止,可自从华如初挺直了腰板说话后,她干脆选择了旁观。 她也想看看被老太爷看好,被佑儿护着的人有几分本事。 听到这里她完全明白了,这个向来对谁都面带三分笑,看着好说话得不得了的孙媳妇怕是藏了不少拙。 至于大儿媳妇,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这段时间的提点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反倒更加变本加厉了。 才进门的时候明明看着很不错,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婆媳对立至此,母子严重失和,她还想如何? 祁武氏此时完全清醒下来,在她心里,被陶侧妃禁足就是最好拿出来羞辱华氏的事,可她一直都忘了,祁家,和二皇子从来主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得罪了又如何? 那她现在… 抬眼看向夫君,祁中然看都没看她,自顾自的喝茶。 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闭着眼睛捻动着佛珠,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而祁林氏和祁沈氏,她这时候是绝对不会去看她们的。 视线落在儿子祁佑身上,这会祁佑恼她都来不及,哪会给她一个眼神。 他的所有心神都在身边那个背脊挺得笔直的人身上,不再忍耐的如初,让他移不开眼。 祁珍呢?祁珍一定会帮她的,祁武氏眼神四处游移,却始终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女儿。 屋里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人一个帮她哪怕说一句话。 她明明是祁府的长媳,明明是。 华如初在祁武氏手里吃了几回亏,忍得狠了反弹也大,在安静中续又道:“娘说我自进门开始就没给夫君屋里添过人,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出身武林,规矩虽然努力学了,这方面却也自私,不过既然这是大妇该有的美德,那我自然也该好好学着,夫君若是想要纳知若或者任何人为妾,我现在就亲自给她开了脸,抬她为姨娘,娘若有其他人选,只管招来就是。” 一直处于下风的祁武氏没想到华氏会突然松口,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台阶,心神一转就要让人去将知若找来。 “不用,以后我都不再纳妾。” 祁武氏被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狠拍了几下胸口怒声道:“你胡说些什么,身为祁家长孙,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 “除我之外,祁家没人了吗?” “你是长孙。” 祁佑淡淡的看着他娘,“长孙和次孙有何差别?” “你…你这个逆子。” 逆子吗?那便逆了吧,祁佑朝着老太太跪下,简单,却执拗的表达他的意思,“祖母,回家后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没有妻妾争宠,没有互相攀比构陷。 他想要的,就是有个人能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可以什么都不说,一个眼神的交汇,一杯清香的茶,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浅浅的吻… 以后,还会有个聪慧可爱的孩子。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老太太鼻子泛酸,佑儿为祁府付出了多少她清楚,在外要和各种人交锋,为祁府谋利益,有多辛苦她感觉不到,心疼却是实打实的。 内宅的那些阴私事她是一路经历过来的,妻妾一多,佑儿何来安静休憩的环境? 罢了罢了,这么一点要求她哪能拒绝,她也想佑儿回来后能舒舒服服的,不要在外奔波完回来还要面对内宅的纷纷扰扰。 “快起来,祖母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娘”祁武氏大急,她和儿子关系本就不亲近,和媳妇也算是撕破脸了,三房妾室也只剩下个段氏,经过这几天的事怕是都吓破胆了,儿子又厌了她,不塞几个新人进去,她哪来的孙子可抱? 老太太冷冷的扫她一眼,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屋里的事你一个大男人不好管,但也不能万事不知,以后你也多少留点心。” 一番话说得祁武氏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今天这一番折腾真是让她丢尽脸面了。 华氏,华氏… 感觉到祁武氏投过来的眼神,华如初淡淡的对上,不喜不怒,就像看个陌生人。 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她吗?祁武氏恨得直咬牙,真想晕过去算了,偏偏她向来身体好,就是倒不下去。 “咳” 看戏太过入神的众人这才发现老太爷已经进来了,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免了一众人的礼,眼神轻飘飘在祁武氏身上移过,在孙媳妇身上多留停了一会,然后落在了长孙身上,眼中的欣慰一闪而过。 今天他的表现在孝道伦常上来说虽然有些站不住脚,维护孙媳妇也过了些,可比起平日里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怎么看在眼里的模样,这样的佑儿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人也有了生气。 有些事情已经无可改变,孙媳妇让佑儿往好的方向在变就是有功,值得佑儿这么护着。 PS:文还要修一修,大家一会可以现来看一次,应该可以更顺一些,今天应该有第三更,我尽力去码。 第一百九十四章撕了那层皮 (三更求粉红) 老太爷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扫了众人一眼便道:“人齐了就上菜吧。” 今日的早膳比平时迟了不少,菜都不知道了热了几回,有几道都有些粘牙了。 不过现在也没人计较就是。 这场大戏已经把他们喂饱了。 饭后,老太爷还和往常一样没多做停留就去了书房,他呈给皇上的兵书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屋里这些事,他懒得管。 那对小夫妻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吃亏的。 不过他倒是有些期待,不再伪装的孙媳妇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老太爷一走,祁家的三位大爷也各自离开。 祁佑这一辈的人看大哥都在,理所当然的都留下来。 眼神时不时落在大嫂身上,刚刚的大嫂好威风,男的是好奇,姑娘们则多少带了点崇拜,想跟着学上几招,谁知道以后她们碰上的婆婆是不是也这么不讲理。 祁林氏和祁沈氏看戏的不怕台高,自然更不会走,看向华如初的眼光都带着探究。 华如初仿佛没有感觉到其他人对她态度上的变化,还像往常一样接过双芷递来的茶揭开盖子看了看,双手递给老太太,边问道,“祖母,今日怎么没见着珍妹?” “她身上有些不舒坦,我就让她在床上躺着了。”老太太也学着华如初的样子揭开盖子瞧了瞧,问她,“次次都看到你这么做,为何?” 华如初笑了笑,还和以前一样的柔软,却再也没人把她当成好欺的人了,“孙媳妇娘家有个世伯是大夫,他曾经说过饭后饮茶并不是好习惯,虽说败了油腻,对身体却是有些不好的,不过这习惯养成多年,改起来不易,且也不是人人都会信,便没有提起,只是看看茶叶放得多少,若是多了,孙媳妇还是会说的,不过双芷好像每次放的茶叶都不多。” 原来那样一个看起来多余的举动竟然是因为这么个窝心的原因,人的孝心啊,不是讲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人越老心就越软,越讲究个孝字,本来因着佑儿为了孙媳妇忤逆母亲心里对孙媳妇有了疙瘩的老太太此时是怎么看华如初怎么顺眼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全露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给的茶叶就那么点,当然得省着点喝。” “那这可真是误打误撞了,茶叶孙媳妇那里还有,而且秋茶已经在采摘,太子赏给孙媳妇的那个茶园不小,让您喝到明年春天绝对没有问题。” 老太太掀了掀眼帘,以前总是藏着揶着,今天倒是痛快的说出来了,这是破罐子破摔,干脆懒得遮掩了还是存心让人瞧瞧她的厉害? 不过不管是哪种,她都喜闻乐见就是。 “人手够不够?用不用府里派些人去帮忙?” “够的,我陪嫁的丫环婆子不少,大部份都在别院,正好可以帮忙做事。” “那就好,若是需要说一声就是。” “是,真有需要的时候孙媳妇不会客气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总归是一家人,家里是怎么都会帮衬你的。”这么说了一句,老太太突然又问,“茶叶做出来后总不能囤在手里,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华如初笑了笑,看了祁佑一眼,道:“卖是不可能的,那无疑是抢太子的生意,所以我只打算用一部分来做原来的茶叶,大部分会用来研制新茶,若是能成功做出新茶,我也会将法子呈给太子,这事我已经让夫君和太子殿下透过音了。” 这个音透得好,表面上看是吃了亏,可太子赚了银钱得了好处,总也不会全忘了祁家的功劳,老太太心下更是满意华氏的玲珑心思,这会她已经完全明白老太爷为什么会看重她了。 若是她能真心为祁府好,那便是大善,她也不用再担心内宅无人了。 “这事固然好,就是你吃亏了些。” “我们扬州有一句话叫吃亏即是占便宜,也有人说吃亏是福,孙媳妇想得开。” 居然还有这样的话?老太太满以为孙媳妇这是随口说来开解她的,顺应着点头连连称是。 旁边几人却是听得直咬牙。 有个十里红妆嫁妆撑腰的人确实想得开,要是换成她们,怎么可能将大把的银子往外推,太原城新开的茶叶铺有多赚钱她们不知道,可是回娘家时看到家里人买的一小包便要好几两银,随便一算那银子也不会少啊! 她们都是尝过味道的,和黑糊糊且一不留神就喝到茶渣的砖茶比起来,这清幽幽的水胜了何止一筹。 并且还是独此一家,其他人想抢生意都没门。 以后的生意可以想见有多多爆。 祁府现在也就剩一个名头,内里早空了,日子也就是能过而已,要是能把那银子填进祁府的窟窿里来,她们的日子不就舒服了? 可她们哪怕是咬碎了牙也只敢在心里怨念,半句不敢说出来。 比起祁武氏,她们心里要明白得多,太子好了祁家才会好。 帮上了太子,以后太子自然也不会薄待祁家。 她们只要能撑过这一段,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这会的不舒坦也只是看不得银子进了别人口袋罢了。 祁武氏倒是想说话,但老太太时不时扫过来的警告眼神让她只敢坐在那里老实听着。 闲话说了好半晌,临了,老太太终于是松了口,“绿柳的事我会处理,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祁佑和华如初对望一眼,“是。” 再看向长媳时,老太太的口气就没那么温柔了,“老大媳妇,你最近身体不佳,好好卧床歇着吧,中然房里的事也不要再管,孙媳妇最近忙,晨昏定省就继续免了,若是你再脑子发昏,以后,你便去西边那个院子里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不要再自误。” 祁武氏脸色惨白,西边那个院子的作用就和皇宫里的冷宫差不多,只要进去了再想出来就难了,祁府还是十多年前送人进去过,难道下一个轮到她了? 不,绝对不能,进了那里面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她不要。 对,她要乖一点,只要乖了,就不会送进去了。 想至此,祁武氏连连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应道:“是,娘,媳妇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虽然有些诧异于她的乖顺,却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也就不再说她。 “行了,都散了吧,佑儿难得歇一日,晚上你们就别过来了。” “是。” 祁林氏习惯了对谁都要刺上几句,对突然来了个大转变的华氏自然也不例外,一离开主院就要说话,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我还以为你能装得更久。” 华如初苦笑,“三婶,要是可以我想装上一辈子。” “就那么不想掌家?” 没想到她会看得这么明白,华如初不想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道:“我只是想轻松些过日子。” “若是由你掌家,我倒相信祁家人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三弟妹,你疯了吧,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这才多大,掌得了家吗?” 祁武氏冷笑,她对这一屋人都看透了,大嫂眼光短浅,自己屋里的事都还没整明白,掌家更是不行,至于二嫂,要是真让她当家,二房日子肯定是好过了,大房和三房却要喝西北风去,她性子直,心思不够细,也不耐烦管那些琐碎事,真要掌家了,府里一大半的下人会被她卖了去,所以,她也不行。 和华氏相处虽然不多,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本身的条件足够好,她的嫁妆足够她腰板挺直,对祁家那点家当只怕也看不上眼,这是个骄傲的女人,不是她的东西她不会动。 再说她毕竟还年轻,也不是在那污秽的世家内宅中长大,性子中多少还是带了些纯良,从她滑胎后她来看她时眼中流露出的不忍和愠怒就看得出来。 她也不像老太太,年纪大了胆子小了,只知道缩紧开支,却想不出赚钱的法子。 华氏很聪明,她能将赚钱的路子轻飘飘的就给了太子,谁又知道她心里没有第二条第三条路? “三婶是在说笑,二婶你也当真?”华如初将球踢走,福了福身,道:“刚才都没有吃饱,侄媳妇得回去再加个餐,先告退。” 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走远,祁林氏难得的没有尖酸刻薄的说话,“三弟妹,你有没有觉得华氏不太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都揭了那层伪装了,她又怎么会再伏低做小,她想求个平静生活,有些人偏偏不愿意,现在她不过是做回自己了。 不过她懒得和祁林氏费这个口舌,敷衍着回道:“还不是那样,二嫂,我也没吃饱,先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祁林氏收起了那一脸的假笑,想起刚才祁沈氏说让华氏掌家的话,祁沈氏都会这么想,只怕老太太也在打这个主意。 她得多哄哄老太太才行,没道理要越过她给一个小辈掌家啊! 到时候岂不是做长辈了还得听晚辈的? 这可绝对不成。 第一百九十五章银子生崽也要生自己的(求粉红) 回屋后,华如初半句话都不想再说,直接躺回了床上。 她伏低做小半年——这半年里虽然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逍遥,可那几个月她确实是压着性子在过的,现在一朝打回了原形,让她有种以前的苦都白受了的苦逼感觉。 早知道反正避不开,她还不如一进祁家门就强势的让别人当面重话都不敢讲一句。 现在是不用憋着了,忍着的气也全出了,可露了底,老太太肯定会打她的主意。 这么一个破破落落的祁家,她一点也不想当家。 就那么点银子,还能生出崽来啊! 就算银子真能生崽,那也是生她自己的,干嘛要为祁家劳心劳力,做了好还不见得能得好。 精力费她的,银子是别人的,一想到这些她就想挠墙。 祁佑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枕在她头上轻轻磨蹭。 仿佛想将说不出口的话用这种方式全都告诉她。 但是,华如初表示她听不懂,也一点都不想懂。 “不想当家,就不当家。” “说得容易,我还不想嫁人呢,不也不得不嫁了。”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冲了,华如初火气小了些,“我不是针对你,还有,谢谢你今天那么维护我。” “夫妻,不用言谢。” 说句谢谢不花银子!这么想着,华如初突然觉得她爱财的本性已经完全曝露出来了。 她之所以这么大反应,纯粹是因为不想赚来银子却要给祁家人花! 虽然依着本性过日子最好不过,可她这恢复得也太快了些。 “等祖母真有这个打算时我去和祖母说。” “你说服不了的。”华如初反被动为主动的搂住祁佑的脖子,“祁府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些,婆婆,二婶三婶的性子都不适合掌家,要是我一直扮柔弱说不定能逃过去,可现在老太太都知道我是装的了,哪还会放过我,她都多大年纪了,在我面前抹几回眼泪,说几句软话,就算我不心软,让一个老人在面前哭还不劝着也是不孝,只要这么来个几次,我哪里受得住。” 蹭了蹭她额头,祁佑问出心底的疑惑,“为何不再装下去了?” “不想装了,我从没那么被人踩过,本就不是那么忍得了的,而且那次面圣后,老太爷就起疑心了,要是没人知道我还能装一装,可底都已经泄了,再装就没意思了。” 听她不甘不愿的口气,祁佑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不乐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手往上伸,摸索到男人脸上,祁佑的五官很立体,鼻梁高挺,很男人,“只要我还是你媳妇一天,祁家我就挣脱不了,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我最烦的不是掌家之后要管的那些事,看的那些帐本,这些我在家都是做惯了的,并不觉得有多累。 我烦的是我劳心劳力的管着这家,你那些叔伯兄弟一房又一房的抬进门,到时候各种各样的矛盾,牵扯到每天的吃穿用度,恐怕还会有人说我将祁家的钱都扒进了我的钱袋子里,你二婶那么个性子,哪会让我好过,还有你母亲,不扯我后腿我都不相信。 明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麻烦,我怎么会愿意接手,我又不想着要把祁家握在手里,让所有人听我的,我还嫌她们没用呢!哪有我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好使唤。” 抬头看他眼中全是心疼,华如初心情瞬间好转,捏了捏他的鼻子道:“走一步看一步呗,等祖母提出来再说,至少在我折腾茶叶的这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来找我的,你说我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出去走走?” “好。” 听到预料中的答案,华如初又笑,眼神柔软了些,“想想也真有意思,二婶眼巴巴的瞅着呢,天天哄着老太太,就想得到掌家的权利,老太太偏生不给她,我一点也不想要,还为了避免当家扮了好几个月的小白花,现在看着也有躲不开的架势,人生哪,真是无奈。” 低头看着嘴里说着无奈,嘴角却勾起一个得意弧度的小狐狸,祁佑问,“小白花就是柔弱的意思?” …她又说漏嘴了,华如初暗地里吐槽了自己一句,正儿八经的解释,“你不觉得小白花都是柔柔弱弱的吗?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去碰一碰的时候还得小心着点力气,别碰掉了,我前段时间不就扮成这样?” 祁佑一想,还真有点像,“心情好些了?” “我就是自己和自己怄气,白忍那几个月了,要是我嫁进来的时候是提着剑的,你说几个人有胆子到我面前来嚣张?”看谁不顺眼就亮剑,吓死你们。 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面,祁佑眼中有了笑意,“没人敢。” “那不就是了,就为了不掌家我牺牲这么多,结果还是这样了,我怎么能好受。”转念想到绿柳的事,华如初抱怨,“你昨天怎么都没告诉我将绿柳打发走了,这么好的消息你不觉得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第一个告诉你。” “下次?段氏?” 祁佑沉默了一下,道:“段氏暂时还有用,恐怕” “我知道,我又没要你现在就赶她走。”虽然段氏的存在膈应了些,可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我把她关起来。” “那她怎么知道祁府的动静?” “她在府里收买了几个人。”看她望着自己,祁佑解释道:“我都让人看住了。” 二皇子这一手玩得其实不错,可惜他算漏了人心,段氏如果一心为二皇子办事,传出去的消息未必就不能给祁家带来麻烦,可她套过祁珍的话,段氏进门这两年,家里尚算平稳。 远没有她入门后这半年来得热闹。 看起来她倒是像来搅事的。 “陈坚应该快到了。” 华如初闻言脸上已经有了凶相,“本就心里不痛快,看到他我会更不痛快。” “不见了?” “见,怎么能不见,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认出我来。” 将老气的金饰取下,全换上华老给的那一盒子首饰里的红宝石首饰,再穿了套红色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明**人,让习惯了看她淡雅模样的祁佑眼睛都移不开。 红色衬人,果然没错,在如初身上效果尤其明显。 “夏言,你出府一趟,看看江雨那边有没有碰上难处,再去一趟绣纺,问问秋谨给冬菲准备的绣品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云书,你随我一起去。” “是。” 祁亮没多久就来禀报陈坚到了,华如初随着祁佑来到书房,在外面的小房间里见到了陈坚。 比起上次分别时,陈坚明显神采飞扬了许多。 也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又入了太子的眼,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为何他还是想求娶云书呢?只要努力在会试上得个好名次,身价自是水涨船高,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搭上顺风车,让他少奋斗几十年。 云书在她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那些世家千金都及不上她一半,可陈坚呢?又为何坚持要云书? 陈坚看到进来的是两人,心里对祁大公子身边那位的身份就有了猜测,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位派人救了他的夏以见。 严格说起来,夏以见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见了礼后,陈坚自自然然的抬头看向祁少夫人,完全不同于夏以见的外表,一身的红夺人眼球,更具体的,他不敢细看,只知道人长得极美。 正在心里细细对比时,华如初说话的语气让他瞬间有了定论。 声音可以改变,可说话的语气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听夫君说你想求娶云书,我想知道陈举人明明有大好前途,为何偏要来求娶一个丫头,明年会试过后,陈举人就是做世家女婿也是有机会的,娶一个世家千金不比丫头要体面?” ‘夏以见’说话也是这样,慢悠悠的仿佛唱歌,让他极为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在想,一个男人怎么说话会这么好听。 这么一来,身份上便对得上了,只是他没想到祁大公子这么大胆,居然敢带着女扮男装的夫人外出那么远。 而且是为办正事,不是游山玩水。 听说祁少夫人出身武林,应该是身手不弱吧。 不过这些他心里知道就好,万不能说出口,免得替大公子惹来麻烦。 定了定神,陈坚不敢放松丝毫,认真道:“少夫人说的是实话,若是会试能得个好名次,必定会有世家抛来橄榄枝,以女相许,让我为之卖命,这是每届会试都会发生的事。 可不说我现在已经有心效忠太子,不会轻易和别家有牵扯,就是以我的性子,也绝不愿意去娶世家女,妻家名门望族,我却寒门出身,运气好妻子贤惠温柔,运气不好,我便成了他们捏在手心随意搓捏的玩意儿,我不想去赌那个万一。 云书虽说只是丫头,可她有胆色,有见识,相处的那几天我也看到了她不着痕迹的体贴,这样的女子若能为妻,是我陈坚的福气,不瞒少夫人,我在知道云书是女子后马上就对她动了心,想娶她为妻,她是丫头,我也不过是无父无母,无片瓦遮身的寒门学子,我宁愿两人相携往前走,靠自己的本事去拼下一片天,也不想去走那条别人眼中的捷径。” PS:求粉红,你们不能将我捧上第三后就任我掉下来,很疼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谁配不上谁(求粉红) 陈坚说话时,华如初的双眼一直锁定他,但凡他说了一句违心之语,她都能看出来。 可到最后,她都没有看他的眼神有过一瞬的退却。 但是并非如此,她就能松这个口,这世间,最不缺翻脸无情的人。 “你现在的话也许字字真心,可是老话都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当你功成名就步步高升时,别人再提起你夫人的出身,你能受得了?到那时云书已不是花一般的年纪,你再抬几房有身份的妾室进门,她要如何自处?陈举人,不是我非要阻你姻缘,你求亲的事我和云书说过,她说与其以后成怨偶,倒不如现在便各走各路,这就已经是她的态度了。” 陈坚暗暗咬牙,他早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成,他也曾经想过要放弃,可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 千金小姐千好万好,但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扒着别人的大腿为自己求一个怎样的未来。 以前没有,现在已经坐上了太子这条大船就更不可能再有。 高门娶妻不是那么好娶的,这样的例子有很多。 云书是他自己看上的,来的路上想到马上要来求亲,连梦里都是她。 哪怕明知云书只是个丫头,他也压不回自己已经起了的心思。 “夫人,虽然冒昧,能否让我见上云书一面,我想亲自和她说。” 华如初没有马上应允,“陈举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云书是我的丫头,你若和她成亲,以后你也算是我的人,从身份上来说就拉低了不少,这样你也愿意?” 陈坚沉默了好一会,就在华如初以为他打了退堂鼓,屋外的云书也不自觉的将帕子扭成了麻花时听到他道:“在下有想过,为人奴仆自是不愿,也想过要放弃,可心里已经有了她,若真能得偿心愿,以后夫人这里就是云书的娘家,祁家和在下一样是太子殿下的人,在夫人面前低头,在下愿意。” 这估计已经是这个傲骨天生的书生最大程度的退让了,其中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白,不会成为她的奴仆,却会在她面前低头,他能这么说,已经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了。 侧头看向祁佑,“你怎么看。” 从头至尾祁佑都没有说话,陈坚心下感叹,如大公子这般放任夫人的,少见。 祁佑看了陈坚一眼,道:“会试过后,殿下应该会对你的婚事有安排。” 若是在这之前自己草草订下,无疑是错过了天大的好机会。 陈坚懂,可脸上并没有豫色,早在来太原的路上,他就已经将这些该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 “我若娶的是祁府的丫头,殿下也不会有意见。” “云书不是祁府的丫头,是我的丫头。”华如初皱眉,很不满他一句话就将她的大管家划到了祁府,就祁府这一团乱,哪有可能教得出云书这样的丫头。 “是,在下失言了。” 华如初也没真想和他计较,云书的婚事很让她发愁,陈坚配云书其实也不错,就不知道那丫头自己能不能想通。 男人是要教的,自己想要个怎样的丈夫就往哪个方向努力,成了皆大欢喜,就是不成,以后陈坚真变成了人渣,她也有法子让陈坚不敢轻忽了云书。 再说云书自己本身也不是好个欺负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 “恩?!啊,在城西和老乡合租了一间屋先住着。”想到自己囊中羞涩,陈坚也有些不好意思,就算现在求亲成功了,他也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订亲礼,一切都得等他会试过后。 城西住的基本都是贫民,以陈坚的家底能在那里坚持到明年会试就已经不错了,华如初对这个答案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没有助他一把,在这时候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的。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祁佑道:“殿下不想曝露了他。” 陈坚也替太子说话,“殿下有赐在下金银,只是在哪里都是住,住在城西也挺好。” 这人,还算是有几分实诚,华如初微微点头,终于和他说了句实话,“云书虽然是我的丫头,但她是自由身,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我,而是云书,陈坚,不是你不够好,是你太好了,我不相信你能一直善待她,她也不信你的真心,她现在就在外面,你去找她吧,如果你能说服我不会从中阻拦。” 陈坚自是大喜,屋外的云书却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要离开,小姐的声音如同就在耳边响起,“云书,不许逃,你没有任何配不上他的地方,端看他配不配得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总归是要成亲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一个对你有心的人总好过被媒婆吹嘘出来的。” 这是…束音成线,云书愣愣的听着,分神想道,小姐的功力居然深到了如此地步,连束音成线都练成了。 这一发愣,就听到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坚从里走了出来。 看到云书时眼中闪过狂喜,手握成拳又松开,再握紧,紧张的样子让云书反而轻松了。 小姐说得对,反正要成亲的,找个喜欢自己的人总没错。 “你跟我来。” 陈坚呆了一下,马上追了过去。 屋内,华如初撑着下巴问,“你说他们能成吗?” “不管能不能成,你尽心了。” “我是希望他们能成的,可又害怕他们真成了,云书从我这学了太多东西,有些东西,其实并不好。” 祁佑没有接话,他隐约有些明白如初话里的意思,如果云书想要的和如初一样的话,他也觉得这亲事不管成与不成都是麻烦。 那两人谈了些什么,华如初没有去细问,云书会答应也在她意料之中,陈坚那人,很有牛皮糖的特质。 “你想明白了就好,有我和姑爷给你撑腰,以后就是陈坚真的变了心,他也不敢欺负你。” 云书此时心情已经平缓过来,完全没有亲事有了着落的喜悦,反倒是眉头皱得紧紧的,“以后我还是每天过来您身边” “你急什么。”华如初优雅的斜她一眼,“成亲也是会试后的事,还有好几个月,现在就说这些不嫌早了些?” “不早,冬菲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我这边也有了着落,接下来您就该替春玉夏言秋谨特色人选了,晴好和翠凝可以稍晚一些,但也晚不了多少,到时候我们都嫁了,谁来侍候您?” “她们三个我会尽量在身边找人,你别担这个心。” “这不一样。”云书抿了抿唇,“嫁得再近也总归是嫁了,不能再天天夜夜的侍候您,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想在别院挑几个年纪小点的丫头好好教导一番,再有我们轮流带着,能教得出来。”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她讨厌身边总是换人,春玉她们都是很小就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再挑人的话,最好还是挑十来岁的,可以用很多年。 “别院那边年纪最小的多大?” 云书想了想,“十四岁。” “不行,大了,有得三四年又得嫁人。” “太小的不适合跟着您,府里头的猫腻她们防不住。” “不是有你们轮流带着?我写封信回去,出嫁前不久家里好像刚买了些小丫头回来填补家里的空缺,年纪都不大,我让娘送几个过来给我,被娘调。教过的我用着放心,过来了你们再好好带一带就行了。” 老夫人确实很有些调。教人的手段,云书自己也是经历过的,于是点头应下。 看着急着为她做打算的云书,华如初心里浮起淡淡的不舍,明知道嫁不远,以后天天见面都有可能,可她还是舍不得。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陈坚没有爹娘,你不用侍候公婆,这样挺好,日子都能过得和睦些,好好管着陈坚就是,嫁妆我替你准备,男人都好面子,我要让陈坚就是以后很多年想起来都不后悔选择了你。” 云书红了眼眶,勉强自己弯起嘴角,声带哽咽,“您从来不曾亏待了婢子,这些年下来婢子存下了不少体己,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足够了,您不用为我费心。” “跟了我这许多年,我还能让你自己出银子办嫁妆?学学冬菲,多爽快,给她就要了,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么厚脸皮的。”想到冬菲那天的小模样,云书笑了,“要是每个丫头成亲您都这么大方,得花多少银子。” “这么多年的情份还不比银子要亲厚些?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手里有银子心里不慌,陈坚没什么家底,你那点体己先拿去帮衬他吧,态度上面要注意着些,不要让他觉得你是在用银子打他的脸。” “是,婢子记住了。”她从小姐这里学到的不止有女人的坚持自立,时常看着小姐对姑爷撒娇痴缠,姑爷对小姐的一日日放纵宠爱,她知道这一招有多好用。 云书这边一点头,第二天陈坚就亲自送了只簇新的银钗子过来当定订之礼,云书回了他一个亲手绣的荷包,会试之前,这门亲事就这么简单的定了下来。 祁佑将这事告知了太子,太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以为陈坚这么亲近原及,甚至求娶他夫人的丫头不过是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是原及的人也没差,总归是自己人。 PS:这一章着墨云书和陈坚的亲事有几个意思,云书算得上是此书里很重要的一个女配,琳琅阁前期是她代替年纪太小的女主在外行走,一点点将琳琅阁做大的,如初教了她很多东西,情份非同一般,是那四个大丫头都没法比的,以后她也会继续出现。 第二点就是陈坚,他是祁家以后的助力,也可以说是如初的助力,以后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如初在太原,慢慢的给自己也打下点根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好消息(求粉红) 这一日发生的事太多,漫长得华如初躺在床上都觉得好像经历了好几天。 往祁佑的怀里又挤了挤,“嫁给你半年,现在才有了一点安心的感觉,祁佑,你好失败。” 这是不是就叫无理搅三分? 将人拢紧了些,祁佑一只手滑进她小衣里,柔腻的肌肤像是有吸力一般粘在掌心,让他爱不释手。 “以后让你更安心。” 华如初哼哼了两声,没有搭话,她早就过了轻易放任信任的年纪。 祁佑亲了亲她嘴角,慢慢加深这个吻。 这样的亲昵让他着迷,让从不知温情为何物的他都柔软下来。 在床上的华如初从来不扭捏,被摸得舒服了呻。吟声流泄出来,她知道这对男人有多大的诱惑,反正是要滚上一滚的,她一点也不介意让这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衣衫一件件丢出来,隐约两个身影叠在一起,帷幔晃动,这一夜,又是春。宵。 次日,祁佑出门后没多久,华如初就带着秋谨着人送来的包裹去见太子妃。 今日太子妃身子不舒坦,这天气明明也不热得过分了,却没什么胃口。 看到她进来未语先笑,“你是无事不登门,突然求见是宫里娘娘们的东西都做好了?” “是,娘娘一猜就中了。”将包裹递给陈嬷嬷,华如初这才见了礼。 “行了行了,这里也没外人,端着那些做什么,坐着陪我说说话。” 在宫女摆好的圆墩上坐下,华如初抬眼看向上首之人,看着气色好像不太好,“您身上不爽利?” “眼睛真尖。”打趣了一句,太子妃叹气,“天天在这内宅憋着,见到的也都是些龌龊事,人能好到哪里去。” 当没听到语气中的其他意思,华如初问,“可叫了太医?” “就是身子有点软,吃不下东西,没什么大碍,惊动了太医知道的人就多了,到时候反倒麻烦。” 这症状…华如初有些后悔没把冬菲带在身边了,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计较。 将站在门口低垂了眉眼站着的春玉招呼到身边来,亲昵的握住她的手,遮掩着迅速在她手里写下一个酸字,笑语晏晏的道:“我这个丫头很会做些开胃的小菜,很爽口,都是扬州的菜式,娘娘要是不嫌弃,不妨让人带她去厨房做几道来让你尝尝,就是不喜欢也当尝个鲜了。” “难为你有心了,行,嬷嬷你使个人带她去厨房,我也尝尝扬州菜。” 说起扬州,太子妃就问起有名的琳琅阁来,“那里的东西真的有那么新鲜?我听说扬州州牧每年在那里都要花上不少银子,往上孝敬的东西大都是在那里买的,送了来还没听说过哪家不喜欢的,太子前不久还收到他送来的一只会讲话的鸟,一有了闲就教它讲话,别说真学了好几句,还真是有趣得紧。” …这东西在扬州其实不稀奇,琳琅阁卖出去的已经不止上两位数了,也就能逗个趣儿。 华如初自然不会泄了底子去砸自家的招牌,却也没要求着要拿来看看,她得给自己留点余地,以后她的身份要是真的瞒不住了,也能交待得过去。 要是装得狠了,以后栽的还是她。 应对了几句,华如初就转了话题,“听说茶叶铺子的生意不错。” 说到这个,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这条生财路子是怎么来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打量华氏此时的神情也一点都没有要分杯羹的意思,这让她对华氏的观感更好。 要撑起一个太子府不容易,太子私底下还养了不少的人,用银子的地方有的是。 虽然名下有一些生财的铺子,却都不是暴利,安安稳稳的,一个月总能进帐那么多。 原及手底下那几个虽然来钱快,和支出相比却也只是勉强支撑。 这个茶叶铺子无疑是解了她老大的难题了。 别看只是个可买可不买的茶叶,比起砖茶来,这茶叶好喝了何止一点半点,老人尤其喜欢,家里有点家底的都改喝这个了,独此一家的买卖,生意想不好都难。 铺子里还听了原及的建议做了精致的盒子,用来送礼都是极好的选择。 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建议是华氏出的。 更让她满意的是华氏低调本份,从不曾因为受了委屈而来诉苦,也不曾因为有功而来谋求什么,这么稳得住的人,还是在她这个年纪,少。 她看着也就更喜欢几分。 她一直觉得,比起陶嘉来,华氏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给了这么条好财路。” “娘娘这话说的好像我提起这事就是来邀功似的。”华如初假意抱怨了一句,续又道:“那边茶园我也没去了,不知道采摘的情况怎么样,若是还不够熟练,我再让几个人过去帮手。” “听陆海说是浪费了些,我正担心她们手艺不过关,会坏了茶的质量,你要是能抽调几个人过去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你自己那里人够吗?听太子说那个茶园也只比原来那个小一点。” “我这里的不急,好坏都是自己喝了,也不用担心坏了口碑,再说我打算将大部分的嫩芽用来做新茶,还不知道能不能折腾出来。” “那我就向你借几个人了,店里的生意要顾着些,以后我好好谢你。” “娘娘,您这是想让我以后都不敢登门了吗?” 太子妃大笑,“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多来几趟,总好过让我面对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再弯弯绕绕也不敢您面前献丑啊。” 两人相视一笑,距离又拉近不少。 华如初正想再卖个乖,说要是店里供应不急,她的茶园也是能分出一部分来的,可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太子妃突然就捂着嘴干呕不止。 陈嬷嬷吓得够呛,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了,上前把人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连扬声吩咐人去请太医。 华如初也不敢再坐着了,上前了几步看着太子妃那难受的模样心里的想法更甚,试探的问,“嬷嬷,娘娘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要是别人问,陈嬷嬷必定不与理会,可华氏本就合了她的眼缘,再加上娘娘对她也是青睐有加,想了想回道:“早上起来娘娘就有点不舒服,只说是身子乏没胃口,也没说其他症状。” “臣妇冒犯,敢问娘娘您的葵水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这下,不止陈嬷嬷有了联想,太子妃也不吐了,想仔细算一算,脑子里却乱得什么都没有了。 干脆颤着声音问奶娘,“嬷嬷,我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您的小日子向来不准,不过粗一算也过了有近五十天了…这么久,很有可能是,娘娘,很有可能是” 两主仆抱在一起,眼神中的激动藏都藏不住,她们现在太需要一个孩子了,要是没有孩子傍身,就算她是太子妃,地位也不稳固。 正好此时,一个宫女领着春玉进来,一人手里端了两个碟子。 华如初接过春玉手里的两碟清清爽爽的凉菜放到太子妃面前,轻声道:“不管情况如何,您都得吃点东西,就是勉强,也得吃一点。” 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肚子,太子妃连连点头,夹起一块看着青青翠翠的黄瓜放进嘴里。 黄瓜调了点苦酒和少许糖,吃起来又脆又带了点酸味,一碟子很快就被太子妃吃光了。 再去吃其他几样时明显没有那么喜爱,勉强又吃了两块糕点就放了筷子。 华如初此时已经有七成把握了。 “味道是很好,尤其是这道黄瓜,我都还想再吃上一碟子。” “这个简单,春玉,你把做法教给厨娘。” 春玉福了一福,低眉敛眼的道:“婢子在做的时候厨娘就学会了,比起太原的做法只是多加了一点苦酒,并无特别之处。” 苦酒… 太子妃和陈嬷嬷对望一眼,眼中喜意更甚,孕妇嗜酸,偏偏她现在只想吃这个。 越是觉得有可能,心里期待就越重,陈嬷嬷扶着娘娘躺好,着急的去前面相迎太医去了。 华如初琢磨再三,试探道:“娘娘好生保重身体,我还是先行告退了。” “告什么退,坐着陪我。”比起之前,太子妃的语气又亲昵了些,连眼神都是温和的,“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偏你一来就让我有了希望,说起来真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那些提醒,我可能还不会” 话中的未竟之意华如初明白,坐得离太子妃更近了些,温声道:“娘娘这话就要折煞我了,您还这么年轻,怀孩子本就容易,调理好了身体自然就怀上了,这功劳我可一点不敢占。” 太子妃也不是非得把这功劳按到她头上,看她这么说便笑了笑,有些事,她心里有数,尤其是谁真心对她好,她感觉得出来。 华氏也许有她的小九九,可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 这样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她们这样的人里,最缺的就是坦荡。 PS:求粉红啊喂,今天不知道有没有第三更,看写得顺不顺吧,我只欠一章了哦! 第一百九十八章把握分寸(求粉红) 太子比太医先一步到了。 对行礼的华如初点了点头,随意扬了扬手免了她的礼就急步到太子妃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听说请了太医,哪里不舒坦?” 虽然有了几分把握,但是在没有确定之前,太子妃哪会喳喳呼呼的让太子知道。 太子太需要一个嫡子压阵,她也太需要。 所以,若真是她的心理作用,她不想让太子空欢喜一场。 “陈嬷嬷太紧张了,其实就是有点身子乏吃不下东西,殿下不是在和莫先生原及商量事情吗?快去忙吧,我这里没事。” 太子妃软语笑着,没用自称,只是自自然然的说话,再加上此时太子脸上焦急的神情,倒让人觉得这对尊贵的夫妻是有感情的。 事实上,两人的感情也算不错。 华如初真心的希望皇室那奇怪的癖好在这一代别发作,有再多的女人,只要能对发妻一直相敬如宾,这样的皇帝她才觉得原及的忠诚不是愚忠。 “无碍,忙了这许久正好让大家的脑子都歇一歇。”说着,太子转头看向静立在下首的华氏,眼中有打量,有审视,也有几乎欣赏。 “原及早上来的时候本宫碰到他,也没见着你和他一起来,夫妻出门怎么还兵分两路了。” 华如初被这过分亲近的语气惊了惊,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稳妥规矩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夫君走后绣纺的管事才将东西给臣妇送来,想着可能宫里的娘娘们在等着,便赶紧拿来给太子妃娘娘了,恐怕这会夫君都不知道臣妇来了娘娘这。” “别一口一个臣妇的,本宫和原及情份不同,你也不用太见外。” 华如初飞快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动作不显眼,太子妃却注意到了,并且很好的取悦了她,眉眼间笑意蔓延,“如初这是认生呢,在我这里她可没有这么客套,如初,以后你在殿下面前不用这么拘束,不是外人。” “是。” 从太子进来后,华如初都是微微低着头的,在外人,尤其是太子妃眼中这样尤其显得规矩,只有华如初知道她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谦卑,穿越女的光环有时候真是亮得让她受不了。 她要是不想出风头,还是老实点的好。 太子又打量了她几眼,似有意似无意的道:“听原及说你爱看游记,那家伙几乎把本宫这里的全给拿走了,一本都没留下,你要看完了让他给本宫稍一本回来,累了的时候也能看着解解乏。” 华如初心知肚明这个尊贵的男人要表达的是什么,浅浅笑了笑,道:“殿下,这赏了的东西没有再往回要的,娘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子妃抿着嘴角笑,有个顺眼的人陪着说话,太子在知道她不舒坦后马上便赶了过来,这都让她开怀,笑得就格外松快,“原及是真没给殿下留下一本,我都笑他燕过拔毛了,你挑一本最不好看的还回来就行了,好看的留着,放殿下这里也是浪费了,一天天都这么忙,一年半载的他能看完一本就不错了,放心,我使人留意了,以后再有新的出来我一定给你留下几本。” “是,谢娘娘,明日我就让夫君带一本回来。” 看着这两个女人一来一回的就决定下来,哪怕不是真想要回一本游记,太子这会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对原及维护有加的这位夫人也就更欣赏了两分,能把握好分寸的人不多,女人里尤其难得。 正说着话,陈嬷嬷几乎是小跑着领了提着药箱的太医进来,看太子也在赶紧见了礼,气息明显不太稳。 太子起身走到一边,道:“别顾这些礼节了,秦太医,你快来给太子妃瞧瞧。” “是。” 一屋子人可能反而只有不知道情况的太子是最不紧张的,以为身子乏没胃口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是这两天天气闷着了,也可能是昨天经手了龌龊事心情不太好,歇一歇就好。 当听到太医一连声的道喜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中的神采和小心翼翼确认的表情让太子妃掉下泪来,虽然嘴角还带着笑。 “秦太医是说,太子妃有了身孕?” “是,恭喜太子。”秦太医又道了一声喜,和气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这样的好消息就是做大夫的也是极喜欢听到的。 太子转头看向喜极而泣的太子妃,为了有个嫡子,这一年多他极少去妾室屋里,太子妃暗地里吃了多少方子他也知道,就是前几个月华氏对的建议他也是听太子妃说过的,前面一年都没有消息传出来,听了她的建议后这么快就有了消息,不由得,就和太子妃一样将这功劳记到了华氏身上。 “赏,重赏,陈嬷嬷,重赏秦太医。” “是。”擦掉眼泪,陈嬷嬷领着秦太医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华如初一眼。 华如初还当她是在提醒自己告退离开,她也觉得这时候自己不适合站在这里,蹲身行礼道:“臣妇贺殿下娘娘大喜,娘娘需要休息,臣妇改日再上门探望。” “等等,先别走。”太子妃没有推开太子握着的手,甚至紧紧的握着,仿佛这样,她才能更有信心在这太子府里保下她的孩子。 外人永远不会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想要保下一个孩子有多不易。 “是,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坐下说话。” 这是需要说多久?还让她坐着说,不过做为一个臣子的媳妇,她只能听从。 “你说这不是你的功劳,可我还是想谢你,你也别急着推却,那建议你既然能说得有板有眼的,在安胎上你应该也懂得一些才是,留你下来,我就是想问问这个。” “我知道的那些只是小道,上不得台面,宫里有那么多太医,娘娘不用担心。” “我看着挺好,你只管说,要不要用在我。” 华如初还以为她会说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怪她这样的话,真要出事,只怕第一个不好过的就是她,太子妃没说倒让她觉得她是真有心想知道的。 对于这个未来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华如初自然也希望她能稳稳的坐着她的正宫之位,至少她对祁家对祁佑对她都算亲近,要是换一个就说不好了。 想了想,华如初便道:“是,我随口说说,娘娘您权且随便听听,怀胎前三个月是最易滑胎的时候,这段时间里娘娘要格外小心,最好是少吃安胎药,是药三分毒,对孩子未必就真那么有益,少吃油腻,少吃寒凉的蔬菜水果,等孩子稳定下来后多走走,最主要是娘娘您要多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急躁,心思不要太重,也不能多操劳” 华如初笑了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这些太医到时候也会和娘娘说的,我懂得的也就是这些,就是吃的上面娘娘多费些心就是。” 太医并不是个个都可信的,太子和太子妃对望一眼,满心无奈,这个嫡子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不想让他出生的大有人在,他们要防的太多了。 不过有些是真有用的,安胎药要少吃这样的说法至少他们是头一次听到,哪个诊出来有了身孕的在前面几个月不得喝上一段时间的安胎药? 想想却也是那个道理,安胎药再好它也是药,本质不变。 “我记下了,如初,得闲了你多来陪我说说话,你要不来,我可天天着人来找你了。” 这是强加的买卖,华如初心里狂喊,脸上却不露分毫,笑着应下。 再提出告退时太子妃没有再留,让陈嬷嬷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看到祁佑背着双手,祁亮牵着马等在那里时,华如初一点也不意外。 这么大的好消息,太子府里只怕早就传遍了,就是宫里那位恐怕都已经知道。 太子这会哪还有心思商量事情,便宜了祁佑又可以歇大半天。 舍马随着如初上了马车,祁佑看着嘴角带笑的夫人问,“早上怎么没和我一起来。” “你走后秋谨才将东西进来,我看时辰还早就跑了一趟,没想到赶上了这样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虽然被当成送子的有些尴尬,但是得到太子妃的好感还是大有好处的,她不亏。 做投资嘛,就得往长远了看。 “是好事,有了嫡子,太子的地位才会更稳。”说这话时,祁佑压低了声音,马车可是不隔音的。 华如初斜他一眼,“你就知道是嫡子不是嫡女?” “皇室很少出公主。” 要是这个刚好就是个公主呢?到底还是不想泼他冷水,华如初忍下这句反问。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希望到时候太子妃的肚子能争气点,真爬出个小皇子才好。 抬眼看到祁佑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肚子,华如初下意识的也摸了摸,旋即失笑,“不是说再等等吗?药我没停,你再看也看不出来。” 移开视线,祁佑不想承认,听到太子妃有孕时他确实是羡慕了。 说到底,他也想当父亲了。 PS:停电,我已经郁闷得什么都不想说了,求安慰。 第一百九十九章胳膊拧不过大腿 “既然出来了,晚点回去应该没事吧。” 祁佑点头,“自然,想去别院?” 华如初摇头,“去江雨那里,也不知道那医馆弄成什么样了。” 敲了敲马车内壁,对进来的春玉吩咐了一声,华如初才又说起太子府的事。 “没想到会见着太子,我不太想见他。” 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这事上祁佑想得也多,倒不觉得如初这么想有什么不对,“以后少去。” “恐怕不成,今日太子妃就说了,要是我不常去陪她说话,她就使人来请,我不能这么不识好歹。” 祁佑微微皱了皱眉,木头脸上有了类似于担心的表情,“常出入太子府,你会被别人盯上,以后只怕没得闲。” “我懂,但是无法拒绝,我尽量控制着次数吧,不走得勤了,也不疏远了,要真天天去,太子妃也不见得真就喜欢,她喜欢的就是我识进退有分寸。” “恩,别委屈了自己。” 在皇权社会,不管甘愿不甘愿,该跪的时候她要跪,该奉承的时候她也要奉承两句。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受了委屈,可她非常适应。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和皇权社会的规则对着干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年,她还在床上爬的时候就已经从大人的口中了解这个世界,并学着这个世界的规矩。 所以不管是低头也好,服软也罢,她都没什么抵触心理。 唔,她倒是好奇陶嘉是怎么适应过来的。 看她行事就知道上辈子,她应该也是个被人宠着捧着长大的小公主。 能折下腰来,倒也不易,算是看得清现实。 江雨将两人迎了进去,原本空荡荡的大堂已经安置了许多东西,装药材的大柜子就占据了半壁江山。 “药材联系好了吗?” 江雨是个很有些弯弯绕绕的人,但是骨子里却也有着江湖儿女的侠义爽快,眼前之人是冬菲的主子,给了冬菲一切的人,他心里敬着,表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联系好了,一般的药材我就是拿了太原附近的货,一样样都是亲自去挑的,贵重一些的找了以前的朋友,他们会给我送来。” “有什么难处就说。” “冬菲说了,和小姐不用客气,她的命都是您的,所以用您的也没什么。”说着冬菲的论调,江雨也有点忍不住笑,做丫头做成冬菲这样的也算是独一份了,偏偏三小姐还纵着,这样的丫头一般人也养不出来,怪不得冬菲一提起她家小姐就欢喜,要是知道小姐不痛快了,她都恨不得拿了毒药去替她家小姐报仇。 祁佑忍不住看了如初一眼,这样的丫头,也就如初这里有。 华如初却笑,“冬菲这么说也没错,我愿意给你们的自然是能给你们的,要是你们要掏我的老家底,我也不会傻得真就给了,冬菲聪明着呢。” 这点江雨承认,冬菲确实是聪明的,师傅私底下就和他感叹过,冬菲要是个男的该多好。 不过冬菲要是个男的,他就得光棍了,所以他觉得冬菲是女的挺好。 两进的后院挺大,因着暂时还没住什么人就显得格外空旷,四处瞄了卤菜,华如初什么意见都没提就离开了。 她来看也就是求个安心。 冬菲可是她身边头一个出嫁的丫头,后面还有好几个跟着,要是第一个不能过好点,她都不想将后面几个嫁出去受苦了。 成亲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重要得很。 这带头的自然就更重要了。 回府时已经午时了。 出门时匆匆忙忙没觉得,这会倒是有点回过味来了。 一路往里走,碰上的丫头婆子小厮都比往常要低眉敛眼了许多。 就算有那悄悄抬眼的,眼里也没了往常的轻忽。 这种感觉挺好。 “嫂嫂。”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华如初和祁佑同时回头,看向忐忑不安的站在不远处小道拐口处的人。 “在等我?”边说着,华如初边朝她招了招手。 看到嫂嫂还和往常一样待她亲厚,祁珍心里瞬间放松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没走到华如初身边就滑落下来。 从昨天知道事情原委到现在,她一直一直在担心,就怕嫂嫂以后再也不待见她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不嫌弃她还待她好的人。 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娘就是要对嫂嫂这么坏呢?明明嫂嫂是那么好的人。 “掉什么金豆豆,也不害羞。”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她脸上的泪,眼角瞄到有意无意往这里靠近的人越来越多,拉着小姑子就往前走,看别人的戏她愿意,看她的就免了。 祁佑冷冷扫了四周一眼,无意中对上他眼神的直接就软了膝盖跪下去。 被他眼光扫过的人也纷纷垂下了头以避其锋。 这府里,她们最怕的就是大公子了,比老太太还要怕。 一进院子就有丫头上来询问是现在用饭还是先歇一歇。 “摆饭吧,正好饿了。” “是。” 拉着小姑子进了屋,相携的手湿漉漉的,华如初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是有多害怕,眼泪一直在掉也就算了,掌心还一直出汗。 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事,华如初也没有自己提起,而是问,“和嫂嫂说说为什么哭。” 祁珍自己也知道丢脸了点,可她胆小惯了,也就是这几个月好了些,出去见客时看着也是好的,可一遇事就现出原形了,明明她也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嫂嫂,娘对你那么坏,我以为你也不会想理我了。” 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华如初叹气,“你母亲是你母亲,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母亲往你哥屋里塞人的时候你跟着?你出主意了?” 祁珍连连摇头,泪珠飞溅。 “那不就是了,那我为什么不理你,大宅门里像你这么单纯的小姑子可不多,我得好好保护着。” 一句话让祁珍红了脸,这比知道她没被讨厌还要让她开心。 “快擦擦泪,又哭又笑的,丫头们都要笑你了。” 祁佑一直没说话,看如初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祁珍,因为想起昨天的事而冷了的心缓缓回温。 祁家是他的责任,可真正让他放进心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祁珍是其一。 这几个月祁珍的转变他知道,并且喜闻乐见,也只有如初能那么简单的就将一个怯怯弱弱的姑娘教成这样。 照如初的说法,祁珍只是需要几句鼓励,让她对自己有点信心。 他很清楚,这是他那个娘造的孽。 “发什么呆,我答应珍妹下次出门带她,她在等着你点头呢!没看她都要哭了。” 被如初一推,祁佑回过神来,在外,他从不会没有警戒心至此,在发初身体,他好像越来越放松了。 这样,很好。 “不用问我意见,你同意就行。” “老太太那里你去说。” “恩。” “这下高兴了?”看着祁珍那马上就有了光彩的小脸蛋,华如初觉得她对这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是真的挺喜欢的。 祁珍不好意思的低头笑,被华如初强硬的托着下巴抬起了头,“不要总低着头,对任何人都是,就算以后出嫁了,你的脊梁骨也有我和你哥给你撑着,所以,不要轻易低头。” 祁珍眼眶里又有水珠聚集,狠狠点头,将嫂嫂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在她眼泪决堤之前,菜上齐了。 华如初赶紧拉着这个水做的姑娘来到桌边坐下,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鱼肚皮肉放进她碗里,“不吃两碗不许放筷子。” 祁珍郑重点头,仿佛要完成一个重大的任务一般端着碗,等着开动的命令。 祁佑眼里带了点笑意,拿起筷子夹了离他最近的菜放进嘴里。 这时祁珍才往嘴里扒饭。 另一块鱼肚皮肉祁佑夹进了华如初碗里,华如初又分了一大半给祁佑。 在扬州长大的她吃鱼厉害得很,这两个北方人才拿那大大小小的鱼刺没办法。 很爱吃鱼的祁珍每每只要桌上有鱼就能多吃半碗饭,但是速度会慢很多,她卡住过一次,知道那难受的滋味,从那以后就小心翼翼的吃了。 华如初看得出来祁佑也喜欢吃鱼,不过懒得挑刺,干脆就不吃。 正常时候,他们的餐桌边是不会有人侍候的,以前华如初不会去献那个殷勤,现在却也会将挑了刺的鱼夹给祁佑了。 自然而然的,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祁佑自然不会拒绝,吃得高兴得紧。 饭后,安心了的珍姑娘很识趣的离开了,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让华如初几乎觉得那是她的女儿,不是她小姑子。 不过算一算,两辈子加起来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挺正常。 “你们挑的那人过关吗?” “恩,我见过,心性还不错,屋里也只有一个通房。”顿了顿,祁佑道:“他不敢对祁珍不好。” 终于是明明确确说了句护短的话了,有进步,华如初勾着祁佑的小手指绕圈,时不时还挠他掌心一下,玩得很开心。 ps:没粉红,伤心。 第二百章 第二更 太子妃有孕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里的赏赐源源不绝的进了太子府,一时间整个太原都在谈论这件大喜事。 皇上特意准了太子三天假,让他在家好好陪陪太子妃,毫不掩饰他的高兴。 相比起来,二皇子府一片惨担 皇妃被罚闭门思过,已经好些天没出门了,陶侧妃一直卧床没起,二皇子虽然厌烦正妃和侧妃的没分寸,却也是心疼失了孩子的陶嘉的。 所以这些天,他都是歇在了陶嘉那里。 陶嘉里子面子这才算是找了回来。 不过一想到那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对二皇子妃的恨意就绵绵不绝,要是可以,她真想亲手掐死那个女人的两个孩子。 在听到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后更是一阵伤心,掉了好一会的眼泪。 她太需要一个孩子了。 陶嘉懒洋洋的翻着帐册,看着那复杂的记帐方式更觉心烦。 她虽然没学过财务,但是最简单的记帐方法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有拿出来。 好东西要一点点的挤,这样才能不被舍下,她很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下了些功夫将这复杂的记帐法给学会了,当她突然哪一天拿出来时,闻昱扬才能惊艳。 每每看到闻昱扬眼里的欣赏喜爱,她就觉得无以言说的满足。 这是她的优势,谁都比不上的优势。 前段时间太原出现的茶叶和紫砂壶让她很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是来了老乡,没想到见着人了,却是那般软弱之人,有意无意的说了几个新鲜的词她也是一脸茫然,那人,绝不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是就好,不然还真不好办,毕竟对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正琢磨着,就有宫女来报贾清求见。 陶嘉猛的直了腰,“叫她进来,其他人都退下。” “是。” 贾清是她从小提拔上来的丫环,长得不好看,但是心很细,管着她一些很重要的事。 “怎么突然来了?” 贾清行了礼,凑近主子回报道:“刚刚收到太子府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子妃能怀上孩子都是因为听信了一个人的话,那人叫华如初,您见过的,祁府孙少夫人。” 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陶嘉皱眉,老是这样,觉得她可疑,一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稍一放心,就又出点什么事和那人扯上关系,再查,还是和她无关,现在太子妃有孕怎么也能和她扯到一块? “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奴婢不好说,只是乔娘一直都非常谨慎,自进了太子府后极少传出消息来,但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很可靠,这次的事如果没有几分把握,她应该不会传出消息来。” 虽然嘴里说不好说,但是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说明她已经明显信了乔娘的话,陶嘉微微点头,以乔娘的性子,这话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她根本还没有近身侍候太子妃的机会,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话是太子妃亲自说的,并没有避讳,太子府不少人都知道。” 要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 显然,贾清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如果华氏真有什么让人易受孕的法子,您看是不是拉拢拉拢她?” 要是没有之前的几次打压,去拉拢倒也说得过去,可之前她在祁府是一点没留情,现在恐怕就算她表露出善意,华氏也会存有戒心。 真是… 怎么偏巧是她? “传话给乔娘,让她小心些,不要暴露了身份,还有,若是可以,最好是再确认一下这事。” “是,那华氏那里” “那里先不用管,我自有章程。” “是,那奴婢告退。” 挥了挥手,陶嘉陷入沉思,她虽然是早早布局,但是手边可用之人太少,娘家也不能提供给她多少助力,能有现在的这番局面费了她不少心血,她不能莽撞。 早知如此,她还在娘家的时候就助娘家奋起,而不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死死攒在手里,虽然她到这里来时这具身体就已经有了十四岁,要不是守孝,亲事都怕是早定下来了,她才有机会寻个更高更好的。 身份上的不及让她只能为侧妃,可是,她不会一直为侧妃。 所以,她迫切需要一个孩子。 如果华氏真有什么秘方,她一点也不介意拉下脸去示好。 虽然祁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但是想来那华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她才对。 华如初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自从那天她不再压着自己的脾性装好人后,反倒常有人来她这里串门。 大房的庶子庶女来她这里请个安很正常,长嫂为母,更何况她还是嫡长嫂,可眼前这位,怎么着也该是她去请安才对吧。 “还是你们成亲的时候来过,和那会比起来,现在舒服多了。” “我这门可不是天天都关着的,三婶要是来我还会拦着?”华如初不软不硬的回道,走到祁沈氏对面坐下。 祁沈氏高高挑起眉,撕了那层伪装,这口气就是不一样啊! 丫头上了茶,体贴的拉着祁沈氏的丫头退了出去。 “你的丫头确实教得好,你知道我是从哪里看出你的破绽的吗?” 说起来,祁沈氏是祁家除了祁佑外唯一怀疑过她的人,她早就好奇哪里让她看出来的,听到她提起她的丫头才明白了几分,“我的丫头表现得太好?” “没本事的主子教不出云书她们那样的丫头。” “就不能是我家里人调。教出来的?” “能,但是别人教出来的丫头对你会有敬,规规矩矩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而不是处处为你着想,对祁府的任何人都保存着戒心,生怕你被伤害。” “她们有露出那么多破绽?” “倒也不是,是我观察得仔细罢了。”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祁沈氏点头,“都是这种茶叶,怎么你这里的味道就是好一些?是不是藏私了?” “行,我知道三婶的来意了,云书,去包一包茶叶来。” 外头云书扬声应了,祁沈氏笑上都笑出了浅浅的纹路,“看样子这趟来值了,铺子里的茶叶贵得狠,一小包就得五两银,一般人家哪吃得起。” “三婶不是想以后都在我这拿了吧。” 祁沈氏大笑,“你不说我还没这个想法,只想着占一次便宜就算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起这个心思了,三婶就问你一句,你给不给吧。” “给,三婶都开口了当然要给,外头铺子里的还是让别人出银子去买吧,以后家里人的我都供了,秋茶应该就这两天就能送来了,到时候我给三婶送去,只要您不拿出去送人,喝到明年没问题。” 居然真给了?祁沈氏讶然看向华如初,“你不准备拿去卖钱?” “不了,三婶应该知道那个茶叶铺子是太子府的吧,我去和谁抢生意都不能和太子抢啊!”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可华如初的神情看起来却一点不觉得可惜。 祁沈氏自然看得出来,可一想到她那个茶园,不由得替她担心起来,“那你的茶叶怎么办?就我们一家人能喝得了多少。” “我没有做那么多,大部分都让人在折腾新茶,不过现在还没什么消息,做出来的我也会送一半到太子府。” “你倒是替祁佑挣面子。”这么说着,祁沈氏却笑起来,华氏能这么坦白的和她讲,这让她很高兴,她本身就不爱那些个弯弯绕绕,偏偏生在那样的家族,又嫁入祁家,再不喜欢也得端着。 和华氏说话让她觉得轻松,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三婶又知道了。”华如初笑语晏晏的,完全没了平时表现出来的弱势,从容自若的姿态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我还是喜欢你这样,以前你怎么就会想要装成那副模样呢?” “当时想得太远了些,您就当我是未雨绸缪的过头了吧。” 祁沈氏没有追问她在提防些什么,和她说起二房那点府里众人皆知的心思,最后给她提了个醒,“二嫂想掌家都想疯了,我看老太太也是看好你,你小心些就是。” “三婶,你能不能给我在二婶耳边吹吹风啊,就说我压根没有掌家的打算,让她多努力,最好是让老太太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 “真这么想?” 华如初忙不迭的点头,“比珍珠还真。” “珍珠?我好像听说过,是首饰?” 这一下就从掌家的事过渡到了首饰?华如初无奈点头,正想拉回去再磨磨三婶,就听到祁沈氏又道:“听说珍珠是琳琅阁卖出来的,琳琅阁又在扬州,你这有没有?” “有,三婶想看?” “是想看看,扬州有个琳琅阁还真是福气,什么新鲜玩意都能看到。” 华如初很有些不好意思,珍珠她手里很多,之所以每次琳琅阁只卖出那么一点点,不过是为了奇货可居罢了。 轻咳了一声,让丫头去拿了自己的首饰盒子过来,拔扒了一阵,从最里面拿了一根珍珠串成的手链出来。 大小均匀的珠子闪着柔着的光泽,祁沈氏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怪不得扬州那边都不够卖,这可比一般的首饰好看多了。” 摸了摸鼻子,华如初当然不会去说这是她的珍珠首饰里最不起眼的了,真正的好东西她是不会让人看到的。 不过,对于年后就要开张的琳琅阁,她已经越来越看好了。 不知道开业第一天能到手多少银子… PS:第二更,第三更晚一点可能有,我会尽力,两百章了,鬼鬼的文更新其实还不错的,是吧。 第二百零一章我给你一个家 自己手里最不缺,华如初最终也没有随手把珍珠手链送出去,人可以大方,却不能大方过头。 祁沈氏自然更不会开那个口,心满意足的见识了一番就将东西放了回去。 “下个月老太爷生辰,六十整寿,我琢磨着可能会大办,祁府很久没有大摆筵席了。” 突然提起这事…华如初抬眼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点头。 看她心里有了底,祁沈氏也就点到即止,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笑纳了一大匣子茶叶离开。 云书随同进屋,轻声道:“三夫人是特意过来提醒小姐的吗?” “大宅门里没有那种好人,三夫人虽然比二夫人要好些,但要说她没有一点自己的计量,我不信,不过她提的这个醒倒是及时。” 晚上祁佑回来和他说起这事,祁佑道:“祖父是下月二十二生辰,还有时间,我最近忙,你想想送点什么好。” 要说送礼的东西华如初是真不缺,她手里有个琳琅阁,新鲜玩意多,喜欢的不免就自己留了一份,都做为嫁妆一起来了太原,随便挑一件送礼都不会失礼。 正想顺势接应下来,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更好的方法,“你这几天抽出半天时间出来,我们去亲手做一套紫砂壶给祖父,还要开窑烧制,越早去越好,就算到时候真不成也还能想别的辄。” 亲手做?“我不会。” “我会就行,到时候我教你,不难的。” 眼神往旁边一扫就看到桌上摆着的如初给自己做的那一整套,祁佑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点了头。 看到他的眼神,华如初莞尔一笑,转身吩咐丫头去烧水。 “这几天你都是天黑才回来,很忙?” “恩,前两天皇上亲审了文兴杰,罪证很齐全,除了太子呈上去的,皇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很多致命的证据,文家就是想保,也要考虑一下会不会祸及整个文家,祸及二皇子。” “那文家就眼睁睁看着文兴杰没了?” 想起今日看到的文兴杰,祁佑也不由得皱起了眉,文兴杰会被舍弃掉在他意料之中,可文兴杰那样疯狂的样子让他很心惊。 如果只是不甘他都能理解,可疯狂…为什么? 生在他们这样的家族,被家族舍弃不是很正常吗? “祁佑,怎么了?”把他的怔忡看在眼里,华如初握住他微凉的手。 “就是想起文兴杰死前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祁佑的直觉堪比野兽,经过一些事,华如初已经很信服了,连忙问他详情。 听他说完,华如初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 不管那个人在家里有多重要,一旦危及家族,被舍弃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如祁佑,如果哪天他会给祁家带来灾难,哪怕他是老太爷费了二十年的心力才养出来的,该牺牲时也会牺牲掉。 和家族比起来,个人荣辱算什么。 这也是她最不喜欢大家族的地方,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她就做不到。 春玉提着壶进来,华如初净了手准备沏茶,边吩咐道:“叫云书进来,我有事交待。” “是。” 云书来得很快,华如初才刚刚洗了茶。 手中动作不停,道:“你出去一趟,让马柏派几个人出去查一查文兴杰,对了,祁佑,文兴杰关在哪?” “天牢。” 好得很,进了那里不要说出来,就是家人想见上一面都难,正合适去窥探些什么,“暂时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是觉得文兴杰那里值得围观一番,说不定能得到点对我们有利的东西,你让马柏亲自去,对了,去带上江雨。” “小姐,婢子和马管家一起去吧,江雨…是不是不太适合?他毕竟还只能算是半个自己人。” “要么他去,要么冬菲去,你让他自己选,和身手好不好无关,我只是觉得带个大夫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是。” “现在就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到了,传了话就在那边歇了,明日我会过去。” “是。” 话说完,茶沏好,推了一杯到祁佑面前,自己端起一杯闻了闻,瞅着对面的人问,“我这算不算是越俎代庖?” 端起形状说不上太完好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香让他忙碌一天的脑子都放松不少,“我很高兴你为我费心,我的人在这事上不方便出面,若是有个万一,文家那边便能借题发挥,反倒不妙。” “你不怪我就好。” 喝完一杯茶,将杯子放回去,转而握住如初放在一边的柔荑,“有你在背后为我打点,我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就是在太子那里,他这些时日也是得了大好的。 没人知道这背后的功臣会是他的小妻子。 “那,我过些时日出门多些,你会不会生气?” 祁佑本就敏锐,如初这么一些就将今日的事都串连起来,“三婶是来提醒你祖母会借这个机会将你推出去?” “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也不无可能,听祁珍说看帐本有些吃力,花的时间也比以往多了些,还经常说老了,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我觉得她是故意说给祁珍听的,这是在给我下套,想让我心软。” “那你心软了吗?” 当然没有,老太太精神着呢,她哪会那么容易心软,不过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出口,撇了撇嘴道:“有点。” 亲了亲握着纤白手指,祁佑眼中有了笑意,“所以你想躲开?” “我有两个丫头要出嫁,新茶要研制,娘娘们的衣衫也慢不得,我很忙。” “你要实在不喜欢,我去和祖母说。” “和你说过了,没用的,还会让她心里不喜,我虽然不用装柔弱扮可怜了,但是总归要在这内宅过下去的,我只是不想掌家,犯不着让老太太厌了我,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吧,继续忙你的,我出门的理由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自己拿捏好,别让自己受了委屈就是,祁府里,你只要敬着祖父祖母就好,其他人,不用太在意。” “要是祖父知道你是这么看待祁家人的他该多伤心。” “他知道。” 华如初哑然,真知道? “只要我做的事是为祁家计,他便不会说什么。” 这样的说法,真无情,华如初听得心都有些发冷。 全了家族,那个人感情呢?原本还以为祁家至少还有两老是对祁佑好的,现在想想,那个好也要大大打个折扣。 怪不得祁佑会长成木头一样。 反过来握住祁佑的手,华如初心里微微有点疼,“祁家是一个家族,但不是一个家,真正的家不是这样的,我在乎你,你在乎我,以后还会在乎我们的孩子,遇上困难时我们一起面对,谁也不舍弃谁,让你一回来就能放松下来,躺哪里都能安睡,这才是家。” 祁佑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脸上越加木然,“我没家。” 华如初忍了忍,没忍住,起身走到祁佑身后揽住他的脖子,就像守护着他一般,“我给你一个家,现在是在这里,以后我们也可以在任何别的地方拥有我们的家。” 过了好半晌,祁佑才在她怀里点头,没有说出心里的话——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次日,侍候完祁佑出门,华如初便去了主院。 “祖母,我两个丫头订下了亲事,要置办的东西多,再加上茶园的事,所以最近出门会勤些,要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您只管说,我会多加注意。” 老太太看着眼前不卑不吭的孙媳妇,“丫头订亲赏银子最实惠,怎还用你亲自去给她们置办嫁妆?” “她们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说是丫头,情分和姐妹差不多,再者说她们早就是自由身,还愿意千里迢迢跟我来太原,我也不能亏待了她们。” “都是自由身?你身边那几个都是?”老太太难掩讶异,孙媳妇韬光养晦的这几个月里,她这几个丫头表现得可比她要出色多了,就是她看着都眼红,双芷好归好,论机灵比起她们来却也差了点,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重情重义的。 “是。” “怎的不挑一些卖身契都在手里的,那样也能用得放心些。” “下面的小丫头就是签了死契的,不过我用惯了她们,她们也一门心思要跟着我,就是以后随着我在太原安家也愿意,我便同意了。” 老太太起了好奇心,追问道:“都是嫁的府里的谁?” 府里的?小厮?华如初眨了眨眼,默默忍下一口血,原本不打算宣扬的事全说了出来,“和云书定亲的是陈举人,待明年春闱过后便成婚,冬菲嫁的是一个大夫,正在太原筹备医馆,再有得一段时间便能开业了。” 华如初离开好一会后,老太太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丫头居然能嫁举人,这…这举人居然也愿意? 到底是她太久没出门这世道起了大变化,还是她那孙媳妇说了疯话?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该不会她说的嫁,实际上是做人妾室的吧。 要是妾室,就想得通了。 PS:昨天家里来了客人,小孩抢了我电脑玩游戏,所以第三更什么的,又成了浮云,今天端午节,我看能不能给大家加个餐,反正我哪都不算去了!!最后,顺手求个粉红。 第二百零二章惊变(1) 完全不知道她的丫头被轻看了的华如初去了别院。 “你说什么?马柏还没有回来?江雨呢?” “我亲自去了医馆一趟,没看到他。”云书急得嘴角都起了泡,早知道,昨天她就该跟去的。 华如初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乱,马柏的身手如何她是知道的,为了报仇,那几年他几乎是豁出命去的练,是真正见过血夺过命的人,除非出动弓弩营,光是兵将她不信能困得住马柏。 “外面有没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我派了人出去打听,如果有情况,他们会马上把消息报回来。” “那就别急。”站起来走了两个来回,华如初转身道:“今日留在家里的是祁安,夏言,你回去一趟,让他去递个话给祁佑,若是不耽误他的事,请大公子来一趟这里。” “是。” 若是马柏被抓或者行踪曝露,怎么说太子那里应该也是有消息的,如果太子知道,祁佑一定会知道。 环眼看了一圈没看到冬菲,华如初问,“冬菲人呢?” “去医馆了,今天会有一批药材送到,江雨不在,她要查货接收。” “她知道了?” “是,婢子没有瞒她。” 没瞒就没瞒吧,冬菲在大事上从来都靠谱。 祁佑来得很快,看到他,华如初便觉得心安了几分。 “祁安说你有急事找我,什么事?”走近了,拉着如初到上首坐下,祁佑低沉着声音问。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 把自己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推过去给他,看他喝了才将事情说了出来,临了问,“你在太子府有没有听到有关这方面的事?” “文兴杰昨晚就被处决了,今日朝堂上皇上亲口宣布的,文家人没有说半句,要是马柏泄露了行踪,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昨晚就被处决?华如初猛的站起来,“春玉在不在?” 守在门外的春玉应声而入,“小姐,婢子在。” “夏言,云书,晴好,翠凝,你,五个人易容,做男装打扮,去皇宫周围探一下马柏有没有留下暗号,小心些,不要被人盯上了。” “是。” “去个人叫冬菲回来。” 祁佑听她安排完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了,不过就是因为知道才吃惊,木头脸上居然都有了惊容,“如初,你以为他们将人救出来了?所以现在不方便回来?” “很有可能,你的人不能动,太原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的探子,相信我,你一动,皇帝下一刻就知道了,这样,你先回太子府,这里的事有我。” 祁佑皱眉,有心在这里陪着,可太子那里今日事多,因为文兴杰的死要做些安排防止文家疯咬,这样的事向来是归他管,能出来这么一会已经是太子放任他了。 他不能不识好歹,在储君身边也最忌不识好歹。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妻子是个这么有担当有魄力的人,能与他并肩,为他分忧,真好。 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祁佑站起身来,“我必须回太子身边,中午我过来这里,若是事情紧急,你便宜行事,后果我来担着。” 华如初心下一暖,回握了他一下,“我知道,不会让你失望的,快去。” 刚把祁佑送走,冬菲便疾步进来,眼中虽有掩不下的担忧,行为举止却没乱,“小姐,您找我。” 华如初温软了声调,“江雨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带上你平日练的那些宝贝药,老山参要是有也带上些,易容换装和云书她们一起出去,江雨他们可能需要接应。” “是。” 空无一人的屋内,华如初思索着各种可能。 既然皇帝亲口说文兴杰死了,那昨晚,马柏他们可能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她几乎可以肯定文兴杰应该是没有死,或者说没有死透,江雨的本事比冬菲要强许多,吊着一口气的可能性很高。 只是,马柏为什么要把人救下来?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揉了揉眉心,马柏不是会自作主张的人,除非对她极为有利。 “小姐,我们都准备好了。” 鱼贯进来六个人,都是最不起眼的家丁打扮,帽子戴得稍微往下了些,六个人低着头时,看起来几乎长得一样。 “都小心些,别马柏那里没事你们却被人逮住了,安全为上。” “是,婢子记住了。” “去吧,从暗门出去。” 别院的后门因为绣娘的家属们经常出入而显得热闹了许多,马柏便又着人悄悄开了张暗门,通旁边的巷子,这里出入的人少,他们要办点什么事也容易。 没想到暗门才开好没几天就派上了用场。 将身边的人全派出去,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了。 华如初摇头苦笑,这闲事,她好像不该管,哪怕这很有可能对祁佑有利,更具体点说是对太子有利。 口里说着不为太子卖命,可她最近做的哪件事不是在给太子增加筹码? 以前还看不起陶嘉,觉得她为了名利汲汲营营。 现在她不为名利,不也在汲汲营营? 人生,真是有太多无奈了。 要是没有祁佑的交心,她可能会过得更痛快。 只是心灵会空虚一些。 一对比——还是让心灵满足了吧。 自我调侃了一番,华如初回了别院主屋,径直走到书桌边。 笔墨纸砚还在原来的位置,倒了点水进砚台,漫不经心的研墨,衣袖沾了墨迹也没在意,直到砚台都快满了才停手。 将脑子里的东西落于纸上,想想停停,时而加上几笔,一张人设关系图便出来了。 和文兴杰有直接关系的是文家,然后是二皇子,和二皇子有关的是皇上,而和皇上有关的是太子,这都是明面上的关系。 文兴杰在兖州经年,必定有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同盟。 就明面上这些关系来说也是可以有一个拆分的,文家有各自的姻亲,二皇子手上的人几乎就是一个小朝廷,皇上且不说,太子那边人手比之二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人里,最希望文兴杰死的应该是文家,这样文家才能弃卒保车,不至拔出萝卜带出泥,她甚至怀疑文兴杰会这么快判罪,文家在其中动了手脚。 最不希望文兴杰死的应该是太子。 那么,让文兴杰怒而不能言的是文家吧。 只怕他的所有软肋都在文家手里。 世家中长大的人,不是从小就被洗脑要为家族奉献了吗? 就像祁佑,再不甘愿,也把这祁家当成了他的责任。 难不成这文兴杰生有反骨? 还真是,越来越让她好奇了。 揉了揉手腕,华如初坐回桌边,在脑子里将事情理得更顺。 后果也稍微想了想。 最后对自己说,‘下次做什么决定一定要三思再三思,明哲保身虽然窝囊了点,但是性命无忧啊!’ 别院的凉亭视线开阔,看着远远疾步而来的人,华如初坐直了身体。 “小姐,我们找到马管家留下的暗号了,云书姐姐使婢子回来报信,她们跟上去了。” 听声音,是晴好,华如初点头,“在哪里找到的?” “皇宫的西边方向。” 西边,南朝好像很不喜欢西边,就比如皇宫,天牢是建在西边,冷宫是建在西边,祁府里关人的地方也是在西边… 祁佑比预定的时间来得还要早一些,云书等人都还没有回来。 看着闲闲坐在凉亭发呆的人,祁佑担了半天的心放下来。 他还是太不了解如初了,怎么会以为她碰上事就会慌得六神无主呢? 大概是视线太专注,如初看了过来,脸上笑意缓缓绽开,“还没到午时吧,怎么回来这么早?” “恩,进展如何?” “云书她们循着马柏留下的暗号追上去了,我在等。” 祁佑走到她身边坐下,“不担心?” “有一点吧。”想了想,华如初老实承认,“不太多,若是他们很危急,太原早就闹开了,哪会到现在都没点动静,只是这次马柏胆子太大了,相对的,收获应该也不小,我很期望。” 看着那张笑脸,祁佑不自觉的柔了语气,道:“宫里苏嫔娘娘传出来消息,皇上身体确实没以前好了,前几天晕在了苏嫔那里,太医去之前就醒了过来,外面没人知道。” 有很多毛病都会致人晕倒,只是这么一个症状,不好判断,华如初问,“太医怎么说?” “说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停了停,祁佑又道:“最近太子忙了很多。” 何止是太子忙了很多啊,华如初斜他一眼,“皇上这是开始放权了?” 祁佑眼里微微有了笑意,“太子很高兴。” 是该高兴,就快苦尽甘来了,华如初靠近祁佑一些,往他身上一倒,“以后你陪我的时间是不是会越来越少?” 祁佑揽住她,“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再晚都回家。” 以前不懂家的意义,现在他知道了,就因为知道,才异常眷恋。 这事上任性不得,华如初认命般的叹气,“虽然有些不敬,但我还是很希望太子能快点上位。” 太子上位,必定是皇帝死了,这话说着确实不敬,不过祁佑想,在他面前说说没事。 PS:下一更已经开码,今天三更应该是有戏的,你们要赏我张粉红吗? 第二百零三章惊变2 (三更求粉) 一直到用了午饭,才又有人回来。 夏言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气息微有些喘,“小姐,马管家和江雨都没事,还救了个人,不过大白天的藏不住行踪,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怕您着急,遣婢子先回来告诉您一声。” 华如初和祁佑对望一眼,真是胆大包天了,那两人,“他们救的人还清醒?” “一直昏迷着,听马管家说昨晚被人灌了毒药,药性太霸道,哪怕是江雨及时给他吃了不少药进去,那毒也侵入了五脏六俯,江雨为了救他只好冒险以毒攻毒,幸好后来冬菲赶去了,带的全是好药,不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保不住那人的命。” 停了下,夏言神情有些扭曲的又道:“江雨说您平时宠着冬菲他原本还觉得过了,这回他什么都没得说了,要不是平时冬菲要什么好药材您都弄来给她,她也练不了那么些好药,也就救不下那人,救不下那人,您这次就得不到好处,算来算去,您才是最后的赢家,所以他说以后您还是尽管宠着冬菲,他不吃味了。” 感情江雨还吃过她的味?“嫌我对冬菲太好?” “您对冬菲好,冬菲心里就只有您啊,江雨再努力,在冬菲心里也没您重要,他心里酸着呢!” “他可以对冬菲更好。” “再好他在冬菲那也没您重要。” “行了行了,嘴巴今天抹蜜了你,还有什么我要知道的?” “没了,婢子回来的任务就是告诉您大家都安好,让您别担心,其他事马管家说他回来亲自和您说。” “行,你下去用饭吧。” “是,婢子告退。” 夏言一走,华如初就皱起了眉。 “怎么?”祁佑揉开她眉心的褶皱,不是都没事了吗?怎么还皱眉。 想了想,华如初抬眼看他,“祁佑,你有没有比较隐蔽的地方?别院不适合让那人住进来,一旦有个万一,不要说你我,就是太子都会有麻烦。” “好,交给我。” “不行,你不能露面。”将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剥下来握在手里,“从头至尾,你都不能露面,我可以隐约透露我是太子的人,他必定不认识我,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谁也扯不到我一个内宅妇人头上,至于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什么,我要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才能做决定。” 如初是在为他着想,祁佑知道,一个最不爱揽麻烦事的人却偏偏在这事上揪着不放,不过是因为瞧出了这事情对他有利罢了。 祁佑再一次暗恨自己嘴拙,说不出好听的话,哪怕是一句谢谢。 华如初完全不知道他这会在纠结什么,心有灵犀什么的,暂时还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 “我让夏言跟着你,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把地方告诉她,然后就去太子府吧,今晚” 马柏他们要晚上才能回来,华如初是想在这里过夜的,可想到祁家的规矩,心里叹了口气,道:“我会早点回去。” 祁佑微微点头,看时辰实在不早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夏言离开。 偏是多事之秋,祁佑刚走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来报有人求见。 能寻到这里并请见的,只可能是扬州来人。 扬州人在她来说就是娘家人,华如初也没顾忌那么多,穿着袖子上还沾着墨迹的衣服就去了前厅见客。 “江伯伯?”脚步顿了顿,华如初满脸都是见到长辈的喜悦,甚至带着点孺慕,“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得再等上几天。” 江轩严肃的面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对这个想法多多的小辈,他向来是高看几分的。 “我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弟子,他们成亲我当然要早点来,雨儿信里说你给了他们两口子一座医馆,后面院子都有两进,这是连我养老的地方都备好了?” 华如初毫不掩饰的点头,“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江雨和冬菲在太原安家,您要不来,他们哪能放心,就是我也不放心啊,明年我爹一退隐,短时间之内也必定不会再回扬州,您不如也早点离开那个是非地,到太原来享享天伦。” 江轩是个从不隐藏喜恶的人,听华如初这么说便有点不高兴了,“扬州怎么就成是非地了?你还是在那个是非地里长大的呢!这才离开多久,就嫌弃了?” “江伯伯,您想岔了,扬州因为我爹的原因成为武林中人最大的聚集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大有人在,年轻人在那里沾染点义气血性自然是好,可年纪大了的还是找个更好的地方养老比较好,我喜欢扬州,以后有机会了必定会去那里定居,可您不同,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您比我爹还大了八岁吧,一个人在那边不是存心让江雨和冬菲不放心嘛!” “大八岁怎么了,来这之前我还经常上山采药,也没见我缺胳膊少腿的。” 两人自一见面就你来我往说个不停,还和在扬州时一样,语气中都透着亲近。 江轩可以说是看着华三姑娘长大的,对她那点事不说全知道,也是知道很大一部分的,不止一次和华清感叹,要是华三是个小子就好了。 原想着和夏家小子能成一门好姻缘,没想到又被设计嫁进了朱门大家中,过得好像比他们以为的都要好上不少。 担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江雨还不到一岁就到了他跟前,严格说起来他真正的弟子只得江雨一人,姓都是随了他的。 会愿意收下冬菲这个记名弟子,一部分是看在华清面上,另一部分就是看在华三份上了。 海外来的稀罕药草,她弄了不少给自己,对一个大夫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人情。 冬菲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呆的,这份呆劲放到学医上却是再合适没有了,天份居然也不错。 他教得也就更用心了些,总要在回到华三身边时能看个简单的病才不丢他的脸不是。 没想到冬菲学得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好,得知华三的婚事后,因为她身边有个冬菲,不论是他还是华家才稍微放心了些。 江雨和冬菲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处了三年,不知道是两人藏得太好还是他太没放在心上,一直到江雨的信送到手里才知道两人居然凑成了一对。 以前的一些事也就能理解了,怪不得他每次去华家,向来不爱串门的徒弟没有哪次不跟着。 感情都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不过,“我知道你不缺银子,可你待冬菲亲厚,其他丫头能心平?” “江伯伯,您别为我担心,我心里有章程,不会厚此薄彼的,冬菲虽然是我的丫头,不过她早就是自由身,您可不能看不起她。” “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师傅嫌徒弟的,知道他们两凑一起了,我赶紧收拾收拾就过来了,都是没尊长的人,有些事我得帮着点。” “他们两人要高兴坏了。” 江轩奇怪的看向门口,“我这个师傅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也没看到两人来见见我老头子?等等,华三,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该在祁家做少夫人吗?” “他们出去帮我救个人,晚上才能回来,我一会就要回府,这段时间您先在这里住着,江雨那边还没弄好。” “不是说日子都定好了吗?新房还没弄好?” “他们的日子定在十月十八,时间够的,江伯伯,你来之前去我家了吗?我爹娘有没有说什么?他们身体都还好吗?” 江轩一拍脑袋,“把正事忘了,你母亲让我替你带了四个小丫头过来,坐了一路的船,有一个晕得厉害,我让她们找了个地方先坐会缓缓神。” “有您跟着还晕船?”这么说着,华如初心里高兴得不行,信是通过严家堡的渠道送回去的,很快就能收到,没想到能正好和江伯伯一起过来。 “要不是我跟着,她半路就得下船,船家怕她死在船上,我见过晕船的,还是头一次见晕得这么厉害的。”江轩没好气的她一眼,“你爹娘都好得很,就是担心你,对了,你母亲还给你带来不少家里的东西,生怕你在这里没吃的。” 华如初心下有些酸涩,笑容都有些牵强了,她想家,非常想,有时候半夜梦醒,心里都酸胀得厉害。 江轩虽然性子直,却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她如此便不再说这个,问起她来太原后的事。 华如初挑着能说的说了些,又陪着老人吃了点东西才将人送回收拾好了的屋子休息。 回家之前见了四个小丫头一面,都是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年纪相差不大,大的十岁,小的九岁,背挺得笔直——这几乎是华家所有丫头的特色,华夫人不喜欢塌着脊梁骨的人。 回祁府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华如初今非昔比,比起软趴趴的前面几个月,现在走路都带着风。 也就没人敢质疑,带出去一串的人怎么回来就少了好几个。 一回院子,就有小丫头上前低声禀报姑爷先行回来了,语气中不无担心之意。 华如初也有些讶异,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能赶回来用晚饭,太子能放人? PS:第三更,有些晚了,不过总算没有食言了,这是200票的加更,继续求粉红。 第二百零四章惊变3 竹帘是打起的,透过门口,华如初眼尖的看到祁佑就站在门内一步,仿佛在迎接她一般。 这在南朝不说是独一份,也绝不会多到哪里去。 祁家人若是知道祁佑如此待她,那些个大大小小的主子不知会是个怎样的脸色。 想到此,她就有些忍不住笑。 带着点得意的那种笑。 夫妻关起门来的事关别人屁事,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吃饱了撑的不想让人过得舒坦。 “回来很久了?” “刚回。”看她单薄的衣裳,祁佑心下有些不高兴,“怎么不多穿点,太原的天气不比扬州,现在的风就已经凉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觉得日头还挺厉害,云书倒是替我拿了,回来的时候我给忘了。” 握了下她的手,不太凉,祁佑拉着她往里走,边道:“现在的太阳也就看起来厉害,下次出门多穿点。” “恩。” 几个贴身丫头都各自在忙,华如初吩咐跟在身后的小丫头,“燕儿,去催催厨房,让她们快点上菜。” “是。” 坐下喝了口茶,华如初随意起了个话头和祁佑聊,她现在已经能把着这个男人的脉了。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认真接话,要让他主动起个话头,除非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帮着听听提提建议。 两人要想处得好,沟通很重要,她也不想两人之间总是沉默,那太尴尬了,陌生得都不像夫妻。 “江雨的师傅来了,江伯和我家的关系非常近,你要是哪天有时间了和我去见见他。” “好。” “我试着说服他,看能不能让他留在太原,我真巴不得把所有在扬州的亲朋戚友都搬来太原陪我。”说到这,华如初为自己的妄想叹了口气,还是她以后琢磨琢磨怎么去扬州定居吧。 她实在是喜欢扬州那个地方。 当然,家乡在每个人心里都是最好的。 饭菜很快陆陆续续上来,平时能近她身的都是云书等人,小丫头们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放盘子时都是试探着放下去,生怕声音大了惹得小姐不悦。 “这里不用人侍候了,都下去用饭吧。” “是。” 祁佑现在已经很习惯扬州菜,并且极为喜欢。 桌上的菜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他倒是想让如初多吃些,可如初从来都是一碗半的饭,菜适量。 因为挂心马柏那边,今天她吃饭的速度比往常还更慢了些。 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祁佑终于忍不住说了话,“先吃饭,别多想。” “恩?恩,好。” 饭后,两人进了里屋,漫不经心的梳着头发,华如初琢磨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出府。 反正今日她就已经在老太太那里报备过了。 视线蓦然被拦住,眨了眨眼,认出来是衣服。 顺着往上抬头,看向头顶的男人,“你晚上要出去吗?” “一起出去。” 消化完这句话,华如初猛的回过身抱住男人的腰狂蹭,“祁佑你最好了。” 软软的仿佛撒娇的话听得祁佑心底都直痒痒,抚了抚她披散的长发,道:“换衣服,束发。” “好,很快。” 看到祁佑拿出来的是男装,华如初哪还不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迅速去屏风后换了,头发高高束起,重新坐回到梳妆台前道:“我先稍微做下遮掩,祁佑,你衣服要不要换?” 低头看了下自己这身,祁佑自己去了柜子里翻找,“不能穿太起眼的颜色。” 侧头看了他一眼,华如初没好气的嗔他,“你有哪一件衣服的颜色是起眼的?灰黑紫蓝,要不是你好歹还有个身份衬着,不起眼的都要成路人了。” 翻出一件灰色的打算穿,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件深蓝的换上。 他也不想在如初身边太过失色。 将眉毛画粗,描了描眼线,杏眼成了丹凤眼,再在脸上扑了点东西变黑了些,好好一个美娇娘瞬间变成了个帅小伙。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有些嫌自己的眼神太有风情了些,成亲了果然就是不一样,以前也这么扮过,正常得很。 祁佑已经在她身后看了一会了,“我要扮吗?” 从镜中看他一眼,“你想跟去看文兴杰?” 祁佑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自然是想去的,只是白天如初说了会有的麻烦他才歇了心思,现在听着,像是有回旋的余地? 华如初这次没有回绝他,微一沉吟便道:“那先过去别院,我让春玉给你易容。” “恩。” 晚上偷溜华如初不是第一次干,祁家护卫的路线她都是摸熟了的,领着祁佑顺顺当当的就出了府。 看着她嘴角得意的笑,祁佑有些无奈,要是她有心走的话,祁府,真的关不住她。 “走吧,已经宵禁了,别碰上巡夜的士兵。” “恩,走。” 江轩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华如初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傻眼,虽然知道这丫头在哪里都不会吃亏,可居然能让她男人半夜领着她出来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丫头,你这日子过得也不比扬州差啊!” 在长辈面前这么放肆没规矩,华如初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今天的事很大,我必须得出来一趟亲眼看着了才能安心,江伯,这是我的夫君祁佑,祁佑,叫江伯。” “江伯。”淡淡的,没有一句多余客套的话,换成气性稍微小点的都可能会不喜。 可江轩毕竟不是一般人,华三的眼光有多高他清楚得很,能让她放松戒心允许靠近的男人,差不到哪里去。 “祁佑的性子有点像您,您别怪他。” “你都说他性子像我了,怪他不就是怪我自己?都嫁人了还喜欢挖坑等着人跳。” …她这次真的是无心的,虽然以前有过那么几次的语言陷阱,可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还记在心上,真小气。 祁佑几乎可以想像如初在扬州时过得有多滋润,以她的性子,使个坏实在太正常了。 来了祁府后她虽然尽量压制了,可有时候她眼中那种看戏的神采瞒不过他。 “不和您扯这个,江雨他们还没回来?” “没有,我正想问你,你让他们干什么去了?都这时候了还没看到人。” “我没让他们去干坏事,真是救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喊了声冤,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江伯,你的功夫没丢下吧。” 江轩瞪她一眼,“你又想干什么?我老头子今天才来,你就想让我为你干活?” “江伯,我虽然不在扬州了,可好药材还是能弄到的,葛榔头只卖我的帐,您知道的。” “坏丫头。”不是很真心的骂了一声,江轩起身,“带路吧,别把我卖了。” “哪敢啊!江雨和冬菲还不得找我拼命,我爹也得赶我出家门。” “你已经是别家的人了,还用赶?” 华如初又被噎着了,她倒是不想承认这句话,可在南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同样通用。 祁佑牵了她的手,安抚般的按了按,华如初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祁佑带着两人踩着屋顶到的地方。 看着那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房,华如初用眼神询问,‘就这?’ 祁佑点头,牵着她上前敲门。 四短一长,门应声而开。 华如初定睛一看,居然是祁安守在这里。 “她们回来没有?” “回来了。”祁安规矩的见了礼,低声禀报,“那人情况好像不太好,一直没醒过来。” 门在身后重新关上,一行人往里走。 华如初四处观察,心里隐隐有了结论。 这里,应该是个障眼法。 果然,进到最里间后祁安上前掀了床板,露里黑色的梯道。 祁佑率先跳进去,先给江轩搭了一把手后才将如初牵进来,回头吩咐道:“守好。” “是。” 一梯梯的往下走,估算了一下位置,华如初忍不住有些黑线,“是我算错了吗?我怎么觉得这里已经到了街道底下?” 祁佑点头,“差不多。” 这可真是…没有水泥的世界真可怕,就是挖到别人床底下恐怕别人也防不住。 又走了一会,华如初听到了人声,是马柏。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光线,声音更加清晰。 “到了。” “耍” “是我,夏言,情况怎么样?” “小姐!晚上您怎么”待看到小姐身边的姑爷,夏言明白了,原来姑爷是同伙。 “别废话,情况怎么样。”边往里走,华如初边问。 “一直没醒,就是那口气还吊着,刚才冬菲不知道用了什么药,他吐了口血,看着倒是好些了。” 华如初回头看了江伯一眼,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好运气鼓掌,江伯这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 江雨和冬菲头碰头的在商量要怎么样才能让人醒过来,“你刚才那药还不够霸道,后劲不足,要是能将他堵在心口的污血都吐出来就好了…师傅!” 江雨正对着门,瞪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人。 旋即又看向华三小姐,这位主子也太会使唤人了,让他和冬菲忙活还不够,他师傅才到就把他也拉来了。 冬菲回头看了一眼,往后一个仰躺就倒了下去,连忙站起来嘶嘶艾艾的喊了声师傅。 ps:求粉红求粉红。 第二百零五章真相(求粉红) 江轩完全没有理会两人,视线落在平躺在木板上的人身上。 华三是没骗他,江雨倒真是救人来了。 只是救的恐怕不是一般人,不然也不会跟做贼一样躲在这地底下。 上前一把脉,老人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你们还不如让他爽快点去了,这么拖着比死了痛苦。” 华如初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线,女人天生就心软些,她也没有到心硬如铁的地步,可马柏一定要救他,必定有他的道理。 “您先替我想想办法,能让他清醒一会也行,江伯,不是我心狠,就是他自己,也未必就那么甘心死去。” 江轩看她一眼,没有再多说。 华三再胆大包天,却也不是个草芥人命的人。 招手示意春玉过来,“去给你姑爷稍微易下容。” 春玉想说文兴杰不见得能醒过来,可想到小姐向来稳妥的性子,不再多言什么,领着姑爷往一边去了。 环眼看了下屋内面有疲色的几人,“都就地歇一歇,马柏,你随我来。” 拐边旁边一边无人的屋子里,两人席地而坐,“说说,昨晚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让你下这么大力气将人救出来。” 马柏笑了一笑,“小姐您还是这么了解我,也是巧了,昨夜我们前脚到,后脚就有人来了,来的人是文兴杰的长兄文兴邦,听他说是文家的老太爷去皇上那讨了这差事,让文家人来送文兴杰上路,我原本也以为这是文家的仁义,不让自家人死于别人之手,让外人轻贱,没想到” 想起当时听到的那些事,马柏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虽说落地富贵,可那日子过得真不算舒坦。 听马柏还原昨晚的情况,再结合对文家一些情况的了解,华如初才知道为什么文家人会舍弃文兴杰舍弃得这般痛快,还从中推了一把。 原来是这么回事。 文兴邦比文兴杰要大两岁,同母所出,原该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却没想到两人从小关系就不好,打架互相陷害更是家常便饭。 文兴邦聪明,学东西学得快,而且很会哄人,就是对着下人都整天笑眯眯的,家里无人不喜欢他。 文兴邦也聪明,可他吃亏就吃在没那么会说,一旦两人犯了错,他肯定是受罚的那个,哪怕犯错的不是他。 时间长了,他就不去争这宠了,反正他也是家里嫡子,就算没那么受宠,家里也没人敢克扣他什么。 后来干脆就努力向学,在这上面倒真是让他露了不小的脸,后来一个名士看中了他,收他为关门弟子,更是让他在家族地位飙升。 两兄弟有竞争本是好事,可两人越来越朝着恶性竞争发展,还是在瞒着家人的情况下。 后来随着文家女成为继后,文家在朝堂上越来越势大,文兴杰成了一州之牧,文兴邦则在太原坐镇,并且慢慢接掌了文家。 两人分开了,按理来说关系要缓和一些才对,文兴杰也是这么想的,可文兴邦不那么看。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一家之长,可南朝总共才有九大州,文兴杰却掌管了其中一州,天高皇帝远的,不知道过得有多逍遥,他虽说是一品大臣,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一比较,心里越加不平衡。 他又羡慕又嫉妒,可真让他和文兴杰换,他又绝不愿意。 他只是不想将文家的一点点好处分给那个同母所出的弟弟罢了。 本来他也没什么办法,州牧非诏不得回朝,就连找个茬他都找不着。 偏巧此时文兴杰的便宜小舅子发现了那个银矿,他自知一个人绝对吃不下,便将事情告诉了他。 文兴杰知道二皇子需要大笔银子拉拢人,再说这银矿交到二皇子手里,真有事发那天他也摘得清,到底,这银矿也没有落入外人之手不是。 他送回去的信第一时间落在了文兴邦手里,大概是位置坐得高了,文兴邦胆子也越来越大,野心随之膨胀,并没有将这事告知二皇子,可在回给文兴杰的信里却说二皇子已知。 于是文兴杰想尽法子送回去的银子二皇子一两都没得到,全落进了文兴邦手里。 等到这事进行了有一年多的时候,他才将这事告知了老父亲。 就算当时文老爷子气得差点见了阎王,这事也只得这么继续下去了,要是这时候他们将这事捅到二皇子那里,二皇子只会更起疑心。 再说文老爷子未必就没有其他心思,文家的势力已经大得迷住了他们的眼,让天下换个姓,他们也觉得自己未必就做不到。 也怪不得他们起心思,从文兴杰送回来的信里他们得知这座银矿是他们所知的最大的一座银矿,不管是以前挖空的,还是正在开采中的都和这座没得比。 有了一座银山,有拉拢收买来的各路人马,有悄悄弄出来的弓弩营,有二皇子这张大旗… 他们越来越有信心。 所以在得知皇帝身体有疾,便设计将太子派去了兖州,在那里张开大网准备让他有去无回。 收拾了大皇子,二皇子对付起来要容易多了。 哪想到这一切被人挑破了害他们损兵折将不说,还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大秘密。 二皇子知道后有多狂躁他们能够想像,以后对他们的信任依赖都会大大降低,就是宫中的皇后这次都对他们避而不见,可见气得有多狠。 可这些都只是一时的,只要撑过去了以后自有法子解决,可他们现在要关心的是,怎么才能留得青山在。 舍弃文兴杰是文兴邦提出来的,这也是他一开始就给文家,给他自己留下的后路,顺带还能除了这个扎了他几十年的眼中钉,一举两得。 老爷子到这时候都不知道两个儿子水火不容,还当文兴邦真的是为文家着想才想着要牺牲同胞兄弟,他老了扛不住,天天在床上躺着,将这事交给了长子去处理。 结果,可想而知。 两兄弟在天牢相见,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个衣着整洁,一个满面狼狈。 显然,争斗几十年,文兴邦是获胜的那方。 “为什么?” 文兴邦冷笑,“为什么?我的好弟弟,我们相争几十年,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换成你在我的位置,你不会这么做吗?” “不会,我就是再讨厌你也从没想过要如此害你,还搭上整个文家赔葬。” “笑话,文家好好的,你不是早知道死的只有你了吗?你欺君罔上,私吞银矿,死不足惜,文家已经将你从文家除名,皇上还派了内侍来安抚,又怎会再动文家。” 文兴杰满脸讥诮,他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人斗了几十年,最后居然毁在他手里实在是他自己太蠢的缘故,就这样的对手,他竟然都败了,不是蠢是什么? “你根本不用以妻儿的安危胁迫我,我也会为文家牺牲,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恨你。” “哈哈哈,恨吧,该恨的,以后你的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嘛,哈哈哈!” 文兴杰变了脸色,拖着铁链起身,喘着粗气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罢了罢了,都死到临头了,便让你做个明白鬼吧,以全了我们兄弟一场的情意,哈哈哈。” 越想越得意,文兴邦又大笑了几声,这才为文兴杰解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和芬娘一起玩时,芬娘便说过长大后要嫁给我,我自然也是喜欢她的,漂漂亮亮的小表妹谁不喜欢,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还互相交换了信物,那时候,我以为她一定会是我的妻,可我没想到父亲会将她许给你,为我聘下谭家的长女为妻,这事已无可更改,我只得服从。 可芬娘到底是喜欢我的,有一年你有好几个月未在家,你知道睡在芬娘身边的人是谁吗?哈哈哈,是我,你知道你那儿子为什么那么像我吗?是因为那是我的种,哈哈哈,因为长得像我,你不喜欢他,不亲近他,我却对他很好,有大半时间他是住在我这的,你要死了,他来看过你吗?他恨你,恨不得你快点死,哈哈哈! 文兴杰,我的好弟弟,你说你活得这般窝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快点死了痛快,啊,我还忘了一件事,你不是私藏了一大笔银子,地方只有芬娘知道吗?放心放心,等风声过去后,我会去替你取出来的,哈哈哈,痛快,真痛快,今天是我长这么大最痛快的一天。” 文兴杰眼睛赤红,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恨不得食这人的肉啃这人的骨吸这人的血,那眼中的刻骨恨意让文兴邦骇得倒退一步,旋即又觉得丢脸一般上前两步,嘲笑道:“再恨我又能如何?我才是胜利者,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接收了,你该感谢我才对,你不在了,你的妻儿我还会顾全,我这个兄长多有情义?就是父亲也会更喜欢我,文家已经是我的,父亲那些老底全会掏给我,再加上你的,我得到了所有的一切,你就是死得再冤又有谁知道?和我斗?活该得个这样的下场。” PS:写变态的时候,我写得很痛快,很H…我是不是已经离变态不远了? 第二百零六章一线生机 文兴杰眼中有着燃尽一切的疯狂,他想砍死眼前这个人,哪怕是永世不得超生,他也想砍死他。 喘息声越来越重,文兴邦也越来越得意。 这就是他要的后果,要是能气死他,他甚至都想省下那瓶子毒药。 “你就不怕,你说的被人听了去?这里是天牢,不是文家的地盘。” “你当我是一个人来的?用不着你提醒,就是一只蚊子都别想进来,原来守在这里的人也被我打发走了,唔,用了不少才将他们请走,忘记告诉你了,用的全是你的银子,银子是好东西是不是?哈哈哈!” 文兴杰闭上眼,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再理会他。 他看出来了,越理他他就越来劲。 心情爽快了,文兴邦也就仁慈的打算给胞弟一个痛快,不过嘛,他是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外面的,进来一个。” 一个走路没一点声音的人应声而至。 将手里的瓷瓶丢给他,“去,‘喂’我亲爱的弟弟喝下去,不过我估计他不喜欢喝,你粗鲁点也没关系。” “是。” 中年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接了毒药走进牢内,拔了塞子按住文兴杰的脑袋就往他嘴里灌。 文兴杰拼命挣扎,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一小瓶药有一半被他吐出来,舌头开始麻痹后再无法反抗,可就算到最后倒下去了,他也歪着头将最后一口从嘴角自然流出。 正是因为如此,江雨才能抓住他最后一点生机,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听到这里,华如初皱眉,“天牢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 “我去乱葬岗找了个刚死的人穿上文兴杰的衣服替了,脸上和身上都做了手脚,披散了头发,晃眼看去很像,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就说明过关了,并没有引起怀疑。” 想来应该是如此,要是有人起了疑心,远不会只是宣布死讯这么简单。 救下文兴杰有点麻烦,可对比于能得到的好处,华如初觉得很值。 在一边易容的祁佑一开始是在外面尖着耳朵听,后来这边一弄好便自发的坐到华如初身边去了。 他比如初更了解文家之事,前后一思量,这事可利用的地方大了去了。 可前提是文兴杰能醒过来。 “辛苦你了马柏,这里也不会这么多人守着,你先带着几个丫头回去,冬菲江雨留下就行。” 马柏不赞同她的决定,微微摇头道:“再留下夏言吧,她身手好,真有什么事也能传个信。” “好,听你的,其他人你带回去,小心些。” “是。” 马柏起身,朝着两人拱手离开,眼神在华如初身上留得稍微久了些。 祁佑在一边看得真真的,头一次对马柏的心意有了感知。 华如初敲了敲脑袋,“祁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皇帝好像…在等着人将文兴杰救走,只是他可能没料到文家人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灭了文兴杰。” 看祁佑身体都僵住了,华如初连忙抚了抚他的背,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见得一定就准,按理来说,天牢的守卫不该那么松懈…大概是我想多了。” “不,你的思路很对。”祁佑握紧她的手,“天牢守卫森严,马柏他们身手好没被人发现很正常,可要是天牢的守卫全能被文兴邦用银子打发走,这不太可能,要真是如此,天牢怎么可能关得住人?又如何号称有死无生的死牢?早全被人救走了,这不正常,文兴邦的人能守住天牢入口不让人靠近,更不正常。” 原来只是一个猜测,被祁佑这么一说华如初心里越加有底了,皇帝未尝没有看出文家的猫腻,只是他现在不能动文家,只能顺势而为,可让天牢几乎成了空牢——皇帝在等谁? 心里一紧,华如初连忙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漏了尾巴,除了出去的那一趟,她也没有逞过能啊! 除非——皇帝知道夏以见就是她! 这不可能。 皇帝没那样的雅量,能容得下眼皮子底下多出个肆意妄为的人。 面圣时也没见皇帝有任何异样。 所以,她的尾巴应该还是收得好好的,没被人揪着。 以后真的要小心了,在扬州肆意惯了,忘了这里是太原,狐狸的老窝。 “别担心。” 额头上有帕子轻轻按压,华如初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上祁佑担心的眼神,华如初勉强笑了笑,“我在想是不是哪里漏马脚了。” “别多想,自己吓着自己。” 对,她不能自己吓着自己,不过,计划要改变一下了,“如果文兴杰能醒来,我试试他的态度,经过这么一遭我不信他还对文家死心塌地,要是他想报仇,你带他去见太子,最主要是,一定要赶在文兴邦之前拿到他藏起来的银子,就算不能落进我口袋里,我也不想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好。” 华如初起身,顺便拉了祁佑一把,“过去看看江伯伯有没有想到法子,我现在非常希望他能快点醒。” 如初对于银子的执念祁佑已经不止领教过一次了,可现在看着还是觉得她率性得可爱。 银子谁不爱,但爱得这么坦然的,明晃晃的,少。 来到那边屋子,就看到冬菲和江雨分站在江轩两侧,不知道江轩说了什么,头直点。 夏言靠在一边打瞌睡,华如初也没叫她。 听到脚步声三人回头,冬菲心不在蔫的福了一福,满脑子都是刚才师傅说的方子。 早习惯了她这副德性,华如初都懒得理她,“江伯伯,你有没有办法?” “办法是有,雨儿他们之前用的法子可以一试,可惜那药还不够霸道,逼不出他心口的淤血,才将人救出来时处理得不错,毒已经被控制住了,也没再侵蚀他的身体,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将淤血逼出来。” “您就直说需要我做什么吧。” 瞪她一眼,江轩恨声道:“也不看看我都是为谁在忙活,要你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吗?你还不耐烦了?” 华如初立刻软了态度,“应该应该,绝对应该,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 再瞪他一眼,江轩一点也没客气的说出几味药材,身边有个冬菲,华如初多少也认了些药材,可这几味药里有几种听都没听过,只怕不是常用药,估计也不那么好找,看了床板上面如金纸的男人,华如初不无担心,“他还能拖多久?” “我最多可以吊住他三天的命,你看着办。” 和祁佑对望一眼,华如初点头,“好,我尽快弄,今晚你们将就些,明天我让人往这里添些东西,江伯伯,今天您才到,要不要先回别院歇着?” “你还知道我才到。”撇他一眼,江轩到一边坐下,“不折腾了,就在这吧。” 华如初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将这人情记下,琢磨着得叫葛榔头再弄些好药材来让老头高兴高兴才行。 回了家,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换了衣服便滚上了床。 “药材不好找?” “恩,我经常给江伯伯和冬菲弄药材,一般的药材基本都认得,这几味药材有我听都没听过的,外面恐怕不见得有卖,听冬菲说过其中两味都是药性特别霸道的,这两味我替她找过,倒有点门路,其他几味我心里没什么底,明天我先找找,要是没有,就只能提前将这事告知太子了。” “我有我的渠道,先找找,实在不行再说。” “恩。”想了想,华如初觉得有点烦,“你说我是不是捡了个麻烦?” “不是。”吻了吻怀里人的头顶,祁佑压低的声音显得无比温柔,“你是为我着想。” 叹了口气,华如初有了困意,“但愿这事不会惹来麻烦,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你是自己吓着自己了,睡吧,别挂心。” 一夜无言,次日华如初和祁佑同时出门,在门口分开往两个方向而去。 “云书,派几个人去问问我们平时拿药的药材商人,看他们手里有没有这几味药,你再亲自去一趟严家堡堂口,问他们有没有门路弄来。” “是。”接过小姐递来的几张纸,云书扫了一眼就告退离开。 “春玉,晴好,你们重新装扮一下,带些生活用品送去冬菲那里,将那里好好布置一下,江伯年纪大了,别让他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是。” 马柏看她仿佛很是担心,不由得安慰道:“您别担心,不会有事。” “但愿吧。”希望真的不是有人揪住了她的尾巴。 快中午时云书才回来,带回来三种药,有两种是曾经给冬菲买过的,华如初一看就知道这是从哪里拿回来的。 “严家堡那边怎么说?” 云书指了指最边上那个盒子里的药材道:“这是陈堂主找出来的,其他的他说会帮着去找。” 视线在那药材上停留了一会,华如初点头,“还差三种,再派人出去找。” “是。” 正说着,祁佑大踏步进来,手里拿了个盒子递过来,“找到一种。” 打开看了看,华如初苦笑,“重复了,还差三种。” 祁佑看了云书手里的盒子一眼,眼神暗了暗,“不急,还有时间,我让人去找了。” 华如初心里有数,要寻齐乎了,凭他们恐怕很难,要知道天底下药材最齐的地方,是太医院。 ps:今天应该可以三更,求粉红表扬。 第二百零七章坦白(求粉红) 果然,晚饭过后祁佑的人才又寻到一种送来,看着摆在面前的四个盒子,华如初苦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要是时间能多些,我还能想想别的辄,可江伯给出的时间最多才三天,这根本不够去扬州一个来回的。” 祁佑敲了敲桌子,去扬州自然不可能,但是今天几乎将太原都翻遍了还是没能凑齐,他们好像真的只能寄望于皇宫的太医院了。 看了看天色,祁佑起身,“我去找太子。” 华如初微微点头,虽然有些不甘心将费心费力救出来的人拱手让人,可她还没打算和太子抢好处。 “和太子说一声,人先留在我这里,等人救活了再偷偷将人接走,记得将我摘出来,就说情急之下你是和我借的大夫,东雨和冬菲的关系不用瞒着,瞒也瞒不住,江伯就不要提起了。” 静静听她说完,祁佑恩了一声疾步离开。 想起天已经擦黑,今天又起了北风,华如初连忙叫云书进屋去拿件稍薄点的披风,自己追出去让他稍等。 等云书拿着披风过来,华如初边给他披上边道:“你出入都是骑马,我让人多给你做了几件披风,厚的薄的都有,你也别忘了身上的伤好了没多久,多防一防总没错。” 抓住给自己系宝石扣的手,祁佑亲密的挨了挨她掌心才转身离开,披风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将男人衬托得更加高大。 因着太子妃有孕,闻昱丹近些时间只要得闲了都会过来陪她用饭,夫妻两人说说话,感情反倒好了许多。 抚着还未隆起的腹部,太子妃嘴角温柔勾起,这是个承载了她和太子希望的孩子,一定要是个儿子才好。 接到周良的通传,陈嬷嬷并没有为了让太子和太子妃多相处些时间而拖延时间,一辈子都生活在高门大院里,她分得清轻重,马上便进屋禀报道:“殿下,祁大公子来了,听周管家说寻您有急事。” “这两天看他总急急忙忙的,中午那么一点时间都要出去,怎么这会倒是又来见我了?”闻昱丹对着太子妃笑了一句,语气亲近,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妃也笑,有了身孕后连笑容都显得更加温柔了,正是闻昱丹最喜欢的模样,“原及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殿下还是快去见见他,顺便捎句话给他,让他夫人明日过来陪我说说话,别总让我派人去请。” “素心你还真是喜欢她,不是前几天才来见过你吗?” 素心是太子妃在娘家时的小名,现在有资格这么叫她的人不多了,太子叫起来最理所当然。 “就她最合心意,奉承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我需要她来给我洗洗耳。” “难得有个入得了你眼的人,行,这话我一定带给原及。”闻昱丹起身,示意要起身相送的人坐着,“好好歇着,现在你身子最重要,那些虚礼就免了,要是谈得太晚我就不过来了,你早点歇着,嬷嬷,精心些侍候。” “是。” 一走出太子妃的院子,闻昱丹脚步明显就快了许多,原及的性子他清楚,要不是急事不会晚上了还来找他。 素心现在急不得,在她那里,心里就是再急他也要忍着点。 周良紧跟在太子身边,边道:“老奴让祁大公子去文渊阁了,大公子来了后便让老奴使人去请莫先生,老奴逾越,已经吩咐人去请。” “做得好,派人守好文渊阁,等闲别让人靠近。” “是。” 祁佑听到脚步声便站了起来迎至门口,看到身影就要行礼,闻昱丹快步进来扶起他,“发生了何事?” 祁佑一顿,道,“请太子稍待,臣想等莫先生来了再说。” 闻昱丹气笑不得,“让你多说几句话就跟要你命似的。” 祁佑不接腔,周良亲自端了茶和糕点进来,见惯了自家主子和祁大公子的相处模式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心下再次感叹殿下对大公子的不一样。 莫问来得很快,不等他坐下,祁佑便道:“文兴杰没死。” 一句话,将闻昱丹和莫问刺激得都有点懵,莫问都忘了要往下坐了。 “原及,此话怎讲?父皇昨日亲口所说,怎会有假?” “殿下,臣绝无妄言,当众廷审那天,臣觉得文兴杰有些不对劲,晚上便去天牢探了探,可前脚刚到什么都来不及做,后脚就有人跟了来,臣被迫看了场好戏。” 将从马柏那听来的事稍做修改换成他的立场说了个大概,祁佑停了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给两人消化的时间。 干干涩涩的故事并不精彩,重点却一点没丢失,闻昱丹和莫问从中得到了太多信息,也就理解原及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了。 “我知道你身手好,可你这也太胆大了,一个不好就要罪及祁家,我都不见得救得下你。”训了一句,闻昱丹连忙又问,“留下的那具尸体是谁?” “乱葬岗找的,不识。” “这样能瞒过父皇?” “臣做了点手脚。” 闻昱丹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糕点砸过去,“你就不能说完整了?” “臣原想将人救醒了再带来,只是文兴邦喂他喝下的是烈性毒药,臣喂了他另一种毒药克制住,把人送去了我夫人熟识的一个大夫那里,想了很多办法才吊住他那口气,并且最多能拖三天,他开了个药方,需要的药材极其难寻,臣想尽办法也还差两种,没办法,只好来向您求助。” “怎么又将您夫人扯进来了?大夫扬州来的?” “是,她身边有个丫头学过几年的医,那人是她师兄,在武林中有些薄名。” 不是谁都有个会医的丫头的,闻昱丹将这事先甩到一边,问:“文兴杰还有救?” “江大夫说他会尽力。” “用不用将人送我这来?太医院里有我的人,不会泄露府里的事。” 祁佑明言拒绝,“殿下,那人我信得过,不比太医院的人差。” 既然祁佑这么说,闻昱丹也就真的不再坚持,“你将需要的药材写出来,我明日一早亲自去趟太医院。” 文渊阁本就是他们平日里议事的地方,笔墨自然不缺,挥手将药材名称写下,祁佑想了想,将如初疑心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闻昱丹哪里还坐得住,“父皇故意如此?那你岂不是” “殿下,臣的功夫一般人防不住,而且当时臣有蒙面。” 这倒确实如此,闻昱丹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想不明白了,“父皇在等谁动手?” 祁佑没有说话,默默喝茶,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莫问动脑子补全了。 看他如此,莫问默契的接了话,“不管是在等谁,圣意很明显是不想文兴杰死,不过文家牵涉大广,没准备好轻易动不得,不管是银矿的事还是追杀您的事,都需要一个人来担下这罪才算有个交待,不然皇室威严无存,文家要舍弃文兴杰以保全整个文家,皇上便只能顺势而为,不过” 看了祁佑一眼,莫问继续道:“我想原及说出心里的猜测也是不想您大动干戈的去太医院吧,免得被皇上疑心上。” 祁佑对两人点了下头,还是缄默。 闻昱丹都不想说他了,直接和莫问说话,“既如此,明日我另外安排两人去太医院索药,若是没有…原及,这两味药不能用别的药取代吗?” “大夫没说。” “有点麻烦,外面要是有原及也不会这时候来和我坦白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医院,我们还是做两手准备,原及,你去问问那个大夫有没有其他药可以代替,让他多想想,就是药效没那么好的也先将就了,总好过凑不齐一张药方。” “是。” 闻昱丹最满意的就是原及不管做了多少对他有益的事,也不会仗着这个如何,甚至可以说极少开口求点什么,继续木着一张脸,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觉得自己该沉默的时候就是他都撬不开那张嘴。 想起素心让他转达的话,闻昱丹心下也觉得有意思,原及得他的意,他的夫人入太子妃的眼,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让人讨厌。 “太子妃让我转告你,明日让你夫人来陪她说说话,你也和你夫人说说,太子妃喜欢她,让她多来府里作陪,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别次次都要人去请。” 祁佑无奈应下,不管是他还是如初都不想来太子府,可有时候哪里避得开。 “我们再将这事重新推演一遍,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每每有重要的事,三人都会如此做,很是起了作用,这个习惯便一直保持下来。 待祁佑和莫问走出太子府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莫问伸了个懒腰,看着阶下的两匹马,“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掉下来,我得吸取教训,下次再被人请回来一定要坐马车,一路睡回去都没问题。” 祁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什么都不用说便让莫问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恨得莫问扬起手里的马鞭打在祁佑身下那匹马的屁。股下,马瞬间跑出老远。 原以为原及多少也能来个踉跄,却看到他根本不用握住马缰身形也纹丝不动,还老神在在的朝他挥手,让他气笑不得。 第二百零八章三更求粉红 华如初身着中衣斜倚着软榻,手里拿了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夜明珠的光线将整个屋子照得温温润润的,连带着人看着也更显柔和,整间屋子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听到门外的动静,华如初拢了拢衣领坐好,端端正正的,嘴角含笑。 祁佑一脚踏进来,看到这样温和的如初脚步都顿了顿。 “都谈好了?”上前解开男人颈间的宝石扣,再稍一扯,披风就落到了她手里。 抖了抖,放到一边挂好,又去给男人倒茶。 “恩。”祁佑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看到人又回到自己身边,就像手里有一根无线的线牵在两人之间,不管两人在何地,分开得再远,这根线都会将两人牵回来。 只是这么想,便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泡在热水里一般,全身心都在叫嚷着舒坦。 在太子府喝了不少茶,已经装了一肚子的水了,可一接过如初递来的,祁佑想都没多想,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耳房放有热水,去泡一泡会舒服些。” 祁佑看着她,“一起?” 华如初嗔他一眼,“你今天累了,去泡一泡就出来,我给你按按,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 祁佑一听,也就不再坚持,一天没个停歇的时候,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华如初去柜子里拿了软和的中衣挂到屏风上,隔着那道屏风叮嘱道:“别泡太久,时辰不早了。” “恩。” 只要回了这里,祁佑便觉得放松,说话的腔调中都带着些许慵懒。 没让华如初久等,祁佑胡乱套着衣服,湿着头发进来。 拉着他到软榻上躺在有靠枕的那头,用干帕子给他一点点拧干,又寻着穴位给他按揉了一阵头皮,祁佑舒服得差点就那么睡过去。 “我让人熬了汤,是从江伯那拿来的药膳方子,去喝了再睡。” 祁佑轻恩了一声,人却没动。 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华如初无奈,体谅他辛苦一天,洗了手后去端了汤过来在软榻上坐下,“喝了,凉了会有药味。” 祁佑眼中有着目的达成的些微得意,也不把碗接过来,坐起身就着如初的手将汤喝得一点不剩。 淡淡的药味,夹杂着一股清香,不难喝。 看着起身去忙活的人,祁佑撑着头问她,“不问我和太子都谈了些什么?” 华如初回头看他一眼,轻笑,“我只要知道谈成了就行,具体情况我不关心,你不会害我。” 祁佑眼神柔和,真就不再说和太子的谈话,而是将太子妃让转达的话说了出来。 “又让我去?” “恩。” 华如初满脸不愿,想巴结太子妃的内命妇多了去了,她也没有表现得有多出格,怎么就反而入了眼呢? “不能推吗?” “不能,殿下现在很顺着太子妃来。” 揉了揉眉心,华如初苦着脸应下。 真是,这算怎么回事啊,外面一摊子事还没解决,又要去太子妃面前‘尽孝’了。 祁佑闲闲散散的走过去,拿帕子给她擦了手,牵着她往床上带。 “以后每隔几天就去一次,呆的时间短一些就是,这样也交待得过去。” 只能这样了,真是,她怎么就被太子妃惦记上了呢?还是好意的惦记,让她想做点什么都不行。 孕妇嗜睡,华如初并没有早早就去太子府,而是先绕去看了下文兴杰。 江伯对她送来卖乖的好药材尽皆笑纳,对她说话都算得上是柔声细雨了。 “生机还在,只是毒还在体内,越拖对他越不利,最好是能尽快将药凑齐。” “有两味药寻遍了都没找到,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医院了,太子已经知道了这事,他会尽力去找的。” 听到和太子牵扯上,江轩下意识的就皱眉,但凡武林中人,就没有几个喜欢和官家打交道的,更何况还是太子。 旋即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又觉得有华三这么个人精从中周旋,武林和朝廷的关系说不定还真能缓和一二。 一念至此,江轩便道,“我知道你天生一颗玲珑心,可毕竟还年轻,这太原都是些道行高深的老狐狸,你不要事事逞强,免得着了别人的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重重了叹了口气,“我早劝过你爹别当这盟主了,他不听,偏说不能辜负了老兄弟们的厚爱,要我说那些人爱的是他的大方,但凡有个什么事还傻不愣噔的冲在第一个,这样的盟主他们当然要捧着,再换一个他们的日子不见得还有这么好过,你这些年都填了多少银子进去了,就你爹那个傻子看不透。” 子女不言父母过,哪怕华如初此刻非常想和江伯一起吐槽她爹也只能忍着,挑着话回道:“也是您正好赶上了这事,平日我都是乖乖在那后宅呆着,不窜门不见客,并不出众,您不用担心。” 江轩撇她一眼,“这话你也就能拿去蒙一蒙别人,你那点底子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一阵武林中发生的那件大事是你平息下来的,夏以见那小子就那天还在我眼前晃过,他功夫再好还能半天功夫跑上数千里?” 确实是不能,华如初摸了摸鼻子,不再试图去给自己辩解,反正这也不是坏事,真论功行赏,她还是最大的功臣。 江伯这人在别人面前话都没句多的,可他们几兄妹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和别人自然不同,对着他们江伯话多得都有点唠叨,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这么说。 对这个长辈,她还是很爱戴的。 以要去太子府为由从江伯那里逃出来,华如初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还是喜欢面对各种找茬的人,不管她是反击也好,使手段也好都能痛快淋漓。 可一旦面对自己人,她便有些束手束脚。 江伯这种长辈尤甚。 再来太子府,华如初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和陈嬷嬷的几次相处都很愉快,两人见面便俱是笑意盈盈。 将一个包裹塞到陈嬷嬷手里,“扬州新送来了一批料子,我看着都挺好,就让绣娘给您做了件褙子,您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再带回去让人改改。” 陈嬷嬷又惊又喜,祁少夫人那个绣纺知道的人还不多,但凡做出来的要么就是宫中娘娘的,要么就是极有头脸的内命妇们的,那颜色,那花样,惹得不知道多少贵妇人竞相打听,有那地位差不多的自然寻着了门路,地位不够的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没想到华氏却送了一件给她,这可真是…太给她长脸了。 陈嬷嬷也不客气,爽利的收下了,在见到太子妃之前悄声道了谢。 “嬷嬷怎的这般高兴?”对跟在嬷嬷身后的华如初微微颌首,太子妃懒懒靠在贵妃榻上,一派的雍容华贵。 看了华如初一眼,陈嬷嬷也不瞒着,笑逐颜开的道:“老奴倒是想忍着不笑,可忍不住,少夫人多礼,给老奴做了件褙子,她手底下那群绣娘手艺有多精湛您是知道的,老奴实在是高兴。” 陈嬷嬷是太子妃的奶娘,事事为她着想,又一直跟着她,可以说是她最信任之人,比爹娘还要过之的信任。 华如初待她好,太子妃自然也高兴。 “陈嬷嬷,您这么一说我真要臊得慌了,不过是件褙子,我一句话的事,绣娘三两天功夫就做出来了,被您这么一说好像多了不起的东西一样,我要是送您别的东西您才该觉得我那是费尽心思,一件褙子对手里有个绣纺的我来说不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要换成我,我就得怀疑怀疑是不是随手就拿了件来打发我了。” 太子妃笑得连连摇头,送嬷嬷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也就这华氏,送了还不想让人记好,偏生和人反着来,她怎能不喜。 陈嬷嬷当众就解了包裹把褙子抖开穿上了,大小刚好,“要是随手拿一件都能这么合身,少夫人,您再随手给老奴我拿几件?” 华如初哑然,这话,也说得太顺口了,她知道这件褙子寻常能卖多少钱吗? 看她的表情,太子妃笑得更欢,她就说该常叫着华氏来陪陪她。 比起那些连喝茶一口要喝多少,移个脚要移几寸都要考虑再三的内命妇,华氏的反应真实得可爱。 前面接话接得太过顺口,华如初此时才记起还没有见礼,身子一矮就要补上,太子妃示意陈嬷嬷扶住她,又让宫女拿了圆墩放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坐着陪我说说话,殿下紧张得狠了,门都不让我出,生怕出个什么意外,我都要闷坏了。” 接过陈嬷嬷递来的茶,华如初笑,“殿下那是关心您,我听夫君说殿下现在也不会没日没夜的忙了,总会抽时间来陪您,这便是好的,孩子虽然还在肚子里,但是有血亲陪着他会更安心,成长得更好,以后定是个聪明健康的小皇子。” “承你吉言了。”摸了摸肚子,太子妃笑容中带着一丝幸福,“殿下最近待我极好,真希望能一直这么好。”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待她年华老去,后宫中不知道得增加多少妃子,到那时,太子待她便只余尊重吧。 PS:更得早吧,连着几章写得都很顺,自己也比较满意,感觉这文离宅斗越来越远了,庶女庶子姐妹兄弟什么的都被边缘化了有木有!!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扯来扯去,我真觉得很痛苦,更写不出来,自己都不爱的怎么能写好,所以,咱们那方面省上一点应该木有问题吧!我看那个作者调查,也没几个人说要看内宅的! 好像没欠债了,继续求粉红求表扬。 第二百零九章惊弓之鸟(求粉) 太子府里内务多,哪怕是将大部分的事都交给嬷嬷去打理,有些还是得她拿主意。 所以早上起得并不迟。 和华如初说着说着就有了些困意。 华如初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起身道:“您多休息,别硬撑着,改日我再来陪您说话。” 又掩嘴打了个呵欠,太子妃点头,“你现在也不管事,多些过来陪我,知道你不想引人注意,我都没让嬷嬷去祁府传话,以后你要不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是是是,臣妇记下了。” 太子妃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人,待她一走又道:“除了那个爽利性子有点像武林中人,其他方面看着真不像,比那些世家千金出身的还要规矩本份得多,要是换个人有这个机会时常来陪我解闷不知道有多高兴,你看她,有特别高兴吗?偏生我还就觉得她挺好的,这人啊,还真就需要合个眼缘。” 陈嬷嬷小心的扶着她起身回内室,边笑道:“可不是,老奴也觉着祁少夫人挺好的,有分寸,您看她送我那褙子,明明是件挺好的东西,被她那么一说好像真是一点都不值钱了,老奴向来见到的都是歹了往好里说,廉价的往金贵里说,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送了老奴好东西反倒往不值钱里说的。” 想到华如初那会说的话,太子妃忍不住又笑起来,“可不是,也怨不得我乐意和她亲近,你去二门说一声,下次她来就不用通传了,直接引她进来就是,原及都给太子卖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命了,他夫人那里也就不用照着那些个规矩来。” “是,老奴一会就去吩咐。” 华如初在马车上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把随行的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小姐,您没有着凉吧。” “早上还好好的,就在太子府呆了一会,怎会着凉,别瞎担心。”在丫头面前,华如初也不忍着,用力揉了几下鼻子,痒痒得慌。 几个丫头纷纷移开眼,当没看到小姐一点不优雅的动作。 “也不知道太医院有没有最后两味药。” 而此时的太子府文渊阁,莫问和祁佑都没什么心思处理事情,文兴杰牵涉太大,要是真能救活,太子能从中得多大的利他们再清楚不过,哪还有心思办其他事。 又看了眼漏刻,祁佑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太子回来得越晚,他越担心是因为太医院没有他们要的那两味药材。 “怎的还未回来?平时这时候早该下朝了。”莫问自言自语道。 祁佑耳朵一动,站起身来迎向门口,莫问迅速起身,跟随其后。 这方面跟着祁佑错不了。 “殿下。” 闻昱丹快步进来,额上微微有着汗渍,将两个盒子递给祁佑,道:“快拿去给大夫。” “是。” 祁佑一走,莫问就迫不及待的问,“您比平日晚归,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接过周良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闻昱丹终于舒了口气,“刚使人去太医院索了药,父皇便召我前去,我还当这事曝露了,吓得一身的汗,幸好父皇提的根本不是这事。” 想到当时的情形,莫问也捏了一把汗,换成一个性子不那么坚定的人,在那位帝皇面前只怕都得露怯,好在太子的性格被皇上打磨得异常坚韧,心里再没底,表面上也不会露出分毫。 华如初一听得祁佑使人传回来的话便急匆匆出了府,让祁府的人又诧异又羡慕,能这样自由出府的,数遍太原的贵妇人也没几个。 老太太都免不了和老太爷抱怨,老太爷却稳得住,掀了掀眼皮道:“她最近在忙的都是和佑儿有关的事,对佑儿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不要管。” 显然,华如初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老太爷并不是一点不知的。 得到这样一句话,老太太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喜,老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规矩一些的妇人。 地下室内,江轩将一干多余的人都赶出了屋,瞪起眼睛就凶,“都围着做什么,我还能一针要了他的命?那是在保他的命,这一剂药下去他有得受,不用金针稳住我担心他会受不了,不过我老头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就算真救过来了也得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转,还尽得用好药养着,你们别把人救活了等他没利用价值后又将人丢了,那样我还不如不救他。” “江伯伯,我华三是这种人吗?您都认识我多少年了,我哪有那么差劲。” 江轩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是没有,可保不住别人有。” 华如初听得一头汗,她还真保不住太子殿下是不是得了好处就将人扔了。 侧头看了祁佑一眼,祁佑给出保证,“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华如初挺直了背,“江伯伯,祁佑说不会就一定不会,你放心去忙活吧。” 就这么信他?江轩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进去忙了。 华三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他自然希望她的日子能过得痛快。 现在看来这个祁家公子倒也不错,至少没把三丫头拘在内宅里。 华三那丫头说难听点就是惊弓之鸟,一般人接近不了,稍微走近一点就飞跑了,可她若真让人靠近,便是对那人放心。 药已经熬好了,金针也扎上了,为了让文兴杰不挣扎,还用结实的绳子将人绑住了。 这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华如初打了个冷颤,决定江伯在太原期间内一定不能生病,她担心江伯也会这么对她。 “怎么手这么凉?”无意间挨到如初的手,祁佑皱眉握住。 “凉吗?大概是这地底下湿气太重,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祁佑不赞同的看她一眼,紧了紧她的衣领,侧头吩咐离他们最近的云书,“去将我的披风拿来。” “是。” 披风就挂在外面,几息间就送到了祁佑手里。 他穿起来刚好的长度大小将如初整个笼罩起来,让本就娇小的人显得更加小巧玲珑。 她平日里精气神都太好,就算受伤了凭表相也绝让人看不出来,就一件披风却让她看起来多了分弱气。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别担心。”越是凉便越是贪念人的体温,任祁佑将自己的手拢在掌心,源源不绝的热气透过手心传递过来,让她刚感觉到的那点凉瞬间消散。 不自觉的,华如初往祁佑身边靠了靠,心里想,男人有个强劲的臂弯还是不错的,恩,胸膛也宽广,看着就有安全感。 这个男人还是她的,真好。 等了好一阵,华如初坐姿都换好几个了,里面师徒三人还没出来。 从门口往里看,文兴杰没有一点声音,身体却在剧烈抖动,这是身体受到刺激本能的反应。 看不到文兴杰的脸,华如初想靠近去瞧瞧,祁佑拉住她,对她摇头。 好吧,不能打扰江伯。 又过了一阵,忽然听得里面传来呕的一声,连续又来了几次,华如初看到文兴杰坐了起来,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来,黑色的,坐在外面都闻到了一股腥臭。 幸好这里不用继续住人了,不然就这味也没几个人受得了。 口鼻被祁佑用帕子捂住,华如初自己按着,拿了自己的出来放进他手里,示意他也捂住。 祁佑本来想说他受得了,看到帕子心思一转,乖乖的照做。 和如初本人一样,帕子没有一点香气,清爽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里面三人好像没受一点影响,江轩下针如神,速度快得手都有了重影。 江雨在一边继续配药,冬菲则擦干净文兴杰嘴边的血渍,喂了几颗药丸进他嘴里。 这时候,华如初看清楚文兴杰脸上的表情了,很扭曲,大概真的很痛。 下完最后一针,江轩给文兴杰把了下脉才走出来,脸上带着些疲惫,“人是活了,身体损伤太大,至少两天后才能醒,地底下不适合养伤,给他换个地方。” 想到太子那边的安排,祁佑点头应下,正想说什么,华如初赶在他前头问,“江伯,没有你跟在身边他没事吗?” “毒都排出来了就问题不大,太医院里总不能全是庸医,华三,你别把江雨扯进去太深,他没你有本事,到时候出了麻烦还是得你去收场。” “我知道的,江伯,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出身,对谁动心眼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您对我有点信心,好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么看低我,我可要伤心了啊!” “自然是信你,要不然江天能来这里?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安分了点。” 不安分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华如初摸了摸鼻子,当着祁佑的面被掀了老底,她心里有那么点不对付。 看着两人这般随意自然的说话,也算了解了如初几分的祁佑哪会不知这是如初和江轩关系亲近的缘故,换成关系普通的,如初不会用这样仿佛撒娇的口气。 想想,如初和他说话也是越来越自在随意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如初心里也越来越有份量了呢? PS:滚水烫到手,大拇指食指中指遭难,速度大受影响,敲一下痛一下,好伤心!评价票不投十分的亲,好伤心! 第二百一十章病(求粉红) 江雨和冬菲在这里继续照料,夏言和春玉留下护卫,华如初扶着江轩回到了阳光下。 太阳光已经没那么炽热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将从地底下带出来的湿意除去。 华如初又打了个喷嚏。 江轩侧头看她一眼,眉头攒起,“伸出手来。” 华如初正觉得鼻子痒得难受,正想不着痕迹的去蹭了蹭,被江伯的眼神一扫,动作便顿住了。 江伯讲话太直,又从来不给她留面子,哪怕她明知道江伯待她是真好,在江伯面前也比在她爹面前要老实许多。 “江伯,我没事。”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祁佑正交待祁安,让他暗中调人过来护卫,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都说了没事,你都安排好了?” “恩。”祁佑看向江轩,“江伯,是不是如初哪里不对劲?” 江轩冲着华如初哼了两声,“不用把脉我都看得出来你这是着凉了,还说没事,摸摸你自己的额头。” 以为是让自己探探是不是发烧了,华如初反手摸了上去——满手的汗。 这是… “脸色白成这样,满头虚汗,你还敢说自己没事?”强行拉住华如初的手号脉,果然和自己所料一样,忍不住训道:“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当一回事,女人底子天生要比男人差,元气弱,以后但凡地底下都少去。” “知道了江伯,您都知道我生病了还训我。” “丫头顺着你,夫君宠着你,爹娘又远在扬州,我要再不说你几句你都要蹦上天了。” 虽然这么说着,江伯到底还是心疼,换了只手给她再号了下脉,对祁佑道:“要是府里能通融今天就先别回去,在别院住上一晚,这丫头等闲不生病,一生病就折腾人,走上一趟金针才能让她好受些。” 祁佑自然满口应下,“我回府和祖母说上一声就是,不过金针…由谁来施?” 江轩哪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道:“当然不会是我,冬菲来我那第一件事不是认药材,而是认穴位,为的就是让华三能少受点罪,你们谁再下去一趟,让冬菲跟着过去,这里雨儿一个人能行。” 云书连忙应了,急急忙忙的跑回屋,真是该死,这几天事多,她都没注意到。 早上小姐就打喷嚏了,她还真被小姐一句没事给唬弄过去,怎么就忘了小姐每次生病都是这反应,身体的一点点不舒服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祁佑的神情更是僵得不能再僵了,为自己对如初的不够精心。 冬菲几乎是小跑着爬上来的,到华如初面前时气息都有点不匀就要去抓她的手。 华如初躲开,这会她也觉出自己有点发冷了,“先过去别院那边再说。” 冒着热气的满满一大桶药汤,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苦味。 华如初伏在桶沿,白皙的肩膀上扎着颤巍巍的几根金针,冬菲扎紧了衣袖眼疾手快的又扎了一针下去,脸上已经满是汗渍。 抡起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冬菲捏住金针捻了捻,从第一根开始慢慢拔除。 华如初舒服的都快睡过去了。 “小姐,您再泡上一刻钟就行了。” “恩,辛苦你了,去歇着吧,换人进来侍候。” 冬菲确实有些撑不住了,捧着药箱退了出去,她的功力到底还是差了些,一次金针下来便动不了,师傅能来上三次。 门开了又关,外面有人守着,华如初也没注意进来的人是谁,懒洋洋的道:“替我舀水淋淋肩膀。” 没人应话,却听到了舀水的声音,然后是淋到肩膀上的热汤。 心下一动,华如初还是没有张眼,“祁佑?” “恩。” “下午不用去当差?” “使人去报过信了,一会再去没事。” 华如初享受着来自夫君的侍候,声音都带着股软软的劲,“我在别院住一晚真的没有问题?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 “你生病了。” 这当然是个理由,但是对于老人来说恐怕只会觉得她不守规矩吧,别院离祁府也只那么远,用马车拖回去请个大夫能费多少事? 不过既然祁佑应下了,她自然不会坚持说要回去,这别院是她的地盘,就连空气都感觉要新鲜些。 扯了下嘴角,华如初非常理直气壮的享受老公的维护。 将如初抱到床上安置好,看着她喝了汤药沉沉睡去,祁佑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先去了趟太子府将文兴杰的事说明,决定了晚上将人偷偷送到太子在外的一处暗宅后,祁佑便告假回家。 只能说他一直都素行太良好,太子连追问一句都没有便准了。 一回府,祁佑便去见了老太爷,但凡重要的事,太子又没嘱咐不能传六耳的他都会和老太爷说一说。 老太爷等闲不发表看法,一旦说什么便直指中心,他们漏掉的地方也能发现并且补上。 这事关系重大,牵扯又广,祁佑还想让祖父更喜欢如初,更不会隐瞒。 饶是老太爷久经风浪,听到长孙的一番话也吓得够呛。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不哼不哈的孙媳妇居然有这魄力,不过,这才有点武林中人的样子。 “她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不好不止她要遭祸,祁府也会受到殃及,你要管着些,别让她一揭了那层伪装就肆无忌惮了。” 祁佑有些不高兴祖父这么说如初,道:“如初虽然胆大,却并不鲁莽,不会让自己陷于不利。” “知道你护着她,我并不是说她错,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你,祖父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怪她,只是太原这地方不是扬州,谨慎些并是好的。” “是。” 居然在天牢把文兴杰给换出来了,老太爷到现在都还有些不相信,文兴杰是谁?文家的顶梁柱,不知道掌握了多少文家的秘密,却被文兴邦陷害至此,就不知道他醒来后是为了家族认下这个亏还是报仇雪恨。 不过被家族舍弃至此,再忠诚的心都冷了吧。 冷得好,只要冷了心就有要利用的地方,这人在太子手里有大用。 又追问了一些细节,祁佑都一一说了,只是问起去天牢的人是谁时,祁佑没有明说,“如初娘家人在别院放着几个保护她的人。” “不是她自己动的手?” “不是。” 老爷子定定的看着自己的长孙,“她身手如何?” 祁佑回得肯定无比,“从未看她动过手,也感觉不到她有功夫,倒是她身边那几个丫头身手不弱。” 老爷子点头,那几个丫头他看得出来,就那孙媳妇他不能肯定。 祁佑猜测如初应该是有个特别的法门将自己藏了起来,不然也瞒不过祖父。 “好了,难得你回来得早我就不留你了,回屋去吧。” 祁佑没有如往日一般听到这话就告退,而是道:“如初生了病,江大夫说她生病非常麻烦,要用金针,不然就要折腾很长时间,他说最好是让如初在别院住上一晚,明日应该就能好一大半,孙儿做主允了。” “病了?很严重?”金针渡穴一般人可不会,看样子那个江大夫果然有两下子。 “是。” 敲了敲桌子,老太爷点头,“知道了,你祖母那里我去说。” “多谢祖父。” “谢什么,她会生病也是为你的事操劳的,我分得清好歹。”斥了一句,老太爷瞅了孙子一眼,“你是打算今晚也住那边去?” “是。” 就知道是这样,不过也好,小两口关系看起来很不错,佑儿的表情比之前要柔和些了,这就是好的,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孙儿笑,毫无顾忌的大笑。 “知道了,照顾好你媳妇。” “是。” 担心如初的情况,祁佑得到首肯后后院都没去了,直接往门外走去。 祁亮牵着马等在那里。 骑至半路看到一间蜜饯铺子,想起如初喝药时一脸痛苦的表情,祁佑勒住马缰便纵身下马,去店里挑着觉得如初会喜欢的买了些。 完全忘了这样的事完全是可以叫手下人去做的。 “如初醒来没?” 云书没料到姑爷会来得这般早,心下高兴态度都更好了几分,“还没有,一直流汗,睡得也不安稳,冬菲诊过脉了,说体温有点高。” 一听到云书这么说,祁佑走得更快了些,边问,“严重吗?” “不算严重,发发汗对小姐更好。” 看到姑爷进来,屋里几人齐齐行礼,祁佑仿佛没有看到她们,径自走到床沿坐下,看向安睡着没有一点生气的人。 这样柔弱的如初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最喜欢看她坏笑着算计人的模样,神采飞扬的让人挪不开眼。 将覆在她额头上的帕子拿掉,探了探体温,确实是有点高。 在几个丫头中寻上冬菲,祁佑轻声问,“没办法降温?” 冬菲指了指装着水的盆,道:“水里加了酒,小姐教过我用兑了酒的水擦拭手心脚心会降温,现在已经比刚才要好一些了。” 祁佑微一点头,“你们出去。” 几人对望一眼,福身离开。 PS:推文时间,书名:先婚厚爱,书号:2655644,作者:赵暖暖,简介:先结婚后恋爱,幸福照样不打折 第二百一十一章病中黏糊 重新拧了湿帕子覆上如初的额头,又学着刚才冬菲的样子擦拭她的手心脚心。 动作不算熟练,再加上可能力气用得太大,华如初动了动,眉头都皱得更紧了些。 祁佑连忙放轻了力道,动作也停了下来,等到如初没有动静后才又继续。 动作明显轻了许多。 重复着不知道做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 云书领着冬菲进来,示意冬菲去诊脉,她自己走到姑爷身边低声道:“姑爷,您先去用饭吧,这里婢子来侍候。” 祁佑没有拒绝,起身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他是得去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如初。 姑爷一走,云书便压着声音问冬菲,“小姐情况怎么样?” “体温降得差不多了。” “那小姐怎么还不醒?” 冬菲也看向床上的人,“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 云书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就让小姐继续睡。” 华如初醒来时已经酉时末了,看着帐顶犯着迷糊,这怎么和家里的帐顶不一样?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顺着声音看去,华如初三魂七魄全回来了,浅浅露了个笑,道:“就是身子没劲,你今晚也留这边了?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 “祖母那里有祖父说,没事。” 那倒是,一物降一物,老太太是很威严,可在老太爷面前却也顺从得很。 手臂软软的使不上力,华如初决定行使她病人的权力,朝祁佑伸出手索抱,“我要喝水。” 床头放着早就备好的水,祁佑将人扶起来靠到自己身上,端了水喂她。 一杯见底。 “还要吗?” 华如初摇头,“你用过饭了吗?” “恩,我让人给你拿吃的来。” 华如初赖在他身上不动,“现在不饿,嘴里发苦。” 祁佑心疼之余又有些小小得意自己的未雨绸缪,从床头的柜子里捡了粒蜜饯喂进她嘴里。 华如初眼睛发亮,“你买的?” “来的路上看到了。”找到了喂食的乐趣,祁佑又捡了一粒喂她。 连着喂了几粒祁佑就把柜子合上了,对上如初不满的眼神低声道:“留点肚子用饭,饭后要喝药,没得蜜饯了你又得满嘴苦味。” 华如初撇开头不看他。 祁佑又将人拢过来一些,“听话,明天我再买回来。” 这哄孩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华如初受不了的推他一把,“叫人拿吃的来,饿了。” 亲了亲她额头,抱着人坐起来一些,将枕头枕在她腰后,祁佑扬声道:“拿吃的来。” 门外守着的是云书和冬菲,这几天累得狠了,冬菲又担心小姐降下去的体温会反复,干脆就靠着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听到姑爷的吩咐,云书应了,拉着还在犯迷糊的冬菲去端吃的。 东西都是清淡的,清清爽爽的倒让华如初多吃了些,粥都喝了两碗。 看着随后送上的那碗黑呼呼的药,华如初下意识的缩了缩,被人砍一刀她都忍得下痛,可这药,真的太苦了,她完全有理由怀疑江伯往里多加了黄连。 祁佑把蜜饯拿在手里,温声道:“凉了会更苦,快喝了,有蜜饯不苦。” 说得轻松,你来喝看看,斜他一眼,华如初接过碗捏着鼻子往下灌,那股子气势都比得上和人短兵相接了。 祁佑被自己的比喻逗乐,眼中笑意满满,看她一拿开碗便喂了一粒最大的蜜饯进她嘴里,眼看着那拧在一起的五官慢慢舒展开来。 趁着这个机会,冬菲号了下脉,看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应该是好消息,“没什么大问题了,明天我配了药回去,在家里再泡上一次药汤巩固一下,后天就全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您要尽量少吹风,这会变天了,眼瞅着就会下雨,晚上一定不能再着凉,加重了就会很麻烦。” 后面这几句冬菲是对着姑爷说的,祁佑听得很仔细,眼睛却也没闲着,看如初嘴里的吞下去了马上又喂了一粒进去,手指有意无意间抹过唇间,只有夫妻两人才知道的火热。 看小姐神情还是有些疲惫,云书将其他人都打发下去,自己留在最后,“姑爷,那边是不是让我们的人先撤回来?和太子的人打照面对小姐没好处。” 看了下刻漏,殿下那边的人再有和一个时辰就到了,他又派了人在那里护卫,错开倒也好。 “你去一趟,把人都带回来,江雨要是也不想留在那里,让他将需要注意的事记下来,到时候自有太子的人接手。” “是,婢子告退。” 蜜饯吃得没剩几粒了,祁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甜的。” 华如初主动将舌头伸出来在他唇上扫过,诱惑似的笑,“更甜。” 也不知道她是说自己的舌头更甜还是调戏祁佑的唇更甜,不管她想表达的是哪个意思,都成功的让祁佑暗了眼神,按住她的后脑重重亲吻,用力吸吮,像是要将她嘴里的甜味都吸走。 华如初顺从的让他吻,直到明显感觉到了他某处的变化才小狐狸似的退开,“我是病人。” 哪个病人会这么理直气壮的骄傲,仿佛病得多应该似的,祁佑惩罚般咬了下她的唇,拉着她躺到自己身上搂着,被子也捂紧了些。 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华如初喟叹道:“变天了,明明才十月初就有了深秋的感觉,怪不得你说十一月就会有雪,这么冷下去真快了。” “下雨就凉得快。”顿了顿,祁佑又道:“要是明天风大,你在这别院再多呆几天,免得加重病情。” “老太太会不高兴。” “不会,我明日去和她说。” 哪那么好说,老人的心其实很好懂,像老太太那种只要在她面前装个乖她就喜欢你,你要是总干些出格的事,就是你再有本事她也不想多看你一眼。 再说江伯,喜欢的他管着护着,不喜欢的,话都懒得和你说一句。 而老太爷那种,只要你对祁府有利,能帮助祁府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就愿意把你捧上去。 再比如皇帝那种明明上了年纪还不服老的,远远避着才是上策。 对人心,她还是有点研究的。 所以,她对祁佑说的再心动也不能真这么做。 在那内宅,婆婆已经被她得罪得死死的了,要是再把老太太也得罪了,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这事不成,能在这里松泛一天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能再任性。”最后这句华如初说得有点亏心,蹭了蹭温暖的胸膛,语气中带了点自嘲,“以前被夏以见说任性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现在倒是觉出来了,有哪个内宅妇人会胆大包天的尽做些让人心跳加速的事,哪怕是好心,也是逾越了。” “不逾越,把后背交给你,我很安心。” 所以,他们之间是兄弟情吗? 华如初凌乱了,干脆直问,“你是把我当兄弟?” 祁佑想不通她怎么会这么以为,手痒痒的想捏她脸上那两坨肉,他也真这么做了,还往两边扯了扯,“都在乱想些什么?你怎会是我兄弟?” 华如初固执的要个答案,“那我是什么?” “是…亲人。”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家人。” “我不姓祁。” 祁佑细细观察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的张嘴,“是,是” “是什么?” 祁佑想说是爱人,可是话都到了舌头尖上滚了好几滚,就是吐不出来。 华如初眼中有什么闪过,凑近了些,嘴角往下耷拉着,看起来居然有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你果然是把我当兄弟了,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厉害了,让你觉得我是男人?以后我一定改。” “你不用改,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一句喜欢冲口而出,华如初使劲控制着不让嘴角往上翘,马上追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爱人。” 有喜欢两字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面这个词说得容易许多,在看到如初脸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笑得生动时,祁佑觉得他在如初面前还是不够坦承,也许,如初一直就是在等着他说这句只有两个字的话定位两人的关系。 抚上她的脸,感觉到她猫一样在掌心轻蹭,祁佑只觉得心软得不成样,鬼使神差了般道:“我们是夫妻,我们是比一般夫妻更好的爱人,以后我们还会越来越亲密,是不是?” 每说一句,华如初就点一次头,到最后祁佑问时重重点了三下,好像这样才更能表达她的认同。 莫名的,华如初心里有点酸涩。 两辈子才寻得这么个爱人啊,多不容易。 “以后你多引我说说话,时间久了,在你面前我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祁佑握住爱人的手按在胸口,“这里,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可我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要教我。” 华如初凑过去亲了亲他胸口,抬起头时眉眼间全是笑,“我做记号了,以后这就是我的,不能再让别人住进来了,否则——杀无赦,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恩,只住你,这里面藏着的话也只对你说。” “我早晚有一天会全知道的。” 就像是挖着一个宝藏,里面的东西全写着她的名字,别人都不能动,这种感觉,无与伦比的好。 PS:你们都不爱我了,眼睁睁看着我一名名往下掉,心好疼!给不给粉红啊,心都要碎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维护(求粉红) 风雨交加的夜,有人在雨夜中忙活,也有人在雨夜中尽情奢靡。 任外面如何风雨飘摇,床上的两人如交颈鸳鸯一般,睡得安稳。 次日一早,冬菲便来请脉。 祁佑披风都已上身,就等着听到一句能让他出门也心安的话。 “无碍了,小姐底子好,发现得又及时,晚上再泡上一次药汤就可以了。” 华如初连忙问,“药是不是可以不喝了?” “还要喝两天,小姐您运气不好,要是天气好,您就是不喝药了也问题不大,现在天气太湿了,一个不好就邪风入体,您还是再忍忍喝上两天。” 还要喝!一想到那苦到极点的药华如初就打了个哆嗦,要是以前她不喝也就不喝了,冬菲耐何不了她,可现在她有江伯撑腰了,要真不喝,那丫头肯定告状。 她对江伯还是有点忌惮的。 看祁佑还没走,华如初收起那副苦脸,“现在相信了吧,我真没事了,你快去太子府当差,晚上别往这里来了,一会我就回去。” “还在下雨,等雨停了再走。” 华如初笑着点头应下,心里嘀咕,要是雨一天不停,她一天就不走了? 陪着江伯用了早饭,江雨和冬菲等人鱼贯而入。 江雨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哪怕知道冬菲现在并没有卖身契在华三小姐手里,他依旧自降了一格身份,不和她同桌用饭。 “雨有没有小一些?” “没有。”云书将手里拿着的披风给小姐披好,眼中全是不赞同,“姑爷都说了等雨停再走,您何必这么赶。” “冒雨赶回家才能说明我守规矩不是?行了,一路都是坐马车,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真要被人厌了我下次出门都为难。” 江轩在一边暗暗点头,华三虽然胆子大了些,有时候肆意妄为的让人心惊,在她手里吃了亏的人不少,但是却没有几人真正讨厌她,足见她的本事。 她将分寸把握得太好,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绝不会超越让你无法接受,这实在不是个能轻易让人讨厌得起来的孩子。 “江雨,这几天可能会有太子的人来找你,你不用管他们的身份,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其他的不用理会,你打理好你的医馆就行,这段时间用心些将新房收拾好,距婚期没几天了,冬菲这些天随我住在府里,婚前就别见面了。” “是。”顿了顿,江雨又问,“若是太子的人想让我为他所用,我该如何?” “你愿意替他卖命吗?” “自是不愿。” “那还不容易,你就说医馆不拒绝任何病人患者,你会做的也只是替人看个病,若是太子那边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只管送去你那里就是,大夫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既不得罪人又表明了立场,这么回答确实极妙,江雨欣然应下,对华三小姐又高看了一分。 冬菲对她这么死心塌地不是没有道理的,谁能碰着这样的主子都是福份。 冬菲要不是有个这样的主子,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可能还有些笨手笨脚的丫头罢了,谁又会知道她对医术的痴? “江伯伯,您暂时还是住在这里吧,要是天气好就在太原城转转,或者去江雨那里帮上一把,他那里现在还乱得很。” “行。”江轩欣然应下,旋即问起药材的来路,他和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最看不得以次充好,这太原他来得少,贩卖药材的也不认识,自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江雨了解师傅,道:“药材商人是华三小姐介绍的,徒儿亲自去看过,都不错。” “他们有不少药材都是供给太医院的,能差到哪里去,价钱上面稍高一些也就没所谓了,少赚点就是。” 这几条路子还是祁佑给她找的,她在扬州没有根基,不管干什么都感觉束手束脚,借了祁佑的势做事情才方便些。 “医馆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有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那是我送给出去的礼,再这么下去这礼就成没有送出去的了。” 说着玩笑话,华如初掩嘴轻咳了一声,今天一早就有一点小小的咳嗽,不过不厉害,冬菲也说没事。 “这以后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会上心。” “上心就好。”华如初起身,“我先回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出来,马柏,有急事让人送消息给我。” “是。”马柏俯身应下。 雨帘密密麻麻的,夹杂着微风,很凉。 马柏动用了别院最大的马车,描着橙色纹路的车厢,带着扬州特色的奢华感。 平日里华如初是不喜欢用这辆马车的,总觉得过太招摇过市了。 今天事出有因,便没什么好讲究的了。 马车停在前院,华如初踩着木杌上去,几个丫头跟随一起。 冬菲走在最后,看着马车旁的江雨欲言又止。 江雨温柔的笑了笑,“什么都不要多想,等着我就好。” 冬菲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时脸微微有点红,“我有银子,就放在屋子里,你去拿着用。” “蠢丫头。” 江雨还没反应过来,马车里就传来华如初的笑骂声,“还有比你更蠢的吗?那是你的体己银子,全交给男人算怎么回事?” 冬菲不敢再看师兄,匆忙掀帘子进去。 她觉得被小姐骂被姐妹们调笑都比面对师兄的眼神要好得多。 华如初都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了,“你以后身上没一点银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怎么那么笨,总不能以后想要什么药材都还要来找我。” 冬菲猛的抬头,“哎?不是这样吗?以前都是您给我弄来的啊!” “以前你是我的丫头,以后你是江雨的妻子,不该是找他要吗?” “可是以前都是您给我。”冬菲万分委屈,她就是想着自己的银子没地方用才留给师兄的,买药材要花许多银子,后院两进的宅子要添置的东西也多了去了,师兄哪里会有那么多钱。 她就不同了,天天跟着小姐什么都不用愁,想要什么药材和小姐说一声小姐就会给她弄来,她的银子从来都只有增加的。 现在小姐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管她的药材了吗? 这不行! “小姐,我还是做您的丫头吧,我不要月例银子,您只要给我药材就好。” 华如初敲了她脑袋一下,不解气又敲了一下,“这还没成亲呢,心就偏了,银子留给江雨,药材找我要,你那点月例银子抵得了几株药?好一点的一株都买不起,你找我要的药材什么时候又是差的?你这哪是笨,分明是狡猾。” “婢子没有。”这一急,自称又成了婢子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云书,以后她从我这拿走了多少药材就从她的月例里扣。” 云书忍笑提醒,“您不是说她的月例银子还不够一株药材的吗?” “一直扣,看看她最后能欠我多少,还不了我就去找江雨要。” 冬菲瞬间眉开眼笑,后面那句话完全没听进心里,“小姐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华如初斜她一眼,闭目养神,把冬菲养成现在这性子的是她,怪得了谁来。 不过她也没怎么怪就是,反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一直将马车送出门,一众人才返回屋,江雨去了冬菲的屋子,看着就那么明晃晃放在桌子上的几张银票失笑,这丫头,真是… 就不担心一阵风吹来将银票吹跑了? 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数额,江雨脸色变了变,她哪来这么多银子? 以冬菲那个性,找路子弄钱绝不可能,那么,这真是华三小姐给的月例银子攒起来的? 可这未免也太多了些。 江轩随后进来,瞄了眼数额道:“谁跟着华三都不吃亏,别人家的丫头侍候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攒到这么多,你打算怎么用?” “徒儿没打算用。”将银票小心叠起来收好,江雨面对自己的师傅,“我替冬菲收着,以后给她买药材。” “你没有华三的门路广,很多我都弄不到药材她能弄到。”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江轩开解道:“她就是那么给自己养丫鬟的,小的时候就很有主意,说她的丫鬟不要是木头人,碰一下动一下的,说个话都没人给个回声,她娘也就随了她了,原想着要是太不合规矩她就亲自调。教,可你看看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哪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你别蠢得掺和进她们主仆间,就是以后成亲了也别拘着冬菲,她要是想去华三那里尽管让她去,华三这人重情,你也多和她学学为人处事。” 江雨听得极其认真,他看得出来华三小姐是真的很喜欢冬菲,大概是冬菲性子单纯讨喜,很有几分将她当妹妹宠的架势,再一听到师傅的话,他心里更加通透,自是满口应下。 要是别人,恐怕会觉得被即将成亲的未婚妻送来银票是大大的侮辱了他,他却没那样的负担,冬菲估计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华三小姐在马车上那些话与其说是在训斥冬菲,倒不如说是说给他听的。 维护之心可见一斑。 ps:求啊求啊求粉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忽悠老太太(求粉红) “少夫人回来了?”老太太放下帐本看向前来报信的婆子。 婆子赶紧回话道:“是,老奴刚好从外面回来便看到门口停了辆华贵得不得了的马车,还以为是来了贵客,没想到从里走出来的是少夫人。” 孙媳妇很有钱,这点老太太早就知晓,有个华贵马车也不意外,只是想起昨儿下午老太爷说孙媳妇生病了的事,再听着外面的雨声便皱起了眉,“她气色如何?” 婆子想了想,“看着倒像是没之前好,老奴也就比少夫人先走那么几步路,一会应该就过来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在一边默默听着的祁珍这时才问,“祖母,嫂嫂病了吗?” “恩,昨夜在别院住着,你哥说是病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想在外松快松快,没料竟是真的病了。 心里那点疙瘩也就消了去,三个性格各异的媳妇她都容得下,这么个还算听话的孙媳妇没道理反而容不下。 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丫头通传,“老太太,大少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还拦在外面做什么,快让她进来。” 竹帘已经换下,布帘往两边高高打起,华如初扬着一张笑脸走了进来,要不是脸色看着确实还不太好,老太太差点又起了疑心。 “孙媳妇给祖母请安。” “不是说病了?快坐下说话。” 掩嘴轻咳一声,华如初福了一福,在下首坐了,对上祁珍投过来的担心眼神,冲她安抚的笑了笑。 “劳您记挂,就是着了凉,现在已经没事了。” “病了就该好好养着,这会又是风又是雨的,做什么急急的赶回来。身体比那些规矩重要多了,我老婆子还能那般不讲道理?” 不知道要是她连着几天没回来,老太太又会如何说,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华如初笑了,“您老体谅小辈那是您的慈心。做小辈的却不能得寸进尺,昨日没有归来便已经是没规没矩,要是今日还仗着您好说话不回来便是不知进退了。” 云书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心道又学到了一招,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上。 老太太被哄得眉目柔和。仿佛自己从头至尾真是这般想的一样,“要是家里的人都像你这般懂事就好了,对了。这场雨下得挺大,时间又长,对茶园会不会有影响?” “没有的,嫩芽都已经摘下来了,秋茶也已经做出来了,这几日我忙着别的事便没让他们送来,等雨停了一准让他们送来给您尝尝。” “那祖母就先谢谢你了。” “哪里就值得祖母说个谢字,我早先和三婶说过了。等秋茶一送来我就给三房都送去一些,份量一定足够支撑到明年春茶。” 看她这般行事,老太太自是更加高兴。大方又得体的媳妇子老人最是喜欢不过。 嘴里却道:“家里人都要占你便宜了。” 华如初状似委屈,“一家人何说两家话,难不成我还不是祁家人?” “是祖母说错话。应该说家里人都沾了你的光才对。” 华如初这才又笑开了,“本来孙媳妇想多分各房一些,就是让女眷拿回娘家也是个体面,可是太子的茶叶铺子毕竟才开,量上可能有些不足,孙媳妇便想着今年先支援铺子里一些,到明年秋茶的时候太子殿下应该就能万全了,到那时孙媳妇便能大方了。” “你现在已经不小气了。”嫁了老太爷这么多年,老太太并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的,分得清轻重,家里人的这点体面哪能和太子那边相比,听到孙媳妇这么说更觉得她想得周全。 “你这么处理很好,要真想做个体面的,把自己那份送出去就是,想想外面卖的那价,她们还能有什么说的。”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本来我想多留一点用来研制新茶的都减了份量,听太子妃说铺子里生意极好,还是得以那边为重,新茶可以慢慢来。” 围绕着茶叶说了一阵的话,华如初有了些倦意,老太太一拍额头道:“看我,都老糊涂了,怎么忘了你还在生病,云书,快扶着你们家小姐回去歇着,安安心心养上几天,身体可不能出问题,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是。”云书从善如流的上前扶着小姐起身,华如初又咳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些许歉意,“孙媳妇先行告退,等好了再来给您请安。” “好,双芷,替我送送。” “是。”双芷上前扶住华如初另一边。 这一送,双芷就将人送回了大少夫人的院子。 临告别时,双芷隐讳道:“这些时日二夫人往老太太身边去得勤,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掌家,还道您太年轻,整日里往外跑,于祁家名声不好,老太太表面上虽说责备了她,可心里未必就真的痛快,奴婢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您还是不要真被老太太记挂上了才好。” 不等华如初说什么,双芷蹲身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追了上去,“我送送你。” 冬菲上前给小姐把了把脉,安心的回房继续摆弄她的药材去了。 “小姐,双芷好像是想投靠您。”给小姐上了杯花茶,春玉道。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看她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婢子马上去打听一番。” “不着急,我身边不缺得用之人。” 撑着头,华如初不是特别用心的开始思量,像双芷这样极得看重的丫头一般都是死契,要么就是成为主子的通房姨娘,府里这样的丫头每房都有,这也算是做丫头的一条出路。 要不就是配了府了的得用管事,以后顺理成章的做管事娘子。 双芷若是已经许了人,那便是看好她,将宝押在她身上。 若是没许人…老太太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她是留给哪一房的。或者,是祁佑? 双芷这时候靠过来,是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还是… 云书从外回来,疾步走近了道:“小姐,婢子套出话来了,说是二太太开口替二老爷讨要她。老太太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明着拒绝,二太太不是好相与的,双芷也不想去给人做小,大概是想从您这里得个好。婢子估摸着她是不是和人有了私情,所以才” 挥手制止云书继续往下说,“这事先搁一搁。弄清楚了再说,双芷是个挺稳当的人,就算和谁看对眼了也不会做下糊涂事,她天天跟在老太太身边,这话只怕是她亲耳听到的,派几个小丫头去找二房那边的人套套话,记得多备些吃食,绣帕也拿上几条。” “是。” 祁佑难得中午就回来了。看着进来的人,华如初从软榻上撑起身子,眼带讶异。“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下午还要去吗?” “要。”说着话,祁佑大步过来,手覆上她的额头。没有觉出异常后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因为挂心这人,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看了眼刻漏,华如初连忙要起身去安排午饭,祁佑按着不让她动,“春玉去准备了,不急。” 华如初也就没有坚持,身子一软就倒在了男人怀里,“我以为你会很忙,现在还下雨,听云书说你早上骑马走的?” “无碍,用了雨具。” “马车又不是摆设,别不把身体当一回事,你病了我可不侍候你。” 祁佑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状似撒娇的人,“真不侍候?” “不侍候,你还有一个姨娘呢,段氏会很愿意的。” “好酸。” 华如初皱着鼻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哪里酸,没闻到。” 揉了揉她披散着的长发,随手捻起一缕放到鼻端,极为认真且用力的闻,然后道:“酸。” 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扯回来,华如初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以指当梳梳顺了头发,动作灵活的挽了个坠马髻。 祁佑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心神宁静,只恨不得时光就此停住,不要老,不要变,无苦无难。 饭后,华如初整了整祁佑的衣领道:“坐马车去,上次受伤你失血过多,身体是亏损了的,只是你年轻还压得下,到老了才会吃到苦头。” 被人这么细致的关心着,祁佑哪会反对,轻轻点头应下,心中只觉得这场雨实在是下得太好了。 “你提醒一下太子,要是有合适的茶园多买上几个,茶叶的买卖独此一家,别人学不来,将生意做大了多赚银子才是正理,天下九州,就是一州只设一个店铺需要的量也不会小,早些做好规划才好。” “好。” “马柏在扬州见惯了好生意的都说茶叶铺子的生意是真好,我原本打算将自己那个茶园留下绝大部分研制新茶,后来想想还是先顾着那个铺子再说,就只留了一小部分,等雨停了你去一趟茶园,将茶叶亲自送到太子手里,都卖好到这程度了,也不差这一点,想必太子会记得更牢才是。” “好。” “不过你也要告诉太子,我最多明年的春茶还帮上一把,再往后我就不管了。” “好。” 华如初嗔他一眼,“就知道说好,快走吧,碍眼。” 祁佑捞起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很快又退开。 至于这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华如初知道。 ps:怎么办,本来要写的不是这些,写着写着两人又黏糊上了!偏生还舍不得删掉!! 第二百一十四章 依附关系 太原少雨,这场雨却淅淅沥沥的连着下了四天才停下来,幸好后面两天雨势小了许多,要不然太原街道上积水会更深。 天还阴着,总给人一种还没下够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太原下个雨都没扬州好看呢?扬州是下完就开天了,有时候还会有彩虹,哪会像现在这样像是还在憋着。” 云书听得失笑,“您自小在扬州长大,当然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好了。” 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华如初看着窗外的天,就这样的天空,她都没有想要飞翔的冲动。 哪像在扬州,只是看着就恨不得去疯上一把才好。 扬州那个宝地都将她养野了,所以她爱那里。 那是哪里都无法替代的。 听着云书汇报外头的事,华如初只是在冬菲的事上才说了两句,其他都让云书拿了主意。 “还有双芷那里也查清楚了,和她看对眼了的是祁安,不过祁安没有亲人为他作主,又不敢和姑爷说,双芷大概也是着急了。” “哪能不急,她年纪只比你小上一些,若是看上祁安…我倒真能帮上一把。” “小姐打算用她?” “半路靠过来的人我哪会信得过,身边又不是没可用之人了。”华如初撑着腮笑了笑,“不过这么个在祁府多年的人,有用得上的时候,她要是和祁安成了,以后便是祁佑的人,只要她有点脑子就不会做那自毁长城的事。” “长城是什么?” 对上云书疑虑的眼,华如初斜她一眼,很是光明正大的忽悠,“重点不是这个,她和祁安要是成了,以后老太太那边的消息我们便能知道的更快更全面,就算以后不在老太太身边侍候了她也有她的关系网。这是我们这些外来人比不得的,行了,趁着现在没下雨,你去医馆看看,要是需要什么你做主就是。” “是,那婢子告退。春玉,精心些侍候。” “知道了,云书姐姐。” 太子府渊阁中,闻昱丹从一堆官中抬起头,揉了揉脖子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人。“原及呢?” 莫问也放下笔揉脖子,“是好一阵没看到他了,又回去了?” “不会。如果是私事,他会请示过我。”闻昱丹想都不想便道,“随他去吧,就是躲起来偷懒了本宫也得当不知道啊!对了,兴杰还没醒?” “昨天晚上醒过来一次,后来就又昏睡过去了,臣仔细问过段太医,段太医说只要能醒来就没问题了。要想问他什么恐怕还得再等等。” 闻昱丹眯着眼,“他藏起来的那笔银子应该不少,不能让兴邦得到。莫先生,你布置一下,做出个还在紧盯着府的样子。只有我们这边不罢手,兴邦就不敢轻举妄动。” “是,微臣马上布置。” 正说着,就看到祁佑大步从外进来,身上披风都没有解,明显刚外出过。 没准备自己说话表功,祁佑将东西都丢给周良了。 周良一看到是什么东西后便紧跟着进来,高兴的神情脸上全带了出来,闻昱丹扬眉,他的管家原来也会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殿下,祁大公子带着人送来许多茶叶,您看这” 闻昱丹扬眉,理解周良为什么会高兴了,那个茶叶铺子可以说是财源滚滚来,再配上价钱一直居高不下且量少的紫砂壶,他现在要做点什么手里松动了许多。 “原及,你这是将家里的都弄来了?” “是,夫人说您的铺子里只有一个茶园恐怕会撑不到明年春茶的时候,年底送礼的多,到时候生意会更好,她将茶园大部分的都预定给您了。” 闻昱丹此时的心情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只是下意识的接着问,“我记得她说过只做一小部分,其他的要研制新茶。” “她改口了,说新茶可以往后推推,趁着这个时间,您可以多买上几个茶园,还可以将买卖做大,九大州的州城都可以设上一家。” “这也是你夫人说的?” “是。”祁佑毫不犹豫的承认,不是忘了要替如初遮掩,而是这事就是他不说,太子也会知道其中大部分是如初出的力,与其太子去多想,还不如摊开来说。 “她倒是会做买卖。” “是,她说扬州的女儿多少都会些。” 想起扬州那个地方的豪奢以及遍地开花的各种买卖,祁佑颇为认同的点头,“这倒是实话,原及,你告诉你夫人这些茶叶我会分利润给她。” “殿下,您觉得我夫人缺银子吗?” “”这是闻昱丹。 “”这是莫问。 “”这是周良。 “殿下您都不一定比她有钱。” 闻昱丹觉得有些牙根痒痒,摸了摸腮帮子看向莫问寻求共鸣,“我怎么觉得原及这么欠揍。” “殿下,臣也有这感觉。” 周良很想点头说他也这么想,幸好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敢逾越。 祁佑当没看到三人的表情,“所以您只管收下就是,她也说了,春茶她会再出一份力,到明年的秋茶她就不管了。” 摸着桌上的黄玉狮子镇纸,闻昱丹微微点头,收下了这片好意。 要是其他人这般做他会怀疑是不是对他别有所图,可原及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做。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她看明白了祁府和他的这种同生同死的依附关系。 他好了祁府才好。 虽然祁府其他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真要做什么却还是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上。 而不是想着方便了他才会对他们这一方更有利。 原及的夫人,很聪明,看得也长远。 “怪不得太子妃喜欢她,确实懂事,这人情我记下了。” 祁佑微一躬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处理事情,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光一个稳字,就让莫问服气不已。 晚上。夫妻两人相对而坐,茶香袅袅中,华如初的眉眼显得异常柔和。 “祁安可有婚配?” 端起茶杯缓缓饮尽,祁佑回道:“没有,你的丫头看中了?” “不是,是双芷。” 祖母身边的双芷?“祁安求到你这来了?” “不。求我的是双芷,听说二婶替二叔向祖母讨要她,她估计是急了怕了,乱投医到了我这。” 二叔屋里姨娘还少了?居然还打府里丫头的主意,“这事我去办。” “恩。祁安是你的人,你开口要人老太太不会不给。” 丢开这个话题,华如初又问。“看到茶叶太子有没有说什么?” 祁佑抚了抚她的脸,仿佛叹息般的道:“要是可以,我不想让任何人惦记上你,可是…这事瞒不住,关于茶上面,太子早就将功劳记在你身上了,不差这一次,我要是揽了功。可能反倒会让太子生出些看法来。” 华如初微微皱眉,很快又松开,“理解。这事确实不适合遮着掩着,是我想岔了,兴杰醒了吗?” “醒过一次。然后又一直昏睡着,段太医说命算是救回来了。” “费了我那么多心思要是还没救回来我才真亏了,现在好歹还能经由他在太子那里得个好。”给祁佑又倒了一杯茶,看着不算精致的紫砂壶,华如初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件事没做,“你什么时候能休沐?” “有事?” “不是要亲手给祖父做一套紫砂壶吗?前几天一直忙,后来我又生病,眼看着时间就要不够了,不然我们准备别的礼物?” “不,就紫砂壶,祖父会喜欢,你这几天先好好歇一歇,到时候让那边专门开窑烧一次就是,时间够的。” 华如初没有拒绝祁佑的好意,讨好老人是重要,但是身体也同样重要。 次日,祁佑一早去给两老请安后没有如往日一般离府去当差。 “祖母,孙儿想向你讨要您的大丫鬟。” 两老对望一眼,这是想要纳妾了?佑儿不是重女色的人啊! “孙媳妇知道吗?” “她自是知道。” “那她也同意?” “自是没有意见。”祁佑赶时间,便没有多想,道:“祁安毕竟跟随我多年,他没有爹娘,由如初为她来操持却也说得过去。” 原来是为了祁安讨要,两老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以前也就罢了,他们当然是偏帮着孙儿的。 可现在,他们多少也要顾着点孙媳妇。 要是小两口闹出点什么来,孙媳妇日子不好过,佑儿却也不占便宜。 “双芷倒确实是没有许人,不过老二那里有那层意思,老二媳妇还开口和我提过,现在将双芷许给别人,老二那里是不是” 老太爷打断她,“他都多大年纪了,还天天惦记着那点事,一天天没个正形,不用理会他,将双芷许给祁安不错,正好孙媳妇那里也能多个用得上的人。” 老太爷只是觉得孙媳妇在府里没几个亲近的人,想着有双芷在多少能帮上点忙。 可这话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却完全变了个味,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如此,孙媳妇那屋里水泼不进,要是有双芷在,以后要知道点什么不就容易了? “祖母知道了,难得你开口要个人,祖母自然是要成全的,不过年前事多,年底又要忙,我这里还离不得她,明年开了春再谈婚论嫁可行?” “是,谢祖母。” ps:今天终于登陆帐号了,好委屈!现在欠债一章,我会在月底还的,到时候连着更五章什么的,会有吗?这就要看你们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得一两,还一斤(求粉红) 等到祁佑抽出时间来和如初一起去做寿礼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时候华如初的那点病也早就过了去,不过她到底还是将双芷的话记在心上了的,日日去老太太面前请安不说,也没再出门一步。 她的这番讨好乖巧老太太没觉察出来,倒是有些奇怪这孙媳妇怎么不外出了,还以为她病情加重,特意请了大夫过府给她诊治。 这日听到她来报备一句话都没多问就准了。 在长辈那留了个不出府才不正常的形象,华如初都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笑。 马车行得不快,晃晃悠悠的,两边的窗帘打起,足够车内两人将外边的热闹繁华看在眼里。 祁佑拿了披风搭在如初身上,闲闲抱着她,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捂着。 低垂了眉眼,如初看风景,他看如初。 “像是又冷了些。” “冷吗?” 华如初摇头,脑袋在他胸膛上蹭,“靠着个暖炉,不冷。” 被当了暖炉的人也不生气,反而更自觉的把人拢紧些,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作用。 “听说紫砂壶都有人来订货了?” “恩,铺子里早就只剩摆在明面上那几套了。” 那明明是她的财路…一想到银子哗哗的进了太子的口袋,她就心口发疼。 要是由她来经营,生意一定会更好。 啧,葛云君那老头一定得意的不行。 要是他敢在自己面前得瑟,她一定让他好看。 事实上,葛云君在她面前得瑟是一定的。 只要一想起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人给卖了,他就有怨气。 这和卖给谁没关系,靠山再大,那也是将他卖了不是?! 看到两人进来,葛云君掀了下眼帘,继续慢悠悠的描他的样。 华如初正因为银子被别人赚了心生不爽。看到他这样就忍不住刺道:“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都怪我给你找了个好东家。” 看葛云君瞪视过来的眼神。祁佑无奈,如初真是,明知道葛云君哪痛她偏要去哪踩。 “你有本事再将我买回来啊!” “老葛,你到底是从哪看出来我卖了你?你去问问太子我有没有要一钱?是我把这个做紫砂壶的法子教给你的你不能否认吧,你拿了这个得了大好处。我还没要你报答呢,你倒是看见我就不给我好脸色。” 葛云君脸都黑了,感情他不是卖掉的,是白送的! 将笔一丢,葛云君也不打算和这个气量不大的小妇人斗嘴了——他总忘了这是个成了亲的妇人。只当她是个小姑娘,要不然哪会次次见面都要刺一刺她,这要让人知道了往坏里说都要坏她名声了。 心底里他是感激她的。太子看重,时不时有打赏,还有丫头小厮跟随侍候,这样的生活还是小时候才有过。 只是习惯了和她磨上两句,以前她还会顺着他,今儿这是怎么了?气不顺找他撒气来了? 看了她身边的男人一眼,能纵着老婆来这里,想来对她也不差才对。 净了手。待丫头上了茶葛云君才问,“过来找我有事?” 说出去的话没人接坨,华如初一个人说得也没劲。看了下他刚才描的样,道:“和夫君要做一套紫砂壶送老人,你什么时候开窑?” “你们要是今天能做出来。明天我就开窑。” “小看我?忘了上次我做出来一套了?” “本来就有一阵没开窑了,殿下派人来催了一次,说朝中几位大人要得急,我本就打算这几日开一次窑。” “那正好,夫君,你去那边坐下,我们马上开始。” 华如初出门时带了两套半新不旧的衣服,在马车上就换了,出门时穿的那套放在马车里,回家时再换回来也不会让人看出异常来。 祁佑到华如初指定的地方坐下,抬眼等着她。 葛云君将要用的东西给他们拿来,“还记得要怎么做吧?” “记得,你先指点一下他,我这点水平带不出徒弟来。” “原来你也知道。”葛云君忍不住又刺了句,祁佑都习惯了,好像越是和如初亲近的人和她相处起来越是如此。 一天的时间就想要做出多好的成品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个行家在一边指点,另一个人也不完全是生手,到下午离开时做出来的东西倒是比华如初以前做的那个要好些。 葛云君将人往外送,边道:“最近都没有什么好花样,你能不能帮着画几幅?殿下让我做几套好看的,说是要送人,我倒是预备了几个花样,看着都不太满意。” “葛老,我看你是被误导局限住了,紫砂壶可以做出任何形状,方的圆的高的矮的,只要有个壶嘴能出茶汤,看着不怪异就行,上面的图样你任意描,花草虫鱼,山水人像字迹,只要思维放开了,以你的底子还不是手到拈来的事。” 葛云君听得眼睛放光,是了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 “太子妃有了身孕,你要是能在壶身上画出百子图来送上去,太子指不定会有多高兴。”提了提自己的裙摆,这一身的泥还真是看不顺眼。 葛云君猛的停下脚步,人也不送了,招呼管家替他送人后就疾步回了屋,百子图百子图,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对于太子来说,现在最缺的不就是嫡子吗? 华如初眨了眨眼,她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祁佑揽着她的腰往外走,有些明白如初为什么会看葛云君顺眼了。 对某样东西痴迷的人相对来说都性子简单,江轩是如此,葛云君也是如此。 如初喜欢和这一类人打交道。 在马车内换了衣服鞋子,遗漏掉的泥点子也互相找出来擦掉,回府时又是干干净净的两人了。 “大少夫人,老夫人那边遣人来说您要是回来了就请您去见她。” 门房的提醒让华如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祁佑虚扶了她一下,道:“我陪你一起去。” 华如初点头,有祁佑陪着。真有什么自己不好拒绝的时候让祁佑上。 老太太一看到孙儿一起来了不由得奇怪,不是说孙媳妇是一个人出府的吗?“怎么没听说你今日休沐?” “没有休沐,有事向太子告了假。” 老太太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没有再追问,而是道:“再过不久便是老太爷的寿诞,五十整寿的时候便因为各种原因没做。六十一定要大办,谁知道下一个整寿” 夫妻间风风雨雨几十年,老太太心中万千感慨,对着两个小辈却也说不出来,顿住了话头便去喝茶。 华如初也识趣的没有揪着这个话头继续问。“祖母叫孙媳妇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去做的?” 老太太点头,“你婆婆在闭门思过,两个婶婶我都各自安排了任务。你是长房长孙媳妇,我想让你到时陪我待客,嫁进门大半年,也是时候露露脸了。” 从心里说,华如初是不愿意的,可老太太只说陪她待客她却无法拒绝,身份上也让她拒绝不了,让她一个长房长孙媳妇去待客也更说明了她在夫家的地位。 所以。不能拒绝。 扬起笑脸,华如初点头应下,只要不将府里的事交给她打理。这一点事她还是能接受的。 老太太看她应允得爽快,脸上便有了笑意,一开始她还担心以这孙媳妇不喜沾惹事情的性子会找个由头婉拒了。 “听说你那丫头是这月十八的日子。按府里的规矩,府里也会添一份嫁妆,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是我的一点意思。” 双芷将一盘子东西奉上,一支银钗子,一匣子胭脂蜜粉,一柄木梳,一朵大红的绢花,确实不值什么钱。 云书上前双手接了,蹲身福了一福,“奴婢替冬菲谢过老太太。” “免礼,就是成亲了也多过来帮衬着你们家小姐,府里的人她怕是用不惯。” “是,奴婢一定转达老太太的话。” 叫人过来本就是为了这两件事,这些时日事情多,老太太也没有多留两人,只是叫祁佑去劝劝老太爷,叫他别累着。 一回屋,华如初就吩咐云书去寻了一小包血燕窝出来按扬州那边的做法做好,叫她亲自送去给老太太。 得人一两,还人一斤向来是她的做风。 至于老太太是不是会记她的好,她不在乎。 “怎么没见你吃过?” 吃什么?燕子的口水?再名贵的东西知道了它的本质后真不见得还能再吃得下去。 “你想吃吗?我让人给你做。” “不,你吃。” “我现在不需要补,等需要的时候再说,我娘是备着给我孕期的时候吃的。” 那你还给祖母?祁佑满脸不赞同。 华如初摇了摇他的手讨饶,“我不习惯平白受人的好,总要还回去几分心里才安稳,再说老太太这段也累着了,我看她气色不太好,让她补补身体也是好的。” “家里有这些,祁府虽然没有早先的荣光,却也并没破落到那般程度,传家这许多年,底蕴总有一些的,以后别这样。” “知道了,以后都留着我们偷偷吃。” 祁佑这才眼中带了些微笑意,这个人啊,看着好说话得很,只有真正了解了才知道想要走进她心里有多难。 他能一步步靠近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因为他付出了真心,但凡有一丝假意,如初都会离他远远的。 ps:好像又啰嗦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容易废话多多。继续求粉红。 第二百一十六章 麻烦上门(求粉红) 江雨这些天一心扑在新屋这边。 对他来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成亲重要,医馆也只是弄了个差不多后便将心思都用在了后院。 尤其是新房更是亲力亲为去打点。 江轩倒是将大多数时间放到了前边医馆,慢悠悠的检查药材,分类放好,药材柜子上一个个抽屉上整齐的贴好了药材名称,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已经是十月十,江雨先帮师傅整理了下东西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后院盯着,他买的许多东西都是今天送来,虽然马柏亲自带了人过来帮忙,他还是不放心。 人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有人敲门,且敲得很急。 两师徒对望一眼,以为是华三小姐派人来有什么事,江雨连忙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还没看清外面的人影便有两人用蛮力将门推开,齐齐扑上前来想要挟制住他,江雨哪肯干,一收一带就将人摔在地,自己轻轻松松跃了开去。 “尔等何人,私闯民宅可是大罪。” 随后又进来四人,脸色不太好看,“你,跟我走一趟。” “无理无据,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江雨也来了脾气,要是在武林中,先打一场在说,总算他不是个冲动性子,也记着华三小姐的话——在太原,不是以拳头论英雄的。 可那并不代表人家欺上门了还要任人打脸。 来人显然没料到是个硬茬子,他们只得六人,看他轻轻松松就放倒两人,就是六人全上也不见得有胜算。 早知道就多带些人来了。 想到主子掩不住焦躁的吩咐,男人担心坏了主子的事,只得放低了身段解释道:“病人危急,请江大夫出手帮忙救人。” 感情这就是他们求人的态度?江雨冷笑,指了指门口道:“医馆还未开业,暂不接收病人。更不出诊,请便。” 后面有人忍不住喷了一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给我脸了吗?”江雨冷哼出声,回头对出来的师傅和马柏道:“无事,你们进去。” 看这几人倨傲的态度就知道主家不一般,真有事他一个人担着。不能把师傅和华三小姐的人搭进去。 马柏想得更多一些,真就转身进屋去了后院,吩咐人从后门去找小姐报信。 来者不善,江雨是无根无基的外来人,怕不是对手。 没多久江雨就进来了。马柏更觉不正常,来太原半年有余,见多了以势压人的家仆小厮。在江雨面前却这么快退去…不对劲。 “马管家,你带着我师傅先行离开” “我老头子什么无能到需要避让的地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操那多余的心。” “师傅” 江轩不看他,径自问马柏,“给华三报信了?” “是。” “那便等着。”正好瞧瞧那祁家大公子有没有真正将华三放在眼里。 江雨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话。 说到底,他骨子里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因着过不久便是老太爷寿诞,华如初将送来有些日子却一直没有分发出去的茶叶亲自送到了各房屋里。 得了这样一份好处。就连向来防她防得紧的祁林氏都给了好大个笑脸,直说来客人有好东西招待了。 华如初被好东西三个字刺激了,屁。股沾了沾凳子便起身告辞。知道她还要去三房,祁林氏也没多留,态度难得一见的好。 见到祁沈氏时她正享受那对双胞胎美人的服侍。一人按肩一人按脚,好不快活。 “我琢磨着你是该来了,再不来我又要去你那里讨要了。” “上次那些就喝光了?三婶别不是把茶叶当饭吃了吧。” 嗔她一眼,祁沈氏挥手让屋子里其他人都下去,双胎美人规矩的行了礼,又朝着华如初也行了半礼才退下。 “三婶教得好。” 目送着人出了门,祁沈氏冷笑,“表面功夫罢了,背地里手段不少,不过只要不是对着我来,我随她们折腾去。” 大宅门里消息传得快,三房这边双胞胎得宠,其他几个姨娘失宠早就不是新鲜事,祁沈氏这一招还真够绝了,希望不是驱了狼引来了虎。 示意云书将满满两匣子茶叶送上,华如初道:“到年底我会再送来两匣子,茶叶受不得潮,受潮就不香了,时间太久了我担心你们收不好,到时就浪费了,可不是我小气,让你们两匣子就喝到明年去。” 祁沈氏的贴身丫头杏儿双手接了过去,捧到三夫人面前,祁沈氏打开来闻了闻,脸上有了笑意,“闻着这股茶香心情都要好些了,杏儿,用这个去泡两杯茶来。” “是。” “上次你给的那些我送了一半回娘家,爹喜欢得紧,说味道比那茶叶铺子里的还好。” 给她做茶的都是熟手,给太子的却全是才学会的,火候哪有她的有把握得好,没有比较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有比较,舌头刁一点的便喝得出来。 华如初不好接话,只是笑笑。 “行了,不揭你底,你婆婆那里和二房都送了?” “是。” 二房什么反应她猜得到,只是祁武氏…她有些好奇。 “你婆婆给你脸色看没。” “我让小姑子给送去的,爹那里另外送了一份。” 祁沈氏无语的看着她,这可真是…做得出来,“你还真准备不见了?也不给她个台阶下。” “以前我尚且不勉强自己去她面前守规矩,现在更不会,您就骂我不孝吧。” “骂你你也受着?” “是,本就是不孝。” 祁沈氏气笑不得,这不孝还理直气壮了? “祁佑也不说你什么?也是,他和他娘向来不亲,不过这么偏帮着你也怪不得大嫂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端起茶叶吹了吹,华如初一脸不承认,“三婶,他们母子之间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而是一开始就有人忘了儿子不是工具,这时候儿子都长大了再想着来寻存在感,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要是性子软一些的也就罢了,夫君又哪是个软脾性,想要得到他的好,就要先付出好,我婆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失去资格了。” 祁沈氏半晌无言,这其中内情她哪会不知,那会,她也不过是才进门,心中还想着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不会那么狠心,却偏偏过门几年都没有消息。 想到这个,祁沈氏看了眼她肚子,“怎的还没好消息?” “我还小,不急。” “前一阵祁佑总不在家还可以说得过去,可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家,又每晚都歇在你屋里,再要不传出好消息来不要说你婆婆会拿这事做章,就是老太太那里恐怕都说不过去,你还是上心些的好,这大宅门里头谁都靠不住,别看老太太现在对你不错,你要是三两年没有给她添个重孙,她那态度指不定变成怎样,祁佑待你再好,老太太要是真要塞个人给他,他未必就能拒绝得了。” 按祁沈氏的性子,她这话还是收敛着说的,她向来不信男人在女色上能把持得住。 祁佑秉性看着是没得说,可真到了那时候,谁知道呢! 人心是会变的。 华如初知道祁沈氏这话已经说得是掏心窝子了,自然不会驳的她的好意,笑道:“我知道,前一阵身体不好,调养了一阵,担心吃了药怀孩子对孩子有影响,所以…和三婶说句实话,我身边有个丫头是学过几年医术的,她主要学的就是怎么调理身子,所以孩子方面我并不担心,倒是三婶上次有些亏损,若是得闲了不妨去我那里坐坐,我让她给你瞧瞧。” 想起冬菲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就算还跟在她身边也不会时时都在,便又加了句,“她这月十八成亲,三婶若是想让她看看最好是趁着这几天她还在我身边。” 祁沈氏心下大动,就算她是明正言顺的正妻,庶子也要叫她一声母亲,可那毕竟是别人的儿子,怎么抵得上自己亲生的? 要是能有个嫡子,就算老爷的妾室再多又怎样? 不过毕竟是长辈,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急躁,微点了下头道:“最近觉着身体是不太好,明日我上你那去,你让你那丫头给我瞧瞧。” “是,扫榻相樱” 祁沈氏嗔她一眼,眼中却带着笑,这大宅门里头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不容易,挣扎了几十年她都没有学会拐着弯说话,在这上面吃尽了苦头。 不是没想过改,可本性如此,就算忍得一时也忍不得一世,与其让自己更痛苦,倒不如就这么下去了。 华氏却是个异数,她愿意装时能装得真是那么回事,可她要是愿意和你直来直往了,她又句句都能让你心里舒坦。 若是能将祁家交到她手里,说不定这死水一样的祁家还能有点改变。 就算祁家翻身了,没有个好的掌家人,依旧是乱麻一团。 “会医术的丫头可不多,你将她许给谁了?” “她师兄,也是大夫,以后会在太原开个医馆,三婶要是有什么事派人去一趟杨树胡同就是,好认得很,那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三婶不用担心他会诓了你。” “行,我记住了,以后说不定还真有用上的时候。” ps:这个星期歇一歇,下星期隔天三更一次怎么样,就是粉红票还差一点哦!现在只欠一了章的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求粉红) 此时外头有丫头来报,“启禀夫人,大少夫人屋里的春玉姐姐寻来说有急事找大少夫人。” 祁沈氏闻言看向华如初,“行了,我不留你了,去忙吧。”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先行告退,明日三婶只管过来就是。” 一出了花厅,就看到春玉在那里和一个眼生的丫头谈笑风生,眼她出来连忙迎过来,打了个眼色道:“小姐,别院有点事需要您拿个主意,他们催得急,婢子只好寻过来找您。” “回去再说,别在这扰了三婶的清静。” “是。” 一出了三房的院子,华如初就低声问,“什么事?” 春玉也不再掩饰她的焦急,压着声音急声道:“马柏遣人来报信,说有人去医馆找江雨麻烦,消息是直接送到门房的,没走平时的暗道。” 华如初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后干脆拐了路朝着府外行去。 云书连忙派人快步去准备马车,又遣了个丫头去寻管家说明去向,脚步却一步都没有落下。 轻松的神情一直保持到上了马车,帘子一放下,那火气就再也压不住,蹭蹭蹭的直往上冒。 江雨才来太原几天?他一个大夫,向来只有和人交好的份,怎会轻易得罪人? 恐怕整个太原都没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个人。 偏有人寻上门去,一点不难猜出是谁的人。 真是够了,她把两条财路巴巴的奉上,捧着太子妃,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他们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说穿了,江雨是她的人,是她一时多管闲事牵扯进来的,归根到底,她管的这闲事最后获利的都是太子。不记功劳也就算了,居然还欺上门去,真是欺她好说话吗? “小姐,姑爷那里是不是去个信” “不去。”华如初冷笑,话里都带着狠意,“我越退越有人得寸进尺。那我为何还要退?江雨是我的人,太子不应该不知道,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忍着?” 可是这样的话,您这半年的苦心就白费了啊!云书急得不行。可小姐一旦下了狠心是谁也无可更改的。 祁府离杨树胡同并不很远,马车行上一刻钟就到了。 远远的,就听到了那边噼里啪啦的动静。华如初气得更狠,真好,真不错,居然还打上了,欺她无人吗? 跳下马车,看着倒在一边的两扇门,华如初柳眉倒竖,要不是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太多。她真想执了软剑在手直接杀进去,管他是谁的人,管他这里是不是太裕管他祁佑的立场如何。 忍着脾气进屋,看着里头被围攻的几人,华如初冷笑。“你们几个都上,我不需要人保护,把他们都给我清出去,马柏,我不需要你再留手。” “是。”马柏等的就是这句话,要不是怕给小姐惹下麻烦,他哪会只接招却不还招。 随着华如初出来的有云书,春玉,夏言以及两个小丫头,听到小姐带着怒意的吩咐纷纷应是,加入战圈。 眼见他们来了援手,对方也发了狠,曲指在嘴里一吹,响亮的哨音两条街外都听得到。 很快,从外面街道涌进来不少人手,间杂着喝斥声由远及近。 华如初脸色冷厉,朝里站了站。 她不怕,一些小角色而已,那时她都敢把闻昱丹耍得团团转,更不会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只是这些人还不足以让她暴露身手。 云书站回到她身边。 华如初看她同样倔强的神色,没有反对。 江轩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战圈,站到两人身边,如旁观者一般看着打成一团的两拔人。 “兜得住?” “管不了那么多。”华如初上下打量了江伯几眼,看出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我的身份谁都知道,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也就罢了,要是武林中人被欺负了我这个盟主的女儿却还死忍着,那也太丢我爹的脸了,这时候我不是祁府少夫人,只是华如初,华清的女儿,我爹要护着的人,我自然也要护着,以前觉得不甘愿,总觉得那太多管闲事了,后来慢慢的却觉得幸好武林中也有一些我爹那样的人,我比我爹自私多了,一辈子也成不了他那样的人,可该维护的我还是会维护,这样才不愧对了这个身份,有机会回娘家的时候才不会被我爹赶出来。” 江轩眼底有了笑意,“所以我才喜欢你这丫头,明明都钻钱眼里去了,却比谁都拎得清,赚回来的银子被你爹挥霍了也不在乎。” “谁说我在乎了,江伯你都不知道看我爹那么大方我有多心疼,可没办法,那是我爹,施了银子出去得了别人的感激让他快乐,那便让他快乐吧,不过是银子,虽说花得多了些,我也总能赚得回来。” 眼睛明明是看着这场莫名至极的打斗,可眼前浮现的全是在扬州时的点点滴滴。 爹除了花钱花得太大方了些,可一旦有什么事,他绝对是站在最前面的,不会让她承受一丁半点,她不爱动手,所以她爹总忘了她有足够自保的实力,只把她当成个光有脑子却柔弱的幺女来护着,生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若是爹爹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场面吧。 明明她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要被如此对待。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大伤四方,让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一开始决定允了这门亲事,不就是想要从中转圜吗? 皇帝防着武林造他的反,太子和皇帝同样的心思,对武林的警惕从没放松,二皇子倒是不防着,可他是明晃晃的利用,利用完了还要背黑锅死一片。 她要是在太原还高调嚣张,岂不是坐实了皇帝的想法? 她那么忍着,那么忍着… 忍到皇帝那里都过关了,得了他一个好字,哪想到这个她帮着出谋划策的太子却要如此待她! 她如何能想得通。 眼底有些酸涩,华如初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要能涩出眼泪水来了,她才舒坦。 打斗已经进入尾声,双方都有顾忌,没有弄出人命,受点伤却是难免的,就像华如初下的命令那样,不少人都被清了出去。 这边的打斗已经引来了官府的巡卫,被外面的人打发了去。 太子府中,渊阁内。 三人正各自忙碌,就看到周良急急忙忙进来,边走边道:“殿下,不好了,那边打起来了。” 闻昱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让他们去请人吗?怎么会打起来?” 周良不由得看了祁大公子一眼,道:“来人回报说是对方蛮横无礼,将他们赶了出来,他们为了将人请来,只得多召了许多人手去,结果还是没能打过,他们来请示老奴,殿下您看” “不可能。”祁佑想都不想便插了话,“当时夫人说话时我在场,亲耳听到他答应若是殿下需要,他会出诊,武林中人讲究君子一诺,快马一鞭,那人看着就不像是个毁诺之人,况且他即将要娶的是夫人的丫头,更不会不将夫人的话当一回事。” 闻昱丹也不觉得原及那个聪明的夫人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那难不成真是他的人说了或者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 厉眼看向周良,闻昱丹问,“太子府的人在外名声如何?可有做仗势欺人之事?” 周良眼神闪了闪,不敢说出实情,只是道:“世家中的家仆家将况且常有这样的事,太子府若是出了几个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那就是说,这样的人有?并且不少?为何我从不知?” 这样的事哪敢告诉您啊!自己人不会去告这状,外人更不敢。 祁佑这时却想到了别的,“那边都有谁在?回禀之人有没有说?” 周良无比感谢祁大公子这番问话,连忙回道:“说了,原本只有医馆的七人,后来又来了六个” 等等,后面去的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大张着眼看向主子,周良眼眼睁的看着主子也变了脸色,黑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本宫倒要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备马。” 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周良也顾不得擦擦,忙不迭的去牵马,心里边连连祈祷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殿下欠了人家那么大人情,人家没索求一点回报不说,还时不时的去陪太子妃说说话,身份上又是祁大公子的夫人,要真是捅了这个马蜂窝,殿下恐怕会彻查。 不过…要真是彻查,倒也好。 周良脚步不停,嘴角却微微勾起,他无意冒犯祁少夫人,可若是能经由这事让太子知晓下面人的一些行事,他很高兴。 有些人,确实该受点教训了。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人不错,可不能光给殿上脸上抹黑。 屋内,闻昱丹看向脸色不太好的原及,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拍了拍他肩膀,道:“若真是他们冒犯了你夫人,我定给会给你一个交待。” 祁佑心头苦涩,就冲着他和太子的关系,如初哪怕是气狠了又能如何?恐怕最后都还得搭了梯子让双方都下得来。 如初… ps:求粉红咯,为了下个星期的隔天三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华三小姐而非祁家妇 太原城中,纵马疾驰是常有之事。 百姓在听到马蹄声的时候也会自觉让路,哪怕在过后知道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嘴里骂着,下次还是会避让。 这是血和性命凝练出来的教训。 一路畅通的来到杨树胡同,屋内屋外的对峙气氛远远瞧着便能感觉得到。 闻昱丹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难看了,要是可以,真想一马鞭一个将这些人打回去,免得丢人现眼。 听到马蹄声,胡同里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明里的暗里的。 “殿下。”领头之人半边脸都是红肿的,又羞又愧又怒,只是叫了一声便垂头不语。 闻昱丹飞身下马,对着他心窝一脚踢了过去,当场将人踢得吐血。 闻昱丹还不解恨,又补踢了一脚,怒声道:“本宫是怎么和你说的?恩?叫你来请江大夫,你就是这么个请法?你这还是请吗?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原来…太子是嫌他们态度不好吗?可他们平时请人就是这么请的啊! 不过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话现在说不得,忍着痛伏身在地,“小的知错。” 知错有什么用,事情都弄成这样了,恐怕不用多久父皇都会知道他在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大夫,有那么大个太医院的大夫不用偏来找个还没正式开馆的,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有问题吗? 一帮子蠢货。 华如初早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就知道正主来了。 坐在屋檐下听着外头的动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心中却闪过无数念头,除非她想和太子交恶,想不容于祁府,不然这事到最后只能是她忍下来。 哪怕她再不甘愿。 可就算最后非得忍下,态度,她得摆出来。 没道理她做了这么多,却换不来一点尊重。 这是一处很大气的民房,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的往两边躺着。进门就是一个院子,不大,却让这里明显有别人其他医馆。 可是此时,院子里却也显得格外凌乱,种着的两排植株都倒了一大半,有些整个根都翻了出来。 晒着的药材打翻在地。洒得到处都是。 看着坐在屋檐下的人,闻昱丹实在有些底气不足。 不管是做为一个内命妇,还是其他身份,华氏对他都足够善意,让他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不说。太子妃甚至说她能怀上孩子,华氏居首功。 按理,他应该记着人家的功劳。赏上一番都是应该。 可是,他的人却生生欺上门,将人家手下的医馆给毁了。 这让他实在是有点… 祁佑看着这一片凌乱,恨不得出去剐了那些人。 再看到此时如初的神情,心下更是忐忑。 他不想让如初和太子硬碰硬,如初就是再厉害也占不到便宜,这里是皇城,皇权最集中的地方。 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如初出了那口气。 华如初看都不看祁佑一眼。她被人欺负了,夫君却还站在对方的阵线上,这实在不是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要是不无视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无可挽回的话来。 等到闻昱丹走近了,她才起身。行的不是内命妇见太子的礼节,而是抱拳为礼。 让对方一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华如初朗声道:“在此处开医馆的是素有神医之称的江老爷子的徒弟,在武林中也算微有薄名,因我的缘故来这太原城行医,他的未婚妻又是我的贴身丫头,将此处打上我的印记应不为过,添为武林盟主之女,华氏想问殿下一句,这般欺上门来,所为何?真欺武林中无人吗?” 这女人…这女人居然是以在娘家时的身份质问太子殿下! 不止是祁佑心底狠狠一抽,就是随同前来的莫问都难掩惊讶,暗赞原及的夫人才思敏捷。 若是以祁府少夫人的身份,一礼行下去身子便矮了半截,身份上无疑被压得死死的,若是那样,不要说想要得个说法,就是问出口都叫犯上。 可她偏以她的另一重身份说事,这样不止别人挑不出理来,就是太子也不能轻忽。 皇上指下这门亲事是为拉拢,而不是让朝廷和武林更加水火难融。 真是,聪明得让他都为之赞叹。 闻昱丹也是一愣,他却是想起了夏以见,那个救了他的命,却离开得悄无声息的人。 第一次,他理解了武林中人所谓的侠义。 也是经由夏以见,他才认同了武林存在的意义。 他们也许不守规矩,但是就因为他们的不够圆滑重情重义,反倒更让人觉得他们有血性。 记起那次的救命恩情,再加上华氏又一直在暗中帮他,闻昱丹并没有因为她的出言不驯而见怪,反倒解释道:“本宫确实是让人来请江大夫帮忙,却没想到他们理解错了本宫的意思,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请,将好好一件事弄得如此难堪,这绝不是本宫的本意,更没有欺江大夫是武林中人的意思,说起来本宫还承了武林中的情,又岂会欺武林中无人?” 华如初的脸色却没有缓和下来,“照太子所说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了?我这毁了的屋子,伤了的人看样子都得自认倒霉,医馆还未开业便被人如此惦记,今日这一闹,再加上太子殿下您的亲临,只怕这满太原不用多久就知道杨树胡同里有这么个医馆了,不为看病就看个热闹恐怕也有不少人登门,若是办的其他营生我自是求之不得,可这是医馆,要的就是个清静,依我看,这医馆还是再思量思量的好,趁着还未开馆,一切都还来得及,江大夫,你说是不是如此?” 江雨心下沉了一沉,朗声道:“但由华三小姐做主。” 是华三小姐,而不是祁少夫人,其中的区别,祁佑知道,莫问知道,闻昱丹…亦知道。 华如初微一点头,回身交待道:“将东西都收一收,药材明儿都去退了,以后这里就做个居住之所吧,江雨,房契上是写的你和冬菲的名字,以后这里还归你们,现在这里乱得很,先扶着你师傅回别院去。” “明白。” 江轩背挺得笔直,对自己的所见异常满意,武林中的儿女就该如此,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不能软了脊梁骨。 华三,做得很好,他也能放心了。 闻昱丹上前一步,微微皱眉,“华…三小姐,此事可再议。” 华如初此时脸上却有了笑模样,“太子殿下,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生气,后来您说您本意并非如此,我那股气也就消了,做下这个决定不是赌气,而是确实不再适合,经过今天这一闹,以后盯着这里的人恐怕不会少,与其以后被人利用设计,还不如一开始就掐断了这些个可能,也免得给您和夫君带来麻烦,您说是不是。” 闻昱丹被一番软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是华氏一味硬来,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她再是武林盟主的女儿现在也是祁家的媳妇,若是不想被休便得服软。 可她现在这般说话,他反而不好再说什么,能说什么呢?人家说的一点都没错,经过今天这一闹,太原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会不知道杨树胡同里有个和他关系匪浅的医馆?有心的存心的,门槛都会踩烂。 华氏什么都想到了,所以哪怕明知她现在是在借这个出气,他也无法阻拦,就像他现在再无法开口借江雨去给兴杰诊治一般。 这小妇人年纪不大,心眼却多。 刚才那模样,气势十足。 华如初看堵住了他的嘴,心情略好了一些,再一抱拳,道:“我等先行离开,诸位请自便。” 这是自华如初到太原以来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不遮不掩,让人看到了和世家千金截然不同的女人。 如果说世家中的女人是水,那么华氏就是火,冰山下的火。 外人都道陶嘉如何,实际上陶嘉还是世家千金,并没有脱离桎梏,离率性而为还远得很。 但是华氏却做到了,也许她曾经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太原的其他女人一样,只是今日那些人将她逼得本性毕露。 前面的人不由得都自觉让开了路,华如初领着一众人离开,留下一个凌乱不堪的院子,以及心情各不相同的男人。 “殿下,臣今日告假。”祁佑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他觉得,要是他不追上去站到如初身边,他前面所有的用心都会白费,他和如初之间将会产生一道再无法恢复的裂痕。 闻昱丹拍了拍他的肩,喟叹道:“准了,和你夫人说说好话,今日这事确实是本宫的人做得过份了,本宫定会给她个交待,至于医馆的事” 环眼看了下这个隐隐还有着药香的院子,闻昱丹不无遗憾,几个太医拿兴杰没有一点办法,但是当时几乎是必死的人却是江雨救回来的,可见江雨手底下很有两下子,偏偏被那帮蠢货得罪了个彻底。 幸好还有原及的这层交情在,才不至于交恶到倒向老二的地步。 “医馆就按华三小姐说的先放一放吧,以后…再说。” 祁佑垂了眉眼,冬菲和江雨只得几天便有成亲,今日却出了这样一件事,如初的心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平复。 ps:这一章,我写得挺痛快的,亲爱的们应该看得也挺痛快吧,要是痛快了,赏张粉红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华家女,祁家妇(求粉红) 踩着木杌上了马车,华如初什么都没有说,敲了敲车内壁,示意离开这里。 刚感觉到马车起步,帘子猛的被人撩起。 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耍 华如初依旧闭着眼,却并没有如祁佑所料那般迁怒于他,而是问,“怎么跟来了?不担心太子多想?” 祁佑坐到如初身边,手伸了伸想将人搂住却不敢,只是靠得更近了些,一眼看去仿佛是依偎在一起,实际上两人之间却依旧有着距离,哪怕是衣衫相贴,近得不能再近。 “我本该站在你身前,却不得不站在别人身后,处于你的对立面,如初,我…不舒服。” 原来他也不舒服!华如初睁开眼,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不舒服,那她呢?心里能有多好受? “太子让我帮他说说好话,这其实根本没必要,你若是真恼了一个人,再多好话都没用,可你太理智,不管是因为我还是岳父,你都不会和太子闹翻,如初,我说得可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在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后便知道不能和皇权对抗,所以在赐婚的旨意下达时她顺从的接受了,比她土生土长的爹娘兄姐都要接受得快。 来了太原后伏低做小,低调行事,也不过是太清楚自己的性子,担心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曝露了本性,惹下大乱子,给爹娘带去麻烦。 现在可不就是所有的担心都成了真? 看着如初脸上的苦笑,祁佑什么都不再说,只是将人往怀里带,他有他的不得已,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没能护住人,让她单独面对那样的局面。 他心里有愧。 可是一想到如初那时的风采,祁佑又无法又骄傲。 这是他的夫人,无人能及。 从一开始,说话的节奏便把握在如初手里。一怒一笑,全是顺势而为,没有撕破脸不说,还让双方都自然而然的下了台阶,连她的率先离开都只让人印象深刻,却不会反感。 更不会拿她的无礼说事——她此时代表的是武林。而不再是祁府少夫人,江湖礼节抱拳为礼,她有何失礼之处? 如初把一切都拿捏得太好,就算到最后,太子都是想着要怎样给她一个交待。而不是将这事几言几语便揭过去。 这是如初自己挣来的尊重,而非他的给与。 这让他即骄傲又难过。 他的夫人,一切荣耀皆应该来自于他。而非由她自己挣来,这只会突显他的无能。 而现在,他便觉得自己无能极了。 回到别院,一众人在前厅依次落座。 江轩看着祁佑的眼神不太友好,可想到华三现在的处境,他忍下都到了舌尖的话。 在娘家活得再肆意,现在她也是别人家的媳妇,娘家人能给她做面子撑脊梁骨。却不能保证她在夫家一定过得幸福。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谁都想打破,限于祁佑在场。却谁也不好先开口。 最后还是华如初挑开了话题,“太子遣人来寻江雨,是因为兴杰?” 祁佑点头。“兴杰病情反复,偶有醒来也说不了话,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当中,殿下很着急。” “呵,这很正常,江雨为什么能将人救回来?因为他敢放开了手脚去做,不拘方法,什么药都敢用,最开始用的就是另一种剧毒,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吊住兴杰的一口气,太医敢吗?侍候宫中贵人,他们习惯了求稳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一招用在兴杰身上却只会拖死他,江雨你说是不是?” “确实是如此,当时我留下的那张纸上就有提到过几味药材,药性虽然烈了些,用来给兴杰清余毒却是最好不过的,显然他们没用,要是用了不会一直昏迷。” 祁佑脸色黑沉了几分,原来这次事情的源头是在太医那里,要是他们敢大胆用药,说不定兴杰早就好了,又怎会一直都没有起色?若是有了起色,殿下又怎会遣人去请江雨?若不是去请江雨,又岂会弄出这么一摊子事来? 又岂会…害得他和如初之间生分至此? 是的,生分,也许如初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也不是有意为之,但是他就是感觉得到她态度上的变化。 心里又急又躁,偏无计可施,他不能去提醒如初,担心反而起到反效果,让如初更加疏离。 将心思压下,祁佑问起医馆的事,“真要弃用?” “暂时只能如此,过一段时间再说,太原日日都有新鲜事,谁还会死死记着这一件,等到再发生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时再开馆不迟,也不用鸣鞭放炮,默默的开馆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江雨医术医德都过得去,不怕以后无人登门。” 如此,便好,祁佑稍微放下心来,要是如初一口回绝了,他才该担心。 华如初环眼看了一圈,“其他事你们就别管了,马柏,下午你带些人去把那边好好收拾收拾,新房要布置起来,江雨,医馆的事你别挂心,先做好你的新郎倌。” 如果有人一直念念不忘,那便弄一出更大的戏来就是。 琳琅阁明年初定会在太原城中开新店,到时候她就不信这件事还吸引不走大家的注意力。 江雨点头应下,旋即看向江轩,“师傅,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您就别回扬州了,正好再给我和冬菲指点一番,您看如何?” “这个年头是要在一起过,正好太原附近有个太行山,趁着还没下雪,我们师徒俩一起去瞧瞧,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采着好药材。” “是,到时陪您一起去。” 看医馆的事没让那两师徒心生芥蒂,华如初起身准备回府。 马柏连忙道:“现在午时都快过了,丫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您…和姑爷是不是用了饭再回去?” 华如初没什么胃口,却也没有拂了马柏的好意,点头应允。 祁佑看向马柏的眼神都更深沉了几分。 马柏淡淡的回视他一眼,平日里敬着他是因为他是小姐的夫君,可今日的事,祁大公子太让他们失望了。 谁都有不得已,只是事关小姐,他没法轻易原谅。 一回府,两人才进门便被祁福给拦住了,不着痕迹的扫了大少夫人好几眼,道:“老太爷请大公子过去问话。” 华如初了然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屋了。” 就是到现在,冬菲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从药房出来没见到人也不觉得奇怪,小姐经常出府,不在家一点也不稀奇,看不用她做什么活后又回了药房去折腾,她要在成亲前给小姐做多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以后也不是见不着了,可她总觉得这是她成亲前该做的。 听到外头的响动,冬菲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迎了出来,衣袖上都还沾着药汁,“小姐,您去哪了?怎么不带我出去?” 华如初坐下喝了口茶,没什么精神的示意云书将事情大概和她说一说,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 冬菲爱药材如命,就在大家都以为冬菲会发怒时,却听到她道:“小姐,您是不是特别怪姑爷啊!” 华如初扬了扬眉,“怎么这么说?” “肯定怪的,姑爷都没帮您,我觉得姑爷好可怜,要是帮您就要得罪太子,可要是不帮您,您心里又会不痛快,姑爷肯定特难受。” 云书偷眼看了垂着眼默不作声的小姐一眼,接话道:“姑爷难受,小姐就不难受了吗?你到底是谁的丫头,竟帮着姑爷说话。” “当然是小姐的丫头了,可是我也没说错嘛!”后面那句说得很小声,可屋里的人都耳聪目明的很,谁也没漏掉。 云书还要说什么,华如初似笑非笑的制止了她,“行了,一搭一唱的,别操那些多余的心,忙活自己的事去,冬菲,你还有几天就要当新娘子了,一应东西都备好了?” “您不是都给我预备好了吗?” 华如初被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噎着了,白她一眼,回屋躺着去了。 冬菲看着不懂事,其实心里通透得很。 她心里怪祁佑不帮她,可若祁佑真的帮她说话,太子恐怕不会高兴吧。 她不高兴了自己能想得通,可太子要是不高兴了,后果比她不高兴要厉害多了,就是她恐怕也会在那后果之中。 一相比较之下,祁佑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是有些事情啊,又岂是对与错便能解说得明白的。 先歇歇,歇歇可能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祁家在太原扎根上百年,自有一套消息来源渠道,杨树胡同那边的事发生没多久老太爷就知道了,具体的,却要再问问佑儿。 为孙媳妇急智鼓掌的同时,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以她原来的身份尚能直着腰和太子说话,嫁入他祁家后却反倒要矮上半截身子了。 也怨不得孙媳妇不愿沾手半点府里的事,不想出半点风头。 和她原来的环境相比,祁家,或者说整个太原都太逼仄了。 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祁老太爷脑子里念头一个接一个的闪过。 为了祁家,有些亏只能吃下,这个理儿,孙媳妇不知道清不清楚,她是华家女,更是祁家妇。 ps:是前面几章写得太顺的报应吗?这章怎么总有一种涩涩的感觉呢?怎么修都不对劲,嗷,救命! 第二百二十章 祁佑的爆发(求粉红) 祁佑站在门外,头一次产生了一种逃离一切的冲动。 不用进去,不用祖父开口,他都知道祖父想说什么。 祁家,祁家,在祖父心里,没有什么比祁家的延续更重要。 哪怕是心里觉得对他有愧,真要事关祁家,老太爷也许会不舍,但还是会舍弃他。 而现在,如初入了祖父的眼,精于算计的祖父又岂会放过她。 “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 推开那张仿似有千斤重的门,祁佑施了一礼,不出一声。 老爷子微微皱眉,佑儿这是在…抗拒?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转而过,迫切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老太爷丢开那点怪异的感觉直接问道:“据闻孙媳妇和太子起冲突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祁佑点头,这事没什么可瞒的,也瞒不住。 “说说,怎么回事。” 祁佑垂下眉眼,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如初的故友是大夫,准备开医馆,前段时间帮了殿下一个忙,殿下这次还需要他,遣人去请,去的人强横惯了,引起冲突,如初赶去了,殿下知道后也去了,事情就是如此。” 老太爷修身养性几十年,现在脾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可这会也差点破功,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两人的对话,以及态度。 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老太爷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太子态度如何?孙媳妇是如何应对的?太子有没有不高兴?” 祁佑眼神好像突然间都暗了许多,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几下,手紧握成拳,哑声道:“太子理亏在先,如初隐忍在后,太子何来不高兴?不高兴的该是如初才对吧,医馆被毁。她的人受伤,她还要忍下这口气,因为她是祁家妇,这点她从来没有忘记,我们是不是也要记住她是华家女?于我有利的时候她帮忙,于她有难时我却还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如果她没有忍住,我还要守在太子身前保护她的敌人,祖父,您让她凭什么以后还助我,助祁家?就凭我们祁家如此待她?” 老太爷活到这把年纪。上半辈子享尽荣光,下半辈子就算是荣养也是体面的,年礼节礼皇上从来没忘记过他。祁家的败落是因为第二代无人,而非他失去皇恩。 如今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却被向来沉默却极有担当的长孙如此一番呛声堵得半晌无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祁家,他没有错,入了祁家的门自然要为了祁家计,哪家的媳妇不是如此? 怎么到了华氏那里就行不通了? “她向你报怨了?我一直以为她懂事,和武林中的其他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差别” “祖父!”祁佑眼中满满的都是失望,对祁家其他人他早就没报希望,但他一直以为祖父是睿智的。一直都那么以为,可现在…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祁佑眼中再无波澜。“如初没有多说一句,在别院他更是为我留脸面,处处维护我,回来后我还没有回房便跟着管家来了这里,她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何来抱怨之说?为祁家处处忍让,您却还如此说她,不说她听到了心中做何想,我便觉寒心。 祖父,在您将四岁的我送到太子身边时,是不是也想着不过是个黄口稚儿,您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是不是觉得我以后就是再厉害也脱不开您的掌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消失不见了,您又能耐我何?如果我不再愿意背负祁家,祁家又该如何?您又打算牺牲谁去换祁家的荣耀?” 看老太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祁佑停顿了一下,续又道:“在您牺牲我的时候就应该想过可能会有的反噬,我没有因为从小遭遇的那些而恨祁家是因为我记恩,哪怕是那对只生了我却没养过我的爹娘,我也没有忘记过他们的生育之恩,您利用我牺牲我,我却依然记着您的养育之恩,从小到大,我性命垂危有过几次您可知?太子每每加恩祁府时,有没有人想过那是我用命拼来的?您觉得这是我该为祁家做的,其他人觉得我该撑起祁家,我痛了累了时该如何你们可挂心过?我想哭想笑却哭不出也笑不出时你们可曾觉得难过? 不,你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不管我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都是应该的,您也许觉得你关心我,也最偏心我,那不过是您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做给自己看的罢了,哪次我受伤了,您有送过一盒膏药?哪次出门来向您告辞时您不是交待了一堆,惟独没有一句关心我的话?没有,从来没有。 我不在家时如初被外人欺负,明知她是替我受过,你们却个个冷眼旁观,您还想着要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如初被娘为难,您更觉得这是妇人之事,您一界长辈不该插手,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如初为什么要为之付出?她不姓祁,不用如我一般被迫背上责任,更何况她为我做的就是娘和二婶三婶加起来也忘尘莫及,还是您要说,她是为我做的,而非为祁家做的?” 祁佑的眼神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祖父,我是人,我也会累,也会想有个安稳的地方可以让我歇一歇,如初就是我的港湾,如果您对我有一分的体恤,就请您高抬贵手不要算计如初,和您了解的一样,如初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想要她为祁家做什么只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去做,就如她为我做的那些一样,而非是算计,她若存心脱了这桎梏,祁府留不住她,我也留不住,我不想失去她,有她在祁府,我才觉得自己有了家,有她在我身边,我才觉得祁家值得我背负,因为她在祁家,我才觉得祁家不只是负担和责任,而是我心甘情愿的守护,祖父,请您…高抬贵手。” 一惯的面无表情,一惯的语气声调,却生生带出了一股悲意,震得祁老太爷生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瞌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 他想告诉自己他没错,要是祁家都没了,祁佑… 是了,就算祁家没了,祁佑依旧是祁佑,只是没了那个负担罢了,说不定还能活得更轻松。 其他子弟需要依靠家族才能得到荣华富贵,而他,却早就不需要再靠家族。 这么些年,佑儿有多苦他一直都知道,却也仅仅是知道,没有去问上一句他痛不痛,累不累,只是一再的提出要求让他完成。 他也争气,总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好。 就是当时谁都不愿意接下来的婚事他替他接下来了,他也不过是沉默无言,没有反对。 其实,那时候他的沉默就已经是抗拒了吧。 他却那么理所当然的径自拿了主意,。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对佑儿好的事,还是阴错阳差之下做下来的。 被至亲算计至此,他退让,忍耐,要不是这次他将主意打到了华氏身上,恐怕他依旧会忍耐吧,直到他再无法忍耐的时候… 抹了把脸,老太爷伏到桌子上,只觉得全身再无一丝力气。 祁佑几乎是用跑的回的屋。 “小姐回房…了。”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饶是向来镇定的云书此时也呆住了,姑爷这是怎么了? 手放在纹路精细的帘子上,祁佑平缓了一下情绪,放轻了脚步进去。 从主屋出来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要看到如初,要抱着她,要确认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开! 就在刚才,他才那么清醒的知道,除了如初,他一无所有。 床上的人睡得安稳,五官仿佛合拢的花苞一般,美好得让祁佑忍不住坐上床,将人拢在怀里。 好像只要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 动作再轻,依然惊醒了睡得并不深的华如初,刚挣脱了一下就被抱得更紧,这下完全清醒过来。 祁佑的情绪不对劲。 反手抱住他,手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是一张已经绷到极致的弓,再施加哪怕一点力道都要断掉。 轻柔的抚摸他的背脊,安慰孩子一般的温柔,“怎么了?这么难受的样子,老太爷骂你了?” 是的,老太爷,如初私底下经常都是这么称呼的,只有当面的时候才会称呼祖父,她不亲近他,也不亲近祖母,笑得再欢的时候也带着距离。 摇了摇头,祁佑还是不说话。 华如初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半抱怨半认真的道:“该难受的不是我吗?投了那么多银子进去,好好的医馆却要搁置,被人欺上门了都还要吞下那口气,夫君还是对方的人,我才该觉得憋屈好不好,现在我都不怪你了,你难受什么啊!” 好一会后,祁佑才闷闷的开口,“我和祖父说难听话了。” 华如初马上来了兴趣,看他缓过来一些了便追问,“原来你还会说难听话啊?快学我听听。” 祁佑摇头,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也是在说出来那些话后他才知道自己那么害怕如初离开,害怕终有一天会失去她。 所以他才那么焦急的想让祖父别算计如初,别让他失去这个人。 ps:这一章是意料外的,本来要写的不是这个剧情,写着写着居然就写成这样了,还写得自己难受了一把,想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就要学着以别人为先,事事为家族计,呜呜呜,眼泪又要下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初的温柔 两人之间刚生出来的一点生分因为祁佑难得一见的软弱消弭无踪。 晚饭两人吃得都不多,祁佑几乎就是动了动筷子就放了下来。 这么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吃这么点哪够,华如初叹气,看在他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给他点福利好了,虽然他没说对老太爷说了什么难听话,但这是发生在白天的事后,她心里多少有点底,只怕和她脱不开关系。 这个男人啊! “春玉,你去揉面。” 春玉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快步往小厨房而去,心里却想着,小姐…是想亲自给姑爷做吃的吗? 可是,小姐会吗? 小姐,不是向来只会说只会吃吗? 被腹诽了的华如初起身朝着祁佑眨了眨眼,“坐在这里不许动。” 祁佑心有所感,此时有些迟钝的脑子突然之间就清明起来,如初这是…在想办法安慰他吗? 屋内,云书将小姐身上的青绿色褙子解下,从衣柜里翻出件同为青绿色的对襟半臂,衬着里面的白色襦裙却也极为好看。 跟着去往小厨房的路上,云书不无担心的小声问,“小姐,您真要亲自下厨?” “担心我烧了厨房?” “烧了厨房是小事,婢子担心您伤着自己。” 华如初没好看的看她一眼,“我这还没动手呢,你就来泄我底气了。” 其他饭菜她也许只会口头上指挥,典型的会说不会做,可面条嘛,她上辈子却是正经学过两招的,上辈子的奶奶是北方人,嫁到南方几十年,临到老了却难得任性,非要吃老家的面条,她是跟着老人长大了。自然要满足这小小的心愿。 可换了几家极有名的店奶奶都说味道不对,后来她干脆就亲自去当地找老师傅学了,老太太尝了后翘着大拇指说好,一直当早餐吃到再也吃不下东西的那天。 虽然许多年没动过手了,她也自信练练手就能将手艺捡起来。 春玉揉面揉得格外卖力,脸上都沾了面粉。华如初上前捏了捏面团,摇头,“继续,用点力。” “是。” 趁着空余时间,华如初在厨房里捡了点东西出来放在一起。又叫云书帮着切了些肥瘦肉,自己拿了些葱姜蒜切成模“以前教你们做的黄豆酱呢?没了?” “有的。”厨房是春玉的地盘,连忙要放下揉着的面去拿。华如初制止她,“揉你的面,指给我看就行了。” “就在下面那个小坛子里。” 打了点黄酱出来单独放着,看云书那里的肉切得差不多了,华如初叫了个小丫头去烧火,将锅烧热了,舀了油下锅,飞溅的油沫星子吓得华如初连忙后退。 云书要接过华如初手里的锅铲。“小姐,您说,我来做。” 华如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哄自家男人嘛,还是亲自来吧。 先将姜蒜放进油锅中爆炒。等出了香味后才把肉放进锅,炸炒了一会后将黄酱加稀放进去,盖上锅。 “火小些,一柱半香时间就够了,帮我看着点。” “是。” 抹了把汗,华如初来到案板前将春玉推开,看面揉得差不多了便去洗了手,洒上些干面粉在案板上。 抻面是个技术活,毕竟这么多年没动过手,华如初也没什么自信,动作都谨慎了许多。 把和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用大擀面杖擀成大片,然后右手用刀切条,左手推,让切好的面条粘上点干面,这样就不会粘在一起了。 最后攒成一把,用双手拎起来抻,才抻了两下,面就断了,华如初有些没脸,不去看忍笑的几个丫头,重新切了面继续抻。 好悬这次是成了,就是粗细不那么匀称,对于久未动手的华如初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就别高要求了。 烧着的水早就翻着滚儿,截去两头连接的地方后赶紧放了进去。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是,直接装出来就行了吗?” 华如初有些不放心,“你弄一点给我来尝尝味。” 云书用木勺子舀了点过来,“您吹一吹,有点烫。” 她还真就喜欢吃烫的东西,华如初小心的咬了一点,唔,是这个味儿。 “味道正好,出锅。” 这边的面条也差不多好了,在碗底搁了点黄瓜丝,华如初将面夹了进去,将炒好的肉酱淋了一半。 “你们尝尝味儿,要是觉得好吃以后自己做,就是拌着饭吃味道也不错的。” 一众丫头看得傻眼,她们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居然真做出一碗面来了! 看起来还非常好吃的样子。 明明就没见小姐动过手,这第一次就这般厉害,果然,没什么事是小姐不会的。 一碗面的功夫,华如初在丫头们心里的地位又蹭蹭的往上涨了一截。 端着面回屋,祁佑还和她离开时一样,连个姿势都没换。 将炸酱面放到他面前,用筷子搅拌了一阵,抓住他的手将筷子塞给他,“全部吃掉。” 祁佑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眼神都带着光,“你做的?” “当然。” 祁佑觉得,自己那犹如浸在凉水里的心在一点点的升温回暖,这一碗面,是如初对他的安慰,可对他来说却是救赎。 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总还有这么一个人,不需要他为之做这做那,不会时时想着从他这索求什么,却能给他温暖,让他安心。 “好,我全部吃掉。” 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预料中的怪味道没有出现,居然…出奇的好吃。 要不是如初此时手上还有着未洗净的面粉痕迹,衣袖上甚至有着油印子,他都要以为这是丫头在如初的指挥下做出来的。 华如初满脸得意,“是不是很好吃?” “恩,很好吃。”顿了顿,祁佑又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做的,我还没偿呢,夹一根给我尝尝味儿。” 祁佑自然从命,用筷子夹了几根卷起来送进如初嘴里,看她猫一样的还舔了舔嘴唇,眼神都深了些许。 味道是还过得去。只是到底手生了,比不得以前。 可要让她去练练手她又不乐意,厨房那地儿她向来不太爱,指点指点倒是没问题,春玉这方面是能手。教给她好了,做出来的说不定比她的好吃多了,她做的也就能哄哄祁佑高兴。 祁佑自己吃一筷子。给如初喂一筷子,很快一大碗面便吃了个底朝天,碗底的一点肉沫都被祁佑扒进了嘴里。 不完全是给如初面子,这面确实是极好吃。 “祖父寿诞上的长寿面”话到一半就顿住了,祁佑垂下视线,刚好了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说不定,祖父都不想看到他了。 他也无法再和以前一样装得若无其事。 也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怨的。 看他神情又低落了。华如初哪还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温声道:“要是老太爷寿诞那天我们亲手给他做一碗面,他一定很高兴。那天肯定会有很多他的老朋友前来,不知道得多羡慕他有福气,这不就是给他长脸吗?再大的不快也就过去了。” 摸了摸男人刚毅的脸。华如初声音低低的,带着异样的柔,“处在这样的大家族,日子怎样都是要过的,除非我们分出去单独过,可现在完全不可能不是?老太爷要是不再提起,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就是,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吃的苦受的罪也好,免得让他们真以为你就是个没感情的木头,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们还当是理所应当。” 蹭了蹭她掌心,祁佑点头,心里的那点委屈在如初的轻声细语下逐渐散去,心头终于不再觉得堵得慌。 “都听你的。” “本来就该听我的,现在老太爷知道不是你离不得祁家,而是祁家离不得你,他绝不会揪着这事和你过不去的,就算是对我仍然有什么目的,也不会做得明目张胆,你放心,我应付得来的。” “恩,我知道。” 只要她愿意,这祁府关不住她,也没人斗得过她,平日里她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偏那些人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 能挺直了腰和太子说话并且还将太子绕了进去的人,又岂会是好相与的。 “去外面走走,消消食,今日早点歇了,明日才有精神去当差。” 平日两人都是肩并肩的走,离得近,却不会显得黏糊。 而今日,祁佑却是在众目睽睽下牵着华如初的手走下台阶的。 华如初看他一眼,没有挣脱。 她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亲近。 他在家人那里受了伤,本该生气计较的她却在此时包容了,男人本就偏了的心以后会更加偏向她。 这样,很好。 她的男人,自然该向着他。 她的男人,也不该在为家族付出后还要被轻怠。 以前没人心疼他,以后,由她来。 慢悠悠的走了两圈,华如初突然道:“要是明日太子问起我的态度,你就说我什么都没说,还和平时一样待你,让他去胡乱猜去,过得几天太子妃肯定会派人来请我过府,到时候我自会应对,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可是…我让你难做了。” “也算不上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向来识时务,不会和储君过不去,只是多少有点不舒服,你是我的男人,没有护着我也就罢了,却还在我的对立面,想想就心里憋得慌。” 紧了紧握着的手,祁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承诺来。 他的身份局限住了他,若是这样的事再来一趟,他也得如此。 “我说了不会让你为难,你不要去想那些复杂的事,让脑子歇歇,松泛松泛,明日又要忙了。” 好一会,祁佑才哑声回了个字,“好。” ps:求粉红啦,看在如初这么温柔的份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隐讳的提点 不管是平和安乐,还是闹心折腾,日子总是要过。 一早将祁佑送出门,华如初本打算去趟别院,想起约了祁沈氏今日过来便做罢。 没想到祁沈氏还没到,秋谨便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了,一脸的愧疚和不安。 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响亮得华如初都觉得膝盖疼。 “小姐,婢子该死,您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婢子却不知道,请小姐责罚。” “行了,你这一跪就算是罚过了,我听着都觉得疼,云书,扶她起来。” 秋谨泪眼婆娑的看过来,“小姐” 云书半强迫的将人扶起来,道:“你替小姐管着绣纺,天天就在那边呆着,又没人给你送信,你不知道这事很正常,小姐又怎会怪你?行了,别犯倔,给小姐把绣纺管好了比什么责罚都好。” 秋谨抹了泪,咬着唇道:“婢子心底难安。” 云书掐她一把,“你个榆木疙瘩,小姐什么时候那般不通情理会拿婢女出气了?快停了你的金豆豆,小姐最看不得人哭,要恼了。” 秋谨连忙擦了泪,难得回来一次,她可不想给小姐添堵。 赞赏的冲云书笑笑,华如初问起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冬菲的东西都备好了没有?眼看着就只有几天时间了。” “是,已经备好了,绣娘还凑份子给冬菲绣了一床鸳鸯锦被,婢子看着都觉得美得很。” “放心,等你成亲的时候不会少了你的份。” 秋谨连连摇头,“小姐,婢子不许人。” 华如初微微皱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往日里秋谨虽然也这般说过,却没有这股认真劲,现在怎的… 这时屋外有丫头通禀,“小姐。三夫人来了。” 内部问题慢慢解决,华如初示意秋谨先站到一边,又让人去叫冬菲过来,这边祁沈氏就到了。 看着一屋子颜色各异的丫头,祁沈氏笑,“侄媳妇。我来得可是时候?” “三婶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华如初从主位起身相迎,见了礼后在祁沈氏对面坐下。 丫头上了茶,华如初只留下云书侍候,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揭了盖子闻了闻茶香,祁沈氏看向对面之人。“听闻昨日你和太子殿下对上了?胆子可真够大的,我以前还是太小看你了。” “怎么三婶也知道了?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你可错了。不止我知道,估计整个太原城的世家没几个不知道昨天那事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难得有个女人能不靠任何人便这般挺直了脊梁,真给我们女人长面子,我听说的时候还想着要是我在场亲眼看到就好了,多痛快的事。” “您这看戏的不怕台高,我这高台上的一个不小心就得摔死了。”似真似假的抱怨。华如初的神情中却没有一点害怕。 也对,要是怕,就不会有昨天那一出了。 祁沈氏心里对华氏越加高看了几分。她性子是不圆滑,但是识人方面却自有一套。 “老太爷…有没有找你?” 华如初心下一动,诚实的摇头。“没有,我也就是请安的时候能和老太爷说上几句,平时并不曾单独见过。” “不见好,他要是一直不单独召见你才好,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只知道记人的好。”在祁府二十年,她早就看透了,要说私心老太爷是最没有私心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祁家,为了祁家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可看似大公无私的人实际才是最无情的。 华如初只是笑笑,没有追问,祁沈氏却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只能这么隐讳的提点一下,毕竟,她是祁家妇。 门帘轻响,冬菲走了进来,大概刚才在练药,衣服上沾了许多药草汁,绿的黑的褐色的,看得华如初眼角直抽,狠狠剐了她一眼。 就这样出来见人,也不怕丢了她的脸。 祁沈氏一看冬菲这模样却笑了,“我现在才信了你这丫头真是个会医术的,来来来,给我把个脉看看。” 冬菲见小姐暗暗点头了,这才走过去伸出手来——一双沾着各色药汁的手。 忙又缩了回来,这次不用人催,自己跑去外面洗手去了。 祁沈氏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忍下了就问,“她这个样子平日里还能侍候你?” “她不摆弄药材的时候没这么呆,就是对着药材的时候经常发痴劲,我身边侍候的人多,少她一个也没事,我挺喜欢她这性子,干脆就纵着她了,平时还能给我看个头疼脑热的,够了。” “你这主子当得可大方。” “她们也都挺好。”没有多加解释,华如初对着进来的冬菲道:“三婶的身子前些时候有些亏损,你给她好好看看,要是将三婶的身子调养好了,她一定会重重赏你。” 祁沈氏眼神闪了闪,“要真能有个好结果,一定重赏。” 冬菲腼腆的笑了笑,专心把脉。 祁沈氏不错眼的看着冬菲的神情,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不好的话来。 屋子里安静得气氛更衬出她的紧张来。 放开手,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会冬菲才道:“婢子敢问三夫人,是不是常手脚冰冷,爱吃热茶,小日子不准时,并且来时腹痛厉害,量不多,颜色深黑且伴有血块,平日里小腹是否也常会有疼痛?” 全对!祁沈氏对冬菲的信心又多了些,也顾不得是在小辈面前,忙不迭的点头,“确实是如此,每次小日子来了就是折磨,痛得厉害时就像是有双手在肚子里绞动一样,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冬菲笑得神采飞扬,“要是别的病婢子可能没把握,偏生婢子主要就是学的这些,像您这样的毛病其实大部分的女人都有,只是分个轻重缓急,小姐和身边姐妹婢子都有意调理过了,所以并不会在这上面吃苦头,您只要多加注意精心养着,能养好的。” 有办法就好,心安了些,祁沈氏也就从容了许多,“你说要注意些什么,杏儿用心记下来。” “是。”杏儿打起精神忘着冬菲,生怕漏听了哪怕一句。 “多吃些核桃,枣,花生,要是有条件多吃鲍鱼也是好的,对身体极为有利,梨,西瓜这一类凉性的瓜果要少吃,平日里多走走,最好是能走得脚心出汗,多少能排出一点寒来,我这里有上好的艾条,一会您拿几根回去温炙,位置也容易找,就在肚脐正中一寸半处的气海穴、肚脐正中直下四指宽的关元穴,用艾条每日熏烤两刻钟,长期坚持很有效,排了寒,再养养肾,您未尝不能心想事成。” 祁沈氏自己记下了一部分,担心杏儿没有记全,便叫冬菲又说了一遍,听着都不难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上了四十的女人尚能老树开花了,她才三十有五,未尝就没有机会。 “我的肾也有毛病?” “说不上是毛病,就是稍微有点虚,肾虚也是造成不易受孕的原因,养上一养不会有错,您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上次滑胎却是有些没有养好,再大的事都没有自己的身子重要,您平日里要看开些,不要郁结于心,别为那些个不值当的人伤了身体,最终难受的都是您。” 祁沈氏笑得苦涩,从心底说,老爷除了女色上把持不住了些,对她却称得上是不错,就算没有嫡子也没给过她脸色看,可看着新人一房房抬进门,她倒宁愿被他甩脸子,好彻底死了心。 “如初你这丫头可不得了,怪不得你当个宝贝似的宠着,要我身边有这么个丫头我也护着,旁人耍的那些污糟手段怎么都过不了她这关,我也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 这是…要向她借人?华如初脸色不变,笑应道:“您可别这么夸她,她要更无法无天了,一天天的问我要药材,还净是些贵得要死的,也就我养得起她,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恐怕都没她花用得多。” 听华氏这么说,祁沈氏也就歇了那心思,她是有些私房,可用在一个丫头身上——她还没那底气。 得,还是让华氏养着吧,以后常来走动就是,“亏得是你养得起,如初,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啊,以后少不得往你这里多来几次,以前没有希望的时候都做梦能有个嫡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我自然不能放过。” “三婶哪次来我将您拦在门外了?还不是随您高兴的事,不过这一阵还真是不行,十八号是她成亲的日子,我总也得放她几天假,以后她还是侍候我,只是不像现在这般时时跟着,您来之前提前派个丫头来告知我一声就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心愿达成,得了人家这么大一个好处,再闲聊时祁沈氏对华如初就更加亲近了几分,话里话外都透着股亲热劲。 直到快午时了才告辞离去。 将人送至院门口,华如初目送着人过了拐角处再也不见才回屋。 院子里已经有了落叶,凭添一股凋零的意味。 好在用来驱蚊的那些植株都是常年绿色,就算是到了冬天,这一抹绿色也能让院子里多些生气。 ps:最近常有人说我这看着很舒服,很流畅,好得瑟!功课没白做,心血没白费的感觉太好了有木有!继续求粉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可一不可再(求粉红) 太子府内,渊阁中,三人相对而坐。 闻昱丹刚下朝回来,一身杏黄色朝服都还没有换。 “你夫人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是。” 莫问心下是更佩服华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可能出错,可她和平时一样,让人连联想的方向都没有。 就是殿下,这会恐怕都觉得头疼了吧。 他在等着华氏提出要求来,他再酌量满足,可人家压根提都不提… 看向和往常无异的原及,莫问有些羡慕他了,听话温柔的女子易得,华氏那样的却难寻,偏原及就有那个命拥有。 不知道当时那些对这场赐婚避之唯恐不及的世家子们知道华氏是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后,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从昨儿至今,事情…应该都传开了吧。 “她什么都不说才麻烦,莫先生,你怎么看。” 莫问抬眼,脸上笑意清浅,“华氏如此臣倒是能理解,她虽是华家女,现在却也是祁家妇,原及是您的左膀右臂,祁家更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以她的聪明自然不会做让原及为难,对祁家有害的事,只是…这样的事不可再有,一个人不得不如何做和心甘情愿如何做完全是两回事,之前她为了原及可以毫不犹豫的让出两条财路,可见她对现如今的局势极为清楚,深知您好了原及才能好的道理,可若是她什么都不做,我们有些事该如何做还得如何做,只是手里紧巴些,考量得也要多一些,现如今不管做什么都要松泛许多,事情也能顾得更周全,就是出点什么意外岔子也不用着急上火。手里有余钱总能补救,殿下,臣觉得咱们应该记华氏的好。”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所以才着急想弥补她一番。”闻昱丹曲指敲了敲桌子,看向祁佑,“原及。那是你的夫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祁佑牢牢记着今日出门时如初交待他不要多言的话,摇头道:“就因为那是臣的夫人,臣才什么都不能说。” 闻昱丹能在众狼环伺之下还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自有他的独到之处,对于收买人心尤其有一套。对祁佑虽然要多上两分真心实意,却也免不了君臣之别。 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就算口里不说。华氏心里只怕也不舒服,对你恐怕也有了成见,这几天你每日都提前一些回去,好好陪陪她,仔细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但凡我能找来我都绝不含糊,对了,昨日听她说江大夫和她的丫头马上要成亲。你可知是哪天?” “这月十八。” “那便只有几天了,那天你休沐,让你夫人高兴高兴。” “是。” 想到那个很有两手的江大夫。闻昱丹就想到了半死不活的兴杰,转头问莫问,“兴杰那边还没什么进展?” “是。今日一早臣便问过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莫问眉头紧攒,“臣在医理上虽是外行,但也知道这么拖下去对兴杰不利,江大夫那里又…您看是不是再去访访其他大夫?” “太原城中的大夫不能请,家在太原城中经营多年,谁也不知道哪里会有他们的眼线,要是家知道兴杰没死,只怕会不顾一切将事情闹大,到时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兴杰可是父皇亲口说死了的人。” 好好一桩事现在成了这样,闻昱丹心里大恨,“你们都查清楚没有,本宫麾下的随扈是不是都是那般蛮横仗势欺人之流?” “殿下多虑了,这样的人是有,但也绝不可能是全部,您昨日发作了那么些人,一个个皮开肉绽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们明白了您的态度,以后自然没人再敢如此。” 莫问的话让祁佑不甚赞同,“这样的震慑效用不会长久,还是要多些规矩束缚住他们才行,其他府里的人如何嚣张跋扈都没事,可您是储君,不能让人在这上面挑了理来。” 忆起今日父皇对他的敲打,闻昱丹点头,“是如此,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以后这些人也交由你管了,不要管对方是谁谁谁,和本宫或者太子妃有何关系,犯了你定的规矩就狠狠的罚,死不悔改的,杖一百,丢出去。” “是。” 莫问脸上依旧带着浅笑,一点也没有要争权的意思。 原及身手好,能管得住那些人,交到他手里合适。 他已经习惯殿下将这方面的力量交给原及了。 这是殿下对原及的信任,无人可及的信任。 祁佑不是没有私心的,昨日那些得罪了如初的人他都记着了,落到他手里,他能光明正大的让他脱一层皮给如初出气。 就算她不知道。 记起如初昨日在别院时说的话,道:“江大夫当时将一些注意事项留下来时还提到了几味药材,药性虽然烈了些,却能将兴杰体内的余毒逼出来,只要清了余毒,兴杰定能醒来,可这么些天过去了,江大夫猜测段太医几人并没有用那几味药材,他们在宫中侍候各宫贵人,习惯了以稳妥为上,没敢用那几味药,才让兴杰的情况恶化,再这么下去,兴杰性命难保。” 闻昱丹脸色很不好看,换成谁脸色只怕也好不起来,“莫问,你亲自去一趟,问问他们到底是本宫找不到他们要的药材还是他们根本不会医术,要是治不好兴杰,他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是。” “原及,你能不能和你夫人再说说,将江大夫借给我们?我实在是信不过那些庸医了。” 祁佑抿了抿嘴唇,点头应下。 虽然是应下了,回家后祁佑却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殿下既然那么说了,如初只要不想和殿下交恶,江雨是怎么都要出这次诊的,不然殿下心里定然会记下这个事,以前做得再多的好也抵不过。 可他又实在是不想勉强如初。 “怎么了这是,天是阴的,你脸也是阴的,太子给你气受了?”没道理啊,她都忍成这样了,不说闻昱丹要对祁佑如何如何好好补偿一番,怎么着都不会再和他过不去吧。 抓住在脸上做乱的手,微一用劲就将人带进了怀里,“想吃你做的面。” “想得脸都黑了?” 祁佑接不上话,闷闷的搂着她。 这个男人可真是…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啊,猜来猜去多累人。 原以为调。教得好些了,现在怎么又打回原形了? “说了就给你做面吃。” 被如初诱哄的语气逗得心情好转了些,祁佑蹭了蹭她,道:“太子要我向你借江雨,兴杰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就这事?” “恩。” 是考虑到她的心情所以他才不愿意开这个口吧,华如初勾起嘴角,很满意他对自己的在意,“我早知道江雨免不了要走这一趟,原本还以为太子会经由太子妃向我开口,没想到居然让你来说,真过分哪。” 祁佑嘴里不说,心里极为认同,既然知道他已经让如初那么难做了,殿下还让他来说不是让如初更为难吗? “别阴着脸,我没有不高兴,明日就让江雨过去一趟。” “江雨这马上就要成亲了” “只是走一趟费不了多少时间,其他心思太子最好别起,江雨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要是惹急了他直接一针让兴杰毙了命你们的人还查不出毛病来,别以为他真那么好说话,不过是看在我的份上收敛起他的脾气罢了,不然就凭昨天那事,他就会将你们列为拒绝往来户。” “我一定转告。” 知道他一定会将话说得委婉些,华如初也就不废话了,起身理了理衣衫,“我去给你下面条,今儿晚上我们就吃面条得了,我多下点,偶尔吃一顿还挺好吃。” “恩。” 昨天做的炸酱还有,因为是小姐给姑爷做的,几个丫头都只尝了尝味,春玉便另外做出来一些,味道不比华如初的差。 面是华如初下的,春玉拌了几个凉菜,晚餐便对付过去了,可以说是华如初到祁家后吃得最简单的一顿。 次日,江雨便拎着药箱来到了太子府。 跟着周管家去到地头,看着只剩皮包骨,气色还比不得才从鬼门关回来那会的兴杰,心里升起万分同情。 被人这么拖着好不了也死不了的,还真不如一开始就死透了。 免得再被这么折腾一遭。 几个太医见到他都黑了脸。 当时知道他只是个江湖郎中,从他手里接过人时便存了轻视之心,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按着他们自己的法子来了。 没想到昨日不但遭了太子的申斥,今日还将这人请了来,无疑是重重的打了他们的脸。 可一想到太子的话,他们又都歇了声,面子是重要,可也得有命在。 这兴杰在他们手里眼看着就要落气了,要是他落了气,他们都得完蛋。 所以他们这会也矛盾的很,既希望将人治好给他们争个活命的机会,又希望他治不好好讥讽他一番,也让太子看看不是他们没本事,是兴杰确实没救了。 ps:好桑心,有人投评价票投了二星,花币买评价票来刷二星,这得是多恨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关不死的门 江雨心里通透得很,哪会不知道他们看自己不顺眼,干脆也懒得搭理他们,望闻切一番忙活下来,直接就开了方子。 三个太医看了眼方子面面相觑,这嘴都还没长毛的小子可真敢! 这几味药下去,兴杰不得死透了? 这人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夺命的? “这药方上划线了的我这有,另外几味药麻烦尽快送来,兴杰真就剩一口气了,再晚一天,神仙来了都没用。” 周良攒着方子连连点头,前脚打后脚的就要离开。 “等等,周管家,这药都是要人命的,用不得,你可千万别信他的。”一个蓄着胡子五十出头的太医连忙拦住他,那速度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能使出来的。 江雨冷笑,“你们用的药倒都是温和的,效果如何?人还不是快被你们治死了?” “他本来就是命悬一线,我们已经保了他好些天的性命”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人的命是我救下来的,情况如何我比你们更清楚,明知道他体内尚有余毒,却不敢用重药逼毒,一味的用药性温和的药保那一线生机,不把毒清了,生机能保得住?就你们这样还能进太医院,你们的院正真是胆大。” 含讥带讽的话将三人气了个倒仰,偏还一句话都驳不了,他们当然知道要清毒,可毒是那么好清的吗?他们不过是用了一回重药就让人吐血了,哪还敢再用,自然是怎么温和不刺激怎么来。 周良当没听到没看到,施了一礼,道:“出府时殿下有吩咐,一切听江大夫的,就是没有保住人,也不怨江大夫,江大夫只管放手施为。老奴这就去抓药。” 心里舒坦不少的江雨微一拱手,也不看那三人,又去抓了兴杰的手把脉去了。 他一点没有夸大说辞,这人,真是拖不得了。 等毒进了心脏,他再有万千手段也无用。 解了他的衣襟。在他胸膛上按了几下,几乎是一按一个印。 江雨脸色微变,连忙拿了金针出来,净了手,在几个主要穴位上扎下去。 看到他拿出金针时几个太医就变了脸色。再看他下针时的快准稳,以段太医为首的三人才有些服气了。 能用金针渡穴的不多,整个太医院也只有院正会。可自从院正上了年纪后便用得极少了,听说金针渡穴极为耗神,没有点底子是经不住的,院正练的是家传的养气功夫,这江雨是武林中人,这点自然不在话下。 几人虽然倨傲了些,可面对真正有本事的他们还是很服气的,纷纷自觉的去给江雨打下手。 看他们如此。江雨对太医院的成见才算是低了些。 周良将药材送了来,江雨亲自去煎的药。 等到药煎好放冷水里凉了,都准备送进兴杰嘴里时。段太医才忐忑道:“我也用过一次重药,药性还没有你这个方子上的烈,当时病人就吐血了。你这一碗药下去,他可能会撑不住。” 兴杰那个样子,确实可能那口气就上不来了,江雨将碗放下,就在段太医以为他听信了自己的话不再用时,就看到他站了起来,重新拿出金针下针,护住他的五脏六俯。 这样,确实是能让人放心一些,段太医暗地里松了口气,这小郎中好悬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 示意两个人将兴杰扶着斜斜坐着,江雨稍微抬高他的下巴,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将一碗药徐徐灌了进去,浪费的出乎众人意料的少。 三个太医深深觉得和江雨比起来,他们平日里的动作真的太温柔了,偏生每碗药都还要浪费过半。 很快,兴杰的胸膛起伏的弧度明显大了起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兴杰连忙后退了两步。 刚站稳,一口黑色的血直直往他喷了过来,好悬他退得快。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一个年纪要老一些的忙不迭去探兴杰的脉膊,时断时续的让他胆颤心惊,着急之下态度哪还会好,“都说了会吐血,这么吐下去他哪还能活命!” 江雨却不急,“这是毒血,不吐出来他才会死透。” 毒血?!几人定睛一眼,才发现血的颜色确实不正常,这么说,段太医那次的药其实没有用错? 看兴杰不再吐了,江雨才去捏住他的脉膊诊断了一番,见平稳了些后这才拔了金针,又塞了几粒药进他嘴里,心里琢磨着回头一定要多收些诊费,这药丸子可费了他不少好药材。 什么都不用多说,端看兴杰呼吸都平稳许多就知道这药用对了。 也不管那三人轮流在那把脉,兴杰又开了张药方递给周良,“准备好这上面的药材,明日我再过来。” 周良眼中闪过佩服,“今日这样就可以了?不用再给他熬个什么药?” “喂他喝碗参汤吧。”将东西收拢进药箱,江雨提上箱子离开。 马车内,周良打听兴杰的情况,江雨知道这是太子要知道的,也不藏着捂着,道:“只要这几口血吐出来了就解决了一半的问题,就是其他方面损伤得厉害,以后就是好了寿命上恐怕也会有碍,明天我再过来施一次针用一次药,往后我就不管了。” “明日再用一次药就好了?” “那自是不可能,只是他用猛药时得金针护着,我不得不来,明日过后余毒便清了,温养着就行,那几个太医这方面是能手,用不着我。” 周良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真是挺膈应人。 回去后,周良将江雨的举动和说的话都一一向太子复述了一遍。 闻昱丹也没想到江雨居然真那么有手段,只用一次药就将眼看着就要没命的人给救回来了。 这么有本事的大夫,交好了绝无坏处。 “你将他要的药材都准备好,再去库房里找找有什么珍稀药材,明日一起给他送去,没几日他便要成亲了,你就说这是本宫贺他的新婚礼。” “是。” 华如初也从别院传来的消息中知道了江雨这一趟的经过。抿嘴笑了笑,只吩咐他不要太放肆后便随了他去。 武林中人本就不是世家子,与其装出个四不像来倒不如干脆依着本心来。 至少现在看来太子也不是特别讨厌。 至于次日太子送…啊,不,太子给出来的东西应该叫赏,赏下来的那些珍稀药材。江雨眼也没眨的就收了,做大夫的最不能拒绝的就是好药材。 转眼就是十月十八。 冬菲出阁的日子。 一大早,祁佑和华如初就到了别院。 对于祁佑能够到场,华如初心里挺高兴,面上就带了出来。 她重视身边几个丫头。而他能重视她的重视,这比说什么甜言蜜语都让人高兴。 做为冬菲的娘家人,又是她的主子。华如初自然不可能去送嫁。 和祁佑坐在上首喝了拜别茶,给了红包,看着终于也知道不好意思了的冬菲,华如初有种女儿初长成却被别人夺走的涩涩感。 那一年,她不过几岁,冬菲她们四人是同时到她身边的,将她们调。教得只认她这个主子,让她们各自去学本事。又陪着她来了太裕相伴十多年,她从小又是成人的思维,几人之间的感情又岂会止于一般的主仆? “好好过日子。要是江雨欺负了你你就回我身边来。” 一句话,惹得冬菲眼泪都掉了下来,又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道:“能成为小姐的丫头,是冬菲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下辈子还要做您的丫头,您不要嫌我笨。” “你要是聪明了就不叫冬菲了,江雨,好好待冬菲,她是你同门师妹,什么性子你早该清楚,别娶进门后才嫌她,那些都不能成为你待她不好的理由,你要是欺负了她,我这里可说不过去。” 江雨深鞠了一躬,“我心里只得她一人,必诚心待她。” “你能记住今日的话才好,行了,出发吧,别误了吉时。” 华如初没有多说场面话,甚至都没提不许他纳小,一夫一妻制的世界尚且拦不住的事,这个三妻四妾才属正常的世界更不用说。 冬菲看似懵懂,心里实则通透,再者说跟她这许多年,多少也受了些影响,要是哪天江雨负了她,她随时欢迎她回来。 这是她能给的最有份量的保障。 “舍不得?” 人都往杨树胡同那边去了,别院这边瞬间冷清下来,听着隐隐传来的喜乐,华如初摇头,“有点感慨罢了,以后又不是见不着,哪来的不舍。” 看她不承认,祁佑也就不再问,静静的陪着她。 倒是华如初记起一事,“太子妃遣陈嬷嬷送来一套头面给冬菲做添箱,我也没细看,替他们家赚那么多银子,得她一套头面应该不算过份吧。” 看样子太子是想走夫人外交了?华如初勾起嘴角轻笑,她接下东西就是明显愿意和解的讯号,想必用不了几天太子妃就会遣人来请了。 她本来就没把门关死,更何况这张门本身也是关不死的。 在她越来越藏不住尾巴的时候总记着她的夫家身份却忘了她的出身,她牺牲了自由换来的这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她这次必须出头。 不然不止武林同道要轻看她,就是世家中的贵夫人们也会觉得她忘了本份,不耻与之相交。 可是分寸也要拿捏好,不能过了,不然一切辛苦都将白费,折腾来折腾去,真真是个辛苦活。 ps:求粉红啦!鬼鬼开始存稿了哦!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无悔(求粉) 到了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很冷了,尤其是陡一变天,冷得吸进去一口凉气都能直接冷到心肺去。 寒风刮在脸上身上,只是去一趟主院回来便像是在冰窑了走了一圈,全身都凉嗖嗖的。 接过热帕子敷在脸下,再揭下来时才觉得脸上不那么木了。 云书又拧了帕子来给她捂手,握着小姐红了的手指头心疼不已,“明天要是这风不停,客人是不是会少上许多?” 华如初失笑,这么庆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她多不希望老太爷的六十寿诞办得热闹呢! “就是明天下雪了,该来的还是会来,世家最重体面人情,讲究着呢,没听到刚才老太太排席位都排了老一阵?” 想到刚才老太太头疼的模样,云书连连点头,早听说世家中规矩重,她日日跟在小姐身边,偏小姐也不是那般规矩的,嫁进来半年也没有让她见识到厉害,现在可算知道威力了。 “老太太讲的那些婢子听着都头疼,只记住了一大半,您有没有全部记住?” “唔,我记了个差不离,你记了一大半,错不了,再说老太太掌着舵,不会看我错了还不提醒的,你别操那许多心,这是祁府的事,我也就是帮把手,听令行事就是,其他的,我们不管。” “可婢子听着老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多管着些。” “你也说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又没明说,我就当不知道,就是哪天她真提出来了,我也会找个由子推了,二婶那么想掌家,我要真应承下来,她第一个和我过不去,我懒得应付这些。” 喝了口热茶。全身终于都缓和过来,白里透红的脸衬着红润的唇,让华如初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再加上那浅浅的笑容,晃眼看去,就是个在娘家娇宠着的未嫁女。 门帘打起。祁佑夹着一股冷风进来。 “今儿怎么回这么早?”华如初连忙起身走近,帮他解了厚实的大氅交给云书,接过热帕子给祁佑捂手。 太原城中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擅骑,除了几个惯于享受的,其他人就是死撑着出行都是骑马的。更不用说祁佑。 平日里还好,遇上雨天风雪天才是活受罪。 华如初虽然有些心疼,却不会强求祁佑一定要坐马车。哪怕是记挂着他几月前大伤了一次,提过一次之后也只是让春玉在吃食上用心,又让冬菲给配了药,让他一直药浴。 别的不说,祁佑现在的精神气色倒确实是不错的。 闻昱丹就不止一次的打趣过他。 “殿下知道明日祖父大寿,遣我早些回来帮把手。” “明日就是日子了,有什么事还能等到你回来帮手。”华如初笑他,又推了自己刚好入口的茶给他。“不过老太太还是会高兴的,去过主院了吗?我才从那边回来也没见着你。” “没有,鞋子踩了水。先换了再去。” 华如初忙低头,这才看到何止是鞋子,裤子上都湿了一截。“进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样冷的天着凉了可不是儿戏,云书,让人提水去耳房,水兑得热一些,快点。” “是。” 拉着祁佑起身回屋,让他先将湿了的裤子鞋子都脱了,拿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去衣柜里翻了换穿的衣服出来挂到屏风上,边问,“怎么湿成这样?你是骑马回来的吧。” “恩,骑马,昨夜下了点雨,被风一刮有些地方便结了冰,街道上滑得很,回来的时候有马车翻了正好拦了我的路,有人受了伤,我去帮扶了一把,没注意薄冰下是个坑。” 莫名的,华如初脑子里闪过英雄救美这个词,不过也就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大道上有个那样的坑也太坑人了。 “小姐,姑爷,水好了。”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别坐着了,快去洗洗。” “帮我洗发。” 难得祁佑提出要求,华如初自然要满足他,跟着去了耳房。 坐在小杌上边给他搓洗头发,华如初边将今日老太太说的那些稍稍说了些。 “看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这么辛苦,我心里也有点不落忍,可让我接手,我又真不乐意,既然二婶那么愿意掌家,老太太怎么不放手试试呢?就算她偏心自己的小家,明面上也不会做得太过,总好过她这样撑着,多累。” 祁佑沉默了一会才道:“二婶,不适合,倒不如三婶。” “倒也是,三婶要爽利许多,就是欠缺一点圆滑,这不算大毛病,掌家一段时间被逼着都会学会,不过也有可能三婶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听出她话里有笑意,祁佑神情也柔和了些,“你和三婶关系好像不错。” “也能通个来往吧,她指望冬菲给她调养身体,再加上可能觉得和我也聊得上,时不时的便会来串个门,她来了两三次我不也得还上一次?” “能让你在府里多个去处,挺好。” 舀了水冲洗,华如初边道:“这大冷的天,我也没那么爱到处跑,不过三婶倒是给我提过几次醒,我心里记着了。” “恩,三婶人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 “我看着也是,她自己也知道,说努力了几十年也没改掉,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其实她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做什么都得压着自己的性子考虑这考虑那,这样才累。” 华如初发誓,她这话绝没有隐射自己的意思在内,可祁佑就是想到那上面去了。 等到两人都从耳房出来了,头发都快绞干了,祁佑突然道:“在祁府,你是不是很累?” 华如初一怔,才想起自己那会说过的话来,用力撸了他头发一把,丢了帕子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道:“比起难得出门一趟的妇人,我日子过得算不错了。这亲事是我自己最先允了的,过这样的日子我无悔。” 偏了偏脑袋啄了她脸蛋一下,祁佑神情由阴转晴,“我最怕你悔。” “盲婚哑嫁的居然让我得了个这么好的夫君,有什么可悔的,你要哪天对我不好了我才会悔。” “不会。会对你好。” “恩恩。”口里应着,华如初却没将这句承诺放在心上,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倒不如做给她看。 “我不陪你过去主院了。对了,自那天后老太爷便没见你?” “恩。”虽然已经不那么在乎,祁佑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受。为什么除了如初外,都只知道从他身上索取却不会对他多一点的好呢? “别在意,许是老太爷一时抹不开脸,你只要想着祁家不能没有你,你没有祁家却能过得不比之前差心里就有底气了,老太爷不会真对你如何的,他还指望着你给祁家带来更多荣耀呢!要是他们以后不对你好点,我还不答应你再那么无私的对祁家。” 顺着如初的思路这么一想。祁佑真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连去主院的那点抵触都小了许多。 “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祁佑反手捏了捏她的脸,对那嫩滑的触感爱不释手。“被你一带,我都要觉得就是丢下祁家不管也无所谓了。” 华如初偷笑,她还真是起了这样的坏心思。人嘛,总要失去了才知道重要,她就是想让祁家人知道知道祁家没有祁佑的后果,免得祁佑为祁家做牛做马后还要被人糟蹋。 她可不是圣女,有了她做妻子,祁佑自然也做不成圣父。 “我过去了。” “恩,回来陪我用午饭吗?” “恩。” 华如初瞬间眉开眼笑,乖顺得不得了的去给他拿了披风披上,“快去快回。” 离开前,祁佑动作稍显生涩的搂过她亲了亲她嘴唇,“等我。” “恩。” 人一走,华如初才惊觉过来一般拍了拍有些烫的脸,真是,一把年纪了难不成居然还会害羞了? 一定是她今天的脑回路不对。 祁佑的早归让老太太又惊又喜,什么都没说就分派他明天要做的事。 身为长房长孙,他最大的任务自然是迎客以及替老太爷敬各位来客酒,老太爷辈份大,和他同辈的自然承得起他敬酒,可晚一辈的晚两辈的就没那么大面子了,由祁佑出面最为合适。 “你娘我没让她出来,明天这样的场面我担心她闹出什么事来坏了老太爷的寿诞,真是,怎么年纪越大反倒越拎不清了呢?” “祖母决定就是。” “这次下帖子下得广,来客也多,女客那边我交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了,你媳妇跟着我掌全局。” 祁佑抬头,这和如初说的可不一样。 “她和你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祁佑点头。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你媳妇精乖得很,我一说这事她就往别处带,就是不接这个茬,我没办法,只得这么做,我精力不如以前了,难免会有所疏忽,我需要你媳妇这么个精明人来发现疏忽并且堵上,并不会累着她,你放心就是,等忙完了我还要将她引见给各府女眷,她是你的媳妇,是祁家的长房长孙,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祁佑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都有些硬,“祖母,她不喜被人算计。” “我要真算计她就不会和你说了。”老太太嗔怪的白他一眼,“你将话带给她就是,要是她真不愿意再说。” ps:又黏糊了,真不是故意的,删了又舍不得,泪奔!走剧情走剧情,俺要走剧情,再不走剧情你们粉红更不给我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一样的祁佑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拒绝,以后在祁府哪还有好日子过。 华如初猛拍着抱枕出气。 一个个,全是老狐狸。 祁佑脱了外衫上床,连人带抱枕的搂进怀里,幸好白天他一直忙,也就是抽空陪着她吃了饭,这些事都没说,这时候说刚刚好,在床上将人抱着不用担心人跑了。 不管如何祖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如初是他的媳妇,有些事是避不开了,他也不愿意她总置身事外,就像…随时都能抽身一般。 “你我成亲半年有余,该正式见客了,你要总不出面,会被人看轻,误以为你在祁家过得不好,我不想听到别人那般说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华如初还能说什么,只得恨恨的用力顶了他胸膛两下出气。 看她如此,祁佑就知道她是同意了,被她顶了还生怕她头疼的给她按了按脑袋,搂着人往下躺,“早点歇,明日需早些去给祖父磕头。” 顺从的躺下,华如初问他,“今日见着老太爷了吗?” “没有,祖母说祖父出门了,睡吧,别再想这些。” “恩,晚安。” 顿了顿,祁佑也有样学样的道:“晚安。” 十月二十二,祁府老太爷六十整寿。 不止是全府下人比往常要起得早了一个时辰,主子们也都纷纷早起。 一个冷水脸洗下去,再困乏的人也清醒了过来。 在丫头的服侍下收拾妥当,华如初回头看向倚床等着她去侍候的人。 这可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她不过是侍候了他几回,现在是日日都等着她侍候了。 认命的拿着挑好的衣服去帮他穿上。 祁佑是个极压得住场面的人,所以她从不给他准备颜色浮夸的衣服。 只是比起他原先常穿的黑色深蓝深棕这样的颜色,她又更偏好紫青绿这三色。 今日华如初给他挑的就是深紫色交领宽袖长衫,银色腰带上绣着暗纹,腰上坠着的玉佩打了浅紫色络子。头戴紫玉冠,让祁佑看起来少了清冷,多了分华贵。 祁佑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面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人,对于如初和自己遥相辉映的银色长裙和浅紫色褙子再满意不过。 再将视线放平,便看到如初用的紫色宝石头面。祁佑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宝石实在太打眼,不但比全套金饰更显贵气,也更合他们这一身的装扮。 华如初摸了摸耳环,“不好吗?” “好。”就是太好了些。今天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眼光。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如初是他的,却不想更多人看到她。 “一早就起来折腾,我都饿了。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再过去。” “恩。” 两人并肩前往主院,华如初抬头看向隐隐透了光亮的天空,“今日天气好像不错,老天爷挺赏脸。” 祁佑循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旋即又落回身边之人身上,只觉得这人怎么看都看不够,“不下雨就好。” 主院此时已经很热闹了。 双芷就站在门口打着帘子。看到两人前来笑得更欢实了些,扬声道:“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到了。” 待两人进来后放下帘子福身礼行,又压着嗓子在华如初耳边道:“刚老太太有问起您和大公子。” 华如初微一点头。脚步不停的往屋内走。 老太太今日着了一身簇新的衣服,上穿宝红色夹袄,外披一件青绿色的半臂褙子。下身同样是青绿色的襦裙,头梳百合髻,一套足金头面衬得人精神奕奕。 祁林氏和祁沈氏并肩站在一处,晃眼看去,那一身的妆扮都是用了心的。 几步路的距离,也足以让屋内众人将两人打量清楚。 华氏将自己打扮成了什么样她们并不操心,她有那么些个出色的丫头,又是出自以爱美出名的扬州,平日里看她的衣着打扮就是出挑的。 她们担心的是祁佑。 祁大公子的那张冷脸在太原城中都极为有名,平日里自不会有人挑理。 但今日是老太爷寿诞,登门者即是客,他要是再冷着个脸,就是人家再清楚他的本性难免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可是做为祁府长孙,他又不能避而不见。 本来老太太还在担心,琢磨着是不是让二房的小子去帮衬一二,多卖个笑脸替他兄长遮掩遮掩。 现在看到人,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也依旧没个笑容,可这身衣服却着实让他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看着倒有点世家子的味道了,和平日里那副雷厉风行沉默寡言的样子绝不相同。 不用说,这绝对是华氏的手笔。 “孙儿(孙媳妇)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今儿起得早,可睡好了?” “是,知道今日会要早起,昨晚歇得早,劳祖母挂念。”说完话,华如初团团向其他长辈行礼。 祁中然和善的对她点点头,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儿子身上,他今日才知他的儿子也可以这般柔和。 老太太又看了华如初好几眼,尤其是多看了眼她整套的紫色宝石首饰,不够贵气这样的违心话她说不出来。 这么个孙媳妇,就是去再大的场面都拿得出手。 今日日子特殊,庶子庶女也全来了主院,此时看华如初这边有了空闲便纷纷上前见礼。 华如初对谁都是笑着的,倒是让平常没和她接触过几回的各房庶子女对她印象大好。 有那自来熟的便羡慕起她那套首饰来,“大嫂,你这套头面首饰真漂亮,老凤祥都没看到过。” 为什么好的东西就一定要出自老凤祥?华如初眉眼一挑,客套的疏离散去,整个人都显得生动起来,“这是我的赔嫁,扬州老师傅的手艺,人家做的年头比老凤祥开店的年头久多了,且是祖上传下来的好手艺,老凤祥的东西如何能与之相比。” 这话说得可一点不客气,祁林氏是老凤祥的忠诚拥趸,现在她戴的首饰就是老凤祥的,最听不得别人说老凤祥的东西不好,就像是在说她没眼光似的,闻言便道:“侄媳妇这话说的,老凤祥的东西出了名的好,好多外地人来了太原必定得带上几样回去,怎么就还比不得别人了?” 华如初也不想和她争,笑笑不答话。 不然要怎么答?就是去哪里旅游,不也是会去挑着名声大的东西带回去送给亲戚朋友?可东西有几样是物有所值真正好的? 不过是买那个名头罢了。 她是有见识的人,不和那连太原城都没出过的人计较。 可是她不计较,祁林氏还不干了,起身走到华如初面前上上下下的看她的首饰,想挑点毛病出来打压打压她,免得她都忘了她是长辈。 可这套紫宝石能被华如初选出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用上,自然是她自己都极为喜欢的,不管是式样上还是做工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祁林氏看了好几眼才不甘的坐回原地,挑出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道:“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也不用些好的,到时候贵客盈门,个个都是富贵之极的,看你怎么好意思见客。”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华如初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没再如人所料那般退让,脆声道:“二婶信不信,我这套首饰足以买你那样的十套?” 祁林氏脱口而出,“绝不可能。” “二婶不信我也没办法,金饰是贵重,可我这一套紫色宝石却极为少见,就是整个南朝恐怕也没有几套,物以稀为贵,二婶可知?” 物以稀为贵她自然知道…可她还是不信这东西真有那么值钱! 不过也没人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是了,现在的华氏不再如以前那般事事退让,再说下去祁林氏只会更加难堪,偏她还是自找的。 老太太横她一眼,起身道:“不早了,我去请老太爷,你们都准备准备。” “是。” 华如初极为自然的给祁佑整了整衣领,掸了掸他袖口,悄声道:“我让人将紫砂壶带来了。” 祁佑看着她,轻轻点头,手不着痕迹的重重握了她一下马上又放开。 华如初朝云书微微点头示意,云书连忙退了出去,从春玉手里接过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轻手轻脚的站回小姐身后,角度巧妙的将手里的东西完全遮在了前面两人的身后,就是从两侧都看不到。 很快,老太爷和老太太相携前来,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对襟宽袖长衫,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平日里微微有些弯的背挺得笔直,重拾了几分常胜将军的风采。 眼神扫过,在看到长孙时稍微顿了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两人在上首坐定,双芷手快的将几个蒲团摆好,祁中然领头,三兄弟直挺挺跪下,一点不打折扣的磕了三个响头,齐声道:“儿子祝愿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祁老太爷笑着点点头,收下了儿子们的祝福,虽然他们撑不起祁家让他失望,可孝心却向来都是有的。 然后上前的是祁林氏和祁沈氏,在老太爷面前她们向来规矩得很,老老实实的磕了头。 几房的礼是一早就送了的,没有当面送,也就少了攀比,这是老太太默许的。 ps:求粉红啦!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疼(求粉红) 祁佑和华如初是第三辈中的长兄长嫂,又是成亲了的,自然由他们先来。 两人对望一眼,上前在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祝寿词也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愿祖父心想事成,身体安康。” 最俗气不过的话,却是老人最爱听的,若是心想事即能成,他便能撒手安享晚年了。 看着出色的一对壁人,老太爷心情复杂,忆起那日佑儿的话,怎么着这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么一大家子人,祁家的传承也不能断在他手里,为家族计是身为族长的他必须优先考虑的,他不能只看着一个人,他要看着的,是一家子。 佑儿本事大,便要多担责任,这是身为祁家子孙本该本背负的。 天子以孝治国,他要是胆敢丢开祁家,除非是不要他的前程了。 不然就是再不愿,他都得背负起祁家,背负起他的责任。 由原本的动摇,到最后的心硬如铁,华如初不知道祁佑有没有感觉到,她却是将老太爷眼神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心瞬间就冷了。 她不知道那天祁佑说了怎样的话,但必定是有维护她的意思在里面,可能还搭上了他之前许多年的努力,或者说和老太爷做了怎样的交换。 祁佑说老太爷这些天一直没有见他,刚才她便多了个心眼,若是老太爷心疼孙子,记得孙子的好,至少眼神该是柔和的,而不是先犹豫挣扎,然后眼神坚定。 坚定是个褒义词,但是这会,她恨透了。 要不是礼物都已经拿了起来,她真想摔了埋了都不送了。他担不起她和祁佑两人亲手做的这份心意。 至于长寿面…一定有人做不是?!厨房里那么多人做什么用的。 垂下眼帘忍了忍,华如初朝身侧伸出手。 云书会意,双手将盒子递了过去。 双手托起盒子微微前伸,华如初看了祁佑一眼,道:“这是孙媳妇和夫君一起去做的,如果做得不好。还希望祖父不要嫌弃。” 从祁福手里接了,老太爷看了两人一眼,“可否打开来看看?” “自然,送了祖父便是祖父的,祖父只管自便。” 老太爷仿佛这会才发现两人还是跪着的。轻喝道:“还跪着做什么,膝盖不疼?” 膝盖是疼,可您早干什么去了?忍着去揉膝盖的冲动。华如初腹诽,眼含讥诮。 盒子往一边滑开,露出来里面摆放整齐的一套暗红色茶具,壶身上画着老寿星,标志性的光脑袋大额头,留着长长的胡子,看着就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南极仙翁的神话故事存在。可只是看着这么个人便能明白这个壶身上的意思。 老太爷自是喜欢极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木头样的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的孙子居然会亲手做套紫砂壶送给他,就凭这份心意。就是其他人的礼物加起来也及不上的。 哪怕壶嘴稍微有点歪,壶身也不那么圆润,杯子还不是个个大小如一。 正因为这些。才让这份礼物更加显得美好珍贵。 “你这段时间忙成这样,怎么还有时间去做这个。” 祁佑只是回了个恩字,便再没有多的话。 华如初见状,忙把话头接了过去,“我前一阵先去学了两天,把过程差不多都弄明白后夫君便和太子请了假,足足折腾了一天才做出来,好在烧制后也没坏,就是做得不太齐整,您别嫌弃就是。” 爱不释手的将壶身摸了个遍,问,“这壶今儿能用吗?” “自是能的,之前几天我便温养过了。” 老太爷这会看向华如初的眼神终是有了笑意,要论精乖,家里其他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一会几个老家伙会来,正好用用。” “是,用新茶最好,秋茶更香一些。” 老太太这会也插话道:“行了,茶叶一会我让祈福给你准备好,后面还有人等着给你磕头,折腾一早上,大家都饿了,磕完头都赶紧吃点,今儿还有得忙。” 老太爷还抱着紫砂壶不撒手,手指头边摩挲着壶身上的纹路边受了小辈的礼。 喜爱程度可见一斑。 华如初和祁佑是吃了些东西过来的,陪着慢慢吃了几口,看老人放了筷子便跟着放了。 此时,天已大亮。 趁着还没开始忙,华如初将祁佑带到宽旷藏不住人的院子里,示意祁佑低下头,踮起脚尖轻声道:“长寿面我们不做了,一会你只管在前面迎客,若来的是长辈你别上前,自有爹和二叔三叔去相迎,你就招待和你差不多辈份的就是,对了,今日太子会不会来?” 看她眼里藏不住的愠怒和心疼,祁佑觉得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有人心疼有人惦记,还偏偏是他最在乎的那个人,这些足以将心里的那点难过踏平。 早上的风很凉,给她拢了拢外衫,祁佑道:“可能会来,就是平常年份祖父不做寿,太子也会着人送礼。” “那一会你更有理由了,恐怕在老太爷眼里,太子比所有客人加起来都更重要,你只管陪着就是,对了,魏家的那位应该也会来吧?” “恩。”就凭他们两的关系他也会来,更何况还多了重其他身份。 “我能见见吗?” “你是长嫂,自是能的,担心他不好祁珍嫁过去会吃苦头?” “就是想过过眼,我挺喜欢祁珍的,我得亲眼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人,弄清楚了我才好去教祁珍些东西。”想起自己嫁过来的这几月,华如初叹气,“女人嫁人后便不容易,要是再不得丈夫欢的心岂不是更艰难。” 祁佑就爱看她为他在乎的人操心的模样,眼角觑到有丫头往这边瞧,又给她拢了拢外衫,道:“你多在屋里呆着,天气陡然凉下来。别冻病了。” “恩,知道,你要记着我的话,太子就是你的护身符,谁也挑不出理来。” “好。” 祁沈氏打起帘子扬着嗓子喊,“你们两个。躲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老太太要分派事了。” “来了。” 祁府今日中门大开,祁府的旁枝也早早的便赶了来,一为祝寿。二为帮忙。 和其他旁枝相比,祁蕊的身份自是高了一大截,牵着两岁大的儿子行走间抬头挺胸。金步摇晃间,满身贵气。 因是同辈庶姐,华如初不得不起身去相樱起身间拉了身侧祁珍一把,低声道:“跟着我,多学着些。” 一想到今日来的客人,祁珍心里就有些胆怯,可动作上却毫不含糊,华如初话音一落便跟着起了身。 日后她嫁入魏家也是免不了要面对这些的。与其那时候手忙脚乱丢尽脸面,倒不如在家时吃些苦头,有嫂嫂在身边。她不怕。 老太太瞄了这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二门内,华如初见到了她成亲那日便没给她好脸的祁蕊。 微微福了福身。“姐姐来得好早,快里面请。” 祁蕊打量了她好几眼,脚步不停的继续前行。 好一阵没来本家,偏这个华氏也不是个爱串门的,自成亲后两人硬是再没见过,此时见着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祁蕊是个极要强的人,就是在襄王府里也是极有脸面的,平日里被人追着捧着惯了,让她主动和华氏去说什么无疑是下她自己的脸。 好在也只得几步路。 老太太看到她便笑开了,“怎的来得这般早?去给老太爷见过礼了吗?哟,小世子也来了,快来给祖奶奶瞧瞧。” “我们刚就是从老太爷那出来的。”祁蕊稍微将儿子往前推了推,小世子得了暗示,乖顺的走近老太太问安,“祖奶奶好。” “哎哎,好好好,祖奶奶看到小世子就好得不得了了,双芷,快拿吃的来给我们宝贝小世子吃。” “是。” 老太太又从袖袋里拿了个红封放进小世子手里,“给小宝贝买零嘴的,可别给你娘收着,一收就要收没了。” 祁蕊娇笑不已,“哪有您这样的,在孩子面前埋汰我。” 老太太也笑,“我可没说错,别以为我老了就不记得你小小年纪就没把压岁钱给你娘,你娘哪次来见我不提上一提的,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原来根子还在我娘那,今儿见着她我一准得埋怨她几句,这都多少年钱的事了,现在还拿出来说。” 那边两人相见欢,这边华如初拉着祁珍当隐形人,压着嗓子道:“对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任她说什么你只管挂个笑脸就是,不要理会,能和家里通来往的要么就是沾亲带故,要么就是家世地位都差不多的,她也就能摆个脸色,不敢对你如何,要是她不理会你便更好,你也不要挑起话题,内门就这么几步路,沉默着也无事。” 祁珍牢牢记在心里,怕说话被别人听了去,只敢握了握嫂嫂的手,暗示自己记住了。 祁蕊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又和祁林氏和祁沈氏相互见了礼便打算去小辈那一屋。 老太太一早就有了想法,摇头道:“今日来的客人多,你先在这屋帮我待客吧,那边都是些待嫁的姑娘家,你和她们说不上话,倒不如在这屋替我招待那些个年轻媳妇。” 祁蕊看了垂目的华如初一眼,笑着应下。 ps:下一章可能会迟一些,手被黄蜂蜇了,靠,好疼好疼,肿得油光水亮的挨都挨不得,偏偏是手指头啊,要敲键盘啊啊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如初的专场 华如初当没有看到她的志得意满。 和这么个容易翘尾巴的人计较,就是赢了也没有成就感。 倒是祁沈氏和祁林氏想到一块去了,这祁蕊,怕是还不知道祁府的风向已经变了。 祁蕊眼光落在华如初肚子上,给儿子整了整衣服,一脸关切的问,“如初嫁进来半年有余了吧,怎的还没传出好消息?”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太太脸色微沉,却不好说什么。 只是看着小世子的眼光没了之前的热络。 华如初淡淡一笑,“这事不急。” “怎能不急?大公子都二十有二了,世家中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祁大公子名头太响,旁枝中大多人都是如此称呼他,祁蕊当了这么几年的侧王妃都没改得了口。 祁沈氏咳嗽一声,替华如初辩解了一句,“佑儿常出门,一年半载没怀上也是正常的,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襄王一起来的?” “王爷今日要入宫,答应我说中午会赶早过来。” 这便是极给祁蕊面子了,也怪不得祁蕊尾巴翘得那么高。 祁沈氏不喜欢这样的人,低头端起茶杯喝茶,当没看到她那副得意的模样。 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妾,她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 祁蕊却不甘心话题被带走,亲热的亲了亲儿子的头,道:“还是有个孩子在身边的好,就算做什么说什么心里底气也足些,听着他叫一声娘这心哟都软得不成样,这都是得当了娘才能体会到的,不是我爱多管闲事,弟妹还是抓紧些的好。” 华如初笑了笑,“不劳姐姐费心,夫君也说不急。我便真不急了。” 祁蕊还要再说,老太太却发了话,“佑儿媳妇,你领着人去把旁边的花厅收拾一番,这屋子恐怕坐不下,年轻一辈的小媳妇一会都坐那边去。免得在长辈面前连句话都不好说。” 旁边的花厅是早就收拾好了的,老太太这是在给她解围呢!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道:“是,祖母,我想让珍妹陪着我。” “难得你们感情好。这样也好,珍儿,好好跟着你嫂嫂。” “是。” 一进了花厅。看没有外人在,祁珍这才把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嫂嫂,你干嘛要忍着那祁蕊,不过是给王爷做了妾,看她那架子端的,还指手划脚到你面前来了,你是有教养才给她行个礼。不然就凭你为嫡,她为庶,她也承不起你这个礼。” 华如初点了点她额头。嗔道:“要是对着外人你有这气魄,我就不担心了,我和你哥说好了。一会那魏家公子来了,我去看上一看,男人性情各异,喜好也不同,他要是个再严谨不过的人,我要是把你带得鲁莽轻浮了,他怕是会嫌弃,若他是个有几分雅兴的,你一味的端庄也不行,嫂嫂好好替你摸摸他的底子,到时候再想办法教你一些,你自己也要上心些,一个男人若是只把你当个大妇敬着,你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趣味,夫妻之间,还是要有商有量有感情才好。” 祁珍哪还记得刚才那点事,气性也马上就下去了,眼睛微微有点红,这些,她娘都没有替她考虑过,只一味的觉得她嫁的门户低了,明知道这是哥哥替她挑的人,娘怎么就不相信哥会为她着想呢! 只知道怨哥有了媳妇忘了娘,自己却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又有什么资格可怨。 “嫂嫂,你对我真好。” “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对你挺好的。”这么个乖顺的小姑娘,对她的态度就像对母亲似的,那眼里的依恋藏都藏不住,她又是个得了人一分好要还十分心里才觉得舒坦的人,还不得处处为她着想些。 哪有承认得这么爽快的,祁珍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见她将祁蕊忘到了脑后,华如初也笑了起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她要是是个人都想踩下去,这日子也别过了,天天跟人较劲去吧。 陆续又有祁家人前来,两姑嫂躲在花厅这边没出去,也没管到底哪些人来了,反正她也不认识几个。 直到时辰渐迟,华如初才整了整仪容,带着祁珍悄没声息的又回了那屋。 一屋的欢声笑语,还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哪想到老太太眼睛利得很,她还没落座就朝她招头,示意她过去。 无奈,华如初挂起笑走了过去。 嗔怪的看她一眼,老太太道:“要你去收拾个花厅可好,半晌都见不到你回来,别不是自己亲自收拾去了?” “祖母勿怪孙媳妇,眼瞅着这边用不上我便回屋了一趟,对了,别院那边的管事也送了份礼过来,孙媳妇先收着了,晚点再交给祁管家。” 老太太原以为她是托词,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得问道:“怎的还这般多礼,你那管事呢?你没留着他?” “放下东西就走了,说改日再登门来讨一杯酒喝,今日府里净是贵客,他就不来了。” 说得跟见不得人似的,老太太听得露了笑,在心里却也真真觉得孙媳妇这娘家的人实在给她长脸,这样的日子还知道送份礼来,“你可得记好,改明儿请人过府好好招待一番。” “是,孙媳妇定当记着。” 说了这一番的话,老太太才一拍额头,看着周围一圈的人笑道:“看我这记性,叫她过来本就是让她认认人的,净说其他事去了,这是佑儿媳妇,前一阵身体不太好,就是府里几个婶子屋里都少去,其他亲戚家更是没去串门,这入门都半年多了也不认得几个族人,是她失礼,佑儿媳妇,快向各位长辈赔个不是。” “是。”华如初团团行了一礼,笑容清清浅浅的,极让人欢喜,“也没将自个儿送去给大家看看,各位婶子伯娘别怪如初不懂礼,以后少不得有登门的时候,到时可别不许我进门才好。” “看这小嘴甜得,婶子,您这孙媳妇可会说话。”一个长相极显福态的四旬妇人笑语晏晏的,拉着华如初的手就将手腕上的金镯子套了过去,“新婚那日也只见了个影儿,想不到长得这般水灵,佑儿好福气,这是伯娘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许推。” 有一就有二,华如初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多出来一堆的首饰,眨了眨眼,笑纳了。 黄金白银她从不嫌多。 “祖母,孙媳妇怎么有种今儿是我做寿的感觉。” 一句话惹得众人大笑,老太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骂道:“小小年纪也好意思说做寿,你能有什么寿,也不怕惹人笑话。” 华如初笑得讪讪的,“孙媳妇不是不懂事嘛,谁会笑话我。” “那我们刚才笑话的是谁?” 又是一阵大笑,将屋里的气氛推得更高了些,祁蕊在一边看着心里极不舒服,这样的聚会向来她才是出风头的那个,今儿却偏让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媳妇抢了她的风头。 心思一转就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华如初又道:“祖母,孙媳妇这下又要告罪离开了,这么多好东西我可舍不得让丫头沾手送回去。” 明知道她是在脱身,可这话却又说得漂亮极了,让她不同意都不行,偏这样她还高兴得很,老太太点了点她额头,看着亲昵得不行,“就你花样多,快去快回,一会客人该多了。” “是,如初谢过各位长辈厚赐,改明儿一定登门,到时一定比今日收获更大。” 这是华如初的心里话,别人听着却只当她是在打趣,哪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要礼的,顿时又是一阵大笑,只觉得这祁府嫡枝的长房长孙媳妇着实不错。 又大方又得体,还能说上几句俏皮话,这样的人去哪都不讨人嫌,长辈尤其喜欢。 光明正大的退场,离开屋子时,华如初还冲祁珍眨了眨眼,就不知道这小姑娘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不管是在谁面前,一味的端庄都不讨好,偏各家教导女儿时都是教她们要成为端庄贤良的大妇,丈夫纳小时要大度,还得送补药去免得丈夫亏损了身子,呸,这样的女人自己就将自己踩进了尘埃,哪个男人还会将你当回事? 女人使小性天经地义,只要不过了便是情趣。 在长辈面前撒个娇耍个痴,老人最是喜欢,天天端着个脸,给谁看呢! 就算是将家操持得再好,人家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妾需要宠爱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她们能小意温柔的侍候,两相比较下,男人会偏向谁? 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华如初忍不住想,这屋里这么多正妻,暗地里也看不起为妾的祁蕊,可有几个人敢说她们过得比祁蕊好? 祁蕊是骄傲了些,也没给过她好脸色,但是人家有襄王爷的宠爱,还有本事在正室眼皮子底下生出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就算再过几年年华逝去,只要襄王不是无情之人,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差。 妾是地位低于正妻,可要说丈夫的宠爱,有几个正妻敢说她们比小妾受宠? 所以,正妻为什么就非得端着?用宠爱压人不比用身份压人要来得爽快? ps:这真是我的疑惑,为什么妾总比妻能得男人欢心?我总结了一下,归于一点:正妻都太规矩了,床上是死鱼,连个出格的姿势都不敢用,下了床倒是会持家,那你便持家去呗,男人去别的女人肚皮上寻快活了,所以,华如初的这种想法真的是我的想法,泪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撑腰(求粉红) 前院,人声鼎沸。 祁佑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却有了疑惑。 老人的寿筵,除非是极亲近的家族,不然那些世家子是宁愿打马游街也不愿意参与的。 可今儿却像是约好了一般齐齐登了祁府的门。 又将一人迎进花厅后,祁佑朝梁世涛打了个眼色。 梁世涛嘻嘻哈哈的和人扯了几句便借故走了出来,看到廊下长身而立的祁佑连忙走过去,笑道:“哎呀,今儿个的祁大公子可真是出众,一定是嫂夫人的好眼光吧。” 祁佑眉头微攒,听他提起如初,他心里才有了些了然,回头面对他,道:“你们今日都是冲着如初来的?” 祁家和梁家关系向来亲近,两人也是打小就一起玩的,交情自然和别人不同,收了那副嘻皮笑脸,梁世涛道:“前一阵嫂夫人和太子殿下起冲突的事现在满太原城谁不知道,大家都好奇是个怎样的女子,趁着老太爷寿诞可不就都来了,一会肯定会有人提出来要拜见嫂夫人,原及,你” 梁世涛想说什么祁佑很清楚,他是不太想让如初见这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就是他也不能太过独立于这个圈子之外。 世家之间同气连枝,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爹娘那一辈都有拿捏不好的,更何况是年轻一辈。 于是就有了个不成的规矩,哪怕玩得再狠,闹腾得再厉害,真对上了时也会留有余地,这是年轻一辈的态度。 若是和如初说… 如初应该会同意的吧,她向来看得长远,也想得通透。 “到时再说,你先进去帮着招待。” 梁世涛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进了屋。 若是他的夫人被这么多人觊觎。他也摆不出好脸色来。 透过打起的帘子,看着屋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笑得都脱了形的一众人,祁佑特别想念自己和如初的家,那个不大却被收拾得生机勃勃的院子。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比这处处透出的奢侈糜烂要让他来得舒服。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循声看去,是祁福。 祁福看到他大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过来禀报道:“大公子,太子殿下携同太子妃娘娘一起来了,老太爷叫您快点去迎一樱” 祁佑紧走了两步又慢下来。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人,“少夫人呢?可有人去通知她?” “老奴亲自去。” 有这句话,祁佑才算放了心。太子妃有了身孕却还亲自来了,恐怕还是因着前一阵的事特意给如初撑场面来了,外面传的那些话他都知道,不外乎是说太子因为如初事的事和他离心了,说太子妃娘娘厌了如初,更有人说如初不守妇德,什么难听话都有。 这其中要说没有二皇子在其中操纵,他不信。 可人云亦云的太多。制止不来,只能听其自然。 好在如初也不在乎那些。 思量着,就到了前院。老太爷也已经从房里走出来,推开要扶他的儿子——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也确实用不着人扶。 太子出行铺开全副太子仪仗的时候并不多,今日却摆上了。闻昱丹一身杏黄四龙纹服,头带紫金冠,和太子妃携手而来。 少不了一翻跪拜,其他人闻昱丹没有理会,却硬是托着祁老太爷下拜的身体不让他拜下去,笑道:“今日本宫是来讨老将军一杯水酒喝,您今儿最大,这礼就免了。” 被如此礼遇,老太爷自是高兴,嘴里连连道:“老臣区区生辰居然还惊动了殿下,这可真是” 闻昱丹扫了一屋子人,宽袖一扬,道:“都起吧,今日老将军才是主角,你们可别弄错人了。” 一众人少不得又一番捧笑,闻昱丹应了几句就看向祁佑,“原及,你遣几个妥当人领太子妃去内院,让你夫人陪她说说话,这才有了身子,本宫都说让她在家歇着了,她偏要来,说好些时日没见着你夫人了,本宫不想拂了她的意,这不,将她带来了。” 一番看似的抱怨的话,其中的意思却让听着的人浮想联翩,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满朝皆知,虽然这般纵着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殿下嫡子早逝,期盼有个嫡子的心理他们也能理解。 可是,不是说太子妃厌了那华氏了吗?怎么现在挺着个肚子居然还特意跑来了? 就是做戏,也不必冒这么大的险吧。 祁家哪敢怠慢,太子和太子妃联袂前来自是他们的荣耀,可若是太子妃在祁府出了一点岔子,太子这会给的所有礼遇到了最后都会翻倍的变成厌弃。 老太爷正琢磨着是不是让人去后院叫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出来时,就听到外头有声音响起,“奴婢云书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给各位老爷们请安,小姐不方便出来,令婢子等来侍候太子妃娘娘,小姐等众内眷在垂花门内相候。” 尊贵的夫妻两人对望一眼,皆松了口气,这些天华氏一直没登门,虽说是有正经事忙,但是未必就没有避见的意思在里头,他们自是不怕一个内宅妇人,可他们也确实是不想和她起嫌隙,还是为了那么件事。 太子妃笑了笑,扶着陈嬷嬷的手道:“那本宫就不在这碍眼了,有如初那么个妥当人在,殿下不用担心臣妾。” “知道你信任她,去吧。” 朝着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太子妃款款离开。 此时,一众客人才知道此小姐不是祁家的小姐,而是华氏。 垂花门内,老太太站在最前面,随后便是华如初,然后才是祁林氏和祁沈氏,其他人接嫡庶身份顺延。 不满的人自然是有,可这是老太太的意思,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居然纵着华氏安排自己的丫头出去相迎,更是闭紧了嘴巴。 在垂花门前张望的婆子看到缓缓行来的人连忙退回来禀报,“太子妃娘娘已经进了抄手游廊,马上便过来了。” 老太太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太子妃没点名问起谁也不要多说话,由佑儿媳妇来招待。” 真心不真心的,大家都应下,“是,老太太。” 华如初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既没被看重的喜悦,也无被迫当出头鸟的慌张。 老太太看得心里是越加的满意,对接下来的事放下了一多半的心。 太子妃是扶着云书的手进来的,陈嬷嬷跟在身后一步,对云书的信任可见一般。 不,不对,这恐怕是对云书主子的信任。 众人皆看向华如初,就见她扶着老太太当先拜了下去,“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上前亲手扶起前头两人,先是问了老太太好,旋即转头看向华如初,笑道:“你来我府里我便免了你这些虚礼,怎么到了你家你反倒一板一眼的记着了,我岂不是还得再说一次?” 华如初抿了个笑,道:“臣妾可不就是希望您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次,也好让人知道知道臣妾在您这是很有脸面的,这是多给臣妾长脸的事,您着了臣妾的算计还不自知呢!” “这可不得了,一阵儿不见这嘴更会说了,老太太,您这府里的饭菜里是不是都加糖的?看这能的” 老太太这也是头一次见到两人相处,怎么都想不到她们居然处得这么好,这么…亲昵。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年纪大些城府深些的还好,那些个小姑娘家家的嘴巴都瞪大了。 “这也就是在娘娘您面前,平日在府里她连个门子都不串,不声不响的,托了娘娘的福,老婆子我才算见识到了她这般能说会道的一面。” 太子妃大笑,“怎么办,如初,漏了你的底了,你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这可怨不得我。” 华如初上前扶着她往里走,边道:“您温柔点笑,小心岔了气。” “哪用得着这么小心,他好着呢,今日出来前太医才来请了脉。” 太子妃没有说实话,太医虽然没有说哪里不妥,却说了胎儿不是很稳,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太子一开始不肯她来也是因为这,可太子妃知道有些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再者说两府相隔也不远,坐马车妥当得很。 进了屋,太子妃被请着坐在了上首,她没有推辞,坦坦荡荡的受了,让老太太坐在了另一边。 华如初则坐在了下首的第一个位置。 这会大家都识相了,没有人去抢,也再没人说这样有什么不合规矩。 今日府里所有来客喝的都如今太原城里卖得最火的祁雨茶,一些年轻的妇人和小姑娘则是上的花茶。 祁雨茶大家还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好喝,可花茶却是有老大夫说过了,不是哪种茶都能随便喝的。 看到云书奉了茶,祁蕊便状似担忧的道:“弟妹,那茶…娘娘能喝吗?我们喝的这好像都是玫瑰花茶,我听老太医说这茶平日里喝着对身体好,可有孕之人却是不能喝的,易滑胎。” 老太太脸色都变了,愠怒的看了祁蕊一眼,这样的话能在这时候说吗?和佑儿媳妇过不去也不看时候。 ps:今日有三更。 第二百三十章 银子在跳舞 太子妃却知道华氏的底子,她能早早就提醒她怎么对身体好,怎样更好养胎。 这些连其他人都知道的事,她不信华氏不知。 眼神扫过屋中众人,最后落在连神情都没变一下的华如初身上,太子妃脸上依旧带着笑。 也不揭开盖子,只是稍微滑开一些,吹了吹,缓缓喝了一口,唔,不是花香味? 老太太想制止,可当眼角余光看到孙媳妇镇定如常的坐在那里时,心一狠,忍了下来。 太子妃的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人家就是明晃晃的给人华氏撑腰来了。 又喝了几口,太子妃还是没有将盖子揭开,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捂着杯子自顾自的猜起来,“我喝出了红枣和枸杞的味道,唔,放了点儿糖,可怎么好像还有一点点苦味?” “这么一点儿苦味都被您尝出来了,我就加了一朵菊花进去,堂姐也没有说错,有些花茶您现在确实不能喝了,这红枣枸杞茶却不在其列,很有补血安神的作用,女人都能喝,做法也容易得很,您要是不嫌弃,我让丫头告知陈嬷嬷。” “不嫌,自是不嫌,你弄出来的东西哪有差的。”太子妃顿时眉开眼笑,虽是受追捧惯了,可华氏的这番用心还是让她极为受用。 祁沈氏看祁蕊尴尬的神情掩了嘴角的笑,她和华氏关系不错,自然也希望她能有体面,此时便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侄媳妇,你这心都偏哪去了,我天天和你处一个屋檐下也没见你对我这般用心,明知道我在养身体,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孝敬孝敬我。” 华如初低了头掩嘴轻笑,满头的紫色首饰让人眼睛都移不开。“三婶想要简单得很,叫你的丫头来我院里一趟,我让春玉手把手的教,这样总够诚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 祁林氏又不干了,“我呢?就偏着你三婶去了?” 这下可好,给了这个那个要。华如初干脆一摊手,“一会但凡有想知道的便使个人去找我的丫头,她一定知无不言。” 这话一出,蠢蠢欲动的人都消停了,她们虽然不知道这样一杯茶是不是真有好处。但是既然华氏敢对太子妃这么说,定然也不全是胡说。 在她们面前妄言倒没什么,可眼前的是太子妃。量她也没那个胆子。 这时候,太子妃才揭了盖子看,浮在淡红色水面上的可不就是红枣和枸杞,还有一朵完全盛开的菊花。 “都是简单的东西,没想到煮出来还挺好喝。” “以后您多喝这个,花茶和祁雨茶都少喝。” “祁雨茶也不能喝?” “不是不能,您要实在想喝就少放些茶叶,您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喝浓茶。” “行。我记着了。”放下茶杯,太子妃不再说这个,倒是将话题引到了她佩戴的这套首饰上。“这个颜色倒是漂亮得紧,花样也做得好,你的嫁妆?” 华如初笑了笑。“您怎么就知道这是嫁妆了?” “这东西要是太原有我就不觉得稀罕了。” 也是,要是太原有,太子妃能没有?华如初转了转手腕上的紫色宝石。 她这个不止是头面,还包括项链手链,她的一件披风上的系扣和这套首饰也是一块玉石上来的。 老太太这时候也插了句嘴,“太原虽是皇城,可要说起稀罕玩意来还得数扬州,那个琳琅阁的名气大得我这个常年不出门的老婆子都知道,可惜离得太远了点。” 想起孙媳妇正是来自那里,老太太来了兴致,问道:“那琳琅阁里的东西真有那么琳琅满目?听说有些东西是我们听都没听过的,还是来自大海那一边,要我说那琳琅阁的东家也真胆大,什么都敢往外卖。” 琳琅阁的东家旋了旋手链,面不改色的道:“琳琅阁孙媳倒是去过,我不少嫁妆就是从那里面淘来的,我娘惯着我许我自己挑,让我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 “哦?!快说说那里面是个什么样?和我们太原的店铺一样吗?” “自是不同的,琳琅阁分上下四层,呈宝塔形状,一楼的东西虽然外面也少,却不是找不着的,二楼和三楼专门放海那边来的货,这琳琅阁最与众不同的是四楼,四楼其实没有东西,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接受预定,比如说你要什么东西,只要那东西世上有,琳琅阁便会用尽一切办法去给你弄来,可若是实在找不到,琳琅阁不背责任,说起来我这套首饰就是从四楼预定的,我钟爱各色宝石,当时备嫁的时候我嫁妆里其他颜色的都有了,唯独缺了紫色,实在找不到后便去预定了,没多久琳琅阁就给我弄来了一整颗紫色宝石,打磨出了这么一套首饰。” 说着话,华如初若无其事的看了脸色难看的祁林氏一眼,她小心眼得很,这会可还记着早上那会祁林氏的话,拿名声压人,琳琅阁名声还能差于一个老凤祥? 老凤祥也只是在太原有名,琳琅阁却是扬名天下。 一众人被华如初说得神往不已,谁不想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首饰,老凤祥的东西虽然款式也不错,可要像华氏这般独一份却是不可能的。 自打一照面,她们的视线就控制不住的总往华氏身上飘,那身衣裳明显是扬绣,知道她出身扬州,对这个她们也就不羡慕了,可那套首饰却是实打实的夺走了她们的心神。 “要是琳琅阁在太原就好了。”不知是谁发出这样的感慨,说出了屋内所有人的心声。 琳琅阁要是在太原,不说她们买点稀罕东西容易,就是逢年过节送礼的东西都不用那般发愁了。 这句话说在了别人的心上,却是在华如初脑子里重重敲了一计,这不就是大大的一条财路吗? 宝石行业是暴利,她又有路子,若是请扬州的几个老师傅出马,就是冲着琳琅阁的名头他们也会同意,再奉上重利,他们一定愿意为琳琅阁效力。 到时候琳琅阁就可以专门开僻出一块地方来卖宝石首饰,对,还有珍珠,以前那么卖珍珠现在想想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若是做成珍珠首饰,那莹莹润润的光,不知道多少贵妇人会喜欢。 这么好的一条财路,她居然现在才发现,果然是被扬州那个地方给惯着了,要离了那里才能发现更多商机。 华如初几乎以为听到银子往自己口袋里爬的声音了,心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实施的好,可是…该死的,相隔的距离太远了。 而且若是两头跑的话,她需要一个人替她操持。 原本夏以见是个挺好的帮手,可她已经顶着人家的脸在太子面前晃过了,要是让他在琳琅阁露面,太子必定会以为这琳琅阁是他的,他记救命之恩的时候还好,若是哪天不记了,这琳琅阁也就开到头了。 再名扬天下和皇权对抗也是不是会有好下场的。 这点她向来拎得清。 在找到合心意的人之前怕是只能麻烦哥哥了。 看太子妃杯中的茶都喝完了,站在华如初身后的云书连忙重新去添了一保太子妃暗暗点头,华氏的丫头调。教得真好,懂事又忠心,还极有眼色,有个这样的帮手在身边,也怪不得她的日子过得滋润。 看向正主,正想说上两句,却看到那个安安静静的人仿佛在——发呆? 这样的场合居然… 莫名有些想笑,干脆也不忍着,点了她的名道:“如初,你该不会是想家了吧。” “啊,想家经常想,只是刚才却真不是,我就是想起兄长上次来说的一个消息,当时只是听他随口一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事?”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众人都关注着这里,华如初道:“兄长说有小道消息在传琳琅阁准备在其他地方再开一个,还说有可能地方会选在太原,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落实,但是我猜若是琳琅阁真有心再开一个店铺,开在太原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太原是皇城,有底蕴,最不缺家底深厚的世家大族,吃得下一个琳琅阁的货,只是这事急不来,十一月这边就下雪了,大运河也不知道会不会结冰,这事的真假恐怕要翻过年后才能知道。” 老太太失笑,“傻姑娘,大运河怎么会结冰,多少人靠着大运河吃饭,只是到了冬天行船会危险一些,若是走惯了的人一年到头就没个停歇的,也就你担这个心。” 华如初眨了眨眼,感情…是她想多了?以前去哪里都是骑马,又痛快又自在,成亲时才坐了那么一路,所以对大运河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这脸丢的… 不过就算是她摆了乌龙,葛榔头向来把她的话奉为圣旨,今年是绝对不会来了,她得写封信回去,明年让他早点来。 “要是琳琅阁真的在太原再开一家那倒真是大喜事,就是不知道东西会不会有扬州的好,毕竟太原不靠海,走大运河成本要大了许多,恐怕到时东西又要贵上许多。” “只要它来,多出点银子我都愿意。” 这话一出,应和的人很多,又不是天天去买,偶尔去买一样她们还是负担得起的,谁手里还没点私房钱。 ps:手指头痛,嗷嗷嗷,下一章晚点,求粉红。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更求粉红 从红枣枸杞茶说到宝石首饰,又从首饰说到琳琅阁,再一转眼,太原琳琅阁还没影儿,这些人就已经攒着银子在翘首以待了。 华如初恨不得现在就叫人开始做准备,可这会恐怕就是她把琳琅阁都建起来了,葛榔头带着他的圣药回去这一时半会的也过不来。 果然只要是有银子赚的事,她就兴奋。 看着微微都有些抖的手,华如初嘴角带笑。 这种感觉,比知道祁佑的心思还让她觉得踏实。 这时,双芷走到老太太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老太太微微点头,道:“旁边的暖阁收拾妥当了,娘娘,这屋里人多,不若去那边歇上一歇,就由佑儿媳妇陪着您一起过去可好?” 太子妃当然是愿意的,如何应付各色人等她自是驾轻就熟,可身体一乏,她也就不想逞这个强了。 再说与其面对这许多人东一句追捧西一句试探,倒还不如清清静静的和华氏说会话。 只是表面上,她还是客气的说了一句,“这样如何使得。” “您的身体可不能出了岔子,这比什么事都重要,至于其他的,我老婆子都不在意,您就更不要放在心上了。” 听得这么说,太子妃顺势就应下来,扶着陈嬷嬷的手起身,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撑了下自己的腰。 华如初看得微微皱眉,上前去扶着她另一边。 才两个多月的肚子,按理来说这不应该,除非是极度受累,或者身体有些个不舒服… 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暖阁就在旁边,走几步就到了,软榻上铺了柔软的毯子,还有一个大靠枕。 “双芷。你去老太太身边守着,要是有什么事快点给我来个信,就是自己脱不了身也要使个人来。” 双芷心头一凛,连忙点头应下,因为这句提醒,她更警觉了几分。 “怎么。还担心有人欺了老太太去?”在陈嬷嬷的侍候下舒服的躺好了,太子妃才有了力气笑话她。 “祁家自是没人敢,外人可说不准。”华如初给她摆弄了下靠枕,让她枕得更舒服些,续又道:“您和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向来要和太子争一头的二皇子又岂会一点动作都没有,我估摸着他会亲自前来,只是不知道会带二皇子妃还是陶侧妃。” 太子妃碎了一句。“宠妾灭妻的蠢货。” 华如初当没听到,这时春玉端了一碗香浓扑鼻的小米粥进来,闻着那味太子妃就觉得饿了。 “什么东西做出来的?这么香?” “这东西我们这边没有,孕期喝最好,也是琳琅阁卖出来的,听说是海那边的商人带来的东西,我买了些带过来,胃口不好的时候就吃这个。又养胃又养人,还剩了有一小袋,一会我让人交给陈嬷嬷。也不难做,和熬粥一样就行。” 陈嬷嬷在一边听得连连点头,“娘娘这一阵就是吃不下东西。太医说胎儿” “嬷嬷”太子妃打断她的话,扫了她一眼,接过温热的碗眉眼间都是笑意,“你最是知道我需要什么,我也不和你客气了。” 华如初叹气,看着小口喝着粥,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却也是最累的女人之一的女子,“娘娘又何必瞒我,我是武林中人,其他事也许学得不好,观气血却是会的,您虽然上了妆,我却也看得出来您气色不是很好,既如此该好好在家养着才是,又何必逞强来上这么一趟。” “谁叫你都不肯来看看我。”香浓的粥让她舍不得放下碗,干脆也就丢了那些个规矩,边吃边道:“上次的事是太子的人冒犯了,其实我和太子一直记着你的情,断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和你过不去,可是手底下的人啊” 太子妃摇了摇头,“仗势欺人的事做惯了,便以为哪里都行得通,太子借着这事狠狠发落了一批人,又将人交到了原及手里,有个头目还是太子府里一个侍妾的亲弟弟,不听原及的管教挨了五十杖,被那侍妾带着血糊糊一身到太子面前告状,你猜太子怎么做的?太子将那人连同那侍妾一起遣人送回去了。” 看了低眉顺眼的华氏一眼,喝完最后一口粥,太子妃笑道:“原及这是在给你出气呢!你别为这事怪他,他也不容易,当然,更得原谅太子,他根本是被蒙在鼓里了,一直还以为自己的人都多出息,没想到这样给他丢人。” 华如初早就知道太子妃是为这事来的,太子不可能单独和她说这些,身份上就不合适,她也一直在等。 可看太子妃挺着个并不稳妥的肚子出现在她面前,还以这种拉家常的方式和她摊开来说,她心里还是挺感慨,何为贤内助?这就是。 如此也可见她还确实挺受待见的。 这么一想,华如初心里也就舒服了。 “也要请太子体谅我当时的不得已才好,不管我是不是嫁人了,在我爹娘兄长都不在的时候,太原这边的武林同道我也得庇护几分,不然我有机会回娘家时我爹都能不让我进门,更何况那天江雨的师傅也在,他和我家是世家,我要什么都不做,他必定会告我的状。” 太子妃何其聪慧一个人,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你是说,江雨的师傅也在太原?” “是,江雨和冬菲都是他的徒儿,他们成亲他自然得来。” 听太子不止一次赞过江雨的厉害,他的师傅岂不是… “小姐,冬菲来了。” “进来,外面守稳妥些。” “是。” 冬菲已经挽了妇人发髻,行了拜礼后便乖乖的站到华如初身后,看着居然稳重了两分。 一看到她太子妃就隐约明白了华氏的意思。 果然,就听到华氏道:“冬菲是为我去学的医,主要学的就是调养女人的身子以及妊娠期内的照顾,您不妨让她看看。” 太子妃眼神闪了闪,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腕伸了出来。 冬菲上前。非常规矩的跪蹲于地给她请脉。 屋里的人下意识的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呼吸稍微重一点都会影响冬菲把脉一般。 当看到冬菲眉毛攒起时,更是心都提了起来。 “如何?” 冬菲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说实话…不会被砍头吧。 “你照实说,本宫恕你无罪。” 冬菲看小姐冲自己点头,便真就老老实实的说起来。没做一点隐瞒,“恕奴婢直言,您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胎儿还是其次,主要是您自己的身体有埃奴婢请问您,是不是常觉得莫名发寒发冷,手脚经常像在冰水里泡着一样?小腹是否偶有抽搐性疼痛?” 太子妃指甲都抠进了掌心中。冷静的点头,道:“确实如此。” “于常理来说,这不正常,怀了孩子的女人是两个人的体温,应该是比常人要高的,不应该再有这种寒凉的感觉,可是您现在脉象透出来的就是如此,奴婢斗胆以为。您最近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太子妃呼吸都重了起来,她千防万防,怎么还会着了道。到底是谁! 太子那几房侧室?不,她们没有这胆子,就是她以后没有孩子。这太子妃的位置也轮不到她们来做,她待人向来不苛刻,该给她们的那份她也从没有短缺过,她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么,是府外的人?就因着她有身孕,前一阵将府里清了好几次,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那么想让太子没有嫡子的人,除了二皇子她不做第二人想。 自己有嫡子却偏宠一个无所出的妾室,现在还想作乱到她头上来! 闭上眼想将满心的愤恨压下去,可那恨意几乎强烈得要将她吞噬! 华如初看情况不好,也顾不得身份有别,连忙上前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娘娘,请以孩子为重,深呼吸,放松!” 随着背上一下一下的节奏,太子妃终于冷静下来,额上已见薄汗。 微微沙哑着声音道:“真不知要怎么谢你才好。” “您这话见外了,外人里,我一定是最希望您有个嫡子的人,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您这棵大树要是倒了,我还能靠谁去?” 明知她是在逗自己,太子妃还是露了笑,紧握了下她的手,再看她时还是那个骄傲的,尊贵的女人,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没出现过。 陈嬷嬷擦了下眼角,冲着华如初磕了个响头,华如初要避开,太子妃却拉住了她,让她硬生生受了这个礼。 “老奴替娘娘谢少夫人仁义。” 待太子妃松了力道,华如初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嬷嬷这又是何必,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娘娘能好,再说娘娘向来待我不薄,就今天这样都来给我撑腰来了,我还不该待她好么?” “您说什么都对。” 被这么一句老实话堵得无话可说,华如初坐了回去说了正事,“我知道娘娘需要什么,可冬菲这么跟着您回去也不好,我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会医术,以后谁都上门来求,我答应不答应都是麻烦,不若这样,明日一早我便带她过府如何?” 太子妃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带回去,却也体谅华氏的难处,遂点头应下。 ps:一下子本宫,一下子我的,并不是我没注意,而是太子妃在华如初面前是不用自称的,以体现两人的亲近之意。 今日三更毕! 另,给我投低分评价票的亲,留着那两百币看书不好吗?嘤嘤嘤,又拉低分了,我的十分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都是狠心的人(求粉红) 这厢气氛正好,太子妃都差不多要忘了刚才知道的那糟心事,就听到外头守在门外的云书传话进来,“小姐,双芷遣了人前来找您。” 屋里两人对望一眼,“让她进来。” “是。” 进来的是个年纪不大,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看着很紧张,头都不敢抬。 实际上她心里吓得要命,要只是大少夫人她还不怕,可这屋里还有太子妃娘娘在,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奴,奴婢小莲给娘娘请安。” “不用多礼,起来吧。” 陈嬷嬷看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小莲感激的朝她笑笑,眼神瞄向大少夫人。 双芷姐姐是叫她来找大少夫人的。 华如初温婉的冲她笑笑,“可是双芷叫你来的?” 小莲呆了呆,连忙点头,“是,双芷姐姐让我前来告知大少夫人一声,二皇子和陶侧妃娘娘来了,这会陶侧妃正和老太太说话,奴婢来之前还听到她问起您。” “老太太怎么回的?” “老太太说太子妃娘娘召了您说话,请她别怪您失礼。” 到底是老成精的人,这么说便不需要她出去见礼了,太子妃娘娘的份位远远高于她一个侧妃,她是被太子妃召见,没有她来了还要特意放人去请个安的道理。 按理来说,陶侧妃还要过来给太子妃见礼才是。 华如初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冷的,让人心底发寒,“等着吧,知道我在这里都不来请安,我治了她的罪宫中的皇后都无话可说,我倒要看看她来是不来,你也无需出去。在我面前她不敢放肆,你在别处碰上她却是要吃亏。” 显然太子妃也没忘了前头她几次三番被陶侧妃发作的事,华如初笑,“那敢情好,我也放肆一回。” 果不其然,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只是听着便能觉出人数不少,太子妃又是一阵冷笑,“别的没学会,倒是把这排场学全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宠。” 华如初掩着嘴巴轻笑。这种话太子妃能说,她却是连应和都不行的。 天家事天家议。 她旁边看个热闹就行了。 “奴婢见过陶侧妃娘娘。”外面,云书领着人中规中矩的行礼。不逾越,不怠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免礼,太子妃可是在里面?” “是,奴婢这就通传。” 看陶侧妃没有要制止的意思,云书会意,扬声道:“禀娘娘,陶侧妃求见。” “请她进来。” “是。陶侧妃请。” 陶嘉看了眼散落在四周的着宫装的宫女,再看了眼云书,莫名的笑了笑。抬腿往里走。 连看守门户的人都是华氏的人,太子妃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对华氏的信任吗? 真是有意思,天家之人会信任一个外人?骗谁呢? 进了门。陶嘉迅速换上一脸亲近的笑,远远的便道:“怪不得在外没见着人,原来娘娘在这里躲清静呢!” 抿嘴一笑,不等太子妃说话,陶嘉福身一礼,“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笑得不冷不热,半躺着身体没移动半分,冲她点点头便道:“起吧,你不是向来爱热闹?怎么也过来了?” “再爱热闹也得向您来请安不是。” 华如初在陶嘉进来时便站起了身,一直默默的候在一边,此时看她们说话有了间隙便上前行礼,“陶侧妃娘娘万福。” “快别多礼。”陶嘉上前几步亲自将人扶起来,那副亲亲热热的模样让外人看着还道两人关系有多好,好像以前的嫌隙从没发生过一般。 华如初顺势起身,后退一步脱离她的碰触,道:“臣妾今日一早便被老太太安排了任务,这会正好要出去看看免得出岔子,就不打扰两位娘娘说话了,一会再过来侍候。” 陶嘉倒是想留,太子妃抢先开了口:“去吧,今日老太爷寿诞,你恐怕是有得忙,已经耽搁你不少时间了。” 华如初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陶嘉今日缠着二皇子过祁府来一多半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接近华氏,可这话都没说上两句人便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有心现在就跟出去,可做得太明显恐怕太子妃会看出什么来,那…先在这里留上一会再说,一时半会的二皇子也不会走。 想到此,陶嘉也就安下心来,看向喝茶的太子妃,道:“妾前一阵身体不好,您有了好消息也没去恭贺,怕去了反而冲撞了您,您别怪罪,看您气色这般好,想来一定是怀了个壮实的皇孙。” 这话倒也中听,冲着这句话太子妃也不再冷着她,抬脸露了个笑,道:“借你吉言了,坐下说话吧。” 陶嘉忍下心中的不悦,在陈嬷嬷搬来的锦墩上坐下,心里涌起一种太子妃在给她上规矩的感觉。 不说屋里这两人如何,华如初领着云书等人离开,边低声道:“冬菲你回屋去琢磨琢磨太子妃的事,明日去了太子府不要说没把握的话,云书,你去前院打听一下情况,若是太子和二皇子在一屋,姑爷也在那,你就叫祁安或者祁亮进去将他叫出来,带我的话给他,那是天家的事,他不看不听是正理,就是两兄弟打起来了那也是他们闻家人的事。” “是。”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时三刻。” 离午时不远了,华如初叹了口气,一早上就开始折腾,还要费脑力,她都觉得有些累了,恨不得现在就到晚上了才好。 那边厢,借着陪太子的由头,祁佑很顺利的将迎客的事甩了出去,乍然从热闹喧哗的地方来到清静的偏厅内,祁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闻昱丹看他那样不由得失笑,“看样子我来还拯救了你。” 祁佑喝下一大杯茶。道:“我以后就是能活到八十都不做寿。” “哈哈哈,这话我可记着了。”闻昱丹大笑,“八十已是长寿了,到时你的子孙不给你做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祁佑想了想,也就无可无不可了,“到时用不着我迎客。也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只要您不来,我就不用相樱” 这是说他也能活到八十?闻昱丹笑,“闻家的先祖里最长寿的也就是太宗皇帝活到了六十七。我不敢想八十,能活到六十六便够了。” “太宗皇帝薨那一年都还能自己上马,您现在都不够利落。” 这可真够不客气的。闻昱丹恼羞成怒,道:“我倒是想学,可哪来的时间?一天天光府里那些事就够忙的了。” “每天一刻钟也是好的。” 闻昱丹心有所感,“你平日里从不提这事,今日却为何抓着不放?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华如初摇头,“只是昨日收到消息,边境又吃了败仗。” 闻昱丹脸色大变,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场败仗了。“都是群饭桶,朝廷养他们有什么用,连个城都守不住。死伤如何?” “过半,主将战死,对方也有损伤。现如今已经十月份,对方也需要休养生息,待明年解了冻,一场大战免不了,可…朝中已无将可派。” “这不可能,朝中武将虽比不得以前,可也不到无将” 闻昱丹猛的收了声,前不久两位老将军突然致仕,若是放在往常,就是告病假都会占着这个位置等他们的子孙能撑得起一个家族才会让贤,可现如今,明明他们身体也还硬朗却突然致仕,根本没提让他们的儿子再往上升一升之事,这是…想避开战事,等太平后再来开口吗? 真是想得够美的! 闻昱丹恨得牙痒痒,又问起其他几位武将。 祁佑摇头,“他们不敢接主帅之位,皇上也不敢让他们掌帅印。” “所以,你是觉得父皇会将我派去?” “殿下去哪,我必会跟着,这点皇上知道,而我是祖父一手带大的,祖父前不久才献上兵书,皇上必定早已问过祖父我可学过,殿下知道,我从小学的便是这些。” 祁老将军想让原及从战场上为祁家重新赢回荣耀,而父皇,想让原及为他护航,将他推得更高些。 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好,祁家要失去顶梁柱,南朝要失去皇太子。 都是狠心的人啊,闻昱丹心里泛起冷意,他连骑马都不利落,父皇却想要将他送上战场,这是打磨他吗?这分明是想要逼死他! 怪不得原及会着急,一而再的提起骑马。 “明日我便请个骑射师傅,你那边有没有趁手的人?” “有,明日我便将人送来。” “你再找几本适合我看的兵书给我,趁着还有时间,我得再给自己攒点保命的本钱。” “祖父呈给皇上的是抄录本,原本在祖父那里,我抄一份给您。” 闻昱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能让父皇赞好的东西差不了,“有心了。” 正说着,外面便有护卫通传,“殿下,莫先生来了。” “快请他进来。” 祁佑看到莫问来也不觉得惊讶,两人同效力于太子麾下,交情也算不错,老太爷做寿自然是要来的。 “要不是这屋里的摆设不一样,臣都要以为这是在渊阁了。”一进来莫问就朝着太子行礼,边笑言。 “行了,在外就省了这些规矩,你怎的这时候才来?” “在外碰上老朋友,聊了几句。” ps:这一场生日宴写得挺久,其实生日宴已经不是主要的了,这几章留了很多伏笔,也交待了很多事,剧情并没有停滞不前,我真没有灌水的意思。 另,今日先歇歇,后天开始到月底,我估摸着都会三更,所以,粉红票什么的,该赏给我吧。 再另,亲爱的们留着买评价票的钱看书吧,不用为我刷分回来,我那么说是心里真伤心,被黄蜂蜇了这几天,手肿得跟红萝卜一样,我也没叫苦,继续天天准时跟,昨天还三更了,因为正好是蜇在手指头上,码字速度慢了很多,现在码出三更,要在电脑前坐一天,被人评低分也许是因为我写得不好了,但心里是真的挺难受的,我都那么努力了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求(求粉红) 闻昱丹清楚莫问的底细,也不追问他是哪个老朋友,遂把刚才原及的猜测说了出来。 莫问听得极为认真,思考了半晌,道:“这几日臣也有所感,总觉得那几个老将退得太突然了,还以为是要给谁腾位置,没成想” “没成想是腾位置给我?” 莫问笑,“可不是,他们都是为南朝撒过血受过伤的,按理来说都不是不战而退之人,可这次…臣现在才算了解他们的打算了,英雄迟暮,再提不动刀上了马,后人却不争气,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闻昱丹沉默半晌,道:“这事**不离十,提前做好准备吧,免得到时仓促。” “是。”两人齐齐应下。 闻昱丹正想再说什么,便听得门外护卫通传,“禀殿下,二皇子求见。” 三人对望一眼,祁佑和莫问同时起身,“进来。” “是,二殿下请。” 闻丹扬龙行虎步的进来,祁佑和莫问刚准备问安就被他拦了,“今儿我们都是客,原及是主人,这一套就不必了,皇兄也是,天天在府里还没忙够,这都到祁老的寿筵上了还只记得谈正事,难得能光明正大的松泛松泛,何必再揽着那些事不放。” 一番抢白,话里话外都是关切之意,用打趣的语气说出来,乍一听让人无法讨厌,可惜这里三人都是熟知他底细的,自然不会被他忽悠了去。 闻昱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道:“我们也没谈正事,原及嫌外面太过喧哗,借着我的名头躲清静来了,随意说了说,二弟一个人来的?” 说起这个,闻昱扬又是得意又是不好意思,毕竟皇子正妃没带偏带了个侧妃出门。这传出去实在不好听,但是没办法,他被陶嘉几句软话一说就应允了,再说带着她出门也是件挺长脸的事,半推半就着就将正妃忘在了脑后。 怕是又要闹上一阵了,闻昱扬想起来就有点烦。不过此时他是怎么都不会表露出来的,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的道:“带着陶侧妃一起来的,这会应该是去内院了。” 想到太子妃也在内院,闻昱丹就有些不放心,可再一想。便觉得自己多虑了,太子妃掌家好几年,把府里侍妾管得服服贴贴。区区一个陶嘉应该无埃再说还有华氏在,那也是个精明的,当不会让太子妃有事。 只是这时也免不了要摆摆兄长的谱,皱起眉头道:“宠妾没有错,谁的心还没有个偏颇,但不是这么个宠法,你这样置弟妹的脸于何地,今日杨家也有来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会要怎么和他们交待?这不是当面打他们脸吗?” “杨家也有来人?杨家和祁家不是”闻昱扬脸色一变,有些后悔不该感情用事,他现在还需要杨家的支持。可上次杨氏回府哭过一次,杨家对他本就有了不满,要是今日再知道他将杨氏当摆设。来这样的场合却带的陶嘉,恐怕老丈人不会给他好脸。 闻昱丹心下冷笑,脸下却不显,“关系好不好不是这么论的,明面上大家都要过得去,要不这样,一会你让陶氏在内院非你让人去请别叫她出来,你也要走在杨家人的后面,别让他们看到陶氏,如果杨氏问起,你含糊应付过去就是。” “对,这样好,刘庆,你去找到陶侧妃的丫头传话进去。” “是。” 面对闻昱扬的道谢,闻昱丹淡淡的笑了笑便带了过去,蠢货,就算这里拦住了,祁府来了这么多人,又岂是瞒得住的?不用明日恐怕这事情就传遍太原城了,杨家和祁家不对付,自然不会来得早,可就算来得再晚,也有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将事情告诉他们,真以为瞒得住。 要是陶氏不出来,杨家人眼不见当不知道也就罢了,可陶氏…会不出来吗? 勾了勾嘴角,闻昱丹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好兄长模样,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假象。 此时帘子被护卫打起,“祁大公子,您的随从说找您有急事。” 祁佑正想找个由子离开这,顺势便道:“太子殿下,二殿下,臣先行告退。” “去吧,该是要你去帮忙了。” 退出门,就看到祁亮在屋檐下焦急打望,看到他脸上一喜,却站在原地没动。 祁佑明白他是有话要说,过来说不方便,便走了过去。 “何事?” 祁亮压着嗓子,声音几乎是飘着出来的,要不是祁佑功力不错,恐怕都会错听了去。 “少夫人遣云书姑娘来找小的,要小的带句话给您。” “说。” “是,少夫人说那是天家的事,不看不听是正理,就是两兄弟打起来了那也是他们闻家人的事,让您避嫌。” 祁佑心下一松,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云书还在?” “没有,留了话就走了,小的有打听了下,云书姑娘说刚才少夫人一直陪着太子妃娘娘,这会陶侧妃来了,她便借故出来了。” “知道了,你多留心内院,悄悄告知少夫人一声,就说一会有人要见他,让她做好准备。” “是。” 既然出来了,屋子里他是不能再回去了,想了想,祁佑往东边屋子走去,那里还有一屋子公子哥儿等着他。 有些事既然避不开,倒不如干脆就不避了。 “哟哟哟,这是谁啊,还以为你不敢露面了哪。”一进门就被人拍了肩膀,祁佑忍着不一掌挥过去将人拍墙上,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梁世涛走过来推着他往里走,道:“他们嫌无聊,已经喝上了,你这会不忙了?” “恩,酒够不够?” “你还怕我们客气?今日本来就是来喝酒的,不喝倒了不罢休。”在门口拍祁佑肩膀那人也跟着过来了,他是穆家公子,穆少云。 “这可不成,没看到嫂夫人之前不能倒。哎,祁大公子,这新夫人都入门这么久了,你也不让我们见见,看不起我们怎的。”说话的是潘家公子潘钰。 梁世涛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他拍了个踉跄。“谁看不起谁啊,不会说话,祁大公子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我是。”祁佑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向大家遥遥举了举,“我是小气。不过见你们无妨,这会她在内院陪太子妃,一会她得闲了再让她过来给大家斟酒。” “哟哟哟。好样的,那我们就等着了啊!”大家都举起杯来喝尽杯中的酒,对于祁佑这人,虽然从不和他们玩闹,但是不管在什么场合碰上了,他从不扫他们的兴,有事求到他那他也帮忙,要说出息。他是他们这一辈里最有出息的,虽然闷了些,人缘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要是一般人。他们还不乐意这么上赶着来喝他们夫妻一杯酒呢! 午时过便开席了。 内外院里都摆好了席面,外院热闹,内院却也有小辈起哄着让老太太喝了两杯酒。好听话一堆一堆的,把个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气色红润。 太子妃和陶侧妃单独开了席面,就开在那边暖阁里,华如初亲自去侍候的。 放下筷子,太子妃擦了擦嘴角,“这菜做得真不错,今日我都多吃了些。” “这是我的丫头做的,偏扬州那边的口味,您吃一次觉着新鲜罢了。” 太子妃对她确实算是善待,许了她同坐一席,她本不愿,被陈嬷嬷硬按着坐下,陶嘉为了卖好也在一边游说,她就干脆的坐下来了。 一起吃饭总比纯侍候要好些。 饭后,华如初借口外头有事便又退了出去。 也说不上是借口,听到祁亮转述的话后华如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估摸着是那些公子哥儿对她起好奇心了,巧借名目要见她。 祁佑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要是拒绝了以后不好和人相处,毕竟这要求也提得不算过份,世家中常有走动,年轻一辈更是常玩在一起,认识对方的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是祁佑并不和他们玩闹,她才得已清清静静到现在。 “去问问姑爷现在在哪里。” “是。”云书直接朝着祁亮所在的地方找去,那会前来知会的时候他便顺便说了他会在哪里。 很快,云书便回来禀报,“姑爷刚刚才替老太爷敬了长辈一轮酒,这会去了世家公子聚集的那屋。” “我们直接过去那里。” “是。” 难得有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灌祁佑酒,就连梁世涛都没有客气,直接摆了一大碗到他面前,自己也端了一碗,话里带着喝多了后的肆意,“是不是兄弟,是就干了。” 祁佑面不改色的端起来一仰脖子,几口就喝了个干净,倒过来扣在桌上,那股爽快劲让一屋子人狂叫好,喝酒痛快的人做人也痛快,他们就爱和喝酒痛快的人做兄弟。 有一就有二,祁佑又喝了两杯才叫停,“你们要是来上这么一轮我就该倒了,我倒了今日你们就见不着你们嫂子了。” “狡猾,太狡猾了啊,拿夫人做挡箭牌。” “那我们继续喝?” “下次,下次再灌你,今日我一定要见着嫂夫人。” “就是,今日的首要目标就是见着嫂夫人,其他皆可一边丢。” 华如初在屋外听着已经忍不住笑了,纨绔子弟纵然万般不好,在熟悉的人面前却也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祁佑在他们面前居然如此的游刃有余,她,好像有些小看他了。 ps:求粉红。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他怒,为他恨 示意祁亮先进去告知一声,华如初在外等着。 很快,帘子便高高打起,祁佑快步出来,看到她时本就明亮的眼神又亮了不少。 扑鼻而来的酒香让华如初又记起了刚才里面的对话,脸上就带起了笑,“喝了很多?” “恩。”慢慢的应了,后又加了句,“没喝醉。” “哦哦哦,没喝醉,大家伙儿听到了啊,一会都别客气。” 帘子背后扬起一片的起哄声,梁世涛干脆撩起帘子,一脚踹开前边几人,冲华如初露出个笑脸,“嫂夫人别见怪,大家都闹习惯了。” 华如初哪会不知他们躲在那里,闻言笑道:“你们这闹的还算斯的,我哥哥和他的朋友聚会才叫闹得凶,喝酒都直接上那种十斤的酒坛,喝到半途还要开打,输了的没酒喝,赢了的喝两人的份,再指名挑战下一个,不闹到全躺下了不罢休,那叫才闹腾,我娘每当这时候就恨不得一人给他们淋上一桶冷水。” 大大方方爽爽利利的一通话,瞬间就给华如初加了不少分,太原的良家女子他们见过不少,千金小姐或小家碧玉都有。 平日里闲着他们最大的乐子的就是去打听今日哪家闺女会去哪里做点什么,哪家的小姑娘在哪卖花,小媳妇们在哪家聚会,然后寻个理由去见上一见。 至于见了之后会怎样,那就另说了。 可见得再多像华氏这样的也是头一次见。 被踹开的几人摇晃着站起来,几乎就蹭到华如初面前来了,被祁佑又一脚踢倒在地。 梁世涛上前加了一脚,侧开身子,看身后的人还在看戏,也不知道让让,扫垃圾一样用脚扫了过去,“都让让。不知道给嫂夫人让路啊!” “祁大公子,你看看梁世涛这殷勤劲,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话虽这么说,人却往后散了去,要真只是让出仅容一人通过的路,祁大公子能将他们一个个丢出门去丢人现眼。 屋里不说是杯盘狼藉。却也没整齐到哪里去,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领着几个丫头去收拾了。 也不理一众人的起哄声,祁佑挨着华如初坐下。给她一一做着介绍。 他们倒也规矩,说到谁时便起身作揖,虽是有些醉态。却也不让人讨厌。 世家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就是再不争气也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今日这场聚会,几乎是将太原城世家中嫡支的年轻一辈一网打尽,没来的那几个是深知来了占不到便宜,如家,杨家。 华如初一一回礼,待一轮介绍完毕便端起面前的小杯,站起来道:“虽说我出自武林。现如今却是祁家的媳妇,自是不能端着大海碗和大家拼酒来丢夫君的脸,一杯薄酒。谢过大家今日前来为老太爷祝寿,给夫君天大的面子,也给妾身天大的面子。” 都是喝了不少酒的年轻人。哪经得起这番话的撩拨,早就忘了他们今日前来是抱着看嫂夫人的目的来的,一个个真当是来给祁大公子撑面子的,端起面前的碗就站了起来,往前一递,碰撞声中,酒掉落在菜里也没人在意。 “干。” 扣住一边的袖子,华如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么光明正大和人喝酒的机会难得,可惜不能用海碗,那才叫痛快。 “痛快,嫂夫人就是和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不一样,要是我没成亲,一定要让嫂夫人保个媒,介绍个姐妹给我。” “就你这德性,嫂夫人哪敢介绍给你,小青姑娘小白姑娘小红姑娘…你丫的一晚上轮得过来吗?” “谁说我是一晚上一轮了,我就不能十天一轮?” 祁佑重重的咳了一声,那说得正欢的两人才记起有女眷在,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什么,原及,嫂夫人,不好意思啊,我们都有点喝多了,口无遮拦的。” 华如初笑了笑,给祁佑斟了酒,自己的小杯也满上,又示意丫头给其他人都续上,道:“没有长辈在,你们放开了也正常,这样的场合本就非我该来的,来,我再敬大家一杯,多谢大家平日里对夫君的照顾,他性子闷,也不会说漂亮话,亏得大家都不计较,还愿意包容他,他虽不说,心里却记大家的好,有闲时不妨带着夫人来府里小坐,我的丫头做得一手扬州菜,到时给各位尝尝鲜。” 前头那实在是有些轻浮的话被轻而易举的带了过去,那两人记好,连忙举起了杯,道:“我们敬嫂子。” 是嫂子,而不再是嫂夫人,意思是一个,亲疏却不同,其他人纷纷跟上,“敬嫂子。” 两杯酒下去,华如初脸色不变,她倒是很想再多喝几杯,可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呆在这了。 再呆下去,轻浮的就变成她了。 “内院里还有两位娘娘在,我也不好离开太久,改日我再让丫头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大家,今日府里还有许多用得着夫君的地方,你们也别灌醉了他才好。” 说完,华如初起身,朝着众人微微福了一福便领着丫头离开,只留下一阵香风。 梁世涛就坐在祁佑下首,咋了咋舌,靠近祁大公子道:“原及,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这是在场多人的心声,要不是当时他们担心娶个母夜叉回来,让家里人想着法子给拒了,这么个漂亮又能干的夫人哪还能轮到祁佑。 不过这话他们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祁佑一定能打得他们爹娘都不认识,祁大公子的拳头硬也是很出名的。 祁佑却懒得理会他们,丢下一句你们先吃着就追了出去。 华如初走得极慢,她猜着祁佑应该会追出来。 看着急步走近的人,华如初笑了,她就说嘛! “我表现好么?” 祁佑点头,“比任何人都好。” “没给你丢脸就好,我回内院了,你要继续陪着他们?” “不,我去祖父身边。” “恩,不要喝醉了,会难受。” “好。” 给他整了整衣领,华如初靠近了些,道:“别逞强,不管什么事别出面,祁佑,祁家是老太爷强压在你头上的责任,可你不用时时刻刻都冲在最前面,你上面还有三个父辈,他们没你和老太爷以为的那般无用。” 祁佑不说话,眼神晦涩莫名。 华如初按了按他的胸膛,眼里带了怒意,“扛起一个家族是男人的责任,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从没觉得你这样有何不对,只是…我不能接受他们这般压榨你后还这么糟蹋你,责任你甩脱不了,至少也可以分担一些出去,什么都你做了,其他人就是有才也发挥不出来是不是?” 她知道自己逾越了,要是心胸稍微狭隘一点的男人都会觉得她是在挑拨生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护短,祁佑现在是她的男人,还是个对她很好的男人,在外面那般强大在家却被利用得渣都不剩,偏偏一个个还觉得理所当然,祁佑欠他们的了? 祁佑抚了抚她的头,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他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的,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看着这里,不管是不是会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就那么抱住了如初,抱住这个让他胸膛发烫的女人。 华如初愣了愣,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反应。 游廊那头已经有人驻足,华如初拍了拍他的背,推开他,道:“宾客太多,别落人口舌,你记着我的话就是,恩?”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声音暗哑,仿佛压抑着什么,“恩,我都记着。” 华如初低了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回内院了,有什么情况遣祁亮或者祁安来告诉我,其他人不行,我信不过。” “好。” 对他笑了笑,华如初快步离开。 祁佑看向游廊那头,走了过去,“太子殿下,二殿下。” 太子倒还好,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没有打趣他,二皇子却啧啧出声,“没看出来,原及还是这般热情的人,要不是清清楚楚看着是你,本殿下还以为看错人了。” 祁佑木着脸随他说,脑中还在回忆刚才如初的模样,为他怒,为他恨,他喜欢这样的如初。 如初会这般护着他,也是因为将他放进了心里吧。 只是这么想一想,他就觉得窝心。 闻昱扬看他没半点反应,无趣的住了嘴,往那边屋里去了,难得人聚得这么齐,他不去露一脸,和他们拉近关系,今儿不就白来了吗? 目送他走远,两人连同一直在一边当隐形人的莫问回了屋。 闻昱丹冷笑,“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他越是如此,那些人越是不把他放在心上,殿下何必动牛”莫问悠悠然道,眼神却始终看着祁佑,眼里全是深意,“原及,你和夫人关系挺好?” 祁佑看他一脸八卦的模样点头,“是。” “上次的事她没生你的气?” “没有,她说我该以太子为先。” 闻昱丹微微眯起,“她真如此说?” “是,她说虽然伤心她有事时我不能在她身边,可保护殿下是我的责任,她理解。” 闻昱丹听得心情大好,心里对华氏的印象就更好了些,“怪不得太子妃看重她,确实是个拎得清的。” ps:今日有三更,求粉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后院起火(求粉红) 拎得清的华如初回了内院。 不过她既没急着去太子妃面前表现,也没有在一屋子贵妇人面前露脸,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上门整个院子就是她的世界。 华如初觉得这里空气都好了许多,“春玉,你去看看前一阵我让你腌渍的菜好了没。” “是。” “云书,你去备上一盒子绮罗花,太子妃用得上。” “小姐” “怎么?”华如初坐下来舒服的舒了口气,还是自己屋里舒服。 云书脸上有着不解,问出心中的疑惑,“小姐,您为何对太子妃这般上心?不管她好与不好,就是平平的处着也不会影响到姑爷和太子的关系,您何必” “何必将好东西都巴巴的送上去?” “是。” 华如初笑,接过夏言递来的茶吹了吹,不怕烫的喝了好几口才道:“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确实是有价无市的,可云书你还不知道底子?看似给太子妃的都是好东西,可哪一样不是我唾手可得的?这种大方我还装得起,再说你也不要小看了太子妃,不是谁的好她都接受的。” 现在的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全天下的女人她都管得着,不趁着现在打好基础,还等着对方主动放下身段来对她表达善意不成? 经历过两世,有些事情她已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透彻,云书才二十岁,不解也是正常。 云书边去往库房边琢磨,将东西准备好时她也想明白了,小姐果然就没有错过。 在知道太子妃有孕后,华如初便叫春玉新做了一些腌菜,又酸又脆,非常开胃,家里一直都有。喝粥时的配菜就是这些。 尝了尝味道,华如初点头,“现在也能吃了,吃到后面味就出来了,连同那袋小米一起装好,一会找个机会交给陈嬷嬷。她要是问这些东西的做法什么的,你看着回答就是,不用捂着。” “是。”春玉将坛子盖好,还用绳子拧住,这样就算稍有颠簸也没事。 喝完茶。华如初便去了暖阁。 刚走到门口便恰好碰到陶嘉从里出来,连忙让至一边。 陶嘉却没有离开,走至她面前道。“吃过饭便没见你,正遗憾离开前可能见不到你了,偏一出门就碰上,你这是算好时辰了吗?” “侧妃娘娘恕罪,今日家中客人多,妾要忙的事也多,怠慢之处还请娘娘勿怪。” “我随口说说罢了,哪有怪你的意思。”陶嘉正想趁着这个间隙再示示好。就看到帘子高高打起,陈嬷嬷站在门口行礼,道:“太子妃娘娘请祁少夫人进去。有事相问。” 陶嘉就是牙都咬碎了也不敢和太子妃抢人,看了华如初一眼便甩袖离开,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华如初暗中摇头。就这点道行还想和太子妃斗? 真以为凭着穿越的那点优势就能将所有人都踩下去? 天真。 连一个时代都融入不了,把自己高高端着,从云端摔下来的时候她才会知道疼。 收了这些胡思乱想,华如初笑着走向陈嬷嬷,“幸好您来传这么一声,不然还不知道陶侧妃要说什么,她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在向我表露善意一般,好生想不明白。” 太子妃在里头接了她的话,“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是想通了不能得罪你呗。” 听着这话里头有着笑意,华如初哪还不知道太子妃这会心情不错,“我就算真是武林高手也不能对她如何,哪用得上如此,更何况我还不是。” 往里挪了挪,示意她坐到软榻上来,太子妃侧身撑着头道:“陶嘉有些方面确实是聪明的,可有些方面就” “要是人人都如娘娘这般聪慧,那还要男人做什么。”落落大方的在软榻上坐下,华如初摆弄着袖摆,说着胆大包天的话。 她越是如此,太子妃就越是欢喜,在深宅内院中长大,嫁的又是太子,就算是亲娘在她面前都是存有算计的,从未见过这般放肆随意的人,不由得笑意更深,看着气色都好了许多。 陈嬷嬷心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来祁府有些冒险,却是值得的,娘娘吃的多了,笑容也欢实了,这样对胎儿才好。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华氏能日日去府里陪伴娘娘。 “对了,这才刚用过饭没多久,怎么陶侧妃就要回去了?” “谁知道呢,刚才二皇子使人来传话,说有事要早些回府,我猜可能是家里那位已经知道了,这次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 想起二皇子那一府的龌龊事,太子妃脸色就不太好看,两方虽然不对付,她和杨氏的关系却一直都算过得去。 杨氏极识进退,也懂规矩,从来对她都是毕恭比敬的,要是二皇子府没有陶嘉这个侧妃,她的日子能好过上不少,府里也能消消停停的,可惜出了那么个祸害。 上次再见时,觉得杨氏憔悴了不少。 “就是二皇子府翻了天又与您何干?还值得您为他们操心呢!您还是多想想肚子里那个吧,琢磨点吃的东西,好好养养身体是正荆” “果然是身边有个大夫啊,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太子妃坐正了身体,这软榻大得很,就是她躺平了也能留出足够华氏坐的位置来。 “前一阵我让人腌渍了些开胃的菜,又酸又脆的味道极好,您这一阵胃口恐怕不会很好,用那个下饭很不错。” “特意给我腌渍的?” “倒也不是,我早上喜欢喝粥,平日里就是用那个做配菜,想着您应该也会喜欢,丫头做的时候就让多做了些。” 太子妃嗔怪的白她一眼,“话都不会讲,换成别人早说是特意给我做的了,我还能不记这个好?” “我就是不说,您不也记我的好了?” “这会倒是会说了。”太子妃又白她一眼,“真有那么好吃?听你说着我都留口水了。”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您了?我从小吃到现在都没吃腻,对了,还有一种花叫绮罗花,是琳琅阁卖出来的一种极为有用的安胎药,琳琅阁都是论片卖的,我娘给我备了些,我分您一点,到时琳琅阁要是真到太原来开店了,要是绮罗花还有卖的您得还我。” “真有用?” “扬州那边几个有名的大夫都出面做过保证的,琳琅阁要信誉,不敢瞎卖。” 这倒确实如此,琳琅阁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要是出了这样的篓子,他们是在自砸招牌,想来那幕后东家应该是个爱惜羽毛的人。 想至此,太子妃便又更记了华氏的一分好,语气都更柔和了些,“你都舍得拿出来了,只要有往外卖的就一定还你,真希望那琳琅阁能将店铺开到太原来,那店里净出好东西,真不知哪那么好的眼光。” 华如初轻轻蹭了蹭鼻子,被人当面夸了她还是挺自得的,“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是今日您自己带走还是明天我给您带去?” “我自己带走吧,被你一说我都馋得不行了,恨不得现在就吃上几筷子才好。” “那好,春玉,一会你瞅个合适的机会将东西给陈嬷嬷,别让人看着了。” “是。” 太子妃失笑,“怎么拿点东西给我还跟做贼似的,别人就是看着了又能说什么。” “我就是担心别人都来问我要,那我就要哭了,还是躲着点的好。” 还真敢说,太子妃无奈摇头。 聊得正高兴,便有宫装女子匆匆进来禀报道:“娘娘,前边传来消息,说陶侧妃碰上杨家人了,杨家人好像气得狠了,二皇子上前说和时连礼都没行也没回话便和祁老将军告辞离开。” 华如初垂下视线,杨家,二皇子妃杨氏的娘家,这脸打得可真响。 陶嘉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见着杨家人也不知道避着些,她是妾,什么时候她才能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太子还没有离开,以二皇子的性子应该不会吃过饭便说要走,却偏偏有人传话叫陶嘉出去,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太子的手笔? 不声不响就挑起二皇子后院起火,高。 太子妃显然也想到这上面去了,挥手叫人退下,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 但凡正妻,就没几个喜欢看到得宠的妾耀舞扬威的,那仿佛在提醒她们的不堪和风光背后的孤寂。 闻昱扬此时正是头疼得很,看着满脸委屈却还忍着泪的陶嘉心疼不已。 心里对杨家也就更加不满。 不就是没带你们杨家的女儿出门吗?用得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脸子? 还当面斥责嘉嘉狐媚,这不是拐着弯的在骂他吗? 嘉嘉随便出个主意便能为他赚来大把银子,杨氏能做什么?一个内院都管理不好,处处落嘉嘉一头,自己本事不够怪得谁来? 也不想想这几年嘉嘉都为他做了多少事,只知道杨氏受了委屈。 嘉嘉就没有受委屈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滑了胎,别以为他不知道杨氏在其中都做了些什么,他不说破不过是不想嘉嘉闹得更厉害罢了,连他一个宠妾都容不下,杨氏妇德何在? 越想闻昱扬越觉得杨家不识抬举,冷哼一声,朝祁老将军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携同陶嘉告辞离开。 太子几人看着他的背影,笑得莫名。 ps:三更要晚一些,月底了,求粉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夫妻低语(三更求粉红) 热闹喧哗了一天,直到天近黑时将祁家的旁枝族人也送走了,祁家众人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一天累下来,怕是得在床上躺上两天才能还得了裕华如初将脚泡进热水里,云书轻重有度的给她按压着。 捏了捏自己的脸,只觉得这脸都僵硬了。 幸好只是做个整寿,不会一年来上一次,不然可真够受的。 爬上床,华如初打着呵欠吩咐,“把热水抬进耳房,你们都下去歇了吧。” “可姑爷还没回来。” “无事,今儿一天你们也不轻松,我来侍候他。” “是。” 祁佑回来时华如初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坐起来,“怎的这么晚?” “恩,祖父问了些事。”走近床边把她按着躺下,拿被子给她盖上,轻声道:“你先睡,我洗洗就来。” “我来侍候你吧,丫头们我都打发去歇着了。” “我自己来就行,你躺着,晚上冷,别着了凉。” 左右被压着也动弹不得,华如初也就不坚持了,在被子里点了点头,软声道:“你快着点,明日还得当差,需早起。” “恩。” 看着祁佑绕过屏风,华如初的瞌睡却醒了,拢着被子坐起来喝了口水,想起今日去见那些世家公子时见着的魏家公子。 她没想到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见到他人。 大概是有得比较,和那些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比起来,魏家公子算斯的。 当然,很大可能是因为这里是祁家的地盘,他不敢。 以魏家的门第想来是进不了这个圈子的,看样子祁佑是很看好他,才把他放进了那屋里,摆明他的态度。 这于他的交际很有好处。 时间太短,她也没那火眼金晴凭着那两眼就能看出什么来。可第一印象确实不错。 就算喝了酒,眼睛里也透着清醒,对着那一屋子身份高于他的人也进退有度,看得出来,那些公子哥儿对他印象都还不错。 这就是本事。 “在想什么?” 掀开被子让他进来,洗过澡的身体带着一股湿气。华如初靠了过去,“在想魏家公子。” 祁佑低头看她,“恩?” 抬头白他一眼,“瞎想什么,就是在想他和祁珍合不合适。祁珍那绵软性子要是嫁个强势混帐的,她一辈子就完了。” “那样的我看不上,太子也看不上。” 倒也是。华如初扯着他往下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扒着,握着他的手把玩,边道:“看着倒也不错,斯斯的,你说他屋里就一个通房丫头?” “恩。” “这点真是好也不好。” “怎么说?” “通房丫头一般都是侍候的时日很久,有感情基础的,比之一般的妾在男人心里还要更有地位。以你为例,绿柳是你的通房丫头,你对他就格外不同。就是她犯了错也会通融,因为你念旧情,你都是如此。其他人更不好说,要是那个通房丫头还是个心眼多的,你觉得祁珍对付得了?” 虽说不喜两人之间再提起绿柳,祁佑却也无话可驳,没成亲前他去绿柳屋里去得最多,比起段氏和吴氏,给她的东西也是最多的,直到对如初动了感情,很多事才不一样了,不管何事头一个想到的都是如初。 男人就是再喜新厌旧,对跟着自己许久的人也会不一样,更何况那可能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知道如初在担心什么,祁佑点头,“我让人去查查。” 得到承诺,华如初掩嘴打了个呵欠,边嘟囔了句,“我这嫂子当得真尽职。” “恩,我都记着,困了就不说话了,明日不用早起,好好歇一天。” “不行,明日我还要去太子府,今日答应过太子妃了的,她的胎象…有些不稳妥,我让冬菲给看了看,有可能太子府里有人在太子妃的吃食上动了手脚,冬菲得去看一下才能肯定。” “胎儿…保不保得住?” “这个我不敢打包票,看看吧,要是实在不行,我让冬菲在太子府住上一段时间。” “好,太子很需要一个嫡子。” “我知道,冬菲会尽力的,别担心,睡吧,今日累了一天。” “恩。” 次日,华如初和祁佑一起用的早饭,却没和他一起出门。 而是先去了主院给两老请安。 她从来就不是闷声不吭只知道做事不知道说话的人,自己做事让别人得好处这样的事她更不会做。 “不是昨日太子妃才来过?今日你又去…会不会引来别人的闲话?” 老太爷只是看了孙媳妇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老太太却担心上了,孙媳妇和太子妃关系亲近自然是好事,可太过频繁的来往别人会说三道四不说,太子妃会不会也不太高兴? “不瞒两老,太子妃胎儿有些不稳,冬菲学的就是这方面,要不是昨日宾客太多我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太子妃昨日就领着人走了,昨日太子妃走时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这是大事,我不敢怠慢。” “是是是,这确实是大事,太子妃这胎一定不能有事,她和太子都需要一个嫡子,你快去,要是太子妃需要,你日日过府都行,不用再来请示我。” “是,那孙媳告退。” “等等。”老太太突然想起老三媳妇怀孕时孙媳妇给她的安胎药,听老三媳妇说极是有用,要不是…她那胎绝对无埃“你给你三婶的那种安胎药还有吗?” 华如初心下一冷,面上却不显,“有的,我娘给我准备的本就不多,三婶那给了点,剩下的大半都给了太子妃。” “这就好,太子妃这胎一定要保住。” “孙媳告退。” “快去吧,别让太子妃久等了。” 直到上了马车。华如初才下了脸,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太爷压榨利用祁佑觉得理所当然,老太太也觉得把她的东西当人情送是理所当然的。 她就没想过要是她需要的时候却没有了该如何吗? 她心甘情愿送是一回事,被人逼着送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祁家人,真是没几个好东西。 她最不喜什么事都拿大局说事的人。 太子缺银子缺疯了的时候。怎也没见你祁家倾家荡产的死贴? 轮到别人时就要以大局为重了。 “小姐,到了。” 华如初下了马车,门口的护卫见是她早就让开了道。 早先太子妃便给了她特权,可以直接坐马车进府,她却觉得这特权还是不享的好。不管哪次来都还是乖乖的在门口下马车步行进府。 周良急步过来,边走边行礼还边道:“太子妃已经着人来问过两次了,您快里面请。” “麻烦周管家。” “不麻烦不麻烦。”侧身引着她疾步往前走。周良心下忍不住猜测,太子妃到底有什么事找祁少夫人?好像还挺着急的样子。 不过府里最是容不得过多的好奇心,他只敢在心里猜猜,绝不敢多问。 很快到了二门子,陈嬷嬷从垂花门内迎出来,周良见状行了礼便告退了。 “少夫人您可来了,娘娘昨夜就没睡好,今日一早就着老奴去前院看过好几次了。” 不用说华如初也知道太子妃睡不着的原因。换成谁知道身边有人在害自己也睡不安心。 边往里起,华如初边悄声问,“昨日回来没有查出什么来吗?” “什么都没查出来。娘娘就是为了这个发火,明知道有人在害她,却找不到藏在暗处的人。娘娘是又急又害怕,生怕孩子有什么差池。”陈嬷嬷同样悄声回话,眼光四处扫着,只要有一点异常的人也被她记住了,这样的时候,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少夫人,娘娘最喜欢和您说话,您多劝劝她,有孕了还这般发火可怎么得了,对了,昨日晚上得亏有您送的那菜,娘娘都多吃了一碗饭。” “那个菜容易做,春玉,你把做法教给陈嬷嬷。” “是。” 陈嬷嬷大喜,昨日还没觉出这东西的珍贵之处,可自从昨晚见娘娘赞不绝口后,只恨自己没有问问这东西的做法,正想舔着脸问问,没成想少夫人就这般说了。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就这点东西哪值当您一声谢,这菜也可以炒别的菜吃,味道都不错,汤里放点这个调味娘娘应该也会很喜欢。” “远远听着就是你的声音。”一跨过院门,就看到太子妃站在屋檐下笑眼看着她,全没了平日的威严雍容,看起来极为可亲。 遥遥行了礼,华如初才走近了,看她气色还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了些。 抱大腿也要抱得有学问,一个有子嗣的皇后总比一个底气不足的皇后要值得她付出些。 “您怎的出来了?” “出来走走,屋里憋得慌。” 今日天气不错,没有风,秋日的太阳有了些秋老虎的气势,“您多晒点太阳对孩子也有好处,您要是不想回屋,我们就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 “也好。”扶着陈嬷嬷的手,几人慢悠悠走到亭子里,早有着宫装的女子在那忙活,垫了软呼呼的垫子,上着热茶,周围的帘子也放下来,轻摆着的弧度诉说着今日秋风的温柔。 是个喝茶闲聊的好天气。 ps:三更毕,求粉红啊!被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抓鬼 只留了陈嬷嬷在这里侍候,太子妃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如初见状也只留下冬菲,其他几人则去屋外候着。 “娘娘,现在先不说其他,您让冬菲再给你诊诊脉,陈嬷嬷,要麻烦你将娘娘这段时间的菜单拿来。”顿了顿,华如初加重了语气,“要悄悄的拿,不能打草惊蛇,最有机会下手的人肯定是能接触到这些的人。” “是,老奴这就去。” “娘娘,您这院里的人都可信吧。” 太子妃伸出手腕让冬菲诊脉,听到她这么问不由得微露苦笑,“要是以前,我能肯定的回答你,现在,我是真的没把握了,才知道有孕的时候就担心有人下手,将人是清了又清,原以为…哪想到还是着了人家的道,要不是你发现了问题,我还当是我之前生孩子伤了身子,对了,我没告诉过你,我第一胎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所以后来一直没能受孕。” 华如初微微点头,显然下手的人很明白这其中的内情,动的手脚很隐蔽,就连太子妃都往那方面想了。 冬菲号完脉就要退回到小姐身后,被华如初往前推了推,“就这么回话。” “是,娘娘,您勿需太过担心,对方虽然使了坏,却胜在不敢用那些阴私手段,所以效果来得慢些,现在发现得又及时,好好调养,胎儿当不会有事。” 太子妃大大松了口气,能得这样一句肯定的话,已经是远超乎她预料了,若是太医来请脉,从来都是不敢挑明了说的,就算有五分把握都只敢说一分。 不愧是华氏的丫头。就是有一股爽利劲。 所以,太子妃这是看人顺眼了就连看她的丫头都顺眼了。 “这一阵就觉得身子虚,好在也没有见红,就是肚子抽痛的时候心里会担心,冬菲,本宫需要用药吗?” “回娘娘的话,有孕之人不要胡乱用药,对孩子没有好处,您现在胎儿才两个多月。还不是非常稳,最好是安心静养,三个月后胎儿稳定了,便需每日走动走动,存力气好生气。我开几个食疗的方子给您,您尽量多吃些。” “行,本宫记下了。”对冬菲善意的笑笑,太子妃看向华如初,“如初,你这丫头能不能借我几天,有她看着我也放心些。” 意料之内的要求。华如初点头,“自是可以,只是她现在也是成了亲的人,不能离开家太久。就留到您胎儿稳定了您看可好?” “依你,我向你要人就已经是为难你了,哪还能再过份。” 太子妃很满意她的爽快,眼里笑意更甚。 华如初知道今儿个的卖好完全卖成功了。心下满意不已,眼里也是满意满满。对一边的冬菲吩咐道:“你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孕期不能接近的花草,对了,娘娘若是放心,让人带冬菲去您内室瞧一瞧,这样也安心些。” “连你的人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香草。” 亭外候着的宫装女子应命,“奴婢在。” “你跟着冬菲,她要去哪里你都给她领路,本宫的内室她也去得。” “是,奴婢遵命,冬菲姑娘请跟奴婢来。” 冬菲朝着两人行了福礼便退了出去,规规矩矩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以前的痴态。 太子妃赞道:“你的丫头都调。教得好。” 华如初一点也不谦虚的点头,“她们在外确实都极为给我长脸,可是在家时您是不知道,有时候我都使唤不动。” “哦?!什么时候还会使唤不动?我看她们对你都挺信服的。” “她们才入华府的时候是我母亲调。教的,我出嫁之前又抓着她们狠狠教了几个月,对我的忠心自是没得说,可有时候也都固执得很,比如说我喜欢吃拌菜,就是不下锅炒的,用调料拌一拌就能吃的那种,我母亲不许我多吃,说女人多吃那个不好,春玉掌管着小厨房,就真敢不给我做,我馋得不行了还得求她,她才勉为其难的给我做一个,哪家丫头有这么胆大包天的?” 春玉在外当没听到,小姐这方面的抱怨她听多了,要真顺着她的心意来,她能三餐都吃那个,这可绝对不行,反正她有夫人当靠山。 太子妃笑得身子都发抖,说话都有着颤音,“看你平时在她们面前威风八面的,居然也有这时候。” “这还只是其一,她们哪个都有劣迹,是我心胸宽广,不和她们计较,换别人早发落她们了。” 太子妃笑得更厉害,“你倒是和我说说她们还有什么劣迹。” 华如初也不在意被当了笑料,逗乐了她就好,怀孕的人还是要心情好些才好,她就多做些牺牲吧。 “就说冬菲吧,别的大夫是对医术痴迷,她倒好,是对药材痴迷,她粗心,云书她们不是绝对抽不开身的时候也不敢让她侍候我,她闲着的时候很多,经常就是躲在屋子里练药,各种药,什么作用的都有,您别和他人说,她连春药都练过,我拿她都无奈了,她倒好,一伸手就是一张单子,上面全是她要的药材,就没几味便宜的,这么说也不对,便宜的她都自己去买了,贵的就问我要,一年到头我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给她买药材,也就我养得起她。” 太子妃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我想起那次太子和原及去兖州那次,太子就提到过原及带的药药效都非常好,都是冬菲练的?” “可不是,也得亏我多备了些,起了不小的作用,算我这些年银子没白扔。” “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也挺好,以后你有了身孕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花些银子也值。” “您这么说也对,我都惯着她惯习惯了,就是现在她成亲了,也是把药材单子开给我来的。精乖的丫头,给她夫君省钱呢!” “那也是你容得下,怪不得她们都对你死心塌地的,换成我我也会这样。” 华如初大惊失色,当然,装的,“您说这话是存心想要吓死我吗?” “要装也装得像一点,我一眼就看穿了。”太子妃刚收了笑便又被她逗乐了,朝着她甩了一帕子。端起茶杯喝保华如初瞟了一眼,恩,红枣枸杞茶。 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唔,她的是祁雨茶。 “前几日太子收到葛云君送的一套茶壶。把他高兴得不行,你猜是为什么?” 华如初眨了眨眼,“娘娘太高看我了,这我怎能猜得出来?” “你就装吧,葛云君自己都老实交待是你给他提的建议。”优雅的斜她一眼,太子妃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那么一个美好的喻意。她看着也高兴。 别人上赶着要把这个功劳送到她面前来,华如初自然也不会死命拦着不收,坦坦荡荡的道:“那日我和夫君去给老太爷做茶壶,看他愁得都抓耳挠腮了。便随口提了一提,没想到他真做出来了。” “你们亲手去给祁老将军做茶壶了?” “恩,生辰礼。” “你俩倒是真有心。”就是可惜,人家祁老将军满心满眼都是祁家。 心里叹了口气。太子妃也知道以华氏的聪明未必就看不出来老将军那点心思,可做为小辈她又能如何? 一想到这个。对她便又多了怜惜,“在府里若是谁欺负了你,你只管欺负回去,我给你撑腰。” 华如初瞪眼,“您可别给我这样的承诺,不然我一回去就将自己的小院画道线,指名不许哪些人进来,打着您的旗号过我的逍遥日子,到时候您就愁了。” 太子妃一口茶差点给喷了出来,好悬喝落了肚,咳了几声又好笑又觉得无力的道:“别告诉我你真敢这么做。” “我真敢。” 真的,她敢,要是惹急了她,不用任何人给她撑腰,她都敢这么做。 哪怕知道结果是收到一纸休书。 太子妃原以为她是说笑,可看着她的眼神却不这么认为了,这眼神,太认真。 这时,陈嬷嬷进了来,“老远就听到您的笑声,老奴听着心里真高兴。” 太子妃顺势就改了话题,“可不是,如初一来我心情就好了。” “那老奴真得求求大少夫人常过府来陪陪您。” “她要是答应了我才高兴,怎么样,菜单拿到了吗?” “是,老奴去了趟厨房,找到负责的厨娘说您胃口不好,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让她把前些时日的菜单给了我,说从里挑几道您平日看着喜欢吃的,她就给了我,我去之前安排了个丫头让她在我进去一柱香时间后就来找我,我便借故出来了,一会再给她送回去说忘了还给她就是。” “这倒确实不引人起疑。” 华如初竖了大拇指,“陈嬷嬷就是厉害。” 陈嬷嬷高兴得眉开眼笑,“这能叫什么厉害,对了,冬菲呢?” “去找可疑东西去了,我先看看。” 太子府里规矩重,太子和后宅各院的用度都是有记录的,膳食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从最后一天往前翻,菜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菜,以清淡为主,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可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ps:有读者提到我看不起北方人,很肯定的说我是扬州人,其实我真不是,我是湖南人,我写的扬州是华如初心里的扬州,因为她是扬州人,且远嫁他方离开了那里,在她心里,扬州是家乡,无可替代的,我想在每个人心里应该都有这种感觉吧,家乡千不好万不好,过年过节的时候就特别想回到那里,听着乡音,看着熟悉的景致,这种感觉无与伦比。 我最远去过吉林长春和内蒙,比起湖南的湿冷,我到了冬天就特别想去北方,虽然外面冷,但家里真的温暖如春,所以,我是喜欢北方的,要是有条件,我都想去北方买房,到了冬天就往那里跑,皇帝要避暑,鬼鬼要猫冬。 第二百三十八章 催命符 看她皱起眉头,陈嬷嬷心里就着了慌,这菜单她也看过了,明明就再正常不过啊,“大少夫人,这菜单真的有问题?” “对正常人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些菜正常人能吃,孕妇却不能,比如这道人参炖鸡,人参是好东西,但是不能天天吃,娘娘可是每餐都有吃?” 太子妃点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一听说膳食上真有问题,她还是恨得想扒了暗地里做乱的那人的皮。“人参是大补之物,但是不能补过头,这一道且先不说,就说这个六蔬,我看了下,十天里七天都有上这道菜,可六蔬分明是有孕者忌吃的食物,它性寒,活血,在我们扬州孕妇是绝对不吃这个的,再者这个芽菇,用于产后倒是极为有用的东西,可您现在正是坐胎最不稳的前三个月,吃这个便是大忌,还有这个苋菜也是不能吃的” 吞了口唾沫,华如初都觉得心惊胆颤,“我懂的医理不多,认得的这几个都是听我娘说起过的,具体还有哪些,要等冬菲来了才知道。” 太子妃拳头握得死紧,声音不复清脆,“嬷嬷,你去渊阁一趟,将事情告知于他,请他派得力之人将有关的人都暗地里看住,绝对不能跑了一个。” 陈嬷嬷沉声应是,疾步走了出去。 华如初上前将她面前的茶杯添满,安慰道:“事情既已如此,您便别多想了,免得气着自个儿,不为自己想,您也多为孩子想。生气多了对孩子不好的,您也不希望别人犯了错却让您的孩子受罪不是?” 太子妃看着她苦笑,“我哪能不气,要不是原及娶了你进门,我恐怕怎么都保不住这个孩子,谁能想到平常都能吃到的菜现在却成了催命符” 太子妃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早夭的长子,晖儿的身体向来不错,虽说没有武将家的敦实。却也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怎会一个风寒最后却要了他的命? 以前她没想到这层,只以为自己和那孩子缘薄,留不住他,现在却由不得她不起疑心。 会不会…也是别人动了手脚? 可当时。太子明明暗地里查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并且给晖儿看诊的也是信得过的太医… 等等,那太医去年底便告老还乡了,怎么会那么巧。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太子妃哪里还坐得住,只恨不得马上就重查这事。 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心里便清明起来。死去的已经回不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让别人得逞,保住肚子里这个。 至于晖儿的事还是要查,却也不用自己去操这心。殿下…应该也迫切想弄明白吧。 这时,冬菲回来了。 不等她见礼,太子妃便迫不急待的问,“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吗?” 冬菲让开身子。让太子妃和小姐看她身后宫女放成一排的盆栽,“那是一品红。全身都是毒,有孕者最好靠都不要靠近,旁边的百合花香孕妇也闻不得,会能导致有孕者过度兴奋,甚至引起头痛、恶心、呕吐,并影响她们的食欲,严重的还可能导致胎儿不稳,甚至滑胎,我还在娘娘您出门必经的地方发现了一排的怕丑草,这种草内含剧毒,接触多了也会引发胎儿不稳,最后面是洋绣球,看着好看,却也是孕妇不能接触的,娘娘,恕奴婢直言,那人心机好深,这些都不是能马上就起作用的植株,但是时间一长,您这胎绝对保不住,就是保住了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健康,死胎都有可能,您屋内倒还算干净,只是焚的香以后都不能再用了,对您和胎儿都无益。” 太子和冬菲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冬菲知道,华如初也知道,但她没有阻止冬菲的解说,这些事,太子知道了更好。 她还想让太子多记点她的好呢! 卖好就该卖在点子上人家才能印象深刻。 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那些盆栽,闻昱丹一脚一个全踢得远远的,大踏步进来,呼吸急促,显然气得不轻。 祁佑紧随其后,难得的是莫问也来了。 华如初起身站到了祁佑身边,朝着闻昱丹行礼,“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闻昱丹摇手免了她的礼,“我该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有心” 看向太子妃的肚子,以及她红了的眼眶,闻昱丹也不由得心生悲意,不顾还有这么多外人在,紧紧握住了太子妃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人揪出来,不千刀万剐了她我心里难平。” 太子妃用力回握住,这时候,她太需要一个人来支撑,尤其是想到早夭的长子,心下更是钝痛不已。 尽力安抚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太子妃指了指桌上的菜单,“冬菲,你再看看这个。” 冬菲现在已经进入了大夫的角色里,完全忘了眼前的人有多尊贵,不多言的就拿起那厚厚一本本子翻阅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话语里都带着些许庆幸,“娘娘,您这胎儿能保住足可见孩子生命力的顽强,生出来一定是个壮实的孩子。” 捂住肚子,太子妃下意识的就露出温柔的笑意,她这般小心养护的孩子,自然是壮实的。 可是,有人看不得她好,不欢迎他的出生。 “有哪些不能吃的,你帮本宫圈出来,就是上面没有的,你也替本宫写上。” 看着宫女疾步送上来的笔墨,冬菲有些为难,“娘娘,我把能吃的圈出来吧。” 一开始大家还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把能吃的圈出来和不能吃的圈出来有区别吗? 可当看到她圈出来的那些,他们心下恍然,却也更加害怕。 十个菜里,能吃的只得三四个,幸好发现得好,幸好华氏有心,带了个识医懂药还知那些阴私避讳的丫头过来。 陈嬷嬷扑通一声朝着华如初跪了下去,“老奴,老奴谢大少夫人,一辈子老奴都记您的恩情。” 华如初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您可别动不动就跪我,折我的寿呢!” “她跪得。”太子妃觉得身体实在软得不像话,连腰都有些挺不直了,抓着太子的手用力得青筋都暴了起来。 闻昱丹见状想扶她回屋里去躺着,太子妃摇头,“殿下,臣妾还撑得住,为了孩子,臣妾也会撑住。” 饶是闻昱丹从小就吃足了苦头,这会也觉得心底发涩,将椅子移得更近了些,紧巴着挨得紧紧的,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腰,让她借力靠着自己,好让她轻松些。 两人平素关系虽然也好,这样亲近的时候却也不多,侧头温婉的对他笑笑,两人间散发出来的脉脉温情让华如初都避开了头。 这一刻,她无比真心的希望闻家人的怪毛病不要延续到太子身上,那个位置太高了,有人相扶相携着总好过一个人称孤道寡。 祁佑和莫问此时也都低下了头,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 “对了殿下,臣妾都差点忘了问,您派人去看住那些人了吗?” “你向来不会无的放矢,陈嬷嬷一说我就派人去了,你放心,都是信得过的,定不会打草惊蛇。” “殿下办事臣妾自然信得过,只是这心里总是记挂着,不问问总是不安,那些人,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就连她们的家人也都别想好过。” 说到最后,话里已经带了恨意,她是真恨,子息对她而言何等重要,却偏有那不知死活的见不得她好。 “我理解。”自然理解,当时长子被一个风寒夺走了性命,他暗地里查了好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可心里一直都认为那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晖儿向来身体康健,又怎会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挨不过去。 可他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陈嬷嬷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跪在两人面前,哽咽着道:“老奴该死,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连这些事都没弄明白,害得娘娘受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陈嬷嬷是太子妃的奶嬷嬷,有太子妃的富贵才有她的体面,再说这么多年下来,看着一个小小婴儿一点点长大,她心里又怎能没一点感情。 甄家就是在世家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妻妾相争的事更是不少,她自从入了甄府就学,跟着进了太子府私底下更是没少花心思去学去防,可她千防万防,没想到仍着了道。 手段虽说新鲜,可在太子妃一开始有不对劲时她就该怀疑的,可她却没有想到,说到底,她都是失职了。 看奶嬷嬷哭成那样,太子妃感同深受,说话间不知不觉都有了颤音,“嬷嬷,我身边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好些个经验丰富的老宫女,这些菜以前吃过,谁会想到孕妇就吃不得,那些花哪家哪府都有点,就是摆得不那么集中罢了,谁又能想到那么平常的花居然是有毒的?太医知道我身体虚了,只道我最近没胃口,吃的东西不多所致,哪曾想过要看菜单,那些花也不起眼,又都是寻常物,平时出入常能见着,更不会疑心,这般隐讳的手段,也就是冬菲专门学的这个才看得出来,我又怎能怪你,起来吧,冬菲这些时日会住在府里,你多向她请教。” “是,是,老奴一定用心记用心学。” ps:谢谢fjsy童鞋的和氏壁,么么哒,三更稍晚些送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三更 再说下去便是天家的内务事了,华如初起身告辞。闻昱丹无心处理官务,干脆放了祁佑和莫问休沐。 华如初并不知他们走后太子又将人将他已逝长子当时的一些记录都找了出来,甚至还隐蔽的带冬菲去了长子的院里,给了冬菲在内宅最大的自由出入权力。 只要求她一定用心查出点什么来。 祁佑将马丢给祁安,自己坐上了马车。 将闭目养神的人扶到自己肩上靠着,边道:“冬菲我会看着,不让她出事。” 华如初勾起唇角,“别看她在家里懵懵懂懂的,在外头却不需要我操心,身手虽然是我身边几个丫头里最差的,自保却也没问题,我不担心别的,只要到时候太子和太子妃愿意将人还回来给我就行。” 这算是自卖自夸吗?“对冬菲这么自信?” “她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她的斤两,除了对药材,对其他东西没有**,太子妃要是赏她什么东西她会收着,却不会贪心,这样的丫头自是讨喜,要是太子妃用珍稀药材来吸引她…我却也相信她的忠心,再者说我也自信我给她的药材更合她心意。” 想和她抢人基本是无可能的,不说相陪十余年的感情和忠心,就是单指药材,太子妃也没她底气足,她手里可是有个琳琅阁。 祁佑轻揽着她的腰,头碰在一起相信依偎着,在摇晃的马车内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突然,华如初睁开眼,“我们去别院吧,在那边用午饭。” “好。” 意料之内的答案。华如初笑笑,敲了敲马车内壁。 春玉撩起帘子,“小姐。” “去别院。” “是。” 马车从侧门驶进别院,马柏领着一众人快步迎了过来。 “小姐,您今日怎么出来了?” “我倒是想好好在家里歇上一天,偏偏事多,刚从太子府出来,对了,你派个人去杨树胡同和江雨说一声。冬菲这几日会在太子府,叫他不要担心。” “江老爷子在这里,是不是请他带话就成?” 华如初顿住脚步,“江伯怎么会在这?” “这个他没说,我也不好问。” “他有没有问起我?” “得了得了。我老头子来回答你,我来这里就是找你的。” 华如初对对她好的长辈最是没办法,无奈的看向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您找我怎么也不和马柏说,让他给我送个消息我就出来了。” “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不急。” 听话听音,华如初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老头儿找自己做什么了。“您又想要什么药材了?” 江轩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刺刺的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买点好东西也找不到门路,你们要留我在这。这药材自然该你们负责,不过这次的药材外头买不着,我想要的是去年你给我送来的那种。” 边说着边进了花厅,一众人分主次落座。华如初问他,“您去年问我要过的药可不少。您指哪样?” “就是年中的时候,你让冬菲给我送来的那种,你说叫朗星草。” 葛榔头有时候会给她顺路带些挺不错的药材,她每样都会送一点给江伯,江伯也识趣,每次都会将药材的药性研究透了写下来给她,极珍贵的自然摆上了琳琅阁,药性一般的则卖给药铺或者都给了江伯。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朗星草好像就是极珍贵的,当时卖出了天价。 “您怎么时隔这么久才来问?又发现它的特殊药性了?” “还不是你惯得冬菲那丫头,什么药都敢练。”虽然这么说,江轩的神情却是骄傲的,“我这几日去看了看她练的药,倒发现我平日里小瞧她了,好药材浪费了不少,在这方面却是实实在在的青出于蓝了,这么发展下去自成一脉也未尝做不到,当然,前提是你舍得继续这么惯着她。” “这有何不可,您知道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她要真能自成一脉便是给我们女人争气了。”华如初笑得真心实意,她也没想到那丫头都这么出息了,还道她天天就是练着玩呢! 江轩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华三这丫头确实不缺银子,也就她有这财力也有这心胸随着冬菲玩,没想到玩出了这么个好结果。 做为冬菲的师傅,他比谁都高兴。 “您还没说要朗星草做甚。” “你不也没说你还有没有。”江轩瞪她一眼,这丫头就不能给她好脸色,一给她好脸色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华如初摸了摸鼻子,算了,就让让人家老人吧,“现在手里是没有了,不过您要是用得上,我一定能给您弄来,不过时间上来说就要明年下半年了。” 想起那个蕃人每次来的时间,江轩点头,“只要能给我弄来就行,上次你给我的我没有用完,这几天无意中发现了以前没发现的药性,要是真像我想的那样将是南朝天大的福气,现在我也不和你说,等你弄来了再说,对了,要是能弄来种子或者幼苗最好,我想自己种种看。” 祁佑听到是南朝天大的福气那句心里动了动,看向如初,看她如何答。 “我尽力,它的来路您也知道的,在南朝它不见得能成活,您不要给自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失望。” “没试过你又怎知不行,我不信有我种不活的药草,你给我上点心就是,要是你真能给我弄来,我就呆太原不走了,不过你得想法子让我住到太行山去,我前几天去过一次,那里的地很适合种药。” 华如初看向祁佑,她不知道太行山属于谁的地盘。 祁佑点头,“没问题。我去办。” “爽快,这才有点我们武林女婿的风范。”江轩顿时高兴了,说的话也好听了,华三误打误撞的倒也没嫁错。 得了赞,祁佑也只是神情柔和了些许,对如初解释道:“太行山有许多神鬼传说,并不属于哪个家族,平日里去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些胆大的老百姓去山里挖陷阱狩猎换钱。只要…江伯不怕那些传得神乎奇神的传说,去那里住不难。” “什么神鬼传说,也就能吓吓胆小的,老头子我这辈子就是这座山爬到那座山,在山里采了一辈子药了。也没被神鬼吃了,怕甚。” “如此您再抽个时间去一趟,看想把房子建在哪个位置,等年后开了春我便派人去建个山庄。” “行,这几天天气不错,冬菲也不在,正好和江雨去太行山采药。上次我看了,很有些不错的药材。” “等等,祁佑,这事你不要出头。免得被人盯上,我出面也不好,这样,我通过严家堡的人去做这件事。” 祁佑想到年后有可能要出征。便没有坚持,到时他离家。暗地里的人手和银钱他全会交给如初,现在她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多些人手做点什么也方便。 华如初想的却还是她的生意荆 一翻过年便要修建琳琅阁,到时要真能把大运河这条线做起来,能养活不少武林中人,她虽说没有大情怀,能帮上一把却也是愿意的。 一个护卫队先期人手应该也就是能护着葛榔头的船,要做大也是以后的事,两边必须都有一个落脚点。 扬州不用她操心,太原这边却要开始做准备了。 这些,她都不能出面,要是事事都要通过严家堡… 姐夫自然不会有意见,能讨好姐姐相信姐夫求之不得,可她也不能脸皮太厚,真什么事都求上门。 “如初?” “恩?”华如初循声望去,看到祁佑担心的望着她,连忙摇头道:“想起一点事,无碍,江伯伯,太原比扬州要冷得早很多,您要是想去太行山就快去快回,别多做耽搁,想想明年您就能住那边了,现在再忍一忍。” “我有分寸。” 马柏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这会走进来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先吃完饭再做商量吧。” “也好。” 饭后,华如初拉着祁佑回了房,将人安置到床上躺着,道:“难得半日闲,你好好歇一歇,我给哥哥写封信。” “我给你磨墨。” 她写的东西并不适合让祁佑看到,可看着他希冀的眼,她没办法拒绝,便道:“恩,好。” 祁佑却并没有要窥视她**的意思,磨了墨便回去躺着了,他知道如初有秘密,现在如初还不够信任他,他也不逼迫,不追问,只等着她愿意亲自对他说的那天。 华如初松了口气,不去想祁佑都发现了些什么,提笔写了起来。 哥哥人缘极好,护卫队的事只有哥哥才做得起来,人也得由哥哥去挑,要跑大运河这条水路,造船免不了,她自己那艘船是绝对不能在太原露面的,送嫁那天就已经出尽风头了,再说那条船她也舍不得拿出来做货船。 还有明年四月份武林大会的事,二姐怀孕的事,找老师傅为琳琅阁所用,弄出一块专卖宝石首饰的事… 越想觉得事情越多,华如初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银子已经够多了,真的要这么挖空心思去挣吗? 可明明知道赚钱的财路却什么都不做,她更受不了。 多可爱的金宝宝银宝宝,排着队等着往她口袋里跳呢! 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累一些也值。 ps:三更毕,我不求粉红票了,求了也没人给。 第二百四十章 身边自有故事 一场秋雨一场凉。 连着下了两天细细密密的雨,天气潮湿的让人很不舒服,一阵风吹来让华如初打了个冷颤。 肩上适时的落下件披风,云书的报怨随之而来,“小姐,您也顾着点自个儿的身体,这时候最易着凉了。” “我哪那么娇弱,东西都清好了?” “恩,薄一些的衣服都装起来了,厚实的衣服给您和姑爷都新做了一些,秋谨那里应该还在做…小姐,您看谁回来了,还真是不经念叨。” 秋谨提着个大包袱款款而来,一阵不见,又稳重不少。 “婢子见过小姐。” “进屋说话。” 南朝没有炕让华如初很是遗憾,今年已经来不及了,明年她一定要想办法做起来。 北方的冬天太冷了,时间还长,一般的取暖方式她会受不住。 聊胜于无的接过春玉递来的手炉放在腹部,手捂在上面,没多一会身上就暖和了些。 “云书,那个罩笼还没做好吗?” “是,婢子今日还去问过,他们说已经知道要如何做了,只是送给您用的东西要做得精致些,请您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我谢他们一片好意了,到时赏钱多给点。” “是。”云书应了,旋即又笑,“他们还说最喜欢给您做事,不止不挑毛病,还出手大方,小姐,您这大方的名头在太原都要传开了。” “小钱罢了,过得舒服了这点钱我不在乎,银子赚来不就是花的吗?死守着又生不出崽来。” “是是是,您最有理了。” 华如初看向秋谨,对这个好像沉默了也生疏了的婢女有些好奇。绣纺都是女子,她是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云书也注意到了秋谨的异常,担心小姐责备,忙转了话题,“秋谨,你是不是给小姐送衣服来的?” “是。”秋谨忙将偌大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花色素雅的缎面,“上面这四套是给小姐的,下面四套是姑爷的。都用的上好的贡缎,颜色也依着小姐和姑爷的喜好来的,小姐您看看喜不喜欢。” “我信得过你的眼光,花色看着也好,费心了。” “为小姐做事是婢子的本份。小姐不用如此说。” 华如初笑了笑,突然提起多日前她说过的话,“你曾说你不要成亲,今日可否和我说道说道?” 秋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绣纺前一阵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事情发生在绣娘身上,绣娘大多是拖家带口来到这千里之遥的地方的,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互相可以依靠,感情反倒更好些。 绣纺生意好并不是不常开门,不开铺子售卖衣服就遮掩得住的,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谁的绣纺。明面上不敢打主意,暗地里却耍了阴招。 一个叫纤娘的绣娘的丈夫最先中了招,他以前本就是个好赌的,也是因为和纤娘成了亲后有了家累才慢慢收敛。闲下来时才会去小赌一番,输赢不多。又过了手瘾,纤娘也就不说他。 没成想这次却是有人挖了个大坑让他跳,先是让他赢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笔银子,然后一盘就让他输了个干净,赢了无数盘,却只输了一盘,将一个赌徒的好胜心全给勾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赌上了,最后竟然将纤娘都赌输了出去。 他清醒过来后后悔得要死,想带着老婆孩子逃回扬州,被一直盯着他们的人抓了个正着。 人家拿着借据来要人,又是不好惹的本地人,那男人心里就先露了怯,居然真让纤娘跟着他们走,却伸手问他们要钱,说要带着孩子回扬州。 对方的目标是纤娘,也不想多和他掰扯免得再出岔子,就去请示东家,纤娘趁着人少带着儿子逃回了别院。 “小姐,您想不到他有多恶劣,明知道老婆落到别人手里没有好下场,那个男人却在拿到银子后帮着对方来要人,被马管家一脚给踢了出去,要不是马管家下手快,我一定不会留情,他怎么能这么对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他怎么能。” 秋谨激动的情绪让华如初心下有了底,她说不成亲,怕是被那样的男人给吓到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现在更关心后续如何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且已经这么久了为何都没人告诉我?” “当时正好是您和太子殿下在江雨那里起了冲突的时候,后来又是冬菲成亲,老太爷大寿,婢子和马柏商量着,就先把事情掩了下来,决定等将对方摸清楚后再告知您,可那天晚上姑爷就派了人来告诉婢子,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们放心行事,纤娘的卖身契也送回到了她手上,至于那个男人,祁安说他们已经将他送上了回扬州的船,如果纤娘愿意,姑爷愿意出这个船资着她们母子回去,纤娘吓怕了,哪敢回扬州,带着儿子留了下来。” 看了神情莫名的小姐一眼,秋谨有些忐忑,吞了口口水继续道:“祁安转达了姑爷的意思,说是不要因为这事让小姐您的心情受到影响,暂时就先不要说了,婢子…婢子上次来就想说,可…婢子知错,请小姐责罚。” 华如初摩挲着手炉,将话题扯回了最初,“所以说,你也被吓怕了?” 秋谨低下头,手指头绞在一起,声音低了些,屋里的人却都听得分明,“这只是其中一件,以前跟在小姐身边从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不幸的女人,您永远充满活力,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日子活得痛快,可自我掌管绣纺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小姐这般强大的,婢子没有自信成亲后能过得比她们好,小姐您说得对,婢子害怕了。” 华如初怒其不争,“蠢丫头,你眼睛就不能看些好的吗?这世上是所有女人都像她们那般不幸吗?我和你姑爷不过得好好的?我姐和姐夫,我爹我娘,不也都平和喜乐的。” “您说得对,有过得如您和姑爷这般幸福的,可光这祁府也就只有您和姑爷幸福罢了,大房二房三房哪一对幸福?小姐,我真的不要成亲,您就允了婢子吧。” “胆小鬼,不成亲你在我身边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是,婢子愿意。” 华如初恨不得将手炉甩她脸上,“连个男人都怕,你就不能争点气?白跟我这么多年。” “婢子就是不要成亲。” 华如初太清楚秋谨的性子,这就是属牛的,打定了主意九头驴都拉不回来。 换个严谨的主子一个命令下去倒也罢了,偏她也舍不得真为难了她。 “我这逼你,在成为老姑娘之前你都有后悔的机会。” 秋谨大喜,猛的抬头,进来时脸上阴沉沉的感情全然不见了。 “还跪着干什么,等我请你起来?” “不,不用,婢子谢小姐成全。”拜了一拜,秋谨一脸喜气的站起来,仿佛不成亲就是解了她天大的束缚一般。 “这事我还真不是非常想成全。”斜她一眼,华如初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是看着那张笑脸尤其刺目。 秋谨不敢搭话了,乖乖的站在一起,什么沉默什么生疏全没了。 只剩目的达成的轻松愉悦。 “纤娘那里你多留点心,平时别让她一个人出门,总让她们别院绣纺两头跑也不行,你去打听打听绣纺两边的屋子可有人愿意卖,多出些银子都行。” “是,婢子回去就办这事。” “绣纺这一阵生意如何?” 秋谨瞬间眉开眼笑,“好得不得了,好多贵夫人都亲自坐了马车过来挑料子选花样,全都想着在过年的时候能穿上一件出去。” 华如初大感满意,生意好就代表银子滚滚来啊,“忙得过来吗?” “勉强也支撑得住,每月的银子多了,大家都干劲十足,就连纤娘近段都没时间多想,不过再接生意的话只怕得到年后才有成衣拿了。” “你和客人解释清楚,要是她们愿意等就接,要是不愿意等的请她们自便就是。” “是,婢子记住了。” “还有,告诉绣娘们,年底我给大家包红包,让她们做活用心些,不要出什么乱子。” “是。” “秋谨,你要记着,不管接多少单生意,宫里娘娘们的都要排在最前面,宁愿少挣些都要如此,切记。” 秋谨重重点头,这个道理她懂,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她心里门儿清,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跟的。 恩,虽然小说说她白跟了,她可不承认。 “我和姑爷的衣服是够了,你们也给自己做两身厚实点的衣服,绣纺里的料子随你们选。” 云书忙摇头,“小姐,万万不可,要是被那些贵夫人知道她们穿的料子我们做奴婢的也在穿,她们怕是要恼了,婢子知道您待婢子们好,婢子们也不客气,上次随船来的料子里有一种挺合适我们的,成色也好,就是有点小瑕疵,婢子替姐妹们请个愿,您就将那赏给大家吧。” 华如初记起是有那么个事,料子好像也不少,是够大小丫头做两身的,遂点头,“依你了,对了,别院那四个小丫头你们平日里轮流去教一教她们,一翻过年,我便打算将她们接进府里来。” “是,婢子代姐妹们谢小姐赏。” ps:依旧三更。 第二百四十一章 调·情 祁佑今日回来得很迟。 这个月份白天本就已经短了很多,正常回来时天都已经擦黑,稍迟些便得披着夜色回家。 可再想念家里的人,他今日也得打起精神来陪着太子——喝酒。 莫问酒量不行,要是饮得急了三杯便倒,干脆撩起袖子干起了斟酒的活。 华如初上前就闻到很大一股酒味,边给他解披风边笑话他,“这是去哪里逍遥了,喝成这样。” “陪太子饮了些,还没用饭。” 空腹喝酒?身体不要了?怪不得皇帝都短命,“春玉,去备饭,要清淡些的,今日你不是熬了浓汤吗?先热上一碗来。” “是。” 云书上了热茶,也去厨房帮忙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太子看着也不是那般放纵的人。”示意屋里丫头们都下去,华如初问。 祁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皇太孙死于人为。”顿了顿,又道:“冬菲查出来的。” 听到关乎冬菲,华如初坐直了身体,那丫头,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这样的事都敢插手管。 “冬菲一个大夫,又不是查案的,怎么会由她查出来?当年皇太孙过世太子没查吗?” “什么都没查出来,对方用的手段和现如今用在太子妃身上的一样,太子妃想念长子,皇太孙当年住过的地方保持得和以前一样,就连花都没少一盆,才会让冬菲没费多少力气就查出来了。” 长子死于此,肚子里这个又差点没保住,怪不得太子会失态,太子都如此。那太子妃… “太子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告知太子妃。” 至于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又祸及了多少人,祁佑自然不会说起。 如初虽然杀伐果断,却不是心硬如铁的人。 “冬菲牵扯进这样的事里,对她是不是会不利?这丫头,我才赞了她懂事怎么就给我闯出这样的大祸,会这般和太子过不去的无非就是二皇子。怎么都是天家的事,她怎么就” “她是大夫,华家养出来的,又跟着你许多年,骨子就有股侠气。太子谢她还来不及,怎会对她不利,别担心。” 看丫头们都出来了,云书不敢冒然闯进来,在屋外扬声道:“小姐,姑爷,汤来了。” “进来。” 拿勺子舀了舀。试了试温度,唔,刚刚好,“快喝点暖暖胃。” “恩。”被体贴的照顾着。祁佑声音里都带上了懒懒的鼻音。 华如初还是挂心冬菲的事,侍候着祁佑用了饭后两人便回了屋。 两个小丫头抬了脚盆进来,水上冒着热气。 这个脚盆是嫁妆,做得很大。泡两双脚绰绰有余,她今天特意让人寻出来的。 “来。一起泡。” 这是个很新鲜的体验,祁佑连犹豫都没有就坐下来自己脱了鞋袜。 华如初速度也不慢。 一双脚白嫩嫩的,连脚趾头都圆润可爱,一双脚则要大上许多,颜色也要深上些许,你踩我一下,我踩你一下,心里藏了再多的事也松泛了。 看祁佑脸上露出他自己都不自知的笑容,华如初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再对也没有了。 夫妻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祁佑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而她,也不能只接受不付出。 这样小小的**手段既无伤大雅,又能让两人更亲近,何乐而不为? 她也是希望两人能相处愉快的。 热气由脚底蔓延至全身,相对而坐的两人都有些懒懒的。 却谁也不想再说前面那个话题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我今日才知道你替我解决了麻烦,怎么也不和我说说?还联合秋谨马柏瞒着我。” 祁佑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事,抓了她的手在手中把玩,道:“小事而已,你那阵又忙,不想让你多费心,我让人看着绣纺了,断不会让人打了主意去,不过绣娘每日都要往返于别院,这于她们不利,要是半途出点什么事,损失就大了。” “恩,我也想到了,今日才和秋谨说了让她去打听一下绣纺两边的房屋有没有想卖的,多出些银钱也无妨。” “这事我去办,我比秋谨好出面。” “恩,也好,谁都知道绣妨是我的,你是我夫君,由你出面更好些。” 碰了碰如初泡红了的脚背,祁佑又说起一事,“魏宁的通房丫头我查到了些,确实是个很有心思手段的,魏宁对她也不错,祁珍…斗不过。” “有没有孩子?” 祁佑摇头,“魏家家风很严,不然也不会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就是再有手段,正妻没进门之前她也不要起那个心思,不然魏家容不下她。” “有了孩子也容不下?” “容不下,别家也许会以子为贵,魏家不会,魏家很重嫡庶,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魏家会灌她喝一碗药再打发出府。” “这样的话,祁珍未必就斗不过,左右还有时间,我再想想。”其实最好的法子是想法子将那通房赶出魏府,可魏家公子身边总不能一直没人,换一个也不一定就单纯,还不如把重点放在祁珍身上。 小妾是防不住的,男人如果贪新鲜,三天两头抬人进门你都没辄,可你要是能抓住男人的心,外面再美女如云也无他无干。 两人一边泡着脚,一边轻声说着话,直至人都昏昏欲睡,水也不那么热了才双双爬上床。 床上放了汤婆子,暖烘烘的,还有祁佑这个大暖炉,华如初觉得她在北方的第一个冬天也许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熬。 次日一早,祁佑就当差去了。 她懒劲还没过来,就有丫头通传祁沈氏来了,忙收拾妥当出去见客。 “这是才起?” “也不是,早上和夫君一起用的早饭,后来实在是困得慌,就又回去躺了会。” 祁沈氏笑得意味深长,眼神还若有似无的落在他肚子上,“哦哦,困得慌,晚上不要太累,你们都还年轻。” 华如初一口茶全呛进了气管,咳了个惊天动气,看着祁沈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像个长辈说的话吗? “做什么这么激动,你们本就还年轻,孩子的事急不得。” 原来她以为自己担心子嗣的事,华如初轻咳了两声,声音带着些沙,“我没着急,就是被您吓着了。” “真不经吓,得了,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冬菲呢?” 华如初没有瞒她,“去太子府了,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您就照她以前和你说的先做着吧。” 祁沈氏难掩失望,“那就办法了,我可没胆子和太子妃抢人。” “哪里就需要抢了,冬菲又不是不回来了,最多十天,她一定回来,三婶你安心等着就是。”华如初突然发笑,“我这丫头现在比我受欢迎多了,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不然这以后只怕我连人都要见不着了。” 祁沈氏白她一眼,一脸你说了废话的表情,“你也不想想南朝什么时候出过女大夫,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再好,可受身份所限,望不能多望,闻不能多闻,问题不能问得太私密,诊脉的时间还不能过长,一个小病都有可能拖成大病,可真正的大病却又看不出来,哪个女人不暗地里叫苦的?可有什么办法,哪个大夫愿意带个女徒儿被人笑话,我很佩服冬菲的师傅,敢为人之所不敢,教出这么个好徒弟来,如初,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冬菲的名声是关不住的,到时恐怕会真如你所说的一样面都见不着了。” 原本华如初还没想这么远,女人的苦处这辈子她尝得不多,几个丫头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家人也宠着她纵着她,好像除了嫁人嫁得不得已,其他时候都还挺痛快的。 当然,和年龄也有关系,可她相信,就算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苦到哪里去,她有颗强大的心,有自保的本事,有贴心贴意为她着想的婢女,有花不完的银子,哪怕是祁佑变了心,她也相信自己能让日子过得风声水起。 但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她这样,嫁人之前的生活不说,嫁人后生子却是她们面临的第一大关。 多少正妻因为怀不上孩子被婆家不喜,夫君不爱,为了怀孩子吃尽苦头,可到最后也未必能如愿。 江伯放到现代就是个妇科圣手,可南朝的男女大防却限制了他,好在冬菲在这方面也极有天赋,自己又是个爱钻研的,她这个做主子的又舍得下本钱,所以才造就出现在的冬菲。 从心底,她是愿意让冬菲一展所长的,不说这于女人来说有多大好处,冬菲自己就能获得快乐。 那丫头,只要闻着药香整个人就生动起来了,更别说看到好药材的时候,那眼睛都是发着光的。 江伯伯说假以时日,冬菲说不定能独成一脉,这句话如果能成为事实,那么冬菲挣的就不是她这个做主子的面子,而是全天下女人的面子。 让那些狭隘的男人们也知道,女人也是可以成事的。 一想至此,华如初心底蠢蠢欲动,但凡能让男人吃惊的事,她都是愿做的。 要说两辈子最大的差别,就是这辈子身为女人的束缚太大了,要是能让这束缚松动松动,她愿意为之努力。 方便了别人,不也是方便了自己吗? ps:谢谢童可爱童鞋的和氏壁,么么哒,爱你,下一章稍晚。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更 又是一场秋雨后,华如初去了别院。“马柏,地方看好了?” “是。”马柏坐在华如初对面,私底下只有两人时,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像是朋友一般的相处,马柏知道这是小姐喜欢的方式。 “找了三处地方,比较过后,我选中了其中一处,那里离码头不远,方便货物的运送,再者说…真有万一的时候也适合撤离。” “是该想到这点,这里毕竟是太原,那里原来是干什么的?” “是个酒楼,格局看着也不错,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推倒重建吗?” “恩,建成扬州的琳琅阁一个模样,你在暗里监工,由严家堡出面。” “是。” 喝了口茶,华如初问起假面阁下面那些店铺的事。 “生意都还过得去,那些人都是您亲自教出来的,就是在同一类的店铺里客人也更愿意来我们店里买,可以说已经有固定的客人了。” “做得好,这些买卖你别看着做不大,但要真做成了气候是很赚钱的,看着有合适的铺面你继续买进,把生意范围做得更大些。” “是。” 看了马柏一眼,华如初笑问,“跟着我来太原有大半年了,想回扬州去看看吗?” “如果小姐需要我回去我便回去。” “那倒不用,我是想着一翻过年就要忙了,你最闲的日子也就年前这两月了,往后要是没时间放你回去你可别怨我。” 马柏低了下头,马上又藏起嘴角的那丝苦涩,抬头笑道:“我家里早就没人了,就是回去又能去哪里?还不如跟着小姐来得踏实。” 没有亲人。总有朋友,有熟悉的环境乡音,可看马柏如此,华如初也不好再说下去,“这是你自己拒绝的,可别说被我奴役了,别院里有你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巴不得你哪都不去。” “我就给小姐守着这里。” “那是再好不过了。”华如初重新捡起前面的话题,“年前你先慢慢将需要的东西买齐。翻过年土地一解冻就建琳琅阁,严家堡堂口那里你替我备上一份厚礼送去,这边早些准备年礼,严家堡也要送上一份。” “是,我都记下了。小姐只管放心就是。”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叹了口气,华如初很为太原琳琅阁的掌柜问题烦心,“你不能出面,云书也不能出面,但凡是我身边的人都不行,你说这掌柜去哪找。” “要不写封信回去问问夫人有没有人可以推荐?” 提起扬州,一个名字冲口而出。“黄清源!” 马柏那次没有跟着去青州,所以并不识黄清源,他也不问他的来历,只关心他可不可信。“他可知道琳琅阁幕后东家是您?信得过吗?” “我暂时还只知道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至于其他的还要写信回去问问,现在他虽然不知道琳琅阁的幕后东家是我,却也知道和我有关。他更可能猜测是夏以见,我还是夏以见的模样时将他介绍进琳琅阁了。” 越想越觉得这人选不错。华如初决定先问问他的情况,“马柏,你写封信回琳琅阁问问他现在如何了,再让人摸摸他家里的底子,那性子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说胆大包天都不为过,说不定还和武林有点什么关系。” “是,他要真是武林中人我倒放心些。” “小姐,婢子晴好求见。” 晴好?她今日只带了春玉和夏言还有两个小丫头出来啊!难不成府里出了什么事? “快进来。” 晴好进来时喘得还有些急,华如初见状心里的预感更强烈了。 “何事?谁遣你来的?” 晴好匆匆行了礼,道:“小姐,老太爷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此时府里都乱成一团了,老太太派人传话,请您速回。” 这可真是…华如初连忙起身,匆匆往外走。 春玉在门口取了披风给她系好,趁着这点时间,华如初吩咐紧随着她起身的马柏,“怕是府里这几天我都脱不开身,外面的事你酌情处理就是,绣娘那里你每次都多派些人保护,别出什么事,再等些日子那边的房子应该就有着落了。” “是,外面的事我会妥善处理,你不用挂心。” “有你在,我不挂心。” 看着远走的马车,马柏吐出一口浊气,只要能守在小姐身边,哪怕是管家的身份,他这辈子也再别无他求。 华如初回来时,太医已在诊脉。 老太太又急又怕,看到她进来也只是扫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去盯着床上哪怕是昏过去了冷汗直流也没有哼一声的老人。 在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她太清楚这个男人有多能忍,当年在战场上被人抬回来时已是九死一生,身上的伤痕多得衣服不能穿,甚至都不能躺着睡,也没听他喊过一声疼,那样的时候他都是醒着的,可现在,他却昏迷了。 她害怕,老太爷是祁府的天,他要是塌了,祁家就天塌地陷了,佑儿再能干年纪也摆在那,没有老太爷这根顶梁柱,其他世家未必会买佑儿的帐。 老太爷,现在不能倒。 看太医收回了手,老太太连忙问,“余太医,我家老太爷情况如何?” “祁老将军以前受过严重的伤,骨头断裂的地方有好几处,就是好好养着到现在这年纪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头,不幸的是老将军原先就断过的腿骨又断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得卧床休养。” 老太太心里一松,旋即又紧张起来,“只是摔断脚,为何老太爷却昏迷不醒?” “摔下去的时候老将军摔到头了,具体如何还要等老将军醒来再看看。” “那老太爷何时才能醒?” 余太医擦了擦手,抬头道:“老夫人,您也别如此着急,老将军没有性命之忧这点老夫可以保证,应该不用多久就会醒来,在这之前,您让人给老夫准备几块木板来,老夫先给老将军将断了腿绑好,这个不能拖,免得以后走路不利索。” “看我,都老糊涂了,祁福,快去找木板来。” “是。” 老太太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烦,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这里用不上你们,佑儿媳妇,你使人去给佑儿去个信,看今日能不能早些回,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是,都叫你们的男人早些回来,不说要他们如何床前尽孝,总不能老太爷都躺床上了他们一个个却都不知道。” “是。” 这时候上赶着往前凑绝对不是好主意,华如初识相的退了出去,祁林氏和祁沈氏也精乖的很,自然不会留在那里当出气筒。 “弟妹,我先走了,我家那个也不知道去哪逍遥了,得多派几个人出去才找得着。” “二嫂请自便。” 少了碍事的,祁沈氏活络多了,走近了华如初低声问,“你今儿又出去了?” “恩,禀过老太太的。” “那你这一时半会的别往老太太跟前凑,这会她正在气头上,才不会管你有没有禀报过她,别去受那冤枉气。” 华如初笑,三婶直白的这面她真的挺喜欢的,“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甩了她一帕子,祁沈氏也笑了,又道:“你知不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摔的?” “不知,我刚回来,三婶知道?” “有二嫂那个大嘴巴在,我哪能不知,这一阵儿二嫂为了掌家天天来老太太跟前尽孝,听她话里的意思她是亲眼看着老太爷摔的,说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后仰就栽了下去,那地方刚好是一个花闱子,头磕到了那垒起的青砖上,二嫂说那声音大得她都吓着了。” 华如初不解,“这天虽然冷了,却也没下雪,怎会滑成那样?” “昨儿不是下了一晚上的雨吗?今天又起了风,有积水的地方就结了冰,老太爷又走的急,不就遭了这一难。” 这么一说,华如初便也理解了,今日去别院,路上都看到有行人摔个四脚朝天的。 到了分岔路口,祁沈氏抓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要做好准备,老太爷一倒,老太太势必将精力都放到照顾老太爷身上去,应该会找个人帮着管家,我是不会去争这个的,林氏是恨不得马上做了祁府的主才好,偏生老太太看不上她,依我看老太太恐怕会让你协助她,这时候你也不好拒绝,总之,你自己拿好主意,别到时被人拿捏住了。” 谁能拿捏住她?华如初扬眉,冲着祁沈氏福了一福,谢过她的提醒。 她就是闲得要数蚂蚁玩都不想去掌祁府的家,钱没二两,麻烦一推,她只要一看着那两老以家族利益为重的嘴脸就不想为祁府谋半点利。 可三婶有句话说对了,这时候提出这要求来她确实不好拒绝,可是,也不用拒绝不是。 二婶多想掌家啊,就叫上她一起呗,然后凡事让二婶去管着,她当个应声虫就是。 就算老太太再不高兴又如何?她不过是不僭越罢了,多懂事的孙媳妇不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呢! 她的态度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哪天掌家对她有利时她会接下来,只是现在,她心不甘也情不愿。 ps:今日三更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卖乖 华如初回屋后没有马上派人去太子府送消息,“今日留在府里的是祁安还是祁亮?” “小姐,是祁安。” “你去问问他有没有给他主子送消息去。” “是。” 刚喝完一杯滚烫的茶,春玉就回来了,“小姐,祁安说已经送消息过去了。” “那就等着吧,把罩笼都支起来,这里的冬天真要人命,扬州这会哪这么冷。” 知道小姐这又是想家了,一屋子丫头都识趣的没有接话,她们也是生于扬州长于扬州,一样的想念,只是小姐才是她们的根。 小姐在哪,她们便在哪里生根发芽。 祁佑果然回来得很快,遣了祁亮过来说了一声,人却没有过来。 华如初表示很理解,要尽孝的嘛。 手脚都缩进罩笼上盖着的被子里,烘得整个人都暖暖的,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眯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晴好将被子往小姐这边扯了扯,道:“小姐,已时末了。” 又打了个呵欠,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晴好,你去告诉春玉一声,多做些饭菜,一会我送去主院,速度快点。” “是。” 一打起帘子,晴好就和云书打了个照面,“云书姐姐回来了。” “云书回来了?快进来。” “是。”对晴好笑笑,云书快步走了进去。 “外面冷吧,快坐下来捂捂。” 没坐到圆墩上,云书自己搬了张小杌坐到小姐下首,手脚都缩了进去,“自从有了这东西后婢子就觉得外面更冷了。” “正常。我现在都不想出门了,恨不得天天将自己炕在这罩笼上才好,东西都送去了?太子妃有没有说什么?” “自然是有的。”云书笑,“太子妃问婢子您怎么都不去看她了,我说您在家猫冬,天冷得不愿出门一步,太子妃说让您去太子府陪她猫冬,早上和姑爷一起去,晚上再一起回。免得您在府里还得看人脸色。” “去太子府我还得战战兢兢的,哪有在自个儿小院里舒服,不过嘛,”华如初笑得狡猾狡猾的,“过几天我倒是真要去太子府里猫冬去。只有去那里老太太才没话可说。” 云书捂着嘴笑,她一回来就有丫头告诉她这事了,自然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事,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信老太太会放过。 “对了,冬菲怎么样?太子妃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她还给我?江雨都独守空房半个月了,再这么下去都要怨我了。” “太子妃没说。不过冬菲悄悄和我说了,太子妃现在胎儿稳定,明儿她就回来。” “要真能回来才好。”手指在被子下的罩笼上敲了敲,华如初想起一事。“你一会去匠人那里去看看罩笼都做好没有,要是做好了就给各房送去,大冷天的,这可是个好礼物。” “是。婢子马上去。” “也不用这么急,再捂捂。” 因为要提前将饭送去主院。华如初早早就换好了衣服,饭菜都用食盒装好,四个丫头提着。 看到她前来,老太太有些讶异,待看到她将食盒一一打开,看着那还早着热气的饭菜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祖母,我知道您担心祖父吃不下东西,可不吃饭身体是撑不住的,您也不想府里才倒了祖父您又再倒了吧,我准备了好几个开胃的菜,您就看在我费心准备的份上多少吃点儿。” 说着,华如初上前将人扶到桌边坐下,当没看到老太爷半睁半闭的眼睛,“夫君,你来陪祖母用饭,祖父那里我先看着。” 祁佑坐到老太太下首,扫到一桌子菜中好几样都是他爱吃的,眼神就更柔了些,“你吃过了吗?” “没有,我回去再吃。” 老太太看她一眼,“来一起吃吧,老太爷刚吃了药,暂时不用人侍候。” “是。” 果然是醒过来了,不知道病情具体如何,待会回去问问祁佑好了。 虽说是一起用饭,大多时间华如初却是在侍候另外两人。 祁佑心下心疼,却什么都不好多说,私下如何相处都行,大面上却要过得去,免得重规矩的祖母厌了如初。 老太太平日里不喜欢吃酸的东西,可带了点酸却爽爽脆脆的却极得她心。 春玉用腌渍的酸菜煮了一道鱼,一道汤里也放了一点调味,还单独例了一小碟出来加了点辣籽,老太太就着吃了一碗半的饭,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还喝了一碗的鱼汤。 一顿舒心的饭菜下去,老太太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眼神扫到孙媳妇才吃了几口的饭,神情就柔和下来,知道这时候来给她送饭,哄她多吃些的,也就这孙媳妇了。 拍了拍她的手臂,“快吃吧,饭菜要冷了。” 华如初愣了愣,忙露了个笑,“是。” 半已经半冷,华如初有些食不下咽。 春玉想给小姐另外换上一些,可小姐一再嘱咐过,在主院她们不能自作主张。 正着急,就看到姑爷将小姐碗里的饭全倒进了自己碗里,给她装了一碗汤,道:“先喝点汤再吃。” 华如初这次的笑真诚了许多,端起碗将汤饮尽,又装了小半碗饭意思了下就放了碗。 祁佑知道她向来吃得精细,这些已经半冷不热的饭菜不得她喜很正常。 她也不是个会亏着自个儿的,只怕一回去就加餐了。 也就不再劝,自己却又添了一碗,将自己喜欢的菜都扫了个干净。 如初从来不说出她的心意,可是在她做出来的时候他便要将之吃下去,就像接收了如初的所有心意一般。 如果那是她付出的方式,他顺着就是。 示意春玉等人将残羹剩饭收拾好,华如初看向老太太,柔声道:“祖母,鱼汤最是养人,我那丫头的拿手菜就是做鱼汤,您要是也觉得好,我便让丫头每日给祖父送汤过来可好?” 看着那水样的眼神,老太太心下也不由得感叹,扬州养出来的女人啊,就和那个地方一样水灵。 “你有这心意,祖母哪能拒绝,扬州有个全鱼宴我也是听说过的,量你那丫头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现在天冷了,外面不一定有鱼卖。”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行,那你多熬点,我也伴着享享福。” “是,一定够您和祖父吃的。” 祁佑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 他不知道如初做这些是不是心甘情愿,但是他知道如初这么做是为他。 正说着话,就看到云书领着两个小丫头抬着罩笼进来。 华如初低头掩了嘴边的笑,这丫头,时机挑得可真好,她这头刚卖好乖,她就将东西送来了。 老太太这次要还不记她的好,她以后就真的再也不对她好了。 再家族利益至上,人也总不能没点感情吧。 “这是” “这是罩笼,天气越来越冷,在这罩笼里放上一盆碳,再在上面铺上一床被子,热气全捂在里面,您再将手脚放进去,再冷的天气也不怕了。” 屋子里早就放了碳火盆,华如初也不请示,示意云书将那火盆放进罩笼里移到老太太面前,又吩咐双芷去拿了床稍旧一些的被子来罩在罩笼上,掀起被子的一角搭在老太太身上。 热气聚拢,很快老太太就感觉到了热气上身。 今日又惊又吓的,身上出了些冷汗,总觉得潮潮的,这么一烘,身上才觉得暖和起来。 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老太太笑得慈祥,“有心了。” “我也是被逼的,这里比扬州要冷上许多,我有些受不住,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试着做了几个,还真能用,便让匠人多做了些,您这里送了一个,爹娘那里各一个,二婶三婶屋里也有,您要是觉得好用就让匠人多做几个放各间屋里,他们现在都熟练了,做一个不费多少时间。” “难得你还记着大家,冬天有这么个东西确实要舒服很多,孙媳妇,这东西能做了送人吗?” 祁佑猛的抬头,瞳孔都缩了缩,祖母这么问,如初能回个不字吗? 华如初哪会猜不透老太太的想法,拿她做的东西送人情罢了。 轻飘飘看了祁佑一眼,华如初依旧眉目带笑,“祖母拿主意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到了冬天大家都难熬,虽然是个不值钱的小东西,却是大家都需要的,尤其是到了我这年纪,恨不得背床被子在床上不挪窝才好。” “是,老人元气虚,是更怕冷些。” 又陪着说了会话,看老太爷一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正好此时祁三爷匆匆回来,华如初和祁佑乘机告退。 离了主院步入抄手游廊后,华如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看向一边脸色黑沉的男人,“生气了?我当时看老太爷那般对你时就是你现在这般心情,不,比之更甚,好歹老太太还知道问我一句,我并不怪老太太,一辈子以夫为天的女人,她的思想早就被老太爷同化了,想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对于家族是否有利,其实这个东西只要做出来不用多久就会传播开,这么急急的做人情反倒落了下乘,要是我去做,一定能做得更漂亮。” ps:今天是月票最后一天了,依旧三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文兴杰活 祁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回了屋后紧紧抱住试图安慰他的女人,平复自己的心情。原来,他那时候窃喜如初为他怨为他恨时,如初心里是这般难受。 华如初搂住他的腰,任他默默发泄。 半晌过后才拍他的背抱怨,“我脚都麻了,你要还想抱着我就抱着我坐了吧。” 祁佑闷声不吭,动作却毫不含糊,真就将人抱着靠近罩笼,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搂着如初坐到他身上,掀了被子将她盖住,华如初瞬间觉得温暖如春了。 “别气了,不值当,好歹老太太还知道问我一声呢,以后我不对他们好了就是,还有,刚才老太爷明明是醒着的,却装睡,为何?我讨厌他们在自家人面前还耍心眼,害得我也要耍心眼,鱼汤都不想送了。” “说买不到鱼?” 华如初想了想,最后挫败的摇头,“我都打包票说能买到了,还是送一阵吧,说不定老太爷不喜欢吃呢?” 祁佑眼中有了笑意,“那祖父要是喜欢吃呢?一直送?”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这好都卖完了,要是东西不到位,我前面做的就都白费了。” 脑袋抵在她后颈,祁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纠结完全没有必要,她折腾出来的东西被祖母轻巧巧一句话就拿了过去,如初其实是完全不在意的吧,或者说她好东西太多了,财大气粗,根本不把那么点东西放在眼里。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祖父情况如何?很严重吗?” “祖父说头晕得厉害,眼睛也看不太清。余太医说是摔到头的原因,先养一养看看情况,断腿已经续上了,这个也只能靠养着。” 脑震荡了?还是脑内有了瘀血? 华如初没有多事的说起,她不是大夫,与其说出来不好解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反正有太医么,他们是专业人士。术业有专攻嘛,她还是去攻银钱吧,那才是她的专业。 祁佑也没有提起要让江轩来给老太爷看看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两份房契放进她手里,依旧抱着她不撒手。“绣纺左右两边的房子我都买下来了,你就是想将绣纺做大地方也够了。” “花了多少银子?”拿了房契在手里看了看,华如初脸上笑意蔓延。 哎呀,不用自己花银子就有房子到手的感觉真好! “我说了你打算给我吗?” “你要是疼我自然不会要我的。” 祁佑再次勾起了嘴角,心底的乌云也被如初软软的腔调驱散,她爱银子,不像别人那样爱得遮遮掩掩。她从来都爱得光明正大。 明明最富裕的就是她。 看祁佑不作声,华如初有点心里没底了,做为一个对她表明了心迹,且向来对她好的丈夫。这点东西应该是愿意送的吧?! “祁佑?花光你的银子了?那我给你点。” “不用。”祁佑亲了亲她的头发,轻得连华如初都没有发现的力道,“我有银子。” “那房子送我了?” “自然。” 华如初回身抱住他,用力轻了他脸蛋一下。“祁佑,你最好了。” 祁佑眼底带笑。“晚上我要吃你下的面。” “好,给你做。”占了便宜的华如初心情大好,爽快应了。 现在时辰还早得很,两人也不觉得困,便依偎着说起了家长里短。 “三婶想怀孩子想得不得了,就等着冬菲好好给她调养呢,现在可倒好,人家一去太子府就是半个月,今日云书去太子府送新衣裳,说太子妃提都没有提起,我怎么觉得她是不想将人还我了啊!” 听着她软声软调的抱怨,祁佑只觉得自己心都跟着软了,声音也跟着降了两个调,“不会的,太子妃只是舍不得冬菲,冬菲不会说好听话,一张嘴就是药理,太子妃偏偏挺喜欢她,要是冬菲想离开,她不会强留的。” “冬菲悄悄和云书说她明天就回来,她要再不回来,我都要躲着江雨了。” “他来找过你?” “那倒没有,就去别院问过一次消息,我怕的也不是他,是江伯伯,江伯伯想抱孙子了,夫妻两分开这么久,他哪来的孙子抱,一定会找我算帐的。” 这是如初娘家那边的事,他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道:“冬菲说了明天会回来就等等看,实在不行我和太子说。” “先看看吧,老太爷一病,我真担心老太太会起什么心思,好希望二婶再加把劲将老太太拿下,我很拥戴她掌家的。” “到时你就躲太子府去,太子妃正想让你去陪她。” 华如初嘿嘿直笑,“我也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偷笑不已,要是老太太知道他们打的是这主意,指不定会怎么生气。 不过也是因为有祁佑这样的夫君,华如初才敢这么做,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祁佑这般纵容她的。 两人共饮一盏茶,一人喝一口,小小的乐趣成就了两人大大的快乐。 “今儿早上,文兴杰说话了。”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么个人,这么久他才醒?” “不是,江雨去了他身上的余毒后他就醒了,只是精神很差,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太子去看了他几次,还承诺他替他报仇,他都没回过一句。” “太子没生气?” 祁佑摇头,“你不要因为见过他狼狈的一面就小看了他,这天底下没几人会比他更能忍,平时也善于藏拙,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我很佩服他。” “这样的人适合当皇帝,如果他争位失败,一定会反。” 祁佑没有接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将话题拉回文兴杰头上,“今天早上文兴杰突然求见太子,那时候太子还没下朝,莫问去问可是有什么事,他说要见到太子后才说。” 不耐烦他一点一点的说,华如初催促道:“快说快说,一次说完别断断续续的。” 祁佑惯着她,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在罩笼上,道:“我和莫问都跟着去了,文兴杰的意思很简单,文家的根基不能动,但是他要文兴邦和他妻子的命,如果太子答应他,他就将他藏起来的那笔银子地点告诉他,如果太子用他做文章毁了文家,他会鱼死网破,让太子也落不着好,毕竟他在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 “太子答应了?” “自然,不过太子也说了,他和文家早就势不两立,他只答应不借着文兴杰的事发作文家,这是两方派系的斗争,文兴杰心里很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既想报仇,又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而让文家损失更大,所以太子这般说他也就再没有话说。”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才道:“文兴杰有句话不该说。” 至于是哪一句,两人皆心知肚明,他既然想要文兴邦的命,那文家有些秘密就守不住,太子要的就这是些,以及那笔银子,至于之后文兴杰命运如何,也许太子在知道他寿数有碍后想过要放了他,可在文兴杰说出鱼死网破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文兴杰的死而复活对太子而言本身就是个威胁。 如果这个威胁还不那么听话,太子容不下。 不过别人的死活,华如初也懒得管,她就是有点可惜一开始为了救他花了不少好药材,那可都是银子,偏偏他手里那笔银子又没她的份。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知道。 也好过现在想着流口水。 “不知道太子拿到银子后会不会分我一点,好歹也是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将人弄出来的。” 看她还对那笔银子念念不忘,祁佑眼中笑意更浓,提醒她道:“你早就把这功劳给我了,太子以为人是我救的。” 华如初僵在那里,她忘了这茬了。 “意思就是,那银子完全与我无关了?” “太子会赏我,我全给你。” “按惯例会赏你什么?” “银子。”他办的事很耗银子,祁家的情况太子也清楚,所以于公于私只要太子手里松动,都会直接给他银子。 “银子好,到时记得给我。”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我中午没有吃饱,云书,你在外面吗?” “是,婢子在。” “叫春玉给我做点吃的,我饿了。” “是。” 很快,就听到外间有了脚步声,云书地内室门外请示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这么快?华如初实在不想动,有心让人将饭菜都移进内室来,可又不想屋子里一股子饭菜味,勉强自己起身,顺便将祁佑也拉了起来,“再陪我吃点。” “恩。” 外间也是有罩笼的,饭菜就放在罩笼上,华如初开心的将自己又缩了进去。 猫冬就得这么猫才舒服。 现在已经末时三刻了,两人都没有多吃,华如初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大半碗饭就放了筷子。 祁佑就喝了一碗汤,他极喜欢吃如初做的面条,打定主意要留着肚子吃晚上那顿。 “对了云书,鱼的事交待下去了吗?” “是,已经交待下去了,马柏那里也去了消息。” “唔,也是,马柏向来神通广大。” 祁佑很清楚马柏的心思,此时听到如初称赞他心里便不太舒服,可这事既然如初自己不知,他万万没有去提醒的道理。 他要是真做了什么手脚,如初才会更不高兴吧。 ps:下章稍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意料之中 次日,冬菲一清早就回来了。 看着抱成一团的几人,华如初撑着头道:“我怎么觉得冬菲你胖了点了,亏得我还在家为你担心。” 捏了捏自己确实圆润了的脸,冬菲装傻,“胖了吗?没感觉啊,我就知道小姐肯定担心我,所以不管太子妃再怎么留我我也回来了。” 横她一眼,华如初都懒得拆穿她,卖乖这套还是从她这学走的,现在拿来唬弄她? “不留你了,快回去吧,江雨都守了大半个月的空房了,这几天就别过来了。” “等等等等。”祁沈氏人还在门外就听到这句话哪还肯干,加快脚步进来就朝着华如初甩眼刀子,“明知道我在等她,你居然就这么让她走,侄媳妇,你将你三婶放哪了?” 看她把辈份都搬出来说事了,华如初连忙求饶,上前迎了人道:“她总归是要回我这来的,人家才新婚的小两口都分开大个月了,我要还拦着她回去,她不得在心里怨我啊!” “那就先怨着吧,反正是怨你不是怨我,冬菲,快来给我诊个脉,也不费你多少时间,看这段时间的调养有没有一点用。” 冬菲知道三夫人和小姐的关系还不错,想着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回去,便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一会后,冬菲满意的点头,“好多了,您这大冷的天也别总是坐着,时不时起来走一走,最好是走得脚板心发热,不过早晚还是少出门为好,那个时候湿气过重,对您的身体没有好处。” “哎。我记着了,我自己也觉得这一阵身体好多了,手脚不再冰得跟个死人一样,你确实有本事。” 被人当面这么赞了,冬菲也有些不好意思,又给她开了张方子后便匆匆告辞出府了。 祁沈氏珍而重之的亲自将那药方收起来,说起昨日收到的罩笼,“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比拿个手炉好多了,就是屋里放上四盆五盆碳火也没那个罩笼暖和。”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实在受不住太原的冷,这不就折腾出个东西来让自己舒服点,三婶用着不嫌弃就好。” “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嗔她一眼,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娘身体不好,尤其是一到湿冷的天骨头里就痛,太医说这病没法根治,变天的时候尤其遭罪,一到冬天更是连屋都出不得,痛苦得不得了。我想做个这样的东西送回去,你有没有意见?” 祁沈氏的目的和老太太一样,出发点却不同。 一个是想着为祁家在各家面前卖个好,一个却是孝心使然。相比较之下华如初这次点头点得心甘情愿,“你看得上自然好,就怕这么个东西拿回去有人笑话你。” “谁敢,我拔了她舌头。” 看样子三婶在娘家做姑娘时也不是好惹的。华如初笑,“你要想拿回去就速度快些。别让这个好被别人得了去。” 祁沈氏愣了愣,“你是说…老太太?” “昨儿我可没有偏心,不止三房送了,老太太那里也没少,不过老太太想得远,一转过身就问我可不可以将这东西送人,我哪能不答应。” 是不能不答应,看华如初脸上淡淡的,祁沈氏非常理解,“才进门时我也想着对老太太好,可人家心里就一个祁家,好事没我的份,但是一关乎祁家的利益,我就必须得让步,你一片好心老太太未必就不记得,只是在她眼里祁家更重要。” “我懂,所以我什么都没说,随她倒腾去,反正就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 “你想得开就好,总归我们也是祁家的媳妇,祁家好了对我们也好。” “三婶,你不用劝我了,这些我都懂,也没打算要和老太太怄气,老太爷才倒下,老太太又要管家又要侍候老太爷,我还在这方面和她怄气就太不懂事了点。” 祁沈氏看她的模样确实是这么想的,也就不再劝,想着那个罩笼一定要亲自送回去,担心被婆婆抢了先,忙起身告辞,“我今儿就回去一趟,先把你送我的这个送回去先,这天气我还经得住,我娘怕是又几天没下床了。”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三婶,有时间你就过来。” “放心,有冬菲在你这里我不会少来的,哈哈。” 将人送走,华如初没什么形象的靠在门框上,不管是和她才成亲那会儿比还是失去孩子的那一阵,三婶现在的气色心情都好了太多,听这笑声就知道。 女人啊,真的不容易。 又过了两日,每隔五日的一次齐聚并没有因为老太爷的倒下而取消。 华如初现在学乖了,每到这日就会和祁佑一起吃点早饭先垫垫,去到那边不管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要忙着侍候人,总归不用干饿着。 饭后,一众女人换到偏厅坐了,那里摆了个比华如初屋里那个要大了不少的罩笼,铺的被子也是特大号的。 “就围着坐吧,孙媳妇这个东西做得妙极。” 这屋里几人都是得了华如初好处的,自然凑趣着说了两句。 祁珍伴着嫂嫂坐下,缩在被子里的手抓着嫂嫂的手不放。 华如初看她一眼,也就随了她去。 长嫂如母,她现在已经很适应了。 祁林氏眼珠子转了几转,问,“娘,爹今日好些没有?头还晕吗?眼睛有没有看得清楚一些?” “还那样,余太医说要慢慢来,皇上每日都有赏赐下来,老太爷心情一好,说不定就能好得更快,你们都不用担心,老太爷一时半会倒不了,祁家也倒不了。” “儿媳妇只愿老太爷能长寿,祁家离不得他。” 老太太看着二媳妇赞赏的点头。这话她爱听。 “今日留下你们我老还有点话要说。” 肉戏来了,华如初打起精神,就听到沈林氏道:“娘您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揉了揉隐隐有些痛的额头,老太太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我和老太爷几十年夫妻,他伤成这样我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力,他现在也看不得书,我也想着多陪老太爷说说话,时间也就不那么难熬。所以,我决定在你们中挑个人将家里这些事管起来,我老了,死撑着也撑不了多久,这家总要传给你们管的。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放手,要是有不懂的总归我还活着,来问我便是。” 祁林氏下意识的看了华如初一眼,她一直都知道,在这家里,能和她在这事上争一头的只有这侄媳妇。 老太太的眼神也落在华如初身上,这让华如初感觉很不妙。果然,就听到老太太道:“佑儿媳妇出身扬州,那里的女人除了貌美扬名外,还有一点值得称道的便是持家。祁府现在家道中落,我用尽了手段也只能守成,却不能为家里寻个赚钱的门道,所以。我打算让佑儿媳妇掌家。” 祁林氏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这个结果可以说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可她就是无法接受。 就因为佑儿媳妇出身扬州就要越过她们这一辈,将家交到小辈手中? 这让她以后在府中如何自处? 出乎老太太预料,原本以为会要跳脚的二房还没有跳脚,以为会拒绝的孙媳妇也没有拒绝。 只听她道,“祖母交待的事,孙媳不敢辞,只是孙媳毕竟年轻,虽说母亲也教了我持家之道,有些事却也没有经验,孙媳也担心压不住人,不若让二婶为主,孙媳从旁协助,替二婶打个下手,祖母看可好?” 老太太怀疑的看她一眼,这样自然好,既平息了二媳妇的怨怒,又将孙媳妇扯了进来。 可是,华氏不是一直不愿意管事吗?怎么这会这么好说话了? 祁林氏也没想到华氏会将她拱出来,失望之后突然又有了希望,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都放着光。 最终,老太太点了头,“那就先这样吧。” 祁林氏和华如初双双起身行礼,“是,媳妇(孙媳妇)遵命。” 老太太挥手让两人坐下,回身看了双芷一眼。 双芷会意,将手中一个长匣子奉上。 “这里面是帐本和钥匙,双芷跟了我多年,有许多事都是她在打点,有什么事你们问她就是,现在,双芷,你带她们去对对帐。” “是,二夫人,大少夫人,请随奴婢来。” 三人相继离开,屋里就只剩下祁沈氏和几个小辈。 老太太喝了口茶,看向脸色毫无变化的老三媳妇,“你倒是向来不爱沾手这些事。” 祁沈氏若无其事的笑,“媳妇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在这上面没那个天份,与其到时弄得一团乱丢尽脸面,还不如干脆不费这心,好歹还保住了面子。” “你没有存意见就好,佑儿媳妇大概也是看出了你的性子才只点了老二媳妇的名。” 祁沈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笑,她们两人都是早就心里有底的,这法子华氏只怕想出来不是一时半会了。 这样也好,凡事让祁林氏出头,好也好,歹也好,总归前面有个顶缸的。 以华氏那性子,祁林氏想要让她背黑锅怕是不易,不偷鸡不着蚀把米就不错了。 ps:这个月的最后一个三更,也是第十个三更,算得上是我自怀孕到现在最拼的一个月了,写得很痛快,大家看得应该也算痛快吧。 我如果不修文,不删减,其实一章最多两小时就出来了,按这样来算写上三章也就是一下午时间,可我修文需要最少半小时,有时候一删就是大半章,再加上查资料的时间,三章基本上要从午饭后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这本书的评价一直都不错,大家也很支持,我不想写崩了,所以特别用心,既担心更得快成了注水肉,又担心遣词造句不够通畅,我写文赚你们的钱,总不能让你们花了钱还看得一肚子火。 目前为止,还欠了两章,下个月还。 至于下个月加不加更,我明天看看粉红票的情况,要是大家都很热情,那我就加。 这个月上了粉红榜前十,谢谢大家。 爱你们。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伙的(求粉红) 晚上,华如初将今天的事说了。 “明天我再捱一天,后天你就替我向太子妃求救,她一定很愿意让陈嬷嬷来走上一遭。” “二婶欺负你了?” 华如初斜她一眼,“她哪能欺负得了我,再说这才接手,她也不敢做什么,今天要不是我她还管不了家呢,怎么着这谢意也能撑上两天吧。” 祁佑蹭了蹭她头,“恩,后天你就过府去陪太子妃。” 想起老太太今天的疲态,华如初心里其实也挺不落忍的,可一想到那老两口的心理,她又实在不甘心为祁府去做点什么。 但凡他们能再好一点,一点点就够了,她也不用如此纠结。 祁家迎来陈嬷嬷时,华如初还在库房忙碌,祁林氏顾忌她,她干脆就自动请愿来清点祁府的库房了。 “陈嬷嬷来了?”华如初心下暗喜,终于可以解脱了,脸上却是一派的不解,“找我的?” “是,老太太请您快些过去。”说话的时候,祁福扫了库房一眼,做为祁府的大管家,又是老太爷极信任的人,这里他来的次数也挺多的。 以前是什么样他很清楚,一相比较,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老太爷看得她了。 祁府传家百余年,再破败也是存了些好东西的,以前还好,祁家只出谋士,谋士大都懂得许多,珍品被破坏的情况少见,到了老太爷这一代却出了个将军,哪怕比起其他将军还说老太爷已经算是儒将,可到底也要粗枝大叶许多。 再加上母亲过世得早,老太太嫁过来时便打理祁府,年轻小。眼力劲欠缺,有些好东西就破损了。 以前就乱糟糟的堆着,可现在,却明显有序了许多,显然,大少夫人并不是胡乱整理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大少夫人识得那些东西。 要是祁家真由大少夫人来当家… 祁福将脑中的想法都挥走,恭敬的跟在华氏身后。 以后这祁府是谁的,他看得比谁都明。 他很庆幸他孙子祁亮是跟在大公子身边。 陈嬷嬷坐在下首,笑着和老太太说着什么。看到华如初进来连忙起身朝她福了一福,道:“老奴见过大少夫人。” “嬷嬷快别多礼,今儿天气可不太好,您怎么也过来了?可是娘娘有什么需要的?” 老太太眯起看着两人,陈嬷嬷的身份她清楚。可就因为清楚才觉得她对孙媳妇的态度有些个奇怪。 太尊敬了,不是表面上的敬着,而是从语气里,动作中流露出来的真心实意。 这个孙媳妇太喜欢藏着揶着了,她实在不喜她这点。 可有些事里她又做得足够好,超过任何人的好,让她喜欢的同时又让她纠结着不满。 既已成了祁家妇。为祁家做打算,为祁家付出不是身为媳妇应该的吗? 怎么就她名堂多。 陈嬷嬷是熟知内情的,犹记得祁大公子来相求时娘娘都笑弯了腰,直言大公子太宠媳妇。 却又二话没说就派了她来。让她一定将人带去。 此时便笑了笑,道:“娘娘说她的话你当面都听着,一转过身就忘了,这不。派老奴来请人了。” 华如初抿嘴笑了笑,“要是我平日里总往太子府跑。那成什么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到时反倒坏了祁府的名声,可能还会给娘娘带去麻烦,我哪敢日日登门,就现在这样也已经算非常勤的了。” “这老奴可管不着,娘娘只叫老奴一定将您带到她面前去,大少夫人,您这就跟老奴走吧。” “这”华如初眼光看向老太太。 能和太子妃交好,老太太自是求之不得,这全太原能让太子妃隔三岔五就来请的,也就她这孙媳妇了,可见太子妃有多待见她。 她又没老糊涂,哪会拦着。 “去换身衣服再去,免得在太子妃面前失仪。” “是,劳烦嬷嬷稍等片刻。” “无妨,祁府的茶水都比其他家的要好喝些,老奴等得。” 以最快的速度回屋换了衣服,头面首饰也重换了一套,华如初强忍着心中的欢乐上了马车。 这时她才不再绷着了,笑得异常灿烂。 她就知道太子妃是神器,只要一拿出来就所向无敌。 老太太恐怕正打着让她多和太子妃亲近的主意,好让祁家和太子府关系更亲厚。 这个主意打得好,她非常拥护。 不过,常往太子府就不能帮着二婶管家了,这一点,老太太应该想到了吧。 祁府里,老太太确实想到了。 边喂老太爷喝着水边抱怨,“要不是对方是太子妃,我都要怀疑这是华氏的新花招,怎么就那么赶巧了?前天才让她帮着管家,今日就被太子妃请走了。” 老太爷抬手推开茶杯,声音沉沉的道:“太子妃向来和她亲厚,你又怎知这不是她耍的手段?总归是不愿意为祁家用心罢了。” “不至于吧。”老太太放下杯子,脸带讶异,“她要真能让太子妃都派人来为她解围,她就是不为祁家做其他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们关系好了对祁家来说总归是好事。” 老太爷沉默了一会,才道:“倒也是,先看看吧。” “恩。” 太子妃一看到华如初就笑,笑得华如初少有的也觉出了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放开了,“我是真不想管家,要是家财万贯我还有有点兴趣,数数银子我还是挺乐意的,可是祁家都节衣缩食了,这个家哪是那么好管的,还不如逃到您这里来。” “有难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了,平日里怎么不知道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嗔她一眼,却免了她的礼,让宫女搬了个锦墩放到她下首让她坐下。 “这个叫罩笼的东西是祁府的管家送来的,听说又是你的主意?” “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接过陈嬷嬷亲自送来的茶,华如初喝了一口暖暖胃,这才回话,“真话自然是承认这东西是我折腾出来的了,假话嘛,这是祁家的匠人做出来的,因着好用,便送来孝敬您了。” “这假话倒也真实。” “您说得是。” 太子妃甩了华如初一帕子,又实在忍不住笑,不由得揉了揉脸,道:“因着你,我今日笑得脸都酸了,也就你有这个胆子,居然联合了原及一起忽悠你家老太太,还胆大包天的拉我入伙,也不怕被我笑话。” “被您笑一句又没事,要是天天管着那些琐碎事才叫头大。”华如初一点也不觉得心虚,“要是家里实在无人我就是再不愿也是要接下这个担子的,可我上头还有长辈,二婶天天就想着要掌家,我要是不管不顾了,家里哪有得消停,她还不得天天找我麻烦。” “所以你就把她拱出来了?” “那是,聪明吧。” 太子妃又想笑了,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是不是根本没把她的身份当回事?这样的事拉她下水不说,平时说话就是听着恭敬,话里话外也没有多拘束,有时候几句俏皮话让她实在是欢乐得很。 “老太太要是知道你这么应付她还不知道怎么个生气法,按理说小媳妇都是想掌家的,掌家就有权了,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所以您绝对不能告诉老太太,不然真够我喝一壶的。”华如初喝了口茶,说着害怕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是再轻松不过。 “祁府是个什么情况您肯定知道,就那样一个空壳子接下来首要的就是开一条财路,不说我有没有办法,就是有,也抵不住有人要和我过不去,您也说了,小媳妇都想掌家,人家小媳妇都快熬成老媳妇了都没能掌家,却让我小小年纪就抢了她日思夜想的目标,换成谁都不会心平气和的认下来吧。” “是二夫人?” 华如初眨了眨眼,“您怎么就猜是她?不能是我婆婆或者三夫人吗?” “我原也猜过你婆婆,可身为长媳,老将军寿诞那日她都没有出现,应该是犯了什么错被罚了吧,三夫人出自沈家,沈家和我甄家是姻亲,小时我是见过三夫人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说话很直爽,而且脾气不大好,我听我娘说过,沈夫人为了她姑娘的脾气不知道多头疼,想必是教了多年也没有成效的,嫁人后应该被磨掉了些锐气,可要说完全收敛了,我不信,她那性子是不适合掌家的,抛除这两人,可不就只剩下二夫人了?” 华如初伸出大拇指,“高见,全被您猜着了。” “一个马屁也拍得这么不诚心的我只见过你这么一个。”把她的手拍下去,太子妃又道:“你会斗不过二夫人?” “没有斗的必要啊,就像在太子府,您也不用费心去和其他女人争斗不是?因为不需要,我现在也是这样,不需要,我不缺那点银子,不贪那点权力,更不想操心劳力,别人都吃好喝好睡好我却要对帐本算银子,想想就觉得挺没劲的。” “说穿了你就是不想多费心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华如初的不遮不掩让太子妃突然有种被信任的美妙感觉,拍了拍她的手臂,不由得叹气,“有时候也别总犟着,你现在总归是祁家的媳妇,要是老太太真对你不满了,你日子也不好过。” ps:这个月第一章,求保底粉红。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目的达成 太子妃的话华如初明白,只是“现在不是没到那时候么?我有分寸,您就别为我操心了。” “谁为你操心了?说这话也不脸红。”话虽这么说,太子妃那神态却确实表露出了担心的意思。 不管是因为怀孕后心变软了,亦或者是她真待见她,华如初都记下了这份好。 身上暖烘烘的,想起往年抱着火炉还得穿着厚厚一身的模样,太子妃不由得感叹,“这东西看着简单,作用却不小,你再鼓捣鼓捣看能不能再弄点什么新鲜东西出来,冬天冷起来真不太好过。” “您可别把我捧那么高,我要真有那本事还好,可我没有,您这么一说我想破了头只怕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好好想想。”太子妃却不信她,直催促。 华如初当然是有想法的,不过说了今年也做不出来,泥土都冻起来了,炕是做不好的。 与其给人希望,还不如明年让太子妃看成果。 所以,华如初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太子妃拿她没办法,瞪她一眼也就说起了别的。 有这么个人什么都敢说的陪着她说话,时间都过得快一些。 华如初说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与天家挂勾便远远的避了。 滑不溜丢的让太子妃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害我的人查出来了。” 这个话题能说,华如初抬头等答案,只是心里早知,这事绝对和二皇子脱不开关系。 “你是不是以为是老二?不,你猜错了,动手的是陶嘉的人。” 华如初嘴巴微张。怎么会是她?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仅仅侧妃的身份,却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这笔帐我记下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能因为她自己的孩子没保住就想让您的孩子也保不住吧?如果只是这样,她得有多蠢?” “我也想不明白,她就算是要对付,也该去对付杨氏吧,除非…是别人指使的。” 这个别人。除了二皇子不做第二人想。 华如初心里也认同这个答案,“那您准备怎么办?” “先记下,我不急。”摸了摸肚子,太子妃笑得温柔,“我总要为还未出生的孩子积点德。我不想他还没出生就要看到人世间的污秽。” 所以说,母亲都是伟大的,华如初点头,打心底支持。 坏人自有坏人磨,太子早惦记上要报仇了,太子妃还是安心养胎就好。 华如初一直在府里呆到天擦黑才由陈嬷嬷送到垂花门外,祁佑已经等在那里了。 次日一早。陈嬷嬷又来了,照例请华氏过府陪伴太子妃。 次日复次日,这一请就请了五天。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忍不住了,在华如初去换衣服的时候。拉住陈嬷嬷打听消息,“娘娘日日都只召了我那孙媳妇过府吗?” “娘娘现在也就只见见娘家的人,然后就是大少夫人了。” 难道太子妃还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老太太有心想问,却不敢。 毕竟能被太子妃待见也是好事。 等华如初一出来她便当着陈嬷嬷的面吩咐道:“既然是娘娘用得上你。往后也别让陈嬷嬷再日日来请了,自己过去就是。” 这才是她的目的! 华如初心里都有小人在跳舞了。面上却一点不显,浅笑着温吞的应下,“是,孙媳遵命。” 一上了马车,陈嬷嬷就没忍住笑,活到这把年纪居然还有了种背着长辈做坏事的感觉,也怪不得娘娘说这华氏是个妙人,确实是妙,胆又大,有她陪着娘娘最近笑容都多了许多。 “嬷嬷你以后可别在别人那里漏了嘴,不然我就真的要完蛋了。” “不说,谁那里都不说,只要您能天天陪着娘娘,让老奴一天来请一次老奴都甘愿。” “这我可不敢,这段时间已经是折腾你了。” “老奴其实也挺开心。” 从这日起,华如初真就每日都早早的便和祁佑一起去太子府,天擦黑时再和祁佑一起返回。 祁佑想多和如初呆一会,马也不骑了,天天就和如初坐马车出入太子府。 早出晚归的,哪还能管事,府里的大小事基本都是由祁林氏拿主意。 对于华氏的识趣,祁林氏满意得不得了,对她院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半分克扣,还尽挑着好的来,很有一种要堵住她嘴的感觉。 老太太无奈,到底也不敢和太子妃抢人,只得随了她去。 华如初终于是能如愿的猫冬了。 只是换了地儿而已。 在太子妃那里猫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吃的喝的尽捡着好的上,太子妃还有意纵着她,时间一长,她也觉得挺自在了。 日子过着便到了十二月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 和前面几次的小打小闹不同,从昨天开始下了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 华如初赖在被子里不想动,可怜巴巴的看着比她先起的人。 屋子里没有丫头在,祁佑自己在着衣,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还撒上娇了,“祁佑,我今天不想起床。” 系好最后一根带子,祁佑走近她,压了压被角,将她额上的头发拂开,道,“那就不起。” “可是太子妃那里” “快过年了,太子妃再不管事也会有许多事要忙。” 华如初一脸纠结,“我要不去,老太太会不会要我帮着家里忙活?谁家里都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吧。” 祁佑没有说话,眼神却表达得很明白:这很有可能。 “二婶好像做得挺不错的。” 专门留了人在家里看着的祁佑可不这么认为,若是一个富足的家族交到二婶手里,问题就不大,她的小贪小拿造不成什么影响,可祁家并不是那样的家族。不说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余钱不多是事实。 再被二婶东拿一点西拿一点,那些窟窿就特别显眼。 他知道自己该去提醒祖母,可这毕竟是内宅的事,要是让祖父祖母知道他留了眼睛在家里,还盯着这些事,只怕不会高兴。 再者说,如果这事掀开来,祖母必定不会再让二婶掌家。那么,不管如初再如何推脱祖母都不会放过她。 他一方面担心家里银钱方面会为难,一方面又担心如初会被强加上担子,左想右想却找不出解决之道,只得一日日拖着。 咬牙掀了被子起床。华如初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边道:“今日我还是去一趟太子府,以后不去了也得亲自说上一声才行,免得太子妃又说我只有用得上的时候才记得她,你再和我坐一天马车,也不知道雪停了没有。” “停了。” “那就好,这么个下法。我真担心房子都要被埋了,云书,进来。” “是。”云书领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将脸盆搁到一边的架子上。将暖瓶里的热水倒了出来,只用兑上少少冷水就够了。 也不用丫头侍候,祁佑自己沾了盐刷牙,又拧了毛巾擦脸。来来回回几次便丢了湿帕子坐到桌边等着。 从镜子里看到他,华如初问。“好一阵没见你休沐了,太子怎么说的?” “恩,太子说现在忙一段,过年时多让我在家休息几日。” “这样也好,那时应该更冷。”抚了抚头上大红色的宝石首饰,华如初起身,“去个人叫春玉开始上早饭。” “是。” 雪下得很厚。 气温低,雪化不了,积在那里一脚踩下去直没小腿。 主街道上的雪却早早就被铲走了,虽说是为了方便快马疾驰,坐马车的却也得了利。 华如初穿得像个包子样,衣服里塞了个暖炉,手里还抱了个也不觉得暖和。 掀起车帘,入目雪白一片,刹那间她觉得更冷了。 连忙放下帘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直到缩进祁佑怀里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这天气,真是要人命。 “还冷?” “其实还好,就是看着外面感觉挺冷的。” 给她拢了拢披风,祁佑将她搂紧了些,“等我一起回。” “好,你什么时候忙完了让人去告知我一声。” “恩。” 太子妃听她说起后面一段时间不来了,虽然不舍得,却也没有留她,越近年关事越多,她就算是身为太子妃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现在胎儿稳定,又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这两天我也要进宫请安了,年前还有得忙。” “这都下雪了您还出门?路上滑得很。” “我会挑好日子出门的,我现在是双身子,也没人挑我的理,倒是你,怎么还没怀上孩子?不是说他现在专宠你一个吗?有那么个厉害的冬菲在你身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我在算时辰呢,时辰对了自然就怀上了。” “听你胡说。”太子妃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你也上点心,成亲都大半年了,再不怀个孩子平白让人闲话。” “翻过年一定怀,您现在四个月了吧,他动了没有?” “四个半月了,你问得真巧,昨天晚上才动了两下,那会正好太子在摸肚子,把他高兴得不行。” 四个多月就有了胎动,这一胎是男孩的可能性很高,一般女孩子的话胎动会要过了五个月。 不过这毕竟也不是绝对的,有那不爱动的懒宝宝胎动也晚,结果一生出来是男孩。 所以她也没有乱说话,免得到时让人白高兴一场。 ps:这几章是淡了些,但也不能不写,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不是,总不能让这一段时间成空白,翻过年便会连场大戏了。 大家手里的保底月票给我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字字诛心 就如同太子妃所说的那样,入门大半年还没有传出好消息,老太太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以前还说得过去,毕竟佑儿常年不在家,华氏一个人生不出孩子来。 可这几个月时间里佑儿已经是专宠她一人,却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自己怀不上,还不许丈夫纳妾,这对于急于想抱重孙的老太太来说便是大罪。 次日正是一家齐聚的日子,饭后,老太太先是听祁林氏说了置办年货的一些事,看她做得有条有理,心里对她就满意起来。 做得没那么出色也没事,总归是全心为祁府着想的,总比有些人好。 想起有些人,老太太就忍不住发难,“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再去太子府?太子妃不喜了?” 这话几乎是带着恶意的,华如初抬头,沉静的模样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虞,“娘娘说已近年关,她要再拉着我不放您该不高兴了,便先放了我归家,说等我不忙时再去陪她。” 老太太眉毛一皱,“你就没说上一句软话?” “请祖母示下。” “这都需要我教?” 祁沈氏看老太太要动真火,忙插了进来,道:“娘,侄媳妇和太子妃亲厚,这全太原都知道,哪用得着再像其他人一样去说那些巴结的话,我看啊,太子妃还就喜欢侄媳妇这样的,您不用替她担心,太子妃要是厌了她会赏下那么一大车东西来?” 昨日华氏带回来的一车东西可是让大家都开了眼界了,如果这样还算厌弃,那她倒觉得这厌弃其实也不赖。 显然,老太太也想起了那一车东西来,脸色这才缓解了些,语气却依旧算不上好,“不管在哪里,自己也要掌握了分寸才好。不是说冬菲都能去给太子妃看病了吗?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怀上孩子,就没让她给你看看?” 祁沈氏不知道今儿老太太为什么火气会这么旺,这样不客气的话就是她听着心里都不舒服,华氏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要是忍不下… 华如初脸上早没了笑意,却也不算甩脸子。只是静静的,淡淡的,仿佛眼前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我的身体一直是冬菲调养的,好不好我不知。只是从没听她说过有毛病,老太太要是觉得她不妥当,只管去外面去请大夫来看就是。” 老太太此时心里也有几分后悔。她那话说得冲动了,冬菲本事如何从来就不是华氏自己说出来的,是经由太子妃的口说出来的。 她是华氏的婢女,不可能不对她的主子尽心尽力。 怀孩子也讲究个缘法的。 华氏到现在还没怀上,怕是时候还没到。 华如初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想起身,被祁珍抓着的手紧紧按在罩笼上,很用力。 转头看向小姑娘。看她祁求的眼神,最终,她还是按耐了下来。 祁珍果然是长大了。也知事了,知道这时候她离开对她不好。 屋子里安静得尴尬,老太太借口要去侍候老太爷将人都遣了出去。看祁珍跟着她嫂嫂走了也没制止。 不管对别人如何,对祁珍华氏是尽了心的。 祁珍和从前完全是判若两人,这其中有多少华氏的提点她心知肚明。 回内室时老太爷正闭目养神,精神看着还算不错。 老太太亲自去给茶杯里兑了点热的递到老太爷嘴边。 老太爷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便推开了。 他眼睛还是看不清,可几十年的夫妻,他哪能感觉不到老妻的情绪不对。 “谁给你气受了?” “家里谁能给我气受。”老太太嗔了一句,想起华氏,将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冲动了,可当时就是生气,回过头想想也不知道是气什么。” 遭了这么一次劫难,老太爷眼睛是看不清了,心里却反倒清明起来,对于华氏更是重新有了评估。 看似不声不响的,其实是个倔性子,武林中人讲究个重情重义,华氏出自华家,有个华清那样的爹,受的熏陶恐怕不少,再加上是家里的么女,被家里宠着惯着,对祁家的有些行事看不惯,所以对祁家也没什么好感。 这点从她一直不愿意介入祁家的事就看得出来。 要不是佑儿多少还算是合了她的心意,就是有朝一日她跑了他都不会觉得吃惊。 老妻今日这一番话旁人听着都觉刺耳,华氏要是当场发作了他还放心些,可现在,他完全不知道华氏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不管如何,华氏是一定要为祁家所用的。 要是没点本事,太子妃那般眼高于顶的人又岂会看得上。 “老二媳妇掌家如何?” “她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做得挺有模有样。” 老二媳妇是个什么性子老太爷哪会不知,他属意的掌家之人一直都是华氏,其他人,不行。 祁家在太原经营多年,自有一套消息来源渠道。 华氏别院放着的那个管家就不错,现在经营的那些店铺才半年时间就都经营的红红火火,一般人哪有这本事。 要说这背后没有华氏的身影,他不信。 老太太看他不接话,心里便起了疑,“是不是老二媳妇哪里做得不好我不知道?” 摇了摇头,老太爷没有多说,“先让她做做看吧。” “我也是这般打算,要是她真能撑得起来将祁家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好,越过她们几妯娌将家交给华氏我看着也不合适。” 还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已经被老狐狸纠住了一点的华如初拖着个小拖油瓶回了屋。 祁珍一直抓着嫂嫂的手没有放开,时不时偷偷看上一眼,看着一脸可怜相。 在罩笼旁坐下,掀起被子一角搭在两人身上,华如初才问她,“跟着我干什么?” 祁珍将手捂在罩笼上,暖暖的,身上马上就暖和了。 “我就是想跟着嫂嫂” 斜她一眼,华如初侧头吩咐,“乘两碗汤来,我没吃饱。” 云书没跟过去,并不清楚屋子里发生的事,只是觉得小姐脸色不太好,正想着要去问问晴好和翠凝,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祁珍到底还是年轻,华如初一沉默,她就有些慌了,手又攀附上来搂住她的手臂,急急的道:“嫂嫂,你别生气,祖母…祖母没有坏心,她就是着急了,你别生她的气。” 真是傻丫头,华如初摸摸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鼻子,“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我不小了,我都…我都” “你都要嫁人了是吧。” 祁珍脸马上红了,却还是撑着不后退,给自己辩解,“翻过年我就及笄了,嫂嫂你教了我那么多,我都懂。” “我倒宁愿你什么都不懂。”笑容淡了下去,华如初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做了人家的媳妇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忍,今日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都差点没忍住。” 那是因为祖母那话说得太过份了…祁珍在心里愤愤的道,却不敢真说出来,只能在心里为嫂嫂鸣不平。 “明年我让冬菲给你调养身体,好好养一年嫁去魏家后快点生个孩子,免得被婆家嫌弃。” 祁珍瞪大眼,怎么又说到她身上来了? 华如初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你不是我,谁说什么我都承受得住,对付得了,你不行,虽然现在进步了些,可你的本性就是软的,人啊,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得学着别太软,免得以后被欺负。” “我不是有嫂嫂嘛!没人敢欺负我。” “我还能陪着你嫁到魏家去?”敲了她脑袋一记,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云书和春玉此时各端了个银盆进来。 看着两人将汤和几样糕点放下,华如初问云书,“哭过?为何?” 云书勉强笑了笑,伸出自己红通通的手,道:“没注意烫到手了,痛得不得了,婢子不争气,掉眼泪了。” 横她一眼,起身进了内室,拿了一个小罐子出来,“抹上,冬菲做的药效果还不错。” “是,谢小姐。” “手没好之前就别忙活了,有这么多人侍候着够了。” “是。”云书应了一声便低着头退了出去,不敢让小姐看到她快要决堤的泪水。 华家宝贝的华三小姐,在家从没被人说过一句重话,就是小姐胆大包天做了什么事,夫人担心之余却也只是叫她注意安全,从不拘着她,更舍不得骂上一句。 老爷更甚,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对,要是小姐惹恼了夫人,老爷是宁愿自己睡上两天书房也要护着小姐的。 可今日祁家的人都说了小姐什么? 那么诛心的话也说得出来,还想让小姐替祁家谋利,做梦,做梦! 要不是姑爷对小姐好,她真恨不得撺掇小姐离开祁家,天下那么大,她们哪里去不得。 何苦一定在这里面对一屋子别有居心的人。 对了,一定要让姑爷知道这件事,要让他知道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 打定主意,云书朝外面走去,最近在家的都是祁安了。 她不能直接去找他,但是她能找双芷。 双芷那么个聪明人,定然知道她的用意。 ps:公公得了癌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要去尽几天孝,所以得等我回来才能还上个月的加更。 这个月,依旧五十一加更,请大家掏掏口袋,把保底投给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别让我后悔 其实就是云书不去和双芷说,双芷也会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祁安的。 她和祁安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明年完婚。 祁安是绝对忠于大公子的,双芷嫁夫随夫,心自然是早就偏了。 更何况她也觉得今日老太太的话太过了些。 大少夫人不说是不是真有掌家之能,至少她从不曾轻慢过府里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下人都没见她喝斥过,更不用说像有些人那般动辄打骂,她们做奴婢的最是喜欢这样的主子。 要不是大少夫人一直都用的陪嫁婢女,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去侍候。 成亲后不管是继续跟在老太太身边还是如何,大少夫人都将是她的主母,如何取舍她算得清楚。 这几日事务愈加繁忙,祁佑回来得一日比一日迟。 站在院门外,静静听着祁安的汇报,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 只有靠得近了才能感觉到那股冷厉的生人勿近感。 “知道了。” 祁安低着头,听到院门推开的声音,里面丫头的请安声,然后,院门在他面前合上。 这时,他才抬起头来。 侍候了大公子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大公子这么生气。 可见大少夫人在大公子心里地位何其高。 他得再和其他几人通个消息才行。 大少夫人,绝对不能怠慢。 他们跟的是大公子,不是祁家,再者说这祁家现在就是靠着公子,何用说以后? 一旦太子即位,大公子必定入朝,祁家将来谁才是当家作主的,显而易见。 对,双芷那里也要再嘱咐一声。 打定主意,祁安隐入夜色中。 进了院子的祁佑并没有马上回屋。 清冷的夜里。他就站在院子里,仿如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他害怕进去,要是如初和他诉委屈,他该如何? 要是如初什么都不说,他又该如何? 一边是血缘亲人,给他名给他命。一边是亲密爱人,给他的生命注入亮色,让他知道活着的乐趣,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一边是不能。一边是不舍,他能如何? 门吱呀一声打开,华如初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门口抱怨。“还要我出来请啊,快进来,冷死了,你不回来我都不想去床上,一个人睡不热。” 提都不提,是如初的作风。 祁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只觉得脚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需用尽全力。 “一日比一日回得晚,到最后是不是都要放不归宿了?” 等人进了门,华如初上前解了他的披风边抱怨。拉着他到罩笼旁坐好。 只一会,身体便觉出了暖意,只是那温暖。入不了心。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为祁家做了那么多,为什么都不能换来他们对他的夫人多上几分善意。 如初讨人嫌吗?连太子妃那般挑剔的人都喜欢她,陈嬷嬷那般难讨好的人都会主动亲近,就是莫问也在暗地里表达了他的羡慕之情。 外人都觉出了如初的好,为何反而是家里人要如此待她? 她不刁难下人,对老人孝敬,有好东西总不忘送上一份,主院的早餐一直是由如初的丫头送去的,现在大冷天的鱼汤却也没断过,府里女眷谁比她更用心? 只想着索取,想让如初为祁家所用,却连一点好都吝啬给与,他们可想过,人心是肉做的,时间长了谁都会冷心的。 “发什么呆?”华如初推了他一把,将一碗姜汤放到他手边,“喝了。” 味道算不上好,祁佑喝得一点不剩,依旧沉默。 华如初最不喜看到他这样子,一有点什么事就用沉默对抗全世界。 有心把他丢在这里让他想通,可一想到他明日还要早起当差,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有点做不出来,要真把他丢在这里,他能在这里坐一晚不挪窝。 无奈之下,只得拉着他回内室,让丫头抬了热水进来。 习惯是可怕的,看到这个大脚盆,祁佑就自觉脱了鞋袜踩进去。 水有点烫脚,在这样的天刚刚好。 将脚踩在祁佑脚背上,压着他不让他收脚。 最后却自己先烫得受不了抬了起来。 祁佑一直没动,自虐一般。 华如初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恨得踢起一脚水花,懒得再泡,拿了帕子擦脚,边道:“你要是觉得这样有意思你就继续,一个男人,有话就说,有气就朝别人发去,这么闷着给谁看?我吗?还是在告诉我你有多为难?我要你去做什么了吗?我要你二选一了吗?祁佑,别让我看不起你。” 趿上鞋子就要去床上,刚走出一步手就被人拉住,用力到她都觉得痛的地步。 祁佑站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从后将人搂进怀里,声音暗哑晦涩,“如初,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 “不知道如何面对就摆脸色给我看?”华如初内心不平,这都过得什么日子,不能和老人计较,偏偏丈夫还得她来哄,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吧,不该是祁佑来哄着她吗? 祁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就是心里再生气,那也是我祖母,明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心里憋得难受。” “老太太话说得再难听也没有你的态度让我生气,祁佑,我是个女人,你可以用各种方法来哄我,但是,你不能在明知道我受了委屈的时候还摆出一脸你最委屈的神情,那让我觉得累,我不是读女诫长大的世家千金,没有她们那种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的本事,我娘教我礼仪廉耻,我爹教我忍无可忍时无需再忍,我自认对祁家也算是尽了本份,捧着敬着,就是一身本事,我所做的反击也就是决定不再对他们好了而已。 我和太子起冲突时。你因为忠只能站在他那一方,我在家里受了气时,你因为孝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祁佑,我对你的要求从来不高,你的为难之处我也说服自己谅解。可是…我真担心哪天会忍不住离开,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在接下那道圣旨时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日子过不下去,我就死遁离开。天下如此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我又有自保的本事。哪里去不得? 我想走遍九州,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想将生意做大,一想到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我就得用上所有的忍耐才能将冲动压下来,祁佑,我不想后悔,你也别让我有后悔的机会。我要是走了,你找不到我,不管你的爱有多不一般。我不要时就什么都不是了。” 祁佑知道这不是威胁,如初只是在陈述事实。 如初有多渴望自由,在外相遇那次他就清楚的知道了。 如初不是长于闺阁的千金。她去过的地方可能比他都多,家人爱她,纵着她,让她有肆意的资本。 这却是他这个男人都难拥有的。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华如初说了那么多狠话要的就是这句承诺,她不怕和任何人对上,就怕祁佑也对她耍心眼。 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他耍了心眼。 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我先去床上了,你再洗洗脚。” 踩在地上的脚已是冰凉的,祁佑却不太想放开,却又不得不放开。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和他的祖母一样伤了如初。 只是祖母是用语言伤的她,而他,用的是沉默。 华如初爬上床,脑子里都是空的。 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用想。 闭上眼,睡觉。 真就,一觉到天明。 祁佑什么时候上床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自那日过后,华如初表现得一如往常。 该笑时笑,该说时说,该闭嘴时便闭嘴。 几乎祁家人都以为她大度的没将那日的话放在心上。 只有祁佑知道,如初没有忘记。 从那日后,她就隐隐的拉开了自己和祁家所有人的距离。 包括他。 这样的认知吓到了他。 白日不想当差,晚上不愿睡觉,就怕这人突然不见了。 去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继续活得逍遥肆意,他却要回到成亲之前死水一般的生活。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他担心若是他表露了什么出来,她便连装都不愿意了。 日子就这么往下过着,离过年已只剩五日。 昨日祁佑就已说过从今日起到元宵都不用当差,足足二十天,算是一个长假了。 晚上折腾得过了,一大早华如初就没什么精神。 可过年前这段时间都是在一起用饭的。 祁佑探了探她额头,在华如初面前难得的强势,“我和祖母说一声,你今天别过去了。” “会不会不妥?” “没事,有我。” 华如初本身也不是那么想见那些人,遂干脆的点了头,“也别说我生病了,马上过年,别让人觉得晦气。” “恩。” 将人送走,华如初解了头上的首饰,换了舒服的夹袄躺在软榻上半晌没有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天更冷了的原因,她也越发的不想动了。 二婶这阵腰板挺得是更直了,看老太太那意思是想让她掌家了,这样,挺好。 只是希望二婶不要太贪了,免得出了岔子她又没得清静。 ps:谢谢baiyishang的和氏壁,我会继续努力的。求粉红。 第二百五十章 捅娄子 有没有掌家之能,一个年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都挺好,祁林氏也是意气风发。 大嫂一直在自省,一直到前几天才放出来,大概是被关怕了,这次出来老实了许多,连话也少了,自然也不会来挑她的刺。 弟媳妇本就不爱管这些事,虽然偶尔会刺上两句,但她肚量大,风一吹就过了。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她便不会只是代为掌家,而是能真正当家做主了。 祁府已经几年没给下人做过新衣裳,祁林氏有心拉拢人心,便向老太太建言一人做上两身,说是新年有个好气象。 老太太明白她的心思,却也没有反对,顺了她的心意。 这本是好事,下人得了信也是高兴不已。 今日便是新衣裳下发的日子,四个人一排上来领,然后向上首的几位主子磕头,再换下四个。 已经拿到手的迫不及待的去试大小看样式,可穿好后刚甩了甩手便听到嘶啦一声响,一摸,腋下开了个大口子。 原以为是自己力气用大了,还暗恼自己不知珍惜,心疼了好一阵,想着一会就去拿针线顺着针路缝起来。 这可是新衣服,过年是必定要穿的。 这么想着便也没放在心上,可很快,另一边腋下靠后的地方也裂了。 不过是去帮着抬东西的时候衣服被压了下,下面就撕开一道大口子。 一蹲身,裤子又响了…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只是一个人如此还解释得过去,可现在这样要怎么说? 忙有人去告知了祁管家。 祁福心中一咯噔,忙疾步到老太太身边低声将事说明。 老太太面色一僵,眼神凌厉的看向一旁得瑟不已的二儿媳妇。 这时正好衣裳都发下去了,祁林氏看到婆婆看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做得好了老太太要当着众人的面夸奖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可是有事要吩咐儿媳妇?” 老太太收回眼神,转头道:“祁福,你去将衣裳全收上来。” “是。” 祁林氏脸色变了变,连忙阻止,“娘,这刚发下去又收上来是为何?” 老太太不理她。闭上眼睛等待。 祁武氏和祁沈氏对看一眼,同时垂下视线。 心里都在想,看样子有热闹可看了。 很快,祁福就抱了一抱的衣服进来。 老太太凑近了看了看几个关键部位的做工,又眯着眼睛看了会布料。甩手就丢到了祁林氏脸上,“自己看。” 祁林氏本身的女红就不错,只是左右看了看就青了脸。 “我且问你。什么价位买进的布?找的哪个铺子做的?收了多少工钱?” 祁林氏很想镇静的回答,可是,这个时候她镇定不了,布是从她娘家的铺子里买的,八百文一匹,高出市价三百文,做衣服的铺子也和林家有点关系,工钱自然低不到哪里去。结账时她都能从中得到不少。 可是,天杀的,他们怎么能给她这种经不起一扯的料子。怎么能做得这么毛糙,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回答我!” 祁林氏慌忙站起来。十指绞在一起,“娘,我…我” “说。” “我” 老太太闭了闭眼,不再看她,“祁福,你去将帐本拿来,我要亲自过目,双芷,将所有库房钥匙都收上来。” “是。” 祁林氏大急,“娘” “闭嘴。” 祁武氏和祁沈氏一点都不可怜林氏,一得势就鼻子朝天,不用正眼看人,还想着法的节省她们屋里的用度。 要都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二房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痛快,就是华氏那里的东西也没短过半分。 敢情人家只捏软柿子。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错,看你再得瑟。 很快,祁福就将帐本拿了过来。 老太太掌家多年,一应东西的价格大都知道个差不离,大概翻了几页就气得将帐本往林氏头上砸去。 “这就是你做的事?这就是你掌的家?啊,一匹布要八百文?一个碗要五十文?还有那些菜的价钱,你这是接济菜农去了吗?你买一斤的价我能买回来十斤。” 一番话下来,老太太胸膛急剧起伏,只恨不得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休了才好。 祁林氏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脸上又惊又惧,“娘息怒,娘” “别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媳妇。” 祁林氏吓得要死,这时她是真后悔不该那么贪了,要是少拿一点就好了,要是为了这点银子被休了… 想到这里,林氏哪还顾得上这里有哪些人在,狼不狼狈,匍匐到老太太面前,抱住她的腿就哭,“娘,媳妇错了,您原谅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您原谅我一回” 扶着阵阵发晕的头,老太太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叫华氏来管事便倒了下去。 老太爷还没好,老太太又倒了,这下整个祁府都乱了套。 担心老太太出去着凉,祁福指挥着将人抬到了这边偏厅的里间。 遣人去请大夫,又遣了人去给各房报信,尤其是大少夫人那里,为了稳妥起见,祁福遣了双芷去。 打水侍候的,哭嚎的,叫唤的…祁福管得住下人,却管不得主子,一众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窜。 祁佑得到消息背着老太爷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团乱。 老太爷光听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着不甚清楚的视线看到离他最近的木椅,一拐杖打过去,木头四溅。 祁林氏本就心虚得不得了,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地。 祁武氏和祁沈氏还有几个小辈都连忙回头,看到是谁后心里都是一颤。 老太太今儿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谁都别想好过。 “都给我滚。” 很快一众人就退得干干净净。 老太爷脚还不能走,祁佑复又背起他走到床边。 扶着床柱坐到床沿上,老太爷凑得很近才能看清老妻的脸。 早不复年轻时的好看。眼睛也不行了,打算盘也没以前快了,偶尔还会出错,却还为了祁家在撑着。 要是儿孙争气,又何至于如此。 不用老太爷询问,祁福就将老太太昏倒的原因说了出来。把老太爷气得脸都青了。 这就是他的好媳妇,真好,真好! 这时,帘子撩起,华如初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冬菲,双芷手里拿着她的锦绣披风。 哪怕是心里对这两老再不待见,可人都倒了。华如初也没有再和人置气的必要。 屈膝行了一礼,“祖父,冬菲懂医术,现在大夫还没来,不如让她先看看。” 循着声音,老太爷看她一眼,移坐到床尾,示意冬菲上前。 冬菲上前蹲下身。扣住老太太的手把脉。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没多久,冬菲站了起来,“太爷。小姐,姑爷,老太太这是急怒攻心才撅过去了。要是底子好倒也无事,只是老太太身体虚弱,平日便有晕眩之症,再加上平日里常要操累,一个不好就会成大病,万要劝老太太宽心才好。” 老太爷静默片刻,抬头看向华如初,明明知道他看不清,可华如初就是知道他在看着她。 “现在府里没有个为主的人,马上又是年关,年后的礼节来往也是重中之重,老太太晕过去之前说要你管事,这次,你是愿还是不愿?” “孙媳遵命。” 没有说愿,也没有说不愿,只是说遵命,老太爷明白她的抵触,但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已经坏了感情了,现如今只要能让她就犯,不论怎样都成。 祁佑紧紧盯着如初,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如初从进来开始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一直就淡淡的,仿佛这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一样。 早在她意料之中吗? 自然不是的,华如初从来没想过老太太会晕过去,没想过她会在离年关仅有五天时要接下这一溜的麻烦。 祁林氏留下的烂摊子,全得由她来补上。 不高兴是必然。 可她也知道这次逃不了了。 祁府已经没有可用之人。 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目的,到底还是达成了。 没多久,大夫来了。 看过后所说的和冬菲说的差不多,老太爷不由得多看了冬菲一眼。 “孙媳先行告退。” 外面一摊子事要解决,老太爷巴不得她早早去处理了,点头道:“祁福,双芷,你们去一旁帮衬着,还有,和老二媳妇将帐对清,传我的话,这次的事亏了多少全由她补上。” “是。” 华如初心下满意,有这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少不用她去做恶人。 挖自己的小金库填补祁府的库房是不可能的,她不贪墨就不错了。 转身之前,朝祁佑眨了眨眼,华如初扬长而去。 祁佑这才心底稍安。 “祁管家,双芷,你们现在别管其他,先将所有收上来的衣服都送到她院子里去,要烧要穿都随她去,反正已经是她的了,至于对帐嘛,不急,总要给她点时间先平了帐。” 祁福眼中带笑,朗声应道,“是。” 跟着大少夫人做事就是痛快。 府里就得有这个劲头,老太太年轻时手段也狠辣,可年纪越大就越软,二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想着怎么把府里那点银子都搬到自己口袋里去。 出这样的篓子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ps:今日起就是存稿君了,通宵到四点才将两天的稿子写出来,困得实在是不行了,没有修文,等我回来一定修,有虫的话请先将就一下,在评论区提醒我一声就更好了,爱大家,要是回来时能看到粉红票涨了一大截我会更爱大家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初掌家 祁福亲自带着人将衣服送到了二夫人面前。 看着那一地的衣服,祁林氏觉得刺眼的疼。 可更让她疼的还在后边。 “老太爷说了,这次损失了多少由二夫人补上,大少夫人体谅您,说不急着交帐,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她再接手。” 林氏将帕子都要拧烂了,说得好听,只得几天就要过年了,她要是敢拖着,一旦年礼上出了乱子,不说老太爷,老太太就能撕巴了她。 这关于祁府面子的事,那两人向来看得重。 华氏倒是想得好,借着她来体现她的大度。 哼,这次她认栽了,不过,她不会放弃的。 忍了又忍,林氏终于勉强自己勾起嘴角,道:“你告诉侄媳妇,饭后我就去找她。” 祁福躬身,“是,老奴定当转告,如无他事老奴告退。” “采云,你去替我送送祁管家。” “是,祁管家请。” 祁福再一躬身,恭敬的退了出去,视线瞄到地上那堆散落的衣服,眼中闪过嘲意。 眼光这般短视,哪能掌家。 这才管事多久就只想着捞银子了,时间一长还得了。 祁家都要被挖空了。 等一人走,林氏一把将茶几上的茶杯扫落在地,这次,她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被夺了权不说,还被老太太厌弃,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挽回,这就是她的娘家。 要不是娘家越加势弱,她又怎会这般帮衬。 可她既付了那么多银子,他们怎么能拿这样的料子,这样的做工来唬弄她! 他们没脑子吗?就算再压低成本,这样的东西能行吗? 能骗过谁来? 衣服一穿上身就得漏馅。 哼,想让她承担所有后果?不可能。 看采云进来,林氏指着地上的衣服道:“你带几个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林家去。就说要是不想惹怒老太太,就将吞下去的银子都送回来,以前的老太太不会追究,这一笔,一定得退回来。” “是。”采云应下,旋即又踌躇的问。“若是…他们不给吗?” “不给?不给我亲自回去要,到时就没这么好看了,祁家再不行也比林家强,他们没这个胆子。” “是,奴婢现在就去。” 林氏怎么想怎么不甘。谁当家不替自己的小家着想的?她不过是贪墨了一点银子老太太就连休了她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倒要看看华氏到底有多能干。 才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就是家里教得再多也没真正掌过家,她就不信华氏能不出半点错。 到时看老太太还有什么可说的。 华如初和双芷在几个库房里走了一圈。听双芷说着东西的作用。 自家用的东西她没有意见,林氏在这方面基本和老太太掌家时差不多。 可是那些年礼…不行。 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是人参,冬菲上前看了一眼,道:“十年参。” 十年参谁会稀罕?这东西能送礼? 华如初将盒子丢到另一边的架子上,“冬菲,云书,夏言。翠凝,你们三个给我好好捡一捡这里,将不能用的都清出来。动作快点。” 三人先是应下,云书心里没什么底,不知道小姐是想按什么规格来。遂又问,“是按照我们往常的来还是” 华如初想都没想便摇头,“不行,祁家的底子撑不起来,按一般的来吧。” “是,婢子知晓了。” 双芷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听到。 华如初又去看了另外几个地方,心里大致有了底,便回了主院偏厅。 她打算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了。 “去个人,把祁珍叫来。” “是。”有眼色的丫头高声应了,小跑着离开。 反应慢一拍的悔得要死,她们也很想替大少夫人做事。 要是能让大少夫人记住就更好了。 “双芷,你一直跟着老太太,府里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想问问你府里的情况,你酌情回答我。” 对于双芷,华如初并不讨厌,有眼色的丫头实际上她都不讨厌,只要不太过油滑机灵。 更何况她还是祁安的未婚妻,祁安又是祁佑信得过的,不说以后要信任她重用她,却也是能用的。 听得她这么说,双芷忙打起精神,“是,大少夫人请问,奴婢知无不言。” “不急,等祁珍过来了再说,听说你和祁安的日子定下来了,听夫君的意思是想给你们在外面置办个家,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双芷大喜,她是家生子,娘早逝,爹在外面的庄子当管事,祁安同样是死契,他们如果成亲,按惯例也不过是在府里有个一内一外的两间房罢了,说到底还是和下人住在一起。 她从没想过大公子会替他们在外面安置一个家,能有这待遇的,府里也不过几个老资格的管事罢了。 就是房子再不好,那也是只属于两人的边,双芷怎能不喜。 什么都不用说了,双芷朝着华如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大公子,谢大少夫人。” “起来吧。” 这时,祁珍从外走了进来,可能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看了双芷一眼,却什么都没问,只管笑嘻嘻的扑向嫂嫂,“嫂嫂,有什么事找我吗?” 将人扯到身边坐下,“我掌家的事你知道了?” “恩,我高兴着呢!”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原本还以为能清闲的过个年呢!这下可好,要脚不沾地的忙了。”抱怨了一句,华如初将话题扯了回来,“这一阵都跟着我,带着眼睛和脑子,多想多看,不懂就问。” 祁珍连连点头。“是,嫂嫂,我会用心的。” 华如初点点头,对低眉顺眼的双芷道:“府里现在还剩多少现银?” 第一个问题就问得这么直接,双芷却没有多做犹豫,回道:“回大少夫人话。府里现银应该只得三千两左右。” …她好想撂摊子,这么点银子到底要怎么支撑这么大一个家?下人的新衣裳出了篓子,如果不想传出难听话,势力得要安抚,再加上年底的一些封赏。各府的人情往来… 三千两怎么够! 林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府里这么个情况还敢那般贪墨?这么大个祁家,帐面上要是没钱了难看的是谁? 对了。还能有一笔银子进帐,林氏想必不敢在这上面再耍什么花样。 “祁府现有几个庄子?” “只剩四个了,有两个昨日已经送了帐本和年礼过来,另两个今日会来。” “铺面呢?” “六个。” 揉了揉额头,华如初问,“往年祁府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样的问题双芷不敢明着回答,却也没有沉默,“今年老太太卖了一间铺子。一处庄子,去年同样是这样,祁府最多时在太原有四十多间铺子。十七处的庄子。” 所以就这么被卖没了?不会开源也就罢了,这动的完全是根本啊! 几年后卖完了呢?祁府怎么办? 还是想着那时候太子已经即位了,到时祁府就翻身了? 华如初一点都没猜错。老太太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差,庄子上的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她精力有限,只能如此做。 “你给我讲讲那六间铺子都是做什么的。” “是。”双芷常要帮着老太太处理琐事,对这些自然清楚得很,语句流利得连停下来琢磨的时候都没有。 华如初大致记了下来,这些铺子生意到底好不好,是不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或者贪墨了,她觉得还是查一查的好,不过她不想动用祁府的人。 说白了她就是信不过。 又问了问庄子的情况,就听到祁福进来禀报道:“大少夫人,庄子上派人过来送年礼了。” 华如初起身,“东西放哪了?我去看看。” 祁福讶然抬头,“可东西都放去地窑了。” “谁负责?” “因为送来的都是菜和米面,由负责厨房的田氏负责。” “东西由谁清点?” “这…自然也是田氏。” 负责的人和监工的人是同一个,这到底是怎样一种信任… 偏偏这种信任,她最是信不过。 华如初起身,晴好连忙将披风给她披上系好,祁珍跟着起身,她的丫头也去拿了捂热的披风来给她披上。 “你们都跟着一起来。” “是。” 地窑靠近厨房,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来来往往的丫头小厮将两大车的东西搬去地窑,脸上都有着笑意。 不管是谁,看着雪白的米面和菜蔬都是高兴的。 这代表着他们再冷的时候都不会挨饿。 田氏长得极为粗壮,厚厚一个双下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没脖子的人。 此时正和庄子的两个管事娘子在一边悄事说着什么。 笑得下巴一抖一抖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根本没人去管那些东西的搬运情况。 华如初等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华如初还好,心里早有了猜测,祁福却是皱起了眉。 “大少夫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田氏和两个管事娘子皆是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大少夫人不是该在前院见她们的男人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把银子吐出来 华如初也不看她们,只管朝着那两辆车走去。 田氏最先反应过来,猛的一扯另外两人,连忙拦到华如初面前,行礼道:“老奴给大少夫人请安。” “请安也不用拦着我,一边呆着去。” 田氏有心拖一拖,车里的东西就搬完了,便道:“老奴哪敢拦着您,只是没想到您会来这,又脏又乱的,您不如去屋里等着,有什么要看的要问的只管说,老奴立马给您拿来。” “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华如初看着田氏笑得讥讽,“原来祁府做主子的还得听奴婢的安排,不如干脆就让你做了主子如何?” 田氏吓得腿都软了,庞大的一堆就那么跌坐在地上,“老奴…老奴不敢。” “不敢就滚到一边去。” 田氏这会倒是想动了,身子却软得动不了。 也不用华如初吩咐,祁福上前拖着田氏的手臂丢到一边,那轻松的模样显然是个练家子。 仿佛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祁管家虽然看着不愠不火的,却是跟着老太爷上过战场的。 有几个田氏的人还想赶紧将东西都送到地窑去,地窑备着的东西很多,只要混到一起了大少夫人就是想查又能查出什么来? 祁福到这会哪会看不出来这中间有猫腻,一脚一个将人踢到一边,看向车中的东西。 此时车中已经见底了,只剩几袋米面。 华如初打开其中一袋捏了一点出来。 是面粉,不过本应该雪白的面粉却泛着黑。 再开一袋,依旧如此。 华如初沉着脸,找到一袋米打开,掏出一把,看着倒是没有问题。 祁福突然道:“这是虫米,不是今年产的。” 真是反了天了! 将米放回去,华如初拿帕子擦了擦手。看也不看跪在地方直发抖的人,道:“去地窑看看。” “是。” 祁福重重击了两下掌,祁家护卫从暗处出来。 “看住院中的每一个人。” “是。” 地窑架了梯子,华如初差点就纵身跳下去了,还是晴好反应快,就着给她提披风后摆的动作拉了下她才阻止了她。 从梯子上爬了下去。又将祁珍扶下来,华如初弯腰步入地窑。 地窑还有人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到进来的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能做这个活的自然是田氏的人,或者说和田氏一伙的。 华如初懒得理他。打量了下这个挺大的地窑。 祁家不愧是建家百余年,这个地窑建得尤其结实。 地面上都是铺了青砖的。 东西按类分开堆放,刚才已经知道了面和米的问题。华如初直接来到菜蔬那一堆前。 大白菜倒还好,坏的不多。 山芋,番薯这一类的东西应该是自家庄子上种的,品相倒也不错。 可那些肉食却是让祁福气得想骂人。 那一堆堆的碎末一样的东西就是平日里给家里主子吃的肉? 没钱的老百姓过年都会买肥肉均匀的后腿肉。 堂堂祁府吃的却是这种! 要说田氏一个人敢有这个胆子,他不信。 这事里要没有二夫人参与,他不信。 “米面各拿上一袋,肉用东西装上一些,送到主院去。”停了停。如初又吩咐道:“不要让老太太知道,她现在不能再受刺激,要是老太爷方便。请他老人家出来一趟。” “是。” 在地窖里绕了一圈,华如初冷笑着离开。 敢情她往日里吃的就是这么些东西。 重见天日后,华如初心情实在说不上好。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人道:“都带到前院去,双芷,你派人去将各房的几位主子都请来。” “是。” 晾在前院的两位管事被领到了主院。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翻了翻帐本,问了问双芷,对庄子里的事务大抵有了个数。 人来得很齐。 各房的男女主子都来了。 华如初起身相迎,一一行了礼。 祁武氏当没看到她,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没多久,祁佑背着老太爷也过来了,几个儿子连忙上前搀扶。 等丫头上了茶,华如初只留下了双芷和祁福以及她身边的晴好,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起身团团行了一礼,华如初朗声道:“受祖母之托代行掌管家之职,如初惶恐,只是祖母已经病了,又接近年关,只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停了停,又道:“请各位长辈前来,是因为有事如初不知该如何解决,只得惊动各位,祁管家,你将东西都拿上来。” “是。” 林氏心底暗叫糟糕,她只记得去平帐,却忘了地窖那里的后续没有处理好。 没想到华氏动作这么快。 这下她是真的后悔了。 “米我不会看,祁管家说是虫米,这面粉我却是见过的,只是从没见过这般黑的,既然我们说不出好歹,正好两位庄子上的管事也在,便请两位管事掌掌眼吧。” 两位掌事不用看也知道这东西的好坏——因为这是他们今日送来的东西。 面对着眼冒冷光的大小主子,两人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嘴巴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脾气暴的祁沈氏拿起茶杯就朝两人砸去,“狗东西,平日里就给我们吃这样的东西?活活打死你们都不解恨。” 华如初没有阻拦她的动作,实际上,她也有打人的冲动。 “三婶稍安勿躁,祁管家,把那一样也拿过来。” “是。” 祁福再次拿上来的是用大盆装着的肉,和他们印象中一条条肥瘦均匀的肉不同,这些全是一点点的碎肉。 看着这盆肉,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华氏道:“这是我从地窖拿上来的,下面的我也翻着瞧了瞧。全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米面之类的东西,大家还不会觉得如何,毕竟庄子上的都是为祁家服务好多年的老人,又都是世仆,老太太平日里也极为信任,每次送了东西来并不会亲自检查。就是让厨房的人过过眼。 可这些肉却不同,花了大价钱买进来的东西,又不是出自自家庄子里,怎么都不会不过眼吧。 再说也就是过年这一阵才会囤积大量的肉食,毕竟不出了节。是不会有地方卖肉的。 此时看向林氏的眼神就都带了质问。 就连祁家二爷也是如此。 老太爷用拐杖用力点了点地面,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是冷的。“老二媳妇,你怎么说?” 林氏缩了缩身子,急中生智,道:“这些,这些都是极便宜买进来的,准备用来跺了做饺子馅,真正要用的肉还没有买,对。还没有买。” 沈氏冷笑着道:“二嫂,容弟妹提醒你一句,今日可都二十五了。” “我原本也打算今日去买的。人都约好了,没想到…没想到我这就出了篓子,所以。所以就” 华如初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让林氏吐银子出来,朝三婶微微摇了摇头,道:“二婶约好了人可付了订金?” 约好的生意要先预付一些订金,这在哪里都是如此,林氏就是想否定都不行,只得咬着牙道:“对,已经付了一百两银子。” “既然人都已经约好了,就请二婶将这事包圆了吧,对了,饭后我们便对了帐,只得几日过年了,事又多,我真担心时间不够。” 想到帐上面要补上的窟窿,林氏心都在滴血,那些肉她可是以肉最贵的价格记上的,“行,那我先去联系卖肉的。” “二婶请便。” 老婆做了这样的事,祁家二爷觉得没脸,便不在这里继续坐下去,跟着起身告退。 祁武氏连看都不愿看华氏一眼,也起身向老太爷告退。 没走的几人都安坐着,想看看老太爷会怎么说。 老太爷用不甚清晰的视线看向孙媳妇,“你不想追究此事?” “再怎么追究二婶也是祁家的媳妇。”话一落,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了,正想再添上一句,老太爷又说话了。 “所以,你是想让她赔上银子。” “是,祖父英明。” 老太爷心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便英明了?连个捧人的话也说得不诚恳。 心下有了松动,再说话时老太爷的语调就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帐面上的钱不够过一个年的?” 华如初微微笑了笑,“祖父,帐本我还没拿到手,只听双芷说还剩三千余两,不过等帐本拿回来时,上面应该要多上一千两吧。” 林氏要补上的窟窿可不少。 四千两放在一般家庭确实是挺多了,可在祁家,这点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在众人心底琢磨的时候,又听到华氏道:“不过二婶当时备下的年礼许多都用不得,祁家不是小门小户,走礼也不能走得太轻,免得被人看轻了去,如十年份的人参便有些送不出手,我的几个丫头现在还在整理,我打眼看了下,恐怕得有大部分得重新置办,这么一来银子恐怕就没多少剩余了,不过只要撑过这个年,明年初铺子里便会将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银钱送来。” 祁家居然已经落败至此了,老太爷心里长叹一声,面上却不显,道:“现在既已是你掌家,一应事情你便做主吧,不用去问你祖母了。” “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不需要立威 从头至尾,祁佑一句话都没有说。 华如初是看得出他眼中的担心,老太爷则是满意他没有胡乱帮着孙媳妇说话。 他不是不想孙子孙媳妇关系好,只是不管两人再怎么好,他还是希望能有所节制,关键时刻能帮衬家里。 血脉亲人比任何关系都更靠得住。 妻子都可以换,更不论其他。 老太爷祖孙一走,祁中然和祁挽然兄弟也相继离开,毕竟这是内宅的事,他们听听也就罢了,真去指手划脚丢的不止是他们个人的脸。 沈氏却留了下来。 看了安静的祁珍一眼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有心,这种时候也想着把她带在身边,做娘的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一翻过年离成亲的日子就更近了,她这个样子嫁过去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不教一教她以后如何在婆家站住脚。” 沈氏有心刺一句她亲娘是做什么用的,可一想着小姑娘就在这里,也就没有说难听说,祁武氏是不受人待见,祁珍却是个乖巧听话的。 “这家还是得你来当,这一多久,林氏就把家里搞成这样了,长此以往还得了,一想到我吃的都是那些垃圾东西这心里就作呕,眼看着就中午了,可我哪还敢吃。” “中午这餐我已经让丫头去准备了,我很多东西都是别院那边送来的,他们没那个胆子背着我做小动作,晚上那餐就是我当家了,到时你可得给个面子吃几口。” “不吃你还不放过我了怎的?” “不敢,琐碎事多,一时半会的我也不一定安排得好,不过吃食上面我定会精心的,入口的东西一个不好就会出毛病,大过年的,别沾了晦气。” “林氏要是有你会想就好了。”沈氏摆弄了下袖摆。“我在这方面没什么本事,你琢磨着要是什么事我能帮上你只管叫我,只要不怪我做得不好就行。” “得了,您还是过个清闲年吧,忙我一个就够了,我要是哪天倒了。您还得出来支撑门面。” 沈氏横她一眼,“才开始就说晦气话,你的本事我知道,老太爷都说了那样的话,你就别藏着揶着了。放手做,我面子小,也愿意给你撑上一撑。” 华如初正儿八经的起身福了一福。“如初谢三婶。” “别来这套,这么客气我反倒不习惯。”沈氏起身,“你事多,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回见。” 起身送到门口,目送着沈氏远走,华如初这才看向一直跪在一边人都开始摇晃的几人。 两个管事,两管事娘子。再加上田氏,五人就是跪得腿发麻了也丝毫不敢动弹。 以她们犯下的事,就是打卖了都是轻的。要是发生在二十年前,老太太能杖毙了她们。 “好处谁都想占,有银子谁都想沾。这种心理我很能理解,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们手头那个田地庄子每年出那么多粮食,就是偷着卖了一些也能得不少银子,这样也安全,做得隐蔽些主家未必会知道,据我所知,庄子上还有两个很大的仓库,一年年将粮翻新,再将去年的粮食卖掉,这是惯例,可是你们为何将本可以卖掉的米给主家送来?你们就没想过有事发的可能吗?” 看没人回话,华如初也不生气,伸手一指,“你,回答。” 被指中的人哆嗦了下,埋着头结结巴巴的回道:“因为,因为虫粮卖,卖不上价。” “所以你们将今年的新粮卖了?” 没人敢答话,这几乎默认的态度让华如初不得不感叹他们的胆大包天,老太太御下看着严,摸懂了她套路的人却自有应对之策,而且对于府里的老人,她信任非常。 “谁的主意?没有人给你们撑腰,你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时候把背后之人供出来他们会死得更惨,所以更是咬紧了不吭声。 华如初也不急,改了对策,“卖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从去年。” 所以说,府里的人已经吃了两年虫米了?她真同情他们。 “卖去了哪里?” “林,林氏粮行。” 又是林氏做的好事,她为了搂银子可真是不择手段,而且时时记挂着娘家,就不知林家人记不记她的情。 敲了敲椅子扶手,华如初也懒得动他们,她不需要立威,“祁管家,这几个就交给你了,你照府里的规矩来就是,不用考虑我。” 祁福眼神闪了闪,他以为她会亲自动手,这可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二夫人才接手的时候不也想着法的立威? “是,老奴遵命。” “还有,马上就过年了,我也不想折腾大家,大管事小管事的不用刻意来见我,有事再来寻我就是,管庄子的管好庄子,管铺子的管好铺子,一切等过了年再说,说不定到时老太太就好了呢?至于府里的下人,让大家知道府里暂时由我当家就是,免得府里没个为主的乱了套。” “是。” “现在最首要的有两件事,第一,让庄子上重新送上好的米面过来,第二件就是把厨房那边给我撸一遍,把那些不干净的都给我拿下来,别让家里人连口吃的都没有。” “是。”顿了顿,祁福又问,“拿下来的要如何处置?” “府里不是自有一套规矩吗?照着规矩来就是。”华如初突然笑了笑,“这样吧,过年这阵就不处置了,大过年的,免得兆头不好,将他们全都关去柴房,他们不是送了那么多黑面粉来吗?就用那黑面粉做成馍馍,一日三餐的给他们送,除了水和馍馍,什么都不要给他们,黑面粉也是粮食磨成的,不能浪费了。” “…是。”祁福都不知这算不算是处罚,百姓能吃饱了穿暖了就已经觉得生活过得很好了,可不管是个什么东西天天吃,还没得其他选择,那也说不上好吧。 “中午这餐我已经让丫头去准备了,就是简单的馒头咸菜,还有一个鱼汤,到时双芷你点上一些丫头去帮着给各房送去。” 双芷朗声应下,再一次感叹跟着大少夫人做事就是痛快,一个个命令下下来她听着都觉得好,再好也没有了。 这时云书四人鱼贯而入,双芷悄然退后一步,让出大少夫人身边的位置。 察觉到她的动作,华如初不由得暗赞她有眼色。 “小姐,都整理好了,婢子都有记下来,您看看可有不妥。” 华如初接过册子,前面两页记录的是可用的,后面有五页却是不合适走礼的。 这个口子太大了些,要补上不容易,除非是去她的店铺里,可是… 她实在不想和祁府在生意上有往来。 总感觉那就和林氏一样了。 并且一旦有往来,恐怕她明面上这点底子就要保不住了。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多余的选择就是。 “下午你去一趟铺子里,看有哪些东西合适,开个单子回来给我,价位,比市价低一成。” 云书讶然抬头,小姐做什么掀了自己的底子? “照我说的做。” “是,婢子现在就去。” “不急,用了饭再去,冬菲,上次江雨准备开医馆时拿了不少的好药材,你回去一趟问问他有没有都送回去,要是没有我用原价买上几样。” 冬菲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师兄留下了好一些,我知道他收哪了,我给您挑些好的来,只是价钱上要不要也比市价低一成啊?” “我说的是用他拿货时的价原价买,再低一成你师兄就要亏本了,蠢丫头。” 冬菲吐了吐舌头缩了回去,她忘了不是小姐要了。 “太好的也不要,去太重的礼你让别人怎么回?对了,上次你不是说太子妃有点血气虚?你替我准备几样补血的东西,正月里怎么着我也要去一趟的。” “是,小姐,我回去就弄。” 低头看了册子上的东西一眼,华如初问,“云书,东西你都分开摆放了吧。” “是。” “祁管家,双芷下午要帮我对帐,这事还是只能麻烦你。” 一直在尖着眼睛听大少夫人安排,突然听到她点自己的名,忙躬身应道,“是,您请吩咐。” “帐面上的银子不多,库房多余的那些东西就不堆在那里发霉了,趁着这会正是用得上的时候,你将之都送到铺子里去,价钱定低一些都没有关系,一定要想办法卖出去,一旦出了节,这些东西就卖不动了。” “是,老奴遵命。” 华如初捏着册子起身,“各自去忙吧,我去看看老太太,云书,姑爷也在这里,让人将吃的送这里来。” “是。” 老太太已经醒过来了,正和老太爷说着什么,祁佑在一边端茶递水。 看到她进来老太太勉力笑了笑。 现在府里能靠得上的只有这孙媳妇了。 华如初行了礼,没有提起前面的事,而是将册子递了过去,说起年礼的事,“二婶很用心的做了准备,只是可能是头一次掌家,力道上没有把握好,买进来的很多东西不适合做年礼,孙媳做主,将不适合的东西都清了出来,让管家送到下面的铺子里趁着现在还好卖去卖掉,东西这上面都有记录,您看看合不合适。”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七百两(求粉红) 老太太没有看,将册子轻轻放到一边,道:“这都二十五了,东西还能买齐吗?” “祖母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会在这上面出娄子。” “那就好,幸好还有你,不然府里就要乱套了。” 华如初笑了笑,“您安心休养,过完这个年就好了,府里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 老太太摇头,“我老了,就是再管又能管多久?” 视线一转看到静静站立在一边的祁珍,老太太不由得笑了,“你又将珍儿带在身边了啊,幸得有你这个好嫂嫂,不然这些事谁教她。” 祁珍红了眼睛,连忙看向别处。 她娘这次出来,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就让嬷嬷传话给她,说让她只管挨着嫂嫂去,以后都不要再叫她娘了。 世上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娘! 就不能有人对她好吗? “我也没什么可教她的,她能学到多少都是她自己的本事,有眼睛看,有脑子想,总比日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强。” “说得对,她就是太静了些,珍儿,好好和你嫂嫂学,吃不了亏。” “是,珍儿一定努力,祖母安心养病,不要为珍儿担心。” 没多会,云书几人人手拎一个双层食盒进来,华如初不好将话说得明白,便道:“我和夫君都在这边,便让丫头将饭菜拿到这里来了,祖母,我来侍候您用饭。” “不用,你吃吧,掌家最是事多,让丫头侍候我就行了。” 华如初求之不得,也没有客气,上前和祁佑一起扶着老太爷到桌边坐下。 饭菜远没有上次的丰盛,可知道其中内情的老太爷什么都没有说。夹了什么到他碗里便吃什么。 下午要忙的事情很多,华如初用过饭便出去了。 不止她忙,整个府里的人都动了起来。 比起老太太管家时的暮气沉沉,林氏管家时的趋吉避害明哲保身,现在的祁府才有了点即将过年的喜气。 林氏从早上起就忙得焦头烂额,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上一口饭。 不是不饿。是吃不下。 原以为这个娄子一捅出来,华氏一接手就会被难住。 毕竟那些有问题的吃食她自己都拿出来给大家看了,做出来的东西还有谁会吃? 哪怕明知道这不能怪华氏,可心里的不满却是肯定的。 可哪想到华氏那个小院完全可以不从祁府拿用就做出了这么些吃的。 不丰盛,却足够吃饱。 再想起丈夫的责骂埋怨。林氏委屈得想哭。 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帘子高高打起,采云夹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 “夫人” 林氏忙擦了擦眼睛连声问。“怎么样,带回来多少银子?” 采云踌躇了下,将小心折叠好的银票递了过去。 林氏几乎是用抢的接过来,心里边想着还是娘家人靠得住边将银票摊平,当看到最上面那几张时都没多想。 毕竟这里有好几张,只要有一张大额的就够用了。 可是当翻到最底下那张都没有看到想像中的千两银票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谚语的声调都变了,“全在这了?” 采云吞了口唾模小声道:“是,一共是七百两银票,林老爷说…说…家里不宽裕。只能拿出这么点。” “放屁。”林氏猛的站起来,动作太用力,人一晕。又一屁股跌坐下去。 手扶着头,林氏挨过这阵头晕,气性下去了些,伤心无法抑止的涌上来。 她自己是从中捞了些,可是她补贴了娘家多少?这两年下来,家里因为她赚了多少?! 不要说只要两千两,就是五千两六千两都有余力。 他们就没有想过这次要是不将银子补足,她将在祁府再无立足之地吗? 采云忙去冲了盏茶过来,“夫人,您先别急,总有办法的。” 喝了几口茶,林氏心中越发清明。 办法?!呵,办法当然有,她自己掏银子补足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帮着娘家赚了银子,最后出了娄子,却要自己掏钱贴上去。 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哈哈哈,这就是她的娘家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后甭想她再帮衬一个铜板。 …以后,等等。 林氏脸色大变,她一直都在想着要怎么平了帐,却忘了另一件最主要的事。 庄子里的粮是她倒腾着卖掉的,明明有新粮庄子里却送来的虫粮,华氏一定会查! 和这次赔上的钱相比,那笔钱才是大头! 要是再被老太爷知晓… 不行,一定要堵上华氏的嘴。 “采云,你去…不行,我自己亲自去。”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林氏不敢拿大,拿起帐本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连厚实的披风都忘了穿上。 采云连忙拿了披风追出去。 华如初远没有一般掌家的人那么忙碌。 华夫人和华家二小姐就曾说过,她从小就最会使唤人。 还让被使唤的人忙得心甘情愿。 又打发了一人出去办事,华如初看了眼屋里的刻漏,闲闲的喝了几口茶。 二婶,应该快来了吧。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小丫头通传,“大少夫人,二夫人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占了长辈的辈份林氏也不能冒冒然的闯进去,得通传。 而这待遇,以往是她的。 心里瞬间涌起不甘,可一想到现在是有求于华氏,林氏就将那点心火压了下去。 “进来吧。” 林氏打起精神,扬起笑脸走了进去。 看着悠闲自得的华氏,心中很是讶异。 就是一个曾经掌过家的人突然从别人手里接管事情都会很多吧,更何况现在明显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解决,怎么华氏好像没事人一样? “二婶可是来和我交帐的?” “对,有些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想着你可能会看不明白,就多加了几笔注明,你看看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趁着我还在这里赶紧问。” 华氏笑笑,接了过来,却看也没看。直接交到下午一直刻意没放出屋的双芷手里,“交给你了。” 双芷福身,“是。” 林氏看她的作派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自己看看?” “这些双芷比我明白,做事情可不就得让明白人去做吗?我就不去添乱了。” “你可真信任她。”闻言。当着双芷的面,林氏便如此道。 华如初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双芷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决定以后做事一定要更认真几分。 她总要对得起大少夫人这份信任。 林氏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吩咐一边的采云,“你随双芷去对帐。” “是。”采云平日里和双芷关系也不错,走到她身边便问,“双芷姐姐,你想先去哪里?” 双芷对她笑了笑,看向大少夫人。 这是明显有话要私底下和她说的征兆啊!华如初冲她点了点头。 又将屋里的丫头都打发下去,林氏换了个位置。坐到离华如初最近的地方。 华如初心里很清楚她要说的是什么,看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想告诉她她什么都知道了。 可那样的话,就将林氏得罪彻底了。 谁被当成耍猴戏的心里都不会舒服。 “如初。二婶想问问你,犯事的那几人你都怎么处置的?” “自然是按照府里的规矩来,我哪敢自作主张。毕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就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我也得顾着些。” “对,对,老太太念旧情。”林氏心下大喜,继续打听,“你是已经处置他们了还是等老太太作主?” 华如初眼帘下垂盯着自己的腿,没有明着回答,听着却又像是回答了,“老太太身体不好,有些事我没敢告诉她,要是将老太太气出个好歹就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孝了,二婶你说是不是?” 将老太太气倒了的林氏脸上有些讪讪的,含糊着应付了几声,便又厚起脸皮继续追问,“那你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快过年了,再加上老太爷和老太太又都病着,我担心见了血会有冲撞,便先关起来了,二婶要是想去看看他们方便得很,去问问祁管家就是,人我都交给他了。” 林氏心里一个咯噔,交到祁管家手里不就是交到了老太爷手里吗? 祁福最忠心的就是老太爷。 “二婶很关心他们?”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人家是给她合伙办事才被拿下的,她能不关心? 林氏心下乱得很,话都懒得回了就起身道了句有事便离开了。 华如初起身相送,不让人抓住半点把柄。 至于对帐的事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是老太爷开口说了的事,她没那胆子在帐本上再耍手段,除非是真不想做这祁家媳妇了。 祁珍从里屋出来,边走边问,“二婶到底是想问什么啊!那些人就是因为她贪墨才被抓起来的,她还想救他们?” “再想得远一点。” 祁珍真就听话的想得再远了些,很快联想到了虫粮身上,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嫂嫂,二婶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是她还能有谁?她就是太贪了些,要是给府里送来的不是虫粮,面粉也不做手脚,说不定还真能让她给瞒住,老太太从来没起过疑心,平日里也不查这些,我就是个代管的,更不会动那些多余的心思,这事她做得蠢了,除去供应府里的粮食,每年能有不少新粮进仓,卖那些就够她赚的了,居然还打起了自己吃食的主意,知道那些东西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她怎么吃得下去?” 祁珍五官皱眉一团,“嫂嫂,你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到我平时也是吃的那些主食,想吐都没得吐出来,难受死了。” 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听外头脚步声走近,等着人进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出血 进来的人是云书。 示意她过来到罩笼边坐下,华如初问,“都办好了?” “是,那些人养成了习惯,喜欢将好东西压在最后处理,价位上也会卖得好一些,便是方便了婢子,挑了两个铺子就将东西都挑齐了,这是单子,您看看。” 大概看了看,华如初便点头,“都挺合适,明天一早你就带银子过去,让那边的人派车将东西送来,我让祁福和你一起去。” “是。”手在被子下搓了搓,云书犹豫的看了祁珍小姐一眼,想着反正瞒不住了,干脆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小姐,您不是说过这些铺子不要让外人知道吗?您现在这么做,别人一查就瞒不住了。” “那就不瞒了,不过是几间铺子,就是别人知道了又如何?谁都知道我陪嫁丰厚,以前不想让人知道不过是因为祁家需要一个掌家人,我恰恰就不想让人看上,现在我都不得不掌家了,还有什么可瞒的?我底气越是厚,别人越是不敢轻慢我,做起事来反倒能更灵活。” 说完,华如初看向祁珍,“听懂没有?” 祁珍慢慢的点了点头,“懂了。” “所以你哥一定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不会在祁家的制式范围内,让你被婆家人轻慢,你自己也要有这个底气,别畏畏缩缩的,比门第高低,祁家高于魏家,比人,祁家大公子之名在太原城中几人可并肩?魏家公子是太子的人,可追随太子的人里,有谁比你哥哥更得太子信任?到时再让你风光大嫁,魏家只有捧着你的份,你自己也要争气点,什么事都要拿得起,别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祁珍红了脸,“嫂嫂。你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那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 华如初这才又回过头来和云书继续说话,“这边的事你和马柏通个气,毕竟那些铺子都是他在管着,该和他说上一声。” “是。”云书笑着应下,道:“就是不说,只要知道是您拿了。马管家半个不字都不会说。” “那是他忠心,我总不能因着他忠心就轻贱他。” 我的好小姐,马管家对您可不仅仅是忠心而已! 云书心里叹了口气,转了话题,“您以后就在这里处理事情?” “恩。这里方便,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院子里不喜外人出入,与其到时眼烦。倒不如每日多走几步路。 云书点头记下,心下琢磨着小姐不在时要将这里好好布置收拾一番,不管呆多久,总要让小姐呆得舒服了。 祁佑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就在丫头以为大公子要进去时却见他转了个方向,往来时路上返回。 丫头们对望一眼,纷纷垂下眉眼当没看到。 双芷回来时已经申时过半了,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怎么样?” “再对也没有了。”双芷抿嘴一笑,随着交道打得多了,她面对大少夫人时也不再那么拘束。 “让二夫人盖上私章了?” “是。” “那就好。对了,肉食都送来了吗?” “是,就在刚不久前才送来的。”想到二夫人付银子时的心疼劲。双芷眼里都是笑意,“奴婢亲眼看着付的银子。” “肉你看过了吗?新不新鲜?肥瘦如何?” “奴婢是跟着去验收的,有上好的一刀肉,猪前腿猪后腿,还有几扇带着厚厚一层肉的排骨,颜色鲜亮,奴婢看着应该是刚宰杀不久的。” 华如初点头,看样子二婶这次是大出血了,祁府这次需要囤积的肉量大,正月里访客肯定有,再加上旁枝族人是定会来看望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大碗肉待客是这里的风俗。 尤其是正月里。 “和往年相比呢?够不够用?” 双芷自然知道这话里头的意思,在心里做了下对比,点头,“也差不多。” “那就好,我毕竟也是第一次掌家,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买齐,都记下来告诉云书,让她去跑腿。” “这婢子可不敢。”双芷朝云书笑,“不过云书姐姐门路广,要真有需要买的还得要烦劳云书姐姐。” “说来说去还不得要我跑腿,就是把话说得好听些罢了。”云书嗔了双芷一眼,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看了眼刻漏,道:“小姐,今日是不是就到这里了?您中午就没吃好,春玉早早就回去准备了,说要做一桌子您爱吃的,把中午的给吃回来。” “我想吃拌菜,她给我吃么?我这都多久没吃过了?” “小姐,那菜冬天怎么能吃?您就别难为她了,到了夏天一定给您多吃几个。” 华如初斜眼看她,“你也就现在敢这么说,到了明年夏天看你还记不记得。” 云书只是笑,小姐从来不乱发脾气,好对付的很。 “我去趟老太太那里,珍姑娘,你去不去?” “去。” “恩,你平日里多用心侍候老太太,吃不了亏。” “我知道的嫂嫂,祖母平时对我好,我也要对祖母好。” 这才是个孝顺孙女该会想到的,像她,想的就是对老太太好点,说不定到时会多给她一些嫁妆。 这就是两人本质的区别! 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要是在爹娘面前,她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 华如初向来知道如何说话才能让老太太更知道她做了什么,却又不会将邀功的意思表露出来。 老太太要是想知道的更具体一点自会找人询问,这点她完全没压力,双芷的心早就偏了。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便碰到了祁福。 “大少夫人。” “忙完了?” “是,老奴正是来找您的,你吩咐的事都已办妥了,铺子的掌柜也答应了会尽快将东西售卖了送银子过来,不会记入帐本里。” “这样更好,辛苦了,今日你好些歇一歇。明日还有得忙。” “是,老奴遵命。” 走出没多久,华如初回头,就看到屋里有个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将祁福领了进去。 来找她的?还真敢说。 屋里,祁福向床上的两老见了礼。 看他头发有几分凌乱。显然是从外面回来的,老太太忙让人搬了个锦墩放到床边叫他坐下,又让人端了烫烫的茶过来。 “这是出去办事才回?” 几口茶下肚,祁福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暖意,到底是老了。这点冷就受不住。 “是,大少夫人吩咐老奴将二夫人采买的一些不适合的年礼放去铺子里售卖。” 老太爷突然开口问,“你看着那些东西也不适合做年礼?” 祁福点头。“是,太爷,那些礼都太轻了,如果祁府是一般的人家倒也罢了,可以祁府的门第,送那样的礼,怕会被人笑话。” “当时采买的时候你没看出来?” “一开始老奴就和二夫人说了,二夫人非说再搭配一些贵重的礼就完全没问题。老奴毕竟也不好过多逾越。” “老二媳妇眼皮子浅,您比我还知道的早些,别为这个生气。不值当。”老太太其实也生气,只是老太爷生气了,她担心再气出个好歹来。只得放下心里那点情绪先安抚这头。 老太爷拍拍老妻的手,没有再说话。 祁福想将虫粮的事告诉老太爷,毕竟这是关乎祁家根本的大事。 可看老太太也在这他不敢说,怕老太太受不住这个刺激,毕竟二夫人是她一直看好的。 只是知道给下人做衣裳的事便已经气晕了一次,要是再知道其他的,老太太恐怕就顾不上安慰老太爷了! 老太太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还以为是有什么外面的事不适合让她听到,便借口想去如厕让两个丫头扶着离开了。 祁福趁着这个机会靠近老太爷,将虫粮的事包括他查到的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敢有半点隐瞒。 老太爷不敢置信,求证一般的问,“卖新粮?林氏?” “是,就老奴下午所查到的,有近两年时间,全部是送去的林氏粮行。” 在内务上,老太爷极少插手,更不用说因为内务的事气得浑身发抖。 可这会,老太爷就是全身都在哆嗦。 三兄弟里,老二最不争气的,老大和老三至少还挂了个官职,老二却是做什么都不成。 林氏厉害,只将东西往二房扒,这点他知道,平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想着老二没本事,有个会持家的妻子总归错不了。 可是,她持的到底是祁家还是林家? “华氏知道?” “是。”对于大少夫人,祁福的态度要谨慎许多,“老奴觉得大少夫人是看着快过年了,不想将事情闹大,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就是庄子里的两对夫妻以及田氏她都交给老奴了,说先关着,等出了节再按照府里的规矩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不沾手。” 老太爷沉默了一会,道:“就按她说的做,林氏的事也一样,先看看华氏打算如何做。” “是。”祁福倒了茶来侍候着老太爷喝了几口,道:“大少夫人确实极有本事,那样子看着竟不像是个从没掌过家的,没有一道命令是多余的,全在点子上,就那么一会就将事情都理顺了,老奴多句嘴,二夫人和大少夫人比起来真是差得远了。” 是啊,差得远了。 可差的那个想掌家想得削尖了脑袋的来老妻跟前卖好。 厉害的那个却根本不想沾手府里的事。 要是两人的态度能换一换就好了。 ps:谢谢baiyishang童鞋的又一个和氏壁,恩,又提名了,不过不用在因为被提名而打赏了啊!不然我每天提你一次!! 求粉红,这两天我先缓缓,等剧情写顺了就三更。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还私藏了小金库? 过了垂花门,华如初便看到她的男人站在那里。 背着双手,脸色沉静,一袭齐至脚踝的披风着在他身上衬得他更加高大。 “怎么站在这里?不冷?” 祁佑摇头,“等你。” “在府里你还怕我丢了?”虽然如此说,华如初还是挺高兴的。 脸上就显了出来。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 华如初抬头,伸手接住飘飘洒洒落下来的一朵,“雪还没化,这怕又是一场大雪。” 祁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一起往内宅深处走去。 “年年冬天都如此,每日你多穿些,别着凉。” “恩。” 祁佑侧头看她一眼,嘴张了张,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 他们那个小院子里,如初应该是不想有外人进去的吧。 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两人便围坐在了罩笼边。 明明在前院那边也有罩笼,比这个还要大,还要暖和,她却觉得这会才是最舒服的。 祁佑回了里间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小箱子。 拿了一个样式有些复杂的钥匙打开锁,里面收着的东西不多。 最上面那张是地契。 华如初看向祁佑,面露疑惑,“你不是说小金库都给我了吗?” 祁佑闻言也想起了自己答应将小金库给如初时她高兴的样子,严肃的脸上柔和了些,轻声道:“这些才是根本。” “原来之前给我的那些都是打发我的。” “不是,那确实是我的。” “那这些就不是你的了?” “这些也是。”祁佑垂下视线看着这个小箱子,“这是我给祁家攒下来的,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累,也很危险,就想着我要是死了,有这个箱子里的东西祁府多少也能再多支撑一阵。” 嘴角扯了扯,却不是笑着的。“当时我甚至想过要装死逃开祁家,可最终我也没下得了这个狠心,祖父从小教我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先考虑家族,可我考虑了他们,却没有任何考虑我。我就想着我要是死了,他们是不是就会后悔没有多关心我一下,不过他们更可能我死得太早了,没有为家族鞠躬尽瘁,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华如初也收起了那丝戏谑。心下为这个男人隐隐作疼,“所以这是给祁家的?” “只要祁家还撑得住,我就没想过要拿出来。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你当家,我不想你为了银子伤脑筋。” “再伤脑筋我也不会把自己的银子搭进去的。”也不去翻着看,华如初重又将箱子锁起来,“这个现在也是我的了。” 祁佑没有一点抗拒的任她将箱子抱进自己怀里,“可现在帐上银子那么少,你怎么能放开了手脚来做事?” “我要放开了手脚来做什么?我只是代为管家,又不是以后都是我的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打算把这个年撑过去。” 可祖父祖母不这么想… 祁佑不知道要怎么和如初说这个问题,就又听到如初道:“只要合理安排了。未必就需要动用这里面的东西,就因为祁家现在很困窘,所以各房也算过得节省。要是让她们知道还有这么一笔银子——是不是不小的一笔?” “恩,不算少。” “那不就是了,要是让她们知道还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出来了,到时候才更麻烦,不到最后时刻,这笔银子都绝对不能动用。” “好,都依你。”祁佑牵了她一只手放进被子里,“只是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有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 这说的是老太爷吧,华如初含笑点头,对于将祁佑有了逆反心理一点愧疚都没有。 这样的祁佑才像个人,而不是被老太爷摆布的傀儡。 想到这大半年时间在太原挣下的家业,华如初觉得既然都要瞒不住了,祁佑这里还是经由自己的嘴说出来比较好。 “我从没和你说过,我在扬州也小打小闹着做了些买卖,爹娘兄姐都惯着我,嫁给你后那边的一些人也都跟了来,马柏就在太原买下了一些铺面,重新将他们安排进去给我赚脂粉钱了,做得好像还不错。” 祁佑并没有多问,只是道:“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和我说,生意上的事我帮不上你的忙,但到底我也是太原人。” “放心,该使唤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在被子下晃了晃被握着的手,华如初笑眯眯的道,旋即想起一事,忙收了笑容提醒他,“在外时你不要和我太亲近了,也不要帮着我说话,让老太爷看着怕是又要起什么心思,那些事我都能处理好,你一介入反倒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祁佑明白如初说的话,老太爷…不,祖父的心理他多少有些明白,伤心了,难过了,却也知道照如初说的这么做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只是,到底还是不甘。 这是他的妻,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有时候,他真有种为了如初和所有人为敌的冲动。 可他知道现在不行,他还没有这个资本。 只能继续忍耐。 不过这一天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看他情绪低落,华如初紧了紧握着的手,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男人也不能惯着,安慰着安慰着,以后就真成了什么事都要她来安慰了。 她这是多了个老公,又不是多了个儿子。 次日一早起来,院子里又是满眼的白,天空还在飘着雪花,只是不大了。 一开始见到这么大的雪扬州来的一众人还惊奇了好一阵。 可见得多了她们也就习惯了,不就是雪么,她们见足了。 这么冷的地方,要不是有冬菲做出来的冻疮膏,恐怕她们没一个能幸免于难。 用了早饭,华如初便和祁佑一起去了主院。 这会请安都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 祁佑是要去床前尽孝。 华如初则是要行掌家之职。 “双芷,现在帐上有多少银子?” 明明帐本就在手边上。华如初都没有要翻上一翻的意思。 双芷回答得极快,“大少夫人,帐上有六千三百二十二两。” 看样子二婶补回来不少,华如初点头,“支一千五百两给云书去买年礼,祁管家。你随着一起去。” “是。” 祁福就这点好,不管说什么都不打折扣的爽快应下,所以哪怕是知道他忠于的是老太爷,她也从没反感过他。 不管是忠于这屋里的哪个主子,只要能从一而终。她都不讨厌。 “双芷,你去想法子兑换些银裸子来,珍姑娘。你带着你的丫头帮嫂嫂做上两百个红封。” “是,嫂嫂。” 终于有事分派给自己做了,祁珍很高兴,应得很大声。 华如初笑了笑,转身继续吩咐事宜。 老太太坐在肩舆上在外面听了好一会,挂着一脸的笑让婆子抬着原路返回。 看样子她根本不用担心,华氏比她预料的做得还要好。 如此,她也能放心歇上一歇了。 掌家几十年。以前还好,精力足,做什么都有劲。 现在却是连久看一会帐本都觉得累了。 这次要能彻底交出去就好了。 不过以华氏的心态怕是不会那么痛快就的接了吧。 她得要病得久一些才行。 华如初打了个喷嚏。拿起帕子擦了擦,不由得又往罩笼靠近了些。 晴好却吓了一跳,连忙拿了披风来系到她肩上。还结实的拢了拢,“小姐,您多喝点热茶,别着凉了。” “就是鼻子有点痒痒,别大惊小怪的,就坐在火边上了,哪能着凉。”话虽如此说,却也没驳了晴好的好意。 “小姐,婢子来了。”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华如初就知道冬菲这丫头活得有多滋润,再一对比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就想让她哭了。 没道理婢子活得比做主子的还开心才对。 冬菲一脸的笑容在看到小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时便收敛了许多,脚步都有往后退的迹像。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是。”冬菲慢慢走近,小心的看着小姐的脸色问,“小姐,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有人惹我不高兴了。” “谁?婢子去替您收拾她。” “行啊,你把自己给收拾了吧。” 冬菲琢磨了一下话里的意思,终于回过味来,不由得愁苦了脸,“小姐,婢子哪里惹着您了?” “哪里都惹着我了。” 冬菲眼珠子一转,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几个小瓶子,讨好的道:“小姐,您不是要婢子给太子妃炼补气血的药吗?婢子炼好了。” “我要的不是药,有孕之人要少吃药,你自己是医者还用我来提醒?” 冬菲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个无碍,小姐,您信婢子啊,婢子好不容易才保住那个孩子的,最希望他好了,怎么会给太子妃不好的东西。” 华如初这才接过来拿起闻了闻,淡淡的药味闻着很舒服。 “行了,信你。”将四个瓶子放到一边,华如初问起昨日让她办的事。 冬菲怕小姐以为她没尽力,连忙给自己开脱,“小姐,婢子一回去就和江雨说了,江雨去翻了库房,说适合您拿去送礼的不多,今日一早他就去上次拿药后相识的药材掌柜那里了,说一会就给您送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除夕 江雨说是一会给送来,真就没让华如初等多久。 一接到通报,冬菲便小跑着去将人领了进来。 不要说越来越没个丫头的样子,就是妇人的样子也欠缺。 显然,江雨对她是真好,并没有因为成亲了就束缚她。 华如初很满意。 她都纵着的丫头自然是希望别人也珍惜的。 “华三小姐。”江雨这是头一次来祁府,从下人对他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华三在祁府混得不错。 想也是如此,她这么个性子,不管在哪里都吃不了亏。’ “不用多礼,真是抱歉,祁府的事还要麻烦你。” “三小姐客气了,冬菲的事就是我的事,而小姐的事就是冬菲的事,我们都做得心甘情愿。” 见他态度确实也不勉强,华如初也就不多说什么,总归是得了别人一分的好,以后有机会还上十分就是。 “我也一直没问过你和江伯在太原住得可习惯。” 江雨笑,“以前虽然是住惯了的地方,但是更多时候是跟着师傅到处去采药,或者行医,说是居无定所也不为过,太原这里算是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有冬菲在,我很欢喜,师傅年纪渐渐大了,也没那么再愿意往外去,有我和冬菲身前尽孝,我看着,他也挺欢喜,所以三小姐不用多挂心。” “那就好,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去找马柏,他会转告我的。” “是。”江雨像是想起什么,笑得很乐,“师傅说了,和你不用客气。” 华如初嘴角抽了抽,江伯和她确实从来就没客气过。 江雨把脚边的大包裹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十几个盒子,“冬菲也没说你需要多少。我看着挑了些,这些年份都还不错,不算稀罕,做为年礼却也过得去。” 华如初打开一个盒子看了看,冬菲就凑过来主动解说,“这是牛黄。” 瞟她一眼。“我认得。” 冬菲缩了回去。 屋里的几个丫头包括江雨在内都忍笑。 将盖子合上,华如初也不再去看其他的,“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多谢你了,花了多少银子?” “一共二百四十两。” 有冬菲那个败药材的在。对于这个价钱华如初倒挺能接受的,比她预料的还低了些,遂点头道:“双芷。你把银子结给” “三小姐,银子不用给我,我将老板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府里直接和他结账就是。” 银子能不用过自己人的手,华如初自然更是高兴,“你做得很好,双芷。你去外面和人结账。” “是。” “亏得你想得远,也省了麻烦。” 江雨只是笑了笑,看了眼冬菲。有个这样跳脱的妻子,他什么事都不得不想远些。 华如初也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眼里笑意更甚。 “大概四五月的样子。你的医馆就能重新开起来,这几个月时间你不妨好好做准备,时间足够,也就不用再那么仓促了。” 江雨自是欢喜,靠着别人总不是那么回事,可一想到可能会有的麻烦他又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到时候不会再有人那般注意你的。” 因为师父信华三小姐,冬菲就更不用说了,小姐说的就是对的,就是以前在扬州时他也看得出来,华家的所有人都是信她的,受了这样的影响,他也对她有了信任。 听得她这么说便真相信事情会如此,“是,我会先做好准备。” 有管事进来回话,江雨趁机告辞。 “将冬菲也带回去吧,这是你们成亲后的第一个年,要忙的事也多,这一阵就不用来了。” 冬菲喜滋滋的应了,随着江雨退了出去。 等回话的人一走,晴好就轻声笑道:“冬菲看着好像更活泼了些。” “她这哪是活泼,明明就是越活越小了。”伸了个腰腰,华如初道:“不过这样也就说明江雨对她很好,也幸得是有江雨这么个师兄,还喜欢她,不然她的亲事我真不好定,这么个性子,没几个男人受得住。” “现在小姐可以放心了。” “对她是可以放心了。”华如初侧头看她一眼,“你的可还没有着落。” 晴好脸红了红,“婢子不急。” 晴好和翠凝确实比春玉她们几个要小了一岁多,说不急倒也是真的。 这时有人来通传,说是云书和祁管家回来了,还跟了两辆车。 “看样子是采办好了,我们出去看看。” 晴好连忙拿了披风给她系好,快步跟了出去。 车就停在前面院子里,上面盖了防雨布,看着满满当当的。 除了云书和祁管家外,还有一个对别人来说是生面孔,华如初却认得的人。 “小姐。”这是云书和生面孔。 “大少夫人。”这是祁福。 “不用多礼,董武,没想到是你亲自压阵来了,你哥哥董文在守铺子?” 董武好久未见小姐,本来也只有十几岁,激动的样子让祁福看得讶异。 “是,哥哥比小的能干,小的一个人守不住铺子。” 云书在一边捂着嘴笑,泄了他的底,“明明是你缠着董哥一定要来的,平日里董哥不在不也是你一个人看铺子?” “云书姐”董武脸下有点红,不好意思的看了小姐一眼,还有点不高兴,云书姐怎么能说得这么直白。 华如初不以为忤,笑道:“董武向来都能干,对了,你带句话给各间铺子的人,年关那天下午就不要再守在店子里了,去别院准备过年,就是换了个地方,也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是,小的回去就往各间铺子跑一趟。” “乖。” 被赞了一声乖的董武脸色绯红,让云书又没忍住笑了。 小姐真是,明明知道董武最经不起逗了。还总逗他。 华如初终于不再打趣他,走到车边掀了遮雨布。 扫了一眼,点头道:“是这些,祁管家,云书我另有安排,要麻烦你帮着将这些东西入库。云书,将单子给他。” “是。” “云书,花了多少银子,你去双芷那里对个帐,将剩下的银子归还。” “是。” 扫了一眼这个院子。华如初又吩咐道:“对过帐后,你和双芷再带上几个人将各处检查一下,过年了。家里总要干干净净的。” 顿了顿,又道:“有主子的院子不要进。” “是,小姐。”云书看了低眉顺眼的双芷一眼,问道:“要是有不干净的地方该如何?” “谁负责那里就找谁,查出来扣去一个月月例。” “是。”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生怕被扣去一个月的月例,就算自认做得挺干净的人也再去做了一遍,偷了懒的就更不用说。 等到云书和双芷去检查时。到处都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了。 时间就这么到了年关。 一大早,两人就梳洗好了在家用了早饭才过去主院请安。 一开始祁佑还会少吃一点,想着要留点肚子去主院吃。免得被人看出什么来麻烦。 可时间长了,不用如初说他也会吃个八成饱再去。 到了主院随便吃上几口就打发了。 反正也没人注意他有没有吃,吃了多少。他又何必再那般小心翼翼。 今日依旧是如此。 除夕这天,就是手有余粮的百姓家也会穿上新衣服过年的,祁家这样的家族更不用说。 不管里子如何,面子定是要做起来的。 哪怕今年府里的主子并没有统一定做衣裳。 两老被人扶着坐在了堂屋里,安然受了子孙的礼。 轮到华如初时老太太却说了话,“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诺大一家子突然交到你手上,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没成想你做得这般好,非常好。” 华如初既没有谦虚,也不见得意,“孙媳妇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 说完就起身让至一边,林氏的眼光都要将她洞穿了。 老太太这是在给她拉仇恨吧。 祁佑特意站至如初的左手边,拦住来自二婶的目光。 不刻意的贴心动作,让华如初心下温暖,在袖子的遮掩下悄悄握了下他的手又放开。 祁佑眼神亮了下,旋即低下头掩下来。 今日要开宗祠拜祖宗。 不过这都是男人要忙的事。 女人是没有资格的。 华如初乐得清闲,在罩笼边坐下,拉着祁珍说着悄悄话。 老太太问起什么时才会搭上一两句,却绝不主动说起什么。 林氏找茬挑刺的话她干脆当没听到,倒是沈氏回刺了她几句,让她消停了不少。 年夜饭是重中之重,身为掌家之人,华如初自然不能甩手不管。 借着这个由子,她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回到那间屋子里。 直到什么都准备好了,东西也备齐了,华如初才过来相请。 年夜饭不可谓不丰盛,共摆了三桌。 老少爷们一桌,妇人一桌,孩子一桌。 姨娘不能上桌,各房的庶子庶女在这一夜却是有位置坐的。 这一夜,也不用遵行食不言这一条。 一屋子人此起彼伏的说着祝福的话,脸上皆是笑意满满。 就是平时再有嫌隙,这时候也没人会恶言相向。 老太爷眼睛还是看不太清,耳朵听着这一屋的欢声笑语,却也觉得心中郁气散了不少。 祁府,明年一定能走得更好。 第二百五十八章 避嫌 除夕夜守岁是从古延续下来的老传统。 这一夜,祁府也不例外。 一大家子人围着罩笼而坐,和亲近的人说说笑笑着,时间过得极快。 当外面响起一阵阵鞭炮声时,众人不用看刻漏便知已经到了新旧更替的时刻。 祁府灯火通明,祁管家领着几人也去了外面放开门炮,谓‘接年’。 屋内又是一通跪拜。 年纪小睡着了的都被叫醒来磕头领到了红封。 华如初这是在祁府过的第一个年头,老太太也给了她一个。 到此,人也就可以散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困得走路都有点晃。 祁佑时时注意着她,看她不稳时就不着痕迹的扶一下。 这个时辰正是最冷的时候,出了主院华如初就清醒过来了。 因着还有各房长辈在,两人也就是悄悄对望一眼,不多发一言。 直至各房分别后,两人才自在起来。 拢了拢披风,华如初抬头看向夜空,感觉…特别的干净。 就连空气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新。 这就是所谓的新年新气象吗?这么一想,华如初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祁佑也抬头看了看夜空,什么都没有。 “就是觉得空气特别好,对了,明日要做些什么?” “初五前妇人除非是回娘家,不然都是不用出门的,明天要祭祖,你帮着准备准备就好,趁着这几天不忙你好好歇一歇,过了初五,你要随我去几户人家拜年。” 顿了顿祁佑又道:“你是祁府的长孙媳妇,又是新妇,这些事都是免不了的。” “好。我知道了。” 一夜无话。 次日便是春节,又称元塑。 年,月,日之始。 拜礼过后,华如初瞟过林氏,说起她的打算。“原本的新衣裳没穿着,再去做又赶不及了,孙媳便着人兑换了些银裸子,每个下人赏上一两个,祖母觉得可好?” “使得。”老太太点头。满脸赞赏,“为祁府忙活了一整年,是该赏。这事你做主就是。” “是。” 老太太看她一眼,旋即又道:“府里从明日起便要开始走礼,你多留心些,看哪个府上送什么合适,不要重了也不能轻了。” “是,祖母。”华如初应下,旋即又提出了要求,“府里和其他府上的关系我不是很了解。祖母能不能将要去的人家列出个单子来,孙媳再让夫君帮着定下年礼。” “这样也好,我现有拿不稳笔。双芷你来帮我。” “是。” 对于没叫自己上前,华如初很满意,起身去做其他安排。 平日里打赏一两个下人自是没什么。可整府打赏,她却不能一个人去得了这个好,还是让所有人都来给老太太磕个头好了。 红封早就准备好,每个里面放了一到两个银裸子。 一等丫头分到的是两个银裸子的红封,二等丫头往下则是一个。 对华如初来说,这点银子自然不算多,她的几个贴身丫头月例银子就是十两,过年她更是每人赏了二十两,小丫头的月例银子也有三到五两不等,过年赏了三五两一个。 可以祁府的情况来说,能赏下这么些银子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帐面上的银子也就剩那么一点。 那边老太太一忙完,华如初便让下人们四人一队进去领红封磕头。 一番忙活下来,总算是把前几天府里的流言怨语都给压了下去。 自初二起,府里便陆续有人来拜年。 祁家的老爷也纷纷出动走亲访友,就连祁佑也是日日出门。 头一个去的地方自然是太子府。 回来便捎带了太子妃的话,“娘娘让你初六去看她。” “这是催着我去给她拜年了吧?!” “能让她催着去拜年的也就你一个。” 这么一说,华如初也觉得是这个理,心里瞬间平了。 到了初六那天,早早便收拾好自己和祁佑一起去了太子府。 周良那里轮不到她来打点,华如初也不想给人一种擅于长袖挥舞的错觉,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做数。 进了垂花门,不意外的看到陈嬷嬷一脸笑意的候在那里。 一见她便福身,“老奴愿意大少夫人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承您吉言了。”从袖子里摸了个红封塞进她手里,“给你买个首饰戴戴,也愿你身体健康。” 陈嬷嬷眉开眼笑的接了,“娘娘都说您比她手边还要宽裕多了,老奴就不客气了。” “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娘娘最近可好?” “好也不好。”引着她往里走,陈嬷嬷道:“孩子很好,娘娘现在也能吃下东西了,这本是好事,可总有些不顺心的事,又不能真什么事都不管,人啊,总有太多的不得已。” 察觉到自己失言,陈嬷嬷忙又笑笑,道:“老奴这也太不将您当外人了,正月里就说这晦气话,您可别向娘娘告状。” “我是那种人吗?”华如初自然不会去追问太子妃遇到了什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天家的闲事管不得她更是深深的明白。 说着话就进了太子妃的院子。 在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太子的声音。 华如初不由得有些踌躇,她是真不愿意往太子跟前凑。 陈嬷嬷看她如此,以为她是有什么顾忌,便轻笑道:“不碍,太子也希望您能常来陪陪娘娘。” 勉强笑了笑,华如初心中一动,道:“夫君陪我一道来的,只是太子在这里,那” 陈嬷嬷捂着嘴笑,“原来大少夫人是心疼大公子啊,放心,老奴一准进去就通报,绝不让大公子久候。” 华如初也不否认。只是抿着嘴笑了笑。 门帘被宫女撩起,这人华如初也认得,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白氏,太子妃对她的信任仅次于陈嬷嬷。 “在里面就听到你们说话了,娘娘让奴婢问问你们打算何时进来。” 陈嬷嬷率先走了进去,将另一边帘子也打起来。边笑道:“这不就进来了,大少夫人担心大公子无人侍候,老奴正宽慰她呢!” 里头传来太子的声音,“原及也来了?” 这是要自己回话了,华如初疾步进去。敛了眉眼行礼,后道:“回殿下的话,夫君和臣妾一起来的。” 闻昱丹免了她的礼。和颜悦色的道:“今日便在府里用午膳,多陪太子妃一阵。” 态度是好的,语气却是惯常的命令口吻,华如初乖顺应下,始终不抬眼去看人。 看着规矩极了。 在一边的太子妃却看得好笑,她和华氏相处得多了,哪会不知道她这会是装的。 不过她也不会拆穿了就是。 比起其他妇人姑娘见到殿下或诚惶诚恐或偷瞧或算计的态度,华氏做得更合她心意。 捂着嘴笑了笑。太子妃便催促太子去前院,“总不好让原及久等。” 闻昱丹起身,无奈的笑。“行行行,现在倒是我碍了你的眼了,我这就去找原及。” 太子妃嗔他一眼。“殿下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殿下还要留下来听我们女人家的话题?” “哈哈哈,不听,不听,你高兴就好。” “妾自是开心的。”确实是开心的,自从有了身孕,夫妻的感情反倒好了许多,哪怕是因为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她也觉得欢喜。 恭送太子离开,华如初才觉得松了口气。 有些事,真是一点也放松不得。 “行了,人都走了你也自在点儿。”太子妃示意她在下首坐下,“我瞧着你好像不是特别愿意见到太子,为何?” “娘娘这话说得可怪,他是殿下,我是臣妻,自是要避嫌的,难不成还要往太子跟前凑?要真是这样,以后我还有机会登太子府的大门吗?” “净瞎说,我是那般小气的人吗?”太子妃嗔完又觉得好笑,是啊,人家上赶着往前凑她不满意,这离得远远的她还有意见不成? 不过自打知道了一些秘闻,有些事,她不得不防着。 只是这人倒好,根本不用她妨,自己就巴不得远远离着。 可也真是因为如此,她才越是对她放心。 “一阵不见,怎么看着你好像清减了些?听说老太爷受了伤,老太太身体也有碍,现在府里是你当家?” “这世上有些事总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家里两老倒了,我婆婆是不管事,三婶是不适合,原本二婶管得还挺好,却贪得过了头,捅出了娄子,不得已我只好接过来,这个年总是要过的。” 这口气勉强得太子妃听了都想打压她几句,“掌家有何不好?小媳妇谁不想掌家?你怎么就嫌弃成这样?” “因为祁府太穷了啊,不要说从中捞点什么好处,还得算计着银子怎么个花法才能不让帐面上太过干净,这样我哪能不瘦。” …这人,在她面前还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坦坦荡荡的,真是… 却又忍不住问,“祁府真穷成那样?” “我可没撒谎,要不是我想着法子让二婶吐了几千两出来,这个年要怎么过我都要觉得头疼。” 太子妃皱眉,“我记得平日里殿下也没少赏赐原及,他就没补贴家里一点?” “有啊,补贴给我了。” “…全给你了?” “他的不就是我的吗?男人有了小金库多危险。” 太子妃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女人,这可真是,她都有点可怜原及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恨意 华如初想了想,还是添上了几句,“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小气,夫君的小金库是给我了,可他的大金库我可没动过。” “他还有大金库?” 一边的女官和陈嬷嬷又是想笑又是觉得无奈,怎么太子妃每每面对华氏的时候就总做些出格的事? 这可是臣子的家事,还关系到小金库,太子妃怎么也去打听? 不过,她们也好奇就是了。 华如初也不觉得这有何好奇怪的,直接就道:“有的,他给祁家攒了些家当,说若是哪天给殿下办差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有这些家当在,祁家至少能久撑上几年。” 太子妃脸色变了变,“呸呸呸,瞎说什么,原及好好的,你别说这晦气话。” 华如初也跟着呸了几口,心中却不以为然。 在太子妃面前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随心所欲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能说的话要怎么说,她心里都是再三的斟酌过。 就比如今日这些话,她无一不是仔细润色过的。 祁佑做得够多了,他缺的是个给他说出来的人。 她一点也不介意做这个人。 像现在这样无意中表表忠心的话现在说出来就正是时候。 太子妃将刚才那话在心里转了几个圈,饶是以她的心智也觉得心底有些酸涩。 原及对殿下的忠心她早知,可华氏这样的话却是在说原及随时有为太子牺牲的准备。 夫妻一体,她无法不震撼。 “娘娘,您是不是身体难受?怎么脸色都变了?” “恩?没事,就是,就是想到了些事,对了,既然原及有给祁家攒家当,你怎么不拿来用用?不是说祁家穷吗?” 华如初连连摇头。“现在不行,我甚至都没打算让祁家人现在就知道,就让这笔银子做为祁家的底线吧,要是哪天祁府真的撑不下去了再说,现在,祁家还撑得住。” “你这么想很对。人都是惯不得的,现在突然有了一大笔银子,他们以后便会要求更多。”对于人心,太子妃看得很透,很赞成华氏这么做。 “我也这么觉得。”华如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说这事,装作才记起来的样子道:“冬菲说过您气血有点亏,年前我便让冬菲给您配了点药。放心,这药是能吃的,我问过冬菲了。” “也就你这般记着我。”接过那个檀木盒子打开看了看,太子妃心中感慨。 “您这话可别让殿下听到,不然我这罪过可大了。” “你还怕这个?” “怕。” 说着怕的人却一脸坦然的喝着茶,这让太子妃都不知道摆个什么表情出来配合她才好,最后干脆转了话题,“除了我这。你还需要去哪几家拜年?” 这个,华如初倒确实是不知道,祁佑也只说要去几家。没有细说,她也就没细问,“具体的我不知道。” 太子妃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这也太不上心了些。 从身后拿了套头面出来,知道今日华氏会来,她早早就备下了,“这是宫中赏下来的一套头面,我用过几次,有眼色的都认得,这几天出门你都戴着,想来也能让你轻松些。” 宫中的东西连样式都是制式的,要不是赏赐,这样的东西她没有资格戴,太子妃这是在给她撑腰呢! 大大方方的将东西接下来,华如初蹲身行礼,“谢娘娘厚爱。” “行了,坐着吧,你给我这样给我那样,我也没和你客气过,你只管收下就是,总归我是记着你的情分的。” “娘娘您别这么说,这会让我想再多弄些东西来给您,情分自然是越深越好不是?长远了想我也吃不了亏啊!” 听听,听听,这话谁不是在心里偷偷的想,就她敢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以她这性子只怕也是做得出来的,想着却又觉得十分有意思,太子妃不由得就笑了,甩了她一帕子道:“你也真敢说。” 华如初咧了咧嘴,认了。 她从不小看古人的智慧,不说斗不斗得过,对她来说斗心眼却太累了些,与其到时候可能还要棋输一招,倒不如走光明正大这条路线。 看似要更小心更危险,可一旦取得信任好处却是大大的。 再说她上辈子也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非常了解这一类人的心理,越是心思重心眼多的人,越是喜欢和简单的人相处,找爱人都要找单纯的。 这样的心理放到这个时空一样的通用。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给太子府的年礼自然不会是那几瓶子药,这是她私底下送的,面上的东西早就给周良了。 份量轻重上皆没有逾越一分。 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没多久,莫问也携同夫人上门拜年来了。 莫问的夫人是个挺规矩的人,太子妃对她很客气,也表现得很亲近,但是那种亲近和对华氏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话让华如初心底厌烦不已。 偏偏又答应了要在这里用午饭,离开不得。 好在莫问夫妻好像今天另有计划,并没有久呆便离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对望一眼,皆笑出了声。 差不多的心思,让两人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人与人之间,还真的要讲究个缘份的。 太子妃现在是怎么看华氏怎么觉得顺眼。 待时辰不早,她要离开时,心里都有些不舍。 “这又要过多久才能过来看我了?” “一逮着空我就来,要不然您让陈嬷嬷再天天来传召我?我正好甩了府里那一摊子事。” “那老太太真要对我有意见了。”太子妃嗔她一眼,“你倒想得美,让我做恶人,我想清楚了,你还是在家好好掌家吧。” “娘娘” “快走快走,再让你说下去我又要上你的当了。嬷嬷,你快将她送走,这家伙厉害得很。” 陈嬷嬷忍笑上前,对着华如初福了一福,“大少夫人,可不是老奴要赶您走。是娘娘的意思,您可别怪我!” “好你个嬷嬷,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她呢!” “老奴自然是帮您的,所以大少夫人,您请吧。您走了我再替您求情。” 华如初顺势就应下来,“那就谢谢嬷嬷了,您可一定要说动娘娘才好。不然我就天天都要绊在府里哪都去不得了。” “是,老奴一定尽力。” 太子妃笑得人都倒在了榻上,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用食指指着两人点了又点,“够了啊你们两个,笑得我腮帮子都酸了,快走快走。” 华如初看差不多了也不再继续,福身道:“臣妾告退。” 待走到门口便听到太子妃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要实在是烦了就让原及传个话来,我让陈嬷嬷去传召你。” “是,谢娘娘体恤。” 出了院子。走在无人的抄手游廊上时,华如初才露出有几分得意的笑。 她的心思,果然没有白费。 这个靠山虽然算不上特别稳当。却远比其他人要更靠得住。 得到了太子妃的善意,对她大有好处。 以后几日,不管去哪里她都戴着太子妃给的那套黄金头面,虽然看着俗了些,效果却是明显的。 不管去的哪家,从老到少的女人没一个轻慢她的,还收获了一箩筐的好听话回来。 一直到过了初十,她才不用出门了。 可家里的客人却还没断,身为长孙媳妇,又是掌家之人,接待女眷便成了她的责任。 这样的忙碌一直到出了节才算消停下来。 正月里,马柏也送了一份年礼过来。 是送给祁府的。 这次他不是放下东西就走,而是见了老太爷老太太,客客气气的说了吉祥话。 不卑不吭的态度让挑剔如老太爷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大大的给华如初长了脸。 出了节,很多事情便要提上日程了。 比如说一直关在柴房啃窝窝头的事,这窝窝头可没像她们以前做给府里的主子吃的一样做了手脚让馒头变白了。 就是黑的,而且感觉比黑面粉还要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私下里报仇加了什么料。 按府里的规矩,那五人是要杖五十,发卖出府的。 华如初没想沾手,很干脆的将人甩给了祁管家。 要是老太太还念着旧情想要饶恕了他们也容易得很,和祁管家打个招呼就是,她绝无二话。 可让她意外的事,念旧情的老太太这次没有那个菩萨心肠了,直接让祁管家按规矩行事。 祁管家有意借此事整顿府里风气,着所有下人聚集起来,当众杖责。 后将染着一身鲜血的几人交到了人牙子手里。 让下人们瞬间老实不少。 至少短时间之内会是如此。 而虫粮的事,华如初就更加不会掺和进去了。 论身份,那是她的二婶,嫡亲的长辈,万没有由她一个小辈去责问的道理。 她的这个理由一出来,不要说老太太,就是老太爷也觉得有理。 最后,责罚是由老太爷亲自定下来的。 他给了林氏两个选择,一,休回林家,二,和林家断绝关系,将这两年卖粮的银子一厘不差的补回帐上,少一个铜板便休回林家。 身为女子,林氏实际上根本没得选择,被休回娘家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从她身上再得不到好处后,他们恐怕连一碗饭都舍不得给她吃,更不用说养着她。 这就是她的娘家人。 可是,她更恨华氏,要不是她,怎么会查出来这么多事。 不仅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更让她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一丁点也剩不下。 她如何能不恨。 华氏,华氏… 第二百六十章 晴天霹雳 年节一出,这日子便过得飞快。 几间铺子掌柜陆续将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收入送来,再加上林氏贴补了八千多两银子上帐,帐面上现在好看了许多。 不年不节的,府里开支也要小上许多,撑到下个季度绝无问题。 华如初这下是完全放松了。 至于林氏对她的恨意…那又如何,能做出那般没脑子的事,她真不相信她有那本事能聪明到算计她。 “老太太昨儿还拐着弯的和我说家里收入少开支大,那意思倒像是要我想办法,我又不能点石成金,能有什么办法?有那法子我不会给自己挣?” 在府里呆得闷了,华如初今日来了别院,以前她出入便算是自由,现在她掌家了更是没人会多说什么。 听得她的抱怨,马柏只能笑着安慰,“姑爷呢?什么态度?” 提起祁佑,华如初倒是笑了,“在这事上他的态度倒是摆得正,完全随着我来,不为祁家多说半句。” “那不就得了,只要姑爷对你好,其他人你理他做甚。” “就是听得烦心罢了,不说这个,哥哥有没有信来?” 马柏摇头,“没有,倒是琳琅阁来了信。” 将随身带着的信递给小姐,趁着这个机会,马柏好好的光明正大的看了小姐几眼。 恩,就是精神差了些,其他倒还好。 想必也是在府里呆得烦闷了。 比起以前的肆意自在,小姐现在就像是被斩断了翅膀困于一方,精气神差了些也能理解。 他心疼,却无计可施。 因为这是小姐的选择。 他除了遵从,并且陪伴在侧,做不了更多。 快递扫过信上的内容,华如初笑了,“那黄清源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你查到他的底子了吗?” “还没有。”马柏回过神。极快的答话,“这也更加说明他的底子不一般,要真是老百姓,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也是。”将信折好递回给他,“琳琅阁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马柏马上抛弃了心里的私念认真起来。“要用上的材料都在准备好了,柜子也是专门找的严家堡堂口死契的匠人,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消息出去,等土地解了冻挑个适合破土的日子便能动工了,不过小姐。堂口那边的人已经起了疑心了,只怕他们会越来越怀疑琳琅阁的幕后主人是您。”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姐夫那边我去了信。到时会解决的。” “那就好,我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瞒不住。” “别担心。”这点华如初早有打算,所以并不担心,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一点也不介绍拱几个人上台。 “据点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也添置得差不多,随时能入住。”马柏佩服小姐在做的事,每个指令都是亲力亲为。就怕小姐的一片好心打了水漂,“若此事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益。”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打手。不过比起去给人看家护院,这样的方式他们应该更能接受,哥哥有足够的威望压制住他们。因为哥哥的身份,他们也不会那么抵触,用自己的武力值换取更好的生活,这也全了他们的自尊,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这样,我爹才能放心的卸下他的盟主担子,好好陪陪娘。” 想起爹娘,华如初笑了,“天下九州各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他们两现在身体好,又有自保之力,正好到处去走走看看。” 这是小姐自己的期望吧,马柏心底一疼,将话题接了过去,“这事要是能一直做下去必能改变武林的窘况,以后的纷争都要少上许多了。” “只要有利益的牵扯,纷争便少不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她也没有多伟大的目标,也许有对困窘同道援手的意思,但绝大部分她都是为了让爹能够放心的卸下盟主担子。 她从不否认她的自私。 一晃便到了三月中旬,琳琅阁已经在收顶了。 四层的建筑,这是除皇宫外最高的地方。 要不是琳琅阁建的地方离皇宫很远,恐怕皇帝都会容不下。 好在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华如初知道,现在太原城中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着这里。 在祁老将军寿筵上听华氏提起过琳琅阁的看着建到了四层的房子,心里马上便明白过来。 很快,几乎半个太原城的人都知道了这里将是琳琅阁在太原的新铺子。 太子妃在知道后马上召了华如初过府。 “那里真是琳琅阁?” 华如初捂嘴一笑,“等挂上牌子不就知道了?我都离开扬州快一年了,消息哪还会那般灵通。” 看着福态了些的太子妃嗔她一眼,“你不是说扬州的琳琅阁足有四层吗?这个新建的可不就是四层,同样是宝塔形状,和我你还遮着掩着做甚?” “娘娘,我可不敢有那个意思,以前我消息灵通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他的朋友多,又什么都愿意和我说,现在我天天被绊在祁府,哥哥又许久未来,就算看着像也不敢肯定的和您说啊!” 说着,华如初还委屈上了,这次倒不是装的,哥哥怎么还不来?这都三月了! 太子妃一想,倒也是,天天困在内宅的人,外面的消息能有多灵通? 不能肯定的话都敢在她面前说,那才是蠢人。 这华氏聪明得紧,哪会犯那种错。 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行行行,错怪你了,尝尝这个,宫里研制出来的新花样。” 华如初顺着台阶下来,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确实还不错。 “宝宝最近有没有折腾你?” 说起孩子,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更甚,摸了摸明显突出来的肚子,道:“就是踢得厉害,半夜经常被踢醒。” “这样就表示孩子很好,健康着呢!” “是,比起…比起头先那胎要爱动多了。”记起死去的长子,太子妃笑意收了收,顺势说起了陶嘉。 “我使人暗地里给杨氏支了招,现在陶氏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要不是二皇子护着她,杨氏掐死她的心都有,那陶氏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前不久又新开了一家铺子,专门卖鞋子的,听说生意好得不行,我挺好奇,便着人买了双回来,没想到原来里面另有乾坤,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恩,陶氏,不,陶侧妃确实有几分本事。”她当时看到后嘴角抽得差点都没还得了原,陶嘉居然打起了内增高的主意。 穿上那鞋比穿绣鞋要高出许多,就是男鞋也动了手脚,华如初觉得这生意到南方去做应该能做得更开。 北方人的身高就是不穿内增高也够了。 不过那店里生意依旧火爆。 她又让祁佑在背后给推了一把,现在陶嘉的名声更响亮了。 二皇子更是宠得她跟个宝贝一样,听说连杨氏屋里都去得少了。 这样一个连分寸都没有的皇子,如果真成了这南朝的皇帝,绝不会是南朝之福。 太子妃虽然厌恶陶氏不守妾的本份,嚣张得过了头,对于她的本事却也有几分佩服,能这般有本事的女人毕竟不多。 “不说她,影响我的心情,也不知道这琳琅阁什么时候能开张,我真有几分期待,扬州是没机会去了,希望开在太原的琳琅阁东西也有扬州的好。” “敢开到皇城根下来自然是不敢拿一般的东西来凑数的”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华如初忙停下话头。 由远至近的请安声说明了那人的身份。 太子妃扶着陈嬷嬷的手起身迎了上去,华如初紧随其后。 “殿下怎的这时候来了?”满脸的笑意在看到闻昱丹的神情后收敛起来,殿下不说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是一个比较稳得住的人,心性之坚忍极为少见。 可现在,殿下这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的样子… 回头看了华氏一眼。 华如初会意,屈膝行了一礼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心底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般和太子有关的事都免不了会和祁佑有关,她迫切的想知道原委。 脚步不由得加快,云书等人对望一眼,纷纷加快脚步跟上。 出了垂花门,华如初拉住一个看着有两分面善的人打听祁佑现在的所在。 那人自然知道这个常出入太子府的女子是谁,忙躬身道:“小的这就去问问,请夫人稍待。” 心里再着急,华如初也只能耐下性子等着。 好在也没让她等多久,周良随着那个小厮急步而来。 华如初迎了上去,“周管家。” 周良忙行礼,道:“老奴去禀报了大公子,大公子说请您先上马车,他马上来。” “多谢管家亲自过来告知,今日有急事,改天再好好谢过您。” “这是老奴的本份。” 华如初没有心情多做客套,朝他点了点头便疾步离开。 周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先是太子大发脾气离开,再又是大少夫人急匆匆打听大公子的去向,大公子和莫先生更是脸色凝重,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ps:今天要去医院,好害怕,好怕疼。 第二百六十一章 如果你回不来 几乎是华如初刚在马车上坐定,祁佑就撩帘子上来。 天气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他今日出门着的披风已经不是最厚的了,可这会却是连影子都不见。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祁佑握住华如初的手,紧得她都觉得有些疼。 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得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今日朝议,太子亲征。” 果然是大事。 华如初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仿佛冷极了一般。 皇帝真狠心,虽然能上马打仗的继任者更出色,可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呢? 那是战场,刀剑无眼,曾经共事过一次,华如初清楚的知道太子在武艺上并不出色,谁又能保证他就一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祁佑再厉害,在战场上也不能将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更何况,太子上了战场若是不能出点成绩,倒还不如不去。 所以龟缩着更不行! 华如初猛的抬头,“你定是要去的是不是?这事没得改了是不是?” “旨意已下,无可更改,我必须随扈。” 是了,要是没有祁佑,要不是知道祁佑的本事,皇帝又岂会将太子送上战场。 突然想起老太爷昨日被抬着请进了宫… 那个狠心的心心念念着祁家百年家业的老人恐怕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 华如初握着祁佑的手臂几乎掐进了肉里,眼角泛红,“如果你死在了战场上,老太爷会不会后悔?” 祁佑闭了闭眼,将人猛的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再能撑,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对于战场有属于男人的热血,却也有害怕再也回不来的惧怕。 怀里这个人在不知不觉间给他撑起来一片天空,干净的。能自由的肆意的放松自己,家里的事处理的妥妥当当,再不用像原来一样回来还要面对家里的纷纷扰扰。 这是他的妻,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如何舍得离开她。 他才刚刚过上顺心的有人关心的日子,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他死都不会瞑目。 回府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要去主院,而是直接回了屋。 罩笼还在起着作用,华如初将自己缩了进去。 她觉得冷,从身到心的冷。 这祁府,冷得让人透心的凉。 祁佑静静的陪着。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自由。 当那几个敲定了时,他便只能听从。反抗不能。 头一次,他那么想做自己的主。 想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的不能自己。 在被子里摸索着抓住如初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祁佑给出保证,“我会回来。” 华如初不语。 “以后,我会变得强大,再不会让人肆意摆布。” 华如初依旧不语。 “以后,我会让高高在上的那人也不能想把我如何就如何。” 华如初抬头,冷笑。“你这是想成为弄臣权臣吗?” 祁佑抿嘴不语,如果能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境况,就是成为弄臣权臣又如何? “真正的自由。是无人管束,想去哪便去哪,做的任何决定都能遵从自己的心意来。不用权衡,不用退让,不用勉强,可就算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臣子又如何?能做到吗?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位他又敢说自己就完全自由吗?身居高位,不得已会更多,到时不要说保住初心,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会保不住你那条命。” 祁佑不想承认如初说得都对,“至少没人能再想将我如何便如何。” “皇帝要是叫你去死你去是不去?”华如初心火更甚,“你权力再大,始终是人家的臣子,只要一道圣旨,他就能剥夺你的一切,你要真想自由,便脱离这一切吧,脱离太子,脱离祁家,只有你不再是祁家的大公子,不再是太子的第一心腹,你才能如愿。” 华如初冷嘲,“你舍得下吗?从龙之功不止能让祁府翻身,一旦事成,你必成重臣,到时一呼百应,祁家众人以你马首是瞻,你舍得?” 看祁佑想答,华如初摇头制止,“你不用那么快回答我,好好想想吧,就算你真能舍下也不是现在,祁家这艘破船现在离了你就要沉了。” 祁佑趴伏在罩拢上,久久无言。 祁家背在他身上太久了,在他有记忆以来记得最牢的就是要为祁家谋利。 守护祁家已经成了本能,哪怕再反感再厌恶,现在放下…他做不到。 就像如初所说,他要是现在离了祁家,这艘船就要沉了,他这么多年的流血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如何能甘心。 这一日,小院里的气氛低迷得丫头们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两人。 小姐和姑爷的那一番话也让她们知道了姑爷即将上战场的事。 华家的下人以前并不像现在一般人人都有几手。 可小姐还很小的时候便重新定下了规定,以前的老人就算了,新进来的人却都是从小就要习武的。 能被小姐挑着跟来太原,身手自然都不差,但是身手再好,战场对于她们来说依然遥不可及,且带着血腥。 百姓最怕的就是抽壮丁,最怕听说前线又溃败了。 而现在,她们的姑爷却要上战场了。 就是亲自守在门口的云书,心底都是忐忑不安的。 门突然被打开,“去个人将冬菲叫来,要快。” “是。”云书反应极快,知道小姐这是要给姑爷作准备了,连忙叫了身手最好的夏言过来,要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一趟。 华如初没有再回屋,而是去了她的书房。 没多久,祁佑也跟了过去。 华如初删删写写着写了满满一页纸便放下了笔。 问一直在一边看着的男人。“你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雍州的最前线,河西走廊。” 这个地方实在太有名,上辈子华如初还去敦煌游玩过,印象最深的就是干,非常的干,极少下雨。 看样子就算换了个时空。河西走廊依然是两国争抢的要塞。 这个时节去那里应该还很冷,不过祁佑应该要穿盔甲吧?! “对了,你有盔甲吗?” “没有。”祁佑垂下视线,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不过祖父那套应该会给我。” “东西好不好?” 知道如初问这话的意思。祁佑只觉得心里软成了一团,“还好,当年极有名。要不是有那套盔甲,祖父当年绝不可能还有命在。” “可也伤得只能荣养。” 祁佑抿了抿嘴,想说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并不是穿了盔甲就一定无碍的,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华如初就算再不满这会也不能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时间不够她再去折腾一套盔甲出来。 拿了纸张起身,找到春玉将东西交给她道:“大量收购黄牛肉,最好是用牛屁。股上的肉来做。那些筋筋绊绊的不行。” 春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点头应下便匆匆出府去了。 在太原将近一年,她早就寻着了门道。可以说早在很久之前,小姐和姑爷吃的东西就不是出自祁府了。 “燕子,你去找一趟秋谨。叫她选柔软耐磨的料子按照姑爷的尺寸做几套中衣,再想法子做两双耐磨的牛皮靴,速度要快。” “是。” 还要准备什么?揉了揉额头,华如初觉得头隐隐做疼。 冬菲来得很快,应该是夏言将事情告知了她,不止人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包的药。 “小姐,婢子平日里做了不少药,挑着姑爷用得上的拿了些来。” “那就都留下,你再叫上江雨一起帮着多做一些止血的药,对,还做些解毒的,要用什么药材只管说。” “好的,婢子这就去。”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动起来了,华如初尽力想,尽她可能的做,可依然止不住心底的惶然。 女人天生就有一种认命的心理。 近一年的相处,祁佑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是这个世界男人的极限,她不是冷感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接受却一点没动情。 也许还不是爱,却也是喜欢着的。 这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 可是现在,她的男人却要上战场了。 未来生死未卜。 她想为他做得更多些,想让他更多一些保障,可临到头才发现,她能做的少得可怜。 她甚至有种陪着他上战场的冲动。 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也好过远远的隔着牵肠挂肚,不知他是不是伤了,是不是又死撑着护着太子,自己却留了一地的血。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想将人打晕了运走,远远离开这一切,管他谁死了谁活着。 至少她的丈夫还囫囵着,没缺胳膊少腿的活着。 祁佑将人拢进怀里,他喜欢如初围着他转,为他安排这安排那,为他露出愁容。 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如初现在的样子,这是如初身上从没有过的惶然忐忑。 此时他都顾不得欣喜于如初对他的在乎,只想要怎样才能让她安心。 “我会回来的,如初,我一定会回来。” 我舍不得你,所以就是用爬的,我也一定会回来。 华如初这会却最听不得这样的保证,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每每有这样保证的时候最后那人都回不来。 “你要是没有回来,我马上离了祁家回扬州过我的逍遥日子去,以后再找个顺眼的男人嫁了,再也不记得你,心里再没有你,以后,我的孩子会叫别的男人爹爹,我的整个人生,和你再无干系,你记住了吗?如果你不回来,我的人生和你再无干系。” 每听一句,祁佑抱着她的动作就用力一分,华如初像是感觉不到疼了,双手自然垂着也不回抱,她怕她回抱的力气太大,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我记住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爹,你会后悔的 ps:很抱歉,我有一段时间要日更了,手术后我的反应比一般人要大,人晕得厉害,医生说让我住院,我不住,只是这几天都还要去医院吊水,大概是因为用了麻醉,脑子也有点浑,我怕将文写崩了,这一章从早上六点写到十一点多,修文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瞧,就怕前面几个月的心血都白费了。 至于答应大家的加更在这个月的下旬,不会食言的。 这一夜,两人都紧紧抱着对方,索取着,纠缠着,用整个身心记住这一刻。 次日,华如初没有去主院,祁佑则早早去了太子府,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商议,安排。 老太爷拄着拐仗坐着,脸下不见喜牛 只有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的老太太看得出来,那握着拐仗的手握得太紧以至青筋毕现。 祁管家进来,对着两人行礼道:“启禀老太爷老太太,老奴没见着大少夫人,听云书姑娘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床上歇着。” 老太太看向老太爷,原以为华氏这次依旧会忍耐,没想到她会这么明白的表露她的气性。 “这几日府里的事情你先管起来,我且忍她几日。”语气中的强硬让祁福心里一个咯噔,他多少也了解了大少夫人一点,好说话时那是真好说话,绝不轻易为难人。 可她一旦开始不好说话时,软硬都她对无用。 老太爷还用这种态度… 祁福连忙看向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能劝上一劝,大少夫人绝不是好拿捏的,别到时让府里乱了套。 老太太倒是真开口了,说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一阵府里没什么事,要处理的事也不多,就是她不管也无碍,可是佑儿要去战场。我们是不是要替他多准备些东西?战场上的事您最明白了,您给我指点指点。” “不用你,佑儿现在有媳妇,这是她该准备的。” “可是佑儿媳妇明显” “明显什么?”老太爷冷笑,“原以为她是个拎得清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做为祁家的子孙。上战场将祁家的荣耀拼回来是本份,她做为祁家的媳妇,要做的就是替佑儿准备好一应东西,将人妥妥当当的送走,而不是耍脾气。我体谅她成婚尚短,但是她真要以为想凭她的身份做什么…我就是拼着违了圣上的意,也要休她回华家。” 老太太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老太爷那神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这家里老太爷才是天,她遵循他的决定就是。 屋外,祁中然在外面向来带着两分笑的脸上此时再不见一点笑意。 要不是今日上峰要他出来办事,他正好有事要问爹便回来了一趟,也不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以前曾劝过爹,不要总让佑儿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可爹却说他以前没有教养过。现在也没有资格来管佑儿的事。 他自知理亏,只得一切都随了爹去。 可是,这并不包括他要眼睁睁的看着爹为了祁家的荣耀将佑儿送上战场去。 也不敲门。祁中然直接走了进去。 甚至连礼都没行就开口道:“我以为只有太子要亲征,太子一走,太子府中需要有人坐镇。一应事情也需要有人打理,佑儿是不二人选。” 老太爷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皱眉质问,“这个时辰你为何会回来?” “请爹回答儿子的话,佑儿上战场,是不是您前日去皇宫向皇上请命的?” “是又如何?你以为没有佑儿随扈,皇上会放心让太子前去?” 祁中然头一次为了儿子怒发冲冠,忘了对父亲的畏惧,将满心的愤慨发泄出来,“您自己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有经验有亲兵,还有拥戴的将士,最终也是落得一身的伤只能回家荣养,佑儿还这么年轻,连个儿子都没有,您怎么忍心将他送去战场?那是战场,会死人会重伤,会像您一样再也上不得马提不动刀。您是不是忘了,那是您的亲孙子,为了祁府从小便在外为祁府拼杀的孙子,让祁府即使没人再撑得起来也无人敢小看,您能不能对他仁慈一点?不要总陷他于死地?还是说您根本就是恨他,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再也回不来!” 老太爷胸膛急剧起伏,看不太清的视线牢牢的死死的盯着他的大儿子,祁家从没人敢忤逆他,儿子虽说不堪重任,却事事以他为先,哪怕老二在外再混,在家也是老老实实的,大儿子除了无作为,并无任何短处,老三才识不够,却胜在会钻营,现在三兄弟里走得最好的就是他,可是,现在他的大儿子却在高声质问他,在冲他喊,为了他的儿子。 老太太看情况不好,忙朝着祁福使眼色,口里却朝着大儿子喝斥,“瞎嚷嚷什么,你爹做什么事不是为了祁府好,快给我出去清醒清醒,冷静好了来给你爹道歉。” 祁福也连忙上前,低声道:“大爷,您先出去,老太爷身体不好,您别再气着他。” 可是,老太爷不想在听了那样一番话后让儿子离开,祁中然也不想就这么走,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的儿子为祁家做了那么多,爹不宝贝着他也就算了,还理所当然的把一件又一件难事交给他。 难不成太能干都成了佑儿的错? 佑儿日复一日的承受这些,就算他把祁府当成了责任,却对祁府再无感情。 爹难道不知道吗? “祁中然,你现在知道来心疼你儿子了?你有什么资格?你教过他一天吗?你像个做爹的管过他吗?你为他做过什么?一日日的混日子,但凡你有点出息,我又何必事事让佑儿出头?你说我对他不仁慈,我如何对他仁慈?这些事除了他,你们谁还做得来?你可知道,只要在战场上护下了太子,让太子立了军功,一旦太子继位,这从龙之功才有份量?祁家迟早有一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他现在可谓是在为自己打拼,哪里过份?你要真心疼他就去好好说说你媳妇,让她赶紧给佑儿准备些保命的资本,她已是祁家妇,不是华家小姐,祁家容不得她的小姐脾气。” 祁中然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就是他的爹,心里想的永远是祁家,能利用的一分都不放过,哪怕那人和他的关系再亲近。 什么亲情什么感情,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祁家的传承。 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要不然当时在他身上发生那些事他也不会全都忍下来,要是爹知道了。爹绝不会管他是做何想,只会想着要如何在这事上从中获利,这些年他几乎是断了和妻族武家的来往,也限制武氏回去,爹虽曾有疑义,却也没多想,毕竟武家现在也比不上从前了,他看中的也就是这点。 他恨武氏。却不能让佑儿的珍儿没有娘亲,但是,他可以让他的孩子没有外族。不被武家的野心利用,让他的妻子失去来自娘家的支持,这也就断了她兴风作浪的可能。 他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他想保护他的儿女。 可是。他还是错了。 他不该因为这些,因为爹的一番话就让事情发展至此。 佑儿对他永远都只有一声爹,再无多余的话。 更不用说亲近亲厚,不过是比陌生人好点罢了。 突然而至的心灰意冷让祁中然再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刻,看向坐得笔挺的父亲,“爹,你会后悔的,佑儿不是傀儡娃娃,他已经是个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生养之恩可以胁迫他十年,却胁迫不了他一辈子,您若不信,且等着,儿子告退。” 帘子撩起又垂落的声音,过后,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祁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发一言,心氏却是赞同大爷离开前说的这番话的,不用说以后,就是现在,大公子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听老太爷的了。 再这样下去,只会将大公子逼得更加远离祁家人。 更何况大公子身边还有个鬼精的大少夫人,要说大公子的成长里没有她的功劳,他不信。 老太太轻抚着老太爷的背给他顺气,边轻声道:“中然就是心疼佑儿了才会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老太爷沉默着,不语。 主院这边发生的事没多久华如初就知道了。 祁安得了大公子的话,府里发生的事在他不在时先告知大少夫人,好让大少夫人心里有个底。 遇着紧急的事也能让大少夫人先拿了主意。 只是这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且一个字没少。 做下人的不能置喙主子什么,但是心底,他替大公子不平。 祁府明明离不得大公子,可做的事无一不伤大公子。 华如初听完却笑了,从龙之功,呵,从龙之功,老太爷想得真好,他既然这么想要祁佑得个从龙之功,她又何必拦着? 只是当这个从龙之功到手,究竟得利的是祁佑还是祁府就得两说了。 也许以前是祁家,但是以后嘛… 华如初看向华安,“等大公子回来,将这些放一个字不少的告诉他。” 看祁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华如初又笑,“怕伤了他?他要是这点话都承受不住就不是祁佑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祁家是如何对他的,在以后我要做什么事时他才能坐壁上观。” 祁安眼神一亮,用力点头,“是,小的记下了。” “府里的事你再用心些,尤其是主院那边。” “是,大少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华如初点头,想起他和双芷的婚事,问,“你这次随大公子出去吗?” “是,小的和祁亮必定是要跟着大公子的。” “那你和双芷的婚事” “无事,再往后拖一拖就是了。”祁安腼腆的笑笑,“人总归是跑不了的。” “也好,到时我给你们办得风风光光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征前三天 太子亲征的消息在朝议决定的当天就传了开去,不说当事人心情如何,各世家却是心中自有计较。 看得清楚的自然知道这是皇上对太子的历练,看皇上安排下来的强大护卫营就知道,那可是皇上的亲卫。 本就和太子不是一条心的自然是琢磨着利用太子和祁佑不在太原的这期间能做些什么手脚,吞食太子哪部分的势力,如何给留守的莫问添绊子… 他们会很忙。 同样很忙的便是需要出征的各路人马。 看着眼前毛推自荐的人,祁佑眼中有欣慰,却仍然不愿意松口,“润之,这是上战场,不是出去游玩,岂可儿戏。” 梁世涛,字润之。 和以往嘻笑的神情不同,这时候的梁世涛很严肃,就因为他这严肃的态度让祁佑知道他不是说笑而无法一口回绝。 “就因为知道是去战场我才来找你,我家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各房斗得厉害,我上面有个兄长压着,无论如何最后都是轮不到我来当家做主的,还不如拼上一把,我身手也还过得去,去了一定不给你拖的腿。” “你爹同意了?” 梁世涛垂下眉眼,神情看起来有些冷冷的,“他儿子多,我既不是最长,也不是最幼,不过是占了个嫡的名分罢了,我主动提出上战场他能不同意?死了他不多我一个尽孝,如果能立得一星半点的功劳,于梁家不也是有益?我早把所谓的大家族看透了,与其依附他们苟延残喘,还不如自己去博一把前程。” “你想好了?就算可能送命也要去?” “是,我想好了。”梁世涛突然一笑,“跟着你和太子应该是最安全的吧,你总不能让我去打前锋。” “战场上的事说不好,谁也不知道到时会走到哪一步。如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我会和太子说。” 梁世涛大喜,连忙长躬谢过。 自从太子挂帅亲征的消息传开后他就在想了,琢磨了几个晚上还是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这一辈子如果就这么下去日子也不是过不得,可是仰人鼻息的日子他真是过得够了。 原及不用说,从小混到大的朋友。知道他身手有多好,就是太子也必定会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只要跟着这两人,怎么想都危险不到哪里去。 他脑子里算得可清楚。 将人送走,祁佑便吩咐门房。以后不管是谁来找他都说他不在。 梁世涛心里那点小算盘他哪能不知,恐怕还会有其他人也打这个主意,只是和梁世涛毕竟情份稍有不同。能帮上一把的时候也就帮了。 可其他人他却不能冒然带去战场,拖人后腿不说,一旦哪个没能囫囵着带回来他不好交待。 经过主院的时候,他脚步稍微一顿便继续往前走。 有些话犹在耳,情份早在那时便已经断了。 走到抄手游廊的末端,拐角后便看到一人站在那里,很明显,是在等他。 “爹。” 祁中然满嘴苦涩。这般恭敬的样子,他并不想见。 “陪爹走走。” 头一次听到父亲提起这个要求,让打算找个理由离开的祁佑愣了愣。旋即点头,“是。” 祁府没有湖,也没有漂亮的亭台楼阁。听说以前是有的,自从老太爷带兵后便将有些地方做了整改,以至让整个院子看起来都大气了,却显得刻板的过了头。 天气还未完全解冻,两父子说是走走,却是朝着内院,明确的说是朝着祁佑和华如初的院子而去。 祁佑一径的沉默,祁中然在心中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后最终还是决定直言。 “你如果不愿意去,我能帮着你瞒过去,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虽说得不甚明,祁佑也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惜,这份维护来得太迟,在他已经完全不需要的年纪。 他现在已经有如初了,他缺失的所有都有如初来补足,他也只希望由如初来补足。 “就算我病了,祖父用抬的都会将我抬去。” “我会让你祖父” “爹。”不甚礼貌的打断父亲的话,祁佑眼神坚定,因着心里知道这个男人对他有护犊之意,所以这会他也并不介意多说几句,“我需要这场战争来成为我的踏脚石,我知道危险,可我现在还不够强大,我需要变得更强,强到无人能轻易安排我的人生,强到,让别人仰我鼻息生存,不管什么事只有我愿不愿意做,而不是我必须做,这样的无奈,我这些年已经够了。” “可你也有可能会送命。” “我不会。”祁佑定定的看着他的父亲,“我不会死在战场上,如初说了,如果我敢死在战场上,她就改嫁,不会再记得我,让她的孩子喊别人爹爹,所以,我不会死。” 这话说得可真强悍! 对那个见面并不多的儿媳妇,祁中然头一次见识到了她江湖儿女的一面。 ——这般豪放的言话世家千家绝对说不出来。 从佑儿这番话也看得出来他的决心有多大,既如此,他也就不便多说,看着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的儿子,祁中然语气柔和,“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到时给你送来。” 祁佑没有说如初给他准备了多少,应了下来,接受了这份好意,这份来自父亲的关心。 儿子的顺从让祁中然高兴了几分,便又问,“离出发只有三天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和我说,爹虽然没有大本事,却也识得几个人。” “是。” 走着走着就走到儿媳妇的院子,这里,除了新婚前来看过一次,祁中然便没有再来过。 这会自然也不会在儿子媳妇快分别时再去做那讨嫌的人,犹豫了下,还是抗拒不了心里的想望拍了拍儿子结实的肩膀便从原路返回。 祁佑站在院门外没动,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才进去。 和外面的安静不同,院子内一派的热火朝天。 为了给祁佑多备上一些牛肉干,华如初将侍候她的所有人都利用起来了。 连祁珍也一连几天在这帮忙。 有了这么多人帮手。再加上有小姐安排的所谓流水线作业,这几天准备的牛肉干已经能用小山来形容了。 可华如初还在催促。 “春玉,今天真的拿不到肉了吗?” 春玉无奈的点头,“婢子这几天买得太多,将牛肉的价钱都抬起来了,他们也尽量多的宰杀。可毕竟牛肉不像猪肉那般多,能一下子攒到这么多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这话却也没错,她一开始确实没想到会买到这么多。 可一想到要去的地方是战场,她就觉得这东西再多她都不嫌弃。 牛肉是高热量食物,储存得越多祁佑就越有保障。 “明日一早你再去。” “小姐。婢子约好了的,明日一早他们就会将肉送到祁府后门。” “那好,你和他们说大量要牛肉就这两天了。让他们把握好机会,能弄来多少就弄来多少,可他们要是敢拿不新鲜的或是坏了的来充数,后果自负。” “小姐放心,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得到保证,华如初才回头,一点也不意外祁佑站在那里。 不过她现在没有时间理会他。 这里没有真空包装,要怎么才能让这些东西不坏让她伤透了脑筋。 幸好现在才是三月份。天气还冷得很,祁连山那里也是有名的雪山,这会去恐怕雪都还没化。东西倒是好收。 可这也有一个问题,天气太冷,太阳没有温度。牛肉晒不干。 她现在用的法子是烤。 先将牛肉切成条状腌制好,再用柴火熏烤。 和晒干的相比,烤的自然免不了有一股烟味,味道要打个折扣。 不过转念一想,在战场上有口肉吃就不错了,哪还有挑的资格。 要是觉得太硬了就用水煮煮再吃呗,正好还有口热汤喝。 这么一想,华如初也就不纠结了,转身去看那些肉是不是烤得够干。 要是不够干,只怕在路上就坏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 “云书,你使人看着点火,别烤得过了,这一条条的也太硬了。” “是。”云书双手血腥加调料的抬头应下,架的烤棚不在这里,而是在后面的后罩房。 华如初没允许祁府的任何一个人帮忙。 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 连沈氏最近也少来了,大概也是怕这时候凑上来惹了她的嫌。 祁佑就一直跟着她,走到哪里都跟着,让一院子下人看得既高兴,又忍不住心酸。 她们的姑爷,真的就要上战场了。 这边这么大动静主院那边自然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老两口相对而坐,老太太感叹道:“华氏确实能干,心思也灵活,平日里看她管家根本就不费多少力气,现在看她忙活佑儿的事也是井井有条的,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光知道哭去了。” 老太爷知道的事比老太太还要多得多,更清楚孙媳妇为佑儿做的不止这些。 心下自然是满意的。 可对于两人接连几日都没来主院请安心里又窝着股火。 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但这时候却又绝不是挑理的好时候,心里再气再怄也只能忍着。 世上有事后算帐这一说,且让佑儿去了战场再论其他。 倒是老太太想起一事,面上难掩失望,“现在全府上下无人不知佑儿马上要上战场,可做为他的娘亲,武氏却连说都没说起,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佑儿本就不亲近她,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她不添乱就好了,随她去,失了儿女的心看最后要哭的人是耍” 推己及人,老太太想起近来连请安都表情淡淡的大儿子,不由得沉默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那一夜(嘘…慎入) 出征的日子早就定下来了,恰恰好是在华如初十八岁生辰的前一天。 一个小媳妇的生辰祁府的人自然是没人会关心的。 华如初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包括祁佑。 分别的前一个晚上,备好了丰盛的晚膳,云书领着大大小小的丫头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两人。 华如初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却是披着披风的。 头发也是松松的斜着挽了个髻,什么首饰都没用,用最自然,却也最风情的姿态为她的男人送别。 祁佑此时也恰好从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碗,上面冒着热气。 华如初眼神微动,等着他走近。 祁佑好像有些窘迫,放下手里的碗不自觉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低声道:“我跟春玉学的,手笨,可能没你做的好吃。” “面是你自己擀的?料是你自己调的?” “恩。”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甚老实,祁佑又回了句,“春玉有教我。” 华如初摸了摸碗的边缘,“怎么突然想着给我做面条吃?” 祁佑沉默了一会,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着,语声里有歉疚,“你嫁给我后的第一个生辰我却不能陪你,对不起。” 原来他知道。 华如初回抱住他,一个男人会记住你的生日,在这个男人远庖厨的年代愿意进厨房为你煮一碗面… 这说明了什么? 心底有些暖暖的,也有些涩涩的。 成亲至今,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太多的不得已,遇事也常不能站在她这边,她也曾觉得他活得太过憋屈窝囊。 可她太清楚这是一个皇权社会,生于此长于此,受的教育也是对皇家尽忠对老太爷尽孝。他想要顾及她,却时时力不人心。 想要改变现状又是何其艰难。 在她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他的难受未必就比她少。 因为他爱她。 是的,这时候她真的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着她的。 用他的方式。 “如初。以后一定再不会这样了,你信我,以后我一定,一定” 一定一定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他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做,只是在没有做到时,他不敢夸下海口。 他可以面对祖父的质问无动于衷,却不愿面对如初失望的眼神。 “面” “面” 对望一眼。两人相视而笑,至少在分别之前的这个夜晚,两人都不想说那些不愉快的事。 “面再不吃就要糊掉了。我们一起吃。” “这是你的生辰面。自然是你吃,全部吃掉。” 华如初看他坚持只得点头,“恩,好。” 怎么说这都是祁佑的一番心意,就算再难吃她都会吃干净的。 拿起筷子搅动了几下,夹起一根卷起来放进嘴里,唔。味道居然不错。 看她的神情祁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眼中露出笑意,道:“端到你面前的,自然是能吃的。” 至于有过多少不能吃的,如初就没必要知道了。 华如初平日里的食量就是一般,这么一碗面下去哪还吃得下其他东西,一桌子菜,不过是尝了一两样。 祁佑也没吃几口,大多时间他都是安静的看着身边的人,只恨不得时间就定在这一刻,这一夜不要过去,那他就可以不用和这人分开。 太清楚她对外面的向往,他无法不担心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不是又会想个由子离了府去外逍遥。 他担心她会觉得外面太好,不愿意再回来这里。 担心等他回来时,这个院子已经人去楼空。 放下筷子,华如初擦了擦嘴,祁佑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在屋里都穿着披风,从披风里露出来的手臂却是什么都没穿的。 “屋里很冷吗?如初你怎么” 看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华如初在心里骂了声木头,表情却是带了点媚惑的笑,“有点热,你帮我解了披风。” 祁佑并没多想,真就伸出手去解开披风上的领扣,再稍微往后一推,披风就滑落了下去。 白皙漂亮的锁骨印入眼帘,一字领更是衬托出锁骨的完美。 视线下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紧贴身体的柔软面料却让人对那高高耸起的两团浮想联翩。 然后,和高耸的胸脯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再往下却是在罩笼内了。 祁佑头一次嫌弃罩笼的存在。 对于祁佑的表现,华如初很满意。 这件类似于晚礼服的衣服她费了不少心思,原本准备用于十八岁生辰,想主动一把来着。 没想到却提前一天用上了。 也是,明天人都走了,她再穿给谁看去? 礼服是用的粉色锻面,不显高贵,却刚好将这个花一般年纪的美好全展露了出来。 华如初站起身,让祁佑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礼服非常修身,胸,腰,臀部都是贴身设计,腿部往下呈鱼尾散开,再简单不过。 因为身高上的硬伤,华如初还特意穿上了陶嘉新店铺里的那种增高鞋,虽然效果比起高跟鞋来还是差了不少,看着却也高挑了些,对祁佑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视觉上的盛宴了。 “好不好看?” 这样一副打扮,几乎等同于勾引的笑容,祁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将人就地压倒。 他还记着这人刚刚才吃了东西。 “不好看吗?”没有听到意料中的答案,华如初有些许不满,她见惯了这种装扮的都觉得自己穿上这身不错,怎么这个男人反倒经受住考验了? 自制力要不要这么好! 祁佑最看不得如初受委屈,尤其是这委屈还是来自于他。 走近一步,手揽上她的腰身,不盈一握的错觉几乎让他忘了怀里这人曾经挥舞长剑在夜色中飞舞。 他的妻。他的夫人,能和他并肩作战,却也能柔软得让他舍不得离开一步。 万分珍惜的将唇印在华如初施了淡淡脂粉的额头上,声如叹息。“如初,我会舍不得走的。” 华如初抿了抿唇,笑容再也挂不住,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也如此舍不得这个男人。 她害怕,怕他再也回不来。 战场上不是单人做战的地方,没有规则,也不会点到为止。去了那里就是拼命的。 她心里如何能不慌。 “祁佑,你要是不想我恨祁老太爷,不想我以后刺激他。就一定要活着回来。就是残了我也不嫌弃你,只要你留下这条命就一切好说。” 抚了抚她的头,祁佑轻轻恩了声,“我一定四肢健全的回来。” “四肢健全的活着回来。” “是,活着回来。”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沉重的气氛才渐渐散了去。 华如初做这样一身打扮可不只是为了来场非同一般的告别的。 “你跟着我的脚步走。” 祁佑一开始还没理解,跟着走了几步后便找着了感觉。并不难学。 没有音乐,没有鲜花,也没有蜡烛,两人在油灯下脚步渐渐和谐起来。 不用言语,只是相拥着便如同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心照不宣的踩着脚步回到了内室,鱼美人被放到了床上。 看男人到处找类似于系带的东西时华如初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礼服云书花大功夫了,怎么可能让那些带子来破坏了美感。 祁佑本就忍了太久,找了一会没找到干脆就使了蛮力。 “嘶啦”一声后,礼服从合拢之势变成了一块平摊的布。 更主要的是,为了让礼服的效果突显出来,礼服里面,华如初未着寸缕。 白皙的皮肤上那两点红缨和下腹处乌黑的一丛就这么落入了毫无准备的祁佑眼中。 让本就欲求不满的男人呼吸更重。 他知道了,如初就是在诱惑他。 “我好不好看?” 这次,祁佑毫不犹豫的点头。 双腿环上男人的腰,华如初又问,“那,去了前线你会去找军妓解决你的需求吗?” “我不会再要你之外的任何人,我在心里发过誓的,如初,我只要你,以后都只要你。” 边说着,祁佑俯下身,吻过眉心,鼻子,就在华如初以为他会吻自己的唇时他却将吻落在了脖子上,**过喉结,一直往下,一口含住了红樱。 另一边也没被冷落,祁佑的大手抚了上去,大小刚好一握的丰盈被揉捏着,红樱时而冒出来,时而被手指轻捻。 两边都被照顾着,华如初只觉得痒到了心里。 解开男人的腰带,暗暗运力,以牙还牙的将男人的衣服也从中撕开,裤子也没放过。 将里面蓄势待发的昂扬释放出来。 食指轻拭已经开始吐露晶莹的前端,沾了晶莹的食指在祁佑的注视下放入口中,还吮吸了两下。 这种举动对祁佑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催。情。药。 在华如初得意的笑容下,祁佑不再忍耐,腰身下沉,对准花洞齐根而入。 准备不够充足,才进去时稍微有点疼。 等全部进去后只剩下充实的满足。 华如初环上男人的脖子,一个用力迫着两人都坐了起来,从上而下的体位让昂扬进去得更深。 不给自己更多停顿的时间,华如初上上下下的起伏套弄,动作一下比一下快,祁佑一开始还忍得住,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完全敞开的姿态,自制力随着她的动作愈发决堤,一下下往上顶去,直把华如初撞得高高抛起,又重重坐下,然后抛得更高。 如此循环。 这是分别前的最后一场欢爱。 这也是华如初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如果她的身体争气的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分离 出征之日,全城出动。 前面有着怎样的壮行场面华如初一点也不关心。 在刚刚封顶的琳琅阁三楼临窗而坐,屋里侍候的几人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越来越近的欢呼声,马蹄的哒哒声,士兵跑动的厚重脚步声,无不在说明出征队伍在往城门外移动。 华如初站起身,身子斜倚在窗棂上,看着长长的队伍蜿蜒着走近。 骑在高头大马上领头而行的有四人。 可她的眼中此时只能看到那个身着威武盔甲,腰佩长剑,明明没有站在最前面却吸引了她所有注意的男人。 她知道盔甲里面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那是她一件件替他穿上去的,男人的背上还有她昨晚留下的印记。 她还知道他贴身藏着她亲手编织的平安结。 仿佛心有所感,祁佑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皆是不闪不避。 华如初突然觉得就算将自己的底牌秘密全部朝他敞开也没所谓了。 只要这个男人能回来。 身体往外倾,华如初无声的,一字一字的道:“我,等,你,回,来!” 祁佑看懂了,手握拳头用力锤了胸口几下,无声回应,“我会回来。” 队伍渐渐走远,祁佑没有回头。 华如初却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回到祁府,华如初依旧没打算去主院请安。 她恶心那老头子。 如果他害得她失了丈夫,她必让祁家无一日安宁。 “大少夫人请留步。” 回头看着小跑着前来的老人,“祁管家有事?” “府里的事原不该老奴多嘴,可您现在是掌家之人,府里许多事还等着您拿主意,现在大公子也走了。您看是不是”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不甚真心的道:“我看老太太身体也好了,这府里的事还是请老太太做主吧,我最近身子不爽利,就不管这些事了。” 说完,华如初就继续往里走,祁福连忙跟上,小声的道:“大少夫人,老奴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老太爷毕竟是长辈,您何必…这样僵持下去您也占不到便宜。” 好赖这人也有为她着想的意思在其中,华如初也就不想让他太难看,停下脚步面对他道:“祁管家,我不过是个小媳妇。没那个胆气和谁做对,就是这一阵给夫君准备东西累着了,想歇上一歇,至于府里的事…我人微言轻的,也不好越过几位长辈去管这管那,还请祁管家转告老太太我的难处。” 看着走远的人,祁福都不知道要怎么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回话。要是将大少夫人的原话转告,恐怕老太爷会气得更狠吧。 这可真是,老太爷明知道大少夫人不是个好拿捏的,那件事就不能做得别那么过吗? 谁的丈夫上了战场。小媳妇不是在家里哭天抹地的?总不能因为大少夫人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哭便以为她不伤心了吧! 老太爷这次做的事可真是把那对小夫妻伤狠了。 事情定下之前没有打过一句商量,事后也没一句安抚辩解,还等着人家来服软,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大公子离开时都没来向老太爷老太太辞行。要不是老太爷着他送去盔甲,恐怕他宁愿就那么上战场也不会去找老太爷要。这情份已经到了要断的边缘了,偏老太爷如今越发的固执己见,根本看不到这些。 来到主院,祁福深吸了口气掀帘进去,入眼的罩笼让他又是一阵晃神。 这也是大少夫人孝敬的。 “看到她了?” 祁福回过神来,忙回话道:“是,老奴将老太太的话将转告了她,只是她说前一阵为了给大公子准备东西准备得太累了,人乏得很,这些日子要歇上一歇才行,所以府里的事暂时就不管了。” 老太爷重重的顿了顿拐仗,“哼,你也不用替她圆话了,我看她是根本不想管了吧。” “老奴看着大少夫人脸色确实不怎么好,毕竟…毕竟大公子去的地方是战场,她心里必是担心的。” 老太太想起当年太爷出征时自己的表现,叹了口气帮着说了几句话,“祁福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男人要上战场了哪能不担心,老太爷,我是过来人,那种担心彷徨我清楚,就且让她先歇上一阵吧。” 到底是自己亲手将大孙子送上战场的,连个商量都没打,说起这事老太爷到底也不是那么有底气,虽然还是气咻咻的样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祁福悄悄抹了把汗,长长吐出一口气。 华如初回屋后便下了一连串的吩咐,“从今日起我们院里的所有吃喝都不要从祁府拿,如非必要,任何人都不要去串门,实在憋不住了就去别院呆上一段时间,不管府里谁来见我都给我拦着,我谁都不见。” 几个丫头对望一眼,云书问,“那要是祁珍小姐来了” “不见,我教了她这么多东西,她也该长大了。” “是。” 要不是知道太子妃必会派人来请她,她都想关门闭院。 祁佑离开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正好给了她时间和机会为琳琅阁的开张做准备。 哥哥来信说会随葛榔头的船一起过来,江伯在太行山的房子也要动工了,她忙得很,没时间理祁府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可是,她没想到她会失眠。 以至第二日陈嬷嬷来传太子妃的话时看到她的神情大吃了一惊。 她看到的华氏永远都是精神焕发的,这副憔悴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老太太自是也觉得惊讶,也就更信了祁福的话,语气都温柔了两分,“既是太子妃娘娘相请,你就快去吧。” 陈嬷嬷朝着老夫人福了一福。道:“娘娘让老奴替她向您请个罪,太子初离开,她又是双身子的人,心里总觉得不安,这段时间怕是会多让大少夫人去相陪,还希望老夫人能放人。” 老太太忙道:“放人,自然放人,我家佑儿也是刚离开,佑儿媳妇怕是也需要人陪着。让她去陪太子妃正好,两人也好说说话。” “如此,老奴替娘娘谢过老夫人。” “万不可如此说,娘娘是双身子的人,还请以身体为重。太子必能得胜而归。” “借老夫人吉言。”陈嬷嬷又福了一福,转头看向华如初,“大少夫人现在能走吗?” “可以。” “老奴失礼了,出来之前娘娘就说了希望您能快些去,马车就在外等候,大少夫人请。” 直到两人走远了,老太太才想起来什么。忙问身边的人,“双芷,华氏进来时行礼了吗?” 双芷想都不想的回道:“自是行了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我还道她连礼节都不知道了。” 双芷低垂着眉眼,不多一言。 祁安也随着上战场去了,成亲的事自然只能往后推,她现在倒不担心再被塞进谁屋里做姨奶奶。而是担心那人再也回不来。 大少夫人的心情她明白,不要说大少夫人。就是她,不也怨着吗? 大少夫人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难得的,这一路上陈嬷嬷都没有多问什么,华如初感谢她的这份体贴,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让她提不起一点劲来。 看样子这段时间得让冬菲跟在身边才行。 太子妃看到华如初的反应和陈嬷嬷一样,吃惊得不行。 这个向来精力十足的人突然萎靡下来,让她看着不顺眼极了。 华如初刚想行礼就被阻止了,“这是怎么了?担心原及?” 在宫女端来的圆墩上坐下,华如初掩嘴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着,明明身体极度渴睡,可一到床上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那你在我这里试试?” “先坐一会,看有没有睡意,娘娘昨晚睡得可好。” “本来我觉得没睡好,可和你一比,这话就说不出来了,就是醒的次数多了点。” “您不像我,多想想肚子里那个,该吃的时候要吃,该睡的时候一定要睡,孩子才能壮实。” “就知道说我。”太子妃横她一眼,两人这几个月处下来已经有点像朋友了,说起话来都很随意,“你这副鬼样子哪有资格说这话,先把自己养好了再说。” “我就是有点不习惯,适应了就好了。”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精神些,华如初凑近太子妃,低声道:“太子不在,您也要多留心,莫先生毕竟只有一个人,又不能自由出入内宅,不可能做到事事俱全,您肚子里这个二皇子不待见得很,得防着他点,您身边得多留几个护卫。” “这点我也想过。”太子妃心中一动,看向华氏,“你能不能借几个人给我?” “这” “你身边不是有许多高手吗?我需要几个近身护卫的人,父皇倒是安排了几个,可是…外人我信不过。” 是,皇帝都成外人了,她这个真正的外人倒成了自己人? 华如初有些头大,后悔自己不该提起这茬,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娘娘,您别为难我,我的人在您身边,这让人知道了非得安我个罪名不可。” “你不用管其他人,我自然护得住你。” “可是” “不愿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哪能不愿意,真不愿意就得伤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了。 华如初翻了白眼,“要真有人编排我的不是,您得护着我。” “放心,一准没事。” PS:求粉红。 第二百六十六章无须再忍 祁佑离开之前将他暗中掌握的力量都交到了华如初手里。 再加上别院那边的人手,她院子里也个个都能派上用场。 所以华如初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倒不虞少了几个后她手边会安排不开。 琢磨一番后,华如初决定派出夏言和晴好以及翠凝三人。 这三人太子妃都是见过的,自然也是大感满意。 这事一定下来,太子妃便觉得安心了许多,太子离开之前最担心的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虽说做了最万全的准备,可世事无绝对,谁也防不住个万一。 好在还有华氏。 “对了,听太子说你给原及准备了很多牛肉条?” “是,行军打仗要吃口肉不容易,我就给准备了些,都熏烤过了,能存放上许久,切上几刀煮汤也是可以的,那里的天气比太原还要冷多了,有口热汤喝总是好的。” “你想得就是周全,我光顾着去搜罗各种好药了,你是不是也让冬菲准备了?” “恩,保命的东西多备上一些总没错。”说起这事,华如初就想到了祁家的人,真是够无情的,除了公爹给祁佑准备了些东西,祁珍亲自去寺里求了平安符,祁镇也赶着回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外,其他人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好像这个要上战场为祁家拼命的人根本就和他们无关一样。 她虽然心疼,却也没有暗地里去做圆了这事。 伤心吧,失望吧,只有伤心了失望了以后丢开祁府时才会没有心理负担。 “怎么了?”太子妃本就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华如初的脸色变化自然被她看在眼里,“祁家人欺负你了?” “他们能怎么欺负我?我已经好一阵没在他们面前露面了。” 太子妃微微皱眉。“这样于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华如初笑得嘲讽,“娘娘,您可知道祁老太爷进宫将祁佑推荐给皇上之前连个招呼都没和祁佑打过?” 太子妃变了脸色,“一句都没提过?” “没有。” “可我听太子说他们之前就有过猜测可能要去战场上走上一遭。” “那不一样,圣上有令,做臣子的没有二话,就算明知前面是条死路也要往前冲,可是祁老太爷这样让太让我心寒了,为了家族他倒是什么都可以舍弃。可他想过祁佑的感受吗?为家族做了这么多,可家里的人连对他最起码的一点尊重都没有,不过是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罢了,娘娘,你一定想不到。祁佑要上战场,除了我公公和我小姑子还有个庶弟替他准备了得用的东西,其他人连句平安归来的话都没有说,这就是祁家人,还想让我掌家让他们过好日子,我呸。” 太子妃一时之间有些气笑不得,笑华氏在她面前的孩子气。气祁家的人太过无情。 如果只是一个不得用的子弟倒也罢了,可原及为祁家做的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够了,祁家凭什么这般待他? 怪不得华氏反应这么大,换成她她也心难平。 “这还不算。老太爷还说我小姐脾气太大,要休了我呢!我还就什么都不做了,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在祁佑出征在外时休了我。” “他不敢,你们的婚约是父皇定下来的。休了你不是打父皇的脸么?老太爷现在杖着的就是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他上次送去的兵书被父皇当成了宝贝。” “不过是将祁家往上数代的心血做了个拢总罢了。他现在眼睛看不清,脾气越发古怪,娘娘,您可怜可怜我,让我每天都来陪您吧,祁家我实在是不想多呆。” “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太子一走,我这心里也慌得很,有你陪着说说话我心里也安稳些,要不你干脆住在府里?” 天天过来就已经招人口舌了,真要还住这里… 再说她晚上还有事要忙,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华如初连连摇头,“还是天天过来吧,一早来,天黑才回,让他们连我的人都见不着。” 太子妃闻言恨得甩了她一帕子,“你是媳妇子,这么犟着做什么,有你吃亏的时候,事情既然都如此了就不能服个软?以后被为难的还不是你。” “我就这么个性子,以前我多能忍,为了安稳渡日装了那么久的柔弱小媳妇,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们,可她们呢?好东西照样接受,其他不变,我又不犯贱,犯得着用热脸去贴她们的冷屁股吗?” 是不必,华氏手里是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在家又是么女,只怕也是纵着宠着长大的,能这么懂事知礼已经是祁家积了福了,不想着怎么好好巴结这个财神爷,偏还要得罪她,真不知道祁家人都在想什么。 “有时间你多往我这里来上几趟,就是看在我的面上他们也不会过分为难你,要是他们真做了什么你和我说,原及不在,我是一定要替他护着你的。”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谢娘娘厚爱。” “和我还来这套,坐着。” 华如初被留着用了晚饭才被放行,从太子府出来时天已擦黑。 到家时府里已经点起了灯。 华如初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就是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也没有慢下脚步。 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华如初便要告退,就听到祁武氏冷声道:“身为祁家妇,却到这时候才归家,全太原哪个妇人像你这般放肆,男人一不在家心便野了吗?” 这话不可谓不难听,放在平时华如初也不见得会忍下来,更何况她现在是一点也没打算再忍了,她是粗鲁的武林中人嘛,不懂礼不知进退才是本性不是。 “媳妇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野了,只是这么晚回来却是因为太子妃留了晚饭。娘要是觉得晚归不好,明日陈嬷嬷来时只管和她说就是,想必太子妃一定会给您这个面子,早早放我回来。” “你” “陪着太子妃说了一天的话,媳妇口干舌燥的,就不陪娘多说了,先行告退。” 浅浅行了一礼,华如初看都不再看祁武氏一眼便转身离开,干净利落得把个祁武氏气了个倒仰。 这就是她的好媳妇。不尊长辈,还敢甩下长辈自己离开,哪还有点媳妇的样子。 原以为没了儿子撑腰就能拿捏住她,现在看来这华氏根本就不是个软性子,以前那小媳妇样只怕也是装的。 偏还得了太子妃的喜爱。心眼多得很。 不过婆婆要整媳妇法子多得很,她不急,走着瞧。 这次她学聪明了,绝不会让人挑出理来。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她连人都没能见着,太子妃天天叫陈嬷嬷来传召。早早就去了,天黑时再用太子府的马车护卫送回来,那阵仗哪是她一个小小媳妇子能享用的,偏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十来天下来。不止祁武氏不得不暂时歇了让华氏好看的心思,就是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没了动静。 对这个结果,华如初很满意。 这天晚上,华如初一身劲装出现在琳琅阁。 同行的只有云书和马柏。 这琳琅阁本就是马柏亲自带人布置的。为免被人看出什么来,支使的还都是严家堡堂口的人手。 这么短时间内能将琳琅阁布置得和扬州琳琅阁几乎无异。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得意的。 从一层走到四层,华如初笑着看向他,“辛苦,花大心思了。” 只要能让你满意就是再辛苦也值得,马柏笑得异常舒心,“就是照着做,也没花什么心思,琳琅阁我太熟悉了。” “是啊,琳琅阁能有今天你和云书功劳最大。” 马柏和云书对望一眼,没人敢居功,“小姐您才是琳琅阁的灵魂,没有您那双慧眼,琳琅阁就是个普通的买卖罢了,换句话说,只要有您这双擅于识宝的眼睛,换个铺子您照样能做成独一无二。” 华如初被这话哄高兴了,脸上的笑模样就更显了些,原地转了个圈,看着只摆了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桌子道:“马柏,到时四楼还是要靠你,江伯不久前将人皮面具做出来了,到时我让人给你送去,日日易容容易露馅。” 对于易容面具,马柏和云书都是知道的,不过不是一直都没有成功吗? 这好不容易做成功了,小姐怎么不自己收着?! 以后再要出去可就方便多了。 马柏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华如初摇头,“琳琅阁是我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别院虽然也有人关注着,但是本来就没多少事,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极少,你是不是消失了根本没人知道,我虽然有心让黄清源为我所用,一开始却是绝不可能信任他的,我能信的人就你们几个,云书在太原已经是张熟面孔,不能轻易消失,马柏,这里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尤其是四楼。” 被委以重任,又是自己心尖上那个人,马柏毫不犹豫的满口应承下来。 “我一定不让小姐失望。” “你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华如初对他温柔一笑,“再说江伯既然能做成功一张面具,再做就不那么难了,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我没得用。” 云书抿嘴一笑,“是婢子想岔了。” PS:将所有的留言都看了,也都回复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打赏和粉红,身体已经好一些了,我最大的问题是贫血,时不时的头晕,这个只能靠养,没有特效药,驴胶什么的又实在吃不下,愁得很。 第二百六十七章曾经两小无猜(求粉红) 轻抚过类似于办公桌一样的长长桌沿,华如初叮嘱他,“这里是太原,势力错综复杂,四楼接委托一定要慎重,别入了别人的套而不自知,我看这样吧,以后四楼的委托增加一条规矩,委托并不马上接下,而是有一天的考虑期,若是有人成心想要的自然等得,若是找麻烦的,我们也有时间应对。” “是,我会小心斟酌。” 走近窗边,支起窗子垂下视线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那天,祁佑就是从这里出发,从这里…走出她的视线。 “小姐?” 闭了闭眼,收敛起眼中多余的情绪,华如初回过头看向两人,“这段时间你们分出一半的心思注意二皇子的动向,太子不在,他必有小动作,皇帝的身体不那么稳妥,要是有个万一,太子不要说继位,回不回得来都是问题,再怎么不愿意,我们现在和太子是在一条船上,这条船,不能沉。” 两人心下一凛,“是。” “还有陶嘉。”华如初揉了揉眉心,这一阵想事情想得多,头隐隐有些疼,“她以前找过我几回茬,按理来说应该是很不喜欢我的,可老太爷的寿筵上遇着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后来还让她身边的得用嬷嬷亲自来送过一次请帖,虽然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了,她居然也没有恼,还让人送了珍贵的药材过来,边态度转变得着实有些奇怪,马柏,你小心些查一查,我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事。” 以前懒得想这些事,现在却不得不防着,如果陶嘉是想通过她对太子妃动手,她绝不能做这把被借了力的刀。 不说现在和太子妃私交还不错。就是从立场上来说她也万不能害了她。 “是。”马柏沉声应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就在姑爷出征前秋谨和我说陶侧妃有天亲自去了绣纺,还定了许多衣服。我当时觉得绣纺敞开门做买卖,她即登门,我们便做她的生意就是,如今看来。是不是有不妥?” 华如初想了想,摇头,“我更觉得陶嘉是在向我表达她的善意了,可是为什么?我有什么是她需要的吗?”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答案。 “查。” “是。” 如此一来,要用的人手就多起来了,华如初将祁佑交到她手里的人手分了一半给马柏。随之一起的还有祁佑的私印。 不是祁佑亲自调派人手的情况下。他们认印不认人。 华如初却给了马柏,可见她对他的信任。 马柏自然也知道私印的重要性,没有拒绝,郑重接下来后贴身放起来。 他早就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忠诚都奉给了小姐,不管小姐给他什么,要他做什么。他为命是从。 四月中旬,厚重的冬衣终于可以褪下,虽然离着春装的时候还早了些,却终于不用穿得那么臃肿了。 在华如初的再一次念叨后,华如逸终于到了。 随着八艘大船的靠岸,随同前来携带武器的人数多得让太原城门将士提高了戒备。 严家堡太原堂口的堂主古奕海见状连忙凑了上去,一大包银子塞过去,又说了这些船的来路后才让他们稍微放下了戒心,不过还是赶紧将消息报了上去。 太原是皇城,一旦有个什么事他们做小兵的担待不起。 华如逸暗地里朝古奕海打了个手势,带着几个人直奔祁府。 “亲家来人了?”老太太赶紧放下帐本,“来的是谁?” “是大少夫人的兄长。” 连忙起身往迎松院走,老太太边问,“一个人来的还是?” “不止,还有上次和亲家兄长一起来的那位小公子,另外还有一人,看着年纪也不大。” 两家隔得远,华家有哪些亲戚老太太也不知道,不过即是亲家舅爷带来的,自然不会是不相干的人。 想来他也不会害自家妹子才是。 “对了,华氏今日可在?” 双芷心里一个咯噔,她怎么忘了这茬了,“糟了,奴婢忘了大少夫人白天都在太子府,这就着人去请。” “动作快些,别让亲家舅爷久等。” “是。” 华如逸瞪了不甚安分的夏以见一眼,轻喝道:“别露了馅给如初惹麻烦。” 夏以见翻了个白眼,“逸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什么时候不是三妹给我惹麻烦?我算计她十次要被她反算计十一次,从小到大就是在她手里吃亏长大的,你这也太帮亲不帮理了。” “不帮她还帮你不成。”华如逸说完又觉得有些好笑,那两人从小就不对头,见面就斗,偏生别人欺负了两人的哪一个又都是两人一起报复回去,这么一看两人的关系又好得很。 可谁要说两人感情好,两人又都死不承认。 两边的家人一直以为两家能结亲,也都挺乐见其成,却没想到招来一道圣旨,那般轻易就定下了如初的婚事。 他不知道如初当时心里有没有觉得遗憾,以见却是有些黯然的,或者他自己也觉得两人最后能在一起吧。 而他给如初的添箱之厚,也让两家心生感叹。 有些人注定了有缘,却无份。 外面脚步声响起,华如逸看了两人一眼,纷纷站了起来。 老太太一进来就看到气宇轩昂的三个年轻人,长得都俊朗,特别是精神,远不是太原这些世家公子哥儿能比的。 心底暗赞了一句,老太太笑开了满脸解释道,“老太爷受了伤一直卧床养着,不方便见客,这会又正是当差时间,其他人都不在,只有老身在家,腿脚不利落走得慢,让你们久等了。还请见谅,快请坐。” 华如逸礼让道:“老夫人请。” 分宾主落座,老太太便道:“如初这一阵日日在太子府陪伴太子妃,我已经着人去请了。怕是要让几位稍等一会。” 夏以见看了华如逸一眼,仿佛在说,看吧,三妹在这里过得滋润得很。还日日去陪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你还担心什么? 华如逸不理他,客客气气的回着话。务必不给如初丢脸,“本就是我们来得鲁莽,也没使人提前稍个信。三妹不知道也是应当。不过实在是家里发生了些事,三妹向来对家人上心,我便想着亲自来告知她一声。” “哦?!应是好事吧。” “确实也不算是坏事,二妹妹前不久诞下鳞儿,三妹原本写信回家说今年会借着她家姐生产之时回家省亲,后来却没了消息,爹娘也担心。不得已,我便亲自来问问怎么回事。” 老太太心下有了些微不自在,成亲一年回家省亲不说是规矩,却也称得上是惯例,现在却… 屁股挪了挪,轻笑两声,老太太道:“今年可真不赶巧,佑儿前不久随太子出征,恐怕省亲的时间得推迟一些。” 华如逸瞬间变了脸色,祁佑出征?上前线? 身为一个世家公子,又不是将军士兵,前线打仗关他什么事?! 这丫头,这么重大的事信里怎么反而一句没提? “妹夫出征多久了?” “再有得几天便一个月了。” “前线可有消息传来?” 说到这个,老太太脸上笑容大了些,“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去年失的一城前不久夺回来了,战报上太子着重提了佑儿,说他立了大功。” 华如逸脸色不那么好看,他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当年爹从战场上回来是个什么样他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也见识过战场上的残酷。 立功自然是好事,可对他来说,对如初来说,对整个华家来说,祁佑全须全尾的回来更重要。 可眼前的老太太仿佛根本不知道战场上的危险,只为祁佑立功而高兴,到底是她无知,还是她觉得她的孙子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亦或是根本就不在乎那些? 他忍得住,可夏以见却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华如初又喜又怕的,此时便问,“妹夫可有受伤?” “这”老太太一僵,“战报上应该不会说这些吧。” “”夏以见差点忍不住满口喷毒汁,祁佑是这家人捡来的吧,如初怎么嫁进了这样的人家! 华如逸也没了搭话的兴致,屋里一时间沉默得有些尴尬。 琢磨着如初这么一会也回不来,华如逸也不想就这么呆坐着相顾无言,便道:“我们是晚辈,既来了便当去看看老太爷,不知方便否?” “方便,自是方便,请随老身来。” 祁福今日一直在这里侍候老太爷,府里发生的事自有人报与他知。 老太爷听得他们正往他这边来脸上倒也缓和了些。 祁福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太爷不要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不然就真要交待不过去了。 显然祁福小看了老太爷,他就是心中算计再多,在外人面前还是很会端姿态的。 华如逸并没有一味的放低姿态,问了问他的身体便提出了要求,“我们兄妹感情向来极好,三妹远嫁太原,这又是许久未见,我也不能居于祁府内宅,便想着将三妹接去别院住上几天,还请老太爷应允。” 这个要求一点不算过份,只要老太爷现在不想和亲家翻脸,他就只能应允,更何况还有夏以见在,多少他还是要卖点面子的。 于是也没有考虑多久便应允下来。 目的达成,华如逸心下松了口气,他有太多事要问如初,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更好。 PS: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喝的就是枸杞茶,暂时还没放红枣,医生说要等身上干净了才能吃活血的东西,至于驴胶,那东西真的超级难听,超级超级!我好讨厌它。 第二百六十八章兄妹相商 正好此时有人来报,“大少夫人回来了。” 华如逸也没去深想为什么如初回来了不是自己过来这边顺便给老人请个安,而是使人来传,闻言便起身告辞。 倒是夏以见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如初几乎是一日日数着日子,知道哥哥应该是这几日到。 可在接到消息的那刻还是高兴得心都有些慌了。 离开太子妃府时差点连告辞都忘记。 不想去见老太爷,她却就站在院外候着,也顾不得去想要是老太爷知道了会有多生气。 平日里不觉得在婆家受了多大委屈,可在见到哥哥后,心里的酸楚让她眼睛都红了。 难受得憋得心都疼了,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华如逸见向来鲜活的妹妹如此神情心疼得不行,不管现在是在哪里,有哪些人在看着,快步走过去将人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有大哥在,什么事都不会有,大哥马上就带人去前线。” 华如初紧紧搂着哥哥的腰,胡乱摇着头,也不知是在拒绝哥哥上前线,还是说自己没事。 夏以见别开眼,再看这祁府都觉得不顺眼起来。 就是这么一个破地方将如初束缚起来,还让她受委屈,真恨不得毁了才好。 华如逸低头,温声道,“我和老太爷说了,你陪我去别院住上几天,他答应了,我们现在就走,恩?” 华如初忙不迭的点头,无意识中流露出来对兄长的依赖让华如逸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初向来独立,就连软声说话的时候都少有。更不用说露出脆弱的神情。 这几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书示意其他人先跟去别院,她要回去替小姐收拾一些东西过去。 虽然别院什么都有,可小姐用惯的却都在这里。 主院外面发生的一切老太爷很快就知道了,却出乎祁福预料的没有发牛华如逸的那句话,太让他意外了。 那只是他的妹夫,还隔着千里之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能见上两面都还是他自己过来。就是兄妹之间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侵蚀。 可他却轻易便将那样的话说出了口。 到底是他太蠢,还是华家人真那般重感情? 到达别院时,华如初也冷静下来了。 在夏以见这个宿敌面前露出那副模样,她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夏以见却罕见的没有取笑她。 这让她有些意外。 时间真奇妙,居然让一个捣蛋鬼渐渐的像个男人了。 “你怎么来了?当时是谁说要给我送亲结果人都不见的?” 提起这事。夏以见确实有些没脸,他又不能告诉如初在她成亲前一晚他心里难受喝多了酒结果睡过头了,睡的地方还是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可不就错过了这事。 不过太原他也不是那么想来就是了。 这次要不是想着她可能需要帮助,也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才不会来。 可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夏以见耸了耸肩,“跟着逸哥来玩啊!皇城我还没来过。” 华如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叫死鸭子嘴硬,这就是。 两个人打闹到大,华如初哪还不了解他,斜他一眼就把他撇到一边。看向另一个。 “黄掌柜,别来无恙。” 黄清源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看她,“我还以为你会装出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胆大包天的祁少夫人。” “彼此彼此。我当时不也看走眼了。” 黄清源的底子马柏已经查清楚了,他的背景倒不复杂。就是,实在是让人没想到。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大家小姐和一个少年成名的侠客私奔的故事。 结局也是美好的,小姐虽然出身大家,却意外的有个好脾气,温柔如水,侠客嘛,恰恰好也是个专情又长情的,于是一家三口幸福又快乐的生活着。 美好得如同童话故事。 只是查到的信息里并没有说黄清源会不会武,以华如初的直觉,这人应该是会的。 只有底气足的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才能那般镇定。 黄清源双手一摊,“扯平。” 马柏适时的插入进来,“小姐,几位公子远道而来,在船上怕是也没吃好,厨房准备了一桌席面,我还挖了一坛酒出来,你看是不是移驾过去边吃边说?” “还是你想得周到,哥,以见,黄掌柜,请吧。” 一声以见让夏以见心里万般复杂,这人待他,哪怕是成亲后也没有什么变化。 由此可见,她对他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吧。 所以这人永远不会知道那道圣旨下来后他有多后悔没有先下手为强,将这人定下来。 哪怕当时他还不懂情爱,心里却知她在自己心里的独一无二。 食不言是世家中方有的规矩,武林中也有讲这排场的,年轻人中奉行的却少。 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觉得香,此时看着一桌子扬州家常菜三人只觉得肚如鼓擂。 两碗饭下肚速度才慢了下来。 华如初一直默默的给几人布菜,看他们都是一脸满足,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举起酒杯,道:“这就算是接风宴了,来,碰一下。” 一杯酒下去,夏以见吐槽她,“你怎么成亲了还这副德性,小心你男人不要你。” “他要真不要我了我立马跑得远远的。”放下酒杯,会如初倒确实没有再续杯的意思。 她现在心里已经有点底了。 这时候还是不喝的好。 至于刚才这杯她是真忘了。 华如逸这时候才找着机会问,“到底怎么回事?就我所知妹夫并没在朝堂挂职吧,打仗的事怎么会扯到他身上?还有,你那么勤快写信回家,怎么这事提都没提上一句?” 华如初苦笑。“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提的,说了不过是让爹娘担心罢了,反正你一来就会知道,我没有要刻意瞒着的意思,至于祁佑为什么会上前线…哥,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被老太爷亲自送去的,之前提都没提过一句,他一句话就决定了。大公无私吧。” “大公无私个屁。”华如逸把酒杯用力放回桌上,脸色难看至极,“你当时就不该接下那道圣旨,这样无情的人家你嫁去做甚,连对亲孙子都如此。以后要是知道你对他们家有用,还不得把你也推出去。” “我是他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吗?”华如初冷笑,“我不姓祁,不是吃祁家的用祁家的长大,没有祁佑那般听话,既然忍着做小媳妇得不了好,那我就不忍了。祁家能耐我何?休了我?我倒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去打皇帝的脸。” 自家妹子是个什么性子华如逸太知道了,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趣,“你都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是从出征的事定下来后便再没去过主院。你没见我今日都是在院子外面等着你吗?每日一大早就去太子府,天黑才回,太子妃每隔几日就派赏,明摆着给我撑腰。祁家现在谁敢动我?” 华如逸听明白了,“太子妃在帮你?为何?” “自然是因为被我拿下了。” 夏以见甩了她个白眼。“你能谦虚点吗?” “我说的事实。”漫不经心的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吞下后才又慢悠悠的道:“我到太原有一年了,有心要交好一个人你们说我能不能成功?” 华如逸和夏以见不约而同的点头,他们绝对相信只有三妹不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那不就是了,太子妃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胸襟她还有,再说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交好对她也没坏处,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熟悉的论调,夏以见又想翻白眼了,只要遇着华三,他翻白眼的次数便是平日里一年的总和,还有剩。 黄清源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多插一言,实际上他能坐在这里听这些话就已经是对他的一种信任了。 他懂。 几人沉默了片刻,华如初打起精神问家里的事,“二姐应该差不多是这时候生产了吧,哥你其实可以再推迟几天过来的。” “已经生了,提前了半个月。” 华如初又高兴又担心,“怎么提前这么久?孩子健康吗?二姐身体怎么样?弄璋还是弄瓦?” “弄璋之喜,孩子很健康,份量还挺足的,你二姐身体也好,你不用担心,就是有些失望你不能回去。” “今年我一定会回去的,祁佑总不能一直在前线。” 华如逸去过战场,懂战场上那些事,要是一场仗打得久了,几年都有可能,可知道归知道,这会去打击妹妹却是绝对不能,闻言也就笑着应和,“那爹娘不知道得有多高兴,他们也担心你。” 华如初算了下日子,突然记起一事,“四月不是有武林大会?我就知道催着你来却把这事给忘了?爹怎么说的?今年的地点在哪里?还是在青州吗?” “恩,还在青州,不过今年时间推迟一些,定在五月中旬,爹的意思是正好带着娘出去走走,所以应该会早些出发,至于盟主的事,爹并不是舍不得这个头衔,就是放不下心,武林这些年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早些时候还被阴了一把,他既担心接任的人不尽心维护武林秩序,又担心有人把私利看得太重,让武林同道万劫不复,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担心,不过有娘在,你不用担心那些事,爹今年一定会卸任。” “有人想出头,爹总占着那个讨人嫌做什么,让别人去费心才好。” PS:每天起床就想开电脑是一种病,得治。 第二百六十九章早有算计 二姐生产,祁佑出征,琳琅阁开张,武林大会… 事情太过集中了。 华如初又想起了祁佑。 如果祁佑没出征,其他事对她来说都算是喜事吧。 就因为他的出征,再大的喜事也没法让她彻底开怀。 华如逸默默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看向憔悴了许多的小妹,“你不用担心,妹夫身手好,不会有事,这边的事情一安排好我就带人去前线,一定保他无恙。” 华如初苦笑,“哥,我是担心他,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将你也搭上,战场上那些我没见识过,可我知道它的残酷,再说在战场上的不只有祁佑,还有太子,我不能让他有利用你们的机会,更何况还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到时要是他通过祁佑来传令,希望你们如何配合他们的行动,你们是做还是不做?祁佑不一定愿意做这个传令的人,可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更多选择,他的前程,他的一切都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至少目前来说,他还挣脱不了,哥,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你去了,我担心的人只会更多,你要真心疼我,就在太原多呆上一段时间陪陪我,到时直接从太原去青州就是。” 华如逸没有多作考虑便点头,知道妹妹现在是这种情况,他如何能安心离开。 华如初这才高兴起来,给在坐的几人都斟满酒,自己端起茶杯道:“一来就让你们知道这些糟心事,来,我给你们赔罪。” 夏以见瞄了她手边的酒杯一眼,倒也没有挑她的刺。 他想念和这人肆意妄为的那些年,也喜欢看她喝酒后斜挑着眼角的模样。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给她的身份让路。 他不是不遗憾的。 夏以见想,要是她嫁的人是他,他一定不束缚她,还让她过得和以前一样。 可惜,有些人注定了要错过。 “以见,你打算在太原呆多久?” 夏以见挑眉,“怎么,我才来就赶我走?” 华如初横他一眼。“你是我赶就会走的吗?” “当然不会。”莫名的,夏以见心情愉快了,算了,只要这个人待他还一如往昔,他再去想那些已经不可能的事做什么。“大概会呆到琳琅阁开业吧,你又想使唤我?” “那你让不让我使唤呢?” “你先说说。” 华如初从来就没想过她提出的要求夏以见会拒绝,这是源于对两人感情的自信。 夏以见从小就淘得他爹娘都头疼,华如初内里装的是个成人的灵魂,向来不太喜欢太过调皮捣蛋的小孩,忍无可忍之下背着大人狠狠整了他几回,没想到那小孩觉得这才是他要找的玩伴。就这么赖上她了。 被整也从不告状。 时间一长,华如初也就把他当成了个弟弟一般纵着了。 不过她的纵着不是单方面的,是两人一起,她还时不时让小孩替她背黑锅。 反正大人都习惯了他的调皮捣蛋嘛。闯再多的祸都不奇怪。 也因为如此,她觉得欠了他的人情,对他就更好了,在琳琅阁初建的时候还分了他一成的利。当然,她打劫了他所有的值钱玩意。 对于两人的事。夏以见嘴巴紧得很,哪怕是年纪小的时候也从不将两人的小秘密说出口。 就是到现在,夏家的其他人也不知琳琅阁是华三小姐的买卖。 对夏以见,华如初一直都很信任。 曾经她还怀疑过这家伙也是穿来的。 说起被使唤,从小到大,夏以见还真可以说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我原本打算让黄掌柜出任太原琳琅阁的掌柜,和在扬州一样,东家隐于幕后,让人随意猜测去,可现在你来了,我倒是有了点别的想法。太原不同扬州,这里世家权贵林立,还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皇家,一味的隐藏可能反而会坏事,还不如让东家露上一面,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免得他们太过好奇执意去翻底子。” “所以,你想让我去当那个东家?” “你本来也算得上是。” 想起以前的事,夏以见觉得牙疼,他从小受宠,家中长辈给他的东西无一不是值钱的,有些还算得上是珍奇,这家伙打着一起做买卖的幌子全给搜罗走了,最后却只给了他一成的利,哪怕现在琳琅阁一成的利也不是当年那些东西的价值可比的,可那些东西折算下来,琳琅阁起家的银子基本就差不多了啊! “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他要真敢说不愿意,这人有本事让他马上就改口。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直挂心的事有了着落,华如初脸上的笑容马上灿烂了。 琳琅阁一开银子肯定滚滚来,她最近的花销有点多,老本都动用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华三小姐,你说…让在下当太原琳琅阁的掌柜?”一直沉默的黄清源这时才有机会开口。 这信任是不是给得太大了点? 华如初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本来是不确定的,后来知道你的身世后倒是放下心来了,我相信那样的父母教出来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从初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就很不错,再说”华如初朝马柏站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开始会由马柏协助你管理,等你觉得能做得下的时候下面三层交由你管,第四层由马柏和我亲自来,不是不相信你,四层你暂时管不下。” 琳琅阁的四层是做什么用的黄清源自然清楚,闻言点头道:“是的,在下阅历还不够,希望在下有能为东家掌管第四层的一天。” 这就是投诚了,华如初郑重应下,“我也希望有这一天。当你能独立管下一个琳琅阁时,便是我再开一家琳琅阁的时候。” 黄清源一撩衣摆起身,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自在路上知道三小姐的计划,在下便佩服不已,能在这事上出一份力,在下与有荣蔫,以后还请三小姐多多指教。” “我必不会藏私就是。” 得了这句保证,黄清源心下大定。也就不在这里听那些虽然他也好奇,却不适合知道的秘闻,遂道:“在下有些累了,先下去歇上一歇,什么时候离开听三小姐安排。” “你是随我兄长一起来的。自然是住在这里,马柏,你带黄掌柜下去歇着。” “是,黄掌柜,请随我来。” “以后还请直呼名字就是。” 马柏闻言道是,招呼了丫头一起退下,留下空间给三人。 “你特意让黄清源听我们说这些。就不怕他将来反水?” 华如初灿然一笑,“我还真不担心他反水,我们的买卖做得再好也只是买卖,就算哪天真被人捅出去我才是东家。最多就是让人吃上一惊而已,至于其他的,有碍吗?谁要想来分一杯羹,我一点也不在意他们是不是要在琳琅阁旁边开上几家。只有他们有那个本事。” 对于这点,夏以见还真没什么可反驳的。如初的那双擅识宝的眼睛他是从小羡慕嫉妒到大的。 好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让他心服的人。 不过心里认同归认同,辩还是要辩上几句的,“既然这样,那你怎么不干脆自己露面,还要将我拱上去。” “要是能不露面当然是最好,我现在是冠了夫姓的,要是让祁家知道琳琅阁是我的,你道他们不会打主意?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是对祁家有利的事,祁老太爷是什么狠手都下得了,只要我还是祁家媳妇一日便不能真将他如何了,与其到时候去和他斗法,自然是让他们不知道最好。” 想起将有的后续,华如初笑,“琳琅阁开张后,你是琳琅阁东家的事祁家很快就会知道,到时你和我的关系自然也瞒不住,想想,老太爷知道这事后会如何?” 夏以见瞪眼,敢情这人什么都算计好了。 “别瞪我,你要不来,我就是想算计你都没辙,谁叫你来的。” 华如逸喝着酒坐壁上观,看到以见意料之中的败北后实在忍不住笑,这两人,分别一年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夏以见这才想起大哥还在,干脆身体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不再和那人搭话。 真是让人高兴又难过,嫁人都一年了怎么也没见她收敛收敛这伶牙俐齿的性子。 华如初见好就收,和哥哥说起跟来的那些人,知道都是和华家或者和大哥关系匪浅的人后,心里也就放心了些。 “都信得过吗?不会半路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吧。” “放心,来之前我就说好了,要是他们惹出什么乱子来,以后这条路就没了,就算真有那不安份的,也会被那些看好这条路的人给看住。” “这样就好,只要能把这条路打开,以后光靠着大运河就能养活整个武林了,不过也需要一些时间就是,对了哥,我这般利用严家堡的人手,姐夫有没有不高兴?” “有你二姐在,你姐夫怎会不高兴?严柯家里没什么老人了,没有谁能管到他们头上去,再说你也没替他惹出什么麻烦来,只是帮衬你一把罢了,你二姐还嫌你利用得少了。” 都这样了还嫌她利用得少,果然二姐才是家里最彪悍的。 向着娘家人都向得没天理了。 也就姐夫愿意这么惯着她。 不过,惯得好。 PS:摔出粉红榜了,求粉红,今天都十五号了,到二十号我就恢复双更了,还有加更,你们要疼我! 第二百七十章抱紧大腿 这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半时辰。 每过一阵便有丫头拿了热腾腾的菜来替换桌上凉了的菜,三人边吃边说,很尽兴。 最近身体容易疲惫,月事又迟迟不来,华如初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只是时日毕竟还短,她也担心是空欢喜一场,便谁都没有告知。 不过她身边那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倒是都猜到了些。 毕竟月事没来瞒不住她们。 抬头正打算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两人耳朵动了动,纷纷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云书,身后跟着人—— 是太子妃身边的白氏女官。 她离开时太子妃就知道是她娘家来人了,要不是有非常紧急的事绝不会派人来传唤她,且来人不是常和她有走动的陈嬷嬷,而是贴身女官。 难不成是战场上出了什么事? 在她惊疑间,白氏已经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下,语气里的焦急前所未有,“少夫人,娘娘破水了。” 华如初猛的站了起来,算着日子不是还有十来天?怎么… “太医可有人去请?娘娘情况如何?” “奴婢打发了人去太医院,娘娘就是说疼,殿下不在身边,娘娘心里着慌,奴婢知道娘娘平日里最是信任您,擅自做主跑来,求您去看顾娘娘一二。” 恐怕图的还是冬菲吧! 华如初示意她先站起来,对云书道:“冬菲这会在哪?” “回家了,婢子已经着人去叫她,请小姐和白尚仪稍等。” 趁着还有点时间,华如初对兄长和夏以见道:“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船,摇摇晃晃的怕是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先去歇一歇,我这去太子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晚上不用等我,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马柏就是,那边的事以见你先拿了主意,实在决定不了的等我回来再说。” 夏以见懂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从这个女官的话他也听出来了,如初前头说的拿下了太子妃恐怕一点也没有说大话。 这人啊,只要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也不知道那祁佑积了什么德能得她为妻。 “哥” “行了,又不是要常驻那边不回来了,这边有我和以见你还担心什么,去吧,别误了事。” 华如初心下一暖。笑了笑,朝两人点了下头便快步离开。 白氏朝着上首两人行了一礼,急匆匆跟上。 直到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夏以见低声道:“以前如初最不耐烦和当官的打交道。” “可她现在嫁的人家就是官宦世家。” 是啊,嫁的就是那样的人家,再厌烦也不能就不过日子了,可他心目中的如初以前又何曾勉强过自己? 华如初在马车内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掀帘起来的冬菲。不用她吩咐,马车就加快速度往太子府驰去。 “娘娘不是还要十来天吗?怎么提前了这么久?是不是因着什么事动了胎气?” 一上马车,冬菲就忙不迭的问。 白氏连忙头,“没有。娘娘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午饭后打算起身走走,我和陈嬷嬷两人扶着,没让娘娘使力。可一站起来娘娘就变了脸色,说破了水。娘娘是生过一胎的人,有经验,她这么说定是真的要生了。” 可府里的主心骨不在,生孩子又是一脚踩进鬼门关的事,娘娘虽然没有示下,却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如初,她跟了娘娘这么多年,自是明白娘娘的担忧,可以说她是在娘娘的默许下走的这一遭。 殿下不在,娘娘又要进产房,太子府的事虽说不能交于一个外人,可华氏向来极机警,有她在,娘娘才能安心。 华如初此时却没想那么多,实际上在这时候被叫进太子府已经足足的说明太子妃对她的信任了。 她这时候只是想到了前世曾听过的一句话,说生儿子的一般都会提前,生女儿的会推迟一些,这在二姐身上就挺准的,希望在太子妃身上也准。 毕竟太子妃太需要一个嫡子了。 太子同样是。 前脚打后脚的进了太子妃的院子,已经有好几个太医在了。 聚在一起在商议什么。 看到她们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去。 屋里还坐了几个女子。 看她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当主子的,能在太子府里摆主子范儿,除了太子妃,就只得那几房侧室。 华如初匆匆行了一礼,就要跟着白氏去产房那边,虽说她不能进去,可人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吱个声让太子妃知道自己来了。 要是可以,她会在产房外一直给太子妃打气。 ——多好的卖乖机会,和能得到的好处相比,累一点算什么。 “等等,白尚仪,你要带华氏过去?” 白尚仪行了一礼,不卑不吭的道:“是,吴侧妃。” “这是否不妥?” “娘娘信任祁少夫人,奴婢也信得过,奴婢既然敢带过去,自然担得起这个责任。” “你”被堵了话的吴氏恼怒的瞪了白氏一眼,她又不是存心来找茬子的,不过是想卖个好而已,至于这么让她下不来台吗? 华氏再好,再得信任,能比得过府里的人? 娘娘也是,下令让她们在此等候,却让一个外人过去,要是她起什么别的心思… 华氏身边的丫头可都是会武的,她今日就带着好几个! 华氏也看明白了,抿了抿嘴,不想在这里耗了时间,便道:“侧妃娘娘不过是担心太子妃娘娘罢了,冬菲一人跟我进去,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是。” “这样。侧妃娘娘是否可以放行?” 人家给足了面子,吴侧妃自然也不会将人得罪死了,顺着台阶就走了下去,“自然,你等去吧。” 等走离了这屋子,白氏便低声道:“少夫人别见怪,她们难得有能出头管事的时候,这时光顾着逞威风,事后有她们后悔的。” 华如初好笑。“怎么,你还打算和娘娘告一状啊。” “就是奴婢不说,娘娘也必定会知道,府里没什么事能瞒过娘娘,而且事后吴侧妃一想起你的身份她就得后悔死。殿下最是信任大公子,您又和娘娘亲近,也只有吴侧妃一时没想到,您没看到另外几个都是稳稳坐着,什么都没说吗?” “多几个吴氏这样的娘娘反倒要轻省些。” 白尚仪掩嘴失笑,“娘娘也曾这般感叹过,少夫人。到了。” 不用说华如初也看出来了,端着盆进进出出的宫女给了她答案。 和电视里演的不同,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声,安静得让人心慌。 定了定神。华如初侧头看向一边的冬菲,“害怕吗?” 冬菲老实的摇头,“婢子早就见识过了,师傅为了练我的胆子。让我跟在一个接生婆身边三个月。” 江伯可真狠,冬菲才是个小姑娘却要见识那样的场面。以后可别自己都不敢生了才好。 “你和白尚仪一起进去,接生有产婆,你注意着娘娘的情况就行。” “是。” 外面也没有个坐的地方,华如初就靠着门柱站着,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娘娘,我就在这里陪您,您什么都别担心,府里一切都好,您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我听我娘说生过一胎后再生都容易得很,就像下蛋一样,一用力就出来了。” 屋里仿佛有人笑出了声,接着华如初就听到太子妃还算挺有中气的声音道:“借你吉言了。” 当没听出其中的笑意,华如初又道,“刚才我兄长告知我一个消息,说我二姐不久前也生产了,提前了半个月,生了个大胖小子,您提前的日子还没她久呢,不要瞎想一些有的没的,您也别说话了,留点力气一鼓作气生出个皇太孙来。” 屋内,太子妃额头汗得浸湿,熬过一波阵痛后笑道:“这家伙,肯定是怕我骂她口没遮拦,什么留点力气,说得好听。” 您看着却是放心多了,陈嬷嬷心道,不敢惊扰号脉的冬菲,只得站在床头凑趣,“少夫人虽然自己没有生过,说的却是极有道理,老奴也曾听过这样的话,说只要生过一胎后再生就容易多了,您只管放心就是,一定是个小皇孙。” 冬菲摸着脉象还算稳,自顾自的到一边打开小姐送给她的药箱,说了句让太子妃大感安心的话,“您身体很好,只管攒着力气生产就是,其他都不用担心,有婢子呢,婢子学的针法就是应付这样的场面的,一定不会让您出什么事。”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太子妃对她笑笑,想起外面那个刚还扯着嗓子在给她打气的人不由得笑得更深,“你们主仆都让人放心。” 冬菲暗地里撇嘴,要不是小姐说要抱紧你的大腿,我才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一波波的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太子妃死死忍着,还是发生了碎碎的呻吟声。 而外面,华如初也有些站不住脚了,要不,不要形象坐台阶上算了? “少夫人,您请坐,娘娘怕是还要许久。” 华如初回头,看到两个宫装女子抬了椅子放到她身后,笑容马上爬到脸上,“正有些站不住了,多谢你们。” “奴婢不敢当少夫人的谢,奴婢告退。” 什么都好,就是死板了些。 华如初在心里评价了句,动作却一点不慢的赶紧坐了下去。 ——脚酸了。 PS:这章写得坎坎坷坷的,修文修得我好惨,我讨厌修文,讨厌讨厌。 另,谢谢大家的打赏留言和粉红,我都有看到哦!这就是我修文的动力,握龋 第二百七十一章每家都有个讨人嫌的老夫人 刚坐下没多久,华如初便听到一阵往这里来的脚步声。 思及太子妃的身份,恐怕来人不管是哪一方的,都没有她坐着的地儿。 敲了敲有些酸胀的腿,华如初站起身来静静等候。 很快,从月亮门后走出来一群人,看那衣着打扮皆是贵不可言,却也不像是宫中的人。 华如初大概知道她们的身份了。 起身让至一边,华如初一点也没有要凑上去的意思。 听太子妃提起过几次娘家人,不疏远,却也不甚亲近,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互相利用的关系。 甄家死心塌地贴着太子,太子以后保他们权势富贵。 他们的关系很坚固,不存在什么背叛与否,说穿了,甄家是比祁家还要铁板钉钉的太子党,就算他们想叛也没人敢要。 可一旦和那些事扯上关系,感情便不纯粹了,时间一长,亲情淡漠就成了必然。 甄老夫人看到她一人等在这外头心下不由得奇怪,便看向给她领路之人。 宫女忙介绍道:“这是祁大公子的夫人,她身边有个会医的侍女,娘娘的身体多得她调养才保住了这个孩儿。” 甄老夫人闻言脸色一缓,这个人她也是听女儿提起过的,对华如初微微点头,道:“你有心了,娘娘必记你这份情。” 娘娘的事您真的做得了主?华如初微一福身,礼数齐全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这是臣妾的份内事。” 老夫人赞赏的看她一眼,当仁不让的在唯一的椅子上落坐,一点客气也没有的。 跟来的几房媳妇习惯了婆婆的霸道性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倒是几个宫女对望一眼,有心想再去搬一张椅子来,却又担心她们一片好心害得祁少夫人引来老夫人的不满,只得做罢。 产房内的响动终于大了起来。 随着那越来越凄厉的叫声,华如初不由得摸了摸小肚子。 是不是几个月后,她也要这么声嘶力竭的喊上一场? …到时可不可以把嘴巴堵上? 太吓人了。 不着痕迹的将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 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华如初心里也没了底。 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甄老夫人也等得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这都是第二胎了,怎么还这么慢?” 说着,居然停住脚步冲着里面的人大喊,“琴儿,琴儿。你用点力,很快的,你用力,一定要生个皇太孙出来。” 太子妃本就疼得脸都扭曲了,听得这一嗓子只觉得还不如没听到,她不想快点生出来吗?她不想生个嫡子吗?可这是她能决定的吗? 冬菲切了片老参过来没什么商量余地的塞进太子妃嘴里,道:“不要乱用力。不痛的时候就攒着劲,阵痛的时候再一鼓作气。” 接生的三个产婆用袖子擦了下脸,讶异的看了眼冬菲,这小姑娘。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娘娘,这位姑娘说得很有道理,您别急,就快了。就快了。” 要真快了才好,太子妃紧紧扣住床头的布头绕了几绕。将手绑起来好用力。 夜幕降临,太子府里到处点上了灯。 尤其是产房这边,一片灯火通明。 华如初无比渴望的看了原该她坐着的那张椅子一眼,强行转开了视线,她可以走很久,可以跑很久,小时候练武吃过的苦头远不是这么站着能比的,可她就是觉得特别累。 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门柱托住了她的身体。 宫女过来请示道:“老夫人,饭厅备好了饭菜,您看是否移步过去吃上一些?” 是有些饿了,甄老夫人起身,“那就先去吃饭吧,这里” “这里臣妾来看着就好,老夫人安心去用饭就是。” 甄老夫人赞赏的看她一眼,带着一众人离开。 直到确定脚步声走远了,华如初才放松下来移过去扶着椅子坐下来,脚应该是有点浮肿了,鞋子很紧。 有宫女匆匆端了个碗过来给她,“真对不住您,您是为了娘娘来的,却一下午水都没喝上一口,这是用红枣熬的粥,您快快喝了垫一垫。” 华如初确实是饿得狠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道了谢接过来就一勺勺往嘴里送,很快一碗就见了底。 宫女连忙将碗收走,生怕一会被老夫人撞见。 她是太子府的人,自是不怕甄家的人能对她如何,只是那到底是娘娘的母亲,在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后便多少要注意些,免得在这时给娘娘惹来麻烦。 反正娘娘以后自会知道祁少夫人被喧宾夺主的甄家人怠慢的事。 有了一碗粥下肚,华如初觉得舒服了不少。 再听着那一声声的尖叫声也就觉得没那么刺耳了。 不是说生二胎不用多长时间吗?这都一下午了。 这时又有宫女出来倒血水,华如初赶紧叫住她,“娘娘如何了?怎的还没生出来?” 宫女连忙回话,“娘娘还好,就是疼得狠了,产婆说应该快了。” 心安了些,华如初继续坐下来等待。 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她不能前功尽弃。 这一等,又是将近两个时辰。 甄家一家人再没有过来,听宫女说是在前厅等消息。 华如初觉得有些心寒。 她是个外人,利用这事做点文章没啥,可甄家人不一样,那是太子妃嫡亲的娘家人,在这时候不是应该急得跳脚吗? 居然还能在前厅坐得住… “哇” 婴儿的啼哭在这还有着凉风的安静夜晚显得格外有活力。 华如初猛的站起来,生了… 随侍在周围的宫女也纷纷松了口气,她们都是娘娘的人,只要娘娘地位稳固了。她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眼神扫到有宫女急匆匆去了前厅,华如初没有做一点多余的事。 有时候,不做比做更好。 门吱呀一声打开,隐隐绰绰的看到里面要出来的人是陈嬷嬷,华如初下意识的看向月亮门方向,甄老夫人还没来,那她岂不是头一个见到皇太孙的外人? 想归想,华如初还是没有犹豫的迎了上去,不敢抱。就凑过去看了看。 小小的,皱皱的,还红红的,好丑。 “弄璋还是弄瓦?” 陈嬷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承了您的吉言。是皇太孙。” “这可没我什么事,是娘娘命好,对了,娘娘还好吧?” “好着呢,冬菲那套针使得好,要不然娘娘还没这么顺利。” 这话,华如初也就只能听听。不过听了好听话心里总归是高兴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记着冬菲的好,让冬菲成为一代名医。 姗姗来迟的甄老夫人一露面便迫不及待的问,“弄璋还是弄瓦?” 陈嬷嬷笑容不变。边行礼边回话道:“恭喜老夫人,是弄璋之喜。” “好,好,好。琴儿的肚子争气,又生了个皇太孙。”甄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上来就将人抱了过去。 华如初识趣的退到一边,尽力忍着自己的呵欠。 今天这一天虽然什么都没做,她却真觉得累了,冬菲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着,就看到提着个小箱子的冬菲推开门走了出来。 正看着孩子笑得欢的甄老夫人循声望去,看着是个陌生的丫头便皱起了眉,“你是谁?陈氏,你身为娘娘身边的得力之人,怎么能轻易让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去?要是伤着了皇太孙可怎么得了?” 陈嬷嬷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刚才娘娘力竭,要不是冬菲用银针催生,又喂娘娘吃了什么东西助了娘娘一臂之力,这皇太孙才真叫危险。 就是娘娘都亲口朝冬菲道了谢,现在却被老夫人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 华如初心里也觉窝火,正想上前护着自己的人,就听到冬菲朗声道:“娘娘是不是知我的底细,老夫人进去一问便知,我虽说行医时间不长,却也见识过许多生产的妇人,有许多都是母亲进去帮忙照应的,我想,娘娘虽贵为太子妃,在这时候应该也是希望自己的娘亲能陪在身边的吧,可是很遗憾,娘娘好像没有这个福气。” 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先行告退。” 这丫头…华如初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又是骄傲又是苦恼,要说惹麻烦的功力,她的几个丫头里以这个为最。 可是,她却也不是护不住。 “冬菲虽说早已是自由身,早先却是我的丫头,无礼之处还请老夫人见谅,陈嬷嬷,劳烦您和娘娘说一声,我先行离开了,改日再来道贺。” 陈嬷嬷满目歉意,却不好多说什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离了嘈杂的院子,进入抄手游廊后,陈嬷嬷才低声道:“老夫人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这府里做主的总归是娘娘,娘娘向来极有主见,轻易不会被人左右,您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约不会偏听偏信。” 华如初笑了笑,既不说自己在意,也不说自己不在意,只是道:“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太孙就是天大的喜事,其他事都得为这喜事让道,嬷嬷这么说就外道了。” “是,老奴不会说话。”眼看垂花门将至,陈嬷嬷停下脚步,笑道:“府里事多,老奴不好离开太久,少夫人慢走。” “嬷嬷留步。” PS:双更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刚好是高氵朝部分,求粉红。 第二百七十二章瞒着的好事 马车内,就坐了华如初和冬菲两人。 冬菲坐立难安的时不时偷瞄小姐一眼,几次欲言又止。 华如初眯眼歇着,就是不看她也知道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小丫头这会想起来她惹事的后果了。 也不想想她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她要有心制止又岂会没有机会。 “小姐,我错了。” 认错倒是认得光棍,华如初睁开眼,看向一脸忐忑的人。 “错哪了?” “我不该冲动,说出那样一番话得罪太子妃的母亲。” “这点你没错。”对上冬菲惊诧的眼神,华如初坐正了身体,定定的看着她,“冬菲,你确实曾经是我的丫头没错,出身也不够高,但你现在是自由身,还是神医江轩的女弟子,这才是你需要记住的身份,若是你不能有这个底气,就算你以后医术通神了,你依然会在别人面前胆怯,在那些权贵面前挺不直腰,你只要记住,不管她们身份有多高都是你的病人,她们的身体会不会好是掌握在你手里的,只要你有真本事,该是她们来巴结你,你又何须畏惧?” “可是…可是我会给您惹来麻烦,那人是太子妃的母亲,要是她和您过不去,您的日子不是会更难过?” “我的日子难过还是好过取决于我自己,你担心的那些影响不到我,如果我不在乎,谁又难耐我何?如果我在乎,自然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冬菲,你要看清楚一件事,你是现如今南朝唯一让人知晓的女大夫,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福音。就算是开放如扬州,大夫给女眷看病时也是顾忌重重,你惹真能在大夫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后就是不靠我,你也能活得滋润,被人尊重,被人礼让三分,你不希望这样吗?” 当然想,冬菲重重点头。可是,“那婢子就不能跟着小姐了吗?” 又成了婢子了,华如初无奈,“你要想跟着我我还会拒绝你不成。” “可婢子要是跟着您,得罪了人别人就会为难您啊!” 真拧巴。华如初随手摸过一样东西丢过去,“我像是扛不起麻烦的人吗?” “可是祁家的人都那么过分了,要是再有外来的压力” 知道她是真的担心,华如初伸出手,“过来把脉。” 以为小姐身体不舒服,这下冬菲所有的想法都没了,连忙爬过来摸脉。 可这脉象… 不可置信的看小姐一眼。对上她含笑的眼神,冬菲大喜,不想白高兴一场,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又号了一次脉。 居然真是。真是…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算了下时间,应该没这么快到别院,听到外头有人声传来。华如初撩起一边的窗帘往外看去。 原来是巡夜的。 从太子府出来时宵禁便已经起了,周良给她调派了一队护卫。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的拒绝。 有太子府的护卫持牌子上前交涉,马车很快就被放行。 华如初这才放下帘子,看向已经高兴傻了的冬菲。 “确定了?” 冬菲猛点头,“十分确定,小姐,您真的怀上了,您不是一直都在用药吗?怎么会” “祁佑离开前那几晚我没用。” 想到战场的的姑爷,冬菲没那么高兴了,“要是姑爷在家,一定高兴坏了。” 可不是,那人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想要孩子的。 “老太太不是一直明里暗里的为这事说您吗?这下好了,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暂时没想过要告诉祁家人。” “为什么?” 华如初动了动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想看看他们能无情到什么程度,再说我也不需要用孩子来自保。” 冬菲用力点头,“小姐,婢子会保护你的。” “你那几招花拳绣腿自保都不够,还保护我。”华如初斜她一眼,“不过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回头你和春玉去好好研究研究给我弄点什么吃的。” “是。”冬菲满口应下,旋即问道:“那要告诉大少爷吗?” “暂时先别说,我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是左限制我右限制我,琳琅阁这边容不得丝毫马虎,至少得等琳琅阁开业再说。” “大少爷要是知道婢子瞒着他这么重大的事,一定会给我好看的。” “你要是敢告密,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好吧,最惹不得的是小姐,冬菲马上屈服了,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恩,还要和江雨说一声,她最近就不回去了。 回到别院时已经子时过半,华如初没想到哥哥和以见居然还在等她。 看她回来两人皆是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饿,从出去到现在我就喝了碗粥。” 马柏闻言马上去做安排,脚步都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夏以见下了脸,“堂堂太子府连饭都不给你吃?” “是我不想去,太子妃娘家来人了,我不想和她们接触,干脆就一直在产房外面等着了,既避开了不喜欢的人,又能得个好,何乐而不为。” “你就算计吧,早晚把自己给搭进去。”虽然这么说,夏以见却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来,“不热了,吃不吃?” “吃。”一看那包装就知道是陶嘉的铺子里出产的,想来味道也坏不到哪里去,华如初接过带着体温的油纸包,心里有些涩意。 吃了几口糕点压了压,华如初才神色如常的开口,“下午出去了?” “恩,第一次来,出去走了走。”看她还和以前一样不拒绝他的东西,夏以见高兴了点。脸色总算不那么难看了,“太原没扬州好。” “对扬州人来说自然是扬州好,可对太原人来说就是太原好,这叫家乡情结。” 夏以见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呢,也觉得扬州好吗?” “自然,我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回扬州呢!” “嫁这么远,你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回家省亲的机会。”华如逸叹了口气。只能他多跑太原几趟了。 “不,我是想回扬州定居。”将最后一口糕点送进嘴里,又喝了口茶后华如初继续道:“太原,太压抑了。” 华如逸和夏以见对望一眼,惊讶于如初的决定。却没有追问她是否能做到,毕竟祁佑是那样的出身,入朝堂几乎是必然。 他们对如初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相信她说出口的话必是她能做到的。 只是,“需要我做什么时只管说。” “到时我不会客气的,以见。” 虽然现在就计划这些还早了些,但是。祁佑如果真有他说的那般在乎她,她再好好谋划,不见得就做不到。 吃了顿热乎乎的话,三人才分别去歇息。 次日。太子妃诞下皇太孙的消息便传遍了太原城。 皇宫的赏赐流水般的送入太子府,皇后再不愿,也得打理出一份厚厚的礼品送去。 可真正到了太子妃面前的东西却没有。 对皇后,太子府从上到下的人都有一种本能的警惕。 “华氏昨日一直在外面守着?” 听得太子妃终于问起昨天的事。陈嬷嬷打起精神来回话道:“是,本来宫女还抬了张椅子给她坐着。可老夫人一来她便让出来了,用饭时…她也没去,一直在外守着。” 太子妃何其敏感的一个人,“怎么回事?她这般为我费心劳力,府里一顿饭都不给人家吃,府里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了?” 陈嬷嬷也是事后去问清楚的,也不好说老夫人的不是,只是将自己所知的全说了出来。 额上绑着头巾的太子妃听完半晌没有吱声,娘是个什么性子她太清楚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娘会连她的面子都不顾只知耍她的老夫人威风。 在太子府出入,还能进产房的会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祁佑是太子极为看重的人,就是她平日里都得礼让几分,对华氏不说刻意交好,能处成这样她却是满意之极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华氏那样坦率,要她帮忙时会直接说出来,有所求时也不遮遮掩掩拐弯抹角,样样都让她看得顺眼。 华氏对她的事也极为上心,这个孩子能安全生下来她费的心最多。 她和别人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别人做了点什么好时只恨不得你马上就回以她十倍的好处,华氏却像是根本不觉得那是多大点事,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没有丝毫改变。 这样的人,谁不喜? 她的娘,却上赶着去给人下脸子。 真给她帮忙了。 “娘娘,老奴昨晚送少夫人走时她说了会改日再来道贺,您看用不用老奴去一趟祁府召她前来” “不用。”太子妃低头看着安静躺在她身侧酣睡的嫡子,神情温柔,“她娘家来人了,让她安心陪着家人吧,这比赏她什么都合她心意。” “是,老奴记下了。” 诞下鳞儿丈夫却不在身边,太子妃心态摆得再正心里也不好受,“你说如初自己安排了人往战场上送东西?” “是,下面的人无意间发现的,当时便报上来了。” “她比我们都有心,你着人也准备些,到时托她一起给送去,要是不知道准备什么合适就去问问她。” “是。” PS:呼唤一声粉红! 第二百七十三章夜半会男人 也是陈嬷嬷走的这一遭让华如逸知道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又做了什么事。 “我知道你担心妹夫,可那毕竟是战场,你怎能这般胡来?要是去的人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怎么办?” “要是祁佑连我的人都保不住,我又怎么会做这多余的事。”华如初喝着红枣枸杞茶慢悠悠的回道,“哥你就放心吧,我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人去送死的。” 自家妹子向来就不是草芥人命的人,这点华如逸很清楚,所以他只是口头说说,并没有要干涉的意思。 能让妹夫在战场上多几分活命的机会,他也愿意帮上一帮。 “要是手边上的人不够和哥说,哥给你送几个来。” “真有那个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丢开这个话题,华如初问起琳琅阁的事。 刚从外面回来的夏以见道:“黄清源确实有几分本事,我回来时他正着人将船上的货往琳琅阁搬,一样样记录在册,安排得都挺到位,就是葛榔头那里你赶紧见上一见,那蕃子也太烦人了。” 葛榔头就是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别人烦他这点,华如初却偏生喜欢他这点,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有点像,所以能合得来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晚上是住船上吧?” “对。” “那我今晚去找他。” “你一个妇人半夜三更去找个男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华如初斜他,“别人会知道吗?” 夏以见被堵得无话可说,以如初的身手,还真不会有别人知道,再说他和逸哥也不会真让她一个人去。 当晚。三人便简装去了。 将葛榔头堵在床上。 “三小姐,我,我先穿衣服。” 华如初在桌边背对着他坐下,“你还怕我偷看你不成?快点。” 华如逸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妹妹身边坐下。 夏以见却在一边翻起了白眼,这个女人哪里还有个女人的样子了,幸好他没娶。 葛榔头麻利的穿上衣服过来,甫一坐下便急急的道:“三小姐,上次那个壮阳圣药你帮我找没有?” 提起这事。华如初也有些哭笑不得,倒不是这味药难得,实际上在太行山上就有,奇就奇在蕃人如此看重的还称之为圣药的药材,在南朝居然寂寂无名。医书上也没有记录。 倒是老百姓会采来摘中间的芯子做菜吃,简单点说蕃人宝贝的圣药对南朝人来说就是一味野菜。 还是不常吃的那种。 江伯一听说还有这事便去弄了一堆回来研究,结果还真如葛榔头说的那样确实有壮阳效果,就是没他说的那么夸张,要是再加上几味药材制成药丸,效果更佳。 冬菲就做了不少,也不知道她做来是想干嘛。又没人来买她的。 不过现在嘛,倒是用来敲诈葛榔头的好机会。 “那味药材有,但是极为难得,江大夫你还记得吗?以前见过的。” 葛榔头连连点头。“那个老老的留了胡子的,记得。” “他专门拿这药做了研究,说这味药如果单独用,壮阳效果只能算一般。要是加上几味做成丸子,效果要好上几倍。” 你一个女人家。能不能不要把壮阳两个字说得这么大声!夏以见抽了抽嘴角,强迫自己当没听到。 “真的?我要,三小姐,你有多少丸子我要多少,价钱好商量。”葛榔头眼睛放光,要是效果更好,他能卖出天价来! “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可那几味药都是极为难采到的,价钱不会低,而且做得也不多,我还打算分出一半到琳琅阁售卖,要不你先拿几颗回去试试有没有人买,到时我们再说其他?” “不不不,三小姐,不用试,一定有人买,我有信誉的,在我们那里,我的东西就是好东西,他们只要听到了消息有多少都会买走,这完全不是问题,三小姐,全卖给我吧,琳琅阁这里以后你们采到药了再做了卖,我马上就要返回去,不能等。” “这”华如初一脸的为难,“琳琅阁才开张,我总要多放点好东西才能镇得住人,不让人觉得琳琅阁徒有虚名。” “那少少放上几颗?” “可太原这种药也会特别好卖” 葛榔头急得抓耳挠腮的,“三小姐,你别这样,我这回带了许多宝贝来,琳琅阁一定有好东西卖的。” 看火候差不多了,华如初才一脸可惜的松了口,“罢了,你远道而来也不容易,既然对你这般有用我就不和你抢了,留下十之一二,其余都归你。” 葛榔头大喜,“三小姐放心,我一定出个好价钱。”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华如初笑眯眯的扯开了话题,“我一开始听说来了八艘大船时吓了一大跳,你哪来那么多船?” 葛榔头难掩得意,“本来是没有的,我花了大成本新买了两艘,再加上原来的三艘就有六艘了,另外三艘不是我的,上次你不是说我一个人会供不了两家店吗?我就找了三个信誉还算不错,长得也和南朝人像的将好处分出去了。” 说着说着,葛榔头又觉得肉疼了,三艘船啊,要是他能供上两家店,这钱就还是他赚了。 可是买船不便宜,他不能将钱全填进去,思来想去,只能忍痛割肉了。 合作这许多年,华如初怎会不知他贪财的性子,正好她也不愿多在人前露面,将这面子给他倒是使得,“那三人既是你找来的,收货上的事就交给你了,蕃人里我只认你,其他人我信不过。” 一番话说得葛榔头神彩飞扬,胸脯拍得嘭嘭响,“三小姐放心,我一定给你把好关,他们要是敢拿次品来糊弄你,我就将他们丢下海,以后再也不收他的货。” “这个你看着办,我没打算在他们面前露面,你们的伪装要做好,不要被人掀了老底子,我也不能常来和你见面,有什么事你找他或者黄掌柜都可以。” 三小姐指的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葛榔头点头。 被指的夏以见斜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拆她的台。 这次来他就是想帮上她一把的,不管哪方面,只要能帮上她就好。 “以后你多给我收些稀有宝石来,还有珍珠,和以前的要求一样,不要次品,只收精品,货少点都没关系。” “那这次有个人还真是请对了,我就是看中他那条来宝石的路子,想着你可能用得上,我们都从海上来,珍珠都带了些,到时你再看看货。” 华如初点头,要真能有一条稳定的宝石路子就好,她很看好这门生意。 以前贵妇小姐清一色的金饰,再华贵看了也生腻,可这小半年来用宝石首饰的明显多起来了,估计是太子妃这个头起得好。 这次随船来了好几个老师傅,扬州那边还留了两个不愿意出远门的,有他们带着徒儿坐镇,在琳琅阁里专门僻出一个宝石首饰区完全不是问题。 “那人可信吗?那条路子稳不稳?” “你这问题我真不好答。”葛榔头耙了耙那一头乱翘的头发,“那人信誉还可以,不过路子稳不稳我不能肯定,毕竟那是人家的底牌,轻易不会掀给人看的,除非是混不下去了。” “买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 “返航时你替我探探口风,放心,要是成了一定给你好处费。” 葛榔头马上来了劲头,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问个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蠢人干的事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你能给我弄来大量的朗星草吗?江大夫在做一个研究,需要大量这种药草。” 葛榔头眼珠一转,“有研究出什么来吗?朗星草不是已经开发出它的好处了?” “江大夫意外发现还没有将它的药用价值完全开发出来,这不,天天找我要朗星草,我只能找你了,你不是说在你们那朗星草遍地是吗?你要是能弄来种子最好,不然你就要尽量多带了。” “我们那的东西到了南朝不一定能种活。” 有门,华如初面上不显,继续一派漫不在乎的口吻道:“那你就给我多带些成活了的过来,再带点种子,免得我天天要躲着江大夫。” “好吧,这个不占地方,我给你带,价钱方面” “别和我说你想涨价,就原来那价,种子就当添头送我了。” “”三小姐是吸血鬼,葛榔头一脸委屈,“你让我特意带的东西一点不涨价就算了,还要占我便宜。” “你要涨价也行啊,你那圣药丸子可还在我手里,那就再留下一半” “我给你带给你带,三小姐你别这么狠。” 早答应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夏以见一点也不同情葛榔头,和如初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是没学乖。 如初虽然砍价狠,但向来都是给人留活路的,绝对让人有得赚就是,虽然少了点。 大获全胜的华如初心情美得很,能让江伯点名要的东西肯定是有其特殊之处,真让江伯弄明白了,她也跟着得利,这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了,先期的投资还是很值得的。 虽然这些年送了江伯不少珍贵药草,但是她从江伯那得到的一点不比付出得少,确切的说是赚得多多了,所以每次江伯要什么东西她都是很痛快的。 PS:朵朵童鞋,不用每天都用两个号来打赏啦! 第二百七十四章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八艘船的货物搬入琳琅阁,这在太原已经不是新闻了。 大家现在天天就盼着这琳琅阁快点开张,他们银子都准备好了。 华如初自然也是想快点捞银子进帐,可她更想让太原琳琅阁一炮打响,方方面面的要求无不是最高。 华如逸带着一众携带着武器的武林中人帮忙,这让人不得不猜测这琳琅阁的背后老板会不会是武林中的哪家。 有人已经猜到了华家身上。 华如初就选在这个时机上将夏以见推了出去,将华家摘出来。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夏以见除了瞪她一眼倒也没有其他表示。 倒是华如逸觉得妹妹做得有些过了,“如初,你和以见感情好我知道,可是这事上,你是不是做得太霸道了?怎么说以见都是男人,关系再好,平时也要给他留些面子。” 华如初不好说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笑着应了下来,也琢磨着以后是该注意着些,毕竟现在以见也长大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再拿他当个孩子看待。 琳琅阁要在太原立足,就必须方方面面都打好关系。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华如初将一众小鬼全交给严家堡去打点,带着夏以见直奔户部左侍郎华翎家。 “没想到琳琅阁和你有关系。”华翎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和父亲的几次通信里,父亲都要他关照这个和他同宗的女子,可他们一个是朝官,一个是内宅妇人,他就是想关照也找不到地儿,总不能关照到人家的内宅去不是! 于是便也没有往来。 没想到今日她就大大方方登门了。还明明白白的求见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今日修沐在家的。 就在他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平常的走动时,她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琳琅阁那么大的动静,现在谁不是紧盯着的?想从里买上几件稀有东西是其一,更主要是他们也想知道这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从扬州传来的消息中可知,琳琅阁在扬州这许多年,幕后东家却是从没有露过脸的,越是神秘便越是有人深究。 太原可不比扬州,没那么好糊弄。 他自然也是好奇的。 可人家就这么自动送上门来了。 还和华氏一起。 华如初笑得从容。一点也没有面对新任二品左侍郎的局促,“华大哥——您别不高兴,我这么称呼您是老爷子要求的,琳琅阁虽然不是我的买卖,和我确实是有些关系。这位是夏以见,夏家和我家关系向来亲厚,太原琳琅阁由他负责,今日来找您是希望您能行个方便,不然我就要向老爷子告状了。” 还威胁上了,华翎不由得失笑,“就我所知。你们那些手续都办得挺好了吧,哪里还用得上我?” “您才是真正管这摊事的,要是走通了您这里,以后我们就能更安心了。” “想减免税收?” 华如初连连摇头。“我怎会让您为难,税收我一分都不会少,不信您去信问问扬州州牧琳琅阁是不是本份得紧。” 琳琅阁赚钱是毋庸置疑的,无数人盯着都恨不得来咬上一口。要是她还偷税漏税,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虽然每次交税时她都觉得肉疼。 扬州都是如此了。太原更不能让人抓到一点把柄。 华翎看她这般说心里倒是更高看了她几分,能被爹爹称赞的女子果然不是那头发长见识短的。 “我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去留难你,可太原毕竟不同于扬州,有些人没那么好说话,你要做好准备。” 这就是提点了,华如初起身道谢,“是,华大哥不用担心,我已有对应之策。” “老爷子写信来说我给他买回去的茶叶没你送去的好喝,这是为何?”华翎突然转了话题。 想到那个可爱的小老头,华如初笑了,和之前客气的笑不同,这次的笑真心实意许多,让华翎看得尤其顺眼,“我给老爷子送去的茶叶都是我的几个贴身丫头亲手做的,自然做得就要精心许多,也就老爷子嘴刁,一般人喝不出不同来。” “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过年时老爷子说以后都不要我派人送了,是不是你给他送得多了?” “他都借着写信给我夫君的名头问我要了,我一个做小辈的哪能不给,反正量也够,供得起他喝,其实之前送去的就够,他偏要去和别人炫耀,这不就让人夺去了些,结果自己倒不够喝了。” 想起年初收到的信,那完全一副告状的口吻不止让华如初没忍住,就是祁佑都自然的勾起了嘴角,可见那封信的功力。 华翎挑了挑眉,老爷子这可真是连面子都不要了,或者说是因为这个同宗的女子真那么投了老爷子的缘? 如果真是这样,他便要更尽心些。 不止因为老爷子看人准,还因为说起父亲时华氏笑得柔和的脸,细微之处见真章,凭着华氏对父亲的那份心意,他这个做儿子的便不能装看不到。 “马,卢,程三家我会打好招呼,户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便要靠你自己了。” “能如此,华大哥已是帮了大忙了。” 听到一个年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叫自己大哥,华翎有些受不住,不过父亲的信里确实表露过将她当成女儿的意思,这一声他还真是拒绝不了。 不过还好,至少父亲不是剃头胆子一头热。 看向和华氏同来的少年人,华翎也不得不暗赞一句英雄出少年,长得俊俏,身姿挺拔,年纪轻轻的眉眼间却不显浮夸,看着就是个教养得挺好的孩子。 要不是他没有女儿,真想问问他可有许亲。 “夏东家可有什么需要说明的?” 夏以见展颜,“如初说的话便代表了我的意思。” 看来夏家和华家关系确实不一般,华翎在心里一再权衡,态度就更显亲切了些。 顾忌男女之防,夏以见是骑马随行的,在路上说话也不甚方便,直至回了别院他才气哼哼的道,“你还说和这华翎的父亲有怎样怎样的渊源,可人家也没见对你有多好,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能以这个年纪成为二品朝官,怎么可能是个没有城府的人,政客才是最不要脸最阴险的,实际上华翎能这么好态度已经出乎她预料了。 以见毕竟是纯粹的武林中人,和他说这些只会更让他厌恶,华如初干脆就转了话题,“只有三天就要开业了,你多费点心,今天走这一遭祁老太爷很快就会知道消息,到时必会让人来请我回去问话,这次我不准备避让了。” 夏以见对祁家人没一点好感,闻言马上忘了之前吐槽的事,“我陪你回去。” “你陪我回去算怎么回事。”华如初白他一眼,“我不需要人壮胆,祁老太爷就是真打算在我这耍威风也要看他耍不耍得成。” “你还不如干脆提把剑回去。” “看谁不顺眼就给谁一剑?那我就真要成恶妇了。” 夏以见也知道自己说得挺没谱的,撇嘴喝茶,不说话了。 华如初也不在意,继续道:“下午你替我去一趟琳琅阁挑几样好东西出来,我明日一早要去太子府。” “不是没人来传吗?怎么又去?” “太子妃喜得鳞儿,我总要去道贺一声,要是一直不去人家还以为我心里存了意见,前面的好印象不能就这么没了。” “你天天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不累啊!” “怎么可能不累,心累。”华如初身体往后靠,倚在椅背上放松了身体,“可是不算计不谋划,别人便要算计我谋夺我的东西了,我是真想回扬州,就冲着这个目标,现在再辛苦我都忍得下。” 这事,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夏以见无言的低下头,心里憋得慌。 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她计划好了再一起行动,那时候他觉得轻松,也就习惯了将动脑子的事都交给如初,现在他却有点后悔了,要是以前都是他来想这些事,是不是就能帮上如初了? “以见,你要给我守好扬州的买卖,那里才是我的根本,只要那里没动摇,失去太原的一切我心里都不慌,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守好。” 夏以见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守住,给你留好退路。” 华如初勉强笑了笑,妊娠的早期反应已经开始出现了,身体乏力,吃不下东西,渴睡易累,可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不能停下来。 战场上的事她帮不上其他忙,只能尽力多送东西去,不管用不用得上,送到祁佑手里了她才能安心。 太原城的事每天都会有人报上来,她也不能不理会。 本以为会有动静的二皇子老实得让她觉得不安,这么好的机会他却什么都不做,这不正常。 除非…他另有打算。 她怕的就是他的另有打算。 一旦发动,便是雷霆。 她担心她会吃不消。 也担心会保不住现如今的局面。 PS:是不是觉得剧情慢了?我已经尽量精减了,更得少了感觉就会拖沓,我其实最怕读者说我拖沓,好在现在也还没人说。 动小手术时打了全麻,应该有点影响,前面几天决有种发挥不开的感觉,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再歇两天估计就差不多可以恢复状态,到时再让大家看过瘾。 第二百七十五章二皇子有异 一清早,华如初便坐上马车去往太子府。 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享受着冬菲一下下力度适中的按摩,看似悠闲自在得无以复加,却无人知道她脑子里一刻不曾停歇。 云书将礼物一样样整理好,确定没有一点纰漏后转过身来。 看冬菲满额头的细汗忙替她擦了。 “好了,快到了吧,冬菲你歇一歇。” 撩起帘子看了下外面,云书道:“是快到了。” 坐起来一些,本就发软的身体被这么一按感觉更绵软了。 “小姐,要是祁老太爷现在派了人去别院请您怎么办?” “怎么办,等着呗,我又不知道今日会有人来请我。”华如初回得漫不在乎,她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冷战到底了,反正如果她的目的真能达成的话他们更会恨不得她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冷一冷更好。 只要没有感情的负担,她一点也不在乎和她过不去的是谁,有了感情在其中干扰才坏事。 云书不说话了,拿了个番石榴出来利落的切成块递过去。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华如初想了想今日太子妃会说的话,会有的反应,叮嘱呆萌属性的冬菲道:“要是太子妃为那天她母亲的话说软话,你不要接受,就装不记得这事了。” 冬菲在云书的瞪眼下拿了片番石榴吃,边口齿不清的问,“为什么?我明明记得。” “太子妃的道歉你受得起吗?当然是让她觉得亏待了你才能让你多得好处。”华如初一把拍开和她抢食的爪子,没好气的道,“你这脑子就是做摆设用的吗?” “不是有您嘛!还有江雨呢!” 敢情就没她什么事! 华如初都不想说她什么了,正好此时马车也停了,警告的瞪她一眼就扶着云书的手下了马车。 想起现在还在太子妃身边的夏言三人。华如初决定今日要提上一提,不一定马上就要带回去,却要让太子妃记得这是她的人,别动其他心思,她不做人口买卖的。 太子府出了这么一件大喜事,哪怕太子不在,府里也热闹非凡。 周良忙得前脚打后脚,听到华氏来了不敢怠慢,丢了所有的事迎了出去。 “老奴见过少夫人。” “当不起周管家的礼。您快请起。” “少夫人自是当得起。”周良直起腰,眼睛一瞟看到莫问从外进来,连忙又将腰弯了下去,“莫先生。” 华如初闻言立即回头,果然看到莫问走近。 这是往文渊阁的必经之路。避是避不开了,干脆就站住了等着,正好她也有几句话想说。 莫问看到华氏并没多惊讶,华氏来往太子府的次数频繁得满太原城都知道了。 “见过莫先生。” 莫问忙避开身子,不敢受这礼,“弟妹快别客气,我和原及一起效力于太子。关系亲近,从来不行这些虚礼的,现如今原及不在,弟妹若是有什么为难事只管派人来寻我就是。只要能做到的,定无二话。” “莫先生仁义,今日既然碰上了,弟妹倒确实有几句话想说。” 周良闻言就想避开。可让这两人单独相处好像也不妥,一时间却有些进退不得。 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华如初便道:“这事周管家最好也能听上一听,只是其他人,还请周管家屏退。” 看她一脸认真,周良看了莫先生一眼,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走近一步,华如初放低声音道:“二皇子的行为有异,请两位多多留心,不要大意。” 两人对望一眼,莫问道:“二皇子我一直有让人留心他的动向,到我来太子府之前都没有异常,弟妹是如何看出来的?” 知道两人不会轻信,偏生现在手里又没有证据,华如初干脆一咬牙,半真半假的道:“严家堡的堡主是我姐夫,这边严家堡堂口的人不说听我调遣,有个什么消息却也会知会我一声,再者我爹当了十余年的武林盟主,不说朋友遍天下,但凡武林同道却也会多卖几分面子,在太原中从事各行各业的也有一些旧识,以我夫君和太子的关系,有关的消息他们也会告知于我,再结合我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一些便有了这个猜测。” 莫问神情冷凝了许多,“请弟妹说得详细一些。” “其实很简单。”华如初完全不受两人的气势影响,继续慢悠悠的道:“二皇子向来爱和太子争个高低,太子在太原时便是如此,没道理太子不在太原坐镇了他反倒老实了,可现在的情况如何你们也看到了,二皇子老实得过了头,反常即为妖,我不信二皇子突然就兄友弟恭了。” 好像没看到两人突变的脸色,华如初又加了一句仿佛无关紧要的话,“听说皇上最近身体欠佳。” “这不可能,二皇子没那个胆子。”莫问一口否绝了,可心里却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想去,要是二皇子真的大逆不道… “我也没说那是他做的,可是皇上身体欠佳,二皇子能做的文章就多了,莫先生说是不是?”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重视起这件事来,目的达成也就不想多说,微一福身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无根无据,也不好说有几分把握,只是我觉得多注意着些总没错,不好让太子妃久等,先行告退。” 看着她前行至拐角处消失在视线里,莫问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是真有些羡慕原及了,一桩迫不得已的婚约却给了他一个这般出色的良配。 深闺中成长起来的女子又怎会有这般见识和危机感。 她虽说没几分把握,可他们都知道她的猜测几乎就是事实,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都不见得能如此见一知十。 他最近管的事太多,居然没用心深思这其中的不妥,身为谋师。这是他最大的失策。 “莫先生” “你什么都不要做,你的人手都在明面上,怕是早就被盯死了,一旦你有什么动作绝对瞒不过二皇子,我这边会去查,你做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动作,牵制住那边就行。”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空空如也的游廊让莫问心底莫名的着慌,自从成为太子的幕僚后。这还是头一次心里这般没底。 以前再怎么难他都有把握能挺过去,哪怕是上次太子遇险,他也深信太子一定会回来。 可这次,他没那么自信了。 华氏那句皇上身体欠佳提醒了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最后太子打着勤王的旗号攻回太原,付出的代价必然惨烈无比,至少太原城中的太子妃母子以及太子身后的一众支持者无法幸免,包括他在内。 越想越是心寒,莫问急步往文渊阁走去,有些事情不管会不会发生都必须早做安排。 在宫女的引领下进入太子妃的院落,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华如初不由得暗恼自己运气差。怎么那么好的又赶上甄家人来的时候。 宫女悄悄看她一眼,先一步进屋禀报道:“娘娘,祁少夫人来了。” 太子妃脸上马上有了笑模样,躺着的身体都坐起来了些。“快请她进来。” 甄老夫人一脸不虞,任谁被个丫头当面顶撞却没占到便宜脸色都好看不起来。 可眼前之人虽是她的女儿,现在却不是她能随意拿捏的了,哪怕心里再不悦。这会都忍着没有说话,想着只要那华氏给她道个歉。她就不计较了。 华如初刚要行礼就被太子妃拦住,“都说了私底下别来这些虚礼,你就不听,快来看看我的儿子,长得俊极了。” “才刚出生那日我就见到了,不过脸红红的,我一点也没看出来像耍” 华如初走近了就要凑过去再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好看了,被一道声音硬生生拦住,“琴儿,皇太孙才刚睡着,要是闹醒了岂不是要哭闹?” 太子妃笑容淡了下来,“孩子本就是醒醒睡睡的,真要醒了再哄睡了就是。” “可这毕竟是皇太孙” “皇太孙就不是我儿子了?” “琴儿”被一句句抢白得下不来的甄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了,没听到道歉也就罢了,琴儿居然这般护着一个外人,这女儿真是白养了。 “娘,你早早过来也累了,我让陈嬷嬷送您回去。” 甄老夫人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华氏一眼,什么话没说就往门口走去,陈嬷嬷得了太子妃的暗示,连忙跟了出去。 马车内,甄老夫人突然就抹起了眼泪,哽咽着道:“陈嬷嬷,你说琴儿怎么就帮一个外人呢?我还不是为她好。” 陈嬷嬷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她也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形成意见的好。 坐过去一些,陈嬷嬷将华氏为太子妃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能说的都说了出来,直听得甄老夫人瞪大了眼,“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人?还不是冲着琴儿的身份来的?” “可到现在为止,她没向娘娘提过任何要求。” “那不过是事情还没到需要用到琴儿的时候罢了,我活了几十年,从不相信世上真有那般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老人一脸的冷笑,对华氏的怒意没了,却多了不屑,不过是又一个巴结琴儿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和她叫板。 看在琴儿的份上这次她就不和个小辈计较了,以后要是再犯到手里可不是这般轻易能过去的事。 陈嬷嬷一看老夫人的神情就知道她的固执脾气又犯了,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老夫人不要背着娘娘做什么小动作才好。 PS:恢复双更,能求粉红了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漏馅(求粉红) 屋内,太子妃叹气,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我娘霸道惯了,你别和她计较,以前还能忍耐上两分,自我成为太子妃后便越发过份了,在我这还是收敛的,在甄家已经是” 摇了摇头,太子妃没有再说,那其中未尽之意已经说明了太多。 华如初自然不会和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人计较这些,再说这本也和太子妃无关,刚才人家为了她都对老夫人下脸子了,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皇太孙长得可真好,才生出来的时候红红的,这才几天时间就这么白净漂亮了,长得像您。” “我觉得也像我,但是鼻子特别像太子。”太子妃柔和的笑,看向同样神情柔和的华如初,打趣道:“早叫你快点怀上,现在好了,原及都不在,你就是再想要也没机会。” “谁说没有,我已经怀上了。”摸了摸肚子,对上太子妃又惊又喜的眼神,“真怀上了,不信你问冬菲。” 冬菲在一边点头附和,“小姐确实是有了,只是时日还短。” “这可实在是太好了,原及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高兴,你不是马上又要派人送东西去战场吗?写封信和原及说说,让他高兴高兴。” “不急,不止祁家人,我现在连我哥都没告诉。” 敢情她还是最先知道的,太子妃笑,“你怎么想的?老太太不是嫌你没给她生个重孙吗?现在都怀上了为什么不说?” “时机还没到。”至于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华如初将话题茬开,“琳琅阁两天后就要开业了,您知道吗?” “这么快?倒是还没人和我说。” “以前我没和您说实话,琳琅阁的幕后老板我是识得的,只是他不想露面,我也不好失了口。不过现在他自己都露了面,我是不用替他瞒着了,昨天就叫他挑了几样东西出来,进来时我交给白尚仪了。有一样是能吃的,适合刚刚生产的产妇用,而且越早吃效果越好。” “怪不得你知道琳琅阁的消息,行。你有心了,我不和你客气。” “本就不用客气。”这会白尚仪恐怕已经交到府里太医手上了,入口的东西不查探明白是不会送到太子妃面前来的。 “我还想着琳琅阁开张时一定要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却偏巧赶上了这么个时候。” 华如初眼神闪了闪。就势将话头扯了出来,“琳琅阁的东家说来您应该也是听过名字的,夏以见。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正确的说是印象深刻。要不是夏以见,那次太子未必就能安全归来,不过,“我听太子说是个少年侠客,可就我所知琳琅阁存在有好些年了吧。” “他也只是这一两年才开始管事,外客不适合来见您,所以他托我转述您一句话。” “和琳琅阁有关?” “是。他说愿意献上琳琅阁一成的红利,希望求得太子府的庇护。” 太子妃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他去年救了太子一命,不用让利我也会答应他这个要求。” “我也是这般和他说,您不是这种趁火打劫的人,可他偏说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我想着太子干大事总是需要银子的,您这时候完全不必要推诿,等到将来太子…您再赏他就是。” 华氏的这番话让太子妃想起了去年她献给太子的几条财路,大半年下来,凭着这两条财路太子府着实赚了不少银子,让她手里松动不少,现在又如此为她着想… 娘怎么就不想想,她甄琴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华氏真是对她有所求,她所付出的也足够了。 若是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愿意如此待她,就是真要她做什么,只要不动摇了太子的根本,她也愿意尽一尽心。 “你告诉他,我接下这份心意了,琳琅阁太子府会护着。” “臣妾替世兄谢过娘娘。”虽然早知太子妃定会点头,可真听到这句话华如初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有太子府牵涉其中,再经由华翎打通户部的关系,琳琅阁就已经在太原站稳脚跟了。 “别给我来这套,真要谢我就在琳琅阁开张那日给我留下几样好东西,别欺负我不能出门。” 心一安,华如初就有心情贫了,“娘娘,您可是占了一成红利的,要是好东西都留给自己得少赚多少银子。” “是你要少赚不少吧。”看她瞬间僵住的神情,太子妃大笑,惊得皇太孙都睁开了眼,好在没哭。 太子妃轻拍着儿子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可有猜错?” 华如初也不承认,只是问,“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虽足不出户,太原城的事却也瞒不过我,你兄长是随琳琅阁的船一起来的,就我所知还带着两个年轻人一起住进了你的别院,你今天又提起夏以见,那两人中其中一个应该就是他吧,看起来和你关系匪浅,再加上你对琳琅阁如此熟悉,我再随口一诈,你就露馅了。” 果然,不要轻易和人耍心眼,成长的环境决定了太子妃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好像有点轻敌了。 “娘娘英明。” “别这副神情,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和别人透了你的底子,看你这样是不想被祁家人知道的吧。” 华如初点头,“我现在毕竟是祁家妇,一旦祁家人知道了我就没个安宁了,只有见识过琳琅阁里的东西人才会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多他们不知道的宝贝,那样的诱惑没几人能挡得住。”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马上看看你今天给我带来的几样了。” 华如初抿嘴一笑,“娘娘,所谓宝贝就是稀有,更甚者还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稀有也可能只是在南朝或者说这块大陆上稀有罢了,但是在海的那一边也许就遍地都有呢?琳琅阁的货大多都是来自于海的那一边,所以…您了解了么?” “…奸商。”除了这两个字,太子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完全不想知道这一点也不美好的内情。 “琳琅阁卖的就是一个奇字,而且那些东西也确实只有琳琅阁能弄得明白是什么东西且敢卖就是了,娘娘也别太失望,琳琅阁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有些东西确实都是极好的,等您出了月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感兴趣了。”发现她还在偷笑,太子妃嗔了她一眼,“坏家伙。” 华如初笑而不语,弯腰去看睁着眼睛到处看的皇太孙去了。 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戳一戳她完全没负担。 陪太子妃吃了顿寡淡无味的月子餐,华如初才被放人。 捏了粒青梅进嘴里,酸得正入味,连着吃了好几颗,云书不得不将梅子收起来。 吃过瘾了,华如初也不再要,想到那顿月子餐居安思危起来,“你们几个好好琢磨琢磨,别到时候让我吃那些没点味的东西。” 冬菲刚也偷了颗梅子吃,酸得她五官都皱成一团,可脆脆爽爽的味道确实又极好,她舍不得吐了,边眯着眼睛忍酸味边回话,“可是小姐,月子里都是吃这些菜,而且不能吃盐的。” 这不科学,坐月子是可以吃盐的! 华如初心里狂喊,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事上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除非自己去做,不然她的厨师春玉一定不会给她吃有盐味的菜。 这么一想,她无比希望这日子能慢点过。 “小姐,您分了太子妃一成红利,其他人那里您打算怎么分?” “好分得紧,爹娘托哥哥带了信给我,说太原的琳琅阁他们不要红利,让我全攒着做私房钱,大哥和二姐也是这个意思…真奇怪,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穷了?” 云书从竹筒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小姐,回道:“就您离家里最远,老爷和老夫人担心您。” 这是肯定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她嫁了这么远,“爹娘的我收着也过得去,大哥和二姐那份却不能少了,再加上以见…这给多了他们也不会要,一人给一成吧,其他的我先收着。” “以琳琅阁的生意,一成也不少了,不过大少爷那里给一成是不是不妥?毕竟要做起大运河这条线,人数不少。” 华如初猛一击掌,她怎么忘了这茬了,要是云书不提醒,大哥保准是把他那一成红利垫进去,和她提都不提起。 不过这个从琳琅阁支出也不行。 她想要的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恩,水上镖局。 不挂靠在任何一个产业下。 不管是有人从那边顺滕摸瓜还是她这边暴露,至少也能保住一边。 事事给自己留退路是她的习惯。 “这个我再和大哥商量商量。” 云书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又给小姐倒了杯茶。 马车直接驶进了前院,华如初扶着云书的手下来记起来一件事,“我又忘了找太子妃要人了。” 几个丫头纷纷忍笑,不知道那几位姐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PS:双更啦,三更再等我两天,求粉红。 第二百七十七章好不要脸的老太爷 马柏迎出来就看到笑成一团的主仆几人,没去细想她们笑什么,直直走过来低声道:“祁管家来了。” 哟!来的居然是祁管家,她还以为会让双芷来。 当然,她是希望双芷来的,她也好打听打听这一阵府里的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知道也挺好,耳根清静,还不糟心。 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华如初边问,“来多久了?有没有说什么?” “上午就来了,听说您去了太子府便回去复话了,这会刚来没多久。” 还真是执着,按理来说只要将话传到了下午这趟他完全没必要来,她只要还是祁家妇就必须回去,人家却偏偏来请了又请,这副姿态到底是做给她娘家的人看的,还是…真那么急着见她? 怕是两者皆有吧。 看到祁福明显松了一口气时,华如初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出来之前老太爷估计说了一定要把她请回去之类的话。 “老奴见过少夫人。” “祁管家不用多礼,听我的管家说你来两趟了,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祁福润了润有些干的嘴唇,尽量将话说得漂亮些,“您这几日都没在府里,老太太惦记您,遣老奴来请您回去用顿饭,也一并请了亲家舅爷。” 华如初心下冷笑,却也没有下他面子,微微点头道:“我兄长事情多,就不过去了,我收拾一番就随你回去。” 祁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心下大安,忙躬身道:“老奴谢少夫人体恤。” 华如初笑笑,起身道。“祁管家稍待。” “少夫人只管自便。” 回了内院,果然看到哥哥迎在正屋门前。 在软榻上坐下,华如初舒服的长吁一口气,将替他拒了祁家相请的事说了。 华如逸皱眉,“如初,你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容易就同意回去了?还有,为何不让我去?我若是去了,祁家人哪敢为难你。” “我想看看祁家老太爷能无耻到什么程度,你若是去了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哥你放心好了,今晚我还回这里来。” “到时祁家能放人?” “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便去哪。” 这可真是…华如逸无奈摇头,一旦没了顾忌,如初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子能活得自在肆意。可一味的和婆家硬顶,对如初并没有好处。 不过这些不用他提醒想必如初心里都是清楚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去吧,如初不再顾及的祁家,华家也不会再顾及。 “若是有什么事,让丫头来告知一声,别一味蛮来。” “我知道的。哥。” 也没多做收拾,歇息一阵后华如初便出现在祁福面前。 “祁管家,走吧。” “是。” 没坐祁家的马车,华如初上了自己那驾布置得舒舒服服的马车。 摇摇晃晃下。思量起祁福的立场。 他的大孙子祁亮是祁佑的人,这会也跟着去了战场,要说他心里没一点担心肯定不可能。 再说起他对自己的态度… 自打她祁家门开始,老管家对她就一直很客气。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没有伸手打笑脸人的习惯。 因为祁亮的关系。祁福就算不偏向她也不会在从中做什么会祸害到她的事,他应该清楚,祁佑好了,祁亮才能好。 可祁福对老太爷的忠心并不会受这些事的影响,所以最好的就是互不得罪。 这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祁府内,老太爷抬起头,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精准的看向门口方向,“还没回来?” “是,还没…老太爷,回来了,祁管家和大少夫人一起。”好几天没看到大少夫人,双芷说气都上扬了几分。 “往这屋来了?” “是。” 老太太示意双芷去迎一迎,低声对老太爷道:“您那消息准不准?琳琅阁真和孙媳妇有关系?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没底呢?” “是不是有关系一会问问就知道了。”老太爷拄着拐杖重重的敲了地面两下,一派的波澜不惊。 老太太欲言又止,听得外面的脚步声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从年前到现在,足够她看出来孙媳妇是个什么性子,老太爷这般强硬的态度,就算是孙媳妇答应了恐怕关系也会僵了。 不过她总归是祁家妇,为祁家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祁家要是好了,做为祁家的嫡孙媳妇不是也有面子? 这边的小偏厅紧挨着老太爷的书房,华如初还是头一次来,环眼一看,乏善可陈,也就收了那点打量的心思,平淡的向上首的两老行礼问安。 “快起来,亲家舅爷怎么没一起过来?” “大哥事情多,匆匆忙忙的,我叫他有闲了再过来。” 老太爷突然插嘴,“忙琳琅阁的事?” “是。” 听她承认的这般快,老太爷心里有了火气,“既然这琳琅阁和华家有关系,为何从不曾听你说起过?” “老太爷这话孙媳妇听不太明白,为何我娘家的事要向我婆家报备?还是说祁家的媳妇都是这样?” “你”老太爷用力顿了几下拐仗,不想这么轻易就被激怒了,压着火气道:“就我所知琳琅阁不是和华家有关系,是和你有关系吧。” “不知老太爷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般不实。” “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瞎说的?” “您已经先入为主了,就算我说消息不实您也不会相信吧,那您又何必再来问我?” “我要你亲口说,是还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太爷冷脸看过来,华如初并不畏惧。直直对上。 “如果是,自然是有祁家用得上的地方。” “如果不是呢?” “不可能不是,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那夏以见分明事事以你为主,若他是琳琅阁的东家,你怎可能与琳琅阁无关。” 在某些方面,华如初是佩服老太爷的,比如他的无情,人大都自私无情。可没几个人能做到他的程度,再比如他的心狠,他首先是对自己狠,然后才是对别人狠,你恨他怨他也不得不承认。对祁家,他付出了一切。 而他的敏锐,也是一般人远及不上的。 这样的人能在战场上成名并不让人意外。 可这样的人对站在他对立面的人来说就显得格外难缠了。 “既然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那你这是承认了?” “我这是被承认,是您要硬栽我头上来的,承认和被承认应该是背道而驰的两种意思吧。”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老太太刚想从中转圜一下,就听到老太爷沉着声音道:“不管你是不是,琳琅阁既和你家有关,那要你从中为祁家出一份力应该不为过吧。” “不知道老太爷的出一份力指的是什么。” 老太爷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道:“琳琅阁向来以奇珍异宝出名,只是价格也是数一数二的,祁家的情况你知道,拿不出那个数来。可下月便是万寿节了,祁家需要一份拿得出手的重礼。往年也就算了,今年因为琳琅阁的存在,去那里采买寿礼的怕是不少,祁家要是再备和往年无差的节礼只会丢人现眼。” “所以,这份寿礼要我准备?” “我们不是一文钱都不出,只是希望以个低一点的价拿到。” “低到什么程度?” “自然是越少越好。”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 站得有点累,华如初也不再直挺挺的站着了,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饶有兴趣的算起帐来。 “祁佑出征时我给他备下的东西您二老可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我可有从祁家的帐上走过一钱?祁佑去往战场月余,我派人往战场上送了两次东西,每一次需要花费多少,二老又知不知道?和太子妃拉关系,我每每送去的礼值多少银?你们又有没有算过?” 老太太眼神闪烁,不好接这个话头,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直丢出来一句话,“那是你的夫君,做这些难道不该?和太子妃拉近关系获得好处的也是你,你出点银子难道不该?身为祁家妇,为夫家尽一份心力难道不该?” “既然你这般说我倒想问问,祁佑是我夫君,我做这些是应该,那么做为占尽祁佑好处的你们,在这事上又做了什么?我和太子妃拉近关系,祁家就没得到好处?还是说,因为我手里宽裕,你们便觉得但凡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便该是我出?” “你的意思是这钱要府里出?祁家帐上就那些银子,你要是下得了手,拿走就是。” “我真的下得了手,老太太,老太爷的话您也听到了,麻烦您将银子提给我,我一定一分不贪,结算后如有剩余,一定归还公中。” 老太太大急,光是听华氏说就知道她花费不菲,真要算起来,这上面的银子都未必撑得住,真要全提走,祁家的嚼用可怎么办? “孙媳妇,老太爷这是气话,您别当真。” “我当然要当真,老太爷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个面子我定是要给的。” “你” PS:依旧双更,大家疼爱一下我,将我顶上粉红前十吧,差的票数不多。 第二百七十八章休了我?(求粉红) 看祁老太爷猛的站起来举起了拐杖,云书等丫头飞快上前一步将人团团护住,警惕的瞪着眼,随时准备出手。 老太太和祁福也忙上前扶住老太爷,祁福更是用力按住人,“老太爷您冷静点,冷静点。” 华如初推开身前的丫头站起身来,“想通过我的关系从琳琅阁拿东西,谈不拢还想动手打人,这事传出去不知您老还有没有脸,我不是祁佑,可以任你们捏圆搓扁,做什么之前想想后果,我娘家虽离得远,我却不怕你们。” “你…你…你,祁家休了你。” “请自便。”华如初冷笑,“祁佑在前线为了祁家拼死拼活,他的家人在后方却要休了他的妻子,真是有情有义的家人,你们说祁佑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从战场上跑回来?” “他敢,如若真有那日,我自能和他交待过去,他心里再如何想都是祁家的人,这一辈子他都脱离不了,至于你…你倒提醒了我,我会等佑儿回来后再令他写下休书,华家的女儿,祁家要不起。” “我等着。”话说到这份上,华如初是一刻都不想再这里呆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将我要用的东西搬去别院,除你们几人外的其他人全部留下来,给我守好了那个院子,谁不经同意往里闯的,全给我扔出去。” “是。” 里面几人将华如初的命令听得清清楚楚,老太太想起华氏的兄长还在太原,心里一时间也乱了,低声抱怨道:“您怎么就这么冲动,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下可好。她这是光明正大的搬出去住了,她兄长又正好在这里,若是成心将这事闹大,祁家也不落好。” 老太爷这时也冷静下来了,若说一开始他极为看好华氏,想让她成为祁府的掌家人,为祁家谋利,那现在就是厌恶她到了顶点,这样不好掌控的人。幸好没成为祁府的掌家人,不然祁家哪还会受他调控。 “她这是故意激怒我。” 屋内几人皆是惊讶无比,“她为何要这么做?” “哼,我倒觉得她是早想这么闹一场了。”老太爷扶着祁福的手站起来一拐一拐的往外走去,“不能真让她住出去。她不是很疼祁珍吗?叫祁珍去哄回来。” 看着老太爷离开,老太太头疼的坐下来,接过双芷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叹气道:“说得简单,华氏的性子哪是那么好哄的,老太爷也是,话说得太白了。换成我也不见得受得了。” 双芷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着慌,大公子不在,老夫人处事越加柔软,府里本来就人心散漫。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祁府的少夫人移居别院的事只怕不用等到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太原城。 祁家固然会被人茶余饭后的谈论,可少夫人…恐怕会更糟糕。 这世间对女人本就苛刻。 除非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传出去,但是。她没有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 “双芷。明日你陪祁珍去一趟别院,将她们的谈话记下来,回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是。” “若是华氏说起银子的事,你不要接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双芷顿了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应下。 心里头一次生出了些不敬的心思。 华如逸怎么都没想到如初这么快就回来了,和刚回来不久的夏以见对望一眼,又看了眼刻漏,奇怪的问,“怎么回事?被祁府的人刁难了?” “何止是刁难,你是没看到他们那副嘴脸,我真替祁佑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感到悲哀。” 华如逸皱起浓黑的剑眉,“怎么回事?” 华如初不想再费口舌,示意春玉说。 春玉本就气得够呛,得到准许噼里啪啦的一顿说,精华部分一点没落下。 夏以见强忍着听到最后,气得想去和祁家人拼命,“不就一个破落户吗,有什么好神气的,休就休,休了我们回扬州,谁稀罕留在这里。” “你别添乱。”华如逸先把夏以见镇压了,才疑惑的看向自家妹子,“为什么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本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能搬出来住倒是意外之喜。” “也就你会将这当成意外之喜。”瞪她一眼,华如逸到底还是心疼妹妹,不再揪她的毛病,满心都是对祁家的不满,他华家宠着护着的女儿嫁到祁府是去受气的吗?要真有那胆量,一开始他祁家怎么不拒婚?现在却说休妻… 怪不得以见要叫骂,就是他都要忍不住了。 “逸哥,你不会就这么忍了吧,你干我可不干。”夏以见觉得自己都快要气死了,将他的人抢走却还要欺负她,这是欺如初娘家没人吗? 他一定要给如初出口气。 “你们真要做什么有理都变无理了,以见,你管好琳琅阁,其他的我自有计较。” “我不干,琳琅阁的事再重要哪有你的事重要。” 华如初在祁家凉透的心被这句话温暖过来,对兀自跳脚的人露了笑脸,“你什么时候看我吃了亏还忍气吞声的?放心,时间问题罢了,现在祁家的人对我越狠,以后祁佑脱离祁家的可能就越大。” “可是” “以见,我做得比他们更狠,老太爷摔断了腿,眼睛也看不清了,我都没叫江伯去帮他施过一次针,原本想着只要他眼盲心里却通透了,对祁佑好上那么一点点,我都会去请江伯,可他却愈加变本加厉的折腾了,那就继续盲着吧,不要期待我以怨报德。” 华如逸眼里满是不赞同的神色,他不希望他的妹妹那般心硬。 “哥,你别这么看我,是他太过份了。” “就是,逸哥,如初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你别瞪我,本来就是这样,要是那祁老头是个好人,如初会那么对他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如初主动对别人坏?还不是那老头坏在前。” 夏以见也着对华如逸瞪回去,对他来说,如初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就什么都顺着她吧,尽胡闹。”虽然这么说,华如逸却也没有要责备的意思,虽然妹妹做得是有些心狠了,可是就如以见所说,如初不管做什么都从没站在理亏的那边过,她向来就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要还十分的性子,她这般对祁家,只能说明祁家踩着她的底线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搬出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搬出来,我反正出门少,随便别人说去,琳琅阁一开张就能将这点小浪花压下去。”再过得一阵将她有孕的消息传开,祁家是将有孕的丈夫出征在外的孙媳妇给赶出门了,到时还不知道要戳谁的脊梁骨。 她不急。 真的,一点不急。 她连被休都不怕了,祁家还能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她? 果然不出所料,事情当天就传开了。 晚上,华如初懒懒的躺在软榻上整理着各处暗桩送上来的消息,时不时拿过一边的本子将重要的记下来。 翻到最下面几张写的却是有关于她的,以及事情传开后各方反应。 明日这别院怕是要热闹了。 可哪怕她做好了准备,也没想到会惊劝这么多人,尤其是陶嘉这个特别不合适在她面前出现的不止亲自来了,还笑得异常亲切。 华如初心里念头转了几转,应对得就格外有礼。 弯弯绕绕的说了一圈的客套话,陶嘉终于转入正题,“二皇子前不久送了我一处园子,是按照扬州的园林来设计的,我记得你是正经的扬州人,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了,就想着来请你一起去看看,要是有哪里不合适的也好给我指出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面子。” 华如初浅浅一笑,一点也不含糊的撕开了自己的伤疤,“陶侧妃娘娘亲自来请,这是给了臣妾天大的面子,可是…最近祁府发生的事想必您也知道,这时候我实在不适合出门,到时恐怕更会遭人说三道四,臣妾是打算这一阵都在内院呆着了,请陶侧妃见谅。” 陶嘉旋了旋盖碗的盖子,嘴角嘲讽的勾起,薄唇透出丝丝淡漠来,“有些事啊,在乎了才能被伤着,你若想开了,不在乎了,就谁也伤你不着,事情已经过了,你别往心里去,今日确实不是邀你出门的好时机,什么时候你愿意出门了我们再去看那个园子。” “是,谢陶侧妃娘娘体恤。” 又陪着说了会话终于将这尊最不该来的神送走,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马柏来报陈嬷嬷来了,看到陶侧妃的仪仗避开了去,正由人陪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太子妃会派人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华如初这时候更在意陶嘉说的那些话。 陶嘉会走到现在这一步,自是和她的野心欲望有关,可是,她身上应该也是发生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吧。 没有过经历的人说不出那样一番话来。 活在当下,好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那么,所有的好究竟是谁得了去? 就如祁老太爷那样的也觉得自己为了家族付出了一切,可他付出的好是谁得了?得了他好的人为什么没有回报他一点,他只能一再的压榨祁佑呢? PS:求粉红。 第二百七十九章哄回去 “老奴见过少夫人。” 华如初忙示意云书将人扶起来,边道:“陈嬷嬷来的可真巧,陶侧妃前脚刚走,您这后脚就来了,路上可有碰上?” “老奴远远看着她就避开了,没有太子妃护着的时候这样的人老奴可惹不起。” 这话说得,可够白的,华如初失笑,“这里也没外人,陈嬷嬷您别站着,坐下说话。” “谢少夫人体恤。”陈嬷嬷大大方方的坐下,“确实是老了,只是走上这么一段路就觉得累得慌。” “您这话可别让真老了的人听到,该给你甩眼刀子了。”轻飘飘的接了话,华如初蓦然专了话题,“是不是娘娘听到那些个闲言碎语了?” “全太原城都传遍的事,娘娘哪能不知道。”陈嬷嬷抿了抿鬓角,看向面色如常,完全没有传言中被赶出家门憔悴模样的祁少夫人,多少就有些放下心来,不说娘娘挂怀得紧,就是她,也是希望少夫人能好好的。 老实本份不多事的妇人多,但是像祁少夫人这般既不多事,偏又极有本事的女人却不多见。 华如初低头看着自己修得圆润的指尖,五指张了张,无端的给人一种发了狠的感觉。 “嬷嬷您也看到了,我挺好的,麻烦你替我向娘娘道谢,我最近也不好过府请安,免得别人连带着将娘娘也扯进来胡言乱语,琳琅阁马上开张,这事传不久,就算真有人不消停,或者祁家不想消停,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 陈嬷嬷马上想起她有孕的事。心下瞬间了然,要是祁府真打算利用这些流言蜚语来对付华氏,华氏只要将自己有孕的事传开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到时不好收场的是祁家。 真不知道祁家人是怎么想的,就算现在有人说祁少夫人的不是,但是说祁家的也不少。 人家祁大公子还在战场上拼杀,他的夫人却被赶出了家门,谁不在暗地里说祁家做得不厚道? 要是自家出了个这么争气的子孙,他们捧着哄着还来不及。怎会这般过份。 陈嬷嬷心定了,脸上也就真切的有了笑模样,“老奴就知道您有主意,这就好,老奴回去也好交差了。您是不知道娘娘知道这事后把碗都摔了,骂祁家太过份,要不是她还在月子里,都恨不得冲去祁家为您出这个头才好。” 华如初自是知道她这话里有水份,可太子妃为她摔了碗她却是信的,那个女人有着令外人想不到的爱憎分明的一面。 “我正琢磨要给娘娘准备怎样的礼物,这下你倒是提醒我了。琳琅阁有几套极有特色的碗碟,我让他们给娘娘留下一套来。” “那敢情好,回去我就让娘娘多摔几只,哈哈。” “嬷嬷。琳琅阁娘娘也有一分的,卖的银子多了她进帐也多。” 陈嬷嬷语塞,她忘了这茬了。 华如初见好就收,又说起其他的事。直到马柏进来禀报说祁珍来了陈嬷嬷才见机离开。 这次她没有避开,挺直了背和祁珍等人错身而过。生怕别人看不到她一般。 太子妃身边的得用嬷嬷,祁珍原是不认得的,可自从嫂子进门后,陈嬷嬷去祁府的次数太多了,多得她都见了好多次。 自然不会将人错认。 想到太子妃娘娘现在还在坐月,陈嬷嬷来基本就是代表了太子妃的,祁珍和双芷都知道回去后要怎么说了。 在丫头的带领下走进花厅,看到上首坐着的人,祁珍快步走了过去,声音里都带着些哽咽,“嫂嫂” 将小姑娘招到身前任她挨着撒娇,华如初看向意料之外的人,毫不掩饰她的吃惊,“没想到你会来。” 祁镇放下手里的包袱,正儿八经的行了礼,神情再不见以往的嘻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祖父…过份了。” “你知道多少,就说老太爷过份。”华如初笑,她是想撺掇祁佑脱离祁家的控制没错,可她从没想过要让祁家人心不齐。 没想到祁镇却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那天的事你们没有避着人,府里都传遍了,来之前碰到爹爹,爹他本人不好过来,只让我带句话给你。” 华如初坐正了身体,“你说。” “爹让你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不是祁家人来请你别回,日子好好过着,别多想,他断不会让祖父做了大哥的主。” 这话,挺窝心的,对于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公爹,华如初有了几分好感,这样一个拎得清的人,不该这般碌碌无为,是不是中间有什么事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祁镇完全不知道他的大嫂因为那番话走神走得老远了,还道她是感动了,放柔了声调又道:“爹知道你在给大哥准备东西送去战场后让我给你送来了这个。” 祁珍几步跑去将纸封接过来塞到嫂嫂手里,一点商量都没有的。 她都看得出来是什么东西,华如初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么装着的,非银票不可了。 “爹说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要什么东西你只管添置,他会再送银子过来。” 拿着那个薄薄的,却让人觉得重愈千斤的纸封,华如初有心收下,却又觉得不合适,这——该不会是公爹的私房钱吧! “婆婆可知道?” 祁镇嘴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嘲讽意味十足,“大哥出征时连句平安话都没有的人,嫂子觉得该让她知道吗?” 这倒也是,她无情在前,那她还顾忌这些做什么,她是不缺银子,可这是公爹对祁佑的一片心意,她不能拒绝。 祁家所有愿意对祁佑好的人,她都愿意敞开了接纳。 以后也不介意回报几分。 可是,千万不要打着大义的旗帜了,她腻歪。 祁珍这时也打开了自己的荷包,先是拿出一张大额点的放到嫂嫂手里,道:“这是我出来前三婶的丫头杏儿偷偷给我的,说三婶不适合公然和祖父祖母对着干,让我将这个给你,还让我告诉嫂嫂一个好消息,三婶怀上孩子了。” 说到最后,祁珍马上忘了替哥哥担心变得高兴起来。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华如初代头看了眼银票上的数额,整一千两,这份心意也算是重了,总算是没有白对她好。 “你回去告诉三婶,她的心意我收下了,我记她这份情。” “好的,我一定告诉三婶。”顿了顿,祁珍又拿出几张银票塞到嫂嫂手里,绞着手指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想为大哥做点事,可这些年也只攒了这么点,嫂嫂,对不起,我都帮不上忙。” “傻姑娘,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你哥没有白疼你,放心,我一定用这些银子去给你哥哥置办东西,叫人亲自送到他手上。” 祁珍重重点头,又塞了样东西给她,“还有这个,我吃了半个月的斋求来的,一定能保哥哥平安。” 捏了捏她脸上的嫩肉,心道祁家总算还有几个有良心的,“没白疼你。” 祁镇在下首轻咳一声,“我可没什么银子,弄了个东西也不知道大哥用不用得上,反正我家也只有大哥有用到的机会,嫂子你也给大哥弄去。” 原来那个包袱里装着的是一件胸甲。 胸前两个护胸镜打磨得锃亮,看着不像是新的,却绝不显得破旧,反倒显出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来。 “我虽不懂,但也看得出是好东西,你月例银子不多,哪弄来的这个?” “这个嫂子你就别问,来路不会有问题就是,希望对大哥有点作用。” “不管有用没用,有你们的这份心意,祁佑就高兴了,他一直都得到的太少,只要你们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满足。” 祁镇一瞬间红了眼眶,他不喜欢祁家,所以总往外面跑。 想着反正他是庶子,老太爷又从来不看重他,家里以后不用他来继承,有什么事也摊不到他头上。 可他从不知道祁家伤大哥如此之深。 仔细一想,确实有迹可寻。 只是以往他都看不到罢了,如今看到了,只觉得难过。 没有谁是铜筋铁骨,大哥也不是,却理所当然的被所有人忽视。 要不是娶了个不那么老实好欺的夫人,这样的理所当然还会持续下去。 好在,大哥娶了大嫂这么好的女人。 华如初也真就不问了,将东西交到马柏手里,叫他小心包好再拿个盒子装起来,免得一路上磕磕碰碰的弄坏了。 祁珍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倚在嫂嫂身边,叫她过去坐也不愿意,华如初无奈,只得叫人搬了个圆墩放到脚边上,让她赖着。 “珍妹,是不是老太太叫你来的?” 祁珍点头,“这也是祖父的意思,说是要我把你哄回去,嫂嫂,你想回去吗?” “我要是不想被你哄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能不能陪你住在这里?” 这么天真单纯,世家中少见,华如初真担心她嫁过去后被那妾室欺负,可她却不能真让人住在这里接受她的调。教。 PS: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粉红,挤进前十了,继续求粉红啦,明天就三更啦! 第二百八十章小姐的信 她是祁家女,以后总要嫁人的,名声一点点都不能有损。 现在和她牵扯在一起对她没有好处。 “不行,不止不能住在这里,经常过来都不可,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是不是都忘了?” “没忘,嫂嫂说的我都没忘,也有用心去学,我有学到很多,真的,嫂嫂,只是在你面前没必要那样的是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华如初只能愿她是真的学会了,“你既然学会了就该明白嫂嫂为什么不让你留在这里。” 祁珍扁了扁嘴,安静了。 祁镇眼中闪过了然,这次回来看到印象中那个怯生生的妹妹变得落落大方还觉得挺吃惊,当时就猜着应该和嫂嫂有关,果然如此。 华如初没有久留几人,额外交待了双芷几句后便打发了几人回去。 至于要怎么说,相信不用她教他们也知道。 热闹了一上午的别院总算是清静了。 她的身体被调养得很好,妊娠反应并不特别大,就是吃得比以往要少了些。 幸好大哥和以见最近忙得很,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些,她才能瞒过去。 饭后睡了个小午觉,华如初腻在床上好半晌没有动弹。 云书推门进来看小姐醒了,忙走过来递上一封信,“小姐,老爷和夫人的信。” “大哥说不是两老要到处走走?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来信?”这么说着,接信撕封口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一看就是爹的字,粗犷爽朗的如同他的人。 云书放了个枕头在她背后,扶着人躺着些,看小姐脸色都变了忙问,“老爷和夫人怎么了?” “他们没事,不过很快就要轮到我有事了。爹说武林大会一结束就直接从青州过来太原看我。” 云书也变了脸,她们瞒着的事可不是一桩两桩。 还桩桩件件都是重要的。 “说不定到时候姑爷就回来了” “想得倒美,战场上的事哪那么速战速决,我生产时能回来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将信折好放回去。华如初满心烦恼,最近真是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心。 “也不知道祁佑现在怎么样了。” 被人挂怀的祁佑这时才刚结束了一场大战。 在战场上打磨了这么些日子,身上多了伤痕,气质也越显冷厉。 他们那一城夺回来得虽然快速。却并不易,且将敌人的血性都给激活了,从那之后的每一战双方都损耗严重。 主帐内,闻昱丹和祁佑隔着沙盘相对而立。一人眉头紧攒,一人面无表情。 “这样下去不行,兵力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我已经着人八百里加急请父皇派兵了。可在那之前,我们要守住这里。” “短时间之内没有问题,只要有兵源补上便无所畏惧。” 闻昱丹点头,揉了揉眉心抬头,看着祁佑突然笑了,“也亏得你夫人胆大,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至少我以前从不曾听说过哪家将领的夫人会派人往战场上送东西的,还样样都能派上用场,光这份见识就了不得,那些药都是江雨夫妻两人做的吧?” “看着像是。”祁佑柔了眼神,接到如初派人送来的东西是在离家半个月后。 来人他未见过,却看得出身手都不错,只说是祁少夫人的人,求见他们家姑爷,其他的便一句不多说,要不是祁安耳目众多发现得快,差点就将人给当成细作给绑了。 从太原到这里快马加鞭也得七天左右,他们几人大包小包的,却也十天就到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在他刚离家时如初便在做准备了。 这般为他用心… “这些东西费的银子可不少,她这是将自己的赔嫁都搭上了?” “是。” 闻昱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不相信人能有多无私,可是,华氏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些东西明显就不是给祁佑一人用的,最好的东西份量有两到三人份,显然是将他也算在其中了的,其余的药丸食物之类更是大量,光祁佑一人根本用不完。 华氏很懂得只有将士存活越多,战力越强,祁佑才能安然无恙,他们才能得胜。 就因为懂得这些,才舍得下心花费巨资。 “那些药起到大作用了,留下了不少人命,可惜所剩不多。” 祁佑微微点头,他手里除了如初一再嘱咐不能给人的几种,其他的都给了下面将士。 就算省着用,这么多人消耗起来也快得很。 尤其是在见到各种药丸药膏药粉的效果后,军营里那些粗糙的就再也看不上眼了。 谁还不想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祁安求见。” 两人对望一眼,祁安虽然没有职务在身,却是暗中负责了一部分情报方面的事,难道是敌方有了异动? “进来。” “是。”祁安掀起门帘大步进来,神情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两人看了心下大安,看样子是有好事。 “禀太子殿下,禀大公子,少夫人又遣人送东西来了,这次比上次更多。” 祁佑眼神亮得能灼伤人,“人在哪里?” “小的将人领到了您的帐内。” 祁佑正想说话,闻昱丹已经起身往外走,“一起去看看。” 祁佑只得压了话头,紧跟而去。 自上一次的事后,军营里谁不知道祁副将有个好夫人。 一听到少夫人又派人来了,纷纷找了各种理由从这里路过又路过,经过又经过,只恨不得上前帮着打开那些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看看是什么,吃的他们当然喜欢,可比起来,他们更希望是各种药物,那才是保命的东西。 可是平日里在家病了看个大夫都是死贵的,祁少夫人上次来送的那些就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他们不能占了便宜后还想再占一次。 谁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心里的期待是谁都有的。 来人一共五人,一路快马加鞭的,要不是早就联系了雍州的绿林好汉准备了换乘的马匹,马都要死在半道上了。 也幸亏出来时小姐给他们准备好了药膏,还要求他们休息时一定要抹,不然他们的大腿也早就磨坏了,哪会如现在这样只觉得累。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领头那人朝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纷纷站了起来。 对着进来的人齐齐行礼,“小的齐南见过姑爷。” 祁佑一一扫过几个,“向太子问安。” “是,小的给太子殿下请安。” 闻昱丹将几人的疲惫看在眼里,哪还会揪着那点子虚礼不放,挥着手道:“这一路跑得不轻松吧,都坐下歇歇。” “谢太子殿下体恤。” 祁佑也在一边坐了,他清楚的记得上次来的不是这些人,气息却是一样的绵长,真不知道如初手底下还藏了多少这样的能人。 进来时就看到东西是放在外头的,由祁亮领着人看守,看着确实比上次要多了几个包裹。 “家里可好?” “祁家一切都好,小姐也好。” 他们出发时确实一切都好,太子妃还没有生产,华如初也没有离府居于别院。 祁佑听得很放心。 实在太想知道如初有什么交待的话,也顾不得还有太子在场便追问道:“你们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您是想问小姐有没有要转达给您的话吧,齐南在心里腹诽,面上却表现得再老实不过,将贴身藏着的信递了过去,“小姐没说什么,只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祁佑顿了顿,才伸手将信接过来。 当着太子的面将信给姑爷是小姐一再嘱咐的,齐南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明白这一举动的意思,不过他觉得小姐多虑了,她都为姑爷做了这么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小姐的付出,怎么会在信中行什么猫腻。 不过小姐从来就是深谋远虑的,他只管照做就是。 闻昱丹压下心底小小的羡慕,打破屋子里的沉默,“这次还是药品和食物?” “是,小姐说战场上最缺这个,能多一个人活着也是好的。” “你家小姐想得确实没错,她送来的药留住了许多人的命,这里许多人都想向她道谢。”顿了顿,闻昱丹又郑重的加了一句,“包括我在内。” 齐南一躬到底,“小的一定转告,小姐还知道战场上需要好马,辗转通过华家老爷的关系联系了雍州的绿林好汉,这边的掌舵人答应会帮忙。” 这真的是战场上最缺的,比药品食物还缺,要是能多出一支骑兵,他们的优势便能大大增加,可惜南朝的马种并不出色,雍州靠近草原,要得到良种马匹反倒要容易许多。 闻昱丹大喜,哪里还坐得住,猛的站起来问,“此话当真?” “是,且价钱也绝对是最低,不会从中赚取一文。” 有这句话,闻昱丹心里的那点担心就完全放下了,父皇前不久还拨了银子给他,以前是找不到买良种马的门路,银子方面倒是要活络许多。 “此事要能成,本宫定给你家小姐记上一大功。” “我家小姐说了,只要姑爷能活着回去,她做什么都值。” PS:笑眯眯的伸手:求粉红。 第二百八十一章琳琅阁开业 当然,那句话是齐南编出来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小姐有多希望姑爷能无恙,但这样的话小姐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他们都不希望姑爷辜负了小姐,不记小姐为他做的这些。 闻昱丹重重的拍了拍亦属亦友的肩膀,离开之前不无羡慕的道:“这么好的女子,别辜负了。” 祁佑起身相送,辜负谁不辜负谁,这样的话题和太子交谈不得。 ——太子注定要辜负太多的人。 送至帐篷外,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在那堆成一座小山样的包裹上,不由得分神去想,这么多,他们究竟是怎么带着跑这么远还能只花那么点时间的? “大公子,这些东西” “先搬到我帐内。” “是。” 收回视线,祁佑四处看,“祁安呢?” “禀大公子,祁安去吩咐人做吃的了。” 祁佑点头,“你带几个人去新扎一个帐篷。” “是。” 在屋里的齐南等人听了忙走过来拒绝,“姑爷,来之前小姐就吩咐过了,东西送到了就走人,外头有接应的人,吃喝有人照顾,你们在战场上有口吃的都不容易,怎能还进我们肚子。” “到了这里就听我的,先在这里坐一会,祁安弄好了吃的会送来,吃好了去歇着,我也只能留你们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离开。” “姑爷” “我去写回信。” 祁佑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拒绝,一掀帘子就走了出去,径自往平日里商谈战事的帐篷走去。 里面此时有几个将领在谈论着什么,看到祁佑都是双眼放光,以为祁偏将这是来分配夫人送来的东西了。 “这里我要用一会,你们先离开。” 有人心急,想问问祁夫人都送了什么来。被有眼色的拦住了,指了指祁偏将拢在袖子里却没拢住的信封一角。 众人了然,识趣的退了出去。 终于清静了,祁佑撕了信封一端。从里抽出薄薄的一张信纸。 真是,这么远送东西来,却不愿意多写上几个字。 抖开信纸的那一刻,祁佑心跳陡然快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么薄的一张纸。明知道怎么都不可能有个人跳出来的。 “祁佑夫君,见信无恙乎?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挂心。战场上瞬息万变,请尽量保全自己。搬师回朝那日务必请囫囵着回来,祁家没有你还有其他子孙,我却只得一个丈夫。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短得不能再短的一封信,字迹甚至称得上潦草,连个落款都没有,祁佑几乎可以想像她漫不经心随手写下这几行字的模样。 那人啊!心里其实是担心他的吧。 不然又岂会愿意曝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太子有句话说得对,这两趟来送的东西花的银子怕是不少。 光是食物花的钱也许有限,可那些效果好得随军大夫都眼红的药品却不是廉价货。 平日里就惦记着银子的人这回亏大了。 等回去了他一定好好补偿她。 她喜欢银子他就给她银子。 提起笔半晌,墨汁都滴到了纸上。祁佑还是没有写上一个字。 或者是思念太重,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叙述。 重新铺上一张纸,祁佑最终的回信比来信更简短,却包含了他的所有心意。 “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而华如初想要收到这封回信却需要最少半个月。 买马的事齐南得跟进,那就必须在雍州这边多留上几天,不让那猪油蒙了心的从中动什么手脚。 总不能让一件对南朝有利的事变了质,到头还背个黑锅。 而现在,华如初想的却不是祁佑会如何回信,如何给他保证。 ——琳琅阁开业了。 这日阳光正好,一大早的,本就热闹的太原城好像比平日更热闹了两分。 华如初不好出门,人多的地方她现在也不是特别想去,想着这几日她们几人连同葛榔头一起辩认出来的东西应该够应付一阵了,便将一干人等早早的都赶了去帮忙,只留下冬菲一个安众人的心。 挂着各府标志的马车就停在琳琅阁周围,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会出现的各家子弟居然也早早的骑着马来了。 对于琳琅阁的东西,他们好奇的足够久了。 要是谁有机会去了扬州,回来后炫耀从琳琅阁买的东西是其一,听他讲那所见所闻才更招人恨。 现在琳琅阁都开到太原了,他们倒真要看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般独一无二。 辰时正,琳琅阁的大门缓缓打开。 黄清源和夏以见相携走出。 黄清源一身紫色深衣,腰间系着黑色腰带,看着倒是沉稳有加的模样。 夏以见却是常见的武林中人打扮,腰挂宝剑,精神焕发的俊俏模样让马车里的年轻妇人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缠着家人非得跟来的小姑娘更是红了脸,眼神不受控制的时不时扫过去,然后脸蛋儿更红。 轻咳一声,黄清源一点不胆怯,扬声道:“在下黄清源,添为琳琅阁掌柜,在此多谢各位捧场,为了今日开张,东家带来了八船的货物,足够大家选购,不过在这之前,在下有话说。” 语声一顿,黄清源看了四周一眼,仿佛整条街都安静下来聆听的待遇让新上任的黄掌柜极为满意,继续道:“琳琅阁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有许多都是大家未见过的,所以每样东西的旁边都写有一个说明,请各位细阅,不要买了东西却不认得能做何用,那便有暴殄天物之嫌了,要是传出去也打了自己的脸不是?! 另外,琳琅阁的东西分为明码标价和竞价两种售卖方式,明码标价很好理解,照着价钱给钱就是,我要给大家解释的是竞价,其实说穿了也简单,就是价高者得的意思,能定义为竞价的东西自然都是极为珍贵的,琳琅阁口碑来之不易,断不会砸了自家招牌。 最后,琳琅阁的每样东西数量都不会特别多,如果有哪位客人实在喜欢店里却没货了,那也不用着急,请找到在下我,在下会告诉你以后是否会有追加,如果实在没有了,在下也会给你推荐更好的,定会让各位客人满意而归。 以上,便是在下要和大家说明的,希望各位客人都听懂了,现在,鸣炮。” 声落,鞭炮声的轰炸声便响了起来,夏以见施施然的露了一小脸,什么话都没说便返回了店里。 春玉偷偷问一边的云书,“为何黄掌柜没说起四楼?” 云书看她一眼,在客人登门之前退回四楼。 她们今日过来帮忙有心人自然知道,按小姐的话说就是为以后有可能拆穿做准备。 反正现在谁都知道琳琅阁的东家是谁了,而那人又和小姐要好是事实。 她们避着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不过因着男女大防,她们无需露脸。 “四楼的生意只做朋友,或者是由朋友带来的人,不用公告天下,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春玉恍然,听着楼梯间的响动马上敛了眉目装老实。 人最多的自然是一楼,看着标出来的那一个个价码,饶是自认带够了银子的人都狠狠抽了抽脸皮。 有那刚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还不甚清醒的世家子弟已经暗暗咒骂了:这特么的也太贵了。 可再定睛一看那旁边的解说,不做声了。 要是真像这上面写的这么稀有神奇,这价钱,值。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效果,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黄清源不急,夏以见更不急。 当年的琳琅阁开张时的货物只得这里的一小半,才开张时甚至有人说用不了几天就要关门,可事实是没几天货就被抢光了。 不说现如今琳琅阁已经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声,就说这些货物也足够吸引人。 今日上的东西还不是最好的,如初那小狐狸好几年前就说过,东西一定要越到后面越好,不然就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肯定会被人嘘。 当年的事实证明她说得再对也没有了。 时至今日也错不了。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有人便往楼上去了。 在楼下就觉得琳琅阁的东西贵得离谱的这下更是觉得琳琅阁在抢钱,这一样东西的价钱都够他包下思语楼最贵的头牌一个月了。 尤其是在三楼看到那小小的一颗黑色丸子居然要价三百两一颗后实在忍不住了,问柜台里的人,“这东西凭什么就值这价钱?” 守这个柜台的是个看着年纪还很小的伙计。 就见他微笑着上前,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将黑丸子旁边那张写着药丸作用的纸张放到他面前,“它的作用都写在这里了,请客人过目。” 男人不耐烦看,硬要他说。 小厮知道楼上有几位姐姐在,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大声说,会被打的,凑到男人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几个字。 真的只有几个字,就见那男人瞪大了眼,忙低头看起上面的字来,这时候,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了。 且是看了一遍又看一遍。 末了问:“当真?” “千真万确,要是无效,您来砸了琳琅阁的招牌就是。” PS:今天三更,求粉红。 第二百八十二章私相授受 有这句话,男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么大个铺子,随便一样东西便是天价,骗他这区区三百两却毁了他们的招牌,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我买。”痛快的掏了银子,接过小厮递来的小纸包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连蹦带跳的就下了楼。 四楼几人对望一眼,笑眯了眼。 这么一颗东西,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 同样窝在四楼的葛榔头急得将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的卷翘头发又给揪成了鸡窝,看三楼没人,前脚打后脚的下楼奔到柜台边。 看着柜台里用盒子装着的小丸子,具体的说是看着那个标出来的价钱,深深的觉得他这次会要付出很大的价钱才能将三小姐的那些丸子拿走。 一颗就要三百两,按三小姐平日里做生意的算法,他一颗不知道一百两拿不拿得走。 三小姐手里到底还有多少啊! 想到要出去的银子痛苦,想到能赚到的大笔银子又欢乐的葛榔头表情纠结得硬生生的将刚上楼来的一对母女给吓了个够呛。 看着极为富贵的妇人将带着纱帽的女儿护到身后,沉着脸厉声喝问:“你们这里怎么还准许疯子进来,要是伤到人可怎么办?” 云书看着不好连忙从四楼下来行了个福礼,“夫人息怒,这人不是疯子,是我们琳琅阁的大师傅,店铺有许多东西都是出自他手,只是在生活上不拘小节了些,夫人勿怪,奴婢马上将人请走。” 不用请,葛榔头也知道坏了事,摸着鼻子照南朝人的礼节对妇人行了一礼便匆匆上了四楼。 听得解释。妇人才放下心来,好好的心情却还是坏了。 云书朝着柜台里的伙计使了眼色,伙计会意,从柜里底下的柜子里拿了个精致的雕花小盒子递过来。 云书接过。直接放进一点不害怕还好奇好张的小姑娘手里,笑着温声道:“害夫人小姐受惊是我们店的失误,这是来自南海的珍珠,店里的师傅将之做成了耳环。最是适合小姐这般花样年纪的姑娘佩戴,送与小姐聊表歉意,请小姐笑纳。” 小姑娘打开盒子,珍珠莹润柔和的光泽看得她欢喜不已。脸上便表现出来。 妇人不比小姑娘,这一路走上来看到的珍珠饰品价值几何她看得清楚,这对耳环上的珍珠虽然不大。却胜在精巧。真要论价钱几十两银子没得跑。 琳琅阁果然大手笔,店大,却不欺客,怪不得生意越做越大。 妇人脸上有了笑模样,示意女儿收下盒子,道:“这事论来还是我们母女占便宜了。” “您可别这么说,东西尚有个价钱可论。人却是无价的,让您二位受了惊本就是本店的不对,您不怪就已经是大度,奴婢该谢您才是。” 看着云书态度这般好,妇人不由得动了心思,“我今日来是想为女儿添置几样合适的东西做嫁妆,免得她被婆家看轻了去,下面人多便先来了三楼,听说琳琅阁尽是好东西,我想请姑娘帮个忙替我们母女介绍几样好的,不知姑娘可有闲?” “那是自然,您是客,我们店铺竭尽所能也要满足您的需求,备嫁妆的话那边的比较合格,您请跟来我。” 不管是四楼拽着脖子往下看的,还是三楼的几个伙计都对云书佩服不已,眼看着就要得罪的客人到了她那里几言几语的便成了一桩眼看着就要成的买卖,不愧是曾经的云书公子。 果然很快,这单二千两银的买卖就做成了,送走客人,云书心里也高兴,忆起了着男装时的曾荆迎上伙计崇拜的眼神,云书笑眯了眼。 比起困于内宅,自是这样的生活更得她心。 可是比起这样的生活,跟在小姐身边更让她安心。 正准备往四楼走,又听到有人往楼上走来。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来人看到她也顿下了脚步,脸下闪过狂喜,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在这里见到了人。 云书一咬牙,顿住脚步道:“随我上来。” 云书开了口,自然没人会拦着。 陈坚忙大步跟了上去。 春玉等人识趣的避到了四楼的隔间,留下外间大大的空间给两人。 自从定亲后两人也见过几次,年前华如初还特意让云书随着马柏去给孤身在太原的陈坚送了些的吃的用的。 江湖儿女在男女大防方面本就要看得轻一些,这会私下里见着了,除了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倒也没有那些闺阁女子的扭捏。 陈坚满心满眼都是这人,更是不会想到私相授相与礼不合之类的了。 “你怎的来了这里?” 陈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听说琳琅阁的东家和祁少夫人的娘家关系菲浅,我想着你可能会在这里,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 这回答,真实诚,云书脸上有些烧,硬撑着问,“有事?” 陈坚点头,“关于我俩的婚事,少夫人可有说过什么?我现在虽说职位低了些,俸禄也不多,可我还是想…想…早日成了这事。” 这下云书岂止是脸上发烧,热得都能煎鸡蛋了,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才稳着声音继续这个话题,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只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前不久小姐都说了要给我看个日子把这事办了,是我给拒绝的。” “为何?”陈坚急了,该不会是云书反悔了吧?! “你急什么。”云书嗔了他一句,续又道:“姑爷去了战场,小姐现在又…我怎能在这时候安心成亲嫁人?你要是等得就等,要是不愿意等” “我愿意等。”看云书看着他,陈坚重重点头加重了语气,“真的,我愿意等。只是这一阵没你的消息,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看他那表情,云书了然,“以为我不愿意嫁了?” “恩。” 云书都有些想笑了。他是入了太子眼的一榜进士,她却只是个丫头出身,应该担心的不是她吗? 怎么就轮到他这么患得患失了? “我没有不愿。”说起自己的婚姻大事,云书到底还是脸皮薄。不敢看对面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想等姑爷回来,有姑爷在,我离开得放心些。” “好。我陪你等。”陈坚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原本与他无甚关系的事现在可是息息相关了。 正事谈完,云书不想再留他。被姐妹们笑都是小事。要是别人知道了说起难听话来怕是会捎带上小姐,这是绝对不行的。 “你回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去别院找马管家,他会转告我,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你也别再来这里找我。” “好,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虽说舍不得。陈坚还是赶紧下了楼,心里安了,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暗处的夏以见注意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柜台里的东西一眼。 云书这个男人倒是挑得不错,配得上她,比她家那小姐命好多了。 琳琅阁的热闹一直持续到酉时关门。 一众伙计训练有素的盘了帐,又将货物补足的补足,上新的上新,黄清源和夏以见回到别院时已是亥时一刻了。 华如初接过帐本直接翻到底,眼中全是笑意,“第一天能做这么多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我还以为大多数人会以观望为主,有没有来找茬子的?” “顺利得不可思议。”黄清源灌下两大杯水,说话太多声音都暗哑了许多,“太子府的周管家来陪了我半日,一直随我在外面走动,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华如初闻言不但没有展颜,反倒皱起了眉,“二皇子府里没一人前来?” “没看到,不妥?” “这不正常。”华如初站起身来走动,左手支起右手托住下巴,眉峰蹙起,“太子买卖上的事二皇子是不敢动什么手脚,他自己那么多摆在台面上,要是太子报复他更吃亏,但是来看一眼都没有,他有点过分拎清了,感觉不对。” 脑中闪过祁老太爷召她回去时说的话,万寿节… 在她有限的了解中,万寿节那日好像有许多便利,接连三日的庆祝活动,晚上连着三日无宵禁,要是旬寿,各地官员五品以上皆会回皇城朝贺,再加上各路人马献艺,那几日来往太原的人会是一年中最多的,要真有什么行动… ——二皇子应该不会那么胆大包天吧! 可是心里一旦起疑,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躁意阵阵翻涌,华如初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马柏,明日你去打听一下今年是不是皇帝的旬寿。” “是。” “不用去打听,我知道。”华如逸看向自家妹子,“今年是皇帝的旬寿,如初,你在担心什么?和万寿节有关?” “二皇子不对劲,是旬寿我就更怀疑了。”华如初觉得自己应该做最坏的准备以备万一,“哥,你明日去问问古奕海,看他们在太原有没有特别隐蔽适合藏人的地方。” “我去问自然可以,可你得将话说清楚点,这样不清不楚的我听着更担心,到时怎么放心离开去青州。” “哥,你别瞎担心,有些事你不适合参与进来,就算朝堂上真有什么异动你也要离得远远的,放心,我应付得来。” PS:三更晚一点,求粉红啦! 第二百八十三章防万一(三更求粉红) 华如逸这次却不那么好糊弄,“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个隐蔽地方?” “以防万一,哥,我做事什么习惯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夏以见插嘴道:“狡兔只得三窟,你华三小姐得有六窟。” 华如初一点也介意被这么说,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未谋进先思退,有什么不好,就算真被人揪住了尾巴我舍弃一窟就是。” 夏以见给她一个就你有理的眼神,看那边逸哥要火了忙住了嘴。 瞪他一眼,华如逸继续被他们溜跑了的话题,“如初,我要知道你准备这么个地方的真实用意,不然青州我不去了,武林大会没我照样能开。” 那爹爹要是抽疯了,谁去制止他?娘向来不喜欢看那些人打来打去,真到那时候未必来得及制止爹。 华如初知道哥哥是说真的,可真说出心里的担心却是不能的,情急之下话冲口而出,“哥,我真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太子不在太原,太子这方在气势上就处于弱势,要是二皇子存心使坏,我总得有个地方躲上一躲。” “真是如此。” “千真万确。” 半信半凝的看了妹妹半晌,华如逸败退,这是妹妹给出来的理由,他不信也得信。 “我明天去问古奕海,就是他那里没有我也能给你变一个出来。” “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华如初赶紧撒娇,末了还不忘又重申了一遍要求,“一定要是适合住人的啊。” “我记下了。”看了眼刻漏,“不早了,都去歇了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华如逸便没再去琳琅阁,径自去了严家堡太原堂口。 云书等人也没闲着。华如初一一吩咐下去,很快就将人打发一空,就连冬菲都被她支使去做三百两一颗的药丸子了。 因为脑子里装着这些事,昨夜辗转反侧,眼下都有了青影。 江轩进来看到她这样也不说什么,过去就抓她的手摸脉。 华如初不敢挣扎,只得乖乖就范。 另一只手却悄悄的掩住了一边耳朵。 果然,没多会江轩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你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瞒着大家做何打算?恩?” 华如初无比庆幸这会就连马柏都被她打发去忙了,忙拉着人坐下。又亲自去泡了茶过来,小意的解释道:“江伯,我没想瞒着大家。只是现在大家都忙,就想着先等等,让他们忙过这一阵再说,我的丫头都是知道的,她们把我照顾得很好。您别担心。” 江轩神色稍霁,一转眼想起那些传言又怒了,“你有孕了祁家还将你赶出门?” “江伯,你怎么也信外面那些话,要不是我愿意,祁家谁有本事赶我走?再说我是刻意瞒着祁家人的。您别急,我自有打算,他祁家占不了好。” 江轩了解华三的性子。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真让人欺负成传言中那样,他确实也不信,听得这么一解释心里就回过味来,“敢情你是故意的。” “是。祁家人对祁佑太过份,我忍不了。” “你忍不忍得了先放一边。我就想知道要是祁佑知道你这么做,他是不是会感谢你?还是会怨你将关系处成这样?” “祁佑不是木头人,有自己的想法情感,祁家人却还像以前一样待他,早就让他心冷了,也许他一时之间还放不下对祁家的责任,但是要说对祁家还有多少感情,呵,我看不到,就算没有我,祁佑也不会背负祁家一辈子,我只是让他提前从那个桎梏中解放出来,江伯,你等着瞧吧,我看中的男人不是那么窝囊的。” “真像你说的这般才好。”江轩叹了口气,错开了话题,“胎儿很稳,不过前面三个月总要多注意些,情绪别大起大落,尽量放宽心。” “我会的,对了江伯,武林大会你去不去?” “不去,又没我什么事,老胳膊老腿了,现在真是哪都不想去了,等太行山那里弄好我就在那里养老。” “您高兴在哪里都行,到时我使几个可靠的人去侍候您,让您当老太爷。” “你该做的,昧良心的,那么几味药材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被你卖出三百两银子一颗的天价来,掉钱眼里了。” 不是头一次看这丫头诓别人银子,每次都会刺上她几句,可这么些年下来却也只是说说罢了,从没阻拦过。 能买得起那些的都是不缺银子的人,他犯不着为他们去省银子,再说这丫头不是守财奴,赚了用于大处的也不少。 他是巴不得她多赚些。 “江伯,我最近花银子好多,再不赚一些都要坐吃山空了。” 瞪她一眼,江轩到底没有再说。 不过华如初有孕的事却再也瞒不住了。 华如逸回来后一听说就恨不得给自己向来护着的妹妹几下。 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哪家小媳妇有了身孕不是小心翼翼的养胎,她倒好,前些日子半夜三更还去了趟船上。 平时也没见她有个什么顾忌,对了,他来那天她还喝了酒,真是… 华如初忙蹭过去讨饶,“哥,我看你们太忙了嘛,其实我知道也没几天,别生气别生气。” 用力点了点她额头,却还得扶着她,生怕将她给弄摔了,华如逸无奈的同时却又心生欢喜。 他的小妹也要为人母了。 比起来夏以见的心情要复杂许多。 直到这一刻他才那么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别人的妻。 不久之后将是孩子的母亲,和他却无干系。 “以见,你在发什么呆,不愿意做我孩子的义父?” “恩?” 撇他一眼,华如初重复道:“我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做我孩子的义父。” “这才多大点,你肚子都还是平的,就急着给孩子找义父了。” “这么多废话。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笑了笑,夏以见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在华如初的一再要求下,她怀孕之事暂时算是瞒下来了,不过兄长有言,“最多再瞒十天,十天后我定要让全太原都知道祁家将有孕在身且丈夫在战场上拼杀的孙媳妇赶出了祁家。” 华如初没意见。 反正十天后琳琅阁的热潮应该差不多退了,到时再爆出这事效果更好。 “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古奕海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古奕海去带我看了个屋中屋。设计很是巧妙,那附近也没有高楼,没人知道那房子里面还藏了个房子。” 华如初想像了一下。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后很满意,太子还太小,太子妃又是孕妇,她自个儿又有了身孕,真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藏到地底下去。 湿气重的地方对她们不好。 可这个年代。最好藏人的地方就是地下室,可只要有经验的去找却也容易找得到,要真有个屋中屋对她大大有利。 “那房子在哪里?你有没有问过古奕海知道的人多不多?” “问了,古奕海说这种房子严家堡每个堂口都有一处,只有堂主知道,地点也不隐秘。甚至可以说很显眼,但没人看得出其中玄妙。” “既是只有堂主才知道,方奕海怎会告知于你?” “这话我也问了他。”华如逸为兄妹两的默契笑了。“他说他们堡主早先就给他们去过信,若是你求助,这处地方就给你,他们已经另外择地新建了,如初。记住你姐夫的情分。” 华如初重重点头,“出门后没少麻烦姐夫的人。我记着的。” 夏以见看他们说完了,便说起了琳琅阁的事,末了道:“葛榔头要见你,说后日风向好,他们决定后日返航。” “他想见的不是我,是那些小药丸和要付给他的大笔银子,不知道冬菲两口子做了多少,我黑死他,你告诉他我晚上去见他。” “你想都别想。”华如逸立刻喝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哥,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不也哪都去了吗?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 “别想,以见,你晚上将人带来这里。” “知道了,以初,你听逸哥的,小心为上。” 她就知道一旦他们知道就是这么个效果,所以才不想早早告诉他们。 两男人将她的态度自觉当成了默认,晚上真就将葛榔头拎到了她面前。 “葛大侠,要走了?” 葛榔头还在晃他有些晕的脑袋,听到声音立刻就什么都忘了,循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小药丸,要。” 华如初抽了抽嘴角,明明连焦距都对不准,这手伸得可真不含糊。 “你只准备要小药丸,不打算和我结账了?” “都要。” 剐他一眼,华如初拿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帐本扔给他,“老规矩,看看有意见没有。” 葛榔头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数目和自己估算得差不多便连连点头,“就这么多,三小姐做生意最有信誉,和我一样。” “你这是拐着弯的夸自己呢吧!”将厚厚一叠银票递给他,华如初边道:“太原是皇城,我不好动弹,你拿着这些银票去扬州的立意钱庄,直接找他们东家,他会给你折成金子,不用额外给他好处,我都打点好了,要是他敢黑你,直接上手揍他。” PS:这一章加更是还上个月的债,突然觉得压力好多,感觉欠了好多章!这粉红还要继续求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风雨欲来 葛榔头马上来了劲,伸出硕大的黑拳头扬了扬,“没问题,揍他。” “他要是没黑你你却揍了他,他会黑得你里裤都没得穿回去。” “那我不揍他了。” “”一点不硬气,没骨头,华如初对越来越活泛的葛榔头越来越不喜欢了。 哪像以前连句南朝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好玩。 “三小姐,药丸。” “三句不离药丸,给你。” 宝贝似的抱住盒子,葛榔头掀开一条缝看了看,瞬间满足了。 ——好多。 “两百粒,只收你一万八千两,数钱。” 两百粒,一万八千两,折算下来才九十两一颗,想到琳琅阁里三百两一颗的价,葛榔头老实的从刚拿到手还没捏热乎的银票里数了几张银票递回来。 华如初笑眯了眼。 几乎算得上是无本买卖的小药丸转手间就赚了一万八千两,这生意,做得。 可惜不能大做,江伯不会同意是其一,再者她多少也要入乡随俗些,得为了有可能曝光的那天着想些。 时不时的在琳琅阁以三百两卖出几颗得了,要不…放到竞价区去? “三小姐,这个药真的没有坏处吧。”想了想,葛榔头还是有些不安,开口寻求保证,大有只要华如初说没坏处他就绝对相信的劲头。 “自然,有坏处我也不敢给你,更不用说放去琳琅阁卖了,这里可尽是世家大族,卖有问题的东西出去不是找死么?” 葛榔头安心了,双手紧紧扣着那个盒子,仿佛将金山银山掌握在了手中。 连效果没那么大的圣药都能卖出十金的价来。这个他得翻着倍的卖。 实际上这些东西确实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因为这东西只有他有。 就如同他的东西在南朝只卖给三小姐一般,三小姐给他的东西也是独一份,这就保证了双方的利益。 叮嘱葛榔头尽快再带货来一趟。今年最好还能来上两趟后,华如初终于将喋喋不休的人送走了。 曲指弹了弹银票,华如初抽出最上面那张递给冬菲,“你和江雨的份。” “谢小姐。” 看着那两主仆一模一样的财迷表情。华如逸只能摇头笑得无奈。 在家安安胎,偷偷去琳琅阁地下室辩识下宝贝,数数银子算算帐,日子一晃便是十天。 到得这日。华如初根本就忘了这事。 华如逸却不管那么多,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妹妹受了欺负不能出面他忍了,可有机会送到面前来了却不利用…他又没傻。 消息传开的速度超乎想像。 马柏疾步进来。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小姐,我查到了,这背后有三方人马的推波助澜,严家堡,二皇子府,还有一些武林同道看不过眼也帮了忙。” 华如初若有所思的点头,倒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示意马柏坐下。“最近二皇子有什么动静?” “没有,就是…进宫的次数多了些,不过理由也是现成的,皇上把万寿节交给他操持了。” 如今已是五月初,离万寿了只有十天左右。 真的不对劲。 “什么都没查出来?文家呢?他的正妃杨家呢?陶嘉呢?都没有动静?” 不可能没动静,一定是他们漏了什么,或者是他们用了他们所不知道的联系方式避开了所有的耳目。 马柏一咬牙,“我亲自去查,云书,这几日你们不要稍离小姐身边。” “知道了,马管家。” “啪!”这已经是祁老太爷今日摔碎的第二个杯子了,原由同之前一样。 “华氏这是反了天了,难不成她还想要我亲自去请不成,祁福,你去告诉她,她要现在不回来就永远都别进我祁家的门了。” “老太爷” “去。” 祁福转头看向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能从中说和一二,可老太太却只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 按下满心失望,祁福退了出去。 明明已经落于下风了,再仗着身份这么下去,事情只会愈加不好收拾。 少夫人的态度有多强硬他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老太爷和老太太就看不到呢? 又过了两日,华如逸和夏以见整装待发。 “如初,我不去没事,你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我更不放心爹爹那里,哥,你任务艰巨,一定要让爹脱身,以见,你从中看着些。” “知道了,啰嗦,你确定太原这边不会有问题?我完全可以不去的,你做什么非得把我赶走。”夏以见实在不能理解,要说华家有个什么不方便的,那也和他无关啊,怎么就要连他一起赶了。 “叫你走你就走,废话那么多。”喷了他一句,华如初看向自家兄长,“哥,别这么担心,要真那么担心我,那边一完事你们就都往这里来嘛,我想爹娘了。” 软软的,带着撒娇的腔调,华如逸心软得一塌糊涂,“好,我一定把爹娘带来,这段时间内你要顾好自己,别管闲事。” “知道知道,我不多管闲事的。”除非对自己有利,吞下后边那句,华如初笑眼目送两人离开,心里瞬间有些空落落的。 “收拾一下,我们去太子府。” “小姐,外面的传言还未消退” “那是祁府该承受的,于我无碍,来替我整整头发。” “…是。” 对于前两日祁福转告的明显经过了修饰的话,华如初连理会的时间都没有。 比起她担心的事,这根本连小事都算不上了。 “怎么过来了?肚子里那个有没有折腾你?”太子妃抱着孩子笑眼看她,满身的母性光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不少。 “还算听话,您怎么起来了?” “在床上都躺了大半个月了,哪里还躺得住。”把孩子交给奶娘,又挥手示意白尚仪带着人退下,只留下陈嬷嬷一人侍候。 “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太子妃的沉稳让华如初也跟着平和了心绪,往常她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看样子怀孩子对她还是有些影响。 “我是有事要和您说,很重要。”吞了口吐沫,华如初再不如平时的嬉笑,声音都是压着从喉咙口出来的,“二皇子太安静了,我很不放心,派人日夜盯着他的动静,老实的过分且先不说,他最近进宫的次数频繁得过了,并且前不久皇帝还罢朝了一次,这已经是许多年没有过的事了,我想听您一句实话,皇上的身体是否安康?” 本来以为她来是为了她和祁家的事,她也做好了替她出这个头的准备,可没想到她说出口的却是这种事。 重重的点了她额头几下,也没急着回答她的话,先教训起她来,“你这胆大包天的,要是让二皇子知道你派了人盯着他,不用禀报父皇,不用顾忌任何人他就能直接拿下你要了你的小命,快快把你的人撤了,别引火烧身。” “暂时不行。”看太子妃要急,华如初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声道:“娘娘,现在这不是重点,您先告诉我皇上的真实情况。” 知道她是真急了,太子妃连忙回了她的话,“前一阵是有听说父皇身体不妥,我不方便进宫,但该知道的也知道,父皇只是偶感风寒,无大埃” “这不对。”华如初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二皇子绝对有问题,“我记得祁佑说过太子殿下和宫里苏嫔有联系,娘娘,你信我,这事情真的不对劲,你不要惊动任何人,去苏嫔娘娘那里问问情况,还有十来天便是万寿节了,二皇子要是有什么念头,这是最好动手的时候,娘娘,您比我更清楚操持万寿节的二皇子多有便利是不是?” 因诞下嫡子而一直沉浸于喜悦中的太子妃终于变了脸色,太子不在,父皇将万寿节交给二皇子全权负责再明正言顺不过,不管他做怎样的安排都没人能挑出理来,要是他真的动什么手脚… “我马上派人…不,嬷嬷,你去请莫先生过来。” “娘娘,您现在不方便见外客。”嬷嬷也急,可再急她也不能置礼节于不顾,真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娘娘哪有得好过。 华如初按住太子妃的手臂没松,“娘娘,嬷嬷说的对,您现在不能见外客,不止不见,您还要表现得和往常一样,莫先生那里…嬷嬷,你悄悄的去,把我说的都转告他,记得一定要悄悄的去,莫先生那般警醒,应该也提防着了,不是我存心挑事,太子府太大了,人太多,难免有那起了外心的,再说现在太子又在外…要动摇也容易,娘娘,您说是不是?” 这么明白的提醒太子妃哪还不明白,“我马上将下放的权利都收回来,虽说还没出月子,但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离了,理理事不成问题。” 陈嬷嬷这次没有阻拦,看主子和祁少夫人没有再要交待的便退了出去,要不惊动人就去得文渊阁,她也得想些法子才行。 华如初示意云书带着人去外面守着,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两两对望。 “娘娘,您不用担心,事情也许不会坏到那种程度,很可能只是我杞人忧天了。” PS:月底了,亲爱的们快掏掏口袋,别浪费了粉红呀。 第二百八十五章两女(求粉红) “不,你的担心没有错,这一阵我是太不管事了,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该死,怎么刚好是在这时候,我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去宫里也不行…联系苏嫔那里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得到回音,这样,这边一得到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你脑子好用,多思量几分。” “让夏言来,我的别院不熟悉的人不好进。” “行。” 华如初心下很是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所做的最坏打算说出来,要是太子妃这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她那边安排得再好都有可能出问题。 看她那纠结的模样,太子妃替她做了决定,“还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承受得住。”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做了一点准备,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华如初苦笑,“也许你会觉得这事情不会那般严重,可是对我来说,不管事情会不会发展到那种程度,我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华夏五千年积攒下来的不止是厚重的历史,还有历史背后的黑暗,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不顾一切哪朝哪代都发生过,不要说兄弟阋墙,就是父子成仇的例子都不少见。 同样身为人,她不相信在这里人的本性就能大善。 更何况二皇子身边还有个陶嘉,她也许不一定曾经熟读历史,但是只要知道了一点皮毛,再加上她的野心和欲望,那一切都会得更加不可预测。 “不要替我下决定,你先说,我听听看。” 华如初不再犹豫,“我担心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时候二皇子会对您不利,准备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我希望您能提前做好准备。该藏好的藏好,一定要带走的一定要放在随时可以拿到的地方,还有路线也要计划好…娘娘,这不是无的放矢。您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真到了那种程度,您和皇太孙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您也不希望因为您和皇太孙而使得太子殿下受到挟制是不是?” 当然不想。她不是无知妇人,看过的史记告诉她一旦事情到了那种程度将会要面临怎样的局面。 所以华氏的提醒和准备都不是多余的。 “我知道了,太子府的西北角上有一道暗门,知道的人极少。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走那里。” “是,这一段时间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让夏言她们三个有一人在您身边。别中了别人的计。谁都有可能背叛,她们三个不会。” “你的人我信得过。”太子妃瞧了她肚子一眼,再一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真觉得这情况糟得不能再糟了,“你这肚子还不到两个月吧,最是容易出事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别动了胎气。” “我会的。”手抚上肚子,这里有了小生命,是她和祁佑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小心护着。 太子妃握住她的手,很用力,“虽然太子府有莫先生和其他一干人等在,也会做出各种应对,但那是他们的本份,你能想到他们前面去,处处为我着想,我…如初,我不说那些个话,这里,我都记着。” 看她指着的地方,华如初又有了贫的劲,“娘娘,这里您不是该记着太子殿下吗?要是都记着我了,太子殿下可饶不了我。” 几句话一完,那点子肃穆气氛立马不见了,太子妃好笑的拍了她手一下,“没大没小。” 提起太子,太子妃不无担心,“要是太原乱了,前线肯定也得乱,现在外忧未除,二皇子却心心念念都只惦记着那个位子,也不想想要是前线吃了败仗该如何,就凭他这点心胸和远见,父皇就不会把南朝交到他手里。” “可能他就是因为知道皇上的用心才会起挺而走险之心,要是能提醒皇上一声” “不能。”太子妃按住她的手,郑而重之的道:“我知道你的好心,也知道能去提醒一声最好,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天家有天家的尊严,若是这个面子被个妇道人家给落了,就是对南朝再有利他都容不下,不要说你不能这么做,我也不能,不然哪怕是事情真像我们期待的那样父皇有了提防将危险抿于无形,我们也必定落不了好,把性命折进去都有可能,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也必定不是原及愿意承受的,所以,这方面的脑筋你别动,一点都不能,记住了吗?” 华如初马上收了那点子心思重重点头,对皇家的人,她不可能比太子妃更了解。 文渊阁内,莫问见到一身老翁打扮的陈嬷嬷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太子妃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丢下手里的文书猛的站了起来急问,“发生何事?” 陈嬷嬷气息微喘,也顾不得那些个礼节,几步走近将华氏的话悄声转告,末了又加上了太子妃的意思,“娘娘向来极信任祁少夫人,而那华氏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娘娘的意思是请先生用些心力再查知一些有用的消息,若实在不能进,退也要退得干净利落些,别让二皇子可乘之机。” 这就已经是责备了,莫问苦笑着应下,道:“还请嬷嬷转告太子妃,微臣并不是没有察觉,也已经做下了安排,只是人手有限,殿下不在,万寿节的事微臣能插上手的地方少,定有无法周全的地方,但是微臣定会竭尽全力。” 陈嬷嬷这才面色稍缓,不敢多做停留,又驼着背低着头退了出去。 莫问的脸色很不好,连着几日没有歇息,他又不是武士的身板,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可现在的形势对太子极为不利,再累到了床上他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华氏…华氏… 她的消息渠道很有用,她的脑子也很有用,可惜她不是男子,不然若有她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就不用撑得这么辛苦了。 也不知道那二皇子这次有谁在背后出谋划策,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离失败如此之近。 这也是华如初在想的问题,二皇子背后究竟站着哪个高人? 这般低调不露痕迹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可他不但做到了,还做得非常好。 好得让华如初惦记不已。 晚上,夏言回来了。 顾不得和姐妹们叙话,先说了正事,“小姐,苏嫔娘娘回话了,说皇上身体确实有碍,时不时有咯血,太医来诊却说皇上只是累着了,多歇歇就好,她怀疑那是皇后的人。” 若是这样,二皇子就真的打算动手了。 时机挑得实在太好,华如初几番思量,居然都没有能翻盘的把握。 要是她没有身孕,兵行险招她都敢,可现在… 这孩子经不起她折腾。 夏言眼巴巴的看着小姐,转达了太子妃的话,“娘娘问您可有什么法子。” “我手里又没有千军万马,能有什么法子。”华如初心下急躁,话回得很冲,“你和晴好翠凝要时刻不离太子妃身边,冬菲,给些有用的东西给夏言,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是。”一听到能用上自己那些宝贝,冬菲马上乐了,拉着夏言就去了自个屋子挑选。 次日,华如初就看到了从战场上归来的齐南等人。 把信拢进袖中,华如初问起去办的几件事。 齐南虽然累极,却也掩不住满脸的高兴,“小姐您放心,我是看着买卖做成了才回来的,唐虎舵把子说了这事他会盯到底,绝不让人坏了事,不过舵把子没接银子,说他不缺这个,就想要点您做的茶叶,要是能给他开了这条财路他愿意和您对半分红利。” 华如初很心动,那一带接近草原,就是那黑呼呼的茶砖每年都要往那边走上不少,要是能有更好的茶叶代替,想必他们会更愿意买或者换。 唐虎也不知道怎么知道这茶叶有她的事,明摆着是得利的事,她无法一口回绝。 “这事先放一放,马匹你亲自看了吗?是不是良种马?” “自然,小的不止上手摸了看了,还骑了,确实不是南朝的马可比的。” 当时她派齐南去便是存了心的。 她手底下不说能人无数,却也实实在在有不少有本事的人,齐南就是其中一个。 他家祖传了一手养马识马的好本事,得罪了人差点一家人都送了命,是她给救下来的。 那一家人都是知恩图报的,硬是将齐南送到她身边为她办事。 齐南人灵活,身手又好,对她忠心,这几年在暗处帮她办了不少事。 她没去过战场,却也知道冷兵器时代骑兵的优势。 南朝有骑兵,兵力却不强,马匹在其中要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这是祁佑无意中说过的话。 相邻的其中一国就是以骑兵占优势,他们自然不愿意将好马卖给南朝,没办法,华如初只得走了偏路子。 而知道的人里,只有唐虎有这个本事。 只是没想到事帮着办成了送去的银子他却没有要。 看中了她的茶叶吗? 也未尝不可。 只是暂时还不行。 银子她是爱,可也得有命来享受,一旦二皇子成了最后的赢家,不要说祁家没个好下场,就是武林只怕也会蒙难。 那种自私狭隘的性子必定睚眦必报。 PS:求粉红啦。 第二百八十六章雪上(求粉红) 玉门一带,锋烟四起。 天才蒙蒙亮,一马疾弛而来,破开守卫纵身下马。 追上来的护卫看清了来人是梁校尉后便放下了警惕,纷纷退了下去。 到得太子帐前,梁世涛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稳着声音道:“末将梁世涛求见殿下。” 帐内几人止住话头,看向上首之人。 因为战事吃紧,这次战前商议已经持续了一整夜,大家都累了,闻昱丹正好借着这个由头示意几人先停一停,扬声道:“进来。” 梁世涛眼神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对上祁佑的眼神时才表露出了些许焦急。 不到两个月的战场磨砺,他早已没有初来时的天真。 已经算是个合格的将领。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你这急急忙忙的是打哪来?” 梁世涛将怀里一物递了上去后才回话,“末将从最前线回来,事情紧急,末将担心事情败漏乱了军心,僭越本份之处请殿下责罚。” 闻昱丹的脸色在看到那张牛皮纸上的内容时就变了脸色,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怒问,“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回殿下,是朗然将军。” “你从哪得到的这个?肯定是他的吗?”闻昱丹还是不敢置信,朗然武勇,会打仗且有脑子,极得他心,上一封战报还替他请了功,怎么一转眼他就背叛了? 梁世涛明白太子的心情,一开始才发现的时候他也不信。 朗然对谁都好,对他更是没得说,完全把他当成子侄对待的好,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会了他战场上的事。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做这样的事? “回殿下,末将昨晚半夜突然惊醒后便怎么都睡不着了,听到旁边帐篷有响动便撩起帘子看了眼,就看到朗将军神神秘秘的往营外走,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没想到会看到朗然将军将一样东西交到古胡国前日还和末战拼杀过的呼和野手里,末将不敢惊扰了两人,等两人分别后仗着熟悉地形埋伏了呼和野一个措手不及,末将本领低微。自认留不下他的人,夺了这样东西便跑了,待看清是什么后不敢大意声张,带着几个兄弟将朗然将军先绑了起来,末将问过朗然将军这东西是不是他给敌人的。他亲口承认了。” 屋内将领面面相觑,朗然,怎么可能! 有性子急躁的已经忍不住问了,“你确定他真的承认了?” “是,事情太大,末将也怕冤枉了人,将几位将军都请了去。他一开始不认,后来是看到末将拿出来的地图后才认的。” “该不会是你小子栽赃给朗然的吧。”话一出口,说话之人便知道说错了话,可他和朗然十来年交情。真不相信朗然会是那种人。 而且,他也犯不着啊。 他一家老小可都在太原,出了这样的事能跑得了谁? 梁世涛脸涨得通红,张嘴就要驳回去。一直沉默的祁佑说话了,“我信润之。殿下,现在当务之急是再派一位将军去前军中将朗将军换回来问个清楚,且事情要快,不可张扬,免得乱了军心。” 帐内几位将领纷纷点头,确实,这才是当务之急。 闻昱丹深以为然,即刻指定了两人前去。 商议自是不能再继续,众将领鱼贯退了出去。 梁世涛早非吴下阿蒙,此时不论是气度还是心性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太子跟前也不胆怯。 闻昱丹示意他坐下,一掌按在地图上,说的却与朗然无关,“请求增兵的信应该早就送到了,父皇那里却没回一点消息,本宫心里很不安。” 祁佑心下也是一沉,控制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 “原及,我们还能撑住古胡国的几次进攻?” “如果逃走的呼和野看过这张地图,就算没有全部记下来也够我们受的,最多能接住两次强攻。”祁佑眼神移向沙盘,“殿下,我们折损的人手太多了,若是不能尽快补上” “我不能后退,原及,你知道的。” 他自然知道为将者不能后退,可是在明知道可能溃败的情况下还硬拼,那与送死有何区别? 他又如何能让南朝的储君去送死? 撇开祁家,撇开他的前程未来不谈,南朝绝不能失去这位储君。 从主帐出来,祁佑和梁世涛信步来到马厩,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看着满满档档的马厩,祁佑想到了送它们来的那个领头人。 比他还要高的身高,满脸络腮胡子,肩上扛着一把斧头,草莽气息十足。 一照面,那个叫唐虎的男人就给了他重重的一拳,击在胸口,笑声爽朗得如同那日晴好的天气,“你就是三小姐的夫君吧,敢上战场来,是条汉子,你们成亲时我没赶上,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他自是满口应下,心下却觉惊奇。 唐虎提的是三小姐的夫君,而不是华盟主的女婿,显然,唐虎是认识如初的。 怪不得他会这般尽心,还亲自带人将马匹送过来。 实际上,插手战场上的事就已经是坏了在边境线上讨生活的规矩了。 他却毫不在乎的为如初做到如此程度。 再想到在兖州时她调动的人,他的妻子好像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没有哪个闺阁小姐会如她一般好像去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且人家也极给她面子,甚至都不用提到岳父。 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她会将秘密和他分享。 当然,前提是他要活着回去。 她说过,她会等他回去。 他亦答应过,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他不想食言,亦不能。 “原及。你运气真好。” “恩?” 梁世涛摸着马鼻子笑得不无羡慕,“我的夫人连封信都没来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向他表达羡慕的了,不管是说出口的还是眼神表示的。 他骄傲,私心里却又一点也不高兴别人知道如初的好。 他只想如初的美好只有他一人知道。 “润之,你做好随时掩护太子撤退的准备。” 梁世涛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猛的回头看向祁佑,“原及,我没听明白,你解释一下这句话。为什么我要掩护太子撤退?情况严峻到此种程度了吗?” 祁佑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咄咄逼人,随意捡了个地方坐下,依旧是原来那个语调,“开战不足两月,我们接连拿下两城。这自是建了大功,可将士的损伤也是巨大的。太子早在半月前就使人快马加鞭回皇城求援增兵,按理来说现在的情况就算朝中老臣都没有理由反驳,可到今天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太原现在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若是古胡国知道我们的虚实再来几次强攻。以现在的兵力我们守不住,再加上朗将军的事…最好是撤回去他日再战,可太子不同意。” 祁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神却是再严肃不过。让梁世涛也不由得挺直了背,认认真真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润之,到必要时刻。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把太子带走。” “可是” “没有可是。”祁佑站起身来。走到高头大马前摸了摸它的头,“还是你觉得你留下来守得住这里?” “兵力不够,你留下来就守得住了?”一旦知道了原及的想法,梁世涛哪里还会同意,“你既然知道这里不见得守得住,为什么不一起撤退?等增加了兵力,我们再将这里夺回来就是,何必在这里…在这里” 送死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可那着急的神态一点不做伪,他想不通原及既然知道事情不可为,为何还要死守。 “我的启蒙书便是兵书,我的启蒙老师是我祖父,就算我再不愿意我也要承认他对我的影响巨大,他曾经说过祁家人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不能后退,退便代表了失败,我是祁家中唯一能在战场上将荣誉拼回去的,所以他能说都不说一声便将我扔上战场,我心里有怨,有恨,却做不到置之不理,就算我哪天真要扔下祁家也不能是在现在,不是我不想退,是不能退,也退不了。” 祁佑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他不觉得自己是在为谁卖命,只是觉得身为男人,在不该退的时候绝不能退! 他可以败于敌人之手,让古胡国夺回这一城,却不能在尚有余力时便退回安全之处以求自保。 再者说如果这里没人留守,太子如何能安全撤退? 撤退的一方从士气上就弱了,如何抵得住敌人的乘胜追击? 所以,他不能退。 “我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放心,到实在守不住时我不会死守。” 梁世涛心下了然,“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做准备。” 走至半途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轻拍着马头的高大男人,“想想你的夫人,原及,别将命丢在这里,如果是为了祁家,不值。” 看,连个外人都知道为了祁家不值,他在别人眼中究竟被祁家压榨成了何等模样? 他只是做着一件一件的事,得利的也许是祁家,也许是太子,可他并没觉得有多累。 直至成亲后有了如初,他才蓦然觉得原来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润之真是说笑,他的如初还在等他,他又岂会不惜命。 PS:下星期天天三更,我现在攒稿,正好是剧情的高氵朝,嘎嘎!照例求粉红。 第二百八十七章加霜(求粉红) 这几日,华如初的妊娠反应突然大起来了,吃不下东西,闻不得味道,每日都要冬菲来施上一次针才会好些。 熬了七八天后情况才有了好转。 人却明显瘦了一圈。 想着还有得几天便是万寿节,华如初没去想祁家是否做好了寿礼,全副心力都放在了二皇子的行踪上。 昨晚祁佑留下的暗桩传消息过来,说查到二皇子府上有一贵客,来历神秘,除了二皇子外他的院子谁都进不去,二皇子对其极为信服。 再具体的,他们就打探不到了。 几乎不用多加考虑,华如初就肯定那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查到的这些太笼统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一个不好就打草惊蛇了。 好像自打来了太原,她就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这里是皇城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她心里上给自己套上的重重桎梏。 她也想改变,可现在的局面却不适合,就算做点什么也全部都在暗处。 太原有一个陶嘉就够了,她要是暴露,不说陶嘉会不会罢休,就是太子妃都不会再记得之前的情分。 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出色被人利用。 想想同样来自地球的两个女人在另一个时空斗得你死我活…她真觉得是个笑话。 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生活也许陶嘉喜欢,但她不喜欢,她就想悄悄的赚钱,潇洒的生活,就像之前的许多年一样。 但是现在的局势却实在是有些不妙。 “那里都拾掇妥当了?”吃了颗腌梅子,华如初问。 云书点头,“是。该置办的东西也都置办好了,用上三两个月都不成问题,您放心,去置办东西的不是婢子,是古堂主派人准备的。” 华如初这才放了心,她身边几个丫头都被盯住了,要做点什么远没有之前方便。 “秋谨那里”想了想,华如初吩咐道:“绣纺先停一阵,你去帮着将绣娘安置妥当。叫秋谨回我身边来。” “是。” 两主仆话还未毕,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华如初心里蓦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捂住胸口感受内里跳得又急又快的心跳,眼睛定定的看向门口。 帘子猛的被人撩起,来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来。 就算一身狼狈。华如初也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那是跟着祁佑去了战场的祁安。 “少夫人,大公了为了掩护太子撤退被困,后太子带人来援终是脱了困退入了祁连山中,小的受命回来请求增兵,却差点被人拿下,小的求少夫人设法救大公子。” 一番又直白又急的话透露出来的内容将一屋子人都镇住了。 “等等,我没有听明白。”华如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出心里一连串的疑惑,“前不久的战报里不是还说夺回了两城?就算失了一城也不是没有可退之地,为何会要退入祁连山?太子是要你向谁求援?你差点被谁拿下?还有,祁佑有没有受伤?” 华如初说话的间隙。祁安接过云书递过去的参茶一口饮尽,精神终是恢复了些,耳朵却没错漏一个字,闻言便回道:“两城之间相隔甚远。后方兵力严重不足,根本没有回援的余力。只能死守。 好叫少夫人知道,那一城没守住不是太子和大公子没本事,少夫人可知道早在差不多一个月前太子殿下就差人来太原请求增兵,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回音,夺回两城后将士损伤严重,兵力不足之下才会叫人重新将城夺了回去,还让太子殿下和大公子遇险,大公子受了些小伤,无大埃小的回来时大公子说出了内贼,古胡国知道我们这方是太子领兵,他们认准了太子的脸,死咬着不放,所以不得不退入祁连山和对方周旋。” 歇了口气,祁安继续答疑,“太子给了小的几个指示,让小的去太子府,祁府,兵部三个地方求援,小的先将太子的信送去了太子府,然后去的兵部,兵部的人知道我从哪里来后什么都不问就想拿下我,我看情况不对只得跑了,回到祁府后才知道您已经搬出来住了,便又来了您这里。” 华如初越听脸色越难看,“你是说一个月前就差人来太原求兵了?那人一直没回去?” “是,太子差了两拔人马回来,人没回去,信也没有,就像…就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 真的出事了,她这个外行都知道这么短时间内夺回两城得是多大的功劳,主帅提出补充兵源合情合理,除非是个没脑子的昏君犯了疑心病才会置之不理,可在前线的是太子,是储君,以皇帝对太子的重视,绝不可能真让他去送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皇帝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二皇子什么时候手眼通天至此了? “你回去祁府了吗?” “是,小的就是从那里过来的。”祁安脸下的愤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的去见了老太爷,想着只要老太爷直接进宫去见皇上将事情禀明,事情必有转机,可老太爷却大骂大公子丢祁家的脸,打了败仗还有脸回来求援,还说…还说” “还说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祁安咬着牙点头,他真是想不明白,大公子为祁府做了这么多,为什么祁家的人要那么对他。 华如初黑了脸,却没有发怒,“马柏,你马上去打听看老太爷有没有进宫。” “是。” 对上祁安不解的眼神,华如初解释道:“在前线的可不止祁佑,还有太子,他可以置祁佑的生死于不顾,对太子却不敢,要是太子没了,祁家也完了,他必定是会进宫的。” 至于能不能见到皇帝…这也是她想知道的,若是见着了,就说明事情还没严重到她预料的地步,要是没见到… 太过大逆不道的话让祁安不敢再接话,终于回来了,心却没有想像中轻松,满身疲惫想找个地方躺一躺都安不下心来。 春玉拿了吃的喝的过来,华如初挥了挥手,示意祁安先去填肚子。 在众人面前看似镇定,心里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得住。 那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会回到她身边来的男人。 此时生死未卜,她如何能不担心。 马柏回来得很快,“小姐,老太爷进宫去了,我让人守在祁家门口,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齐南急步进来道:“小姐,老太爷回来了,小的和他身边的护卫套了点消息,说是根本没见着皇上。” 华如初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会出事的是太原,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应对太原局势的。 做梦都想到二皇子居然敢置前线那么多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在这事上动手脚。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祁佑需要的是充足的兵源,她上哪去给他找来?! 双手撑住椅子扶手,华如初站起身来,“去祁府。” “小姐”云书忙上前扶住小姐,担心得眼睛都红了,冬菲怎么就恰好今天回家去了,要是小姐有个万一… “去祁府。”华如初淡淡的看她一眼,仿佛刚才的慌乱是昙花一现。 若是不去看那双指关节都泛白的手,云书真会相信小姐一点都不急。 马柏迅速去备马车。 祁安赶紧扒光碗里的饭,一抹嘴,跟在少夫人身后。 不管少夫人要去做什么,只要能帮到大公子,就是和祁府的人动手他都不怕。 云书是必定要跟着的,快速做了安排,并派人去将冬菲直接带去祁府。 “祁安,你去一趟太子府,不管莫先生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他,就算事涉祁府都没关系,一切有我担着。”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华如初叫住他,“这事莫问必定不敢瞒着太子妃,恐怕这时太子妃已经知道了,若是召你前去问话你照实说就是,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一会就过去,让她别急,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祁安眼睛一红,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就低头跑了出去。 到得前院,看到是马柏亲自驾车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脑子里不停的冒出一个个念头,筛选后又不得不一一放弃,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这事上她能做的事这般少。 战场上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没有援军,她失去丈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允许! 他都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他都还没有听孩子叫过一声爹爹! 他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他说过会回来的! 他怎能食言! “小姐,到了。” 下得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挂着祁府牌子的门庭。 祁家也许曾经贵不可言,可现在,它已经腐朽得如同仓木。 门房阿虎看到她忙迎了出来,“小的见过大少夫人。” “我要见老太爷,他可在?” “是,老太爷刚回来不久。” 扶着云书的手,华如初昂首挺胸走进了她的战场。 PS:谢谢baiyishang亲爱的和氏壁,么么哒。 第二百八十八章示弱 祁福得到消息快步迎了出来,眼角泛红,显然也在为他上了战场的大孙子着急。 “老奴见过大少夫人。” “免礼,领我去见老太爷。” 祁福哪会不知她所为何来,想到自己的孙子,什么都不再问,闷着头在前面引路。 老太爷看到她冷笑出声,“不是请都请不回来吗?我早说过要是当时不回来便不要再登我祁家的门,这会又来做甚?” 华如初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像是没听到他的难听话,“敢问老太爷,今日皇上是以何理由拒绝您的求见?” “你以何种身份来问我?我又为何要告知于你?”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想要争回那口气,想到生死未卜的祁佑,华如初气得肝疼。 可祁老太爷当年有不少老部下现在都握有实权,当年的不败将军在军队里到现在都非常有威信,只要他有心为祁佑使几分力气,未必就没有出路。 忍了又忍,将火气压下来,华如初示了弱,“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是祁佑是您的孙子,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祁家?请您看在他这么多年为祁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上一帮” 祁老太爷只觉得痛快不已,你再硬气不也得服软? 没了丈夫的女人再厉害这一辈子也就那样,现在知道来求他了?哼,晚了。 “我打了几十年仗都没有过败绩,他这才上战场多久却被人迫得这般狼狈,就是死在外面也是他自己没本事,丢尽祁家的脸,至于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会来求我做甚?自己去救啊!” 好,真好。可惜没有录音设备,不然她真要录下这些话给祁佑听,让他知道知道他为之拼命的所谓家人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可以走了。”占尽了上风。祁老太爷心情甚佳,都忘了在前线的不止他的长孙,还有祁家的依仗太子,直接开口赶人。 或者他相信皇上绝不会让太子有恙。 必定会派人去救援。只要太子没事,祁佑必不会有事。 他要的,就是将华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免得以后不听管教。让她为祁家做点什么还推三阻四。 华如初真就听话的转身离开,连告退一声都没有。 祁老太爷冷笑,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硬气多久。 她娘家人再人本事也在千里之外的扬州。还能为了出嫁的女儿如何出头? 他不信华家真会不顾闲言闲语为女儿大动干戈甚至接回去。 祁福一直将人送出了祁府。几次欲言又止,华如初当没看到,这时候任何话都安不了她的心。 “去太子府。” “是。” 祁安日夜兼程赶回来,现在还无人知道前线吃了败仗,信上盖了太子的私章,很快就到了莫问手里。 原以为就算不是好消息,也定是一些指令。可信上的内容却唬得莫问连坐都坐不住了,捏着信就去求见太子妃。 就算不能见到人,这封信也定要送去。 看完信后太子妃有多惊惶,可以想见。 而莫问在最开始乱了那一刻后便冷静下来,一道道指令下去,暗处他所能调动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凭着一张熟脸,祁安很快就被带到了莫问面前。 不等莫问一一询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莫问将所有的担心压下,确定华氏等下会过来后便让祁安先在这里歇息片刻,他要将事情理顺些,一会好商议。 “莫先生,祁少夫人来了。” 莫问连忙起身,看祁安坐在角落里睡着了,想着他一路疾行从前线赶回来,不忍叫醒他,单独去了后院,和华氏前后脚的时间到达太子妃院门前。 红着眼眶的陈嬷嬷已经候在那里等着了。 “娘娘在花厅等两位,请随老奴来。” 一路无言,直至进门前莫问才道:“我就在这外头听着吧。” “娘娘有交待,现在是非常时刻,就不用在乎这些礼节了,莫先生请。” 莫问一咬牙,抬脚就跟了进去。 要是不能将太子救回来,他在后头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顾忌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太子妃着一身淡紫色春装抱着皇太孙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除了眼角有点红,看起来就和平常无异。 “微臣见过太子妃。” “臣妾见过太子妃。” “坐。” “是。” “事情究竟是如何,你们谁来和我说上一说?” 莫问不敢稍抬眉眼,头微微低头,将刚从祁安那听来的话转述了一遍。 华如初接着将离老太爷去求见皇上却被挡回来的事说出来,临了道:“臣妾猜测,殿下差回来求援的人恐怕已经遇了难,皇上…可能根本不知道前线兵力不足,娘娘,莫先生,臣妾觉得这绝对不是单凭二皇子的势力能做到的。” 太原城中势力分为三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二皇子,另一派则为中立。 而中立的这一派中又分为忠心于皇上的和观望的,或者说是明明属于另外两派中人,表面上却装作中立的。 恐怕他们都低估了二皇子暗中隐藏的势力,以及他笼络人心的能力。 而二皇子最大的依仗就是位主中宫的皇后。 皇帝另外还有六子两女。 后宫被皇后把持,大多皇子女都是和二皇子交好而疏远太子。 唯一和太子关系亲近的只有同样自幼失怙的五皇子。 要是除五皇子外的皇子女都挺二皇子,太子危矣。 太子妃一直静静听着,时不时轻拍怀中的儿子几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看了莫问一眼,忍着没有出声。 沉默中,莫问道:“宫中苏嫔娘娘那里不知娘娘是否还能联系得上?” “我看到太子的信后便联络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情况已经严重到此种程度,苏嫔都没有主动送消息出来,恐怕是所有的路子都被堵住了,华如初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这时候说穿太子妃不见得还绷得住。 “微臣现在便去几位大人家里探探口风。”莫问转头看向华如初,站起身来郑重一躬,“弟妹若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要担的责任我和你一起担。” 华如初忙起身避开,还了一礼,“莫先生此话严重了,若我有法子,必不会藏着揶着。” 莫问一走,太子妃也就不端着了,将一直用来稳住自己情绪的儿子交到嬷嬷手里,坐到华如初身边,这时华如初才看到,太子妃的手都是颤抖的。 太子要真出了什么事,天就真的要塌了。 “如初,你真的有办法?”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才道:“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好说,现在先不谈这个,娘娘,你要到这月十八才出月子,万寿节却是在这月十五,你完全有理由不进宫,打发几位侧妃去就是,要是二皇子真要做什么,必会在那天发动,我会安排人手在外面接应您,不管那天二皇子做不做成不成,您都先避一避,就算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时再暗中回来就是,别人又能知道什么?您放心,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算藏上三两月都不会有问题,但是您不要带太多人,人多就乱,容易走漏消息。” “这个我省得,只是如初,你不和我一起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现在” 太子妃何其聪慧的人,瞬间脸色大变,“你准备上战场?你忘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吗?” “娘娘,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的,除此之外她们别无他法,二皇子这次来势汹汹,偏巧却太子这一方却正是最弱的时候… 不,正确的说是二皇子挑选了对他最有利的时机。 “你怀着孩子,要怎么办?” 手轻轻抚上小腹,她还清楚的记得知道怀上的那一刻心内涌起的欣喜和满足,可是,“在孩子和丈夫之间,我只能先选丈夫,若是丈夫没了,我们不过是孤儿寡母,他又何必来这世间受那种苦!” 华如初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太子妃,“您别想得这么悲观,说不定我的孩子就坚强的挺下来了呢?” 看着那抹笑,太子妃却红了眼眶,这人要去救的不止是她自己的丈夫,还有她的,“不能让别人代替你去吗?你手下有本事的多,她们去不行吗?” “那是我的丈夫,若是他真有不测,我也能…替他收尸,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后悔一辈子,人一辈子太长了,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我不想承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了,可惜我去了只是个累赘。” 华如初握上太子妃的手,这一刻,没有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没有臣属关系,她们不过是两个同样内心惶然的女人罢了。 “我应该会明日一早离开,就不过来向您告别了,不管这一去结果如何,您一定要保重,只有您和皇太孙好好的,太子才能安心和二皇子斗,嬷嬷,你给我拿笔墨来。” PS:月底了,求粉红啦。 第二百八十九章离开之前 边写华如初边解释道:“这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在太原多年,也算是有些根基,要是有什么意外万一的就去找这几个人,后面是他们的住址。” 将纸接过来,牢牢记下上面所写的姓名地址,太子妃用火石亲自打燃了烧成灰烬。 “还有一点,娘娘,包括您的娘家人在内,太子一派的人只怕是早就被盯死了,到那时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不管外面乱成怎样您都不要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谁是真正忠心的,您和皇太孙无恙才是最紧要的,不然太子最后就是赢了对他来说也是输了。” “我省得。”太子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说,华如初却知道她是为何。 这次征战,皇帝只点了太子亲征,其余人等全由太子亲自任命。 这样的时候太子自然不会让二皇子派系的人来争功,所以带去战场的大都是他信得过的将领。 太子派系的实力大打折扣。 文臣有治国之策,可在这种情况下,文臣何用? 当时没人会想到春秋正盛的皇上会出问题。 也没人想到二皇子会如此胆大包天起谋逆之心。 不然,二皇子又岂会如此容易就得到这般大好的局面? “我不信二皇子有坐拥天下的命,我也不信祁佑是短命之人。”华如初轻抚着小腹,话语掷地有声,“我的孩子,一定会有爹爹疼爱。” 太子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咬住唇,不敢说任何一句泄气的话。 她没有如初的乐观,两个月的身孕骑马。再加上这么远的路程,着急之下必定跑得快,孩子如何能保得住? 如初又如何受得了? 身体要是伤了根本,以后怎样还很难说。 就算原及真能无恙。就算他对如初情深似海,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太过遗憾。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这一次,离开前华如初总算记得要将夏言等人要回去,“我会另外派人保护您。安危方面您不用担心,严家堡那边我也打了招呼,您放心就是。” 太子妃虽然舍不得放人,但也知道华氏这次出行有多危险。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人。 “早该还你了,只是她们太合我心意,我起贪心了。”看了三人一眼。太子妃从身上褪下一个金镯子。两只金钗,一人赏了一样。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出去了要好好保护你们小姐。” “是。”终于能回小姐身边了,明知不合时宜,三人还是欣喜不已,跪下谢了赏。 既已有了计较,回到别院华如初便开始做安排。 “马柏。你快马加鞭赶去青州,找到我爹,将事情告诉他,就说我愿意花一千两银一个请去战场救人,要是到时他们有死伤,我多加一千两,人数不限,越多越好。” 马柏自是知道自家小姐有钱,可是这样… “小姐,就是不出银子,也会有许多人前去,华家在武林中向来极得人心,不说一呼百应也绝不会差多少。”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改了口风,“你看着办,要是没人响应就出银子,要是不给利益他们也愿意帮忙…以后我会还他们人情。” “是。”马柏沉声应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从青州去往祁连山也只比这里出发晚上几天,您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别去了!” 要是姑爷真有个万一,至少还给他留了后! 这话太伤人,马柏说不出口,可他真的不赞成小姐不顾一切的前去。 华如初苦笑,“马柏,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可是…如果祁佑已经没了呢?或许在你们找到他时他重伤快死了呢?那我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我怎么能不去呢?就算,就算最后孩子保不住,我也要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不去,马柏,你不用劝我了,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吧。”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小姐,丧气,害怕,眼里全是绝望,马柏眼底一热,拳头握得死紧,哑声应了快步离开花厅。 他怕再呆下去会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夏言,你去请古奕海过来。” “是。”一出屋子,夏言就碰上疾步前来的云书和黄清源。 云书停下脚步问她去哪,夏言道明去向。 “你不能这么去。”小姐大概是真的急得狠了,忘了她们一出门必会有尾巴跟着,“去易容,叫古堂主晚上悄悄过来。” 看夏言不解,云书解释道:“别院这边盯梢的很多。” “二皇子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耍” 夏言急了,“那我们明天早上怎么走?而且离开的人多二皇子肯定会知道啊?” “呵,我们人都走了二皇子还能追上来?只要在这之前不让他知道,明天我们就走得成。” “云书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听到小姐的声音,云书忙拍了拍夏言的手臂领着黄清源走了进去。 华如初脸上有些倦意,眼睛却黑得发亮。 “黄掌柜,琳琅阁里的东西卖得如何了?” “所剩无多。”黄清源不用深想就知道华如初的打算,续又道:“在下建议琳琅阁照常开。” “为何?你可知道事情糟糕到了何种程度?” “在下知道,就因为知道才这般建议,您先听我说,琳琅阁和太子府有关系是众人皆知的,如果二皇子有心做什么,关门不关门他都能做到,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大大方方的照常做我们的买卖?如果二皇子真敢明目张胆的来使坏,那他必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堂堂一个皇子手段却如此下作,他何德何能当这一国之主?稍有点头脑的都不会做那般蠢事,他要真做了,也不过是费一个琳琅阁的代价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失去颜面,这是笔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确实是合算的买卖,不过损失的是她罢了。 华如初看向黄清源,“如果琳琅阁的人不撤,你保得住他们?” “在下能。” “那好,琳琅阁就交给你了,东西没了没关系,人要无埃” “是。” 解决了这事,华如初便开始琢磨要带走的人手,以及祁佑留给她的那些暗桩交给谁合适。 黄清源或者莫问,只能二选其一。 可这两人却都不是她完全信得过的。 对谋师她有种天生的反感,那样的人心思太深沉,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卖了。 莫问现在是还不错,和祁佑关系也还好,可那是因为现在是共患难的时候,以后若是富贵了,他还能始终如一吗? 那些暗桩是祁佑的底牌,交到莫问手里以后再拿回来时便只能作废。 都是经过好几年磨砺的,个个都好用了,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些。 以后要再训出一批人来不易。 可若是交到黄清源手里… 她也不放心。 她对黄清源的所有信任都来自于对他的调查,相信那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可这样的信任太过薄弱了。 一番斟酌下来,华如初还是选择了黄清源。 黄清源也很讶异得到这样的信任,却也没多说,仔细将那些个暗桩都牢记下来,最后销毁所有痕迹。 “要是情况紧急,你全权决定,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话可真有压力,黄清源只觉得心都沉了一沉,却又有着跃跃欲试之感。 ——被人托以重任,也是因为在对方眼里他托得起。 再者说能参与这样一件大事,对于生性爱冒险的他来说也是乐事一桩。 就算最后有可能将自己陷进去他也无惧。 黄清源走后,华如初一个人思量了许久,在纸上划划写写下许多人名,最后交到云书手里。 “这上面的人随我出门,没在别院的你派人去通知一声,晚上在这里集合。”顿了顿,华如初着重提醒了一句,“不要走漏了消息。” “是。” “春玉,秋谨,你们去做好出行准备,精简着来。” “是。”终于又跟在小姐身边的秋谨应得格外大声。 最后,华如初看向冬菲,“这一次,你和江雨都要随我出去,尽量多的带上珍贵药材,这方面多请教江伯,对了,琳琅阁还留了几味很是珍贵的药,去拿了带上。” “是,小姐,婢子马上叫人去拿回来。” 正说着,就看到陈嬷嬷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嬷嬷,您这是” “老奴是光明正大坐马车过来的。”陈嬷嬷一进府就觉得这别院的下人连走路都比往常要快上几分,她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废话,直接将包裹打开,道:“这是娘娘从库房找出来的好药材,不少都是宫里赏下来的,想着您可能用得上。” 说着说着,陈嬷嬷就红了眼眶,怎么事情就能坏到这种程度,还得让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去吃这个苦头。 华如初一点不客气的示意冬菲将包裹接过来,“要是能做成药丸子就快去做,明天全要带上。” “是,婢子现在就拿回去,三人做起来快。” “恩。”想到江伯知道后的反应,华如初有点头疼。 可是,这一趟她必须去。 不然这辈子她也不会心安。 PS:明天三更哟。求粉红! 第二百九十章我必须去 果不其然,冬菲回去没多久江轩就气冲冲的寻上门来。 华如初苦笑,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江伯”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伯,我比谁都惜命,可是…人一辈子总有那么几件非做不可的事,我现在就遇着了,您不要劝我,没用,我非去不可。” “你这丫头,你去和别人去不是一样吗?如果那祁佑真的命薄至此,你去能让他死而复生?如果他没事,你又何必白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江轩又急又怒,他太清楚华三,一旦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当年执意将冬菲送到他那里是如此,办琳琅阁也是如此。 可今时不比往日,她已不是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华如初低头抚上小腹,今日她这个动作已经做了许多次了。 这一趟出行,她知道孩子能保住的机率小之又小,她能倚仗的就是冬菲那一手金针以及她自个的好身体。 可是,疾行千里啊! “江伯,我必须去,如果他死了,我给他收尸,如果他侥幸没死…那便最好。” “你”江轩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心急之下将她迷晕了绑起来的心都有,要是她有个好歹,他真不知道身在太原的他要怎么和老友交待。 “江伯,我心里有数的,您别为我担心,我身体很好,说不定就保住了呢?” “保不保得住你心里有数。”江轩狠狠瞪她一眼,看到她那疲惫的模样又心疼,在心里将祁佑狠狠骂了个够,又不得不为她想办法。“我随你一起去。” “江伯,您别让我不孝,要是路途短我求都会求您一起去,可这路途太远了,速度上又不能慢,就是年轻人都不会好受,您这把年纪了会撑不住,要是连累您有个好歹,您让我如何面对冬菲他们夫妻?我总要回来这里的。到时身体的调理还是得靠您,您给我多备些药,我会把江雨和冬菲带去。” 有那两人跟着他是放心些,可人到底不在眼皮子底下,哪能一样。 可华三说得也有道理。他得去做些准备,有个老方子说不定能用上,就是药材难寻了些,这次得备齐了,还不知道到时她的身体会亏损到什么程度,要是他准备好了她还没回来,他再寻去也不迟。 这么一想。江轩就点了头,有心再叮嘱两句,可也知道她这会大概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不如回去提点冬菲两口子。 “路上别太急。事情不见得有你想的那么坏,别到时祁佑没事你却倒了。” “我会的,太原可能会乱,太行山那里的屋子已经能住人了。您不如在万寿节之前去那里呆上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了再回来。要是,要是最后得势的真是二皇子,您就回扬州,到时我必会回去。” 这就真是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江轩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屋。 华如初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她,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以她以前的想法,她会在太原等,如果等回来的是噩耗,那便想法子回扬州,反正有孩子了,以后也不用再嫁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祁佑爱她,而她也是喜欢祁佑的,感情比不得他的深沉,却是实打实的喜欢且心疼他。 心疼那个遇难时被祁家毫不犹豫舍弃的祁佑。 不会说好听话,不会说软话,也不会在长辈面前撒娇耍痴,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祁家着想,让祁家得利。 这样一个人,却无人记他的好。 她心疼。 祁家不要他了,她要。 就是他人真没了,她也要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再闹他个天翻地覆。 这是她的男人,凭什么被人那般欺负。 没人记他的好,她就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人。 没人记他的好,她就让人记住她的恶。 有了对比才能让人觉出他的珍贵来。 晚饭后,宽敞的前院聚满了人。 云书暗暗数了数,回身禀报,“小姐,除了冬菲和江雨外,人都到齐了。” “他们在做药,晚点会过来。”华如初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在门口方向停了停。 ——古奕海来了,可她没有要先待客的意思。 “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姑爷战场上被困,我要去救他,点了你们随行,若是有谁不愿意去,明天一早别过来这里便是,绝不勉强。” “小姐去哪里我们都跟。”有人这般说,所有人都连连点头应和。 华如初勉强笑了笑,“我记大家的情,明儿一早就走,今晚上大家都好好休息,尽量少带东西,我们轻装简行。” “是。” 示意众人散了,华如初走向古奕海,“久等了,古堂主里边请。” 古奕海礼让了下,和华如初并肩而行。 扬州人只知华家在扬州是绝对的地头蛇,但华家人从不欺男霸女,相反还有着极好的善名。 而武林中人则不会轻瞧华家的任何人。 华盟主德高望重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华家的儿女更是给华清争气,让人不敢小觑,要是华盟主后继无人,他们也不过是敬罢了,却不会到如此程度。 古奕海能成为太原堂口的堂主自然是个聪明人。 不说华家和严家世代交好。 也不说严家现任堡主如何宠爱夫人华如梦。 就说华家三小姐来到太原后做的桩桩件件都让古奕海不敢小看。 他不了解成亲前如同隐形人一般的三小姐,却看得出华家对她的爱重。 一个没点本事只知撒娇痴缠的小姑娘能得爹娘宠爱,也许还能博兄长呵护,但是要一家老小都将她疼到骨子里,必是有独到之处。 更何况严堡主为了这小姨子时不时会有信来,内容综合起来就只有一个:堂口不得拒绝华三小姐需要的帮助。 并且还将严家堡的退路屋中屋给让了出来,另外新建一座。 这在严家堡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这更让他在内心认定了华三小姐不一般。 后来发生的事也说明他是对的,所以今日华三小姐使人去请他时他便按约定过来了。 哪怕是华如初要求他派人手随她一起去战场,他都得点头。 ——来之前他没想到华三小姐会不顾肚子里的孩子亲赴战场。 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想到。 分宾主落坐,丫头上了茶。 华如初觉得很渴,喝了半杯温热的枣茶才觉得舒服了。 抬眼看向下首之人,华如初笑笑,道,“虽然已经麻烦了古堂主很多,但是这次还是要请古堂主帮忙。” 古奕海端着茶杯也不喝,“三小姐只管说。” 华如初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燥热压下去,“我离开的事瞒不过人,到时二皇子必定会将别院看管得更紧,琳琅阁和绣纺那边也是,这次恐怕我的几个小铺子都会被二皇子揪出来,失去这些都无所谓,以后我总能再赚回来,可是,我的人不能有损伤,我想请古堂主到那时能援手一二,护住他们,二皇子现在不敢分心对付武林中人,只要严家堡插手,他再不甘心也不会在这时大动干戈。” “还有件事我也不瞒着你,屋中屋那里我要藏的人是太子妃和皇太孙,到时如果局势非常不利,还请古堂主能满足她们的需求,吃喝上一定不能亏待了。” 古奕海微微变了脸色,帮华三是一回事,可保护太子妃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如初坐得有些难受,干脆站起身来来回走动,“我现在帮的是我自己,帮皇家只是顺便,二皇子心胸狭窄,他要是得成大事,武林同道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太子不同,就算他同样不待见武林中人,也不会如二皇子那般厌恶,以前以见就救了他一命,这次我要是再能将人救下来,并且将局势控制住了,他怎么都要记这一份情吧,再者说祁佑还是他最得用的人,我不用他对武林同道怎样好,不要比现在更坏就行,二皇子是绝对做不到,太子却是可以期待的,换成你,你帮谁?” 古奕海默然,这根本就无须选择。 “所以,太子妃的消息一定不能走漏,最好不要再让堂口的其他人知道,人多嘴杂的道理古堂主应该比我更懂。” 古奕海没有考虑多久便点了头,这确实不是需要多费神考虑的事,“要是事情真的糟到了那种程度,我会酌情办事,至于三小姐的人,我定护得他们周全。” “有你这句话我离开也放心了。”重又坐下来,华如初道:“姐夫那里你先告知一声,不过不能让我姐姐知道,免得她担心。” “这个我会在信中提醒堡主。”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祁家,古奕海不由得问道,“祁家呢?要是二皇子得了势,必定不会放过祁家。” “祁家都能置祁佑不理了,我为何还要顾全他们?祁家的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个个都是好把式,一般人防得住,二皇子除非出动禁卫军,不然动不了祁家,目前的情况他不会这么做,祁家熬得住,就不麻烦古堂主了。” 这般狠心,可见三小姐是真恼了。 古奕海在心里暗暗咂舌,面上却满口应允。 PS:今天三更。求粉红。 第二百九十一章祁府冲突 天还未亮,华如初便醒来了。 一晚上醒醒睡睡的,尽是噩梦。 感觉睡了比没睡还累。 也不叫人进来侍候,华如初起身打开衣柜,看着满满一柜子衣服哭笑不得。 准备来准备去,却忘了她的大部分东西还在祁府。 平日里穿的衣服自是够了,可出远门却显得太过精细累赘。 看样子今日还要去一趟祁府。 随手拿了一件出来穿好,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凉的风夹带着淡淡花香徐徐吹来。 是了,已是五月,太原也终是不让人觉得冷。 可是这个时节的祁连山上只怕还是白雪皑皑吧。 祁佑,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要等到我来。 我变不出千军万马来帮你,但我绝不会放弃你。 云书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小姐站在窗边吹风忙不迭将人拉回来,将窗子关上。 不等她啰嗦,华如初便道:“一会你和夏言随我去一趟祁家,叫其他人做好准备,我一回来马上就离开。” 云书不解,“小姐,为何还要去祁家?” 摊开手给她看身上的衣服,华如初问,“我就穿这样出门?” 云书愣了愣,这才记起她收拾东西出来时带的衣服都是当季适合穿的,那些个男装全压在箱底。 “婢子去一趟就是,您别去受那些人的气。” “我还就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华如初冷笑,“早点去,不是说为了给万寿节行方便,这几日都不用上朝吗?正好大家都在。” “是。” 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却早已是灯火通明一片。 强迫自己多吃了些早点,华如初便示意云书去备马车。 能让自己多歇一刻。华如初便不会去受累。 努力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攒一分生机。 祁府的门房阿虎看到眼熟的马车即刻辩认出来,想起昨日老太爷传下来的话不由得一阵头皮发紧。 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府靠的是祁大公子,以后这家也定是要交到大公子手里的。 现在这可怎么好,老太爷的命令违抗不得,可让他将大少夫人拦在门外… 他不敢。 华如初小心的踩下马车,抬眼看到迎上来的人一脸为难,脑子一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祁老太爷为了出那口气定是又使了什么手段。 门房为难,定然是有了不许她再进门的话。 可是今日,祁家的门她是进定了。 至于今日过后… 祁家别求到她面前来才好。 “大少夫人” “你去茅房转一圈吧。” 没有比这更坏的主意了。可阿虎还是乖乖照做了,失职总好过明目张胆将老太爷拒绝登门的人放进去。 不理会一路上丫头小厮的目瞪口呆,华如初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有一部分人在昨晚就回了别院,剩下的一小部分看到小姐都是又惊又喜,忙跪下请安。 华如初叫了起。吩咐道:“所有人都回去别院,将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带走,不好带走的就封存起来锁进屋里。” “是。” 云书已经将男装找了出来,华如初摇头,“不做男装打扮,这次,我就是我。” 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云书心下激荡,忙将男装放回去,将另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找出来。 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只用了一个珍珠串子为装饰。配上那一身利落红装,这时候的华如初美艳得如同一团火。 将软剑束在腰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华如初眼神沉静。 视线往下移。看着那几个首饰匣子,走过去从梳妆台的暗格中拿出几样东西。 两颗祁佑送她的夜明珠。两样首饰。 “婢子都忘了还有紫玉首饰,您现在正需要,婢子给您戴上。” “不用,你给我寻个荷包来,我贴身放着。” “是。”一路疾行,戴着确实不保险,云书暗恼自己粗心,忙将高高放着的针线篮子拿下来,里面有她做好的荷包。 将紫玉首饰和夜明珠都贴身藏好,华如初来到衣柜前,弯下腰扒弄了一会,将祁佑交给她的那个箱子找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 “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还是那么点,三张房契,几处临街的好铺面,压在最底下的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以及一张五千两的。 折合算下来,这些东西加起来就得有四万两左右。 华如初冷笑,祁佑愿意给,她可不愿意。 数了三张千两的银票放进去,又拿走了一张房契,就这样她还觉得便宜了祁家。 可是祁佑的这个好,她得让祁家人得到,也会让祁家人记住。 将劫下来的东西交给云书,“收好,拿上箱子随我走。” “是。” 今日恰是主院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的时候。 就连有了身孕的三夫人都没有缺席。 听闻华氏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进了府,老太爷气得将桌子都掀了,一地的杯盘狼藉。 “她当我祁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祁福,你马上派人将她赶出去,我祁府的门不许她华氏再踏进一步。” “老太爷” “听不懂话吗?还不去?” 祁福不敢应下来,求救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道:“她毕竟还是佑儿的妻子,且嫁妆都在祁府,只要一日没休她,便没有将人赶出门的道理,这不是让人笑话我祁家吗?不知道的人还道我贪她那笔嫁妆呢!” “我宁可被人笑,祁福,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祁沈氏看不过眼,忍不住帮着说了几句。“侄媳妇现在还怀着您的重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原谅她” “帮她说话的都跟她走,我一概不留。”看不清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那般冷厉的眼神让人不禁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好了。 祁沈氏又恼又恨,低下头再不言语。 祁珍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就想开口,却看到她爹站了起来,像是没看到祖父磅礴的怒气。温文尔雅的道:“我吃饱了,先行告退。” “站住。”老太爷柱着拐仗用力击打地面,“你去哪里。” “去看我怀着身孕的媳妇,您不认她,我认。” 祁老太爷操起拐仗就朝他扔过去。祁中然也不躲,生生挨了那一棍脸色都没变一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道:“您要没什么事,儿子告退。”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儿子不敢。” “你都已经在这么做了还说什么不敢,祁中然,你要敢去见华氏,以后祁家就没你这个儿子。” 在外面听了一阵墙角的华如初施施然走进来。笑容可掬的接话,“爹不能来见我,我来见爹爹便是。” 一屋子人循着声音望去,饶是满心不高兴的老太太看到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孙媳妇也呆了一呆。 以前她没将华氏看在眼里。一半的原因就在于她虽出身武林,可言行举止和世家千金毫无区别,穿着打扮上也和其他妇人无异,时间一久谁还会时时记着她的出身。 可现在这身她从未见过的打扮。那股子英姿飒爽的劲儿让人过目难忘,平日里她要是常做这样的打扮。谁又能忽视她? 老太太突然觉得,以前的华氏应该是刻意收敛起了一身的傲气吧。 低眉顺眼也好,逆来顺受也罢,都只是为了融入祁家。 仔细一想,自她嫁入祁家,没借着祁家谋过任何好处,倒是还帮衬了祁家不少。 只是她太不声不响了,做了什么都成了理所当然。 就像…佑儿一般。 今日,再不隐藏的华氏怕是无人敢碰其锋芒了。 要是老太爷没有将事情闹僵至此… 老太太心里有了丝后悔,她该试着从中转圜的。 “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祁中然站到华氏身前,对踌躇着围上来的护卫沉了脸,“滚下去。” “祁中然,你” “爹,过份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心中都有数,您不要以为我们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祁家” “不管您是为了谁,佑儿未归,他的妻儿我便要护着。” “祁佑最好是回不来了”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只有祁武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喝着手里的茶,表情平静得仿佛他人言语中的人和她无关。 祁中然身体晃了一晃,震惊的看向老父。 这样的话,怎能从佑儿的祖父嘴里说出来! 父亲不是最护着佑儿的吗? 还因为他不够关心佑儿责骂过他。 眼前的这人怎么这么陌生? “砰” 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屋子中间静静的躺了个箱子,盖子翻开倒在另一边。 箱子里的东西印入众人眼帘。 华如初这一刻只恨自己从中劫下的不够多。 这般没良心的人,这般狠心的人,哪里值得祁佑为他做打算,哪里值得祁佑为之拼命。 她为祁佑不值,想咆哮,想告诉全天下人,祁家老头儿有多不要脸,打着为家族好的幌子行自私至极之事,实际就是要把祁家紧紧抓在手里,容不得一声反抗。 可怒至极点,华如初反倒平静了。 PS:有亲说老头儿曾经是一个将军,怎会这么没有大局观,不知道是我写得不够明显还是怎么的,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老头儿以前其实没有自私到这种程度,虽然也是死死抓着祁佑为祁家卖命,但是他对祁佑还算好,祁佑成亲那段应该有写出来。 老头儿是从他摔那一跤后开始变得固执无理的。眼睛看不见,走路不利索,这让一个曾经风光无限,荣养在家后也很得恩宠看重的将军怎么受得了? 我记得在祁福的视角有提到过老头儿变了的!是我写得不到位吗?老头儿的改变应该是看得到的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积德(三更求粉红) “你们就当祁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这是祁佑这些年为祁家攒下的家当,我现在交给你们,就当是买祁佑一个自由身了,以后,祁佑和你们祁家再无干系,老太爷,您要点脸,收下这些东西后别再来纠缠不休,我不是祁佑,不那么好欺负。” “真是笑话,祁家生养他,他为祁家做什么事都理所应当,就是到死,他都是祁家的人,你说没有干系就没有干系?总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为祁家攒家当,没有因为娶了个祸害就不再顾家。” 祁老太爷满心的怒气沙弥于无形,心里还升起淡淡的得意,你华氏耍再多手段祁佑还是顾着祁家的,你又能耐他何? 不过想到这箱子是华氏拿出来的,他疑心又起,“佑儿交给你时是锁着的吧?老二媳妇,你去看看箱子是不是锁着的?” 祁林氏早就心痒痒的想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了,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边往屋中间走边道:“爹,箱子是打开的。” 听声音就知道老二媳妇去捡东西去了,老太爷也不阻止,反倒问她,“里面都有些什么?” 抱起箱子回到原位坐下,祁林氏一样样翻看里面的东西,越看脸上喜色越重,语气中就带了出来,“爹,娘,里面有两处房契,都是几进的大宅子,住得下祁家所有人,还有三处铺面。” 待看清铺面上的地址,林氏呼吸都重了起来,颤着声音继续道:“铺面都是在主街道上,地方还不小。” 恋恋不舍的翻看了一会,林氏才放到一边看底下的东西。 原以为放在最底下的定是最值钱的,没想到只是几张银票。 “最下面是三千两银票。爹,没有了。” “就这些?” “是。” 还就这些…就是一直沉默的祁家三爷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老父,这些折合下来已经不少了,佑儿才多大,能攒下这些已是不易,如何能要求再多? 有心想为侄子说两句,可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不敢再火上浇油。 “华氏,佑儿给你时真就这些东西?” 意料中的问话,华如初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反倒是祁中然怒不可遏。说话时声音都高了几度,“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老太爷缓缓转移了视线,看向屋子中间个子更高的那个点,脸色阴沉。“祁中然,要是你还认我这个爹就给我闭嘴。” 祁中然气得脸都白了,儿子在战场上生死未卜,家里不思量着救人就罢了,还有心思琢磨佑儿留下的家当,身为长辈却全无长辈风范,欺负小辈欺负得理直气壮。 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祁中然忍不住心底悲凉,这样的祁家,没了佑儿支撑的祁家,如何还有出头之日!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 “珍妹。你扶着爹爹回屋去歇着。” “嫂嫂!”祁珍眼眶含泪,她不要这时候离开,要是爹走了,她也走了。这屋子里还有谁能帮嫂嫂说话? 祖父怎能如此欺负人?向来心善的祖母对嫂嫂怎能这么狠心? 华如初瞪她一眼,“去。” “…是。” 她同意了。祁中然却不同意,摇了摇头,道:“媳妇,你继续去别院住着吧,佑儿没回来之前别来这里受气。” 祁老太爷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抄手抓了手边的茶杯就朝着祁中然砸过去。 祁中然不准备避开,如果可以,他倒宁愿死在这里。 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家人。 可是,他身边有华如初。 倏忽间执了软剑在手,一朵剑花挽下来,杯子成了碎片,齐刷刷的掉落成一堆。 屋子里一阵死寂。 他们头一次这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小看了人。 “老太爷,人老了就要认老,现在的您可不是我的对手。”将软剑束回腰间,华如初眼里全是冷意,“你们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祁佑对你们的好却不顾他的死活,我不能,我的丈夫我自己去救,你们只管当祁佑死了,哪日见着和祁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千万不要错认,他绝不会叫祁佑。” 视线稍做转移,华如初眼神多了些温度,“爹爹,珍妹,你们保重。” “嫂嫂,嫂嫂”祁珍哭得花猫一样,拉着她的袖子不松手。 嫂嫂的话她听懂了,可是怎么能… 嫂嫂都有了身孕,怎能去救哥哥,那么遥远,还要骑马。 不行,不行的… “媳妇,你要想清楚,如果佑儿真有了万一至少还有个后,你这么鲁莽的跑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现在还没出生就有人欺我们孤儿寡母了,如果他爹真没了,他何必出生在这世上来受这份罪,祁佑要是侥幸没死,以后我不怕没有孩子。” 那种不顾一切的坚定能灼伤人的眼,祁沈氏眼里淌了泪,死死忍着不出声。 就是再没心没肺的祁家二爷也别开了头。 “你们谁也别拦她,随她去,她爱逞这个能” “爹!”祁中然怒声打断他,“儿子求您,积点德。” “没人拦得住我。”眼神淡淡的扫过屋中众人,仿佛没有听到老头儿的话,华如初说得轻描淡写,“祁家多子多孙,没了祁佑还有其他人,可祁佑只有我一个,你们不要他,我要。” 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一秒,华如初转身大步离开。 “嫂嫂”祁珍不管不顾的就要追出去,祁中然一把将她拉回来死死按在怀里,声音哽咽的道,“让她去,只要是她甘愿的,让她去。你不要留她。” “爹,嫂嫂肚子里有孩子,她会受伤的,她怎么会受得了,这一路还这么远,她怎么受得了。” 祁中然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知媳妇这一去会受怎样的罪,可她那样坚定,没人能动摇。 她不想人生留下遗憾。他又如何会不懂得? 华如初一离开屋子就骤然停下了脚步,沉默的看着面前意料之外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嫂,我和你一起去。”祁镇是眼看着大嫂进去的,他是庶子不能进这屋,下人们也全去关注屋里那一场戏了。让他有机会在门外将过程听了个清楚明白。 华如初很意外,这还是头一个说要跟她一起去的祁家人。 “我不会拖后腿,身手虽比不得大哥,但足够自保,而且我去过很多地方,恰巧雍州就是我去过的,我还知道那边的几条近路。大嫂,你带上我,我能帮你。” 祁镇说他知道几条近路时华如初便没打算拒绝,“你尽快收拾几样东西先出城。” “好。”祁镇也不废话。快步离开。 吐出一口浊气,华如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祁家。 她华如初发誓,以后绝不会踏进祁府一步。 回到别院时大家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秋谨牵着她的爱马‘奔驰’上前。 华如初接过缰绳。轻抚着它的头安抚直往她怀里钻的高大家伙,这一次不用隐瞒身份。这家伙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翻身上马,华如初环眼看向纷纷跟随她的动作纵身上马的六十余人。 “一股作气出城,不要停留,守城的人要是反应过来关了城门就走不了了。” “是。” 深吸一口气,华如初双腿一夹马腹,“走。” 太原人听惯了马蹄的‘哒哒哒’声,除了习惯性往里靠外并没人多看一眼。 可是当听到女人的声音喊着‘驾’时,才有人觉出了这一行的不同。 “天啊,这么多女人!哪家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看领头那个,长得真好看,不过在大街上纵马疾驰,还不戴纱帽,这也太胆大了些吧。” “你们都不认识吗?” “没见过。” 有人斯斯艾艾的说着不太确定的话,“我好像认得其中一个。” “快说,是哪家的?” “我不能肯定,好像是祁府的大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不会吧,祁少夫人不是被赶出府了吗?听说还怀有身孕,祁家做得可真丧良心。”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领头的那个就是祁少夫人,我有个侄女在祁家当差,有次去给她送东西时刚好碰到祁少夫人从外面回来,远远的见过一面。” “这不可能,哪个有身孕的妇人敢骑马?” “你这话错了,应该说太原哪个女人会骑马,她们出行不都是坐马车或者软轿吗?我看倒真有可能是祁少夫人,你们可不要忘了她的出身。” 这时又加进来一人,神秘兮兮的道:“我刚得到最新消息,太子在前线吃了败仗,和祁大公子一起被敌人困住了,祁少夫人回府去求祁老太爷,老太爷不理会,人祁少夫人没办法,挺着肚子自己去救丈夫去了。” 一席话将所有人都唬住了,很快有人打破了沉默,“这不可能,前不久才有战报传回来,太子可有本事,出征才这么点时间就夺回两城了,怎么会吃败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战线拉得太长,将士损伤又大,太子早就派人回来请求增兵,可这都一个月了也没人去,太子这才守不住的。” “要真是这样就怪不得太子了。” “快都停下来,妄议天家事,想被砍头吗?” PS:三更,这才是这个月的第一个加更,现在已经快450票了,欠债好多的样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变故 求粉红。 挑起这个话题的人连忙将话题扯开,掰扯了一顿后借了个由头消失在人群里。 这样的场景并不只发生在一处。 莫问打听了一个晚上,得到的情报让他心惊胆颤。 休朝的这几天,居然没一个人见过皇上。 没有宣召,求见不得见,这样的事发生在向来勤勉的皇上身上绝不正常。 明面上有太子一系的官员以各种理由求见,暗处,莫问安排了许多人手隐在人群里散播消息。 今日一早,华氏高调离开就是最好的机会。 皇上在城中绝不可能没有耳目,他不信以皇上的英明警觉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 要是最后还是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皇上已经失去自由了。 在知道苏嫔那里没有回音后,他就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华氏啊,巾帼英雄不外如是。 他以为华氏会出主意,会调派武林中的人手帮忙,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亲自上阵。 放弃孩子也要去前线救回丈夫,这样的魄力在女人中少见。 原及,应该能等得到吧。 二皇子府自然极快的得到了消息。 闻昱扬听着手下的汇报,一时之间失了语言。 原本他还防了华氏几分,就担心她那里有什么异动。 后来听说她有了身孕他还笑老天爷都在偏帮他,这天下合该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不顾一切。 祁佑,还真是好命。 陶嘉在一边听了倒有几分着急,“昱扬,就这么放她走?要是她有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好,我还想从她那里套出些话来。” 闻昱扬自是知道她所求为何。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她不死,我定让她将受孕的法子告诉你。” “可是” “现在我们该用心思量大事,别为这些微末小事费心。” 想到明日便是万寿节,陶嘉重重点头,眼中全是兴奋的神采,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穿越只能种田赚钱,男人却能风声水起? 她偏要打破这个常规! 让天下人知道女人也可以成大事! 祁连山脉绵延甚广。有天堂一样的美景美地,也有如乌鞘岭一般地理、地形、气候都十分复杂的险峻之地。 撤退时离祁佑等人最近的,却又偏是乌鞘岭。 虽说靠着地形,他们的生命多了一分保障,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冷得刺骨。一阵风吹来真感觉骨头里都凉了。 遥望远处白雪皑皑,祁佑心神早跑回了太原,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梁世涛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自从那日他没有阻拦太子回援,将大家都陷进来后,原及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哪怕他明知道那是太子的决定,他小小一个校尉阻拦不了。偏就给人脸色看。 他大度,不和他计较。 可也不能总这么晾着他吧。 “原及,还在生气啊?” 祁佑回过神来,本就僵硬没表情的脸被这冷风吹得久了更显僵硬了。 “就算掩护太子撤退的是你。太子真要回援你也不见得拦得住,你就原谅我得了。” 一前一后的回到扎在背风处的营地,对着向他们打招呼的将士微微点头,祁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前后忙碌的众人。 这个营地只得三百人左右。 最后退入祁连山脉中段最北支脉走廊南山的大概只剩两千人左右,想要靠这点人去夺回一城自是不可能。 可一起行动却也不行。 目标太大了。 太子将人数分成了六股。前后相隔十里左右,以三缕峰烟为讯号,到目前为止六支队伍损失都还不大。 可长此下去… “原及,和我说说话。” 祁佑抬头,看向胡子拉茬,头发衣服都不算整洁的男人,仔细看,那眼角还有眼屎。 和出来时相比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月余的时间让他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要是能活着回去,梁世涛不会比他的嫡亲兄长逊色。 “说什么?” 总算是开口了,梁世涛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蹭一蹭来表达他的高兴。 “你的伤好了吗?” 祁佑背上挨了一刀,撤退时为了保护太子受的伤。 “快好了。” “幸好有嫂子送来的药,起大作用了,算算时间,嫂子是不是又要派人送东西来了?” 祁佑心里一紧,旋即想到如初的人都是心思灵活的才放了些心,“吃食还够几天?” 说起这个,梁世涛满腔打趣的心思都泄了,“三两天吧,这里太冷了,除了西北风找不到什么吃的,坐吃山空啊。” 确实是坐吃山空,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往营地里唯一的一座小帐篷走去。 太子正在沙盘上推演,看到两人进来也不过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继续琢磨战术。 两人静静看着,等出了胜负才将现在最大的问题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太子安静得太过反常了,两人不是不担心的。 “这里不能久呆,士兵会受不住,原及,你告诉大家一声,所有人明日一早便往南撤。” 这几日,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援军一事。 可人人心里都记挂着。 若是援军来了,太原便无恙。 可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人来增援,心里早已是冰凉一片。 “前后我有大半个月未收到莫先生的信了。”搓了搓手,闻昱丹将上面沾着的沙泥搓走,就如同每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将军。 “殿下,我想下山一趟。” “去哪?” “阳关。” “我不同意。” “殿下,如果是这么多人一起走,自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人,没人能发现我的行踪。” 闻昱丹还是摇头,“我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了抓住我,他们都没有乘胜追击去拿下阳关,显然是抓住我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既认得我,必也认得你,这些时日我们一退再退。他们却步步紧逼,投入的兵力超乎想像,你不会那么容易脱身,再者说你受伤了,实力大打折扣。我怎能放心你去冒险?” 祁佑想说自己无碍,可背上的疼痛在提醒他,他现在的实力不到平时的一半。 “先往南撤,其他看情况再说。” 太原城内,车水马龙。 京城的匠人们用彩画,布匹等将主要街道包装得绚丽多姿,到处歌舞升平。开启了万寿节三日庆的开端。 太原城四个方向的城门大开,不停的有人涌入,可供几辆马车平行的宽阔主街道今日也是人头攒动。 …一年到头也只有这日能在这条主街道上走得这般肆无忌惮,明明只是一条平日里也常走的路。百姓偏偏走出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五人站在一起话题便说开了。 “奇怪,往年这时候早有消息传出来哪里献礼,献的什么礼了,今年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今年是旬寿。说不定规矩更多些现在都还没开始献礼呢,等着吧。” “也是。” 相比于外面的喧哗热闹。皇宫内此时却是一片混乱。 皇上的万寿节却见不到皇上本人,只由皇后和二皇子出面,这算什么事? 就算皇上力有不逮,也断不会做这般轻慢的事。 ——今日可是九州州牧都回来皇城为皇上贺万寿了。 “太子出征在外,皇上将万寿节之事交由二皇子操持便是对二皇子的信任,方大人这说的叫什么话,置二皇子的脸面何在?” 方士儒袖子一抖,毫不退却,他没有依附任何人,只忠于皇上,对皇上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所畏惧。 往年的万寿节只休朝一日,今年却休了五日,原本他以为是皇上年纪渐大,想借着这个日子轻省轻省,做臣子的哪能去添这个堵。 反正皇上闲不住,到时自会宣他们入宫伴驾。 他们早都做好了随时入宫的准备,可奇怪的是这次皇上就沉住气了,硬是没宣任何人进宫。 更奇怪的便是今日,明明是皇上的大日子,皇上本人却不出现,倒是皇后一脸倨傲雍容华贵的和二皇子一起出现了。 那神情竟像是来接掌天下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长了草般疯狂蔓延,方士儒便联合了几个老臣提出一定要面见皇上亲贺。 意料之中的被拦住了。 想到这几日听到的传言,方士儒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怎么就没想着深入里去查上一查? 可太子要真出了事,且消息都传了出来,为何太子府毫无动静? 莫问是个有本事的人,万不可能在知道这样的事后还无布置。 只要他稍有考虑就该去他们几个老臣的府上拜见才是,关乎皇上无小事,就算最后是虚惊一场于大义上来说也站得住脚。 可他府上没人来,另外几个那里也没听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皇子此时脸上却无丝毫事成后意气风发之态。 也是,事情也不算成了。 他没有拿到传国玉玺,更不可能有旨意,这么好的机会却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顺理成章的继位,他气得想杀人! ——父皇不见了。 派人将皇宫找遍了也没能将人找出来,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 真是见鬼了。 皇宫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个被喂了药连走路都困难的人绝对不可能跑得了,一定还在这宫里,一定还在。 可是以他和母后对皇宫的熟悉怎么可能还有疏漏的地方。 除非…南朝还有所谓的只能传给继位者的秘密。 PS:依旧三更,写这些东西真的写死人,回头我还是写你爱我我爱你的剧情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昏迷 求粉红。 就如二皇子所料,皇帝还在皇宫。 南朝建国三百余年,皇宫一代代传下来秘密自是不少。 如若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得到那个位子,要失去的,很多。 禁卫军投效二皇子,暗卫死伤大半,剩下的在掩护他们撤退时最后只活下来七人,三人重伤,其余四人也没一个完好的。 暗一此时没心思没时间去关注同伴,要怎么把皇上安全的送出去才是目前最主要的。 “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这个地方还是昨日他想尽办法潜到皇上身边时被皇上告知的,哪知道今日按约定发动却只接到昏迷不醒的皇上。 “老七,还是找不到” “找到了!老大,这里,你来敲敲看。” 暗一走过去敲了敲,确实是空心的,“找。” 老七到底是懂机关的,最先找到,居然就是皇上坐着的那张椅子。 想起他知道的几处地方的机关规律,暗一试探着将椅子旋上一圈,没动静,反方向转了两圈还是没动静,最后咬牙又加了一圈,沉重的石门缓缓上升。 几人迅速后退,警惕的护在皇上身前。 石门后头是一条路。 看着是往上面去的。 完全不知道这是通向哪里,一起出去显然不是个好选择,暗一看了几人一眼,对受伤最轻,轻功也是最好的暗三道:“老三,你去,小心些,别轻举妄动。要是被人盯上了,老规矩。” “是。” 这条路很长,除了最前面那一段小小的上坡路外,路很平坦。 就是黑得渗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暗三耳尖的听到了响动。 好像是…欢呼声? 难道出口是在街上? 暗三大喜,加快脚步前进。 直到隐隐看到一道门速度才慢下来。 调整好呼吸,手按了上去。 门没动,再一用力,门悄无声息的往里打开。 外面同样很黑。 可是暗三还是看到了。外面有人。 暗卫的绝技便是隐藏,借助黑暗更是占了天时地利。 可对方显然非常熟悉他们的套路,将他的所有前路都阻断了。 发现自己不是对手,暗三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 “慢动手,暗卫?” 暗三动作缓了一下。还是戒备十足,“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却听到了火石的敲击声,很快,屋里点起了灯。 顾不得火花亮起的那一刻眼睛的难受,暗三第一时间看向对面之人。 这一看,瞬间放松下来。 “没想到皇上把你安排在了这里。” 这人也曾是暗卫。还是暗一,他们的头儿。 在一次办事时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得皇上发了怒,当场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后来他就消失了。 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 “外面形势不对,皇上可好?” 说起正事。暗三马上将心里那点思绪收起来,“二皇子谋逆,皇上中了招,这会还昏迷着。必须给皇上请个靠得住的大夫,你有没有办法?还有。这里外面是什么地方?” “在主街后面的一条街上,暂时很安全,你回去将皇上带来,我再去布置一下。” “好。” 带着人再过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吃的喝的,以及伤药。 男人忙上前接过皇上放到床上平躺着,回过头来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这里不能久留,二皇子找不到人必定会扩大寻找范围,我明面上有身份,应付过去倒是不难,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是不能留在这里。”对上前暗一,暗一一点不退却,“我有两个地方可以藏人,但皇上总不能一直这么昏迷着。” 前暗一眉峰蹙起,“人选倒是有一个,而且绝对和二皇子没有关系,并且事后也不用担心他会告密。” “谁?” “江轩,江雨冬菲的师傅,祁府少夫人的世伯,关系菲浅。” 江雨冬菲是谁暗卫不清楚,但祁府少夫人他们却知道是耍这样的关系,倒确实信得过。 “那还等什么,你给我地址,我去请人。” “你这么去绝对请不到人,就我了解到的,那老头儿脾气怪,一般人请不动,我去请。” “我请不动你就请得动?”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可暗一就是忍不住说了这话。 “我的面子不行,但是借祁大公子和他夫人的名头却可行,你们等着,我会尽快回来。”前暗一不和他计较,说完便出了门。 江轩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见到皇帝。 虽然他极不想来。 但是琢磨明白其中的关键后,他不得不来。 皇帝活着对太子极有好处,对太子有好处了就是对祁佑有好处,对祁佑有好处了岂不就是对华三有好处? 所以他来了。 看了皇帝的面相一眼,江轩便将注意力放回了他的病情上。 脉象很乱,极其不稳,且有中毒之状。 “有人喂他吃了毒药?” 暗一沉着脸点头,“不止一种。” “那就难怪他的情况这么怪了。” “您老可有把握?” 江轩没有回答他,又诊断了许久才道:“他的毒虽然复杂,我却也能解,但是致使他昏迷的药不像是南朝的,倒像是古胡国的秘药,我曾听我师傅说起过,症状极像,但是这药我从没见过,更不用说了解,要彻底除根…我没把握。” 古胡国,怎么会牵扯上古胡国?总不能是二皇子和古胡国勾结毒害自己的父亲! 那么。这药怎么解释? “但是这药一时半会的也要不了他的命,先用药拖着,我尽量想办法。” 从药箱里拿了几个尾指大的小瓷瓶,支使人去拿了个干净的碗来,将瓶中的药汁按比例倒出来搅拌在一起。 “一大半用来吃,剩下一点抹在肚脐眼上。” 看人接了过去就要试药,江轩冷笑,“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后果自负。” 暗一看向前暗一。这老头真信得过? 前暗一什么都没说,接了碗去倒了一大半到皇上嘴里,又示意暗一帮着脱了衣服,剩下的那点刚好滴满肚脐窝。 江轩这才不再横眉冷目,收拾东西就打算离开。 努力让自己当没看到放在最边上的那样东西。 真是怪了。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皇帝现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他自然知道,要是有这样东西帮忙,脱困要容易许多。 可是他研究这东西多年,也不过是做出来两张而已,第一张被华三那丫头给了马柏办事,第二张是前不久做出来的,还没来得及给华三。 费了老大心力的东西给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江轩怎么想都觉得这买卖吃亏。 这和他施医布药不同,那是本份,友人仇人都得救。 这人皮面具却是华三花了大笔银子,他花了无数心力才弄出来的。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这么一想,啪的将箱子关上,提起来就准备离开。 前暗一忙开口留住人,将诊金奉上。 江轩哪会接这银子。留了这人情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再不济也能算到太子头上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祁佑和太子就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有利不见得能一起享,有祸却一定得一起担。 “你道我的药你这点银子能买到?你主子的毒这样就能解了?做梦,要是毒这么好解,皇帝就无忧了。我现在只是将毒性先稳住,回去再给他做药,到时你派个人来取,还是说,我给你们留下方子,你们自己去买药?” 全城的药铺在皇上失踪的那一刻起恐怕就被盯住了,只要他们一出现,插翅都难逃。 前暗一知道这个人情皇上只能承了,遂将银子收起来,拱手行了江湖礼节,“多谢江老。” 江轩哼了一声就往外走,心里边天人交战。 一边是不甘心将好东西给外人,还是给皇帝,这无疑是将他们的底牌掀给一直不待见武林中人的皇帝知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会很麻烦。 一边是觉得最好能帮助皇帝能逃过这一劫,这也算是帮了华三了。 “江老?” 江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么好一会还在屋子内。 罢了罢了,先帮华三再说吧。 重新打开药箱,将东西拿出来扔到前暗一手里,“这是人皮面具,我做出来的唯一一张,以后记得还我。” 前暗一原本还以为是药,这一听说是面具,还是人皮的,脸色就变了,“人,人皮?” 江轩冷笑,“莫说这不是真人皮的,就算是,你们现在的情况能拒绝吗?” 不能! 但是知道这不是真人皮后,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是事后皇上醒来,知道他们将人皮往他脸上戴,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都要大打折扣。 “在下谢过江老的援助之恩。” “尽快去我那里拿药,皇帝的毒要先解了,不能久拖。” 前暗一心头不一动,“江老,听说您会金针渡穴,不能为皇上用吗?” 是知道江雨会就联想到他会吧,江轩将药箱合上提在手里往外走,“现在用不上。” 将人送走,前暗一返回来时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个陌生人,平凡得丢入人群中便想不起来的相貌,要是“气息敛起来。” “这东西真是神奇,这样我们出门就方便了。” 前暗一上前看了看皇上,道:“你们暂时都要做明面上的人,我给你们准备了衣服,去换上。” 暗卫纷纷看向现任暗一,这才是他们的头。 暗一点头,他们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行事。 PS:难得一章没有主角,下一章,恩,有点那啥。 第二百九十五章失去(三更求粉红) 出行并不顺利。 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午时便开始下起滂沱大雨,幸好当时她们正找了个地方歇脚用饭,要是在路上,几息时间就能淋个透心凉。 冬菲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求小姐停下来把脉,小心翼翼的呵护,就想保下这个孩子。 收回手,冬菲脸上有了笑模样,“孩子还好,您别太过担心,那样反倒不好。” 华如初点头,这点,她懂。 雨下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慢慢小下来,到能完全上路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雨后的风有点凉。 拢了拢衣衫,华如初翻身上马,“耽搁的时间够久了,走吧。” “是。” 把祁镇带上的好处大得出乎众人意料。 他不止像他说的那样对雍州熟悉,在冀州境内时他便带着走了好几趟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 进入雍州后也一直在前头领路,这条路上走过一次的齐南反倒没有派上用场。 一路颠簸,再小心翼翼的保护也终是出了问题。 一日比一日频繁的疼痛连冬菲的银针都起不了作用了。 每天的打坐安抚也收效甚微。 离开太原的第四日,进入雍州的第一天,在黄昏时分一众人正好进入一个还算大的县城。 在最大的客栈安置好,冬菲扶着脸色惨白的小姐进了屋。 华如初侧身倒在床上捂住肚子再也动弹不得。 冬菲知道,孩子要保不住了。 云书打了水进来给小姐擦洗身子,勉强擦了擦便给她换衣服。 一开始没注意,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端出去打算清洗时才发现不对劲。 ——映衬着白色中衣的红颜色水太过显眼。 云书吓得手一抖,木盆从手里滑落,顾不得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手忙脚乱的捞起亵裤察看,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滴落下来。 冬菲一把抢过去细瞧,裤裆后面的一摊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意料之中的结局,她们这么努力,到底还是没有出现奇迹。 听到响动跑来的江雨搂过掉眼泪的妻子,将两粒用油纸包着的药丸递给云书,“师傅给的。” 云书哪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要是放在平时她还会打趣怎么连江大夫也学着冬菲的样子将药做成丸子状了,可这会。她只想哭。 “别拖着,久了三小姐会更受罪,冬菲,你去施针减轻三小姐的疼痛,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就在这里歇了吧,我去煎副药,春玉,你去做点补身子的吃食。” “是。” 祁镇在一边听了默默转身离开。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祖父,这下你是不是高兴了? 华如初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药丸,一瞬间仿佛肚子都不觉得疼了。心却撕裂般的疼。 不能怪孩子不要她这样的娘亲,谁让她一开始就先舍弃了他。 她先选择的是孩子的父亲,所以,该得她失去。该得她伤心难过。 “小姐”云书颤抖着声音想劝,就看到小姐抬起手将药丸塞进嘴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云书想说,小姐您别难过。以后会有孩子的,可话到了嘴边最先逸出口的。却是哽咽声。 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掌柜的在楼下看得心惊胆颤,不知道出手大方包下整个客栈的客人在楼上做什么事,别不是杀人毁尸才好。 有心想上去瞧一瞧,拽着脖子往梯子上一瞧,好家伙,四五个人守在哪里,看那意思就是不许上去的。 摸了摸鼻子,客栈掌柜老实的缩回了柜台。 一直到晚上,才有个丫头模样的人下来吩咐他准备饭菜,一会会有人下来拿。 江轩的那两粒药里不知道都有些什么药材,一开始的剧痛过后,华如初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第二日清晨。 刚动了下胳膊,帐帘便被人打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云书急促的询问声,“小姐,您还好吗?肚子还痛不痛?” 下意识的要去摸肚子,到中途便硬生生的又放回来,总归是不在了,还摸什么。 “不痛了,去给我拿点吃的吧,我饿了。” “是,是。”看小姐想坐起身,忙拿了枕头给她靠着,一把拍醒伏在一边睡得正香的冬菲,这才急匆匆的走出门去。 冬菲迷茫的眨了眨眼,看清楚是在哪里后打了个呵欠,往床上看了一眼,哦,小姐醒了,怪不得云书姐姐叫醒她。 …小姐醒了?! 冬菲彻底醒了过来,三两步走到床沿,抓起小姐的手就摸脉。 到底还是有损伤的,冬菲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轻声道:“其实小姐你现在一点不适合骑马,婢子想劝您在这里多歇息几天,可是您肯定不会听。” “你都知道我不会听了就不要劝。”揉了她睡乱的头发一把,华如初笑了笑,“如果这次伤了,以后你再给我养回来,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您不用说好听话婢子也不敢拦您。”气哼哼的吐出这句,马上又道,“但是今天稍微推迟一点再走,饭后要吃药,婢子得再给您施一次针,你运转功力配合婢子,这样效果会更好些。” “好。” 正说着,春玉就端着木盘进来了,里面有一碗饭,一碗鸡肉和满满一碗鸡汤。 将视线移到春玉脸上,眼下果然是青的。 “昨晚没睡?” “没有的事,就是起得早一点,您快趁热吃,冷了会油。” 入口的鸡肉炖得很烂,没有两个时辰熬不出这个火候来。 这个早一点怕不只是一点点了。 吃饭,喝药,然后施针,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已时。 收了功,华如初便连声吩咐。“叫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走,秋谨去结帐,夏言,你去后面马厩看看马都照顾好没有,春玉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什么吃的能让我们带走。” “是。” 昨天就吩咐了掌柜的多备些干粮,打包怕是都需要一点时间,小姐是一点都不愿意再耽搁的,春玉走得飞快。 屋里只剩下华如初一人时,她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真的没有了… 要不是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都要怀疑自己从来就没有怀上过!那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如果不能见到活的祁佑,她真的亏大了。 因为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前面几天的速度都不快。 继续上路后华如初强硬的要求加快速度,并且跑在了最前头。 众人拗不过她。纷纷打马加速。 可一整天下来,骨头里都觉出了疼痛。 “小姐,您别勉强自己,身子要紧。”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担心。”调息一阵后身体轻快了许多,推开云书的搀扶,华如初走下床。“齐南在哪里?我要见他。” 夏言连忙起身,“婢子去叫他。” 此时她们身在一个小镇子里,好在这里是在官道旁边,有一个小客栈。不然只能去住民房。 其实在天擦黑时他们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县城,可华如初觉得还可以赶一阵路,这样的天气就算露宿在外也不是受不住。 能有个遮身之处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小姐,您找小人有何吩咐。” 示意他坐了。华如初问,“这里离唐虎的地盘还有多远?” “他的地盘大。明天就能到,只是他的住处不太好找,您去的话只怕要耗掉许多时间。” 这是华如初最不愿意的,闻言便打消了亲自去请的念头,道:“齐南,你替我跑一趟,告诉唐虎,如果他能帮我这一把,我会把茶叶这条路子给他,且不分他的红利,一路上我会给你留下记号,不管唐虎愿不愿意,你都不要多做耽搁,尽快赶上来。” “是,小的现在就出发。” “先歇一晚。” “小的精神好得很,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会说服唐虎。” 要真能说服就好了,雍州是离古胡国最近的一个州,唐虎虽说出身绿林,做的却不是无本买卖。 他脑子活,十年前就在两国之间走出一条路子来,专做两国你有我没有的生意,银子赚了大把,过得相当舒心。 华如初蝇头小利不可能打动他,便只能送出茶叶这条让他心动的财路。 但愿他会吃下这个饵。 吃亏的地方她总有办法在其他方面赚回来。 紧赶慢赶,一行人总算在第八日到达阳关。 阳关守将卫彦良是太子嫡系,因为太子失踪一事急得长了一嘴的水泡。 原本是担心古胡国乘胜追击,阳关会守不住。 现在却只希望对方舍了太子那头来抢攻阳关,至少这样还能给太子那边减轻点压力。 看着地图上祁连山脉那片,卫彦良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地方太大了。 他有心去救援也找不到人在哪里。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如是无关人等,不见。” 亲卫忙将话说明白,“来人领头的是个女人,说是太原祁家的媳妇,为祁偏将而来。” 卫彦良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再说一遍。” “将军,她说是祁偏将的夫人。” 当时阳关也是从古胡国手中抢回来的,众将士无不对祁偏将在那场战争中的表现印象深刻。 也就是因为知道太子身边有他才能稍微放心。 ——他信得过祁佑的忠心,也信得过他的身手。 这会听说是他的夫人来了,想到她是从哪里来,卫彦良忙大步走了出去。 PS:还债一百票粉红票,继续求粉红。 第二百九十六章活着 华如初就候在营外。 营地里连头母猪都没有,更不要说女人。 偏生此刻就俏生生的站了五六个,虽说看起来有些个风尘仆仆,长相却绝对没得说。 要是一般人,他们早就起哄说黄段子了,可这些人早就报了身份,哪怕眼馋,心里也起了龌龊心思,这会也只敢偷偷的瞄。 等看到卫将军过来后更是退离了一大部分。 走近了看着这个一身利落打扮的女人,以及她身后皆别着剑的几位,卫彦良记起了祁夫人的身份,顿时眼神大亮。 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祁夫人?” “是。”华如初知道营地里防备心重,将祁佑留下的私章递了过去,“您请过目。” 在上面呵了口气,用力在手背上按下去,卫彦良脸上有了笑容,“现在非常时候,得罪之处请祁夫人勿怪,本将卫彦良,添为阳关守将,祁夫人请进内详谈。” “我就不进去了,请卫将军告诉我,太子和我夫君现在在哪里?他们…可还活着?” “自是活着。”卫彦良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安了别人多大的心,继续道:“要是太子落到了敌军手里,早就到关前来耀武扬威了,这点万请祁夫人安心。” 活着,祁佑还活着,华如初顿时想哭又想笑,只觉得这天都如此明朗,云朵如此漂亮,远处的黄沙漫天都变得可爱起来。 想到小姐这一路吃的苦头,云书等人红了眼眶,到底还是值得的,这一趟没有白跑。 卫彦良粗中有细,马上察觉到了一行几人的激动。哪还不明白她们这一路来的煎熬。 暗中叹了口气,卫彦良不得不说出打击人心的话,“虽说前方没有传来最坏的消息,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古胡国派出近万的兵力进入祁连山脉,就为找到太子等人,山下也设了数个关口,将士严阵以待,短时间之内可能还不会有事。可时间长了,太子未必就躲得开,援兵迟迟不到,阳关这里都只能堪堪守住,更不用说派出人手去驰援。本将实在是无法可想。” 近万的敌人入了山,祁佑他们还能撑多久?华如初握住腰间软剑相扣的地方稳住了心神,“朝中的兵马我无法可想,但是我爹和兄长必会带一批武林同道赶过来帮忙,对上敌人的千军万马自是没有胜算,打打游击却也可行,拖着吧。拖到太原局势明朗,或者古胡国先一步撑不住,只要保住了人,其他一切好说。” 卫彦良年不满二十便混在军队里。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他便亲身经历过,当时武林中人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听闻这次他们会来增援,心头已经安了不少。 可当听到说太原局势不明时他眼皮子一跳。一直不敢往深里想的那点念想终于被掀开来,想问又不敢问。 华如初却没打算瞒着。低声道:“我离开太原时形势便不对了,目前发展到何种程度我也不清楚,卫将军也不必过于担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于不是君命的,您心里斟酌一二就是,我始终相信邪不能胜正,太子若是这次能坚持下来…南朝便要多一个明君,将军说是不是?” 卫彦良是太子嫡系,只有太了登基他才能有好前程,自不会这种最该表忠心的时候反不,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妇道人家的嘴里说出来,连诱哄带威胁的,让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华如初也没打算继续和他掰扯,拱手道:“我爹他们应该也就比我晚到几天,到时还请将军费心给他们指个方向,他们都是豪爽汉子,不讲那么多礼节,到时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海” “这点你只管放心,能来便是好汉,本将不敢为难。” “如此,先行别过,不亲眼看到人我心下不安,告辞。” 卫彦良拱手为礼,看着人利落的翻身上马打马离开,再想到她说的那番话,心底总算有了点光亮。 这次,说不得还是要靠武林中那些好汉帮一把才能撑过去。 就和十几年前那次一样。 和众人会合后,华如初终于不再绝望的告诉大家祁佑还活着的消息,等大家高兴过后开始做出安排。 “估算时间,之前派过来送东西的那几人应该是没有将东西送到玉门关便被攻破了,除了派人送消息回去给我,他们应该不会就那么全部返回去,夏言,你先带着几人在阳关转一圈,看这里有没有他们留下的记号。” “是。” “晴好,你去沙州守着,要是我爹或者唐虎他们来了,你带他们寻着记号找来。” “是。” 唐虎那里还有齐南,倒不怕人手分派不开。 “我们返回去一些,今日就在刚才过来时经过的那个小村子停留一个晚上,那里每日有集市,大家身上都带点银子,将用得上的东西全买下来,尤其是吃的,最主要是药材…冬菲,江雨,药没有问题吧。” 江雨拖了拖背上的大包裹,点头,“没问题。” 冬菲背上也有一个,只是小一些。 “那就好,等夏言回来我们就走。” 总算不那么不安心焦了,华如初远眺着前世只看过图片的阳关,这时候的阳关还是一道重要的关口,城墙巍峨,远远的能看到有黑点走动。 要是攻破了这里,后面便是沙州,也就是后世的敦煌。 所以,玉门关后,这道守关尤为重要。 但愿卫彦良能守得住。 没等多久夏言就回来了,神情振奋,“小姐,我找到他们留下的记号了,让燕子先跟去前面看看情况。” 华如初心下大定,“好,留下记号,我们先去落脚处。” “是。” 祁镇这一路上极少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该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决不含糊,平时几乎成了隐形的存在。 知道兄长还活着后,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了下来。 大嫂为大哥付出太多了,要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得到的却是噩耗,大嫂再坚强恐怕都会撑不住。 祁家人最是没有感情,他早就看明白了。 能出一个兄长和大嫂这样深情的,不易。 次日,收拾妥当的众人早早便进入了祁连山脉。 在山林中寻找记号难了许多,尤其是记号还不在显眼的地方。 一天过去,华如初还是没能找着人,倒是碰上了几茬古胡国的士兵。 知道祁佑就是在这些人手里吃了亏,华如初自然是想找回场子来,可是想到随后会有的麻烦,她压制住了心里的杀性。 安慰自己总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这一刻。 “小姐,前边有个山洞,上面留有记号,应该是之前他们用过的。” 此时夜幕已拉开,华如初不敢在深山里逞强,遂道:“地方大不大?容不容得下这么多人?” “应该勉强可以。” “就去那里,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是。” 云书安排了几人先去收拾,想到山里可能会有的危险,便想着去去做几道警戒线。 还没开口便听到祁镇道:“云书,你派几个人手给我,我去做几个陷阱。” 看到小姐点头,云书点了几个男人给他。 目送几人离开,华如初道:“祁镇平时藏得太深了,明明挺有本事,却输在了嫡庶身份上。” “小姐要是觉得他屈才了帮他寻条出路便是,也算是还了他这次的人情。” 华如初不赞同的摇头,“他愿意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祁佑,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我要真那么做不是帮他,而是伤了他们两兄弟的情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是。”云书红了脸,她好久没受过小姐的训斥了,经小姐一说哪还能不明白自己犯了怎样的错。 ——如果是别人她这么建议还可行,可是她忘了祁镇的身份。 虽说不同母,却是骨头连筋的兄弟。 姑爷在祁家被人轻慢,现在有个兄弟真心对他好,要是小姐听了她的,无疑是将人给远远的推开了。 那样才是罪过。 带出来的人里有个男人叫张大山,从小就是在山林间长大的,这里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鱼归大海,适应得很。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离开没多久就提着好几个野味交到春玉手里。 “这东西最补身子,春玉姑娘,你给小姐做了吧。” 春玉把视线从汤上移开,看着还在动弹的小东西问,“还活着?” “是。” 春玉连忙追问,“你会不会收拾这些东西?” “当然会。”张大山提溜起来看了一眼,“我现在就去收拾了。” “等等。”春玉从包裹里拿了只大碗递给他,“血不要放了,接起来做给小姐吃最滋补。” “哎哎,好。” 祁镇闻着香味走过来,看了走开的男人一眼,道:“陷阱里明日一早也能收一些,一定要活的才补?” 在祁镇面前,春玉要拘谨一些,“是,死了的血都干了。” 祁镇点点头便走开了,春玉看他又叫上头先做陷阱的那几人一起离开,忍不住想,该不会他也是抓野味去了吧,镇公子已经够能干了,要是连山里的活都能干,那就太了不起了。 PS:依旧三更,求粉红。 第二百九十七章相见 第二日早上,当祁镇带人拿着大大小小的野味放到春玉面前时,春玉才明白过来。 原来镇公子是将陷阱重新布置过了,能困住动物,却不会要了它们的命。 “我将它们的脚和翅膀都绑起来了,这样一两天都不会死,慢慢做给大嫂吃。” 春玉福了一福,“是。” 华如初出来刚好听到这句,看了祁镇一眼,没有多言。 “收拾收拾,将痕迹扫除干净,继续上路。”往前走了几步,华如初又停下脚步,“陷阱都填平了吗?” 祁镇愣了一下,挖坑还要填的?还是在这深山老林里。 “带几个人去填平了,这里留有记号,后面的人会跟过来,到时害了他们。”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 “祁镇。” 头一次被大嫂连名带姓的叫,祁镇回头。 “这一路来你都做得很好,你做的陷阱我去看了,等和你哥会合后我让你大显身手。” 他本来就是打算利用这些陷阱坑对方一把的,在前面再布置几个,让他们速度慢下来,说不定能给大哥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可想到了这些却没考虑到后面还有自己人要来。 祁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向来通透的人这会看起来居然有些憨憨的劲。 “大嫂,我听你的。” 这天他们加快了速度,一直到天擦黑时华如初才隐约听到前方有动静。 “小姐……” 这是……华如初猛的抬头,看着从旁边不远处树上跳下来的人心跳如雷。 宋辉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前面就是祁佑他们的营地了? 宋辉收起武器,朝里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这才回过头来道:“小的还道谁有这个本事能悄没声息的摸到我们的警界线里来。原来是您,这下小的总算能放心睡个安稳觉了,您不知道这几天……” “阿辉!”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几人,正是上一批被她派遣到这里送东西的六人中的五人。 打断宋辉说话的是这几人的领头朱海。 “小姐您怎的来得这般快。”说着话,朱海几人下意识的看了小姐的肚子一眼。 华如初没有接他的话,不想回应这个话题,这时候她只想迫切的看到祁佑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带我去见祁佑。” “是。”边快步在前头引路,朱海边将另外一人的动向说明,“小的到了敦煌后就听说玉门关被攻破。打探得知姑爷被困后便差了小三子回去,在路上怕是错开了。” “我们赶了近路。”走了这么一会还没到,华如初不由得道:“怎么将警戒范围设这么大,人手够?” “不够,可是没办法。前两天被人摸到营地来了,要不是都还算警醒,当时怕就坏事了,可死伤还是有一些,刚才那里是外围,由我们几个守着,这里进去才是内围。有士兵把守。” 正说着,就见到几个士兵紧握着武器出来,警惕的看着一众人等,为首的沉声问:“朱海。这些人是谁?” “快去通报一声,我们家小姐来了。” 朱海是祁偏将夫人的人,这点他们早就知道,即是他们的小姐。那不就是…… “是,小人这就去禀报。”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这些人不能再拦着,赶紧让到一边。 祁佑得到消息时正在换药,梁世涛直接将药粉扔到他伤口上,比他还快的跑了出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来的人是他的谁。 祁佑只愣了那么一会,也顾不得因为前日对战而裂了的伤口这会惨烈到了何种程度,衣服都忘了拉起来就那么赤着上身大步往传来动静的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边走来的一行人。 最前面那个,可不就是他日夜思念着的,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华如初站在那里再也走不动一步。 总算无恙,总算,活着。 不用她来收尸,不用思量着如何报仇,如何天翻地覆才能让心平静。 光是想着他可能死在异乡,想着他死前的凄凉她就心痛如绞。 总算事情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头好晕,好累,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要睡一会,好好的睡一会。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那个她挂心一路的男人失去冷静的脸。 嘴角微微勾起,这个男人,原来也会有这种表情。 “如初,如初,怎么回事,冬菲,这是怎么回事?”祁佑紧紧抱住软倒在地的人,头一次知道乱了分寸是什么滋味。 冬菲一把握住小姐的手搁在自己手上,一手去摸脉。 半晌才放开了手,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急声道:“小姐在路上落了胎,只睡了一个晚上就又上路了,这一路都紧绷着还好,能撑住,这一放松便受不住了,姑爷,您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小姐,我要给小姐用针。” 整个营地只得一个主帐,那是太子专用的,除此之外哪有完全隐蔽的地方…… “抱去帐篷。”闻讯赶来的太子听得心中震动不已,没有多想就将自己的帐篷让了出来。 “殿下……” “快去,这时候还讲究那些作甚,救人要紧。” “谢殿下。”看了怀里呼吸浅浅的人一眼,祁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抱起来送入帐里。 “春玉,你去打热水来,云书姐姐,我需要你帮忙,其他人全出去,夏言和翠凝守着门口。” 祁佑不走,也没人会赶他走。 三寸长的金针颤抖着挺立在胸口几处主要穴道上,最后一针扎入肚脐下的关元穴。 春玉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同时将金针拨动一次,等了约半盏茶时间又去摸了脉。这才将针一一收了。 抹了额头上的汗,冬菲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是液体全数倒入小姐嘴里,流出来的一滴都被她勾回嘴里。 从她的动作就可看出这药的珍贵程度。 几人配合无间的给小姐擦了身换上干净的衣服,直起腰来时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对望一眼,几人识趣的打算离开。 “如初落了胎?” 没有指名道姓,三人都停下脚步,云书回道:“是,才两个多月。本就是最不安稳的时候,小姐坚持要来,没人拦得住。” 祁佑想问为何没人告诉他如初怀孕的事,派来的人好几茬,这么重要的事却提都没人提起。 可是……已经失去了。再问这些有何意义? 这么一路颠簸,怀着身孕的如初得吃多大的苦头?还带了冬菲夫妻两人,最后怕是法子都想尽了还是没能保住。 他不问,云书却解释了,“不告诉您是小姐的意思,她原想再等等,哪想到……” 祁佑没有再问。只是挥了挥手。 几人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有想过如初知道后会如何担心,可能会使银子请人,或者去打通别处的关系。想法子给他们增兵——他就是知道如初有这个本事。 在想起兖州那次相遇时甚至幻想过如初会如天神般出现在他面前。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没想过会实现。 这是边境,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古话说战场上女人来不得。 固然有看不起女人的一方面。可更多的,是因为战场上阴气太重。女人属阴,最是容易被邪气所侵,生病还算轻的,送命都很有可能。 所以,他想念如初,却不想她来。 只是当这人真的出现了,他脑子里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想着如初真的来了,真的到了他身边。 当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希望她出现,又有多希望她不出现。 明明全是期待。 明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 可是他的如初不该是这般虚弱的模样。 他的如初向来最是精神,永远想法多,主意正,说话时眉眼微微上挑,神采飞扬。 他喜欢如初眼里带笑的样子。 低下头去将吻印在额头,眉间,鼻尖。 最后轻轻贴在唇上不辗转不吮吸,就轻轻碰在一起。 呼吸着对方呼吸的空气。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如此渴望着这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书重又走了进来,轻声道:“姑爷,梁公子说您受了伤,趁着小姐还没醒,您去给江雨看看吧。” 看他不动,云书又道:“小姐最不希望看到您受伤。” 背上的伤口早在他抱起如初时便又裂了,背上粘糊糊的,肯定又流了血。 刚才还没觉出疼来,经云书一提醒痛觉仿佛马上便恢复过来。 ——这种疼才是真正的撕裂的疼。 伤口确实不能让如初看到,祁佑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赤着的上身伤痕累累,有好了的旧伤,也有这次添上的新伤。 背上长长的一条,从左边到右边,皮肉往外翻着,和着血和药水看进来异常可怖。 以前对姑爷没有多少感觉的男男女女看到这样的祁佑心里由衷的升起敬意,这时候才觉得小姐为这样的姑爷牺牲至此是值得的。 春玉端了温水过来,江雨放了些药在里面,抬头道:“祁姑爷,请坐在这里。” 称呼是很有讲究的,江雨既没有称呼他祁公子,却也没有直呼他姑爷。 从身份上来说,他算是娘家人,又是冬菲的夫君,称她一声姑爷不为过。 可他却又不是华家的下人,最后干脆以武林同道的身份称呼他一声祁姑爷,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祁佑看他一眼,在他指着的地方坐下来。 ——这个简易的木凳子原来是没有的。 PS:不知道相逢的这一章有没有写得让大家失望,删删写写大半天,我尽力了,水平就这么点,泪目。 第二百九十八章逼不得(三更求粉红) 闻昱丹看着那道伤口眉峰蹙起。 他身手欠佳,这一刀本该是落到他身上的,原及替他挨了这一下。 养了一段日子新肉都长起来了,前几天营地被围,祁佑和人动手时伤口裂开,伤势加重了许多。 要说原及身上那些伤,多半是为他受的。 这次又落魄至此。 跟了他这么个主子,原及时运真不好。 “殿下,帐篷……” “让你夫人先住着吧,这一路,怕是吃大苦头了。” 落胎有多痛他无从体会,却是亲眼见过的。 对华氏,他由衷的佩服。 “谢殿下。” 就着微弱的光线,江雨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化脓的地方挑破将脓挤出来,祁佑吭都没吭一声,硬生生抗下来。 一众小姑娘不敢直视姑爷赤着的上身,云书将她们各自安排开来,做饭的,收拾的,去外面巡山的,总有事做。 “我们最近都吃的山里找来的东西,剩下的干粮不多了。”被几个俏生生的姑娘包围住,伙夫黝黑的脸都能看出那抹红来,“你们人也不多,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 厨房一直就是春玉的地盘,这时候便上前道:“我们本就是侍候人的,什么活不会干,大哥,我们也不敢抢您的地盘,只是这个时辰你们怕是都用过饭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还让您来负责我们的吃喝,再说小姐和姑爷都是伤患,我们想着法子都得给他们准备些精细的吃食,请大哥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我去给你们拿两口锅来。有口小的正好能给祁偏将和他夫人做吃的。” “哎,多谢您了,我帮您去拿。” 闻昱丹有太多事想问,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虽然华氏的人都能干,可要说最精明的,还得属华氏。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温暖熟悉的怀抱让华如初依恋的又往里靠了靠。 只有曾经失去过,人才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那种幸福感让人有多满足。 平时觉得不在意的。也只有在经历失去后才懂得原来自己那般在乎。 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浮萍般的人生才算有了一个可落脚的地方。 祁佑早就醒来,换成平时这个时辰已经操练士兵好一阵了。 可这会,他只恨不得能在这床上天荒地老,没有那些烦心事。只有他们夫妻两人。 “我一路都在担心过来只赶得及替你收尸。” “我说了一定会活着回去的。”突然觉得胸口凉凉的,这是…… 忙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看着那满脸的泪水,祁佑只觉得心尖都疼了,满心却又有种肿胀的满足感。 如初在为他哭! 从没流过眼泪的如初为他掉眼泪了! 不用如初说任何话,他也知道了在如初心里他有多重要。 双手捧起她的头,祁佑珍惜无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吻净。那虔诚的模样像是在做一件最神圣的事。 华如初也被自己的眼泪吓呆了,她,她,她有眼泪了! 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活了十八年,她这辈子才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对不起,让你担心,害你受这么大累!如初。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想起他出征后祁老太爷的所作所为,华如初觉得万分委屈。像是打开了哪个开关,眼泪又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老太爷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祁家,可他呢?明知道你出了事,他却能不管你的死活,还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你要真死在战场上了,他以为祁家能再出一个祁佑?” 这是在告状!明晃晃的。 华如初一清醒过来就见缝插针的实行她的计划,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是傻子。 祁佑和祁家人做了那么多年家人,哪会不知道他们的嘴脸是怎样的。 他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和他们去计较。 可是,他们不该那般对待如初。 ——不止如初护短,她的人更是护她护得紧。 他去找云书时,那几个大丫头显然早就在等着他开口,根本不用他问得仔细,她们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那些难听话居然也全部转述了,可见她们有多想给她们小姐出这口气。 祁家对他的薄情他不是不伤心的。 可相比较,他们对如初的刻薄无情更让他难堪又恼怒。 他出征在外,他的媳妇怀着身孕在家,祁家不善待她也就罢了,她有的是人侍候,可他们却将她赶出了祁家。 祖父真认为他离不得祁家吗? 没有等到祁佑的回话,华如初也有些生气了,人要是没有孝心枉为人,可是一个人要是愚孝她就真的看不上眼了。 她原本以为祁佑不是个愚孝的人,只是不想和祁家人计较罢了,难道是她想错了? 挣扎着想抬头和祁佑说道说道,就听祁佑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呢?那么过份,你怎么忍得了?” 华如初沉默了一会,“我当时只想你安然无恙,其他的哪还来得及计较,不过我小心眼,心里记着呢,有的是秋后算帐的时候。” “恩,我们秋后算帐。” 听着像是打趣的话,华如初不满他太过敷衍,又道:“我将你放在我那里的箱子给他们了,不过我从里面拿了一张房契出来,银票只给他们留了三张千两的,后来想想真是后悔死了,我干嘛要给他们那么多,那么没良心的人,受不起你对他们那么好。” 祁佑眼神落在虚处,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华如初以为的漫不经心,冷得都能刮下一层刷来。“我听云书说你用那些东西买我的自由?” 原来是云书和他说过了,华如初总算明白了那股违和感是怎么来的,总算能想得通了,要是第一次听到那些话祁佑都能这么淡然,那得是对受了委屈的她多淡漠没感情。 “我是那么说的,你生气?” “不,我只希望我是真的自由了。” 华如初猛的抬头,“真的?” “真的。”亲了亲她的鼻尖,祁佑脸上再不复刚才的冷漠。柔和得不可思议,却不显得突兀,“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这算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过不管是什么,初步目的总算是达成了,华如初露出大大的笑意。容光焕发的将那点子虚弱全给掩了下去,“那我们不回祁家了?” “交给我来办,你别担心。”祁佑只是笑笑,没给直话,华如初也满足了,并不逼迫他。 有些事,逼不得。 越逼越得不到。 再说她不逼总有人逼。比如祁老太爷。 一直听话的孙子突然脱离掌控,他必定知道和她有关系,一定会说要休了她的。 他越是这么做,祁佑会越心淡。她等着就是。 “再不起来别人都要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了。”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不太想起,这里不是祁连山脉最冷的地方,可比起太原还是要冷多了。有个火炉子抱着,舒服得她都想哼哼。 祁佑倒是想做点什么。但是冬菲说了,半个月内不能行房,而且,“这是太子的帐篷。” 那么就是真不能再睡了。 华如初坐起来,环眼看了下这不大的帐篷,除了身底下这张床外就只有一个沙盘,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桌子和凳子都犹有新痕,显然是在山里就地取才了。 “云书带了床单,洗过的,我让她来换了。” 祁佑点头,如初睡过的东西再让太子睡,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他心里也不舒服。 “外面谁在?” 等得都有些犯困了的夏言听到声音马上来了精神,“小姐,是婢子夏言。” “打水进来。” “是。” 正在帐外商议的几位将领看这作派对望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冬菲随着夏言一起进去,也不管姑爷还在,径自走到床边给小姐把脉。 哼,姑爷如果着紧小姐才不会去做明知不能做的事。 看她收了手,脸上有舒缓之色,祁佑心下稍安,还是想要得个明话,“怎么样?” “好多了,小姐就是太累,其他方面只能慢慢养,好在这山里物资虽缺乏,滋补的野味却管够,小姐,就是不爱吃您也尽量多吃点,这次伤得有些狠了。”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担心,云书哪去了?” “有个姐妹找到一处长菌子的地方,云书姐姐带人去摘了,春玉说那东西炖在汤里很鲜,您一定爱吃。” 别人只道她善待下人,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她们对她有多好! 华如初将这些好记在心里,道:“夏言,你去找找云书的包裹,我记得她带了干净的床单,拿来换了。” “云书姐姐交待过了,婢子去拿。” 洗漱收拾妥当,祁佑和华如初先后走出帐篷,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扫视过来。 意料中的事,华如初在恢复她在娘家时的装扮后就彻底将祁少夫人那个身份带给她的束缚丢开,这点眼神对她没任何影响。 径自走到太子面前,华如初行的也是江湖礼节,“华氏见过太子殿下,一来就惊扰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能来,足以抵得上任何罪,快免礼。” “谢殿下。”眼神一扫,华如初对着其他几人也抱拳行礼,不冷淡不热情。 这番作派倒是让几位将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 PS:150票粉红加更,今天最后一天,粉红票再不投就要浪费啦!这个月还不完的债下月还,不拖着,月初就开始还,伸手! 第二百九十九章被包饺子(求粉红) 求粉红。 春玉在不远处摆好了饭菜。 也不知道谁那么手快,居然做出了一张矮脚桌。 看小姐姑爷出来了,春玉忙过去相请。 抢在如初说话之前,祁佑道:“内人身子损得厉害,每顿饭都缺不得,请各位多担待。” 闻昱丹警告的眼神在四人脸上扫过,道:“去吧,吃完了过来,有事相商,令夫人也一起过来。” “是。” 等人一走远,闻昱丹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道:“本宫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做派太大,出门在外还带着这么多人侍候,想想你们家里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可有哪一个有她的魄力,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千里疾驰来救夫?在路上落了胎都还能这么快赶来,身子得伤成什么样你们可有想过?收起你们那点子心思,她做得不比男人逊色。” 几人脸上都有些赦然,仔细一想也是,人家有那厉害得能跟来战场的下人,关他们何事? 所谓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就是他们。 几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做了蠢事。 “祁夫人几次派人送东西来,里面最多的是药品,她身边那对小夫妻看到没?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你们谁没承过他们的情?别做些让人心冷的事,别到时候需要他们帮忙时抹不开脸。” “殿下说得是,我们糊涂了。” “能想明白就好。”闻昱丹丢开手里用来画图的树枝,拍掉手里的污秽,道:“歇一会,等他们来了再说。” “是。” 这番话虽然说得小声,但是相隔的距离也就这么远。以这一帮人的功力没有一个漏听了哪怕一个字。 这么一来,众人对替小姐说好话的太子倒是多了两分好感。 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春玉,乘了一碗汤出来就要给太子送去。 华如初看得哭笑不得,忙叫住她,“不要做得那么明显,每人都送一碗去。” 春玉吐舌,照做。 祁佑眼神扫过众人带笑的脸,脸上不由得也挂了淡淡的一抹笑,明明只多了六十余人。可他就是觉得信心大增,自信一定能从这山脉中脱困。 “别在意,他们没有恶意。” 华如初将喝净的碗递出去,自有人抢着去给她添满,“我知道。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无外乎就是她派头太大了,侍候的人太多了,一点不像是上战场的,倒像是来享福的。 这是事实,她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她带的人绝不会拖后腿,到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用事实说话比口头上轻飘飘的几句有用多了。 这么些年下来。她早就被人侍候惯了,真要让她什么都自己来那才糟糕。 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的,华如初尽量让自己吃得快些,吃完了就忙拉着祁佑过去。 此时围坐的多了一人。看着她眼中全是善意的笑。 ——是梁世涛,没想到他也上了战场。 闻昱丹打趣,“祁夫人一来我们倒是有口福了。” “您不嫌弃就好。” “这话就谦虚了,就是我太子府里的厨子都不见得能做得比这更好吃。” 这话却不好再接。华如初从来就不是那贬低自己人抬高别人的高尚人。 闻昱丹见好就收,问起太原发生的事。 知道太子必定会问。华如初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的将她所知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就是她为太子妃所做的安排也没有遮着掩着。 “我想您知道了这些会更安心,没有要表功的意思,于情于理,我都希望太子妃和皇太孙能好好的。” 自己有了嫡子的事太子是从莫问写来的信里知道的,要说太原最让他挂心的无外乎就是太子妃母子。 其他的,是他的他总会夺回来。 “本宫和太子妃都该谢你。” “华氏承受不起,这是乡野小民都该有的本份,再说我和太子妃也甚有交情,自从到太原便承了她不少情,断不能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只是力量有限,能做的也有限。” “这已经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的好了,只要她们母子无碍,本宫便无所畏惧。” 一直挂心的事有了结果,闻昱丹脸下的压抑之色终于褪去,重新有了神采。 “但是我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坐在最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瓮声瓮气的道。 看如初望过去,祁佑才想起她不识得在场之人,忙给她做了介绍。 “说话的是伍鸿,从他之后依次是孙依成,郭安,高风,梁世涛你见过的。” 华如初站起来一一抱拳以礼,几人这次态度好了许多,皆起身回礼。 梁世涛最活泛,眨巴了几下眼睛装可爱,“能在这里见到大嫂,小弟佩服。” “是佩服还是惊吓?”华如初打趣他。 “有惊,但是佩服更多。” 华如初笑,深深觉得不用再端着少夫人那个身份真好,想说什么就说,和男人说几句话也不是滔天罪过。 只要顾着祁佑的面子就行了。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华如初严肃了神情,道:“我人微言轻,力量也小,能请得动的也只是武林中的朋友,正好武林大会在青州举行,来之前我让管家快马前去求援,那里有我爹和兄长,还有一些说得上话拎得清大局的世家叔伯在,应该能带来一大批人。 雍州是唐虎的地盘,就是给你们送马的那人,我也让人去请了,他想得到茶叶这条财路,我以那个为代价,想必他也能带一部分人前来。只是唐虎以后还要在这雍州过活,他们要是藏头藏尾的,请各位不要和他计较。 武林中人各自为政惯了,也不喜欢受人约束,只有我爹的话还有点用,到时如果他们有无礼之处,还请殿下以及各位能体谅一二,他们既然会来便是心中有南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也请大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怎么还会怪罪。 一直没有想出脱困之法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喜不自禁。 只要能脱困,不要说只是忍让他们可能的无礼了,就是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他们也能忍住。 就像华氏说的,能来就是条汉子。其他的什么礼都是虚的。 闻昱丹这段时间磨砺下来城府又深了几许,可这会也是眼中放光,武林中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各自为政,要组织出一个怎样纪律严明的队伍自是不可能。 可他们的个人能力却是强大的,有他们在,安全无忧矣。 只要保证了安危,他才能安下心来谋划其他。 太原那边他也不是毫无暗招的。 “只要他们能来。本宫便记他们的功,其他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如此,华氏代大家先行谢过。” 梁世涛看得都快要成星星眼了,真厉害。这才是华家么女的真面目吧。 不过,茶叶不是太子的吗?怎么就成了华氏的? 难道说… “殿下,茶叶的事还请您见谅,当时我实在是急了。只能用最能打动他的东西去引诱他,不过我会和他说明。只让他在雍州这一带卖。” “那个不重要,比起他们的增援,茶叶一点不重要。”只要他成了南朝君主,整个南朝都是他的,哪里还用去经营那么个铺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华如初面上却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子看了心里就更妥贴了。 “对了,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祁佑的庶弟祁镇,他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却极有本事,我能这么快赶来还得多谢他带着走了好几条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昨天我看他用陷阱的手段也颇高,想好好利用起来,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祁佑昨天就看到祁镇了,当时满心都是对如初的担忧,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此时听如初说起心里对他便多了分感激,也想让他在太子面前多露露面,顺势便问,“你想怎么做?” “后面追兵不断,一直这么后撤也不是办法,我就想着要是做些陷阱拖慢他们的步伐,或者给他们指出错误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倒是有用,可是现在我们连后撤都不行了。”闻昱丹苦笑着接话,“玉门关破,这一带全落入古胡国手里,他们原先只是从古胡国那边往里推,可是探子回报,现在已经形成包抄之势了。” 这是…被包饺子了? 华如初有些急了,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撤得太快,我爹和唐虎他们不会比我晚来多久,要走也得和他们汇合了再说。” “有地方可撤?” “当然有。”不是她小看人,以祁连山脉的连绵不绝,只要找对了方向,那点人休想捞出人来,“东边不行有西边,西边不行还有南北边,就算古胡国放十万士兵进祁连山脉也连成不了片,就算真碰上了,以他们零散的兵力,我们能打不过?只要这几天内不对上就不会有问题。” “几天之内他们做不到,听你这么一说本宫放心多了。” “殿下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懂得这些,只是听爹爹说过祁连山脉的广阔,您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爹和许多世伯便来过这里。” 这场战争在坐之人除公子哥儿梁世涛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时的人里有华氏的家人,这样他们的信心更大了。 PS:三更的日子啊,天都是墨黑滴!保底粉红什么的,给我嘛!看在我这么勤勉的份上! 第三百章援兵之一(求粉红) 整整三百章了!快,鼓掌撒花!我要再写个三百章出来,哈哈哈!再求保底粉红。 援兵来得出乎华如初预料的快。 最先到的是唐虎。 就如她所言,唐虎带来的人两百人全做了伪装。 ——一水的灰不隆冬的衣服短打,脸上蒙着黑巾。 为了防止被敌人混进来,华如初强烈要求他们将黑巾除了。 “要不戴着这东西,被人认出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不掺杂两国之间的事最先还是我提出来的,我这已经是带头坏了规矩了。” “我只说不让你戴这个,没说不让你伪装,喏,地上湿泥有的是,拿那个抹一下脸,你的人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吧。” “那当然,要是自己人都不认识我打得他认识。” “那不就结了,只要防得住敌人就行。” 唐虎心里一比较,觉得华三小姐这主意比较靠谱,率先抓了把泥土往脸上抹,抬头问人,“你们还认得我不。” 一帮小的没心没肺的笑,“舵把子,您就是用泥巴把自个儿糊了我们也认得你!” 华如初插嘴,“别问他们,梁公子,你认得出来他和之前是同一人吗?” 梁世涛老实摇头,“认不出,但是会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人不能肯定的说出是谁就行,要真有人到你面前来问,唐舵把子,不用我教你什么叫死不认帐?” “这个我会,常干,小的们。快撤了那娘们用的布巾,抹泥巴。”摸了把自己的脸,唐虎顿觉老怀大慰,“这才像个男人啊!” 自打他们来了后便在旁观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笑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规矩,见着太子要不是祁夫人提醒都不会行礼,但是够爽快,和你说上三句话便勾肩搭背成兄弟了。 华如初请了唐虎到太子那一圈人里坐下,没有任何客套的问道:“这两百人信得过不?” “没问题。有点小问题的我都没让来,不然哪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人少点没关系,可信就行,我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唐虎瞪大眼睛,“华老哥会来?” “不止我爹。应该能来一些人,怎么,你还怕我爹?” “什么叫怕,我那不是怕,是敬,不会说话。”唐虎年近四旬,是华清一辈的。此时端个长辈架子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华如初知道他的底细,听了只是笑。 唐虎是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着被人糊弄去了扬州,身无分文回都回不去。他家早没人了,那身本事是跟着个和尚学的,后来和尚不见了,就更没人关心他去哪了。 那时候他老实。实心眼得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会仗着一身本事去拿去抢。为了赚口吃的去码头搬货偏又手滑砸了货,里面的东西还挺贵重,他都以为自己要拿命去抵了。 偏巧那货就是华家的。 那时她老爹还不是武林盟主,家里底子也挺好,看他着实可怜就放了他,不但给了他吃的还给他介绍到自家铺子里去做事。 唐虎后来北上发家后也没忘了这个恩情,两三年必去一趟扬州见老哥哥。 后来慢慢的又和鬼灵精的华三成了忘年交。 就因为这些原因,华如初才敢在上次拜托他帮忙后这次又许以重利请他帮忙。 那利是给别人看的,唐虎心动自是心动,可归根结底,还是交情在先。 “要是华老哥来,这场仗还有点打头,不然就这么点人手,不够古胡国收拾的。” 伍鸿等人脸上不太好看,这会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华氏最开始时要那么说了。 要不是有那番话打底,本就因为被困在这里而脾气暴躁的几位将军怕是忍不下来。 华如初歉疚的朝几人看了看,拉着这得罪人的赶紧离开。 “唐叔,你住的地方也是在深山里是不是?” 唐虎提防的看着她,“你打什么主意?” “我需要一些布置陷阱的好手,过两天用得上。” “如果只干这事,两百人里随便挑,哪一个都能玩得转。” “这就更好了,估计未来好一段时间都得在这山里打埋伏战,咱们就先斗上一斗。” 唐虎瞅她身后的祁佑一眼,扬着浓眉挑事,“这事比做夫人过得痛快?” “这还用说?要是可以我都想落草为寇了。” 祁佑在一边听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当着他的面自是没事,可这周围将士不少,还有堂堂太子在,他都不想去看梁世涛笑得打跌的小样了。 这话却对极了唐虎的脾胃,要不是对方是个姑娘,他都想马上和人勾肩搭背了。 遗憾的咋了咋嘴,唐虎道:“你要真落草千万别在雍州地盘内,我怕到时你抢我地盘我还不是你对手,那太丢脸了,你这丫头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我玩不过你。” 两个脑袋不就成怪物了?这是赞她呢还是贬她呢? 华如初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 “哎,我说华三姑娘,你倒是给我指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啊!” “以天为盖地为庐,哪里躺不得,您还指望我给您变张床出来啊,自己解决去。” “没良心的丫头。” 开僻出来的营地就这么大,他们这番对话自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自然,也是因为那两人没有避讳的意思。 看华氏就这么丢下人走了也只换来一句没良心,他们放心了。 就算她爹还没来,她也拿捏得住人,很好。 其他的,他们暂时不做考虑。 华如初视线一转看到从营地外回来的祁镇,脚步一顿变了方向。 不再如初识时的风流潇洒,现在的祁镇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时候总像在想什么事。 她有注意过,却不好去打听。 一个人愿意思考是好事,那说明他正在长大成熟。 “二弟。” 祁镇手里提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味,先是看了沉默的兄长一眼,后道:“大嫂,有事?” “没事,你这是去陷阱里捉回来的?” “恩,我在别的方向布置了几个,收获不错。” “等到我爹他们到了,你就可以发挥你全部的本事,怎么阴险歹毒怎么来,好好招呼古胡国的人。” 又看了面色不变的兄长一眼,祁镇脸上有了笑意,“是,听嫂嫂的。” “总算是笑了。”华如初柔了眼神,在祁镇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提起祁家,“祁家不是你的责任,他们做错的事也不用你背到自己身上去,不要因为他们的是非对错影响到你的人生,虽然现在的你更真实,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笑得风流招人的祁镇,祁家总归和你血脉相连,你要是还愿意把他们当亲人,那就忘了你看到的听到的,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要是做不到了,那就疏远些,淡淡的处着也没什么不好,别总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平白坏了你的心情。” “要是大哥以后不听祖父的,他是不是会再推出一个人来?” “老太爷重嫡庶,但是如果你够拔尖,也许他能看到你。” 祁镇脸色变了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以前我希望爹和祖父能看到我,我以为我表现得好了他们就会喜欢我,我想给我娘争口气,可是不管我做得有多好,他们始终看的都是大哥,我不高兴了许久,后来慢慢的就不用功了,再大一些就天天往外跑,动辄一两个月不回家,可就算如此,除了我娘担心我外就再没人关心我的去向,再长大些我就非大事不回家了,反正家里有大哥,有我没我都没差。 这些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祁家的嫡孙,不用吃大哥那样的苦,被祖父轻忽也好过像大哥这样被利用,反抗不得,没有自由,不管做多少都是应该的,我替大哥不值,可又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大哥,我会不会一直忍下去,毕竟以后,祁家是要交给大哥的,是家主,为了这个,会不会忍得住?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忍不住,觉得大哥可能也不会一直忍下去,那以后没了大哥的祁家会怎样呢?祁家的嫡孙除了大哥外没有谁能成气候,就算这样,祖父还会那么重嫡庶吗? 我很矛盾,既不想活得像大哥那么累那么不值,又想替娘争气让祖父看到我重视我,大嫂,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你能想到这些是因为你对你娘孝顺,也替祁家担心,但是二弟,你忘了祁家不只有孙辈,还有子辈,二叔三叔权且不说,我觉得爹爹应该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不知为何蹉跎至此,你可以把祁家当成责任,却不能把它当成你人生的全部意义。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该知道天下大得很,不止是一家一户一城,我在扬州时有时会坐船出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人类与之比起来连蝼蚁都不如,觉得斤斤计较的自己更是个笑话。 怎么开心怎么活吧,我对祁家冷了心,说不出它的半点好来,也不想你为那样的祁家付出后反被伤害,再者说,你想你的婚事被老太爷拿来做买卖吗?” “不想。” “可你若是入了老太爷的眼,婚事便成了一桩买卖,就看你能价值几何,也不要再奢想随时出门。” PS:求保底粉红。 第三百零一章牺牲(三更求粉) 祁镇抬头,“那大嫂你以后都不再关心祁珍了吗?你以前对她那么好,以后都不理了吗?” “这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关心祁珍,像以前一样对她好,我答应过她当她成亲时她哥哥会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让她的婆家不敢轻慢她,我会给她几箱子扬绣,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魏家门,这些,我都不会食言。 祁家的其他人我也不会全当成仇人,三婶生产时如果需要,我定会让冬菲去帮忙,你要是有需要我帮手的地方,我绝不会推辞,但是,不是每一个祁家人我都会顾到。 二弟,你也可以这样,对祁家任何一个想对他好的人好,曾经善待你的人你回报他,欺凌你的人你要是还无法原谅,当你有足够的本事时便欺凌回来,这些事都是可以随着你的心意来的,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强制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做,你不要自己把自己局限住了。” “对祁家任何一个想对他好的人好。”祁镇喃喃重复着这句话,顿觉豁然开朗,可不就是这样,自己想对谁好不想对谁好还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华如初看他脸上阴霾散去心里也跟着轻松,打趣道:“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祁镇点头,“是我自己想岔了,嫂嫂提点得对。” “想明白了就好,这次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你好好表现,不管你以后要不要管祁家的事,自己有本事了才是最重要的,想想。老太爷拿捏住你的软肋令你做什么和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受任何胁迫,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哪个更让你痛快?” “当然是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不就是了,话语权这个东西,有实力才能拿到。” “我懂了。”祁镇视线转移到兄长身上,“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还有。对嫂嫂好点。” “先把你自己的事弄明白再来操心我的。” 朝天翻了个白眼,祁镇往春玉所在的地方走去,他手里还提着野味呢! 走到半路又停下脚步回头,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着,高声道:“嫂嫂。我的终身大事你帮着解决了吧,我不要什么世家小姐,就要嫂嫂你这种脾性的。” 祁佑脸都黑了,如初这样的就一个,他还想和自己抢不成?! 华如初斜他一眼,朝着祁镇挥了挥手,“自己看中了再来告诉我。我替你去提亲。” 这样也行,得到承诺,祁镇心满意足的走了。 “别理会他,姨娘说不定已经有看好的人选了。到时候哪里由得他想选谁就选耍”祁佑悄悄拉住她的手绕开人多的地方往营地右边走,那里有张大山做出来的一张简易床,床周围用一种宽树叶编织成一片绿墙,轻易便折腾出一个隐蔽地方来。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你的身子还没好,多休息。到时若碰上敌人难免会要动手。” “好,你在这里陪我。” 扶着她躺下,亲了亲她额头,祁佑满心爱怜,“你睡着之前我会在这里,长时间不行,会有人说你闲话。”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话都说成甜言蜜语了,华如初还能说啥,闭上眼睛睡呗。 最近很犯困,晚上明明睡得够久,白天还是很容易疲惫。 祁佑很担心。 看她睡着了,忙朝不远处的冬菲招手。 冬菲一直关注着这边,看到姑爷的手势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小姐身子稍好一点便不愿意看到她了,更不要说把脉。 没多久两人都走了出来,几个大丫头也围了过来,“冬菲,小姐怎么样了?” “身子虚,这是没办法的,只能慢慢补,多睡对她的身体有好处,要是没重要的事不要叫醒她,姑爷,小姐在陌生地方和有陌生人的地方都睡不沉,您多陪着点,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她能睡得好些。” “好。”听说这样有好处,祁佑哪还顾忌其他,只是太子那边常有事要商量,想及此又道:“要是我有事,你们陪着。” “是。”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太子的亲卫过来请人,祁佑怕他吵醒如初,远远的看到他时便走了出去。 “原及,令夫人身体有恙?”看到人,闻昱丹就问。 “犯困,冬菲说是身子虚。”不想说及自家夫人,祁佑问,“殿下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对,你来看这个。” “地图?哪来的?” “唐虎让属下送来的,说他只有这么一张,让我拓下来,这张他要拿回去的。” 这个唐虎可真不一般,祁连山脉的地图都有办法弄到,虽然不算详细,现在却绝对是及时雨。 “有了这个,我心里总算有点底气了,我刚才看了一阵,决定等人汇合后往这里退。” 祁佑定眼看去,心下不解,“是不是太往深里走了?这里就已经算是没了路,再往里走怕是会有危险。” “只有这个方向是最安全的,而且我们也不会一直往里走,只是从这里经过,看到了吗?转道这里继续往南后就能躲开他们的包围,古胡国也只拿下了玉门关,其他地方还在南朝手里,脱开这个包围圈后我们就安全了。” 祁佑仿佛将这幅地图拓印进了脑子里,思路循着这个路线走了一圈,还是觉得太过危险,“再增加一批援手,要从对方的包围圈里脱困并不是难事,不用冒如此大的危险。” “原及,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明晃晃的从他们眼前突围,阳关就危险了,以阳关现在的兵力根本抵不住古胡国的强攻。” “您的意思是不让他们知道我们脱困?” “对。”闻昱丹眼里的光很亮,“绕道这里,我们就可以不惊动任何人退至安全地方,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他们的包围圈中,让他们找去。” “可是他们的包围圈子不用多久就能会合到一起。” “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将这个包围圈再拉大。” “这不容易。” “交给武林中人来做,很容易。” 可是总归会有牺牲。 祁佑的欲言又止闻昱丹懂,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样会有牺牲,可是原及,如果我不能尽快脱困,我们就不会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不会知道太原那边的情况,到时牺牲可能会更大,武林中人本事大,说不定能幸免,我是自私了些,可是…除此之外,我无计可施,我相信这个取舍你夫人也会理解。” 她会理解,但是会伤心。 她有多护着武林中人,他看得最明白。 可是当太子和如初说这事的时候,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她并没有拒绝。 因为不能。 这事如果派普通士兵去做,就算真的成了死的人也绝对不会少,现在手里力量本来就有限,他们缺失不起。 用武林中人,不说一定能全部留着命回来却也是有希望的,就算真有人送命,那也不会很多。 这样的取舍,她无法睁眼说瞎话。 但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所有人都是为保太子而来,可人还未到,他便开始算计了。 哪怕知道这样对大局来说是最好的,她依然生气。 “这事我会去说。” 看她明显冷下来的态度,闻昱丹苦笑,“祁夫人,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要是你能有更好的法子,我一定马上弃了这个听你的。” “我想您的话还没有说完吧,在我们退至安全地方后,包围圈内还是要有人和他们缠斗,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情况反常,这样的事也只有武林同道才能做到。” 闻昱丹沉默片刻,道:“确实如此,只是…我开不了口。” 听到这句话,华如初心里总算舒服了点,“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几场有武林同道参与的战争殿下您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 “可是您一定不知道那场战争后武林的损失有多惨重,这么多年下来都久久无法恢复元气,那种萧条不是武林中人无法体会,再加上被二皇子阴了那次…您该庆幸当时恰好有人将这事消弭了,不然这次会不会有人来还是未知。” “是皇室忘了功臣。”闻昱丹心里何尝不庆幸,他没想到当时自己迫于形势的一次不得不的功过相抵会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一条活路,要是当时他一意要治他们的罪,将武林中人得罪至死,现在恐怕不会有一人前来吧。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真是如此。 “何止,还因为武林强大会对皇室不利这种莫须有的担心,一道圣旨将我嫁入祁家。”华如初直言不讳皇室的翻脸不认人,当没看到太子难看的脸色,她不想这次武林出了大力后又要落个那样的结局,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多得几次,武林和皇室会彻底离心。 一旦为敌,祸事惨事便无所避免。 这样的内耗,最终损失的都是南朝。 而身为草民的武林同道又哪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PS:上月200票粉红加更,继续求保底粉红啦。 第三百零二章承诺 求粉红※ “殿下,过去的事我未曾参与,也无意指责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您,当南朝需要外力相助的时候,武林中人从不吝啬他们的力量,牺牲在所难免,可自始至终,这些牺牲都是他们自己认下,从没有因为这个对皇室提过任何要求,我爹心甘情愿的花银子养着那些孤儿寡母至今。 他们会认下这些牺牲,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南朝人,哪怕也会看不惯某些官员,甚至与之做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从来都拎得清。 可如果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皇室的无情薄待,殿下觉得,当下次您的子孙遇难时,他们还会挺身而出吗?武林中人重义重情,不需要皇室怎样厚赏,只要有一句哪怕不那么真心的好话他们便觉得值了,这次,希望殿下不要再让我们失望!” 像是想到什么,华如初突兀一笑,道:“十多年前我才一丁点大,可我记事早,当年家里的情况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我爹和才十几岁的大哥都上了战场,家里就剩我娘我姐和我,登门的人找不到我爹就找我娘,我娘当时怀着孩子,好像都五六个月了,要打理家里的事,又得应付不断登门的人,后来还是我姐发了狠,将一众人都吓住了才消停了些,可是我娘到底还是失去了那个孩子,我爹一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我娘还以为我爹没了,吓得动了胎气,孩子没能保住不说还血流不止,好在江伯伯离得近救了我娘一命,最后我娘在床上躺了半年。 这只是我一家之事,谁又知道别家在经历怎样的悲欢离合?活着回来了的还有机会补救。那些没回来的就永远的去了,不知道他的家人有多盼,殿下,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皇室…别太不把我们当人看。” 皇家之人历来自私,他们从来不会去想别人家也会有悲欢离合,只有他们的事才是大事。 闻昱丹自然也不能免俗。 可是当华如初以这种超乎她年龄的沧桑自嘲口吻说出这些话时,他心里生出一种父皇确实做过了的感觉。 华氏说得太平淡了,可是话语里的感情又太过浓烈。感染着他,还让他无法反感。 闻昱丹低头苦笑,虽然他一直都高看华氏一眼,现在他才真切的觉得他还是小看了人。 妇人那些规矩束缚不了她,他也再不能用那些固有的眼光去看待她。 “你有句话说得对。我得给我的子孙后代留条活路,只要我活着回到太原,我必不会让事情再像十多年前那次一样寒了大家的心。” 虽说皇家的承诺就是放屁,可能得着这么一句承诺华如初已经满足了。 这可是当着祁佑的面说的,要是到时闻昱丹反悔,她就将他这左膀右臂拐走! 不过就算他到时兑现了承诺,她也有这想法。 无人能抗拒位高权重的诱惑。但是得到了权势富贵,失去的却是本真,她不敢肯定到时祁佑是不是还能一门心思的对她。 与其到时劳燕分飞,还不如杜绝这个可能。 一个人的日子虽然自在。却始终不如两个人携手同行来得安心。 从主帐离开,华如初和祁佑两人下意识远远离开了营地。 两人都是有话要说。 可是真站定了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打破沉默。 好一会后,祁佑握住华如初的手,碰到他湿漉漉的掌心。华如初不由得侧头去看他。 “被你吓的。” 华如初了然,她刚才确实是胆大包天了。“你别担心,我心里有过计较的,与其拐了弯的去和太子斗心眼,还不如直言不讳,我这样挑明了说太子才会更放心,他既然知道十多年前那场战争就肯定知道他们皇室对武林同道有多亏心,武林这次还会来援他自然高兴,但是他也担心我们会在背后使绊子,不真心实意的帮他,说开了对两方都好。” 像小朋友一样晃了晃相牵的手,华如初笑,“其实就算他不琢磨这些,真到了撤退时我们也会主动要求殿后的,十多年前那场仗大家都还记着,谁没有关系好的死在那场战争里,这次有个明正言顺的机会给他们报仇,他们会什么都不做才叫奇怪,我现在反倒担心老实跟着撤退的没有几个,要是他们一起作战还好,没那么容易吃亏,可那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机率更大,这个我得想想。” “交给岳父和兄长不行?” “我爹?他会是第一个不顾头不顾尾勇往直前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哥,可是经过上次战争的人大都和我爹是一辈,他能管住几个?” …勇猛的岳父!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了,“如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留下大部分武林中人在这个包围圈里?” 华如初含笑不语。 “你和太子说那些话是想逼他给出承诺?” “我主要是想让他记起来皇家对我们的伤害。” 看当时太子的神情,这目的应该是达成了,祁佑紧了紧握着的手,如初虽说胆大了点,效果却不错。 “以后有什么打算先和我说一声,刚才在太子面前我差点没撑住露了怯。” 华如初偏头看他,“我要是和你说了,你就会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吗?” 祁佑认真的想了片刻,道:“我会尽全力帮你达成。”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真心实意的话了,这方面他向来信誉极好,她相信他。 “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你要真说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我反倒会不敢相信。” 祁佑没有接话,实际上他心里不知道多想给如初这样一个承诺,可是,现在还不能。 树叶沙沙做响,天空阴沉沉的,华如初很担心,“应该不会下雨吧,不是说这一带雨极少吗?” “雨是少,但不是没有,走,我们回去,营地里有人懂得看天气。” 一回营地就看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帐篷也收了,云书等人都在帮忙。 太子正和几位将军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整个营地看起来忙而不乱。 梁世涛眼尖,最先看到两人,忙朝两人招手,边扯着嗓子喊,“你们两去哪里了?老孙说会有雨。” 华如初没有过去,朝着几人一抱拳就去了自己那张临时的屋子里。 冬菲正占着她的地盘收拾她在这山里挖来的宝贝。 老林里常年没什么人来,他们夫妻两个找到了不少很有些年份的珍贵药草。 唐虎蹭了过来,看着那些草问,“这真是药?我们那边山里多的是。” 冬菲瞬间眼睛发亮的看着他,唐虎咧嘴一笑,“想要自己去采,还想让我送不成。” 冬菲马上泄了气,她要看着小姐的身体,哪能随便跑啊,再说江雨也不会肯啊。 “唐叔,你那边都收拾好了?” “以天为盖地为庐,能有什么收拾的。”可算逮着机会了,唐虎将那话原封不动的又送了回来。 华如初也不在意,“叫你的人去帮把手,赶上雨了大家都难受。” “还用你说,早去了。”唐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关注这里后悄声问:“三姑娘,你真打算把茶叶那条路子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不是,你丈夫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你都让人来通知我了我怎么都得来看看不是,不然我这辈子都别想去扬州了,你饶不得我,华老哥还得撕巴了我,我惹不起,这和茶叶没关系。” 这话里有水份,却也有七八分的实情,唐虎看着大大咧咧的,却极为重感情,不然也不会因为年轻时那点子恩情记挂到现在。 她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安心。 “我说过的话算数,这条财路给你,不过做茶是个细致活,你们一帮子男人可不行,今年要是来得及,你十月份之前派人去太原,我让人教会了,不过这个是要收师傅费的,记得多带点银子。” 唐虎咬牙,“你这丫头,是想把吃的亏从这上面补回来吧。” “您真了解我。”看冬菲收拾好了药材,华如初走出几步,示意她们将这屋子解决了,“今年的春茶大概要浪费不少,我把人手带出来了大半,连个主持的人都没有,做事的人也没了,不知道太子府那边的茶园能做出来多少。” “现在都这种情况了,人心惶惶的,谁还顾得上那点子事,太子那个茶叶铺子明年肯定关门。” “唐叔,你对太原的情况挺熟悉啊。” “哈哈,还行,还行。”唐虎打着哈哈应付,绝不能让三丫头知道他在那里有铺子,太原的消息也会时不时的传回来。 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要被她想着法子刮掉一层。 和这丫头斗心眼子,他就没赢过。 他稀罕这丫头,可心里无比庆幸几年才能见上一面,要是天天对着她,他肯定得短寿。 “那可说定了啊,九月份这里如果事了了我就派人去太原,放心,一定是女人。” “恩,要懂事点的。” “放心,我晓得,不会给你惹麻烦。” PS:依旧三更,我都这么勤快了,你们还要把粉红捂着么? 第三百零三章吃里扒外 这边,待祁佑一走近高风便道,“前面稍远的地方有个山壁,上面有好些个洞窟,有人去探了,说里面挺大,能住人,比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个地方要好,虽然远了点,但我建议去那里。” 闻昱丹点了点头,问祁佑,“原及,你怎么看?” 在这里扎营后他们就派出人手去找了处随时可撤退的备用地方,祁佑去看过,地方倒是还算隐蔽,躲雨却太过勉强。 要真能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当是大善。 “往深里去探过吗?可别进了蛇窟。”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闻昱丹开了口,“不久前才发现的,没来得及,原及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因为躲雨将自己送进蛇窟,再派人去探。” 孙依成急了,“可这雨怕是马上就要下来了,哪里还经得起耽搁,这深山里本来就冷,再淋了雨,没几个人撑得住。” 闻昱丹也急,这时祁佑道:“我把江雨叫来。” “他一个大夫治病救人还行,这事能帮上什么忙?” 祁佑吩咐亲卫去寻人后才道:“我听夫人说过江轩生性孤僻,但是懂得的东西非常多,别人眼中的邪魔歪道他也很有些门道,江雨是他弟子,多少总学到了一些,问问总没错,他过来了。” 江雨不卑不吭的行了一礼,知道叫他来的原因后笑得温文,“小事,冬菲那里收集了不少好东西,你们派个人给我们夫妻俩引路,我们去处理。” 一桩难事这么轻易就解决了,闻昱丹大喜。“甚好,高将军,刚才是谁发现的,你让他带路。” “是。” 江雨走过去叫冬菲,顺便和华三小姐报备了一声。 华如初暗暗皱眉,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在一个地方扎营,周围必定是仔细排查过的,要是真有那么个地方,他们何必在这里扎营?直接去那里不好?还用得着在外风吹露宿的? 就算真是因为远了点没人发现。那也不可能。 现在他们处于包围圈内,戒备心甚重,每天都安排了人扩大范围去巡查。 这样都没发现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原因。 ——有高级将领吃里扒外。 她是战场新丁,可她都能想到的问题。其他人会发现不了异常吗? 看她久久不言,江雨心里也起了提防,“三小姐,是不是有不妥?” “你们先等等,去个人叫姑爷过来…不用了,他过来了。” 祁佑一过来便沉了脸,压着声音道:“事情有异。不能让他们两人过去。” “只有你发现了还是那几位也感觉出来了?” “一开始都在着急要找个避雨的地方,没有多想,现在都觉出味来了,殿下的意思是让冬菲和江雨过去。后面再多派些人保护,你觉得呢?” “不行,冬菲三脚猫功夫,那里要真有埋伏她肯定跑不了。江雨,你身手如何?” “我能抗住。” “那好。你一个人去,我带人在后面跟着,冬菲,把你的宝贝给江雨一些,要是情况危急,什么毒药厉害就用什么。” 冬菲嘴巴一扁就想说要跟着去,可一想到自己连自保都堪忧的功夫才老实的闭了嘴,将自己最底下压着的几包东西递了过去,“这个最好用,沾上就动不了,你补上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确实是个好东西,华如初从中拦劫了一包随身放了,回头吩咐道,“云书,去点上一半的人,这里留下春玉和翠凝压镇,告诉她们实情,叫她们小心提防,速度快点。” “是。” 祁佑沉声道:“我随你一起去。” 华如初想了想,没拒绝,一起并肩作战是她所愿。 她也相信这是祁佑希望的。 “营地这边要不要做什么安排?” 祁佑四下里看了一眼,摇头,“他们都是老将,会安排好。” “也是。” “小姐,人齐了。” 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华如初点头,“走。” 一水的娘子军,不管在哪里都难以看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目送她们。 唐虎只是看着,没有跟上去。 华三有何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他也看不得别人因为她是女人就看不起她。 这正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官家知道了,女人也是可以很能干的。 不管是胆色气魄还是聪明才智,华三不比任何男人逊色。 等人走了,孙依成不由得问,“她们真的能行?” 闻昱丹看了站在高高的树桠上老神在在的唐虎一眼,“要是她们不行,唐虎会这么看着?原及会任由她们胡来?都做好准备,怕是有人摸上来了,能这般不动声色,不会是普通士兵,将所有人集中起来,吃里扒外的不止一两个。” “是。”几位老将对望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得色,虽然现在形势不好,但是太子的成长有目共睹,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这才是他们心目中最佳的储君人选,皇城里那位靠着皇后才有如今地位的二皇子,他们看不上。 江雨稳稳的跟在那位士兵身后,明知道内情不简单却能如此不动声色,祁佑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林间走动免不了会有响动,一众人不敢跟得过近,只能远远坠着。 耳朵却都竖起,看不到的地方就听着。 不错过一点点可能的异常。 走了好一段路后,就听到江雨温声问,“小哥,还要往前走多久?这离营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就在前面了,江大夫,快下雨了,我们走快点。” “也好。” 果然是没多久,就又听到了那个士兵说话。“江大夫,你抬头看,就在那里。” 江雨早就发现了,这会却装作才看到一般嘴巴微张,适当的表现出他的吃惊,“这么多个洞窟啊!我带的药也不知道够不够。” “也不用全部都清理,用不了那么多,江大夫,我们先去最大的那个吧。” “好。先往那边去。” 没多久士兵又道:“江大夫,我听说你们都是会功夫的,真的吗?你不止会医术还会功夫?” “呵呵,我经常要入山采药,也就是力气稍微大点。算不得会功夫。” “这样啊,江大夫,您从这里爬上去就到了,我怕蛇,身手也不好,就不去脱你后腿了。” 听到这里华如初有些着急,前面的地形是一个凹形。林子和对面的山壁之间有一块空地,她们如果要跟上去就会藏不住身形,洞窟里如果真有人,必定会发现她们而心生提防。那江雨就危险了。 她不想牺牲带出来的任何一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才是上策。 下意识的侧头问身边的人,“怎么办?” 祁佑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要说最合适的。其实是江雨将人引出来。 可是那太高了,江雨如果引人出来自己必定是要往山壁下落。那样的高度一个不好便轻则伤重则送命。 “江雨轻功如何?” “不错。”华如初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诚然,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将人引出来了距离就拉近了许多,可是这么高… “还有一个法子,我们从那边绕到山顶上去,从山顶下到那个洞窟很容易。” “可现在江雨都爬到一半了,来得及?” 祁佑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不懂看天色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势,拖延不得,如初的身体本就还伤着,要是再淋了雨容易生病。 “你们有没有用声音联系的法子?他现在停下歇一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别人不会起疑心。” 这个容易,“夏言,家里养的那只鸟的叫声你学得挺像,叫上两声。” 夏言撮着嘴唇就要学,可被这么几十号人盯着,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叫出来,脸倒憋得通红。 “你们别看着我。” 华如初轻咳了一声,她刚才也是看的人之一,“你背过身去就没人看了。” 夏言真就背过身去,撮着叫了两声,很是清脆。 树林中有鸟叫再正常不过,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不会在意。 落到江雨耳里却不同。 要是他没记错这种鸟南朝没有,长着长长的尾巴,极是漂亮,听冬菲说是那个蕃人送给三小姐的,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装作歇气的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是一大片无遮掩的地方,再联想到刚才的鸟叫声,江雨明白过来。 这洞窟其实不难爬,一阶一阶的都有落脚的地方,而且地方还挺大,只要抓稳了不容易掉下去。 一般的人都能爬得上去。 眼睛往上瞄了瞄,再斜着往上一点就是一个不大的洞窟,前面有一块不大的空气,坐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江雨装作吃力无比的爬上去,一屁股坐下来,喘着粗气道:“小哥,你有告诉几位将军这洞窟还得这么爬吗?” 一直抬头往上看的士兵急了,这都爬到一半了怎么就停下来了?这上面他爬过,不难爬,这江大夫刚才还说他力气大,这就爬不动了? 可再急,他都得耐着性子回话,“说过的,将军说我都能爬的必定不难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容易,没问题,江大夫,您觉得难爬吗?” “还行,不过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第三百零四章山壁之战(三更求粉红) 听他这么一听,士兵灵光一闪,不急了,太子等人急急忙忙的来才好,到时都只顾着躲雨去了,谁还会记得要提防着。 这么一想,士兵脸上就露了笑,“江大夫,不急,这雨一时半会下不来,要是累了就歇歇,别攀不住掉下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爬了,歇口气。” 那边厢说着话,这边华如初等人也没闲着,留下三个人在下边守着以防万一,其他人往后退入更密的山林中加快速度往右边奔去。 这是一道很长的峡谷。 中间凹进去一块,山壁上错落着好些个大大小小的洞窟。 峡谷两头距离密林却只有短短的间隔。 所以一只要错开了最中间那里就行了。 对面是大片的竹林。 这样的林子比原来的密林更好走。 竖起耳朵听着那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一众人走得飞快。 走到山顶时夏言又学了几声鸟叫。 江雨精神一震,笑得更是让人见之亲切,“歇了这么一会,应该能一口气爬上去了,小哥,要是我摔下去了你记得接着我。” “哎,我看着呢!放心。” 江雨看他离得那个距离笑,这可真让人让心。 这次,江雨就如他所说一口气爬了上去。 洞窟前面有一块凸出的大石头,平整的像是被人打理过,不大,四五人并排站着不成问题。 拍了拍手,江雨暗中将冬菲给他的药粉包打开一角捏在掌心,功力提至顶点,脸上却一点不见紧张。仿佛毫无所觉般往洞窟走去。 在门口却又停了停,自言自语道:“这门口该不会就有蛇吧,先丢把药再说。” 江雨肩上挂着的是个百宝袋,各种各样的药被冬菲塞了不少。 具体的他暂时还不知道,只是牢记着冬菲的话——左边的救命,右边的要命。 蛇怕雄黄,江雨撒的就是雄黄粉。 这东西气味重,一般的味道都能掩盖住。 感觉了一番里面的动静,江雨心头一紧。人太多了,只怕得有上百之数。 要不是他们觉出异常,为了避雨急急忙忙奔进洞窟,遂不及防下怕是没人能逃得过。 在门口就有四道气息,江雨又丢了一把雄黄。心里着急不知道三小姐准备得如何了。 这么多人,他这一步进去可就没得出来了。 这时从上方又传来一声鸟叫,江雨抬头,就看到祁姑爷一手攀着山壁站在那里,另一手拿着一大捆枯枝。 上面能够看到的人手里皆拿了一捆。 想到下面还有个叛徒,江雨猛的低头,这才发现下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人。那个士兵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祁佑悄无声息的落到他身边,往里做了个扔的动作,又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凌乱,却好认,是三小姐的字。 “先用毒让他们动不了,火攻。出来一个杀一个。” 想到里面的上百人,江雨心底发凉。这杀孽造得大了。 祁佑不声不响的接了不少柴火下来,手里拿着已经点燃了的火折子。 江雨见状忙收起那些个思绪,自言自语道:“应该已经没有了吧,再丢一把安心。” 所以,当再有药粉从外面进来时,没有一个人提防,当惨叫声响起时才知道中了招。 还没等里边靠里的人反应过来,就看到门口堵上了点着的枯枝,这边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虽说还不到六月份,老林里干燥的枯枝最是不缺。 里面的人哪还不知道他们的用心,祁佑再加柴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喊,“冲出去。” 将江雨推至山壁内里,祁佑亮出了短剑。 这不是他的武器,却是现在最适合的。 江雨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不停的接过上面的人往下递的柴火加至火堆里,火以极快的速度成了熊熊大火。 当有人沾着火花从里跑出来时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做何装扮便被祁姑爷一脚踢了下去,惨叫声在山凹里回响,格外渗人。 有一就有二。 有那动作快的一出来不顾自己衣摆上的火苗便攻过来,祁佑一挑一带便将人制住,照例将半死不活的人往下踢。 这时云书也下来了,“江大夫,你去加柴,我来接。” “好。” 这时往下递的已经不全是干透的枯枝了,只是半干的柴火往火堆上一扔,浓烟四起,再加上山风一吹,全往洞窟里钻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咳嗽声。 江雨时不时往里扔一把药粉,靠近的人在洞口动不了全被点着了,后面的人忙将他拖走灭火。 可也有上前的人沾了同伴身上的药粉,最后堵在了洞口,后面的人怕毒药沾上身,畏头畏尾下,洞口已被堵住大半,再想冲出来更加困难了。 烟越来越大,火也越来越大,惨叫声从剧烈到消失。 江雨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热的,还是虚汗。 这时华如初下来了,拍了江雨肩膀一下,“你上去,这里我来。” “三小姐……” “你是大夫,我能理解,上去吧。” 江雨默然,攀住山壁往上爬去。 华如初目送他安全上去后收回视线,借着火光透过洞口的几具活活烧死的尸体看着里面掩嘴猛咳的敌人,心下不是不心软的。 可她不会因为心软而罢手。 有些事,只有做和不做,没有第三种选择。 “不要分心,他们乱了,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不能留手,不然摔下去的就是我们了。” 云书重重点头。祁佑只亮了亮手里的短剑,没有多言。 眼睛却是透亮的。 实际上,能和如初并肩作战,他很兴奋。 “你背上有伤,别逞能。” “放心。” 洞口被烧死的几具尸体突然齐齐跌入火海,火势瞬间有种被扑灭的错觉,哪怕很快又冲上来了,里面早就做好准备的三人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纵身跃过火堆分别朝三人攻来。后面又有三人跟上,对三人步步紧逼,誓要将他们逼下山崖。 华如初冷哼出声,一摸腰间软剑在手。 后出来的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就看到一个同伴直直的往外倒去,匆匆一眼。他看到同伴脖子上有一条红线,细细的。 “小心她手里的……”话还未说完,便觉脖子上一凉,他的人生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山壁上攀着的人。 还都是女人。 心里最后浮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女人这么厉害了? 云书用惯的武器是鞭子,下来之前便看出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不知从谁手里拿了把匕首。 一刺一个窟窿眼,看着自己的血失控般往外冒,身体一发软,不用人推便往外倒去。 祁佑出手更是狠绝。一剑挑飞一个,干净利落。 三个人据守三方,配合无间,直到再无人敢出来。 感觉了下里面的气息。祁佑道:“还有三十人左右。” “加柴。” 云书将匕首别在腰间,也不管那匕首上的血弄脏了她连爬山都没有弄脏的衣服。 上面的人看到又用得上柴火了。继续一捆接一捆的往下递。 火势大得三人都有些难以忍受,皆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温度越升越高。 往里钻的浓烟也越来越多。 里面的人苦撑了许久后终于有人求饶。 华如初看向自己男人。 祁佑摇头,“人太多。” 意思就是要再死掉一些?理解,华如初亲自加了捆柴上去。 云书添柴的动作更快了。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突然有东西扔出来,三人下意识的避开。 当看清是什么时马上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可是已经迟了。 死在里面的人被还活着的扔到火堆上,火堆哪里承受得住,瞬间就倒塌了,火虽然没有灭,威力和之前相比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里面的人全红了眼,不要命的冲向三人。 他们清楚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们。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终,火攻还是失败了。 真正死于火攻的没多少,就是死的那些个也是因为先中了毒动弹不得。 除了三人被祁佑打晕留了性命,剩下的全是死在三人剑下。 结束后三人都有些脱力,靠着山壁半晌没人说话。 换在平时,以三人的实力对上这些人完全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不同。 他们是在高高的山壁上,要对付敌人,还要保证自己不摔下去,这就需要双份的精力。 火是不认人的,火堆四散后她们也要避免把自己点着了,这就更让三人束手束脚。 三人都想将燃着的柴火踢下去,对方看出她们的用心哪会让她们如愿,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将她们绊住,让她们有心无力。 虽然最后还是赢了,却累极。 休息片刻,祁佑率先开口,“要进去看看吗?” “在外面就闻到臭味了,里面还不得臭死?” “恩,你在外面歇歇,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华如初可没忘记他们之前是打算在里面打埋伏的,担心里面还有什么猫腻,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祁佑眼里蒙上笑意,他就知道如初会不放心他。 PS:我自觉这文一直在走剧情,没拖沓,真的。 第百三百零五章 并肩柔情 求粉红。 捂着鼻子进里面转了一圈。 地面不算平整,时不时有个突起的石块,走路要是不注意着点都会绊倒。 祁佑看如初走路不看路,担心她摔着,干脆上前牵住她的手。 华如初看了看相牵的手,再看一眼男人,然后就更加不看路了。 两人不觉得如何,倒把云书看得不好意思了,背过身去往相反的方向查看。 这一看,还真看到东西了,“小姐,姑爷,这边有吃的。” 两人走过去一瞧,华如初看着一堆的野味勾唇,“山里最不缺这个,这些人恐怕不是才来这里,都商量明白了怎么对付我们才动手的吧。” 祁佑点头,“看这洞窟里的痕迹应该是呆了有几天了。” 夏言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小姐,下雨了。” 两人相携站在洞口看向外面雾蒙蒙的不远处,果然下雨了,好在还不大,“云书,你带一半的人回去复命,帮着收拾收拾,将人带来这里,另一半人交给秋谨,让她分派一下,将洞窟收拾几个出来。” “是。” 云书刚走出一步便又停下,郑重无比的道:“小姐,您一定不能淋雨,姑爷背上有伤,也不行。” “知道了,管家婆,快去。” 上来为难,下去却要容易许多,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几个纵跃便到了底下。 洞窟里味道实在难闻,两人都不想再进去了,就站在洞口淋不到雨的地方,有风吹着,很舒服。 “背上的伤口没有裂吧。” “没有。”这里除他们之外没有外人,祁佑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蹭到的黑色污渍,“你不要表现得太好。会被人惦记。” 华如初扬眉,“太子?” 祁佑不说话。 华如初将这当成默认,趁着现在还没人来,便想着找个地方和他说道说道。 后面这个洞窟不行,那味难闻。 “小姐,您在吗?” 是秋谨的声音,华如初赶紧应声,“我在这里。” “您和姑爷下来这里休息吧,婢子将这个小点的地方收拾好了。” 华如初忙拉着祁佑纵身来到下面一个洞窟,拍了拍秋谨的肩。道:“秋谨,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在上面呆着都想吐了。” 秋谨脸上全是欢喜之色。离开小姐身边几个月,再回来她都觉得小姐不需要她了,听到小姐这么说她才心安许多。 “其他地方不用收拾得多干净,只要他们来时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行,他们自会收拾。我的丫头侍候我就够了。” 秋谨抿着嘴笑,“是,婢子会偷懒的。” “雨好像大一些了,你们出去时动作快一些,别淋到雨。” “是,婢子去忙了。若有事您在洞口唤一声便是,婢子马上过来。” “去吧去吧,一个个都这么啰嗦。” “那也是您纵容的。” “是是是。我自作自受,快走快走,我要和你们姑爷说悄悄话。” 这脸皮厚得,天下独小姐一人了,秋谨差点没忍住笑。福了一福忙离开了。 “吃这个,能吃的。” 祁佑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个红色的果子。有小孩的拳头大,皮都有些破了。 华如初接过来蹭了蹭,一口咬下去满口生津,在火边上烤了那么久,她是真渴了。 递到祁佑嘴边示意他也咬一口,华如初边问,“路上摘的?” “恩。”咬了一小口,祁佑把果子推了回去。 “我没留意到,好甜。”又咬一口,将剩下的小半个直接塞进祁佑嘴里,“你不口干吗,我都干死了。” 祁佑感受着嘴里甜甜的感觉,想说不口干,但那明显是假话,他不想在如初面前撒谎,哪怕只是微末小事,也不想说口干,如初会将那一个的半个也留给他。 可即便他没说,华如初还是将另外那个的一半喂进他嘴里,用袖子擦了擦嘴,重又捡起之前的话题,“成亲之前我便决定到了太原后一定不能冒头,免得被人利用,被人盯上,可是后来我却想开了,像我之前那样才容易出事,耍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识进退,顾大局…别人随便就能捏到我的软肋。 可我现在张扬了,活得本真了,有心打我主意的人却反而要收敛许多,现在在他们心里恐怕已经把我定义成为有情有义,敢做敢当的人了,这样的人都是爱憎分明的,太子要是真的动了那种心思,除非他这辈子都不要其他人了,不然爱憎分明的人绝不会容许他在毁了自己的所有后还负了她,一旦逼急了便是鱼死网破。 太子是不可能做到只钟情一人的,他是聪明人,最擅取舍,不会冒着失去一个忠臣的危险还要承受那样一个结局,要是太子是昏君我可能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嘛,我真不怕,所以我表现得再好他会欣赏,却不会动那样的念头,因为他知道惹不起,到时再见到我爹和大哥后,他就更不会了,我会让太子看到我家人疼我不只是表面上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头往边上一歪靠在祁佑肩上,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不无得意的道:“再说我还有退路呢,如果青州那个小岛被人揪出来了,我还能往海上去,从扬州出发,带上我爹娘,想去哪就去哪,不知道多逍遥。” 祁佑将人搂进怀里靠着,双手环着她的腰,很亲昵的姿势,“带我吗?”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要是在这次的博弈中太子胜了,你未来一片大好,到时你舍得抛下滔天富贵随我走?” 蹭了蹭她的头发,祁佑像是在寻求一个承诺,“不管去哪,如初,带上我。” 华如初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得意的在跳舞,面上却矜持得挺像那么回事,“如果你放得下的话。” “放得下。” 闭上眼,听着外面渐大的雨声,华如初昏昏欲睡,不甚清楚的喃喃自语,“真放得下才好,不然我就偷偷跑掉,太原,我呆腻了。” 祁佑抿直了唇,将人搂得更紧。 洞外是如断线的雨幕,洞里什么都没有,明明是再艰难不过的处境,祁佑却觉得心安。 因为有怀里这个人在。 她在哪里,哪里便是他的家。 这边是安定了,营地那头却正在雨中拔营。 齐南向来心思活,有眼色,一听说会下雨心里便暗暗叫糟。 湿掉的衣服可遮不住姑娘们的玲珑曲线,这里这么多男人都不知道多久没开过荤了,他不担心姑娘吃亏,却不想因为这事将关系弄僵了。 小姐护短,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她肯定护着自己人。 到时小姐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拉过张大山一问,知道他会做蓑衣后,齐南赶紧趁着这点时间带人去折了不少合适的枝叶回来,快速做了不少简易蓑衣,遮雨的效果一般,将姑娘们的身体遮住却正正好。 回来时云书等人衣服已经半湿了,正想着是不是去摘几片大叶子遮在身上再出现,就看到春玉身上披着件很像是蓑衣的东西,手里捧着什么东西飞奔到她面前。 “快穿上。” 云书大喜,边往身上套边问,“就一件?其他人怎么办?” “都有都有,你肯定要去见太子是不?快穿了去,其他人交给我。” “好,东西都收拾好了吧,马上要过去了。” “放心,我们的东西一直在眼皮子底下,没人碰过。” 云书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没有问题后快步往太子避雨的树下走去。 这时雨已经大了,没去说那些细节,只是告诉太子那边安全了。 闻昱丹也知道这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按下心里的疑问有条不紊的指挥拔营。 东西早就收拾妥当了,打包好背上身,一众人在云书的带领下来到了山壁面前。 他们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山壁上的数个洞穴,而是地上摔成各种形状的尸体。 闻昱丹脸色剧变,“对方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全解决了?” “姑爷留了三个活口。” 越来越大的雨也掩不住一众人的口水吞咽声,是庆幸,也惊惧于祁偏将的心狠心辣。 这里得有上百人吧。 云书当没看到他们的反应,指着最上面那个泛着黑的洞口道:“那里被火烧过,味道很难闻,其他洞窟都能住人,殿下,先上去吧,雨大了,小姐身体不好,姑爷身上有伤,都不能淋雨,没有出来迎接请您见谅。” “这种时候哪还能计较这些,他的伤口没裂开就是最好的了,走,先上去。” 高风抢步上前,“殿下,我先上。” 对这不算信任的态度,云书什么都没说,低垂了眉眼不声不响。 小姐不在时,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小姐,就是面对太子时她都能压下胆怯装得像模像样,又岂会因为这种小事给小姐树敌。 郭安暗中戳了高风一下,上前一步道:“自是该殿下先上,二愣子,你也不想想你站得比殿下高算怎么回事。” 可不是,先爬上去都站到太子头顶上去了。 “我不是,末将” “行了,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本宫先来,你跟上。” 第三百零六章 阴暗心思 “是。”高风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之前领江雨过来的那个小兵以及后来查出来的人里他的人占多数,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这时候便想着抢先上去,要是再有危险,拿命挡了也要保太子平安。 这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做了傻事。 可让他去向个丫头道歉,那也是绝无可能。 好在这山壁远远看着吓人,爬起来却是真的不难。 很快,领头的几个将军全上去了,礼数尽到后云书便领着娘子军绕到另一端往上爬去。 身手之矫健,让一众男人看了羞愧不已。 唐虎没有往上爬,他的大本营那边没有这种山壁,他觉得挺稀奇的。 一个洞窟钻到另一个洞窟也没找到他要找的人,干脆仰着头就开始叫唤,“华三,你在哪?” 睡得正香的华如初猛的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迷糊,“唐虎的声音?” “恩,他们来了,不用理会,你继续睡。” 华如初一想也是,他们这么辛苦将人全解决了,论功行赏也得是个护驾成功的天大功劳,睡一会怎么了?于是理所当然的倒头继续睡。 祁佑低头温柔的看着她,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看着,看不够,看不腻。 外面传来小石子掉落的声音,祁佑抬头看向洞口,是云书。 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小姐像是睡着了,云书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外面,用唇语无声道:“人都来了。” 祁佑微微点头便又低下了头。 云书想了想,站在洞口认出刚才太子进的是哪个洞窟后攀爬了过去。 闻昱丹所在的洞窟是除了被火烧的那个外最大的。 除他之外。会有四个亲卫轮班侍候。 住处只能占去一角的位置,剩下的地方摆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便是个现成的会议室。 “殿下,云书姑娘求见。” 闻昱丹扬眉,他还道最先过来的人会是原及。 “请她进来。” “是。” 闻昱丹将湿衣服搭在一边的石头上,看云书一身湿透的走进来不由皱眉,“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就过来了?何事这般急?”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便吩咐亲卫去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虽说物资稀缺,太子这里却也是有的。 “劳殿下惦记,婢子身体好,抗得住。” “拿着擦擦。边擦边说。” 云书无法拒绝,只得接了过来抓在手里,谢过后道:“婢子是来替小姐姑爷请罪的。” “哦?此话怎讲?” “姑爷的伤口又裂开了,小姐也是太过脱力,这会昏睡过去了。非是他们有意怠慢,请您恕罪。” “何来怠慢,是本宫承他们的情了。”闻昱丹心下是真记了他们夫妻这情,要不是他们联手,要不是华氏千里奔波赶过来,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为代价才能留下那些人,但凡走脱一个。他们便危险了。 云书心下一松,不由得就拿帕子擦掉脸上的水渍,“太子宽宏大量。” 闻昱丹微微摇头,转问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先是用的火攻。加上江雨的毒,再有姑爷配合,正好那时雨又没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他们出来是死,不出来也是死。” “本宫将几位将军请过来。你仔细说说。” “是。” 自有亲卫去请人,闻昱丹看着略显狼狈却站得笔直的云书突然转了话题,“听说你和陈坚定了亲?” “……是。” “春闱过后本宫本打算替他保个媒,没成想他却说自己定亲了,更让本宫觉得吃惊的是居然还是原及夫人身边的丫头,你们以前认识?” 云书迟疑了下,模凌两可的道:“之前曾见过一面。” “那就怪不得了,是原及身边的人本宫也信得过,陈坚是个有骨气的,本宫很看好他。” 这是在许前程吗?云书不是不激动的,那个男人对她满腔真心,她感觉得出来。 可一想到小姐的打算,云书便心下忐忑,难道以后要和小姐分开吗? “怎么?不好意思了?本宫还道华三小姐教出来的人应该都是胆大包天的。” 云书暗恼自己在这时候瞎想,定了定神,道:“回殿下,小姐从不强求我们一定要如何,就是这桩婚事小姐也是要婢子随着自己心意来,若是婢子自己不愿意,这事断不能成。” “哦?是你自己点头的?” “是。” “看好陈坚?” 云书摇头,“婢子只是觉得他看见婢子时是真的高兴,这至少说明他心里有我,要是有朝一日他有了其他念想,婢子也能回小姐身边去。” 看到几位将军鱼贯而入,闻昱丹却没收了话题,“你就不担心毁了你家小姐的名声?” “小姐从来不在乎这些,她说过她那里任何时候都是婢子们的退路,要是觉得在夫家不幸福便休离了回她身边,有了小姐这句承诺,婢子才有底气勇往直前,走得磕磕绊绊也没关系,只要最后能走顺了,要是连一步都不敢踏出去,我们永远也不过是为人奴婢的命。” “这些话也是华氏说的?” “是。” 闻昱丹无声叹息,活得这般肆意痛快的女子这世间怕也只得华氏一人了。 在她还遮着掩着的时候他便觉得那人聪慧,可他没想到当她解开身上所有的束缚时会活得那般让人羡慕。 是的,就是羡慕。 那样的生活是他这个一国储君都不可能拥有的。 他如何能不羡慕。 猛然间甚至阴暗的想让她从高处跌下来,和其他人一样在尘世间挣扎打滚,磨尽她的锐气,折断她的骄傲,和那些新人小媳妇一样在内宅受尽欺凌。 到那时。她还能那般响亮的说她那里任何时候都是别人的退路吗? 闭了闭眼,将这些想法压下去,闻昱丹看向几位将军,“都坐吧,云书,你将对敌之事详细的说一说。” “是。” 华如初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身上盖着厚实的披风。 只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她男人的。 “醒了?” 声音在头顶,华如初抬头,懒洋洋的拖着长腔叫人。“祁佑……” “恩。”祁佑心底柔软,声音都低了几分,完全和他的形象不像的温柔腔调,“饿不饿?” “饿,什么时辰了?” “天黑没多久。春玉,把吃的端过来。” “是。” 怪不得洞窟里都暖了许多,原来是生了火。 华如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嘴角眉稍全是满足。 ——这一觉睡得真好。 春玉将青菜肉粥端过来,用一张小杌放着。 摸了摸小杌上的新痕,华如初笑,“这是张大山做的还是齐南做的?真效率。” “都不是。是唐舵把子的人做了送来的。” 华如初挑眉,莫名生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趁热吃。”祁佑搅了搅粥散热,还跟之前一样的姿势没动。 华如初看他那样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酸。眼底涩涩的。 自从哭过后,她的眼泪就不值钱了,时不时就会有想哭的感觉。 但是被人这么宝贝着,感觉真好。 “我给你揉揉。” 祁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就是有事也不能让如初碰。这个地方……碰不得。 几个月没近女色的身体经不起挑拨。 这时春玉又端了一碗粥过来放到姑爷那边,一相比较,碗要大很多。 “吃的东西不多了,外面又下雨,婢子只做了点粥,先吃着填填肚子,夏言带人去采了不少果子,一会给您送来。” 华如初吃了一口就停下动作,“放了药材?” 就知道小姐吃得出来,冬菲还非说不会,“是,您和姑爷都能吃的,药味不重,对您身体有好处的,小姐您就吃了吧。” “我也没说不吃。”但是是真不喜欢这个味道,刚才还饿得慌,被这药味一刺激她都觉得饱了。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好歹将一碗粥都送进了肚子,春玉想再给她添时她忙将碗捂住,“饱了,给我留个角落吃水果。” 知道小姐是个什么性子,春玉也不勉强,转问另一人,“姑爷,剩的不多了,您还吃得下吗?” 祁佑将碗往前推了推。 春玉会意,忙将锅里的粥倒进粥里,说是不多,倒出来却有大半碗。 华如初看着一脸嫌弃,自从冬菲总想往她饭菜里加东西后,她连她的面都不想见了。 “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人生病?” “其他人都还好,就是云书有点着凉的症状,不严重,冬菲说明天就能好。” “怎么就她着凉了?谁折腾她了吗?” 春玉偷偷看了姑爷一眼,将云书穿着湿衣去见太子,却被太子留了很久的事说了出来。 要不是知晓内情,华如初还以为太子看上她了。 “她傻啊,怎么不换了衣服再去。” 还不是怕太子怪罪您和姑爷,心里这么想,嘴里却稍稍将话题带偏了,“云书说姑爷的伤口裂了,要是太子问起姑爷你可得帮着将这话圆了,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了。” “这还用说?放心就是,云书那里有人照料吗?” “冬菲在,晚上婢子和秋谨会和她轮流看着,夏言来您这值夜。” “别折腾了,都歇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又是这么高的地方,还用值什么夜。” PS:写崩了吗?应该没有吧!头一次写这类剧情,好没自信。还有啊,有些话虽然没什么营养,可是是必要的,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总也要写一点才能将她写得像个人啊! 第三百零七章 打算(三更求粉红) 雨下了一整夜加一个上午才停下来。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华如初站在洞窟外仅容两人站立的石头上来了个长长的深呼吸,顿时觉得心肺都舒服了。 “三姑娘,这是在练法术呢?” 华如初头一低,一脸络腮胡看起来永远邋邋遢遢的不是唐虎是耍“唐叔,您也知道法术啊,我教您两招?” “我老了,学不会,你省省吧。”唐虎认输认得光棍,看她气色甚好便知道昨日那一战对她应是无碍了。 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华如初转了个方向叫人,“夏言。” 那边洞窟里探出个脑袋,“是,小姐。” “过来。” “是。” 待夏言攀爬过来,华如初低声道:“我和唐叔说说话,你把风,别让人听了墙角去。” “小姐放心,婢子坐在这里守着。” 提气纵身跃到唐虎身边,“唐叔,我和你说点事。” 唐虎眼皮往上掀了掀,带头往里走去,看她叫夏言过来把风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了,“你男人呢?” “去见太子了。” 这个洞窟不大不小,要是住上十来个人自然显得拥挤,可住着唐虎一个却绰绰有余得很。 捞了张小杌子坐下,华如初四处看了一眼,笑道:“唐叔,你还是置办点东西让自己过得好点吧,这个点我估计会要住一段时间。” “你有打算了?” 华如初没有回答他是与不是,提起一件旁的事来,“唐叔,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你也参与了吧。” 唐虎淡了神情,“你想说什么。” “我无意打听什么。只是想告诉您一声,我爹带来的人不会真的只保下太子就轻易退却,十多年前武林中交待了三百多人在这里,对外时武林向来同气连枝团结得很,这个仇当年没能完全报得了,这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唐虎皱眉,“要是他们参与进来将事情闹大了,古胡国那边绝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和十几年前没有差别。又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这对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气的武林不利,你爹想不到这些,你也想不到?” 这才是真正的唐虎,经历过磨砺的人绝不会单纯的大大咧咧。不然也不能靠着她爹给的那点银子拼出现在这么大个家业来。 “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先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就和您现在做的一样——伪装。” 唐虎坐直了身体,“说详细点。” “古胡国并不认得南朝武林的几张脸,他们不过是凭着对我们的了解来认人,到时要是我们换上士兵的衣服,再说服大家拧成一股绳团结作战,不再像以前一样仗着一身本事可着心意去做。古胡国还认得出来吗?” “武林中人散漫成性,他们没那么容易拧成一股绳。” “前头有先例在,他们应该也不想再造成那么大伤亡,我再提前和我爹还有几个世伯打好招呼。再有您在一边敲边鼓,这事不见得不能成。” 唐虎瞪眼,“你一对我恭敬我心里就发毛,果然没好事。” “唐叔。我是你侄女吧,武林中人比古胡国的人要和你亲吧。做什么都得分个亲疏不是。” “我和古胡国的金子银子亲得很。” “有了茶叶一定能赚进大把银子,这不冲突,唐叔,你答应了是吧。” 唐虎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道义摆在这,他是南朝人,没有不帮南朝人的道理,再说华老哥也会来,他要敢不点头,华老哥能揍得他满头包。 可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点头,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总要为手底下那帮小的留条活路。 “三姑娘,我下面那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也不说别的,要真有谁把命留在这了,我给他家老小一份,你给一份,怎么样?” “没问题,这是该给的,就是您不说我也会提,对武林同道是这样,对唐叔你的人也绝不会厚此薄比,而且唐叔你也可以去问问您手下的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随太子他们一起撤退,我是建议家里单传且没生下儿子的都撤回去,别一不小心绝了户。” “行,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其他的我来安排,你不缺银子我知道,可缺银子的多了去了,我一年到头的忙活,年底一清算,也没能赚到几两,手底下那么一大帮人讨生活,谁家有个难事都得帮一把,一年到头净为银子犯愁了。” “但是唐叔您手底下的人是最忠心的啊!把命都卖给你了的那种,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眼馋,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太多了,可拿银子买来的忠心谁信得过?银子没了可以赚,忠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您说是不是?” “嘴甜的丫头。”唐虎满脸是笑,他唐虎这辈子无妻无子,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一大帮子可以换命的兄弟。 现在死了都值。 “所以你是打算将这里当成根据地了?” “恩,这地方太合适了,只要在几个地方把好关,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地,这还是为万一被发现着想,但实际上,我们应该没那么没用到被敌人摸上门来吧。” “要是南朝武林弱到了那种程度,趁早撤了的好,别白白送了命。” 得,比她说的话还难听,华如初干脆说起别的,“这些事等人齐了再商量,现在您的人也闲着,有那手艺的帮着做些生活上用得上的东西,我需要一张床。” “我也想,可这木头都是湿的,做出来你敢睡?” 她不敢,以冬菲的话说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寒气,不然将来吃苦头的是自己。 这话她还是听的。 这里没有解决的事回去一说倒是解决了。 那会正好齐南也在,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将她屋里的地砸平些。 听完后撑起身来回她的话。“后山有不少竹子,用那个做床没问题。” 秋谨大力点头,“是,婢子也隐约记得小时候的家里就是睡竹床。” 春玉正在摘野菜,抬头问,“会不会太硬了些?” “到时再想办法呗。” 华如初听得哭笑不得,“你们还真以为我们以后要在这里长住啊?硬就硬吧,睡硬床对身体好。” 几人对望一眼,纷纷失笑。他们只想着要给小姐最好的,却忘了这里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对了,你们有看到祁镇吗?他住哪里?” “这个小的知道,镇少爷和小的睡一屋呢!” “他从昨天到了后都在做什么?” 齐南停下手里的活翻身坐起来,想了想。道:“好像也没干什么,下雨的时候就坐在洞口看雨,雨一停就出去了。” 还在想? 行吧,总归是愿意想了,愿意想就是好事。 “他恐怕做不来粗活,也不会开口向谁求助,齐南。你平日里顾着他点。” “是,小的晓得。” 看了看外面天色,华如初喃喃自语,“祁佑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太子居住的洞窟内已经隔成了两个居室。 里面是太子休憩的地方。外间用来议事。 此时闻昱丹和祁佑相对而坐,说着查出来的那几个叛徒之事。 “一共查出来有十四人,为头的是一个校尉,润之平时和他关系还挺好。当时气愤得不得了,我审过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是想给自己找条活路,原及,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他居然说找条活路。” 说到最后闻昱丹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了几圈,一直压抑着的郁气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全部发散出来,“十四个人,居然有十四个人背叛,要不是多出来这么多功夫好的人手,我们要吃多大一个亏?这次就算你拼着再挨一刀都不见得还能再护住我,你要是把命丢在这里,我就算最后能脱困也是输了。” 在太子起身时,祁佑也站了起来,听着暴怒的太子发泄他的怒气,不插一言。 直到太子停下来他才问,“他们都处决了?” “对,一个没留,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云书说你留下了对方三个人的性命?” “是,微臣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东西来,暂时先晾着。” “看紧了,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是,殿下放心。”停了停,祁佑又问,“殿下,您确定除了那十四个人外再没有叛徒吗?” 闻昱丹半晌没有说话,他不能肯定,人心自来最难把握,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想拿他的脑袋去换前程。 “微臣再去查一遍。” 闻昱丹点头,“查吧,祁亮手底下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派几个信得过的去帮忙。” “应该是够的,如果不够,微臣会从夫人手里借人,她们更方便,您身边的人不能去忙别的,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危。” 重重的拍了拍祁佑的肩膀,闻昱丹叹息,“要是每个人都有原及你的忠心和本事,我何必如此发愁。” 如果你肯给与信任,别人又怎会不忠心? 要先取之,必先予之。 不给予就想得到,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原及,你去问问你夫人武林中人何时才能到,唐虎都来了有两三天了。” “应是被雨给阻了。” “也是,听说这一带一年到头也就两三场,没想到我们居然就碰上了。” 第三百零八章 援兵之二 以华清为头的一干武林中人确实是被雨给阻住了。 他们运气不好,直到雨落下来的时候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这么多人躲雨的地方,最后雨下来了只得零零散散的分开了各自去想办法。 幸好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一身功力护身倒也没人病倒。 但是就算如此,当天黑前赶到山壁面前时,没有谁还能保住出发前的风范。 好面子的老老少少对于自己的出场皆不甚满意。 他们一出现便被上面正轮值把风的人发现了。 齐南一边动作敏捷的往小姐姑爷的洞窟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姐,老爷来了!” 华如初一年多未见父亲,听得这声喊猛的站起来连招呼都没和祁佑打便奔了出去。 看着下面黑呼呼的一堆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才是她的家人,在看到真正的家人时才觉得自己委屈,才会想要告状。 祁家算什么,狗屎。 听到声响的人几乎都出来了,实在没地方站的也探出个脑袋。 谁都知道,这些人才是他们安全撤退的保证。 华如初也不管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几个纵跃便来到父兄面前,扑到父亲怀里痛哭失声。 哭她未来得及见这花花世界的孩子,哭她的不孝,都嫁入别家了却还得累老父操心奔波。 华清被吓到了。 他这个小女儿从小便没个孩子样,别的孩子还只会哇哇大哭的时候,她就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了。 一学会说话便将一家人支使得团团转。 大了就更不得了,什么事都敢干,十天关月不见人是常事。 华家能形成现如今的气候,且在扬州称霸。一直极少露面的女儿才是最大的功臣。 他能那么大方的养这个顾那个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也是因为后头有小女儿为他操持,要银子给银子,要帮助给人手。 在妻子唠叨他败家连累女儿时,女儿却笑眯眯的说爹爹这事做得好极了,帮了好多人。 女人并不是多心慈的一个人,可她做的事,却比那些吃斋念佛整天把慈悲挂在嘴上的人好一万倍。 这才是真正的善。 可是他那个连出生时被稳婆拍了屁股都只叫了一声的女儿这会却哭得声嘶力竭的… 华清都慌了。 小心的抱着女儿语不成句的安慰,“没事啊,乖囡。没事,爹在,爹来了,什么事都没有了,爹保护你。这事完了跟爹回去,你娘一听说这事就急了,要不是她知道会要脱后腿肯定要跟来,不过她说了要把你带回去,不然不让我进屋。” 华家有多宠女儿,平日里只是听说过没见过的人这回都涨见识了,嫁了人的女人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就说要带回去。这得是护短到了什么程度。 华如逸更干脆,直接动了手,一拳头就揍翻了祁佑。 祁佑生生受下来,没有一点防备。 是祁家亏待了华家的女儿。是他没有保护好如初,舅兄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我早和你说过,如初是我们华家的宝贝,要你好好对她。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现在又都做了些什么?” 华如初抬起沾满泪水的脸提醒她哥。“他身上有伤,再裂开了就别想好了。” 狠狠瞪了没出息的妹妹一眼,瘦了一圈胡子拉茬的华如逸到底还是没有再动手。 ——打个不还手的他也下不去手。 在来的路上就听晴好说了她落胎的事,这时候也是担心占了上风,“身体怎么样?现在我们来了,你赶紧和该走的人一起走,好好将身体调养好。” 华如初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 本想说上去再谈,后面的响动令得她一回头,就看到闻昱丹带着几位将军迎了过来。 临到近了,闻昱丹不由得多看了华氏好几眼,原来她不是一点不伤心的。 只是太过好强,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可在面对至亲时,还是难忍伤心。 “本宫多谢各位千里奔波来驰援,不甚感激。” 不顾家里人反对一定要跟来的夏以见看到如初的样子心里本来就难受,听他打官腔厌烦得紧,张嘴就想顶,被早有预料的华如初狠狠一掐,话头断在喉咙口。 恼怒的瞪她一眼,还不让他说话了? 华如初比他更怒,动了动嘴唇无声说出一个地名,夏以见这才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和太子可是‘认识’的,在兖州。 要是顶了可不就和以前的夏以见相冲突了? 一众武林同道又疲又饿,话都懒得说,华清虽然刚卸任盟主之位,威望却是无人可及的。 再说又是他女儿送来的消息,由他接话更为合适。 华清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说文绉绉的话,和欺文人扯皮,他更喜欢和人用拳头来拉交情。 不过这时候怎么着都得硬着头皮上。 将小女儿推到儿子身边,华清一抱拳,朗声道:“我们都是南朝人,为南朝尽一份心力是我们的本份,只是我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个礼节,若有得罪之处请太子见谅。” “你们比那些知书达礼的有心多了,他们说得再多再好听也比不得你们做的让我安心。” 这太子会说话,一众人心里都舒坦许多,虽然他们来都是有小小私心的,可他们也确实能帮到太子不是? 华如初看了沉默的祁佑一眼,心疼他破了的嘴角,却也不好这时去安慰他。 ——兄长大人正生气呢! 可现在,确实不是站在这里说话的好时候。 几乎中午才停的雨,他们这时候就到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避的雨。就算地方好,可下过雨的林子到处都是湿的,树枝上也挂了水时不时的往下滴,一路走来身上哪能干得了。 摸着哥哥和父亲的衣服就感觉很潮。 上去赶紧烤烤火才是上策。 正想自己开这个口,就听到太子后头传来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华老哥,来得有点迟啊!” 华清眼睛瞪成了铜铃,“你这家伙怎么在这?” “三姑娘都让人去请我了,我要不来。你不得去端了我老窝还揍得我满身包?”虽然这么说,唐虎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兴,他有两年没去扬州了,本来打算过一阵去的,现在倒好。提前给见着人了,今年扬州这趟都可以不跑了。 “唐叔。”华如逸自然识得这位没有血缘,却被老爹常挂在嘴上的好汉,忙上前行礼。 唐虎笑眯了眼,“你这么着紧妹妹,我猜着你也会来。” 华如逸瞟了妹妹一眼,道:“她难得让我操心一次。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华如初心下着急,你们这么晾着太子算怎么回事啊? 想将人得罪死? 果然还是得她来提这个醒。 “太” “太子殿下,大家一路来都累了,有什么事今儿就不说了。好好歇上一晚,明日再商议如何?” 抢了话的是唐虎。 太急着将后面的话吞下去,华如初呛得捂着嘴猛咳,夏以见就站在边上。哪会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活该。”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却伸出手轻拍她的背。感觉到有视线扫过来,夏以见抬头看过去,毫不意外的对上祁佑的眼神。 仿佛没看到一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两人站在一起,亲近得亲昵。 华如初一直都把比她还要大上几个月的夏以见当成弟弟,从小亲昵惯了,一时间也没注意那么多。 等她咳完了,那边也达成了共识,太子已经转身往回走。 虽然没听到他们谈得如何,至少太子是笑着的,华如初稍微放下心来。 她最担心的一直都不是安全问题,而是要怎么当好太子和武林同道之间的润滑油。 为了安全计,山壁上经过修葺已经非常好爬了。 太子很快就爬上去消失在其中一个洞窟。 华清回头问女儿,“哪些山洞是空的?你让人领个路。” “爹,左边除了最下面两个基本都满了,右边的全空着,我派人去收拾过了,都能住人,吃的一会我让人送来。” “大家伙儿都听到我女儿说的了吧,随便挑去,今天别的不管,先吃饱休息好了再说。” “华盟主说了算。” “滚蛋,我已经不是盟主了,别挑事,要让那心眼小的知道你们还叫我盟主他又得来和我叫板。” “那也是你愿意让着他,换成我早将他打趴下了。” “滚滚滚,不想和你们说。” 一伙人高高兴兴的散了找窝去了,只留下华家人,夏以见,以及祁佑。 华清对着祁佑毫不掩饰他的不高兴。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女婿。 当时他没亲自来迎亲就已经是落了华家的脸面,他对这女婿就不甚喜欢。 后来听儿子说他对女儿也就抛弃那点成见了。 可这次,他正和一帮老兄弟话当年,一个个都举着酒坛牛饮。 武林终于不再青黄不接的现状让他们心里头都高兴。 中途被逸儿叫回去时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却听来一个这样的消息,他瞬间就醒了酒。 女婿上了战场生死不知。 祁家人不理会,有着两个月身孕的女儿上战场寻夫去了。 他是个糙汉子,可他也知道女人怀了孩子有多危险,就是走平路都有可能落胎,女儿骑马跑这么远能安全才是有鬼。 这会见着祁佑,哪怕第一眼看着觉得这个男人沉稳可靠,心里也喜欢不起来。 他的女人在家是宠着的,到了祁家却要被你们糟蹋? 凭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见岳父 “逸儿每去一次太原回来便要为你说话,唯独这次,他什么都没说,他娘就说只怕乖囡在太原过得不好,做哥哥的心疼了,我当时还不信,乖囡向来聪明得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屈?不要说她只是嫁入你们祁家,就是皇室,她也有本事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我却忘了我的乖囡长大了,总会动情,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的受委屈,可是她心甘情愿,我这个做爹的不同意,既然你们祁家觉得我们华家高攀了,那以后我们便各走各路,你写上一纸休书就是,咱们华家绝不阻了你的路,世家小姐也好,皇家公主也罢,去寻那你醒得上你的” 华清蓦的闭了嘴。 他想过祁佑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想过祁佑会低头得那么彻底,直挺挺的就跪了下来,从那声响就听得出来没含一点水份。 可身为他的岳父,华清承得起这一跪,所以,他没有避开。 话里更是一点不客气,“当时迎亲时都是你庶弟来的,这本就是对我们华家的怠慢,虽说原因和皇家有关,但是你却欠了我和乖囡她娘一个磕头,今日受你这一跪便是扯平了。” “岳父,是小婿的错,没有保护好如初,害她吃尽苦头,任我有千般理由也说不过去,可是,我不可能写休书,如初是我想要牢牢抓着共渡一生的人,只有如初才是我认定的家人,祁家不是,祁家从来就不像一个家,原本我以为至少祖父祖母是把我所做的记在心里了的,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从小便为祁家拼博,他们却能在我出征在外时将我还有身孕的妻子赶出家。但凡他们有一分将我放在心上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岳父,我只有如初了,您不要…不要将她也带走。” 说到最后,跪着的男人已是哑了声,挺直的背垮塌下来,明明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肩上却仿佛压了一座山,让他呼吸都困难。 坚硬的男人在这一刻。在华家人露出了内里的脆弱。 他太清楚如初有多爱重家人,要是岳父一定要将她带走,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不再记得她曾说过的话,将他丢下远远离开。 离了他,离了祁家。她能活得更安然自在,他从来都知道这点。 所以他才那么害怕,怕如初有朝一日再也不愿意在祁家过那束手束脚的生活。 他才想着要脱离祁家,以这次的功劳为起点站稳脚跟,积攒和祁家抗衡的实力。 让如初过她想过的生活,就是她想出去游山玩水,只要她愿意带着他。他绝不拦着。 可他这一切的打算都有一个前提——如初得在他身边。 不然他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华如初别开眼,眼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她会对祁佑生情,便是从心疼开始。 因为看到了他的脆弱,只有她看得到的脆弱。 就像受伤的野兽。只会在亲近信任的同伴面前露出它最柔软的地方,将自己的弱点交到对方手里。 祁佑就是这样,他坚强太久了,祁家人只知道向他索取。却忘了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 哪怕只是一句关心都能让他满足。 时间一长他也忘了他可以不再付出。他可以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 直到她嫁给了他。 她护短,不愿吃亏。 看不得祁家人糟蹋他,所以总是下意识的护着他,给他出主意。 可这些,都只能算是前因。 真正让他改变态度是因为她受了委屈。 他为了她会冷待毫无感情的母亲,顶撞老太爷。 再往后,好像才认清了祁家人的无情,不再事事依顺。 祁老太爷恨她是应该的,要是没有她的出现,祁佑还是之前那个事事为祁家着想的祁佑,被老太爷使唤到死的祁佑。 老太爷该恨的应该是那道圣旨。 那才是将他们两人往一起凑的罪魁祸首。 可他不敢,所以只能恨她。 华如逸和夏以见对望一眼,皆是再也生不出恶意来。 他们正是识情的时候,看得出这个男人那浓烈得能将人淹没的感情。 华清平素虽然不拘小节,但他疼爱子女,华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华母才是那个教导子女成长的人。 他是生气女儿被祁家如此对待,也是真下定了决定要将女儿带回去,可是他不是瞎子,若是两人有情,他不能做那坏人姻缘的事。 这关系到的,是女儿一生的幸福。 华清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祁佑心底更加不安,更加慌张。 他无法想像他的人生里没有如初会怎样。 会疯吧。 或者干脆死掉。 死掉了,就再也不用受那相思苦,再也不用看祁家人丑陋的嘴脸。 既然祁家容不下美好,他便让祁家只剩混乱。 仿佛待待了一辈子那么久,岳父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怎么让我相信当你们回太原后,祁家还能容得下我女儿?她擅自离家,救人不救人不一定会是她的功劳,却肯定会是她不守规矩的证据,祁家那些人会怎么对付我女儿?关祠堂?闭院思过?还是再一次赶出祁家?祁家连你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善待一个对他们来说犯了无数错的妇人?祁佑,你说这些都是空的,我不会因为你一句离不得她就将她置于那样的油锅中任人欺凌,我华家的女儿就是用来宠的,既然你们做不到,我便自己来宠着,她是我华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什么叫感情?这才是。 什么叫家人?这才是。 祁佑无法掩饰他心中的羡慕,和渴望。 他,是不是可以不再做祁家人而做华家人? “你说什么?” “”原来他将那话说出来了吗?抬头看到对面几人包括如初在内都是一脸惊讶,祁佑满心苦涩。 谁又知道名满太原的祁大公子最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是来自家人的关心。 如果有人给他真心实意的关心。不再做祁家大公子又如何? “我想做华家人,岳父,做如初的夫婿,您的女婿。” “不要投机取巧,这和之前有何区别?” “不一样,以后,我只是华家人。” 这下,不止是他们惊了,就连山壁上挂着的人也惊了。 华清和儿子女儿对望一眼。到底是他们理解错了还是祁佑这会脑子不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要关心我的家人,祁家给不了我。” “你又怎知我华家就给得了?” 祁佑静静的看着华如初,“我不知道,可是只要我把你们当家人,待你们好。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将我当成家人,有感情的家庭才能养出如初这样的女儿,才会让如初心心念念的都是扬州的家。” 华清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总不能真的顺着他的话接下来吧?! 虽说是祁佑提出来的,可是人家一个大家族在,他接收了人家的子孙算怎么回事? 仿佛看出他的犹豫,祁佑又道:“本来我就有打算从战场上回去后便另立门户。到时如初便能不受祁家的那些规矩束缚,不被人仗人辈分拿捏她,我出征后的事只是加重了我的决心,我不是非祁家不可。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的祁家能如何!” “如果你的祖父拉下脸来求你回去呢?” “他不会求,只会命令。”祁佑脑中浮现祖父的脸,小时候敬着,长大了虽说还是敬着。却早就疏远了,他尽他的责任。祖父还和之前一样提出各种要求让他做到,这么些年,他累了。 “就算真有那天,我也不会回去,祁家是给了生养了我,可这些年,我为祁家做的已经够多了,足够还这生养之恩,更何况如初出来时便用几万两银子买了我的自由,他们将东西收下了,我当然是自由了。” 华清瞪向自己的女儿,拿银子从婆家买丈夫的自由是她做得出的事。 华如初马上给自己辩解,“爹,你别误会,那银子是祁佑替祁家攒了留为后路的,不是我拿银子砸人,是他们实在太过份了,明知道祁佑生死未卜,老太爷却还在想着要把我踩下去挽回失掉的颜面,我哪里忍得了。” “老糊涂,该砸。”一想到女儿面临那样的场面华清就生气,愤愤不平的骂出声,旋即想到人家的孙子还在自己面前跪着,神情顿时有些赫然。 祁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自道:“所以我现在是自由的,别说我本是半个华家人,就是入赘华家,让以后的孩子姓华都可以,不用顾忌祁家。” 听到他说让以后的孩子姓华,本就不甚坚定的华清就更心动得不得了,可是,“以你的身份入赘,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我不在乎,一个人要真有本事不会因为入赘就变得没本事。” 这话说得着实好,华清坚持不住了,看向自己的儿子,“逸儿,你说呢?” 华如逸对祁家没一点好点,眼下祁佑愿意和华家走近疏远祁家,这种打祁家脸的事他很愿意做。 这个祁佑,无情起来很有祁家人的风范,幸好他们现在是他要善待的一方。 可如果哪天他对如初无情了,定能将人伤到骨子里去。 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他只能期望祁佑能更长情些,不要让如初伤心难过。 PS:粉红票,给我动力! 第三百一十章 爱他吧(三更求粉红) 在几人的注视下,华如逸道:“入赘不入赘就不用说了,如初嫁出门多少人都见着了,没道理再去入赘,你要真想成为我们的家人就好好待如初,如你所说的那样另立门户,要怎样的支持华家都给。” 说这么多总算得了一句明话,祁佑眼中瞬间有了光亮,背重新挺得笔直,语气坚定,“绝不食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中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凭着深厚的功力将对方的表情看得分明。 华清脸上不作伪的欢喜,华如逸未完全信任的担忧,夏以见抿着嘴显得尤其倔强,华如初眼中的柔情,而祁佑,那是抓住了一切的满足。 除夏以见外,几人都对对方的表现很满意。 “我先上去了。” “以见”华如初忙叫住他,可叫住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以见停下脚步回头,看也不看祁佑,只是定定的看着华如初,“以后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揍得他下不来床。” “…恩。”华如初笑了,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以见也长大了。 再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依着自己的心意来的人。 收回视线,将依旧跪在地上的丈夫扶起来。 跪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痹,可因为有如初借力扶着,他晃都没有晃一下,因为刚才如初和夏以见的对视而心下微酸的祁佑舒坦了些。 “行了,先上去吧,以后具体要如何现在说来也为之过早,等从这里脱困再说。” “是,岳父。” 趁着这个时间,云书将她们住着的洞窟填了出来。看到几人走来忙见礼,“婢子见过老爷,见过大少爷,您二位和夏公子住这边吧,离着小姐近。” 本来打算拒绝,不搞特殊对待的华清一听说住得离宝贝女儿近马上改了主意,笑眯眯的应下来,还称赞了云书几句,“云书还是这么能干啊。听说你的婚事定下来了,到时我随份大礼。” “婢子谢老爷惦记着。” 云书她们几个为了就近照顾小姐,原来住的地方就在华如初的斜下方,离得确实是近,华清满意得很。 挂在山壁上看戏的众人在他们看过来时纷纷缩回了脑袋。 几下攀爬进洞窟内。夏以见已经在了。 就像他不待见祁佑一样,祁佑也不待见他。 虽然对这张脸很熟悉。 一个是故意当没看到,一个是看到了当没看到,段数上就分了高下。 “云书,安排了人去做吃的吗?” “是,婢子刚才还去看了,有好些人帮忙。很快就可以吃了,只是人有些多,碗不够,这时候晚了。也不好再去砍竹子临时做,婢子做主去和太子那边的人借了些。” “让张大山明天一早就带几个人去做这事。” “是。” 华如初这时才有时间打听来了多少人。 “一共有三百人左右吧。”想起十多年前那一战的盛况,华清不无感慨,“从这个数字就可以看出武林现在有多式微。当年死在这里的人就有三百,前前后后一共来了有七八百人。没得比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家做得太让人寒心了,论功行赏没半点武林的事,还时时提防着,最后干脆来一道联姻的圣旨,也怪不得大家不积极。” “爹,在太子面前别再提这事,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说多了反倒令人反感,这方面的交涉交给我,你们都不行,别到最后又做了好落不着好还将太子得罪了。” “我们不行就你行?你才多大,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大舌头。”华清努力想拉平了嘴角,可是女儿实在太优秀,他就是骄傲,干脆就不装了,笑出了声,“来的路上我们也商量过,这方面我确实不行,武林同道里面其实有很能耐的,可他们不愿意和官家打交道,更何况还是官家头头太子殿下,你哥太年轻压不住,你就更不用说了,熟悉的知道你是我女儿卖我两分面子,不熟悉的谁会把你当盘菜?太子不是要撤退吗?干脆快点将他打发走,这里交给我们,路上我们就想了许多招,正好试试效果。” 华如初想了想,这确实是上策,不处在一起太子说不定还能多记几分情,要真处得久了,规矩惯了的太子那一挂人怕是会受不了。 转头看向身侧的夫君,“你看呢?” “太子早安全早好。”顿了顿,祁佑难得的提了要求,“你多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护送,我留下。” 华如初惊讶的看着他,她还以为他定是要护送太子离开的。 她虽不愿意分开,却也不会强行把人留下,可人家主动提出留下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华如初点头应下,“你放心,这事我会上心,明天就商议人马,做好准备,只要雨不再下,后天就走。” 没人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春玉和夏言各端了个木盘过来,全是山里的野味。 米只剩下一点点了,那是要留给小姐做粥吃的。 “乖囡也吃这个?”华清到底是过来人,知道伤了身子的女人是要好好养的。 想起在敦煌时儿子领着不少人去买了些东西,都是小一辈的,他也没注意,这时候就问了出来。 华如逸一拍脑袋,他那会为了揍祁佑,将自己的包裹甩给身后的人了,那会站在那里的是谁来着?得去将东西拿回来。 “我估摸着这山里不缺肉食,可作料和米面定是没有的,就去买了些,还有些应急用的东西,出来前我问过大夫,他说落了胎要好好养,我向小媳妇打听过。她说好的我都买了。” “哥你对我最好了。”华如初拖着长腔撒娇,只有在外面受了委屈才能体会到家人无私的爱,以前她就感念家人对她的好,离家后在外滚打一年,这种感觉更深刻了。 “就你哥对你好了?没良心的丫头。”华清吃味的瞪女儿一眼,他都老胳膊老腿了还要跑来拼命,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真没良心。 华如初忙将最大的那份后腿肉双手奉上,“爹最疼女儿。” “这还差不多。差点就白疼了。” 祁佑完全能理解如初对家的依恋了,有这么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人,换成他他也珍惜。 可现在,他只能羡慕。 回到他们的小窝时已是好久后了。 见着亲人的兴奋让华如初迟迟不愿分开。 要不是她呵欠连连得华清都看不下去了,她这会还赖在那里。 洞窟内燃着火堆。架了个架子烧水,看着壶口有水雾在飘摇。 火不大,却因为烧得久了让这洞窟都温暖了几分。 祁佑装了热水过来给如初洗脸烫脚。 一个平素被人侍候的大公子做这些却一点不点局促,自在的很。 华如初看着这样的祁佑又想起了他那时候说的话,心下有激动,有兴奋,有强行压抑的感情想要冲出来。 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让祁佑脱离祁家。以后找着机会将他拐回扬州去。 可是她都还没有多发力,祁佑便自己做出了决定。 虽然结局相同,可一个是因为她的努力,一个是他自愿且主动为她做的。意义不同,区别自然就大了去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不是被我爹吓的?” 祁佑正在将折得好好的收起来的毯子拿出来,这都是云书她们背来的。 他怕潮了,每日白天都用袋子收起来。 明天要是出太阳就拿去晒一晒。冬菲说了如初不能受寒。 不用冬菲再三强调祁佑也知道如初的身体受损严重。 她以前的身体被调养得极好,元气十足。只有那次受伤失血才有一阵手足不暖的情况,可现在情况更严重,她何止是不暖,晚上只要稍离他身边便是冰凉的。 一想到她之所以这样的原因,他便觉得为如初做什么都值,哪怕很可能会被祖父逐出祁家。 祁家除了给他生命姓氏,再无其他,他不留恋。 他想要留住的,追逐的,都是眼前这人。 上前将她的脚往水里按着不让她蹬出来,水稍微有点热,可她应该多泡泡。 “烫烫烫。” “忍一忍,山林里太湿,泡泡脚对你有好处。” 华如初呲了呲,忍了下来,自觉更有理由的追着前面的问题不放,“你还没回答我。” 祁佑抬头,突然笑了笑,是真的笑了,舒缓温柔的看起来都不像是祁佑。 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华如初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叹息,“我的男人真好看。” 被这样的如初迷惑,祁佑身体往前倾,贴住她的唇轻轻吮吸,不含一点情。欲的吻,满满的温情缠绵。 华如初安心的闭上眼享受这个吻。 等到两人都钻进被窝了,华如初迷糊着都快要忘了那个问题时,祁佑回答了她。 “如果我成为华家人能让你对我更好,我愿意成为华家人,而且,我也相信你的家人会是很好的家人,岳父是吓到我了,可这个决定不是吓出来的,以前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做才能更接近你的心,只要没有战事我便琢磨,最后想明白了,重视你重视的,珍惜你珍惜的,在意你在意的,总有一天,你的心里会装满我,我想的对不对?” 除了点头,华如初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男人这般对你,你还想如何? 爱他吧。 爱他。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君王赐姓 因为这三百人的加入,整体士气提高了一大截。 一大早,武林众人占据各个位置练拳的练拳,挥剑的挥剑,甩鞭的甩鞭,有那兴致好的在那高高的树顶上你来我往斗的很是欢实。 包括闻昱丹在内的众将士都走出了洞窟,看着这番给他们带来信心的景象。 ——没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让他们有底气。 华如初和祁佑反倒是最晚出来的。 祁佑是因为受伤,而华如初则是懒,自从小时候吃了苦头将武功底子打好后,她便不再勤快的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了。 好在她在这方面很有些天赋,自己又爱琢磨,功力倒是越来越深了。 两人走出洞口,笑眼看着外面的热闹,要不是时不时有穿着兵士服的大声叫好,她都要以为此时身在扬州的家里,她爹时不时的和朋友切磋,少不了的美酒和笑声,听着看着便觉得痛快。 那边洞窟探出个脑袋,“小姐,老爷一早就吩咐了,让您先用饭,他要和老兄弟一起吃。” “唔,行,依他,端过来吧。” “是。” 端着木盘还要攀爬,没点本事的人可做不到,东西摔了不说,一个不好人还得掉下去。 夏言却走得稳稳的,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粥一点都没洒出来。 回转洞内,祁佑去将放置在角落的小桌子搬了过来,华如初拿了两张小杌子,一张自己坐了,一张放到另一侧。 夏言边摆吃食边道:“大少爷背来了好几袋子的米,还有一袋子面粉,说都给小姐做吃的。这个蒸蛋是张大山去山里掏来的,还剩了不少。” 几个丫头里冬菲最迟钝单纯,夏言最鬼灵精,话也最多,秋谨是沉稳,适合做总揽全局的那个,春玉则格外温柔,平时什么都好说,就是关系到身体时一点不退让。 云书就不用说了。全能。 平时她喜欢逗冬菲,也喜欢和夏言没大没小的说话,可真要论起来,她对她们都是一样的。 有好东西时每人分得平均,不管谁做错了事都要领罚。再加上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倒没生出什么龌龊来。 但愿一直被她扔在别院的那几个小丫头能从她们身上多学一些。 “蛋容易掏到吗?” “听张大山说山里很多,只是人不能做绝户的事,每个窝里只能捡一两个,要是本来就只有这么点的就不能捡,但是保证小姐一个人吃肯定没问题。” 这个张大山倒不愧他的名字。知道给大山留余地。 “我吃不了多少,要是蛋剩余的多,你们分着吃了。” “是,小姐。” 看两主仆说完。祁佑插话道:“面粉留着,不用特意做给我吃,我和其他人吃一样的就行。” 华如初看着他碗里白乎乎的馒头,点头。“是该吃一样的,不然该有人对你有看法了。我爹也会不高兴,觉得你吃不得苦,这没办法,谁让你另一层身份是我爹的女婿,多少人看着呢!” “我知道。”祁佑撕了半个放到她碗里的粥上,“一定不给岳父丢脸。”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将馒头塞进他嘴里,“只此一次,快吃掉,别被我爹看到。” 祁佑没有拒绝,事实上,他对如初很少有拒绝的时候。 “要不要留着给岳父吃?” “他不会吃,我爹啊,就是个典型的武林中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谈笑,恼了动手,高兴了对着坛子牛饮,我娘这两年开始管着他了,这终于有机会脱离我娘的掌控,他肯定是要和一帮老兄弟一起吃个过瘾喝个过瘾的,没味道的馒头他看不上。” 那样的生活才痛快吧!祁佑想像着,不无羡慕。 那是世家子弟无法想像的肆意痛快,平日里提起时明面上看不上他们,暗地里没有几个不眼红那样的生活。 吃了早饭再出来时,外面已经空了。 倒是右边洞窟里时不时传来大笑声。 不用猜都知道,爹现在肯定去那边了。 “祁佑,你先过去太子那边,和他通个气,免得他心里没底。” “恩,你一会来?” “我和我爹一起过去。”华如初笑得狡黠,“我现在的身份是华家的女儿,自然是要跟爹走的,我要是夹在中间,到时我为难,你也为难。” 祁佑点头,这样的情况是要杜绝。 闻昱丹也是刚用了饭,正在洞窟内走动消食。 听到外头的响动抬头,看到是原及也不用人通报便道:“原及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是。” 等人走近,闻昱丹看他脸上再不见郁色也替他高兴,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取笑道:“过了岳父那关了?” 祁佑毫不避讳的点头,“是,岳父原谅我了。” “武林中人确实是个爽快性子,不会拿着这姻缘来求好处,骂你一顿揍你一顿解了气就什么都过去了,要是放到世家中…恐怕你得许下不少好处才能将这事揭过去,当时还道是祸,却成了你的福,原及,这是你的好运气。” 祁佑很认同这话,当时要不是没人愿意联这个姻将祁家推了出来,祖父没和他商量便应允了,他又怎么能得到这桩如意姻缘? “微臣想求殿下一件事。” 闻昱丹几乎可以猜到他想求的是什么,“你只管说出来,但凡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这已经是身为太子的闻昱丹能给的最直接的承诺了。 祁佑也不迂回,直接道:“搬师回朝后,微臣想脱离祁家另立门户,殿下如果觉得微臣立有寸功,任何封赏微臣都不要,只请殿下成全。” 说着。祁佑衣摆一撩,跪了下去。 昨天他们翁婿的对话自然传进了闻昱丹耳里,也料到了原及会来他这里寻找助力,可是真听他说出来,闻昱丹心里还是觉得吃惊。 “原及,你不多考虑考虑?我知道你是想替你夫人出这口气,让华家放心,可你也不用做得这么绝,以老将军的性子。你要真这么做了,他会将你的姓氏都剥夺,你这又是何必?” “殿下,我脱离祁家才是最好的,祁家。争气的太少了,现在无权无势倒还好,以后,恐成大祸。” 闻昱丹哪会不懂他的意思,一旦他继位,最该厚赏的人便是原及,几度救命之恩。从小相互扶持到大的交情,为他出生入死… 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都觉得他受得起。 除了年龄这个硬伤,他再无让人可置喙的地方。 若他厚赏了原及,能不连带的将一直站在他背后的祁家赏赐一番吗? 可就如原及所说。祁家争气的太少了,全靠一个原及撑着,要真给了他们大权,以后拖累原及是必然。更可能会毁了祁家。 若是原及脱离了祁家,以后原及可以照赏。祁家却只给与富贵却不给实权即可。 就算真有人兴风作浪影响也有限。 一旦祁家再能养出个争气的来,有原及照拂着,有个好前程也不难。 可原及若是姓氏都被剥夺… “微臣不姓祁,依旧是忠于您的臣子,若是殿下可怜微臣,给微臣赐姓便是。” 闻昱丹心头一亮,他怎么忘了这点。 翻开史记,被君王赐姓的臣子虽然不多,却也能找出三两个来。 南朝延续三百余年,也不过是开国君主赐姓了一人,之后再无人有这样的待遇。 他便效仿先祖,赐原及一个姓氏又如何? “你放心,要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给你撑腰就是,我敬老太爷,可也只是敬罢了,你才是我看重祁家的原由。” 心愿达成,以祁佑的心性也激动不已,恭敬的朝着太子拜了下去。 他太想为自己活了,就算失去姓氏死后要成孤魂野鬼他也无惧。 闻昱丹心下暗叹,将人扶了起来。 祁家,确实是将原及逼得太狠了。 平复了心情,祁佑说起来意,“殿下,微臣过来是想提前和您通个气,听岳父和如初的意思,若是接下来几日无雨,您明日便能撤退。” “去个人叫孙将军过来,要快。” “是。” “天气会不会好问过老孙就能知道。”在深山里呆了太久,闻昱丹是早想离开了,这会知道明日就走,心情顿时明媚。 “殿下,微臣伤口未愈,身手只得以前的一半,没有自信能再护您无恙,所以这次微臣会留下,让如初从中调和,多派一些高手随行。” 好心情打了个折扣,闻昱丹皱眉看向他,“伤口还这么严重?” “是,之前缺医少药,伤口化脓,现在虽说好了点,但是一路上没有大夫跟随,这伤口怕又会化脓,到时微臣恐会成拖累。” 原本闻昱丹还有几分怀疑他是想留下来陪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再想起那日换药时他看到确实是化脓了,心里那点疑虑才消了去。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好好养伤,以后还有许多要用到你的地方,可不能出了岔子。” “是,微臣一定好好养伤。” 有亲卫来报,“殿下,孙将军来了。” 闻昱丹看了洞口一言,“请他进来。” “是。” 孙依成一路走来就在想定是要商量撤退的事,听到殿下问起天气之事便道:“一早末将就观察过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有雨,以这边的天气来说一场雨过后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再下,殿下只管放心就是。” “那好,你吩咐下去,做好撤退准备,明天撤离这里。” 孙依成朗声应道:“是。” PS:撑不住了,歇歇,写水了也没意思是不,这个星期双更。 请大家的粉红票还是投给鬼鬼,还会有三更的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夫妻同心(求粉红) 孙依成刚离开,那头华清便和唐虎各自踩着落脚点几个纵身落在太子的住所前。 不等亲卫说什么,两人便扬声道:“殿下可得闲?华清(唐虎)求见。” 闻昱丹看了祁佑一眼,也不让亲卫传话,同样大了声音道:“本宫得闲,两位请进。” 两人并肩进来,皆是抱拳以礼,“殿下,那些个繁文缛节我们都不懂,您请见谅。” 这话最近他已经听过好几次了,闻昱丹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并不是一点风俗人情都不懂的,闻言便笑道:“在你们还没来之前,祁夫人便和本宫再三说明过了,华盟主,你有个好女儿,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本宫算是见识到了,别站着,两位请坐下来说。” 华清大摇大摆的坐下来,脸上虽难掩骄傲,倒也知道在太子面前要谦虚点,“她啊,就是仗着那三脚猫的功夫胡来,还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殿下别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我这姑娘别的不说,心正,我是个粗人,我夫人书香门第出身,都不是会开源之人,幸得两家都有些家底可供我们挥霍。 可自从…自从我做了那盟主后,家里便入不敷出了,要不是有乖囡在背后操持,我华家哪还能保住门庭光鲜,夫人心疼我将女儿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全给我拿去接济别人,她却还帮着我说话,将银子送到我面前,随着我挥霍,要是光凭我一人之力,我自认在有些方面是有心无力。 可这么一个心善的姑娘,嫁进祁家却被祁家如此对待,殿下,我这心里不服。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自是觉得我华家女配得上祁家的公子,可他们却如此轻贱我女儿,这口气乖囡忍得下,我忍不下。” 唐虎额角直抽,这么大把年纪告起状来也太顺溜了。 也不想想华三那丫头哪、会是个吃亏的主。 别人都认为她吃亏了她也不见得真的吃亏了。 被她坑过的人之一——他可以做证。 闻昱丹一时之间也哑了声,这要他怎么说?婚约是父皇定下来的不假,可成亲之后的事,父皇哪里管得过来。 祁家确实是做得过了,可哪个做小媳妇的没吃过苦头?也没见哪户人家爱女心切的去闹啊! 怎么这华家就死揪着这事不放?揍了原及不算。还要来他这告状! “殿下,祁夫人求见。” 来得好,闻昱丹眼睛一亮。“快请她进来。” 华如初本打算和爹爹一起过来的,被哥哥拉着转达了一堆亲娘的话,这才慢了一步。 进来见礼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飞快朝着祁佑看了一眼。 祁佑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指了指岳父忙又收回,华如初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她这爹爹又犯混了。 就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补救也无法,干脆主动挑起话题,“殿下,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便安排您明日撤退如何?” 闻昱丹巴不得她将话题扯开。顺势就接话道:“自然可行,不知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事华如初早有成算,和爹爹以及唐叔都通了气。此时连考虑都没有便道:“唐叔带来的两百人里有五十人会一直护送您到达安全地方,另外还有五十武林同道护送您出包围圈后再返回,我这里还备有一些干粮,今天再赶着做一些,到时您将锅碗瓢盆之类的笨重东西全留下。带上干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我算了下路程,如果顺利的话。四天最多五天一定能走出去,这边的事您不需再操心,不说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拖住他们绝无问题,出去后要如何做便是您该考虑的事了,至于太原那边… 我出来时便留了话,让他们三天一次将消息送到敦煌一个叫归来的客栈里,您派人去找一个叫王林的人,他会将那边的消息全告诉您,太原城中搜集这些消息的都是祁佑的人,您要是需要,并且信得过,往后这些消息都会直接送到您手上。” 闻昱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太原那边的消息,他不知道局面坏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二已经称王,到了安全地方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说华氏那番安排的重要性一点不比助他脱困逊色。 “需要,自是需要,本宫现在就是瞎了眼聋了耳,对太原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这简直是及时雨,祁夫人,本宫要多谢你。” 储君的谢意她可不敢受,华如初对上祁佑的视线,一点也不避讳的朝他眨了眨眼,“那些人手是祁佑出征之前交到我手上的,全是没有浮上来的暗桩,就算太原城情况再糟糕他们都安全,我做的就是祁佑所希望的,殿下这声谢我受之有愧。” 闻昱丹看了仿佛不为所动的祁佑一眼哈哈大笑,“所谓夫妻同心不外如是,本宫从记事以前不知印证过多少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这样的,少见,原及,本宫都有些羡慕你了。” “殿下此言差矣,若这样都要羡慕便该羡慕您自己了,在太原的太子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您,因为形势对您不利,娘娘还没出月子便开始理事,我去见她时还说若不是知道自己只能拖后腿,她便要随我前来。 出发之前我收到陈嬷嬷送来的一大包珍稀药材,想也知道是为保您无忧的,不过这番心意被我糟蹋了,大多数药材都被我叫人做成了药丸子,非常时刻非常应对嘛,娘娘的心意您总归收到了不是?” 不管华氏这话说有几分真,闻昱丹听着都觉得心头温暖,他和太子妃的联姻是利益的结合,才成亲那一两年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后来有了嫡子才渐渐有了话说,再后来嫡子早逝,两个伤心欲绝的人反倒感情增进许多。 但真正让他放进心里却是这次有孕后,再当母亲的阿琴整个人都柔软了,或许是受了华氏的感染,向来威严的她居然都能说上几句俏皮话了,他又如何能不喜?阿琴本就是聪慧之极的人,察觉到这点后便朝着这方面做出改变,渐渐的,两人相处起来居然有了相恋的感觉。 听到华氏说她也想跟来时他是相信阿琴是真说了这句话的。 就如华氏所说,他如何还用去羡慕别人,该别人来羡慕他才是。 华氏的千里救夫固然让人佩服,可谁又能说在太原苦撑,既要挂心他的安危,又要护住鳞儿的阿琴不是贤妻? 唐虎暗中朝华如初竖大拇指,一番言语将太子绕得都不记得商谈的正事了,除了华三这鬼灵精,他不知道还有谁有她这胆气和本事。 华清则是瞪,女儿太能干太胆大包天了也是种烦恼。 祁佑呢?祁佑满心满眼都只剩那么一人,只看得到她,只听得见她说话。 闻昱丹回过神来才发现华氏还站着,这样的场合女人是没有位置可坐的,不,准确的说这样的场合是没女人什么事的,可华氏不同于一般女子,既然已经开了例了,便开个彻底吧。 “坐着说话吧。” “谢殿下体恤。” 亲卫体贴的将木凳放在祁佑身边,华如初非常满意。 “祁夫人的安排我没有意见,不知两位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华清和唐虎对望一眼,“殿下,这些之前我们都是商量过的,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件事我先说在前头,我们这次来自然是因为乖囡的求助,助你脱困是首要目的,但是我们也存了要借这个机会报仇的想法,上一次我们死了三百多人在这里,最终两败俱伤报仇无力,这次肯定是要将这个场子寻回来的,大好机会,我们不可能放过。” “若对方知道你们参与进来也派人来和你们周旋呢?岂不是又要和十多年前一样再来一个两败俱伤?” “这个”华清暂时还没想到这一点,他们满脑子都是报仇,“在这深山里我们蒙住脸,他们哪能认出我们?就算真认出来了,那时候我们早已经彻退了,他们能去哪里找人?” 闻昱丹提醒,“找不到你们可以杀前线的士兵泄愤。” 确实是可以这样,华清烦得猛扯头发,要是他们隐匿后对方杀士兵泄愤,他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唐虎看向华三,用眼神询问,“你没和你爹说清楚?” “没有,还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还不说?” 华如初打手势,示意唐虎说。 要是所有风头都让她一个女人出了,太子心里做何感想? 武林是式微,可还没有到什么都要靠一个小姑娘的地步。 比如她爹,他不是笨,他只是太讲究光明正大了,只想着明刀明枪的打回去,差不多了就撤退,让那些人跳脚去。 可他却忘了,他们都能杀普通士兵,对方就不会吗?要是对方干脆帮忙夺城,阳关哪里守得住? 要是阳关也丢了,到时就算是他们折回来也已经迟了。 最惨的情况是又和十多年前一样——两败俱伤。 这绝非她所愿。 也绝不是她爹想看到的。 武林早不如当年昌盛,经不起再一次的巨大损耗。 PS:亲爱的们,不要因为我双更就不给粉红哦,比起断更的天更的,我算勤快了吧,是吧是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争宠(求粉红) 唐虎暗地里瞪她一眼,终是接过了话题,“单是蒙住脸不行,他们只会更怀疑,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华清大喜,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笑声爽朗,“好你个唐虎,和哥哥我还藏着捂着,快说,只要能报仇,什么忍不得。” 唐虎揉了揉疼痛的肩,也不卖关子,“说起来也简单,不管是我们还是对方都是凭着衣服和行事习惯认人的,要是对方的人穿上士兵的衣服,再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政,行事收敛着些,装得和士兵一样,老哥你还认得出来吗?” 华清一想,这绝对不可能再认得啊!对。他们就可以这么做。 主意一定,也不用华如初再去煽风点火,华清便道:“太子殿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留下几百套士兵的衣服?” “自是没问题。”不要说他这边就能将三百多套弄齐了,只要能给敌方打击,就是没有,他也会凑出来。 这个问题一解决,其他的便要去找自己人了,华清迫不及待的想商量出个一二三来,起身抱拳,道:“我去和老兄弟们商量商量,太子殿下,您要还有什么事就和我女儿说,她能做我的主。” 闻昱丹不无诧异的看了华氏一眼,笑着应了。 唐虎也跟着起了身,“我也跟去听听。” 和规规矩矩的将士比起来,他们这已经算是无理了。 华如初扫了太子一眼,看他神情还好,一点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后放了心。 一些话要是反复说起反倒显得刻意了。 “殿下可还有需要我说明的地方?” 闻昱丹摇头,倒是出乎两夫妻意料之外的提起了祁家,“华盟主刚才向本宫告状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满祁家,你怎么说?” 太子这是想要她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想了想,华如初道:“要我再回祁家,绝无可能,您可能不知道,老太爷早就说了等祁佑回去要让他休了我,我要是再忍,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进祁家门年余。我从不曾多事,该尽孝的地方不比任何人做得少,大多数事情上也选择了忍让,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直要退让下去,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我连泥人都比不得了?” 顿了顿,华如初又道:“如果祁佑会听老太爷的话休了我,此事过后我便随我爹回扬州,可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当然不会对他绝情,就是看在他的份上,我也不会恨祁家。只是以后,再不要来往比较好,当然,他随时能回去。这点我绝不拦着,殿下,我自认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只是学不会打落牙齿往肚里推的本事。” “你可知道。父皇极看重老将军。” “我知道。” “若是老将军去父皇面前哭诉,父皇必会申斥于你。” “清官尚难断家务事。国事缠身的皇上未必还有时间来理会这等小事。” 闻昱丹看着她,“要是父皇真这么做了呢?” “那就看老太爷能摆出我的什么罪过来吧,我接招就是,人有亲疏,却也要在理上站得住脚不是。” 闻昱丹突然笑了,视线转向祁佑,“你夫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以后你另立门户她绝对撑得起门庭。” 祁佑眼中有些微笑意倾泄出来,连带的脸上都温柔了许多,“是,她撑得起。”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一个不要命的千里奔波来救夫,一个连姓氏都不要了,放心吧,要是到了那时候本宫会帮你们说话的!” 姓氏都不要了?华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对她微微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华如初眉峰蹙起,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三人又就这撤退的事详谈了许久,太子要肯定武林中人会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华如初则想太子更多的记得武林同道的好,各有目的之下,向来话不多的祁佑倒像是旁听的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有一件事想请夫人行个方便。” “殿下请说。” “军队里的随军大夫虽然幸存了,但是他们都对做药丸不在行,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去煎药就迟了,所以本宫想向夫人讨要些药品,关键时刻也能救救急。” “这个自然,出来之前我占太子妃大便宜了,分您一半是应该的。” “再珍贵的药材也要用上了才显得珍贵,她要是知道了只会更高兴。” 又客套了几句,华如初才终于告退离开。 回头对和她一起出来的夫君道:“我去爹爹那里,你去不去?” 虽然有些怵老岳父,可一想到夏以见也有可能在那里祁佑便用力点了头。 夏以见确实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抱膝坐在山壁上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听几个老大人说话,看到两人进来撇了嘴角别开头。 “各位世叔世伯好,如初给大家问安。” “得得得,你是刚从太子那里过来吧,一口官腔。”一个个子不高,身体胖胖,留了撇胡子看起来冬瓜一样的老人没好气的糗她。 华如初也不在意,笑眯眯的承认了,“确实是刚从太子那里出来,祁佑,来见过各位叔伯,这位是程前程伯伯,左起依次是张伟张伯伯,贺仪高贺叔叔,谢润深谢叔叔,最后那个是唐虎唐叔叔,你认识的。” 祁佑摆着晚辈姿态一一跟着叫人,倒让几人对他印象大好。 他们以往见过的世家子就算表面上装得客客气气,那眼底的不屑他们也看得出来。 可老华这女婿不。 第一眼看着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有股顶天立地的劲,不见一点世家子的浮夸,大大方方的任人品头论足。 眼底沉静,那是有过经历的人才能有的眼神。 程前看着两人笑,“这一桩姻缘虽说开端不怎么好,现在看来倒也阴差阳错了。华老弟,你捡了个好女婿啊!” “你家女婿才是捡的。”华清笑骂,转过头却吩咐两人坐到他身边,抛开那些个事,光是看着这两人相处他也知道祁佑对女儿确实是不错的。 只要肯定了这一点,其他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没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出出主意。” 华如初一开始就打算单独将以见好好的介绍给祁佑,听爹这么说便道:“你们说着,我和祁佑去一下以见那里。” 夏以见正因为如初没有提他生闷气,看两人过来便扭开了头。哼,他才不稀罕他们。 “以见,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我哥他们呢?” 不想回话,可也不想晾着如初,尤其是当着祁佑的面。不甘不愿的,夏以见道:“他们说要去探探包围圈到哪里了,我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来,这是我丈夫祁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打声招呼。” 看他还扭着头。华如初干脆上前将他的头掰过来,不解气的又敲了他额头一下,“耍什么别扭,别忘了你可比我大。身为我的娘家人,给我挣点面子行不行?” 对啊,他比如初大,那祁佑不就要叫他哥哥了? 夏以见眼神一亮。认真的打量起祁佑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就是太高了点,太沉默了点,太男人了点…他还是觉得这人很讨厌。 “那他该叫我兄长吧。” 华如初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他,径自拉着祁佑道:“这才是真正的夏以见,那次我借的就是他的脸,像不像?” 祁佑在心里做了个比较,摇头,“不像。” “不像吗?明明就差不多啊!”她扮成以见的样子扮得最多,早都有经验了,连声音都能装出七成像来。 在他看来确实不像,至少当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人内里是耍眼神是骗不了有心人的。 要求没被满足,夏以见更加不高兴了,还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真是…更加不喜欢了。 眼角扫到他闹别扭的小模样,华如初还是决定哄一哄,要是以后去了扬州,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总这样可不好。 推了推祁佑,“你先去我爹身边坐,我和以见说说话。” 祁佑不动,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华如初也无语了。 这一个个的难道都想让她哄? 眉毛一竖,“快去,我一会就过来。” 夏以见顿时得意了,觉得他在如初心里还是重要的! 祁佑到底不想让如初为难,拂了拂她两鬓落下来的头发,转身离开。 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让夏以见心里那点得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初…早就是别人的了。 他怎么总记不住。 懒洋洋的伏在膝盖上,夏以见嘟囔道:“我没什么,你过去吧。” “要真没什么,刚才闹别扭的是谁?”华如初捞了张小杌子在他身边坐下,“不喜欢祁佑?” 夏以见点头,“他对你不好。” “不,以见,他对我很好,对我不好的是他的家人,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你看着好了,祁家以后会后悔的。” 夏以见马上抬头看她,“你打算怎么做?” 华如初摇头,笑得狡黠,“不用我做什么就够他们受的了,我干嘛还要去动手脚让祁佑不高兴?” PS:姐们妹们,有没有法子治治掉头发啊!废脑子太狠,头发大把的掉!好捉急,不会变秃子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心里实在太高兴,华如初靠近夏以见小声道:“刚才在太子那里,我听太子说祁佑连姓氏都不打算要了,你能说他对我不好吗?” 这可真是… 夏以见不由得看向祁佑所坐的方向。 ——那个男人,明明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交谈。 可是不要姓氏,天下间有几人能为了一个人做到那种程度? 他就没那个自信。 无姓便是无根,规矩最严的家族犯了大事的族人最重的惩罚也就是逐出家族,收回姓氏却是极少见的。 祁佑却… 夏以见心里涌起输了的感觉,他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有着他所没有的担当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可是,“哼,我不会喜欢他的。” 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华如初想像以前那样去将他的脸捏成各种形状,可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只得将念头掐在脑子里,难得在他面前温柔的给他顺毛。 ——以前她都是欺负得他服气的。 “以见,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亲了有丈夫了就要和你疏远了?” 看他不吱声,华如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好笑的同时又觉得窝心,原来真是在争宠,不是她的错觉。 用力推了他头一下,把人都推了一个踉跄,夏以见忙稳住身形,瞪向一点也不温柔的女人。 “你要不要这么蠢,人一辈子只能有爱人吗?那我爹娘放哪里?我兄姐放哪里?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能说没就没的吗?那我以前和你肯定一点也不要好,就算好也是假的,不然哪能说不好就不好了,夏以见。你真的蠢死了,还好意思在这耍脾气呢!自己想去,懒得理你。” 斜他一眼,华如初站起来就要走,袖子被人拉住了。 “真的?我们还能像以前那么好?一辈子都那么好?” 低下头,对上那双满含希冀的眼睛,本就没生气的华如初突然有点心疼。 以见懂事得很早,每每调皮惹事却从不会出格,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破坏。而是引起忙碌的大人的注意。 和她混在一起后就更不用说了,由一个成人思维的孩子带领另一个孩子,还是一对一的,夏以见成长的速度连她都吃惊。 可以说夏以见依恋她,因为她有时像师长。一起背着大人打坏主意时又是志同道合的玩伴。 伸手将他绑得好好的发髻揉得松散的都快立不住了华如初才满意的停手,收回手之前还顺手给了他一个脑崩,从小就没大没小惯了的两人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要是你以后成亲了,你夫人不许你和我关系好呢?有什么事是能保证一辈子的,说这话你傻不傻。” “那样的女人我才不要。”夏以见嘟囔道,脸上却是有了笑模样,只要如初这么说就好了。她说的话从来都算数的。 “我过去了,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玩。” “我哪都不去,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百无聊赖的又伏回膝盖上,“你快去吧。你男人脖子都要拽长了。” 看他终于正常了,华如初也懒得再理他,径自走到祁佑身边坐下,看他看过来低声笑道:“耍小孩子脾气。别理他。” 祁佑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表示知道了,实际上。刚才两人的对话,他没漏听一句。 几人正商议到关键处,华如初不敢分心,忙竖起耳朵听。 “我知道这不好办,大家都松散惯了,怎么都不可能变得和那些士兵一样规矩,我也不要求他们变成那样,只要大家一起行动,指挥说往东边去时不要往西边去,说收兵时不要紧追不舍,非安排不要单独行动就行了。” 程前摸着自己的胡子撇嘴,“还就行了,能做到一起行动你就烧高香吧,其他的还是不要要求为好。” “那就趁早,这仇咱们不报了,免得又添新仇不说,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古胡国的人也不是傻子,现在对他们而言是大好形势,要是再给他们帮手的借口,你觉得前线还守得住?我们倒是能拍拍屁股走人,可前线得白死多少人?咱们不能太没良心,南朝要真有个好歹,咱们也没好日子过,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乖囡,你来说。” 前面说得气势汹汹的,后面一句就泄了气,华如初忍笑将那句话补全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对对,就这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帮不到忙就算了,还要害人,咱们不能做这种事。” 贺仪高是个修着精致美须的男子,配上那副风流潇洒的长相,年轻时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 可他偏对一个比他长了五岁的女人倾心,并将之娶进了门,在别人的一片叫衰声中恩爱至今。 他向来不爱理这些事,要不是和华清几十年交情,妻子娘家有个兄弟又是死在十几年那场战争里,他也不会走这一趟。 本来没多少的信心在听到华清这翻话后倒是有了改变,不过也多了几分奇怪,认识华清几十年,哪还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打架,行,提刀就上。 用脑子,抱歉,他那脑袋就是摆来看的。 虽然他说这是唐虎提出来的。 看着那么个五大三粗的人,他对这点只信三分。 “华兄说得有理,要是不能将大家说服,那就明日一起和太子撤退吧。” “既然贺兄弟也这么说,那大家就试试,哎,华老弟,我说你这脑子怎么突然就管用了?我比能不能报仇还心急的想知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滚蛋,我脑子当然能用,不然不得成白痴了。”笑骂了几句,华清满脸骄傲,很可惜不能将事情说出来。 ——从太子那里一出来,唐虎就将女儿出卖了。他的乖囡果然厉害。 既然她不想冒尖,唐虎那个做叔叔的都帮她了,他这个做爹的当然更得成全。 张伟看了眼门口皱眉,“那些个臭小子怎么还没回来?可别没忍住打草惊蛇了。” “不会,我儿子去了,他比他老子要强点,不会这点都想不到。” “不是我说你,华老弟,你几个儿女都比你强多了。你们说怎么他就那么好福气呢?大儿子在他们这一辈子是拔尖的,这点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得承认,二女儿身手如何先不说,光那魄力气势男人都能比下大半,原本以为最没出息的小女儿居然挺着肚子就上前线救夫来了。这样的女儿我也想要,咱们武林出身的女儿就得这么重情重义。” 程前的话说在几人心坎上,他们的儿女也不算差,可和华清一比就要矮上一截了,偏人家好命,还三个都争气。 被当面打趣的华如初还没来得及表示,就听到她爹笑得可骄傲可得意。“程冬瓜,你羡慕也没用,就你这种能种出什么瓜来?不还是得冬瓜?” “哈哈哈” “噗” 屋里所有人都笑了,华如初是女人笑得矜持些。还知道捂着嘴巴。 那些个男人可不客气,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夏以见终于从那个石头上摔了下来,就那样蹲地上还在笑。 放到二十年前。程前会立马叫嚣着决斗,可现在…他都被笑惯了。 能这么这说的都是几十年交情的。足够亲近才会这么打趣他。 祁佑也是笑了的,很放松很斯文的笑,扯起脸上的第一道纹路都在动。 华如初万分感谢程伯伯能让祁佑开心。 “你们这笑声都能将林中的鸟惊飞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华如逸从外面进来,衣服有好几处被挂了线。 看到小妹和妹夫也在,对两人亲近的笑了笑。 祁佑站起身来,虽然没说话,可态度却是摆得足足的。 华如逸也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了,这是个做多于说的男人。 这样也挺好,了解了便觉得这个男人挺适合如初的。 “坐着吧,自家人不讲这么多虚礼。” “…恩。” “爹,我们摸到他们面前去了,人挺多的。” “猜着也是,来的路上就听到古胡国又往祁连山脉增兵了,他们是一门心思要拿下太子。” 华如逸点头,想到他们探到的情况不由得道:“我说妹夫,你们内部出叛徒了吧,怎么他们那么明确的往这里来了?” “是,你们来之前一天我们为了找个能避雨的地方,他们用这处地方做诱铒引诱我们,好在后面都还惊醒没让他们得逞,当时这里共埋伏了百多人,内部抓出十四个叛徒,都处决了。” 想起一事,祁佑又道:“百多人里留下了三个人,一直晾在那里没理会,现在应该能撬开他们的嘴巴了,我去处理。” 华如初跟着起身,“我也去。” 祁佑摇头,“你别去,不好看。” 逼供确实不会多好看,华如初同意了,“记着你身上有伤,去找冬菲要点药,她那里乱七八糟的药多。” “好。” 祁佑团团拱了拱手,最后对华清道:“岳父,小婿先行告退。” “哪来这么多规矩,去吧去吧。”虽然这么说着,华清脸上笑得可欢,不止儿女给他长脸,就是他两个女婿也个顶个拿得出手。 就是大儿子不急气,这么大了也不见拐个媳妇回来,没出息,他在这年纪这小王八蛋都会调皮捣蛋了。 PS:大家的打赏和粉红我都有看到,心里都记着,谢谢大家。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叛徒(求粉红) 那三人被反手绑着扔在一个不大的洞窟里,嘴里塞着有异味的布条,没吃的没喝的,也没人理会,心早就慌了。 只恨不得快点来人个问他们点什么,他们一定知无不言,过后就是痛快死了也舒服。 这么不死不活的折腾,他们熬不住。 他们却不知道,看似没人理会他们,洞外却是一直都有人看着这里的,他们远比他们自己以为的要重要多了。 当祁佑突然出现时,靠墙坐着的三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饿可以忍受,干渴却逼得他们都想去喝自己的尿了。 手里拿着一碗水和一个鸡腿,祁佑也不进去,就站在洞外道:“谁说实话,这就是谁的。” 三人说不了话,只能猛点头。 示意士兵拎了一个离开,祁佑在剩余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又将水和鸡腿拿走了。 比预料的还要容易,祁佑拿到了口供。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里还有一人?” “是,他们三人都是说我们这边的人数是十五人,具体是谁却不知。” 闻昱丹脸色要多难看有多看难,“你确定他们不是之前就串通好了的?” “微臣不能肯定,来见您之前微臣去见了祁亮,他那里暂时还没有查出什么来。” 两人沉默了半刻,闻昱丹沉声道:“这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微臣遵命。” “他们还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明白他们为何一定要活捉我?” “问了,他们只说是上峰的命令,三人里有一个是这些人的领头,听他说这是从最上面传达下来的。” “这没道理。”闻昱丹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虽说我是南朝储君,但是父皇健在。我下面也有好几个兄弟,身为君王,南朝的利益重于一切,父皇断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就答应他们可能提出的一些无理要求。他们完全没必要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只为活捉我,除非有什么利益比让我死了还能打动他们。” “殿下,微臣有个猜测。” “说。” 祁佑抬头,看向这几个月愈加显得沉稳有担当的太子。“微臣觉得,南朝有变。” 闻昱丹瞳孔紧缩,旋即摇头,“应该不会。只要父皇无氨突然想起苏嫔娘娘曾经说过的话,闻昱丹脸色大变,“难道说父皇的身体出了问题?” 祁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径自按着自己的思路道:“如初来时便说过太原情况有异,她虽然也做了些应对准备,但是那也只是针对太子妃娘娘的,其他的以她之力,哪怕是加上微臣留给她的那些力量也做不到什么,更不用说影响到大局。 她怀疑二皇子会趁万寿节发作,并且在万寿节之前。皇上已有几日未理朝政,自皇上继位以来便从不曾如此懈怠过,莫先生自然不可能只是看着,可是…您不在太原,他虽是您的谋士,却只是白身,您直系的人马尚还罢了,可那些因利益才靠过来的却不见得会听他的,他能撑住局面不崩坏就已是尽了全力,再坏一点,二皇子若是对他动手” 不用祁佑再说,闻昱丹也知道他这一派现在面临着怎样的乱局。 他早该给莫问谋一个官身的,就如原及,也是随他来了战场后才给他一个偏将之职。 当时只想着白身好办事,也不用受其他挟制,没没想到…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但愿事情没有坏到那一步。 “原及,你是想告诉我,老二和古胡国有勾结?” “这一切背后最得利的,是二皇子。” “可只要父皇还活着,他做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他该和古胡国谈的条件应该是将我就地格杀,而不是活捉。” “恕微臣不敬,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呢?” “原及!”闻昱丹怒喝,“慎言。” 祁佑面色如常不为所动,“这只是微臣心里的猜测,并非对皇上不敬,请殿下恕罪。” 闻昱丹揉了揉眉心,烦躁的又来来回回的走,“只有出了这里才能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个人给我揪出来。” “是。” “去吧,我要静一静。” “是,微臣告退。” 离了太子这儿,祁佑马上循着声音找到了如初。 ——那屋里的人倒是又多了些。 如初正和夏以见还有舅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刺得他眼睛疼。 “如初。” 华如初抬头看向洞口,脸上是最欢喜不过的笑意,“问出话来了?” “恩。”走过去对着另外两人抱了抱拳,祁佑毫不避讳的将三人所供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真的还有一人,必须揪出来。” 夏以见抢白她,“谁都知道要揪出来,可怎么揪?问也没人会承认啊。” 华如初不理他,问祁佑,“你是不是想到法子了?” “恩,只是可能要麻烦大家。” 华如逸用力拍了他肩膀几下,笑道:“说吧,什么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憋着劲想干票大的。” 祁佑很喜欢这样带着善意的亲近,这是他以往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少有的体会。 “就是一个笨法子,等事情都定下来后,太子必定要和一众将士说的,告诉他们最起码的路线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到时我让太子说出一条假路线来,如果士兵里真的还藏了个叛徒,他必定要将这消息送出去,不怕他没有行动。” 想到严家堡善用飞鸽传书,华如初道:“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用动物之类的帮忙?现在不是只剩他一人了吗?” “很有可能。”华如逸显然也想到了姐夫家养的那一屋鸽子,“太子那里你去说,其他的交给我来安排。” “谢舅兄。” “这么客气做甚,好好待如初比怎么谢我都强。”又拍了他肩膀一下,华如逸将撇嘴的夏以见一起拎走了。 “这事不能拖,我们一起走。你去太子那里,我也要去吩咐我的人一声,多留意一下总没错,还有。假路线你们好好琢磨一条适用的出来,到时我们也好利用起来,放心,就算他们真的是利用的飞鸟传书。我们也有办法将鸟留来。” “好。” 果不其然,太子将众将士召集起来训话没多久,就有人单独出列了。 去如厕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华如逸却也留心上了。加派了人手看住其他人,叫上几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走出很远,疑神疑鬼的团团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后吹了几声长短不一口哨召来一只看起来很袖珍的飞鸟。飞速将一个纸条绑在它的腿上赶紧又将飞鸟放走。 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多出来四个人,反应过来,男人往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 那速度,明显比普通士兵要快。 几人对望一眼,心下大喜,没想到还逮到大鱼了。 “分开追。”说完。华如逸率先跑了出去。 夏以见不甘落后,奋起直追。 另外两人飞身跃到树顶,没有树木拦路,比下面两人跑得要快多了,没多会就将他的去路堵住。 华如逸刚好追上,还没来得及动手,随后赶来的夏以见就一鞭子甩了过去,正击在男人的背上将人打趴下。 仿佛没听到他的惨叫声,夏以见一脚踩背上,满脸都是得意的笑,“我的了。” “夏以见,你要不要脸,居然来这招。” “我就不要脸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反正这人是我抓到的。”傲娇的哼了一声,夏以见不理会笑话他的三人,拖死狗一样将人往回拖,中了鞭的背上哪经得起这一路的磨,一路上只听到惨叫声不断。 华如逸摇头失笑,不用想也知道以见这是和如初表功去了。 闻昱丹心里还存了万一,想着可能是敌方那三人故意让他们乱起来的,可当人都拖到他面前时,他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他这个为帅者治军不严,不够让人信服,才会有那么多人起了外心。 且在他将那十四人的头砍下来后还是阻挠不了他向外的心。 接连不断的打击让闻昱丹信心大失,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灰意冷来。 “原及,交给你了,撬开他的嘴巴。” “是。” 这次祁佑去找了冬菲。 当知道姑爷问她要那些宝贝时,冬菲笑得嘴巴都要咧开了。 “姑爷,这些你随便挑,都好用,用不用我跟您去?” “祁姑爷是要办正事,你跟去作甚,快将东西给姑爷,过来做药。” 冬菲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老实的将几种特别好用的药挑出来递给姑爷,眼巴巴的看人走了后才坐回去继续做药。 她最近做得太多了,感觉都快要不爱这些药丸了。 不得不说冬菲在做药这方面确实是有天份的,尤其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有奇效的药。 才试验了一种,那人就哀嚎着求饶了。 祁佑没有理会他,直到看他涕泪纵横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才示意士兵提着一桶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地上的人瘫成一团,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看着异常可怜。 可是,没人要求他们背叛,背主的事在哪里都容不下。 PS:求粉红。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计 要不是意外得知还藏了一人,要不是将他找了出来,真让他将消息放出去,以有心算无心,不知道他们会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一想到这些,他就可怜不起来。 “说。”祁佑冷着脸,看着地上的人如同看着一摊烂肉。 眼神里透着厌恶。 地上那人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很快,空气中传来一股恶臭。 祁佑眉心跳动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听得响动,地上那人以为他又要耍什么手段,头也不敢抬的大喊,“我说,我全说,别再用那东西,我说,我说。” 祁佑有些庆幸不是在室内,而是将人带进了对面的林子里,臭味没多会就散了。 双手抱胸靠树站着,祁佑没有再走近。 那人自是识相,没有多拖延便道,“我,我和那些人一样,都只是想换个好前程,我” “说实话,一次机会。” 男人惊恐的抬头。 做了几个月同僚,他是熟悉祁偏将的,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太原城的第一公子的。 不多话,但是做事绝对漂亮,身手还高超得没得说。 太子的绝对心腹,左膀右臂。 他平日里话极少,但一旦说什么,就是太子都会听进耳里。 所以,他说的一次机会,就绝对是一次机会,要是他再不说实话,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会再下辣手。 吞了口口水,男人正想开口,就听到对方道:“要是我没记错,你叫赵乐博,是太原赵家的那人赵家?你是二皇子的人?” 看他的神情祁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要确定了这一点。其他的,他问的兴趣都没有。 “祁亮,交给你了。” “是,大公子。”祁亮对着赵乐博露出了牙齿,害得他被大公子责备,这人死定了。 闻昱丹一听说赵乐博是二皇子的人,这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前面死去的那十四人会起那样的心思和这人脱不了关系。 原及的猜测也印证了大半。 “老二的手,伸得真长,他也不怕手会抽筋。”恨恨的说完,闻昱丹终是觉得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再规矩严明的队伍也防不住别有用心的人。 更何况老二的人存了心的捣乱。 “原及,放走的那只飞鸟会不会对我们有影响?” “夫人说他们能将那只鸟截住。” 正说着,就听到亲卫通报。“祁夫人求见。” 闻昱丹大笑,“这可真是说人人到,快请进。” 华如初一手抓着那只鸟,一手拿了纸条进来,双手都不得闲。干脆就微微弯了弯腰,道:“殿下,不知您的人里有没有会模仿笔迹的,这鸟,咱们还是得让它回去。” 闻昱丹眼神一亮,一直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要是利用了这一点,这种情况就能够反过来了。 可是文书之类的人在撤退时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他也没听说谁有这本事。 祁佑却想起来一人。“润之会。” “润之?梁世涛?” “是,他平素喜欢琢磨这个,微臣去叫他来。” “不用你去,陈一,你去。” “是。”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将那纸条递给太子过目,太子看完又转给了祁佑。 “幸好将这只鸟截下来了。要是让对方知晓有武林中人加入定会有所提防,也给了对方武林人增援的理由。” 华如初点头,“我…哥就是担心这个才会要截下这只鸟。” 祁佑看向她,眼中有笑意闪过。 两人正眉目传情,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润之,听原及说你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梁世涛偷眼瞧向祁佑,看他微微点头,便道:“是,末将是会一点。” “那好,你看看这字迹,能学像吗?” 梁世涛一看这字就觉得有猫腻,也没去管这上面的内容,问道:“敢问太子殿下,这字迹出自何人之手?” “最后一个叛徒赵士博,他是老二的人,这么一说也不对,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本宫的人,算不上是叛徒。” “太原赵家?”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他,“你从何看出来的?” “容易得紧,殿下请看,虽然字迹写得有点乱,但是字体整体上看起来还是很有些功底的,笔峰所到之处也独有韵味,末将在太原时也常和各家的公子哥儿混迹在一起,看过不少人的墨宝,少不得会做个比较,虽说字写得有好有坏,但是总体来说却有相同之处,他们喜欢写出与众不同来,横得不那么平,竖得不那么直,一撇要长,一捺要往上勾,可与众不同的多了,便又有了几分像,后来便有世家中的庶子旁枝为了投人所好也开始这么写,末将看着这字迹便觉得眼熟,这才有了怀疑。” 闻昱丹听他这么说又将纸条接过去细看,不说不觉得,一说果然如此。 “原及,你怎不知太原那些人的把戏?” 祁佑正不知如何接话,梁世涛便道:“这点末将可以说明,末将等人从学堂逃学去玩时他就被祁老将军亲自带着读兵书了,等我们玩痛快了上床睡觉时他还在练武,等长大了就更不得了,我们喝花酒时他在跟着殿下您办差,我们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时,他还在办差,我们都不知明天该做什么,他已经又办成了一件什么事成了家里长辈众口称赞的小辈了,我们的这些把戏他哪有时间懂。” 祁佑本就是这么过来的,听着倒也不觉得如何。 闻昱丹和华如初却是都沉默了。 一个是心有戚戚然,一个则是心痛得失了语言。 梁世涛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在几人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波澜,续又道:“这字迹容易模仿,末将现在就可以写出来,殿下想让末将写些什么?” 闻昱丹回过神来,将纸条递给他道:“前面那几句关于武林中人的言语不要。后面的照抄,最后再加上一句,就说本宫病得快死了。” “是。” “他们既然想活捉本宫,在知道本宫快死时应该会加快速度过来,祁夫人,这样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会更好些?” “是,我们的人都耐性不好,耐不住久等,恨不得他们明天就出现在面前,能让他们加快速度自然是最好不过。” 闻昱丹点头。“他们人多,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大意。” “是。谢殿下挂心。” 梁世涛将写好的纸条呈给太子,闻昱丹看了后点头,“我看着不错,祁夫人你看看。” 华如初一眼扫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哪怕知道有爹和兄长在,以她现在的身体除了自保别想做些什么,可是知道能坑对方一把,她还是高兴。 她的孩子,间接的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是,这样就极好了。你们慢谈,我先去将这鸟放飞了,告退。” 祁佑和梁世涛陪着太子又说了会话。看到四位将军进来才趁势告退。 这几天他们连个照面都没打,趁着这个机会,祁佑将梁世涛叫到了一边。 “明日撤离,我不会跟在太子身边,你要多留心。润之,功劳与危险是密不可分的。你要好好把握,但也不要丢了性命。” “你不跟着一起回去?因为嫂夫人?” “不,因为我背上的伤,我实力大打折扣,护不住太子,你嫂子答应我会多派几个身手好的护送太子。” 梁世涛默然片刻,点头。 这几天他的消沉祁佑看得到,原本以为他会想通,现在看来,倒是他看高他了。 “润之,别去纠结那些与你无关的事,那是他们的选择,该承担后果的是他们,不是你,你把他们当兄弟,你对他们无亏无欠,你对得起任何人,这就够了,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难过,与其总想着这些,你不如多想想要怎么抓住机会和殿下拉近关系,我们现在就两条路,成了,从龙之功,不成…二皇子定会满天下追杀我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我知道,原及。”梁世涛抹一把脸,笑容里带了点苦,“是我经不起事,放心,我早放开了,就是心理上一下子还没扭过去。” 看他这么说祁佑也就不再揪着这事不放了,转而说起别的,“你嫂夫人在敦煌的归来客栈里留了个人叫王林,一会我去向你嫂子要个信物,你去找他,要他将太原的所有消息都详尽的告诉你,你视情况而定,要是情况紧急就帮着拿个主意,宗旨只有一个,尽量多的保住人,只要人在,就能重来。” 这么大的事梁世涛不太敢接,“原及,我不行,你知道我脑子不管用,拿不了大主意,不如你和殿下说说?他那般看重你,你拜托的话他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润之,你要记住一点,不要轻易就将情分用了,那是留着救命的,尤其是那个情分来自太子。” 祁佑的表情太过严肃,梁世涛不由得也将神情崩紧了,听他说完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如初留下的人都是主意正的,她在别院的管家回去主持大局了,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你拿主意,说不定你只要将你嫂子安好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就能放心应对太原那边的情况了。” “好,你既信得过我,我会用心的。” 拍了拍他肩膀,祁佑心下稍安,不出去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及时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想安安全全的得到从龙之功,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只要成了,他答应如初的话便能轻松的兑现。 他不想让如初失望。 PS:这一段剧情写了有好几天了,希望大家没觉得拖拉,这一段里是爱情的增温,还会写到亲情友情,快不起来,总不能将感情戏跳过不是。求个粉红啦。 第三百一十七章 撤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山壁前的空地上便列好了队伍。 因为将军服都留了下来,穿的都是短打,颜色不同,好在款式差不多,看着倒也整齐。 闻昱丹一身紧身劲装,利落又精神,让一众挑剔的武林人士也对他印象好了几分。 不过他们始终是不愿和官家接触的,看到他走过来便将华清推了出去。 华清心里暗骂他们不仗义,可人都走到近前了,他也只好迎了过去。 抱拳道:“愿殿下一路顺遂。” “承你吉言,有这么多人护送,本宫定当安然无恙。”闻昱丹笑着也微微拱了拱手,笑眼扫过身后一众毫不避讳打量他的人。 没有恶意,没有试探,仿佛只是好奇南朝太子和常人有何不同一般。 很纯粹的眼神,很简单的想法,让他紧绷的心神也不由得松了松。 “路上殿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犬子就是。”说着,华清将儿子叫了过来,“给太子见礼。” “不用这么多礼。”太子拦下他的动作,知道是由他领头后心里更放心了几分,他最信任的人是原及,他无法随行之下,他的舅兄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路上要麻烦诸位了。” “殿下客气。”华如逸抱拳,“昨日我们便去探了路,划出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不知殿下能不能信得过我们。” “自是信得过。”听他说探过了路,闻昱丹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这里?” “最多两天,所以将您送出包围圈后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们便要撤回来,还请殿下恕罪。” “这个本宫早已知道,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将人拖住,何来怪罪。该是本宫谢你们才是。” 华如逸被这客气话说得有些头大,一想到往后一两天都要和他这么客客气气的说话,这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他其实更想留下来,护送的活谁爱去谁去。 可那帮老的少的包括他爹在内一个个都没良心,一致将他推出来。 好在还有五十个人和他一起受罪。 “殿下,天要大亮了,趁早走吧。”一直在太子身后站着,如同隐形人一般的祁佑突然道。 闻昱丹看了看天色,点头。“华盟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本宫若能事成。必定重谢各位。” 华清没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倒是开口纠正道:“殿下,老头子我现在已经不是盟主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有更适合的人成了盟主。本来他也想来,可新官上任,总有忙不完的事,我们又没时间等他,便将他丢下了。” 闻昱丹笑,“本宫承他这份心意了。不管谁是武林盟主,必是德才兼备,还请华盟…华老先生转达本宫对他的恭贺。” “哈哈。一定,一定。” 又客气了几句,闻昱丹才终于转身离开,和祁佑话别了几句后,远远朝着众人遥遥一揖。在亲卫的拱卫下消失在密林里。 华清等人也拱手相送,程前离华清最近。看人都不在了就忍不住调侃他,“那臭脸的什么时候说要来了?不是还不要我们来吗?不得了了啊,华老弟,这谎话张嘴就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犯了什么罪?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说漂亮话,我这就是,我要是和太子说那牛鼻子不仅自己不愿意来,还不要我们来,你说太子会不会记恨?以后来个秋后算帐我们谁也别想躲得了。做了好还非得嘴贱将这点好全败了,那是人干的事吗?” 好家伙,老东西这是拐着弯的骂他不是人呢!程前张嘴就驳他,“你倒是有本事,可你不也没保住你的盟主之位,我说老东西,你怎么就同意让那么个不讨喜的牛鼻子做这盟主?有你珠玉在前,他做什么都得讨人嫌啊!” “牛鼻子是不讨喜,还固执认死理,可他为人却算正直,而且他那道观每年却也实实在在作了些事,比起给另外几人,自然是这个好些,矮个里面找高个懂不懂?我想你也不懂,你就是矮个里面那个最矮的。” 身后一干人笑得直打跌,太子不在了,他们也不用端着了,起哄起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程冬瓜,揍他,管他是不是前盟主,照揍。” “就是,他都被别人赶下台了,不用给他面子,揍。” “来来来,咱们开个台子,我来做庄,左边压程冬瓜胜,右边压前盟主胜,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你还没说赔率呢!离什么离,快说。” “” 一帮人说得痛快,倒是把两个正主晾在了一边,最后两人对望一眼,转身各干各事去了。 华如初靠在祁佑身上笑得东倒西歪都快站不住脚了,这样的快乐,好久没体会过了。 只有曾经身在武林才知道他们生活得有多肆意。 就算口袋里没几个铜板,他们也能找出乐子来。 没吃的,上山下水找,没酒吃,拿点白水,再去偷几个酒曲扔进去,有点酒味就能喝个痛快。 他们是很容易取悦很容易满足的一帮人。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本就是在江湖。 所以武林中也有纷争,也有痛苦得活不下去的。 但是华如初接触的都是和她爹交情好的,就算心里有些小计较也无伤大雅。 她由衷的希望能得回曾经的肆无忌惮。 祁佑搂着她不让她滑下去,脸上也有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听到脚步声,祁佑抬头,“岳父。” “恩,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你们之前商定的那条假路线,你和乖囡身上都有伤,就在这里呆着。” “不干。爹,我要去。”华如初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蹭到她爹身边摇他的袖子,她知道她爹最经不起她磨了。 可这次,她想错了,华爹很坚定的拒绝,“不行,乖囡,听话,你的身体要好好养着。别以后后悔。” “爹,我又不是出来享福的,哪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再说我带出来六十多人,总不能全闲着吧。” “把你的人交给我,我带她们去。” “她们去我就得去。” “乖囡” “没商量。”华如初斩钉截铁的丢下这句话,迅速扭开头,一副闹别扭的模样。 女儿这小模样太少见。华爹顿时动摇了,“可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姑爷的伤也要养。” 华如初暗道有戏,忙道:“我们就跟去出出主意,不动手,祁佑是上过战场的。从小学兵法,排兵布阵很厉害,就算你们用不上带着他总也没坏处。” 这么一说也是。他们都是些粗人,见着敌人只想着报仇去了,谁还会去想着用个怎样的计谋。 他对祁佑不了解,可他却知道女儿那脑子是顶好用的,要是只出出主意不动手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华清就点了头。“你要记着你答应的,不能动手。” 华如初顿时高兴了,连忙点头做保证,“爹你就放心吧,能不动手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愿意动手的。” 看着女儿高兴华清心里也觉得高兴,可是一想到家里夫人知道后的反应就觉得后果堪忧,苦笑道:“你娘要是知道我同意你去能让我打一年地铺。” “不会的,娘最疼我,到时我帮您说话。” “这下又是你娘最疼你了?不是爹爹最疼你吗?” “我说错了。”华如初老实认错,“应该是全家人都最疼我。” “滑头。”虽然这么说着,华清却笑咧了嘴,他华清这辈子最高兴的不是有多大成就,而是有三个好儿女。 看向对面从始至终都沉默,眼神却柔和的男人,华清也宽了心,“这丫头被家里宠得不成样,平日里她要是耍小性子姑爷你多哄几句就好了,她虽然娇惯,性子却好,不会胡搅蛮缠的。” “是,岳父,如初极好。” “哈哈哈,那是,我女儿就是最好的。” 华如初抽了抽嘴角,心情正好,也不去打断爹爹的自我得意。 她原本有些担心爹爹退下盟主之位会低落一段时日,想着让爹娘去太原,她也好让爹高兴高兴,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件事,她不得不向爹求援。 有人需要,尤其是女儿需要他,华清连失落都还没来得及就只顾得上着急赶路了。 倒正好将这事岔了过去。 她喜欢这么有精神的爹爹。 现在还早,可以歇息一上午,华如初吩咐大家做好准备后便回去打坐了。 就算爹爹不许她动手,她也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关键时刻绝不能拖后腿。 相对而坐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 笑容从眼里蔓延开来,染上眉梢,点亮了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身体前倾,亲了祁佑一口又马上退了回来,华如初眨了眨眼,神情欢喜,“祁佑,你现在很高兴,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祁佑轻轻恩了一声,将如初的手合拢在掌心,像要倾泄所有柔情般的温情脉脉,“岳父认可我了,我很高兴。” “那是因为你待我好,不然我爹才会认同你。”说着,华如初又笑了起来。 看她笑,祁佑也跟着笑,不再是眼里带笑,而是真正的笑出声来。 像两个才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般,简陋的环境里,满室甜蜜。 PS:求粉红。 第三百一十八章 坦白 两人相对傻笑片刻,祁佑突然提起了祁镇。 明明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两兄弟却没怎么说过话。 可昨天晚上,祁镇却突然将他找了出去,没有前言后语,只是告诉他,“我打算和太子一起撤离,我娘还在祁家,要是可以,我想让我娘过好点,所以大哥,如果我有机会接管祁家,你是不是会对祁家好点?”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华如初好奇追问。 想起祁镇当时的表情,祁佑有片刻怔忡,“我说就算我自立门户,祁家我愿意管的人依然会管,不愿意管的人不会再理会,当时他好像很高兴,他是自认我会管他吗?” “就你自己没发现,但凡对你好过的人你都是记着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同,祁镇和祁良年纪相仿,可你对祁镇明显要好许多,祁镇那么聪明,哪会听不出来你的话。” 停了停,华如初又道:“祁家要是能交到祁镇手里未尝不好,和他同行一路我才知道,他其实挺有本事的,当然,前提是老太爷能撂开了手,不再那么计较嫡庶,三婶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二房倒是有两个嫡子,可是那德性哪像个能撑起一个家的。” 祁佑默默点头,可他也知道重嫡庶的祖父有多固执,祁镇如果真被祖父看进眼里,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以后的祁家依旧会交给嫡系。 “其实之前祁镇来找过我。” 看祁佑诧异的望着她,华如初觉得鼻尖有点痒,抬起两个人拈在一起的手轻轻蹭了蹭,道:“他来问我,如果他能够立了功再回祁家,是不是能有所不同。” “你怎么答他的?”祁佑一点不意外祁镇会亲近如初,如初对自己人一直都极好。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有些人则知好,比如祁镇,祁珍,再比如三婶。 “还能怎么答,就忽悠呗,反正我提醒他了,若是他真的想以庶子的身份被看重就要有被利用的心理准备,就算他做得再多,对祁家有再大的功劳。到最后老太爷都不见得会将祁家交给他,真到了那时候祁镇只能吃下这个亏,哪个世家不重嫡庶?说出来也没人会觉得他占理。那时再内伤就迟了,可他既然今天还是跟着走了,心里就是打定了主意的,再听他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简单。他想借助你的力量成为祁家家主。” 祁佑沉默了,就算离了祁家,他也不可能绝情到不管祁家的死活。 不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太子也会觉得他太过无情,一个无情的臣子皇帝就算敢用也会提防着。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被兄弟算计。 同一辈里,祁佑放在心里的也就祁珍和祁镇而已。 要是这一个都因为这些外在的原因而变了质。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失败。 看祁佑的模样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到他身边坐下。头搁在他肩上,温声化解他心里的冰凉,“你多心了,如果祁镇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反倒要多留心,可他既然挑明了和你说。便是存了齐头并进的心。” 将手收回来,反手抓住祁佑的一只手。将手指一个个掰直,自己的一只手握成拳放进去,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拿合拢,“你看,五个手指头用力,你才能将我的手抓紧,可你用一个两个手指头试试,就算用四指我都能轻易挣脱,人也一样,齐心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前面拼命,后头的人却只知享受。 你说要自立门户,说真的,我很高兴,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对不对?这是你心疼我。 可是我也心疼你,我希望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对你好,我能给你的是爱情,可兄弟情友情我给不了,一个人的幸福不应该只是来自于爱情,祁佑,我希望你能被兄弟友爱,被朋友重视。 祁镇很崇拜你,他要是能将祁家打理好,你才能放心是不是?那是你曾付出了无数心力的家,要是一朝败了,最心疼的是你,要是祁家哪天落难,你真能不管?不能吧,到时不还是得你去收拾烂摊子。 要顾及我是不是高兴,要忍受来自祁家人不识好歹的责备,你得有多为难?我不想这样,我就想着你现在的开心能一直拥有,所以,我愿意给祁镇撑腰,要是他能掌控祁家,这等于是帮了你帮了我,我们得谢他。” 祁佑握紧手中的拳头,思绪随着她说的话走,听到最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还想不明白?” 祁佑摇头,神情中的冷厉散去,温和的样子斯文儒雅极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帮祁镇。” “也不要对他有意见,明着借力比背地里下刀子的人要讨喜多了。” 祁佑点头,他也不知是承认她的话还是单纯的因为这是她说的。 “对了,”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那天太子说你姓氏都不要了,为什么?自立门户就连姓都要还给祁家吗?” “这是最坏的情况,要是祖父稍有顾念便不会这么做,可是如果我坚持要自立门户,祖父未必就不会做得这么狠。” 华如初虽说感动祁佑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心里却绝对不愿意他落至那种境地。 不像现代人一般改个名字换个姓去趟户籍办就行了,在这里,名字一旦取了便是要跟一辈子的,改名便极为少见,更不要说剥夺姓氏,那不吝于是无根浮萍,死后都要成孤魂野鬼。 “有没有办法让老太爷心存顾忌?我们去求太子” “如初。”祁佑温声打断她,紧了紧相握的手道:“殿下答应会赐我姓氏,这是天大的荣耀,就算不姓祁又如何?我不叫祁佑你便不认我了吗?” “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你不姓祁。”心底一酸,最近脆弱不少的华如初差点掉下泪来,强自将酸涩压下去。故作欢喜的道:“到时让祁家羡慕去吧,你都不姓祁了,以后更不用被他们拿捏了。” “恩。”抬起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祁佑问出心底一直在意的事。 “你和…以见感情很好?” “你说以见?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华如初是聪明人,又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蹭了蹭他的肩膀,华如初解释道:“你别在乎他,别看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家里宠得过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性格,就担心我成亲后就不对他好了,他早慧。恰好我也懂事得早,可以说我是他唯一的玩伴,现在我远离他了,他就觉得是你抢了我,和你争宠呢!也是对亲近的人才这样。看不在眼里的他理都不理会,你就当他还是个孩子,让让他。” 那天听他们说那番话祁佑就有那种感觉,两人既不像兄妹,也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姐弟。 他看得出来。夏以见很依赖如初,很在乎如初,护她护得紧。 虽然还是不舒服如初身边有那么个人。可他对如初好,这也就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了。 说起夏以见,华如初就想到了琳琅阁,以前她瞒着是因为对祁佑不够信任,可现在。两人都走到这一步了,再瞒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果祁佑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知道。比如爹爹那里,或者回去后查到了蛛丝马迹,那心里得多难受。 咬了咬牙,华如初还是觉得这样的危险要杜绝,夫妻之间的信任不能这么被破坏。 坐正了身子侧头看向男人,华如初试探道:“祁佑,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是不是会很不高兴?” 祁佑眼神闪了闪,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瞒着他,看她这样子,是想坦白了吗? 莫名的,几度生死边缘徘徊尚不胆怯的祁佑紧张起来。 轻咳了一声,祁佑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吗?我何时不高兴过?” 这个不声不响但是极精明的男人… 华如初不想再玩心眼,自暴自弃的老实了,“琳琅阁的幕后东家是我。” “怪不得我出征时你会在琳琅阁的楼上送我。” 看他不惊不怪的神情,华如初磨牙,“你早就知道了?” “有过猜测。”看她恼怒的模样,祁佑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瞒着我,不是我该生气吗?怎么你先气上了?” 倒也是。 被这一提醒,华如初心虚了,不过在看到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后就完全理直气壮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哪敢告诉你,我还怕你告诉老太爷呢。” 说起这个,华如初又想起一事,一点不客气的告状,“这事绝对不能让祁家其他人知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将以见推出去当琳琅阁老板,老太爷知道我和琳琅阁的东家是表亲后就把我叫回去了,说让我准备万寿节要给皇上的贺礼,我问他要银子,他居然说祁家的帐上就那么些银子,我要是忍心就全拿走。 我当时真怒了,这算什么?胁迫吗?我有什么不敢?我当然敢,当场就问老太太要了,可那么明晃晃说出来的话老太太就能说是气话,让我别当真,不给银子,我当然不会从琳琅阁拿东西给他们,我那时有身孕的事他们都知道的,他居然扬着拐仗要打我,最后还说要休了我,呵呵,现在我想起都觉得心冷。” PS:才发现四号baiyishang童鞋打赏了一个和氏壁,那天三更,昏天暗地的,也没注意,说句迟来的谢谢啦。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过往 这事祁佑是听云书说过的,当时云书说起时还气得浑身发抖,而他听了,心冷得对祁家再无半分感情。 此时如初提起,想到她当时怀了身孕却孤立无援的情景,心痛从心底一层层涌上。 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蹭了蹭,祁佑低声做出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你说的啊,要记住了,要是再让我吃这种亏我就…我就拔剑。” “好,拔剑。”想着如初执剑大闹祁家的模样,祁佑笑了,人性向来是欺软怕硬的,真恼了的如初,祁家人没一个敢掠其锋。 “琳琅阁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反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做得好点的买卖,关注的人有,却也就那样了,要是让人知道和我有关系反倒麻烦。” “恩,我懂。”亲了亲她顶发,祁佑难得的有了好奇心,“就我所知,琳琅阁存在有七八年了吧,你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就能想到那么多?”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扬州靠海,有许多蕃人来做买卖,我爹从小就宠我,也没将我圈在家里当大家小姐养,那时候就常常做童子打扮去码头上玩,看着那些蕃人明明是好东西却贱卖了,有时候有些东西明明是稀有的,却没人识货,他们只得又拿回去,我就想我也认识那些东西,知道它们的价值,何不开个铺子专卖这些东西呢?别人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将东西的作用用文字的形式说明啊,这不就容易懂了,所以就弄了个琳琅阁,那时候才小小的一个铺子,我让才十五岁的云书做小二打扮去替我打理,这不就将铺子撑起来了。我当时哪想到几年后会做出那么大名声。” 后面这话华如初却是说了假话,她瞧准了这其中的商机后就知道一定能做大。 扬州是繁华之地,最不缺有钱人,稀有的东西不管是送礼也好,还是放在家里当摆设,都是极长面子的事,这生意好做。 说穿了,她就是把琳琅阁当成了奢侈品生意在做。 事实证明这条路她走得极对。 从一开始的一个小铺面到后面自建的四楼建筑,以至于成为扬州的标志名扬九州,赚进大把银子的同时还替她培养出了不少人才。 人只要有平台去给他们历练总是能出息的。 她给了机会。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回报。 就像她从小就要求家里的丫头小厮都习武一样,一旦华家蒙难,他们便是华家的底牌。最坏的情况下都有一拼之力。 而这次,她们岂不就是派上了用场? 祁佑想像着如初童子装扮的模样,怎么想都该是精灵的,以后应该能从他们的孩子身上看出来吧。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性情。能延续如初的幸福。 这么想着,祁佑就抚上如初的肚子,这里面,原本有个小生命的,可惜… 他不知是该恨这一场战争,恨古胡国的咄咄逼人。还是恨太原城中发生的一切。 感觉到他的低落,华如初覆上他的手,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我还能怀上的,祁佑,等我身体养好了,等你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我们再无顾忌时一定能再怀上。你就算对我的身体没信心,也要对冬菲有信心。” “…恩。” 他从不曾抱怨老天的不公。只愿这次老天能多怜悯他一分,不要再剥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两夫妻在陋室内说着耳语,直到云书拿着吃食在外边求见他们才知道已是这个时辰。 饭后,两人将自己收拾一番,都穿上浆洗干净的军服,华如初手指灵巧的将头发绑在头顶,若是不去注意那过分清秀的样貌,看起来就如同是个俊俏少年郎。 祁佑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再普通的衣服穿到他身上都是笔挺的,因为他的身高,挑军服的时候就特意拿了套最大的,现在看来倒是还有点余地,再加上有那么个人在一边做对比,将人衬得更加高大。 华如初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撇了撇嘴离得他远些,这南方人和北方人相差得也忒大了。 祁佑这个身高不要说南方少有人能比肩,就是在北方人里也是高的。 “出去吧,别让长辈久等。” 祁佑将下颌处的领子扯了扯,回身要答话,看到如初此时的打扮却哑了声。 上次见到她的男装还是在兖州的时候,且那时候还是扮成夏以见的模样,和现在她自己的模样哪有得比。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样出去… “脸上抹点东西,太白了,会有人看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里没有,去找春玉要。” 因为前面有吩咐过,从云书往下都收拾成了小兵模样,脸上不同程度的作了修饰,这就更映衬得华如初太过脸嫩。 春玉忙上前给她脸上扑东西,一点点将白皙的肌肤藏起来,看起来总算不那么显眼了。 “你们还没好哪!”那边的华清已经抬头看好几回时辰了,终于忍不住过来催促。 “好了,爹,可以走了。”自己拍了拍脸,华如初抬起头对她爹露齿一笑,好悬没让华清认错人。 “我们要快点过去,你唐叔带的人都是设陷阱的一把好手,不用起来太可惜了,你们做第二批,乖囡,爹虽然答应带你去,你自己也要仔细着点,速度不要那么快没关系,他们跑不了。” “爹你放心,我知道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对方是用的信鸟,传递消息快,说不定就比你们先到了,昨天那位伯伯可厉害,您叫他多留意那种鸟,看到就逮下来。” “行,爹知道了,姑爷,你照顾好她,别事事顺着她来。” “是,岳父。” 唐虎抹了一脸的泥在那边猛摇手,要不是那身形实在太熟悉,华如初几乎认不出人来。 他手下那帮小的也个个都抹了泥,咧开嘴一笑,满口白牙。 华如初几乎可以预见对方这次要吃多大一个亏了。 虽说不能随大队伍出发,华如初却不会真慢悠悠的走,真要慢了,哪还有她们什么事。 所以她只是将速度稍微放慢一点而已。 但每过一个时辰必歇息一刻钟,这是祁佑强硬要求的。 等她们赶到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两边是群山峻岭,中间一条长长的峡谷,对方走这个方向的必经之处。 领着祁佑团团行了礼,华如初没看到唐虎,那边华清就解释道:“你唐叔带着人去做陷阱了,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华如初一点也不怕她爹虎脸,“不快了,再不到都要天黑了,有人去打探情况了吗?他们到了哪里?” “自然去了,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定会到,到时天近黑了,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最是疲惫的时候,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地方谁选的?很好。”去看面看了一眼回来,祁佑道。 “我选的。”华清这次露老大脸了,虽然一开始被老兄弟们挤兑了,但是那些话里的中心意思就是这地方不错,至于其他的,他就大人大量当没听到了。 这会又听到女婿夸赞,那一脸的得色藏都藏不住。 祁佑聪明的送上好话,“岳父好眼光。” 眼看着老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华如初忍笑,示意江雨上前将一大包的药送上,“爹,这是江雨和冬菲做的药,大都是止血粉,应该比你们用的都要好,您给大家分了,按人头应该也分得开,江雨这里还有另一种药是救命用的,太子妃给了不少好药材,里面有一根一百年的老参,一根两百年的,冬菲又往里添了些药材做成药丸,分了太子一些,剩下的按人头分不开,到时谁需要就给谁用上,您和大家说一声,受了重伤不要逞强,来找江雨。” “这是好东西。”华清将包裹接过去,女儿向来未雨绸缪,多准备准备总没错,“我会告诉他们的,虽说是来报仇,没有谁真正不惜命,到时江雨就受点累,要是忙不过来就冬菲上,真到了那时候谁还计较你是不是女人。” 冬菲原本以为自己只能给江雨打打下手,听到老爷这么一说马上笑了,应得很大声。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家都带了干粮,趁着这点空闲吃了些果腹,精神奕奕的等着对方到来。 春玉边从竹筒里倒粥出来边道:“粥已经凉了,小姐您将就着吃些,那些干粮您少吃点,路上我看到夏言摘了不少果子,夏言,是不是?” 正好看到夏言过来,春玉连忙问。 “是,我先拿去给冬菲看看小姐能不能吃,要是能吃,我洗了拿过来。” “行,正好给小姐饭后吃。” 华如初心里又感动又好笑,这些人都将她看得重,她自是记她们的好的,可是被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又觉得无奈好笑,她何时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了。 虽是养得娇了些,可她从小便不安分,真正老实在家呆着被侍候的时候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头跑的,着了男装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处处讲究,挨饿的时候都有过。 好在这时候没人关注这里,不然人家真当她是来游玩的了。 PS:加入感情戏就感觉这段剧情越写越长了,所以,加紧些,恩,粉红榜从第三直线掉到第七,好无奈。 第三百二十章 疏漏(求粉红) 求粉红。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夜幕渐降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动静。 华如初估算了一下距离,凑到唐虎身边问,“唐叔,还有多久踩进你们的陷阱?” “不超过五十步。”唐虎斜睨她一眼,“你道陷阱就只能在地底下呢?挖个坑算计人算什么本事,我那群小的可不只会那么一点,你等着瞧。” 她是但愿他们有上天入地之能! 毫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华如初又窜回了祁佑身边,磨着牙和祁佑告状,“不就是设几个陷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他还要送人去和我学做茶叶的,看我怎么折腾他。” 明明就不是个能杀熟的人,偏还要装作一副下狠手的模样,祁佑捏捏她的手心,朝唐虎的方向驽了驽嘴,示意她小点声,当事人都听到了。 华如初一歪头,可不是,唐虎那眼睛都要瞪成牛眼了。 朝天哼了一声,瞪就瞪,她又不少块肉,她还就说他了。 不过是去问他一句陷阱的事,他却要挤兑她,还叔叔呢!没点风度! 只顾和唐虎斗气,压根忘了自己也没个晚辈样的华如初成功的逗笑了祁佑!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和祁佑不约而同道:“来了。” 那边华清在做最后动员,“大家都记着啊,咱们各打各的没关系,可一定不要离得太远了,总要让人看起来像是一起行动,要是受了伤就去找江雨,那是江老怪的亲传弟子,不比江老怪逊色多少。” “行了行了,老华,这话你都说好几遍了。我们记着呢,放心,上次的教训我们牢记在心,一定不会再犯,要是谁跑远了,离得近的将人拎回来,大家都多留点心。” “我还不是怕你们只顾报仇,其他什么都忘了。”华清将剑拿在手上,神情难得的严肃,“上次我们死了太多人。这次一定要都活着回去,我老了,活不了几年。在我活着的时候能顾上的人我都顾着,对死去的兄弟我能拍着胸脯说一声问心无愧,可你们要再有个万一,我就顾不过来了。我也没当年承得住事,所以。都要活着,少杀几个都没关系,是兄弟的都不会怪你们。” 一番话说得个个喉间发干,他们也为死去的兄弟做了点事,可他们加起来及不上华清做的,这点上。谁都没得说。 可华清话语间流露出来的英雄迟暮让他们也心有戚戚然。 他们已不是当年的一身轻薄,意气豪天的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他们老了。 华如逸带走的那批年轻人太像当年的他们。他们能明白华清让他儿子将人带走的意图。 程前一拳头击在他胸膛上,语气掷地有声,“老华说得对,我们都要活着回去,我们都不年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离了我们谁还能给她们撑腰杆子,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着!” 华如初默默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爹爹,头一次发现他爹比一年前她出嫁时要老了。 也可能是因为她这不孝女受这长途奔波之苦折磨的。 算算年纪,爹明明还不足五十,却再不见锐气。 十多年前,爹爹是跳着脚的拿起剑就走,忘了家里年幼的孩子,忘了有孕的妻子。 那时候多意气风发。 听其他人数度说起爹爹在战场上有多勇往直前,她固然是佩服的,可那些英雄事迹,如何比得看到爹爹血淋淋的被抬回来时的触目惊心。 这次他依旧来了,却记得了自己对家的责任。 他喜欢英雄爹爹,可更爱眼前这个劝大家惜命,看似胆小了的爹爹。 祁佑还以为她是在为不能亲自上阵难过,启了个话题想拉开她的心思,“我们合计合计,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有。”华如初掩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看向祁佑,道:“我刚刚才发现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却忘了让大家将武器换成统一的了,没有哪个普通士兵会有那种削铁如泥的利剑宝刀。” 侧耳听着前方杂乱的呼喝惨叫声,祁佑凝眉,“已经迟了。” 不用再担心泄露行踪,华如初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前方斗成一团的人影,沉默片刻后回头,“齐南,云书,夏言。” “小的(婢子)在。” “除冬菲和江雨留下,其他人分成三队,你们各带一队参与进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是。” 三人领命,转身就要去分派人手,就又听到小姐道:“将前面的情况摸清后回来一个人告诉我。” “是。” 山峰上只剩下四人,江雨和冬菲将自己的金针都拿出来一一过目,确定没有问题后又看自己身上所带的药丸,尽量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要用时还得手忙脚乱去翻找。 祁佑移了个位置挡住风口,轻声问,“如初,你打算” 华如初看他,眼神晦涩,“你不是也这么想的吗?要是能吃下,这些人必须全部吃下,不然所有的准备就白做了,就因为一处疏漏。” 低下头,后面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真不甘心,我并不想多造杀孽。” 要是可以,只要不是杀人上瘾的魔头,谁想杀孽缠身。 一辈子为善,也要被一次杀心毁了所有功德。 两人都不想让沉默蔓延,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这气氛不再凝滞。 华如初率先放弃了,愣愣的放空了自己,没有焦点的视线不知落在何方。 祁佑没有如初的纠结,他所受的教育里从来就是利与不利,没有其他。 他的沉默,只是因为如初的沉默而沉默。 在兖州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啊,看着狠,实则再柔软不过,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人。 可每每要人命的命令却也是从她口中说出。 这是她的不得已。 身后传来响动,华如初软剑瞬间在手指向来人。 “小姐,是小的齐南。” 重新将剑扣回腰间,华如初看向他,“情况如何?对方来了多少人?” “来人估计有一千左右,小姐,情况有异,对方有武林中人参与其中,普通士兵不会有那身手能和老爷他们缠斗在一起。” 华如初心中一凛,她早该想到的,他们那么迫切的想抓到太子,怎么可能不请动那些人出手。 “那些人多不多?” “小的估算了一下,恐怕得有对方总数的十之一二。” 一千人的十之一二,再加上那么多普通士兵… 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华如初忍住心慌转头看向祁佑,“怎么办?” 握住她冰凉的手,祁佑声音依旧沉稳,“将人撤回来,我们从后面摸上去,让他们以为我们埋伏了许多人手,至少能让他们有一刻的慌乱,心一乱士气就会低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你的伤” “已经结痂了,不碍事。” 华如初紧紧抓住他的手,墨黑的眼神落在齐南身上,“照姑爷说的做,摸到他们后面去,我们马上赶来,转告大家,能一剑要了对方的命就不要用两剑,这是命令。” “是。”齐南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再从后面去爬了,直接从前面山壁往下跳,中途借了几次力便落到了底下。 华如初看他安全着地才收回视线,将江雨叫过来,边叫祁佑脱掉上衣,“快点,我要看看你的伤。” 祁佑知道她的性子,三两下将衣扒下来背对着如初。 很大一条疤痕,粉色的新肉看着特别不经事。 “江雨,他能动手?” 江雨过来仔细看了一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从百宝袋里拿了盒药膏往上面抹,边道:“若是能一直养着自然更容易痊愈,动手有再度撕裂的危险,可如今的情况…我再给祁姑爷绑上一层以防万一,祁姑爷,你也注意着些,留点力。” “记下了。” 华如初有心让他留在安全地方,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祁佑道:“如初,我会注意,你在哪,我在哪。” 这个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让你去,当然是我在哪你就在哪,别离我太远,还有,要是让我发现你伤口裂了你就必须收手,你要是不想靠我保护就留两分力。” “好。” 他应承得爽快,华如初却还是担心,“冬菲,你那里还有没有更好的伤药?” “江雨那个就是最好的。”冬菲正好将东西收拾好了,站起身来道:“小姐你放心,只要姑爷留两分力一定没事的,我会跟在你们身边。” “不行,你那三脚猫功夫哪是人家对方,找个地方藏好,和江雨呆在一起。” “小姐” 江雨拽住她,替她应下,“我会带着冬菲在安全地方。” “要是不能将对方全部收拾了,这里哪里会有安全地方,江雨,你离我爹他们近一些,要是看谁受了伤就去帮一把,但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被人盯上了,不然你们就会成为他们首先要解决的目标。” “在下晓得,定当注意。” 看着前边打得正酣的众人,华如初从中找着了爹爹的身影,甚是矫健,很好。 “江雨,一定要保我爹爹无恙。” PS:讨厌,又加戏了!灵光一闪什么的,有时候真没必要有木有!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强敌 以防伤口撕裂,给抹了药后,江雨又给厚厚的绑上了一层干净的软布。 祁佑伸展了下手臂,很好,不妨碍他动手。 边将上衣穿好,“可以了,走吧。” 华如初点头,再一次叮嘱战场上最重要的两人,“你们俩,谨记安全第一。” “是。” 两人不敢再做耽搁,也不下去,直接从上面密林往那边跑。 直到避开前边打成一团的人,看到被围住的云书等人才从上面往上跳。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比看着齐南跳还要轻松些。 从腰间摸了软剑在手,灌入内力抖得笔直,华如初道:“你从后边加入,我从左边,撕个口子出来。” “恩。” 华如初执剑就要上前,手被人拉住,听到祁佑道:“若想我无事,你必须无事,小心点。” 心下一暖,华如初点头,“你也要小心。”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温情。 可一转过身,便是两尊罗刹。 云书没想到在确定后面没人后居然还会出现一个尾巴,原本是来收拾别人的,差点还被别人包了饺子。 对方的缺口快要补不上了,云书高声道:“冲出去。” 华如初一剑将人刺了个对穿,看着这样的云书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人总防不住万一,也管不到万全,有个这样的帮手,她做什么事都要撂得开手一些。 可惜她总归要嫁人,和陈坚成亲后就是官家太太了,再来帮她管家却不现实。 其他几人相比起来到底还是要欠缺一些。 摇了摇头,这时候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些。真是… 闪开迎面劈来的刀,华如初抬剑朝着他的脖子抹去,待到发现对方安然退开时才发现碰上了硬茬子。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必定是古胡国的武林中人了。 不过这只是南朝武林的说法,实际上古胡国是没有所谓武林的,虽然身份上和南朝的武林人士差不多,他们的称喟却是游侠儿。 “来得正好,拿你祭剑。” 对方眼睛大张,“女人?” …太久没有着男装,居然给忘了变声了。 既然对方发现了。她也就懒得再改,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无理的模样。“女人也能收拾得了你,看剑。”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匆忙提刀相迎,险险抗住了她一剑,人却后退了一步。 这下。心里刚生出来的那点轻视瞬间消失,看到又一剑平平刺来时忙打起精神应对。 可是华如初哪会和他缠斗,要是对方真来了那么多游侠儿,再加上那么多士兵,为了自保,她什么阴招都敢使。 看一剑落空。华如初剑势一转便去了他下面,在他提刀抗挡时,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软剑。轻轻带过他脖子,男人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极少有人知道华家么女擅使的武器是双剑。 就连侍候她多年的云书等人都不知道。 那柄软剑上还有一个暗扣,按下去,剑便一分为二。 更薄,更利。 这还是头一次。华如初在外头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因她知道,她每多杀一人。自己人便要少承受一分压力,说不定便能让多一个人存活。 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这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才三招就让对方损失一个高手,整个场面都静了静。 云书等人虽然也吃惊小姐剑中的秘密,可她们没有失神,趁着这个机会个个下了狠手,围着她们的人相继倒了下去。 包围圈破了。 祁佑此时也提着带血的剑走到华如初身边。 华如初扫他一眼,看他身上无伤也就放了心。 “发什么愣,将人全部清理了,前面还有大把敌人在等着。” “是。” 实际上,他们前面的敌人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有不少人回援了,若只是一般士兵华如初并不怕,可明显有几人是身手不弱的游侠儿,再加上士兵的围攻… 她的人少,经不起损耗,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出来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回去。 脑中急转,华如初连声吩咐,“夏言,你那一对人交给春玉,你随我迎敌,晴好翠凝也来,云书,你带着所有人尽量拦住其他人。” “是。” 侧头看祁佑一眼,“五个游侠儿,我们一人一个。” 祁佑点头,率先迎上最先赶到的那个。 华如初随后跟上。 没有士兵在一边捣乱,只是一对一的话游侠儿并不难对付,五人里除了晴好挨了一剑伤在手臂,其他人都无埃环视四周,华如初心里着急,这样不行,如果能像刚才那样一对一,对方的游侠儿不难对付,南朝的武林底蕴比之古胡国要深厚许多,优势很大。 可要是一直有士兵在一边捣乱,不能全心对敌下这点优势根本发挥不开。 “杀到前面去。” “是。”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上战场杀敌,就算是曾经常扮作男装在外走动的云书都觉得心潮澎湃,杀得兴起。 保家卫国对平时的她们来说太遥远,可现在,她们就在做着这样的事。 就算死在这里,她们也觉得值了。 没有任何时候,她们比现在更能挺直腰杆子。 手起刀落的结果了攻上来的人,一众人围到小姐身边,眼里闪着光。 华如初却看向祁佑,她两辈子的阅历都没有在这里用得上的,这时候,她也是心慌的,要担负起这么多人的性命,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但是她隐藏得很好。无人看得出来。 祁佑果然没让她失望,扫了前面已经被踩平的路一眼便道:“锥形阵,以我为头,后面人数依次增加,能理解吗?” 华如初自是理解,她教出来的人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华如初在一边解说了几句后就基本都明白过来了。 很快,锥形阵便摆了出来。 祁佑很讶异于她们的效率,虽是女子,且从未有过这样的训练。却因为信服如初,列队的速度一点不逊色男人。 “外围的人注意,看到敌人杀。要是过了便不需再理后,自有后面的人料理,可明白?” “是。” “那好,如初你紧随我,走。” 一个匆忙间拼凑起来的队伍。却因为她们本身的强大而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就连祁佑都没想到她们会做得这么好。 几乎是摧枯拉朽的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所过之处留下的尸体以百计。 华如初却不管这些,眼神扫过,爹爹还好,受了点伤。动作却不见迟缓,可比爹爹年长的那两人情况可不妙,华如初顾不得其他。拉着祁佑上前先将那两人替换下来。 华清就是再不想女儿动手,这时候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他早看出程前和张伟情况不妙,可自己被缠住了,脱不开身去救援,要不是女儿女婿来得及时。恐怕… 程前人胖,这时候已经是气喘如牛。苦笑着任华如初将敌人拉走,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无力站起来。 差点他就去见当年的兄弟了。 张伟的情况比他稍好些,在有士兵想上来捡软肺子捏时被他一剑挑了。 云书忙领着其他人靠近,迅速将这一片的敌人都清了,让一直没停过的众人总算是能歇上一口气。 解决了手头上的敌人,华如初走过来,将身份辈份先丢到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士兵和游侠儿要分开,唐叔,你手底下那帮人拖住靠近的士兵有没有问题?我会再让秋谨和春玉带一半的人去帮手。” 唐虎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没问题。” 实际上这是对他手下那帮小的的保护,对上对方的高手,他们毫无胜算。 “那好,爹,还有各位叔伯,要是没有其他人干扰,这些游侠并不难对付是不是?” 华清第一个点头,“确实如此,我们要时时提防士兵抽冷子,又怎能全心对敌,可全心对敌了,便会被人有机可乘,我看到好几个人就是这么被做掉的,妈的,女儿,你安排,老子要报仇。” “你们再歇片刻,我们先撑上一阵。” 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打斗一直没停,有人想冲过来要么是被没收手的武林同道收拾了,要么是被齐南等人收拾了,总归是给出了片刻的安宁,让他们有个商量的时间。 华如初和祁佑站到了最前面,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在心里道歉,这次,他们又要食言了,若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就算他们都能全身而退也是败了。 这么多亲人故旧全在这里,华如初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你左,我右。” “好,小心些。” “你也是。” 两人像是比赛一般,各自挑了对手直攻过去。 祁佑的攻击没有半点多余的花样,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人命,这是从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以最省力的方式结束敌人。 华如初则是习惯,她喜欢用最省力的方式达成目的,在战场上自然也是如此,花稍的招式从来不用,每出一剑,必带血而回。 华清这是头一次看到女儿狠绝的一面,心中感觉复杂难言。 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性子懒散,遇着问题也喜欢用脑子解决,最不喜动手。 自从她底子打好后,在家就极难见到她再练剑了,他不止一次听到逸儿敲她脑袋骂她懒,他这个做爹的不合格,还一直以为乖囡手底下稀松平常,却原来这么的好。 PS:不是特别擅长写打斗场面,修改无数次才有现在这样,大家别嫌弃写得不好。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鸣惊人 “老华,你藏得可够严实的,外人只道你华家老大老二优秀,老三默默无闻得几乎无人知晓,却原来藏起来的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说话的是向来话少的张伟,这就已经是在表露不满了。 华清苦笑,“若我说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她身手这般好你们信是不信?” “自是不信。”程前不错眼的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想也不想的道:“那是你女儿,你怎么可能不知。” 张伟却知道华清虽说大大咧咧,却从不说假话,他这么说恐怕就真的是如此了。 毕竟这是给他长脸的事,没理由藏着揶着。 “你不知道她会武?” “她会武我倒知道,小时候的底子还是我给她打的,可她对练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小时候倒是认认真真的打了几年底子,长大一点后就丢一边了,我就想着她上面还有兄姐,华家也不是护不住她,不想练便不练了吧,哪知道” “哪知道现在身手没比你差多少。”程前回头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哪舍得接下那档子婚事,高门世家是好进的?吃了苦头回来还要装个笑脸给你看,就怕你担心难过,莽莽撞撞的去寻人麻烦却反被人家给收拾了,我程前一辈子最讨厌和官家打交道,那些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次要不是为了报仇,你看我来不来。” 华清苦笑着没有接话,他这女儿做的何止这么一点啊! 想来确实是被他拖累了。 要是他早把这盟主的担子撂给别人,要联姻也是别人的事,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乖囡又怎会挺着个肚子来救夫,最后还将孩子给折在路上。 那天杀的祁家。他真恨不得去将祁家的门给砸了,看他们有没有脸来和他闹。 那么对乖囡,不是欺乖囡娘家没人吗? 有这一批生力军的加入,士兵和游侠儿又被分开来对付。不止是一众的武林同道觉得打得顺手了,就是手下死伤不少的唐虎也松了口气。 他的人论个人战斗力自然和其他人没得比,要不是他们本就生活在大山中,仗着地形的便利占了几分便宜。死伤会更大。 就现在,他数着都损失了好几十了。 要是将人全折在这,他回去没法交待。 好在那丫头愿意动脑子,不然他真会打退堂鼓。 恢复了一些的华清等人齐齐上场。替换了几个快到极限的下去休息,那个守护似的圈子始终是存在的。 云书极为用心的一直派人将那里保护了起来,一直躲在一边悄悄救助伤患的江雨和冬菲见机溜了进去。 也幸好有他们夫妻两人。那些眼看着不动的人才保下了性命。不管是缺了哪里,总归是留得命在。 这一场两方都另有打算的战争从一开始的混战到后面的有序,从天擦黑到半夜,当周围终于清静了时,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时之间没一个人说话。 不说是敌方还是己方,这些人失去的。都是鲜活的生命。 这一夜月色很好,虽说只是新月,却极亮,照亮了大家手里的武器,也给大家提供了极佳的视线。 挑捡着将自己人找出来,伤了的抬到江雨身边,死了的整整齐齐摆到另一边。 华清拄了根棍子走过去,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贺仪高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没必要自责,我们来固然是冲着你的面子,可要不是为了报仇绝不会来这么多人,天意人为,能怪得谁来?华老哥,节哀吧。” 华清微微摇头,“他们求仁得仁,我却总归是欠了他们的情。” “你将他们的家人照顾好便是大善。” “这是我份内的事。”华清眼神默默的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有伤在致命地方的倒也留了个干净的遗容,也有那伤痕累累的,血怕是都留干了。 四十七人,其中有一大半是唐虎的人,比起十多年前那一次自然是极小的损失,可这事的起因却是他的私事,怎么想,他都责任重大。 “多亏江老怪那两个徒弟了,要不然哪会只交待了这么点人在这里就将人都给收拾了。”贺仪高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老了啊,老了,再承受不起生离死别。 祁佑和华如初领着人去追杀逃跑的人,当他们返回来时这里已经称得上是井然有序了。 华如初勉强将软剑合拢扣在腰间,就这么一个动作就像是用光了她全身仅余的那点力气,只觉得全身连骨头里都在发软。 祁佑扶着她走到冬菲身边,低声道:“给你家小姐看看。” “小姐受伤了?”冬菲吓得差点连药都丢了,胡乱的在身上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摸上小姐的手腕。 好一会后才长松一口气,“是虚了点,加上脱力,小姐,您应该只是全身发软没有其他症状吧?” “恩,歇会就好了,你去忙你的。” “是,姑爷你带小姐去歇一会。” 这里伤患太多,华如初四处看了看,指了个方向让祁佑扶自己过去。 祁佑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将人扶了过去。 “爹。” 华清从思绪里回神,回头一看到女儿还要女婿扶着吓得什么伤感都不见了,“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给冬菲看看?” “爹,我没事,就是累了。”视线落在地上那些失去生命力的人身上,华如初心底发慌,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她。 爹爹这时候也是在自责吧。 她真不孝! 她真自私! 她要救夫,却连累得这么多人丢了性命。 她应该更谨慎一些的,当时根本就不该打这个埋伏。 “行了,别让爹还来安慰你啊,你要真觉得对不起人家,以后他们的家小就是你的责任了。” “是,爹。我之前答应过的一定做到。” “那就行了,你去吧,爹在这里陪陪他们。” 华如初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挪开步子,半靠在祁佑身上。眼眶发红,却觉得自己最没资格流泪。 这时候的假惺惺,又何必。 她都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人请来了。 当时她就知道会有伤亡,却也没有改变主意不是吗? 祁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背着众人的视线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慰,“如果边境守不住了,南朝将永无宁日,如初。我们是自私,可是你想想,若是古胡国以这样的兵力攻城。阳关可守得住?阳关一破。后面便是敦煌,再往里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了,国破家亡指日可见,就算古胡国和二皇子勾结,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为了先得到更大的好处,没了利爪的南朝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到那时,武林众人会乖乖听从吗?那时候的奋起反抗会有多大的伤亡?所以如初,别自责,我们承他们的情,以后定当善待他们的家小,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和那些大道理无关,说白了我就是自私,想尽一切办法集中力量助你脱困,我当时根本没想别的,就想着你能无恙,自私得都没救了。”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不让她自虐的去扯头发,心里不合时宜的有喜悦蔓延,如初的自私是因为对他的关心则乱,是为了他,所有的罪孽,他都愿一力承担。 “不想了,咱们不想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云书一直往这边看,肯定是有事要和你说,要让她过来吗?” 往那边瞧了一眼,华如初没什么劲的点头。 祁佑亲了亲她额头,对云书点头示意。 只要能让如初不再那么低落,被人扰了二人世界算得了什么。 云书快步走过来,不敢看亲密的依靠在一起的两人,低头道:“小姐,婢子做了些安排,不知妥不妥当,您听听” “不用了,你安排就行,多燃几个火堆,受伤的人妥善照顾,要是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你们做些吃食,就算凑合着做个热汤也好,让大家都吃一碗驱驱寒。” “是。” 云书一走,华如初便勉强自己坐了起来,天黑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好些事情都要到天亮才好处理,这一夜是必定要露宿野外的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有点冷。”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大家的视线都跟随了一会,这时候的他们对华如初早不是之前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他们知道华氏是华清的女儿,对她免不了端端长辈架子,那么现在,他们就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华如初。 武林向来以实力说话,莫欺少年郎更是金句良言,华家远比不得其他宗门派别实力雄厚,可在年轻一辈中华家老大不说独占鳌头,却也是少有敌手,二女儿虽说嫁了人相夫教子,论身手却也是排得上名的,更何况现如今她还有严家堡这么个大靠山。 这样有出息的儿女就已经让他人羡慕不已了。 现在倒好,原本默默无闻的华家老么一鸣惊人,身手好,脑子活,有胆色有魄力,嫁的男人也比他们预料的要好上无数倍。 和华家一对比,他们无不觉得自己的儿女差得太远了。 羡慕妒嫉有之,如程前这样的就不免嘟囔一句傻人有傻福,华清那样没脑子的居然养出三个脑子都好的儿女,一定是他夫人优秀的原因。 PS:终于写完了,这一段超难写的,亲爱的们,求张粉红票呗。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见天日 这一夜,大家都很沉默,很累,真正睡着的人却少。 当天边露出第一丝光亮时便都陆陆续续的起了身。 前边不远有个山涧,将敌方的尸体全扔了下去,处理自己人的尸体时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埋在这里会被山里的畜牲扒出来吃了,不能埋。” “我当然知道不能埋在这里,我们落脚的地方不是还有好几处空置的山洞吗?将他们放进去,再将洞口堵死了不成?” 这样也是办法,可是以后他们不见得还会来这里,时间一长,那洞口也会崩坏,到时就算只剩一把骨头不还是会被畜牲糟蹋了。 “烧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华如初插嘴道,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全是死人的味道,她想吐。 这个年代没有火葬这回事,对他们来说火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烟灰湮灭了啊,那不是罪不可赦的人才该得到的报应吗? “烧了后用容器装了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总比埋在这深山老林里被人遗忘来得好。” 有心反对的人听她这么说也沉默了,是啊,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也是希望能回家人身边的吧,哪怕是以那种方式。 贺仪高点头,“那就烧了吧。” 其他人别开眼,没人再反对。 “山林里有一种带有油脂的树,夏言,秋谨,你们带人去弄一些回来。” “是。” “齐南,你带人去多弄些干柴回来。” “是。” 都是自己的兄弟,武林众人哪能只是看着,纷纷去忙开了。 华如初按了按祁佑的掌心,“我们回去吧。” “不累?” “累也要离开这里,你的伤有没有裂开?” “不严重。江雨给我上过药了,我去和岳父说一声,我们先回。” “恩。” 华清自然没有意见,却不许他们两人单独回去,让他们带走一半的人。 华如初留下云书管着这里的事,只带了春玉和冬菲就走了。 一到了地头便昏昏沉沉的睡,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祁佑睡得极为惊醒,她稍一动弹就张开了眼。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声音哑得她自己听了都难受,嗓子很干。 祁佑忙坐起身来将装水的竹筒塞子拔了。又将人扶起来放到她嘴边。 华如初喝了足有半竹筒。 “我哥他们回来没?” “还没有,你先醒醒觉,我去给你拿吃的。” 视线随着他移动,那边火堆还燃着,吃的就放在火堆边上。 “冬菲来给你看过。说你最近本就乏力,昨晚又受了累,让你好好歇着,不许我们叫醒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明明一天没有吃东西,她却不觉得饿,接过碗搅拌着还冒着热气的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祁佑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暂时不饿,也不催她,坐到她身边陪她说话,“岳父他们快到晚上才回来。过来看过你,听冬菲说你没事才离开。” 华如初勾了勾嘴角,“肯定是担心得不得了,祁佑。以后你要对我爹好点,要不是因为我们俩……” “我知道。”祁佑给她抿了抿掉下来的头发。“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会像你一样对他们好。” 胡乱的猛点头,华如初只觉得心里哽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慌。 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了,碗递回给他,“睡吧,我不想吃了。” “还有粥,不吃一点?” 华如初摇头,“没胃口,还是觉得困。” “好,睡觉。” 华如初没有说假话,她是真困,刚躺下没多久呼吸就绵长悠远了。 祁佑很担心她的身体,她不像他伤在明处,伤好伤坏看得到,可就因为看不到才更让他心里没底。 哪怕是冬菲一再保证,他还是担心,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让如初好好休养。 不过,应该也不用多久了吧。 华如逸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离开后第二天的早上了。 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的妹妹,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做什么这个样子,武林中每年因为打斗要死多少人?比起内斗,死在这里不是更死得其所吗?你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便死得瞑目了。” “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为他们的事难过了。”把头上的手拍开,华如初死不承认,“我是过惯了好日子,吃不得这种苦头。” “你怎么说都行。”华如逸不和她争,“对方离我们这里不远了,你打算怎么办?” “做什么来问我,问祁佑去。” 华如逸真就抬头看向妹夫。 祁佑心里早有了成算,缓缓道:“不等他们过来了,我们还在山里和他们磨上三天便撤退。” “你是说我们去拦截他们?” “恩。” “对极了,没谁规矩一定要等他们来,我现在就去和爹说,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股火,正好让他们出出气。” 等大哥一走,华如初就将冬菲叫了过来,“你手里带了多少毒药,都拿出来。” 冬菲不知所已,还是听话的一一拿了出来。 真不少,都有一小堆了。 “解毒的也拿出来,别害了自己人。” 冬菲一边继续掏百宝袋一边道:“没那么笨的人吧,看着点风向就行了。” “说不好,预备着点总没错。” 一股脑将东西全扫到祁佑面前,华如初道:“你分一半给我哥,别莽撞的随便给人,有些人不喜欢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好。” “我就不去了,你把我手底下的人带去。” “我也没打算让你去。”祁佑在如初面前难得的强硬,“我带一半的人去。其他的留下来保护你,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你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 “好。”华如初笑着应了。 怪不得大多数人愿意被强者掌控,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真好。 她享受这种状态。 没多久,祁佑就被华如逸叫走了,华如初琢磨着应该是快要有行动,将云书等几个领头的都叫到了跟前。 “齐南和夏言带上你们两组的人去,云书,你随在姑爷身边。其他人留下。” 云书不应允,“小姐,婢子留下吧,让秋谨去。” 华如初看向秋谨,“秋谨。你做不做得下?” 秋谨牙一咬,点头,“婢子竭尽全力。” “那就行,其他的我就不交待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云书吧。” “是。” “冬菲,你去和江雨说一声,我想让他跟在我爹身边。” “是。小姐,婢子一定让他去。” “这次总归是欠他个大人情,回去我再好好谢他。” 冬菲嘴一撇,“小姐。这都是他该做的。” 你还当他和你一样呢!华如初也懒得和她掰扯这些,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提前吃了午饭,以华清为首的武林众人全部整装待发,没一个人愿意留下。尤其是那些个年轻一辈更是憋足了劲。 望着祁佑沉稳的背影,华如初面上淡淡的。仿佛在担心,细一看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祁佑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她。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最后祁佑对她笑了笑,无声道:“等我回来。” 上次他留下这几个字,却得来他生死未卜的消息,这次……应该能做到吧。 并肩作战时还知道他安全与否,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的担心反倒更多。 一直到晚上,华如初的心都静不下来。 她爹,哥哥,丈夫都在和人拼命,由不得她不担心。 半夜时,回来了一大半的人,听说留下的那一小半是要继续骚扰敌人的,务必让对方睡不安心。 祁佑衣服上有几处挂了线,头发也掉下了几缕。 不过人总算是安全的,连伤都没有增加一处。 “都是普通将士,对我没有威胁,你不用担心,岳父和舅兄都无恙,有几人受了伤,有江雨看着也没大碍。” “对方死伤如何?” “一开始大家都能下得去手,对方死了不少人,后来就不行了,舅兄和岳父将人分成两批,一批去挑衅一批就歇息,轮着上倒也不累。” “明天一早再去?” “恩。”祁佑几口将手里的馒头吃完,擦了下手道:“明晚可能不会回来,你不要挂心我,再几天就出去了,你好好养养精神。” 只要对方再没有游侠儿夹杂其中,华如初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对付普通士兵,自己这方怎么都是占便宜的,只是,“叫大家收点手,别让对方看出来我们这方这么多武林中人参与进来,对方也派了人,如果只是少量的话他们也无话可说。” 接连几日的折腾,对方的包围圈早就破了。 当又一日到来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时,他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对方去了哪里,而是齐齐松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白天晚上不间断的骚扰,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而此时,华如初等人早就远远抛下他们,赶最近的路往山林外走去。 太子一行人需要走上四五天的路,他们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便走了出来。 当视线所到之处再不是满眼绿色,华清等人对望一眼,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 这一次,他们赢了。 他们是死了四十七个,但对方却是要以千计,这样辉煌的战果足够他们笑到流泪。 仇,终是报了。 PS:知道有很多亲爱的看腻这段了,我要交待的都交待的差不多了,这一章快速收了,别又嫌收得仓促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形势(求粉红) 笑过之后,华清才想起来要问问这是哪里。 虽说没人刻意说穿过,但武林这边却都是以他为头的,和他曾是武林盟主有关,也和他本人的德行威望分不开。 “姑爷,这是在哪里?” 祁佑心里早有了猜测,闻言忙回道:“岳父,这里应该是晋昌县附近。” “晋昌县?”华清曾在这边呆过几个月,倒也知道这个地方,“你们什么打算?”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道:“小婿打算先去晋昌看看情况。” “也好,我们先去晋昌歇上一晚再说。” 没有哪家客栈容得下这么多人,在几家相隔不远的客栈安置好,祁佑亲自去打听情况,华清则找到了女儿。 “乖囡,死了这么多人,我得去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一家家走遍需要许多时间,再说你娘还在青州,我想去接了她顺便到处走走,你别害怕,你哥会留下来,那帮年轻人估计都会留下,对方要是突然派那什么游什么的来你们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十多年前那次对方的损失没比我们小到哪里去,他们没我们的底蕴,更难恢复元气,这次又折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真再有其他打算我也相信他们能派出来的人手不会太多,有你哥他们在足以应付,爹是真老了,这地方就是个伤心地,以后这边都不会再来了。” 英雄迟暮四个字闪过脑海,华如初心头一酸,像小时候一样挽着华清的手臂靠在他肩上,说出来的话都带了鼻音,“爹才没老,是女儿不孝。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你再大不也是我女儿?要说操心,从小到大我也没为你操过几回心,可只要一有点什么事就肯定是大事。”想起才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主意正得不得了的么女,华清忍不住笑,“你一直都是爹的骄傲,那些老东西有句话说得没错,我华清娶了个好夫人,才能生养出你们这么争气的三个儿女。” “您这也太贬低自己了,娘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您却是以身做则,因为有您这样的爹爹,我们才能保住骨子里那股气,以后我们可能成不了您这样的人,可一定记得您做过的事。一定努力让自己不坠了您的名头。” 华清拍了拍女儿的头,眼眶湿润,他这一辈子啊,真是值了。 低头擦了擦眼角,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 云书会意,递上来几张银票。 “爹,出门在外也不方便。东西没准备好,您拿着这几张银票去钱庄换成一百两一张的,要给人多少我也不知道,您看着给吧。要是少了您先给我垫上。” 见爹要瞪眼,华如初笑着将银票放进他手里,“家里有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给我办了那么多嫁妆。就算还有剩余又能有多少,您还说要带娘到处走走。去哪里不得要用钱?您就拿着吧,我不缺银子用,只是带在身上的不多,我也不能全给您,不然哪能让您垫。” 别人说不缺银子用很有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女儿说这话华清却是信的,女儿还是个小丫头时家里便没为银子的事发过愁了,这么一想,华清就将银票收了起来,不止死去的兄弟家里要多给些银钱,就是其他人那里也是要备一份礼的。 正想着,就听到女儿道:“叔伯那里的谢礼我来准备,我手里抓着个琳琅阁总比外面买的要体面些,到时会派人送到他们府上去,您留下一张名单给我。” “让下人送会不会不太礼貌?” “无碍,我的诚心一定会随礼一起送到的,一时半会的,我不可能从太原脱身,叔伯们也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真要谁家里都走上一遭不现实,他们能理解的。” 是这么个理儿,看女儿说得周到,华清也就不坚持一定要自己来了,这次要走的地方多,到时要是合适,他亲自上门去一趟就是。 “爹,青州的那个小岛您和娘去过了吗?” “瞒着人去了一趟,美得和世外桃源一样,我和你娘都很喜欢,以后等清闲了,我们就去那里养老。” “说养老还早了点,等您年纪大点再说这句话不迟,我准备那处地方就是想着武林大会后给您清静一下的,免得这个那个拖着您不放,哪想到出了这么一趟事,那里倒用不上了。” “谁说用不上,我和你娘都喜欢得紧,这些年啊,也热闹得够了,能清清静静过上几年,挺好。” “可我还是喜欢扬州。” “这是自然,别的地方千好万好又哪里有家乡好。” 所以她才想将祁佑拐去扬州啊!以前觉得很为难,现在嘛,她倒是看到一点希望了。 祁佑出去了很久到天近黑时才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打听到什么没有?”说着话,华如初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里,六月初了,温度已是不低。 他们从山里出来时别人看他们都跟看怪物似的,在山里穿三件衣服都要厚实一点的才撑得住,到了外面,外衣加个中衣就顶天了。 一口气将水喝了,祁佑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去找的晋昌县守备,听他说了不少事。” “和太原有关?” “对,你用饭了吗?用了饭我再和你细说。” “没有,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在外奔波回来有人等着自己吃饭,这种感觉哪怕是在简陋的客栈也没打折扣,祁佑眼里有了温暖笑意,轻轻恩了一声。 饭菜是春玉借了厨房做的,在山里吃得再好也精细不起来,这一餐两人都多吃了些。 待丫头上了茶打算离开时,祁佑道:“都听听吧,到时免不了有事要你们做,你们知晓情况也是好的。” 看小姐没有反对,几人都脆声应是,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又将另外几人也叫了来。 华如初蓦然有种小学生等老师开讲的错觉… “他只是一个县衙的守备,这里又地处偏僻,知道的情况有限,不过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喝了口茶,祁佑继续道:“因为今年的万寿节是旬寿,九州州牧全回了太原城恭贺,有些情况根本瞒不住,直到现在,各州牧还留在太原无一人离开,二皇子不放人是一个原因,再者他们自己也不想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离开。 二皇子有意把持朝政,可皇上既在,在他之上还立有储君,既无皇上诏书,又无玉玺,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他那一派鼎力支持,太子一系人马和中正派自然不会认同,强烈要求要见皇上,二皇子和皇后以皇上身体有恙为由阻拦,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现在太原已经乱了,说什么的都有,长此下去,怕是有人会借机起事,到时南朝将大乱。” “太子的动向呢?他比我们先出来几天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太子将兵败的原因公之于众了。” 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太子这一手玩得漂亮,什么都不用多说,却比千言万语还管用。 在有心人眼里,这无疑就是一场阴谋,让太子死在战场上的阴谋,还要背着败军之将这条罪名死去。 哪朝哪代都有一根筋的书生。 经过他们之口一宣扬,二皇子的名声毁了,却成就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太子,成功替他塑造出一个在皇后和二皇子的阴谋下坚强不屈的光辉形象。 “那现在到底是不是二皇子把持了朝政?” “是,可是上有令,不与执行的人不少,政令不通,二皇子现在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退下来没有活路,却也上不去,现在观望的人太多,要是皇上真的不在了,他们便跟着拼一把得个从龙之功也好,可现在皇上生死未明,就算有心,他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华如初有点想不通,既然都敢谋逆了,二皇子怎么像是准备不足?谁反对他就拿下谁啊,来上几手杀鸡儆猴还有几人敢反对他?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里不都这么上演的吗?一路杀上去坐那个位子的都不少。 二皇子也不像是下不得这个狠手的人。 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比如…皇帝那里出了岔子,或者说皇帝根本不在他掌控中。 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就算是二皇子一派的人马也不会傻得在还没确定皇上已死的情况下拿全家老小的命去搏一个连三成把握都没有的从龙之功。 犯谋逆者诛九族,这是南朝律法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先去阳关,太子在那里。” “你觉得以太子的想法,他会回太原吗?” 祁佑摇头,“出征在外,非诏不得回朝,要是太子现在回去了会落人口舌,大好的优势便失了,除非…二皇子那里再次生变,或者确定了皇上已不在人世,太子才能扯起勤王之师的大旗回朝。” 华如初点头,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一切都要等见到太子后才能定论,“去阳关之前先在敦煌停一停,我们听听王林怎么说,我更相信我们的人传过来的消息,应该要更全面些。” “恩,我也这么认为。” PS:终于出来了,其实写密林做战那几章我还写得痛苦些。哈哈,求粉红啦。 第三百二十五章 胸罩 说完这事,华如初将其他人散了,将父亲明天打算离开的事告诉祁佑。 “我哥哥他们留下也好,要是二皇子真的…太子现在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功劳他还会记不住,不求他给武林多大的好处,以后别防武林像防贼一样就行了,我是运气好碰上的是你,要是再来一道这样的圣旨,我不知道下一个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可是如初,我感谢那道圣旨,祁佑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看着妻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分别来临时,华如初并没有特别难过,有的,也只是不舍。 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很快的将祁佑拐回去了呢? 有这么个目标在,她满满的都是动力。 天色微明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华如初和祁佑并肩上前,向着众人抱拳行礼,“道谢的话晚辈就不说了,这份情晚辈牢记在心,他日若有需要晚辈的时候晚辈绝不推辞。” “这话说得倒有点像我们江湖儿女了。”程前斜了瞪眼的华清一眼,还真是护犊子,这么一句挤兑都说不得。 “这次来是卖你老爹的面子,另外也是因为十多年前结下的仇,活到这把岁数终于等着一个机会,要再迟几年我们都提不动刀了,就算再有那机会也挥不动老胳膊老腿,所以有些事你无需放在心里,他们死得值,就算是我将命丢在这了,只要家小有人照应,我也能瞑目。 昨日你爹便说过了,你拿出了大笔银子补偿大家。这就行了,对内怎么打怎么斗都可以,可对外时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南朝皇室再亏待我们,我们也是南朝人,根在这里,怎么变都成不了古胡国人,总算能将心里记挂了十多年的心事了了,再梦见老兄弟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们。就这一点这趟就没白来,没白来啊!” 最后那句都快被程前吟成咏叹调了,可话里的意思是实心实意的,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就连祁佑以为的居功自傲也没有。平和得像是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不过是再平常一件的事。 这样的人,交往起来确实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要让人安心多了。 华清一脚踢开程前,不舍的看着乖囡,“爹真想把你带回去,你娘见着你该多高兴。” “您是怕娘不让您上床吧。”华如初一点也不客气的掀了他的老底,引得一帮人大笑。 “胳膊肘往外拐。”华清瞪她一眼,看向女婿。“姑爷,别再让我知道你祁家又怎么着我乖囡了,再有下次,我带人将祁家砸了再领她回家。你们祁家不稀罕的在我们华家可是个宝贝疙瘩,你们再对她不好试试,别欺她娘家没人。” “小婿不敢。” “你真不敢才好。”想着还是有些气不顺,可这段时间祁佑的伏低做小又让他脾气都发不起来。最后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勒着马头道:“乖囡。今年记得回家省亲,别让爹亲自来接人。” “知道了,爹。” “是,岳父。” 一众人笑闹着纷纷上马,你抽我的马一鞭,我踢你的马屁股一下,一下子走了一多半的人,刚刚还站满了人的街道上空旷瞬间不少。 华如初收回视线,看向唐虎,“唐叔,害你折了这么多人手,真是对不起。” 唐虎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咱们在江湖上混的横死街头都不稀奇,就像程前说的,他们总归是死得值,有你给的那笔银子,他们的家小也有了依靠,我再给一份,日子不会过得比以前差,这样总算也能对他们交待得过去。” “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唐叔给我来个信就是。” “行吧,这话我记着了,看如今这阵势只怕还要乱上一阵,茶叶的事先放放,等形势明朗了再说,你是打算跟着祁佑去营地?” “恩,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就知道是这样,唐虎无奈摇头,“你啊,总归是嫁人了,在山里无所谓,到了外面多少注意点,别让人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我会的,唐叔。” “还有你,祁佑,这次为了你华家将几十年的老人情老面子都折了进去,银子也赔进去大把,要是再让三丫头受委屈,别说华老哥不答应,我这个做叔叔的都不答应。” 这护短的劲头还真是一模一样,祁佑嘴里发苦,态度恭敬的应下。 祁家在他们眼里只怕是一点好都没了。 要不是如初总算心里有了他,要不是他对如初一心一意,他绝无可能留住人。 以后,他一定要对如初更好些。 唐虎一走,就剩下以华如逸为首的五十人和华如初手底下那六十余人了,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浩浩荡荡一个队伍。 这时天边更亮了一些,周围的店铺也有了响动。 “我们也上路吧。” “恩。” 晋昌郡离敦煌有两百多里,就是骑马也得要大半天时间。 从敦煌到阳关还有一百多里,今日怕是到不了了。 两人干脆也就不急着赶路,天近黑时才到敦煌,直接去了归来客栈。 王林就在大堂里用晚饭,看到进来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抹嘴就迎了上来。 “小姐,姑爷,还有大少爷,你们总算是从山里出来了。” 华如初打量了下客栈,安静得过了,掌柜的都没见到,“客栈你包下来了?” “是,房间是小的亲自盯着他们收拾的,都干净,这时辰您还没用饭吧,小的这就去要他们做。” 华如初嘴角抽搐,这王林,还是这么话痨得让人手痒。 春玉忍笑上前。“王林,你先让小二抬水上去吧,跑了这一路,先让小姐姑爷和大少爷换身干净衣裳,我去做饭。” 王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太激动了,忘了小姐身边有的是人侍候,哪会吃客栈里的饭菜,忙道:“是。小的这就去抬水。” 饭后,华如初将王林叫过来这桌坐了,又叫其他人围坐成一圈,“王林,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是。”显然王林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给他说话的机会便道:“事情要从万寿节那日说起,百官朝贺时不见皇上现身,却是二皇子和皇后同时出现,说皇上身体有恙,传口谕让二皇子监国,既无圣旨又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传话,自然没人相信。就算二皇子一派的人连同皇后一起将他推上了位,信服的人也不多” 祁佑和华如初细细听着,这些都和他们知道的差不多,一个郡的守备都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见二皇子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局面了。 要是二皇子能更心狠手辣一些,血腥镇压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到现在都没见到他这么做。 他在顾忌。 换言之,他不敢这么做。 就算皇上真死了。以二皇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有眼睛的臣子都会选择投靠太子。 二皇子。绝对坐不稳那个位子。 “前不久小的收到马管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皇上未死,而是身中数毒,最难解的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暗卫走投无数之下找了江大夫,江大夫知道这对小姐有用,在马管家回去后便将这事告诉了他,马管家的意思是,这应该也是暗卫的意思,告诉了您就等于告诉了姑爷,姑爷知晓,太子那里就必定知道,这条消息小的还未告诉太子,原本是打算要是您再不回来,明天祁亮过来时就让他将消息带回去的。” 说着,王林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了放平在桌上,洒上一些水,白色的绢帕上显露出一行行字迹。 这是华如初从现代学来的方法。 就算被人拦截了,谁又能知道一方再普通不过的手帕上会另有乾坤? 上面的内容和王林说的差不多,只是内容更细。 “皇帝的处境恐怕不妙,向来不露面的暗卫都被逼出来了,还隐含着求救的意思…以江伯的能力都没能将那毒解了,看样子很棘手。” 祁佑眉头紧皱,太原城就那么大,二皇子只怕没少花费精力找人,暗卫再能藏又还能藏多久? “还有一件事。”王林喝光一杯茶,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忐忑的道:“您之前一直让小的们留心陶侧妃,这次他们就将陶侧妃的动向传了过来,自从万寿节后她便取代了正妃的职责,每日和各府夫人来往,大方的送出许多礼物,有她铺子里的东西,可是更让各府夫人争抢着想要的是一件据传叫做,叫做胸罩的东西。” 王林到底是个年轻人,说到这个词还有些不好意思,听的人也都纷纷红了脸,丫头们更是啐了一声低下了头。 华如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走夫人外交这不稀奇,送礼物拉近关系也不稀奇,可以说这条路子走得绝对正确,再有神器胸罩开路,她几乎可以肯定二皇子会收获不少助力。 本就是观望的人居多,再有人吹吹耳边风,这心思还不就容易歪到一边去了。 “那二皇子正妃就没有点反应?任陶嘉夺了她的权?” “听说正妃娘娘病了。” “杨家的人呢?没有动静?” “没有。” 这不对,二皇子若是成事,正妃便是以后位主中宫的皇后,杨家不可能轻易罢休,除非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好处。 或者,另有隐情? PS:胸罩戴脸上求粉红。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祁佑的渴望(求粉红) “马柏有没有做什么安排?” “是,马管家安排了个生面孔进入二皇子府,还传出流言说二皇子宠妾灭妻,传陶侧妃在二皇子府嚣张跋扈蛇蝎心肠,要置元配于死地,总之是怎么挑事怎么来。” “很好,陶嘉越高调就越印证了这话,太子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太子妃那里呢?” “太子府由莫先生做镇,又加派了兵力日夜守着,在万寿节过去没几天被攻击了一次,好在太子府时时戒备,没有让对方得逞,对方丢下几十具尸体撤离了,太子府有些损失,但还受得住,太子妃一直没有露面。” 总算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只要皇太孙无恙,太子这方便无所畏惧。 华如初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想问的了,转头看向祁佑和自家大哥,“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华如逸对太原的事本就不是很熟悉,听妹妹这么问很干脆的摇头。 祁佑凝眉想了想,问:“除太子府外,二皇子没有对任何人下手?” “是,昨日太原有传过来一个还没有查证的消息,说几位握有实权的将军在朝堂上放言在皇上未出现之前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没有兵权在手,再失去军队的支持,二皇子还能做什么?祁佑又问,“太子知道这些事后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安排?” 王林看了小姐一眼,回道:“之前小姐便有说过,如果太子需要,这条线暂时给太子用,太子自那日过后每日都有书信由小的这里送往太裕” 祁佑微微点头,“你们辛苦些。回去后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小的只是听从小姐的安排。” 华如初笑,“这是替太子办差,得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王林你客气什么。” 王林摸了摸头,憨憨的咧了咧嘴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负责情报这方面的精明人。 吩咐大家都去歇了,华如初和祁佑和兄长说了一会话后便回了房。 并排躺在床上,华如初看着帐顶上一块黑乎乎的地方道:“我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去。” 祁佑转过头看她,“因为皇上的毒?” “恩。这一切的重点就在这,只要皇上活着,二皇子蹦哒得越厉害死得越快,太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占情又占理的,没有什么战争不死人。死了别人我可以当看不到,可到了那时候你哪里是能够置身事外的,与其到时担心,不如将事情的源头解决了。” “两个都一起回去,你这里怎么办?” “我只需要养着就行,用不着冬菲日日看着,江雨底子比冬菲打得扎实。学的也全面,但是冬菲却是个剑走偏锋的,凑一起能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祁佑侧过身来将人搂在怀里,蹭了蹭她头顶。道:“我真后悔,应该早点为自己打算的,最好的人手给了太子,挣得的一切给了祁家。到头来,我自己却一无所有。” “你有我啊。有我就有一切了。”华如初轻抚着他胸口安慰他,“现在还来得及,总有一天是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就当现在是借债了,以后有你还的时候。” “恩,会有这一天的。”做什么都需要借助如初的力量,祁佑觉得难受。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么没出息,以他的骄傲更希望能成为如初的依靠。 他会做到的! 华如初知道祁佑能做到,之前的数年,哪怕他稍微为自己做下打算都不至于在离开祁家后一无所有。 这个男人,比很多人都要能干。 阳关的议事厅内,闻昱丹正和守将卫彦良商议事情,亲卫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意,“启禀殿下,祁偏将回来了。” 闻昱丹猛的站起来往门外走,边问,“到哪了?” “刚进营地,正往这里来。” 往前走了几步,闻昱丹想起刚才屋里还有一人,一拍脑袋忙回头道:“本宫都高兴坏了,卫将军,你随本宫一起去。” “是。”早就自觉随之走出门的卫彦良道,他自来消息算是灵通,太子殿下对祁家大公子有多信任也是听说过的。 可听得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让他吃惊。 这个祁原及,绝对不可得罪。 祁佑只带了如初和舅兄一起过来,因为要见的人毕竟不同,在敦煌出发时华如初便将自己收拾得齐整些,依旧是一身武林装束,没有长袍广袖,也没有涂脂抹粉,全身上下就用了一枝珠钗,素淡到了极致,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 一路往里走,祁佑最先见到的不是太子,是祁镇,以及晚了祁镇一步的祁亮。 在太原时情报方面一直是祁亮在掌管,太子这时正需要这样的人手,他便让他随之一起下山了。 看了庶弟一眼,祁佑倒是先问的祁亮,“可还妥当?” 没头没尾的话,祁亮却懂了,“是,一切都妥当。” 祁佑微微点头,这才看向祁镇,“有事?” 这么硬的话,外人听了还道他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兄弟!华如初轻笑出声,仿佛没看到几人的诧异,道:“二弟,你别理会你哥,他心里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可舌头不听使唤,一出口就说成这样了,你自动转换一下,将这听成关心就对了。” 饶是祁镇满腹心事也被嫂子逗出了笑意,正要回话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忙让至一边。 待到人一出现,祁佑率先跪了下去,两兄妹对望一眼,稍慢了一步却也是跪了,“微臣(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这又不是在太原,行什么礼,快起来。”看几人精神都还不错,至少不像是重伤的样子。闻昱丹终觉得心安了些。 原及用得太顺手,他也没办法再像相信原及一样相信别人,有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又记挂着山里有那么多敌人,他们却只得几百人,就算再厉害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原及身上还有伤。 好在,人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视线转向华氏,好像又瘦了些,一个女子在那样的地方。又是落胎不久,怕是没少吃苦头,说是为了原及,可受益的不也有他? 这么想着,闻昱丹的眼神就又温和不少。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真意,“夫人受累了。” “还撑得住,谢殿下挂念。” 视线右移,落在另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他自是认识的,华氏的兄长华如逸,护送他出山之人。 “华少侠。这次多亏你们伸出援手,不然本宫恐怕再也走不出那大山了。” 华如逸爽朗大笑,“殿下是储君,以后的天子。自有天佑,怎会走不出来。” 华如初暗中挑眉,原来哥哥也会说漂亮话了。 闻昱丹听他这么说自是高兴,这是他这段时间来最有底气的时候。 “殿下。请大家屋里坐吧。”卫彦良在一边小声提醒。 闻昱丹笑,“本宫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就一直让大家站在这里说话,快,我们进屋说。” “殿下请。” 要和太子客套的自然是华如逸。 祁佑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华如初是祁佑的夫人,在这个女人甚没地位的世界,她紧跟着祁佑的脚步就没错。 华如逸的身份到了这里倒成了特别。 落座。奉茶。 屋里只余亲信,屋外有亲卫守着,闻昱丹说起话来倒是直白了许多。 “本宫走后事情如何了?你们谁来和本宫说说?” 华如逸和华如初兄妹低眉敛眼的沉默了,这事他们不好说,一旦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便成了邀功了,就算他们真的损失惨重。 祁佑品出其中三味,义不容辞的将话题接了过去,将他所知的不渗半点水份的说了出来。 闻昱丹听得脸色连连变色,心里暗想,要不是武林中人来援,他这次真的会命丧深山。 做为太子嫡系的卫彦良自然也是大为感激,祁佑一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华如逸兄妹两人长长一揖,“多谢武林中的众位壮士高义,不然南朝危矣。” 华如逸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礼,然后抱拳回礼,“这一礼我替死去的四十七位武林同道受了,人死为大,他们总归是为了南朝送命,希望有那么一日,他们的英雄之名能响彻南朝。” 对于华如逸提出的这个要求,没有人会觉得过份,那么多人送了命,要的不过是个英雄之名,对南朝来说,对太子来说这根本是不痛不痒,闻昱丹应允得很痛快,“华大侠放心,若有那一日,本宫一定做到。” 华如逸抱拳深深一礼,“草民替他们谢过殿下。” 闻昱丹上前扶起他,“不用如此,他们当得起。”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转得飞快,哥哥今天这是被谁附身了?有勇有谋得都不像他。 还是说她不在的一年里哥哥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这是谁调。教出来的!她都想去拜师! 大概是她眼里透露的疑惑太深刻,华如逸重新坐下时眼神在她身上扫过。 只这一眼她就看出来了,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假象,他说的那番话肯定是有人教的,至于是谁那几个人精里不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不管是谁教的,干得漂亮。 这么大的牺牲代表了武林的哥哥却只提了那么个要求,换成谁心里不得妥贴? PS:最近写得有点没信心了,你们告诉我你们想看什么?回太原后的?还是感情戏?还是其他选择?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引狼入室 知道对方损失惨重,闻昱丹心情大好。 高兴过后又免不了有些担心,“他们既知道有你们参与,会不会又增派人手过来?就像十多年前那样。” “殿下担心的也正是草民父亲所担心的,所以让草民带了五十人过来,再加上我妹妹手底下也有五六十人,抵得住对方的攻击,再者说对方十多年前损失的不比我们小,恐怕现有的实力远远没有恢复,在山里折了一百多号人,不见得还能再派出多少人手,这般杀鸡取卵的事就算古胡国想做,也要看对方的游侠儿答不答应,咱们武林最怕断了传承,想必对方也是一样。” 加起来还有百余人,闻昱丹心里松了松,对华如逸态度就更友善了几分,“如此甚好,但愿对方是真的派不出人手来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昱丹说起另外一件事,“原及,本宫想派人去向喻辰东将军求援,你说是否可行?” 守护西方的喻辰东?祁佑心里一动,喻家从不参与派系之争,他们效果的,只有皇上。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未必不行。 想到王林说的那件没有告知太子的事,祁佑迅速在心里衡量,开口道:“殿下,我们刚从敦煌过来,听王林说起刚收到的一则消息,皇上…尚在,暗卫拼死将皇上带出了皇宫,但是皇上身中数毒,他们找到了江大夫,就是江雨的师傅,他认出来其中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其他毒他都能解,唯独这一种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但是他答应一定会想尽办法吊住皇上的性命。也会尽力研制解药。” “古胡国的秘药,居然,居然…老二是疯了吗?他也是受皇家教育长大的,什么叫引狼入室他不懂?”知道父皇尚在闻昱丹自然高兴,可越听心里越怒,这个畜牲,居然弑父! 祁佑似有似无的看了如初一眼,华如初会意,将话题接了过去。“殿下,臣妇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太原,他们两人在医术上各有千秋,说不定能助上一臂之力,殿下可有什么东西想稍带回去?” 闻昱丹有心留下两人。在前线最是缺医少药,那两人医术都好,还做得一手好药,他们留在这里对众将士对他都有好处。 可是现在的情况,父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会准备好使人交到他们手里。”顿了顿,闻昱丹又道:“没有他们在身边。夫人的身体可行?” “无碍,劳殿下惦记。” 两人都知道这是客气,一问一答后就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闻昱丹重又说起去求援之事。 “那边现无战事,只要有心定能抽出人手来。本宫想看看喻家的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对父皇忠心,在知道老二对父皇做的事后要是他们还无动于衷,那么。喻家便是起了反心了,须早做准备。喻家必定将太原的情况告诉喻辰东了,但是一定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父皇昏迷的事绝对不能让喻辰东知道。” 祁佑点头,“臣亲自去。” “不行,你有伤在身,这事不是非得折腾你,派个亲卫带上本宫的亲笔信去就是。” “是。” “现在太原还没见血,不知道” 话里未尽的意思让在场几人心里都有几分沉重,要是可以,他们无人不希望太原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被逼至绝路时二皇子会做怎样的反扑,无人知晓。 “对了,你们的人现在安置在哪里?” 华如逸回神,忙道:“就在营地外。” “怎不带他们一起进来?” 华如初脸色微变,道:“殿下,我手下大多是女子,虽说抛头露面便已经是坏了名声了,可入了军营却到底不同,恕臣妇胆小,臣妇担心出事。” 闻昱丹这才惊觉自己说的有些冒失了,苦笑道:“这一阵本宫被逼得都要神智不清了,夫人说得有理,要真出了那样的事本宫有何颜面再面对你们?只是军营周围便是沙漠,也没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夫人如何打算?” “这个臣妇来时便注意过了,离军营十华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绿洲,听夫君说那是属阳关管辖的屯垦区,虽说现在看着颓败了些,但是胜在地方够大,容纳下百来号人绝无问题。” 卫彦良听得暗暗点头,能有那般胆色的女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脑子同样好使。 那处地方耕种的田地菜蔬就是供应他们这个营地的,在玉门关破之后不少人逃往敦煌,剩下的人不足以往的一半,容下百余人确实足够。 闻昱丹自然也知道那个地方,他就是嫌弃离阳关远了点,“中间隔着这么远,合适?” “合适的,臣妇到底也是女人,不能呆在营地,去那里正好,我会让人时刻关注烽火台,骑马过来不用多久。” 看她将一切都想好了,闻昱丹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向华如逸,“华大侠也过去?” “那倒不必,都是些糙爷们,没那些麻烦事。” 原来在哥哥眼里她们女人就是麻烦事?华如初眼光不善的斜了兄长一眼,她会记住的。 自觉该说的说了,再有什么事她一个女人在这里也不合适,华如初起身告辞,“殿下,要没其他事,臣妇就先告退了。” “也好,夫人受累不少,多歇歇也是好的,只是原及我却要留下做些商议。” “是,臣妇省得,臣妇告退。” 华如逸跟着起身,“大事上草民也不懂,还请太子安排个人给草民等人指个安置的地方。” 闻昱丹点头,“是该如此,原及,你和华少侠等人相熟,就由你去安排吧。” “是。” 从屋里出来,确定太子听不到他们说话后。华如逸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语气中不无的抱怨,“这么说话真累,我不怕和人动手,最怕和人文绉绉说话了,妹夫,以后我也不用天天去请安吧。” “不用如此,舅兄远远离着就是。” “这样好,你尽量给我安排个偏远的地方。放心,我不怪你怠慢我们。” 祁佑应下,那头华如初毫不客气的取笑,“哥,你也就这点出息。” “是是是。你哥没出息,要不要你没出息的哥哥先护送你们过去?” 华如初一想,点头,“也好,免得那边狗眼看人,看我们是女人就欺负我们。” “不会,太子定会使人递话过去。没人敢轻辱你们。”祁佑替太子说了句话,他倒是很想亲自将人送过去,然后就在那边住下了,哪怕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要在如初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可是太子这边事多,哪会轻易放人。 不是不遗憾的,可是心里有再多的念想这时候都要压下去,他的一切。从这里起步。 再不是为祁家,只为自己。为如初。 多付出些算什么? 在营地前话别,华如初凑到祁佑耳边悄声道:“我每天过来给你送饭。” 祁佑很想,可是对如初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你好好养身体,不用给我送,营地里的饭菜也能吃得下去。” “说是十华里,严格说起来也就七八里的样子,骑马快得很,就这么说定了,饭点等我。” 祁佑到底无法拒绝和如初一起用饭的诱惑,头一点就答应下来。 华如初翻身上马,也不多黏糊,扬了扬手便打马离开。 屯垦区房屋简陋,好在地方不错,尤其是从沙漠里过来更觉得这里舒服无比。 “迎上来的那个应该是这里为头的,齐南,你去。” “是。” 没等多久,齐南就回来了,“小姐,那人叫丁大,临时点出来的管事人,他说屋子空了的都能住。” “都听到了?都各自去安置吧。” “是。” 一片脆生生的女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召了过来,华如初一眼扫去便收了视线,就这些人,就算真有起歪心思的也没什么威胁。 晚上,冬菲找了过来,“小姐,我一定要回去吗?可不可以只让江雨回去,我不放心您!” 华如初无奈,“早说过了这事没得商量,你还在挣扎什么,来,再让你把个脉,然后你就安安心心的随江雨回去。” 实际上,冬菲没有哪日不来诊脉,今天一早出门之前就诊过了的,这会看到伸到面前的手也不客气,又摸了上去。 她心里知道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可是…其他人都跟在小姐身边,就把她打发走,她不甘心嘛! 外面多好玩,太原有什么好的。 看她放下手没说话,神情中却安稳,华如初心里就有了谱,这是知道她身体没问题,连个留下的理由都讲不出来了。 摇头笑了笑,华如初缩起脚上床,“去歇了吧,明天一早就要动身,那几封信你要贴身藏好,妥妥当当的亲自送到该送的人手里,万不能出事。” “婢子知道的。” “行了,别不高兴,太原的事不会拖很久,说不定我只比你晚几天就回了太裕” “真的?” “自然,你要想我快点回来就加把劲将皇帝医好,赚他一个大人情,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 冬菲一想,就是啊,只要快点将皇上治好,让皇上去收拾了二皇子,小姐不就能回去了? 不过,小姐真的还会回去吗? 她怎么这么担心小姐就这么跑路了呢? PS:有没有人啊,喂,喂,听不到,给个回音啊喂!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吵架 除了每日早中晚三餐定时去和祁佑一起吃外,大多数的时间,华如初都是在屋里呆着。 算帐,做计划,间或还会通过王林送来的消息推算一下太原现如今的局势。 华如逸一天里总会过来一段时间,两兄妹像是回到了在扬州的日子,自在得很。 常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夏以见。 比起在太原时,这日子过得更合华如初心意。 有时候心里甚至都生起不要再回去的想法来。 可到底还是因为舍不下祁佑而作罢。 除了前面两个晚上祁佑忙得回不来外,之后便不管多晚都会过来,哪怕只能陪着歇上两个时辰。 亲眼看着两人相处,华如逸对祁佑终于是满意了些,他可没忘记老爹离开前一晚拉着他说的话,但凡祁佑存了一点假心假意,只想着利用如初的话,他是肯定要将人带走的。 如初虽然聪明,可身在局中难免有看错眼的时候,相信到时只要他稍作提醒,如初便能发觉。 好在祁佑确实是真心一片。 他为妹妹高兴。 像是终于阴霾散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古胡国在阳关前纠集将士气势汹汹准备攻关时,喻家军在副将的带领下及时赶到,前后夹击之下打得对方丢盔弃甲,要不是喻家军面现疲色,闻昱丹都想乘胜追击将玉门关夺回来。 显然喻家军也存了这种想法,只是略作休整,当天晚上便由闻昱丹率军奇袭玉门关,势如破竹之下,次日清晨便将失去不过月余的玉门关重新夺了回来。 军容齐整,手底下过硬的喻家军自然引人注目。可更大的话题却不是他们。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参与了战争! 和在山林那次不同,至少那次,世人不知。 可这次,亲眼所见之下,没人能否认她们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可以说,她们不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闻昱丹一开始只是想让己方实力更强大,一口气将玉门关夺下来,那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这场战争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史书中记载他是怎样一个敢用人敢为人之敢不为的明君尚是后话。 他最先得到的好处,是多方势力的倒戈。 当这场战争传开后。内宅妇人才发觉以往她们追捧的陶嘉有多不值一提。 和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女人相比,陶嘉不过是想着法子赚她们的脂粉钱罢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枕边风,历史上多少事情是由枕边风引起,又因为枕边风影响了多少局势,占尽优势的一方能因为枕边风失势。处于弱势的也能因为枕边风成为胜利者。 就比如这一次,枕边风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当然,这些闻昱丹也暂时还不知道。 此时,他看着在东升的太阳下站姿笔挺,因为见了血还没有散去凌厉气势的一众女人,心里复杂难言。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需要借助女人的力量。 可从他落难至今,却是那些他一直觉得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次次给了他帮助。 说不出感激的话。可也抹杀不了她们的功劳。 是该赏的。 就在太子打算许下回太原后重赏的承诺时,听到祁夫人道:“殿下,可否提供一个地方给臣妇等人歇息?” “恩?这是自然。”闻昱丹就势接下这个话,挥手示意亲卫上前。“你带祁夫人等人去最里边歇息,将华少侠等人安排在她们外面。” “是,殿下,祁夫人请。华少侠请。” 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妹妹多远的华如逸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忙跟了上去。 身边没有换洗的衣服,华如初稍微擦了下脖子手脸后便作罢。尽量不去看身上的点点血迹。 “都歇一会,下午我们就返回。” “还回原来那里吗?”云书将茶杯放到小姐手里,绕到她身后给她散开头发。 华如初想了想,觉得再住回那里也不合适,毕竟离这里太远了,真要有点什么事会赶不急,可是住在这里…不可能。 理由和阳关一样,太子也绝不会想让营地里多出这么多女人乱了军心。 “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留意到有绿州?” “有的,离玉门关好像有十几二十里的样子,昨晚经过那里时婢子留了个心眼多注意了下,以前应该也是有住人的,恐怕是后来玉门关破所有人都跑了,就是不知道古胡国的人有没有住过。” “恩,先歇上半天,饭后你带上几上人去探探。” “是。” 中午祁佑过来后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反对,没有哪个做丈夫的愿意自己的妻子天天被人盯着看。 在太原,女子出门都是要戴帷帽隔纱巾的,现在虽说是不得已,但是能避开一点还是避着点好。 “我让人去探,你们…尽量少露面。” 华如初咀嚼的动作明显停了停,吞咽下去后放下还剩了一半米饭的碗,“我吃饱了,你慢吃。” 祁佑夹菜的动作顿住,最后也放了筷子看向如初。 “你不高兴我这么说。” 华如初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没有笑意的笑,“怎么说在你,怎么做在我。” “如初,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说三道四。” “其实,你也是不想我抛头露面的吧。”看他的神情,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在我才从太原赶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在我为了大家活命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为了夺玉门关,太子希望我出手,所以我来了这,深更半夜得在外赶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现在玉门关夺回来了,你们性命无碍了,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起来我们要少露面了?昨晚我们杀了多少人就救了多少人。谁有脸对我们说三道四?用得上的时候就捧着,用不上了就踩?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被你们踩,云书。” “是,小姐。”门外云书颤了颤,她多久没见小姐这么生过气了,就算在祁家那次也远没有这次严重! “叫上人,我们走。” “是。” “如初”祁佑心慌得马上去抓如初的手,被华如初狠狠甩开,又去抓。华如初手按在腰间剑扣上,冷声道:“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伤了我自己,别逼我。” 祁佑不怕她伤他,但他怕她伤了自己。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低声得近乎哀求,“如初,你知道我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那么对你,是我想岔了,别人要说就随他们去说。我不在乎了,以后都不在乎了,你别生气,如初。别生气,别生气” 祁佑从没有一刻那么恨自己的嘴拙,他想说的明明不止这些,他明明想解释他是不希望别人说她哪怕是一句难听话。他听不得,他怕如初听到会难过。会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值,明明是他不想让如初生气难过的,可到头来让她生气的却是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华如初什么都不想听,走出门大步离开。 她知道祁佑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她应该要原谅的,祁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就是生气,还觉得委屈。 她做这些图的是什么?为的谁?能说只是为了武林吗? 要真是如此,她做什么吃那个苦头来这里。 不过是想他多建功劳,不过是想他性命无忧… 到头来却听到那样一句话,她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这么为他费心,一点也不用。 往外走的路上碰到了哥哥。 华如初脚步顿了顿,终是摆不出笑脸。 “怎么了这是?吃过午饭了吗?要去哪里?” “吃过了,哥你吃了吗?” “吃过了。”华如逸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这是,“吵架了?” “没有的事,我想先回去,祁佑不让,哥,这里全是男人,我带着这么多女人住在这里像什么话,我还回原来那地方住着去。” “那里会不会太远了?” “哥你们还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你们在这就够了。” 华如逸一想确实也是,他们不过是防患个未然,免得被对方的游侠儿摸上来打个措手不及,他们足有五十人,够了。 “也好,你回去吧,那地方确实比这里要住着好些。” “恩,我也这么觉得,我走了哥。” “走吧,我送你。” 要是平时,华如初可能会拒绝,可现在她实在不想和祁佑独处,顺势就点了头。 一路上碰上的士兵都快要不会走路了,不要说在营地,就是在家时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姑娘。 稀奇的是,明明一个个都厉害得不得了,平时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性子好得很。 可惜平时她们并不常露面,难得的机会,他们只觉得连眨眼睛都浪费时间。 以前华如初不在乎这些,可在听到祁佑说的那话再看到他们的反应只觉得心头火起,弯腰捡起几个小石子蕴着内劲对几人甩了过去。 “哎呦” “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狗眼。” “哎呦” “自己在外面走,不就是给人看”话音未落,身体便飞了起来,旋即重重的摔落在地,除了疼痛,再记不起刚才的涟漪。 PS:哎呀,吵架了吵架了!不给粉红不和好,哈哈!如初都要骂我后娘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断袖 祁佑暴戾得想将眼前这些人撕了,“就是这些在外面走的女人昨晚不止一次救了你们的命,说话之前摸摸良心。” 华如逸冷哼出声,“既然一个个都这么有本事,还用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再有游侠儿过来你们自己上,妹子,我和你一起走。” 华如初微微摇头,低声道,“哥,不行,别前功尽弃。” “没什么不行,我看着这些人恶心,你别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味的软,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不管是我还是爹娘,都不会舍得让你在外头还受人欺负,都是一群什么东西,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谁能说我们不对?去个人,叫大家收拾收拾,我们离开。” 齐南灵活的出列,大声应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华如初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看哥哥义愤填膺的样子,华如初深深吐出一口中浊气,干脆随他去了。 哥哥有句话说得没错,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没道理还要留在这里受气。 到如今,不管是对南朝也好,对皇室也好,又或者是对太子个人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是他再记不住,再要为难武林…或许他们该让南朝的统治者知道,武林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有那脑子灵活的赶紧去报与太子。 卫彦良离得近,最先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况再联想到军营里最近在传的有些个不好听的话就知道坏了事。 太子和他不是都下了封口令吗? 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违抗军令? “华少侠,祁夫人,你们这是” 华如逸冷笑,“城下的尸体还在,就有人嫌我们碍眼了。卫将军,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军营里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懂的规矩,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事也办了,本分也尽了,我们都打算离开不碍别人的眼了想必不会再有人不允吧。” “这…华少侠这是听了谁在胡言乱语,查出来定当军法处置。” “你们要不要军法处置我们管不着,也不稀罕,就这么着吧。小妹,我们走。” “如初”祁佑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拽住她的袖子。 当卫彦良以为祁大公子能劝住夫人而松了一口气时。就看到眼前剑光一闪,祁大公子抓着的那半截袖子落在他手里。 祁夫人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 卫彦良忙移开视线。 华如初举起手臂,滑落的衣袖让露出来的地方更多,“我不止抛头露面了,我还露肤了。你是不是要休了我?” 看祁佑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沉静到坚忍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心头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外冒,“云书,去找笔墨来。” “小姐” “去。” “如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休你。你想去哪里都好,我随你去,卫将军。烦请你和太子说一声” “不必。”华如初转身往外走,“祁佑,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要跟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祁佑闷不吭声。却始终跟在她身后一步。 华如逸这会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止是吵架了。还很严重。 有心从中周旋一下,可一想到妹妹的性子便按捺下来,妹妹虽然任性,却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祁佑惹怒了她才会让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想到这里华如逸很是恼怒,他在的时候都是如此,那要是他不在还得了? 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心情马上崩坏,华如逸语气态度瞬间就变得不好了,“妹夫,你就别跟了,免得一会大家都不好看。” 祁佑脸色沉了沉,动作依旧。 这时夏以见跑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逸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那你走是不走?” “走,逸哥你说走当然走。”夏以见马上服软,看向反常的没有打趣他的华如初,“谁欺负你了,脸色这么难看。”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要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这家伙,说话真噎人,要不是看她好像心情不好,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夏以见在心里直哼哼。 卫彦良心下大急,要是都走了对方再有游侠儿摸来了怎么办?那帮没脑子的,有些话是能说的吗? 有那本事看不起女人,怎么没本事多杀几个敌人?要是他们有那本事拦住强大的敌人,他们会需要请武林中人来压阵吗?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祁偏将显然也是惹恼了夫人,怕是也和这事有关系,这时候都哄不回来,指望他是不可能了,殿下呢?不是有人去报信了吗?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就看到拐角处急步走出来好些人。 殿下走在最中间。 远远的,闻昱丹就道,“华少侠,祁夫人,本宫保证这样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传,犯在几位手里的人定当重责,还请两位息牛” 华如逸张口就想顶撞,华如初抢在他之前行礼道:“殿下,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有这么多将士守关定能无恙,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还在原来住的地方,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人来传,至于住在这里…我们脾气都不太好,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就不好了,至于其他的,嘴长在别人嘴上,我们控制不了,听不到也就算了,可若再被我们听到…殿下,我们不见得会再忍让,我们抛头露面,名节是毁了,可也容不得他人那般糟蹋。” 一句句看着全是退避忍让,可一句句点出来的却又全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就是他听了,都觉得他的人做得过份了,要不是她们抛头露面,他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里逃命。 现在人安全了就拿她们抛头露面说事。这过河拆桥得也太不地道。 “祁夫人这话真让本宫无地自容。” “华氏不敢,华氏只是觉得委屈,与其在这里听那些难听话,倒不如离开了落个清静,殿下如无其他吩咐,华氏告退。” 这时候,闻昱丹才注意到华氏的袖子少了一截,被那白皙的皮肤晃花了眼,连忙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及手里抓着那小半截。 这是… 收敛了心神。闻昱丹只得点头,“如此本宫倒不好再强人所难了,也罢。本宫送送各位。” “殿下留步。” 闻昱丹到底还是亲自将人送出了营地,目送对方百余人翻身上马转眼消失在眼前。 祁佑紧紧抓着那截衣袖,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浸入白色的衣袖中,漾起点点艳红。 他多想打马追上去。不管如初要怎么做他都受了,只要如初能消气。 可是如初的眼神那么绝决,他不敢。 他怕如初会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 如初那人,哪怕心里并没那么坚定,可一旦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兑现。 “原及,夫人是不是…非常生气?”军营里在传什么话闻昱丹也是知道的。他严词警告过,可悠悠众口哪是堵得住的,最后也只做到了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可暗地里怎么说怎么想,他又如何制止得了。 原本想着她们在这里呆不久,离开了就听不到了,哪知道… 祁佑低头,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是在生我的气。” “因为那些话?” 虽然不全对,那些话却绝对是主因。祁佑沉默着点头。 “这哪能怪你!不过是可笑的因为被女人救了,自尊心受了打击罢了,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她们,要不是因为她们,他们可能早就死了。” 看他那副模样,闻昱丹也不好留着他,干脆放他离开,“行了,将这里的事交给其他人,你去吧,放你两天假,别让他们心里存了意见,这事是我们理亏,军营这边我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他们个交待的。” 祁佑想说不用,如初现在都不想看到他,可是这么远远吊着,他心里难安,就算是不想看到他,他近些守着心里也能踏实些。 他担心,不,确切的说是害怕,他害怕如初会一气之上跟着她哥哥走了。 他就是有心去追,又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到时恐怕还会传出更难听的话来,就是太子,虽说是承了如初的情,可他也未必喜欢看到一个女人踩到男人的头上去,他不觉得如何,可别人未必不会再口出恶言中伤如初。 但他们一定不知道,只要如初能在他身边,他就是将一切奉上又如何? 将袖子攒得更紧,祁佑弯腰行礼,“是,谢殿下体恤。” 就算是放了他假,他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负责管的那些事要分派出去,另有一些要交回殿下手中。 梁世涛来做交接时低声询问,“嫂夫人那么好,你怎么还惹她生气?” 祁佑好一会没有理他,就在梁世涛以为他不会回他话时听到他道:“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啊,如果只是这样倒没关系,你多说几句软话,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嫂夫人那么着紧你一定会原谅你。” 花言巧语对其他女人可行,可是对如初,怕是没用。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如初消气。 当时,他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呢?他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就算在乎,他也用错方式了。 PS:脑子一抽,让他们有了矛盾…昨天七夕,都过得甜蜜否?鬼鬼趴电脑前码一天字!然后,祁佑和如初的七夕好可怜! 第三百三十章 祁佑求和 回了落脚处,感觉人好像多了些。 也是,玉门关夺回来的消息传开后,这里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为了活命,回来这里也是必然。 好在她们住的地方没人敢动。 齐南又将丁大找来,让他帮着安排一下,将新来的五十余人安置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自从那些女人来了后,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找上门吩咐他好好侍候了,新来的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去将周围附近的人迁远一些,又找了人手将屋子重新收拾了才回来复命。 屋内,华如初没什么劲头的和哥哥说着话。 华如逸看不得她那样,敲了她脑袋一下喝斥道:“要觉得他不能原谅就随我回去,要么就好好说开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谁在这里就给谁看。”眼疾手快的挡住哥哥敲来的手,华如初求饶,“哥,我不就是和你撒撒娇么?你不哄我就算了,还打我,小心我回去和爹娘告状。” “那也要你先回去。”华如逸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到底还是心疼嫁了人的妹妹,心里又为她琢磨起来。 大妹夫严柯和他认识的年月久,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再看他那宠媳妇的劲,如梦那里他根本不用担心。 真要说起来,小妹夫也算是顶好的,虽然除他之外的祁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祁佑对妹妹却算得上是难得的用心了。 可这桩婚姻的地基太不牢靠,就像建房子一样,地基不牢靠的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婚姻同样如此。 更何况两个人生活的环境,所学的东西,家庭背景完全不一样。 造就的性格以及一些观念更是天差地别。要捏到一起处——难。 他们能处成这样已经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当时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如初跑回娘家,他要如何替她出头的打算! 这已经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可到头来却听到她挺着肚子上前线救夫来了。 既然都这么有情有义了,又怄个什么气? “你和哥哥说说,他怎么惹着你了?” “哥,你别管,这次要是不能将他脑子里固定的观念纠正过来,以后我们也过不好。” “要是他纠不过来了呢?” “那就趁早,谁也别耽误谁。” 华如逸听得连连摇头,“做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这么强势对你没好处,谁都有个自尊心,你别把人踩得太狠了。” “哥,我是你妹妹吧,怎么我这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先偏着妹夫去了。” “我看他对你挺好。不想你由着性子来,日后后悔了上哪买后悔药去。” 华如初沉默了片刻,“我时时顾着别人的自尊心,谁顾着我的了?” “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你了,我自然只能说些不着边的话,好了,你要实在不愿意说就好好想想。别一时冲动做决定,不是什么事都有回头路可走的。” 华如逸起身,决定不再掺和,小妹看着是很生气。却也没有不过下去的意思,夫妻之间哪能没点矛盾的,在这点上他到底是个外人,说多错多。随他们折腾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时,华如初更加坐得没了正型。 双脚缩上来。手放在膝盖上,头枕了上去,思绪飘得老远。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更多的,是那一刻她失去了自信。 她想得很美好,先回太原别府而居,再寻合适的机会将人逮去扬州,她却忘了就算将人带回了扬州,他能容忍自己见天的在外面跑吗? 和各种人来往,和蕃人做买卖,甚至出海。 再者说,祁佑甘心离开太原吗?虽然他总是说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可权势地位,天底下能拒绝的有几人? 能放得下的,又有几人? 男人手里要没了权,只是做个富家翁,消磨的恐怕不止是斗志,恐怕还有感情。 她一直就想得太简单了! 屋子很旧,就算是经过丫头们的巧手收拾也难掩其破落。 窗户上的纸原本就是不遮的地方比遮的地方多,重新换了后看起来倒是新得和整体都不搭了。 就像人,一个手握大权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突然放下一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呢? 要不,她干脆现在就叫上哥哥一起离开算了。 这么想着,明明心中对这个念头蠢蠢欲动,可身体却一点也不配合,依旧歪着没有动弹。 “姑爷……”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抬头看向门口。 云书满脸为难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姑爷,她当然是希望小姐快点和姑爷和好的,可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小姐是在屋内,可是小姐说了……谁都不见。”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佑也没有多失望,靠着门坐了下来,道:“我在这里,你去忙吧。” 小姐确实是没说她不能离开,云书爽快的行礼退下。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华如初原本准备了满肚子堵对方的话,这下也派不上用场了。 起身往床上一躺,华如初蒙着头准备睡觉,昨晚受累一晚上,今天生了一场气后又骑马回来,心累,身体也累。 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原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哪知道还没转几个念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万物肃静。 桌上燃着一盏小灯。 春玉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不想这时候再折腾人,华如初轻手轻脚的下床打算倒杯水喝,才走出一步春玉就抬起了头,满脸戒备。 待看清了人后忙站起身来,“小姐,您是不是要喝水?” “恩。” 春玉麻利的倒了递给她。华如初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小姐,您饿了吧,我去给您做点吃的,您稍待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弄了,我不饿。” “什么都是现成的,很快。”说着,春玉前脚打后脚的快步离开。像是生怕再被叫住一般。 这个很快倒也确实是快。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炸酱面,觉得不太像春玉的手艺。 她切的面绝不会这么参差不齐宽细不均的。 夹起来吃了一口,味道倒也还行。 华如初什么都没问,不紧不慢的将面条一点点吃尽。 春玉几度欲言又止,可直到一碗面吃完了。她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华如初擦了擦嘴,扫她一眼,道:“有事?” 春玉摇头,将碗拿起来放进木盘里端起来想走,那一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咬了咬唇,春玉回过身来,重新将木盘放进去。低着头低声道:“面是姑爷做的,他不会炸酱,前面几次都炸过头焦掉了,这次是最好的。手上被油烫伤了好几处,切这个面练了很长时间,不停的重来……小姐,婢子。婢子就想替姑爷求求情,他肯定知道错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姑爷一次吧。” 春玉的反应在华如初看来并不奇怪,在现代厨师大多是男人,就是在家里厨房也不再是女人专属,君子远庖厨这话在那里早就用不上了。 可在这里,这个时空,不要说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男人会去厨房。 几岁幼女做饭理所当然,男人进了厨房就是没出息。 所以在她们看来,祁佑愿意为了她进厨房就已经是极有诚意的道歉了。 她相信祁佑的诚心,却不觉得现在是交谈的好时候,至少她现在还是意难平。 “我的丫头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小姐……” “去打水来吧,我洗漱了接着睡。” “……是。” 出了门,春玉看着坐在门外一侧刻意躲开了的姑爷有点心酸,早知如此,您当时又何必惹小姐生气。 小姐等闲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难哄得很。 “姑爷,您去歇了吧,这么晚小姐不会出来了。” 祁佑摇头,“你下去忙吧。” “姑爷……” “下去。” 一个个都是倔性子,春玉也无奈了,只得走开去忙活。 华如初不是听不到外面的对话,可她就能当作没听到。 苦肉计对她没用,到底要怎么做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华如初打开门走出来时看似不经意的看了周围一眼,没有看到人时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 她还以为他真的会为她守一夜…… 真是,想什么呢!祁佑再为她上心也不会这么为难自己,连自尊都不要了。 早餐过后还没看到人,华如初就有几分奇怪了,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姑爷呢?” “姑爷昨晚在您房外呆了一夜,早上婢子过来后才离开的,也没说去哪了。” 居然真守了一夜?华如初难掩讶异,心里哽着的那口气终于觉得消了些。 “我哥他们也不在?” “是,大少爷他们去了敦煌。” 坐定不安了一个时辰,就在华如初以为祁佑是回了玉门关时,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口。 手里拿着个粗布打成的包裹。 这次,他直接进了屋。 默不作声的将包裹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果子。 在山上时她曾说过最喜欢吃这种,他还记得。 PS:求粉红。明天和好,然后就是二皇子领盒饭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隔夜仇 “你去山里了?” 听到如初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祁佑心头一松,“恩,洗过了的,你吃。” 华如初看着那一堆的果子,像是在数数又像是在默神,好一会后才伸手拿了个在手里擦了擦,一口下去满口生津,甜丝丝的,感觉比之前吃到的还要甜。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闻细细的咀嚼声。 云书见状,轻手轻脚的去将窗棂支高些,又领着屋里侍候的人退了出去,从外将门带上。 过了这么久,祁佑又一心讨好,华如初那点气早就泄下去了。 她是想和祁佑好好谈谈的,心平气和的将她所思所想敞开来说,可是当真的面对面时,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起这个头才好。 她这边正暗暗组织语言,祁佑开口了,“如初,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是不是?” 果子吃尽后余下一颗滚圆的核,华如初捏在掌心里把玩,也不抬头,语气里却再不见那时的冷漠,“无心之心未必就不伤人,你可知道听到你那么说时我有多难受。” “对不起” “祁佑,有些话别人能说,你说不得。别人是我的谁?你又是我的谁?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我在乎你怎么想。你让我别在外面多露面,这在我听来就是不守妇道的另一种说法,我不想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也不想说我在外抛头露面是为了谁,我只想问,我们这次是不是帮了忙?既然是帮了忙,你们怎么就能在转眼之间就又觉得刚刚贡献了力量的我们不守妇道呢? 我哥觉得我做得不对,说你就算什么事做得不好了,我也该好好和你说。说我太强势,没有个女人的样子,他怪我没有顾虑到你的自尊心,可是祁佑,你们谁顾忌到我的自尊心了?我完全可以在内宅做我的少奶奶,就算太原乱了我也有自信能自保无虞,可我来了这里,往大了说保家卫国也尽了我的一份心。 我是不够守规矩,可是那些守规矩的妇人在大后方呆着。她们帮到你们了吗?你们怎么能一边要求我们出手帮忙一边又要我们谨守妇道?女人强大了男人心里不舒服了就成了我们的罪过?” 祁佑不知道要如何给自己辩解,他只觉得再多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军营里传的什么话我都知道,一开始还能当个笑话听,可听得多了心里又怎么会不难过,那一个个的。就在不久前我们还救过他们的命,不说救命之恩要如何报答,他们却能在转身之后就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但凡他们心里能有一分对我们的尊重,那些话就说不出来,多可笑,居然连一分都没有。我真后悔救他们,就该让他们壮烈了的。” 华如初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也懒得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祁佑,如果你想要的是个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妻子。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从小就是放养着长大的,性子野,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本性毕露,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面前都端着,要是你觉得这样的我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在这里散了吧。” 祁佑摇头,“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 华如初摇头苦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依着你心里有我这点来拿捏你,也不是因为之前的这件事,祁佑,这会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娘家是怎样的,外人只以为我是性子弱,上面有两个极出色的兄姐便失了光彩,其实不是这样,少有人见过我是因为我经常不在家,出门定是易了容的,扬州周边的地方我都去过,我甚至还出过海,要不是我的亲人都在扬州,我甚至都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你看,祁佑,我就是这么不安于室,离所谓的妇道天差地远,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得了吗?” 看他张口就想答,华如初摇头,“你好好想想,不要话赶话的就觉得自己能接受,我的性子我清楚,没有几个男人容得下,你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会怪你,实际上,你已经很好了。” 像是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客套,华如初又加重了语气,“真的,你好的出乎我意料。” “我好,你还是想过要离开。” 这点,华如初无法否认,“可我现在还在你身边,我把我的底都亮给你看,便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你要是能接受那样的我,我们便还和以前一样,要是你接受不了…也是你离开我。” “如初,你从没将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祁佑像是放松了,眼中露出淡淡的无奈,“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的性子决定了我不会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决定的人,只要是我应允的,我点了头的便都是仔细思量过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也是如此,我想一直占据你身边那个位子,想一直让你着紧我,不希望再有谁比我更靠近你,你想走遍九州也好,想出海也好,我都想跟着,我说不来更好听的话,可是如初,我保证,我对你的心比谁都真。 我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妻子,不需要一个斤斤计较的妻子,不需要一个遇事只知掉眼泪的妻子,你这样的就刚好,有主意的刚刚好,性格刚刚好,长相刚刚好,一切的一切都刚刚好的合我心意,不需要改变,我心里的如初就该是这个样子,会霸道的维护我,会心疼我,会为我据理力争为我拼命,我再想不出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舅兄要是知道我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一定不会觉得你强势,如初,你只是爽利,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并不能说是强势。和我有关的事你极少擅自拿主意,牵涉到我的也会为我考虑,就算是我希望你在背后给我拿主意你都从不会逾越,说话留半分,处处给我留有余地,要真的强势,你哪会如此?昨天的事是我错在先,换成我也会生气,不能怪你。 所以如初。我们是最合适的夫妻,你的那些担心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从洞房那晚起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同,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变得和她们一样,我想要的。是能和我并肩的女子,如你一样。” 这可能是他们成亲以来祁佑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一点也不煽情,一句句像是陈述,可就是说到了她心底,让她心暖,让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一切祁佑都能接受,她不用再担心她本性毕露后祁佑会弃她而去。 她也不用再装模做样,只管做自己就好。 是的,一切说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如此害怕祁佑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会离开她。 祁佑起身走到如初面前蹲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双手捧起她的脸,“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华如初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飞溅。“这么好的男人,我舍不得。” “也不生气了?” 华如初又摇头。 “夫妻间没有隔夜仇,以后如果我再惹你生气了,一天之内一定要和好好不好?” 脸上挂了泪,一听他这么说华如初又忍不住笑,“你就不会不惹我生气吗?” “我从来就不想,可有时候难免会有无心之失…就像昨天那样。”想到昨天如初绝决的眼神,祁佑心底一沉,那样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华如初也伸手摸了摸祁佑的脸,给出承诺,“好,没有隔夜仇。” 得了承诺,又将人搂进怀里,祁佑才觉得从昨日起就不安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有了着落。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清楚如初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连如初一个绝决的眼神都不愿看到。 伏在男人的胸膛上,华如初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去玉门关没关系吗?” “殿下给了我几天假,他说军营那边他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你们一个交待。” “虽然我应该大气一点,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可要是真能让那些人得到教训,我会很高兴,我手底下大半的丫头都是没有许人家的,他们这话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去,她们这一辈子就毁了,别说嫁人,就是出个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们功夫再厉害,总也不能去将那些人都杀了。” “恩,我知道,放心,这事到此为止了,之前才有人说闲话的时候就有下过禁口令,他们违令在先,再重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会记住。” “但愿如此,要是再有人犯到我手里,我决不会轻饶,谁来求情都没用。” “要真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你尽管放手施为,就是太子也不会阻拦。” “那最好。”华如初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抬起头问他,“早上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有点,也快中午了,一起用午饭。” “我叫她们提早做,我们早点吃。” “恩,好。”祁佑眼神温柔的追随着她,很庆幸如初没有追问,他不想让如初知道他还是昨天中午和她一起吃的东西。 ps:有亲说如初矫情了,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可能是我写得不够好,祁佑是古人的思维,抛头露面不好,可华如初是想带他一起回扬州的,她觉得回扬州她会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那里她会本性毕露,可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想到她那样的生活祁佑能不能接受。对古人来说,现代人都太野了,她只是担心了。 至于有亲说男人手里要有权…扬州是九州之一,官位不要太多。 第三百三十二章 倒戈 华如逸看着像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两人啧啧出声,“我就不该替你们担心,幸好我也没说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不然你们这一和好我这脸往哪放。” 祁佑温柔的看了正娇俏的对着舅兄瞪眼的如初一眼,温声道:“是我没做好,让兄长担心了。” “多半我这妹子也有错,一个巴掌哪里能拍得响,夫妻之间哪能事事计较,她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以后有得她吃亏的时候。” “我会让着她。” 华如逸满意了,警告的瞪了妹妹一眼。 华如初对他眨了眨眼,“哥,你别瞪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什么叫适可而止她哪会不懂,时不时的甩个脸色给男人看,让男人看她的脸色过活,那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她不能说自己多聪明,却也没有蠢到那种程度。 她和祁佑成亲一年有余,这也不过是第一次而已,尽量不会有下一次。 难得有闲,两人并肩在这片绿洲上行走,听祁佑讲这片绿洲对阳关的作用,说这里的人都是从哪里迁来的。 华如初偶尔附和两句,视线交接时会心一笑,气氛正好。 夏以见倚门望着,很久很久。 “还不放心?” 华如逸以为他会别扭上几句,哪想到他回得既直且白,“放心了,我不见得会比祁佑做得更好。” 是啊,他们都不见得能比祁佑做得更好,华如逸心下叹息。 他这次是真的放心了。 次日,祁佑就不得不回了玉门关。 虽说不能日日回来,但是每隔两日,祁佑必定会回来一次。哪怕是半夜才到,歇不到两个时辰又要走。 时间一晃,又过了十来天。 太原那边僵着的局面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 “原及你看,这是祁亮刚从王林那拿来的最新消息。”闻昱丹一把推开门,也不顾现在屋子里还有谁在,将还在滴着水的绢帕递给祁佑。 梁世涛等人忙起身行礼。 闻昱丹挥了挥手,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喜色。 祁佑几眼扫完,“如果是这样,殿下。您隐藏的人手也可以动一动了。” “本宫也这么想,没想到,本宫原本以为让女子上战场会被人诟病,还担心会招来不少难听话,说本宫穷途末路。还得借助女人的力量,哪想到反会让这么多人倒戈,这可真是……原及,你夫人这下是完全将陶嘉的风头压下去了,这次回去后她还想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 “这并非夫人所愿。” “却也是,她要是陶嘉那么个性子就不会一开始就藏拙了,不过她的事已经传开了。再想藏起来却是不易。人本性便是崇尚英雄的,以前从不曾出过女英雄,话本里的故事也是男人为主角,令夫人恐怕会引来许多的崇拜者。” 梁世涛祁镇等人对望一眼。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男人觉得扫了脸面的事可不就是给女人长了大脸?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放心了,再不用担心事情传开会毁了那些姑娘的名节,当时祁夫人的暴怒他们现在都还记得。 那绝对是个护短到极点的人。 “殿下,祁亮求见。” “进来说。什么事。” 祁亮快步进来,低垂着头。声音里的喘息声却明显,“殿下,王林有急事求见,小的担心误了事,擅自将人带进了营地,请殿下恕罪。” 闻昱丹心下一紧,通过王林这条线,他虽不在太原,太原的情况却都掌握在手里,祁亮刚从他那里回来没多久,要不是急事,他不会亲自赶来。 “你做得对,稍后有赏,王林现在在哪里?” “回殿下,就在外面。” “快让他进来。” “是。” 王林进来得极快,在门口就跪了下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哑,“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回话。” “是。” 王林这时候的形象并不好,今日风大,一路骑马疾驰,就算是将脸蒙住了他也吃了不少沙子,身上就更不用说了,青色的衣服黄色的一层沙尘,极为显眼。 可这副形象却正好符合了他说的急事,也让闻昱丹心里更舒坦,神情不由得就缓和了些,温声道:“你急着来见本宫是何事?” 王林低垂着眉眼,声音更显得哑了些,“回殿下的话,小的刚收到太原传来的加急口信,不敢由他人之口传入您耳中,所以小的只能大胆跑这一遭。” “口信?快说。” “是,太原传来消息,皇上醒了。” 闻昱丹猛的站起身来,“当真?” “是,小的不敢撒谎。” “哈哈,老天有眼,父皇醒了,老二的死期到了!”接二连三的好事让闻昱丹极为亢奋,走到王林面前一连声的问,“是江大夫治好的?父皇现在情况如何?其他人知道了吗?” 王林的嗓子已经干得要冒烟了,吞了口口水正要回话,眼前出现一碗水。 是姑爷。 “是本宫疏忽了,你先喝口水缓缓。” “谢殿下,谢姑爷。”实在是难受得慌,王林端起碗一饮而尽,紧绷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些。 “回殿下的话,皇上是江大夫治好的,药却是从琳琅阁拿的,传信的人说皇上能说话了,完全好起来还需要吃几剂药,他从太原出发时还无人知道皇上的消息。” “琳琅阁?怎会又牵扯到琳琅阁?” 祁佑插话道:“殿下,琳琅阁的东家是夏以见,开张之前借由夫人之口送了一成红利给太子妃娘娘。” 对救了他一命的夏以见闻昱丹印象深刻,这一次又承了他的情,再得他的红利,这如何说得过去? “殿下。琳琅阁需要庇护,在太原,太子府是最好的保护伞。” 闻昱丹苦笑,以前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可现在,老二哪会放过和他有关的势力,“琳琅阁现在怎么样?没有被老二抄了底?” “是,琳琅阁一切安好。”王林心里暗暗得意,能在那样的局面下还保全了琳琅阁。果然还是小姐的人最厉害。 闻昱丹眼神闪了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忙将话题拉了回来,“传口信的人可还有说什么?” “是,皇上借他之口传了一句话给您。” “快说。” “是。皇上说:非诏,不得回朝。” 闻昱丹心底一热,从小到大,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父皇对他的维护,到了这种时候都不是想着要他带兵回去救援,而是保全他。 “父皇现在可安全?” “是。” “那就好,那就好。这里离敦煌太远,消息往返不及,原及,我们将这里好好布置一番去敦煌。” “臣反对。” 闻昱丹兴奋的情绪终于抑制了些。“为何。” “二皇子既和古胡国勾结,形势越是对他不利,臣越是担心他会狗急跳墙,对付不了皇上的情况下。您便是目标,您若这时候去往敦煌。一旦玉门关再没能守住,二皇子要是放出对您不利的传言,如您临阵脱逃,置将士性命于不顾这样的话,您前面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闻昱丹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 闭上眼,闻昱丹长长吁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再不见兴奋之色,“原及说得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守好这里,等诏书到时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 “是。” “王林。” “小的在。” “本宫身边人手不足,离敦煌又远,要是再有什么紧急的消息,还要麻烦你跑上一趟给本宫送来,你可愿?” “是,小姐就是这么吩咐下来的。” 听他提起华氏,闻昱丹心头一动,转头看向祁佑,“原及,是不是该给华少侠他们去个消息?有他们在这里,本宫也要放心些。” “是,不过殿下,臣觉得他们不适合再住在军营,以免再起冲突,离玉门关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屯垦区,臣建议他们住那里去,看到烽火过来也赶得急。” “这样也好,你去办。” “是。” 华如初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那边收拾好了?” “恩。” “那现在就过去吧,云书,你去和我哥哥说一声,吩咐大家收拾东西。” 祁佑没想到如初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转念一想,除了上次的事,以往哪次如初对他的支持不是如此?他说要什么她就给,要怎样的支持她从无二话,从来,如初就是那个说到做到的人。 比起来,他不过是一直在说,一直在给出承诺,真正做到的……现在都还没有。 差得远了。 叫住云书,祁佑握了握如初的手,起身道:“我去和舅兄说。” “我哥没那么多计较。” “我知道,可我还是该亲自去说,这是尊重。” 华如初笑眯了眼,“好吧,你去说,我们趁早过去,到了那边也还要收拾。” “好。” 华如逸也很痛快,祁佑一说就点了头,在外面吼了一嗓子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他和惯享受的如初不同。 出门在外从不带人侍候,就是妹妹送了两个过来也被他拒绝了。 什么都和别人一样,自然更受待见。 所以这五十余人以他为头没任何人有意见。 大家都信服他。 ps:我说到做到了吧,很快就能回太原啦!求粉红票奖励! 第三百三十三章 立威 搬了新地方后,华如逸带了人去探了遍路,规划出一条更近的路线,原本十六七里的路程缩短为十二里。 骑马过去不过一刻钟时间。 就在当晚,他们都以为对方不会那么快动手时轮流警戒的人看到了烽火台上燃起的烽火。 看着那仿佛就在眼前不远处的烽火,华如初想,这时候,祁佑恐怕已经上阵杀敌了吧。 以他的身份自是轮不到他上场,可没有哪一场战争他站在了后方。 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都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华如逸翻身上马,“走,杀他个狗娘养的,自己的窝不呆来抢我们的地盘,改明儿我们也抢他们的地盘去。” “不敢去的是软蛋。” “滚你丫的,谁不敢我也敢。”华如逸笑骂了句,策马到妹妹身边站定,“可以出发了,走吧。” “恩。” “别担心,妹夫不会有事,他那身本事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华如初笑了笑,仿佛真的不担心。 此时的玉门关处处燃着火把,喊杀声,刀剑争鸣声,号角声,惨叫声… 祁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眉眼间染上了煞气。 要不是担心对方派出游侠儿来刺杀太子,他真想挥刀下场,敌人一个个在自己手里倒下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要来得舒坦。 “对方有没有游侠儿?” “有,不多。”祁佑微微皱眉,“殿下,您自己多留神些,臣总觉得对方应该不止这么点人手,可能有暗招。也可能是留出了人手专门来对付您。” 闻昱丹心神一紧,点头,“华少侠等人还没到?” “应该快了…来了。” 一百余骑从后方冲上来,没有丝毫停顿的直接出了关,混入冲杀的将士中挥舞手中的武器。 这次,男女分明。 上次受了气,华如初这次干脆让大家穿了鲜艳的衣服,一应装扮都往最容易让人辩认出是女子的方向收拾。 比起上次的雌雄不明,这次显眼的让对手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当然。新加入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手起刀落,又是一笔杀孽。 华如初就是为了立威而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偏要让人看看,女人不止是能安享富贵,也能和男人并肩上阵杀敌。 就为了这一口气。华如初连自己软剑的秘密都不顾了,一上手就是一手一剑。 专挑着敌人防备不住的脆弱地方下手。 “夫人还在生气?”闻昱丹往前两步,看着下面发狠的人失笑。 “没有。”祁佑顿了顿,又道:“她只是想让我们看看,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她想让那些在背后道她是非的人看到她比他们要强。她又一次救了他们的命,用事实叫他们闭嘴。” “看不出来她居然是个硬性子。” 祁佑没有再答话,眼神追随着场中那道翻飞的身影,压下想去她身边的渴望。 虽然分了心。可当连环三箭从侧面射来时,他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将太子推翻在地,迎上前去将三只箭拦于剑下。 还来不及松口气。又是三箭射来。 是个弓箭手,而且是个擅使连环箭的弓箭手。 祁佑一边拦截一边在心里琢磨。从这个方向去算位置,应该是在己方阵营。 ——不好,对方有人混进来了,这弓箭手恐怕只是为了牵制住他。 眼角余光扫到太子亲卫围成圈将太子护在中间,要是对付一般人,这样够了,可若是游侠儿,不够! 舅兄和如初怎么一个都没让上来? 来不及等他多想,另一个方向又射来三箭,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样不行,下意识的,祁佑朝着下方喊道:“如初” 华如初挑翻对手,抬头看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云书,你们几个准备供我借力,随后跟来。” “是。” “准备好没有?” 云书点头,华如初最先飞身而起,以云书为首的几人错落着纵身跃起,到达的高度各有不同,却正好给小姐借力。 从最矮的那个身上踩落,然后是稍高的那个,再往上是更高的,离着城门顶上还有一段距离时,华如初剑尖轻点城墙,借着这力道翻身落在城门上。 然后是云书,春玉,夏言,秋谨,晴好,翠凝。 没错,全是女将。 看着一众人瞪大的眼,华如初勾起唇角,她就是故意的。 “把弓箭手先解决。” “是。” 将祁佑替换下来,华如初对他笑了笑,祁佑刚准备回应,就看到从斜前方摸上来的人。 一把将如初扯到身后,祁佑率先迎了上去。 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他不怕明面上的任何敌人,可对方要是躲在暗处,再多的提防都有疏漏的时候。 双方都是打的有把握之战,拼的便是实力。 古胡国这次再没能像上次那样打开玉门关的门。 丢下数千尸体后,在天明时分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一众将领全部上了玉门关城墙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城墙下搬运尸体的士兵。 闻昱丹心里不无遗憾,“要是本宫手上的兵力足够,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说起来还得多谢喻将军来得及时,不然不要说痛打落水狗,一开始怕就夺不回来。” 喻家军来驰援的副将叫喻达,能助太子守住玉门关,他心里也高兴,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在未来君主面前挂了号了。 “末将惶恐,玉门关是南朝的领土,不管末将是谁的麾下。适逢其会为守卫玉门关略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末将的本份。” 这话闻昱丹爱听,视线一转落在和祁佑并肩站在右方的华氏身上。 他头一次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如此骄傲——她也有骄傲的本钱。 不用依赖他人,只要她想,她便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只是有几分傲气的女人,男人会想要去征服,那个过程必定美好。 可华氏不止是有傲气,她是真正的骄傲,而且聪明,如果谁抱着那样的心思去接受她。她必定不屑一顾。 他都有些羡慕原及了。 因为那道婚约,他能以最理所当然的姿态接近,然后走进心里。 要是…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莫名出现的念头赶走,闻昱丹笑眼道:“祁夫人。今日又承你的情了,幸亏你们来得及时。” 华如初早就感觉到了闻昱丹的视线,有心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内容,可如果对上眼必定尴尬,指不定太子还会误会什么,对祁佑也不好,便一直忍着。 听到他这么问再自然不过的转过头看过去。迅速分辩他眼中的内容边道:“就如喻将军所说,这也是臣妾等人的本份,若是无其他事,殿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还好,有欣赏,有赞叹,有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却并没有那些阴暗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 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男人会想要征服一个有些聪明有些骄傲的女人,可对一个明知难以把握住的女人却不见得会动那样的念头,因为有些代价,他们付不起。 此时天色微明,微风中带着凉意。 闻昱丹没有留人,“也好,夫人请自便,请向大家转达本宫的谢意。” 华如初拱手,“是,臣妾告退。” 祁佑随之行礼,“殿下,臣去送送。” “去吧。” 目送着两人离开,喻达很是感概,“早听说武林侠女很是英姿飒爽,却从未见过,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祁偏将好福气,有这样的贤妻持家还有何惧。” “可不是,娶妻当娶贤,祁偏将的夫人虽然没有守着那些个规矩置于内宅,却是敢为了丈夫跑前线来命都不要了的,不要说南朝,就是翻开史书,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我瞧着不比那些规规矩矩养出来的世家小姐差。” 有人赞同,有人撇嘴,不过自从那次太子狠狠处置了一批人后都学聪明了,关起门来和谁说怎么说都成,到了外面就当自己是聋子哑巴,听不到也说不了。 祁偏将在殿下心里甚有地位,再加上殿下也承了人家几次情,于情于理都容不得他们继续说那些难听话。 他们就别往刀口上撞了。 上一次无心而为便让华如初扬名,那么这一次呢? 华如初端着茶杯慢悠悠的看着王林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这样就对了,她是不想像陶嘉那样得个虚名,可现在这种名气她却是不嫌弃的,至少说明她拳头硬不是?看谁以后还敢再欺到她面前来。 不知道祁家人听到这些传言心里会做何想。 他们应该庆幸她忍功了得。 “将这个弄干了再给太子送去,别让人知道你是先来给我看了再送去给太子的。” 王林接过来用干净的帕子去蹭水,再实诚不过的道:“小的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殿下也没问过。” “要是殿下提了呢?” “小的就说小的会告诉您。” 这样斩腰掐尾的,怎么理解都行,你还不能说他撒谎了,华如初很满意。 能让她看中留在身边使唤的如王林这种也就是看着老实罢了,要真如他外表那样憨厚,她哪敢将情报网交给他。 “行了,去玉门关吧,见到姑爷和他说一声,要是有时间就早些回来,我有事和他说。” “是,小的告退。” PS:谢谢大家的粉红,好给力!么么大家。 第三百三十四章 傻兮兮 祁佑回来时天还很早,华如初笑,“我还以为你最早也要用晚饭时才能回,太子愿意放人?” “现在没那么忙了,王林说你有事和我说。” “也不算要紧,王林送去的消息你也看到了吧。” “恩,看了,和这个有关?” 华如初点头,“我琢磨着离搬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你觉得呢?” “是,今日殿下已经在吩咐大家做准备了。” 华如初抿了抿嘴,“回去太原我可以回别院住,你呢?回祁家吗?” 祁佑摇头,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我不是不信你,以你的骄傲自是不愿意住到我的别院里,这对你也不好,你要是打定主意离开祁家…你给祁家留下的家当有三处房子,我只给了两处,扣下的那处就做为以后我们的家,可以吗?” 看着处处为他着想的妻,祁佑的笑意从心里泛开,蔓延至眼底,再在脸上彻底绽放,他是如此的高兴。 尤其是当如初说‘我们的家’的时候。 “当然好。” “那我写信回去让马柏派人去收拾,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入住了。” “好。”祁佑眼里带笑,语调温柔,“祁安留在了太原,我还有些东西在他那里,你让马柏找到他,要用银钱他那里也有。” 她这段时间银子花得就跟水一样,能不用自己的当然再好不过,华如初连连点头,“这话我一定着重让人告诉马柏。” “你说怎么样都好。” “等等。”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谁说过他的私房钱都给我了,怎么还有?” “这个钱不是私房钱…不对。也算是吧,是我错了。”祁佑端起桌上的茶双手递到如初面前,“奉茶道歉。” “哼哼,你先说说这钱是用来干嘛的。”这么说着,华如初还是将茶接了过来。 ——她正好口渴了。 “我手里的银子原来是分成两份的,一份是给祁家存的,另一份我自己留用,后来接了赐婚的旨意后我又把自己留用的那份分成了两份,一份拿来家用。不管我和你是夫妻和谐还是相敬如冰,我都会将这份给你,就是钱财多少上会有不同,剩下的那份是我用来周转的,殿下的所有铺子里都有我的一份。也一直都是由我在打理,有时候需要大量的银子做事而太子那里又拿不出来时我便需要先行垫上,所以…我一时之间都忘了这一份其实也算是我的私房。” “这笔银子很多?” 就知道她更关心这个,祁佑眼里染上点点笑意,“比给祁家的多。” “那你给不给我?” “给。” 这么痛快的应承让华如初心喜,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好,一个男人在外面走动身上要是没银子傍身会被人笑话的。她的男人哪能在银子上吃别人的亏。 这么一想她就直接问了,“你要是将这份也给我了,身上还有银子吗?”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祁佑眼里笑意更深。“请吃人吃顿饭的银子还是有的,吃花酒的话就少了点。” “那就是够了。”华如初当没听到后面那句,自顾自的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厉害的。一定让你身上不少银子。” “好,以后这些都由你来安排。家里的银子都归你管,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话我爱听。”华如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最会赚钱了,到时一定让家里的钱生钱。” 祁佑最爱看她说起银子时闪闪发光的眼神,穷人家是将银子当成生存下去的根本,银子就是他们的眼珠子,富人将银子看得更重,因为他们只想着要更多,越多他们越安心。 可如初和他们不同,她是将赚钱当成了乐趣,该花的她从不小气,在他身上就不知花了多少,那笔帐,他都不愿去算,一算就觉得如初嫁给他简直是吃大亏了。 “既然那银子是我的了,那我得和祁安说一声,要添置什么东西找马柏,那些珍奇精细的有琳琅阁,对了,我还那么多嫁妆在压箱底,放久了也会坏,还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不过…拿得出来吗?祁家也不会肯吧。” 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去做都不太合适,最合适的人选… 对望一眼,华如初点头,“我会让我哥送我回太原的,他正好担心得不得了,一定不会拒绝,我就不信我娘家人出动,他们还敢死赖着不放,理亏的本来就是他们。” 看祁佑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华如初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在乎的吧,抓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放心,我会和我哥说的,不让他们折了祁家的面子,当然,前提是祁家人不能过份。” “委屈你了。” “什么事在发生的时候才会有各种感觉,过了再想其实也就那样,时间啊,不仅能磨灭爱情,能让女人失去青春容颜,还能将发生过的一切淡化,只是成为一个片段保存在脑子里,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但是真正能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太少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可能在乎一辈子,其他祁家人嘛,应该没这个荣幸。” “是,我很荣幸。” 满意的看着祁佑眼里又有了笑意,华如初满足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能这样,真好,我在乎你,你在乎我,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合拍,你能容忍我的任性我的坏脾气,我能为你奋不顾身,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改变,愿意为了对方努力,最主要的是,我们在战场上下来都能没缺胳膊少腿的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你不知道在家时我有多担心你会受伤。” 听着这如同告白的话,祁佑觉得心里开了个口子,感情像是要从里面溢出来,他的人生好像就是在等这么个人,在等这个人说这些话,把他曾经缺失的部分都填补上,让他的人生获得圆满。 他那么的庆幸,拥有了这个人。 “如初” 华如初眨了眨眼,“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恩,恨不得将心都挖给你。” “那就记住你现在的这份心情,当我不再年轻了,皮肤松弛,眼角下垂,变成一个大胖子,脾气更坏,你也要像今天这样的爱我,不要变,爱我的心一辈子都不要变。” “你不再年轻了时我也老了,可能会变得更加不会说话,会更加不懂得讨你欢心,到那时你还是要像现在一样引导我,让我变得更加爱你,更加离不开你。”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两人傻兮兮的说着肉麻情话,傻兮兮的击掌发下誓言。 可是两个人的心靠得那么近,他们看起来那么的快活。 仿佛忘了这里是在前线,而是在哪个亭台楼阁花前月下,说着最美好的誓言,做着最浪漫的事,希望到老了时再提起时眼神里还能看到沉淀的感情。 而不是崩坏在中途的某一刻。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别人。 而此时的太原却是另一番情景。 就在二皇子因为早朝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来而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时,皇上在一众人的护送下突然出现。 瘦了些,苍老了些,可没人会认错。 那气势,只有皇上有。 太子还差了些,二皇子…差远了。 “父…父皇。”二皇子闻昱扬目瞪口呆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人,身体仿佛有意识般颤抖着站起来。 皇帝在堂下停下脚步,抬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儿子。 明明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可下面那人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上面那人连动弹都不得。 从另一侧迈步上阶,在那还有着余温的宽大龙椅上坐下,仿佛根本看不到眼前那弑君杀父的畜牲,皇帝抬起下巴,看着下面跪伏一地的人。 “限时半个时辰,朕要这朝堂上站满人,去通传吧。” “是。”差点送了命的贴身内侍安公公高声唱喏,点齐信得过的人马去各府送信。 只得半个时辰,一定要将人通知到,没在这里的就不是二皇子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太子的人也该好好处着,这江山,必定是太子的。 没有第二个可能,安公公在心里再一次确认。 “父皇…您…您” “很奇怪朕没死?” “儿臣,儿臣不敢。” “老二,你让朕失望,要是你心再狠一点早点将朕除了,再将太子置于死地了,这江山肯定要落于你手,如果是这样,就算到了地底下朕也欣慰,为皇者需要那样的魄力,你坐这个也未尝不可。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古胡国,那是你让出一条河西走廊就能满足的?没有了玉门关和阳关这两道门户,雍州就是他们碗里的菜,想何时吃就何时吃,雍州一失,后面一马平川,你拿什么去挡古胡国的骑兵?十足的蠢才,南朝要是交于你手,不用几年就能被你折腾没了,而你付出那么大代价,你的兄长却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本事,这就是为什么储君是他而不是你。” PS:这一章,自己都麻得不行!感情戏啊,其实也不难写嘛,嘿嘿,奖励张粉红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太原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一直颤抖的闻昱扬突然就不抖了。 这就是他的父皇,看似宠他,他提的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在他心里,那个位置从来都是太子的,没他染指的份。 他以前蠢,一直以为只要他做得好,父皇一定会看到,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父皇都是很有可能将那个位置交给他的。 他真的一直这么以为。 可是那天,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他一直就是太子的磨刀石,父皇对他的所有好都是为了激励太子更加奋发向上,父皇从来没打算将皇位传给他。 从来没有! 他自然不信,可是有些事并不难查,不过是因为发生在他身上他看不清罢了。 当那层面纱在他面前揭开,他才看清,原来真是如此,他从来就不在父皇眼里。 那么,如果太子死在外面了呢? 他的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立他为太子才是名正言顺。 所以他才会同意古胡国提出来的条件,他想着只要太子死在外面,只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一定能将失去的重新夺回来,让南朝变得更加强大,几十年后去了地底下见到父皇他也能挺着腰杆说他做得比太子好。 可是,不用几十年后,现在父皇就在告诉他:他不如太子。 “您一开始就不该给我希望,让我以为我也有机会得到那个位子,您不该用我来磨砺太子,太子是您儿子,我也是,凭什么就对他这么特别?就因为他是元后的儿子吗?母后哪点比不上元后?” 皇帝冷冷的注视着他,“身为皇子。却不清楚元后和继后的区别?你倒是告诉朕你有什么比太子强?你有强大的外家支持,宫中有皇后为你打理,犯了错有人求情,想要什么也有人送到你面前来,可是太子呢?他现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攒起来的,还是在你和皇后打压的情况下,一旦南朝有什么变故,他有足够强大的心智能撑过去,若是换成你…你觉得你会如何?” “我…我也能撑过去。这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您怎能凭想像就觉得我不如太子?这不公平。” “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太子何尝又觉得公平了?可他是如何做的?你又是如何做的?老二,你输了,输在了根上。” 闻昱扬鼻翼抖动。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就在暗卫暗暗提防的时候,闻昱扬突然笑了,“父皇,其实我最大的错不是对付您和太子,而是将苏嫔拉下水吧。” 皇帝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无波,“你将苏嫔如何了?” “父皇还担心她?您别忘了。您的毒是她下的,要不是她,我们怎么可能得手?按您的性子,不是该将她挫骨扬灰诛灭九族才对吗?” “你拿她儿子威胁她?” “您猜得没错。能威胁到她的也只有她那个儿子,在您和儿子之间,她选择了保护儿子,父皇。被心爱的女人下毒的滋味如何?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死定了。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有心理准备,可是您也没赢,让母后位主中宫,却常年不踏进一步,对一个已婚的妇人掏心挖肺,甚至为她鞭打母后,您将我放在哪里?那是我的母亲,您却当着我的面鞭打她,不过是因为苏嫔流产,您只顾着给苏嫔出气,可您有没有想过母后有多痛苦?哈哈哈,您放心好了,苏嫔活得好好的,我原本打算在您死后令她殉葬的,现在,您就亲自处置了吧,哈哈哈。” 闻昱扬癫狂的举动让所有人吃惊,连逼问都不用,他就自觉的将他所犯的事都供出来了。 可这是天家事,他们就连听都不该听! 尤其是事关苏嫔,知晓这个秘密的人背都湿了。 后宫之事向来没有公平可言,皇帝在这事上更不用说负了谁,当年让文氏上位之前,他便和文氏说过,那个位子不过是看着风光罢了,她要是自认承受得起,他便让她成为继后。 她同意了,如愿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后。 可是她也后悔了,不再满足于此,她想得到皇上更多的注意,她想让其他女人都消失,想让后宫再无人能诞下血脉。 其他人他不管,可皇后不该对苏嫔下手,那是他一辈子才有过一次的冲动,以至不管不顾的将人抢进宫来,苏嫔看似柔弱,性子却极为倔强,他花了好几年才终于让她软化了些,却因为皇后的一碗药再一次让她心如死灰,且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 他如何能不牛 宫中容不下美好,可也容不下过大的野心。 文氏心太大,又教出来一个同样心大的儿子,却偏偏没有能撑起野心的才智。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苏嫔多年未出宫,心里对儿子本就有愧,老二用这个来威胁她正中她的软肋。 可是,这么多年的纠缠,他终究是得到回报了的。 每一种毒苏嫔都只下了三分之一的量,要不是如此,他早就死了。 这毒如果不是苏嫔下也会是其他人,别人可不会像苏嫔这样留手。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该感谢苏嫔。 不过这一点,老二没必要知道。 皇宫能将一个人所有的感情磨灭,这个位置不是好坐的,老二不行。 太子磨砺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是差不多合格了,这次的表现,也算不错。 该诏他回朝了。 “来人,将二皇子带下去,二皇子府中一应人等全部拿下交由刑部发落,另,废后。” “…遵旨。” 皇上的回归让人心浮动的太原城迅速变得安份下来。 很快,一道道旨意从宫中发出。 街上时有将士飞奔而过,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哪家要倒霉了。 和二皇子府捆绑在一起的杨家文家首当其冲,在朝为官的当天就下了狱,两家也被将士围成了铁桶,没有皇上旨意。不许任何人出入。 这下二皇子派系的人终于知道,这事再无回旋可能。 皇上这次是下了狠心了,就算伤筋动骨也要将几家除了。 门庭冷落了好一段时间,不,应该是许多年的祁家府门大开,时有马车停下,来人进出不断。 所有人都知道,祁家要翻身了。 太子的地位无可动摇,祁大公子身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一旦太子继位必是位极重臣,更何况祁少夫人英勇救夫的事迹早就成为街头巷尾的一桩美谈,要知道祁少夫人救的可不止是祁大公子,还有太子。 等搬师回朝后还不得大赏特赏? 再者说,祁少夫人和太子妃本就交好。以后指不定还得如何呢! 祁家听了这些传闻怎么想暂时无人得知,只是听说祁府采买的管事又买了不少杯盏回去。 当太子妃在太子府护卫的拱卫下抱着皇太孙从屋中屋走出来时几乎落下泪来。 两个月的时间,她衣食无忧的被人保护着,虽然安全,可她挂心的太多,生产过后稍显丰腴的身材却是比有身子之前还瘦了。 回府见到莫问后,两人都是满脸唏嘘。 莫问原本就不够结实的身体现如今瘦弱得让人担心。幸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娘娘,皇上不久前派人带了诏书前去玉门关。” 太子妃手里的帕子攒得死紧,“是不是…让太子回来?” “是。”莫问眼眶发红,语带哽咽。“娘娘,我们熬过去了。” 太子妃用帕子捂住眼睛,刚滚出来的泪水马上被吸走,一会后放下手时。眼睛也只是稍微有点红。 “听说如初立了大功。” “是。”说到华氏,莫问掩饰不住的欣赏。“准确的说整个武林都立了大功,要不是他们去得及时,太子危矣,只是…很可惜,祁少夫人的孩子没有保住。” 意料之中的事,两个月的孩儿哪能经起得长途跋涉,想到离开前一天如初来告别的坚定,太子妃心底一酸,“真不知道如初那一路上受了多大的罪,这次真得多谢她,也亏得她不是长于深闺中的女子,要不然” “是,中间有一段时间太子府被二皇子的人看死了,消息送不出去,前线的消息也送不进来,幸好祁少夫人早有准备,着她的人开了条路子,臣才和殿下联系上。” “她手底下是有一批人,都是极有本事的,只是这次回来,也不知道祁家会如何待她,要是祁家人再欺负她,我可不会答应。” 莫问表情变了变,从怀中拿出几封信来递过去,“娘娘,这是殿下来的几封信,您请过目。” 太子妃不接,“莫先生,你知道的,这些事上我从不沾手,我也不懂。” “臣知道,只是这信里牵涉到的东西广,您知道一下也是好的,再说殿下现在不在,有些事还得您拿主意,殿下的态度如何您看过信后便知。” 太子妃一想确实如此,接过信一一看起来。 半晌过后,太子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都知道了,原及既有心从祁家脱离出来,那便是表明了立场,只是祁老将军在父皇那里极有脸面,这事怕是不易,最近祁家情况如何?” “二皇子几乎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寻找皇上,并没有对付其他人,祁家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只是…自从皇上回朝后,祁家便门庭若市了。” “呵,让祁家获得荣耀的人他们不善待,有好处却全占了,倒像是祁家惯来的作风,现在不是如初的风头劲吗?莫先生,你帮个忙,将原及在前线出事后祁家人如何对待如初的事加油添醋的传出去,让人都将那事记起来。” “是。”这是真要给华氏出气了,莫问想。 PS:谢谢大家的粉红,么么哒,继续支持哟!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回来了 玉门关上喜气洋洋。 几度生死,他们终于熬出头了。 当圣旨宣读完毕,有些人甚至哭出了声。 ——高兴的。 回去之后不说荣华富贵,却一定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他们现在可是太子的嫡系。 闻昱丹同样激动,这是他自小到大接到的圣旨里唯一一次全是褒奖的旨意。 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终是订可了他。 哪怕曾因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怨过,现在他也觉得值了。 “原及,我们赢了。” “是,我们赢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心里却都唏嘘不已,这一次,太不容易了。 这日祁佑回来得极早,彼时华如初正站在田梗上看人劳做。 她两辈子都没做过这些,只是看着,便觉得累,可很多人却这样做了一辈子。 不得不承认,她两次人生都是幸运的。 祁佑走近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不远处在田间劳作的人。 华如初歪头看他,“今日回得这么早?” “圣旨到了。” “要回去了?” “恩,皇上新派了玉门关守将,率领大军已经上路。” 说着话,两人往屋子那边走去,“我们是不是不方便和你一起回去?”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可是要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她也不愿意。 她并没有错不是吗? “还有时间,我再想想。” “恩。” 依偎着坐在一起,华如初问他,“你希望我和你一起走吗?” “希望,我想你在我身边。” “不再觉得那是抛头露面了?” 说这句话时。华如初微扬着下巴,骄傲又得意,像个胜利者一般。 这样的如初祁佑无法抗拒,握住她的手亲了亲,道:“不知道多少男人羡慕我,你是我的骄傲。” 这话堪比甜言蜜语,华如初心里美滋滋的,用力握紧十指交叉的手,“只要你不觉得为难。我就好做决定,一会我再去问问我哥。” “好。” 自从那次争吵过后,两人感情更甚以往,祁佑好像突然就摸准了华如初的脉,知道她能接受的度在哪里。知道她绝不能触犯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他怎样如初会更高兴,甚至知道了她喜欢怎样的自己。 由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自在相处,他们走了一年余。 祁佑还是忙,因为要搬师回朝要做的事更多了,回来陪了如初一会后便又去了玉门关。 华如初找到哥哥,把圣旨的事告诉了他。 “好事啊。终于要回去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我都要呆不下去了,你没发现这一阵连夏以见都经常不见人吗?他包下了敦煌一家客栈,把窝都挪那里去了。” 这事华如初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听祁佑说古胡国彻底退兵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再犯,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继续被关在这里? 要是可以,她都想换个地方呆着了。 可惜敦煌离玉门关太远。只得做罢。 “哥,你们全部陪我回太原吗?” “当然。你不是说要去祁家把嫁妆拿出来吗?这事当然要我出面。” “你不去我都会拖着你去,可是其他人也愿意吗?毕竟这只是我的家事。” 华如逸拍了她脑袋一下,“在外你代表的就是我们华家,成婚那道旨意的原意你忘了?现在你受了欺负,就等于是武林被欺负了,他们哪会善罢干休,不拔剑相向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原来她的祁家的问题已经扩大至武林和朝廷的问题了! 华如初皱眉,如果他们气势汹汹的去太原,她这一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 “哥,这事我们不能闹,光明正大的将我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了。” “行了,你哥不是什么都不懂。”华如逸看着过分懂事的妹妹,又心疼又气愤,要不是祁佑对如初确实不错,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忍下这口气。 “我和大家说过了,我们只将东西拿走,只要祁家不主动挑衅,他们就不会做什么。” “祁家那么多人,总难免会有嘴碎的。”华哪初想到祁二夫人不由得头疼,“哥,不要让我们的功劳打折扣,别忘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几十条人命,别让他们死得不值。” “可你是我妹妹。”沉默片刻后,华如逸如是道,“我不能明知你受了欺负却什么都不做,我们是立了大功,可是皇家也不见得就会记住,就和上次一次,那次我们付出的代价更大,可是他们有什么表示吗?那些人的家小到现在都还是爹在养着,谁知道这次会如何,这些说不准的东西哪能和你比。” 皇家防着武林,武林不信任皇家,这样的关系一旦有人从中挑拨便是一场灾难,她当时就是看穿这点才会同意联姻,她想尽她所能的缓和矛盾,也真的恰逢其事的做了些事让矛盾不再那么尖锐,可是问题仍在。 现在的皇帝她不抱希望,她只希望承了武林大情的闻昱丹上位后能有所改变。 可问题是,现在在位的仍然是老皇帝,老皇帝还是护着祁家的,如果他们做得过了,皇帝必定心生不满。 到时,得不偿失。 “哥,那口气我忍得下,而且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祁家也必定丢尽脸面,再说,祁佑是祁家的支柱,他脱离祁家便是对祁家最大的打击,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们慢慢来。” “你就是想得太多,顾忌太多,哪有成亲前的肆无忌惮,以前是担心你太过肆无忌惮,现在倒是希望你放开一些。”华如逸叹息,“放心吧。我会和其他人说的。” 华如初苦笑,她也想肆无忌惮啊,可是左边要顾忌祁佑的立场,右边要顾忌武林和朝廷的不对付,她哪还肆无忌惮的起来。 祁佑要是真的无情到翻脸就不认人,那样的男人她未必敢要。 可他要是一再对祁家上心,她心里又必定不舒服。 人啊,就是矛盾。 这事上她还不能多说什么,说多了无情的人便成了她。到时伤的还是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只能看祁佑有多坚定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二十天。 来接替太子守关的将士终于到了。 因为古胡国的虎视耽耽,这次派到玉门关的士兵有十万之众,先后分三批到达。 最先到的是四万人。 新任守将孙元经历了太原发生的事,对太子的不可动摇再清楚不过。言行举止间显得格外的尊重。 闻昱丹不动声色的看了两天,心里才彻底安定下来。 虽说是搬师回朝,但是太子带来的五万人回去时不足万人。 任是闻昱丹也觉得心头难受。 要是太原及时派兵增援,又怎会在玉门关破时付出那么多将士的性命。 人少的唯一好处就是返程的速度快了许多。 进入冀州地界后,赶来拜见的各路官员更加多了起来。 太子再想赶紧回去,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 眼看着前面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梁世涛打马走到祁佑身边。道:“嫂夫人怎的没和你一起走?”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想起返程前一日如初的话,祁佑脸上有了表情,到底,如初还是在为他着想。哪怕他说了他不在乎。 梁世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原及,我认识你小半辈子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你笑。你居然会笑!” 祁佑当没听到他的话,眼神落在虚处想。如初这会到哪了? 被惦记的华如初这会刚好到了太原城外不远处。 勒住马,抬头远远看着这在她眼中一点不高的城墙心情复杂,从成亲那刻起,她就觉得走进太原就是走进了一个牢笼里,她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要如何挣脱。 困住她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世间对女人的束缚。 她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自由的活着,却不能去和这个世道对抗。 她活了两世,比别人多出来的也不过是开阔了的眼界,这让她没法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可也没法再活成上辈子那般。 所以她一再挣扎,慢慢调适,于是有了现在的她。 她努力让自己融于这个世界,却活得像自己。 “妹子,怎么不走了?”华如逸打马上前,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就是一道城墙嘛! “恩,走了,齐南,你拿姑爷给的凭证去交涉。” “是。” 城门前的队伍一如既往的排得老长,另一边却只有少少的几辆马车。 齐南拿着凭证上前,扫了几人一眼,径自交到为首的那人手里,道:“我家小姐要入城。” “你家小姐是”边问,那人边低头看向凭证,待看到后面落款时身体瞬间挺直了,“是祁少夫人?” 这一声喊,不止几辆马车内的人纷纷打起了帘子,就连那边排着长队的人也有了骚动,四处打望着找疑似祁少夫人的人。 他们也想看看敢去战场上救夫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齐南本就是个心思灵巧的,看到大家的反应心底便有了计较,“是,我家小姐随后就到,因人数较多,又都是骑马,请各位行个方便,打开中间城门。” “方便,方便,开城门。” 左右两边的城门都是分大小两道,大的并不常开,出入一般都是经由小的那道。 几辆马车马上进了城,有志一同的停住不动,打起帘子等着。 PS:昨天人不舒服,这章没码得完,上午码完后还没来得及改文,先发上来,吃过饭后我再修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女英雄 远远的看着中间城门开了,一直慢悠悠走着的华如初才夹了下马腹,加快速度进城。 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注视,女人骑马在街上飞奔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她心里清楚,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切。 她就是要这么风光的回来,要让祁家再无法拿着那套规矩礼法来束缚她,逼她回去。 ——祁家老太爷容不下不听话的孙媳妇,她要的就是他的容不下。 对上守城士兵的注视,华如初微微点头,他们眼神中的善意让她无法厌恶。 直到… “祁少夫人,您是我们的女英雄!” 华如初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忙勒紧了缰绳朝着刚才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头扎花巾的小姑娘提着个篮子激动得脸色潮红。 两人视线一对上,那小姑娘也不排队了,做了她这辈子最胆大的事。 ——不顾人的劝阻冲过中间的空旷地,小跑到华如初身边,将整个篮子往马背上一放,脸红红的说了句‘祁少夫人,您真给我们女人长脸,我们都佩服您’就撒着脚丫子跑了。 华如初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弯下腰想捞人都没捞着。 “” “…哈哈哈。”华如逸等人忍无可忍大笑出声,“妹子,你都有崇拜者了。” 华如初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发愁好,将篮子上遮着的布拿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个个擦得干干净净的鸡蛋,那小姑娘,怕是入城卖鸡蛋的吧。 就这么将东西给了她,她回去可怎么和家里人交待。 “云书。你打发个人去追上小姑娘,给她点银子,就说…我很高兴,谢谢她的喜欢,以后她的东西可以卖到我们别院来。” “是,婢子这就派人去,小姐,您快进城吧。” 华如初点头,也不将篮子递给别人。就那么放在马背上,一手紧着缰绳一手压着篮子,打马继续前行。 心情,很好。 不管别人如何看,至少还是有人说她做得好不是。 停在路边的其中一辆马车目送着她们走远。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华如初刚才留意定会大惊——华老头儿怎么来了? 华老头儿在越县养老,早先就想过来,可太原形势不明,华家几兄弟哪敢让他前来,在家的华家老二被老爷子打了好几拐棍都硬是没敢让他成行。 前不久皇上回归,太原情况迅速控制住了后华家老大才同意。 “爹,您刚才怎么不叫住她。”华家老二华鹏问。 “叫住她做什么。这时候是认亲的好时候么?”华老头儿瞪了儿子一眼,这儿子幸好留在家里了,要是走仕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 华鹏笑。“儿子看她对您挺好的,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对您可孝顺得紧,什么新奇东西都给您送一份来。还都比大哥送回来的好。” 要不是看她是个好姑娘,他会将老伴留下来的东西送她吗?华老头也懒得再和这笨儿子说这些。总归他也是知道人家是真心对他老头子好的,记得这点就够了。 人啊,就是得多给自己留条路,有备无患总没错。 那丫头,也确实是和他们家有缘。 以后能常来常往的走动也是好的。 他虽说一直高看她几眼,可当大儿子写信回来将她的事告诉他后他才知道,他还是小看她了。 她比大多数武林中人有脑子,但是骨子里却又有着侠气情义,华家教养得好。 那祁老头儿真不知道珍惜,要是他家能有个这样的姑娘进门,他敢马上将华家交给她打理。 那老头儿,有得后悔的时候,越老越糊涂。 华如初完全不知道自己和谁擦身而过,直接打马奔向别院,将所有意义不明的视线甩在身后。 她需要知道太原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的事有人知道了,也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才对。 马柏算着日子知道小姐应该快回来了,早安排了人在城门口守着,得到消息后立马亲自带着所有人迎了出来。 听到得得的马蹄身,马柏心中激动难平,无人知晓当时他有多想随着众人一起前去,可他更知道太原这边需要人主持,他要将小姐的后方守好,要让小姐最快知道太原的情况。 一日日按捺着,终于将人等回来了,他如何能不激动。 亲自上前抓住马缰,马柏一眼扫过,看小姐精神气色都不错后心瞬间就安定下来,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散了下来,脸上阴霾散尽,笑容缓缓绽开,“小姐,您回来了。” 华如初上上下下打量他,“马柏,你怎么瘦这么多?”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是不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没有,您放心,一切都很好。”马柏将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也没管是什么继续安抚道:“小姐,我们先进去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先好好吃上一顿再说。” “也好。”华如初回头道:“哥,其他事不急,先歇过气来吧。” “行,先缓缓,兄弟们,马匹丢在这有人管,我们先去吃饭,这一路折腾得我都能吞下一头牛了。” “得了吧,就你那样子还一头牛,一只老鼠差不多。” “滚,你才吃老鼠。” “哈哈哈。” 看众人嘻嘻哈哈进了门,华如初示意云书也带着大家进去,自己和马柏走在最后。 她实在是有话想问。 “马柏,太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和我有关的?还在城外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手里那一篮子鸡蛋就是个小姑娘送的。” 马柏低头看了眼篮子,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忙将原委说了出来。 “皇上回来后在朝堂上便放了话,大概意思就是太子的地位从来就不可动摇,祁家马上大热,上赶着去交好的人从早到晚不停歇,没您的命令我们自然什么都没做,后来没多久就有人将之前祁府对姑爷生死未卜的漠视,以及将您赶出祁府的事翻了出来,虽说没有夸大事实,但是正巧您那一阵名声大得很,您又占理,就有了许多人对祁家不满,说他们什么都没做,对功臣一点不着紧,还有什么脸去享受他们带来的好处…还有更难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事让大家心里有了想法,后来慢慢的去亲近祁府的人就少了,反倒是…您和姑爷的感情被人传成了好多个版本,个个版本都是感人至极的,我说个给您听听?” 华如初伸出手,衣袖稍微往上拉起一点,指着手腕处给他看,“你没说我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要说了我还有活路么?是谁又将原来的事掀起来了,有何居心?你查了吗?” “我自然是要查的,不过最后还是没查,太子妃派陈嬷嬷来了一趟,明着告诉我那是她叫人做的,我不必去查,她就是想给您出口气,祁家欺人太甚。” 这可真是…华如初轻笑,她就说太子妃撇了威严的外衣,骨子里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不管外面情况如何,你约束住所有人,什么都不要做,我先告诉你一声,祁佑说会脱离祁家,这时候我们要是有什么举动都能被有心人挑出毛病来,等着吧,我也想看看祁佑会如何做。” 马柏惊得猛的抬起头,“您说真的?姑爷会脱离祁家?” “他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就行了,别再和人说。” “是。”嘴里应着,马柏心里翻起滔天大浪,原来姑爷…这么看重小姐。 “现在时辰还早,我要去趟太子府,你安排好所有人的食宿,不要慢怠了。” “是,您先吃点东西再去不迟。” “恩,不吃上一顿我也没力气去了。” 吃了饭,华如初泡在澡盆里再不想动弹。 在外面过得再好和家里也是没得比的,她现在只想往软和的床上躺,可是太子府又必须得去… “小姐,您穿哪件衣服?” 云书手里拿着两件进来问,一件是做小媳妇的这一年多常穿的那种,另一件则是在外这两个月常穿的款式,在娘家时也差不多是穿这种。 撑着头,华如初冲着后一件抬了抬下巴,“一会我要骑马过去,就这件吧。” “是。”云书高高兴兴的将那件重新收进柜子里,又将其他配套的收拾出来,脸上一直带着笑。 华如初擦着头发进来看她那样不由得也笑了,看样子这一年多大家都憋狠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这一场战争虽然让她失去了孩子,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她以后不用再装模做样了,只是想着就觉得骨头都松了几许。 不止华如初,就连随行的几个丫头都收拾得利落又精神。 骑马在大街上疾驰而过时,无人不一再回望。 就算没看清他们也知道是谁,全太原敢这么做的也就祁少夫人了。 看这方向…估计是去太子府。 听说她今天回来后直接回了别院,现在又去的太子府,看样子是一点没打算回祁府。 这祁家人真是晕头了,怎么就能做下那么狠心的事呢? 要是个小媳妇也就忍气吞声了,偏华氏又是个骄傲有本事的,现在她这样,你祁家能奈她何? PS:终于回来了,所以,能奖励张粉红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陶嘉的下场 太子妃正抱着皇太孙出神,这时候,太子走到哪了?应该快到家了吧?他连孩子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娘娘,您看谁来了。”白尚仪一把打起垂珠,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了抖音。 “吮太子妃凝神看向门口,漫不经心的语调顿时变了,猛的站起身来,幸好母亲天性里的谨慎将孩子护得紧,“如初” 因着那不作伪的激动,华如初也觉得高兴,不管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现在的关系,至少两人都是用了真心在其中的,这就够了。 “是,娘娘,我回来了。” “快,快进来,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边说着,太子妃边往她走来,想着手里还有孩子,忙又将孩子放到已经在抹眼泪的陈嬷嬷手里。 这时,华如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两步远,正待她要行礼时,太子妃一把将她拦住,眼眶微微泛着红,“你这身打扮哪适合行那劳什么子礼。” 说完了又笑,“你果然还是这么穿着精神好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英姿飒爽,最衬你现在了。” “娘娘这是支持我以后都这么穿吗?您要说是,我可是巴不得的。” “你就是这么穿别人又能说你什么?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女英雄了,每次有人来我这都免不了会提起你,语气怎一个崇拜了得。” “那是因为别人知道您对我好,故意在您面前提呢,就想让您也记她们两分好。”顺着太子妃的手势在一边落坐,看她就在自己身边坐了,而不是坐到上首,华如初就知道她现在有多欢喜了。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如何,她知道这一刻,太子妃是真心感激她的。 “你还别说,我听着心里确实舒坦,我们女人啊,就需要多几个你这样的来撑场子,免得那些男人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看向华氏的腹部,想到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却没能保住。心里不由得就有些难过,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拭了拭眼角,低声道:“大概是因为刚生了孩子不久,最想不得那些难过事。” “没事。以后总能怀上的,冬菲说了我的身体无大碍,好好休养一段不难怀上。” “那就好,路上吃了大苦头吧。” 想起那几天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华如初没法撒谎说不疼,“我想保住他,什么法子都想尽了。每天冬菲都会给我施针,进了雍州后到底还是没有保住,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这孩子保不住。从上路第一天起就落红,他才那么点大,哪经得起那一路的折腾。” 太子妃不由得将如初的手拢在手心紧了紧,“万幸你没事。只要你没事孩子就总能有的,别急。” “恩。我不急。”华如初不想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说起了别的,“我刚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太原情况如何,您和我说说。” 太子妃笑,很舒心的笑,“现在形势对太子一片大好,文杨两家被抄,杨家算老实,羁押时没有一点反抗,以父皇惯来处事的习惯应该会给他们留下五岁以下的男丁,至于文家…事发后他们起了反心,我们也才知道文家存下了怎样的家底,幸好父皇早有预料做了防备,不然哪可能只是一场混乱就能带过去的。” “文家现在如何了?” “主犯早在当时就死了,剩下的人全部羁押,秋后处斩。” “皇后” “南朝没有皇后了,在皇上回来的第一日便废了。” 这个华如初得到了消息,她刚才其实是想问,“她也会被处斩?” “恩,父皇亲口定的罪。” 那就是没有可能翻案了,想起她那个老乡,不由得又问,“二皇子呢?” 说起那个差点害得她失去丈夫的人,太子妃冷笑,“下牢的当天就在狱中自缢了,这是对外的说法,其实是被父皇赐死的,他给父皇下的毒父皇全部返还给了他。”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天家秘闻,华如初吞了口口水,摸了摸手臂,不知道还当不当问。 倒是太子妃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一点也没有要瞒她的意思,说完二皇子后又说起了他府邸的其他人,“看在皇太孙的份上,父皇赦免了杨氏,其他姬妾一律赐死,至于陶嘉,听说她求见了父皇,说了很多话,父皇暂时还没有处决她。” 华如初顿感背脊发凉,那个蠢货,不会是以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为代价换她一条命吧,她就不会多动脑子想想,就算她能暂时留得命在,皇上又岂会一直留着一个来路不正常的人? 还是说,因为她知道天家那些秘闻,用自己做了交易?皇上应该是要点脸的吧,难道她也想当一回杨贵妃?可就算她想,也不会每个皇帝都是唐明皇啊。 陶嘉…脑子一定抽了。 “我看那陶嘉怕是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如初,我不喜欢她,她主意太多了,又是站在我的对立面,我时时都得提防着,就担心她什么时候给我来一下。” 稳了稳神,华如初尽量让自己别多想,“娘娘担心这个做甚,您是太子妃,不久的将来必将母仪天下,而她,不过是个妾室,还是个没了男人的妾室,您要是实在不喜她,以后远远的打发了她就是。” “远远的打发了?”太子妃笑得凉凉的,“如初,你心不要太好了,有些人啊,最擅得寸进尺,容不得的。” 华如初露了个笑,掩饰似的端起茶杯来喝,她不是好心,她只是不想那个不能相认的老乡没个善终罢了,那会让她想到自己。 可她若执意找死,她会是最先动手解决她的那个。 “对了如初,你回来了。其他人到哪了?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我带着那么多丫头,哪能成天混在男人堆里,就算我不在乎名声,也不能让她们的名声全毁了,本来就已经说得不好听了,再难听点以后她们要怎么许人。” 太子妃皱眉,“有人说难听话了?” “在玉门关的时候就有,大概是因为女人出了风头,又不小心救了不少男人的命。他们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太子把他们整治了一番,祁佑也没让他们好过,后来就清静多了。” “哼,真是不知所谓。女人就该头发长见识短?就该困于内宅?我是没你那个本事,我要是有你厉害,一定将他们踩到脚底下去。” 华如初偷笑,这样的话,就成女尊了。 太子妃横她一眼,满目嗔怪,“还笑。你就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收拾他们的人够多了,不差我一个,娘娘,有件事我想先和您通个气。” “什么?”还以为她是要说祁佑脱离祁家的事。太子妃都将要回的话准备好了。 哪想到会听到她道:“我还有不少嫁妆在祁家,这次我哥还有不少朋友随我来了,我想将东西都拿回来,祁家。我是不准备去了。” 这么做可够打祁家脸的,太子妃想了想。“原及知道吗?” “恩,知道,我和他商量过的,他也不想我再回去受气。” “既是原及同意过的,那倒是没问题了,现在满太原都在传那些个话,就算会有人说你的不是,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 “说起这个。”华如初眼含感激的看着她,“我得谢谢娘娘的维护。”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要说也该是我说,要不是你,太子能不能回来还得两说,我和皇太孙能不能安全恐怕也说不好,我为你做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如初,祁老将军很得父皇看重,要是父皇来道旨意,你恐怕” “我想皇上应该没那么糊涂吧,总不能因为我不居功自傲就理所当然的忘了我的功劳,不说要给我个什么奖励,皇上插手臣下的家事这怎么说得过去?” “这事你先别急,再等两天,我一会就给苏嫔去个信,请她给你说几句好话。” “苏嫔?”华如初想起了皇帝的那本烂帐,“她为何会帮我?娘娘您别为我浪费了你这边的人情。” “不是我的人情,是你的。”看她是真不知道,太子妃才记起她是刚回来,恐怕收拾一番就来见她了,于是心里更加妥帖,笑着给她解释道:“皇上的毒是苏嫔下的” 华如初吓得瞪大眼,给皇帝下毒她还能活着?皇帝这是得有多爱她? “别想岔了,二皇子拿她宫外的儿子威胁她,苏嫔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这事就算她不做也有其他人做,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二皇子眼皮子底下使了诈,每种毒都只给父皇吃了一点点,也幸得是如此,父皇才能活下来,后来是江大夫师徒三人治好的,也是因为知道那是你的人,走投无路的暗卫才敢找上门去,经过这么些年苏嫔对父皇也不是没感情的,再说只有父皇活着她才能活命,她自然谢你。” 陈嬷嬷看着凑在一起说天家事的两人无奈,幸好早有信任的人在外守着了,要是这话传出去,谁也落不了好。 “娘娘,您将这些事告诉我真的好吗?我背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太子妃本来还在后悔自己失言,这下好了,一听她这么说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我信得过你,这些话你听了就听了,别再过他人之耳便是。” “娘娘放心,我惜命得紧。” PS: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求粉红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接回来? 当华如初在太子府和太子妃话说天家事时,祁家老爷子又将手边的杯盏摔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还真想和祁家对着干不成?她真当我不敢请旨休了他?” 祁家的人都在,可无一人答话。 就是祁二夫人都知道现在的华氏惹不得,她还指望着从她身上捞点好处呢!他们夫妻在前线立了功,只要他们回来,所有的荣誉不还是祁家的? 至于之前的事——还计较做什么。 人哪,就得向前看。 老太爷怎么就不明白呢?非得去争那一口气。 “都哑巴了?老大媳妇,你身为婆婆,派个人去将她叫回来怎么说都是于情于理,赶紧去。” 祁武氏低垂了眉眼,让她看起来多了丝柔顺,“爹,她早就不听我的了,我亲自去请都没用。”顿了顿,祁武氏又道:“夫君对她一直很好,当时她离家时夫君还护着她,要是夫君去,她一定会答应。” 祁中然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不接话。 老太爷眯着眼睛找了会人,还是无法确定老大站在哪里后干脆不找了,命令的话随口就来,“老大你去,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她为什么要回来?祁家善待她了?我不会去,我劝你们谁也别去,免得到时在她面前折了脸面更难看。” “混账!她是我祁家的孙媳妇,不回祁家却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她不要脸我还要脸。” “当时不是您将她赶出去的吗?当时您可有想到会有今天?” 老太爷被顶撞得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抡拐仗打死他,“你个逆子,你,你…咳咳咳” 老太太忙起身走到老太爷身边。有丫头迅速送了茶上来,老太太抿了口,感觉不烫嘴后急忙送到老太爷嘴边喂他喝下去。 咳嗽终于止了下来,老太爷余怒未歇,抢过老妻手里的茶杯朝着大儿子的方向砸去。 “啊”额头上的剧痛让祁武氏下意识的捂住,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流下来,将她手中的绢帕浸得湿透,又往下流去,很快半边脸孔都成了血红一片。 “娘。您留血了,快来人,去请大夫。”祁武氏一把将祁珍甩开,仇恨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亏欠她。 儿子不听话,女儿不贴心,丈夫等于没有,公公强势,婆婆不好惹,妯娌两面三刀,原本应该伏低做小的媳妇居然也欺到了她头上。 她恨。恨不得将这屋里的人全杀了,一把火将祁家烧个干干净净,让所有的人都陪她下地狱去。 像是按了哪个开关,屋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祁二夫人的尖叫声都要将屋子震破了,丫环婆子打水的打水,收拾的收拾,祁沈氏暗暗后退几步。小心的护住已经显怀的肚子。 现在的祁家,她打心眼里看不上。 以华氏那骄傲性子。会回来才有鬼。 要是她真有心回来,一开始就不会将事情做得那般绝。 ——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祁中然看着这一屋的乱象,难过悲伤接踵而来。 祁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以前不是如此的啊! 这样的祁家,就算有佑儿在前头拼命博回荣耀,他们又如何守得住。 祁家,在根子上就已经烂了。 媳妇的态度那般坚决,一个敢上战场的女人又岂会出尔反尔,她说过不会再回来就绝不会回来。 他是想见见媳妇,从她那里问问佑儿的情况,再问问她的身体情况,孩子没保住,必定是吃尽了苦头吧。 可是他不能去,她去了媳妇会难做,要是祁家再以这个生事,说她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说她不孝,到时他们夫妻只会更恨祁家。 爹强势了一辈子,却不知道有些事是强势也没用的。 比如说,人心。 华如初从太子府出来时天已擦黑,太子妃一定留她用了晚饭才放人,还一再叮嘱她有事随时给她去个信。 真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好,华如初想。 不说成为朋友,却也能时常说说体己话。 “小姐,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恩,走。” 回转别院,远远的就听到前院一片的欢声笑语。 “这是在喝酒?” “是,大家都馋了,我将府里的好酒都拿了出来。”听着肆意的笑声,马柏不由得脸上也挂了笑,旋即想起什么,忙道:“江大夫下午就来了,说您要是回来了就请您去见见他。” “江伯?他一个人还是冬菲他们夫妻也来了?” “都来了,冬菲都去门口看好几趟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冬菲就出现了,看到这一行人眼睛发亮,小跑过来就要给小姐把脉,被华如初一巴掌拍开了手,“进屋再说,有这么多人侍候,还能亏着我不成。” 冬菲吐舌,“婢子不是担心嘛。” 一进偏厅就看到江伯面色不善的坐在上首瞪着她,华如初当没看到他的不悦,扯了笑脸上前,“江伯,是不是等很久了?” “伸手。” 华如初乖乖将手送上去,江伯不是冬菲,没那么好打发。 仔细把了脉,江轩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养上半年再说。” “知道了,江伯,你用饭没?” “别和我套近乎,看着你生气。”虽然这么说,可华如初端来的茶还是接了,喝之前还瞪她一眼。 华如初在他旁边坐下,问起她一路上都在想的事,“江伯,皇帝知道是你救了他有什么反应?” “你说能有什么反应,他可是堂堂天子,别人为他做什么不是应该的。”满嘴嘲讽的语气。可见他对那人不喜的程度,或者说,这是大多数武林中人的态度。 “您呢?对他三拜九叩没?” “他想得美,我可不是太医院那些骨头软的,明明是去给人解除痛苦的还要先跪上一跪,反过来还差不多。” 敢情您还想着皇帝来拜您啊!华如初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她怎么感觉江伯更像是穿来的? 比她有胆子多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太医院,那口气就像是施舍似的,听着就讨厌。” “您怎么回他的?” “我说我怕医死人要赔命。” “”华如初抹掉额头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出来的汗,“然后皇帝就没表示了?” “有。他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也没提什么要求,就说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让他高抬贵手一次。” 所以,江伯是将这天大的人情给她了?华如初嘴巴动了动。满心的感激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江轩又道:“我早就该去太行山了,被这事给耽搁在这,现在你也回来了,要是明儿天气好,我就过去了。” 华如初没有留人,以江伯的性子她知道去太行山他会更高兴,太裕太压抑了。 “好,我派人送您去,有什么要准备的您和马柏说,他会替您准备好。” “你放心。我一定不客气。” 一夜好眠到天明。 睡着软乎乎的床,穿着舒适精致的衣服,吃着合口味的饭菜,不用去给谁请安。不用听长辈训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华如初觉得自己幸福得都要冒泡了。 要是不用处理事情就更好不过了。 刚用过早饭,黄清源就拿着帐本过来了。 看着也瘦了些,却精神奕奕的。 “东家,您要是再不回来琳琅阁我都准备关门了。” 华如初难掩讶异的挑眉,“有人找麻烦?” “那倒不是,您这女英雄的名声一传开,又都知道琳琅阁和您有点关系,这琳琅阁的东西就卖得更好了,现在里面都快要空了,我就想问问您,那个蕃子什么时候再来?” 算了下时间,华如初道:“至少还得有半个月,九月初应该能到,撑不撑得了这么久?” 黄清源很烦恼,人家做买卖是愁东西卖不掉,他倒好,现在要愁的是怎么将东西留久些,尽量让琳琅阁不关门的撑到下一批货送来。 “要是实在撑不上就关几天门吧,挂个货已售罄的牌子就是。” “我尽量撑过去,要实在没东西了您再拿几样出来撑场面,我听说您手里的宝贝才真叫多。” 这是哪个嘴碎的胡叨叨,华如初摇头不答应,“我留下来的就是没打算再卖出去的,你别打我那些宝贝的主意,你要实在不愿意关门我再给你想想法子。” 黄清源忙点头,“您要是有法子可想再好不过了。” “倒也容易,冬菲,把你那些药效特殊的药都送到琳琅阁去,黄掌柜你看看哪些适合就拿哪些上柜。” ——这样也行? 黄清源这边还没说什么,冬菲就应了声,并且提出条件,“小姐,婢子要收点成本。” “行,分你两成利。” “小姐,这太少了,买药材都不够。” 华如初斜眼看她,“药材不是我买的吗?” 好像也是,那两成够了,冬菲忙点头应下,生怕小姐改了主意。 这买卖就在这几言几语间定下来了,黄清源都没能插上话。 不过一想到三楼那三百两一颗的小黑丸都有人买,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PS:别催我虐祁家嘛,怎么都得先等祁佑回来了再说不是。求粉红啦。 第三百四十章 旧识 压榨完冬菲,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马柏从外进来。 “小姐,外头有个自称姓华的老人要见您,说是和您认识。”进来的一路上马柏都在想那人是谁,华家的人他不说全认识,可也能认个差不离,怎么从没见过这位?难道是什么远亲? 听说是姓华,且是老人,华如初还以为娘家来了谁,忙站起来往外走,边问,“你也不认识?” “实在想不起来华家有这一位。” 那就奇怪了,华家就那么些人,总不可能是哪一辈分出去的… 等等。 华…天底下可不止她们一家姓华,越县那小老头就和她同性。 想到可能是他,华如初加快了脚步。 华老爷子在花厅坐着,打量这个不大,但是收拾得极舒适的地方。 富贵人家他见过不知凡几,越县最不缺的就是底蕴深厚的大家。 按理来说以华家的出身怎么都和内敛精致搭不上边,可偏偏这屋子里无一处不是刚刚好的恰到好处。 有点出乎意料,却又觉得就应该是这样,要是不说,谁又能看出那华丫头是出身武林?就算说她是皇室公主,她也能摆出那个谱来。 听到脚步声,华老爷子也没起身,眼神却落在门口。 “居然真是您?您家人不是不让您来太原吗?什么时候来的?华二哥,你也来了。” 这一连串的话不算礼貌,可她从内心散出来的喜悦足以将这点遮盖过去,华鹏对他善意的笑笑,华老头却比儿子放得开多了,“吃惊吧,哈哈哈,不趁着现在还有力气来太原走走。以后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不过我也只比你早到一步,你进城那会老头子我看到了,不错,有那么点女英雄的感觉。” 别人这么说华如初可以过耳就算,可华老这么说,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个对她很有善意的长辈。 “您这么说我都要无地自容了,要是可以,谁又愿意出这个风头。我当时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真不理祁佑死活吧。” “是这个理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你这种程度。听说…孩子没了?” “恩,很遗憾,不过没关系,以后总能怀上的,总比做寡妇好。” 华老爷子横她一眼。怪她乱说,“你们都还这么年轻,不急。” “恩,我身边有极好的大夫,您不用担心。”不想总说这事,华如初提起那次去拜托华家老大的事。“照您说的我叫他一声大哥都把他吓着了,老爷子,大哥有没有和您告状?” “告什么状。本就是我要你这么喊的,我那大儿子难得说句好话,这几趟来往的信里倒是足足的赞了你好几句,还道我眼光好,啧。哪还用他说,我不眼光好能把你逮着?” 华如初笑得没一点形象。真不怨她喜欢这个老头儿,他能将什么话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不把她当一个小辈去吩咐,不摆架子,她就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舒服。 “我在想,以后要是大哥的儿子真叫我一声姑什么的,我敢不敢应,他们没比我小多少吧,那个头肯定比我高,不过也可能他们叫不出口,嘿嘿。” “辈份摆在那,他们还能一辈子不叫?”华老爷子这会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到了太原后听了太多传言,又从儿子那里听了些,欣赏自然是有,心疼也少不了,来的一路上他还在想着这丫头说不定精神会不好,会怨恨,哪想到见着人还是这么有精神,眼神依旧清澈,只是大概是经历了战争,周身的气场更足了些。 祁老头这回可真是得不偿失。 一开始他还想着从中转圜一二,后来倒是想明白了,清官尚且难断家事,更何况那丫头还是那么个性子。 再说祁老头确实做得过份了。 “真打算不回祁家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华如初眉目低垂着,然后抬头,脸上依旧有笑意,只是淡了许多,“您不是来劝我的吧。” “劝不了,你打定了主意就算你亲爹来了只怕也不管用。” “我爹只会依着我来,根本不会劝我。”知道他的来意不包括说和,华如初又高兴了些,“我还只是不再回祁家,我爹是想将我直接带回扬州,太原都不来了。” “那样理亏的就是你了。” “所以我回来了,不过我爹虽然没来,我兄长却来了,祁家我不再回了,我的嫁妆却还是要拿回来的,绝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华老爷子瞪大眼,“你这是当众打祁家的脸,祁家小子怎么说?” “但凡当初他们稍微给我留了一线,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祁佑知道我的决定,他没反对,老爷子,换成你你心冷不心冷?他在外头为祁家拼命,有了身孕的妻子却被家人赶出家门,他生死未卜时祁家也没将他当回事,怀着孕的妻子却要赶赴战场,他得如何才能说服自己不要怨恨?祁家却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祁佑带来的荣耀,我看着都觉得心寒。” 除了叹息,华老爷子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祁老头怎么就变得这么不讲理了?当年他虽然是固执了些,却也没到这程度啊! “你们自己好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会在太原呆上一段时间,你要是得闲了就去老大那里看我,老咯,看一次就少一次啊!” “呸呸呸,什么看一次少一次,这话我不爱听,我的情况您也知道,哪敢去登华府大门,那不是给大哥招麻烦吗?” 华鹏找于找着机会说话了,“大哥猜得真准,来的时候大哥就说了,你要是这么说就让我转告你,你这点麻烦对他来说不算事,你想何时过府就何时去。” “就是这个理儿,你别操那多余的心,大大方方的去,再说我们都姓华,说不定别人还在猜我们是不是一家的呢!哈哈。” 人不稀罕锦上添花,可雪中送炭却能记上一辈子,华如初压下心里翻涌的感激,反问老头儿,“难道我们不是一家的?” “可不就是,哈哈哈。” “老远就听到这里说得热闹,如初,谁来了?”人未到声先到,华如逸边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看向华老爷子的眼神有着好奇。 华如初忙起身为两人做介绍,“老爷子,这是我兄长华如逸,哥,这是华老爷子,我在越县认识的,这位是华二哥。” “本家啊,南朝姓华的不多,没想到这里遇上了。”华如逸的高兴是实打实的,要不是看对方是个老人,他都要叫人上酒了。 这股高兴劲感染了华老爷子,受了华如逸的礼后从身上摘下个玉佩递过去,“收着,见面礼。” 这是真把他当小辈了啊,华如逸真就高高兴兴的将玉佩收了,把自己腰间挂的那个解下来,将刚拿到的礼物挂了上去。 华老爷子一开始还道他会拒绝,一句‘长者赐不可辞’都到了嘴边了又给吞了回去,心里更高兴了。 他就喜欢性子爽朗坦率的孩子。 华如初笑眼看着两人,将云书叫过来悄声道:“把茶具拿来。” “是。” 华老爷子看到那套茶具嘴角有些扭曲,“怎么这么丑?” “我自己做的,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 “行行行,好,很好。”顺着她的语气将话说全,华老爷子满含期待的追问,“泡什么茶给我喝?对了,一会我回去的时候你再给我包一包茶叶,老大那里的没你送的好喝。” “我早猜着您要提这个,放心,都包好了,一会记得拿走。” 说着话,华如初净了手摆开阵势。 前一阵杀人太多,杀意并未完全褪去,正好现在也闲了,以后每日都在功夫茶里泡上一段时间吧。 华老爷子在这里呆得高兴,吃了午饭都还不肯走,华如初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给他歇了个午觉,下午继续喝茶聊天。 袅袅茶香中,外面的风风雨雨好像都再也不在眼内了。 心情终于慢慢沉淀下来。 原来,她并不如外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又过了一日,祁家人都没有寻上门来,太子妃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苏嫔娘娘答应了?” “是。”陈嬷嬷也替她高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苏嫔娘娘本就甚得君心,经过这次的事后更是如此,宫中没了皇后,太子妃娘娘说皇上可能不会再立后,以后苏嫔怕是更受宠幸,有她替您说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有苏嫔娘娘帮着说话自然不会有问题。”接应了一句,华如初又道:“算着日子,殿下一行应该还有得五六日就能回来了,您劝着娘娘一些,这几天只管好吃好睡,别再担心了,娘娘太瘦了些。” 陈嬷嬷苦笑,“越是知道殿下要回来了,娘娘越是吃不好睡不好,老奴看着也着急,生育过的女人应该是比以前要丰腴上一些的,娘娘却是看得见的一日比一日瘦,老奴实在担心。” “娘娘是不放心,等殿下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嬷嬷要是实在担心,我就让冬菲去一趟。” “老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带冬菲去给娘娘看看,老奴也图个安心。” “就现在吧,我让人去叫冬菲,嬷嬷您带她去就是。” PS:求粉红啦。 第三百四十一章 陶嘉所 皇宫内,润泽殿中。 皇帝头靠在苏嫔胸前,微颌着眼享受她轻重适中的按摩。 江轩最后一次去给他拔除余毒时便说过,毒虽然清除了,对他的影响却会一直持续,比如头痛头晕,乏力心悸,精力一天不如一天。 回宫后太医院首每日会来请脉,说的话要含蓄许多,意思却差不离。 再不愿承认,这次,确实是多亏了武林中人。 外人只道他防备武林中人是担心他们出乱子,却不知是因为苏嫔的关系。 ——她出身书香门第,嫁的男人却和武林有些关系。 当年啊… “皇上,昨日太子妃托妾身为一人说情。” “哦?她倒是会找人。” 听皇上的口气,苏嫔便知道皇上知道是为谁了,脑中一转,更加坦然的道:“妾身应承了。” “你向来不爱掺和这些事的,这次是为何?” 皇帝的语气中没有怪罪,两人这些年相处越发随意,在这里,君王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妃子也没有那么诚惶诚恐。 “因为妾身心里也感激她,江大夫是因为她才来了太原,也是因为她暗卫才敢找去江大夫救您。”顺着拉着她手的力度在一边坐下,喝了口茶,苏嫔继续道:“妾身也喜欢她,她给女人争了一口气。” “外面那些传言都传进宫里来了?” “宫里宫外虽有不同,却都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有喜欢有厌恶,宫里多的是不好侍候的贵人,宫女向往那样的女子很正常。” 视线温和的看她说完。皇帝问,“她挑战的是礼教,对南朝只有功没有罪,我还没有糊涂到因为这个治她的罪,为她说情,所为何来?” 端过茶几上的茶杯试了试温度,再自然不过的放到皇上手里,苏嫔道:“因为祁家,满朝皆知您善待功臣。祁老将军因为南朝荣养在家,若是他来求您的旨意,您未必不给。” 喝了口茶水,皇帝又看向她,“你也觉得祁家和华氏不相容到那种地步了?” “妾身虽身在这宫闱之中。这事却也有所耳闻,做为一个局外人,妾身也觉得祁家做得过了,且做得太过伤人,华氏即是那般骄傲的人,又岂会在被赶出门后再舔着脸回去?祁家却一味的想要她服软,都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现在收拾不了场面了,来找您是肯定的,毕竟当初婚是您赐的,就算想要休了她也得您点头。再不济,也想要您从中插上一手,好挽回些颜面,妾身觉得祁家不厚道。您偏向祁家的旨意一出,他们倒是挽回颜面了。冷的却是武林众人的心,如今功还未赏,便来一道打脸的圣旨…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南朝再有什么事,他们不见得还会出手相助,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呢。” “为武林中人说话?”皇帝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还是为他?” 苏嫔哪会不知他在乎的是什么,垂首一笑,不算绝色的脸蛋柔美得不可思议,就像当年初见的第一面一样,只是一眼,便丢了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着竟然没怎么变,岁月真是厚待她。 “皇上,妾身现在,很知足,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当年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您告诉过我他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就有了新夫人,第二年便有了麟儿不是吗?要说挂心…对我那孩儿我是挂心的,我愧为母亲。” 听到她说起那个没保住的孩子,皇帝不由得想起了老二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连带的,也忆起了当年得知她流产时狂怒的心境,他何尝不遗憾,那是他最期待的孩子。 “他现在很好。” “恩,妾身知道您一直派人护着他。”苏嫔笑着伏在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男人的腿上,嘴角勾起,眼神带着点点涟漪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怨过恨过,后来却心动了的男人。 女人啊,最是逃不开情劫,哪怕并不是以那么好的方式开始,时间也足以将那些凌凌角角磨尽,只剩最本质的内在。 “看在妾身是第一次为外人说情的份上,您就应了吧,妾身也好还了这人情。” 轻抚她如云的秀发,皇帝点头,“放心,我没有去管臣下家务事的道理。” “您说得是。”苏嫔笑容加深,再自然不过的亲近。 她没有说假话,对华氏,她是真有几分喜欢的,那是个很聪明的人,有着她羡慕但是绝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比如自由。 她这辈子啊,可能到死那天才能离开这皇宫。 想到华氏,苏嫔就想到了陶嘉,同样是出尽风头的人,陶嘉却从根子上就落了下乘。 只是不知为何皇上会将她羁押于深宫中,要说是看上了…也不像,最近皇上来她这里的日子比以前还要多,十天倒有九天是在这的,可皇上对陶嘉的重视却是毋庸置疑的,从那里的守卫程度上就看得出来。 微拢的眉心被人揉开,“在担心什么?” 苏嫔睁开眼,“妾身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心下有些不解。” “陶嘉?” “恩,宫中在传皇上看上她了。” 皇帝的眼里有了波动,“你…担心?” “妾身知道皇上不是那样的人,要是皇上有心,天底下怎样的女子得不到,陶嘉…没有特殊到让您为她不顾一切的程度。” “就如当年对你一般。”像是接着苏嫔的话往下说,皇帝看着苏嫔微红的脸心情大好,“有些人一辈子只拥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稀罕了。” “您何必将陶嘉羁押在宫中,徒增流言。” “她还有些用。”提起陶嘉,皇帝心中也有不解,“婉容,你信前世今生吗?” 头仰得有些累,苏嫔坐起身。“为何这般问?您不是向来不信这些的吗?” “陶嘉说她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且她的前世并不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她和我说了些东西,说得…很真实,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先不说妾身信不信,她提了什么条件?” “你想像不到的条件。”皇帝嘴角讥讽的勾起,“她要成为太子的侧妃。” “我还以为她打的是您的主意。” “我还能活几年?太子年轻力壮,大有可为,她以为太子会像老二一般好拿捏。太子妃会像杨氏一样好对付。” 苏嫔对陶嘉越加不喜,“您答应了?” “我要她先拿出可交易的资本来。” “她会这么傻?” “她没得选择。”陶嘉聪明也许是有,本事也不差,所以她能拿捏住老二,能让杨氏吃了亏还得往肚子里咽。随便一个主意便能日进斗金,所以很多人追捧她,让她在太原名声日显。 同样是名声大噪,华氏和她却截然不同,能屈能伸的堪比大丈夫,小媳妇她当了一年多,一旦爆发却夺目得让人忽视不得。 和华氏一比。陶嘉的底子薄得不堪一击。 所以陶嘉落个如此下场,华氏却有太子妃和苏嫔为她求情。 这就是真正的聪明人和只会耍点小聪明的人的区别。 华如初这时正在琢磨陶嘉的事。 她不知道为了保命,陶嘉会做出怎样傻事来。 可千万别昏了头说出自己的来处,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在这个对蕃人尚且处处提防的南朝。不可能容下陶嘉那样的异端,烧死她都是轻的。 “小姐,婢子回来了。” 华如初抬头看是夏言,忙坐正了身体。“怎样?发现什么了?” “没有,小姐。婢子去迟了,陶嘉的房子明显被人仔细检查过,所有的暗柜无一放过,小小一条缝隙都被挑开了,衣服鞋子都用剪子剪开,婢子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们都想到了。” 要说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会华如初几乎肯定陶嘉使了什么昏招了。 一个侧室不会被这么看重,就是二皇子的书房都未必查得这么严,陶嘉被这么重点照顾只可能是因为她更有用。 “真是疯了。” 夏言不解,“小姐,您是说陶嘉疯了?” “你不懂。”华如初烦躁得很,她虽然没和陶嘉相认,就算陶嘉栽了也扯不到她身上来,可她就是觉得焦躁。 要是陶嘉说了什么疯话,或者干脆写下什么,除非她能看到,不然以后她是什么都不能做了,夹起尾巴做人方是上策。 再小心,她在行事上也受了上辈子的影响,要是让人看出端倪来,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马柏,马柏。” “是,小姐。”马柏正在外吩咐人做事,听到传唤忙快步进来。 “马柏,晚上你和夏言去一趟皇宫,找到陶嘉看看她在做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倒不是害怕夜探皇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只是不解为什么小姐对陶嘉的事那么上心。 “安全第一,要是实在不可行就退回来,千万别被人逮着了,记得易容。” “是。”两人应下来,马柏又追问,“小姐,是只要看看陶嘉在做什么还是” “你们见机行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因为挂心这事,华如初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入睡片刻却做了恶梦。 火,全是火,她被绑着,眼睁睁的看着火舌将自己吞没,身上血腥气刺鼻,明明没有经历过,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黑狗血,身上还有各种符箓,周围的人‘异端’‘异端’的叫着。 而祁佑,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冻得她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搬嫁妆 云书看小姐精神不好,晚上就在床塌下打地铺值夜,听得床榻响动便惊醒过来。 “云书,倒杯水给我。” “是。”从茶壶里倒了些凉水,又从暖瓶里兑了些热水,待她回身时帷幔已经打起来了,小姐靠在床头坐着。 走近了才看到那一额头的汗。 “小姐,您做恶梦了?” “恩,夏言还没回来?” “没有,还要喝点吗?” “不用了。”被祁佑冰冷的目光缠得有些恼,华如初干脆掀了被子下床,在软榻上躺下来。 云书忙拿了薄被过来给她拢着,八月底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 “小姐,您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夏言回来我叫醒您。” “睡不着了。”将手收进被子里,华如初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等我和你姑爷的事办妥了就将你的婚事办了,再拖下去真要成老姑娘了。” “您要是舍不得婢子,婢子就不嫁了。” “我们又不是仇人,怎能阻你姻缘。”华如初叹息着笑笑,“确实是不舍得,你都跟我多少年了,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肯定会不习惯。” 云书心底一酸,“婢子也不想离开您,嫁了人未必有跟在您身边自在。” “总不能因为这就不嫁了,我让人查了下陈坚这几个月的动向,还算不错,就他吧,你跟我这么多年,总不能亏待了你。” “您从来没亏着婢子过,在您身边这些年的经历是其他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婢子却有幸得到。婢子这一辈子都值了。” “你这一辈子才多久,就说这种话。”华如初笑着斥了一句,正想再说,就听到外头传来动静。 两人对望一眼,云书走至门边刚好赶上敲门声,“云书姐姐,小姐睡了吗?” 云书拉开门,将外头的人拉进来重又将门关上。 起风了。 华如初已经坐了起来,问得很是急切。“情况如何。” 夏言从怀里摸出几个皱皱巴巴的纸团递过来,边小声道:“陶嘉被关在皇宫深处的兰凝殿,周围有重兵把守,婢子和马管家等了许久才等到屋里熄了灯,桌上的东西婢子不敢动。这是从地上捡的,婢子不敢全拿了,就拿了这四个,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华如初拦住云书要帮忙的动作,自己亲手将纸团一个个打开。 有些东西,就是最贴心的人也不能知道。 第一张纸上只有一行字,‘可由朝廷主持开办邮局’。邮局上有涂抹的痕迹,最后却还是这两个字。 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华如初看向第二张,‘可由朝廷牵头。联合各地世族乡绅开办蒙学,小学,中学,大学。成绩从优者重用’,后面还有一句什么被重重的涂抹了。看不出来原来是写的什么。 第三张上只有一个‘权’字,后面是一行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字,华如初辩认了好一会也没能认出来。 前面三张纸上的内容让华如初稍微放了些心,看样子陶嘉还有点理智,没有说出要命的话,如果只是这些,那充其量也就是让皇帝认为她聪明,不舍得杀她。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陶嘉的目的。 这么想着,华如初便看向了最后一张,只是一眼,华如初就惊得瞪圆了眼,陶嘉这个疯子,疯子… 东厂西厂锦衣卫,她居然想把明朝这些要命的东西搬到这里来,要是真有了这些东西,她还有活路吗? “小姐” 华如初起身走到灯柱前,拿起罩子将纸点燃,面无表情的看着飞舞的火舌,直到指尖传来灼人的刺痛感才松了手。 她又记起了那个梦。 这真的不是个好兆头。 “马柏也回来了吧。” 夏言忙点头,“是,晚上他不好进内院,就在外面候着。” “都去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夏言应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很不放心的问:“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想到些事罢了,去歇了吧,明天还有事吩咐你做。” “是,那婢子先行告退。” 云书却没那么好哄,跟着小姐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姐脸上出现惶然之色,只是看着这样的主子,她就没办法再追问什么,有心替主子分忧也要看时机对不对。 “小姐,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您再歇一会。” 她哪里还睡得着,只要一想到东厂西厂她就一阵心惊胆颤,她虽说谨慎,也不敢说自己真就没留下一点尾巴,要是真成立了东西厂被揪出来了,梦便可能不再是梦! 可是心里再担心也不能告知她人,这次,她是真的无人分忧了。 躺回床上,看着帷幔落下,华如初笑得一脸苦涩。 晚上没睡好,次日华如初精神萎靡得让人担心。 看冬菲急匆匆的提着药箱进来,华如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是没睡好,哪那么多毛病。” “小心些总没错。”冬菲放下药箱过来把脉,片刻后便收回了手,“小姐,你思虑过重了,是因为祁家的事吗?” 华如逸人还在门外就听到这句,三两步冲进屋就问,“祁家又怎么为难你了?都叫你别再忍了,你偏要等祁家先有动静。” “我门都没出,祁家也没人过来,就算是要为难我也要有机会啊,哥你别听风就是雨,对了,你不是去琳琅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比柜台里的货还多,转一圈就回来了,小妹,葛榔头再不送货来你这铺子就要空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随便拿东西去卖坏了琳琅阁的名声,他应该快到了。” 华如初正得意于轻易将话题带开了。就听到哥哥问,“你精神这么差,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看哥哥还想问,华如初忙道:“哥,你替我去一趟严家堡太原堂口吧,替我送上一份谢礼,这次多亏他们了,我不好登门。你去也一样。” “是该去,以后才好继续支使他们,让马柏跟我一起去。” “恩,我也这么想的,马柏。你去备份厚礼。” “是。” 将哥哥打发走了,华如初问起冬菲昨日去太子妃问诊的事。 “思虑过重伤身了,又没及时调理,以后再要有生子…难了。” 虽说是有了嫡子,但是身为正妃,将来的皇后,又怎会嫌儿子多。华如初心下替太子妃惋惜,“你直接这么说的?” “当然,太医院的太医肯定是去问过诊的,不过他们一定不敢明说。只会东弯西绕的扯一堆,娘娘未必听得懂,我直说她马上就明白了。” …这事其实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她未必想知道得这么清楚。华如初看着一脸邀功的人气笑不得,这丫头。从来都缺根筋。 “娘娘什么反应?” “脸色很难看,不过我话也没有说完嘛,我说了我会给她调理的,一定给她养好身子。”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大喘气的也不怕吓死人。” 冬菲笑嘻嘻的默认了,她才不会说当时太子妃的脸色可好看了。 被这么一打岔,华如初也想开了,这事她急也急不来,只能以后想法子去看到陶嘉写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了,然后避开她写的那些,再把尾巴收好些… 还是觉得郁闷,哪个穿越的有她活得憋屈了? 看祁家一直没有反应,华如初也不准备再等了。 次日一早,华如逸就带着人直奔祁府。 五十人全去了。 当时的十里红妆这么点人不知道要搬多久,华如逸又将古奕海的人手全叫了来,不过他们不用进府,帮着将装满的马车送到两条街外的一处新宅子就行了。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自然比不得祁府百年世家的朱门大户,可在华如初心里,她更愿意将这里当成家,更期待这个地方在她的布置下成为夫妻两人的小世界。 华如初就在这里等着,脑子里想着此时祁老太爷的脸色不由得笑出了声。 而此时的祁府却是对峙之势。 祁老太爷明显是气得狠了,狠狠用拐仗点地,要不是理智尚在,他都想点到对方鼻子上去质问,“这是我祁家,你们想做什么,华如逸,这里可不是华家。” “我们不想做什么,老太爷,您不是将我妹妹赶出祁府了吗?她人都走了,没道理她的东西还要留在这里,要是有儿女继承也就算了,可她肚子里那个在马背上给颠簸没了,以后再有也没祁家什么事了不是?祁老太爷,我敬您是长辈,一直对您尊敬有加,可您是怎么对我妹妹的?能倚老卖老的欺负一个小辈到这种程度,我算是长见识了,祁家这门亲,我们华家高攀不起,您不是说要休了我妹妹吗?我们等着这纸休书,兄弟们,搬东西。” “好勒。” 看祁家的护卫还是拦着不让路,华如逸碰了碰腰间的宝剑,冷笑道:“不要逼我们动粗,刚从战场上下来,杀气还未泄尽,下手便是杀招,到时别怨我们不留情面。” “你敢在我祁家行凶?” “出来之前妹妹一再嘱咐我不要伤着祁家的人,我自然也不想杀人,可要是有人找死,我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你…你欺人太甚。”祁老太爷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辱过,这算什么?啊?欺他祁家无人啊! PS:明天继续气老头儿!求粉红啦! 第三百四十三章 告御状 越想越气,祁老太爷怒吼,“备马车,告御状,老头子我要去圣上面前告御状。” 华如逸早就得了妹妹的保证,听到他这么说回头轻飘飘的丢下两字,“请便。” 看着一样样东西被搬出祁家,祁家人心思各异,但是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不管对华氏做何感想,他们总归是祁家的人,华氏这一手无异于狠狠给了祁家众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不用费神去猜他们也知道祁家又将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已经不止一人想着接下来几日不要再出门了。 祁家附近停了不少马车,打起帘子看着不远处的祁家,再远一点探头探脑的人就更多了。 华如逸将一箱箱收好的东西往兄弟们肩上搁,口里边道:“都小心点啊,这可都是我小妹的嫁妆。” “还用你说,当时可是我们给送来的,这会又是我们来扛走,有始有终的挺好,挺好,哈哈。” 华如逸一听也放声大笑,这还真是有始有终的很。 送完一趟进来的夏以见走过来道:“逸哥,你去外面看看,一个小丫头站院门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我问她找谁,她说找你。” “找我?我和祁家的人不熟。” “管他熟不熟,去问问什么事,我好奇死了。” 华如逸想起妹妹在祁家和她小姑子挺好的,想着有可能是她便擦了手走出去,夏以见跟着。 “人呢?”走出门没看到人,华如逸扬声问。 一个小姑娘从旁边角落走出来。 要是华如初在这里就认得出来,这是祁珍的丫头小翠。 “找我何事?” 小翠紧张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要是让老太太老太爷知道她偷偷来找男人。一定会将她乱棍打死作数。 看她不说话,华如逸道,“没事我可进去了啊。” “有事,有事。”小翠担心人真进去了她没法和小姐交差,忙将来意说明,“奴婢是珍小姐的婢女,小姐知道大少夫人回来后一直想去看她,可是因为…因为祁家的关系不好去,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拖您带句话给大少夫人。” “祁佑的妹妹?” “啊?!是。” 华如逸点头。“你说,带什么话。” 担心话被人听了去,小翠走近了些轻声道:“小姐想问大少夫人,她想哥嫂了时能不能去看她,还有。以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这个不用问我也能回答你,我那妹子我清楚,谁对她好她能十倍回报,只要说过的话就绝对算数,叫你家姑娘不要担心。” 小翠高兴了,脸上带出了笑模样,“是。奴婢就这般回小姐话。” 华如逸扬了扬手,继续回屋里忙活。 夏以见凑到他身边道:“祁佑的妹妹和如初关系好?” “恩,听如初说起过,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搬了只大箱子往夏以见肩膀上一搁。“别在这碍事,快搬东西,这么久才搬空了一个角落,要什么时候才搬得完。我是一刻钟都不想在在祁府呆了。” 御书房内,皇帝正和臣子商量太子回朝之事。一应安排都是最高待遇,和以往压着太子不同,这次,皇帝让礼部怎么隆重怎么来。 他这态度一摆出来,满朝文武哪还不知要如何做。 ——圣上这是在给太子继位铺路了。 安公公进来禀报,“皇上,祁老将军求见。” 果真来了,皇帝抬头,“请他去明华殿稍候。” “遵旨。” “就这么定了,朕率五品以上官员出城亲迎,具体的由礼部做出安排。”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早朝到现在,脑子就没有停过,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是有些撑不住了,皇帝闭眼歇息了片刻才前往旁边的明华殿。 被晾了这一会,祁老太爷火气下降了些。 听到响动忙拄着拐仗站了起来,对着来人拜了下去。 “扶祁将军起身,赐座。” 宫女极快的将人安置好,茶也放到了手边。 “眼睛还是没好?” “是,还是看不清,老臣是真的认老了。” “江大夫一手针施得不错,我中的数种毒药他都能解得了,你怎么没让你孙媳妇去请他给你看看。” 这话说得祁老太爷心里一口气上不来,可眼前之人却不是他可以撒气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要是孝顺就该主动将人请回来,而不是要老臣去开这个口。” “哦?!她不孝?” 祁老太爷等的就是这一句,顺势就接着往下说,“皇上,这是您赐的婚,但凡是能忍受的老臣也不会求到您面前来,现在的祁家都成了全太原城的笑话,今日一早,华家居然带人上了老臣家,什么交待都没有的搬了华氏的嫁妆就走,这,这如何说得过去,祁家脸面何存。” 从椅子里滑下来跪在地,祁老太爷满脸悲怆,“皇上,请准许老臣断了这门姻亲。” 皇帝看着这样的祁正雄不由得想到了昨日苏嫔说的话,还真是说准了。 年轻时候的祁正雄不说惊才绝艳,军事上却是真有几分天份的,有祁家的底子在,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哪想到临老了却这般固执拎不清。 记起他腿脚不便,示意宫女将他扶起来,“祁卿,你这是想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祁老太爷猛的抬头,满脸惊愕,“老臣断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哦?!你可知道这次武林有多少人上了战场?有多少人送了命?你又是否知道要不是他们去的及时,太子和你的长孙都可能再也回不来?就算这些你不知道,那江大夫救了朕你总知道,他什么要求都没提,朕要给他赏赐他也不要,只说以后若是华氏有何做错的地方。请朕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人家这是在防你,防你祁家。 若是华氏真有那般惹人厌,如何能得亲人之外的长辈这般维护?又如何能让太子妃和苏嫔皆为她出头,朕敢说,这次若是由朝廷出面请武林中人援助都不会有华氏的一封信来得有用,为何?祁卿,你这次,走眼了。华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祁家过不去,她是真安了心来过日子的,是你们将她逼得狠了,但凡有着其他可能,一个女人都不会愿意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去前线。问题出在哪里,你就没有多想想?” 皇帝是真维护祁家,才会来语重心长的说上这么一番话,看他不说话,皇帝不由得摇头,“华氏代表的就是武林,武林为南朝做这么多。这功劳尚且半点未赏,朕却一道旨意许你祁家下休书,你让他人怎么想?祁卿,你说你是不是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地了?” 祁老太爷瞬间冷汗直冒。这个罪名压下来,不管他是不是都成了是了。 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脚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皇上明鉴。老臣绝不曾起过这样的心思,是…是老臣思虑不周。老臣,老臣再不敢以这事来烦扰皇上。” “朕没有怪你。”皇帝轻揉眉心,头又疼起来了,“既然祁家和华氏关系已经僵至此种程度,那就分开住吧,一切等祁佑回来再说,祁卿,那是你立了大功的孙子,祁家既然要仰仗他便不要对他太过份,华氏是他的夫人,若是他自己提出来休妻尚说得过去,你休得再提。” “老臣…遵旨。” “跪安吧。” “老臣告退。”自有宫女将人送出殿,到了外面有祁管家在等着。 祁老太爷头一次觉得自己废了,眼睛看不见了,腿脚也不行了,就是以往自持的圣眷正隆也没了信心。 这次不止是面子丢尽,就是里子也没有保住。 一边走一边想,祁老太爷得出结论:只有让祁佑自己提出来休妻,祁府和他失掉的面子里子才能捡回来。 因为想到了这点,回家看到还在搬东西的人居然也忍了下来,目不斜视的让人扶了进去,这让准备好反击的华如逸很失望。 也让外头一众等待的人有几分失望,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难道真请来了皇上的旨意?传旨的人还在路上? 可直到华氏的嫁妆搬完了也没见着有宫中人过来。 这时候想得远的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态度。 既然皇上都认同了的事,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这事再怎么传,都少有人说华氏做得不对,倒是更多人说起了祁家的不知所谓,纷纷猜测立了大功的祁大公子回来面对这样的局面会如何处理。 此时深水巷胡同的宅子里,华如初正指挥一众丫头将东西一一放到她觉得合适的地方,祁安也带了人来帮忙。 华如逸从外进来,笑着走近邀功,“妹子,怎么样,哥哥做得有效率不?” “是很快,辛苦了哥。” “说这个做甚。”华如逸仰着脖子灌了一杯茶,汗慢慢从额角浸出,“搬东西倒是容易,就是那张床费了老大的劲,你从哪里请来的匠人?这床不是只有我们那有师傅会做吗?看他们拆起来倒也像是挺懂的。” “通过别人去请的,他们学艺的时候学过这个,一直没有机会做,拆下来再装上还是会的。” 那张床华如初可舍不得,木料用的全是上好的梨花木,按爹的说法是她还在学走路时爹娘就开始给她攒木料了,不要说只是搬这么两条街,就是以后真能回扬州去,她也是要带回去的。 PS:求粉红。 第三百四十四章 祁佑归 要将所有的东西放到合适的地方不是件轻松的活。 有时候一样东西移来换去的就要浪费掉不少时间。 可华如初还是做得兴致勃勃的。 一个家从无到有全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只是这么想着她便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在祁府那个院子里没有摆开的家具在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这宅子更得她心的是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很有几分雅趣的人,每一进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小花园,因为长久没有拾掇,大多都已经枯萎了,显出几分颓败来,偶有一株生命力强的还顽强活着让人看着格外心喜。 只要好好收拾一番,这里会是比别院更合她心意的地方。 这一收拾就花去了好几天功夫,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宅子里焕然一新。 几个小花园都种上了各种花卉,看着还是不够精致,可是只要再养养,等它们恢复了活力,到明年春天,百花齐放不敢说,但是一定花枝摇曳。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一早起来,云书侍候着小姐吃了饭都没听她说起,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还道你还能忍多久。”华如初笑容里带了点小得意,“昨天祁佑便使祁亮先行回来了,说今天下午才能到。” 云书愕然,“婢子怎不知?” “这几天你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正常。”掸了掸衣摆,华如初又道:“这边宅子只住我们夫妻两人地方便多出来不少屋子,我和你姑爷住中间那个院子,前院留出来待客,正屋都要收拾出来,我哥哥和爹娘以后要是有机会来就住最后那个院子。” 抄手游廊连接着一个跨院。那里以后可以用来接待女眷,要是祁珍想过来住将这里给她也是可以的。 除了跨院外那边就只有一个八角亭了。 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很大的湖,水不知道深不深,她还没使人去探过。 只是太久没人打理,湖水看起来有些脏。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趁着现在还不冷,正好将这湖好好拾掇一番。 她长在水边,最是爱水,看到这个湖便差了人去找合适的船。 泛舟江上不可能,在自己家里总没人能说什么。 说不定还能请太子妃过来一起泛舟湖上。想想就觉得挺美的。 美得她真的差点忘了祁佑是今日回来了,要是祁亮没有提前回来又没有人提醒她的话。 “对了,你拨给祁安三间屋子带个耳房。他对祁佑忠心有加,等他们成了亲我想让他们住在这里,使唤起来也方便。” 云书一一记下,“小姐想用双芷?” 华如初叹息,“成亲时陪嫁的人都是我自己挑的。没带几个婆子过来,本来是想着年纪大了的人再背景离乡牵挂太多,可我们毕竟都太年轻了,有些事上难免会有些不方便,好在你们都还稳重,没出什么大乱子。可以后你们都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双芷是个拎得清的。我想先让她做个管事娘子,要是合适再放到我身边来。” “要不婢子不嫁了。” “又胡说,女子哪能不嫁人。”华如初拍了她一下,“不说这个了,其他的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信得过你。” “是,婢子一定会安排好。不过祁亮…婢子拿捏不好,他是祁管家的孙子,以后还会跟着姑爷吗?” 以祁管家的精明断不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好歹,以后祁亮肯定还是要跟着祁佑办事的,“这事先放一放,等问过了姑爷再说。” “是。” 这一日,主街道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纷纷扯着脖子看向城门口。 士兵抓着长茅拦得很辛苦。 不过虽然辛苦,却也是个美差。 姑娘小姐自是见不着,都蒙着面纱戴着纱帽呢,敢出来抛头露面的都是些粗鄙妇人,要么就是做小买卖的,要么就是哪户人家的下人。 可偶尔也有那长得秀气一点的难掩好奇挤到前面来,这碰来碰去的,不就占着便宜了吗? 再说还能听到太原城中流传的最新传言,管他真不真的,听着也能过过瘾。 “不知道圣上怎么赏祁大公子,想想就挺替大公子不值的,也不知道回来看到这情况会怎么处理,不要媳妇吧,媳妇对他情深义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眼红他好运气。可要了媳妇,祁家那边能依?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就动弹不得,哎,大公子要头疼了。” “谁说不是呢,换成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祁家真不省事,大公子才从前线拼杀下来人都还没缓过来,偏偏家里还不消停,啧。” “祁少夫人将嫁妆都抬走了,真够胆大的,祁家不会纠着这事要祁大公子休妻吧。” “悄悄告诉你们,听说抬嫁妆那天祁老太爷就去皇宫哭诉了,哪想到皇上将他斥了一顿,那脸色难看得哟!”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天多少人都看到了,我真佩服祁少夫人,有胆气。” “要是这点胆气都没有哪能上战场,你们说要不是祁少夫人一直忍让,以她的胆色哪会成亲都一年后才让人看出不同来,还不是被祁家逼的。” “哎,权贵人家哪是那么好进的,还不知道祁少夫人受了多少气呢!祁家真不知好,将人家的退让当害怕,现在尝到厉害了吧。” “” 参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祁家出来探消息的下人狼狈的钻出人群,打算另外找个地方呆。 再听下去,他都要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可惜祁少夫人那里不收人,不然他真想跟过去。 此时琳琅阁四楼,华如初站在窗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有一瞬间的晕眩。 “是不是全太原的人都赶这来了?” “在下也这么觉得,今日琳琅阁是开张以来人最少的一天。”黄清源站在旁边那扇窗户往下看,有些明白东家的感受了。 与此同时。城外三里处,闻昱丹勒住了马头,看着不远处隐隐若现的城墙久久无言。 他差点就回不来了,差一点点… 有护卫从前面迎来,勒住马头道:“殿下,皇上已到城外,安公公私下和属下说皇上身体欠佳,能不能请您快些,今日太阳有些烈。” 闻昱丹心下一紧,却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就算问了,这人也不一定说得明白。 “传令,加快速度回城。” “是。” 秋阳依旧有着它的热度。明明有华盖遮阳,一身明黄色皇袍加身的皇帝还是觉得热,额上已经见汗。 “来了,来了!” 皇帝眯着眼看向远远行来的队伍,目光紧紧看着行在最前面之人。 扶着安和的手走出玉辂。皇帝心潮起伏。 南朝自祁正雄之后便再没出过名将,国力日弱,他有心改变却一直不得法。 将太子送上战场固然是因为想让他在战场上见血,趁他还年轻激发他的血性,可未尝没有其他心思在其中。 他无法做到的事,希望他的继任者能做到。 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皇帝仰头望天,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剩下的这点时间。他想留给自己。 就安心做个太上皇吧。 远远的,闻昱丹就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挺拔,近了才发现老了,也瘦了,再近一些便能看到那头半白的头发。 在相距三步远的地方跪下。这是他们父子君臣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无法靠近。 “儿臣…拜见父皇。”开口方知声音已哑。带着微微的不易察觉的哽咽。 皇帝亲手将人扶起来,拍拍手下明显硬朗许多的肩膀,“结实了,黑了,但是眼神锋利了,很好。” 头一次在众臣面前被如此称赞,闻昱丹死死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断,从小到大的都有,那么清晰的一一呈现,每一幕中都有父皇,远远的看着,不走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耳中却能听到他的训斥。 原来,他那么渴望得到父皇的认可。 “父皇,您…身体可好。” “老了,身体的毛病就来了,父皇知道你辛苦许久,但是回来后也没得歇息,要学的东西都要学起来。” “父皇”不止是闻昱丹满脸惊愕,就是群臣也难掩吃惊,皇上这是…这是…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没有再说,而是看向他身后之人。 头一个看到的,就是祁佑。 沉默却坚毅,让人无法忽视,哪怕他经常像个影子一般站在太子身后。 “朕对你向来放心,太子有你辅助是他的福气,以后也当一如以前。” “是,微臣遵旨。”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在这种场合说起其他事。 依次往下勉力了其他几位将军几句,话虽平常,却因为出自皇帝之口而显得不那么平常。 当轮到排在最后的梁世涛时,皇帝却多了几句话,“梁家的小子这回倒是让朕吃惊不小,没想到你还吃得那个苦,和朕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下了这个狠心?” 梁世涛早非吴下阿蒙,那一身沉稳的劲头居然像极了祁佑,让站在皇帝身后的梁大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这真是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回皇上的话,微臣当时也不知道会这般危险,要是知道未必还有胆子前去,只是到了那样一个环境,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由不得微臣,微臣…微臣向来敬重原及,自认一辈子都做不到他那程度,却也想学他几分。” PS:亲爱的们,快支援粉红啊喂,都快掉出榜单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相迎 梁世涛一席话让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回祁佑身上。 祁大公子这称呼固然是因为他是祁家的长孙公子,可这名号传开却是因为大家的认同。 经年下来祁大公子早已不止是祁家的大公子,还是被一众世家公子哥儿默认的众公子之首,就是再纨绔的公子哥儿也绝不会叫大公子参与他们的玩乐。 不是看不起,而是那人太正,他们起不了那个心思。 难能可贵的是祁佑虽然从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聚会或各种游戏,但是谁有难求到他面前他都会帮上一把,他游离在那个圈子之外,却从不曾被排斥,只要他愿意,那个圈子马上就能撕开一道口子迎他进去。 要得长辈认可容易,做得好了便成,可要得一众世子哥儿认可却难。 偏祁佑做到了。 老一辈的毫不怀疑,等他们纷纷颐养天年,祁佑这一辈的年岁渐长接替成为朝廷支柱时,他将是那一众人的核心。 真不知道祁家人怎么想的,这么有前途的子孙不好好哄着,偏要往死里得罪。 祁家老大祁中然和老三祁祁挽然因为祁佑的关系站在了稍微靠前的地方,心情复杂难言。 站在那里也有好一会了,祁佑只在最初刚到的时候看过来一眼,然后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们。 是怨的吧!一想到此时僵住的局面,祁中然苦笑,老父的固执这回终要自食苦果了。 皇帝也因为梁世涛的话看向祁佑,做为一个君王来说,祁佑这样的臣子是最好用的,沉默,能干。忠诚,随时能为你拼命。 他很明白为什么太子会那般看重他,换成他,他也会重用他且信任他。 但是太子身为储君,却不宜和臣子走得太近了。 所谓君臣有别便是如此。 但是这不妨碍他欣赏这个年轻人。 “你能有祁原及的一半都够用了。” “微臣正在努力。” 闻昱丹记起护卫说父皇身体不适,上前低声道:“父皇,一切等回宫再说吧,您能亲自出城来迎就已是给了儿臣等人天大的荣耀。” 皇帝不理会他,背挺得更直。看着面前刚经历了战火的众将士,这些人,以后将是太子掌控军队的重要班底。 “朕该和众位将士说声多谢。” 一言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 祁佑反应极快,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他人反射性的跟着跪了下去,哪怕心里不明白为何要跪。 盔甲着身,几位将军跪得很是不轻松。 他们当然可以不跪,可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时候,跪比不跪好。 皇帝眼神扫过,也没叫起。继续道:“你们保家卫国,抛头颅撒热血,夺回属于南朝的土地,还替朕守护了太子。没让敌人诡计得逞,如此大功,当赏。” 祁佑率先道:“保家卫国,护卫太子都是臣等的本份。万当不起皇上的谢。” 这时候几位将军都反应过来了,齐声道:“皆是本份。万当不起皇上的谢。” “朕却不能不赏功臣。”皇帝眼里闪着光,他心里最后的那点火热也被点燃,“安和,宣旨。” 安和上前一步,手执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众将士得胜回朝,朕心甚慰,今特赐将领官升一级,赐其余人等白银二十两,钦此。” 圣旨简单得有些出人预料,官升一级却有可能只是虚职,还比不得手握实权的时候,二十两银对普通士兵来说倒是落在了实处,却是用命换来的。 有那脑子活的多转了一圈便有些明白过来,皇上留了这般大的余地,怕都是为了太子着想,这些人,皇上也是要留给太子用的。 谢恩过后,皇帝扶着安和的手回了玉辂,“接下来,南朝的英雄们,接受百姓的欢呼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昱丹压下一再琢磨的心思,率先翻身上马,看着前行的明皇色仪仗一会,回头道:“本宫定不会亏待了各位,父皇此举的深意,请各位细细品味,这些且先不说,现在,进城。” “是。” 主街两旁,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早到了吗?” “你懂什么,得胜归来,皇上还不得勉力上几句。” “这也够久了。” “噤声,你们不要命了,敢说这话…来了来了,是皇上,快跪下,快快。” 皇帝仪仗在前,然后是群臣,群臣过后有一小段的空白。 然后,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渐近。 华如初紧紧靠在窗棂上,头往外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分开的时日明明不久,明明也知道他是安全的,可心脏就是一阵一阵的发紧,只有看到人了才能彻底安心。 最先进城的是一身银色盔甲的太子,华如初眼光马上调开,看向他身后。 紧跟在太子身后的,应该是… 是他。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华如初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一步步近了,更近了。 祁佑抬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用眼神告诉对方心底的思念。 再听不见外人的欢呼,听不到那些赞美的言论,祁佑眼里心里只剩那个人。 看着她安好,便觉得尘埃落定。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代价大了些,到底他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安全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两人眼底溢满柔情。 “天哪,我没眼花吧,祁大公子笑了?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我也看到了,祁大公子这是看到谁了?该不会是祁少夫人吧?!找找,快找找。” 顺着祁大公子的视线。大家抬头看去,那个方向,是琳琅阁! 头再抬得高一点,四楼上果真有人! 没有小气的戴面纱纱帽,太原城有这胆子的他们只能想到一人。 “看到了,我看到了,长得真好,真好看。” “我也看到了,她在对祁大公子笑。”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华如初就发现她成了重点了。 虽说她不在乎被人看上几眼,可总归祁佑在,不管祁佑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她都得给他留几分面子。 朝祁佑无声的说了句‘回家见’后,华如初便退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云书忙上前将窗户关上。 黄清源也收回了视线,打趣道:“东家这名声是越来越响亮了。” “给大家增加个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错,免得一个个都太闲了编排出新的是非来。” “东家是牺牲自己造福大家啊!”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这几天带人将库房好好收拾一番,葛榔头九月份一定能到,要是顺风应该就这几天了。” “在下是希望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东家放心。库房早就收拾妥当了,他何时来都不会误了事。” 早知道这黄清源能干,不然她也不会将这家琳琅阁交给他打理,尤其是她离开太原的那段时间他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华如初对他的欣赏从给他的薪俸里就看得出来。 “东西送来后别急着上柜,我要留下一些东西送人,这次麻烦的人可够多的,损失大了。” “是。在下记住了。” 走到黄清源那边往下看了一眼,大部队已经过去了。可人并没有全部散去,还有人时不时的抬头往上看,华如初马上后退,“行了,回去吧。” 祁老太爷同样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要进宫,一番封赏后才能回家。 “祁福,你去宫门外等着,祁佑一出来就将他带回来。” 祁福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今日方回来,一路奔波,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少夫人那里有大夫,是不是让大公子” “啪”杯子的碎片四溅,祁福不敢躲,脸上被利口划过浸出血来。 “出去几个月,难道不该是先来看看我这个做祖父的?”提到华氏那里有大夫,老太爷心里更怒,都能将皇上中的那么厉害的毒解了,他的这点毛病还不是药到病除? 可她却提都没有提起过,这得是多歹毒的心肠才能看着他一个长辈苦苦煎熬。 “是,老奴这就去。”捂着脸,祁福躬身退了出去,从小伴到老,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生怨,可是想到孙子祁亮昨天和他说的话,他无法不担心。 要是老太爷现在还固执己见,非得将少夫人踩下去,大公子这里如何能落着好? 不说之前小两口感情就好,在少夫人为了大公子连命都不要了后,以祁亮的说法就是蜜里调油了。 为了不让岳父将夫人带回娘家,大公子可是在岳父面前跪下了的,大公子什么时候这般做低伏小过? 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少夫人吗? 大公子要是真的听了老太爷的话休妻,以少夫人现在的名声,不止大公子会被唾弃,就是祁府都要被人看不起。 皇上都表明了态度,老太爷怎么还是看不清呢? 要是能退一步,少夫人未必就还会这般咄咄逼人。 如果她是那般斤斤计较的性子,当时又岂会在祁府一忍就是一年多? 若是少夫人能回来,有个这样的当家主母,祁家何愁不兴! 这么想着,祁福便停住脚步,心下一琢磨找老夫人去。 PS:这一章写得真辛苦,正是我不擅长的,大家将就着看吧,别嫌我写得不好,下一章就好写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回哪个家 听祁福说明原委,老夫人摇头,叹了口气道:“祁福,你心里如何想老身知道,可是老太爷什么性子我更清楚,要是一开始华氏让老太爷出了这口气就什么事都过去了,到了现在这程度…你没看到皇上都没能将老太爷说服吗?” 祁福忍不住顶撞,“那就让事态继续这样下去?” “华氏还是要回来的。” 听老夫人这么说,祁福心下一喜,“是,老奴也觉得祁府要是有少夫人这样的当家主母必定事事妥当。” 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佑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华氏这般待他,他自是感念她的好,华氏倚仗的就是这点,可是她忘了,我们是佑儿的亲人,难道几十年的亲情还比不得他们夫妻一年多?佑儿不会为了她违逆孝道,她一意孤行反会招来佑儿的不喜,没有家族,佑儿又如何能有今天。” “可是,可是” 祁福也不知道要说句什么,他总觉得老夫人的话听着有理,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当然不会如老太爷一般执意要休了华氏,华氏有胆色有魄力有本事,由她当家佑儿便再无后顾之忧,祁府何用再担心其他?佑儿也必定舍不下她,舍不下便会去说服华氏,到时再找个中间人从中一说和,让华氏当众敬茶认错,老太爷的心火也就消了,做为一个忤逆了祖父的晚辈,这点面子她总舍得下吧。” 祁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老夫人说的看似有理,可她从始至终都没将少夫人的反应算在内,少夫人要是真有再回来之心,又岂会将嫁妆都抬走不留一点余地? “老夫人。少夫人的嫁妆都抬走了” “反正离得也不远,两条街罢了,就将那里当成是祁家的别院吧,既是别院,去住上几天谁又能说什么。”老夫人笑,“你就听老太爷的去等佑儿吧,看他到底是回来这里还是去见华氏。” “…是,老奴告退。” 没多久华如初就收到了消息,还是祁亮亲自来说的。 “少夫人。祖父,祖父并无和您过不去的意思,请您,请您不要怪他。” 看他一脸的忐忑,华如初不由笑出了声。“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倒是你,为难了吧。” “没有,小的从小就跟着大公子,只听大公子的,以后也会如此,祖父也是这般嘱咐的。” 果如她所料,祁福反倒是祁府最看得清形势的人。想到云书曾经说过的话,华如初问他,“祁安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可定有亲事?” 祁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祖父说这事当由少夫人做主。” “那好,我会替你留意,你要是有合意的不妨和我说,大公子也必不想在这事上委屈了你。” 祁亮感激的点头。“是,小的谢少夫人。” 将祁亮打发走。华如初想了想,吩咐道,“去个人将齐南叫来。” “是。” 齐南来得很快,他现在就住在这边,随时听候吩咐。 “齐南,你去宫门外守着,要是姑爷出来了你告诉他先回祁府一趟,别让人在孝道上挑理,咱们里里外外的都不要处于理亏的一方,闹起来时才能占便宜。” “是,小的这就去。” 和那道笼统的圣旨不同,回宫后赏赐才真正细化下来。 不出预料,以孙依成为首的四位将军虽说是官升一级,兵权却交出去了,让他们心里稍微舒服些的是这兵权没有回归兵部,也不是皇上收回去,而是交到了太子手里。 皇上说的话也安了他们的心,“朕并非卸磨杀驴,而是太子现在需要这个,你等可明白?” 几人暗暗心惊这话中透出来的意思,对望一眼,不敢再有任何想法,“臣等遵旨。”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本宫必不会亏待了诸位。” “臣等但随太子吩咐。” 四人心下大安,一时之间只觉得骨头都轻了几分,看没他们的事了,极有眼色的退回原位。 梁世涛封了轻车都尉,算是闲职,以他的身世来说倒也合适,最主要是他年轻,可塑性强,以后太子可大用。 其他人各有封赏,出乎意料的祁佑放在了最后。 提到他的名字时,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禁卫军统领一职暂缺,就由祁原及先行补上,太子,你可有意见?” 闻昱丹心下一万个愿意,记起父皇不喜他和臣子太过亲近,故淡淡的点头道:“父皇的安排儿臣没有意见。” “那便这样吧,今日不早了,庆功宴定于明日,众卿可带家人赴宴,退朝。”皇帝有些撑不住了,扶着安和的手起身。 “遵旨,恭送皇上。” “父皇,儿臣送您。”闻昱丹快步上前扶住父皇另一边,皇帝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待两人走远,殿上的一干臣子纷纷涌过来道喜。 不意外的话,这些人将是新贵,太子继位后必不会亏待,交好方是上策。 梁世涛本想去和原及说几句话,刚走一步就被他爹给拽住了,也不管他挣扎,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他必须知道前线发生的事,以及儿子在这其中起的作用,这样他才好衡量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能有多亲近。 这关乎整个家族,儿子的那点意愿他哪还顾得上。 祁佑依旧沉默,有人上前道贺就有礼的说上一句多谢,再无半句废话。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倒也没人以为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祁中然和祁挽然联袂上前,祁挽然八面玲珑的和道贺的人说着话,祁中然却没有去理会这些。 “可有受伤?” 祁佑眼神闪了闪,点头。“受了点伤。” “严重吗?” 严重吗?祁佑想了想,和以前几次死里还生比起来不算重,可比起一般的伤又要重多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得将伤口比划了一番,“在背上,肩胛骨到腰,如初带去的大夫给我治好了,现在不碍事。” 祁中然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想他大概是真老了,才会只是听听还没看到伤口但会觉得难受。 “不碍事就好,不碍事就好。” 祁佑知道父亲在难过,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不习惯,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好在这时祁挽然将人都应付了过去,插入两父子之间道:“有什么话离开这里再说吧。” 三人沉默着往外走,祁挽然几次欲言又止,犹豫到出了宫门都没有将话说出来。 看到人出来,祁福忙迎了上来,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小的见过姑爷。” 看到来人。祁佑忙问,“齐南?是不是如初有事?” “小姐有话转告姑爷。” 祁佑会意,打算走到一边去和齐南说话,就听到三叔道:“有什么话我们听不得?侄媳妇总不能拿闺房中事来这里说。” 祁佑不喜他话里透出的意思。脸色一沉就要维护如初,齐南抢先道:“三老爷说得是,确实是听得的话。” 看祁福走过来了,周围听到话音的也放慢了脚步。齐南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一片人听到,“小姐说请您先去向老太爷请安。不要在孝道上让人挑了理。” 祁挽然心中不以为然,张嘴就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何用她来提醒?” “不是。”祁佑言简意骇,“我本打算直接回家,回我和如初的家。” “祁佑!”祁挽然怒意上涌,他到底不是老太爷那般老糊涂,压着嗓子道:“别忘了你姓祁,对祁家再有意见你也该记住这点。” “就因为我姓祁,你们就能理所当然的为所欲为?认定了我没有办法?我要是不姓祁了呢?” “你” 祁中然插话道:“媳妇说得有道理,不要在这事上让人挑了理,你就先回祁家一趟吧。” “大哥你” “他是我儿子,是你侄子,想什么做什么之前先想想这点。”祁中然冷眼瞧了三弟一眼,少有的摆出了大哥架子。 祁挽然想的和祁老太爷一样,觉得祁佑既是姓祁,为祁家打拼便是理所应当,总不能现在出了头却要将祁家甩下吧,可看大哥那脸色,到底是将这话吞了回去。 “那便先回祁府吧,齐南,你带话回去,我会回家用饭,叫她等我。” “是。” 齐南朝着祁佑躬身一礼,又对祁中然和祁挽然行了半礼才退离,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从头到尾,祁福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听到大公子的话后便要让人牵马车来,祁佑摇头,“我骑马,扶我爹和三叔上去。” “是。” 这边的对话自然被人听了去,祁佑的态度让他们明白,祁家这次的算盘怕是打错了,祁佑要真在乎姓祁又怎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现在不是祁佑离不了祁家,而是祁家离不了祁佑,祁家人就没看出来这点?到底是他们将祁家看得太强还是将祁佑看得太弱? 远远看到大公子纵马归来,便有人将消息层层往里报去。 祁老太爷大笑,只觉得心里那股郁气终于出了,痛快得很。 “看看,看看,他终是我祁家的儿孙,岂会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可惜看不到华氏听到这消息的嘴脸,哈哈哈!痛快,痛快!” PS:谢谢meiyi7029亲的和氏壁,么么哒,谢得迟了点哈。 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太爷给出的选择 纵身下马,祁佑并没有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而是自己将缰绳在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绕了两圈。 “大公子,小的将马牵去马厩” “不必。”再没有多余的交待,祁佑抬头看了眼挂着‘祁府’许多前的高大门庭,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特意叫人带话给他的人。 他想去的,是有她在的地方。 闭了闭眼,祁佑大步往里走去。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礼,目光所见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想到这里以后将不是他的归处,他居然一点没有不舍,满心都是对二人世界的向往,想着由如初当家做主的家里将是怎样的舒适自在。 果然不愧是祁家人,对甩下亲人居然没一点愧疚,祁佑心底冷嘲。 “大公子,老太爷请您去主厅。”看大公子停下脚步,引路的小厮忙提醒道。 祁府主厅很少动用,待客有迎松院,平时家里人有花厅偏厅可用,需要要用上主厅的时候倒是极少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祁佑垂下眼帘,眼中闪过冷意,这就是祁家人,对一个刚从前线回来且立了功的子孙不是敞开大门迎接,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表扬赞赏,却只想着要如何给他个下马威,好让他依着他们的心意行事,再像从前一样随他们捏圆搓扁。 这就是他的家人。 “大公子,到了。” 祁佑抬头,没有任何停顿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眼神所到之处,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人可真齐。 除了还在路上的爹和三叔以及没资格在场的庶子庶女,祁家的大小主子都在这了。 “怎么,出外一趟回来怎么行礼都不会了?”看堂中的影象没有动静。祁老太爷冷声道。 祁佑看向高坐上首的祖父,看着又老了些,却激不起他心底半点涟漪。 “南朝律,盔甲着身时见君可免跪拜。” 只这一句,没有下文,可在场中人皆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见君尚且可以不跪,其他人更可以不跪了。 祁老太爷平息的火气蹭的长了上来,“你不行礼还有理了?” 祁佑沉默着将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取下来。在一众人的眼光中走到祖父身前,将盔甲交了回去,“这个,以后用不上了,还给您。” 离得近了。祁老太爷终是眯着眼睛勉强将人看清了,“你又怎知以后再无上战场的机会?从小练得一身武艺,兵书启蒙,你就该去战场上为祁家挣得荣耀,以军功重现祁家的辉煌。” 将盔甲放到一边的几上,祁佑后退几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那是您要的,不是我,以后我的路我自己走,您无须再做安排。” 祁老太爷冷了脸。“这话何意。” 挺直了背,祁佑抬头,脸上同样带了冷意,“听了您二十一年的安排。以后我想自己做自己的决定,我不希望我三十岁时还是您手里的扯线木偶。” “是不是华氏的意思?你听了那小贱人的话是不是?” “祖父。她是您的孙媳妇,不是您的敌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被个女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还是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这事没得商量,马上休了那小贱人,马上,我们祁家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祁佑再坚硬的心此时也觉得难过异常,那是他的妻,祖父却一个一个小贱人的叫,还叫他休妻,这得是多不在乎他才能这般轻贱? 当着他的面尚是如此,他不在家的那些时日,如初面对的又是怎样的难堪。 恐怕他知道的那些还不是全部吧! “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祁佑站起身来,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又道:“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也不愿意被家人这般轻贱,休妻,不可能。” 祁中然和祁挽然兄弟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祁中然走在前面,迎面飞来什么东西时下意识的想躲,千钧之际想到后面是三弟,迅速背过身去用背抵挡。 “哼” “大哥!”见着地上掉落的拐仗,祁挽然脸色大变,忙扶住脸都白了的兄长。 祁佑看到这情形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他该挨了这一杖的。 大步走过去将人扶到一边坐下,正想吩咐人去请大夫,就听到祖父粗着嗓子道:“祁佑,你没得选择,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不然你就别做我祁家人。” 虽然心里早有打算,可听到这话,祁佑心里还是如针扎般刺痛。 深深呼吸一口,想着如初的笑脸,祁佑就像个真正没感情的人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祖父,你何必如何逼我。” “我是逼你,可我是为你好,休了这女人以后我去给你相个更好的,以后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别犯糊涂。” “更好的?”看到珍妹连声吩咐人去请大夫,又走过来侍候父亲,祁佑从父亲身边走到堂中央,头一次在长辈面前露出了尖牙利爪,“谁能比如初更好?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有如初的聪明,有如初的胆色,有如初的身手?又有谁能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笑脸,如初的温柔,如初的体贴?我要的就是这个会心疼我对我好的女人,其他女人就是天仙又与我何干?更何况,祖父,你再去给我相个人是相人家的家世还是相人家的脾性? 真当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工具,为你们谋夺利益让你们过好日子的工具,为你们做得再多都是应该的,你们只管享受我带来的利益,却能理所当然的忘了我也是祁家的一份子,我也想得到家人的爱护,我也想有来自家人的关心,我也想回来后能睡个安稳觉,你们谁给过我?谁给过? 在我出征在外时能将我的妻子赶出家门,理直气壮的欺辱一个晚辈,你们心里但凡想到了我哪怕一点点,又怎能如此狠心无情?但凡你们爱护她一点点,又怎么能看着她怀着身孕赶去战场?如果你们能让她稍微安心,她会如此不珍惜自己不珍惜孩子吗? 我离家几月,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回来没有一句关心,却是叫嚷着要我休妻,这就是我的家人,你们…究竟把我放在哪了?” 祁珍捂嘴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哥哥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家人还是要这般对他,她的嫂嫂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哥哥休妻? 祁中然痛得缓了一些,原本就泛红的眼睛淌下泪来,这个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不少的男人这一刻看着仿佛突然老去了。 屋里气氛压抑,祁老太爷半会没有出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动摇了时,他抄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着祁佑砸去,这次,祁佑没有躲。 祁老太爷虽然功夫没了,多年的感觉却还在,杯子砸在了祁佑脸上。 “你是在说祁家亏待你了吗?祁家生养你,没有祁家,你哪是什么大公子?你何来富贵?你如何有机会跟在太子身边?如今你才立了这么一点功劳,腰板就挺直了想来算帐了?别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别忘了太子上面还有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定让你前途尽毁,不信你试试看。”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休妻。” “你…你要是不休妻,就和那小贱人一起滚出祁家。” “是。”祁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了熟悉的咆哮,“你跨出祁家大门一步,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明日我便开祠堂,逐你出祁家,剥夺你的姓氏,从今往后,你便是无根无姓之人,死后不得入我祁家祖坟,和我祁家再无干系。” “爹” “祖父” “老太爷” “都闭嘴,谁求情都没有。”祁老太爷喘着粗气,眼睛泛红,胸口急促起伏,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致,“祁佑,选择权在你手里,要么休妻,你还是祁家大公子,要么和祁家再无关系,你选。” 老太太急得眼泪直掉,她没想到啊!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她一开始就想着法的转圜了。 这可怎么好,祁佑也是个执拗脾气,这么逼着他选,他真会选的! 到时要是…她无法想后果会如何。 没有佑儿的祁家,如何还能拥有如今的光鲜。 “老太爷,您消消气,佑儿只是一时糊涂了,我来和他说。”说完也不等老太爷答话就转了头对站在门口没动的孙子道:“佑儿,你祖父只是太过生气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你别和做长辈的计较,要不是华氏一开始惹得你祖父太过生气,他也不会如此。” 祁佑回头,脸下平静得仿佛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一般,“祖母的意思是…如初的错?她错在何处?” “她”老太太脑子里转了一圈,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华氏的错来,干脆道:“不管她错在哪,惹了长辈生气总归是做小辈的不是,祖母也不要你休了她,让她在祁府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再来给你祖父敬茶认错,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她还是祁家的长孙媳妇,以后这家,还交由她来当,如何?” PS:么么大家,打赏张粉红呗!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为她,值得 要如初在祁府前跪上一个时辰,还要她敬茶认错… 祁佑心下冷笑,如初要是那种软绵性子,一开始就像他一样随他们搓圆捏扁了,哪还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如初要是那样的性子,又怎会让他倾心。 他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如初,不用为谁改变,更无需为了他而折腰。 就算如初愿意,他也舍不得。 他太了解祁家人,如初要是这次服了软,以后不管再遇上何事如初都只能服软,这就是祁家人。 “祖母是不是觉得这已经是您宽宏大量?”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佑儿,无论如何她是晚辈,总没有让长辈在晚辈面前服软的道理,她要真有那般在乎你,就该忍得下这口气,要是她连这点都不肯为你牺牲,佑儿你想想,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为她不顾一切吗?” “值得。”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挑拨,祁佑说得斩钉截铁,“如初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所以如果这是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他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还和他说甚。”老太爷怒吼,“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好,我成全你,不用等明日了,现在,现在就开祠堂,我现在就成全他。” 祁挽然大急,忙上前安抚,“爹,现在时辰不早了,马上就天黑,这时候去请宗老也不合适,不如改日再说。” “就今日,现在就去请,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亲自去。” 祁中然回得光棍,“这事儿子不做,儿子既无心且无力,爹就不用指望我了。” “逆子。你个逆子,就因为你上梁不正,你儿子才敢和我顶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二老三你们去,今天我非办了这事不可。” 满屋子只听到苍老的怒吼声,祁家惯来是老太爷的一言堂,没人敢在这时候和他顶撞。 两兄弟对望一眼。只得听从。 “哎呦,肚子疼,老爷,我肚子疼”祁挽然听到是妻子的声音,以为是被吓得动了胎气。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忙走了过去,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不能出丁点差错的。 “快去请大夫,快去。” 孙大夫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只是现在祁府这种情况,没人敢领着他过来。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就是丫头小厮都是懂的。 看老太爷哑了声,屋里因为三夫人的痛呼乱了套,祁福忙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去请孙大夫过来。 祁佑就站在门口,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想起如初还在等他用饭。不想不觉得,一想起来便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如初的笑脸,冰冷的心只有她才能使之回暖。 回头看了乱烘烘的众人一眼,祁佑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哥”快到门口时。祁珍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恩。” 祁珍心里有很多想说的,想问问哥哥有没有受伤。问问哥哥以后打算怎么办,问问嫂嫂身体怎么样… 可这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水巷离这里不远,你随时可以去。” 彷徨中,祁珍听到哥哥这么说道,眼里马上有了神彩,“我能去吗?” “恩,掌家之事不要学祁家的,有时间去向你嫂嫂请教,祁家的事…你也不要掺和。” “是,哥,我记住了。” “回去吧。”再无留恋,祁佑大踏步离开。 从石狮上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祁佑回头最后看了身后的大宅子一眼,感觉身上无形的束缚一层层解开,全身上下从没有过的轻松。 祁家以后,再不是他的负担。 “驾!” 祁佑离开没多久祁镇就回来了,他没有资格站到最前面去接受皇上的封赏,但是太子却是记住他了,不管有没有大哥的原因,他都不能拒绝这种抬举。 他不会去和大哥比,但一定会努力,不让自己落后太远。 这样的话,祖父应该能看到他了吧! 把缰绳丢给小厮,祁镇问门房阿虎,“刚才大哥回来过了?” “是。”祁镇平日里不摆架子,对府里的下人都还不错,阿虎小声提醒道:“大公子好像和老太爷闹得不是很愉快,二公子您可别去触霉头。” 祁镇脚步一顿,“闹起来了?” “是,具体的小的不清楚。” 祁镇点头,没再追问,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时候确实不是往老太爷跟前凑的好时机。 “小姐,姑爷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书,华如初抬头,正想问他到哪了就看到人大步走了进来。 是了,这里可不是祁府,从前院到后宅都要走上好一会。 没有去追问他身上的盔甲哪去了,也没问他去祁府经历了什么,当没看到他胸前的水印,华如初拉着人往旁边的耳房走,“热水早就备好了,你先去好好洗洗。” “你帮我擦背。” “好。” 耳房里有着浅浅的水气弥漫,祁佑脱光了踩进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木桶里。 闭上眼往后躺着,头发被打散,感觉到如初以指当梳给他一下一下的梳理,然后头发被打湿抹上了猪苓,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如初温柔的按压下终于放松下来。 于是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皇上封我禁卫军统领。” 华如初动作一顿,“你才入朝,是不是太高了些?禁卫军统领是四品吧。” “恩。”停了一会后祁佑道:“你有没有问过江伯皇上的身体情况?” “问过。”就算明知道不会有人听墙脚,华如初还是降低了音量,“江伯说皇上要是不费神倒是还能活上两年,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活不过半年,那毒太霸道,对皇上的身体影响很大。头痛头晕是经常的事。” “那就怪不得了。” 华如初心下一动,“皇上这是在给太子铺路?” “恩。”慢悠悠的,祁佑将今日回朝后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华如初听得仔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从祁佑一进门她就看出了他平静面容下的疲惫,和难过。 不闻不问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想让他时刻记着那事罢了。 “所以封你禁卫军统领一职其实是顺了太子的意?” “听太子说,皇上会被算计成功,原来的禁卫军统领当居首功。有前车之鉴,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不会放到这个位置上来,目前对太子来说,我是最合适的。” “你不喜欢?” 沉默了一会,祁佑才回道:“我想离开太裕” 太原就像有道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让他觉得压抑,从有记忆以来就被困在这,为祁家,为太子,现在他想为自己,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舀了勺水冲头发。华如初低声道:“现在太子不会放人。” “恩,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想想。” “但是以后不见得不会。” 祁佑睁开眼,不顾还没冲洗干净的头发回头看她。“怎么说?” 将人按着重新躺下来,继续舀了水给他冲洗,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飞鸟尽。良弓藏。” “我手里无权势可让太子忌惮。” “依我看太子对你应该是有一点朋友之情的,只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他对你的信任超过任何人,甚至是太子妃都及不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无妨,可当太子成为皇上,这便不妥了。 皇上只能是寡人,你和太子太亲近了,太子成了皇上后便会容不下这份亲近,不因为别的,只因他是皇上,你又知道他太多的事,到时必定会对你产生忌惮,甚至会重用别人来牵制你,与其伤了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如等太子继位后你主动提出外任。” 祁佑想反驳,却无话可驳。 他能说太子绝不会如此吗?这个保证谁能给他?就是太子都未必能吧。 他很不想承认如初说得有道理,但是…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他是想离开太原,可他不希望是因为君臣相忌。 “别难过,走得近了未必就全是利,也有弊,远远的处着说不定会更好。”用干帕子将他的头发拧得半干,卷成一团用帕子团在头顶,推着他前倾,拿澡巾给他擦背。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祁佑,去扬州吧。” “想家了?” “恩,今年该回去省亲的也没回,马上都九月了,要是太子真的要准备登基,你哪有时间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倒是没意见,你同意么?”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会让人说你多少难听话,我去向太子要半个月假陪你回去。” “再看看吧,要是太子登基是明年的事,那你就去要假,不过我看悬,皇上的身体熬不了这么久。” 明年登基是绝不可能的!祁佑沉默了。 “真回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见着爹和大哥,也没那么想了。”话虽这么说,华如初擦背的动作却大力了许多,不一会,祁佑背上完好的地方红得几乎和那道长长的伤口新长出来的肉一样了。 祁佑哪还能不知道她是真想回去的,可是…今年怕是真不可能了,他去要假太子必定不会给。 “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回去。” “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承诺别随便给,你还说今年陪我回去呢,做到了吗?” “对不起” “夫妻间不用说这个…不说了,我就是有点想家,擦身穿衣服吧,我饿了。” “好。” PS:粉红粉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剥夺姓氏 只点着一盏起夜灯的房间内,时有细碎的声音传出。 帷幔荡起阵阵涟漪,衣服散落在床塌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吟声交织成一曲夜的合奏曲。 “如初…如初…我只有你了。” “你有我…恩。” 华如初不知道祁佑回祁家后经历了什么,从祁佑回来时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肯定不是太愉快的事。 两人好几月未同床,饭后冬菲又很实在的说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碍后便发展至此了。 她是很想安慰祁佑没错,可是这都半宿了! 唔…花心又被顶撞到了,华如初是又快乐又痛苦,她真的没力气了。 可祁佑持续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久,再这么下去,她明儿床都别想下了。 这么想着,华如初就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小黄书,学着里面教的用力夹紧下面,一下一下的收缩,就像用嘴在吸一样。 祁佑呼吸更重了,将如初的两条腿架到肩上,每一下都几乎全部退出再全部进入,每一下都正中花心。 如此祁佑还觉得不满意,伏下身体咬住一边的红樱,另一边则被揉出各种形状,刺激得华如初呼吸也急了,下面收缩得更快。 两人尝出了乐趣,较上了劲。 当这一场平息下来时,华如初全身都软了。 “不要再来了,明天要是起不来就太丢人了。”软软的抱怨更像是撒娇,祁佑拧了帕子过来将她身上清理干净,轻声应允,“恩,不来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华如初看着神情中再不见难过迷茫的男人。眼中温情弥漫。 她不怕祁家人怎么闹,唯一担心的,是祁佑不够坚定,现在她可以放心了。 草草收拾了自己一番,祁佑回到床上,伸出手臂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亲她额头道:“睡吧。” 华如初微微摇头,“我困的时候你不让我睡,这会都不困了。” 祁佑脸上露了笑,“那陪我说说话。” “好。想说什么?” 华如初还以为他会说说在祁府发生的事,没想到他道:“明日庆功宴,可带家人前去。你去吗?” 华如初想了想,点头,“去吧,我不怕被人看,到时太子妃肯定也会去。我跟着她,看谁敢给我脸色看。” “也好。” 今天他就这么走人了,祖父明日一早恐怕真会开祠堂将他逐出家族,为了让他难堪,定会传得满太原城都知晓。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初自然也不会怕。可是那些异样的眼光他还是希望如初能少承受一些。 如果只是被人看看倒还罢了,他就怕有些人以关心为由说上些不太好听的话,如初顾大局。肯定会忍下来,但心情必定是坏了,他心疼。 和太子妃在一起,有心没胆的不敢上前,就算真有那胆大且身份也够的也有太子妃在一旁维护。这样确实是最好。 “要不是三婶突然肚子疼,祖父今天就要开祠堂逐我出家族了。就算今天拖住了,以祖父的性子明日也会办,明晚的庆功宴要是有人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有今天并不是靠祁家得来的,我们,无所畏惧。” 华如初心疼的抱住男人的腰,亲了亲他胸膛轻柔的道:“恩,我们无所畏惧,祁家要是真那么做了是他们的损失,你要是心里念着他们,以后暗中帮衬一把就是。”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说句不孝的话,我听到祖父那么说的时候只觉得轻松,祁家就像是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在我肩上,我以为会要背上一辈子。” “以后你就将我当成一座山背上一辈子吧,我一定没有祁家重,不让你那么累。” “背你一辈子再累我都心甘情愿。”祁佑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甜言蜜语,转眼又说起别的,“出来时祁珍追出来了,我要她以后来和你学掌家,别跟着祁家人学。” 华如初在他怀里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你都开口了我哪会拒绝,我哥去搬嫁妆那日也带了她的话给我,小姑娘害怕我们不管她呢,要我说啊,祁家那些做长辈的还没一个小辈看得清,祁珍都知道其他人靠不住,哪像那些人” 想起那到底是祁佑的亲人,华如初忙收了话题掩嘴打了个呵欠,“不早了,睡吧,明日你不用去上朝吧。” “不用。” “恩,晚安。” “晚安。” 华如初笑了笑,迷迷糊糊的想,互道晚安并奉送晚安吻真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就如祁佑所料,第二日一大早,祁老太爷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去请几位宗老过来开祠堂,痛诉了一番祁佑的不孝后拿出家谱将祁佑的名字划了去,连带一起划掉的还有祁家孙媳华如初。 宗老自是不愿,可祁家现任族长是祁老太爷,他坚持的事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心里再觉得不妥再觉得惋惜也只得依了他。 可当祁老太爷说出下面那番话时他们惊得再也坐不住了,“既已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便再没资格姓祁,自今日起,收回祁佑的姓氏,以后是死是活是荣是辱都和祁家再无干系,且死后不得以任何形式入祁家祖坟,望后辈子孙引以为戒。” “族长,此事万万不妥,逐出祁家就已经是严惩了,再剥夺姓氏…万万不妥!” “哼,有何不妥,他都能忘却生恩养恩,我祁家又何必再念着那点情份,此事已定,无可更改,我能养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养出一个比他更出息的。” “可是”可是您年岁已高啊!祁家又哪里再有祁佑那样的好苗子给你打磨。 “不让祁家出头,我不会死的。”祁老太爷拄着拐杖起身,越加瘦弱的身子努力挺得笔直,声音里透出来的冷意让众人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祁家递向府衙的一纸文书宣起哗然大波,通过府衙剥夺姓氏,这是没有给双方留一点退路了! 祁大公子才立了功回来就唱这么一出,到底是祁老太爷疯了还是祁大公子疯了? 不是说当日祁大公子没有先去见夫人便回了祁府吗?怎么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老爷子摇头轻叹。“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固执,现在是更过份了,做得这么狠绝对他有什么好处?那口气就那么咽不下?” 华家老大亲自给老父续了茶,端着茶杯闻了闻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华氏给您的茶叶味道确实要好上许多。” “都是侍候她的那些丫头做给她喝的,比铺子里买的自然要好,对了,好像是要收新茶了,怪不得这次这么大方,包这么大一包给我老头子,狡猾的丫头。” 看老父亲那神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生气的。华翎慢悠悠的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依我看,祁家恐怕是提了祁大公子做不到的条件被他拒绝了。结果惹翻了老太爷,不过剥夺姓氏…太狠了些,祁大公子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华老爷子爱屋及乌,想到这事对祁佑的影响不免恨上了祁老头,有这么对自己血脉的吗? “今日不是庆功宴吗?恐怕看戏的人不会少。你摆正了态度,怎么说都是和我们华家有点关系的,别让人欺负了去。” 华翎满脸无奈,“爹,您当祁大公子是那般好欺负的,就算在背后说得舌头生疮了。当面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太子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对祁大公子有多信任全太原谁人不知?为了一个越加颓败的祁家去得罪前途一片光明的祁大公子。谁会做这傻事。” “这个我不管,还有,别再叫什么祁大公子,以后都不姓祁了。” “就算他不姓祁了也是太原城的大公子,您多年不来所以不知道。这大公子之名一开始虽是因为他的身份,可现在就是其他公子哥儿也要叫他一声大公子。一个得到所有世家公子认同的大公子,就算没有祁姓又如何?” “这我倒不知,不过本钱多一点总是好的。”只是没了姓氏啊,就如无根的浮萍,活得再风光这心里也不踏实,老头儿叹了口气,决定明日去找那两口子喝茶。 皇宫内,皇帝摇着头对苏嫔道:“比我预料得还严重。” 苏嫔对那固执的老头儿也没了好感,她虽说和武林没什么关系了,但曾经的生活却是抹不掉的,对那些虽然表现粗俗但是重义重情的武林中人还是很欣赏,对华如初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维护之心。 “没了姓氏您就给他赐一个,祁姓有什么好的。” “再不好也是从一出生就拥有的。”皇帝没什么精神的躺了下去,“这事我就不管了,交给太子吧。” “恩,晚上要摆宴,您先好好歇会。” 皇帝抓住她的手重重握了握,“今晚,你随我去。” 苏嫔愣了愣,眼眶有些热,“好。” 太子府内,闻昱丹边逗着床上的儿子边道:“当时原及说起这个可能时我还不信,现在却是应验了,真不知道祁老将军是怎么想的,血脉又岂是能割断的,何必闹到如此程度。” 因为太子归来而气色大好的太子妃笑了笑,“老糊涂了吧,原及和如初不用再回祁家受罪,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原及重情,表面上再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也不会好受,今晚的庆功宴若是原及带了夫人去你帮衬着些,有那嘴碎的好好收拾一顿。” “是,臣妾知晓。” PS:求粉红,鬼鬼要暴菊!!! 第三百五十章 陶嘉该杀否? 在深水巷住着的都是清贵之家。 有好奇心,却绝不至于严重到会影响别人生活的程度。 所以,新落户于此的两夫妻耳边都算清静。 但是事情他们却是知道了的。 华如初一套泡茶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茶香袅袅中,祁佑也觉得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是没了姓氏而已,不过是无根浮萍而已,不过是被舍弃而已,没关系,没关系!他有如初,这就够了。 “喝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接过小杯,祁佑闻了闻,分几口将茶饮尽,道:“我不懂这些,品不出高下来,只知道好喝。” 华如初自己也喝了一杯,把玩着小巧的杯子,身体往后靠,“战场上沾染的杀气太重,回来后我便多花了些时间在茶道上,也多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慵懒的腔调,眼角眉梢还有着昨夜承欢后的风情,这样的如初让祁佑心里最后那点惆怅也消失了。 “我没有发觉到,还以为对你没有影响。” “有一点,但不大,你在的时候我睡得很好,是不是你太凶神鬼难近?” “如果能保护你,很好。”祁佑又端起一杯茶喝了,一点不在意自己被调侃。 华如初续了茶,顺便就说起一些琐碎事,“唐叔会派人来太原学制茶,这几日就该到了,幸好秋茶快可以摘了,今年的春茶浪费好多,手里的茶叶都要喝光了,回来后我问了太子妃,她说替太子管理茶园的管事很尽职,除了做茶时浪费了些。老在茶树上的倒是没有。” “需要人手帮忙吗?” “够的,你哪里还有人手?总不能叫那些暗里的人都浮上来。” 祁佑端起一小杯递到她嘴角,看她喝下去后才道:“只要你要我就有。” 这不看在眼里的态度,像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一般,难道祁佑私底下还藏了人?这人怎么跟牙膏一样,挤一挤总能有点。 “琳琅阁的货应该也快到了,我想留我哥他们多住几天,每人都得送上一份谢意。” “应该的。” “他们不喜欢太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想起哥哥曾说过的话。华如初很苦恼,总不能真的因为有些人看起来很欠揍就去将人揍一顿吧,太原最不缺的就是公子哥儿,会被他们看不顺眼的只怕也是那么一撮人,真要揍了人热闹就大了。 这边说着话的两夫妻根本不知道此时别院那边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听说有公公来传旨。还特意说明是给武林众人的,马柏忙吩咐人去通传,一边又请了公公在上首坐了,大红封递过去,才总算在笑眯眯的公公指导下明白了要怎样接旨。 照着他说的将香案什么的摆好,华如逸才率着一众人急匆匆赶来。 “怎么会有圣旨要我们接?” 显然这位公公来之前是额外得到了吩咐的,也不管人齐没齐就道:“圣上口谕。诸位是功臣,不用跪接。” 不用跪接好,对着一个阉人他们原本就觉得膝盖太硬了跪不下去,又担心给如初惹了麻烦。这一路上都在商量这事。 圣旨写得很明白,没有绕来绕去,大概意思就是他们都是功臣,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庆功宴。今晚请他们前去之类的。 华如逸接过圣旨,决定问清楚些。“是我们全部可以去?我们可有五十多人。” 刚刚拿了人家的大红封,再加上这又是祁大公子,哦不,大公子夫人的娘家人,公公决定结个善缘,于是笑着给了众人一句明话,“全去自是不能的,少侠带上三五人前去即可。” “清楚了,多谢。” “不敢,不敢。” 马柏亲自将人送出去,回来和华如逸商量,“这事是不是要告知小姐一声?” “当然要,我得去问问她这是不是去得。” 华如初将圣旨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研读了,抬头道:“就是那个意思,哥,你带上几个稳妥点的人去,那是个最容易掉脑袋的地方,见着宫女一定别调戏,别莫名其妙就有去无回。”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行,我这就回去挑人。” “不急,哥,在这用午饭吧。” 华如逸看向祁佑,人家小夫妻才见面,正是亲热的时候,他在这碍什么事,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妹妹又道:“刚才太子着人来传话,要祁佑去一趟,我瞅着他可能回不来用午饭,哥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祁佑在一边点头附和。 “那好吧。”想起今日外头的传言,华如逸安慰他道:“不姓祁就不姓祁,没关系,天底下的姓氏多了去了,你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正好不受任何人的管,乐得轻松。” 祁佑一瞬间非常想笑,这话虽然有些个不伦不类的,但是理却真是那个理儿。 只要他能不去在乎做得这么狠的是他的亲人,是他为之付出了许多年的家人,他确实是轻松了。 祁佑一走,华如逸就看向自己的妹妹,“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哥” “行了行了,要不是有什么事你哪会特意留我,别撒娇,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你,说吧。” 华如初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头发,原来她在她哥心里就是这么个定位。 不过她确实是有事要请他帮忙。 昨晚她又让马柏和夏言去皇宫了,捡回来的那些纸团越来越让她心惊,这些东西一旦交到皇帝手里,皇帝绝对会起心思。 没有哪个掌权者不想将权利全抓在手里,不希望官员任他拿捏。 不止一次她起了杀心,可是最后又都将这个念头扼杀了。 一方面她说服自己不能因为陶嘉挡了她的路,会危害到她就要了她的命。 另一方面却又自私的觉得就是因为她会危害到自己,必须要了她的命。 自从看穿了陶嘉的意图后,她就开始为这事伤脑筋了。 留下大哥是下意识的。其实直到留下哥哥的那一刻她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如何做。 “小妹,有什么事情危险到你都在犹豫了吗?” 是了,她不能让哥哥去,不,就算她真想杀了陶嘉现在的时机也不合适,如果陶嘉有个万一,还留在太原城的一众武林中人都会被怀疑上。 到时不要说功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她不能给帮了她许多的那些人带去危险。 想至此。华如初忙将话题接了过去,“哥,是有点事,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会起程回去。” “哥你能不能帮我留大家多住几天,帮了我这么多我总要表达一下谢意,葛榔头估计快到了,只要他一到我就能拿出谢礼来。” 看他要拒绝,华如初赶紧拿话堵上,“哥,他们愿意为我出头是他们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哥,怎么着都是应该的,可他们不是。” 华如逸无话可驳。只得点了头,“行,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留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事。” “我看着不像。”好在华如逸也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没有继续追问。“晚上我跟你一起进宫。” “也好。” 华如初还是当时随老太爷进过宫,对宫里那些规矩也不懂,好在太子妃有意无意的和她说过不少,这时候她原样画葫芦的又教给了兄长。 不管有用没用,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送走哥哥,华如初又开始琢磨陶嘉的事。 直到祁佑回来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发生什么事了?”一进屋,祁佑就问。 “没事。”想也没想的,华如初就这般回道,这种事,就是纠结得她脑子打了结都一定是不能让祁佑知道的。 活了两辈子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这辈子就算和祁佑爱得死去活来她都没打算告诉他。 有些事不是坦承了就是对双方好。 祁佑不信,可他也不追问,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华如初拗不过他,她也确实想有个局外人来给她出出主意,将事实扭曲了一下告诉他,“要是你知道有个人为了自身的安危会出很坏的主意,还会危及到你,可是你们很有点渊源,那你会杀她吗?” “会。” “她并不是成心对付你,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说的那些会危害到你。” “你不是说他会出很坏的主意吗?既然知道,自然是要让她出不了主意,至于渊源…如果他重视我又岂会害我,不过是先下手还是后下手的区别罢了。” 这么一说,华如初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些,她其实也知道先下手为强对她更好,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并不想当个草芥人命的刽子手,也不想站在制高点上想对谁怎样就怎样,手里有力量,再有那样的心思就太容易迷失了。 “如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华如初摇头,“这是我的恩怨,我不知从何说起,你让我自己解决。” 祁佑沉默了一会,居然摇头否决,“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如果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假设…他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出坏主意,那么她出了这个主意后就安全无虞了吗?” 不,当然不可能,皇帝绝对不会留下她!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华如初眼睛发亮,也不管屋里有多少丫头在看着,扑过去抱住祁佑就啃了一口,“你说得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PS:亲爱的们,我快纠结死了,你们觉得陶嘉该死于如初之手吗?这么安排好像自私了些,可是陶嘉说了这些也是死啊!这一章华如初的纠结就是我的纠结有木有!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旧人 “小姐,姑爷,祁管家求见。”齐南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奇怪,华如初这会正在心里计量陶嘉的事,没多注意,祁佑还沉浸在如初的主动中更没留心。 “请他进来。” “是。” 将陶嘉的事先行放下,华如初问,“祁佑,你说他们一直叫我小姐合适吗?需不需要改口?” 祁佑自然是希望改口的,“叫夫人会更让我安心。” 这只是个称呼,并不影响其他… 可转念一想,华如初就明白了祁佑的意思,“我会和他们说的。” 这时,祁福在齐南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大公子,见过少夫人。” 祁佑看着这个几乎等同于祁家半个主子的老仆,想起小时候他还曾给自己喂过招,受伤时他给自己上过药,累得睡着时也是他将自己抱上床… 祁家和他接触最多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这个老管家。 对于祁福,他拉不下脸来。 “我已经不是祁府的大公子了。” “在老奴心里您就是大公子,没人能代替。”祁福老眼有些迷蒙,抬手擦了擦,继续道:“老奴今日来是奉老太爷之令给您送个人过来。” 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两人就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居然是已经被两人遗忘的段氏。 看着清减了些,憔悴了些,却更加的我见犹怜。 “段氏给大公子,给夫人请安。” 祁佑下意识的看了如初一眼,正正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心里莫名就咯噔了下。 看他一眼后华如初便收回了视线。对着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段氏道:“起来吧。” 外面的传言段氏知道,这时候就是再给她个胆子也不敢惹少夫人生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 祁佑没有多看她一眼,“祁管家可还有其他事?” “老太爷还有话要老奴转告大公子。” “你说。” “是,老太爷说您既已和祁家没有干系,那您在祁家的一切便都不再属于您了,除了段姨娘是您的姨娘理当跟您走外,其他的都归祁家所有。” 祁佑沉默了一会,“我知晓了。要是没其他事了祁管家就请回吧。” 祁福顿了顿,“大公子可有话要我带给老太爷?” 这次,祁佑沉默的时间更长,最后却还是摇了头。 祁福心里叹了口气,行礼告退。 不愧都是祁家人。绝情起来都够狠得下心。 “云书,你带段姨娘下去,就住那个跨院。” “是。”云书看了眼神情不动的小姐,请了段姨娘先行后将屋里的丫头都带了下去。 她觉得这很有必要。 “如初,我都不记得段氏了,你” “我也不记得了,可不记得并不代表她就不存在。”是她疏忽了。早该将人处置了的,不然哪有机会被老太爷推出来给她添堵。 有些原本已经忘记的人忘记的事因为段氏的出现全都浮现在眼前,心里堵得发疼。 “别生气,我马上让祁安将人打发了。” 华如初斜眼看他。“怎么打发?” “派人将她送回家,多给些银子就是。” “要是这么容易我还烦恼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有任何举动了,说我容不下人都是小事,反正我现在名声已经够响亮了。不在乎再多添一件事,可是这对你不好。你希望以后出门被人叫妻管严吗?可能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必要。” 祁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这时候处置段氏的事传出去如初容不下人的传言就坐实了,到时恐怕麻烦会更大。 他再甘之如饴,也难抵悠悠众口。 “等过段时间再说…祁佑,能随我处置吗?” 祁佑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好,先养着吧,我不会让祁家看笑话的。” 皇宫已经有许多年未有过这样盛大的庆功宴了。 更因为皇上表露出来的态度,有资格赴宴的无一不是郑重有加。 而太子,无疑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 祁佑和华如初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来往经过的人无不多看两人一眼。 华如逸,夏以见以及一个叫任飞的年轻人是骑马来的,几人跑一会等一会,比马车先到没多久。 理了理新衣服,华如逸低声嘟囔,“靠近这地方,总觉得脑袋不牢实。” 华如初忍笑,“这话说得,你可让天天进出这里的人怎么想。” “所以我还是赶紧回扬州去吧,别站这给人看了,走吧。” 此时尚是黄昏,离开宴还好一会,几人慢悠悠的往里走。 这次,华如初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皇宫不是她能常来的地方,谁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她看过现代的高楼大厦,看过巍峨的故宫长城,看过风情的少数民族寨子,国外的各种特色建筑也见过许多,这般规模的皇宫无法给她震撼。 皇宫之所以威严,是因为住在这里的是手握生死大权的人。 人们天性里的欺砍怕硬让他们对皇宫心存畏惧,刻进骨子里的惧怕一代代传下来,皇宫便成了忌讳。 在小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朝光殿,华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一个宫女匆忙走过来行礼,“夫人,太子妃娘娘吩咐奴婢见着您请您过去。” 华如初笑着对她点头,既不据傲也不显得怯弱,实际上因为这声夫人,她心情好得很,不用挂着祁姓,上面不用压着一个老夫人,一个夫人。感觉轻松极了。 “如此就麻烦了。” “夫人客气,请随奴婢来。” 华如初侧头看了眼祁佑,众目睽睽下又靠近了些和他耳语,“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谁要是来招惹我谁吃亏还说不定呢!照应着我哥哥些。” “恩,放心。”祁佑惯来无表情的脸柔和下来,隐隐的像是在笑,惊得关注着这里的一众人惊掉了下巴。纷纷感叹这华氏可真是驭夫有术。 华如初又看向从进入大殿后就变得风度翩翩的三人,“哥,以见,任飞,你们今日不能多喝酒。以免误事。” 华如逸有些无奈,明明他才是兄长,却总被小妹这样那样提醒,“我们有分寸,你快去吧。”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很多,华如初感觉得到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更加挺直了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斜视的跟着宫女往太子妃所在的地方走去。 太子妃一直留意着门口,华氏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她。 前来的夫人小姐虽然极尽华贵,打扮上也是尽可能的推陈出新,不和别人一样。但款式大都是一样的宽衣大袖礼服,首饰在灯下熠熠生辉。 华氏倒好,一身白蓝相间的衣裙齐至脚踝,腰间系着蓝色宽腰腰带。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人移不开视线。 头发没有挽复杂的髻,再简单不过的盘在头顶。用一只珍珠钗子固定,佩戴着与之相应的全套珍珠首饰,明明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可在一众穿着打扮相差无几的女子中,这一身却实在太过出挑。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吗?” 华如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娘娘,我难道不能是满足大多数人的愿望吗?” 嗔她一眼,太子妃却先笑了,拉着她到身边坐了,低声道:“今儿你就一直跟着我,免得有那不长眼的给你添堵。” “我现在都刀枪不入了,祁家少夫人的头衔我还不想要呢!” “瞧瞧你这德性,就是装你也要装得弱势些,免得更有人说你红颜祸水,说原及为了个女人连族人都不要了。” “这么说也没错啊,祁佑可不就是为了我。” 太子妃甩了她一帕子,不解气似的又拧了她手臂一下,“还得意上了?” 摸了摸被掐疼的地方,华如初终于正常说话了,“得意倒不至于,轻松却是真的,他们太不把祁佑当回事了,把他当什么一样使唤,却一点关心都不给,哪里还像是家人了,与其做个有名无实的亲人,还不如甩脱了来得干脆,以祁佑的性子哪会真的不管祁家了,以后能帮的时候还不是会帮?可那总能随着他的性子来,没人能不管不顾的要求他做什么,却连个商量都不用打。” “这是心疼了。”太子妃肯定的道,心里极认同华氏的话,祁家明明一切都要靠原及,却又一点不将人要紧,也是华氏会心疼人,为原及抱不平,换个脾气面一点的,两口子一起给人揉捏去了。 这样也好,以后由殿下赐姓的话,原及会更忠心。 两人悄声说着话,只看那表情就知道她们交情极好,有心想过来攀谈的都识趣的按捺下来。 直到两人停下交谈一起喝茶,才有人趁机走上前去,“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免礼。”看她的眼神瞟向华氏,太子妃心下明了,给两人做了介绍,“如初,这是梁夫人,娘家姓潘。”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见过夫人。” 梁夫人忙拉起她,眼神中满是好奇的打量,“快别如此,要是妹妹看得起就叫我一声潘姐姐吧。” “潘姐姐。” “华妹妹。” 两人重又见了礼,华如初觉得这女人倒也不让人讨厌,记起她夫家姓梁,不由问道:“梁润之是姐姐的” “是我小叔子。” “原来如此,我认得的人不多,润之算一个。” PS:下一章会有另一个故人出现,你们绝对绝对猜不到是耍恩哼,求粉红。 第三百五十二章 赏赐 梁夫人掩着嘴笑,“小叔子一回来,不止是家里的女眷,就是嫁出去的姑奶奶都回来缠着要他讲你在战场上的事,那真叫一个英姿飒爽,我们听着都佩服极了。” “润之说话就是喜欢夸大了说,我没有那么厉害。” “就是打个对折也够给我们女人争气了。” 华如初自认能对付各种性格的人,可一个人一直这么捧她,她还真有些受不住,往太子妃那边使了好几个眼色都被故意忽略掉了,只得继续尽量保持热情的回梁夫人的话,问战场上的事她也会说,尽量满足她的好奇心。 太子妃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起,也听得兴致勃勃,周围的女眷见状自然而然的也围了过来,很快,这个圈子就越来越大了。 “一个不守规矩的女人还这么受追捧,我们还这么规规矩矩的做什么。”不远处一个长相娇俏的姑娘拧着帕子小声嘟囔,要是祁佑在这里可能会对她有印象,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冬天祁佑从太子府回家的路上遇上着一辆翻了的马车,他帮扶了一把,马车里的人当时摔出了马车,祁佑却是见着那姑娘相貌了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拧了她一下,低声喝止,“这是什么场合,胡言乱语些什么?追捧她的人有,看不上的更多,有你一个小姑娘什么事,看看那一堆的人,不说太子妃,就是其他人又有哪个是你惹得起的?” 小姑娘很委屈,“娘,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大公子那么优秀。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被逐出家族,都是她的错。” 妇人横女儿一眼,“谁的错也不关你事,给我闭嘴。” 看了不远处的大公子一眼,小姑娘不甘不愿的低了头,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是她想嫁的人。 爹娘绝不会将她嫁给大公子做妾室,更何况现在连姓氏都被剥夺了,除非… 除非大公子能更厉害。 都说太子极看重他。一旦太子登基,大公子是不是就翻身了?到时再去和爹娘说,说不定就能如愿了呢? 看了眼人群里的华氏,小姑娘挺了挺胸,哼。她也不比人家差,不就是会武功么?她虽然不会,可她会抚琴会画画会吟诗作对,女红更是没得说,这些华氏会吗? 各有优势罢了,要是让大公子看到她,谁说现在华氏的幸福就不是她的。 “皇上驾到。众臣跪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华如初入乡随俗的也跪了下去,只是和人家跪得结结实实的相比,她就取巧多了。 “平身。” 因为是跟在太子妃身边,她们现在站的地方离皇帝不远。偷偷抬头看去,皇帝和上次见到时比是老了很多。 “父皇居然只带了苏嫔一人!”太子妃轻声惊呼,华如初忙看向皇帝身边的宫装妇人。 平心而论,这妇人姿色也就中上。她原以为会被皇帝不顾一切抢回宫的人怎么着都该是个天姿绝色。 “以前带很多人吗?” 太子妃点头,眼里还有着各种惊疑。父皇该不会想立苏嫔为后吧?! “苏嫔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藏得真紧,看着高台上和皇帝说着什么的苏嫔,那一低眉,一抬眼,皆是温婉风情。 华如初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且是头一次只带一人,平时都是这妃那妃的。” …华如初看向太子妃,用眼神询问,‘这说明了什么?’ 太子妃也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父皇既然打算当太上皇,应该不会再立个新后吧?或者册封个皇太后? 在皇帝说了大段褒奖的话后,晚宴终于开始了。 华如初对这些不冷不热的食物没多少兴趣,为了不失礼倒是没有放筷子,却也没装多少东西进肚。 “吃不下就别吃了,御膳房的东西就这样。”太子妃也没吃多少,样子却摆得足足的。 前面已经喝上酒了,喧哗声渐起,华如初说话也胆大了些,“以后这后宫就是您做主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呗。” 两人坐一个案几,低声说话也没人能听得到,太子妃却还是左右看了看,对她的胆大包天无可奈何。 “这样的话是能说的?” “是是是,我不说了。”抬头正打算看看兄长是不是在喝酒,却被后面一道灼热的视线引了去,尽量不着痕迹的回头一看,是祁武氏。 是了,公公正好是五品官,有资格参加庆功宴。 明明是她的婆婆,却坐在比她靠后许多的地方,她是在不忿这个? 她还就沾了太子妃的光了,能奈她何? 若无其事的坐正了身体,华如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不着边际的想,人啊,永远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有得你们后悔的时候。 “祁华氏可在,上前来。” “恩?”走神中,华如初隐约听到提到了自己,不是很肯定,反应得也就不快。 太子妃气急,在底下狠狠戳了她一下,华如初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口往前走去。 心里还在想,这个风头出定了,有些人要更气了。 经过祁佑身边时瞟了他一眼,看得出来,他也在担心。 “臣妇给皇上请安。” “平身,抬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华如初抬头,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没人提醒她,不能这般直视天颜。 大概是这一次死里逃生让皇帝软化了些,要是放在以前,臣妇在他面前这般不守规矩他绝容不下。 可现在,他居然有几分欣赏她的胆气。 “朕以前从书上看到巾帼不让须眉这话便有过想像,得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不比男儿差!没想到玉门关一战就出了个女英雄让朕见识到了,就是朕的苏嫔都一再说你给女人长了脸,苏嫔,人就在你面前了你好好看看有没有让你失望。” 苏嫔莞尔一笑。真就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华如初一番,点头像是认同一般的道:“很精神,很爽利,长得也好,眼神明亮尤其让人喜欢,皇上,臣妾不失望,臣妾想像中的华氏就是这样子的,她很符合。” 苏嫔的眼神太过友善。离得近了细看,华如初才发现苏嫔居然像极了她上辈子的奶奶,那个将她当掌中宝宠着纵容着的慈祥老人。 只是苏嫔比奶奶年轻,看着苏嫔就像看着小上二十岁的奶奶一般。 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偏偏在这一刻勾起了她的回忆。眼眶莫名就红了,心里酸涨得厉害。 皇帝和苏嫔坐的位置只比旁人高出四阶,华如初站着的高度几乎和对面的两人平视了,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眨红的眼眶。 只道她是因为被认同激动至此,苏嫔喜爱中又添了心疼,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做殷殷嘱咐道,“做女人不易。你已经做得很好,至于其他事,别过分要求自己,也别过分的要求别人。人一辈子太长了,跟什么事都较劲就活得太累了。” “是,谢娘娘教诲,如初谨记。” 皇帝端着杯盏在一旁听着。没有打岔,见两人说完了便道:“你是该谢。苏嫔,你不是准备了东西要赏她?” “是。”苏嫔淡淡的笑,向女官示意,女官忙将一个银盘双手奉上。 华如初瞟了一眼银盘中的东西,就听到苏嫔道:“挑挑捡捡了几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收着当个念想吧,这一包是药材,从皇上那讨来的,还不快谢过。” 大概是苏嫔的态度太好,华如初这次跪得心甘情愿,双膝结结实实的着地,“臣妇谢皇上,谢娘娘厚爱。” “免礼。” 接过赏赐,华如初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凝结在背上,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只怕已经死了又活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会,她也明白了皇上这么做的打算。 有没有敲打祁家的意思在其中她不好说,可皇帝却是通过苏嫔之手在告诉别人,祁佑即便不是祁家的人了,他也依旧是那个被看重的年轻臣子。 大概也有通过赏她安抚武林中人的意思,毕竟武林同道立了那么大个功劳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口头褒奖了几句,并没有实质奖励。 她不知道皇帝是要等太子来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就将这功劳给淡化了。 要是如此,就真的太让人寒心了。 以后皇家再有事,她都不敢肯定自己还会相助。 在无数视线扫视下坐回原位,华如初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吓到了?”太子妃示意宫女给两人的杯盏里添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推过来。 华如初端起来一口气喝了,那口气才喘匀了,轻声回话道:“您被那么多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试试,我背上都发凉了。” 太子妃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苏嫔难得露一回脸,这头一回就狠狠夸了你一顿,还从父皇那讨了药材来赏你,就是我也没有过这荣幸,不要说别人,我都要羡慕嫉妒了。” “您饶了我吧,要是悄悄的赏我该多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心虚得慌。” “又不是见不得人,还悄悄的赏,自然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赏你才能让别人看到你和原及并不会因为不姓祁就落魄,父皇这是在维护你们夫妻呢!” 太子妃也这么认为看样子真是这样了,不知道祁老太爷知道了会不会吐血,华如初悠哉悠哉的想。 PS:呼,太过严肃的场面终于没了,写得我掉了多少头发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借刀 庆功宴后次日,孙大夫被请进了祁府,个中详情无人知晓,只是从那之后,祁府却是安静了许多。 原本观望的众人这会都动起来了。 安静的深水巷一时之间车水马龙,齐南拜贴接得手软。 “不行了,我笑不出来了。”华如初扯了扯自己笑僵了的脸。 云书拧了毛巾递过去,忍笑道:“小姐,这才一天功夫您就受不了了,婢子打听过了,太原城的贵妇人常要如此,以后您恐怕也免不了。” “一天见上三两个我都能忍受,可现在这样像是说好了一样不间断的来,换成谁都受不了,云书,你去和齐南说一声,不管他找个什么理由,我谁都不见了。” 齐南现在是外管家,分管了外面所有的事。 “是。” 歇了会,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了,华如初决定明天去太子府,去向太子妃讨个主意。 天天这样怎么是个事。 “小姐,段氏求见。” “不见。” “是。” 春玉忍不住嘟囔,“段氏这不是上赶着给您添堵吗?” “老太爷送她过来的意思不就是添堵吗?她曾是二皇子的人,老太爷恐怕就是用这个拿捏了她,她自己未必就没有存有其他心思,毕竟现在你们姑爷只剩她一个妾了。” 说起这个人,华如初觉得更加没劲了,祁佑的过去她没有参与,那些痕迹抹之不去,她要是一点不在乎就是扯淡了。 还有个麻烦事,祁佑不能用祁姓了,以后该怎么称呼?佑? …好麻的感觉。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春玉,你和大家说一声,以后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总归是嫁人了,给你们姑爷留点脸面。” “是。”春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以后叫您夫人?” “恩,就这么叫吧。” 祁佑在外面就听了这话心里一暖,外头那些烦烦扰扰的事再入不了他的心。 “姑爷” 不止春玉,华如初也发现不对劲了。叫她夫人,叫祁佑姑爷,这叫什么事! “改口改口,以后叫大公子。” 屋里的丫头皆忍笑,蹲身应是。 祁佑脸上神情越见柔和。“听齐南说今天来拜访的夫人很多。” “就没断过。”华如初抱怨,“今天茶叶都用掉了一罐子。” 祁佑虽然心疼她累,这事上却帮不上忙,“要实在不喜欢就去太子府避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顺便向太子妃讨个主意。”看了眼时辰,华如初吩咐道:“摆饭吧。” “是。” 等待的间隙,华如初低声问。“你不能用祁姓了,今天别人都怎么称呼你的?” 祁佑顿了顿,“叫大公子的有,叫我字的有。也有人还是叫我名字,大家都习惯了。” 华如初心下着急,没名倒是没事,有表字可以代替。可没姓… “这事拖不得了,你任了禁卫军统领。与之打交道的就越加多了,你的属下可以叫你统领,地位低的叫你声大公子也行,可平辈的呢?太不方便了,还得听些闲言碎语,太子怎么说?” “太子明日起便正式受理国事,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说了,自明日起他便不上朝了,一切皆由太子暂代。” 华如初心里又惊又喜,“皇上动作这么快?” “恩,依我看等太子将事情都理顺了便会登基。” “可你这事继续拖下去总归不妥。” 看她为自己急,祁佑眼里浮现笑意,“太子说了,明日在朝堂上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我赐姓。” 上朝的第一日,第一件事就是给人赐姓,这其中的信任倚重可见一斑,华如初抓住祁佑的手用力摇,“这样好,看谁还能嘴碎。” “恩。”反手握住她的手,祁佑道:“太子问我可有想要的姓氏。” “你有吗?” “我想姓华,可是于情于理都不可以。”祁佑抬高了交握的手亲了亲,“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了,我不会因为少一个姓就矮人一截,也不会因为姓了什么就格外不同。” “…恩,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的夫君,就算死后成孤魂野鬼,我都陪着你。” “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就起床了,华如初格外精细的给祁佑收拾了一番,边打呵欠边不满的嘀咕,“上朝的时辰也太早了,以后你都要这么早起?” “恩,你不起来没关系。” “陪你用早饭。”这个年代的男人地位高是高了,可冲着天天起这么早她就觉得受累,刚过寅时啊,放到现代才三点多,幸好晚上没有那么多娱乐节目,这么一比较,现代人八点上班简直太有人性了。 祁佑一走,华如初又睡了个回笼觉,赶在没人登门前装扮一新去了太子府。 “我猜着你也要来了。”太子妃看到她就笑,“听说你家门槛都要踩烂了。” “大家太热情,我有点受不住,娘娘,快替我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天天躲您这来了。” “那可好,还用想什么法子,你就天天来吧,正好陪我说话。” “我可真会来的,天天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侍候着,谁不想来。” 太子妃斜她一眼,终是受不了她的赖皮,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干脆广发贴子办个什么宴请,一天将人都见齐了,总好过天天被人打扰。” 华如初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以什么为主题还得好好想想。 要是葛榔头能在这几日到,她就想都不必了。 她自己是有一些宝贝,可那些都是只想关起门来自己看的,不想被人惦记上。 不期然的。华如初就想起了陶嘉,借刀杀人四个字闪过脑海。 迅速在心中过滤一番,有了主意。 要她自己动手她终是狠不下心来,要是可以,她很想将人弄出来送到哪里去给她个善终,也算是全了这异地他乡也能遇上的缘分,可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人,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华家一大家子。有祁佑,还有跟随她那么多年的仆人,她得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想什么呢?”剥了个蜜桔放到她手里,太子妃奇怪的问。 撕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华如初说出来的话就更甜了,“想着娘娘您给我支的高招呗,到时您可一定要出席给我镇场子。” “你办宴请我要是不去才叫奇怪吧。” “也是。”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人与人相处,就是讲究个缘法。 有些人认识几十载交情也就普通,可有些人只是见过一面便能引为知己。 她们两人虽然不是一见面便成了知己。好感却是在第一面就存在了的。 “娘娘,我想和您说个事,来路不那么正,要是和您关系不是这么好。我也不敢冒险说出来,可现在,不说出来我晚上睡不着。” 看她说得这么绕,太子妃也来了兴致。“什么事。” “您先让大家避避。” 太子妃身边的人都习惯了两人常说个悄悄话,听到她这么说陈嬷嬷就笑了。“得得得,老奴就不在这碍眼了,给您添壶茶来就走。” “嬷嬷您别生气,有些话涉及过广,您知道了反倒要和我一样睡不着,那多不合算,还是我一个人睡不着算了。” 听了这话陈嬷嬷心里舒坦,添了茶后就带着所有人退出去了。 “神神秘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华如初将凳子移过去一些,几乎是耳语的道:“娘娘,陶嘉被关中宫中您知道吧。” “恩,知道,听说看守得很紧,你要说的事是关于她的?” “恩。”华如初满脸纠结为难,凑得更近了些,“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觉得这事要告知您一声,她和皇上谈了条件,说她曾被仙人托梦,知晓了自己前世,只要皇上答应封她为太子侧妃,她就知无不言。” “荒唐。”太子妃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话语中的凌厉让屋外守着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想着华氏到底说了什么激怒了太子妃。 这么想着,白尚仪就在门口问,“娘娘,您可有吩咐?” “给本宫离远些,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太子妃重又坐下,看着仿似吓到了的华氏不由得降低了声调,温声道:“不是说你,我是说那陶嘉。” 华如初脸上更显为难了,“娘娘,我是不是不该说?” “不说,等着成为事实后再来看我烦恼吗?”太子妃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更放低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然这事烂在你肚子里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对你也不会有害,说出来反倒容易惹祸上身。” “所以我才睡不着。” 拍了拍她的手,太子妃叹息,“我也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详细和我说说你知道的,父皇答应她了吗?” “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华如初道:“陶嘉提出要求后,皇上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让陶嘉将她知道的写下来,要是有那个价值” “有那个价值父皇就会答应是不是?” PS:就算这样安排还是会有人说如初太过狠心是不是?!可是,没办法啊!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心软。 第三百五十四章 赐姓 华如初没有接这个话茬,却有意无意的又将这事的来路说了出来,“要不是守着她的护卫在酒庄喝多了漏了话音我也不会知道,那个酒庄是我们武林同道的买卖,最近我哥他们常去,听了后觉得不寻常就当了回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 华如初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有不少折痕的纸张。 “这是” 华如初将纸在太子妃面前摊平了,解释道:“我哥从那个护卫身上摸来的,他们也是艺高人胆大,看了这纸条上的东西后就去套那个护卫的话,所以我才能知道,手段不太光明,您别介意。” 太子妃摇头,现在哪是介意这个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去看纸条上的字,就看到上面写着:宫内当设东西两宫,由东西两后掌管,互相牵制,如此方可杜绝外戚过强,干涉朝政。 “笑话,真是笑话,还东西两后,她想当西后是不是,做梦!本宫让她去地底下当她的西后!” 太子妃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进宫,狠狠给那贱人几刀,划花那张脸,毒哑她的喉咙,砍了她的爪子,看她再得瑟,看她再自持本事! “这事还有谁知道?” 华如初当没有看到太子妃的失态,这时候她态度端正得就和初次见面时一般,插科打诨平时可以,这会绝对不行。 “就我兄长他们几个一起去喝酒的知道,娘娘放心,臣妾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知晓轻重,不会乱说,再说不过是一个失势皇子侧妃的胡言乱语。就是全天下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听着华氏条理分明的话,太子妃也渐渐冷静下来。 “娘娘,是不是…很麻烦?” “呵呵,上马迎敌的本事我没有,论胆大包天也及不上你,但是内宅这些事,你拍马都赶不上我,麻烦是有点,但不至于解决不了。如初,这事就到你这为止了,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原及,他不知道吧。” “是。臣妾没和他说,他知道了我担心太子会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男人有时候,我信不过。” “你能理解这个道理就好,也幸好你理解。”太子妃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要是太子知道陶嘉有用。恐怕真会封她一个侧妃,对男人来说,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他们只管对自己是不是有用。 这个话题太过掏心窝子。华如初不敢再继续,又扯回了问题本身,“陶嘉必定在皇宫之中,娘娘您要是…会不会被皇上知晓?” “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就是陶嘉被保护得再好。我要她命她也躲不过。” 华如初闻言心里又难过又松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多说,因为这件事,今日她在太子府呆的时间是最短的。 没有回深水巷,华如初去了别院,刚巧在门口遇上了准备出门的哥哥和夏以见。 看到她很是讶异,“怎么来了?” “有事找哥你,你们这是去哪?” “打算出城玩玩,憋得慌,以见,你去和他们会合,就说我有事不去了。” 夏以见点头,看向如初,“要不要我也留下来?” “不用,就是想和哥哥商量你们回扬州的事,既然约了人你就快去吧。” 将夏以见打发走,两人进了内院,看出两人有事要谈,马柏上了茶后亲自守在门外。 “什么事,一脸沉重的。” 华如初将今天在太子府和太子妃的对话说了一遍,“哥,你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陶嘉这个人留不得,很抱歉将你们扯进来,不过哥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一种牵制,太子妃不会想着要杀人灭口,对她坏处多过好处,但是你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过两天,不,就明天,明天你们就回去,远远的离了太原,至于谢礼…我会写信给扬州琳琅阁,到时从那里出,只是得辛苦哥你替我将谢礼送到。” “这点事算什么辛苦,行,哥不问你,只是这里毕竟是太原,是皇城,你别太过胆大包天了,给自己惹来麻烦,我们都离你太远,关键时候帮不到你。” “哥,我知道的,我会很小心的自保,不会做过分的事,你别担心。” “你真能做到才好,明天太赶了些,后天再走,太子妃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点安排不做就能得手,不会这么快。” 华如初拍了拍脑袋,她昏头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肯定要谋划一番,她不用像赶人一样将人赶离太裕“我现在迫切希望葛榔头能快点到,谢礼能送了,你们还能坐他的船离开。” “就是没有你这份谢礼,他们也是我兄弟,以后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会替他们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华如逸拍了她脑袋一下,“你啊,就是算得太清了,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些年暗中承你人情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不也该谢你?” “那都是爹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华如初忙说起别的,“那个护卫队怎么样了?人数定下来了吗?” “没有,回去后我就把这事定了。” “恩,这事要是做好了,以后也是个出路,大运河一年到头有多少船,又有多少船受过损失,走好了是条稳定的财路。” “到时就有许多人再不用口袋里没半两银了。” 两兄妹同时沉默下来,两世为人,华如初最清楚,武林中人才是最清高的,他们有本事,却不屑用这个本事去为自己谋利,自在的在江湖上飘着,年轻时候过得好不潇洒,没银子打只野鸡就能饱餐一顿,可年纪渐大,责任越重,有些人为了骨气还是挺着,有些却不得不折了腰。 那些人眼中的不甘不愿。她看得到。 当时她心里便有了个念头,她不是爹爹,以为给人银子就是对人好,她更清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直到来了太原,有心在这里建琳琅阁后那个念头才有了出路。 希望这条路,能走顺了。 她想离她很近的这些武林同道能像金庸古龙笔下的那些武林豪杰一样,永远白衣飘飘,从不用为银子发愁。 因为挂心今天上朝的事,华如初没在别院久呆就回了深水巷。 齐南看到她便道:“姑…大公子刚刚回来。” “回来了?脸色如何。” 齐南想了想。老实的摇头,“小的看不出来。” 想到那人在外面惯来是一张冷脸,华如初理解的点头,快步往内院走,边吩咐。“午饭就摆在西屋,现在就去,大公子一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怕是早消化了。” “是。” 推门进屋,祁佑就在窗下的软榻上躺着,脚步下意识的放轻。 走近了,男人突然睁开了眼,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反倒带着些许笑意。 “还以为你睡着了,饿不饿?” “有点。” “起来,我让人去摆饭了,先吃饭再歇息。” 任她将自己拉起来。祁佑低头看她,“不问我现在姓甚?” “你就是跟着太子姓了闻,你也是我夫君,吃饭大过天。别饿坏了胃。” 顺着她的脚步往外走,仿佛漫不经心的。祁佑道:“我就是姓了闻。” 这时正好迈门槛,华如初一个分神,差点从门这边掉到门那边。 祁佑眼疾手快的将人往怀里带,眼里分明带了笑。 在门外站定,华如初捂着跳得过急的心脏追问,“你说姓什么?” “闻。” “皇上怎么会肯!” 牵着她往丫头来往的西屋走,祁佑边回她的话,“太子既然敢当众宣布,皇上那里自然是同意了的。” “可是” “以为皇上定然不肯?” 华如初毫不犹豫的点头,皇室成员哪是那么容易增加的? 接过丫头递来的湿帕子先给如初擦了手,又给自己擦了,两人到饭桌边坐下,祁佑再自然不过的给她装了碗汤示意她吃。 没有长辈在,两人自在的很,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边吃边说话。 “大概是觉得这时候赐我姓闻,以后我会更忠心吧。”想到当时大殿之上太子朗声宣布以后祁佑为闻佑时众位大臣的脸色,他觉得今天饭量都会要好上不少。 喝尽了汤,端起饭碗时,华如初才想起,“这事现在是不是传开了?” “一散朝就该传开了。” 真想看看祁家人的脸色,华如初不无遗憾的想。 没了祁姓有什么关系,现在人家跟着皇家姓了。 “要是这时候祁老太爷软下来,你会回去吗?” 将她手中空了的汤碗端走,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祁佑回得漫不经心,“我都不姓祁了,何谈回去,回何处去。” 华如初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饭,直到碗里多了一筷子菜,“别光吃饭。” “哦。”吃了几口,华如初还是没忍住,又继续问了,“要是祁家有事求到你面前来呢?” “只要是对祁家好的正事,不用他们求我也会帮,虽然离了祁家,可我从没想过让祁家垮掉,总归,我是希望祁家越来越好的,他们好了我才能过得舒坦。” 看华如初不说话,祁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她,“不希望我这么做?” “怎么会,你要是真不管祁家了我才该担心我的夫君是不是内里换了个人了。” 祁佑笑了。 PS:掉出粉红榜了啊喂!这时候我很想学甄嬛娘娘和邓超结婚时说的那句:对我好点!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祁家反应 大公子被赐皇家姓的消息像披着翅膀一样很快就被传开了。 太原城无人不知,九大州的官员也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原本就看好祁佑,不,以后该道闻佑了,原本就看好他的人这下更觉得自己眼光没差。 翻开史记,被君王赐姓者不过廖廖三两人,而能被赐皇家姓的,只得闻佑一人。 不知道多少人在笑祁家眼瞎,将个能撑大梁的子孙赶出府,要是落魄了倒也罢了,别人只道那子孙运气不好,生在那样的人家。 可现在,你祁家不要的子孙却成了皇家人,刚接手政事的太子上朝第一件事就是为他赐姓!有多看重他可见一斑。 说祁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不合适,可许多人心里都有这感觉。 而祁家…沉默了。 不得不出门上朝应卯的祁中然和祁挽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朝中同僚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更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处境。 府里其他不是非得出门的各屋主子更是没了出门的心思,他们恨祁佑害他们落至如此境地,也恨老太爷固执,将祁佑逼离祁家。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曾经的风光竟然全是祁佑为他们挣来的,祁佑要是想报复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收手就可以。 他们现在就尝到滋味了。 祁老太爷在知道祁佑赐姓闻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老太太紧跟着也晕了过去,人没醒,眼角的泪却没停。 失了主心骨的祁府越加混乱,祁镇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费尽心思将府里安排好,又去侍候两老。 可有些人再落魄也能将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想要祁家?” 祁镇泡茶的动作顿了顿,因为看不见而耳朵越发灵敏的祁老太爷感觉到了,脸上全是讥讽的笑,“祁家现在是没以前风光,可还没有到要交到一个庶子手里的地步,你不用费这个心。” 祁镇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就算祁家没有其他人能撑起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能教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教出一个。” 祁镇脑中灵光一闪,二房嫡子不堪造就,年纪也大了,唯一有希望的,就是三婶肚子里的孩子… 垂下视线。祁镇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泡了茶放到老太爷触手可及的地方便退了出去。 屋中再无响动。 老太爷不期然想起去年他摔着时祁佑又抱又背的在床前尽孝,难受时对他发作他也忍着… 他哪里错了?祁佑是祁家的子孙,为祁家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舍了自己的根,就因为一个女人! 都是华氏那祸害,都怪她,害他祁家失了顶梁柱。害他祁家被人讥笑,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绝不会! 祁镇从老太爷屋里出来就去了三房请见三夫人。 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了,沈氏身上有些浮肿,不想见人。打发了贴身丫头杏儿去问什么事。 很快杏儿回报道:“镇公子说关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请您抽空见见他。” 沈氏皱眉,沉默片刻道:“请他进来,留下你侍候就够了。叫其他人都下去。” “是。” 祁镇进来见了礼,不用沈氏问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刚从老太爷那里来,从老太爷的话里我听明白了一件事。” “和孩子有关?” “是,待三婶将孩子生下来,老太爷估计会将孩子接走,就像…当年对我大哥一样。” 想到祁佑和武氏淡漠的母子关系,沈氏打了个冷颤,不行,绝对不行,他宁愿她的孩子得不到祁家也不要母子失和,见面如同见着陌生人一般。 再说祁家到现在还剩下点什么?一个空壳子罢了,有什么好争的。 看向下首见面不多,连面目都曾经模糊的男子,三婶明白了他的目的,“你想要祁家,担心我的孩儿抢?” “是,我想要祁家,有私心,却也有公心。”祁镇毫不忌讳的道:“在战场上时我便和兄长说起过这事,他支持我。” “他支持你?以什么身份?曾经的祁家大公子还是现在的皇室中人?” “不管哪个身份,他都曾为祁家拼搏多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一个自己曾经付出许多的家族,他未必就愿意看着祁家败落下去。” 沈氏心思动了动,“或许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得到了兄长的亲口承诺,他的话我信得过。” 坐得有些不舒服,沈氏扶着杏儿的手站起身,眼角余光看他也跟着站起来了,心里慰贴了些,“有祁佑支持的祁家,我也想留给我的孩儿。” “可是您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祁家现在需要一个支撑的人。” “你就不担心等我的孩儿长大后用身份说事,理所当然的占据你挣来的一切吗?” 祁镇点头,“想过,但现在的祁家容不得我多想,以后要真是…那各凭本事吧。” 倒真是爽快,沈氏来回走了两步,道,“老太爷想夺走我的孩子绝不可能,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己疼,你先去做你的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便是应允了,目的达成,祁镇没有多呆,他要忙的还有很多。 而此时的深水巷则迎来了一批为数不少的人,男女各半。 华如初看过信后二话没说便将人交给了云书去安置,并且道:“茶园马上要采摘新茶,到时你叮嘱大伙儿,将做茶的手艺教给她们,不要藏私。” “是。” 来人听了她这句吩咐后大感放心,到这时才纷纷相信舵把子说的那话了,要不亲眼见着,他们怎么知道这贵妇人是不是真的将承诺当一回事呢? 次日一早,华如初便去了别院送行。 闻佑下朝后飞马赶来,终是赶上了。 华如逸什么都没有多说,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率众打马离开。 看着熟悉的脸孔离开视线,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喉咙口哽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异常。 闻佑弃马上了马车,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安抚,边一再承诺,一有闲就去扬州,如此华如初心里才舒服了些。 在满城流言中又过了两日,葛榔头的船队终于见着了影儿。 听闻琳琅阁的货到了,来码头上看热闹的里里外外的围着,夫人小姐都有乘了自家马车来的。 赐姓一事的风头总算被压了些下去。 太子妃在得知船队到了后马上派了得力的管事带护卫前来,有他们开路,有心从中刮层油水的士兵立马打消了主意。 现在的太子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潜邸了,谁还会脑子进水的和太子妃过不去。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华如初易容上了琳琅阁四楼,叫人将葛榔头带过来。 见着人,葛榔头认了好半晌,“你真是三小姐?不像啊。” “那声音呢,像不像?” 葛榔头像是在细细品味,“声音像。” “葛大侠” “您是三小姐没错了,没错。”就三小姐会这么叫他。 华如初笑了,转眼说起正事,“听说这次来了九条船?” “是。”说起这个,葛榔头难掩兴奋,“有个倒霉蛋得罪了国王,我筹钱将他的两条船买下来了,三小姐,我又多两条船了,您可要叫扬州的人给我多准备一些货带回去。” “这事好说,你这次来带得最多的是什么?” “香料。”葛榔头回得斩钉截铁,“光是香料就有两船,我留了一船在扬州,一船带这来了,扬州那边的货我是租了别人的船来的,这一次船队一共有四十艘,其中十五艘是我的。” 葛榔头说得那叫一个得意,他确实也有得意的资本。 自从和华三小姐合作后,他每次带来的货物轻易就能出手,然后带回满满的南朝货物,倒手又能大赚一笔,有钱就能发展势力,现在他们家已经从二流家族一跃而成一流且走在前端了。 他相信不用多久,他葛家一定能成为全南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家族。 所以,和三小姐的合作一定要继续,必须要。 华如初慢悠悠的喝茶,也不去打扰葛榔头的美好想像,她正好也琢磨琢磨宴请的事。 要是以香料为主题是不是太新颖了点? 要说新颖…她连战场都上了,弄个香料宴也不足为奇吧?! 真要弄个什么花宴她才该头疼,赏花她能随波逐流,可要是吟诗作对…她不想当小偷,也不想在陶嘉还活着的时候出这种风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有老乡在这吗? 稳妥,稳妥为上。 那边葛榔头白日梦做完了,又说起货物的事,“回去后我继续南下了,从那里收购了一些东西,都是以前没有的,当地人的称呼按你说的我都做了记录,老实说,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三小姐,能不能摆上琳琅阁就看您的了,对了,那个小药丸,你这次要多卖点给我,好多人下了订金。” “赚大发了?” “嘿嘿嘿,赚了一点点,一点点。”说着,还伸出小手指比了比,华如初都懒得看他笑得那样。 PS:这章自己都觉得像流水帐,修了好久才像点样,求张粉红。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守财奴 “这次的货里最稀有的是什么?” “啊,是这个。”葛榔头用略显夸张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看着边角都磨旧了。 “这个荷包?” “不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出海时夫人给我做的,我一直戴着,感觉这个能给我带来好运,助我避过每一次海难。” “确实是带给你好运了,荷包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有你夫人对你的牵挂惦念,这能抵消一部分厄运。” 葛榔头半信半疑的看过来,连荷包里一直被他视为宝贝的东西都忘记拿出来了,“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人的念力是最厉害的,所以你回去要对你夫人好点。” “我对她一直都好。” “那就以后对她更好。” “哎哎,我记住了。” 将他忽悠得晕了头,华如初这才心满意足的冲着他手里的荷包抬了抬下巴,“里面是什么?” 葛榔头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忙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黑黑的,华如初一开始还没在意,以前有过经验,葛榔头觉得好的东西在她看来有时候就完全是平价货,上不了台面的那种,所以这次她也没多在意。 可当东西放到她手里来时,她马上认出来了,“黑珍珠!” “嘿嘿,三小姐,这次没让你失望吧,不过卖我这东西的那地方不这么叫,而是叫蚌珠。” 华如初看着手里这颗半径有她食指大的黑珍珠,要是放到现代,这东西能拍卖出多少钱… “你手里有多少?” “不多,只有一百多颗,他们原本不知道这个能卖钱。都扔给小孩当玩具了,我心疼得哟” “所以说,你很便宜买下来的?” “呃”葛榔头眼珠子看这看那就是不看她,最后大概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实承认道:“那里缺吃的,我用吃的和他们交换,答应他们只要还有这个,下次我会带去更多食物。” 他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善事。华如初倒不在乎葛榔头用什么代价买下来的,她只想着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将这些东西拿到手。 “全是这么大个头的?” “没有没有,这颗是最大的,我准备带回去给我夫人,其他的大小不等。” “所以。你这是拿来给我眼馋的?” 看三小姐露出的笑脸,葛榔头吞了口口水,坚决不承认自己真是那种心思,缩了缩脖子给自己辩解,“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颗我要了,你再从剩下的那些里挑两颗给你夫人,其余的。你用什么价钱卖给我?” 葛榔头恋恋不舍的看了华如初手里的珍珠一眼,想到能再挑两颗大的也就认了,反正也没小多少,亏的那一点点他要从价钱上赚回来。 打起精神。葛榔头开始给自己讲价铺路,“您看,这是我从一个小部落那里买来的,那地方非常不好找。我去的时候差点翻了船,然后飘洋过海这么远送来给您。您怎么着也不能太压价了是不?” “那你是想卖个什么价?” 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葛榔头狮子大开口,“一颗小药丸换一颗珍珠。” 云书等知道内情的丫头死命忍笑,小药丸的成本,不足一两! 华如初却稳得住,撑着头仿佛是在想,“上次那些药丸我是多少银子一颗卖给你的?” “九十两,我记得,是九十两。” “所以你是说你用吃的换回来的黑珍珠要卖我九十两一颗?” “这,这不是这么算的。” “那应该怎么算?恩?是要算你那些吃的值多少银子吗?葛大侠,以你的小气,你会给那些可怜人大鱼大肉吗?” “他们不稀罕鱼,鱼是他们的主食。”葛榔头小声纠正。 华如初端起茶杯,捏着盖子一下一下的沿着杯沿滑动,声音清脆好听,葛榔头却背上冒汗,他最怕和华三小姐讲价了啊,可这次,他明明知道这黑珍珠肯定好卖,不讲价他就太亏了! “我退一步,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再不能少了。” “大小都是两颗?” 葛榔头咬牙撑住,“两颗药丸换三颗大的黑珍珠。” 想一想,再想一想,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点了头,一脸遗憾的道:“我以为你会给我更便宜点,毕竟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 “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下次他们要是能多弄点,我一定给你再便宜一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像是想起什么,华如初又加了句,“多给他们带点吃的去,人家过得也不容易。” “三小姐,我过得也不容易。” 华如初马上笑眯眯的接话,“那就大小一样,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吧。” “我错了,三小姐,其实我过得挺好的,真的。”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那就更要便宜我了。” 葛榔头苦丧了脸,“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守财奴,赚的银子还少了,一谈价钱就变脸色。”将人逗弄完了,华如初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打击他,“算着你要来了,药丸给你准备了挺多,这次给你八十两一颗,看我多大方,主动和你降价,和我学学。” 葛榔头选择性的过滤了一些对他来说没用的话,只将八十两一颗听进去了,刚才泄了的气瞬间充满,仿佛看到了银子排着队的正往他口袋里跳,神情荡漾得华如初都想一脚将他踢回船上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上次你不是说想将那条宝石路子买下来吗?我问过他了,他说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不好卖,不过他答应以后只将货供给琳琅阁,这次他装了满满一船的原石。我去看了看,都是看得到的好料。” “这样也行,现在琳琅阁都空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关门歇业了,别看着你们说是有九船,真正装货物的地方也就那么些,这次的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你再来,葛大侠,你说要是我再开两家琳琅阁。你可怎么供得上货。” 葛榔头大惊,“三小姐你又要新开两家铺子?” “如果是呢?” 葛榔头哭丧着脸打商量,“不能再迟点吗?我再跑上一趟就能再买条船了。” “行了,逗你玩的,我暂时没人手没货物的。开个铺子卖什么?再说东西啊,就得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我是想在九大州都开个琳琅阁,不过并不是非得卖一样的东西不可,不急,我再琢磨琢磨。” 葛榔头放下心来。旋即又嫉妒无比的道:“三小姐,你比我有钱多了,又不用像我一样用来买船,还要发展家族。你的钱都用哪去了?” “非得用了啊,我收着每天数一数不行?” “可这也太多了啊,你屋子里装得下吗?” “你管不着。”嘴里说得不可一世,华如初心里也在叹气。她来钱是快,可她用钱更是流水一样啊! 光是今年用的银子就八万两都打不住了。 战场上的事还有后续。银子还得往外花,对了,还得叫扬州琳琅阁的帐房再送笔钱给哥哥去,运河护卫队要做起来哪里不得用银子开路。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还得多想点办法赚钱才行。 祁佑,不,闻佑虽然不缺银子用,可家里多些银子总没坏处,她得为以后多做些准备。 从琳琅阁回来,华如初满脑子都被银子占满了,忍不住还将自己做的私密帐本拿了出来,看着上面一笔笔的帐目痛并快乐着。 她觉得自己也快成守财奴了,只能看钱进来,不能看钱出去。 “这是什么?”突然的声音惊得华如初猛的合上帐本,回头惊魂未定的抱怨,“怎么进屋都没点声音的。” “做了亏心事才会被吓到,你做亏心事了?”闻佑看了眼她手里的册子,没有去剥她秘密的意思,刚才看的那几眼就足够他确认这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那些字简单到了极点,他也不认得,但是意思却看明白了。 将帐本往边上一扔,华如初从软榻这头爬过去坐到男人腿上,手搂住他脖子,又胆大包天的凑近了亲一口,然后,哭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穷。” “据我所知,琳琅阁是天底下来钱最快的买卖,听说今天码头来了一个船队,一箱箱的东西往琳琅阁搬。” “那些还没变成钱。” 闻佑眼里笑意更盛,“真穷了?” “真穷了。” 闻佑往怀里掏了掏,华如初满怀期望的等着。 “伸手。” 华如初双手高高捧起,眼里全是光。 眼睁睁的看着银票放进掌心,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瞧数额,顿时泄了气,“小气,才一百两。” “嫌少?” 华如初横他,“你不是说祁安那里还有不少银子的?男人有了私房钱就变坏,上交。” “那个不是早交给你了吗?” “什么时候?”华如初瞪眼。 “还在玉门关时我便说过了,那些银子在祁安那里,你回来后可以找他拿回来,你忘了?” “你这么说过?” “恩,我记得很清楚。” 华如初觉得自己终于蠢了一回,银子都到了手边就等她伸手,她却傻呼呼的还等着银子自动跳她口袋里来,就不能随手一拨么? PS:这章才终于有点合文案上的介绍了,其实我很爱写女主爱银子,因为鬼鬼也爱!哈哈,求粉红啦。 第三百五十七章 西洋 最后,华如初还是决定以香料为主题办宴请,由深水巷新挂上太子所书‘闻府’发出来的请贴送入太原各世家夫人小姐手中。 祁府也有人收到了。 祁珍看着手中的贴子眼睛眨红,回头就去翻柜子,她一定不能给嫂嫂丢脸。 此时,华如初在琳琅阁的仓库里,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在一个一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箱子边转悠。 大部分她都认得,仍有一小半还有待研究,这事冬菲能派上用场。 示意跟进来的几个丫头每一样都装了一小袋子出来,自己率先离开。 葛榔头偷懒就用袖子捂着,只进去呆了一小会就受不了了,蹲在外面狂打喷嚏,鼻子都红了。 离门口远一些华如初才松帕子,看着他那副模样笑得幸灾乐祸,“叫你偷懒,活该。” 葛榔头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以为没问题的…啊秋…三小姐,我们上去说啊秋” 如果只是一两样香料,就算是辛辣的也受得了,可这里得有好几十样,混合在一起就是毒药了,站在仓库门外都让人受不了。 琳琅阁后面带了个院子,平日里黄清源和几个伙计,以及请来的几个玉器师傅都住在这里,而仓库则在院子的地底下。 两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坐了,揉着红通通的鼻子,葛榔头说话的声音都沉了不少,“三小姐,您用这个办宴会是报复别人的吧,谁受得了。” “太过辛辣的不用,其他的隔开了放,再想点别的办法应该没事,就算味道不那么好闻。也比办个什么菊花宴牡丹宴要来得好。” “花多好,比这个好。” 懒得和文化不同的番人扯这个,华如初说起琳琅阁的事,“琳琅阁必定越做越大,南洋这条线有你就够了,我也不会再和其他人合作,但是西洋这边我也很看好,葛大侠,你认识这条线上的商人吗?” 葛榔头到底是商人,在心底一琢磨就知道对自己不利。“三小姐,坦白说我不想给自己树立竞争对手。” 华如初斜着眼睛看他,“那你能满足我九家琳琅阁的货量吗?” …这个他真做不到。只有接触到了后才知道南朝的生意有多好做,现在两家琳琅阁他就撑不住了,还借了别人的船才勉强凑够了这一趟需要的货,不要说九个家,就是再增加一家他都吃不下。 “南洋的货我只收你的。以后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你可以去收别人的来卖我,但是,葛大侠,恕我直言,你虽然胃口挺好。但是吃不下,我需要更多的货,你既然满足不了。我当然得另作他想,总不能因为你供不上我的买卖就不做了。” “可是,可是”葛榔头灵光一闪,话冲口而出,“可是西洋太远了啊!一年最多只能一个来回。还要是顺风的情况下。” “只要他们一次能多带些货,一个来回就一个来回。总好过养肥了你的荷包,我却面临无货可卖的窘况,再说你也不过两个来回,能比人家好多少。” “那也比他们好了一半。”小声嘟囔了一句,葛榔头看三小姐脸色不对,忙接口道:“人我不认识,可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和对方做买卖的,三小姐要是需要,我可以帮忙从中牵个线,不过他们去扬州的时间不固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或者一年都来不了一回。” “我倒不这么看,他们冒着危险在海上跑,目的自然是赚钱,你做了南朝这么多年的买卖,就是没和我合作之前也是赚的吧,你都赚了,人家就没赚?只要有钱赚他们就会来,你将你那个朋友引荐给扬州琳琅阁的管事认识,他们来了你却不在的可能性很大。” “好吧,三小姐你总是能将我说服。” “那是因为我有理。” 没理你也能辩出理来,葛榔头有眼色的没有将这话说出口,重又说起香料来,“你真打算用那个办宴会啊!” “当然,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 “主意不用想就有,昨天我给你送去的黑珍珠就是不错的选择。” “确实是,可我更想将它们变成金子。”昨天拿到黑珍珠后她拿手捧起一捧,那种美丽,她魂都要被吸走了,和白珍珠的莹润柔和不同,黑珍珠霸气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让云书从里面挑出最好且大小一样的给她串了一个手链,要不是数量不够,大小也不均匀,她更想要个长长的项链。 挂在胸前想想就很有感觉。 这个愿望应该要再等等才能实现。 “下次的货其他东西我没要求,黑珍珠尽量给我多弄些来,虽说物以稀为贵,可稀有得没有几件就是和银子过不去了。” “你不说我也会上心的。”一些最简单的食物却换来大把银子,这买卖合他心意得很。 这时四个丫头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上来了,华如初起身,“这里和别院你随便住,最好少出去外面走动,被人看穿了伪装逮了去你麻烦我也麻烦。” “我懂,我懂,你放心。” 回到深水巷,下了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门匾上的闻府两字心神有些恍惚,从今往后她就不是祁少夫人而是闻夫人了。 祁佑也不再是祁佑,而是闻佑,之前还因为被逐出祁家而被众人怜悯,一转眼就挂上了皇家的姓,人生的际遇,还真是说不清楚。 姓了闻有利也有弊,想必闻佑也是知道的吧。 “小姐?” “进去吧。”华如初拾梯而上,将这点心思压到心底,问起茶园的事。 “婢子去看过,现在也可以采摘了,再养上十天半月也不会老,您看是再等等还是现在就让大家动手?” “那就再等等,秋茶不要太嫩。泡出来的茶味会更浓。” “是。”一众人进了正屋,华如初示意大家将袋子放到高几上。 “辛辣的挑出来放到一边,味道好闻的另外放。” “是。”云书边照做边问,“小姐,人家宴请都是怎么美好怎么来,您用这个…虽然是稀有,但是会不会不太合适?” “合适不合适都迟了,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总不能再更更改,徒增笑料。”华如初心里早有了成算。“冬菲在家还是在这边?” “听齐南说过来了,婢子让人去叫她来。” “恩。” 香料可以做的文章很大,因为陶嘉的原因。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是制香却是每家的夫人小姐都会一点的,有那厉害的做出来不比后世那些大牌子的逊色,祁珍就做了玫瑰香送她,很纯粹。可她嫌那个太香了,平时都用丫头做的清木香。 若是在这上面再动点手脚,想那陶嘉就算知道了也联想不到其他上面去。 “小姐,您找婢子有何吩咐。” 华如初抬眼,看她衣衫上落下的那些印迹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真不知道天天面对那些药草她怎么也不腻。 “江雨不是在准备医馆重新开业吗。你不在家里帮忙来这里做甚。” 冬菲不好意思的卷着衣角边,声音里底气严重不足,“江雨让我过来的。” “你在家里帮倒忙了?” “我是真的想帮忙的。可就是做得没江雨好。” “那正好,我给你点新东西研究。”完全是引诱小孩子的语气,云书听得差点没笑出声。 偏偏冬菲很来劲,“是什么?” 对着高几上那些东西抬了抬下巴,华如初给她指路。“这些都是葛榔头带来的香料,基本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夫人小姐们用来制香的都是那么几样,香味相差无几,要是这些香料都制成香,你们说…我的宴会会不成功吗?” 当然不会! 云书知道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了,“是,小姐,婢子挑几个平日里香调得好的去给冬菲帮忙。” “冬菲,你有没有把握?” 冬菲头猛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好,要是做好了重赏。” “是。” 冬菲小跑着上前双臂一合拢抱起高几上那堆袋子就往外走,一点停顿都没有的,那劲头让华如初看得有点眼熟。 “冬菲越来越像您了,一提银子就来劲。” 怪不得眼熟了,华如初斜了她的管家一眼,“像我不好?” “好,再好也没有了,要是冬菲有您十之一二的聪明就更好了。” “她聪明着呢,只是她的聪明都放到了医术上。”对于将冬菲打造成南朝第一女大夫,华如初很有信心,不过这事不急,冬菲年纪还不大,就算真去行医恐怕也没几个人信她。 医生嘛,越老的大夫越有人追捧。 “那些辛辣的香料交给香玉,我看了下,基本都是可以做为调料放入菜里的,做出来后先给我试吃,对了,你再去一趟琳琅阁拿一些好闻的香料回来做成香囊,尽量多做一些,到了宴请那天能用上,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闻府,这一次一定要让人看到我闻府的实力,也要让人知道我华如初不止能上战场,妇人该会的我全会,用事实让他们闭嘴,尤其是祁家。” “是,婢子马上去。”云书脆声应了,又道:“您是不知道,其实太原城佩服您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只是不好冒然接近您,这次宴请过后说不定能让您交到不少朋友,到时您能走动的人家就多了。” “其实现在这么清静着也挺好的,长袖善舞看似风光,实则太累了。” PS:心情超级不好,原因还是不能说的,真憋得慌。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走水 制香也好,做香囊也好,都没有华如初什么事。 看着忙碌的一众丫头,华如初选了三颗大的黑珍珠带着夏言去了太子府。 闻佑被赐姓后她还没有去过,理应去感激一番一并拉拉关系的,再好的感情不常走动也会疏远,更何况她们这感情还是牵扯了利益的感情。 陈嬷嬷在垂花门迎了她,态度上显得更亲近了。 也是,她现在冠上的是闻姓了,和皇室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却也比其他人关系更近一步。 “我还在想你最近是不是没时间过来。”见了她太子妃就笑,叫她坐自己身边来。 华如初知道她指的是琳琅阁货船到了的事,“我也就是去看个新鲜,有什么好货到了自己先去过个瘾,不过这回还真有好货。” 朝夏言伸出手,夏言将小荷包递上。 谁不知道琳琅阁出来的东西就没差的,更不用说是华氏亲口所说的好东西,太子妃来了兴致,盯着那个荷包,看着她一脸得瑟的从里倒出来三个黑色的圆滚滚的江西。 “这是” 华如初将黑珍珠放到她手里,“您自己看。” 太子妃手里是有几套珍珠首饰的,自然也是琳琅阁出品,下面的人送她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就想了起来,除了颜色不一样,手感模样都差不离。 “这也是珍珠的一种?” 华如初点头,笑容爬了满脸,“在当时叫蚌珠,不过我觉得用黑珍珠命名更适合。” 太子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看得出来很喜欢,“黑珍珠?倒真的适合。原来这世上还有黑色的珍珠,比白色的要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可惜太少了,一共也就百来颗,还是大小不一的,您手里这几颗我是挑了大的,可以让匠人去做成首饰,对了,我倒是忘了应该再给您拿两颗小的。用小的做耳环会更好看。” 太子妃笑眼看她,“有心了,我很喜欢。” “知道您会喜欢才送,您看我平时会胡乱送您什么吗?”说这话时华如初眉眼抬得高高的,看着有点骄傲。却奇异的不让人讨厌。 太子妃嗔她一眼,“你不就是想拐着弯说自己眼光好眼光高吗?我承认了还不行?” 恩,感情到位了,华如初笑眯眯的放下这茬,说起香宴的事。 “我数了数,香料一共有五十多种,有些是能放入菜里调味的。我让春玉在试着做了,要是成功了那天就用来待客,到时您吃着要是喜欢,我让春玉来太子府一趟。把用法告诉府里的厨娘。”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吃了,你既然敢拿做这个香宴,肯定就是想好了的。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原及现在也是闻家人了。我们也应该更亲近些。” “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太子妃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回头吩咐道:“嬷嬷,你带大家下去。” “是。” 夏言也自觉的跟着退了出去。 华如初觉着太子妃应该是要说陶嘉的事,强压着高兴凑过去低声问,“娘娘有悄悄话要和我说?” “和你说的悄悄话还少了?”太子妃打趣了一句,说回正事,“父皇最近身体欠佳,没有理会陶嘉,宫里传来消息,昨天陶嘉好像在烧什么东西,你说她会不会是将自己写的东西都烧了?” 华如初心中一动,要是陶嘉真的想明白了,将写的那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她倒真愿意费心将她救出去,扔得远远的任她自生自灭。 要是可以,她并不想那么狠心的对付老乡。 “您肯定她没有再写吗?” 太子妃摇头,脸色沉着,完全同了刚才的放松自在,“我不能肯定,但是就算她没写了我也不会放过她,能说出东西宫的人我容不下,我只是希望在我还没有动手之前,她写的东西不要交到父皇手里去,要是父皇真的动了念头,哪怕是成了太上皇,他也一样能做到,如初,我不想那么狠,可是嫁入皇家,我要是不狠就轮到别人对我狠了。” 她也一样,华如初在心里默默的道,她不想陶嘉写的东西落到皇帝手里,太子手里更不行,让太子妃起了杀心的是她,所以,她最没资格来论狠与不狠。 这事之后的两日,闻佑半夜被人叫走了。 华如初起初没在意,身为禁卫军统领,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少见。 可是当祁亮回来禀报说皇宫走水时,华如初打了个激灵。 太子妃动手了! “情况如何?大公子有没有受连累?” “回夫人话,走水的地方并不是大公子做的安排,所以大公子只是受了申斥。” 那就好,华如初放下心来,“走水情况如何?可有伤亡?” “这个小的并不知晓。”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将人打发走,华如初心里很没底,不知道陶嘉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道皇上有多震怒,不知道该烧尽的东西是不是都烧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知道这是人为… 越想心里越没底,一旦牵扯上皇室,她就觉得在走纲丝。 也许她该和太子妃拉远点距离,等以后太子妃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事对她而言就致命了。 闻佑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面无表情下的疲惫华如初看得清楚,什么都没问,只叫人备饭。 吃了饭,又在华如初的亲自侍候下净了身躺在床上,闻佑嘴角泄露出淡淡笑意。 如初是被家里养得娇,但她娇得恰到好处,体贴人的时候能让人从身到心都暖起来。 “宫里今天死人了。” 华如初身体一僵,虽然很快就放松了,闻佑还是感觉到了。 奇怪,如初连杀人都不在话下了,怎么今天反而听不得了? 睁睁望向她,“不想听这些?” 华如初摇头,伏到他肩窝里隐下脸上的情绪,“好好的气氛突然听你说起这个,没反应过来,不过宫里死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不止一个,带宫女一起死了三个,皇上发了很大脾气晕过去了。” “什么人让皇帝这么看重了?喜爱的妃子?” “不是,是陶侧妃,护卫说这几日陶侧妃常会烧些东西,他们提醒了几回,看没出事就作罢了,哪想到昨天会引起那么大火势,我们细查过,并没有发现其他疑点。” “所以是这陶侧妃把自己给烧死了?” “是这么报给皇上的。” 华如初点头,心里对太子妃多了层忌讳,怪不得那天她会提起陶嘉在烧什么东西,这顺势而为得太好了。 平日里太子妃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太善意,她差点都将人小看了。 “太子今日向我打听江伯。” 华如初猛的抬头,“他想做什么?” “别担心。”闻佑轻抚她的背,声音也柔了些,“皇上是江伯治好的,现在皇上晕过去了,太子就想请江伯过来替皇上诊治,我说江伯不在太原,他也没在说其他。” “我不想让江伯惹上麻烦,治好了是本份,治不好要砍头,江伯又是那么个脾气,到时你和太子的交情也未必保得下他。” “我懂,所以我只说江伯离了太原,没说他就在太行山。”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应该将江伯送远些。” “要是太子有那心思,送得再远都没用,诏令一出江伯不出现便是违旨,你我可保无虞,江雨却未必。” 华如初抓住闻佑的手,“没有其他办法吗?” “只要太子不提起就没事,但要是太子再次提起,我就不能再推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宫里那么多太医,他们先诊治了皇上的情况太子必定心知肚明,就算江伯真的必须来这一趟,治不好皇上也不会有杀身之祸。” 华如初心情很不好,“要不是因为我,江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都是我连累他。” “太子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你不要这么担心。” 华如初翻身躺下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她不想说出难听话,可她心里不舒服,江伯会被人惦记上是因为她,也是因为祁佑,可他们却保不住他,闻佑还在替太子说话,说好听点是信任太子,说难听点,就是没把江伯放在心上,才能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如初” “不要和我说话。” 看着明显赌气的爱人,闻佑伏身压在她身上,柔声哄道:“如果真有那时候,我一定能保下江伯的,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你相信太子,太子是谁?是储君,是马上就要即位的新君,而中间牵扯到的是皇帝,到时你们的交情未必管用,以前他地位不稳时他信任你倚重你,你们的关系像朋友多过像上下属,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地位无可动摇,这天下马上就是他的,他会有更多选择,会有更多良臣,有些事再不是非你不可,祁佑,要如何和太子相处,如何摆正你们的关系,你该好好想想了。” 话说得一急,华如初又叫回了祁佑,可这时候,两人都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PS:只是稍微顺了一遍,还要再修,下午再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阿佑 沉默了很久,闻佑伏下身去将人抱住,亲了亲她嘴角低声道:“我最近有些飘飘然了,没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好在你提醒得及时。” 华如初很理解,闻佑今年虚岁也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正四品重权大臣,翻开史记也许能找出几个来,可是像他这般全靠着实力拼出来的,能和他比肩的,又有谁? 伸手搂住他脖子,华如初没有继续闹脾气,女人可以任性,可以对着他撒娇,但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 并且,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看到她的男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这样的经验有过一回就够了。 “要是可以,我更想你放下这里的一切随我离开,太原离权力中心太近了,离皇帝太近了,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做得好了是权势更大,可一个不好便是抄家灭族,我没有清高到能视权势如粪土,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在这官海中浮沉,我怕你失去的比得到多,只是…你是男人,男人天生就爱追逐权势,你需要权力去守护你想守护的,帮助你想帮助的,你有你的责任,我不能因为我的不想就去影响你,我只希望,你能在这官场的博奕中好好保护自己,阿佑,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恩。” 两人静静依偎着,就像两只被丢弃在外逼迫他们成长的小兽,在寒冬降临时紧紧依偎着取暖。 好一会后,闻佑突然道:“你叫我阿佑。” “不喜欢?” “喜欢,很顺耳,以后都这么叫我。” “以前叫祁佑叫顺口了,现在叫闻佑不习惯。我也觉得阿佑挺顺耳的。” 闻佑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天底下有几人有我的经历,改名便是稀有了,我改的却是姓。” “现在老太爷说不定多后悔呢!我们过得好了比什么都强。”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这已经成了阿佑心里的一道伤,谁也抹平不了,她没想要去抚平,只想给他她能给的安慰。 “三日后的香宴我下了贴子给祁珍。到时我留她在家里住一天可好?” “家里的事你做主就好。” 华如初露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闻佑的后颈,没多久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这一日明显是累着了,她却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心疼缓缓溢满心胸,动作越加柔和,直至她也睡着。 再去太子府,华如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绝口不言那事,太子妃也再不提及陶嘉这人,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说起。 华如初先后派了几拨人进宫。最后终于确定了皇帝没有拿到陶嘉的一言半语,心这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从这日的香宴上就看得出来她心情有多好。 香宴设在湖上。 离湖近的跨院住着段氏,云书想将人换个地儿。华如初却拦住了,当着闻佑的面道:“总要让人知道她在闻府好好的不是?她要是想露面就随她的便吧,她应该不会没脑子到扰乱我的香宴。” 云书看了姑爷一眼,应了下来。 闻佑将喝下最后一口汤。看着如初的眼睛道:“前几日我便和太子说过段氏是当初二皇子埋在我身边的耳目,就是光明正大的将她逐出去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三道四的总是有,我不想让人说你什么闲话,就想着再拖一拖,再过上几日没人关注闻府了我便将人远远的送走,连她的家人一起。” 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着人段氏膈应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华如初心下那点酸意全没了,对他笑得甜蜜万分,“只是几日恐怕不行,今日的香宴肯定会让人传上一段时间的。” “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然得镇住她们。” 闻佑爱极她这模样,一脸纵容宠溺的看着她,要不是屋里侍候的人太多,他都想好好抱抱她。 “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你在家真的合适吗?怎么就那么巧的刚好今日休沐。” “身为主人家,我露一面是礼节,也是让人知道你在家里的地位,免得有人拿段氏做文章给你添堵。” “简单的说就是给我撑腰。” “这么说也无不可。”屋里的丫头都在云书的带领下撤了出去,她们那边还有得忙,不能总在这里看小姐姑爷恩爱。 闻佑坐得离如初近了些,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叉,“我想让人知道我有多爱重你,一点言语上的污辱我都不想听到。” “别人要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呗,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毫不掩饰她的高兴,抬高两人的手摇了摇,声音都娇了不少,“再说今天可有太子妃来替我压阵,谁敢惹我。” “知道别人欺负不到你,我却总担心,这是不是就叫关心则乱?” “我很高兴,人都要飘起来了。”华如初笑,心情指数一再飙高。 此时屋外响起齐南的声音,“夫人,珍小姐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这姑娘,怎么来这么早。 “快请她进来。” 很快,祁珍就连蹦带跑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没想到哥哥也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走路也走回了淑女步。 “哥哥,嫂嫂。” 华如初看她那老鼠见着猫的模样好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偷看了哥哥一眼,祁珍离嫂嫂更近了些,因为祁家的事,她心里对哥哥有种奇妙的愧疚感,本来就有点怕,这会更是连走近点都不敢了。 华如初也看了闻佑一眼,起身道:“我先带珍妹在宅子里看看,其他人不会来这么早,你要不去书房忙一会?” 闻佑随之起身。看着妹妹道:“多和你嫂嫂学学,这样的宴请以后你也要举办的。” “知道了,哥哥。” 目送着哥哥离开,祁珍拍了拍胸口,用一副死里逃生的口吻道:“哥哥越来越有威严了。” 有吗?华如初想了想,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阿佑在她面前一直是那样。 “要去看看宅子吗?” “要。”挽着嫂嫂的手,祁珍快活的应声,比起沉闷压抑的祁府。这里让她觉得舒服。 闻府比祁府自然要小了许多,前后三进宅子也没多少看头,沿着抄手游廊,草草走了一遍后华如初便带她去了旁边的花园。 此时八角亭已经被装扮一新,垂直轻柔的纱绢随风舞动。很有感觉。 湖上停了几艘船,有大有小,大的自然不能和运河上那些船比,只是相对于小的来说确实是大了,放这湖上感觉就占了挺大地方。 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这艘大船上。 她发出去的请帖只得三十来份,这船足够用了。 有那兴致好的还可以去划划小船,去八角亭上坐坐。怎一个怡然自得可形容。 祁珍看得目不转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嫂嫂,我好想住下来。” 华如初收回视线。对自己一干丫头满意至极,“你要是喜欢只管来,那个跨院看到了吗?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留的,现在住着段氏。你哥说过一阵会对她做别的安排,到时这里空了你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没人敢赶你走。” 祁珍眼里有光在闪,原来哥嫂有为她做打算,他们从来就没打算丢开她。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华如初好笑的给她拭泪。 祁珍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而是说起段氏,“哥哥…打算怎么安排段氏?嫂嫂你不会不高兴吗?” “他都要将人送走了我为何不高兴?这事你别管,祁家人问起你挑着话说,别当小叛徒。” “我才不会那么傻。” 这时段氏从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轻抚自己头发,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将她衬托的更为年轻。 “嫂嫂,我讨厌她。”祁珍凑近了华如初小声道。 她也不喜欢啊,华如初瞪她一眼,继续前行。 此时段氏也看到了两人,脚步一顿,堆满笑意的走过来,“妾给夫人请安,给珍小姐请安。” 这人确实是用心收拾过的,娥眉淡扫,眼眸明亮,脸泛桃红,唇上抹了口脂,好一个美人。 看样子她今日是想有一番作为了,不知道当她知道阿佑对她早有决断时她会怎么想。 还摆得出这一副娇柔的模样吗? “免礼。”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华如初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就继续去往八角亭。 段氏低眉顺眼的看着两人的衣裙从眼前消失,再抬头时脸上没了笑意,身体一转往正院走去。 今日大公子休沐,夫人又来了这边,这是她的机会,她要是想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必须让大公子重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祁珍刚巧回头,看到她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嫂嫂,她” “不用管她,男人是拴不住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如果他在乎你,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要是他不在乎,你再在乎都无用,段氏的心思我知道,你哥哥也知道,至于她能不能成功…我不看好。” “那我就放心了。” 看她拍着小胸脯的模样,华如初不由得捏了捏她粉嫩的脸,“替我担这心做甚,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就段氏有那本事么?” “就有一点担心嘛!” PS:本来打算月底三更的,可是编辑提醒,下下周可能上大推荐,到时我再三更好了,么么大家,实在也是最近码得不顺,不过还是要求求粉红,不要让我在粉红榜上都挂了快一月了,到了月底却将我甩下去!太亏了啊! 第三百六十章 段氏 让人带着祁珍去船上玩,华如初坐在八角亭里看着眼前这一切,恍然间有种错入时空的感觉。 要是现在有机会回去,她应该会舍弃这个机会吧。 她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要说亲情爱情,就是眼前这些忙碌着,相伴多年的婢女她都舍不下。 在这里活得再久,也习惯了使唤她们,可心里,她始终做不到如本地人那般对奴仆动辄打骂仗杀。 天朝的洗脑教育还是很有用的。 以至于她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长歪。 华如初笑着,眼神一扫就看到了游廊那头走来的人,直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美人恩不好消受?” 闻佑看她,“你知道?” “祁珍说看到她过去了,她人呢?” “衣衫湿了,我让她在院子里站着,等衣衫晾干了方可过来。” 华如初失笑,也懒得去追问她衣衫怎么湿的,只觉得阿佑这招损得很,段氏这下不止面子,里子都掉没了。‘她也不想想,这个宅子里全是她的人,和她斗心眼能占着便宜么?丢脸便是双倍的难堪。 说起这个,华如初问道:“阿佑,你要不要安排一些你的人进府?现在的闻府就像是我的别院,全是我的人,你会不会不自在?” “她们都很尽心,这样就好。” 华如初笑,“她们是尽心,其他人未必有他们做得好,只要你觉得好我也是不愿意再加人进府的,要是需要人手,我别院那边还有好些。” “以后我们换个大宅子。她们就好安置了。” “我倒是愿意,不过你可别勉强,要全是我的人,你就真的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了,不要说以后往府里添人,就是和丫头有染都别想。” “我不需要。” “这么肯定?” “恩。”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一辈子都要这么肯定才好。” 左右看没人,祁佑低下头去擒住她嘴角的那抹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浸在了蜜里。 纱绢飘来荡去的八角亭内。两夫妻靠得极近,远远看着就如同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怀里,相视而笑时带起满满的缠绵,两人看着竟是那般相合。 晴好远远看着,将打算去找嫂嫂的珍小姐又哄到湖边玩去了。还给了几个香味不同的香囊给她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争取让小姐姑爷再多一点相处。 时辰渐移,谁也没想到最先到的人会是太子妃,像这样的场合越是重要的人不该是越晚到吗?华如初得到消息边快步去迎边想。 太子妃没摆仪仗,就是平平常常一辆马车,带了陈嬷嬷和白尚仪以及四个宫女随行,就像是出门访友一般的随意。 华如初迎出来时她已经进门了。在游廊上慢悠悠的走着,边和陈嬷嬷说着话,看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心情不错。 “娘娘,您来得可真早。”还隔着一段距离。华如初便扬声道。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子。”边说着边拉起要行礼的人,笑眼看向紧随如初前来的闻佑。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今日是我上门,原及就不用如此多礼了。”称呼闻佑的字,是才成婚时得太子点头的。那时太子年纪尚幼,对娘子的信任远不及原及。只是因为各种利益绑在了一起,但是这个利益体既已成便必须牢牢的,让太子妃称呼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表字便是一种形式。 这一称呼就是好几年。 “娘娘,您说今日是我发起的香宴,来的全是女客,他一个大男人在家多不合适,他却偏不爱出门,说要以主家的身份出面见客,还说是礼节,您说真有这样的礼节吗?” 这告状的口吻逗乐了太子妃,看了眼神情柔和的闻佑回话道:“男主人出来见客自是应该的,这也是对你的支持,你啊,把原及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华如初笑嘻嘻的冲着自家夫君眨眼,“看样子还是我冤枉夫君了,夫君可得原谅我才行。” 闻佑到底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说太过亲密的话,就是想说他也说不出来,用眼神安抚了她一番,行礼道:“娘娘请随意,微臣告退。” 太子妃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闻佑笑话起华氏来,“这感情好得我都羡慕了。” “他啊,就是闷葫芦一个,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感情好了。”引着人继续往里走,华如初边道:“我着人买来几艘船,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船上,您先去看看地方可还合适。” 太子妃难掩惊讶,“这宅子里有湖?” “我没和您说过吗?有个湖,还不小呢,占了我们宅子三分之一的地儿。” “那感情好,太子府以前也是有湖的,只是…出了点事,不得不填了,我一直很遗憾,皇宫里也有个湖,那地儿故事多了点儿,我也不爱去,现在倒好,你这有了个,今日没白来。” 华如初当没听出太子妃出事时不自然的停顿,笑道:“不止是湖,还有吃的拿的,一定让您满载而归,来了还想来。” 太子妃笑着拍了她一下,“我要经常来你这的麻烦就多了,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那帮丫头能干的很。”说着话,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进入跨院,段氏得到消息后早早的就在一边等了。 华如初看她那一身,唔,换了,看样子她还真是喜欢桃红色,换的这套又是桃红,只是上面的花纹有所不同。 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很难生出反感,可惜她面对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吃她这一套。 太子妃看她,声音一点没小,“她就是那个段氏?” “是,段氏。给娘娘见礼吧。” 段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怯怯的蹲身行礼,“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也不叫起,“抬起头来。” 段氏不敢不抬头,眼神却是下垂着,始终谨守规矩。 左右打量一番,太子妃点头,“倒也确实是个美人儿。” 丢下这么一句,太子妃扬长而去。仿佛没看到那个始终不敢起身的美人儿都有些蹲不稳了。 华如初看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随之跟上。 段氏身边唯一的一个丫头是从娘家带去祁府又带出来的,见状忙上前扶住她,段氏一把将她推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怨恨。 走在湖边上,太子妃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提醒道:“这人快点处理掉,是个有心眼的。” “您说准了,在您来之前没多久还去招惹阿佑了,只要阿佑没那心思,她再多心眼也没用。” “你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内宅事。才能想得这么简单,听我的快将人处理掉,别到时一个不慎引得你们夫妻失和,不要高看了男人的自制力。女人有时候耍的心眼并不是多聪明,男人却也会上当,你情我愿的事罢了,原及在好。他也是男人。” 华如初乖乖听着,也真的听进了心里。想着等今日香宴一过就让阿佑将人送走,被太子妃这么一提醒,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骄傲自大了,就如同她那晚提醒阿佑一般,都是旁观者清。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看她不回话,太子妃也不走了,瞪眼看向明显走神了的人。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您的,明天就将人处理了。” 太子妃这才满意了,再走了几步便到了停船的地方,搭的踏板宽且厚实,走上去不是很晃。 白尚仪先行一步在上面牵着太子妃,华如初在后面扶着,稳稳当当的上了船。 船是敞口的,只在最前头有一个船屋,空出来的地方很大,这会拼了长长的一张桌子,桌子周围放着椅子。 太子妃看了长桌一眼,又侧头看向华氏,“你就打算在这里招待?让大家坐在一起?” “娘娘觉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会不会离得太近了?” “要我看啊,平日里大家就是太矜持了,被那些规矩礼节牢牢束缚着,却忘了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可以很自然的相处的,这次我邀请的人都是之前便和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人家,关系本来就要亲厚些,再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不定还能多出几个闺中密友来,何乐而不为。” 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华如初却不管这么多,拉过一边低垂着头的祁珍介绍道:“娘娘,这是我小姑子祁珍。” 太子妃本就喜爱她重情重义,这会心里更觉得这两夫妻不愧是一家人,都仁义,祁家都将他们逐出家族且剥夺了姓氏,可谓是做事做绝了,这样的场合却还是想着祁家人,听太子说原及也在他面前提了祁镇,都是好样的。 幸好华如初不知道太子妃此时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一定爆笑不已,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情操,只是这小姑子一开始便合了她眼缘罢了。 要是真有那么伟大,她该邀请的就不是祁珍,而是祁家的三位夫人。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妃扶起她,笑得和善,“小姑娘我见过,有个这么厉害的嫂子给你撑腰,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不要这么羞怯,大可以骄傲一点,抬头挺胸,别折了你嫂嫂的名头。” 祁珍心里深觉如此,她最担心的就是给嫂嫂丢脸,听了太子妃的话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PS:撮鼻子,先是老公感冒,然后传给了儿子,儿子又传给了他娘。 第三百六十一章 香宴 华如初接过话头,“以后你嫁入魏家,身为魏家的长媳,这样的场面少不了,多看多学,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散宴后再来问我。” “我知道了,嫂嫂。” 看她说得认真,华哪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冬菲拿了几个小瓶子过来,扯着太子妃的袖子坐下神神秘秘的道:“趁着现在没人,好东西先和您分享。” 太子妃笑眼看她,拿起一个小指大小的瓷瓶在手心滚动,“你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琳琅阁的?” “这个宴请是以香为主题,这个自然是和香有关的,您打开盖子闻闻。”说着话,华如初自己也打开了一个放到鼻尖,唔,松香味,淡淡的,是她喜欢的味儿。 太子妃学她的样子闻了闻,脸现喜色,“好香。” 两人对换了各自闻了闻,太子妃又去拿桌上剩下的两瓶。 “比我现在用的香粉要好多了,可是才这么小瓶,是一次用一瓶么。” 华如初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喷了不可,谁用香水是一瓶一瓶用的?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哪敢说您不对,只是如果你一次用一瓶,恐怕会香得太子都不敢近身了,这东西和香粉不同,用一滴两滴就能保持一天了,衣服上滴上一两滴就算清洗过还是会留有余香。” 太子妃大喜,“真有那么好?这些是给我的?” “您要喜欢只管拿去,琳琅阁不是来了许多香料吗?我让丫头们做了许多香囊又调制了一些香,这个还能做得更好,只是时间有限,等到摆上琳琅阁卖时。一定会比这个更好。” “这个我先用着,对了,你挑几个味道淡一些的给我,刚才那个松香味的就很好,苏嫔会很喜欢的。” “哎,行,我得了苏嫔的帮助也没能单独去道声谢,您顺便替我说一下。” “这事哪有顺便的。”太子妃斜她一眼,爱不释手的把玩手心里小巧精致的瓶子。“放心,话我会带到的。” 放下一件心事,华如初正满心欢喜,琢磨着挑几种香,就听得太子妃又道:“如初。这琳琅阁你能做几分主?” “一半的主是能做的,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记得当时你替夏以见用一成红利来拉拢我时我便说过,这琳琅阁应该是有你份的,现在我倒觉得当时还说轻了,看你对琳琅阁的熟稔和随意,说是你家的都不为过。” 压下心底的心虚,华如初打起精神应付。所以说古人的智慧,真的一点不能小看。 “我家和夏家是世交,夏以见和我青梅竹马,感情本就极好。不要说我只是拿点香料,就是再多拿点他都不会有意见,不然我哪会把好东西都往我库房搬。” “敢情好东西都被你先拿走了?!” “娘娘,不带这么诈我话的。这次最好的便是黑珍珠了,我是拿了一些。可是最大最好的那几颗我可都送您那去了。” 太子妃大笑,在这空旷的湖上显得尤其清脆,“逗你的,还和我急上了,我一个白拿好处的还能在这事上和你计较不成。” “娘娘” “别撒娇,我可不是原及,懒得哄你。” “他也没有哄我,木头疙瘩一个。”。 太子妃又拿了松香味的那个瓶子启了盖子闻了又闻,显然非常喜欢,“虽然是逗你的,也是给你提个醒,既然以后是要放到琳琅阁去卖的,你就要想好借口,不然你琳琅阁幕后主子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 “娘娘放心,我理由早都想好了,再说有这香水在,她们的注意力哪会在我身上。” 这时云书端着一个银盘走过来,里面是几个绣得非常精美的香囊。 华如初将银盘直接往太子妃面前推,“这些可以放在装衣服的箱子里,可以挂在腰间,出行常坐的马车上也可挂上几个,所谓香车美人不外如是。” “还打趣起我来了?”虽然这么说,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不作伪,一个个拿起来闻了闻,都算是喜欢的味道,最后视线落在香囊上,这一年来她穿的都是绣纺送去的衣衫,对扬绣再熟悉不过。 “香囊全是扬绣?是不是太大手笔了点?” “没办法,我的丫头只会绣扬绣。” “这话听着真是讨打。”太子妃真就掐了她一下,“听你说还有的吃,有吃有拿,还都是稀罕的,参加了你家的香宴以后以后谁家还敢再办。” “那我也不能因为担心这个就将自己的宴请办砸了,以后的事…其实也没关我什么事。” 这下不要说太子妃觉得她讨打了,就是陈嬷嬷白尚仪都觉得怎么那么手痒痒。 两人说得轻松随意,时不时有笑声传出,直到时辰实在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退准备去迎客。 太子妃站起来走到船边上,好久没有过的自在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慵懒之态,比起平时威严的模样多出许多女人味来。 陈嬷嬷在一边看得分明,忍不住道:“娘娘,您要是实在喜欢,以后常来走动就是,殿下和大公子向来亲厚,不会拦着您的。” “我倒是想来,可原及和如初现在根基还太浅了,我来多了对他们没好处,别人知道我们交好是一回事,表现得太过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现在是殿下的关键时刻,松懈不得,能得今日一日闲我已满足,以后…再说吧。” 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看着风光无限,内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要是没有华氏来做对比,她尚不觉得如何,常和她相处后她被她的自在随性刺激得不轻,这是她在娘家就不曾拥有过的,华氏在娘家恐怕更自在更肆意吧。 她羡慕,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拥有。 华氏那样的家庭造就了如初这样的女英雄,甄家那样的家庭只能教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她们都不可能拥有对方那样的生活,但是她羡慕华氏,华氏却绝不会羡慕她。 那是个太过自由的人,偏又那么幸运的遇着了原及这样的夫君,老天爷都想让她幸福。 摸了摸耳垂,黑珍珠耳环非常醒目,这是后来华氏派人给她送去的,对她,华氏确实没说的。 华如初重新去换了身衣服,这次她的穿着和其他贵夫人并无二致,用了全套的红宝石首饰,不突出,却绝对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首饰匣子里的黑珍珠首饰,华如初叹气,她自然是想戴着显摆显摆的,可是去太子妃面前抢风头不合适。 云书边给她家小姐整理边道:“婢子早前有打听过,这样的宴请她们一般都是在已时过从家里动身,离得近的盏茶时分就能到,最远的也不过两刻钟,这时候出去正好,不用多等,也不会失礼。” “恩,派个老练的丫头跟在祁珍身边,今日魏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会来,别让人看轻了去,还有段氏那里也要派人看着,以前是我掉以轻心了,幸好太子妃提醒了我。” “段氏那里婢子一直有安排人盯着,您不用担心,珍小姐身边我让秋谨去,今日一早她也回来了。” “秋谨稳妥,有她跟着我放心,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 华如初点头,“你们我都信得过,一会我要陪客,要是有突发情况你能处理的就都处理了,不用来请示我,不管什么事,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好了,小姐。” 看着镜子里明眸雪齿神彩飞扬的人,华如初对她一笑,镜子里的人回了她一个笑。 很好,状态完美。 刚走出屋,就看到一个丫头急匆匆过来通报,“小姐,有马车进巷子了,马管家遣婢子前来禀报。” 齐南太过年轻,虽然聪明脑子活,却欠缺了些经验,一早,马柏就过来帮忙了。 华如初边往外走边对小丫头道:“记着以后叫我夫人。” 小丫头红了脸,低声应是。 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夫人,华如初笑语晏晏的走近,“潘姐姐来得可早。” “华妹妹的宴请,姐姐自然要早些来给你撑撑场面。”说着话,梁夫人将身后探头探脑的十一二岁小姑娘拉到跟前来,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婉华,一直仰慕你得紧,缠着闹着非要来,这不,只得带了她来,对妹妹的宴请可有影响?” “一个小姑娘哪会有影响,姐姐快别这么说。” “那就好,婉华,还不见礼?” “婉华给闻夫人请安。” “快免礼。”华如初将人拉起来,左右一打量,赞道:“真是个可人的丫头,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公子。” “已经订亲了,说起来和妹妹也有点关系,是户部左侍郎的华家公子。” 华翎的儿子?还真有点关系。 “这可好,以后份子钱不给双份都不行。”华如初拉着红了脸的小姑娘手笑道:“走,里面说,我一会要迎客,恐怕没多少时间陪姐姐说话,太子妃比你到得还早些,还得烦请潘姐姐帮着陪陪才好。” 梁夫人大惊,“太子妃早到了?” “到了有一会了。” PS:撮着鼻涕,泪眼汪汪的求粉红! 第三百六十二章 自取其辱 “夫人,有客人到了。”马柏一直关注着巷子口,看到马车忙提醒道。 华如初抱歉的朝梁夫人笑笑,“不能亲自送姐姐过去了,我让丫头给你引路。” 梁夫人压下心里的悸动,态度好得不得了,“我们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你忙,指个丫头给我领个路就行了。” 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辆马车接一辆马车的进了深水巷,华如初嘴角一直勾起,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心里却在庆幸,幸好她邀请的人只有这么三十来人。 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笑脸相迎,这让华如初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卖笑的,脸皮都僵了。 另外,她也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是家里有闺女的怕是今儿都领来了,她现在有点担心,不知道船上装不装得下这么多人。 马柏上前禀报,“小…夫人,人都齐了。” 华如初笑,“还是不习惯改口?” 马柏掩住心中的失落,自嘲道:“叫惯了的称呼,一时间有点改不过来,主要是夫人您也没给我多少机会叫您,齐南还是欠缺了些,不如我先来府里做一阵管家,将他带出来了再回别院您看如何?” “马柏,你想岔了。”华如初回身往里走,示意他跟上,“我让齐南当这里的管家是因为闻府太小,让你当管家太大材小用了些,并非我要弃用你,马柏,你别贬低了自己,以后自有用得上你的时候,不过这事你提醒得也对,齐南到底还是欠缺了些。你就先在这边带带他吧,不过你管的那些事还是要管着,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马柏心里一松,用力点头,“是,小…夫人,齐南人聪明,学东西快,要上手容易。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带出来,不会误了您交给我的事。” “恩。” 两人都清楚他们说的是琳琅阁四楼的事,虽然接的委托不多,但是名声也已经传开了,琳琅阁轻易不接受委托。但是一旦接受了便做得极漂亮。 信誉有了保证,生意滚滚来。 “那里都是女客,你就别去了,替我去通知大公子一声,我在前边等他。” “是。” 闻佑像是一直在等着这道召唤,没让华如初多等就赶上了她。 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华如初抬头看他。笑得明媚又好看,“唔,很帅,走吧。” 帅的意思闻佑不太明白。只能肯定这是个好的形容词,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走入跨院时华如初的脚步顿了一顿,她以为段氏早去那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面前献殷勤去了,她在前面迎客。为妾室的她在后边侍候张罗谁也挑不出理来。 可是她没有! 怪不得太子妃会那么提点她,她大概早看出来这段氏不简单了。 闻佑自然也看到了。脸一沉就要喝斥,华如初不着痕迹的拉扯了一下他,船上虽然离这里有段距离,可她能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她们不见得就听不到这里的对话,就算不用听的,用看的也是一场戏。 她没有将家里的私事摆到台面上来的习惯。 “别让人看了笑话去,段氏,你想跟便跟着吧。” 闻佑哼了一声,牵了如初的手从段氏面前走过,亲近谁疏远谁,在乎谁忽略谁,一清二楚。 段氏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氏还敢给她难堪,要是她敢,她可是求之不得,明日,不,不用明日,华氏容不下人的话今天就能传得满城皆知。 到时就算她再看自己不顺眼也必须容下自己。就算有太子妃给她撑腰又如何? 尊贵的太子妃不也有一干姐妹?这满太原哪这公子只有一个女人?像大公子原来三房妾室就已经是少的了。 段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华如初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 段氏很会演戏,只怕一会就要上演一场,还会稍带上她,她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 相握的手紧了紧,闻佑低声问,“不高兴了?” 华如初摇头,“现在不说这个,我没心思。” 闻佑看着她,从她脸上没看出来生气的迹像后心下稍安,他不在乎段氏,可是段氏曾经是他的妾室却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已经发生的事他改变不了,可他还是担心这会让如初心里难受。 越懂如初,就越清楚他并不是如初理想的夫君,要是没有那道圣旨,如初应该是嫁个武林少侠,继续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两人各有所思,沉默的往前走,只是手却一直忘了分开,直到上了船,对上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众夫人讶异的脸色以及小姑娘们羞红的脸,华如初才反应过来,忙从闻佑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厚脸皮如华如初这一刻也终于脸红了。 闻佑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如初脸红的模样又觉得挺值,转瞬间就抛开那点不自在,沉稳的团团行礼,“今日是闻府头一次宴客,内子如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众位海涵,所有小厮已撤至前院,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各位只管放心游玩。” 这里自然是太子妃地位最高,没人敢僭越,闻言便笑道:“何止是闻府头一次宴客,本宫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原及也有这般温和的时候,简直都不像太原城鼎鼎大名的冷面公子了。这里一切安排得都很好,本宫觉着很舒服,众位说是不是?” 一众人忙附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太子妃有有意回护,顺着回话总没错。 “如此我就放心了,不打扰各位的兴致,我先告退。” 从头至尾,闻佑的态度都极平和,眼神端正,像是每个人都照应到了。又像是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有那正值花季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的眼神也没有停留,倒是看向身边的闻夫人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见两夫妻极有感情。 也是,没有感情就不会来露这么一面了。 闻佑转身准备下船,华如初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段氏娇声道:“大公子,妾送您。” 闻佑看都没看她,丢下‘不必’两字大步离开。没看到段氏羞窘得要跳船的神色,也没看到在船上的一位姑娘看他时痴迷的眼神。 这摆脸色的要是华氏,她们还有点别的想法,可摆脸色的是闻大公子,她们只觉得这段氏可笑得紧。 太子妃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她是笑段氏还是仅仅是想笑,偏又说都不说起,指着长桌上的东西道:“这些香大家都喜爱得紧,如初,你要是还有就赶紧拿出来分了,别藏私。” 华如初在她的示意下走到她下首位置坐下,边道:“娘娘。您这心思偏得可真快,我才离开这么一会您就帮着大家来洗劫我了,我从琳琅阁拿到的本来就不多,您还想全给我扫干净不成。” “这是琳琅阁的新货?”手里抓着个香囊不放手的妇人问。华如初记得她是陈夫人。 “对,前几天琳琅阁不是来了几船货吗?我当时正发愁不知道要以什么为题,这些香料来得太是时候了。” 另一个夫人接了话,“闻夫人。琳琅阁真是你娘家的铺子吗?” 华如初瞪眼,“这是哪来的谣言?琳琅阁怎么就成我家的了。不过我们家和琳琅阁东家确实有些关系,算是世交吧,所以我要去拿点什么也容易。” “真好,我家怎么就没这样的世交呢?” 华如初捂嘴笑,“夫人这话是说来逗我呢,一个有权有势的世交跟一个只有几个臭钱的世家比起来,放在一起做成一道选择题的资格都没有吧?” 众人一听也笑了,对从小就生长于大家族的她们来说,这确实不是一道选择题。 有权了银子滚滚来,有银子却未必能得到权。 丢开这有些敏感的话题,华如初还是说买卖上的事,今天与其说是一个宴请,倒不是说是她的另一种宣传方式,何种香她都不会贱卖,先从夫人小姐这里打开市场,再由她们去传播,不愁无人问津。 “这香大家还喜欢么?” “喜欢,闻了这个我只想去净身,出来时身上涂的那些香粉掉价得都不成样了,全身都觉得不舒服。”说话的是个很有些姿色的妇人,华如初记得她是吴家夫人。 “这个要求容易满足,吴夫人可是真要净身?” 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话,吴夫人微不可见的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我担心回去后夫君问起来不好回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下来,满船都是娇笑声,又是在这样的空旷地方,气氛好得居然不比曾经出门去踏青游玩来得失色。 “不是我小气,不肯多拿些出来和大家分享,确实是我手里也就这么点,琳琅阁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有卖的了,大家准备好银子就是。” “敢情今儿是拐着弯的给琳琅阁拉生意呢!”看太子妃一直笑眼看着,原本不敢放肆的人终于放开了些,也跟着说起了俏皮话。 “哎呀,被看出来了。”华如初毫不掩饰的承认,可越是如此,别人越觉得她是在说笑。 “琳琅阁的生意不用拉,前一阵铺子里都没什么东西了,这次来了好几船,我们都等着呢!” “就是,我银子都准备好了,怎么着都要抢些好的。” “这可怎么好,都打的一个主意啊!” 随之又是一阵大笑,没有远远隔开的距离,没有故作矜持,大家就随意坐着,再自在欢喜不过。 PS:继续求粉红,月底了哦,快掏掏口袋。 第三百六十三章 段氏完 “夫人,午时了。”云书上前提醒。 华如初抬头看了下日头,她还是没学会看天色辩时辰,“春玉那里准备好了吗?” “春玉使人来传说,说一切准备妥当了。” “那就上菜吧。” “是。” 看着长桌上散着的香囊香包香水以及茶水杯子,华如初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香料不止可以让各位更香,还可以入菜,我的丫头都准备好了,让大家尝个新鲜。” 梁夫人笑得眼角露出细细的纹路,“能吃?那敢情好,快让我长长眼界。” “就是把香料往菜里加,本来不是多稀奇的事,听潘姐姐你这么一点我倒觉得自己有炫耀之嫌了。” “原来你还知道!” “好吧,那我就炫耀了,要觉得好吃就让你们的丫头去和我的厨子探讨,易学得很。” “香料包送不?” 华如初吊起眉梢,“姐姐这是想吃不了兜着走吗?” 梁夫人一想,笑了,“挺形象,我就兜着走了。” 不管是真放松还是假放松的人听着这样的对话脸上不由得都有了笑意,华如初看在眼里,又笑道:“桌上这些东西你们再不拿我就让人收走了,一会沾上了油我可舍不得。” 大家的动作很快,也很默契,将自己面前的都抓在了手里,这事就是再觉得不想拿人手短的都没有客气,这东西琳琅阁现在还没有卖的,一拿回去可不就是金贵的,妯娌姑嫂看着不得眼红死。 能踩人一手之事,习惯了争斗的她们绝不会客气。 段氏端了个茶壶笑意盈盈的给人添着茶水,态度好得让人没话说。虽然看不起她,这会却不会当着闻夫人的面摆脸子给她看,这无疑是打华氏的脸,也是贵夫人之间的互相尊重。 走到华如初这里时,段氏眼光闪了闪,故意挨近了些,突然一个踉跄,茶壶直直的往华如初身上掉去。 得了太子妃的提醒,华如初一直就提防着。只是她没想到她敢在这样的场合使这样的心眼。 在一片惊呼声中,华如初随手一击,用巧劲将茶壶落至身后,茶壶碎了,大半壶还冒着热气的开水将那一块地方都浸湿了。 段氏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罪,“都是妾的错,妾没注意踢到了您的脚,妾…妾…求夫人恕罪。”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好几重的意思,在场的都是人精,在内宅见多了污秽事。不由得就想华氏是个狠角色,段氏那般怕她,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拿捏的,不过那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着她们的面就和闻大公子黏糊,这会说是踢到脚,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华如初尚来不及表示什么。太子妃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初心软。才容得你参与这样的场合,你不但不感恩,还如此用心险恶,这一壶水要是浇在如初脸上后果你承担得起吗?还是说你存的就是这样的心?” “妾不敢,娘娘…娘娘息怒夫人,夫人,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相信我”段氏确实不敢存那样的心,她是冲着华氏的下。身去的,只想着烫伤她,让她不能侍候大公子,那样她才有机会。 她甚至想过华氏生气会给她一掌,要是那样她该以怎样的姿势倒下去都打算好了,到时她的过失恐怕没人记得,所有人都只会想华氏的暴戾。 到得那时,华氏的名声就臭了,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又岂敢在风口浪尖上再轻举妄动,就算恨死了她她也只能忍下。 只要能留下来,只要能侍候大公子,她就有机会为大公子留下一儿半女,大公子膝下空虚,就算华氏再不乐意,大公子也必定爱惜自己的骨肉,母凭子贵,这就是她的机会。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她知道华氏有武功护身,还故意离得那么近了才动手,没想到还是没能成功。 不但没成功,还引来太子妃的震怒,她可以承受华氏的任何处罚,太子妃的怒气,她却承受不起。 这时候,她心里才有些怕了,想着只要华氏开口接过了话,太子妃便不能发作了。 可是她却忘了,这世上不止她一个聪明人。 华如初也许不是最聪明的,也不爱这些内宅算计,脑子却绝对转得快。 她用再好的理由处理段氏,也比不得太子妃的一句话。 既然太子妃有意为她解决这个祸端,她只要配合就好,要是还不识好歹去做好人,太子妃能将她瞪穿了。 朝气得眼睛都红了的几个丫头微微摇头,华如初给太子妃续了茶,却没说一句话。 太子妃见状哪还不明白她是同意了她的做法,神情更加冷凝,声音更加严厉,“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宫懒得听你掰扯,按理说闻府的事轮不到本宫来插手,可原及是经过父皇允许太子亲赐的天家姓,本就算半个天家人,凡属天家内宅事本宫都有权过问,再者本宫和如初姐妹情深,看不得她被用心险恶的人算计,这闻府,你没必要呆了,来人。” 白尚仪上前一步行礼,“奴婢在。” “你将人带下去,亲自看着人收拾了东西送出闻府,记住,闻府的一丝一毫都不得带走。” “是。” 段氏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白尚仪来拉她方才反应过来,一把挣脱了她跪爬到华如初面前,抓着她的腿嘭嘭嘭的磕头,“夫人,妾错了,妾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夫人看在妾曾用心服侍大公子的份上饶过妾吧,夫人,夫人” 华如初喝了口茶,低头看她,脸上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喜是怒,“用心服侍…你不是二皇子派在大公子身边的耳目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们一点都不知晓?用心不良,偏还蓄意搅事,段氏,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无可奈何?” “啊”坐在华如初下首的梁夫人惊呼出声,实际上这时其余人都难掩惊讶,只是梁夫人离得最近,她的惊呼就显得尤其大声,不好意思的对华如初笑笑,“妹妹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 “无妨,当时查出来时我又何曾想到,大公子又何曾想到服侍他两年的女子居然是受命而来,段氏,你还有何话说?” 段氏连连摇头,这下再不装楚楚可怜,满面惊惶之色,倒更显得我见犹怜,让人想要保护呵护,可惜这里全是女子。 “夫人,妾不是,妾没有,妾,妾从来不曾对不起大公子,妾此心全挂在大公子身上,断不敢害他,若有一句假话,妾,妾愿被雷轰死。” “你不是二皇子的人?你真就有你说的那般无辜?你敢不敢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告诉我,被祁管家送过来之前,祁老太爷可有见你?可吩咐了你什么?或者说,他是如何对你面授机宜来让你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又给了你怎样的承诺?段氏,你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段氏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华氏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老太爷见了她,许了她承诺,难道当时有人将话都听了去? “既然答不上来,那就不用答了,白尚仪,麻烦你了。” 白尚仪屈膝一礼,手一招,两个宫女上前牢牢抓住她,半拖着往船口走。 段氏还要说什么话,白尚仪眼疾手快,从怀里扯了绢帕团成团塞进她嘴里,伴着一路的呜呜声下了船。 随着段氏下了船,船上一瞬间寂静无声,华如初心里恼怒段氏毁了她的香宴,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宜再对她做什么。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我原本想着府里就一妻一妾了,要是再让这个妾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用做人了,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着,没想到会让她有机会唱了今儿这一出。” 听到了所有内情的夫人小姐们这会根本没人往华氏容不容得下人的方向想,只觉得这看似风光无限的闻夫人也不易,祁府对大公子对她做得那么绝,还让一个妾室还给她添堵,她却只能忍着,这样的场合还将祁家的姑娘带了来,光这份心胸就让她们佩服。 这时听她这么说吴夫人就接了话,“我原还以为闻府人口简单,也没有长辈压着,你不定过得多舒心,却忘了夹了个祁府在其中,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没比我们轻松多少。” 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到了众人心里,她们虽然过得锦衣玉食,但是其中的苦楚只有她们自己知。 坐在末尾的祁珍垂下视线,心里难过得想掉泪,可是这里是嫂嫂的香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想着不能给嫂嫂丢脸,死死忍着。 看气氛有些沉闷,挑起这一切的太子妃却闭嘴不语,华如初无奈,想着法的将场子圆回来,“今天的主题是一个香字,算妹妹求求各位,别一张嘴就说那些个臭事,吴夫人有句话说得没错,闻府没有长辈压着,大家就当寻了个玩乐的地儿,好好放松,积蓄精力再回去应对牛鬼蛇神。” PS:特别难受,小鬼又吵得厉害,真苦逼,过会再修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魏家姑奶奶 家里威严的,霸道的,蛮不讲理的,哭天抹地的…各类型的婆婆老祖宗被形容成了牛鬼蛇神,回过味来的夫人们纷纷忍笑,气氛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看到如初瞟过来的得意眼神,太子妃吊起了眼角,也不想想她摆这么个架子都是为耍那边一直没怎么开腔说话的齐夫人,也就是魏家姑奶奶突然道:“按理说我不该问,可这心里实在是好奇,祁家既已做得那般绝,你完全有理由就此断了往来,别人也挑不出理来,可闻夫人你却将祁家的姑娘带在身边,这是为何?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闻夫人看着不像是优柔寡断的烂好人。” “齐夫人还真是高看我,我会的那一套在内宅用不上,总不能看谁不顺眼就一剑挑了,那还不得大乱,给我一纸休书都是轻的。” 华如初笑,看了一眼明明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的祁珍,相比她才嫁进祁家的时候,现在的祁珍可以说是完全变了个人,想到这其中她的功劳,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 “祁珍是我夫君的亲妹妹,从小感情深厚,我才进祁府时她是第一个对我表达善意的人,也许和我的出身有关,虽说和祁府有些个不对付,祁府里曾经对我好的人我都记着,要是她们需要帮助时只要我能帮的,我不吝于伸手帮上一把,不瞒齐夫人,就那边那个跨院我都是给珍妹留出来的,她的嫁妆我也给她备了不少,夫君也曾说过绝不会因为离了祁家就不管她,不管怎么说,血缘是割不断的,哎呦。那边的小姑娘快收了你的金豆豆,这么多夫人小姐在,你羞不羞。” 祁珍胡乱抹了小脸一把,脸上满是羞窘,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嘛。 华如初好心的没有说明齐夫人的身份,不然祁珍怕是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得到比预料的还要多的信息,齐夫人放下心来,知道到祁府和大公子闹得那么僵时她和母亲起过些心思。后来却还是压了下来。 一则是因为旭弟反对,再者也是打听到大公子好像挺疼那个妹妹,才议亲那会多次敲打过旭弟。 可总归是不放心,今日见着华氏这样的场合都将祁珍带在身边,她才彻底放下心来。结亲结的是亲,不是仇,她自然是希望娘家越来越好的,那对她在夫家也有利。 从知晓祁珍的身份至今她就一直在观察,比华氏自然是比不得的,可行事间却有一股她嫂嫂的爽利劲,长得漂亮可人。不管她何时看过去,只要对上了视线必对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 就不知她学到了华氏的几分手段,只要有得两分。旭弟定无后顾之忧,魏家内宅也定然安宁。 她之前也曾见过祁珍一面,那时候的祁珍和现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今的祁珍怕是经过了华氏的好一番调。教。 由此可见华氏那番话不是说说而已。做的只怕比她说的更多,想到华氏那十里红妆的嫁妆。她那句给祁珍准备了不少嫁妆恐怕就真的是不少了。 近日她得回去一趟,提醒娘一声,下聘一定不能小气了。 目的达成,华如初也不再多说,适当的给魏府一点压力对祁珍有利,至少让他们以后不敢轻慢了她,说多了就成欺压了。 这时,春玉终于带着长长的一排丫头端着木盘上船。 每个木盘上的碗碟上都扣了个盖子。 菜摆满了长桌,每样菜基本都装了两份。 “我就明说了吧,今日我就是特意摆了长桌想看各位姐姐出丑的,再想像以前一样坐着等人布菜是不可能的,伸手就能夹到所有菜更是不能,想要吃什么得自己来,也不用起身,就是站起来或者伸长了手臂就能夹到,要是实在夹不到又想吃的,就求助于坐在那一块的人吧,先告诉各位一声,这菜我都试吃过了,绝对是你们没有吃过的味道,要是今天不尝遍了,一定是你们的损失。” “哦?!本宫也要自己取?” 其他人还没表达她们的感想,太子妃就先发话了,华如初扫了桌边各位一眼,将她们眼神中的羡慕收在眼底,念头乍起,“哪敢让您自己取,只要您往哪道菜多看一眼就有人送到您面前来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接近机会,不回话的是傻子,众人纷纷点头。 不但没难住人,还将自己给绕进去了,太子妃没好气的瞪了华氏一眼,“盘子还扣着做什么?” 丫头们一起上前,几乎是同时将盖子揭开,微风一吹,瞬间香气四溢。 “真香,只是闻着我就要流口水了。” “这香宴,名符其实。” “” 听着各种议论,华如初得意了,虽然出了段氏那个岔子,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嘛! 一个个都被香味勾得馋了,眼神有意无意的全忘向坐在上首的太子妃。 太子妃不负重望的拿起筷子,在最近的那道菜上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其他人这才纷纷动筷。 “如何?” 太子妃细细品味了半会,也没顾忌食不言,道:“比平时吃的多了道香,可我形容不出来。” “这道菜叫香葱排骨,多放的香料叫香葱,味道怎么样?” “不错,吃起来没那么腻了,就那种绿色的?能吃吗?”说着话,太子妃从碟子里夹了一点点放到眼前细看,在听到华如初说能吃后放进了嘴里。 “单独吃香味反倒没那么明显了。” “恩,您再吃吃其他的。”华如初上辈子什么没吃过,随意夹了一点放进嘴里,眼神扫过其他人,看她们嘴巴都在动,眼神放在长桌上,仿佛在想下一样要吃什么,坐得近本身关系又还行的还悄声说起了话。 这已经是大进步了。 华如初没有更高的要求,她就是想能自在些,随意些,别一个个都把架子端得高高的,地位低的去寻着地位高的说话才属正常。 “闻夫人,这是什么?”吴夫人筷子上夹了点紫色的东西,她实在是没辩得出来,可是这道鱼里多了种香味,腥味却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这是紫苏,喜欢这个味儿的觉得它香,不喜欢这个味儿的觉得难闻,吴夫人好像挺喜欢的?” “我喜欢吃鱼,家里有一个专门做鱼的厨子,可难免还是有一点腥味,现在吃着却是一点没有了。”吴夫人突然提出一个要求,“改明儿我让家里厨子来你府上学上一学如何?以后再去琳琅阁买了香料回来也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然可以啊,不过您也得叫您的厨子不藏私,干脆叫她们互相探讨去,都学上对方一道拿手菜,也好给我们的饭桌上谋个福利。” “那敢情好,明儿我也要我家的厨子过来学上两招,就看这一桌子菜我就觉得吃不了亏。”梁夫人擦去嘴角一抹油渍笑道。 这话一出,原本其他人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得出口了,纷纷打起了这个主意。 华如初装得一脸苦样,“我都担心家里的伙房是不是装得下这么多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梁夫人筷子又往另一道菜伸去,心里有一丝的雀跃,不知这里面又添了什么香,明明在家里也吃过的菜到了这闻府偏就不一样,是闻府的厨子手艺太好还是那香料真那般有用? 这顿饭吃了很久,气氛也越来越好,华如初却是吃得最少的,实在是大家的问题太多了,就连太子妃都时不时夹什么来问她那是什么。 看在香料推广得这么成功的份上,她有问必答,到得最后,大家已经在翘首以待琳琅阁快将香料摆上柜了,要是能先家里其他人一步买来香料且学会了如何做,在家里岂不就是讨了长辈和夫君欢喜? 再加上头先得到的香水香囊香包,包括对华氏不待见的其中一个小姑娘在内都觉得今儿这趟来得值。 饭后,华如初没再让大家继续呆在这船上,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会觉得无趣。 “那边有几只小船,要是有那兴致划舟湖上的只管去,不会划也没关系,我的丫头会,还有那边的八角亭也做了布置,茶水糕点已经备好,去那里聊聊天也是好的,湖里有鱼,我让人做了鱼杆,钓不钓到鱼没关系,就图个乐呵好玩,要是有午休习惯的这里面船屋的一应东西皆是新的,要是不想睡船上,宅子那边屋子也有收拾,端看各位的意愿了。” 太子妃收回看向湖面的视线,脸带笑意的道:“安排得不错,大家都随意吧,难得有一次宴请不用顾及这顾及那,就当是放松来了。” “是。”众人齐齐起身,顺着这话头就下了船,在船上坐的时间已不短,还是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肚子里埋了不少话的人都想找自己关系好的说道说道。 “娘娘您要不要午休一会?” “不了,你陪我去划舟吧,看着这清幽的湖水我就高兴。” “是。” PS:一会修文,吃了药头好晕,这月又要结束了,谢谢大家的粉红打赏支持,下月我会努力的,努力不灌水,努力不拖沓,努力写剧情,最后再喊一声求粉红咯! 第三百六十五章 湖上对话 撑船的是二等丫头燕子。 太子妃侧着身子,手拨弄着湖水,嘴角勾起,神情放松。 华如初回头看了眼岸边急得要跳脚的陈嬷嬷笑,“娘娘,您再这么歪着嬷嬷都要淌水过来了。” “她就是爱瞎担心,难得有这般悠闲的时候她偏还要这提醒那提醒的。”没理会她的打趣,太子妃继续玩水,身子反倒越发歪了,船身都有些倾斜。 华如初抓住坐垫下的木板笑容变苦,“娘娘,我不会泅水,真要摔水里了您能不能搭把手留我条命?” “胆小鬼。”笑骂了一句,太子妃终是坐正了,抬头四处望去。 现在还在大船上的人不多了,八角亭坐了一些,另外三艘小船也避开她们这里划去了其他方向,岸边上几个妇人笨手笨脚的在甩鱼竿,线没甩出去倒勾住了自己的头发,虽然羞窘,看她们的神情却也是高兴的。 她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生长于世家之中,虽说都被娇养着,日子却是过得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坐卧行走说话都不能出格,随身侍候的嬷嬷与其说是侍候她们的倒不如说是管着她们的,就算几个小姐妹去哪游玩一番,也必须得戴上帷帽,注意这注意那,生怕被人看了去吃了亏。 各种各样的宴请一年总有几回,不管是在娘家做女儿时还是嫁作他人妇都避免不了要参与进去。 穿着华贵的衣服,用最好的首饰,笑不露齿,时刻端着矜持的架子,不管和谁说话都要微微笑着,哪怕明知道那人曾对你下过什么暗招。或者说过你什么难听话,在那样的场合都要不表露一丝一毫。 她早知如初的宴请不会像她去过的那些一样,她这个主人家会最先受不了,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般随意,这般…合她心意。 恐怕今日过后,闻府的宴请会被人争相效仿,就不知有几人能学得其中三分。 她倒是真希望以后去的宴请都这般轻松,不过…白日做梦吧,天底下只得一个华如初。能平平常常的和她相处的,也只有一个华如初。 “马上要采摘新茶了吧。” 华如初没想到太子妃酝酿半晌说出这么一句,顿了顿,道:“对,现在就能摘了。只是秋茶再养上十天半个月也无妨,您的茶园子开始采摘了吗?” “听管家说打算明日就采摘,照你这么说我也得叫他延后几日。” “反正是卖别人喝的,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们也分不出好歹来。” “说的这叫什么话。”太子妃斜她一眼。分外有风情,“难不成你的买卖都是这么做的?”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华如初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干脆就撇开头扯别的话题,“大家好像玩得都挺开心。” “你就是想让我表扬你吗?”太子妃懒得和她计较她的耍赖,看了眼清幽的湖水,又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心情比在太子府时好多了,“我都不想回太子府了。” “娘娘要是想来何时不能来?” “我倒是想。”叹了口气。太子妃看向她,“昨天听殿下说,父皇只给他一个月时间做准备,一个月后即位。” 华如初吞了口口水,她其实并不那么想知道这些隐秘事,“这是好事啊,太子即位后就是封后大典,以后您就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娘娘了,到时我再想见您可不那么容易了,总不能有事没事往宫里跑。” 太子妃微微垂了视线,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带了些苦意,“昨晚一夜没睡,心里堵得慌,要是和别人说这事,除了一连串的恭喜大概听不到一句实质的话,想想也是,这明明是一件大喜事,我这心里却总觉得不得劲。” 华如初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和婚前恐惧症一样的症状。 小心的组织着语言,华如初道:“娘娘,您肯定也是高兴的,只是不安更多一些,换成谁也会对未知的生活不安,我从扬州出亲的前一晚也没睡着,高兴有,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大事,我也想能得遇良人的,可更多的还是不安,担心对方是个重美色的人,小妾通房抬进来一堆,也担心他不争气只知吃喝玩乐,我的一辈子才来了这么一点,后面还有几十年得一起过,越想就越不安,觉得一切都对我不利,逃婚的念头都有过。 我想您现在的心态可能也是这样的,太子府是您熟悉的地方,只要在那里您就觉得心安,就底气足,换去更显威严的皇宫您就觉得没底气了,其实您想岔了,您想想啊,您这明明就是在往高处走,为太子妃时尚能游刃有余,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了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您的权力只会更大,不管是拿捏住谁还是要做点什么不都更容易吗?不然怎么会那么多人向往那个位置呢?” 被这一开解,太子妃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顺着话就问她,“你也向往?” “不不不,我无法想像自己被关在那个牢笼…不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会不会疯掉,我更喜欢到处跑。” “其实你是真的把那里当成牢笼了吧。” “娘娘,那是我无心之失,心里没那么想。” “无意中说出来的才是你的真心话。”难得逮着她一个错处,太子妃打趣她,她要防的女子无数,但是她肯定如初不会是其中之一,这人,太向往自由,那地方,关不住她。 华如初讨饶,“娘娘,您就忘了那句话吧。” 笑看她一眼,太子妃放过了她,“太子即位后后年恐怕就要选美充实后宫了,现在虽然太子对我尚好,可当宫里多出许多鲜嫩的美人,他哪里还能看到我。” 其实这才是您最担心的吧,华如初心里腹诽,涉及到后宫以及感情的事,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不能逾越,不能因着自己和她走得近就灌输她一些这样那样的观念,可是… 她要怎么回话才能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舌头咬断了?”太子妃好笑的看着她一脸纠结,“平时不是什么都敢说的?我又何时因为你说的话对你怪罪过?” “就是因为我说什么您都不怪罪,我才不敢瞎说,可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挺对不起您对我的信任,要不我随便说说,您就随便听听?” “你随便说着,我听听看再决定。” 酝酿了一会,华如初轻声道:“以后您是皇后,为皇上选妃是您的份内事,这是您避不开的,可是您可以让皇上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心里并不那么乐意,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您不能总将他往君的位置上想,而忘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您的夫君,分寸拿捏好了是情趣,想必皇上也更愿意看到一个将他放在心上,而不是处处显得贤慧大度的皇后,美人既然少不了,那就让她们斗去,您再将台子搭得高一些看大戏。 您陪着太子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又有嫡子傍身,美人能被更美的美人比下去,您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所以没必要大度,却也没必要为这事和太子较劲,你们的身份决定了你们就不可能只有对方,既然如此,有无数个面目模糊的美人总好过只有一个宠妃,那才糟糕。” “那感情放在哪里?” “放在太子随时可见的地方,娘娘,您要记住一点,对太子来说,您始终都是最不同的那个,拥有再多美人,在色上满足了,心里却未必,您只要占据了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能长立于不败之地,最终他都要回来您这里,去和那些人计较了争斗了反倒显得难堪,您高高在上了,她们才会越加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前皇后的教训您一定要记着才是。” 太子妃心里一直像是蒙着一团雾的地方豁然开朗,前皇后要不是爱和后宫的所有人较劲,对付完这个对付那个,也不会因为动了苏嫔犯到了皇上手里。 如果只是因为美色而宠爱一个人,这样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她何用去和人争风吃醋? 到时皇上宠爱谁她就紧着谁,至少当着皇上的面要如此,要是对方不懂事要挑衅她,想必此时的太子,彼时的皇上也容不下吧。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既然绝不可能像原及和如初一样只拥有对方,那计较再多也只是徒增伤心,何必。 华如初偷偷看了眼太子妃的神情,放下心来,她冒险说了这么多看样子是有用了,以后太子妃若是因此过得顺心说不定还能记得她的好呢! 华如初顿时美滋滋的。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要高兴?” 太子妃突然的一句将她打回现实,华如初忙拉回心思道:“为您高兴啊!” “听你鬼扯。”大概是心里的事有了着落,太子妃脸色更显明媚,“到那时啊,我就天天召你进宫陪我,我们一起关牢笼。” “娘娘” “撒娇也没用。”伸手去拨了拨冰凉的湖水,太子妃回头对划船的小丫头道:“回岸上去。” “是。” PS:求保底月票。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人小姐们一直玩到太阳西垂才陆续告辞,和上午来时相比态度大相径庭。 眼中的笑意都是带了几分真的。 除了早先被瓜分的香水香囊之类,华如初每人都还送上了一份小礼物——可入菜的几种香料。 按原材料价算便宜得很,可要按到时琳琅阁卖出去的相比,今日她们兜回去的东西已经值不少银子了。 梁夫人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上前,拉着她的手殷殷道:“过一阵我也想办个这样的宴请,不敢找你去帮手,就想借调你几个丫头帮着指点一番,你可得帮姐姐我这个忙。” “就是需要我去帮忙我也不会推托,更何况是几个丫头,到时你派人来传个话就是。” “那可好,我回去先筹划筹划,婉华,向夫人道别。” 梁婉华今天大饱口福兼大饱眼神,本就对华氏崇拜不已,这下更是将之视为自己终生崇拜的目标了。 这一礼行得那叫一个规矩诚心,“听闻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会一手好绣活,婉华想他日过来学上一学,不知可打扰夫人。” 华如初对着满脸讶异的梁夫人扬了扬眉,小姑娘眼里的喜爱她看得分明,这点小事也没有拒绝的理儿,当下就应了,“你何时过来都可。” 梁婉瞬间眉开眼笑,蹲身又是一礼,“谢夫人,婉华告辞。” 各自离开的马车内,谈话各不相同,对象却是同一人。 通过今日这一场香宴,不说和华氏能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贴心的姐妹,关系却是真正亲厚了,华氏也许是有手段有功夫,却绝不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懂的妇人。 书上说浮生偷得半日闲便是说她们今日吧。 她们感谢提供了这个机会的华氏。 等到前面的客人都走了。太子妃才慢悠悠的走出来,神情懒散,看着竟像是享受之极。 “都走了?” “恩,您难得出府一趟,不多呆一会?” “再呆下去太子要遣人来寻人了。”马车驶到了门前,华如初随之一起下了台阶,示意云书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大上不少的香囊挂到马车前方,悬空的位置会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香味也会散发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香车美人,目前来说肯定是独一份。不过效仿者众,不出几日只怕所有的女眷都会用上这个。” 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是她喜欢的香味。淡淡的,却绝对不会被忽略。 “她们也只得这么一点爱好了,随她们去,正好琳琅阁的东西能卖得更快些。” 华如初笑,可不就是。要是全太原的马车都挂上这个,她能进多少银子。 上了马车,太子妃撩起车窗的帘子温声道:“你也辛苦一天了,进去吧。” 华如初低声应是,旋即又道了声谢。 这声谢为何,两人心知肚明。 相视一笑。一人前行,一人进屋。 过了影壁,就看到闻佑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在等我?怎么出来了?” 闻佑不答反问。“都走了?” “恩。”华如初走近他,故意靠得极近,走动时手臂贴着手臂,手指有意无意的互相碰触,两人都享受这种亲昵。 在厅堂坐了。云书上了茶便领着所有人退下,她得去看看今晚的菜色。小姐累了一天,得给小姐煲个汤才行,不知道有没有鲜鱼。 揉了揉脸,华如初抱怨,“脸都笑僵了。” 屋内没人,闻佑也放开许多,坐近些帮她揉腮帮子,看着她脸下变化的形状很是想笑。 没一会,华如初就推开他的手,喝了口茶问,“段氏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当时马柏便遣人来告知我了,只是…你的丫头都教得太好了,愣是没一个嘴碎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抱怨?华如初只觉得满心欢喜,阿佑早就习惯了被祁家支使得团团转,从来就没有过这样对他来说多余的情绪,现在却轻易就将这种情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这…算是一大进步吧。 “很高兴?”误以为是段氏走了如初高兴,闻佑眼里带上了笑。 “是很高兴,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高兴。”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华如初将船上发生的事详尽的说出来。 听到最后闻佑几乎暴怒,“她存的什么心?毁了你的香宴?还是想伤了你?要是你没提防,岂不是” “你知道她伤不到我,太子妃正好借着这件事帮我将她踢出了府,别气,不过总归是跟了你两年的人,你不是说将她连她的家人远远送走吗?那就这么做吧,你的心没那么硬,与其到时后悔自己做得太狠,不如现在就将事周全了。” 闻佑握住她的手,点头。 他想到的如初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如初也想到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次日,闻府的香宴就传开了,尤其是当有份参与的人一身馨香勾得女眷追问时,琳琅阁有独一二无香料货源的事几乎众人皆知了。 琳琅阁的伙计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复了来打听的人后向黄掌柜吐苦水,“来打听的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就上柜卖吧。” 黄清源摇头,不敢说小姐发话先勾着她们再说,只是道:“香都还没调出来,你拿什么上柜?总不能将那些东西全堆上柜台就算数,又来人了,快去。” 打发走了伙计,黄清源去后院找葛榔头,既然这么好卖,他得和葛榔头说声,下次来还得多带点。 男人的钱好赚,但那是在特定情况特定地点,比如怡红院那样的地儿,一掷千金万金的的多得是。 现在他倒觉得女人的钱更好赚了,琳琅阁没便宜货,以现在这个势头,他相信只要将货一摆上。他等着数银子就成。 “老葛。” 一个伙计从里屋冒出头来回话,“掌柜的,老葛出去了。” 黄清源皱眉,小姐不是嘱咐过他要少出门吗?“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听他嘀咕说要去找三小姐结帐。” “那行,没事了。” 闻府内,葛榔头吸溜着茶水,左右打量这新宅子,“没有那边大。” “是没有,你准备返航了?” “啊,对。你找人替我买的货物昨天齐了,我都已经装船,在扬州还要耽搁几天。早出发早回去,我想在家多歇几天,这些年天天就在海上飘着了,三小姐,你一定不能小气。我赚的都是辛苦钱啊。” “嫌辛苦就别跑海上买卖。”喝了口茶,华如初闲闲的道,想从她这讨好处,没门,生意场上亲兄弟都得明算帐,他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和她成兄弟。 葛榔头苦着脸。“我不跑海上买卖就没金子啊,没金子家族就会被人踩,我怎么能不跑。” “大公子。您回来了。”屋外丫头的请安声使华如初讶然抬头,看到进来的人迎了上去,“今儿怎么回这么早?” “恩,无事了。”他现在上差时间自由多了,也不用全天。处理好公事就能撤,深水巷离皇城不远。要有事来传一声也快。 看到屋里长相看起来有点怪异的陌生人,闻佑对他微微点头。 进来的时候马柏便告知他了来者何人。 葛榔头也站了起来,等着三小姐做介绍,南朝很保守,能随意进来内宅且能和三小姐靠得那么近的除了男主人不做第二人想。 “阿佑,这是葛榔头,他是番人,现在这模样是做了伪装的,免得引来麻烦,葛大侠,这是我夫君闻佑。” “我看着也是。”这么说着,葛榔头露出八颗牙,双手一抱拳道,“闻大公子好。” 闻佑回了一礼,“请坐。” 好…冷淡的一个人,和三小姐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也不知道关系好不好,葛榔头小心的压了压自己的头发想。 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马柏说你中午没吃多少。” 华如初瞟了葛榔头一眼,“我是想到要出去一大笔银子吃不下饭,等琳琅阁大笔进帐那天我将今天少吃的补回来。” “胡来,银子多少能有身体重要?” 华如初不想当着葛榔头的话被训,讨饶道:“晚上我多吃点,别说我了。” 闻佑抬了抬眉,终是没有再说。 葛榔头捡起掉了的下巴,暗骂自己瞎了眼,这男人哪里冷淡了,明明对三小姐温柔的很,果然还是三小姐最厉害。 “葛大侠,这是帐目,你看看有没有错漏。” 葛榔头接过去,前面的随便翻了翻,着重看了后面的总数目,和自己算出来的相差不超过十两,看着那个大数目,满面喜色的点头,“是这个数没错。” 华如初点头,又示意冬菲将一个特制的袋子奉上,“这里面是你要的药丸,一共五百颗,八十两一颗给你,这个数里得减去四万两,有没有错?” “没错没错。”喜不自禁的打开袋子瞧了瞧,葛榔头眼睛都笑眯了,出去四万两,回去他能卖出十万两还有多! 要不是在海上漂几个月只卖这个不合算,他都想只做这买卖了,可惜三小姐的货还是少了些。 “下次能不能再加一点数量?一千颗怎么样?” “你确定?这药丸虽是消耗品,但也不会人人都吃吧。” “没事没事,只要你有,两千颗我都要。” 华如初看向冬菲,“还有吗?” “还有一百颗的样子,您不是说要留给琳琅阁卖吗?” “先给他,琳琅阁的你再做。” “是。” PS:求粉红。 第三百六十七章 落别人口袋的银子 葛榔头大喜,“三小姐,你是好人。” “我再是好人也是要收银子的,再划去八百两,云书,将银票数给他,老规矩,去扬州立意钱庄兑换,还有,帮我带人带货去扬州,那边琳琅阁的香水买卖也要做起来。” “没问题,八条船,随便你怎么装。” 闻佑随意看了眼帐本上的数字,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打了个突,这个数目可真不小,就这样她还说自己穷? 他那点银子放到如初面前就是当个零花的。 “香料肯定会好卖,明年再给我多送些来,你要是能给我弄来几个南朝没有的调制香料的方子,我再多给你准备一些你要的药丸,还有,黑珍珠尽量多的给我送来,给我的货全部不能太差,这方面我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应该知道。” “三小姐,我黑谁也不敢黑你,你下手砍价是狠,可你很有信誉,很爽快,我喜欢和你做生意,不会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的。”葛榔头猛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年两趟的买卖让他赚了多少看葛家现如今的情况就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想将他踩下来好取而代之,成就下一个葛家。 他很清楚,如果他的货让三小姐不满意了,三小姐一定会不再和他合作的,她有许多选择,但是只要不在货里面动手脚,三小姐也不会因此就做得过份,哪怕她明知道就算她在价位上动一动他也得接受。 毫无疑义三小姐是个狡猾的生意人,可在这个基础上,她还是个很正派的生意人。 要是可以,他都想这合作一直继续下去,他年纪渐大就让儿子上,反正他儿子也多。最大的都十五六岁了,明年后年就可以带着跑跑了。 葛榔头心里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向三小姐以及初次见面的闻大公子告辞头重脚轻的离开。 “哭穷?恩?” 心里也在算帐的华如初听到这句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当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显然这不是承认的好时候,装傻道:“什么?” 闻佑拿起她还来不及收起的证据,边翻着看边道:“你告诉我你哪里穷了?” 她是绝对不会否认她穷的,“今天就出去这么大一笔银子。怎么不穷?” “别当我没做过买卖。” 好吧,这人暗地里也是把着一些买卖的,不好糊弄,华如初将帐本抢回来扯开话题,“太子继位后那些买卖怎么办?整个南朝都是他的了。还看得上这些小钱?” “太子暂时还没有说起此事。” 华如初心里一动,“要是太子不做了,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买下来?” 在她问起的时候闻佑就知道她是打了这个主意,看她兴致勃勃的眼神,虽不想让她失望,却还是不得不硬起心肠否决,“不能。你那晚提醒过我后我好好想过,不说要马上拉远和太子的关系,却不能再亲近了,我是功劳太多。而你…做为一个内命妇来说太过显眼了,我不想你被人惦记上,不管这人是太子还是其他人都不是好事。” 华如初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阿佑一沉下心来就想得如此周全。难过那些赚钱的买卖会变成别人的,银子会跑别人荷包去。 明明是她更有机会! 与其给了别人。还不如让太子继续掌着呢! 不过也是,哪些买卖是太子的有心人都知道,为了讨好他以后那铺子里他们只愁生意太好了。 可惜了来钱快的茶叶茶具铺子,那还是她出的主意,要是在她手里她能赚多少银子!多好多稳的一条生财路子。 给了太子她是不得已,双手奉上还得陪上笑脸,可给别人,她不甘心。 “你说要是我去撺掇太子妃,让她将这些买卖从太子手里接过来掌握在她手里,她会不会同意?” “南朝至今为止还没有过皇后做买卖的先例,如果需要,不管是什么,都会有人抢着送到她面前。” “不一样。”华如初迅速在心里推敲这事的可能性,自觉希望很大,整日在后宫呆着为个男人伤神伤心,还不如做些事分分心呢!“我改天去探探她口风。” 闻佑满眼纵容的看着她眼波流转,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琢磨什么,没有再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来。 在琳琅阁再掀起大波澜之前,之前曾有过准备的医馆回春堂悄悄的开业了,没有炮竹声声,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挂上牌子打开大门便再没其他了。 在这样清幽的巷子里,又是这般不声不响的,要是一般人恐怕就是开业个一两个月都没多少人知道。 可在牌子挂出去后不久,巷子里便热闹起来。 华如初自然是早早就来了,她倒不是来帮忙待客的,而是因为一件喜上加喜的事——冬菲有身子了。 就在今儿个一早诊出来的。 华如初都想狠狠给她几下,明明自己就是大夫,两个月了居然都没有发觉异常。 “你就没发觉你的小日子没来?” 冬菲手捂在肚子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里面居然有娃儿了?“前几天才算了日子,想着就是这几天了” “你把中间空缺的那月直接忽略了?” “…婢子以为上个月来了的。” 华如初已经没什么话好说她的了,也不想再和她扯这事,那只会气着自个儿。 这里侍候的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以及一个粗使婆子,当初还是她挑的人,以前是够了,现在要侍候一个有身子的却是不行。 “云书,还有夏言你们有时间就常过来陪陪冬菲,另外再挑两个稳重能干的过来,她这毛躁性子我不放心,别院那四个丫头不是已经调。教好了?将她们放到我身边来吧,再随你们多学着些。” “是。” 想到江伯难得一露的笑脸,华如初不由得也露了笑,没有血缘的一家人有了孩子这个纽带以后就真成一家人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小姐,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来了!” 华如初猛的站起来,“来传旨的?” 小丫头吓了一跳,忙摇头道:“不是,婢子听着说是代皇上来送礼的。” 高悬的心落下来,华如初惊魂不定的捂着心口,早没了刚才的轻松劲,当时希望江雨开个医馆是想着给他们一家一个营生,她虽然不介意养着他们,可稍微有点心气的都不会愿意如此。 可早在听阿佑说太子想让江伯去给皇上看病时她就后悔了,开个医馆就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小姐,婢子是不是要去?” 华如初定了定心神,摇头道:“不必,你躺着,我去看看。” 宅子不算大,后院走到前堂不过花了须臾时间。 “三小姐。”看到她前来江雨松了口气,他不怕面对任何人,但是能少面对他还是愿意的,再者他也担心师傅说出什么话来得罪了这位。 对他笑了笑,华如初将视线落在江伯身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耐。 幸好她出来了,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安抚的对他笑笑,华如初走上前将事情揽了下来,“安公公,没想到您会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安和好像就是在等她出现一般,因为身体上的残缺,他们比之一般人更敏感,更能敏锐的感觉到别人态度上的真与假,轻贱还是善意。 而此时,他从华氏这里感觉不到一点点她的轻慢,倒更像是将他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了不起就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这样的态度让他舒服。 本因为殿下和苏嫔娘娘的关系以及一点私心而放下身段的安和这会更是笑眯了眼,拱手道:“闻夫人客气了,皇上得知今日回春堂开张,特命咱家前来送上礼物。” 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高举着一样东西躬身上前。 “这是咱家磨墨,皇上亲笔所书,不说天下独一份,也是少有的了。” 华如初心中念头转得飞快,皇上是用此举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动向全在他掌握吗?这才挂牌多长时间宫里就知道了,显然是一直有人在盯着的。 而且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他在盯着他们。 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华如初死命压着,朝江伯微微点头。 江轩是个死硬脾气,却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在皇上那里全身而退。 双手接过东西,在安和的注视下打开来,上面所书只得四个字:仁心仁术。 想了想,江轩道:“谢皇上惦记着,要是皇上觉得头晕头痛得难受,不妨每日以崖阳草煮茶,对症状会有所缓解。” 安和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意,大喜过望,忙躬身道谢。 除了苏嫔娘娘,没人比他更清楚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在他一切都好,皇上要有个万一,他能得个善终就是最好的下场,到那时这些年来被他踩着的人要是哪个翻了身得了太子亲睐,他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他蓄意放低身段来交好闻夫人,便是因为她和太子妃交好,要是能因此得了太子看重,成两代帝王的贴内廷大总管,他何愁其他事,何惧那些人。 PS:大家不能因为我没三更就不给粉红,下星期一星期的三更啊,不过你们留着也好,按惯例,月底月票会双倍。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冬菲孕 送走安和,华如初问江雨,“他来了后可有说什么?” 江雨本就觉得奇怪,一直在暗地里琢磨,听得问起忙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没有特别说什么,进门表明身份后便去一边看药材去了,就像是…知道你在这里,刻意等着一般。” 果然是如此,华如初心下有些了然,这人怕是寻退路来了,她和太子妃交好几乎全太原城都知道,这是想从她这里做文章了,要是能通过她这里经由阿佑搭上太子就更好。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那些事她一点也没打算掺和进去,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份量。 太子妃之所以会和她亲近至此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极少对她有所求,且谨守本份。 现在的太子,以后皇帝的贴身大总管要是和她沾上什么关系,不止她落不着好,阿佑落不着好,就是安和都难免会被多疑的皇帝疑心上。 不是每个皇帝都有雍正那样的心胸,敢以上任皇帝的总管为总管的。 这些事她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会插手其中。 知道他的目的后华如初反倒安下心来,安慰忐忑的江雨,“他打的是我和闻佑的主意,和医馆无关,江伯,这东西要挂起来吗?” “打你的主意怎么和我们没关系?”江伯将那个别人必定视若珍宝的皇帝墨宝丢到边上的高杌上,“你别总以为招惹上皇帝是因为你的关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该碰上的人该碰上的事周周转转的总会碰上,这是命里注定了的,逃脱不得。 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本份,不要说是南朝的皇帝,就是别国的皇帝倒在我面前我也是要救的,就算知道会有生命之忧,我也不能忘了大夫的本份就是救死扶伤,这个对象不分男女,也不分国家不论身份,这是每个大夫都应该时刻谨记的,江雨。你也要给我记牢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别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随波逐流,还没有冬菲有冲劲。你要是再不能改一改这性子,以后冬菲的成就要远超你。” 江雨苦笑着应下,有个这样的师傅,再有个那样性子的师妹,他做为人家的徒弟人家的师兄,要是不事事考虑得周全些这日子可得怎么过。 “江伯,您还没说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呢!”看师傅训完了徒弟。华如初忙将话题岔开。 “找个盒子装了收起来就行了,挂着显摆吗?我们师徒的医术不用这东西衬托也好得很。” 江雨点头就想照办,被华如初叫住了,“我知道您不将这些看在眼里。可这里是太原,江伯您就随波逐流一番吧,挂起来就当是镇那些打主意起心思的了。” 江轩挥了挥手,不耐烦管这些。回药材堆里摆弄药材去了,。 华如初松了口气。将东西拿过来交给云书收着,边和江雨解释道:“这东西我拿去弄好了再给你们送来,到时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太原最不缺逢高踩低的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背后站着我,但难免总有那不长眼的,有这个也好帮你们压压阵,就是皇上那里也好交待。” 江雨笑,“还是三小姐想得周到,我们对这些都不懂,你看着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 “行。” 华如初还想和江雨说说冬菲的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华如初觉得今日会有些麻烦,安和前脚一到,外面恐怕就传开了,有心没心的都会要来凑这个热闹。 “云书,你派个人回去将马柏叫来帮忙待客,要快。” “是。” 看江雨疑惑的看来,华如初低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居然是太子府的周良以及陈嬷嬷。 和皇帝喜用阉人不同,太子身边得用的都是有家有室的,能在内院行走的阉人反倒不那么得重用,大概和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周良以后就算不能随太子入宫,前途也坏不了。 “你们二位怎么也来凑这热闹了。” 两人齐齐施礼,陈嬷嬷笑道:“要不是怕给您给回春堂惹来麻烦,娘娘都想亲自来呢。” 周良随后接话,“殿下在知晓此事后便吩咐老奴亲自来一趟,也没早做准备,殿下就将书桌上这个玉狮子交给老奴送来,说是起个镇宅避邪的作用。” 示意江雨接了,华如初一点不像对待安和时的客气疏远,“殿下的赏是一定要收下的,嬷嬷,娘娘就没个表示?” 陈嬷嬷笑意更甚,“出来时娘娘还说您指定会要的,老奴这会可信了,娘娘说您的宝贝多,就去库房找了这个。” 将几个盒子递过来,陈嬷嬷接着道:“前不久皇上赏下来许多药材,说是给娘娘补身体用的,娘娘从中挑了几样送来。” 当时太子妃刚生产完不久就受惊受累,皇上即是赏赐给她补身体的估计全是紧着好的珍贵的来,这东西可比太子送的玉狮子实惠有用多了,没看到江伯盯着那几个盒子眼都没眨么? “娘娘真了解我,嬷嬷您回去后和娘娘说,明儿个我就过府去给她请安谢恩。” “娘娘早有交待,谢恩不必了,叫您带上厨子去陪她用午饭。” 华如初表情裂了,“没有谁上门做客还要自带厨子的!” 陈嬷嬷笑得更欢,“娘娘也说了,您不是别人,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总没您的厨子做得好,她馋了。”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让江轩师徒的表情怪异起来,华三这也太能混了些,这哪是和一个太子妃相处的方式,分明是好姐妹好闺蜜。 “不过这药材冬菲倒确实是用得上。” 陈嬷嬷满脸的讶异毫不作伪,“冬菲姑娘病了?” 华如初摇头,笑言,“她有身子了。” “大好事啊,天佑好人,冬菲姑娘这可真是…哎呀,今天这可是双喜临门啊!不知道老奴能不能去看看她?回去也好和娘娘交待。” “这是她的荣幸,春玉,你带嬷嬷进去。” “是,嬷嬷这边请。” 目送至嬷嬷消失在视线里,华如初才回头看向周良,“怠慢之处请周管家见谅,没想着会惊动大家,这里也没多做准备,两位江大夫都不懂那些个礼节,不怕你笑话,我真不放心由他们二位待客。” 周良连道不用客气。 这时又有人上门。 这次来的是梁家的管家。 然后是魏家,吴家,齐家… 好在马柏来得快,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华如初在门后看着,心安理得的进了后院。 她一个妇道人家,本来就名声在外了,实在无需再去找存在感,有马柏这个全能管家去应付着刚好。 接近午时时,闻佑过来了。 还没走的一众管家忙行礼问安,闻佑停下脚步微微拱了拱手,没有多言便进了里间。 华如初得到通传走了出来,“忙完了?午间在这里用饭好吗?” “恩,好。”这里闻佑还是那次随着太子来过,内院却是头一次进来,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闻佑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和她对立的人里却有自己的夫君,当时如初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华如初没发觉他的低落,拉着人到厅堂坐了,和他分享好消息,“冬菲怀上了,我打算从我的丫头里找两个沉稳的来照顾她。” “是要稳重的,且人品要好,冬菲的性子不是能容下那些污秽事的。” 华如初愣了愣,她没有考虑到这点。 看样子将人送来之前她还得好好敲打一番才行,想当通房去别地儿,她这儿不行。 手被人十指交叉的握住,温暖的体温通过相贴的掌心传来,阿佑醇厚的声音传进耳里,“我去问问江雨,看他怎么说。” 华如初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闻佑能想到这些就已经是不同于其他男人了,她不能再要求别的男人也达到她的要求,要是江雨想要通房…她虽然失望,却不能插手他们夫妻间,但一定不能是她送来的丫头。 “要是以后我有了身孕” 交握的地方紧了紧,闻佑惩罚似的用了不小的力气,“我说过的话你又忘了吗?” 华如初摇头,“我只是突然没了信心。” “人冬菲还没急你倒先急了。”知道她着紧奴婢是一回事,可亲眼见着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见过对奴婢小厮好的主子,但是谁也到不了如初这个程度。 说是对亲妹妹都不为过。 “冬菲太纯粹了,现在这样虽然让人操心了些,私心里我并不希望她被生活折磨得必须成熟起来,那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特质,这样的人傻了点,但是可人疼。” “我知道。” 在这里用了午饭后,闻佑和江雨消失了一会,除了华如初,没人知道两人做什么去了。 再回来时只有闻佑一个人。 华如初拉着人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爱人眼里因为别人而起的担心让他心里不喜,只想着让她快快安了心,再满心满眼都是他,“江雨说他没有那意思。” “谢天谢地,冬菲找了个不错的良人。” “我不好?” 这是吃醋?还是撒娇?华如初就势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娇声道:“你比谁都好。” PS:明天鬼鬼生日。 第三百六十九章 撺掇(求粉红) 次日,华如初去了太子府。 这里走动得太勤,她觉得哪个宫女哪个婆子看着都眼熟了,一物一景也再熟悉不过。 当她这么和太子妃说的时候,太子妃笑得形象都崩坏了。 “不过来这么多回,除了您生产那次见过一面,平时倒没怎么见过另外几位侧妃娘娘。” 太子妃笑容淡了些,“我喜静,不喜欢扎堆在一起说三道四,她们都不是没脑子的,除了早晚过来立规矩,不会往我跟前凑,你平时来的时间刚好和她们错开了。” “那就怪不得了。”华如初笑了笑,丢开这个话头,“娘娘,我和您说个事。” “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要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不正儿八经了?”华如初驳了一句,又道:“太子有和您说起过以后那些买卖怎么处理吗?” 太子妃挑眉,“你想要?” “我确实是起过这个心思。”华如初坦白承认,“不过阿佑不同意,说不合适,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点心思早歇了。” 太子妃心中转了几念就明白了原及的意思,“要是你真想要,我会成全你,可我也觉得原及顾虑得是对的,如初,你现在不适合再出风头。” “我懂,所以我来找您了嘛,我不合适,可您合适啊,那茶叶茶具铺子来钱太快,主意还是我出的,我不甘心让别人赚了钱去,要是您接手就不一样了。” “我?”太子妃讶然,“你听过哪个皇后是要自己去做买卖的?” “南朝的律法有规矩皇后不得经商吗?” “那倒没有,可是这” “我知道娘娘您不缺银子用。”华如初说出她未完的话,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娘娘。您手里的资本越多腰板就能挺得越直,在别人面前是,在娘家人面前是,在…面前也是。” 看太子妃在思考,华如初再接再厉,“银子是俗,可这俗物却是人离不开的,想想,要是太子需要一大笔银子做大事,而国库却不那么充裕导致他不能大展拳脚时您却支持了他。他是不是会更加记您的好?” 太子妃眉眼动了动,看向为了说服她连国库不充裕这样的话都胆敢说出口的人,“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就这么看不得银子被别人赚了去?我要是接手也不能让买卖亏本啊!” “您赚了和别人赚了当然不一样,我巴不得你好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您好了我不是后台更硬么?” 太子妃嗔她一眼,这人,明明是为她着想。偏还要将自己说成那般利益至上。 “冬菲有身子了?” 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华如初顿时眉开眼笑,“两个月了,她身体壮得像条牛,您完全不用挂心她。” “她成亲快一年了吧,是该有消息了。你呢?有没有动静?” “我身体还要再养养,不急。 两人都想起了流掉的孩子,也想起了那时危急的情况。太子妃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想真跟做梦似的,好在大家最后都无恙。” “谁说不是呢,您就别多想了,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呢。” 太子妃只是笑。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又几日。琳琅阁清空了整个三楼,将各种香料以及成品香囊和香水都摆上了柜,除了香料和琳琅阁的其他东西一样标注了功用外,另外两样东西都属于琳琅阁的独家配方,只标注了名称。 当然,买之前是能闻闻香味按自己的喜好来挑选的。 在某个每天惯性来琳琅阁看上一眼的婢女满脸惊喜的从铺子里往家里跑将自家夫人带来后,其他人也得到消息了。 一时间,琳琅阁门前连停马车的地方都没有了。 铺子里的伙计并不着意推荐那些成品,反倒指着各式各样的香料道:“香水香囊的原料都是这些,夫人小姐们完全可以买回去自己调配,价钱上也合适些。” “香料是要买一些,这这这,还有这一排几种你都给我装一些,那边的调味区你每样都给我包一点,在纸包上分别给我写上名称,免得弄混了,香水每样都给我来上一瓶,那个清香味的多给我拿几瓶。” 穿着华贵的夫人一开口就要了这许多,伙计心里咋舌,反应却一点不慢,麻利的将她点到的东西一一装起来。 他原以为这样的只是少数,没想到接下来的客人里就没有小单,仿佛很熟悉一般,来了就直接点这样那样,一整天下来笑容就没能有个停下来的时候。 那边的黄清源掌柜收银票收得手软,心里一合计,按这受欢迎程度,葛榔头的这几船货大概又要撑不到他下次来货的时候了,他是不是得止着点? 又一想,琳琅阁大概是全太原唯一一家收银票比收散银多的买卖。 华如初虽然知道经过她那一宣传生意肯定差不了,可当晚上看到黄清源特意让人送来的帐本时还是吓了一跳,要是以这种速度,她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本。 摸着上面的数字,华如初想想就觉得无比美好。 闻佑自然也看到了,表现得却比如初还要镇定,他早在心里认定自家媳妇就是个生意奇才,如果她是男人,这天底下怕是要多出一个胆大包天的商人来,就现在偷偷摸摸的局面就已经不少了。 打了一阵算盘,华如初伏在算盘上叹气,“来钱还是慢了些,年底我爹那里要去一大笔,年初还得有一笔,再加上今年已经花费的,算起来今年居然亏本了。” 闻佑有些不明白,“怎会如此?这上面的数目可不小。” “我没和你说过我爹的事,所以你不懂。”拨弄了几下算盘,华如初道:“我爹大方,谁要是在银钱上有困难求到他面前我爹就不会小气,帮人一把是常事,再加上十多年前那一战武林死了不少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是我爹在照顾,他又不能让人紧巴巴的过日子,一年的花费能少到哪里去。 去年南方洪灾,遭灾的地方多,朝廷下放的赈灾银子层层刮下去根本没剩下多少,时间上也耽搁了,我爹将家里的银子全散出去了,我哪能叫家里受穷,赶紧叫扬州琳琅阁掌柜的送银子回去,可拿回去多少我爹就拿出去多少,我记得都送了四次,最后还是我娘发了威才止住了。” “你没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没那个好心肠就算了,我爹天生侠义心肠,要是叫他什么都不做,他只怕会吃不下吃不香,我又不是没那个银子,何必让他不痛快。” “就不担心他被骗了?” 华如初吊起眼角看他,“谁敢?在武林中还没有几个有那胆子骗到我爹面前去,我爹是好骗,但我哥我姐都不是好惹的,起那个心思的只要考虑到这个就不敢动手了,再说还有我娘呢,如果说我爹是风筝,拉扯着他的那根线就在我娘手里,我爹虽然脑子不想事了些,满脑子侠义心肠,但他有一点好,什么事都会和我娘说。 所以这些年来我爹做的事实际上都是在我娘的默许下做的,她了解我爹,看家里也不为银钱为难就放任他了,活成我爹那样其实也挺好的,多痛快,心里也安宁,去哪里都有人真心叫他一声华盟主,请他吃一顿家里最好的饭菜,不用想那些个复杂的事,真的挺好。” 闻佑看着说起爹娘时眼神柔和的如初,他想说岳父的痛快是她成全的,其实她才是最心慈的那个,可这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是羞于启耻,而是因为心里清楚她不会这么认为,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沾满铜臭味的俗人,和那些高尚的品格扯不上关系。 哪怕她做的那些事明明就证明了一切。 “我成不了岳父那样的人,可拉扯着我的那根线在你手里。” 从想念里回神,华如初朝他勾了勾手指,“往左边动动。” 闻佑真就往左边歪了歪。 “右边。” 闻佑歪到右边。 华如初笑得伏到算盘上,脸上再没有刚才那丝惆怅。 外室内,云书对两个脸上还满是稚气的小丫头轻声道:“这时候已经过了小姐平时的就寝时间,不过小姐心情好,这种时候你们就要再多等一会,将需要准备的一应东西都准备好,随时听小姐传唤。” “是,云书姐姐,我记住了。”说话的丫头叫成碧,被华老夫人送来的四个丫头之一。 她身边的那个叫红朱,还有两个叫又绿,半梅。 云书起初心里有些不解,小姐需要贴身侍候的人怎么不在二等丫头里挑呢?可供选择的人有很多,小姐却偏给老夫人去信,让老夫人送人过来,完全没必要这般大张旗鼓。 可后来在看到小姐为她们的婚事操心时她就明白过来了,二等丫头里年纪最小的都有十四五岁了,再有得三年又得许人,像现在这四个不过十一岁左右,小姐得有好些年不用为婢女婚事费心了。 PS:华老爹就是我心目中的武林豪杰形象,直肠子,侠义行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耍心机,护短,说难听点就是有点二,但是二得让人喜欢。 今天鬼鬼生日,你们昨天的生日快乐都说早了,哈哈。 不过,我还在码字! 最近的情节有点淡,我尝试过一笔带过,可是,全一笔带过文章的细节就全没了啊 第三百七十章 外任 时间缓慢却坚定的往前行。 一日日过觉得时间慢悠悠的,当闻佑在床上运动过后说起太子明日登基时她才知道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要做什么吗?” “不用。”两人头挨着头,十指交握,黏糊得一塌糊涂,“封后大典你才必须要去,会很累,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我能想像到,一翻跪拜是少不了的。”华如初翻身趴到他身上,“琳琅阁前段时间接下一桩委托,是马柏亲自出马完成的,回来时带了一块原石,从外面能看到一点点紫色,他自己将石头解了。” “紫玉?” 华如初点头,抽出手握紧拳头比了比,“我去看了,大概四个拳头那么大,” 闻佑瞳孔缩了缩,这么大的紫玉,恐怕就是皇宫中都不见得有,真不知道该说如初被天眷了还是怎么的。 “我放琳琅阁了,那里住了几个从扬州来的玉器师傅,放那的时候我忘了太子登基在即,还说让他们慢慢来,明天我就让人去催一催。” “你要送给太子妃?” “恩。” 闻佑不解,他早就想问了,这会趁势就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如此讨好太子妃?你性格并不是那种…愿意巴结别人的。” “为何啊!”华如初头伏了下去,一副温驯模样,“你想像中的我是什么性子?清高得对谁都不屑一顾?” “不是,如初,你很骄傲。” “我在太子妃面前并没有失了我了的骄傲。”华如初笑,“只要找对了方法,太子妃很好相处,阿佑,我既嫁给了你成了贵夫人中的一个便不能超然在外。对你不利,我不愿意今天这个茶会明天那个宴请的去,和太子妃交好能省很多事,而且你不觉得我找了个很不错的靠山吗?我再厉害能厉害过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只要我把握好了那个度,我也相信我能把握好那个度,太子妃喜欢怎样的人,讨厌怎样的人我现在都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并不会很辛苦,也不会觉得为难,太子妃…其实真的不错。” “难得听你赞一个人。”确实没从如初的语气中听出不甘愿。闻佑终于放下了这事。 “因为她确实是不错,所以我想送一套整套紫玉头面给她,要是在封后大典那天用上一定更衬她。” “我更希望你留给自己用。” “四个拳头那么大呢!我觉着四个拳头大都不止,应该有六个,足够我再做一套的。不过在太原我能戴的机会不多,太抢风头了。” “在家戴给我看。” “光着身子什么都不穿,就戴那个?” “这样最好。” 华如初真就考虑了一下,点头,“到时候试试。” 真是胆大包天的话,闻佑喜不自禁的一个翻身两人互换了位置。头一低吸吮住对方红润的唇,手往下摸索,直往花心而去。 刚刚才亲热过。下面还带了丝丝湿意,闻佑捻了捻藏在花从中的花蕊熟稔的揉捏,唇微微退开,满意的听到身下人的娇吟再用力的吸吮。 等到花径渐湿,闻佑不再忍耐。一个挺身冲入熟悉的温暖所在。 华如初紧紧攀住男人,双脚圈在男人腰上。随着他的冲击身体一颠一颠的,脚却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这一夜,又是春光无限。 次日闻佑起得比往常更早,华如初打着呵欠给他着装。 昨晚折腾得挺晚,闻佑心疼她,看人都几乎要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打横抱起她往床行去。 华如初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看出他的意图也没拒绝,她是真困。 “早饭多用些,今天肯定要折腾得不轻,走时让云书给你打包几个容易饱肚子的糕点,吃冷的也比饿肚子舒服。” “恩,你睡。” 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华如初翻身搂着被子香香甜甜的睡了过去。 闻佑在床边看了一会,很想抽过那床被子取而代之。 拉过另外一床盖在她身上,又将帷幔放下,闻佑才不那么乐意的走出房去。 这一刻,他非常认真的考虑外任的事,不在权力中心,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要是外任,想必新皇也不会委屈了他,到时他要应付的人就非常少了,真要陪着如初睡几个懒觉也非不可能。 明年吧,等新皇一切都稳固了,不再那么需要他了,他再离开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对一个自愿退让的臣子,新皇应该起不了其他心思,只会更加觉得他懂分寸吧。 新皇登基具体如何一般人并不知晓,茶楼饭馆中悄声议论的人,还有人提到了之前二皇子叛乱的事,但整体来说,今日的太原较之往常要严肃许多。 平常打马玩乐的世家公子们也老实了。 皇城那边动静倒是很大,隐隐的传出高高的宫闱,听着这响动有见识的便能猜测着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且顺应民心,老百姓大事不懂,但他们知道一个能上前线夺回失掉的城池的君王一定不会是个昏君。 知道他们的日子不会过得比之前差就够了。 百姓往往是做得最多的,要求却也是最低的,只要能生活下去,只要能让日子过得好一点,他们便再无要求。 闻佑这日回得极晚,且满身酒气。 他酒量好,吃多了也不上脸,看着就和平时无二,要不是那身酒气暴露了他的话。 “新皇赐宴,犒赏功臣?”华如初边侍候他净身边问。 闻佑微阖着眼,用鼻音回了他一个恩字。 看他这样华如初就知道他今日大概是真喝了不少,也是,最大的功臣可不就是他? 真要论起来她也算一个,可这样的场合不可能让她一个女人出面,新皇恐怕将这功劳全放阿佑身上了。 这样也不错。 “太…皇上赏了我一处宅子。就在皇城根下。” 动作顿了顿,华如初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处宅子的门匾都是他写的,再换一处他是打算让我们把这块抬过去吗?” “你喜欢这里?” “恩,新赏的那处地方是不是很大?” “不比祁府小。”闻佑睁开眼,“一开始皇上想将二皇子的府邸给我,我没要。” “是不能要,你又不是真正的皇家人,二皇子府的规格超过太多了。”新皇可真敢赏,又或者…这是一种试探? 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处宅子大小合适,我们就两个主子,要那么大做什么?空空荡荡的。从后宅走出来都远得很,再说我也喜欢这处宅子里的小湖,还是住在这里吧。” “你想住哪里都好,不过那边也要派人去收拾一番,你别院里那些人就先住那边去。太子这边也好有个交待。”闻佑握住在给她按肩的手,“那里原来的主人是陈家。” “二皇子妃那个陈家?” “恩,我要是没记错,那处宅子也有一个湖,比这里的要大。” “本来我就不想住过去,你这么一说就更不想了。”华如初软声抱怨。“诺大一个家族说没就没了,我真担心” 闻佑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沉默了一会。道:“明年我向皇上自荐外任,等以后我们年老了再回来,那到时我们儿孙成群,你就不会再觉得宅子太大了。” 华如初喜形于色,也不顾他一身湿哒哒的。一把搂住他脖子急声道:“真的?你真的愿意外任?” “恩,只是可能不能如你的愿去扬州。我最近抽空查了一下各州的情况,扬州从州牧往下基本都是皇上的旧部,州牧陈出一直做得不错,若是他自己活动一番,皇上未必不会升迁他,可是我看他一点这个迹象都没有,除非是以后再有其他变动,不然…他以下的将官同样也是,并不像其他州一样往上爬,原因,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华如初清楚,再清楚不过了,那陈出就是被她给养肥了,琳琅阁每年的一成红利就是给了他的。 早知今日,她早该想着法的将那人赶出扬州的。 “那你最有可能去哪里?” 顿了顿,闻佑才吐出两字,“兖州。” 华如初并不意外,兖州被文家经营许久,文家起了不臣之心后被太上皇从上往下全给撸了,那里到现在都还没有任州牧,只是先派了个主簿前去主持,各世家像是共同商议过似的,谁也没有要往兖州伸手的意思。 说白了,那就是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窟窿。 “如果是去这里,皇上不会不同意。” “恩,只是你要陪我吃一阵苦头了。” “能跟着你在一起就好,其他的我不怕。” 闻佑捉起她一只手亲了亲,“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就往扬州去。” “好。”能离了太原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虽然心里仍是失望,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不能要求更多。 “如初,今年我们去扬州过年吧。” 华如初心里那点遗憾马上被这事遮盖了,“可以?” “可以,我向皇上多要几天休沐,知道我是去扬州,他会批的。” “阿佑,我太爱你了,我马上写信回去…不,不写信,到时我们给我爹娘一个惊喜。” “好,都依你。” PS:还只是顺了第一遍,饭后再来修一遍,家里来了朋友给我贺生日,先去陪陪朋友,么么哒,看到大家的祝福了,爱大家。 第三百七十一章 裂痕 太子登基,一切仿佛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闻佑更忙了,早上天还没亮便出门,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华如初日日吩咐人给他备下宵夜,自己却不会每日等他。 她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在阿佑这里找存在感,也不用以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让阿佑更心疼她。 她只需要将身体早早养好,给他生个孩子就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这日离太子登基已经过去八天,封后大典将在两天后举行的消息已经传开。 华如初带着昨日才送到手里来的全套紫玉首饰进宫请见。 这还是她头一次进入皇宫内院,也是太子妃身份改变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高坐上首的女子满身雍容华贵,一扬眉一抬眼威风八面。 下首陪坐的是另一个眉眼精致,眼神却难掩算计的女子,听话音像是从太子府跟着过来的人。 华如初有些不解,平时太子妃…不是,皇后并不喜欢她和另外那些女人接触,今日怎么会在这里有人的时候让她进来? “本宫心里自有计较,你只管照料好孩子就是。” 女子明显有些不甘,张嘴就要再说,皇后一个眼神轻飘飘的扔过去,女人瞬间白了脸,因为得到会封妃的消息而得意过了头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也就记起了眼前之人是耍她再得意也只是妃,而上首这个女子则是后,且是有嫡子傍身,皇上爱重的后,地位稳固无可动摇,真要将之得罪了。她再是妃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通这一层,女子态度一瞬间就有了转变,华如初低眉敛眼的,却也没有错过她的变脸。 告退离开时,女子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人,对她善意的笑了笑。 华如初福了一福,因为不知位阶,具体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华如初没有出声问安。礼数上却是做足了。 皇后看她那副假模假式的模样眼里多了丝笑意,也不管刚给她添不痛快的人还没离开便道:“我进宫之前你不是就说过宫里你不会多来吗?怎的今日又主动来了?” “我若是说…不是,臣妇若是说”华如初有些烦恼的苦了脸,这换个自称那话哪还说得出口,吞下原先的话改口道:“臣妇来看看您。” “行了。谁要你改口了,以前怎样还怎样吧,难得能在一个人面前不端着,让我也松泛松泛。” “娘娘,这可是您亲口许了的,可不能怪罪我不守规矩。” “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了?嬷嬷你记得吗?” “老奴记性不好,一点不记得了。” 慢吞吞的这时才踏出门的女子难掩讶异。还在潜邸时便知道皇后亲近这个华氏,可她们从没见过两人相处,以为最多不过是比对其他人要好上一分而已,可现在听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对娘家人,皇后娘娘也没有这程度的亲近。 这华氏,必须交好。 华如初这会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完全找回了以往和太子妃相处的感觉。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 “别忘了宫里还有太上皇在。苏嫔再是嫔,我也得敬着。你当那么轻松。”皇后软了身子,示意白尚仪上前给她揉揉肩,“这一天到晚的端着,累。” “我想着也是,威风是威风了,就是累了些。”华如初突然一笑,“送您样东西让您高兴高兴。” “又是琳琅阁的?” “有点关系,但算不上是琳琅阁的。” 接到小姐眼神,云书上前几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高举过手顶。 陈嬷嬷走下来接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皇后说着,也不急着将盒子打开,反倒是观察起装东西的盒子来。 “这是紫香木?” “娘娘您眼力真好,这就是紫香木。” “你倒舍得。” 华如初自然不会告诉皇后娘娘在南朝稀罕得不得了的紫香木她一点也不稀罕,每次葛榔头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在南洋紫香木也值钱,却不像南朝一般有价无市,要不是为了藏富,她都想将她的箱子全换成紫香木的,这木材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 “您别光顾着看盒子,里面的东西才是我要送您的。” “急什么。”皇后懒洋洋的憋她一眼,“被你用紫香木盒子装着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 虽然这么说着,开盒子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说到底她也是好奇的。 只是打开一个,皇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琳琅阁一直没有将黑珍珠摆出来卖,她原以为这里面会是黑珍珠做成的首饰,没想到却是紫玉! 难不成另外几个盒子里全是? 这么一想,赶紧把其他几个盒子赶紧打开,放到一起明明就是一整套的紫玉首饰。 紫幽幽的光柔和得让人迷幻。 好半晌后,皇后才移开目光,她有紫玉首饰,但是连雕琢的花型都一样成套配齐了的这却是头一份。 “你怎不给自己留着。” 华如初正悠哉悠哉的喝茶,闻言回话道:“大后日不就是您的册封大典了吗?我又刚好得了一整块紫玉,哪还有比这更好的礼物,除了送您的这一套,我那还能做几件,我要真戴全套紫玉头面出门,夫人小姐们太过热情的目光我享受不了,可过得两日,您却是最万众瞩目的时候,那样的场合再用紫玉一衬托,天底下有谁能比您最尊贵?” 手指在首饰间流连,皇后轻声道:“我突然觉得我那些成堆的首饰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样来得珍贵。” 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华如初笑得依旧没心没肺,“论价钱您这么说也没差,这可是在一块原石上打磨出来的,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被她这么市侩的一说,皇后心里那点感触哪里还保持得住,横她一眼,亲自将盒子一一合上交到陈嬷嬷手里,“那天就用这个。” “是。” 一回头就看到华如初笑得狡猾狡猾的,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舒坦,有这么个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你的态度都没有改变,这并不易。 她却拥有了,何其有幸。 “从今往后琳琅阁的红利不用再分我了,以前只想着为皇上多攒些银子,现在没有必要了,总归这琳琅阁我会照看着就是,想必皇城中也没有几人有这个胆子打琳琅阁的主意。” “那敢情好,您不缺银子我可缺着呢。”华如初大喜,一点也没有推脱就应承下来,她开支大是一个原因,再一个就是阿佑很有可能去兖州,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多做些准备总没错。 太子妃顺势就想问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用得了多少银子,突然想起皇上曾和她说过武林中有许多妇孺幼儿都是华家在养着,如初赚的银子恐怕都添补家里了。 她也是因为知道了那些后才在两人的相处更添了几分真心,一个人能重情重义到这种程度,绝对不会是个会在背后使刀子的人。 和这样的人为友她不亏。 “皇上手里那些买卖我都接管过来了,周良不能进宫随侍,我向皇上将人要了过来,外面的买卖以后就交给他了。” 华如初高兴的眼睛发亮,仿佛以后赚的银子也归她似的,那副模样逗得皇后大笑。 “还在外面就听到了皇后的笑声,什么事这般高兴,说出来让朕也乐呵乐呵。” 皇后忙起身相迎,华如初跟随其后,不远不近的,既不会显得不恭,也不会表现得太过热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 “臣妇给皇上请安。” “免礼。”闻昱丹亲手将皇后扶起来,也不松开手,拉着她往上坐走去,经过华如初身边时态度温和的道:“你也不用拘礼,自在些。” “是。”华如初这时心里是高兴的,她打心眼里希望帝后关系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来一个苏嫔刘嫔之类的,皇后该伤心了。 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皇后本来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后来想想这人也不算是外人也就坦然了。 坐到上首,两人才自然而然的分开,不等皇上问起,皇后就将华如初进宫的来意说明,还让陈嬷嬷将首饰拿出来给皇帝过目。 “你倒是有心了。” “当不起皇上的赞,只是觉得这套首饰在娘娘身上就是用来衬托娘娘的,若是臣妇自己用,反倒是臣妇来衬托紫玉的高贵了。” “皇上您别听她胡说,您没来之前她可不是这般说的。” “哦?!她之前是怎么说的?” 皇后瞥了华如初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她说啊,她要是戴这个出门,会承受不起夫人小姐们太过热切的目光,依臣妾对她的了解,这话才是实情。” 皇帝大笑,再不见阴霾的脸上意气风发,一身龙袍紫冠让他看着更年轻了一些,原来闻昱丹长得还挺不赖,华如初分神想。 “怪不得原及现在看着精神要好了许多,夫人是个妙人。” 华如初暗道不妙,微一抬眼,马上又敛了下来,可这一刹那,她还是看清了皇后娘娘笑容渐淡的脸。 PS:家里还有客,我只能抽空码字,还被朋友笑话了,明天就有时间修文了,大家先勉强看着,恩恩,求粉红。 第三百七十二章 恶梦(求粉红) 早点离宫方为上策。 华如初心下稳住,既不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也不喜形于色,只是低下头默默的不发一言。 前者太假,连上阵杀人都敢了,她表现得再害怕皇帝都不会信,后者嘛,她一点没觉出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好在皇帝很快就将话题说到了别的地方。 华如初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琢磨着怎样不显突兀的告辞离开。 哪想到她还没开口,皇帝便起身走了,恭送着人离开,华如初对笑眼看着她的皇后道:“娘娘,以后您没事千万别召我进宫来,您要是实在想我了就乔装打扮一下去找我吧,闻府敞开大门迎接您。” “吓着了?” 华如初老实的点头,“是有点。” “皇上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战场那劲去哪了?” “娘娘” “别撒娇。”熟悉的话一出口,刚才心里那点疙瘩就消了,皇后心内叹气,她到底还是在意的,大概是因为曾经前线并肩过,所有的内命妇里,皇上对华氏的印象最深刻,两人说话时常会无意间提及,或是提到原及连带提到她,说到那段艰苦的日子连带的也会想到她。 要是换了别人,她必定觉得对方动了什么心眼,就连今日进宫送她东西是假,找机会见皇上是真,可是,她了解华氏,她不是那样的人。 看她现在的神情简直是巴不得以后都再也不要进宫来了。 有什么可计较的,她明知道皇上对华氏欣赏是有,但那不是男女之情。 华氏不是苏嫔,没有个那么窝囊的丈夫,以原及对华氏的在乎劲,皇上若是真起了那样的心思怕是会将两人逼得远远逃开。 原及和祁家再无干系这是满太原都知道的事,他完全不用担心祁家会受到波及。和尚跑了连庙也一并搬了,到时损失最大的反倒是皇上——原及那样的臣子全南朝找不出第二个。 这点皇上比她更清楚。 所以华氏对她是没有威胁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可刚才那一瞬,她还是…不舒服了。 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自己的小心眼。 华如初心里急得不行,就怕皇上无意的一句话害得她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交情泡汤。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只有翻过了年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这个场子怎么都要圆回来才行。不过今天还是先走为妙。 “娘娘,若无其他事” “再陪我说说话。”不等她说完,皇后就打断她的话头。“你都说不喜进宫了,以后再来还不知是何时…你以后真不来了?” 华如初不知她是试探还是真的询问,忙摇头道:“没要紧事不来了,您也别老召我前来,我会抗旨的。” “就你能将抗旨这样的话轻易挂在嘴上。”皇后没好气的嗔她。“我出不去,要是你也不来,以后我们见面怕是都难了,再好的交情都得担” 华如初想要其他选择,可是她没有,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您能不能挑个好时辰?” 皇后又是一脸的似笑非笑。“你知道苏嫔的事知道多少?怎么就忌讳成这样?” 不止我忌讳,您不也正防着吗?所有的内命妇里她和皇帝接触得是最多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她真有那心,两人早成了,哪还有皇后防的余地,这人心啊,最是莫测。尤其是皇家人。 她为皇后做了这么多,换来了皇后的亲近。却永远不会真心实意,不过她也并非付出了十分真,扯平了。 只是经过今天这一遭,她将两人的关系看得更明白了。 在一个范围内,皇后一定会护着她,维护她的利益,但是这个底线放得很低,一旦过线两人的关系就得崩盘。 她有些庆幸阿佑愿意外任,不然以后和皇后的关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了,幸好时间只有那么点了。 想至此,华如初认命道:“您召我我就前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再贴切没有了。” “还抱怨上了,你那脑子长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想想,要是我以后都不召你进宫,人家还以为你在我这失宠了,你就等着被别人踩吧,天底下最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华如初一脸恍然,“谢娘娘维护。”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陪着用了午饭后华如初才被允许离宫。 一坐上马车就瘫倒在被子上半点不想动弹了。 这是她和皇后有接触以来最累的一次。 脑子里嗡嗡作响,华如初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探了探自己额头,又将自己抱了起来,闻到熟悉的气味,习惯性的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闻佑小心的将人放回床上,给她除了鞋袜用被子盖好,接过云书递来的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就这样人都没有一点动静,闻佑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是去见皇后了吗?平时看她总是游刃有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留了丫头在屋里守着,闻佑示意云书跟了出去。 在厅堂坐了,闻佑问,“宫里有人为难她了?” 云书到这时也没能完全明白过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将所有的细节记住,详详细细的一一说了出来。 闻佑最是明白如初的担心,听云书一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初到底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就算是同一个人,身份的转变总会带来一些不一样。 “大公子,夫人…没事吧,需要不需要婢子去请冬菲,不,请江大夫过来一趟?” “她没发烧,应该只是累着了,先看看再说。” “是。” 华如初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总是想起在扬州时的快活日子,笑得那般肆意张扬,白牙都露出来了,海那么宽广,无边无际,一个海浪打来,船都颠得一抛一抛的,可她还是在笑着,一点不害怕,只觉得那般快活。 画面一转。在魏山县那个银矿里,她摸着成堆的银块笑裂了嘴,又看到了姜则民。她就那么肯定的认为他是来抢自己银子的,上前张开双臂护住,双剑都拿在了手上,大有对方敢动一下她的银子就要他命的架势。 这时怪事来了,姜则民突然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先是脸上的肉瘪了下去。皮贴在骨头上,脸上就剩下几个窟窿,衣服也突然间不合身了,松松的披在身上,像是穿了胖子的衣服一般在身上晃来晃去。 再接着脸上的皮不见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就像蜕皮一样,从脸上往下直至脚心,一副骷髅就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 下意识的,剑动了,骷髅变成了一地白骨,就堆在她面前。 可那对眼珠子却还在滚来滚去,就围着她转。不管她怎么舞剑,就是击不中。 她和自己说这是梦。不要怕,姜则民早死了,那一拨人里死得最早的就是他。 可心里的恐惧还是一层层加深,这时,画面又变了,是今日才去过的宫殿。 那里的主人是… ‘娘娘,事情已经办妥。’ 皇后抬起眼,眼神冰冷得刺骨,‘人死了?’ ‘是。’ 皇后沉默了一下,又问,‘尸骨呢?’ ‘这个’ ‘本宫要听实话。’ ‘回娘娘,扔,扔乱葬岗了。’ 一个杯子啪一下砸他额头上,‘谁准你们这般做的?立刻去给本宫将尸骨收了,本宫要厚葬。’ ‘是。’ 当屋里空无一人时,华如初却听到皇后道:‘你不要怨我,谁让你能吸引皇上,谁让皇上记住了你,你不知道吧,原及不是被皇上派出去办差了,他被皇上杀了,就为了得到你,你就是个祸害,害了我,害了原及,以后还会害更多人,我成全了你和原及在地下相会,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不,不,不会,阿佑不会死,不会,不会”猛的睁开眼,眼角有泪滑下,心跳得很快,原来就算是个梦,她也承受不起失去阿佑。 “如初,如初,我在,我在这里,别怕,别怕!我没事。” 闻佑不停的亲她的脸,咸咸的味道告诉他如初哭了,这时候他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一些,让如初知道她身边有他。 华如初伸手搂住他的背,很用力,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 最后一把将人翻身压住,发泄恐惧似的伏在他胸口无声的痛哭。 眼泪透过中衣传到心口,明明是温热的,却刺得闻佑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疼。 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闻佑忍着心疼的不停的说着:“我在,如初,我在,别怕,我在。” 很久后,华如初才平静下来,这会她才觉得自己哭得有点丢脸,可当时心里那种恐惧这时候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白天经历的一切对她的影响大得超乎她想像。 这时候她突然有点恨陶嘉,为什么要将苏嫔的事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就不会去往那方面想,就不会想要处处防着,连做梦都逃不脱。 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之前,华如初想,她是不是该去给陶嘉烧点纸线?不知道她的灵魂是回去了现代还是去了地府?又或者再一次重生了? 要是再有下辈子,不要有那么大野心了,没有足够的才智支撑的野心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PS:终于缓过来了,没有存稿真愁人,一有点什么事就着急,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谢谢小慕的蛋糕,谢谢大家的打赏,谢谢大家的粉红支持,么么哒。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亲事 再一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身边有暖暖的体温紧贴着,一条手臂枕在脑后,一条搭在自己腰上,她脸挨着的地方传来沉稳的心跳声,这一切都让她安心。 只是眼睛涩得难受。 她一睁眼闻佑就发觉了,亲了亲她额头问,“饿不饿?” 华如初缓慢的摇头,没睡醒似的,“不饿,什么时辰了?” “快已时了。” “你用饭了吗?” “没有。”他一步都不敢离开,就怕如初再不安哭泣时他不在身边。 华如初此时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崩溃大哭,蹭了蹭他胸口道:“叫人准备着吧,就去吃。” “好。”撩起帷幔,闻佑扬声道:“去准备吃的。” “是。”外面是云书在亲自守着,她被小姐的哭声吓到了,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劝小姐少去皇宫,惹不起她们还躲不起吗? 眼睛实在不舒服,华如初撑起身子想揉一揉,被闻佑拦住,“眼睛肿了,别揉,我去给你拧个帕子敷一敷。” “难受,快点。” 闻佑见她眉头都皱了起来,忙下床,在内室就用起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去耳房拧了帕子过来,坐在床沿将人扶着倒在他腿上躺着,帕子折了几折敷在她眼睛上。 动作中流露出的小心呵护让华如初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她怎会愿意失去。 明知是梦,她却忍不住去想要是成真了她该怎么办。 等死绝无可能,就算到时需得背井离乡她也绝不允许他们夫妻和家人落至任人鱼肉的地步。 她不惹事,可真有人逼得她走投无路时,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是她的终生格言。还必须是抵得上她命的人。 “舒服些了吗?” 华如初手往空中挥了挥,很快被握住,心满意足的抓着手在脸上蹭了蹭,道:“一会我用水洗洗。” “我让人去问问冬菲?” “别了。”华如初忙否决,“她要知道了肯定坐不住,让她安心养胎吧,我也不想惊动了江伯,放心,我没事。就是太干涩了有点痒,好了,我们去用饭吧。” “好。” 闻佑也不叫人进来侍候,亲手拿了如初的衣服过来要帮她换上,华如初坐到床沿上指挥。“这身外出时穿的,在家我不穿这个,你去左边柜子里帮我重新拿一身来,你和我在家穿的常服都放在那里。” 闻佑依言打开左边柜子,拿了套浅紫的给如初,自己则拿了套深紫的穿上。 华如初随手挽了头发,又将阿佑的头发整了整。两人才并肩出了屋。 说着不饿,华如初却吃了不少,中午在宫里本就没吃几口,晚饭也没吃。是该饿了。 看她恢复了胃口,闻佑才稍微有些安心,有心问问她做了什么恶梦将她吓成那样,却又担心她再想起来心情再不好。干脆闷头大吃,只要如初好好的。梦不梦的就不管了。 他不问,华如初却主动说了出来,“我梦见皇上皇后对我们两人不利,皇后说皇上派你出去当差是假,实际上是杀了你…我有些钻牛角尖了,就算每任皇帝都要发生一件那样的荒唐事,那个人也不见得是我,可是…我就是心慌。” 戳了戳饭粒,华如初自嘲,“大概是我自我感觉太好了,才会产生危机感。” 闻佑夹了一筷子鱼片给她,示意她快吃,边道:“你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你再忍忍,现在十一月中旬了,再有得一个月我们就去扬州,明年我会早早的自荐外任,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恩,好,天高皇帝远的,我就不会害怕了,对了,今天你怎么会早早就回家?这一阵不是都很忙吗?” “忙得差不多了。”祁佑没有说他本来只是回来一趟拿点东西,刚好碰上状态很不好的如初,便干脆让祁亮去告知副官一声他今日不去了,也幸好他没去了。 华如初没有多想,又说起另一件事,“我打算在这一个月内将祁安双芷以及云书陈坚的婚事给办了,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看个日子就成。” “是该办了,中间出了那么多事,回来后又忙,等封后大典过后你就将这事办了,明年我们也好安心离开。”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边吃饭边商量着家里的事,这些内宅事原本华如初拿了主意就好了,可她并不这么做,家里虽然分为内宅外院,男主外女主内是常态,可总归都是家里的事。 阿佑会将外面的事告诉她,有时候甚至还会问问她的意见,那家里的事她又怎么能绕开他去。 这样的相处两人都觉得很好,也就一直过么保持下来了。 陈坚已经当差了,她一个妇人也不好接待外客,一早,华如初便告知了阿佑,叫他晚上早点回来,她会请陈坚过来用晚饭。 陈坚却比她预计的要来得早。 “这个时辰不是还没有散衙吗?”一见着人华如初就问。 陈坚没有在闻夫人身后见到云书,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摆,道:“我看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华如初了然,看他这么着紧这门婚事,脸上就有了笑模样,“大公子最近忙,大概还要一会才能到家。” “我知道大人忙,我久等一会不碍事,不碍事。”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华如初没有再逗弄老实人,说起他最挂心的事来,“你和云书的婚事也拖得够久了,我和大公子一直忙,说起来是我们耽搁了你们。” 陈坚惊得坐都不敢坐了,站起身异常严肃认真的道:“夫人此话万不要再讲,下官一家之事只是小事,大人和夫人忙的却是大事,下官等得起,多久都等得起。” “快坐着说话,云书没有家人,我这里就是她的娘家,以后我们就算是自家人了,那些虚礼客套就不必了。” “是。”陈坚坐得还是不太踏实,就怕闻夫人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华如初笑了笑,“我给云书备了些嫁妆,其中有个一进的宅子,你们成亲后就不要再赁屋住了,云书虽说出身不够高,但我敢说就是世家小姐也未必有她的见多识广,陈坚,既然你一意要娶她就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有许多种方法证明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用盯着眼前那点东西,家里的一切交给她打理,她必让你无后顾之忧,你只须做好你的本份就够了,日子松松泛泛的过总好过拮据渡日,你说是与不是?” 不再紧张后,陈坚也恢复了他一惯的聪慧冷静,将闻夫人话里的意思听了个分明,回话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云书姑娘是我自己看中的,我早知她极有本事,不是一般妇人可比,要是她的出色我接受不了,便不会一门心思想娶她为妻,我现在虽说一贫如洗,可我自信,以后定靠我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至于我们的生活要怎么过,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我一个男人也不懂,总归是由云书姑娘来安排,她让我华服佳肴,我甘之如饴,她若让我馒头咸菜过日,我也无怨言。” 华如初忍不住击掌赞叹,“有你这番话,我才算是真的放心了,我总担心我给她们准备的嫁妆太过丰厚反倒会让幸福离她们越来越远,那就有违我的本意了。” “有您这样的主子,是云书姑娘之幸。”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对我好。”华如初驳了一句,又道:“我找人看了日子,二十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怎么样?和大公子的另一个属下一起,也能更热闹些。” “但凭夫人决定。”陈坚脑子里此时只剩一句话:今年他有媳妇过年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明天就让人去那边宅子布置,新房要好好拾掇拾掇才行,还有好几个婢子要成亲,第一个头要起好了以后才好办事。” “不知下官要做些什么?”看闻夫人看过来,陈坚脸红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我,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俸禄我都尽量攒着,不知道够不够。” 华如初自然不将他那点银子看在眼里,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变成了另一句,“你将银子交给我,我转交给云书,让她去做安排,这是你们两的婚事,没道理由着外人忙活,却没你们什么事,对了,你的新衣裳也要多做几身,夏言,你明天去趟绣纺,叫秋谨安排个稳妥的妇人去给你们的姐夫量尺寸。” “是。”夏言脆声应了,又笑眯眯的朝陈坚叫了声姐夫,直把个书生燥得耳朵尖都红了,脸上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满眼欢喜。 华如初越加觉得陈坚是云书的良配。 谁强谁弱都无所谓,只要对方能全够接受并且包容,她有点看好这两人了。 闻佑尽量早的赶回来也是天擦黑了,进来时华如初摸到她身上有点潮,等两人打了招呼后便拉上他进屋换衣服,将陈坚交给了陈柏陪着。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联手欺人 “我还道是下雨了,原来是下雪。”出得门来看着外面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华如初呼出一口白气,抓住身边男人的手臂兴致勃勃的将陈坚来之后说的话都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两人还挺相配的。” 闻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放心了?” “不放心也没法了,日子总得他们两个人去过,我又代替不了,日子我定下来了,十二月初八,祁安那里由谁替他出面?我记得双芷好像父母都还健在吧。” “恩,是祁家一个庄子上的管事,让马柏去吧。” “也好。”两人进了屋,华如初去柜子里找衣服,话却没停,“双芷那里也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刁难。” 闻佑将潮湿的衣服脱了,边道:“明天休沐,回来的路上碰到祁镇,他说明天过来。” 手里拿了衣服过来,华如初边给他穿边道:“你的意思是,这事他可以帮忙?” “他不是蠢人,我没有什么需要求到祁家的时候,祁家以后求我的时候少不了,怎么抉择他清楚。” “你心里不为难就好。” 身体微微前倾吻上她的额头,“不会。” 嗔他一眼,华如初抱住他的腰给他系腰带,“我最近看祁亮和晴好走得挺近,你多注意看看,要是能内部消化了我也愿意,总好过以后这人全放出去了,我身边却没个用得顺手的。” 祁亮和晴好?闻佑在心里记下来,要真能成确实极好,他身边最得用的就是祁安祁亮,晴好要是嫁了他以后还是能侍候如初。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这一天云书和陈坚的亲事敲定了,双芷和祁安也差不离。祁亮和晴好也有了眉目,算起来居然有三对,明明是冬天了,怎么还那么像春天呢? 次日一早祁镇就来了。 华如初出来露了一脸就打算让出地方给两兄弟说话去,祁镇却叫住了她,“嫂嫂,我们兄弟说话没有你听不得的,再说我还想说说关于祁珍的事。” “祁珍?她怎么了?病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祁镇笑,“现在还有谁能欺负到她。言行处事越来越像你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敢招惹她。” “那她怎么了?” “魏家老夫人前日过祁府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早些将珍妹娶进门,祖母扯开了话题没应下,依我看。祖母现在并不想谈珍妹的婚事。” “为何?阿佑,魏家公子被皇上厌弃了?” 闻佑摇头,“没有。” 被那声阿佑震了震的祁镇回过神来,忙解释道:“祖母不是反对这门婚事,以祁家现在的情况嫁女入魏家门并不算是低嫁了,祖母应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花去太多银子。” 华如初冷了脸,“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耽搁了小辈的婚事。珍妹的不谈,比她年纪大的庶姐是不是也不要谈了?” “这倒不是,庶女出嫁所花银子和嫁嫡女是没法比的,就是因为明年有三个庶出孙女要出嫁。珍妹要也定在明年…祖母应该是想拖一年的,以珍妹的年纪也拖得,毕竟她明年也才十六,缓到后年虽说稍晚了点。却也无埃” “不能拖,魏家最重规矩。顺着去了魏老夫人心里才会更喜欢珍妹,要是还没进门就遭了厌弃,你让珍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华如初冷笑,“不就是舍不得出银子吗?你回去和老夫人说珍妹出嫁的嫁妆我和阿佑会备齐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日子还不能太迟,看看明年年初有什么好日子,赶在年头就办了。” 祁镇向来知道这个嫂嫂有魄力,雷厉风行起来不比男人差,可这事… 转头去看兄长,却看到兄长也点了头,“照你嫂嫂说的做。” “可是老夫人…祖母不见得会接受。” “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你不是想掌祁家吗?正好替你省银子了。”一想到祁府的腐朽颓败,华如初心里就不舒服,说话不自觉的就带刺,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觉得痛快。 祁镇想了想,“我会尽量去说服祖母。” 华如初马上得寸进尺,“还有一件事,老夫人身边的双芷和祁安定亲了你应该知道,这拖得也够久了,双芷都小二十了吧,我想在年前将两个人的亲事办了,要是可以,双芷的父母我也想一并要过来,免得以后麻烦。” “嫂嫂,你这一桩都不好办,你还一次就扔我两桩。” “我需要你帮忙的也就这两件事了,要是不办好了以后你有事想让你哥哥帮忙,我也让他回你这句话。” “大哥” “照你嫂嫂说的做。” … 祁镇哑了声,他这哥哥也太听话了些吧! 夫妻联手将人欺负够了,闻佑才问起他的来意。 祁镇回了回神,道:“我看祖父的意思是想等三婶的孩子生下来后带到身边,就像,就像之前对大哥你做的那样。” 闻佑皱眉,没有说话,华如初却问,“三婶同意?” “我给三婶透过音,她应该是不同意,可是这事不是三婶不同意就可以改变的,祖父向来在家里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可三婶不是她那便宜婆婆,会上赶着将孩子送去,到时候老太爷总不能去抢!顾忌着那到底是两人的祖父,华如初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华如初看看两人,起身道:“二弟在这用饭吧,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叫她们做几道拿手菜好好招待你。” “春玉做?” 华如初和闻佑对望一眼,“你还记得她?” 自然记得!这话到了嘴边祁镇又吞了回去,直觉的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对。 “我吃过她做的饭菜,味道不错。” 原来如此,华如初没有往深了去想,在她眼里。她的丫头自然配得上任何人,但是祁镇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儿,哪怕是庶出的也不会娶一个丫头为妻。 不说上面有老太爷老太太压着,中间还有爹娘,哪一关都不好过,尤其是对于野心勃勃想掌家的祁镇来说,娶个这样身份的人为妻无疑是弊大于利。 门当户对是这个世界许婚的基本条件,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故事不可能存在。 祁镇在这里用了午饭就离开了,华如初没有追问闻佑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转而提起了给祁珍备嫁的事。 “我嫁妆里有一些正好能挑出来给她用,绣纺那里再准备一些衾褥衣物就不用费神了,然后是房产田产,这些也容易,有银子就能办到。我明天让人去留意,尽快买下来,金银首饰就更不用发愁了,还有什么?” 闻佑心里生出一种嫁女儿的心情,做为兄长他再上心都是应该,难得的是如初也那般为祁珍着想,做为一个嫂嫂来说。她太好了些。 可这才是他的如初,说起银子来眼神放光,可花费起来却比谁都大方。 “你也不知道吗?云书,去把我的嫁妆单子翻出来瞧瞧。” “不用。”闻佑摇头反对。“你也想给祁珍来个十里红妆不成。” “也不是办不出来。”华如初心里还真有些意动,一想到祁家可能会有的脸色她就想付诸行动,可是… 看一眼阿佑,她总要给她男人留点面子。 “还是去拿来看看吧。我们不用全部照搬,比照着来办总错不了。” 这次闻佑没有再制止。云书行了一礼匆匆退开,她记得就放在小姐的梳妆台暗柜里。 “改天你将祁珍约过来,让她去问问爹娘都给她准备了些什么,别到时重叠了。” “也好。” 又过得一日,封后大典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闻。 次日,众内命妇进宫觐见。 华如初没有刻意去搞个特殊,就随在一众人里默默的进了宫。 至于落在身上的目光,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了,不外是羡慕嫉妒恨罢了,爱看看去,谁怕谁来。 南朝的女子地位低,所有的荣耀富贵都是来自于夫君,并不会有其他封号。 按夫君的品阶来论的话,华如初是四品夫人,排在她前面的人多了去了,她就静静的在偏殿里候着,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耗上半天的心理准备了。 她还是四品,比她品阶更低的怕是得耗上一天。 因为低着头,心神也神游去了,她没有感觉到偏殿里一瞬间连悄声议论都没有了,有人直直的朝着她行来。 “闻夫人,娘娘有请,请您随老奴来。” 陈嬷嬷?华如初眨了眨眼,身体比脑子反应快马上跟了上去,将所有神情各异的人抛之脑后。 离了偏殿进入回廊后,华如初才低声道:“嬷嬷,娘娘不是在忙吗?” “是在忙,只是娘娘想着你应该也来了,让老奴带您先去见见,不让您干等。”陈嬷嬷歪着身子前行边回话,末了又补了一句,“娘娘说您会耐不住。” “娘娘可真冤枉人,我都打算将那椅子坐穿了也不出头的,您一来就让我破功了,这下可好,只怕所有人都记住我了。” 陈嬷嬷笑,“早在许久前您就被人记住了,不差这一件事,到了,您请稍待。” “嬷嬷只管自便。” 没多久,珠帘便被人打起,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宫女,“闻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请随我来。” PS:泪目,大家不要嫌弃情节淡,不可能总是处在高。潮上的,总需要一些情节将故事连贯起来,这几章交待的事其实挺多的,就是不够轰轰烈烈,表嫌弃嘛,粉红都不投给我了,掉出前十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事一事 华如初原以为皇后此时是没有接见其他夫人才叫她进去,走近了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就慢了下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提醒道:“娘娘在等您。” 总归是没有其他选择了,怕个鸟,华如初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的跟上。 不等通传,就听到皇后的声音道:“如初来了?快领她进来。” “是。”宫女打起珠帘,“夫人请。” 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华如初跨过门槛,眼神微一扫就看清了里面都有谁在。 她小小一个四品夫人在这些个一品夫人面前不要说坐的资格,换在平时连见上一面那不易。 在那个梦后,她已经不那么想见这皇后了,连带的也不想承她的好,现在得了一分,以后她得还十分都还不见得还得上。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今儿你这礼我受了,起身吧。”皇后语声里带笑,“行了,别这么低眉顺眼的,我看着不习惯,来人,赐坐。” 饶是知晓这两人关系亲厚的甄家老夫人此时心里也吃惊,要是之前,她还是会看这华氏不顺眼,可自从华氏想方设法的保住了女儿和皇太孙,并亲上战场去帮了大忙后她的态度就变了。 她是挑剔且防心重,可她不蠢,可以说对甄家,华氏都是有恩的,她要是再摆脸色给人看,人家只会说她老婆子缺心眼,更何况女儿也不会允许。 华如初朝着在坐的四位夫人团团行了一礼后才在锦凳上坐下。 “送了我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也不抬头看看?” 华如初其实在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时候却还是顺从的抬头看去,并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容赞叹。“真好看。” “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皇后嗔怪的看她一眼,摸了摸颈间项链上的紫玉坠子,眼中难掩喜爱,“昨日装扮时本来还打算用些别的首饰,可一和这几样放到一起,居然没有一样衬得上,干脆就用了这个后就戴上了朝凤冠,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本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觉得美若天仙。” “那是您本身就长得美。首饰可以衬托您,却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丑八怪变成美人。” “这话本宫爱听。”皇后笑,却不再和华如初搭话,转而和娘家几位姻亲说起了话。 无外乎是家长里短的事,华如初听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今儿起得太早,她本就有点缺觉。 强撑起精神,让自己去想别的事,比如,皇后为什么要将她叫进来?叫她进来却把她晾在一边,这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亲近吗? 直到这一波人走了,下一波人进来了。华如初还是没有想出个一二三来,倒是呆得越发不自在了,人家来和皇后跪安问好是应该,可她在一边坐着算是怎么回事?人家的品阶还比她高呢! 有心换个地方呆着。皇后还不许。 换了三波人后,娘娘才终于开了恩,“行了,你回去吧。” 华如初讶然抬头。皇后喝了口茶,解释她之前不许她去旁的地方的原由。“宫里是非多,你不懂这些我总不能不懂,礼也受了,人也见了,我就不留你和我一起受罪了,回去吧。” 华如初求之不得,想不通的东西也不想了,再利落不过的行礼告退。 目送着人离了殿,皇后摇头,“别人只恨不得在这呆到地老天荒才好,她倒好,越呆越不自在。” 陈嬷嬷给她换了茶,低笑道:“老奴看她根本没有体会出您的意图,白费了您一片好心。” “也不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叫过来,又让好些人见着她一直陪在本宫身边,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做,全当是给她的谢礼了。” 说着话,皇后又摸了摸坠子,温温润润的越摸越是喜爱。 出了皇宫,华如初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个念头转过就明白了皇后的想法,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在做了那样的梦后她是想稍微拉远一点两人的关系的,可皇后这样…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以后见面的时候不会很多,只要她不作死的常进宫就不会死。 看时间还早,华如初先去了一趟冬菲那里,看她一点孕吐反应都没有还脸色红润忍不住狠狠捏了她脸蛋几把,这种体质的人最让人羡慕。 在那里用了饭后又转道去看了新皇赏下来的那处宅子。 别院的人都已经搬过去了,大概是因为没有主子,宅子里还是显得很空。 华如初有些嫌弃,真的太大了,她只转了半圈,看到那个比家里要大上至少一倍的湖后就不愿意再走了。 晚上和阿佑说起那处宅子华如初还在叹气,“你说得太客气了,何止是比祁家大,是大多了。” “杨家曾经比祁家还风光,杨家的祖上官拜太师,半个朝廷的人都是他的学生。” “皇帝容得下这样的臣子?” 闻佑给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道:“杨太师很忠心,前面几代子孙都还算有出息,越往后越不争气,最后连家业都没能保住。” 推己及人,闻佑想到了祁家,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祁家也会如杨家一样烂掉,抹去所有痕迹。 “担心祁家了?” 闻佑不想在如初面前有一点点隐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承认。 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华如初安慰他,“有你,有祁镇,祁家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家的。” “要是祖父能放手让祁镇施为,祁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外任之前我们想个法子帮祁镇如愿就是。” “怎么做?” 华如初被他急切的态度逗得有些想笑,“我也就是一时说得顺口了,主意还不知道在哪呢,不是还好几个月吗?不急。” 闻佑却认了真,“你向来有主意,多想想。” “我放心上了,会有法子的。” 应承得太痛快,真正想的时候华如初就恨自己嘴太快了,要让固执的老头儿放权哪那么容易?要是容易,他们夫妻和祁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答应阿佑的事她又不想食言…华如初头疼得猛捶桌子,“活该活该,叫你嘴快,傻死了蠢毙了。” 云书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癫狂模样,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又放下心来,小姐这样的状态成亲后是没了,可成亲之前时不时是能见着的,她完全不需要担心。 “您又在为什么事发愁了?” “你帮不上忙的事,你那边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云书将手里的几页纸分成两份递过来,“您看看,婢子找有经验的婆子问过,有这些就够了,不能拿您的做比照。” 华如初翻了翻,“两份一样?” “祁安的是送聘,我的是嫁妆,不完全一样。” 还有这讲究,她将两人都当成嫁妆了,“梁夫人不是和我借了你们几个后天去她府里帮忙吗?我和你们一起去。” 云书讶然,她家小姐向来不爱串门的,怎么想着主动去梁家? “这些东西我不懂,梁夫人应该是懂的,就算她不懂,她身边也有的是上年纪的婆子,当时我真该挑上几个婆子来的。” “您还说,当时陈姑姑哭天抹地的要随您来您都拒了,现在才后悔”说到后面,云书声音小了些。 华如初没有再搭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让自己的奶娘受这奔波之苦,临老了还要换个环境生活。 所以说她真是活该。 没两日,祁镇又来了,告知了一声双芷和他爹娘已经脱奴籍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也不给华如初询问的机会。 还是后来从阿佑那里得知是公爹从中帮了忙。 对于那个一直对她存了善意的公爹,她有心让两父子多亲近,可现在,难,阿佑已经是不孝,不能再让公爹背上不孝的帽子,时间还长着,以后总有法子的。 参加了梁夫人的宴请后,华如初便选着好日子挑了好些青壮敲锣打鼓的将聘礼送去了,婚期正式定在十二月初八。 至于陈坚的聘礼,用华如初的话来说那几十两银子就是了。 时间过得飞快,伴随着一桩桩琐碎事,日子转眼及到了十二月初八。 今儿她先要送嫁,然后还要去祁安那里受新人的跪拜。 看着终日一身素衣的云书着上大红嫁裳美艳得不可方物,华如初眼睛红了。 一般丫头嫁人就是戴朵绢花,不同之处不过是绢花的优劣,可华如初却给云书准备了一身的凤冠霞帔。 她想让人知道,她华如初嫁的不是丫头,是妹妹。 日后若陈坚真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别人也不能在这点上挑云书的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书嘴巴微张半晌无言,她从没想过这辈子会有穿上这么一身的时候。 “小姐,婢子…没资格穿这身。” “谁说的?我的丫头就是比一般人金贵,花的又不是别人的银子,用不着没出半分力半两银的外人操心。”华如初给她理了理凤冠,又道:“要不是女人非得嫁这么一遭不可,我真不想将你嫁出去。” “婢子” “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你不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PS:求粉红。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两桩婚 凑近了她,华如初透了点底,“年后你姑爷会向皇上自荐外任,兖州现在州牧空置,其他官位也尚有许多没有增补,他去的可能性很大,你私底下和陈坚透个音,要是他愿意回他的家乡去,大公子会带着他,到时我们虽然还是要分开,可也比明明身在太原却不能常走动来得好,去了外面我们就自由了,到时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从镜子里对上小姐发着光的视线,云书重重点头,不要说陈坚才从魏山县出来的时候就说过有朝一日会回去的话,就是没有,她也会让他有。 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敢说学会小姐所有本事,一成两成总要有。 “嫁人后好好过日子,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侍候你不用挂心,更不要想着时不时往我这里跑,对你不好,陈坚没有长辈压着,你一过去就要当家,这好也不好,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自然是好,可是你一个新媳妇要撑起一个家也不易,事事要注意,陈坚得皇上看重,现在他还太年轻,压着他磨一磨性子以后总有爬上去的一天,有些事上不要被人拿了话柄,想得长远一些,我没给你添陪房,过去后你自己去找牙婆子买上几个,买那老实稳重的,不要给自己后宅招祸,我让晴好和翠凝带几个小丫头先过去给你撑撑场面,等你那边能撑得起来了她们再回来。” “小姐,这婢子怎么承受得起!” “以后就不要自称奴婢了,陈坚虽然清贫了些却也是个官,你以后也是官太太了,这方面要多注意,不为自己也要为陈坚多想想。你要是不想麻烦我太多,就赶紧多买下几个人来,到时她们就能回来了。” 云书有些赫然,却并不扭捏,轻轻点头道,“小姐的话我都记在心上,就是嫁了人我也不会给小姐丢脸。” “面子值几斤,自己过好了是正荆” 春玉穿着一身新衣,头上少有的用了全套的头面首饰。满脸的笑意,快步进来道:“小姐,云书姐姐,姐夫来了,大公子在前面陪客。” 陈坚底子太薄。手里那点银子又交给了云书,华如初不免有些担心他将场面弄得太寒酸,忙问,“来迎亲的人多不多?” 春玉连连点头,“多,姐夫来了很多同僚,婢子进来之前还听到姐夫向大公子道谢。像是大公子支援了他人手。” 原来阿佑早想到了,华如初莫名的心里多了点虚荣感,一个男人将她的喜好全看在眼里,看重她看重的人。在乎她在乎的人,嫁人如此,是够她得意的。 “去将喜婆叫来。”喜婆极有眼色,在看出两人有话想说时就自己退了出去。华如初决定一会赏她个厚实一点的红封。 云书突然起身,拖着沉重的凤冠霞帔在华如初面前跪下。人伏了下去,“云书拜别,小姐的恩情云书一辈子不忘,蒙小姐不弃愿为云书的娘家,三日后云书回门也有了个可去的地儿,云书谢小姐万般维护之心。” 华如初承了她三个头安她的心,后才将人扶起来,“以后见我不要再跪了,我们不再是主仆,是姐妹,记住了吗?” “是,云书记住了。” 喜婆姓秦,长得极为壮实的,南朝风俗,新嫁娘没有兄长的情况下由喜婆背着上轿,没有一把子力气的人还当不了喜婆。 静静的站在一边看两人道别,心里又羡慕又激动,像云书这样的命天底下有几个,原本不过是个卑贱丫头却有命成了官太太,嫁人时还能身着凤冠霞帔,看那一抬抬的嫁妆,这完全就是小姐作派。 成了这桩事以后她可有得谈资了。 “走吧,别误了时辰。” 因为是在闻府发嫁,整个闻府都披红挂绿,看着喜庆极了。 这之后会被人诟病华如初早有预料,也不放在心上,她愿意为一个丫环至此别人管得着吗? 要不是不想让阿佑没脸,她都想将人送到新房去,云书对她的意义某些时候来说甚至都超过了有血缘的姐姐。 在她还是个两三岁的娃娃时,云书就到了她身边,那时她也不过五六岁,却已经知道处处以她为先,让她练武就发了狠的练武,教她识字就牢牢记住,只要是她说的话,哪怕她才那么丁点大,说出来的话就是爹娘都只是当她早慧说着好玩的,少有当真的时候,云书却不,她会认真的全部执行。 为她东奔西走,为她担祸,为她挨罚,为她做起诺大的琳琅阁,她们之间早就不是一般的主仆了,就如她说的那样,要不是女人非得嫁这么一遭人生才完整,她不会让云书离开她。 没了云书,等于砍了她的一边臂膀。 以后再用人啊,得用成了亲的,去哪里都将她全家老小带上,去了她的后顾之忧让她安心为自己所用,送至垂花门,听着前院传来的隐隐喧闹,华如初想。 没多久锣鼓声起,华如初叹了口气返身回屋,装扮一下,一会还得赶另一场。 好一会后,闻佑才进来。 看着装扮一新倚在软榻上发呆的妻子,心下明白她心里正难受得紧,也不劝慰,问道:“我就穿这身过去可以吗?” 华如初回过神来,看他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直裾深衣,头戴玉冠,沉稳之余又显出了几分活力,看着格外玉树临风。 “很好看,迎亲的人多不多?” “挺多,他当差的衙门大多是年轻人,都来帮忙了,我看他们看到嫁妆时都很吃惊。” “呵。”华如初冷笑一声,“真心来帮忙的有,未必就没有来看笑话的,一个官身娶了个丫头为妻,这让他们自觉高他一等了,说什么都没用,我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闻佑爱极她护短时流露出的凌厉气势,这让他想起她也曾这般护着自己。 上前拉着她起身,“没人敢欺负她,放心,陈坚看着文弱,却是个倔性子,他认定了的便不会更改,不要担心,不早了,我们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恩。” 祁安的新宅子离闻府不远,坐马车不过盏茶时间就到了,以后两边来往也方便。 闻佑陪着华如初坐马车过来的。 祁安去迎亲了,祁亮在门口帮着迎客,看到大公子的马车忙和人道歉迎了过来。 “大公子。” 回身再自然不过的扶着如初下来,闻佑才问,“客人多?” 祁亮点头,“是,来了许多管事。” 至于是冲着谁的面子来的,大家都知道,不过有他们来给祁安撑场面,双芷的娘家人应该也满意了。 一进的宅子不大,来客一多就更显得拥挤,祁亮没有带他们去正厅,而是带去了三间正屋的最边上那间,因为位置的关系那里最是清静。 推开门,祁亮解释道:“知道夫人您不耐吵闹,这屋子是拾掇过的,您和大公子且在这里歇息,等迎亲的人回来了再出来不迟。” “也好。”华如初大感满意,笑了笑,道:“你去忙吧。” “是。” 没让两人等多久,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祁安亲自来将人请了过去在上首坐了。 华如初第一次做了回高堂。 位置是坐得高了,这辈份却高得让她别扭,她才多大,居然就成人家的高堂了。 受了礼,华如初和闻佑单独在屋里开了一桌,偶尔吃一次正宗的冀州菜,华如初也多吃了些。 “云书还有个弟弟?” “恩。” “不知秉性如何。”吃了一筷了青菜,华如初道:“他们已经从祁家脱籍,祁安跟着你,我打算用双芷,她的家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可如果不是秉性好的人我也不想用。” “我让人去查,再吃点饭。” “吃不下了。” “不合胃口?” 华如初摇头,“不是,就是没什么胃口。” 闻佑没有再逼她,想着回去后让春玉再做点吃的就是。 次日,祁安和双芷赶在闻佑上朝之前便过来给两人磕头,受了礼,赏了个厚厚的红封,又将闻佑送出门去,华如初才强忍着呵欠将双芷带去了内宅。 心里还不正经的想着,来得这么早,昨晚他们根本没圆房吧。 “双芷,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双芷大喜过望,最近就像在做梦一样,全家都脱离了奴籍,嫁了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祁安又人心,让爹娘小弟和他们住在一起,现在夫人又说要用她,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心满意足过。 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双芷一定用心为夫人办事。” “你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办事的能力我很放心,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会处处拘着你,具体要做什么…云书刚嫁出去,事情我想重新划分一下,你且先和夏言能人一样随调随用就是。” “是。” “你才新婚,放你两天假,回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等人一走,华如初躺回床上,明明渴睡得很却又睡不着了。 将身边这些人想了个遍,想来想去发现能顶上云书的只有秋谨。 她原本想让秋谨再历练历练,现在看来只能提前让她回来了。 至于绣纺交给谁,到时再问问她的意见。 PS:求粉红。 第三百七十七章 腾妾?   知道小姐要将自己调回身边来,向来稳重的秋谨激动得几乎要哭了。   再明白小姐放她出去的用心,在偶尔回来的时候看小姐和另外几位姐妹互动,心里总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了一般。   有时候她甚至想,她不想那么有出息,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就好。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疑似在梦中。   “小姐,那绣纺让谁接手?”   “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你那里有没有人选?”   秋谨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人影,不行,她们还撑不起绣纺的门面。   “婢子带出来的几个人现在也就能帮着管管小事,想要独自撑起绣纺却还欠缺了些。”   华如初突然记起了一人,“你觉得翠凝如何?”   秋谨想了想,惹有所思的点头,“翠凝很沉得住气,也不怕事,好好带一带,婢子觉得可行。”   华如初却想得更远些,明年她随阿佑外任,绣纺总不能因为她不在就关门,绣纺来钱速度快得远超她预料,根本不愁没生意,一直以来就是生意太好。   翠凝要是留下,就得先将她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把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她心里难免会东想西想,成家了心就定了。   只是这人选…   得再想想。   晚上问闻佑,闻佑想了想,“换成晴好行不行?”   华如初抬眉,“祁亮和晴好没戏?”   “就因为有戏我才提议换成晴好,太原这边我总得留个人,祁亮一直负责替我收集情报,他家人也在这,留在太原再合适不过。既然两人个都有那个意思,那就成全了他们,正好你的绣纺也有人打理了。”   华如初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祁管家那里”   “祁管家不会有意见。”闻佑说得肯定,祁管家要知道祁亮娶的是如初身边的人只有赞成的份。   如初不常串门,家里的丫头嘴巴严实,不传那些小道消息,也没个太子妃在她身边提醒,所以她不知道太原城有多少人想和她扯上关系。   就如他所料。当祁福知道这事后非但没有反对,还将聘礼送得重之又重,以一个管家来说这已经超规格了。   亲事定得极快。   十二月还没过半就下了定。婚期是闻佑定下来的,就在明年二月,二月初二。   闻佑提前向皇帝请了五天假,盘算着日子,华如初开始收拾准备回家的东西了。   冀州的特产成堆的买回来。又去和古奕海打了招呼。   每年年尾古奕海都要回严家堡,只是今年因为华如初的关系提早了些,有堡主的小姨子挡在前头,他一点不担心堡主会怪罪。   一早醒来,华如初就倒着手指头算回家的日子,只得五天了。   笑逐颜开的将闻佑送出门。华如初睡了个回笼觉后就坐在罩笼旁翻起了帐本,年底了,得给府里的人封个大点的红包。还有店铺的伙计管事都得有。   总帐也得结一结了。   不知道哪些人想回去,扬州还有家人的顺便都带回去得了。   “小姐,吕夫人来了。”   因为姓了闻姓,大家都心有忌讳,闻府向来客人不多。这吕夫人上次的香宴倒是来过,后来却再没有来往。今儿怎么登门了?   “请去小花厅,燃上罩笼,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   秋谨将晴好带去了绣纺,春玉在厨房琢磨新菜式,冬菲有了身孕,算来算去,她身边就剩夏言和翠凝了。   夏言又是个坐不住的,她干脆打发了她去带着丫头铲雪,她就留了翠凝在身边使唤。   翠凝没有多话,但是做事麻利,用着用着倒也觉得挺顺意了。   “不穿那花色的,就穿件素色的吧,外面穿个厚实的半臂吧,坐在罩笼旁边也不冷,出门时再系个披风就是。”   “是。”   不好让客人等太久,华如初没有多做打扮就去了花厅。   不过一面之缘,吕夫人看到她却自来熟的很,“上次来也没细看,时间都耗在湖那边了,今日看着才知道这花厅这般雅致,怪不得满太原都说你身边有几个巧手丫头了。”   “可经不起吕夫人的赞,我和我的丫头都是扬州人,拾掇起来免不得都是按着以前的习惯来,这在扬州都是寻常事,你要是去得扬州一趟就觉得这真不算什么了。”   这不是拐着弯的说她少见多怪吗?吕夫人的笑脸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笑还是质问一声。   却听到华氏又道:“就比如我初来翼州的时候看着那高大门庭也觉得吃惊,文雅点说的话,北方是粗犷美,南方则多了分细致,各有所长。”   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她错怪了,吕夫人回过味来,笑意又深了些许,“我却没有夫人这个福气,南方北方的都去了,天天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圈着,书上有句话形容得好,我们啊,就是那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可你离着自己的家人却近,我已经一年又大半年未回过家了,要是命不好的找了个薄情郎,在婆家被欺负了都没人帮忙。”   你可不需要人帮忙,在婆家被欺负了不但有当时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撑着,还有夫君护着,不惜为此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最后却又冠上了天家姓,全天下的好事都占全了,再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让人心里不爽吗?   吕夫人喝了口茶,再一次觉得自己被压制住了。   华如初却仿佛无所觉,继续道:“不知夫人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轻咳一声,吕夫人坐正了身体,道:“是有点事,说起来也是受人之托,朱夫人你可还记得?上次香宴她也来了的,带着女儿一起。”   “记得。”华如初点头。那小姑娘看她的次数太多了些,眼神也不是那般友善。   “说起来也是缘份,去年入冬时朱家小姑娘去寺里为奶奶祁福,回来的路上马车翻了,幸得当时大公子路过帮了一把,不然小姑娘怕是要名声受损,这事不知道夫人可知晓?”   这是什么意思?被救了所以要以身相许?小姑娘戏文看多了吧?!   打起精神,华如初点头,“听夫君说过。”   吕夫人没想到大公子这事都会和夫人说,正想说出的话不得已临时改变。“原来您也知道,小姑娘的脸当时大公子是看见了的,要是大公子未娶妻。上门提亲成就好事倒也成一桩美谈,可惜使君已有妇,以朱家的门第万不可能让嫡次女成为别人的妾,更何况真要论起来朱家还比祁家强,所以这事就再没人提起。   可现在大公子已经是半个天家人。府上原本就只剩一妻一妾,唯一的一妾还被当时的太子妃娘娘赶出了府,这样对大公子始终不好,哪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夫人您说是不是?”   “所以,朱家姑娘现在是对大公子动心思了?这是不是在告诫我们好事做不得?我家夫君就该目不斜视的经过不去帮那一把手?”   吕夫人脸色变了变,这话。说得忒难听了些,要是传出去朱家姑娘就不用做人了。   “我知夫人心底不愿,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于大公子来说这却是常情,在家里多放一个总好过去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   华如初一手端着茶杯热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揭着盖子,斜眼看过去,“姓了闻了,朱姑娘就愿意为妾了?”   吕夫人当没听到她话中的不客气。今日她既已登门且提起了这事,便没想过还能得个好态度。反正和吕家关系深厚的是朱家,不是这闻府,她无惧。   “以朱小姐的身份自然不能是一般的妾,南朝有腾妾一说,比夫人低一线,却比妾身份高贵,倒也适合。”   华如初火气噌噌的往上冒,连日来的好心情消失怠尽,只想着将这人丢出府去。   偏偏她还不能。   “这是朱家的意思?”   “这般说也无不可。”   “我会让夫君亲自给朱家答复,翠凝,送客。”   翠凝冷着脸,动作上却绝不失礼的肃手道:“吕夫人请。”   被人这般不客气的请出门,吕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外人都道闻夫人是悍妇,您要是接纳了这事,这坏名声自然就破了,您说是不是?”   “我觉得挺好,悍妇便悍妇吧,总好过日日和妾室斗法,看着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宠爱有加,吕夫人说是不是?”   被踩了痛脚,吕夫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这样就受不了了?她可还没说什么难听话,华如初喝了口只剩余温的茶,琢磨这朱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朱家这样的门第嫡次女为妾,这对朱家也没好处,反倒将朱家女的地位都拉低了,她也不认为掌管那么大一个家族的人会因为宠爱女儿就应承这样的事。   那么,是为何?   还是说朱家就那么看好阿佑?   也是,自身有能力,和新皇帝是自小的交情,深得新皇信任倚重,只要不行差踏错,以后成就一个新兴家族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呵,腾妾啊,他们倒是想得美。   拿那么久之前的事来做文章,他们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了清静,府里也没人再给她添堵,再往府里添人,想都别想。   她相信阿佑不会起那样的心思。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   朱家姑娘,呵。   PS:求粉红啦。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抢夫?就你也敢   如初心情不好,闻佑一回来就感觉到了。   坐到她身边,手脚都伸进罩笼里,搓了搓手去除寒意后在里面摸到如初的手低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华如初有心朝他发作,可一想,他也无辜,是有人太不要脸了,实在没必要迁牛   可心里还是不舒坦,恨恨的拧了他手背一下,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有一次下雪,你在回来的路上帮了一个小姑娘一把?”   模糊有点印象是为了扶别人一把弄得自己衣摆湿了,回来后还被如初说了,可那个别人不是个年纪不小的婆子吗?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怎么了?”   听他说不记得,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解释道:“你帮的那人是朱家二小姐,今天有人上门替她说媒来了。”   “说媒?”闻佑皱眉,“我?”   “恩,说愿为腾妾,让我为你着想,你需要我为你着想吗?”   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闻佑脸现不悦,“别说赌气的话,你明知道我不需要。”   华如初撇了撇嘴,她还委屈呢,“我和她说让你自己去给朱家回复,你自己说去,我不想见到朱家人,想起来就心情不好。”   闻佑这时才反应过来,如初这是…生气了?   瞬间心情大好,在罩笼下勾住她的小指晃了晃,人也凑近了些语声温柔的道:“我去回他们话,只有几天时间就要去扬州了,你准备这事就好,我让祁安去太行山附近收山货了,住那里的人有时候能找到好东西。”   “你陪我一起回去我爹娘就高兴了,不会在乎那些。再说我也准备了好多,够了。”   “这是我的心意。”   华如初就不说什么了,自己的男人随着她一起孝敬爹娘,她只有高兴的份。   次日后下朝,闻佑叫住了朱家大家长朱深。   朱深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事,两人有志一同的走向了僻静之地。   站定后,闻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道:“朱大人,吕夫人的话传到了。可是我并无意添人进府,就是有也不敢轻辱了朱小姐,朱家的女儿怎可能为人妾室,定是吕夫人会错了意是不是?”   闻佑这已经是尽可能的给他留面子了,朱深哪还会逆着说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他是看好闻佑,可要不是女儿一再求肯,夫人也帮着说话,他心里又存了万一,他连这个试探的机会都不会给。   遇着华氏那样的主母,为妾日子岂会好过?更不用说闻佑和夫人感情深厚满太原谁人不知?   就是他都佩服华氏的大义情深。   女儿搅和进去算个什么事,又能落着什么好?   可那两母女就跟魔怔了似的。一门心思就绕着这事转了。   要是华氏拒绝了还有得文章可做,可偏是闻佑亲自来拒绝他,他都觉得老脸有些发热。   这次真是丢尽脸了。   还幸得是闻佑懂事,给了他台阶下。要是换成个不知轻重的,朱府和闻府就得交恶。   和一个皇上倚重的臣子交恶绝对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想想朱深就有些后悔,那一刻,他就不该点头的。   华如初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朱家小姐原本做的就出格了,再要搅和下去说她不要脸都是轻的。   可就在去扬州之前两日。闻府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华如初觉得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较真实在是有失身份,可她压不住心里的火。   完全没把她当个对手看,就松松的挽了个头发,穿着舒适的家常服出来见客了。   朱家小姐闺名如玉,长得清秀可人,算是个小美女,可和正值最好年华的华如初一相比较立刻就相形见拙了。   朱小姐被满腔勇气支撑着,眼神都没有避一下直直的看着款款走来的人。   哼,这有什么,等她再长大一点一定不会比华氏逊色。   “朱姑娘请坐。”这么说着,华如初自己就先在罩笼旁坐了,手脚都缩了进去。   朱家的闺女规矩都学得极好,自从罩笼出现后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了,朱家的小姐在朱家的男人跟前都是不能同坐罩笼的,更不用说在别人家了。   此时被这么一招呼直接傻了眼。   坐吧,与规矩不合。   不坐吧,主人都招呼了。   好像坐与不坐都不对。   华如初也不催她,就那么冷眼看着她纠结。   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也敢来和她抢丈夫?   最后,朱如玉还是坐在了华如初对面。   不等她开口,华如初便道:“如果你想说的是你愿为闻府腾妾的事,那你找错人了,拒绝你的是大公子。”   朱家同来的丫头婆子脸色大变,这话要传出去她家小姐便不要再想着嫁人了。   朱如玉脸涨得通红,可她也硬气,话依旧说得掷地有声,“闻夫人何必这么置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没有我,你能保证大公子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你想让他被人笑话死吗?”   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华如初勾起的嘴角看不到半点笑意,“笑话的人是他,被骂的人是我,关你何事?”   “你…我…我就是替大公子不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仗着自己救了大公子就这么对他。”   “那么朱家小姐,要是一个男人说非你不可,再不要其他女人,你会把女人硬往他床上送吗?”   朱如玉正想答话,华如初又道:“哪怕明知结果是这个男人觉得你不在乎他,根本没必要对你那么好,转而对其他女人好去了,你也会如此做吗?”   “我…我”朱如玉想回答当然会,可是她真的能吗?要是有个男人一心对她好,她还会给她安排别的女人?她要是那么做了恐怕没人会说她贤惠,只会说她蠢得猪一样吧。   看她不说话了,华如初冷笑,“回答不出来了?大公子要是想收你,我就是再不愿都得将东西备齐了将你抬进门来,可是他不愿意,我要是再将你抬进门来,那我这辈子的死法一定是蠢死,朱小姐,我不想说难听话,今儿你上门来说的事也绝不会从我闻府传出去,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希望没有下次,我不喜欢这么不被人尊重,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但要是你再不知进退,别怪我不留情面。”   朱如玉咬着唇,满脸不甘,大公子那么好的人,就是为妾她都愿意,明明是每个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大公子要拒绝?   华家不在太原,要是娶了她,以后大公子就能得到朱家的支持,在仕途上不是能走得更容易些吗?   一定是这个女人挟恩于他,一定是的。   “我不会这么放弃的”   华如初冷了脸,“你要是不要脸面了,我现在就让你如愿,下一刻你朱小姐求着上门为腾妾的事马上传遍太原城你信不信?到时不要说嫁人,就是你们朱家所有未出阁的小姐恐怕都不好再许亲,你说到时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会怎么待你?朱家的名声因你臭了,你爹娘叔伯会如何待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你不敢,得罪了朱家对你没有好处。”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朱家都欺上门来了打我脸了,我还要笑脸相迎不成?朱家人宠着你纵着你,我可没那个义务,抛开这个先不说,朱小姐,我不怕告诉你,你就是进了我闻家门我也能让你被休回去,而且是以最没脸的方式,有胆子扰乱我的生活就要有胆子承受代价。”   朱如玉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大妇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了,就像她娘一样,爹的几房侍妾哪个不是被敲打的老老实实的?有那才进府的仗着有了身孕和娘过不去,结果不但孩子没保住,自己都差点送了命,在内宅,大妇比男主人更需要交好。   可她还没进门就已经将人得罪至此,要是真进了门…   朱如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胆气又泄了两分。   “回去想吧,想明白了再决定如何做。”   朱如玉这次没有再逞强,扶着罩笼边缘站起身来,任由丫头扶着离开。   等人走了出去,一个看着很是稳重的婆子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求情道:“二小姐不懂事,夫人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其实夫人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老爷也严令此事不得再提起,可是二小姐…她年纪小,只觉得满太原再没有比大公子更好的了,所以才起了执念,夫人拿二小姐没办法,老爷也担心影响了家里的其他小姐,只得遣老奴陪着她走这一遭,老爷说夫人是巾帼女英雄,脑子好,肯定能让小姐打消主意,老奴原先还不信,现在却信了,您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句句在实处,二小姐一定会想通,老奴代我家老爷夫人谢夫人。”   感情是拿她当枪使了?华如初受了她三个头,道:“看在你说话漂亮的份上此事就算了,也算你家二小姐有眼光,看出了大公子的难得,不过我还是那句,今日这事绝不会从我府上传出去,要再有下次我一定不客气,所以,管好你家小姐,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是,谢夫人。”   PS:求粉红啦,明天不三更就是后天。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省亲   闲杂人等走后,华如初坐在原位半晌没有动静,翠凝送完人进来看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在生气,有心去安慰几句,嘴张合几次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不由得暗恼自己嘴拙。   她却不知华如初根本没生气,她只是在遗憾这里不是现代,那样她就能扑上去喷那姑娘一脸吐沫星子,在这个三妻四妾才是常态的世界,她要是这么做了就真成悍妇了。   真是,小小一个姑娘,怎么就能那么不要脸呢?   晚饭时,华如初将之当成笑话说给阿佑听,闻佑沉了脸,“她还敢来?”   “人家不止敢来,还放下话来说她不会放弃,不过我也没客气就是了,朱家不会由着她来的。”   闻佑放下碗,“我去和朱深说。”   “不用,小事罢了,要是你总紧着内宅这些小事人家才要笑话你,我的男人不能被人笑,你这两天安心当差就是,两天后我们就走。”   “朱家”   “还担心我对付不了一个朱家?放心,我吃不了亏。”   闻佑定定的看着她,直到确定如初是真的没有因为这事不舒服才丢开了去,又说起别的事来,“皇上知道你要回去省亲,特意多准了我几天假,我只需在一月底之前回来就行。”   那岂不是有将近四十天?往返时间划去一半,也至少能在娘家呆上半个月,这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许多了。   华如初大喜过望,撅起油呼呼的嘴巴亲了闻佑一记,语气上扬,“大功一件,我们在路上再赶一赶,在扬州呆的时间就能更多了。”   脸上刚才被亲过的地方感觉有点油腻。闻佑却一点也没有要擦掉的意思,拿起她放下的筷子重又塞进她手里,往她碗里夹了好几筷子她爱吃的菜,“恩,能多呆几天,先吃饭。”   刚扒了几口,华如初又想起一事,“那祁亮和晴好的婚事”   “能赶上,祁亮有家人操持。不用我们挂心,晴好的嫁妆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能赶上他们的好日子就行。”   华如初一想也是,遂不再挂心。   千盼万盼下,终于等到了出发的日子。   除了贴身侍候的春玉夏言和翠凝外,华如初没有再带其他侍候的人。后来看阿佑带了祁安,便又将双芷带上了,实在是想回去的人太多了,好在严家堡的船够大,装得下。   冬菲被师傅禁了足,天冷路滑,她出来谁都不放心。但是江伯却亲自来了。   见他手里拿了个小包裹,华如初以为江伯是想回去,正想询问就听到江轩道:“朗星草的药效我有点进展了,只是可能北方太冷。葛榔头送来的幼苗一株都没能种活,种子都还在,你带回扬州去试试看,记得找个稳妥的人看着。这药草…可能会很有用。”   能被江伯强调有用,华如初已经将朗星草的重要性生生的往上提了好几级。扬州自然是好,气候没得说,可她一年都不见得能回去一次,倒不如再等等看,要是明年阿佑真能去兖州,那她就将种子带去兖州试种,兖州的气候不比扬州差。   听到她的打算,江轩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你去了兖州,冬菲恐怕会想要跟着去。”   “让她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您不是舍不得太行山上的好药材吗?总不能我去哪里就让你们也跟我去,让您跟着我奔波我爹肯定会从扬州跑来敲我脑袋。”   “她那倔性子哪是好说服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怎么都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大夫行医在哪里都可以,跟着你也差不了,医馆有我坐堂就够了,让他们两个到时跟着你到处走走没坏处,眼界开了心眼才大,医术才能有进步。”   “他们要能跟着我到处去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冬菲还好说,江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的身份上就不像冬菲,跟着我会让他觉得矮人一头,觉得受到了束缚吧?!”   江轩背着手摇头,“他心里装了冬菲好几年,冬菲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你不用担心,要是这点调节能力都没有,我也白教他这许多年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码头上风大,披风都被吹得呼啦啦的,风鼓进来全身都凉了,华如初自觉还能撑住,可江伯到底年纪大了,不欲在这里再说什么,便道:“您回去吧,再过得几天会有人将年货陆续送来,您只管收着就是。”   心里想起一事,华如初看了阿佑一眼,又道:“要是祁老太爷有个什么万一祁家人求到您面前来了,您就去看看。”   “我是大夫,有人求诊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要你担什么心。”江轩瞪她一眼,转身走人。   华如初吐了吐舌,她怎么忘了江伯医人从不看对方身份的。   闻佑勾住她泛凉的手指,慢慢的将她整个手掌都握进了手心,语声温柔的道:“上船吧。”   “恩。”   古奕海让出了船上最好的房间。   屋内几个丫头已经燃好了罩笼,华如初迫不及待的往里钻,将罩笼上的被子尽量多的往自己身上搭,不一会,身上就热了。   舒服的叹了口气,华如初神情愉悦放松,大冬天的码头上的风真让人受不了。   闻佑看着她猫一样的表情嘴角勾起,“成亲时你也是坐船来的,那些时日都在船上做什么了?”   华如初想了想,“也没干什么,看看书,发发呆,想想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思量一番在太原在祁家要怎么生活,哥哥也常来陪我说话,时间就这么过了,我当时还嫌这路上的时间太短了呢。”   “不想面对事实?”   “应该是。”一说完华如初自己就先笑了,现在在去想那时的心态,真没发现多少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想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脱身。   她对扬州的生活太眷恋,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回去,再过回曾经的日子。   闻佑从来没有这么闲过,什么都不用想,吃喝有人侍候,睡觉有人在怀里安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能和如初在一起,不管是说些琐屑小事还是谈天说地心里都觉得欢喜,只恨不得日子能天长这久就这么过了。   如初兴起时会和他说上一个段子,他没有听过但绝对精彩的,也不知如初是从哪看来的。   一问她她就说是在梦里梦到的,她的梦镜很奇怪,总有人给她讲故事。   两人同进同出的亲密让古奕海都生出几分羡慕,夫妻关系好成两人这样的,真不多,能做到相敬如宾给与尊重就已经是他知道的最好的了。   华如初惯来的好运气,这一路上顺风顺雪,居然没有因为一点意外而耽搁时间。   不过九日时间,船只就停靠在了扬州码头。   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场景,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   明明离开都快两年时间了,这里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喧哗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不于,责骂声时不时也能听闻。   这里是扬州,她的家乡。   她终于回来了,带着自己的男人一起。   主动握住身边的手,华如初曲起手臂紧了紧,“我们回家。”   闻佑眼神闪了闪,因她的雀跃而高兴,也因她对他说回家时的笑容而欢喜。   这里是如初的家。   下船时华如初并没有戴纱巾帷帽,担心阿佑多想,边往下走边解释道:“扬州的女人不戴那些,这里是武林中人的大本营,有不少侠女出没,你若是见着策马狂奔的女子不要觉得奇怪,在太原女子骑马是稀奇,在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千金小姐也有善骑的。”   “生在扬州的女子很幸福。”   华如初笑得更欢,“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一直很庆幸。”   码头上最是人多,迎来送往的从来不乏贵人,严家堡各堂口都有船,每年到这时便能看到,所以在一开始看到船只靠岸时没人放在心上。   可当看到船上下来的众多人时,就有人多看几眼了。   这是哪家贵人搭了严家堡的船准备搬来扬州落户吗?   这么想着,就有那脑子活的上前揽生意,看那船只吃水的程度就知道船上的货物少不了。   这些事自有人处理,华如初只管行在前头和闻佑小声说着话。   这码头她以前来得多,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哪家买卖行做生意地道,哪家坑人,哪家老板最厉害,哪家是个笑面虎她都如数家珍。   闻佑时不时应一声搭她的话,眼睛随着她指向的地方看去,偶尔视线会落回身边人脸上看一会,自下船后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显然心情不错。   他也想多了解扬州一分,想知道这么一处明明繁华浮躁的地方为何能养出如初这样的人。   “爹娘要是看到我一定会吓一跳,哈哈。”   是会吓一跳,明天就是除夕,他们却在除夕之前的一天赶了回来。   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吧。   闻佑见过华家父子,对他们心里并无畏惧,只是对如初曾说过的岳母没多少底气。   能教养出三个优秀儿女,且让岳父放在心上的女子不会简单。   显然还非常疼爱如初,一想到如初为他流掉的孩子,他便觉得岳母那一关不会好过。   PS:求粉红。 第三百八十章 回家   “小姐,马车来了。”马柏留在太原压阵,华如初带了齐南在身边。   齐南也确实能干,只这一会就将一切打理妥当了。   “小的陈如见过三小姐。”一身短打棉衣的陈如忙上前见礼,脸上难掩惊讶,他是没见过三小姐的,要不是刚才那位小兄弟介绍,他还不知道引起了码头上各家注意的居然是自家极少露面的三小姐。   那三小姐身边这位就是新姑爷了,这么一想,陈如忙又见礼,“陈如见过姑爷。”   闻佑应了一声,虚扶一把,不算热络的态度,却也绝不冷漠。   陈如受宠若惊,态度更恭敬了些,“时辰不早了,三小姐您是不是先走?小的派人去别处调派马车了,三小姐的人只管先行回去,货物小的很快就送去华府。”   这是自家的车马行,华如初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东西杂乱,又有好些珍贵的,她担心会被没轻没重的毁坏了,留了齐南在这里跟随打点,其他人都随她先行回去。   上了马车,华如初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淡下来,明明是自己没有坐过的马车,里面的东西也明明是别人曾经用过的,带着一股混乱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可她就是觉得亲切。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过爹娘兄长,她只恨不得马车能走得更快些,让脑子里想像的画面快点成真。   “高兴?”闻佑有点紧张,又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便引着她说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华如初全身心都被既将见到亲人的兴奋占满,没有看出闻佑的不同往日,连连点头道:“高兴坏了。明明离开不到两年,却像是离开了一辈子似的,哪里哪里都觉得亲切。”   “不会让你离开一辈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去哪里都一样,一定不让你也远离亲人。”   华如初兴奋的劲头稍微回落了些,坐得离闻佑近了些,柔声道:“你没有亲人了我有,我的亲人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你放心,我的家人都很好,绝不会像祁家一样让你不得安生的,我的家人啊,只愁不够对你好。他们总觉得只有对女婿好了,他们的女儿才能过得幸福,我和姐姐都幸运,遇到了好的夫君,我娘常说我爹做的好事总算让儿女承了福报,我也觉得是这样。”   闻佑心里很是意动,家人对自己好是什么滋味他从没感受过。要是能获得新的家人,还是对自己好的家人,他千般愿意。   “对了,你应该和我姐夫合得来。他话也不多,但是人很好,对我姐姐好得都没边了,你得多和他学学。”   闻佑闻歌知雅意。“我对你不够好?”   “也好。”脑子里闪过阿佑对她的种种好,华如初又重重点头。“很好,大概是我见多了姐夫对姐姐的好,一直记着姐夫的好,所以…我太兴奋了,说话不过脑,你别生气,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对你更好。”   “那是当然的,我也会对你好的。”两人对视一眼,笑得一脸傻相。   没多会,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华如初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门庭刹时红了眼眶。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认定的在这个世界的根,离开这么久就想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了!   门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望去,门下站着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华家的三小姐!   连跌带跑的迎出来,远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三小姐,您怎么,您怎么回来了,也没人来信说您今儿回来啊!”   这喳喳呼呼的语调是太原的门房绝不会有的,比起那太过或恭敬或谄媚的态度,闻佑觉得眼前这人格外情真意切。   显然如初也不以为杵,边拾阶而上边回话道:“我没让人传信,给爹娘一个惊喜,爹娘大哥可在?”   “在,在。”门房眼神一转看到了小姐身边的人,能离小姐这般近的一定就是姑爷了,于是倒头就拜,“小人黄生见过姑爷。”   他动作太快,遂不及防下闻佑都没能拦住,只得示意随之前来的祁安将人扶起来并递上红封,温声道:“拿去买个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谢姑爷赏。”黄生大大方方的接了,有喜意,却不显得狗腿,“外面风大,小姐姑爷快里面请。”   华如初携了阿佑进屋,边吩咐道:“你去找霖叔,让他将随我回来的人好生安顿,一会陈如会送东西过来,你也和他说一声。”   黄生指着拐角处快步走来的人笑,“三小姐,不用小的去说,华管家来了。”   看着疾步过来的人,华如初脚步也加快了些,扬声就喊,“霖叔,我回来了。”   除了两鬓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身体硬朗走路带风的华霖一点不见老态,他原本是要出去一趟,待听到声音后几乎是用跑的到一行人面前,声音哄亮的堪比年轻人,“三小姐,您怎么也不先给家里来个信?霖叔好安排人去接你,就车马行那些马车你也坐得惯?”   “我哪那么娇惯,这不就回来了吗?”   “嫁人了就是不同了啊,吃得苦了。”华霖满意的看着出嫁快两年的三小姐脸色红润,神情不见一点阴郁就知道她过得极好,心里对新姑爷就更有了好感,极有礼的躬身行礼,“华霖见过三姑爷。”   闻佑看出如初和这个管家极亲,不但随着她的称呼叫了,还亲手扶起了他,语调尽量温柔,“霖叔不用多礼。”   华霖这下更满意了,脸上因笑意而起的褶子仿佛都是舒缓的,“三小姐的话霖叔听到了,放心,霖叔这就去安排,你这是回家了,也不用人领路,老爷夫人大公子都在暖阁,二小姐和二姑爷和往年一样在这里过年,今年可好,可以过个团圆年了,去年因为你不在大家兴致都不高,今年好了,人齐了,对了,我还得去趟厨房,晚饭得丰盛些,三姑爷,扬州菜您能吃得习惯吗?”   闻佑点头,“吃得。”   华如初随之补充,“在太原我们就是天天吃扬州菜,他都吃惯了,您让冯婶子多做几道拿手菜,我馋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老爷夫人今天一早还念叨你,快去让他们高兴高兴。”华霖听三小姐这么一说更高兴了,他们家的小姐就是厉害,二姑爷在外面厉害成那样,还有诺大个严家堡做靠山,却对二小姐百依百顺的。   三小姐嫁的官家,听说三姑爷现在都是大官了,原本他们还担心人爬得高了人心就思变,现在看来三姑爷也被三小姐拿捏得死死的,好,真好。   华府的房子设计图是华如初画的,结合了曾经看过的所有园林建筑,又混入了这个时空的特色,让华家既雅致出色又不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凡是来过华家的人无不说华家美。   一景一物皆能入唬   此时已是冬天,在太原已是万物萧条,可走入华家的内院却依旧万紫千红,仿佛忘记了四季轮回。   “我家是不是很美?”看着这久违的景象,华如初难掩得意,这是她最引为为傲的家,住着让她骄傲的家人,有着最美丽的景致。   闻佑不错眼的看着园林的每一处,没有回话,头却重重的点了几下。   他却不是被美景外镇住了,而是在想像如初还是闺阁女子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是怎样的夺目。   “这些花大多来自很远的地方,扬州海运码头那边有来自许多地方的买卖人,其中就有来自非常冷的地方的,我想着在他们那样的环境下尚且能存活下来的花对付我们这里的冬天肯定没问题,就试着和他们买了些,结果真能成,后来就买了许多,现在看着觉得当时的银子花得真值。”   看着眼前争相开放的花,华如初很是满足,虽然她不住在这里了,可爹娘大哥会住上一辈子,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是自己最大的心愿,所以也就不觉得可惜了。   只是,还是难免遗憾。   “以后我们的家你也可以布置成这样。”   华如初眼睛先是一亮,转瞬又暗了下来,“你又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就这般布置一翻,你知道家里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做成现在这样吗?两年,后面又零零碎碎的做修整,添东西,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地方不住上一辈子我不会再弄了的。”   闻佑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承诺,“以后会的。”   “恩,我等着。”   说着话,两人的脚步没停,用着比以往要快的频率往暖阁的方向走。   一路上不停的有丫头婆子满脸惊喜的行礼,华如初也没顾得上,倒是闻佑做足了功夫,每个请安的人都得了一个红封。   众人又是一阵喜,纷纷觉得新姑爷不错。   刚走至暖阁外面,就听得里面有人道:“我怎么听着外面有人在说给姑爷请安?女婿不是在这里?”   又有一道声音道:“您不是忘了您还有一个女婿吧,人我还没见过,倒真想见见,爹你和大哥总说他对小妹好,不亲眼见着我这里总不踏实。”   PS:明天三更,握拳,尽量做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团聚   华如初心底一热,猛的一把撩起帘子跨过门槛,要不是多少还记得这是在哪里,身边站着谁,她都差点叉腰大笑道上一声她华三小姐回来了。   虽然没到这程度,她却是真的大笑了,“二姐,我这不就送回来给你看了嘛。”   华如梦惊得差点没能抱住怀里的孩子,猛的站了起来后又想起来,将孩子往旁边男人怀里一塞就几步上前捧起华如初的脸左右打量,又扯她脸皮又掐又捏的,“居然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   华如初把自己的脸从魔爪手里救出来,揉了揉让肌肉恢复原位,看着屋内最亲的人因为她的回来而纷纷目露喜色,她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爹,娘,大哥,二姐,姐夫,我回来了。”   华清大笑,“回来好,回来好,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任雅真看到女儿当然高兴,在确定女儿精神状态不错后便将视线落在她的另一个女婿身上。   身高上很占优势,逸儿就已经很高了,他一点不比逸儿矮,真要认真比起来恐怕还要高上一点,神情沉稳,一点不见浮躁,长相区别于扬州人的清秀,五官轮廓很深,此时神态虽然柔和,脸色看着却仍带有几分严肃,看得出来平常是个不常笑的人,但是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却很温柔,恩,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只有因为在乎一个人才会在面对她的家人时紧张,这个男人,很在乎她的女儿。   虽然早听老爷和逸儿说过,可只有亲眼见着了她才真的放下心来。   轻咳一声,任雅真面含责备的道:“别光顾着高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要说这家里最有威望的人不是做了十余年盟主的华老爷。而是温温柔柔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说的华夫人。   华如初对温柔的娘亲也是不敢违逆的,吐了吐舌头,小女儿态毕现,将阿佑拉到身前来像是炫耀般的大声道:“这是闻佑,我的夫君,华家的三女婿,阿佑,这都是我的家人。”   闻佑深吸一口气,撩起袍摆便跪了下去。   他的举动不止吓到了华家人。也把华如初吓了一跳,忙上前想拉起他。   闻佑对她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安抚之意,华如初咬了咬唇,退开了去。   “当初应故不能亲自前来迎亲。两老体谅,可欠的礼小婿理当补上,请…爹娘受小婿三拜。”   说着,闻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虽然从始至终他们对如初的丈夫都没有不喜,可闻佑的表现却让他们真心高兴。   因为他所有表现中体现出来的都是对他们华家女儿的着紧。   因为他称呼的爹娘。而不是岳父岳母。   三拜毕,华如逸接到母亲的眼色,上前将人扶起来。   “按我们扬州的规矩,改口是要封改口礼的。我们也没做准备,一会再补上,别站着,都坐。挤着些,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围坐在一起。”任雅真笑得更亲切了些。这让闻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不用遭丈母娘刁难总是好的。   他的直觉也没错,华家真正做主的果然是如初的母亲。   “是。”闻佑恭身应了,又向其他几人一一见礼。   到严柯时他着重道了声谢,“这两年得了严家堡太原堂口许多帮助,谢襟兄。”   对于原本的祁佑,现如今的闻佑其人,严柯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比家里其他人还要清楚些,古奕海传回来的消息提及他是最多的,他很庆幸,华家的新成员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得对,都是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难道还去帮别人?二女婿做得对。”华清大刺刺的开口,他最看不得一家人还客客气气的像是客人一般相处,那还叫什么家人。   罩笼再加入两人就几乎是人人都挨着的了,华如初坐在自己姐姐身边,闻佑挨着她坐了,另一边靠着的则是舅兄。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心里却一点不厌恶,只觉得窝心。   华家人早从女儿的信里知道了祁佑改姓闻的事,虽然好奇其中的细节,这时候却一点不提起,只问起两人生活上的事。   华如初想让阿佑早点融入华家,有时候是自己答了,想让他答时就在罩笼下拍一下他的膝盖,他便会开口回答,字句不多,态度却极好,绝不敷衍。   这让任雅真更多了几分喜爱,自小女儿出嫁后担了两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家什么都有,不求女婿家多么富贵滔天,也不求女婿对岳家有怎样的提携,只要他对女儿好就够了。   老爷这么多年的侠义仁心总算是为儿女积了福德。   虽是坐船,一路上却也不轻松,聊了没多久华如初便觉得有些困了,任雅真将她拍醒,“现在别睡,马上吃饭了,吃了饭你们早些歇了,明天除夕得有个好精神,可不能这么懒洋洋的。”   华如初笑嘻嘻的应了,“遵命。”   “淘气。”   在这样的氛围里,闻佑也完全放松下来,他从不知道家人可以是这般自在相处的。   他在祁家生活了二十来年,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画面。   他人生中所缺失的东西在如初的带领下好像正一点点补全。   “不知道冯嫂子会不会做冀州菜,我去厨房吩咐一声。”说着任雅真就要起身,华如初先一步站起来拦住,“娘,他吃得惯扬州菜,在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吃扬州菜的,春玉的一手好菜都是和冯婶学的,要是荒废了多可惜。”   “什么荒废,明明就是你自己贪嘴,吃不得一点苦的娇惯丫头。也就三姑爷顺着你。”话虽这么说,任雅真脸上的笑意一点不做伪,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就是她这般。   闻佑在如初起身的时候就跟着站起来了,闻言回话道:“如初才嫁过去的时候也是吃了苦头的,那时候早晚都得去主院用饭,吃的都是冀州菜,她也会跟着吃,后来分开用饭才由着春玉侍候。”   那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让屋里的华家人都满意得不得了。一直偷偷观察的华家二小姐感叹她家小妹的好运气总算还没有用尽,一桩因圣旨而成的婚约居然也让她碰上了这样一个人。   晚饭用得早,回房时天还未黑。   回了自己的家,华如初再无顾忌,挽着闻佑的手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闺房走。   一路上不停的给闻佑介绍视线所及之处。或是说起一两件他们兄妹之间的趣事,闻佑认真听着,边想像着,嘴角便勾起了笑意。   “到了,那里就是我的住处。”   和别处的姹紫嫣红不同,那里是一片竹林,走近了便能看到竹身上有紫褐色的斑斑点点。和他所见过的不同,却不丑。   “这是泪竹,我从别处移来的。”   “怎么不像别处那样种花?”   “想让自己与众不同啊!”半真半假的说着,华如初看着这处熟悉的地方神情中满是怀念。这个问题闻佑不是第一个问她的,却是她怎么都无法回答的。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上辈子年幼时便是和奶奶生活在一片竹林中。   竹子比不得花娇美,可她需要竹子来承载她无人可诉的思念。   竹林中是一处两层的小楼,从外面看去小楼呈中间高两边低的弧形。给人很圆润的感觉。   “要不是竹屋冬天冷,我差点都将这里盖成了竹楼。”   “夏天凉爽。”   “我娘也不许。说女人不能受凉,家里我娘最大,你好好哄着她就没错。”   闻佑没错过她偷笑的模样,知道那时候她还是看穿了自己的紧张,也不在意,牵着人往屋里走。   “明天你再带我好好看看,今天先休息,你累了。”   “好。”   走进二楼的闺房,房间里纤尘不染,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原处,就像她从没离开过一般,显然这里的主人虽然不在却并未受到冷落。   华如初到处摸摸看看,比闻佑这个初来乍到的表现得还要兴奋几分。   闻佑不知道别的女子的闺房是什么模样,就是祁珍的房间他都好几年没去过了,可是这里却让他觉得舒服。   不会香得粘腻,清清爽爽的甚至能闻到屋外的竹子清香。   触目所见之处也没有女子钟爱的小玩意,梳妆台上胭脂水粉几乎没有,除了一个装首饰的匣子外居然摆着一个算盘!   这实在是…太有如初的风格了!   华如初也看到了,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的走过去拨弄了几下,叹息似的道:“居然将这东西落下了,还是用惯的东西顺手,这次我得记得带走。”   “”闻佑没话可接,干脆抱起人往床上放,鞋袜帮她除了,外衫替她脱了,再将自己也拔拉一番,一扯被子,搂住人睡觉。   “我不困了。”何止不困,她现在简直是兴奋起来了,华如初脑袋转来转去,伸出去想去勾床里侧的小抽屉,被闻佑抓住手镇压,“你只是太高兴了,我们还能在家呆很多天,听话,今天先睡,等养足了精神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也困了。”   华如初老实了,趴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倒是说困的闻佑好久之后都还睁着眼。   想着这里是如初生活过的地方,是如初的闺房,如初曾经在这里笑闹玩乐,说不定还会耍剑,那是怎样的快活。   PS:今天三更,求粉红。 第三百八十二章 母女三人   因为睡得早,第二日天还未亮华如初便醒过来了。   她一动,闻佑也睁开了眼。   “要不要喝水?”   华如初是想喝的,可天寒地冻的她不想让男人起身,摇头道:“不渴,你还困吗?”   “不困。”   “那我们说说话。”   闻佑给她拉了拉被子,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恩,你说。”   说什么呢?华如初想了想,能说的好像挺多的,“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二姐和二姐夫不回夫家而是在这里过年吗?”   “为何?”   “表现得一点也不好奇,真打击人说话的积极性。”华如初撇了撇嘴,抬起头亲了闻佑一记还是给他解答了,“我姐夫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老一辈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因为情仇吧,严家堡差点就完了,后来我爹明里暗里的都帮了不少,逢年过节时诺大个严家堡却冷冷清清的,我爹就年年叫他来我家过年,后来成了华家的女婿也没有改变。”   “这门亲事是你爹决定的?”   “才不是。”华如初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贴着暖源更近点,“我姐当年在扬州可以说凶名和美名齐扬,许多人眼馋她美貌却接受不了她过于刚强的性格,冲着华家来的我姐又看不上,年华就这么耽搁了,有那喝多了的说难听话被姐夫听到了,将人揍得几个月下不来床,然后就找人前来提亲了。   我姐当时还不愿意嫁呢,说她不用被人同情,哪想到我姐夫却说这是他想了许多年的事,一开始没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处理妥当,他担心会给姐姐给华家带来麻烦才忍着,现在终于赶上了。能得偿所愿了,何来同情,你不知道当时我姐都哭了。   我长这么大就看我姐哭过三次,第一次是我爹一身是血的从战场上回来。我娘六七个月的身孕没有保住,哥哥又受了伤,好像一下子顶天的人全倒了,她白天撑着。晚上我听她偷偷的哭过一回,第二次就是我姐夫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姐姐心里是有姐夫的,只是两人都以为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幸好没有错过。”   闻佑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问,“第三次是你出嫁的时候?”   “对,哭得最狠的一次就是这次了。大概是因为成亲了心性软了。”   沉默了一会。闻佑才道:“怪不得襟兄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不像客人。”   “你要是哪天也能像姐夫那样了我爹娘才高兴,你表现得越客气我爹娘才会越不喜欢。”   “我会注意。”   “放心吧,你现在在我爹娘心里的印象分高着呢!你对我好他们都知道。”抱着暖烘烘的人形暖炉,华如初打了个呵欠,感觉又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道。“还早,我们再睡会。”   “恩,你睡。”   除夕这一日,华如初起晚了。   不过在自己家里,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知道他们乘了一路的船旅途疲惫也没人说他们什么,只是没等他们就先用了早饭。   两人单独吃了些,华如初就接收到了母亲大人的眼色。   心知肚明是有事要问,华如初起身挽住她娘的手臂,大刺刺的安排道,“你们男人喝酒去,我们女人要说悄悄话。”   华清指着她笑骂,“你还安排起你爹来了,有什么话还是我这个做爹的不能听的?”   华如初不和她爹辩,转头就和她娘告状,“娘,爹不听话。”   任雅真气笑不得,敲了她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阿霖,你去西暖阁安排一下,让他们几个爷们有个说话的地儿,素织,你去将东暖阁收拾好,罩笼都燃好。”   “是。”素织是任雅真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嫁了人后丈夫早逝,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便又回了华府侍候,是华夫人身边现在最得用的管事娘子。   母女三个带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进了东暖阁,小孩睡饱了精神好得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看到华如初时居然咧嘴笑了。   华如初看着他也觉得亲近,伸出手去将他抱过来,逗了逗他后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一个香囊放进他厚厚的棉包里。   “什么东西?”华如梦拿过来摸了摸就倒出来看。   是块玲珑剔透的玉,雕刻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图像,看着像个人。   华如初当然不会说这是个玉观音,她画了图找琳琅阁的师傅废了不少材料才做成功的。   她有着上世的思想,所以也就记着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观音娘娘,可私心里她希望她的小侄儿能得到另外那个世界神佛的照应,健健康康的成长。   “反正不是二姐你能戴的,你就别问了,等天气暖和点了你就将这玉挂到侄子脖子上,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我一片心意。”   “你当我和你一样看到好东西就想扒拉回来啊!”华如梦白她一眼,又塞回了儿子的棉包里。   美人就算翻白眼也是漂亮的,华如初笑嘻嘻的在心里调戏二姐,亲了侄子一口问,“我只知道我侄子大名叫严惜,乳名是什么?”   “笑笑。”   华如初脑瓜子一转就知道这是二姐取的名了,“你还在怨念姐夫不爱说笑啊,阿佑也不常笑,我就不嫌,才嫁过去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是不笑,那张脸僵得都做不出表情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直是从你的信里听说一两句这样那样的事,现在有时间,你详细点说说,他改姓闻的事就那么顺利?祁家能放人?”   “祁家都将他逐出家族,并且狠到剥夺了他的姓氏,他们还有脸来阻止不成,再说那是储君赐姓,谁敢置喙。”华如初不想吓着笑笑,将他往他娘怀里送。   “逐出家族?剥夺姓氏?”忘了姐姐的气性也不小,华如初手一缩,换个方向送到了娘怀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任雅真失笑摇头,轻拍着孩子安抚,耳朵却竖起,不错漏女儿的对话。   “快说,怎么回事。”   喝了口茶,华如初将嫁过去后的事一一道来,要是相隔两地,她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人好好的就站在两人眼前,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她想让家人都知道阿佑对她有多好。   茶喝了三盏,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华如初的声音才停下来。   一直倾听的两母女也吁出一口长气。   这也好在她们华家的女儿是这么个不好欺的性子,换成别家小姐,不定会被祁家拿捏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现在是别府而居,不用受任何人的气了?”   “自然,谁还能管到我。”   “没想到妹夫还有这魄力,能为你做到这程度,好样的。”   任雅真却有些担心,“他现在心里有你,所以能为你做到这程度,要是以后…这性子到底是太绝情了些。”   华如初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娘,我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就算真有那个万一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您担心得太远了些,再说阿佑对我真不真心我感觉得到,他要是拖拖拉拉的既离不了祁家又想拖着我我才不干,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离了祁家生活就行,他心里并没有将祁家抛开,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责任哪是想抛就能抛掉的,只是从明面上转到暗处罢了,我也不会阻止他这么做,他要真那么无情我才该担心。”   “行了,我不过说了姑爷两句你就回我一堆,到底是嫁人了,心都到别人身上去了。”   “娘,我哪有,我只是说了实话嘛,总不能让您和二姐都觉得他绝情,那以后你们又要担心我了。”   “就你会说。”任雅真嗔她一眼,眼角虽然有着细细的纹路,可一颦一笑中透出来的潋滟风情,一点不比年华正盛的女儿逊色。   华如初吐舌,勾住小侄儿的手逗弄,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阿佑说明年他会申请外任,他倒是愿意来扬州,可是扬州这边的官位都是满的,以他的身份和皇帝对他的看重也不会将他仍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上,倒是兖州有很大可能,那里前不久撸掉大批官员,许多官位空悬,去那里也不会触及到别家的利益,他说先离了太原再说,等以后扬州这里有了机会他再想办法调任。”   “当真?”这下不止华如梦大了嗓门,就连向来和声细语的任雅真也喜不自禁的大声许多,小孩儿也经事,吓得瞪圆了眼后又没事人似的,抓着华如初手指头的小手却紧了许多。   假意挣脱几下,果然引来小孩儿更用力握紧,华如初满意的笑,边漫不经心的回话,她最兴奋的劲已经过了,“当真,只是短时间之内应该不可能。”   “我和你爹还活个十年不成问题,只要你们在十年内尽早回我们身边来,让我们多看几眼我们就满足了。”   “娘,您和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只活十年嘛,最少也得三十年。”   “要真能活到那岁数娘也不嫌弃,只是这事娘做不得主,看老天爷怜不怜惜吧,你爹做了一辈子好事,说不定老天爷就开眼了也不一定。”   任雅真笑,看着两个女儿只觉得满足不已,女儿嫁得好就是了了她心中最挂念的两件大事,至于儿子…娶进来的媳妇她还用担心?这不是做媳妇的该担心的吗?   PS:还有一更。 第三百八十三章 老太爷倒   比起东暖阁的温馨,西暖阁却热闹多了。   都是有酒量的男人,都是身手高强的男人,都是将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有四个,且还成了一家人,不管是向来沉默的严柯还是寡言的闻佑都神情愉悦。   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婿,华清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心里还有点小小的遗憾,他的女婿什么都好,就是都太不爱说话了。   不过男人嘛,不爱说话没关系,手底下有真功夫就行。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喝着喝着酒四人就到了室外,在洋洋洒洒的雪花中舞起了剑。   一个一个不过瘾,最后四个人都下了场,两两捉对撕杀。   这样的场面华家下人都是见惯了的,经过这里时会多瞧几眼,却谁也不会忘了手头上该做的事。   闻佑头一次和人这般随性的相处,在没有如初在的情况下脸上居然也有了笑脸,个个都是强劲对手,衬着华清时不时的大笑声,打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心里直呼痛快。   这里的热闹将三母女也吸引过来了。   华如初看得手痒痒,解了腰间的软剑就冲了过去,也不管他们是在两两撕杀,逮着离她最近的大哥就出招。   “小妹,你这心也太偏了点啊,帮着男人来对付你兄长,羞不羞。”   “不羞,打的就是你,阿佑,你左我右,将我哥打趴下。”   对上两人,还是身手都不比他弱的两人,华如逸轻松不起来了,观战的华如梦扬声大喊。“不要脸,娘,我看不下去了,你抱孩子,我去教训小妹。”   “想去就去,找什么借口。”自己生的孩子任雅真哪会不知道是什么性子,接了孩子就进屋去了,反正他们谁也不会伤着谁,随他们打去。嫁进华家几十年,这样的场面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老爷那性子一上来,不打上一场浑身都难受。   好在几个女婿都是身手好的,儿女也不弱。   雪渐渐大起来,一家人打得兴起。碰上谁对手就换成谁,最后华如初居然和闻佑对上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手底下却不慢,招招不比攻别人来得逊色。   华如初早就想和阿佑打上一场了,两人身手相差不多,但真要论起来她是要输上一线的。可是…阿佑敢不让她!   这边打得欢,另外的人一看这情况就收了手,纷纷旁观起来。   华清看得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我也没见乖囡平时多用功。她这身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华如逸接话,“她小时候是下了几年苦功的,底子打得好,又爱琢磨。有这成就倒也说得过去,要是她能再用功点。爹你都不是她对手,我们家天赋悟性最好的就是小妹,这么好的天份却被她一个懒骨头得了去,可惜了。”   华清不乐意了,眼睛一瞪就训人,“可惜什么,乖囡不爱练武,要不是有好悟性让她有自保之力,指不定早就被人欺负了,女人嫁对了人就是最大的福份,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娘家你这个哥哥不能给她依靠?我们做爹娘的护不住她?”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华如逸朝天翻白眼,他怎么就忘了在家里是不能说小妹一句不好的话的。   华清气哼哼的撇开头,话却没停,“乖囡爱赚银子,那就让她赚去,又不用她去打打杀杀的,对了柯儿,年后你让古奕海来一趟家里,这两年乖囡没少麻烦他,你怎么做算你的,我们华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知道了爹。”   华如初借着阿佑反击的力道飞身跃至家人身边,脸色红润,神情生动极了,“听到你们提古奕海了,他怎么了?姐夫你是不是打算把他调回扬州总堂口来了?”   严柯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也好,明年我们应该也麻烦不上他了。”   任雅真打起厅堂的帘子看他们站在雪中说话,眉头就皱了一皱,有时候她真觉得家里没一个长大了的,就连那个老的有时候都像个孩子。   “你们这是都想着病过年?”   华家父子女儿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忙听话的往屋内走去。   华如初走在最后,悄悄和阿佑咬耳朵,“看到没有,我娘不会一点功夫,可家里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闻佑眼里笑意闪过,“看出来了。”   来了华家满打满算还不够一天他就有些明白为何这样的家庭能教养出如初这样的女儿了,做为父母,他们给了儿女全部的爱,却不会以爱之名束缚他们,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   所以如初能在爹娘的默许下男装行走于世,去和番人做买卖,养成了独立的性子,某些方面却又娇贵得超乎寻常,都是因为她的后面有家人为她撑着。   也幸得有这样的家人,才有如今独一无二的属于他的如初。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喝下去,几人额头上都冒了汗,隐隐的还有些雾气腾腾的感觉。   “等汗息了都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老爷,您都多大年纪了,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是着凉了就去书房睡,每天给我看完一本书。”   华清马上苦了脸,一个劲的保证绝对不会着凉。   家里谁不知道那个书房是夫人的,是儿子女儿的,却独独不是他的,他进去闻着那墨香味就头疼。   华如初偷笑,被娘亲瞪了一眼后老实了,她可不想当着阿佑的面被训。   看样子娘亲是真把阿佑当自己人了,不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就说爹爹。   回屋换洗的路上华如初和闻佑这般说的时候,闻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他很想融入这个家庭,成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就像襟兄一样。   华家人口简单,没有旁枝庶出,摆张大点的桌子就能将一家人都容下了。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年夜饭仆从也是同吃的。   不过中间用一张屏风隔开,里面坐着华家主子,外面则摆开几大桌,容下所有的仆从。   华霖年年都坐在主桌,今年也不例外。   热热闹闹一屋子人,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光是看着人心便暖了,再用美酒一刺激,从没醉过的闻佑都觉得今夜自己醉了。   气氛太过美好,家人实在太像家人,这是他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祁府却是一片混乱。   “大夫还没来?他是不愿意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老太爷,老太太一身的红也没能将她惨白的脸色染上点颜色,手死死握成拳,不让自己的哆嗦太明显。   自双芷走后被调来侍候老太太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神情称得上是沉稳,眼神中的慌乱却压不住。   她想说祁福刚出门没多久,看了眼床上,到底还是忍住了,安慰道:“外面正下大雪,祁管家速度慢一点也正常,您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老太爷的额头,心里不由得想,要是佑儿还在,家里就有顶梁柱,她也不用这般着急,要是华氏还在,她也不用撑得这么辛苦,家里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呢?   想到孙大夫说的话,想到御医的话,她心里又添一分绝望,连宫中御医都说不行,那个人就算来了也真的有用吗?   “娘,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别急。”祁中然说着违心的安慰话,亲手端了茶过来放到老娘冰凉的手心,心下酸涩得厉害。   祁家,真的走到头了。   老太太看着这几个月来像是老了十岁的大儿子,眼泪终是没有忍住,大颗大颗滚过不再光滑的皮肤,滴入红色棉袄中消失不见。   为了过年穿的红袄,衬着这样的气氛真是讽刺。   “中然,你爹现在不能倒,他要是倒了祁家可怎么办,你们谁能撑得起来,以后祁家的子孙要如何自处?”   “是儿子没用,是儿子没用!”想到这窝囊的一生,祁中然悲从中来,抱着老娘淌出了男儿泪,他怨过恨过,可最终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女人终是他孩子的娘,他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能再让孩子受她娘的连累。   祁家老二老三别开头,眼睛泛红,不忍再看。   而在屋外守着的两房媳妇以及祁家孙辈心头一紧,难道是老太爷已经   “江大夫,您请快走两步,就在这屋内。”   众人看向门口,就看到祁福领着一个头发半白,看着却极其硬朗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手里提着药箱。   江轩对这一屋人没什么好感,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里走去,要是可以,这祁家他进都不想进来。   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帘子被高高打起。   江轩一进里屋就皱起了眉,“留下一两人,其他人都出去。”   “你”祁中然死死按住老二的嘴,推着两兄弟往外走,边道:“我们先出去,大夫你请。”   知道这人是华三的公公,对她也算善意,江轩对他微微点头,解释了句,“屋里人多了对你爹没好处,帘子别落下,打起来。”   PS:三更求粉红。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雪中送炭   祁中然亲自将帘子搭起来,等兄弟几个都出来后才低声解释道:“佑儿离开前给我递过话,说的就是这江大夫,他是目前唯一能救爹的,要是他都说没希望了,那我们…准备后事吧。”   “大哥,他真就那么厉害?”   “太上皇身中数毒都是他救过来的,爹能比太上皇当时更危险?”   祁家二爷眉目间全是怒色,“要是他真那么厉害,为何不一开始就去请?他是侄媳妇的人吧,当时侄媳妇还是祁家妇,怎么也没看她将人请来?她就这么看不得祁家好?”   祁中然冷眼看他,“你倒是说说祁家对她有多少善意?你对她又有多少善意?一个江湖郎中,她就是请来了你信得过吗?要是爹有个万一,你还不将这责任全推给人家?儿媳妇就想不到这些?她既然想到了还敢将人带来吗?”   “大哥”   “我说错了?”   祁二爷撇开头不再说话,他无话可驳。   祁中然看他一眼,自顾自到一边坐了,对老三道:“你使个人去你媳妇那里传话,安安她的心,让她安心休养。”   祁沈氏的孩子比预期早了大半个月出生,现在她还在月子里,天气又冷,一直在屋里呆着,年夜饭也是和女儿一起在屋里用的。   屋内,老太太紧张的看着把完脉后久久不言的老大夫,早些那些心思早没了,忍不住问,“大夫,我家老太爷是不是”   江轩抬头,摇头道:“是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老太爷年纪大了。用药上顾忌太大,我得再想想。”   听到他说不是没有办法,老太太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总比孙大夫和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知隐讳的要他们准备后事好太多了。   “你想,你想,我不打扰你。”   江轩最后也没敢下重药,开了个稍显保守的方子,虽然效果来得慢些,却保险。这让祁家人去抓药时见着了药方的冬菲很是不满,觉得她师傅的胆子变小了,这话后来不小心说出来。被江轩用力敲了下脑袋。   “你当老太爷身体还有多好?药稍微用猛些那口气都有可能上不来,稳些好,要是再将他医死了,华三就别想翻身了。”   “他们就是欺负小姐,一家子都没个好人。”   江轩只是摇摇头。没有再搭腔,这丫头是命好,有华三那么个主子,没有真正见识过人心的险恶,祁家人是薄情,真要说险恶却也说不上。   充其量就是没感情了些。   今日是大年夜。又有大雪封路,路上不要说行人,活物都少见。开了药方后江轩道:“派个人去回春堂抓药,现在就去,老太爷拖不得。”   “是,老奴亲自去。”祁福双手接了药方过去,离开的脚步却被拦住了。“换个人去,你身手不错。来帮我一把。”   祁福一愣,忙应了声出去交待儿子去抓药马上又返了回来。   “大夫,我要怎么做?”   江轩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囊,在合拢的药箱上打开来,却是一排闪亮的金针。   老太太和祁福皆是神情激动,自从听说过太上皇是用金针保的命后他们就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真见着了心下瞬间安定许多,觉得只要见着金针了老太爷就一定没事了。   “麻烦老太太先出去,只留下管家一人即可。”   老太太忙起身,二话不说便扶着年轻婆子的手出了屋,脚步虚浮得一步步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江轩示意祁福靠近,“你弯腰坐在床沿,我要在老太爷头上施针,需要将老太爷靠在你背上才方便。”   “是。”祁福干脆的在床沿坐了,上身前倾,手曲起撑在膝盖上,他不知道施针要多长时间,这样能更持久些。   江轩小心的将老太爷扶起来靠在祁福身上,“你头低一点。”   祁福听话的忙低了头。   将人摆弄好后,江轩将金针准备妥当嘱咐道:“大概要一盏茶时间左右,你要是撑不住了提前说,不要勉强,要是施针时你动了扎错地了受罪的就是老太爷。”   “一盏茶时间我撑得住,大夫尽管放心下针。”   江轩没有再多说,头上施针最是危险,也最是耗神,比平时三轮针还要累,他不敢掉以轻心。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轮针走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轻,大冷的天祁福面前的地上居然有了一块湿印,脖子那一块的衣领隐隐有着水渍。   江轩额头上也是湿漉漉的。   拔了针,将人又移回去,江轩声音里掩不住疲惫,“今天先这样,等药买回来后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三次,我会每天过来给他施一次针,需要连续十天。”   祁福半边身子麻了,一时间竟没能站起来,将大夫说的记牢了,又问,“老太爷何时能醒?”   “三天之内是别想了,三天过后看情况。”   “人不醒老太爷能吃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可怎么撑得住。”   “拿根老参吊命吧。”收好金针,扣好药箱,江轩提起来往外走,说出来的话绝不好听,“大过年的我就不开口要诊费了,十天后一起结,对了,别让你们家老太太泄了那股劲,她那身体受不起了。”   祁福心急之下拖着半边麻的身体就一歪一歪的跟了上来,“麻烦您再给老太太看看,祁家实在是,实在是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江轩冷笑,“祁家不是挺能的?折腾完这个折腾那个,好好一个孙子要逐出家族,华三虽然心善却不好欺,你们就干脆容不下,没了他们,你们祁家靠什么支撑?”   内外室相连,这话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个个脸上都不太好看,江轩也不在乎,现在的祁家就像个瘸子,自己都要走不稳了,想再对付别人也得估量估量承不承得起后果,说不定对手还没如何,自己就先倒了。   “你说什么呢,别仗着自己曾经救过太上皇就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祁家没了他们还是祁家,祁家不会倒。”   江轩看都不看说话的祁二爷一眼。话也像是没听到一般,淡淡的道:“华三临行前在码头上还和我说要是祁老太爷有点什么事叫我一定要援手,那丫头就是骄傲了些。真要比品德,你们祁家差远了,祁家要是由她掌家,那才是你们的福气,可惜你们自己将这福气赶跑了。”   像是觉得难得来一次。不把人刺激狠了对不起自个儿似的,江轩说得一点不留情。   提着药箱却没有往外走,而是来到老太太跟前,从药箱里拿了块极薄的绢帕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待他收回手,祁中然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人老了毛病本来就多了,偏老太太天天还要劳心费神,能撑到现在都说明老太太底子好。”拿了笔纸出来写药方。江轩看老太太面沉如水的模样又加了一句,“药治的是病,但要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往死里折腾,仙丹也救不了。”   老太太苦笑,她倒是想撂开手。可现在的祁家,谁能接手?交给谁她又放心?   江轩一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明明是团圆的大年夜,却因为老太爷的突然倒下而乱成一团。   毫无疑义,老太爷是祁家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倒了,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太太揉了揉额角,抬头镇定的道:“祁福,你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上好的老山参,拿来给老太爷用。”   “是。”   视线在众人脸上环伺一圈,难得的各房嫡庶都在,唯独少了佑儿夫妻,现在,她是真有些后悔了。   多看了佑儿看好的祁镇几眼,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回大儿子身上,“中然,从明日起祁家就交给你了,各府拜年走动你不要失了礼,放出老太爷病倒的消息。”   “娘”   老夫人冷眼看向虚处,“我倒要看看雪中送炭的有多少,落井下石的又有多少,风水轮流转,我不信我祁家就走到了末路。”   祁中然应了下来,心里却比谁都看得明白。   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所凭仗的,不过还是被逐出家门的佑儿。   他们太清楚佑儿不会不管祁家,就像吃定了他一样。   他也是祁家人,再心疼儿子,却不能置老父老母于不顾,可一想到祁家对儿子的绝情,想到儿子拼博到现在的不易,他就心冷。   正说着话,抓药的祁正回来了,除了系成两串的十剂药外,手里还拿了个盒子,忐忑的禀报,“小的从回春堂出来的时候碰上回去的江大夫,他拿了这个给小的,说是,是闻夫人放在那里的百年老山参,让小的先拿来给老太爷用,小的还没来得及拒绝,门就关上了,所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要说华氏给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她的大方了,在金钱物事上就没见她计较过。   这时祁福也拿了个盒子进来,不知道屋里为什么沉默,谨守本份的道:“仓库里药材不多,只找到这支十年的老山参,给老太爷用可能不太合适,可现在医馆都没有开门,您看明日是不是由老奴去一趟回春堂问问?”   老夫人示意祁正将那个盒子送过来,打开递给祁福看,“江大夫给的,说是华氏留下的,先拿去用吧。”   祁福愣了一愣,忙接了过去,心里却着实高兴。   他就知道大公子和夫人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   PS:依旧三更。求粉红。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楼   祁家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两夫妻自然不知。   昨晚的热闹仿佛还在身体里留有余韵,一早起来两人的心情格外愉快。   洋洋洒洒下了一夜的雪将华家妆点成雪白一片,可细看去树丫上也不过积了寸许。   姹紫嫣红的花上落着白色的雪,美得有些触目惊心。   华家的一景一物皆可入画,闻佑有些理解这句话了,怪不得如初如此留恋娘家。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内部不是一个个的院落,而是一处处单独的小楼,用亭台楼榭连接起来,绝不相同的景象让小楼各有空间又不会冷落了处于任何位置的家人。   沿着回廊来到最大的那栋小楼,和别处不同的是这栋小楼在二楼上还有一层,比下面两层要小上许多,从外看去只是单独的一间房,但比一般的房间又要大上两倍有余。   这是华如初的创意,将那里做成了一个舒适的休闲地方,夏天在上面纳凉,冬天铺上地毯在那里取暖,春困秋乏时在那里发发懒,地方大得足够一家人在上面一人占据一角也不会拥挤。   华家夫妇一身新衣坐在正厅,含笑看着一对碧人进来。   华家大哥和另一对夫妻分坐两侧。   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的。   两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愿爹娘新的一年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来的路上华如初就说了闻佑可以不跪,但他还是跟着跪了,华家笑得更欢,任雅真一人给了个大红包,“希望你们这一年里关系和睦,一切顺遂。”   “谢谢爹。谢谢娘。”   闻佑同样谢了,并道:“要是爹娘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闻佑或是佑儿都可。”   “好,好,这才像是一家人,走,用了早饭我们去三楼,你第一次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乖囡有多会享受。”   “是。”   在听如初解说时他就心动了。对这屋子也有过许多想像,可真上来了他才知道他的想像有多匮乏。   一进屋最先看到的就是数双胖头圆脑的鞋子,随处可见的抱枕,看着就软呼的长榻,只能坐一人的整个都凹进去了的软椅。厚实的地毯,靠窗的地方放着梳妆台,屋子的两边各摆了一张八角桌,因为天冷,屋子的角落里还架着好几个暖炉,屋子中间摆着罩笼。   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张床,不同于拔步床的复杂华丽。是连个架帷幔的地儿都没有的光光的一张床。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懒散,各个高处摆着的绿色植株给这懒洋洋的地方增添了几许活力。   侧头看到如初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闻佑不由得露了笑,要说这地方不是如初的主意他都不信。   和她实在是太合了些。   一声欢呼。华如初踢了鞋子就扑到软骨头上左蹭右蹭,蹭完还不过瘾,又捞起一只绣工精致的抱枕在怀里搂着,一脸恨不得在这里赖到地老天荒去的表情。   放到现代。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不用多少钱就能买齐了。可在这个世界,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画了图,盯着一点点做出来的。   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在这间屋里赖上几天,一点一点的更加深她对这个这个家的依恋。   华如梦抱着儿子放到床上,十个月的孩子已经很能爬了。   “一开始是既不习惯这些东西,也看不惯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没躺相的样子,后来全被她给感染了,一闲了就想往这上面来,哪天要不来还总惦记着,这地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不然得惹出多少闲话来。”   闻佑深以为然,在一些人眼里,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宜存在的,女子连点规矩都没有了像个什么样。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如初弄出来的,又或者心里有了一种只要是如初做的就是对的观念,闻佑现在看着这一切反倒觉得亲切。   看其他人都脱了鞋子走进去,在屋内穿上那胖头圆脑的奇怪鞋子,闻佑有样学样,穿上剩下的那两双中长的那双,大小合适,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拎了最后那双走到如初脚边,将鞋子给她穿上后才走到软榻的一头坐了,意料之中的软。   华如初往他的方向蹭了蹭,蹭到他腿上伏着,满脸满眼都是笑的问,“是不是软得不习惯?”   闻佑给她抿了抿头发,神情微微带笑,“很舒服。”   莫名有种被肯定的愉悦感,华如初更高兴了,眉弯笑得弯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华家人进屋后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忙各的。   屋子里还有个书架,里面放满了书。   任雅真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在墨香中长大,学识很是不差。   她极爱看书,虽然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这个爱好却没有丢了,这书架里的书基本全是她的。   此时她便拿了上次来时没看完的走到光线好的地方看了起来。   华如梦在床上陪孩子玩,手边放了本剑谱,偶尔看上几眼,比划两下,很是自得其乐。   严柯则坐在床下,手撑着头看着床上的娘俩,在妻子突然偷袭时及时挡住,再还击一招,与其说两人是在过招,倒不如说是在调情更合适些。   华清和华如逸在下棋,这是南朝特有的一种棋,和象棋有点上,却又不完全是。   这棋闻佑会下,只是他的对手一直都只有当年的太子。   自打太子成了皇上后,他便再没有下过棋了,陪着如初坐了一会后心头痒痒忍不住过去观战。   这房子很新奇,可他显然适应得很快,没多会便自在的享受起这屋子里的悠闲来,虽然各自在忙,但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华家人心里暗暗点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华家唯二有资格跟上来的下人是华霖和素绢。   此时素绢便给每人泡了茶,悄无声息的将屋子里没用到的地方稍作整理,不用她时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做针线,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屋中的大小主子,沉静祥和的一点没坏了屋中的氛围,仿佛她本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家人在这屋中连着消磨了两日,到初三那日才控制下不往三楼去的脚步,开始亲戚间的走动。   舅舅家是一定要去的,尤其是华如初出嫁两年才回来省亲,哪怕她的两个舅舅向来看不上这个粗鄙妹夫,也不喜欢两个在他们眼中不守规矩的外甥女,她也向来瞧不上那两人的迂腐假清高,这礼节上却少不得。   要说任家不欢迎华家人上门却也不是,每年华家上门送的礼就没轻的,他们嫌什么都不嫌这些有钱都不见得买得到的精贵东西。   华如初从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挑出来几个精致小瓶子,这东西华家母女自然认得,如初送她们的大堆东西中这些瓶子就不少。   任雅真感动于儿女对她的孝顺,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拦阻,“都说了不用年年备那么好的礼,你们又何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他们也没伸手帮一把,这情分早就耗尽了。”   华如初的目的就是给她母亲做脸,年年都做,什么都挑了好的送,却一年只有这一次,让他们挑不出理来,看他们明明不喜欢她们却在她们登门时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神情,她觉得挺痛快。   不是死抓着规矩不放吗?不是清高摆谱吗?还不是一朝破了功。   一些身外之物能换来他们一年一度的失态,她觉得很值。   当然,她的这些阴暗心思绝不会让旁人知晓,家人也不能。   哪怕家人都知道她不喜欢那两家子。   “娘,您知道这东西的成本才值多少吗?加这个瓶子不超过三两银子,我送上十瓶也才三十两,知道这个内情,您还觉得这礼我送得重吗?”   饶是任雅真知道自家女儿会赚钱,听到这个价钱也吓了一跳,要知道,琳琅阁卖出来的价是八十两一小瓶!还无货可卖!   买了香料自己回去调的却总觉得没有琳琅阁卖出来的好闻,这更让琳琅阁的香水有价无市。   可现在女儿告诉她,成本才需三两…   看到母亲这个表情,华如初很庆幸她平时的买卖从没和娘亲交过底,三两本钱的东西八十两卖出去她已经是赚得少了,要知道就冬菲那药丸成本不足一两,她敢卖三百两一颗,不也是卖断货。   还有那个安胎的绮罗花,卖出去她是论片卖,但买进来时一斤才五两银…   母亲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华如初想,以后她再也不说了。   “那就送这个吧,也不用十瓶了,一家两瓶再搭点别的就够了。”对娘家,任雅真早就冷了心,她命好,丈夫疼惜子女孝顺,可亲缘上却淡了些。   她的亲事是爹还在世的时候定的,嫁妆是娘给她攒了许多年的,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软弱可欺的,才能将爹娘为她准备的嫁妆全带着嫁进华家。   可笑任家书香世家,她的两个兄长张口闭口都是圣人,为人处事却处处有违圣人之道,她对娘家早就已经仁至义尽,礼节上也从不有失,无愧于任何人。   PS:求粉红。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极品亲戚   这次华如初又如愿以偿了。   任家看不起粗鲁的武林人,对闻佑这个出身世家,通身作派极有气度的外甥女婿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   向来重规矩,等闲不见客的两个表小姐都请了出来和这个表姐夫见礼。   闻佑看得出来如初不喜这两家人,他的表情也就只是淡淡的,不失礼,但绝称不上热情。   偏他越是如此,任家人越是喜爱,当任家最小的冉冉小姐时不时飞个眼神过来时,华如初高高扬起了眉。   再一看二舅妈当没看到的别开了头,她心里就玩味起来。   用眼神制止要发作的兄姐,华如初脸带笑意的开口,“二舅,冉冉表妹今年十五了吧,订亲了吗?”   “已经在挑人家了,咱们任家的姑娘不愁嫁,想当年多少人排着队的想娶你娘,你娘却硬要对一桩没凭没据的娃娃亲认真,嫁给一个武夫。”   “二舅的意思是我娘现在过得不好吗?是我爹做得不够好还是我们这做儿女的不孝顺?舅舅您指出来,我们一定改。”   “”任家老二任许真顿时哑了声,就是对什么事都较真,华家人对妹妹都挑不出差来。   华家老人还在世时对儿媳妇是喜爱有加,华老夫人手把手的教会她掌家,早早的就将家交到她手里,从不指手划脚,天底下这样的婆婆不多。   妹夫就不用说了,家里没一个妾侍,事事依着雅真,华家的底子本就不差,新建的华家美伦美奂,就是他们去了也舍不得离开。这些年下来说是扬州第一名门也不为过。   别人家的男人出门谁会带着自家婆娘跑?可妹夫不,一两年内总要带着她出去走一走,就是家里的夫人也羡慕不已。   论儿女…雅真的三个儿女个个没得说,就是他和大哥家的几个也未必及得上,他就是想挑理,也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华如梦垂下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儿子,掩下眼神中的笑意,她怎么忘了家里最吃不得亏的那个就坐在这里。哪用她去表达不满。   任家两兄弟是没有分家的,看二弟接不上话了,任家老大任永真就板起了脸,端着长辈架子道:“你二舅明明就没有这个意思,你身为小辈怎如此咄咄逼人?还不道歉?”   “大舅。二舅既没有那个意思,小妹也就没有那个意思,此事便揭过去了,二舅您说可好?”   “过门是客,老爷,您别这么大气性。”任大夫人也劝了句,笑语晏晏的重新提起任冉冉的婚事。“你二舅看好了几户人家,都是书香传家,且族中有为官者,门户倒也相当。”   华如初心下冷笑。这明明是高攀了,何来的门当户对?   外公要在世还能撑起门面,可外公走了,两个舅舅都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之辈。能做成山长都不知道有外公多大的面子大,真要说门第。任家早没了当年的风光。   他们对阿佑态度如此不同,只怕也是觉得他们才是门户相当的。   这还是她没有说阿佑现在是闻姓,不然不知得有多热情。   有心说出来更刺激他们,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态度和神情就省了这心思,她不想在阿佑面前这么丢脸。   可就这么看着他们得意绝不是她的作风,她心眼小,眦睚必报,小时候跟着爹来任家走动,任家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能让她记一辈子,爹不想娘难过,什么都忍了,她却不能。   她爹是英雄,她捧着敬着都嫌不够,凭什么被别人糟蹋?   在他们兄妹渐大后,娘就不让爹登任家的门了,不管什么事都让他们兄妹来,显然娘全是知道的。   从那之后她就自由发挥了,表面上再客气恭敬不过,让他们以为自己占足了面子,可真要论谁吃亏了,难说。   端起杯子做了做样子又放下,华如初抬眼道:“那可真得恭喜二舅了,希望冉表妹能比我娘过得幸福,对了二舅,不知对方是什么官?几品?比之我夫君的四品如何?”   “外甥女婿是四品官?”如华如初所料,任许真失态的站了起来,声音都高了许多,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眼角余光看到任冉冉眼中光彩连连,华如初冷笑,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在心里说服自己,总不能因为别人俗了就自己也要跟着俗了。   不过话既已起了头,任家人哪会让她沉默,“如初,是外甥女婿家里的老人是四品吧?”   华如初笑笑,低了头不说话。   闻佑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私印,“请过目。”   华如初讶然抬头,他怎么将这个随身带了?   任许真什么风度什么架子都忘了,大步走过来拿起私印眯起眼睛看,居然是统领印?!   怎么可能!南朝的统领官职有几种,可哪一种官阶都不低,最小也是六品。   就算外甥女撒谎了,外甥女婿只是六品,也比他看好的那家人要高。   任永真心里也很在意,看弟弟的神情忙问,“不对?”   任许真摇头,不死心的追问,“哪处统领?”   “禁卫军统领。”   “”屋子里这下安静了,确切的说是将任家兄弟给镇住了。   统领里位置最高的就是禁卫军,说是四品,却因为离皇上最近,就是三品官都不一定有他们更得圣心。   这么年轻就是四品,可见这外甥女婿有多得皇上看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能借他之势…   任许真心里一片火热,心里打起了其他主意,冉冉长得好,又正值花龄…   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也是美事一件嘛。   这么想着,任许真看了女儿一眼。   任冉冉是个很有几分聪明的人。在扬州城里素有小才女之名,再加上长得好,要许门好亲确实不难。   原本觉得父亲说的那家就极为不错了,可现在见着表姐夫,心里刹时就改了主意。   长得如此伟岸的男子是她平生仅见,一点不比她曾心仪过的表哥逊色。   心里本来就有了点想法,又听说他这么年轻便是四品官,她脑子里就已经活络开了。   要是能以平妻之礼进门,她便不会矮表姐一头。以她的学识手段,表姐不过一个江湖武夫的女儿,绝不会是她对手。   接收到父亲的眼神,任冉冉心下大喜,含羞带怯的看了闻佑一眼便低下头去。   华如初被那个眼神恶心到了。   “表妹不舒服?”   任冉冉不解的抬头。眼里羞意尚未褪尽,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表哥大表姐眼神不善的看着她,而大伯母和堂姐则面有异色。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任冉冉脸上再不复红润,低头轻声道:“谢小表姐关心,我很好。”   “我看你脸色泛红,还道你是不是受了凉。原来是我误会了。”华如初轻笑,“大冬天的,受了凉麻烦得很,冉表妹要小心注意才是。”   任冉冉咬牙。“谢表姐关心。”   华如逸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起身道:“今日家里有客来,出来时娘便叫我们兄妹几个早些回去,就不叨扰了。”   任许真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吃了饭再走吧。离得也不远,不急。”   “不用了,回去正好能赶上,走吧。”   “如逸”   华如逸当没听到,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开。   今日出行是用的家里最大的马车,坐上一家人绰绰有余。   和来时的欢声笑语相比,回去的路上沉默异常。   都到半路了华如逸才叹了口气,对初次登门便看到如此丑态的闻佑道:“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以前虽然就爱攀高枝,但没到如此程度,现在却”   闻佑摇头,“无碍,这样的人我见得多。”   像华家人这样的他反倒是见得最少的,所以这样的场面真的不算什么。   华如梦冷哼出声,“他们既然起了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着吧,明后日他们一定登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娘会赶人出府。”出乎意料的,严柯接了话。   “娘肯定会。”华如初把玩着阿佑的私印,转头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将这个带身上了?”   “放习惯了。”   “小心掉了。”华如初说着就往自己荷包里放,“先放我这,回去后我让人收起来了。”   “好。”   看两人还在这黏糊,华如梦没好气的横两人,“都有人打你丈夫的主意了,你还有心操心这些小事。”   “这是大事,丢了才麻烦。”华如初驳她,“再说他们再打主意也要看他们打主意的那人会不会上勾,阿佑,你看得上任冉冉吗?我看着她也没比朱家小姐强。”   知道如初还是不高兴的,闻佑心里却有些欢喜,这不正说明如初在乎他吗?   “没注意她长什么样,襟兄不是说了娘会将人赶走吗?不用我出面,以后我和她也见不着。”   “很遗憾?”   “不,正好。”   这时正好到家了,下了马车,华如逸嘱咐道:“先不要和娘说,等客人走了晚上再说,免得娘在客人面前还得装笑脸。”   “知道。”   PS:又一个三更,看到有亲问粉红,按惯例月底是有双倍粉红的,要是亲爱的们手里只有一张就留到月底吧,要是有多的就投给我呗,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    第三百八十七章 娥皇女英   说出来这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晚饭后一家人在三楼各找地方坐了,抱着茶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开口。   任雅真心里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舅舅为难你们了?”   “何止是为难,人家瞧上妹夫了。”华如逸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可一想到二舅二舅妈和任冉冉打的主意他就摆不出好脸色,亏得他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要脸不要?   任雅真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不用儿子多说就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一白,眼里泛着冷意。   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她有难时没帮过,华家的东西他们却没少拿,偏还能摆出一副那是给她面子的模样来。   现在倒好,打起三女婿的主意来了。   不用多费神她就能想得明白二哥打的什么主意,哼,做梦。   既然他要这般轻贱兄妹情分,她又何必去为他顾及。   这么多年来她的丈夫儿女都做得够好了,任家可有回报过一分?就连过年走礼都是拖得迟迟才来,在他们家的行程上恐怕是排在最后的那家了。   “雅真”华清有些担心的看着妻子,两个舅兄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不喜,恨不得永世不和他们通来往,可那是妻子的娘家人,他总归不想让妻子伤心。   可现在…   任雅真叹了口气,拍了拍丈夫的手安抚他,“没事,这么些年早看明白了,二哥要真敢开这个口,以后华家的人都不要再登任家的门了。那门槛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可那毕竟是”   “就算我爹娘还活着我也交待得过去了。”任雅真抢过话头,不想再多说,“佑儿,让你看笑话了,你无需理会,明日便随他们几个去走亲访友吧,华家这般的亲戚不多,倒是一些几十年交情的世伯世叔多。你也随着去走动走动,逸儿,还和往前一年明天去夏家吗?”   “恩,是这么决定的。”   “去吧,多介绍些人给佑儿认识。别因为他的出身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娘,就妹夫这身手谁欺负谁啊,您就别担这心了,妹夫,要是谁挑衅你你不用客气,揍回去就对了,武林中谁的拳头大谁就受欢樱你要是端着别人反倒看不惯。”   闻佑点头应下,通过和武林中人的几次相处,他也摸出点韵来了。   次日一早,任雅真就将年礼准备妥当。打发了兄妹几个出门。   心知肚明是为什么,没人有疑义。   果然,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任永真和任许真就带着两家子人来了华府。   不管来了几次,华府依旧看不腻。好像书中所描述的美景都远不及眼前所见。   “这是我家就好了。”任冉冉低声和她娘说道,走在旁边的任家另一位姑娘任容容撇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从昨日开始,她就再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那是心甘情愿,任冉冉这算什么?平素自诩聪明的人就看不出来小表姐对她的讽刺?   大人的决定她无权干涉,她只想保全自个儿。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今年倒是难得,这么早就登门不说还都来齐了。”   任永真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些烧,轻咳一声道:“本来就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又听说远嫁的外甥女回来了,正好让她们姐妹聚聚。”   这么快就上肉戏?任雅真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弯曲了又伸直,保养得很好,“那可真是不巧,他们出去走亲戚了。”   任家人难掩失望,任许真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早不了,二哥有事找她?”   “倒也不是,这事和你说也一样,外甥女不在更好说话,冉冉,你和堂姐去旁边屋子里呆会。”   任冉冉知道爹要说的是什么,起身行了一礼就拉着堂姐离开。   任雅真指甲掐进了掌心,“二哥有话不妨直说。”   此时丫头上了茶,任许真端起来打了沫子,也不喝,像是在组织语言,一会才道:“雅真,明人面前我就不说暗话了,外甥女婿现在已经四品官你可知道?”   “就是三品又如何?他就不是我女婿了?”   “当然是,可是做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姨奶奶一房房的抬进门,外甥女就是再有手段,又能让她男人一直只有她一个?冉冉你是知道的,聪明,长得好,要是有她帮衬如初,两姐妹联手,哪个女人能爬到她们头上去?你说是不是?”   居然一来就提这个,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的,这么的轻贱她,轻贱她的女儿,任雅真脸上的笑淡下来,“二哥想将冉冉送给三女婿做妾?”   “自然不是,自家姐妹,哪能一个为主一个为仆,说出去让人笑话,冉冉当然得以平妻之礼进门才行。”   “呵,两姐妹侍候一个男人不会让人笑话,一个为主一个为仆倒是让人笑话了?二哥,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夫君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女儿的意见了吗?”   任许真被这三个问句问得有些狼狈,“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你确定这是问,而不是告知?”   任永真轻咳一声,“雅真,你二哥就是和你打商量来了。”   任雅真移了视线看向大哥,头一次口出无情,“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帮我一回?而不是处处为二哥着想,为自己着想?爹娘死时是怎么交待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待我的?以后,你们真的能和爹娘交待得过去吗?”   任永真脸色大变,“雅真!”   “我说错了?您帮过我?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   “你”   “这事不可能,你们不用费心了,以后三女婿就是妻妾成群,也绝不会有任家姑娘什么事。我不想如初被自家人恶心了。”顿了顿,任雅真又道:“如果你们有将我们当成一家人的话。”   任家的子侄辈中有和他们的爹打一样主意的,攀上了四品官这样的高枝,以后他们的路就好走了,可也有读书读迂了,心性却还正的此时却是看不下去了,碍着爹娘都在场,也不想在外面撕了自家人的面子,只得死死忍住。脸却憋得通红,对上姑姑的眼神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恰是他们的愧疚让任雅真心里好受了点。   任永真还想说什么,坐她身边的大夫人悄悄扯了扯他衣袖,话到嘴巴他又闭紧了嘴。   便听到任二夫人道:“任家姑娘哪点不好了?你别不是忘了你也是从任家嫁出去的吧。”   “她现在是我华家人,二嫂。这里不是任家,别用那种口气和我夫人说话,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对她说句重话的,别惹得我火起大家都难堪。”   华清生得浓眉大眼,又被夫人收拾得利落精神,不笑时很是能唬人。   华二夫人就吓住了。   “我是粗人,不会绕着圈的说话。如果你们今日是来走亲戚的,那我欢迎,如果打的是其他主意…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你。你…荒谬!”任许真猛的站了起来,和华家做亲戚几十年,哪次不是好茶好菜好东西的招待着,生怕慢怠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华清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说难听点就是扫地出门。   任雅真知道丈夫也是气得狠了,惯来是好脾气的给她做面子。今日却下了逐口令,可见他有多生气。   她也不阻止,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自己娘家最亲的几人,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他们却越走越远,感情也日渐淡薄,都说娶妻娶闲,这话太对了,她爹有眼光挑到华清这样的女婿,给儿子订的媳妇却全只知道看着眼皮子底下,个个都是瞎精明,反倒让家人的关系远不如前。   她会吸取这个教训,绝不让这样的媳妇进门。   “雅真,华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任雅真反问,“两位兄长今日来又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的女儿找夫君找到我女婿身上来了?”   “这明明就是于我两家都有利的事!”   “这是于你有利吧,大哥,二哥,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我都记着,谁对我好谁对不起我,我心里都有一本帐,这些年来因为华家你们得了多少好处需要我细说吗?口口声声看不起武夫,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武夫为你们带来的好处,是华家欠了你们还是我欠了你们?”   任永真气得直哆嗦,“任雅真,我们是你的娘家人”   “你们为我做过什么?在我最痛苦为难的时候你们帮过一把吗?我怕吓着如初,想让她去舅舅家住几天,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一个说要举家去他乡走访故人,一个自己住去学院,让妻儿回娘家,你们要真心疼我,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来拒绝我吗?真当我是三岁稚儿?”   “当时就是那么凑巧!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说起做甚?”   “我记得很清楚,并且能记上一辈子,前面几十年我就求了你们这一件事,你们都没有应承我,以后几十年我就是遇着再大的困难都不会再求到你们面前来,要是你们觉得我说得过份,大可以从此断了和华家的往来,我无惧,管家,送客。”   “是,舅老爷舅夫人,请。”   “任雅真,你会后悔的。”一甩袖子,任永真气哼哼的离开,任许真招呼都没打,阴着沉跟上,其他人相继起身,有人记得行礼,有人却和他爹娘一样无礼。   PS:是不是觉得这一章挺多余的?可是感情戏本来就是亲情友情爱情串起来的,爱情不用说,是男女主角的事,友情我在太子妃和几个丫头身上着了墨,亲情当然是华家人,可亲情也有坏的,并不是所有如初的娘家人都好,所以,这章我不觉得多余。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相约   华清生怕自家夫人难过,坐在她身边不敢稍离,更不用说起身送客了。   任雅真长叹了口气,道:“如果爹娘能活得久一点,我这两个哥哥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老爷,逸儿的婚事要有着落了,我不求媳妇儿能比两个女儿出色,但是一定不能使得家里矛盾重重关系疏远。”   “这事你做主就是,看着哪家的好就使人去提亲,咱们华家也是一等一的人家,不怕人不来。”   “哪是那么好找的,看任冉冉就知道,外面的人将她夸成了一朵花,结果呢?心思龌龊到打起姐夫的主意来了,品德不正,学识再好有什么用。”   华清不太相信,“这是舅兄的主意吧,她一个小姑娘有这心思?”   “你可别小看了她,我二哥叫她去旁屋呆会的时候她那神情分明是知道她爹要说什么的。”有这样的娘家人,任雅真难掩失望,伤心却少,几十年磨下来,她早就明白自己娘家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现在也不需要娘家人撑腰,就是真断了往来她也无惧。   打她女婿的主意,想夺走她女儿的幸福,谁起这个心思谁就是她仇人。   华家几兄妹挂念家里的事,在夏家用了午饭就回来了。   得知任家人真的来过且被娘不客气的赶走后,他们不用问就知道事情经过如何了。   娘亲看着温温柔柔的却最是护犊。   顾及娘的面子,回来后他们说都不说及此事,任雅真也没提,他们原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毕竟那天话说得不是一般的难听。   所以当华霖沉着脸拿着任冉冉的花贴送上三楼时,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丫头是想嫁人想疯了吧。”华如梦接过去瞧了几眼随手扔在桌上。   “写的什么?”   “约小妹赏雪。”   “全扬州哪里的雪景有华家美?如初,你去回张贴子。要赏雪来这里,你哪里都不去。”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她能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哪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不过既然是家人的意思,那就如他们愿好了,“霖叔,您去和我的丫头说一声,让她们随便谁替我回张花贴,邀任冉冉来华家赏雪。”   “是。霖叔这就去。”   “坏丫头。”任雅真嗔了她一句,却没有说她做得不对,人先要懂得自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任冉冉已经被她那好兄嫂教歪了。   华如逸手里打着棋,抬头道,“任冉冉真会来?”   “会。”华如初回得肯定,祁家人极品,她华家也有门极品亲。想想不甘心,暗暗狠掐了身边男人的腰一把,“拈花惹草。”   闻佑觉得自己无辜极了,看着如初气鼓鼓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凑近了低低的道:“我没招惹她。”   华如初怒瞪他,长成这样就是他的错。相貌好,气质好,偏偏还身居高位。这样一个男人有眼睛的都会喜欢。   “小妹,你还真别怪妹夫,谁要你说出妹夫是四品官的事去刺激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品性,这不是自找的吗?”   “哥。你胳膊肘往哪拐呢!不帮我帮他。”   “我往哪里拐都是拐在自家里了。”华如逸笑话她,“这么年轻的四品官。你当满地都是呢,扬州州牧刺史也不过三品而已。”   “这没得比。”州牧刺史的实权大了去了。   “可官阶摆在那,再说妹夫还这么年轻,谁知道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你啊,还是做好准备吧,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   “我才不防,男人要有心怎么都防不住的,我就是被任冉冉给恶心了。”   “你就嘴硬吧。”华如逸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闻佑,却没有多说。   就像小妹说的,男人要是有心怎么都防不住,他就是真抬举了谁你又能如何?谁能说他做得不对?家里三妻四妾才正常吧,在别人眼里华家才是最不正常的。   闻佑本就敏锐,被几道含义不明的眼神盯着哪会察觉不出来,悄悄勾住如初的手指,道:“有别人就得失去如初,天底下又有几人及得上如初?”   华家人满意了,这是大实话,他们华家的女儿就是没有几人及得上。   华如初动了动勾住的手指头,“算你会说话。”   闻佑只是笑,大概是他从一开始就拥有得太少,现在他就已经很知足,只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系下去。   任冉冉来得很快,上午的花贴她下午就上门了。   “贴子上有约时间吗?”听得传报,华如初问写贴子的双芷,在祁家时她代老夫人写过许多,知道要怎么写。   双芷抿嘴一笑,自从跟了新主子后,她终于不用天天都绷着了,笑容都多了许多,“华管家将任小姐的花贴给婢子看了,又请教了管家一番,时间上就写得含糊了些,要是知礼的自然是准备妥当一早赴约,而不是下午来,显然任小姐急不可待了。”   华如初很是满意双芷的伶俐,到底是老夫人教出来的,能干,越用越顺手了。   “给我换件厚实点的衣服,不用刻意装扮了,随意挽个头发用个首饰就是。”   “是。”   赏雪啊,看了太原的雪再来看扬州的雪,她真说不出这个赏字。   就是真要赏,她也希望是和阿佑一起赏,多诗情蜜意的事。   想起这会还在三楼安安逸逸的和大哥走棋的人,华如初很是怨念,她一点也不想离开那屋子。   慢悠悠的沿着回廊来到一处亭台,早有下人将这里收拾妥当,燃好罩笼。   远远的,就看到任冉冉站在亭台之上安静站着,只是这么看着,倒如同一幅唬   如果来的是个男子,且心无所属的男子。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想必会心动吧,可惜来的人是她。   华如初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近。   任冉冉早知道她来了,却故意装做没看到,直到近得都能听到脚步声了才看过来,脸下带着刚刚好的笑意,盈盈前行几步行礼,“二表姐。”   华如初虚扶了一下便绕过她进了亭。   这称得上是无礼了。   任冉冉脸色一变,可一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便按捺下来,也跟着进了亭。   “这么冷的天邀我赏雪。冉冉表妹真是闲情逸致,不像我这个粗人,心里没有这些。只想着在暖和的屋子里赖着,见天的都不要动的好。”   任冉冉不知道这话里是不是含有别的意思,她也让自己尽量不去多想,跟着在下首坐了,回话道:“是我思虑不周。二表姐少参与扬州的诗会游玩,所以不惯,要是二表姐不喜,我们回屋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和太原的雪比起来,扬州这雪小得都要看不到了。”手放在暖炉上。华如初看向任冉冉,“表妹约我可是有话要说?”   任冉冉咬了咬唇,“也不算是。二表姐回家省亲必呆不了多长时间,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就想着约二表姐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表妹的来意了。”   任冉冉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二表姐原本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不是这个原意。那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表妹说是不是?”   这话堵得任冉冉都想丢了脸面直接说出来意。可是到底还是脸薄了些,憋得脸都红了却硬是没有说得出来。   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看着远远近近的景致倒也真生出了些欣赏的心思,随手指了一处就和任冉冉说起来。   任冉冉正琢磨要怎么才能将那话说出口,神情不是很集中,有些话就接不上。   察觉到自己失礼,又急急忙忙的东扯一些西扯一些补上去,大冷的天,额头居然见了汗。   将人耍够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华如初抬眉,“表妹,要是有话就直说吧。”   这次任冉冉没有逞强说没事,低头想了半刻,心一横就将话说了出来,“二表姐,我爹来找过姑姑,姑姑有和你说过吗?”   “你是说二舅来找我娘,想让你和我共侍一夫之事?”   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却被大刺刺的说起共侍一夫,任冉冉羞得几乎要落荒而逃,可是一想到表姐夫的身影,屁股就挪动不了。   忍着脸上往上攀升的热度,任冉冉点头,“二表姐觉得如何?”   “你觉得我应该同意?”   “是。”任冉冉只想达成所愿,什么羞怯都丢到了一边,“我们姐妹二人联手,表姐夫以后就是有再多女人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就是没有你也没人撼动得了。”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知为何?”   任冉冉满脸不信,“为何?二表姐就这么自信表姐夫一直会对你好?”   “当然,因为家里除我之外他便没有其他女人,谁能和我争宠?抬你进门让你来和我争吗?”   “这不可能!”任冉冉眼睛大睁,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表姐夫是四品官,怎么可能没有妾室。”   “原本是有的,三个,现在一个也没有了,你想知道她们的下场吗?”   “你,你将她们都杀了?表姐夫不生气?还是说表姐夫就是害怕你才不敢再有妾室?”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任冉冉不客气的指着华如初的鼻子道:“二表姐,你太粗暴了,女子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PS:才小修了下,下午再修一遍。 第三百八十九章 自取其辱   “我的规矩自然没有你学得好,至少我们华家的规矩里是没有抢姐姐的男人这么一条的,还美其名曰效仿娥皇女英,我自诩没娥皇那个心胸气度,冉冉表妹你觉得自己能有女英的贤惠?”   华如初的语气极为舒缓,语调甚至称得上好听,可听在任冉冉耳里却刺耳得犹如有人拿了针在刺她耳膜。   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酥胸急促的一起一伏,看着居然有几分美态。   “表姐,我爹明明是一片好意”   “谢谢你们了,我不需要。”截了她的话头,华如初拈了块糕点在手里细看,眉眼不抬的问,“表妹的意思是这是二舅的主意,与你无关是吗?”   任冉冉心底一松,“就是如此。”   “那…你今日特意约了我所为何来?”   “我,我就是觉得二表姐回来一次不易,想和你说说话的,哪想到你说话如此不客气,亏得我冒着严寒过府来见你,真让人寒心。”   “哦?!你们平日里出去游玩赏雪都行,今日来见我这个表姐便是吃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冉冉气结,猛的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天冷路滑的,小心脚下,不送。”   咬了一口早就凉掉的糕点,味道还不错,“拿去热一热你们分着吃了,别浪费。”   “是,谢小姐赏。”   任冉冉装着满肚子气往回走,一点没有去向姑姑姑父道别的打算。   慢慢的冷静下来才发现,向来在什么场合都占尽上风的自己居然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压制住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能抢回先机,真是可恶。下次她一定不会这么输掉。   不过是个武夫的女儿,充什么千金大小姐。   不经意的一抬眼,脚步顿时顿住。   深深觉得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摆出自己最美的笑容,任冉冉回头问自己的贴身丫头,“红玉,我美吗?”   “小姐自然是美的。”就是比之华家两位小姐差了些,心知小姐是什么性子,红玉只敢在心里说上后半句。   听到想听的话。任冉冉更加挺胸抬头,自信的朝着表姐夫迎面而去。   闻佑也看到她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脚步加快许多,眼看着要当面碰上。干脆绕上了另一条路。   任冉冉大急,叫唤声脱口而出,“表姐夫。”   闻佑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   这非常失礼,可一想到她的来意以及她家里人的龌龊心思,他就没了顾忌。   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必不会怪他。   任冉冉这时候却像是什么都不管了,小跑着追了上去。真叫华家一众家仆看得大开眼界,追着表姐的丈夫跑的真是任家小姐?不是说任家家教森严吗?   闻佑有心不让她追上,任她再怎么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眼见着就要消失在眼前。任冉冉再次加大了声音且加快了速度,“表姐夫,等等我。”   闻佑恼她如此做让如初看见了必会害得如初生气,顺手从经过的地方折了一根小枝丫。含着暗劲不着痕迹的朝着任冉冉所在的地方扔去,任冉冉为了赶近路追上他出了回廊走的小道。那里没有人走动,为了好看,雪也没有清理,枝丫将她绊倒后消失在雪中正好掩埋了行迹。   而任冉冉惊叫一声在雪地上摔成了大字。   红玉相救不及,忙上前想将人扶起来,任冉冉呻吟得更大声了。   “痛,痛,你是死人吗?看我要摔了都不知道扶稳我。”   红玉很委屈,“小姐您走得太快了,婢子,婢子没追上。”   想起自己的目的,任冉冉忙抬头看去,原以为人肯定早就走没影了,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二表姐的眼神,而她的表姐夫就站在二表姐身边,像是怕她摔着了,还扶着她的腰。   任冉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里暗想,装的,一定是装的,表姐夫明明是害怕二表姐,不可能还对她这么体贴。   华如初偏头看了神情不动的阿佑一眼,低声问,“来时你碰到她了?”   “恩,我绕了路避开她,刚过拐角就遇着你了。”   算了下任冉冉离开的时间,再看她现在呆的地方,华如初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中满含讽刺,“冉表妹的规矩学得真好,我才知道任家的规矩还能追着有妇之夫跑。”   “我只是本着礼节想和表姐夫打声招呼,并无其他意思。”   “追着个男人打招呼还有礼了?不知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冉表妹还打不打算嫁人。”华如初不想再和她掰扯,她没兴趣和一个强词夺理的人逞口舌之利。   “霖叔,送表小姐回去,和我二舅说一声,冉表妹原来的规矩还是不要学了为好,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吧,免得以后被婆家耻笑。”   “是,我这就去备马车。”   任冉冉身上本来就痛,再被这话一激人都开始打哆嗦,“请二表姐嘴上留德。”   “我才想请冉表妹手下留情,别追着我男人跑,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终有一日阿佑厌了我有心往府里抬人,这人也绝不会姓任,翠凝,春玉,你们扶着表小姐出去,别再让表小姐在我华家摔着了。”   “是。”任冉冉想要推开上前扶她的两人,可两人哪是她能推开的,半强迫着将人扶起来,一人挟了一边就往外走去。   红玉这个正牌丫头反倒被撇在了一边,见状忙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任冉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登我华家的大门。”华如初冷笑,“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   两人相携往主楼走,闻佑问,“给任家留面子?”   “关起门来自己再怎么闹都行,在外华家和任家却是撇不清的,任家坏了名声对华家也没好处,再说我娘虽然对娘家人失望,心里也是想他们过得好的,要不是因为我娘,任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口口声声看不起我爹是个武夫,可这些年来任家借了华家多少光?要是我外公外婆还在世,我娘嫁给我爹说是下嫁不为过,可当时两老都过世了,两个嫂子还总惦记着我外婆给我娘备下的嫁妆,要不是我娘也不那么好欺负,那嫁妆哪里保得住,现在他们却像是忘了那些事,依旧看不起我爹,连我们三兄妹也不待见,可能占的好处能借的光从不放过,这就是任家人,不比祁家人好。”   “不用理会。”   “呵呵,因为你的原因以后他们只有巴着来的份,等着看吧。”   正说着,门房黄生小跑着过来,“三小姐,三姑爷,这里有张您的请帖。”   “给谁的?”边问华如初边将请帖接了过来。   “姑爷的。”   打开瞧了瞧,看到名讳她就知道是谁了,“陈出怎么知道你来了扬州?”   “这些天我们拜会了不少人,消息总会传出去。”闻佑瞧了一眼,不在意的随意捏在手里背了双手,“时间是明天,他请的我们两人,去吗?”   “会不会有许多人?”   “扬州官面上有品阶的应该都会到。”   “那我就不去了,改日我们再单独回请陈出和他夫人,华家有他照应总能好些。”   “好,依你。”   三楼房间内,华清正在抱怨,“明知道任冉冉打的是那主意,夫人你怎么还让三女婿过去?这不是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吗?”   “就你心疼女儿。”任雅真放下手中的书嗔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堵不如疏,与其捂着遮着还不如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女儿有多优秀你不知道?就任冉冉那样的,再来上十个都不是如初的对手,要是连任冉冉都能让他动摇,如初也好早做打算,别将年华全耗去了才发现他非良人。”   说是这般说,任雅真的神情却有些枉然,女儿嫁得太远了,由不得他们做爹娘的不担心,要是嫁得近了,时常能见着,她哪用得着如此这般的挂心。   华清心下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他家的乖囡厉害得很,其他女人哪是对手。   “你说的对,我瞎担心了。”   “你们就是瞎担心,小妹哪是好欺负的,我看着倒是妹夫更担心小妹会抛下他远走高飞,就那股在乎劲还不是由着小妹拿捏,别说了,他们过来了。”华如逸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这会就看到那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他好像是该给两个妹妹找个好嫂子了。   “娘,夏家的姑娘怎么样?”   这一句话将屋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夏家哪位姑娘?你见过的?”   “夏以见的姐姐,我见过几面。”   华如梦恍然,“就是那个许了亲男人却死了的夏以琴?”   “是她,大妹你见过?”   “见过两面,印象还挺深,是个挺英气的女孩子,性格看着也不错,具体的你让如初去问问夏以见,那小子只有在如初面前才老实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还在门外就听到你们说夏以见了,要我去问他什么事?”   “你哥看中夏以见她姐姐了,想要你去问问夏以见他姐姐性格怎么样。”   PS:又一个三更,为什么别人的粉红票都有动,就我的没有! 第三百九十章 婚事   “哥,你真相中人家了?”华如初大喜,这是她现在最挂心的事了,要是家里能有个好嫂子,以后自然是什么都好,要是不好相处的,以后华家还想像现在这样和睦就难了,不变成任家那样就是最好的。   再说夏以琴她见过,印象不差。   要早知道她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以前就该多接触的,偏她尽带着夏以见撒野去了。   “与其和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成亲,还不如在有限的范围内自己选一个,我都二十好几了,能拖到现在是爹娘放任,够了,接下来是该承担责任了。”   “确实是够了,就是你不提起我也要和你说,别人家的儿子到你这年纪孩子都能说好听话哄我了。”任雅真站起身来换了个离大家更近的位置坐了,“夏家和我们家几十年交情,他们家的家教我信得过,那夏家姑娘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原因却不在她,你要是真看得上人家娘明日便去找锦织谈谈。”   锦织是夏夫人的名字,姓崔。   “娘,您先别这么急,我先去问问以见再说,与其多一个事事计较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嫂嫂,哥哥还不如单着呢,他们任家的闺女不愁嫁,我们华家也不愁没人来。”   “我看你的心眼也没比针眼大多少。”任如逸笑话她,却没有反对。   任雅真见状哪还不明白儿子心里怎么想,这样也好,感情可以成亲后慢慢培养,家里和睦比什么都强。   自己儿子她了解,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个会疼惜人的。只要夏以琴真不错,以后的他们的日子差不了。   “如初,你去问可以,注意点口气,娘知道你和以见打小感情好,可这事非同小可,儿戏不得。”   “知道了,娘,我有分寸。”   任雅真相信女儿能将事情办好。心事一放下就问起任冉冉来访的事,“她都说什么了?”   “想效仿娥皇女英呗,还能说什么,娘,任家的姑娘们真该学学规矩了。她还好意思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规矩。”   任雅真难得的有了怒气,“跑到我华家说你没规矩,你该将她丢出门去,丢人现眼。”   “最可笑的还不是这个,后来阿佑不是来了吗,原本任冉冉都离开了,路上碰着阿佑居然一路追过来。最后摔倒在雪地里,这才真叫丢人现眼。”   “任家要是再敢上门说起这事,以后华家的门他们都别再想进来。”   华清和儿女们对望一眼,没有接话。华如初说起另一件事转移娘亲的注意力,“扬州州牧下帖子相请我们夫妻,都是官面上的场合,请我也只是礼节。我就不去了,等过几日我们夫妻再请他和他夫人吃顿便饭就是。”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那陈出官位比佑儿还要高吧,佑儿又不会常呆于此地,为何要请?”   “谁让阿佑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呢?离皇上最近的臣子就是他了,结交了总归没坏处。”华如初侧头问闻佑,“你说是不是这样?”   闻佑点头,“差不离,如初也想让陈出能多照应华家一些。”   “就她操心大。”虽然这么说,任雅真却没拒了女儿的这番好意,娘家强大了对女儿没有坏处。   次日,闻佑去赴约,华如初则去了夏家。   分别时闻佑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将赴约的日子推后一些的,将今日空出来陪如初去夏家。   还没有出节,夏家今日有客,夏以见见到她高兴之余有些不解,“找我有事?”   “恩,你脱得开身吗?”   “没事,又不是我的客人,正好有借口离开,你等等,我去和爹娘说一声。”   “快点。”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打量这个她曾来过多次的地方。   她是从侧门进来的,刚好避开了外客。   听得有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夏以琴带着婢女从拐处角走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她。   脚步顿了一下便改了方向往她走来。   这一路的距离,足够华如初好好将人看清楚。   长得如何先不说,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不是娇滴滴的移碎步,像是有音律一般,每一步都踩在点上,极有韵味。   梳妆打扮也非常简单大方,一件紫色披风包裹住高挑身材,给人生气勃勃的感觉。   走近了便看到她眉毛微粗,被大大的眼睛衬着一点不觉得突兀,鼻子又直又挺,肤如凝脂,就像二姐说的,是个英气美人。   夏以琴对华如初也是熟悉的,一度她还曾以为华家三姑娘会成为她的弟媳,可惜弟弟没那个福气。   他们兄妹来拜年时她出来见了礼,也见着了她的夫君,是个话不多,但对她很好的男人,怪不得弟弟会服气。   行了福礼,夏以琴笑问,“华妹妹怎么站在这里?以见呢?”   华如初回了一礼,“去和夏叔夏婶打招呼了,借着我做借口不愿意陪客呢!”   夏以琴捂嘴一笑,显然非常清楚这是自家弟弟做得出来的事,“这里有风,妹妹要是不嫌弃不妨先和我进去内院找个地方坐了,我留个婢女在这里等以见。”   “求之不得,姐姐快带我进去。”   夏以琴引着她往里走,边道:“你对这里又不是不熟,只管去寻个暖和地方呆着就是,要是在这里受了凉,我们家可怎么和华伯母交待。”   “我娘只会骂我活该。”   “怎么会,华伯母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会骂人,你和以见一样,谁都敢消遣,怪不得你们感情好。”那是她都曾经羡慕过的感情好,以见对她这个姐姐还没有对一个外人来得亲热,更不用说其他了。   爹娘都管不住的人居然听华家三姑娘的,也怪不得当初她们都会那般认为。   夏以琴心细,想到华如初现在的已婚身份,没有将人带去关闭严实的地方,而是领着她去了西边的月华楼,那里有个敞着的小花厅,用来招待华三小姐再适合不过。   丫头上了茶,夏以琴陪着华如初说话直到夏以见来了才找了理由离开。   华如初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用再问夏以见她也觉得夏以琴适合哥哥,适合华家。   在这个年代,自由恋爱成亲那是做梦,婚前能见上几面都只有在扬州才有这样的机会,哥哥对夏以琴感觉不错,夏以琴话里话外对华家也很有好感,这就够了。   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   就比如她,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又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的良人?   “来找我就是发呆的?”夏以见在她对面坐下取笑她。   “本来是有事想问你的,现在却觉得没必要问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   华如初想了想,“你叫你的丫头先下去。”   “你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虽然这么说,夏以见还是听她的将人都赶了下去。   “我四个丫头避嫌还不够?以前天天混一起也没见你避嫌过,现在才来担心这些早迟了。”   夏以见也想到了曾经的两小无猜,心里涌起深深的遗憾,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于是再一次追问起她要说的事来。   华如初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也压低了些,“你姐的婚事现在有着落了吗?”   “你来做媒的?”夏以见难掩讶异的看着她,如初不是向来最不耐烦这些事的吗?   “也不是,以见,我就明说了吧,是关于你姐和我哥的,我哥不能再拖着不成亲了,你姐也到了双十年华,两家知根知底,关系向来亲厚,要是能结成亲家自然再好不过,我娘心善,你们也不用担心以琴姐嫁过去会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夏以琴的婚事已经成了夏家父母的一桩心事了,因为之前那桩婚事,有些人暗地里说她有克夫之相,他们也担心碰着那讲究人家女儿嫁过去后难过,挑来选去,到现在都没能定下来。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华家大公子,可以华家的门第,又是长公子,娶这样的媳妇对华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也不想提出来后坏了交情,就没再起这个心思。   夏以见自然也是担心姐姐的,没想到今天如初来找他就是为说这个,身体同样往前倾,眼中全是欢喜,“当真?华伯父华伯母同意?他们不怕我姐克夫?”   “我家人不信那些,再说就我哥命硬的很,你姐克不了。”活了两世她当然不在乎这些,爹娘也不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只要都不在乎了,又能造成什么伤害。   夏以见猛的站起来,“你等等,我去叫我娘来”   “等等。”华如初忙将人拉住,“坐下,这么急做什么,就算两家真要谈婚论嫁,华家这边也轮不到我出面,我今天来是想来问问你你姐性格如何,好的坏的你都和我说说。”   夏以见有些气急败坏,“你先说两家可能结亲再来问我姐性格如何,我怎么可能说坏话,这不是坏我姐姻缘吗?”   “你能不能想远点?要是你姐性格不好,真嫁过去了将华家闹得天翻地覆,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没了,我还得找你算帐,一开始就交了底不更好?”   PS:求粉红。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体贴   牙尖嘴利,夏以见心里嘟囔,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道:“不是我说我姐好话,我姐确实是好,既不绵软没主意,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厌恶,有主意,性子好,还什么都会,做长媳持家再好不过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也撑不起诺大个华家是不是?”   “真有这么好?”   “比什么都真。”   “那我回去就这么和我娘说了,可惜我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了,估计等不到我哥定亲,成亲就更不用说了,光是想着家里这么重大的事我却不能参与其中,我都不想离开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上让他们再拖一拖?”   “你娘要听到你这么说能掐得你身上没一块好肉,你姐都二十了还拖,只怕你娘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姐送上花轿才好。”   夏以见想到他娘为姐姐发愁的样子赞同的点头,“是这样。”   “你先悄悄和你娘透个音,别嚷嚷的谁都知道,万一要有个变数也不会双方难堪。”   “把我当三岁稚儿呢?我懂。”翻了个白眼,夏以见应承下来,“你还能在家里呆多久?”   “今天才初九,大概还能呆上十来天吧,得将返程的时间留出来,月底之前到家就行,阿佑的妹妹定了二月初二成亲,这是一定要赶上的。”   夏以见扬眉,“还管祁家的事?”   “他就这么一个嫡妹,和祁家无关,再说祁家真要到了危难关头他能不帮?血缘并不是因为不姓那个姓了就能割断的,行了,不和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让你娘给你看个姑娘吧,成了亲你就长大了。”华如初看着夏以见那张嫩脸打趣。   夏以见长得是真不错,很有股子翩翩少年郎的味道。   又是被家里宠大的,本身带了些不明显的娇气,看着再好看不过,可他若真耍起横来,他爹娘都得一边站,是个惹不得的小祖宗。   他要成亲的话不知道怎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华如初从来都将他当成孩子看待。也没发觉到夏以见待她有何不同,就算觉得对她特别好,也只认为是小孩子认老大的心理作祟,绝不会和男女感情联系到一起去。   对她来说看着一个光屁股的小孩长大,要再爱上…很有难度。   所以她看不到夏以见已经长大了许多。只是在他面前依旧如同当初。   小心的掩住心底的失落,夏以见笑得没心没肺,“我娘倒是想,可她更担心找个不让我如意的回来我会连家都不回了。”   “是你做得出的事。”华如初取笑他,“想要什么样的和你娘说,别让你娘为难,你总要成亲的。不要拿一辈子的事赌气,一辈子那么久,你也希望睡在你身边的是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是不是?”   夏以见认真点头,“我会找个听话的。在我不在家时能替我孝顺爹娘,打理家事。”   “想法很好,可你一年能出几次门?找个媳妇光听话就够了?”   “以后会多些,你让逸哥组建的那什么护卫队逸哥让我和他一起。银子各出一半。”   华如初心里小小有些吃惊,“大哥没和我说。你怎么会想着做这事?”   “我是男人,以后总要承担责任的,现在就着手也没什么不好,打打杀杀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文才雅兴吟诗作对,只好做最俗的事了。”   “现在看着你才真觉得你长大了,放开了手脚去做吧,就当是玩了,真要能打开局面,以后这条线上能养活不少人。”   夏以见没有接话,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若是他接下了这个事,以后不管如初和她男人去往哪里,他去看她都方便,南来北往的给她捎点什么东西也便利。   至于其他,全是虚的。   不过是需要这么一个理由撑在台面上罢了。   两人东拉西扯的又说了一阵,看时候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辞。   “知道你不喜见外人,就不留你用饭了。”   “出来之前我娘就嘱咐了,让我打听到了就赶紧回去,我这已经违令了,哪敢再留下用饭。”   一回家果然被娘念叨了,华如初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自保。   华家人听完都很满意,两家关系好,那姑娘他们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华家的两个女儿都不爱热闹,不爱呼朋唤友的聚到一起,华家再美,外人就是垂涎三尺也没机会多进来瞧瞧。   所以也就是见过,了解却并不深。   任雅真问儿子,“如何?”   “就她了,我信得过小妹的眼光。”   任雅真气得有些牙痒痒,“要么就是拖着不成亲,同意成亲了吧,人选还像是随意指定的,这可是得陪你一辈子的人,随随便便的下决定,以后别后悔。”   “不会,只要两个人都有心好好过日子就闹腾不起来,娘你放心,就算家里要添人,华家也是往好的方向去,华家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任家。”   “你知道我的担心就好。”任雅真叹了口气,转头问华清的意见,“老爷,您觉得呢?”   “你们都觉得好的肯定好,我没意见,下午我去找老夏问问他的意思。”   “也好,要是他同意了,我这边再去和锦织商量细节,成亲如初怕是没法到场,最好能赶在她离开之前将亲事定下来。”   华清自然没有二话。   只是想到乖囡很快又得离开,心情就怎么都好不起来。   夏家夫妇才从儿子那得了消息没多久就听到下人来传华老爷登门。   两夫妻对望一眼,心里皆是喜不自禁。   要是能嫁入华家,那是女儿最大的福气。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耽搁到现在的女儿还能有这样的好命。   两个男人几乎认识了一辈子,事情谈得很顺利,能成为儿女亲家,什么聘礼什么讲究都不重要了。   听说是想赶在华三姑娘离家之前将亲事定下来。夏老爷马上表示全力配合。   所以闻佑从宴请上一回来就听到屋子里的人全在热热闹闹的商讨下定需要准备的东西。   他明明离开才大半天,却有种离开好些天错过好些事的错觉。   任雅真看到他忙道,“回来了,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素绢,你快去将热着的醒酒汤给姑爷端来。”   “是,夫人。”   那样的场合不可能不喝酒,饶是闻佑酒量好,也被轮流敬得脚步有些飘了。   挨着如初坐下,看了看她在纸上划拉的东西低声问。“这么快定下来了?”   “恩,两家关系好,爹娘想在我们离开前定亲。”   闻佑脑子虽然迟钝了些许,却还是能想得明白,岳父岳母这是不想让如初太遗憾。   隔得太远了。他再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往返两地,舅兄成亲时他们便不可能再回来了。   如初那般在乎家人,会难过的吧。   晚上躺在床上,闻佑突然道:“能不能让爹娘尽量挑个就近的好日子?我一个人先回去,你等舅兄的婚事过后再回太裕”   华如初有片刻心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祁珍那里我已经答应过了。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也不好面对她,毕竟你就这么一个嫡妹,而且也没有一回娘家就三五个月的道理,别人还当我们关系不睦呢!再说…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忍心,他们是家人,在我心里是很重要没错,可你是我夫君。要陪我一辈子的,和他们一样的重要。我不能因为家人就忽视了你。”   闻佑心里升起一团团暖意,只要有这句话,他便觉得为如初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酒意仿佛这时候才发作,他想做些什么来让自己不要这么兴奋。   翻身覆在如初身上,微微抬起她的腿,就着刚才的湿意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华如初用力捶了他背一下,“慢点。”   含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报怨的声音,闻佑的动作越加快了,手也没有闲着,四处扇风点火,很快便引出了如初的情.欲,腰上缠得越来越紧的腿让他更是控制不住,一下比一下冲撞得更加用力。   这刺激太突如其来,华如初猛的被卷入情潮中,随身上的男人一起起舞。   床晃动到下半夜方止。   华夏两家皆是扬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家,两家要结亲之事很快便传了出来。   议论之声四起。   华大公子始终不愿谈及婚事,不知让扬州城中多少姑娘饮恨,这好不容易有音讯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婚讯。   更让她们心有不甘的是,那个好命嫁给大公子的居然是有克夫之名的夏家大小姐。   华家这是什么眼光?放着扬州这么多大家小姐不选,偏挑了个背着克夫名声不说,年纪还大的女人做媳妇。   夏家本家许多人也没想到,这两家也不是才识,磨蹭到现在居然成了亲家,姻缘一道果然是天注定。   正月十二是近段时间里最好的一个日子,华家请了媒婆上夏家提亲并合了庚贴。   并决定于正月十八送聘。   华家只得一个儿子,聘礼自然不会少,任雅真这几年一直在准备,华如初回来又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再说在扬州这个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里华如初的产业可不止琳琅阁,扬州的琳琅阁也不只是一家店的名称,而是一系列店铺,要挑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不需多费力便准备妥当。   PS:才发现华夏两家连在一起是这个词,我心中果然有我大华夏。 第三百九十二章 离家   帮着家里准备兄长聘礼的间隙,华如初和闻佑一起约了陈出和夫人吃了顿便饭。   着男装时华如初是见过陈出的,和那时什么都得自己亲自上阵不同,今日用不着她,随着闻佑即可。   偶尔和陈出的夫人答上几句话,或回上陈出几句,轻轻松松就应付了过去。   回家的路上华如初很是感叹,“有个男人在前头撑着就是不一样,我那时和陈出打交道时他就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简单像个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就是要把人身上的血都吸干,陈出就是典型。”   闻佑不想告诉她当官的都是这样,只是问她,“你给了陈出多大好处?”   “琳琅阁一成红利,扬州的琳琅阁可不止是一个店铺,而是囊括了很多产业在内,陈出就是真能再往上爬一阶,去了太原他能有这么多银子入帐?要是他儿子争气也就罢了,眼光长远些去太原对他的子孙后代有好处,可他几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都只知吃喝玩乐,要说离开这花花扬州,他们只怕第一个不乐意,要早知道我的男人能这么出息,我一定不让陈出得了这许多好处去,将人养得都不愿意离开了。”   “你要是不愿意给,有办法对付。”   “暂时不动他,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在任上呆多久?再说现在动了他你也来不了,明知我的娘家在扬州,要是再经由你之手将陈出弄下去了,皇上绝对不会许你来的,他不也得担心你结党营私,和扬州这边做什么勾当?要是换别人来更麻烦。什么都得重新打点,现在不过是损失些银子,关系却是稳定的,我也可以放心些。”   闻佑点头,他的如初就是聪明,什么都想得通透,和她说话最是轻松,“只需几年,你安心等等。到时一定让你能侍奉爹娘膝下。”   “恩,几年我等的。”何止是等得,她简直是欣喜或狂的等着,和曾经以为的无望相比,这已经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美好期盼。   离正月十八只得几日。   送聘这事轮不到已经出嫁的妹妹。任家两位舅舅却用得上。   任雅真咬牙断了这个念想,打算从华夏两家都相熟的世交中找个人代替,人选都定了,一直没有等到华府消息的任永真和任许真却找上门来。   他们之前对华家人的态度是因为他们认定就是冲着妹妹,华家也不会让他们难堪,他们原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华家都会将这事揭过去。   可华夏两家结亲的事都传遍了,他们也想好了华家人来请时要摆出怎样的态度,可一等再等,眼看着就到日子了。华家却无人登门,他们才着急起来。   任家现在的风光有一大半是借了华家的光,他们心知肚明,真要和华家交恶…   想到后果。两兄弟什么谱都不敢摆了,自觉的将舅家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一马车就坐了过来。   任雅真看到两个兄长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那脸色却再也摆不出来了。   找别人总归不如自家人来得合适。   明明有舅舅这样的场合却不到场,华任两家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便不一样了,就是夏家那边也得解释,免得他们以为被怠慢。   总算这两人没有糊涂到底。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八。   阴了好些天的天气今日终于放了晴。   虽然因为化雪到处都有些湿漉漉的,却一点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华家妆点一新,让本来就美的华家更是美不盛收。   媒婆依旧是请的凤姑。   两个女儿经她之手做的媒都如此幸福,任雅真希望她的儿子也能从凤姑这得到好运。   已经成为扬州第一媒婆的凤姑笑弯了眉眼,一进门那祝福的话就没断。   华家人从来不小气,红封那是包得足足的,收了大好处的凤姑更是卯足了劲的做准备,打定主意一会去了女方家定要让那夏家笑不拢嘴,无人不赞。   辰时正,送聘的队伍出了门,华如初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任雅真素来知道这女儿不守规矩,原本还担心女婿不满,可看着人家小两口一起行动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   马车内,闻佑拉着打起帘子往前看的人,生怕她一个小心掉出马车去,神情宠溺却也无奈,“就是跟去你也不能进去的。”   “我知道,就是看看嘛,在家等得心慌。”   “你还怕这亲事有变不成,我看除非是我们这边生变,夏家那边是不可能的。”   华如初示意坐在外头的夏言给她半撩起车帘,自己坐回祁佑身边,靠在他身上道:“我也不担心,就是心慌,大概是因为后天我们就要走了,可惜不能亲眼看着嫂嫂进门。”   闻佑揽着她,透过撩起的缝隙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队伍,心里也升起遗憾。   在华家的这些日子,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滋味,这才感受没多久就要离开…   他都如此,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如初就更不用说了。   “我会努力快些来扬州的。”闻佑再一次承诺,皇上那里就是将以往所有的一切赌上,以后仕途一道不能走得更远,他也想让如初如愿。   用官位和家人来比,他知道如初的选择会是什么。   那也将是他以后的选择方向。   跟随了一路,看着夏家敞开了大门将人迎进去,华如初让马车去往海运码头。   这里闻佑还是头一次来,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海腥味。   华如初享受般的做了个深呼吸,眼神中再不见刚才的愁绪,满满的全是欣喜,“熟悉的味道。”   “以前常来?”   “恩,不过都是着男装的。马上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去趟琳琅阁吧,回来这么久都还没去过。”   “好。”   码头边停靠着几艘大船,还不停的有小船靠近离开,留下大堆海味在码头上。   “夏言,你去买一些带回去,挑最新鲜的。”   “哎,小姐,婢子马上去。”   码头上女子虽然不多却也有。华如初并没有让人侧目,多看几眼却是免不了的。   她不管这些,和阿佑介绍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最后还借了一艘小船,她亲手划着船在就近的海面上玩了玩。   闻佑心里捏了把汗。行动上表现得却极好,任如初想要如何他都配合,只是时时提着气,以防有个万一好应变。   等到华如初玩尽兴回到家时,送聘的队伍都回来了。   华家好像连每个角落里都带着喜气。   这一夜,三楼的房间里多了酒香。   华如初抓着哥哥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遗憾不能参加哥哥的婚事。   最后。是闻佑将人抱回屋的。   任雅真站在窗户边目送着人走远,要说遗憾,不得不将女儿嫁这么远,他们又何尝不遗憾。   只有想到她现在幸福才稍觉心安。   正月二十。再不舍,华如初也要返程了。   这次没有便船可搭,她干脆将自己那艘曾经送嫁,后来她觉得太打眼又让人送回扬州的船带走了。   去往兖州时有船会方便许多。   上次离开是出嫁。长长的队伍为她送嫁,家人却没在其中。   今日离开扬州。像是为了填补上次的遗憾,华家没一人缺席,连还在襁褓中的严惜都抱来了。   凉风习习,披风吹得高高扬起,发丝也有些乱了。   华如初强行打起笑脸,“娘,您别哭,我不方便回扬州来,您就去看我啊,我被规矩束缚了,您想去哪可没人能说什么,爹,您说是不是。”   华清连连点头,“就是,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就去看乖囡,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任雅真擦了泪,瞪了瞎出主意的女儿一眼,“就是去看你又哪能和你长住在一起,别人得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就是女婿出去了也要被人笑话,你也不替他多想想。”   闻佑忙摇头,“不会,爹娘想来住多久都可以,我自己愿意的事,没人能多我的嘴。”   “知道你疼如初,可你也别太顺着她,再宠她都要无法无天了。”   看了红了眼眶的妻子一眼,闻佑眼神更加温和,“如初很好,对她再好都不为过。”   看女儿女婿恩恩爱爱,任雅真总算没那么难过了,华如初忙低声道:“我们若真能去兖州,您和爹就去青州,那个小岛现在应该已经很好住人了,兖州和青州离得近,我去看您也方便。”   华清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那个地方了,夫人,迟一点我们就去那里,正好避开一些人,官场上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既已不是盟主了,有些事就不该再管了,免得新盟主失了威信难做。”   “你处处为人着想,也要人家承你的情才好,就照你说的,等天气好点我们就去青州。”任雅真显然对新任盟主没什么好感。   “他就是个事事较真的性子,品性不坏,你和他计较做什么,有些事明知道他做不到又何必去为难他。”   任雅真不想在外面扫了华清的面子,也不想在马上要离开的女儿女婿面前起口角,不再搭理他,一径的嘱咐女儿去了。   华清摸了摸鼻子,看向儿子时却得了儿子一个活该的眼神,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回他一个回去收拾你的眼神,搭了三女婿的肩去了一边说话。   PS:明天出发去作者沙龙,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要老命了,想将这章留到明天用的,想想还是更了,明天三更不可能,双更尽量保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 婚前语   站在船头,华如初用力挥手。   直至人都看不清了才转身伏在闻佑怀里半晌没有吱声。   闻佑以为如初会哭,可当她抬起头来时依旧是眼眶微红,脸上却没有泪痕。   “昨晚你没睡好,现在去睡会?”   “恩。”再回头看了一眼成了黑点的扬州码头,华如初忍着心底酸涩回了房。   返程时风向不如来时好,足足花了十天才到了家,刚刚好是在闻佑假期的最后一日。   从华家那个热闹和睦的家回到闻府,不止华如初不习惯,就是祁佑都一时没适应过来。   他只能幻想有朝一日闻家也能如华家一般热闹起来。   回来时已是黄昏,旅途疲惫,两人也没和马柏打听这段时间太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早早用了晚饭就歇了。   次日一早闻佑去上朝,华如初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就接到通传,祁珍到了。   把华如初吓得不轻。   “你这丫头,明日就要上花嫁了,今日怎么还敢出门?你娘知道?老夫人知道?”   不过月余不见,祁珍看着像是长开了些,看着长得更好了。   进来时尚有点不安,等看到嫂嫂还是原来的态度待她心才安了下来。   如同往常一样挽着华如初的手,祁珍话音里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和哥哥赶不回来了。”   “我和你哥哥既然应承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在你心里我们连这点信誉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害怕,秋谨这些天的每个白天都会过祁府帮我打点,你和哥哥给我准备的嫁妆她都使人抬进祁府了。”顿了顿,祁珍眼睛有些红,表情带了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我没想到你和哥哥会给我准备那么多嫁妆,比我娘比祁家加起来准备的都要多。”   “你娘和祖母不高兴了?”   祁珍摇头,“她们什么都没说,当没看到一样,不过嫁妆的排序是娘安排的,她将你给我的分开放在前后了,虽然嘴里不说,她也知道你给我准备的都是好东西。”   “嫁妆就是你的底气,我给你准备这些不是给祁家人看的。是希望你能底气十足的嫁进魏家,就和我一样。”忍下打哈欠的俗.望,华如初又道:“以前我教你的你只要学到一半。在魏家你都吃不了亏,魏老夫人重规矩,就算你的夫君再宠妾也越不过你去,我让人查过那个妾室,很有些手段。你要防着她些,不过不管怎么防,表面上都要大气,不要和她斤斤计较,想要发作她也要挑个合适的时机,有把握让她彻底翻不了身才动手。不然既打草惊了蛇,也让你在夫君面前失了先机,在男人面前不要一味的软。也不要一味的强硬,把握好度,记住了吗?”   祁珍连连点头,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哥哥那么厉害的人却只对嫂嫂一个人好。府里也只有一个女主人,没人能比嫂嫂更懂得这些。   嫂嫂教她的她只要能学会。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可是,还是不安,“要是那个妾室先有了身孕呢?”   “魏家要是能容得下妾室先有子,便不会等到现在了,你的身体我让冬菲调养过的你忘了?放心,你会很容易受孕,只是你到底年纪还不大,自己要多留心,如果月事迟了几天没来便要小心些保护自己,你的丫头我都让云书带过一段时间,应该能防得住人,到时要是实在没把握便来找我,我让冬菲给你看,越早知道越好。”   祁府婆子太少,这也是个麻烦,祁珍的陪嫁里恐怕也不会有。   “好,我记住了。”祁珍想起娘和她说过的话,强行压着羞意问她最信任的人,“如果我有了身孕,是不是,是不是要给他安排通房?”   华如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在她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也只得一个阿佑会重视她到只有她一个的地步。   就算祁珍不安排,那边也有个现成的,如果只有那一个反倒会更加得宠,要是再受了孕,需得再安排通房不说,就是对祁珍的关注都会要分了一半出去,这帐怎么算怎么亏。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祁珍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嫂嫂,他也不会是哥哥,不会为了我打发别的女人,与其到时让她一人得宠,还不如…还不如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去侍候。”   “你的陪嫁丫头?”   “恩,阿凤没有定亲,侍候我好些年了,长得也好,要是她…我能放心些。”   “也好,珍妹你要记住,不管祁家兴衰如何,你背后都还有我和你哥哥,什么时候都要挺直了腰杆,不要惧什么人任何事,你表现得越大无畏,别人越不敢轻贱你,你要是自己就先软了,别人便会跟着踩,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   “记住了,嫂嫂。”祁珍原本不安的心现在却奇异的心安了,头靠在华如初的手臂上懒懒的道:“我娘说一大堆都没你说的几句话有用,她说的话我也不敢信,对了嫂嫂,我娘知道我来找你居然没有阻拦我,还让人帮着打掩护,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了?”   “大人的事你别掺和,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其他。”   祁珍扁嘴,“我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不是大人。”   华如初不接她的话,径自说起其他,“明天你哥哥会去祁府背你上花轿,我在外面等你,和你哥一起替你送嫁。”   祁珍马上坐直了身体,满脸讶异,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嫂嫂,这样不合规矩吧。”   “我不合规矩的事做多了,不差这一件,我这也是一种表态,让魏家知道我和你哥哥虽然离开祁家了,可是对你没变,这样以后他们才会越加看重你,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哥哥的能力。”   “我信你的嫂嫂,最信你了。”   华如初看她那着急的模样笑,“知道了知道了,看你急的,我给你准备的首饰以宝石居多,大都是让琳琅阁的师傅做的,原本是想让你成亲的时候用红宝石头面,但是老人都喜金饰,她们觉得金饰显得人富贵,到时你还是用全套足金头面,魏家公子最是孝顺不过,你只要讨了魏老夫人的欢心,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只恨不得拿了纸笔将嫂嫂说的金玉良言全给记下来,也好留到以后每日照三餐的看上一遍。   “我会让秋谨一直陪着你到魏家,别害怕,自信从容的嫁过去,务必让魏公子在掀盖头的那一刻就惊艳得移不开眼。”   忍着羞意,祁珍驳嘴,“就像大哥当时揭开嫂嫂你的红盖头时一样?”   “对极了。”   “”祁珍脸皮没那么厚,红着脸干瞪眼。   华如初笑,捏了捏她的脸道:“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说三道四,传到魏家不好,明天要起得早,晚上早些歇了,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一定要以最好的面貌面对。”   祁珍在家里被关了好些天,难得出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去,磨磨蹭蹭的不愿动。   华如初叹了口气,“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吧,不过你哥可能回不来,他离开这么久只怕积压了不少事。”   “没关系,有嫂嫂陪我就好了。”祁珍马上高兴了,她和大哥虽然亲厚却不亲近,反倒不如进门不到两年的嫂嫂来得关系好。   华如初刚从娘家回来,心性还处于一个非常柔和的状态,也就随着她撒娇耍赖了。   二月初二,吉,宜嫁娶。   刚上朝一日的闻佑又请了休沐。   为了有个好状态,两人昨晚早早就歇了,这日天还未亮就起了床。   一人身着深紫为底,搭浅紫色配饰,一人身着浅紫为底,搭深浅色配饰,站到一起再合衬不过。   边给阿佑整理,华如初边道:“昨日珍妹来时我听说现在祁家是公公在当家了,他对我们一直不错,你主动打声招呼,要是其他人敢给你脸色看,你理都别理,我不拦着你对祁家人好,但是我们强硬些没坏处,反倒会让他们有所顾及,以后你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好。”由着她给自己摆弄,闻佑给她抿了抿鬓角掉下来的头发,“你怎不告诉我祖父的命是江伯救回来的。”   “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我说就是表功了,我再不喜祁家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及几分的。”华如初斜他一眼,早看穿他嘴硬心软,要是她真不管祁家人死活,江伯拒绝出祁家的诊,还不知道这人心里怎么说自己狠毒呢!   闻佑手指擦过她的脸,没有再说话,就因为如初的事事有分寸他才越加知道她有多难得。   想到她坚持要给祁珍送嫁,眼里笑意更甚。   嫂嫂送嫁,这绝对称得上是全南朝头一桩了。   不用想也知道如初此举会引起怎样的风波,要放在以前他会觉得这对如初不好。   可经过玉门关那件事后他看明白了,如初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在乎的是她在乎的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既然如初都不放在心上,他更无惧,就是将如初形容成夜叉,只要他觉得如初好就够了。   这才是他找出来的真正疼如初的方式。   PS:作者沙龙在桂林举办,有身在桂林的亲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 长进   祁家一个年过得乱糟糟的,但祁家的天总算是没有塌,相反的,在江轩的调养下身体越见好了,眼睛居然也比之前有了好转。   从那之后江轩再登门出诊,再没人说过一句难听话,以前冲江轩吼过的祁二爷每当他上门时会自动回避,就怕他回想起来什么。   这江轩在祁家人眼里也奇怪,他对祁家人的不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医治老太爷时却极为用心,用的是最好的药,方子拿去给孙大夫看也说是极好的方子,不比御医开的差。   老太爷醒来后,又有人以为江轩一定会说些什么为华氏出气,他也确实是说了,却是道:“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事情有没有看明白些?要是没看明白,你下次再倒下千万别让人回春堂请我,我救的是活人,不是非要自找死路的人。”   听不懂话的以为他这是见死不救的意思,祁镇小声和他们解释,“江大夫的意思是祖父再像以前一样他就救不了了。”   老太爷好像确实是想开了,听说老妻将家交给大儿子后他便真的撂开了手,没再管过一件事,祁中然想来禀报都被他挥手拦了。   只是和江轩却像是相看两相厌,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可这样的两人,一个没有拒绝出诊,一个没有拒绝诊治。   颓败了许多的祁府今日终于见了喜色。   屋里屋外处处系着红稠,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没有漏掉。   祁珍的小院内,来往之人不断。   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秋谨都没有稍离祁珍一步,就是有事要离开也会很快回来。   祁蕊现在有些看不上祁家主家,来的越发少了。   今日会来也是想看看据说给祁珍准备了大笔嫁妆的大公子会不会回来。   看到秋谨那一脸假笑便变成了冷笑,转头问祁武氏。“伯娘,华氏不是都被赶出去了吗?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祁武氏淡淡的撇了祁蕊一眼,“对祁珍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可她不是”看到伯娘的脸色,祁蕊识相的闭了嘴。转念又觉得不甘,现在的祁家早不是当初的祁家了,祁武氏还摆个什么谱?   再说她不是一直不喜华氏吗?怎么现在还维护起来了?   难不成将人赶走了反倒觉得人家好了?   虽然没有祁蕊想的这么神奇,祁武氏却确实是冷静了许多。   依旧不喜欢华氏。但看得出谁对祁珍是真的好了。   就华氏给祁珍准备的那些嫁妆,就不比旁家给亲生女儿准备的逊色,折算成银子万两都不止。   她拿出了几乎一半的体己银子,加上祁府出的五千两居然也比不上人家一个做嫂嫂的准备的多。   华氏做媳妇不怎么样。做嫂嫂却没得说。   更何况,华氏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祁蕊在这里指手划脚。   秋谨像是没听到没看到,径自忙活。给祁珍挽了个太原这边的人不会。扬州却极为盛行的牡丹髻。   这个发髻很复杂,一个地方没地位就不好看。   秋谨挽出来的就是祁蕊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等到再将首饰上上去,本就花一般年纪花一般美的祁珍更是多了几分风韵。   “珍小姐觉得如何?可有哪里觉得不顺眼?”   祁珍连摇头都是轻轻的,生怕弄乱了这么美的发髻,“很漂亮,怎么没看到嫂嫂挽过。”   听到她提起小姐,秋谨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太耗时间了,小姐不喜欢,珍小姐要是喜欢,到时让丫头去闻府,我教她,用宝石首饰会更好看,只是今日要隆重些,金饰更能压得住阵。”   “这个嫂嫂有叮嘱过我,说用金饰魏老夫人会更喜欢。”   秋谨将首饰匣子打开,边从里拿出首饰边道:“小姐让琳琅阁的师傅帮着做的首饰,花样是小姐亲自画的,全天下的独一份。”   “嫂嫂画的花样?昨…都没和我说。”及时收了话,祁珍拿起首饰爱不释手的一样样看,这些她并不是第一次,才送来的那日她就看了许久了,可就是觉得漂亮。   秋谨眼睛扫到其他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没有再说。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小姐对对她好的人有多好!   媒婆进来询问,男方的人过来催妆了,女方这边是不是现在开始送妆。   太原这边的规矩,嫁娶的那日一早送妆。   当时华如初的嫁妆直接抬来祁府是因为远嫁,又是十里红妆,便按了扬州那边的规矩吉日前三日送妆。   祁武氏闻言忙要出去安排,眼角看到祁蕊还在,便道:“祁蕊,你随我一起去。”   祁蕊眼珠子一转,跟了出去,她正想亲眼看看祁珍的嫁妆有多少。   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恐怕多不到哪里去。   一抬抬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当,就放在前院,来客一进来就能见着,这也是女方一种炫耀的方式。   祁蕊是直接去的内院,这时看着摆得几乎没地方下脚的嫁妆脸色变了几变。   这怎么可能!   以祁家的情况怎么可能还能整出来这么多嫁妆?他们的日子不过了?祁珍什么时候重要到如此程度了?   还是说…这真是被赶出门的那对夫妻准备的?   这得花多少银子,对小姑子华氏有那么大方?   祁武氏满意的看着祁蕊连连变脸,心里觉得舒服不少。   祁家关起来怎么着都是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来说,这下应该能让不少人闭嘴了。   眼神一扫,看到夫君就在前面不远,撇下祁蕊走了过去。   “老爷,男方来催妆了,您看是不是开始送妆?”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当家之故。祁中然看着精神不少,对妻子也没了之前的横眉冷目,闻言点头道:“我打算让镇儿去送妆。”   祁武氏脸色沉了沉,很快便又隐去。点头道:“老爷决定就是。”   祁镇得了大哥的指点越发能干了,听到父亲的吩咐也不多言,应了一声便自去忙活。   一抬抬嫁妆被衣着簇新的家仆抬出门去,那长长的队伍不管是在祁家做客的还是外头看热闹的都暗暗吃惊。   心里不得不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祁家都这样了,嫁女还有这样的手笔。   既有这样的底蕴,只要再出个有出息的子孙,祁家翻身指日可待。   闻佑来时正好碰上送妆。   他就在大门一侧站了。也不下马,就这么看着,直至最后一抬走出门他才下了马。在一众人的盯视下走进了祁府。   前边主院的客人在他走进来时有一瞬间的安静。   祁中然反应极快。不用装就已经是满脸笑意,“佑儿,你回来了。”   闻佑眼神闪了闪,拱手行礼,“爹,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好,好。你妹妹在内院,你去和她说说话。”   “是。”闻佑又行了一礼,后对着一屋子客人团团行礼后转身离开,清清楚楚的听到后面有人问,“中然,你家大公子不是被”   祁中然没有借势将儿子绑回祁家,而是笑笑,简单至极的说了句,“他们兄妹感情好,哪有妹妹成亲哥哥不到场的道理,今日客多,若有待客不周之处还请众位见谅。”   “今日没人挑你的理。”   “就是,我们哪是那般不讲道理的。”   祁中然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离了屋子后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收了,儿子现在势头有多劲从刚才的局面就看得出来,原本只是因着礼节才来的人,就因为儿子来了一趟,叫了他一声爹,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儿子有出息了他这个做爹的当然高兴,可是势头太强了…他现在还年轻,他有点担心他会压不住。   他那儿子高兴与否脸上都是看不出来的,他想告诫也无从说起。   叹了口气,祁中然往里走去,佑儿回来了总要和爹娘说一声的。   闻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不停的有下人惊讶的向他见礼,看着这明明应该是熟悉至极的地方,不过离开短短几月,他却觉得如此陌生,反倒更想念他和如初深水巷里的小家,也相信扬州华家的那个更有人情味的家。   “大哥!”   循声望去,是庶弟祁良。   祁良喜不自禁的上前见礼,“大哥,你回来了。”   “恩。”   在一众兄弟姐妹里,闻佑也只在祁镇面前多几句话,和祁良见面不多,更无话可说。   可看着祁良真心高兴的脸,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祁良走在他身边,一连声的问,“大哥,你是来给珍妹送嫁的吗?听说珍妹的嫁妆是你和大嫂准备的,是真的吗?”   “恩。”应了他一声,闻佑不想再听这些,开口问他,“你最近如何?”   祁良的笑容淡下来,“祁家现在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我没去学院了。”   闻佑停下脚步,脸上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就因为祁家现在的情况不好,你才更应该去学院,走科举也是一条出路。”   “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大哥你是没听到,那真的,那真的”   “有难到让你性命不保吗?让你流血受伤吗?”   祁良嘴张了几张,接不上话。   PS:没修,实在是没时间了,下午的飞机,我一早就爬起来码字,要是有错别字什么的大家忍忍,回来改,剧情是不会有变动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做面子   “几句难听话都受不了,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说完这句,闻佑不再看他,大步往里走去。   祁良有心追上去为自己解释,可一想,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受不了?告诉大哥别人说祁家没了大哥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不是实情吗?   祁家没了大哥说是一落千丈都不为过。   大哥现在有的一切是他自己一点点拼回来的,受伤流血,生死之缘徘徊,和大哥一比,他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明天他就回学院去!随他们怎么说,他不会去了一块肉,不会疼不会流血,更不会死!   没了大公子照拂的祁家人都在不同的程度的长进,闻佑现在不知,所以他对于祁家现在的情况依旧觉得有些难过。   祁家不能出一个撑得起来的人,就是他有心想帮又能如何帮?再回祁家来吗?那他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心情回落许多,不想影响了祁珍,闻佑在游廊上站了好一会才继续往里走。   看到哥哥前来,祁珍高兴的脸都红了,叫了声哥哥后就呆在那里扭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闻佑朝她点点头,对起身的祁武氏弯腰行礼,“娘,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祁武氏嘴巴动了几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闻佑对这样的母子相处很习惯,之后便坐到了祁珍身边,问她准备得如何了。   祁珍轻轻点头,“都准备好了,秋谨一直在帮我打点。”   “恩,过去后要孝顺婆婆,魏旭不敢欺负你,但是夫妻之间要怎么才能相处好却是你需要学的。”   “我知道的。哥哥,嫂嫂有教我许多,我不会被人欺负了的。”   “恩。”能说出这些话闻佑已经是尽他所能了,话头一停下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祁珍对哥哥向来有种孺慕心理。更不敢造次。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闻佑想,要是如初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   他在如初面前能放松的什么都说,到了外面却还有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秋谨正打算帮衬一下解了这尴尬,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生怕是婚事有什么变化。屋里的人都紧张的看向门口。   待看到进来的人是她身边的刘嬷嬷祁武氏脸色一沉就要发作,看到她连连使脸色话到嘴边就变了,“发生何事?”   刘嬷嬷松了口气,恭敬的回禀道:“夫人。小姐,大公子,皇后娘娘遣身边的女官前来给您道贺。人已经到了外面。请您准备准备。”   祁武氏倒吸一口冷气,忙看向儿子。   闻佑扶着穿着嫁衣的妹妹站起来往前迎去。   走到闺房门口时正好迎上了白尚仪以及两个宫女。   祁珍是见过这个女官的,上前想行礼,被白尚仪拦住了,听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娘也是才知道珍姑娘今日成亲,添妆是已经来不及了,便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着我送几套头面首饰过来给你,还叫您成亲后有闲了进宫去看看她,魏公子是皇上重用的臣子,您又是闻夫人的小姑子,以后就该常走动,娘娘还让我带句话给您:祝您和魏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祁珍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脑子里闪过嫂嫂的脸,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去接了白女官递过来的四个盒子,声音还有些抖,字句却清晰,“祁珍谢皇后娘娘赏,能得娘娘一句祝福是祁珍的福气,祁珍成亲后再去向娘娘磕头。”   白尚仪很满意,“我也祝你和魏公子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祁珍脸微红,道谢的真心实意,“谢谢白尚仪。”   白尚仪对着闻佑行了一礼,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皇后娘娘也是皇上下朝后过来无意中说起闻大人今日请了休沐才知道祁珍出嫁之事,祁珍无足轻重,皇后娘娘却知道闻夫人喜欢这小姑了,明知应该已经送妆了还是遣她送礼过来,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嫉妒闻夫人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爱护。   更不用说她走这么一趟能给祁珍带来的其他好处。   魏家之人必会得到消息,只要魏家人脑子没发昏,想必不会有人故意和祁珍为难。   这于祁珍来说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娘娘这忙帮大了。   将人送出小院,白尚仪便没让再送。   回转屋内,祁珍看着那四个盒子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用皇后娘娘给的首饰比较好?   秋谨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您打开看看再说,要是合适就用,要是不合适…今日是您的大日子,一切都将就不得。”   祁珍抬头,将四个盒子一一打开。   两套宝石头面,两套黄金头面。   秋谨虽然觉得可惜了小姐的一番心意,却还是道:“珍小姐,换成皇后娘娘赏的这套吧,这是宫中的制式,且是新的,很富贵的花样,这样的日子很适合,大夫人,您说是不是?”   祁武氏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于她来说就是花样不好看也是要用皇后娘娘赏的,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忙点头。   祁珍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自己头上已经插好了的首饰,“我更喜欢嫂嫂给我的这套…好吧,听你们的。”   “这套您可以回门的时候再佩戴。”   “对,回门的时候用。”祁珍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   闻佑突然问,“家里其他女眷呢?怎没人来陪你?”   祁珍收了笑,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们自打知道了我的嫁妆后就远离我了,我也不稀罕她们陪,秋谨都比她们好。”   闻佑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大房这边乱成这样,是谁没有管好家显而易见。   祁武氏脸色难看至极。险险忍住了脾气,想着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等过了今日再和她们算帐。   她们也到花嫁之龄,到时别怪她不客气。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闻佑去了外面,让出房间给母女二人话别。   秋谨也跟了出来。   自打小姐姑爷从扬州回来后她还才见着人,此时看没外人在,忍不住问道:“大公子。夫人真的…要给珍小姐送嫁?”   “恩,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这可真是,小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过她也没有要动劝告的打算,小姐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不会更改的。   做为奴婢。她只要照着做就对了。   闻佑这时也在想独自在外等候的如初,长时间坐在马车里,她只怕要坐不住了。   也不知迎亲的人什么时候来…   媒婆脚下生风的进来。看到端坐的人愣了下。反应极快的道:“大公子,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闻佑点头,“进去通报吧。”   在新郎来接人前,祁珍要去拜别祖父祖母。   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还没上身,也不算笨重,知道秋谨身份尴尬。祁珍及此自己的丫头扶着去了。   闻佑坐着没有动弹。   他进府便说了,今日来是为背妹妹上花轿。   至于其他的,关系断了就是断了。   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到了。   魏旭身穿大红新郎袍服,给他眉宇间增添了一抹喜色,被人起哄时也是笑笑,魏家养成的认真性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看到背新娘出来的人是闻佑时,他眼中难掩讶异,可一想到太子促成这门婚事时他几次对自己的提点心下便了然。   看样子就算离了祁家,大舅兄对妹妹的疼爱也并没有改变,可能更甚以往几分。   迎上前两步长躬一礼,魏旭头一次喊道:“舅兄。”   随即眼尖的看到搭在舅兄肩上的纤白小手悄悄往里收了收,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妻了,心里突然的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不过也只是一瞬。   喜婆撩起轿帘,闻佑将人送进花轿,离开时紧握了一下妹妹的手马上又放开,仿佛要给她勇气一般。   想到为她的婚事哥哥嫂嫂费的心,祁珍红盖头下的眼睛红了,心里酸胀得厉害,这是刚才告别爹娘时都没有过的深刻感受。   花轿前,闻佑没有刻意嘱咐魏旭什么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旭又是长躬一礼,“舅兄放心,我定会善待妻子,保她无忧。”   “你的人品我信得过。”眼角瞄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闻佑提前给魏旭提了个醒,“今日替珍妹送嫁的不止有我,还有她嫂嫂,若是有不合规矩之处你见谅,她历来疼来这个小姑子,将人亲自送过去了才放心。”   魏旭听了这话差点失态,这嫂嫂送嫁,从来未听闻过!   以后外人得怎么说魏家?   “你放心,就算别人要说什么也是说我闻府,说我夫人。”   心中所想被人点出来,魏旭微微有些赧然,旋即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不久前还送了礼来,这是冲谁的面上大家都知道。   华氏不守规矩也不是头一次,可皇后娘娘却素来爱重她,要说魏家规矩重,和原先的太子府,现在的皇宫却是无法相提并论,既然天底下最重规矩的皇宫都容得上华氏,他魏府又怎能因这个便起其他心思?   这么一想,魏旭便冷静的点头,“是,我让人先行回去打点,免得怠慢了嫂嫂。”   PS:今天的双更没问题,昨天上飞机之前鬼鬼还在机场码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嫂嫂送嫁   锣鼓声起,花炮齐鸣,华如初撩起窗口上的帘子,本想看看是不是花轿起了,却看到高坐马上的阿佑过来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闻佑轻夹马腹,马加快速度走过来。   到得近前,弯下腰道:“和我一起走。”   华如初一愣,她原先是打算就这么跟过去的,毕竟她已经不合规矩了,没必要再拉着其他人一起不守规矩。   可转念一想到这是自己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点头点得那叫一个爽快。   闻佑眼里闪过笑意,这就说明如初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吧。   送亲的人里,兄长是要走在花轿之后的最前头的。   魏旭看着舅兄身后跟着的马车,心里莫名的紧了一紧。   看他们两人归了位,魏旭冲喜婆打了个眼色,唱喏声顿起。   队伍终于是朝着魏府的方向前行了。   没听到郎舅两人对话的人纷纷在猜送亲队伍中新加入的这一乘马车里坐的是谁,还得大公子亲自去请,请来了却不露面,车帘紧闭,生怕露了点什么一般。   不小心听到两人对话的则时不时的将眼神扫了过去。   大公子疼宠妻子之名传遍太原城,原本不信的这会是真信了。   敢带着妻子一起送嫁,这天底下也就大公子一人了吧。   两府离得不远,吹吹打打一路,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华如初到底是不想太让阿佑没面子,人最多的时候没有露面,等到喜婆将新娘扶下轿,由新郎背着入府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后才扶着翠凝的手下了马车。   默默无闻的进去不可能,只要走在闻佑身边,看他们两人的衣着别人便能猜着她的身份。   更何况魏家在得知她要来后便让见过她的人在门口等着。看到人后飞速禀报。   所以当她和闻佑两人才绕过影壁就看到匆匆迎出来的魏家姑奶奶。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齐夫人一点没有因为她的不合规矩而避嫌,反倒显得极为亲昵,“你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一会要是魏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事后我来收拾她们。”   华如初半真半假的问,“那要是我忍不住呢?”   齐夫人顿了一顿,道:“那就由着你去。”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忍不住都得忍了。”华如初捂嘴一笑。侧身对身边的人道:“我就不去前边丢你的脸了,你去观礼吧,我跟着齐夫人就行了。”   齐夫人忙接应了,“闻大人只管放心,我定会照应妥当。”   闻佑微微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闻佑一走,齐夫人忍不住有些羡慕的道:“闻大人果然疼你。”   “也还好,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对谁都好。”   “从他对妹妹的事上就看得出来。”齐夫人收了心思,引着人往二门走,“我先领你去我出嫁前的闺房坐一会。等那边闹完了再过去。”   华如初摇头反对,“我们慢慢走,等他们行了拜礼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齐夫人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那敢情好。我娘早说过想见见你这个巾帼女英雄。”   “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   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假,至少这开端不错,和魏家姑奶奶处好了关系于祁珍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有多少新媳妇入门要受姑姐小姑子气的。祁珍要是能在姑姐这里得了好,以后在魏家才更容易站稳脚跟。   魏家是这些年才起来的新兴家族。原先不过是书香门第,算不得高门大户,房屋格局也不像那些世家一般庭院深深,看着倒有些像南方的房子。   典雅,清新,带着几许诗情画意的美。   “要不是知道现在身在太原,我还道是不是站在扬州哪户人家的地盘上了。”   魏家最让齐夫人自豪的便是这有别人其他人家的房子,华如初这话简单说到了她心坎上,赞美到了根上。   脸上笑容更深了些,“我爹还在世时带我娘去过一次扬州,我娘喜爱扬州的精致,后来魏家的几次修建应该都受了影响。”   “那我和老夫人可有得话聊了,我娘家的房屋新建时我出了不少主意。”   齐夫人捂嘴一笑,“扬州华家,我娘知道,她有个闺中密友嫁去扬州了,现在还常有书信往来,你出嫁时两人在信中便说起过,自然的就说到了华家,听我娘说华家是扬州最美的地方,可是真的?”   华如初没想到还有这事,这可好,真要论渊源的话就有得扯了。   “是不是真的我说出来就打折扣了,别人说的才是真的。”   正说着话,两人走入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就正房五间,没有厢房,空出来的地方全错落有致的栽种了花卉和植株,可惜太原的冬天太冷,现在雪都还没化,坚强些的花卉还有些许绿意,大多数的都成了枯枝,倒是那些植株都还活得极好,绿意盎然的,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气。   华如初没问那些死了的花为什么没有清掉,齐夫人却给她解释了,“我娘说她记性不好了,要是不将它们留在原地,等天气暖和了,她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去重新栽种了。”   华如初心里有些悸动,“这些花…有特殊意义?”   “都是我爹当年种的,我娘就年年重复种一样的,当我爹一直都在。”   …   因为枯枝而染上暮色的院子因为这一句话显得生动起来,情之一字能让人吃尽苦头,却也能让人一生回味。   没想到以规矩重而扬名的魏夫人竟如此重情。   齐夫人领了她在居中的厅堂坐了,丫头奉了茶后悄悄退了出去。   走路无声,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低眉敛眼,规矩确实学得极好。   华如初想,她的丫头放到魏府来恐怕没一个合格的,不过她还是看自己的丫头顺眼。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些,大概是觉得比较熟了,齐夫人突然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问心里又总是在想,问吧又可能失礼了些”   华如初扬了扬眉,“齐夫人请说,能回答的我都回答,巴结好了你也好让你多照应照应我那小姑子。”   这话被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齐夫人都有哭笑不得,就算新嫁娘的娘家人都会这么做,谁又会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   这闻夫人还真就说了,偏生还只让人觉得直爽,讨厌不起来。   “闻大人虽说被逐出祁家,可祁家生养了他,他对祁家人再好外人都只觉得他重情,并不会无法理解,可你一个才嫁进门两年的媳妇,还曾不被善待,怎么就这么上赶着给祁珍做好呢?我可是听说祁珍的嫁妆你出了不少的力,不然祁珍出门哪会这般风光。”   华如初正想随意答了,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瞬间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祁家好不好的我不好评价,不过一个大家族,人的心性也难免有好有坏,我的出身又是如此,世家中人看不起早在预料之中,我想大概不止你想不明白,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我对珍妹这么好。”   停下笑了笑,华如初继续道:“那时候珍妹胆子还很小,祁家的女眷话里话外的刺我时她就悄悄的坐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我对她也没有多留意,想着胆小的总比牙尖嘴利的好对付,哪想到她们离开时她走在最后,偷偷的和我说我很漂亮,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是第一个对我表露善意的,我被二皇子妃禁足的那段时间,也是她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进来,长嫂如母,她待我不说是当成了母亲般,却是打心眼里的好,我记她的这份好。   在祁家做小媳妇的那一年,祁家除了阿佑外也只有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大概是觉得我对她好,她喜欢往我那里来,有什么不懂的也来问我,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胆小,不过是太过羞怯,再加上庶姐庶妹对她的排斥让她不敢说话罢了,女子知羞是好事,却不能过了,我担心她以后嫁入婆家会因为这个性格吃亏,便多教了她些,不一定全有用,她却认认真真学了,学成什么样,齐夫人你也见过,比之以前她确实是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听得华如初的一番话,哪怕是明知她是挑着好的说她也觉得祁珍确实是好的,“因为她第一个对你表露善意,你这谢礼可不小。”   “倒也不是谢礼,带了她将近两年,看着她慢慢的从一个连说句话都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成长为现在这样,终是有感情的,阿佑也只得这么一个嫡妹,他着紧这个妹妹,我自然也要着紧,说句托大的话,银子我有的是,花些银子就能让珍妹风光大嫁,何乐而不为?齐夫人,珍妹其他方面且不说,以后你看得到,但是魏家的规矩你却要多教教她,她是个肯学的姑娘,我也希望她能将规矩学好了得老夫人喜爱,女子嫁人嫁的是夫君,过得好不好却和婆婆关系甚大,你说是不是如此?”   齐夫人对这话深有感触,只恨自己怎么没有个这样的好嫂嫂为自己打点。   男人的心靠不住,但是如果能得了婆婆喜爱,就是妾室再得宠又能如何?   PS:在飞机的起飞降落声中码的字,哈哈!为毛有种完胜的赶脚!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赖皮女英雄   笑了笑,齐夫人道:“外边都传魏家的规矩大,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弟媳妇之前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是好的,你把她教得这么好,我们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哪还会刻意和她过不去,你也不用担那些个心,嫁人后日子就得自己过,你这个做嫂嫂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到顶了,全南朝也挑不出第二个来,我娘就是不喜欢那些个没规没矩的,祁珍这样的她疼惜还来不及呢!”   华如初眼角带笑,却故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听了你这话我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自拍两下,要说没规矩,谁能比我更没规矩?连给小姑子送嫁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事看不起珍妹才好,她是最守规矩不过的,可不能受我连累。”   在外听了好一会的魏老夫人这时悄声后退了几步,故意加重脚步走进来,脸上带着称得上是和蔼的笑意,“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魏家就那么可怕,让你一个都敢上战场的女英雄都畏惧?”   华如初连忙起身,上前几步扶着人往前走,像是再亲热不过的模样。   “我倒是不怕,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了,说起来我敢这么做还是您给的胆呢!”   魏老夫人其实本身并不是个特别难相处的人,只是夫君早逝,要养大一双儿女,还要教养好,再加上夫家这边的人也不是那般让人省心,逼得她不得不严厉起来,好守住这份家业。   就因为如此,从小她对子女都是极少笑的,时间长了,子女敬她却无法亲近以至亲昵,甚至不如华氏这个头一次见面的人亲近。   在八角桌边坐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老夫人脸上有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胆子了?”   华如初笑,“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早先和齐夫人见面时她便说过老夫人喜欢我这巾帼女英雄,可不就是仗着您的喜欢胡来吗?”   “你也知道自己是胡来,现在指不定全太原就已经传开了,到时你可又站到风口浪尖了。”   “我都已经习惯了,谁爱说说去,又不会少块肉。”华如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老夫人笑意更明显了些。   她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可那是因为女人只有守规矩了才能过得好,要是有人不用守规矩就能过得好。她何用去死守着那些礼节让大家都难过?   华氏她不是头一次见,却是头一次接触,比想像中好说话,也比想像中的放得开,或者说放肆。   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就好像她就应该这样才是正常的一般。真要看她规规矩矩的了,恐怕第一个不习惯的反倒是闻大人。   她见多了各种性格的女子,可总归是被这个世界束缚得缩手缩脚,华氏却像是得天独厚一般的活得自在。   她羡慕,因为羡慕而喜欢。   也因喜欢而更加想要接触,想要从她身上吸取哪怕一点点那种自在。   看着她时。才觉得这女人也可以是鲜活的。   “就这么担心祁珍?”喝了口茶,老夫人凉凉的问。   “担心是肯定的。”华如初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担心并不太多,祁珍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相信老夫人不会不喜欢她,但是她嫁的是魏家的嫡公子,魏家不止有您这一支。还有旁枝嫡系,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我和她哥哥要不给她撑起来。她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不容易,您说我的担心有没有道理?您也不希望自己的长媳弱了名头是不是?”   魏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华氏的话很有道理,嫁人嫁的不止是那个男人,而是整个家族,身为长媳,要是不能将关系处理好了,不能硬气的抗起长媳的责任,他们这一支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便会被打破。   她老了,再能撑几年?以后总归是要交到媳妇手里的,华氏此举帮的是祁珍,对魏家却未必没有好处。   “祁珍有个好嫂嫂,放心,祁珍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说了这么多终于得到承诺,华如初顿觉尘埃落定,脸上的笑模样都灿烂了些,“虽然早知道您一定不会亏待她,但真听着您这么说了我这心里才安定,对夫君也好交待了。”   自打母亲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的齐地人这时候接话道:“刚才我可听着谁是叫人家名字的。”   “我刚才有叫吗?没有吧,一定是齐夫人你听错了。”华如初死不承认,那眼神无辜得就跟真的似的。   齐夫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赖皮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转头看向母亲,“娘,看到她人您还觉得她是个女英雄吗?明明就是个赖皮鬼。”   老夫人身着红袄,本就因为喜事而精神焕发的模样现在看着更加红润了,“赖皮女英雄也不错。”   华如初顿时苦了脸,“您可别给我乱安称呼,这要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脸可丢尽了。”   “哈哈”三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来。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还是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挂念的是什么,琢磨着那边应该闹也闹玩了,这边的女眷应该也过去做陪了,叫女儿将人带了过去。   路上,齐夫人道:“好久没见过娘这么高兴了,看样子娘真是很喜欢你。”   “听着这话真酸。”打趣了齐夫人一句,华如初又道:“养大成人的独子终于成婚了,老夫人哪会不高兴,你还真将这功劳全往我身上推啊,你要真推给我,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齐夫人简直是气笑不得,这人,怎么好好一句话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是和别家夫人说这个,还不得老老实实将这话踢回来,哪像她似的,真就打算收了这功劳了。   其实想想,真和华氏接触了,要不喜欢她,很难。   怪不得娘看着她这么欢喜。   因为魏家家风严谨实在太出名,闹新房的人不多,也闹得不厉害,起哄新郎官挑了喜帕,当见着喜帕下那张美人脸时虽有停顿,但也没有忘了起哄两人喝合卺酒,完事后才将新郎官簇拥出去,以娶了如此美娇娘为理由拼命灌酒。   这一日,魏旭大概也是高兴,谁敬的酒都喝了,要不是闻佑不想让妹妹的洞房花烛夜只能面对一个醉鬼,魏旭早就醉趴下了。   闹洞房的人一走,魏家女眷便来相陪了。   就如华如初所料的那样,有和气的,就有那尖酸刻薄的,说出来的话专戳人心窝子去。   此时便有旁枝的嫂嫂在问,“弟妹的运气真好,在祁家还没有败落之前许了魏家这一门好亲,要是现在…魏家可不一定看得上祁家。”   祁珍牢牢记着嫂嫂的话,虽然还是紧张,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坦然,“魏家是好门第,祁家却也不差,一个是我的婆家,一个是我的娘家,在我心里都是好的。”   “弟妹可真会说话,以后这嘴恐怕要将伯娘哄得团团转了。”   “让婆婆过得高兴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责任。”   在门外的两人听了这对话对望一眼,眼里皆有笑意,祁珍真的不是当初的祁珍了,要是不说,谁又知道两年前这新嫁娘还是个连头都不敢抬的羞怯性子呢?   连续两次说话都被顶回来的妇人仿佛听到了其他人的耻笑声,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说出来的话便没了边,“听说你嫂嫂还来给你送嫁了,还女英雄呢,这不守规矩的都要被全城耻笑了,连带我们魏家也要被人说三道四,你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就引来这么多麻烦,羞是不羞?”   “我是不是要被人耻笑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华如初施施然的走进来,一派的悠然自在,仿佛并不因刚才对方的一番话而动怒,要是闻佑在这里就看得出来这会她已经不高兴了。   “嫂嫂!”独自对抗风浪的祁珍一看到可以依赖的人刚才的犀利劲全没了,紧抿着的嘴角也松开,神情完全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有嫂嫂在家,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她就是有嫂嫂备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她就是有嫂嫂送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华如初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坐着不要动,侧身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齐夫人道:“魏家的媳妇这嘴巴可真利,齐夫人说是不是?”   齐夫人银牙都要咬碎了,给新娘子下马威是哪家都有的事,可再怎么样都得有个度,不但说新娘子,还说新娘子的家人,偏巧还被她们话题中的人物听了个正着,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人时运背还是说她自作孽。   就是再不喜欢华氏的人都知道她绝不好惹,惹了就要有被收拾的心理准备,连人都敢杀的人,哪还会是个任人欺负不还击的。   勉强扯出个笑脸,齐夫人道:“她讲话就是不过脑,你别和她计较。”   PS:还在桂林,没出去玩,码字!脑子里全是剧情,我怕不码字就要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门到闻府   “齐夫人说不计较我当然不会计较了,只是吧”   华如初走到祁珍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着,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出凌厉的味道,“我这人护短,要是祁珍做得不对你们教训她也就罢了,可要是存心欺负人却还是要想一想的好,她娘家再没人,哥嫂却在,她是魏家的媳妇,当守魏家的规矩,老夫人答应我会亲自教她,请各位给她点时间,以后自会和在坐的各位一样懂规矩识进退。”   齐夫人有些尴尬,最后这句话中的讽刺之意意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揭过去,不过华氏再护短,这里是魏家,又是她重视的小姑子的大日子,想必也不会过于咄咄逼人才对,要不是那个蠢货说话那般过份,华氏未必就会发作,这么想着,便软了语调道,“她也没那个意思,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说话也不过大脑,必不是有心欺负弟妹,知道你护短,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如何?她既然魏家的规矩没学好,我便回了娘让她好好学学。”   齐夫人在娘家极有威风,再加上华如初在太原的传言日盛,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后便站了起来的年轻妇人脸色越加难看了,有心想回话顶撞几句,最后还是死死咬了唇忍了下去。   说到底,她也是不敢惹的。   现在魏家中魏旭是前途最好的一位,魏家的这一支已经彻底走出了大老爷去世的阴影重新站稳了脚跟,以后她未必就没有需要仰仗这一支的地方,弄僵了对她没好处。   华如初故意侧了侧身,让齐夫人看到祁珍在扯她衣袖,就是祁珍不阻止,她也不会再说下去的。再要死咬住不放对祁珍没有好处,想要在魏家得看重,最终还是只能靠祁珍自己,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祁珍在他们离开太原之前能在魏家打开局面,他们要是走了,恐怕她会更难。   齐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心下对祁珍更满意几分,顺势就改了话题。“这套头面首饰就是皇后娘娘赏的?”   “恩,共赏了四套,我本来找琳琅阁的师傅给祁珍做了些,看皇后娘娘赏的都很适合,就给她用了这套。”   这时丫头在齐夫的示意下搬了锦凳过来。两人就在床沿下边坐了,离得不远,说话也方便。   齐夫人倾身看了看,眼中有羡慕,成亲之日能得皇后娘娘赏的全太原有几人?不过是皇后的娘家人有这待遇罢了,祁珍能得这体面,谁都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皇后娘娘有心了。是极富贵的花形,弟妹必会是个有福之人。”   被姑姐赞了,祁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头却没有低下去。眼波流转间看着竟是极为好看。   就有那魏家女眷道:“越看我们的新娘子越觉得好看,咱们旭公子才真是好有福气。”   又有那嘴甜的打趣,“闹洞房那会我家夫君也来了,见到我和我说起咱们旭公子今日揭了喜帕看到新娘子居然直了眼。那可是旭公子难得一见的失态。”   魏家同辈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称呼魏旭都是称呼旭公子的。才开始应是笑称,慢慢的大家便都这么叫了。   齐夫人最是知道弟弟这些年有多不易,无比希望弟妹能琴瑟和谐,原本尚有几分的担心听到她们这么说便放下了,笑着看向被调笑得有些撑不住了的祁珍。   这时候的祁珍不止是好看,甚至是带着风情的,那妆上得极好,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却将人妆点得更加满意。   弟弟固然不易被美色所迷,可自己的妻子能如此出色,想必他也是满意的吧。   至于以后是不是能恩爱和睦,祁珍能不能将那个通房拿捏住就全看祁珍的手段了,被华氏调.教出来的人该有几分本事才对。   后来的话题华氏没再参与,只是挂着笑脸像是听得极为认真,手紧紧握着祁珍的手给她勇气。   撑腰的目的已经达到,华如初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其他人说得兴起时挨近祁珍耳边低声道:“今天表现得很好,齐夫人对你很满意,老夫人那里我也去过了,不说多喜欢,至少不会太为难你,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记得我教过你的,嫂嫂祝你生活如意,和姑爷感情和睦。”   祁珍瞬间就红了眼眶,在华如初要松开手时用力握紧,马上又松开,然后双手绞在一起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刚才无异。   轻拍了拍她,华如初起身,“齐夫人,还有大家,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以后祁珍还等大家多多关照。”   所有人跟着起身,不管看华如初顺不顺眼,没人敢轻怠她。   齐夫人道:“前边这会正在兴头了,闻大人这会恐怕还离不开,我干脆去单独开一桌,就我们两一起用个饭可好?”   华如初摇头,“今天就算了,老夫人不爱热闹,我又拖着你在这里耗费时间,女眷恐怕都要觉得被怠慢了,你去忙,改天我让厨子做几道拿手好菜,约你来一起用饭,到时可不许推辞不来。”   “闻府的门不好登,你这给我机会我可不会放过。”齐夫人笑着应承下来,随着她往外走,看其他人要跟便摆手拒了,“你们在这里陪着弟媳妇,可不许欺负人家。”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了一眼装饰一新处处可见红稠妆点的院落,这里将困住祁珍的一生,她的喜怒哀怒,她的安乐与否都将与这里息息相连。   祁珍,祝你幸福。   “还舍不得了?”看她那如同不舍女儿的神情,齐夫人忍不住打趣,“这还是嫁小姑子,以后嫁女儿可怎么得了。”   “到时我就招个女婿上门。”   “听你胡说,你家的女儿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要门当户对的又哪有可能做上门女婿,你还是保佑自己生的全是儿子吧,真要生了女儿我都替你担心。”   华如初在心里摊手,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要是有个女儿她就招个上门女婿,最不济也不能是复杂的世家子弟,要不就干脆别生了,全生儿子吧,省事。   媳妇是由着她折腾,女儿就是给别人家去折腾了,她可舍不得。   许多年后当女儿扬着头说自己要嫁谁时她想起了今日的这番对话,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些话真不能说得太满了,是不是就因为当时她话说得太满了才导致那么一个结果?   挥别齐夫了上了马车,华如初手摸上小腹,她的月事迟了有六天了。   她的月事向来准,一推迟心里就隐隐有了感觉,阿佑…会高兴的吧。   秋谨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轻声问,“夫人,婢子去接冬菲过府一趟吧。”   “先不急,再等等。”   秋谨点头应下,手底下越加精心了几分。   到家后,华如初对迎出来的马柏道:“写封信去扬州琳琅阁,让他们收些当年我让他们收的植株花卉过来。”顿了顿又加了句,“个头小一些的,不要太大。”   马柏点头应下,心下疑惑,又问,“是让送过来闻府还是”   “不,送去魏府,不需要收太多。”进了正厅,秋谨给她脱了披风,没跟出门的双芷忙将热呼呼的罩笼撩起,华如初坐了下去。   手在里面搓了搓,因着这温暖,华如初脸上不由得露了笑,“大公子恐怕会喝不少酒,去叫厨房准备点吃的,醒酒汤也备上。”   “是。”   闻佑一身酒气回来时华如初睡下了。   喝了醒酒汤,闻佑在床上坐了会,将秋谨叫去了外间,“如初怎么这时候睡了?人不舒服?”   秋谨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按捺下来,还没确定的事就瞎嚷嚷,小姐该不高兴了,再说就算要说也是由小姐来说更好。   “夫人就是早上起得早了有些困,撑不住就睡下了,大公子不用担心。”   闻佑头有些晕,没有发现秋谨的迟疑,听到如初没事就放下心来,回屋脱了外袍躺到华如初身边,看着她没多会就自动翻过身来蹭进自己怀里,闻佑嘴角勾起了笑,满足的抱住,很快也睡了过去。   三天后回门,祁珍上午回了祁家,用了午饭后却和魏旭来了闻府。   当时闻佑没在。   华如初现在每天都会午歇一会,刚醒来没多久,正躺在床上发懒便听到通报,忙坐了起来吩咐人梳妆。   “那丫头,也太胡来了,怎么来这里了,我也没做准备。”   秋谨边给她梳妆边笑着回她话,“您不守规矩在前,她有样学样了,不过珍小姐既然敢来,必定是魏姑爷也同意了的,您都那样打点了,还怕魏家为难珍小姐不成?”   “魏家没那么没脑子。”华如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睡得多,精神却还不见饱满,她这孕期反应来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闲闲散散的衣服不能穿了,给我拿套规矩点的,就那套玫红色的吧,再上套珍珠头面,对了,再给我准备个红封,一会我直接给个大点的红封得了。”   “是。”    第三百九十九章 损主意   匆匆收拾一番,华如初来到正厅,祁珍和魏旭正说着什么,脸上泛着光,低声笑语的样子很是温婉迷人。   华如初看到魏旭的目光一直落在祁珍身上,很认真的听她说话,时不时微微点头,看样子新婚的两人关系处得挺好。   华如初轻咳一声走进屋,看着祁珍的眼神有些促狭。   祁珍脸红了红,看着不胜娇羞的模样又让魏旭的目光几乎移不开。   直到听到妻子叫了声嫂嫂他才反应过来,稳了稳心神跟着叫了声,“嫂嫂。”   “别站着,都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华如初率先在首位坐下,两人才坐了。   春玉泡了杯红枣枸杞茶过来放到小姐手边,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虽然家里没有准备,可有些东西家里还是有的,多少还是要准备些,可不能真像小姐说的给个红封就算了。   华如初端在手里暖手,抬眼问下首两人,“你们怎么来了这里?珍妹胡来,魏姑爷你也跟着胡来?”   祁珍看了丈夫一眼,带着些娇意的道:“嫂嫂为我做那么多,来这里一趟也是应该的,出来之前我就有和婆婆说过,婆婆不但没有反对,还让…让夫君随我一起来,所以,嫂嫂不用为我担心。”   魏旭也接话为妻子正名,“确实如珍妹所说一样,兄嫂本是珍妹的娘家人,这和住不住在一起没有关系,来这里一趟是应该的。”   珍妹?华如初扬眉,祁珍看明白嫂嫂的意思,脸上有些羞,神情却是愉悦的,成亲后的生活甜蜜幸福得让她疑似梦中。虽然有个通房时刻威胁着她,可她上有婆婆姑姐照应,下有丈夫疼惜,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泥捏的,后边还有嫂嫂给自己撑着,她自信妾室再有手段也翻不了天去。   她将从嫂嫂那学到的嫂嫂亲口教的都小心翼翼的运用起来,只是几天时间却收效甚佳,至少现在,她从丈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让她这般幸福的最大功臣就是嫂嫂。回门的日子,她如何能不来。   魏旭从地上提起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回门时给娘家人的礼,祁家近亲每人有一份,这一份便是给闻佑夫妇的。   秋谨上前接了放到一边。又从小姐手里拿了红封过去。   华如初看着小两口道:“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我也没能提前做准备,你们自己去添点自己喜欢的。”   魏旭要推,祁珍却笑嘻嘻的接了,“嫂嫂对我向来最是大方,谢谢嫂嫂。”   华如初瞪她一眼,“该给你的不少。不该给你的没有。”   祁珍还是笑,显然不将她嫂嫂的外强中干放在眼里。   魏旭稍微明白了点这姑嫂两人的相处方式,心中顿觉轻松。   虽然早从姐姐那里知道华氏偏疼珍妹,可真看到了他才知道这个疼是怎么个疼法。   就是亲妹也不过如此了。   说了会话。华如初便道:“魏姑爷,我得和你借珍妹一会,跨院是珍妹在这边的屋子,那边还有湖有船。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可好?”   魏旭头一次和这种说话坦荡不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适应后反倒觉得异常轻松愉悦。起身道:“自然,嫂嫂只管自便。”“你别怪我怠慢才好,马柏,你去陪着魏姑爷。”   “是,姑爷,这边请。”   在来的路上,祁珍便将闻府中人的关系和他说了,魏旭知道这个叫马柏的管家是华氏的陪嫁,还知道是她极为得力之人,在娘家人全在扬州的情况下说是半个娘家人都不为过。   所以他在马柏面前一点不托大,也做了个相让的手势。   华如初看在眼里   暗暗点头,魏旭虽然被管教得太过古板严肃了些,但并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这样的人能走得更远。   将人带去自己的房间,两姑嫂围着罩笼坐了,暖洋洋的热气一上身,全身都泛着懒劲。   看小姑子红润润的双颊明亮的眼神,华如初笑,“姑爷对你挺好?”   祁珍红着脸点头,“恩。”   “婆家人呢?有没有人为难你?”   “本来应该是有的,有几个长辈看着就极为刻板不好相处,不过大概是你那天去给我撑腰的事传开了,她们看我的眼神虽然不太友善,却并没有为难我。”   “这就叫欺软怕硬,你得记着这个教训,人要软得,也要硬得,我就是本事滔天了才嫁进祁家的时候不也伏低做小吗?并不是想着这样能让祁家人对我多好,而是想过得清静些,哪想到我软得过了,他们真当我软弱可欺了,后来一想我可能做错了,初进祁家的时候我就应该厉害一些,让人知道我不好惹,不到如果我真那么做了,我的名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恶妇之名是背定了的。”   “是祁家对不起哥哥嫂嫂。”   “没有谁对不起耍”华如初微微摇头,轻捂着小腹道:“站在祁家的立场,老太爷觉得自己一点没错,可是在我和你哥哥的立场上来说,祁家的行为让我们寒心,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新婚的时候,你不能太软了,要是魏家人觉得你好欺负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到时就算你想揪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记住了,嫂嫂。”   华如初笑,“我知道你能做得好,看魏姑爷看你的眼神就知道,那个侍妾应该来给你见礼了吧,他对那个侍妾怎么样你见过了吗?”   “成亲第二天来给我见的礼,长得并不多绝色,就是非常温柔,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带着些娇,眼神很媚,现在看着很守规矩的样子,夫君待她”   祁珍咬了咬唇,眼神有些复杂,“应该说得上是亲近吧,他们说什么事的时候那种氛围我有种插不上嘴的感觉。”   “绿柳你还记得吧。”   不知道嫂嫂为什么突然提起哥哥的侍妾,祁珍点头,“记得,她被赶出府了。”   “你忘了她曾是你哥哥的贴身丫鬟了?和你夫君那个侍妾一样,都是由丫头成为的通房,她们最大的优势便是主仆多年情份,以及她们侍候多年对主子的熟悉,他们能说的也不过是那些生活上的小事罢了,男人在这方面大都不会在意,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搭上几句,处理好了并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她每次和夫君说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那都是我未曾参与过的,根本接不上话,嫂嫂,我要怎么做?”   隐下一个呵欠,华如初喝了口红枣茶提神,“那个妾我使人查过,很有些心机手段,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她自己冒头,我看魏姑爷对你不错,肯定不会再如之前一样夜夜宿在她那里,独享的男人被分享了,还是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分享,且比她更得宠爱,稍有点想法的都不会甘心。   再过得一阵,你便和姑爷说她是妾,是魏府的半个主子,不该再让她去做些下人做的事,你还可以提议给她添个人侍候,于姑爷甚至魏府来说,这都是你的贤惠,大夫人要对小妾动手段从来都是让她更不好过,你却是让她过得更好了,谁也不能从这上面挑你的理儿,姑爷也只会觉得你这个妻子有气度,当然,你也可以适当的泛点酸让他知道你其实是在意的,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妾你才会对她好。   女人太大度不好,只会让男人心思更松,一房房往屋里抬人。   可于你来说这么做并不是给自己添堵,而是对你更有利,她做得少了,与姑爷的接触便少了,能接近姑爷的理由少了,能和姑爷说的话也少了,没有东西可维系感情的情况下,时日一久,他们便会离得越来越远,你再用点心思多将人留在你这里,该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了。”   祁珍几乎是眼都不眨的听她说完这番话,嘴巴时不时还跟着重复一句,一副将嫂嫂的话奉为金科律令的架势。   华如初看得好笑,“听进去就行了,不用一定照搬,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到时你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见得会比我想到的差,我只是给你指个方向,你不要本末倒置了就出不了问题。”   “我一定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好得都有点…有点”   “有点损?有点缺德?”祁珍脸皮薄,华如初可不,她就觉得就该用损招对付贱人。   “她要是安安份份的,你也不会对她怎么着不是?她要真是个安份的,我也不会给你出这种招。”   “我觉得这招很好,她给我的感觉就很不好,眼神太勾人了,都不像个正经人家出身的。”   华如初大感满意,这两年没白教,祁珍要是个冥顽不灵的,始终坚持那些教条,她只怕不会这么对她好,至少好不到这种程度。   祁珍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你教什么她就学什么,还学得挺像,没有被教规教条束缚得都不会拐弯了。   “现在先什么都不要做,再等等,要是能等到她先沉不住气就好了,估计也不用多久。”   “我会忍住的。” 第四百章 孩子   只要想到阿佑已经在为外任做准备了,华如初就想再多教祁珍一些保身之道,她离了太原后也能放心些。   要是她不能更聪明些更厉害些,真要有什么事,祁家能帮的有限。   她也不相信祁家谁有那个魄力会如她一般以嫂嫂的身份为她做那么多,甚至送嫁。   “魏姑爷看那个侍妾是什么眼神?有没有特别不一样?”   “这个倒没有。”祁珍回得肯定,显然是仔细注意过的,“我看着倒觉得就是看着个用惯了,用得很顺手的下人,就这几天所见,那个妾再往跟前凑,夫君也不会和她黏糊。”   停了停,祁珍不好意思的又加了句,“这时候他还会看我一眼,像是怕我多想一般。”   “这是最好的现象,这时候你心里要是酸了尽管表现出来,你要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怕还会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他,男人都是希望女人抬着他看重他的,感情就像做买卖,不用心经营就有可能会败于对手,你要是败了,你的孩子以后也不好过,你要着紧些。”   祁珍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眼睛闪闪发亮,只恨不得将嫂嫂的驭夫手段全学到手才好。   “这段时间你要将魏府的规矩学好,少往我这里来,等一切都稳定了你再来就没人能说你什么了。”   “好。”   早在他们来时,华如初便派了祁安去给闻佑送信,闻佑堆积的事多,却还是急急忙忙的比以往回来得早了许多。   妻子在兄嫂这里如此受重视,魏旭心里也觉得舒坦。   更何况这个舅兄还是他向来佩服且同是太子府的人,本就与旁人要亲近一些,这下关系一改变就更亲近了。   两人见了礼小谈几句便上桌用饭。   因着规矩。两人不能在天黑后回去,所以闻府的这顿晚饭很早。   华如初挽着小姑子在同桌坐下时,闻佑没有错过魏旭脸上的表情,便道:“我们家人少,不讲那些个规矩,你要是在意,我让丫头再开一桌。”   魏旭忙摇头,“不用如此,这样就很好。”   他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四个人分两桌用饭自然是没有一桌来得亲近,只是若换成别家,肯定是得分开用饭的,毕竟他是头一次以妹夫的身份登门。   可闻府这样将他当成自家人对待般的随意让他更加欢喜。   饭后还早。几人闲闲坐着说话。   闻佑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在点上,偶尔夹杂着几句提点,让魏旭史觉得受益非浅。   看两人说话告一段落,都端了茶杯喝茶了,华如初插话道:“明日我打算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珍妹成亲那日皇后娘娘赏了东西。要是府里没有其他重要事绊住,便随我一道进宫谢赏吧。”   祁珍朝嫂嫂狡黠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看向魏旭。眼神很是依赖。   魏旭轻咳一声,“自是该去的,珍妹头一次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还请嫂嫂多教教她。”   “这个你放心,人我怎么带走的就怎么给你带回来。”   祁珍素来知道嫂嫂是什么都敢说的。怕丈夫不能适应坏了关系,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哥哥,嫂嫂,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出嫁女的为难处闻佑明白,随之起身,很有长兄风范的交待,“是该早些回去,守好魏家的规矩,别让老人家不高兴。”   “是,哥哥。”   魏旭朝两人躬身一礼,“告辞。”   春玉将家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不说全找齐了,却也凑出了一份算得上礼面的回礼,将篮子递给祁珍,春玉道:“临时凑出来的,珍小姐和姑爷别嫌弃。”   连嫂嫂的丫头都在尽可能的给自己做面子,祁珍心里酸酸胀胀的,接过来朝她笑着点点头。   “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送至门口,看着两人一人上了马车一人翻身上马消失在深水巷口,华如初叹息一声,“真有种嫁女儿的心情,就担心她在婆家过得不好,阿佑,以后我不要生女儿,免得操这份心。”   闻佑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啊,孩子都还没影呢,就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上去了。   再说,“我想要个长得像你的女儿。”   华如初返身往里走,披风拖在地上,一步一拖的,“长得像我有什么好,也不是倾国倾城。”   “足够了。”   这算是甜言蜜语吧,华如初侧头看男人一眼,居然还是一脸正儿八经的神情,这话和这表情真不搭。   次日,华如初一早便领着祁珍进了宫。   看到她人皇后便抱怨,“你都从扬州回来这些天了,怎么今儿才来见我。”   听着这般亲热的话,华如初礼都有些行不下去了,再看到皇后娘娘朝她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放着的锦凳上,她干脆就没有行大礼,只是福了一福便走过去坐了。   没受华如初的礼,祁珍的叩拜大礼皇后却是受了的。   “起来吧,给这小娘子也看个坐,不然这护犊的嫂嫂又该急了。”   皇后的打趣让屋里的人都泛了笑。   祁珍心下紧张,却还是在华如初的眼神示意下稳稳的谢了恩,挨着她坐下来。   陈嬷嬷心里欢喜,比起在太子府时,娘娘的笑容少了许多。   也不知是少了华氏三不五时就来串门,还是这宫里太过威严。   娘娘一听到有通传华氏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语气听着都欢快许多。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华氏能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就来串个门。   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娘娘身份变了,住的地方变了,规矩束缚就更大了许多。   华氏不爱处在这拘束的环境下,在娘娘可做主的范围内可以免了她许多规矩,让她还和在太子府时一样,可在皇宫中,华氏不见得还能如以前一般自在。   可现在看着,还好。   “你回娘家一趟怎么看着反倒整个人都疏懒了?”   “返程时风大,船颠簸得厉害,觉得比去时累多了,歇了几天也没能缓过来,要不怎么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宫里见您。”   “我还道你是不愿意进宫来。”知道了缘由,皇后脸上笑意更甚,“这个年过好了?”   “和家人在一起怎么着都好,只要想着以后这样的机会少我都不想跟着回来了。”   “这主意你少打,你要起了那心思该头疼的就是皇上了。”   华如初一脸怕怕的表情,“这和皇上有何关系?”   皇后凉凉的撇她一眼,“你要不回来了,闻大人能回来?到时皇上去哪再找个这样的臣子去?”   身份改变后,皇后已经不再称呼闻佑的表字了,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华如初都觉得这是好现象。   皇后的态度在某些事情上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态度。   距离拉远些对大家都有好处。   皇帝注定只能做个孤家寡人,远远的处着之前的交情可能反而能保住。   想想清朝的和珅,乾隆在世时他有多风光,所拥有的财产比国库还多,可乾隆死了才多久就被收拾了。   阿佑一定不会有和珅那么贪,但是再忠心的臣子也架不住皇帝天生的多疑猜忌,尤其是当那人还知晓自己危难时的众多丑陋龌龊事情时。   想想就觉得危险,远离是必须的。   不愿意再说这个,华如初扯开了话题,“对了祁珍,再给娘娘磕个头,谢娘娘在你成亲那日给你长面子。”   祁珍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走到中间跪了,不停顿的就是三个响头,“祁珍谢娘娘爱护。”   “快起来,说这些做甚。”皇后斜了华氏一眼,“要是有人早告诉本宫一声你是那日出嫁,本宫也能给你添个箱,可也没人给本宫漏个音。”   这个‘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华如初一脸无辜的眨眼,不接话。   她又不是傻了,哪敢什么事都去借皇后娘娘的势,主动和被动区别是很大的。   回了扬州一趟,华如初自然不会空手进宫,将带来的好些礼物,大多是给小太子的。   华夫人做的虎头鞋虎头帽尤其让皇后爱不释手,当即叫奶娘将儿子抱了出来给他用上,十个月大的孩子本就长得好,戴上后看着精灵极了。   皇后笑眯了眼,将儿子放到脚边上任他去爬。   离了母亲的怀抱小太子也不哭,抬眼看了下四周,居然朝着华如初所大的方向爬来。   知道自己肚子里正揣着一个,看着可爱的孩子华如初有些移不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爬到自己面前,拽着自己的裙摆站起来,那一脸要表扬的小模样让华如初心都软成了一团。   手痒痒的想去捏那面团似的嫩脸,又顾忌这是小太子,心里的天平一再倾斜,最后还是捏了上去。   横着心想,皇后总不能因为她捏了她儿子的脸一把就将她杀了。   皇后被她那纠结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好一会才停下来喘息着说话,“这么喜欢,你赶紧自己生一个去。”   华如初认真点头,“有这想法。”   而且已经在执行当中了。 第四百零一章 棒子甜枣   从皇宫出来已差不多午时,华如初带着祁珍回了家,并使了自己的丫头去魏家说一声。   过程中祁珍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嫂嫂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没有嫂嫂的胆子,在皇宫的时间里一直都是提着气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哪像嫂嫂,娘娘不让她跪她真就不跪了。   自在的看得她胆颤心惊。   “这就怕了?”   “有一点。”   华如初笑,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但在和皇后的相处上她已经摸着边了,依旧谨慎,却并不会太过拘谨。   “看样子我得多带你进宫几次才行,魏姑爷以后仕途路走得更远更高了,内命妇面见皇后总是免不了的,到时我要不在你身边,你不得连句话都回不利索了?”   “到时就逼一逼自己呗,嫂嫂不是说过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吗?”   “你记得倒清楚。”华如初人往后躺,秋谨忙给她塞了个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眼神里露出担心,都有了去将冬菲叫来的冲动。   小姐有孕的消息传出来有些事就能免了,小姐就不用那般受累。   到家时饭菜已经备好,两人都有些饿了,梳洗了一番就出来用饭。   华如初现在的胃口说不上好,明明都觉得饿了,挑着味道重的多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想让祁珍看出什么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直到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了筷子。   “我中午要歇一会,魏家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不会说什么,你只管放心的在这里多呆一会,那个跨院我常有叫人收拾。又新添了些东西进去,你去看看喜不喜欢,要是有什么想要添的就和马柏或者秋谨说。”   说着话,华如初的眼神却落在祁珍身后的丫头身上,她记得这个丫头就是叫阿凤,将来祁珍想要抬妾的人。   长得确实还不错,只是对她来说女人光是漂亮不够,男人的眼光能追随一时,新鲜感一过就失了兴趣。所以她更多的是注重于塑造祁珍的性格。   就不知这阿凤骨子里是不是真如表现如来的老实。   看嫂嫂老看着自己身后,祁珍马上明白过来,有意让嫂嫂更多相看一些,便将人叫到前面来,“嫂嫂。这就是随我嫁进魏家的贴身丫头阿凤,她照顾我许多年了。”   阿凤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害怕,强撑着勉强行了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华如初微微点头颌首,“免礼,多大了?”   “奴婢十七了。”   “可有相中的人?”   阿凤脸色白了白,小姐的意思她隐约知道些。心里也一直窃喜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要是肚子争气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她这辈子也就够了。   可是她更清楚。以后这一切的美好都要先过了现在的闻夫人,以前的大少夫人这关,不然就算小姐有那心思,也必会听从闻夫人的话。   就是魏府那边。闻夫人也是说得上话的。   想通这些,阿凤指甲用力掐进掌心。低眉顺眼的道:“奴婢没有许人,也没有相中的人。”   华如初扬眉,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小姑子,阿凤显然是已经知道祁珍的打算的,是祁珍说的还是她那便宜婆婆在祁珍出嫁之前就已经说明了的?   丫头陪嫁在这里是常态,抬举丫头做姨娘几乎可以说各府都有,阿佑不都曾经有一个吗?   祁珍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看着她,难道嫂嫂是不喜欢阿凤吗?   “我手底下有个管事正值许亲之年,不说多富贵,日子却是过得的,阿凤可有意?”   阿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拒绝,却也不愿意应下,只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府公子的妾室和管事娘子相比,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祁珍紧闭着嘴不发一言,认定嫂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喝了口茶,华如初旋着杯盖也不放下,屋子里安静的只剩杯盖和杯沿相撞时的清脆声。   阿凤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好像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闻夫人开口,“起来吧,不过是许亲罢了,怎就怕成这样。”   忍着膝盖疼痛站起来,尽量稳妥的走到小姐身后再不敢抬眼,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她性子宽和,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但是如果到时你不但成不了她的助力反倒成了她的阻力,可别怪我不客气。”   从刚才的惊惧到现在的惊喜,情绪的大起大落让阿凤头都有些发晕,可闻夫人的这句话让她牢牢保持着清醒,不顾膝盖疼痛又从祁珍身后走出来对着两人跪了下去,一直挂心的事终于得了一句明话,她如何能不喜。   “奴婢绝不敢起其他心思,就算,就算真有那一日,小姐也依旧是奴婢的主子。”   “你心里真能这般想才好,在那魏府也未必就容得下一个踩着旧主子往上爬的人,再者说…你的小姐不好,你也好不了,你们就是一条蝇上的蚂蚱,祁珍可以再抬举另一个老实的来帮衬她,你却只有靠着祁珍才能脱了奴籍,认清楚这点了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是,奴婢定牢牢记在心里,万不敢对小姐有半点怠慢不敬。”   “起来吧,秋谨,你去库房挑一套头面赏她。”   “是。”   “谢夫人赏。”   祁珍一直不错眼的看着嫂嫂驭下,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将人吓够了又给人好处,既镇住了阿凤某些不该起的心思,又大方的赏她头面让她心存感激,她得学着用。   目送两人去了东边跨院,秋谨扶着小姐往屋里走,边轻声道:“您现在正是最易乏的时候,珍小姐的事又不急于这一时,何必这时候费这神?”   华如初确实是觉得有些惫懒,心知这是生理反应,也就放任了,“在心里才滋生出想法的时候将之抑制时才是最有用的,以后当阿凤每每心里再有什么想法时必会想起今日我说的话,有些念头也就散了,要是今日不来上这么一招,以后一个个念头累积起来再想做什么效果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跨过门槛,华如初低低的叹了口气,“再说我能为祁珍做的也有限了,以后什么事都得她自己面对,我在太原还好,有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过了,要是我和她哥哥不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会如何。”   扶着小姐在软榻上坐下,秋谨笑,“婢子觉得齐夫人说得那话再对没有了,对一个小姑子您就这般不放心,以后您要是有了女儿可怎么好。”   “所以我才说希望我生的都是儿子啊,少操多少心。”   “大公子想要个女儿呢!”   华如初想像了一下闻佑的性格在嫁女时会有的反应,笑了,“要真有个女儿他就该愁了,我就在这里躺会。”   “床上睡会舒服些。”   “不想动了,这里也很舒服,你拿点东西来给我盖就行。”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低了,秋谨一看,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睡了过去。   小姐这明明就是冬菲所说过的妊娠反应,绝对错不了。   忙给小姐脱了鞋,拿了被子来盖上拢好,秋谨悄无声息的去外间拿了暖瓶进来,又拿了个杯子在里面放了红枣枸杞冲了半杯开水用盖子捂上,小姐一会醒了再添点热水就可以喝了。   华如初这一觉睡了足有两个时辰。   喝了口水醒神,华如初问,“祁珍呢?”   “珍小姐回去了,看您睡得香没来打扰您,只说叫您放心,她会好好的。”   华如初不置可否,要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放下心来就好了,看了一眼刻漏,“大公子快回来了,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婢子刚刚才去看过,快准备好了。”扶小姐坐起来,秋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下面有个管事今日来了府里,告诉马管家他看到春玉和镇公子走在一起,还不止一回。”   “春玉和祁镇?”华如初心下吃惊,蓦然想起祁镇头一回来这里时便提起了春玉,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却原来两人一直是有牵扯的?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姐,婢子有些担心,春玉和镇公子…祁家又是那样的地方,哪会允许镇公子娶春玉,除非是让春玉为妾,可要是您的身边的做了祁府中人的妾,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秋谨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了,这春玉,也太不争气了些,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就看上镇公子了?   这不是让小姐难办吗?   小姐向来疼她们,尤其是在终身大事上都是先可着她们心意来的,要是小姐真有心成全了,以后小姐还不被祁家的人笑?   都被逐出门的人,身边得用的丫头却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回去了,小姐得多难堪?   “先别这般武断的下定论,查清楚了再说,马柏怎么说?”   “马管家在等您的吩咐。”   掀了被子下床,华如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给我梳妆。”   “是。”   PS:下一章六点,昨天晚上到的家,本来还准备码字准备今天早上更新的,可累得实在撑不住了,迟了点,抱歉。 第四百零二章 棒打鸳鸯散   马柏早在得到消息之时便知道这事小姐必定挂心,听到传唤极快的出现在华如初面前,仿佛一直就在等着这道传唤一般。   一见到人,华如初就开门见山的问,“确定了?”   马柏点头,“是,春玉常要出门单独为您买一些吃食,镇公子每每会在那个时候去找她。”   看小姐脸色难看,面有怒色,马柏忙又道:“我仔细查过,春玉有避开过,换不同的时间出门,现在他们并不如之前见得多,且春玉是有意想要避开的,她并不想让您为难。”   “这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华如初话说得有些冲,旋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将春玉叫来。”   “小姐”   马柏和秋谨都以为自家小姐是怒到极点了,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事那两人确实做得过了,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不会说那两人如何,只会说小姐管教无方,甚至更难听的话。   “发生何事?”还在屋外就听到如初语声不对,闻佑忙快走几步掀帘子进来。   看到她,华如初心里突然升起不知名的委屈,只觉得这祁家人净知道给她找事。   念头一起,越想她便越觉得是如此,看着闻佑也觉得不顺眼了,扭开头不看他。   闻佑除了厚实披风,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散了冷意,这才走到罩笼边在如初身边坐了,在里面捉住她的双手安抚不让她挣脱。   眼神却落在屋里另外两人身上。   马柏据实将事情说了。   闻佑顿时明白如初这是怎么了,他自然不会轻看如初看重的人,可是祁家…绝容不下一个丫头出身的人为妻。   可要是让如初身边的人去祁家为妾,如初又如何能不气。   不过如初更多的应该是担心,这个人啊。就怕身边的人过得不好。   “先别急,我先去祁镇那边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下,现在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如初的气性格外大,闻佑还以为她是因为离了扬州心情不好所致,自是事事依着她,回头吩咐道:“去请二弟过来一趟。”   祁安应了声,迅速离开。   马柏和秋谨都松了口气,看时辰不早,秋谨轻声道:“大公子。夫人,现在摆饭吗?”   华如初只觉得满肚子气,哪吃得下,可一想到身体里另一张小嘴便软了心肠,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摆饭吧。”   “是。”   侧头看男人还是一身朝服,华如初撇嘴,“去换身轻便衣服再来用饭。”   闻佑浅浅笑了笑,看此时屋中已经无人,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不生气了?”   “怎么能不气,我倒想听听看祁镇怎么想的。要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怪我用软剑招呼他。”   “好,我帮你。”   听了这话华如初心里舒坦了,脸上有了笑意。嗔他一眼道:“快去换身衣衫出来用饭,我饿了。”   “好。”又紧握了一下她的双手,闻佑才起身离开,当差时想念的时候太多。只有回家见着人时心才能够安稳,换成别人可能会因为这种不受控的情况而心慌。他却只觉甜蜜,甚至想让两人的羁绊更深,深至两人永远不会分离的程度。   说着饿了的人吃得却不多,一回想,如初好像自从扬州回来后都是如此,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饭后便问,“去看冬菲时有让她给你把把脉吗?怎么看你越吃越少了,气色也不太好。”   “没有,没病把什么脉,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没事。”   “不行,明天我中午回来,我们一起去回春堂,让冬菲或者江伯给你看看。”   算了算日子,华如初一想也就同意了,她不想让阿佑为她担心,却想看他因这个消息而高兴的样子。   正说着,祁镇进来了。   华如初马上闭了嘴,几乎是瞪视着往里走的人。   祁镇本就有些心虚,此时看这架势哪还不清楚事情暴露了,顿时便觉得气短。   闻佑恼他若如初生气,本就甚有气势的人这下子威势更甚,“我来问,还是你自己说?”   祁镇不敢凑到罩笼下去做,自觉的在一边坐了,“大哥,我…我”   “说。”   祁镇抹了把脸,知道瞒不过去了,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去玉门关时我和春玉接触得挺多,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心思,只觉得她做的东西好吃,可是回来后见不到了却会时常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着她高兴得不管不顾的就从马上跳下来,差点没被马甩出去,那时我才知道我对她是…是喜欢的。”   华如初冷笑,“祁家你不要了?”   “要。”   “既要祁家,你的婚事便无法作主,娶一个丫头出身的女子为妻,于你不利,不要说老太爷老太太不会同意,你爹不同意,你亲娘首先就不会同意,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还是说你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妻,最多就是抬她为妾?你觉得那样便是抬举她了?”   “我以为这方面大哥大嫂能帮我。”   “我不能。”华如初冷哼出声,“祁家那样的氛围,就算我有那手段也不会帮忙,我不会将侍候我多年的丫头丢进那个火坑里去,就我的出身都被嫌弃成那样,春玉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糟蹋,想欺负我的人,门都没有。”   “大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春玉真愿意做你的妾室我也不会同意。”   祁镇脸色变了,“大嫂,你不能因为你不待见祁家人就不顾春玉的幸福”   “何谓幸福?夫妻恩爱是幸福的一种,可是夫妻再恩爱,也抵不过她要承受的那些,幸福,哼,你能天天困于内宅守着她不被欺负?还是你能让祁家人诚心接受她?又或者你能为了她丢开祁家?你能做到哪一条?”   哪一条他都做不到!祁镇被堵得哑口无言,求救似的看向大哥。   闻佑喝了口茶,说了句看似与此无关之事,“今日我见着父亲了。”   祁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父亲让我帮着留意你的婚事。”   “大哥”   “你应该高兴才对,被父亲重视了不是吗?现在祁家由父亲当家,如果你能争气些,未必不能达成所愿。”   “可是春玉是我想要的人!”   “你要得起吗?要了春玉,没有显赫岳家,对你无一点帮衬,可能还会成为你以后接掌祁家时的阻力,你能保证到那时你不怨不怪?对春玉的心思一如现在?祁镇,你要不起,你的眼神就在告诉我你的不甘,你不甘心为一个女人放弃那些,这就是你的态度,就算现在能勉强成了事,以后你也会后悔。”   华如初说得太透,让祁镇躲无可躲,答无可答,一时间屋中都安静下来,祁镇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时春玉一脸苍白的从外走了进来,看也不看惊得站起来的祁镇一眼,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却坚定,“请小姐允婢子一直跟着您。”   华如初将人拉起来,脸下全是愠怒,“这天底下不止有一个男人,他担不起的人不见得别人就担不起。”   “与对方是谁无关,婢子只是突然觉得去到哪里都不如跟着小姐来得舒心,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嫁人也不过是换个人侍候罢了,有谁能比得上您。”   华如初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重重点头道:“好,你要真不想嫁人就一直跟着我,我老了你也侍候我。”   “那是婢子的福气。”   “春玉!”祁镇的惊呼也挽不回春玉的决定,其实屋中几人都看得出来春玉心里是有祁镇的,以前或许抱了希望,在外面听到小姐说得那么透后便醒悟过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她没资格做镇公子的妻,可要是以妾的身份进门,她置小姐的颜面于何地?以后她对着祁家其他人卑躬屈膝时泄的是小姐的势,这又让小姐如何自处?   曾经看不到的盲点全看清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居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心思便淡了,心里的那点憧憬也全没了。   回头看着那处唯一心动过的男人,春玉福身一礼,“镇公子,大公子定能为您许一门好亲,祝您能得偿所愿。”   祁镇悲从中来,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难过,对这个占据他心的女子,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春玉,我们并非没有可能”   “不,我们必定没有可能。”春玉笑容看起来像是在哭,“我不想成为您的绊脚石,也不想有朝一日一早醒来却要面对你恼恨的眼神,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怎会用恼恨的眼神看你,春玉,我不会,以后不会,老了都不会,你信我,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性格各异的女子,可长这么大让我挂念的却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这么,这么狠心”   春玉背过身去,声音还是稳的,情绪也稳住了,只是脸上的泪痕以及一直往下滚的泪水告诉唯一能看到的华如初,她的心里不比祁镇好受。   “镇公子以后请多保重。” 第四百零三章 喜讯   祁镇离开时满脸的失魂落魄。   华如初不忍,却没有心软,这时候一时的心软造成的结局必定是她无法接受的,祁家那个泥潭绝不能让春玉掉下去。   闻佑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春玉道:“想清楚了?”   “是,婢子想清楚了。”   闻佑微微点了下头,正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如初打了个呵欠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沉,这几天如初的精神太差了些,今儿早上他起床时如初居然动都没动一下,这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是已经天黑了,他都想现在就去个人将江伯请过来。   “困了?”   华如初点头,她这几天渴睡得厉害,阿佑已经看出不对劲了,要是还不将这好消息说出来,阿佑那里都说不过去。   明天就不瞒了。   也不让人侍候,闻佑亲自扶着如初站起身来,“我们在屋子里走走,刚吃了饭就睡会积食。”   “恩。”   次日,闻佑下了朝回家时华如初还没起床。   闻佑眉头皱得更紧了,上前掀了被子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示意秋谨将要穿的衣服拿过来。   华如初动了动,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嗅到熟悉的味道后自觉将手缠上他脖子又睡了过去。   闻佑轻手轻脚的将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动作不快,却一点错没出。   秋谨将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低垂了眉眼站在一边,掩住眼中的笑意。   她很理解春玉的想法,当见惯了小姐和姑爷的恩爱,如何能再勉强自己去和人凑和着过日子。   也许一开始春玉也抱了美好想像,可当表象的美好被撕开了。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事实,她的梦也醒了,她没有小姐的智慧手段,对方也不如大公子的情深似海,就是真成了,也不见得会拥有幸福。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就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这般美好的感情,干脆便不嫁了吧。   跟着小姐比去侍候婆婆姑嫂要好多了。   一行人到回春堂时,江轩刚好从外边出诊回来,看到闻佑一身朝服抱着人从马车里出来吓了一跳。三两步上前问,“华三怎么了?病了还是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搭华如初的脉,闻佑忙制止,“江伯,她还没醒。外面风大,进去再说吧。”   “也好。”   没什么客套的进了屋,江雨也被吓了一跳,想要去叫妻子出来又怕吓着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师傅脸上露了笑,再一联想刚才闻姑爷所说的华三小姐现在的症状,顿时明白过来。他家那个有孕时一点反应没有,真不能怪他一开始没能联想到一块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看两人都不那么紧张了,闻佑也跟着放下心来。心一定,模模糊糊的心里就有了感觉,该不会是…   “恭喜,华三这是有身孕了。还不到两个月,最是容易落胎的时候。上一个要不是正好赶上了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未必就保不住,这次你可得小心些,你们这些侍候的也糊涂,就一点不清楚?”   这些丫头都是华家的人,江轩口气一点不客气,秋谨等人虽然知道这时却也什么都不说,老老实实的听了一顿训。   华如初在下马车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人懒懒的没劲,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反正阿佑抱得很舒服,她乐得少走一步。   在江伯说出好消息时她便不错眼的看着阿佑,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脸上强烈的喜悦以及当江伯说到上个孩子时眼中迸出的强烈感情,顿时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她的孩子如此被期待着,抱着她的手臂如此的小心翼翼,流露出来的珍惜之情如此强烈,女人一辈子所求不过如此了。   闻佑尽量小心的将人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空出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如初的手,眼神在她小腹上流连片刻,抬头问,“江伯,我要注意些什么?”   江轩到太原有些时日了,也算知道了闻佑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听他这么问便露了笑,“华三身体底子好,虽说上次伤得狠了些,这些时日也养回来了,让她心情好比吃什么用什么补什么都要来得好,再有,头几个月禁房事,三个月后便无碍了。”   “没有其他了吗?”   “女人双身子是需得小心些,但也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弱不惊风,人的生命力是很强的,没那么容易落胎,只是现在天冷路滑,没事少出门,这要是摔上一跤华三就要受罪了。”   闻佑将这些话默默的记在心里,想到自己今日已经向皇上提起外任之事,皇上虽然没有马上答应,却也没有回绝,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事极有可能成,要是外任兖州,以如初现在的身体…   “江伯,如初的身体现在能坐船吗?”   “前三个月不行,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过了这三个月便没事了。”   那就好,他也不可能马上成行,禁卫军还没有操练好,人选上还要筛选,继任者也还得挑,这些没处理好之前,皇上不会许他外任的。   等到一切都好了,说不定都得到四月份去,那时如初早够三个月了。   华如初想坐起来,被强行按住也不恼,追问道:“你和皇上提了?他应允了吗?”   “没答应也没拒绝,放心,绝对能成,不过估计得到四月份去,到那时你也能坐船了,幸好你将船带来了,能少受些罪。”   华如初大喜,重重点头,眼睛亮得都能将人的心魂吸进去。   要不是地点不对,闻佑都想好好亲一亲她。   一想到如初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了心跳快得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小姐,您也怀上了?”人未到声音先至,冬菲脚步轻快的从内门走出来。要不是看着丰腴了些,有了点孕相,都要让人怀疑这真是个怀了将近七个月身孕的人了。   “怎么,赶着来和我订娃娃亲?”   “婢子愿意得很,就担心配不上。”在师傅的瞪视下慢了脚步,尽量慢的挪到小姐身边坐了,又朝同样瞪着她的江雨讨饶的笑。   江雨向来拿她没办法,看她高兴就只想着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思来,此时也不例外。瞪了她几眼后就去给她张罗吃的去了,冬菲这个双身子极能吃,一会就差不多到了她加餐的时辰。   冬菲虽然粗心,但是她格外敏锐,知道自己安全过关了便放下心来和小姐说笑。   华如初拍了拍阿佑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闻佑起身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那股小心翼翼的劲让屋里的人都笑了。   华如初一点也不在意,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阿佑还要轻慢她,她才会找他麻烦。   冬菲自认是过来人,想将自己的经验告诉小姐,可乱肠搜肚的想了一阵。居然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两个月时如何了。   好像就是吃了喝了,食量一日比一日增加,除此之外什么妊娠反应什么难受都没有过。   可她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能比小姐有经验,又不甘心什么都不说。便道:“要是您想吃东西了一定要吃,不能让孩子饿着,半夜都要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还有”   看她憋了好一会没憋出来,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华如初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预备半天就和我说这么几句?”   “我,我当时没反应嘛,就是想吃东西,都没有吐过一回,看到医书上说的那些反应我还希望有呢,这都快七个月了,要不是有胎动,我都要怀疑自己是长膘而不是怀孕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华如初恨恨的看着她,大有上前撕巴她的架势。   冬菲忙说软话企图挽回,“这样也不好,我经常忘了自己是双身子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要坏事,这不是更让人心里羡慕嫉妒吗?   果然,华如初一听她这么讲就恨不得和她换一换,脸上都露了凶相,“你下胎一定没这么幸运,到时你吐得天昏地暗时我一定会记得在旁边将你今天说的话都说一遍,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姐你太坏了!”   “才知道?白跟我这么多年。”   听两人这般对话,就是心里藏了事的春玉脸上的愁容都淡了些,秋谨见状偷偷拽了下她的袖子将人叫了出去。   小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石辗,两人走到那里才停下。   不等秋谨开口,春玉便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便不会后悔,更不会起其他心思,小姐说的没错,祁家就是个泥潭,我要是一脚踩进去脏了脚不说,还得搭上一辈子,镇公子也没有,也没有喜欢我到为我付出一切的地步,与其以后互相怨恨,还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至少,留在我心里的全是美好,这就够了。   秋谨,我当时特别不理解你为何求小姐不愿意嫁人许亲,现在我体会到你的感觉了,能成为我们良配的太少,与其郁郁的活后半辈子,还不如随小姐过得轻松自在,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秋谨沉默,半晌后点头。   她知道,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春玉确实都想得通透,现在不过是一时还没放下而已。   PS:你们都不给我投粉红了,我下个月就要完结了。以后想投都没机会了,哼哼。 第四百零四章 公公登门   华如初有孕的事没几天就传开了。   祁珍第一时间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赶了过来,满脸的笑意中还着丝兴奋,看得华如初好笑。   “是我有孕,你兴奋个什么劲,等你自己怀上的时候再慢慢激动去。”   “我高兴嘛,嫂嫂,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婆婆那里,婆婆也高兴得不得了,这些补品都是她亲自和我一起去库房挑的,要不是于礼不合,她都想亲自过来看你。”   想起那个和外边传言有些不符的老太太,华如初眼里也染了笑,“你回去后替我转告一声,我一切都好,不用替我挂心,等我胎稳了就去看她老人家。”   “好,一定一字不落的带到。”祁珍说得俏皮,嫂嫂能和自家婆婆相处得这般好,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她,她都觉得再好没有了。   看她这小模样华如初便笑,“看样子魏姑爷对你很不错,只有过得舒心的女人笑起来才会如你这般明媚。”   说起这种事祁珍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向来觉得在嫂嫂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扭捏了一下就爽快的点头承认了,“夫君对我是好,从成亲至今他都歇在我屋里,我看那侍妾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每日过来都会挑着夫君在的时候,那眼神使得我都替她担心会不会翻白眼。”   华如初扑哧一声笑了,“魏姑爷什么反应?”   “就和没看到一样,每日见着了也不过随口问上一两句,要是她主动搭话就回上几句,不过她能说的就是那些衣食上的小事,几乎天天说一样的话,我看夫君也越来越没耐心回了。”   “你不要得意过头了。小心些防备着总没错,内宅争斗多,阴私手段从来都不少,不管在哪家这都是常态,但是我并不喜欢如此,阴谋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阳谋用好了才是大道,做什么之前多动脑子想想总错不了。”   “记住了嫂嫂,嫂嫂,你有了身孕。哥哥是不是特别高兴?”   “那是自然,你哥都二十有二了,别的世家子到这年纪早当爹了。他这已经算是顶迟的,哪能不高兴。”想到这几日阿佑的处处体贴,华如初脸上布满笑意,柔和得仿佛整个人都发着温柔的光。   正说着话,秋谨急步进来通传。“夫人,陈嬷嬷来了。”   华如初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道:“给我换一身,上套头面。”   “是。”   祁珍在一边看着,问,“嫂嫂。我要去吗?”   “去吧,行个福礼就是,和她拉好了关系对你没坏处。”   “好。”应承着。祁珍趁着这点时间让阿凤给自己拾掇了下,她出来之前就是收拾过的,倒也容易。   陈嬷嬷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人,看她走路还是风风火火的忙上前扶了她另一边,嘴里道:“出来之前娘娘还在说您肯定精神好。现在看着娘娘是半点没说错,不过您还真得注意着点。孩子可不能有个差池。”   华如初哪敢真让她扶着,看似再随意不过的握住她的手,边笑嘻嘻的回话,“您这也就是没看到冬菲,要是看到她就不会觉得我精神了,她都七个月身孕了走路还和平时一样,怀孕到现在没吐过,早前去看她她还说想尝尝妊娠反应的滋味,您说她是不是欠打。”   “真是欠打,要是让娘娘听到这话少不得要拍她几下的,当初娘娘怀小太子时可吃了不少苦头,还让冬菲去照顾了一段时日,冬菲身体真是不错。”   “我都羡慕得不得了。”挽着人在一边坐了,华如初眼神扫过祁珍,祁珍会意,上前福身一礼,“魏祁氏见过嬷嬷。”   陈嬷嬷忙托住她,“可不敢受你的礼,都不是外人,坐着说话。”   “是。”应了话,祁珍在嫂嫂身边坐了,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陈嬷嬷心下感叹,华氏对小姑子是真好,这小姑子对嫂嫂也是真的依赖信任,这在世家中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   华氏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娘娘每每说起华氏都恨不得派人出宫将华氏押到她面前才好。   “嬷嬷,娘娘可好?”   “没人能欺负了娘娘就是。”   话中的言外之意听着格外意味深长,华如初心里一咯噔,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得没心没肺的追问,“难道是皇上对娘娘不好了?也没听说皇上要选美啊?”   “没有选美不代表就没有女子进宫,虽然皇上待娘娘还是如之前一样爱重,但总归是分了心出去的,娘娘又怎会高兴得起来。”意识到自己嘴碎,陈嬷嬷又叹了口气,“也就是在您这我敢说上几句,您的为人老奴信得过,娘娘向来听得进您的话,可惜你现在身体也不方便,不然能进宫开解开解娘娘就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现在就受不了,以后等她年华老去日子可怎么过!华如初心里摇头,这话却不敢真就这么说出来,委婉道:“嬷嬷,您该劝娘娘放宽心,以后还有更多的女子进宫,她总不能一个个的全部计较,娘娘是忘了太上皇的那位皇后是因为什么惹到的太上皇吗?男人不爱看女子沉了脸的模样,皇上更甚,他们的感情基础不是随便一个女人能动摇的,娘娘该有这个自信才对。”   陈嬷嬷牢牢的将每个字都记住,她今日前来本就有讨主意的意思,回去后也好让娘娘打起精神来,就如华氏所说的,娘娘不该因为一个女人便失了信心。   这一辈子还这么久,要是现在就没了信心,那深宫中的一日日要如何熬过去?   想到被困在宫中的那个爽利女子,华如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这一刻居然心软了,承诺道:“嬷嬷,您和娘娘说等路上不滑了我会进宫去看她,不过到时她得顾着点我才行,宫里那一轮规矩守下来,我这孩子恐怕会撑不住。”   陈嬷嬷大喜,忙接应了,“您哪次进宫娘娘是让你守了那些规矩的?更不用说您现在还有着身孕,娘娘只恨不得用软轿直接抬到她面前去让她看看才好。”   “和您说笑呢,娘娘待我的好我都记着,您让娘娘放宽心,都会没事的。”   “但愿真能没事。”陈嬷嬷停了这个话头,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一直抱在手里的包裹拿过来,整个推到华如初面前道:“都是娘娘亲自去挑的,娘娘还说了,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和她说,她给您找来。”   华如初软了的心肠顿时被感动了,“烦请嬷嬷替我谢娘娘厚爱,真有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拿娘娘当外人的。”   “娘娘听了这话该高兴了。”陈嬷嬷笑着起身,“宫里事多,我也不好离开太久,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安胎,老奴祈祷您能生个大胖儿子。”   “承您吉言。”   将人送走,华如初打开包裹看了看,大多都是极好的药材,除此之外还有些珍稀之物,其中就有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紫玉,圆墩墩的看着居然有些可爱的感觉,这让她联想到可爱的孩子,爱不释手的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闻佑回来见着了拿过去摸了摸,确定没有尖锐的棱棱角角后又放回她手里,“马柏说宫里有人来过了。”   “恩,这个就是皇后赏的。”自觉的往阿佑身边凑了凑,华如初低声将今天陈嬷嬷来后谈的事说了出来,“人走后我有些后悔,如果不应承我愿意去随时可以去,现在应承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一遭了。”   闻佑心知如初的顾忌,握着她的手没有吱声。   一直没有动静的祁家在稍有交情的人都来过后终于登门了。   祁中然慢悠悠的走在回廊上,打量这不大,却闲适雅致的闻府,这里,他头一次来。   比起祁家的大气,闻府显得精致许多,看得出来儿媳妇花了不少心思,让这里看起来很有家的氛围,不像祁家…   马柏陪在一边也不主动搭话。   早有丫头进去禀报,华如初扶着丫头的手迎了出来。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行了礼,唤了声,“爹。”   “快起身,别管那些个规矩,孩子要紧。”   华如初对一直对她存有善意的公公很有几分恭敬,领着人去厅堂坐了,让马柏在一边做陪,丫头也杵了好几个。   “没想到您会来,您若是不急着回去,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可好?阿佑中午会回来用饭。”   祁中然确实想好好和儿子说说话,遂点头应下,等儿媳妇吩咐妥当后才道:“佑儿平日里都这般忙?”   “他管的事情多,好在离得也近,中午都会回来。”   朝中的事祁中然隐隐也是知道些的,如佑儿这般被信任的禁卫军统领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世家之中传言不少,甚至有人说佑儿现在越得信任,以后倒得越快,他熟读史记,自是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今天与其说是为孩子的事而来,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上门和佑儿聊上一聊。   哪怕他的儿子不姓祁了,他也希望他能安安生生的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第四百零五章 病重   “亲家身体可好?”   华如初笑着点头,“谢爹爹关心,他们都好,我爹也不做武林盟主了,以后说不定会有时间过来太原看我,到时媳妇让阿佑去请您来做陪。”   祁中然垂了视线,话里很是感慨,“难为你还认我这个公公,真要见着亲家了,我都不知要如何交待。”   “我爹娘都是好说话的人,而且阿佑对我好他们都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无奈,他们能理解,再说爹您对我一直不差,就是阿佑心里都是记着的。”   华如初喝了口茶,脑子里飞速运转,迅速抉择一番后又道:“听珍妹说现在祁家是由您来当家了,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阿佑虽然不说,心里对祁家未必就真能放下不管,不过您也知道他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但是他暗地里做的从来都不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到底也是祁家欠了阿佑的,要不是”苦笑头摇头,不当家时不知道,现在他是深知祁家走到了怎样的境地,又如何能挺着腰杆去拒绝儿子媳妇的这份好意,祁家若是真失去了儿子的助力,想要再爬起来谈何容易,现在有佑儿帮衬着,说不定还能走出困境,不求恢复昔日荣光,只要能让祁家不再继续滑落就已是大善。   华如初在想要不要提一下祁镇,毕竟现在数遍了祁家,也只有祁镇能拿得出手,抛开春玉的事不说,他也算是有个脑子的,扶上一把再加上阿佑的帮衬未必不能将祁家带出来。   正打算开口,就看到祁亮快步进来,看到大老爷在坐愣了一下,旋即匆匆行礼。急声道:“夫人,大公子从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病重,皇上派去回春堂的人已经快出宫了。”   华如初脸色大变,要不是事情不可挽回,阿佑不会让人传话给他,恐怕也是担心江伯犯拧,再者也是担心她曾经的设想成真。   “马柏,快去备马车,我要去回春堂。”   “是。”   尽量稳住,华如初脸带歉意的对祁中然道:“爹。阿佑看样子中午是回不来了,我必须尽快去一趟回春堂,江伯那人性子拧。我有点担心”   捂住胸口,心脏跳得过快让她的身体有了负担,“要是赶不上,我还得进趟宫,所以…您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多呆一会。我尽快回来。”   祁中然分得清轻重,忙站起来道:“你去忙你的,我随时可以过来,不过你也得多注意着自己的身体,毕竟是双身子了,不如之前轻便。万事要稳住,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你却先乱了。”   “是。媳妇记住了,改天我再向爹赔罪。”   “快去忙你的,不用顾及我。”   华如初心里着急,匆匆行了一礼就扶着丫头的手疾步离开。   祁中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移步离去,太上皇病重的事。爹那里也需得知会一声才好。   华如初上了马车,一坐稳就吩咐。“抄近路,尽快。”   马柏亲自驾着马车,又稳又快的驶出了清水巷,抄近路赶在宫中之人到达之前先到了回春堂。   江雨看到她很是吃惊,师傅不是说了让她这天气少出门吗?   “江伯呢?”   “朗星草有新进展了,师傅在药房摆弄。”   要是放在平时,华如初必定马上追问是什么进展,可这会哪有心情顾这些,一连声的吩咐道:“你去和江伯说一声,太上皇病危,皇上已经知道他在太原,派出的人马上就会到,问问他有没有办法避过去,我在前面先撑着。”   江雨也是变了脸色,却并没有听华如初的话真进去这么和师傅传话,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傅了,“三小姐,师傅绝不会避开的,对师傅来说来回春堂请他出诊的便是病人,只是去的地方是皇宫罢了,我要是真说要他避开这样的话,他不止不会听,估计还会气得要逐我出师门。”   华如初一拍额头,她急糊涂了,江伯的性子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尤其是在医道一途上。   “不管如何,你去给他提个醒,人恐怕已经快到门外了。”   “好。”   “小姐,婢子扶您去坐一会。”秋谨一直扶着小姐,最知道小姐现在全身有多僵硬,担心小姐出事,低声劝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几乎是半强迫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去药材柜子里找了枸杞红枣去让人泡茶。   茶刚端到手上,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仆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心跳得更快了,要不是腿发软,刚才她就该自己去找江伯的,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   进来的人是安和。   看到屋子里坐着的是华氏却不见大夫心里就有了想法,表面上却不显,急急询问,“闻夫人,江大夫可在?”   “不知安公公是找老江大夫还是小江大夫?如果是找老江大夫,他进去给我拿东西去了。”   安和松了口气,道:“闻夫人能不能派人去请一下,皇上有旨,传江大夫入宫为太上皇诊病,速度要快。”   华如初正想让秋谨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几句话,就听到江伯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也走了出来,身上一身药汁,显然是直接从药房过来的,“太上皇病发了?”   “是,一个时辰前便昏迷不醒,御医院院首都没有了办法,皇上派老奴来请江大夫进宫。”   听这话里的意思,华如初隐约知晓太上皇昏迷恐怕不是第一次了,这才更危险!   眼神焦急的看着江伯,华如初心里有些慌。   江轩走进高高的柜台里面,从下面提出自己的药箱,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道:“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安和看他这一身,想要提醒一声这般面君不好,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太上皇,什么心思都没了,肃手一引就率先走了出去。   华如初见状忙起身低低叫了一声,“江伯”   江轩回头看她一眼,因她的着紧心下温暖,脸上缓缓露了笑,轻声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满太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将我请去新皇帝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要降罪,太医院一个都跑不了,新皇帝不至于那么昏庸,你且安心就是。”   说完这些,江轩就大步走了出去,华如初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份担心了,可江伯是因她才落入这种境况,她无法不挂心。   “三小姐,师傅说了太上皇不见得会有事,朗星草的新功效正好能派上用场。”   “江伯真这般说?”   江雨点头,“不敢糊弄三小姐。”   华如初在屋子中间来回走了几圈,站定脚步吩咐道:“冬菲那里先瞒着,别让她着急,免得动了胎气。”   “三小姐放心,我省得。”   华如初微一点头,抬脚往外走,边道:“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姐,这时候皇后娘娘应该也去太上皇那里了,您现在去”秋谨的提醒让华如初脚步一顿,是啊,太上皇是皇后的公公,公公有疾,媳妇不说要侍疾,这种危险时刻去守一守却是必然,她现在进宫皇后哪有时间搭理她,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回去吧。”   秋谨和马柏松了口气,扶着人上了马车,往清水巷驶去。   一下车华如初就吩咐,“夏言,你去宫门口守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送回来。”   “是。”   不说华如初在家等得如何的坐立不安,皇宫内的太安殿也是一片静谧。   江轩把一会脉想一想,想完了又去把脉,最后还去太上皇的头上几处地方按了按,示意宫女将太上皇的衣领打开,观察了他的胸口片刻。   这时候,就站在床边的闻昱丹才看到,父皇的胸口泛着青。   刚想开口问,可看到江轩沉思的样子又忍住了。   或许是因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又或许是心里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这几个月来,父皇对他称得上是极好,会关心他的生活,吃着一道觉得好吃的菜会特意做了让人送来给他尝尝,成为太上皇后也不再抓着权力不放,甚至可以说从没再指手划脚过半句,除非是他问到说起,不然绝不插手。   他每日必会过来请安,对他的到来父皇是欢迎的,脸上带着的笑意和善他曾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闲谈时说到高兴处父皇会高声大笑,真正的让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父亲,而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皇帝。   这样的父皇,他不想失去。   手上传来温暖细腻的触感,低头看着那双柔荑,闻昱丹反手紧紧握住,眼神柔和的看着他的皇后。   他危难时为他在后方打理一切,为他保住了儿子的是这个女子,他成了君王,唯一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的也只有这个女人,她不会柔媚的耍尽手段心机博自己宠爱,却会将后宫打理得稳稳妥妥,会在自己难过时给自己温暖,他想,他该对她更好一点,而不只是流于表面的好。   PS: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四百零六章 朗星草   好一会后,江轩才打开自己的药箱。   闻昱丹见状忙问,“江大夫,父皇如何?”   江轩将金针拿出来又合上药箱,将金针在药箱盖上铺开,这才抬眼回了皇帝的话,“太上皇此时昏迷不醒不在我的预计之内,按理应该还能再撑上几月的,皇上不妨去查查皇上最近可有吃什么或者用什么新东西。”   闻昱丹脸色大变,握住皇后的后用力的青筋暴起,皇后咬住唇忍痛,手动都没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父皇?”   “这倒也说不上,最多就是个诱因罢了,我要施针了,还请皇上叫众人回避,免得干扰了我。”   皇上回头看了闻佑一眼,闻佑见状微一躬身,示意屋中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又叫了人来守住门口,亲自去查江伯所说的话。   私心里,他更想留在屋里,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也好求情保住江伯的命,要是江伯真在宫里有个什么,他回去无法向如初交待。   好在看江伯的神情,太上皇暂时应当不会有碍,他也才敢放心离开。   皇后眼尖的看到苏嫔身体晃了一晃,悄悄拍了拍皇上的手臂,暗暗指了指苏嫔的方向,抽出手走了过去。   将人挽到一边坐下,皇后轻声安抚道:“娘娘不用担心,父皇必定无事,要是…江大夫也不用做这无用功不是?”   苏嫔微微点头,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皇后看着这张已经不再年轻,看得出细纹的脸是羡慕的,明明年华已去,父皇身边却只留下了她。   有一次听皇上说起,太上皇想升苏嫔的品阶。却被苏嫔婉拒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想再掀起波澜,她的识进退也让皇上对她多了分敬重。   她不敢奢求当自己老去时皇上只得她一人,只希望到那时皇上没有因为别人而忘了他们的结发之情。   江轩这一次的金针下得极慢,每一针都要酝酿好一会才会扎下去,倒不是临到这时候才担心性命不保,而是因为每一针都在心脏周围,一个不好便能夺人性命。且这路针路本就是极难的,为医者,绝不能轻贱病人的性命,不管他是富贵还是贫穷,这是他师傅还在世时常说的话。   不过四针下去。江轩已经满头大汗,体内的力量去了一半。   扯着袖子仔细擦掉脸上的汗,尤其是眼睛周围更是慎重,江轩坐着歇了一会才拿起第五根金针,闻昱丹发现这一根金针比起之前的要长了有差不多一寸。   想起这么长一根针要扎进身体,他便皱起了眉。   这路针法共有九针,到第八针时江轩便觉得气力不济了。准备半晌还是停了下来,端起旁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茶一饮而尽,转身道:“皇上能否将闻佑叫来,我需要他帮我一把。”   闻昱丹这时才发现江轩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脖颈间,腋下的衣服透出了湿意,明明见到他不久才擦了脸上的汗,这会又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滴在衣服上留下湿印。   江轩的气色也远不如来时好了,眼神透出来的都是疲惫。   闻昱丹回头看了安和一眼。安和会意,忙退了出去找人。   看江轩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闻昱丹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了,态度很是亲和的问,“江大夫,父皇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你和朕透句实话,别拿御医那一套模棱两可的话来打发朕。”   江轩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可眼前之人的话又不能不回,干脆又直接又简单的回应了他,“短则半年,多则一年。”   闻昱丹嘴巴动了动,旋即看向床上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的父皇,最终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实实在在的露出了悲意。   他的亲缘怎就如此薄弱?母后早逝,父皇冷淡他这许多年,好不容易父子关系好了,父皇的生命却又走向尽头…   “尽量让他心情好,顺着他些能活得更久些也说不定,我只是大夫,不可能精准的断人生死,事在人为。”   这是在安慰他?闻昱丹看了头都没抬的江轩一眼,突然想起了原及的夫人华氏来。   那也是个明明雷厉风行,却在细节处让人暖心窝子的人,在兖州时的夏以见也是如此。   难道说江湖中人都是如此?   闻佑来得极快,进来还来不及行礼便被拦住了,“原及,江大夫需要你帮手。”   闻佑看向江轩,江轩微微点头道:“我有些脱力,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闻佑明白过来,对着皇上一拱手便走了过去,单手抵住江伯的后背将力量源源不绝的传过去,江轩调息了一下,将力量纳为己用,等体内力量恢复五成便拿起金针迅速下针。   这一针下去,五成的力量快速耗尽,要不是闻佑还在继续传送,江轩连站立都困难。   这一路针法他极少用,每用一次对他的寿数都有影响,到现如今为止他也不过用了四次而已。   最后一针,江轩是等到闻佑的力量耗尽八成左右才下的手。   扶着椅子扶手撑住身体,江轩摇了摇手示意闻佑收手。   闻佑又将力量送过去一成才收回手,力量突然从充盈变得干涸,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磕到皇上身上,安和忙上前扶住他。   闻佑拱手请罪。   “你哪来的罪,搬张凳子来给原及坐了。”   “是。”   “皇上”   “叫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歇着。”   “…是。”   闻昱丹又看向江轩,“只是扎金针便可以了?”   “还得开个方子,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知一声,方子里有一味药是我头一次用在病人身上,按药效对太上皇来说是极有用的,可是毕竟是头一次用。药效也还没完全研究出来,真要有个什么我也不敢保证,所以,要不要用还请皇上决定。”   “新药材?”   “是。”   闻昱丹眉头微皱,“父皇何时能醒?”   “收了针便能醒。”   “那便让父皇自己决定吧。”   江轩不置可否,他虽然迫切想知道这味药是不是真有那种作用,但一种新药材的确切药效是不可能那么快出来的,再说这味药吃下去就算无效也死不了人,他不急。   又过了一刻钟。江轩上前收了针。   果然,一收针太上皇就睁开了眼。   头一个入眼的就是须发都染了白霜的江轩。   “当时我也在想,这回恐怕得去找你才能救回我这条命了,看样子没料错。”沙哑着声音,太上皇道。   苏嫔忙端了茶杯上前喂他喝水。   江轩闻那味就知道是崖阳草熬成的水。便也不制止,回话道:“幸好我在太原,没有我这一路九转金针,谁也救不回你。”   喝了几口茶水,太上皇精神好了些,“我听说过,没想到你会。就我所知这路针法对施针者寿数有埃”   “所以上次我没用,这次要不是你实在撑不过去了我也不会用。”直言不讳的话让闻昱丹额角抽了几抽,他可真敢说!   闻佑则垂下了视线,掩饰心下的心惊。怪不得如初会那般害怕江伯进宫,换成他他也得怕。   退下来后的太上皇却只是笑笑,完全不以为杵的模样,“还是不要赏赐?”   “若是有什么能增加我寿数我便要了。你有吗?”   “有我会先给自己用了。”太上皇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没有错过他说这话时苏嫔黯然淡来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反正到时他不会独自上路就是。   他早说过,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的。   “那不就是了,金钱我够用,权力于我一个大夫无用,你还能给我什么?”   “听说你的女徒弟快要当娘了,不为孩子求个福份?”   “不必,孩子福份大了折寿。”江轩心下一动,想起今天露了面的九转金针,道:“若是你不赏了不安心,那便保我往下数三代无恙吧。”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就够了,其他的他们自己能得到多少便是多少,别人给的多了只会懒了他们的双手他们的脑子,那才是害了他们。”   太上皇看儿子一眼。   闻昱丹会意,应承道:“儿臣记下了。”   江轩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得了承诺表情都没变一下,更不用说什么谢恩之类的,话头一转就说到新药上面去了。   太上皇想了想,点头,“用吧,既然你说用不死人那于我便无埃”   江轩闻言,打开药箱,从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几株完整的朗星草,又拿了纸笔出来开方子,边道:“皇宫的药材都太好,你现在的身体却不能用过份好的药,得慢慢来,方子旁边有几味药我写了年份,头三剂药不能用比这更好的,三剂后我看过情况再说,每一剂药里放一株朗星草,就是这个。”   将方子连同朗星草都递给安和,皇帝要过方子瞧了瞧,又递回到安和手里,“你亲自去抓药,别让太医院的胡乱拿主意,就照着方子上的来,若有半点差池,朕绝不容情。”   “老奴遵旨。”想到太医们对太上皇的病毫无办法,竟隐隐透出必死之意,安和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他最大的靠山醒过来了,还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击回去,他脚步都轻快了。   PS:无线那边说书名要改,我不愿意,其实无线那边改成什么样我并不在意,可是这边我不想改成那些小白名,两边一协商,好嘛,让我十月份完结,于是,于是,完结之前我大概会有许多三更! 第四百零七章 之百后   江轩是和闻佑一起从宫中出来的,严格点说是闻佑搀扶着江轩。   此时天已近黑,马柏亲自驾了马车在宫门外候着。   将江轩扶上马车,闻佑接过祁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去。”   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华如初迎到了大门口,见着两人都无恙,瞬间眼睛就红了。   今日这大半天竟比当时在玉门关上杀敌时还让她觉得难熬。   “别忙着红眼眶,来扶我一把。”华如初忙上前扶住人,眼神扫过阿佑,看到他微微点头这心才落回了实处。   进到厅堂时丫头们已经将饭菜摆好,华如初亲自侍候着江轩洗了手脸,这才扶着人到桌边坐了。   强忍着等用了饭她才开口问宫中情形。   闻佑大致说了些,江轩对皇上和太上皇说的话他却是一句不漏的全说了出来,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再说出来如初也能不再那么担心,他不好说什么,但他是希望如初能劝劝江轩的,毕竟以后这入宫的次数少不了,一次两次太上皇和皇上不计较,可次数多了他们却未必不往心里去,存下祸端实在不智。   果然,华如初一听就瞪了眼,“江伯,他们不是江湖人,您不能那么和他们说话,要命的,就算摆不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您也别说得这般直白。”   “他们都没计较,你们急什么。”江轩不以为意,“之前我就是这态度,要是突然变得诚惶诚恐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两夫妻对望一眼,明知道这态度不对却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放心,我心里有数,要是之前未退下来的太上皇我心里可能还存有顾忌,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软下来了,一头拔了牙的老虎不过是剩个空架子,看着吓人罢了,至于皇帝”   江轩看了闻佑一眼,“他现在即位时间还短,有些情分还记得住,不会将我如何。”   华如初松了口气,“我还担心您真信了皇家的承诺。”   “我不是傻子,皇家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江轩冷笑出声,“皇家的恩情是能得的?我自然得将这情分给用了去。免得他们时时惦记着,被皇家惦记上,我哪能落着好。”   华如初看了丈夫一眼。可不就是如此,阿佑几次三番救皇帝于危难,要是长期留于皇帝眼皮子底下,阿佑的任何一点点差池都会被解读为恃宠而骄,时长日久情分必会被消磨干净。最终落不到好下场。   历史上这样的事不少见。   “明天还要进宫?”   “何止明天,十天半个月内都会要去,闻姑爷,你查出来太上皇突然犯病的原因了吗?”   闻佑摇头,“还没查出来安和便来叫我了。”   “要是查出来了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诱发病发。”   “可以。”   江轩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老腰叹息,“真是老了,上一次施九转金针时还没这么累。”   华如初上前扶着他。“今日就在这里歇了吧。”   “得了,就这么点距离,我要不回去不要说江雨,冬菲都得找过来,本就是个没轻没重的。哪敢让她出来跑,使个人送我回去就行了。”   “也好。马柏,你将江伯送回去,找个稳妥人每天接送江伯进宫。”   “是。”   江轩没有拒绝,只是摆手拒绝华如初再相送,“歇了吧,你这心也挂了大半天了,别动了胎气。”   “我就送您出去,没事。”   目送马车离了巷口,华如初深深吁出一口气。   闻佑扶着她往回走,边道:“我每日在宫中走动,会留心的,不要担心。”   “我现在不担心他们会对江伯不利,他们目前还需要江伯。”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华如初将手放入阿佑掌心中,道:“只是江伯毕竟年纪大了,我想将他送回扬州去养老,现在我是真有些后悔当初将他留在太原了,普通人在皇城根下生活尚且有各种顾忌,更何况是江伯这种手上有真本事的人,他要是对权力有野心倒也罢了,可他没有,留在这里反倒是束缚住了他,回想自己当时的想法,真觉得太幼稚了。”   “等这事了了问问江伯,看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也得说服他,回了扬州还有人看顾着,以后我要是离开了这里,冬菲要是真有心随我离开,留下江伯一人在这里可怎么办?他们夫妻能放心?我又能放心?”   “冬菲想随你一起走?”   “当年将她送去学医便是觉得有朝一日用得上,我娘会愿意依着我的心思胡来也是想着要是我身边有个会医的丫头她能更放心,至于冬菲…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是将我当成了她的娘亲,我送她学得一身本事她却没能用在我身上,她如何会干,更不用说我现在有了身孕,要她不跟着她肯定犯拧,说这些都是虚的,说到底也是我离不得她。”   “江雨能同意?”   “他无父无母,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江伯,只要能将江伯安排好,他必会跟着冬菲走。”   进了屋,闻佑将她肩上搭着的披风取下来交给秋谨,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软榻上坐着,自己蹲在软榻前手轻轻抚在她小腹上,只要想着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便心下柔软,只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让如初少受些苦头,也能早日听到孩子娇声叫他一声爹爹。   “还早着呢,现在才这么点大。”华如初掐着尾指留出一点点给他看。   “这么点大也是我的孩子。”捉住她的手,闻佑坚定的为孩子说话。   华如初笑,不和傻爹爹较真,心里却想着,还是生个儿子好了,要是个女儿,不知道会被他娇养成什么样。   睡觉前。华如初突然问,“明天我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合适吗?”   “合适,太上皇已经醒来了,且有苏嫔照顾,皇后也就是去请个安,不会总呆在太和殿。”   “那就好,对了,今日公公有来过,我看他应该是想见你的,只是恰好赶上这事。我急着去回春堂,比他还先出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怪我。”   闻佑看她头都一点一点的了还在勉强支撑。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会怪你,改天我们再约他过来就是,睡吧,不想了,恩?”   “恩。晚安。”   “晚安。”   华如初渴睡得厉害,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辰时,等到能出门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皇后见着她便笑,“你这是来我这赶午饭的吗?”   “就不知娘娘赏不赏我一顿吃的。”   示意女官扶着她坐了,皇后歪在美人榻上取笑她,“还是算了。宫里的饭菜还没你府里的好吃。”   “娘娘,您别逼我,我真会承认这话的。”   皇后大笑。无间间抬起的手露出几乎布满整个手背的乌青,华如初笑意一顿,这是皇上弄的还是皇后自己弄上去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皇后也看了过去,意外的非但没有神情黯担反倒笑意更甚。   “昨天父皇病重,皇上太过担心握得重了些。上了药,已经不碍事了。”   “哦!”华如初品过味来,一个哦字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事显然是有后续的,而且还是不错的后续,看皇后的笑容就知道,哪有半点陈嬷嬷说的难过。   皇后眼中带娇的斜她一眼,那风情满溢的模样明显是被滋润过了,“你有意见?”   “臣妇不敢!”说着话,华如初做势要起身作礼。   “你给我好好坐着。”华氏掉了的那个孩子皇后一直记挂着,她总觉得那件事她是得利的那个,而付出代价的却是华氏,只有华氏赶紧再生下个孩子她这点愧疚才能消了去。   两人笑言了几句,华如初便说起了江轩进宫的事,“江伯那人最是不耐烦那些个繁文礼节,宫中规矩又重,要是江伯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娘娘您帮着圆圆场,我一听说他这些日子都要进宫这心里就慌得很。”   “就猜着你是担心这事,不然哪会来找我。”皇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要是父皇和皇上有心治罪,昨天就治了,闻大人和江大夫走后父皇还说江大夫是性情中人,不会说话却也没有那些个龌龊心思,这话皇上也是认同的,还特意提起了你以及夏以见,你就不用担那个心了。”   要是不提及她她会更放心,华如初心下腹诽,被皇帝记挂住哪会有什么好事,她又不是那些想爬上龙床的傻蛋。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华如初却仍旧是敢说得很,“您这话让我觉得我今日这一趟是不必来的。”   “真是个没良心的,就不能来看我?”   “我看您现在脸色红润,皮肤光滑得堪比十五六岁小姑娘,想必皇上定然对您极好,我一来就是烦您的,不是坏您心情吗?”   “你也知道一来就是烦我的。”对着华氏,皇后整个人都松泛下来,眼神柔软的落在虚处,“你若是两天前来情况都不会是如此,好像经由父皇这一病,皇上想通了许多,对我更好了些,我也想通了,何用计较眼皮子底下的那一丝半点,就如你之前说的,她们要争要抢随她们去,我帮着将台子架高些看大戏就是。”   PS:马上离开太原,别嫌我写得水,我老觉得水了就老修,修来修去还是这样,其实一章章透露的内容真的挺多的,也将前面埋下的线都收了,去兖州后我才能展开新剧情,么么大家。 第四百零八章 明话   “您终于不再为难自个儿了。”   “是啊,不为难了,只要我不行差踏错,皇上再宠谁总也不能休了我不是?那便这样吧。”叹息了声,皇后看向华如初,“你现在有了身孕,闻大人也没个人侍候,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太原城私底下传得可不太好听。”   “意料之中的事。”华如初冷笑,“我可不会因为他们怎么说就贤惠的去给自己的男人纳妾,当然,他要是有心,抬举一个也不是难事,我不会阻止。”   “真不阻止?”   “不。”   皇后坐正了身体,问出心中的不解,“你就这么肯定闻大人不会起那个心思?”   华如初摇头,“这种事只有事到临头了才有定论,我哪敢肯定,我可以将男人绑在我身边,却绑不住他的心,要是在我年华正盛时他都起外心,又何说以后?感情上的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他若珍惜,自是皆大欢喜,他若不放在心上,我做再多想再多都是徒然,所以,只能随他去了,但让我去安排通房,他是想都不要想。”   “你倒是想得透,只是男人啊”皇后叹息摇头,没有说出更让人心冷的话来打击华氏,转而说起了小太子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出身皇家的人天生就早慧,才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表现得极为聪明,大人说话时他像是能听懂,脸上的表情随着她们的话极为生动的变化。   皇上对这个嫡子极为看重,大概是不想自己和儿子的关系也如他和父皇一般,每日必要见上一面,有时候还会抱上一抱。   其中的疼惜之情比皇后这个做母亲的更甚。   皇后自是高兴的。   华如初正是母爱最泛滥的时候,看着到处爬的小太子眼神都柔得出水来,被皇后一阵取笑。   “听皇上无意中说起,闻大人想外任?”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华如初差点被口水呛住。视线从小太子身上收回来,看向老神在在的皇后娘娘,不知是要表个无辜还是老实承认的好。   “行了,看你那样就知道你是知情的。只怕你还是撺掇的那个,最不想被困在太原的就是你了。”   华如初抿了抿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将他们现在表象上的难处点出来。“阿佑被皇上看重,这自是好事,可相对的盯着他的人也多,在祁家时虽然祁家拖他后腿。但老底还在,世家之中多少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是现在…我们的底子到底还是太薄了。在这太原看似风光。却不过是个空架子,倒不如远远离了的好,年轻有时候是本钱,有时候却是硬伤,娘娘想必比我更看得明白。”   皇后不答她的话,却问,“你想离开吗?”   “想。”华如初想都不想的答道。“但我不会为离开而离开,各方面都是想过的,祁家也是一方面,他们依赖惯了阿佑,哪怕是现在,他们骨子里也没有改变这种习惯,这对祁家不好,他们需要自己从低迷中走出来,挺直了脊梁让祁家重新站起来,那才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只是祁佑的祁家。”   “所以要离得远远的?你就不怕祁家恨你们在这种时候甩下他们不管?”   “如果恨能成为他们的动力,那便恨吧,我们有何惧?”   这话是狂了些,却是实言,他们没有需要借助祁家的地方,确实无惧。   皇后抱起爬到腿上的儿子亲了亲,“外任不难,兖州正缺大批官员,皇上应该会同意,你安心养胎,等着调令就是,不过在离开之前闻大人还有得忙,皇上目前最信任的还是他,要放他走有些事情就得安排好,接手的人选也要挑出合适的,就是禁卫军也要重重筛选,你要是在家闲得无聊就常来我这里坐坐,两个人也能说说话。”   华如初大喜,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事的希望非常大,但是一直没有一句明话下来,她时不时就会想这事会不会出什么纰漏,皇上会不会不放人,现在好了,皇后既然敢明着这么告诉她,皇上应该是明说过的,这就好,只要确定能出去,就是得再等上一年半载她都等得。   “看你高兴的,我都想改主意了,你要走了我连个说话的都没了。”   “娘娘,不待这样的,都给我这么大希望了您忍心再让我失望吗?”   “忍心,你笑得太刺眼。”   华如初马上绷紧了脸皮不再笑,“这样呢?”   皇后娘娘先绷不住了,横她一眼先笑出了声。   华如初心情太好,午饭时用着皇宫里不合口的饭菜居然也没有挑嘴,看着比以往还多吃了点。   皇后有午歇的习惯,饭后坐了会,华如初就告退离宫了。   因为那个好消息,向来渴睡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都没能睡过去,最后干脆坐下来看着衣柜的方向,怎么办,她都想收拾行装了。   秋谨在做针线,她知道小姐没睡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一直没有过来打扰,直到看到她坐起来才忙走过来问,“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江大夫过来一趟?”   “不用,就是太兴奋了,兖州那边缺主事官,不管皇上任命大公子何种官职也不可能拖得太久,秋谨,闲时你领着人开始收拾东西往船上搬,我们走水路。”   “是。”   “还有,叫云书过来一趟。”   “是,您睡一会,婢子保证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云书姐姐。”   “我倒是想睡,没什么睡意。”说着没什么睡意的人掩嘴打了个呵欠,秋谨笑,扶着人睡下去道:“您闭上眼睛歇一会也好。”   华如初真就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哪想到不过几息时间就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云书就坐在床边笑眼看着她。   看到她醒来忙上前扶着人坐起来,细心的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来多久了?”   “一小会,秋谨说您现在渴睡得厉害。”   “是有些。一天天都跟睡不醒似的。”接过她端来的茶喝了几口,华如初打量了下她神情,肤色红润,眼角眉梢都舒缓着。眼神生动,显然过得不错。   “陈坚忙不忙?”   “还好,他不用上朝,不用太早起。晚上也能在饭前赶回来,要是事情不多会回来得更早。”   “对你好不好?”   这个问题每见着面小姐都会问,云书每次都回得详细,一点不见敷衍不耐烦。对她来说,有人这么惦记着她是她的福份。   “对我很好,买的两个丫头两个小厮现在都能用了。比才成亲那会要好许多。他虽说是个男子,却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里的事我偶尔会去问问他,他都能答得上来,不过事情他会让我拿主意,并不会因为我是丫头出身而看不起。”   “要是他在乎你的出身,一开始就不会来求亲了。倒是他的同僚…可有人在这方面为难你们?”   云书垂了视线,不想说这些事让小姐伤神,“都还过得去,您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这便是有了。”掀被子起床,随手拿了搭在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华如初在梳妆台前坐下,云书让秋谨去整理床铺,自己拿了梳子给小姐梳发,边回话道:“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要是这事都处理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您教出来的,再说夫君也不是那软面团,谁想捏都能捏的,有一个说是同乡上门做客,因我的身份说了他几句,他恼得将人赶了出去,还生怕我生气,说了好些软话,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很好。”   “男人就该硬气,要是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其他方面再好也是白搭,陈坚做得好。”透过镜子看向曾经的贴身管家,华如初道:“皇后娘娘今日给我透了话,皇上会允了大公子外任,陈坚可有想法?”   “皇后真如此说?”云书太清楚自家小姐想过怎样的生活,闻言大喜过望,梳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恩,我在宫里用了午饭出来的。”   手指灵活的给小姐挽发,云书道:“他自然是想回魏山县的,只是担心上面不允。”   “我和阿佑说过了,只要陈坚愿意,他会带他回去,这点小事皇上会答应他,皇城中想要出头不易,还不如去下面做些实事,陈坚本就是在皇上这里挂了号的,又是跟的阿佑,他的功劳没人能夺走,高了,再要做出成绩才容易。”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夫君现在不过是做些文书上的事,他太年轻,就算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不欺压他,却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出头,与其这么消耗时光,倒不如跟着大公子离开来得好。”   “陈坚也是这个意思?”   “是,我和他说起过,他也是这般说的。”   “那好,这段时间你准备准备,也和陈坚说一声先不要漏了口风,免得再起波澜。”   “是。”从妆匣里拿了几样蓝宝石首饰上好,又侍候着小姐穿好衣服,云书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手法都没有退步,“小姐觉得这样可好?”   华如初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很好,没有退步。”   “我也这般觉得。”   曾经的两主仆对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   PS:我现在在开始攒稿子了,中秋码字到十一点,好苦逼。十一要和老公回去看公公婆婆,我在琢磨着将电脑背去,大概从月底三更,但是不会保证每天三更,我会看情况的,已经做好掉头发的心理准备了。 第四百零九章 兖州百牧   过得几日,从宫里出来的江轩没有回回春堂,而是直接来了闻府。   华如初听得通传忙迎了出来,见着人就忙不迭的问,“江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都好得很,别瞎担心,朗星草的药效我有点把握了,大用,能有大用。”江轩话说得很急,眼里放着光。   华如初几乎是从出生起就认识江伯了,这样的情况极少见,每每江伯这般激动必是有大发现,想到江雨曾说过的新进展,心不由得就高高提了起来,“您通俗点告诉我,朗星草有什么用?”   江轩沉下心来想了想,打了个比方,“战场上死人多吧?!可很多士兵并不是当场死亡,而是死于伤口的腐烂,活活疼死,我年轻时因缘际会曾去过一次战场,满身医术却救不回士兵性命的感觉现在都还记得,要是朗星草能早些被发现。”   江轩苦笑摇头,“这么说都错了,应该说要是能早出现一个像你这般大胆的将朗星草带入南朝,不知道能少死多少人。”   华如初心里隐隐有了感觉,这是不是就和后世的抗生素啊青霉素啊一个意思?还是说是磺胺那类的?   转换了一下语言,华如初道:“就是说用了朗星草后伤口就不会腐烂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不局限于伤口,我原本还不能确定,太上皇当时太危险,我想着反正也用不坏就加入了这味药,后来又有受伤的武林同道找上门来,他伤口过大,我担心他会引发其他病症也给他用了,结果伤口居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第二天就结痂了,我又让人帮忙找来受伤的人试药,结果都是如此,没一个有感染腐烂的情况,太上皇的情况也比预料的要好上许多,华三,这味药你要多种,要是有机会要弄更多来。”   “好,葛榔头再来我会让他再来时尽量多的带来。至于种”华如初正愁不知如何说服江伯离开太原,这么好的机会顺势就道:“江伯,扬州气候好,等冬菲生了孩子您就回扬州吧,你那后面一整座山都是您的。您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我又不要做买卖,种那么多做什么,我是说你多种,这是你的机会,你和闻姑爷的机会,平时鬼精的头脑怎么今日这般蠢笨?”   江轩的提醒让华如初回过神来,要是等去了兖州。在最合适的时机让阿佑将这味药献上去,无疑对他极为有利。   可是…这味药这般有用,拖得吗?江伯向来就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他会许自己拖?   这么想。华如初就这么问了。   果然,江轩听完就瞪眼,“这药能救多少人的性命,你还想瞒着?华三。你要是这么做我可不答应。”   “没有的事,我误会是您这么想了。别瞪我,我错了,等阿佑回来我马上和他商量。”   江轩这才哼哼两声放过她,“我知道你怎么想,不就是担心我一个人留在太原有危险吗?你们要都走了我在太原也呆不住,要么就是去太行山住着了,要么就回扬州去,我现在还没老得走不动,眼下几年你不用替我操这个心,想去哪我便去哪了。”   “那您就随我走吧,不然去青州也好,我在那里买了个小岛,也收拾出来了,我爹娘会住到那里去,您就去给我爹娘做个伴。”   “青州?”江轩想了想,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到时再看。”   送走江伯,华如初顿时心下大定,之前是她想左了,江伯并没有一定要留在太原的意思,他们走了,江伯也走就是,回春堂干脆带着走,江雨和冬菲去哪便在哪里开。   真没想到无意中买下来的朗星草居然有这个作用,恐怕葛榔头都不知道,几乎不要钱给她的朗星草有这个作用,要不要告诉他呢?   闻佑一回来就看到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只是看着便柔了眼神。   “回来了?今日好迟,秋谨,摆饭。”   “是。”   阻止她想要替自己解披风的手,扶着人到罩笼旁坐下,“我回房换身衣衫,你别动。”   “好,快去,一会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闻佑爱极她娇俏的模样,也不管现在屋里还有他人在,亲了亲她嘴角才退离开回房。   华如初一点不恼,当没看到丫头们纷纷红了脸偷笑,他们夫妻感情好亲一下怎么了,要不是他退得快,她还想亲回去呢!   饭后,两人回了屋,这里的罩笼不大,两个人用刚刚好,再添一个人都会嫌小。   两人腿挨着腿,十指交叉的缠在一起,亲昵非常。   闻佑抵住她额头轻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华如初也不卖关子,将朗星草的效用说了,“要是等我们离了太原再将这消息上报,功劳你便能占大头,可那样的话江伯要骂我们草芥人命了,我也做不来那样的事,琳琅阁和我有关皇上心中有数,你便直言这是琳琅阁的东西,江伯发现的,你上呈,到时功劳要怎么分就看皇上的了。”   “由江伯上呈不是更好?”   “江伯想让我们得好处,你毕竟为官,对你的好处最大,江伯首先自己就不在乎那点功劳,再者说,他一个武林中人能得什么好处?金银财帛还是福荫子孙?”   闻佑看向她,“这样好吗?”   “江伯是我的长辈,以后我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他给我的什么好我都要,长者赐不可辞,我的长者里就包括他。”   闻佑明白了,江轩处处为如初想为他这个姑爷想,心中所想应该和如初差不多,他们互相把对方当成了亲人,用自己的方式对对方好。   “我知道了,明日一上朝我便当庭将这东西呈上去,这于新皇也有好处。”   “好。”这上面的事华如初向来是听闻佑的。不懂绝不装懂,瞎指手划脚的女人最惹人厌了,她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   次日的朝堂在闻佑呈上朗星草并说出他的功效后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不止是武官兴奋,就是文官除了有些质疑药草是否真有如此功效外也是拥护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无人不希望战场上能存活下更多的人。   闻昱丹拿着药草左看右看,他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普普通通的草,父皇的药方里就有这味药。可是他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药草居然有这种功效。   这功劳简直堪比打一场胜仗。   “闻卿,你所说可当真?”   “臣不敢妄言,是江大夫亲口和臣所说。”   皇帝还想再问,显然朝中重臣也是希望他继续问的,可看到原及的神情。皇帝吞下都到了嘴边的话转而说起其他事,两人幼时相识,自有默契,这事就晾在一边了,让文武大臣惦记不已,想提不敢提。   散朝后,特意走在最后的闻佑等来了皇上的小太监正清。   “闻大人。皇上有请。”   闻佑到时闻昱丹正在御书房来来回回踱着步,看到人也不让他行礼,直问,“那药材是否有不妥?”   闻佑摇头。“若有不妥臣不敢置于您面前,只是这药材的生长环境很挑地儿,江大夫种了好些都没能种活,在大量种植出来之前还不能广泛运用。”   “这药材产自哪里?”   “琳琅阁曾有卖。”   闻昱丹闻言看向他。“简言之这药草和你夫人有关?”   “是,她手里还有一些种子。在找合适的地方种植。”闻佑小心的措着词,“夫人说这药草来自番邦,当地的天气要比南朝温和,四季没这么明显,太原受局限太大,她想请人去扬州种植试试。”   “她倒是有心了。”闻昱丹想了想,“原及,朕将你安排去兖州你可愿?”   “皇上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   闻昱丹就喜欢他的知进退,“兖州州牧一职一直没能定下来,你虽然资历缺了些,朕却信得过你能做好,那边气候比太原要好,让你的夫人试着种植朗星草试试,实在不行还有青州,离得也不远。”   “是,臣遵旨。”   如之前一般拍了拍他肩膀,闻昱丹道:“朕是真不想放你出去,可是你既然想出去,朕便让你遂了心愿,朗星草要是能大量种植,朕记你一功,再记你夫人一功。”   “夫人的功劳臣不拒,臣这一份还请皇上给了江大夫,要是没有他,朗星草天天成堆放臣眼皮子底下臣也看不出好歹来。”   “还担心朕会忘了他不成,就凭他救回太上皇一事,朕便记他的情了,朗星草要真有那么大作用,朕必大赏于他。”   闻听应了,并不多言,哪怕心里再明白不过这赏未必就是江伯想要的,更明白除了金银皇上也赏不了什么实质的。   “兖州那边情况不太好,平时哪里有空缺各世家争抢的撕破脸的情况都有,可对于兖州却是无人提起,可见那里糟到了什么程度,文家的旧部全数除了,朕不担心有人给你添乱,就担心那里已成一片死地,想要让兖州重新活起来——不易,你要有心理准备。”   “臣必会倾尽全力。”   “有你夫人助你朕倒也不担心财力上的事,若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开口,朕这里必给你最大的支持。”   “谢皇上。”   PS:朗星草的事别和我较真啊,就为了这我还查了好久的资料,想弄明白青霉素和磺胺的区别,查来查去心里还是模模糊糊的,干脆就问懂这方面的人了,她说青霉素和磺胺是消炎药的两大类,效用差不多,只是针对的菌不一样,朗星草不是西药,起的只是一个消除炎症的作用,不可能像西药一样细化的。当然,这是虚构的!这是重点! 第四百一十章 安抚人心   这日过后,常有夫人登门,敲着边鼓问的无外乎就是朗星草之事,华如初都一一答了,也将其中的难处说了出来。   这让各文武大臣收获了一个信息:朗星草的作用是真的,但是目前栽种不易。   这让众人刚热起来的心被一勺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在朝堂上为了利益争个你死我活是常态,可他们无人不希望南朝能更强大。   朗星草的出现就是契机。   可若是栽种困难,一切都是白搭。   当华如初听说了这些传闻后笑得异常无奈,她不过是说得稍有保留,怎么就成了他们说的那般艰难了?   不得已,她只得挑了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广发帖子请各府夫人前来闻府一聚。   无人缺席。   天气已经不冷得那么厉害了,又恰好无风,聚会的地方华如初定在了花园里。   吃着春玉最拿手的扬州糕点,喝着香浓的茶,一众人虽然心里各有所思,气氛却一点不凝滞。   主要也是因为做为主人的华如初表现得太随意,这让客人也渐渐随了主人性子来。   齐夫人现在和华如初有姻亲关系,祁珍又在邀请之列,两人是一起来的,华如初对她们自然格外不同。   齐夫人自认她们关系不一般,率先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华妹妹,那朗星草就真的那么难栽种吗?我娘在这方面有点心得,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娘,说不定我娘还能帮上点忙。”   华如初知道魏家姑奶奶说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有心帮她,魏老夫人就爱拾掇个花花草草,几十年下来怎么着都是有些经验的。要是一般的花花草草她真就不客气了,可这朗星草是水土不服,再加上现在太原太冷,在亚热带生长的朗星草受不住是正理,要是在气氛温暖的地方也种不活她才会着急。   现在嘛,她比别人的担心都要少许多。   笑了笑,华如初拍拍她的手谢过,“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就是太原还太冷了。生长朗星草的地方比这要暖和许多,等天气转暖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到那时要是还是种不活大家再着急也不迟。”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将所有人都给打趣了,对望一眼,却都笑出了声。可不是,她们向来只管东家长西家短,什么时候为这大事操过心,这回倒是齐了心了。   “闻夫人的意思是这朗星草其实也没那么难种活?”   “得试过才知道,大家放心,要是真种不活我就一人给你们些种子,让你们都帮上一把。说不定你们就能帮着把这问题给解决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期待你将这草种活了还是种不活,好让我们也表现表现。”   “哈哈哈”   说话向来爽利的吴夫人一席话让众人大笑出声,头一次来的人这时候已经放开了许多,虽然还没有经历过香宴的人自在。却也觉出了闻夫人设宴的不同之处。   “那边的大船上都有做准备,吃喝皆有,累了船屋里还可以小憩,小船也做了修整。泛舟湖上绝不会沉了大家,不会泛舟也没关系。我的丫头会,叫上一个去侍候就是,闻府没有长辈在上头看着,你们只管随意,就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好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光是想想我都不愿回去了。”虽然这么说着,吴夫人却一点没客气,点了个小丫头又叫上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夫人上了小船,上次来没玩到,这次可不能放过了,闻府的门不好登,谁知道下次有这机会是什么时候。   有人带了头,有心的人随之跟上,头一次来的大多去了大船上,小船全划到了湖中心,时不时能听到娇笑声。   气氛好得不能再好了。   祁珍依着嫂妇没有动,顾及姑姐在场,也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   齐夫人环眼四处,叹了口气道:“来了你这大家就跟解放了似的,女人活着真是不易。”   “谁活着都不易,男人要在外面为一大家子奔波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华如初柔和的笑,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齐夫人打趣她,“有身子了就是不一样,比起上次看到要温柔多了,反应怎么样?严不严重?”   “倒也还好,就是渴睡得厉害,吃得也少了点。”   “这反应已经是最轻的了,像我当时,差点没被折腾死。”齐夫人看了眼小女儿娇态毕露的祁珍失笑,这弟媳妇跟华氏倒是真亲近,不输母女。   华氏也是教得真好,成婚不足一月,魏家上下对祁珍无不说好,该硬时硬得,该软时却也软得,无意中见过她和旭弟私下相处,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华氏的本事怕是学走了五成。   她暗中询问她屋里侍候的丫头,自成亲后,旭弟居然没有在侍妾那里歇过一晚,也怪不得那侍妾要动手脚了。   只要祁珍能快点为魏家开枝散叶,魏家长媳的地位无人能憾动。   两人又说了会话,齐夫人便挑了个理由离开了,让出空间给两姑嫂说话。   祁珍这时才松了口气,坐得也不那么规矩了,声音小小的道:“终于走了。”   华如初看得好笑,“她欺负你了?”   “没有,她在这里我连话都不好说嘛,我有好多话想和嫂嫂你说。”   示意夏言走开几步守着,华如初喝了口茶微微抬了抬下巴,“说吧,我听着。”   祁珍坐得离嫂嫂更近些,声音也压得小小的,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那个侍妾果然忍不住了,魏家的规矩晨昏定省是不能免的,每次她都会来得稍迟一些,不用多久夫君就会回来,她就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夫君跟前凑,夫君不喜她不守规矩,训斥过一回。后来她倒是学聪明了,不再做得那般明显,我也就当没看到。   成亲后夫君还没去过她屋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着急了,前两天她侍候我和夫君用饭时将一整碗汤全洒到了我衣服上,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回房换衣服,她好借着这个机会单独和夫君呆一会或者再做点什么,我还来不及表示呢。夫君就怒了,将她重重斥了一顿,然后陪我回房了。”   华如初看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也觉得高兴,一脸笑意的打趣她,“这是向我道喜来了吗?”   “嫂嫂”祁珍红了脸。她就是太高兴,想和嫂嫂分享。   “好好好,不笑你,然后呢,魏姑爷有说什么吗?”   “他叫我不要对侍妾太好,让我给她立立规矩,免得爬到我头上去。”   “这话倒是说得好。别说的是反话才好。”   “我细细琢磨过,他当时的神情看起来心里真是那么想的,我顺势就提议给她加个丫鬟侍候,她是半个主子。不能再做些下人做的事,免得有人说我苛待夫君的屋里人”   话未完,小姑子的脸色却红得犹如晚霞,华如初哪还不知后面有些话有些事是她说不出口的了。给她抿了抿头发柔声道:“不要太得意了,继续保持下去。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聪明,却不希望她们太聪明,你要把握好度,也别贤惠得过了头,该泛酸的时候就是装也要装出来,明白?”   “就像嫂嫂一样?”   “你哥哥好得我都没那个机会。”   祁珍皱了皱小鼻子,一脸娇俏,“所以哥哥最好了。”   两人又说起现在太原城中传的有关于闻府的话,两姑嫂笑成一团,齐夫人远远看着心下升起羡慕,祁珍的娘家不行了,却有一对世上最好的哥嫂给她撑腰,所以她在魏府才能底气十足的挺直腰,收拢住下人,牢牢吸引住丈夫的视线,不用她收拾侍妾侍妾就先失了宠。   有些方面她也该学着点才是,女人啊,谁不希望活成华氏那样,可天底下却只得一个华氏。   经过这次宴请,各类传言总算渐渐平息下来,祁中然挑在这个时候登了门。   这次他来时闻佑在家。   见了礼,祁中然看着越加成熟的儿子心下感慨,“近来可好?”   “是,劳爹记挂,儿子一切都好。”   华如初起身想让出空间给父子两人,被眼尖的祁中然看到连忙阻止,儿子话少,他又理薄,媳妇要是还不在场,他们父子怕是会没有话说。   华如初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   闲聊几句后,祁中然说起了朝中事,后道:“别人家是担心子孙后代不争气,我却担心你太能干,佑儿,过于能干的人易成为众矢之的,有时候敛了锋芒能更长久,你…好好把握。”   闻佑安安静静的听了,就在祁中然后悔自己说得太直白时听到儿子道:“今日皇上给了明话,任兖州州牧,四月上任,具体日子还没定。”   祁中然失态了瞪大了眼,和他朝不同,南朝的州牧有调兵之权,实权的三品官,比之朝中二品也不逊色,而佑儿不过才二十二岁!   这哪是敛了锋芒,到时事情一公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着他。   看父亲如此神情,闻佑又解释了句,“兖州情况复杂,世家不敢插手,皇上才会允了我去。”   祁中然吞了口吐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接话。   PS:真的,只有几章太原的事情就完了,我都想三更,可不攒点存稿又担心后面会跟不上,累得连儿子都没心情逗弄了,将门嫡妻和一等贵妻是无线那边给的新书名,给你们选你们选哪个?为毛我一个都看不上! 第四百一十一章 护短   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好一会后祁中然才问,“儿媳妇现在有了身孕,也随你去任上?”   闻佑转头看了如初一眼,点头,“会随我一起去,到四月胎儿就有三个月了,我问过大夫,上路没有问题。”   要是家中有长辈维持,留在家里倒也无妨,可现在闻府的情况,确实是两个人一起离开比较好,免得佑儿走了,儿媳妇却留在太原承受佑儿任州牧一职带来的后续反应。   “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你们只管说。”   两夫妻对望一眼,闻佑道:“爹,好好带一带祁镇,祁家要想翻身,其他人都不行,就祁镇还有几分魄力,且见识也广,抛开嫡庶,祁家重新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那般看好镇儿?”   “是。”   祁中然眉头皱起,妻子那里他无需多考虑,可父亲那里…   “祖父身体可好?”   听到儿子提起父亲,祁中然愣了一愣,旋即马上接话道:“经过江大夫诊治后,比之前好多了,眼睛也能看见了,就是沉默了许多,变得不爱说话了。”   华如初闻言心下松了口气,经过那么多事,祁家的几起几落可以说里面都有老太爷的原因,再不沉下心来好好想想,祁家必定断送在他手里。   她不在乎祁家,阿佑却在乎,只有祁家好了,阿佑才能少操些心,就为了这一点,她也是希望祁家能好的。   闻佑垂首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您既是祁家的当家人,便无须再顾及其他,若是事事顾及,祁家和之前有何区别?我在太原时尚能帮衬一二。我若离开”   华如初接过话头,“我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说及这事她便问过我,我和阿佑在祁家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可有想过祁家人会心存怨恨,我和娘娘说我们这时候离开对祁家方是最好的,阿佑太能干,让祁家人习惯了依赖他,不管是之前还是我们被逐出家门之后,这种情况都没有改变。   可祁家该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是阿佑一个人的祁家,没了外力帮助。被逼得急了狠了人才能成长,祁家不是没有可造之才,只是阿佑光芒太盛。以他之力便能将祁家撑起来,他的那些兄弟没有成长的必要,也没有需要成长的环境,现在却不一样了,不成长便要被人踩。这种滋味只要尝过一次,他们必不想再尝第二次。   说白了,让他们成长是一个原因,私心里,我更希望让他们能记住阿佑的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的锦衣玉食公子派头是因为阿佑才拥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人非得为他们付出,还得承受他们的忽视。就算会被怨恨,我也想这么做。”   华如初的话让祁中然羞愧,曾经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在当家后才真正知道了阿佑曾经为祁家做了多少。   闻佑眼也不眨的看着如初。为他生气的如初脸色徘红,看着那么的生气勃勃。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他真想走过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重重亲吻她的唇,让她知道他有多喜爱她。   被爱人维护的感觉是那么好,好得再想起曾经那些事时居然感觉不出一丝难过来。   若是他的人生非得经历了那些才能得到如初,他甘之如饴。   祁中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闻佑将人送上马车,正准备返身回屋时看到父亲撩起了车窗口的帘子,眼神很是得杂,“佑儿,你怨过恨过祁家吗?”   想到他出征在外时如初承受过的一切,想到他那个没保住的孩子,闻佑老实承认,“怨过。”   “现在呢?”   回头看了一眼不大的门庭,闻佑摇头,“如初给了我一切,我所缺失的,她都填满了,存不下怨恨。”   祁中然不欺然的想起儿子在外生死未卜时儿媳妇那犹如烈火般的眼神,是啊,身边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如何还能怨恨。   “祁家唯一对你的好,就是接受了这桩婚约,好好待她,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影响,若是失去了她,你就是后悔一辈子也挽不回来。”   “儿子知晓。”   祁中然本想让儿子在上任前去看看他祖父,可想到父亲当时的固执他最终还是没能开这个口,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在经历了那些不愉快后佑儿还能顾着祁家,这已经是佑儿重情重义了,他如何能要求更多。   儿媳妇的好不止是给了儿子幸福,还因为她大度,不因自己所受的委屈仇视祁家,也因此佑儿才能始终顾着祁家,贤妻贤媳,不外如是。   只可惜祁家没福气将人留住。   目送着马车出了巷口,闻佑迫不及待的回了屋。   华如初还坐在原位没有动,看到人进来自然而然的露了笑,“爹走了?”   “恩。”如愿将人搂进怀里,闻佑深深吸了一口如初的气息,心中充实得仿佛要炸开一般。   “怎么啦?!爹说你什么了?”搂住男人的腰,华如初柔柔的问,声音里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些许娇嗲。   禁房事好些日子的闻佑听着身体有些躁动,算了算日子,顿觉这日子还有得熬。   “爹说流言之事了?还是给你塞女人了?”   “爹不会做这等事。”看她越想越歪,闻佑忙叫了停,“不要多心,外面的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我们不当一回事就是。”   “哼,我当然不会如了外人的愿,你要是真有想法,自己抬举个女人进府就是,我绝不拦着。”   “真不拦?”闻佑松开了些许,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华如初重重点头,“你要是有心我也拦不住,何必去做那讨人嫌的人。”   “只是有人进府就有人出府是么?”   华如初皱了皱鼻子,“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着了,你还想拦着我怎么做不成。”   “所以我那个心思都不敢起,就是府里多出几十上百个女人。加起来都及不上你,我又何必做那亏本买卖。”   “我还成买卖了!”华如初想要挣脱开来,闻佑不许,又怕伤着她,干脆一把打横抱起她回屋去。   华如初熟练无比的揽住他的脖子,笑容满脸。   屋里的大小丫鬟早习惯了主子的恩爱,现在都敢偷偷做个鬼脸了,虽然脸还是红着的。   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上任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四月十八。宜远行,这也正好是在葛榔头来过之后,几头都能顾上。华如初很满意。   天气渐渐转暖,华如初让人将厚实些的衣服都打包装到了船上,家里的一些摆设要么就是装箱收起来了,要么也搬到船上带走。   闻佑每次回来都觉得家里空了不少,心里就想着是不是等到四月十八。这家里就剩床上的东西没拾掇了。   晚上躺床上将这话一说出来,如初在他怀里笑得直打滚,连连道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三月底,有船从扬州来。   马柏进来回禀,“夫人,你要的那些花卉植株到了。”   放下帐册。华如初清减些许的脸上带笑,“比我预料的快,秋谨。你随马柏去一趟码头,将东西送去魏府,转告老夫人,明儿我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是。”   魏老夫人收到这些东西时很是吃惊,可看着那虽然蔫了些。比之自己满院子的花却要有生气许多的花卉,喜爱之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你们家夫人有心了。”   秋谨福身一礼。话说得周全,“夫人娘家就是到了冬天都是鲜花竞放的,夫人看您喜爱这些花花草草,便送了信回去,让人帮着买了随船送来,这些花本就是生活在极冷之地的,太原的冬天能熬得住,以后您冬天也能赏花了。”   老夫人喜不自禁的蹲下身去抚摸开得极好的花朵,脸上的笑意舒缓温柔,哪还见得着平时的严厉,秋谨抬眼看了一眼,忙又低了头去。   “你带句话回去,就说明日老身请她过来吃顿便饭,知道她是双身子,老身别的本事没有,给她补补身体却是行的。”   秋谨笑,“您就是不请夫人也说了明日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好,好,不用赶着来,睡够了才是正紧。”   “是,婢子一定转告。”   次日,华如初来得不早不晚,辰时正进的魏府大门。   迎出来的是祁珍,见着人了连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有个万一。   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嫂嫂,谢谢你。”   “谢我什么,别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我就不能是爱重老夫人想送她些合心意的东西?”   祁珍掩嘴一笑,“嫂嫂,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斜她一眼,华如初哼了两声不说话了。   祁珍晃着她的手拖着长腔撒娇,“嫂嫂”   “别晃别晃,我头晕。”点了下她额头,在别人地盘上华如初终是没多说什么。   眼神却没有错过府中情形,当看到下人对着祁珍都极恭敬时她才真放下了心,总算没白带她白教她两年,这么短时间内就在魏府站稳了脚,不错。   她却不知,要不是成亲第一日起她便旗帜鲜明的站出来为祁珍撑腰,又将魏家和祁珍有直接关系的老夫人和姑奶奶打点好了,一个新妇人想要在以规矩严明著称的家族站稳脚,谈何容易。   PS:去移动那边的书评看了一眼,寒冬战士是谁?都跑去那边说那两个书名俗了,哈哈。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撑腰   魏老夫人是站在她院门口相迎的。   对于一个晚辈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   华如初几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笑语晏晏的道:“您可别这样,这不是存心让我下次不敢来了吗?”   “那老身就让下人抬着轿子接你去。”   “这可是您说的,下次我就在家里等着了。”   老夫人看她一眼,手握住她扶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去。   华如初看院子里再不复初次来的萧条,心里也觉得高兴,“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可比之那时的萧条,现在确实鲜活了许多。”   “什么敬不敬,要是我有本事弄来这些花卉我早弄了,不过是没本事罢了。”   “那是您稳得住,换成我,我早就跳着脚的想办法了,然后又是一轮的流言蜚语,所以我是总被人说,您却总被人赞。”“赞我古板严厉?”   “赞您德行上佳,教养出一双好儿女,世家之中不怕面临危险,却常要忧心后继无人,您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您呢!”   这话说到了老夫人心坎上,夫君早逝,这辈子最大的危机也不过是初丧夫之时的慌乱无措,然后便是为孩儿计,妥协的姿态,强硬的姿态交叉切换,终是保住了丈夫留下的一切。   要说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旭儿比不得闻大人的优秀,却不比许多家世优于魏家的世家子逊色,再加上又入了皇上的眼,以旭儿的性格,以后定是一条康庄大道。   华氏这话是挠着了她的痒痒肉,老夫人终是露了笑意,这让走在另一边的祁珍心里暗暗对嫂嫂竖起大拇指。   她自进门那日起就没怎么见过婆婆笑。可她还听家中其他人说婆婆对她已经是最好的了。   真该让她们来看看婆婆对着嫂嫂时的态度有多好。   在正屋坐了,祁珍亲手奉了茶又站回了婆婆身后。   老夫人微微侧头,“这是你娘家嫂嫂,就不用管那些规矩了,坐着吧。”   这样的话从一个重规矩的人嘴里听出来真稀罕,心里这么想着,祁珍动作上毫不含糊,听话的坐到了下首。   “也就您对媳妇好,一般的人家哪有她一个小媳妇坐的地儿,珍妹。要惜福,以后需得更对老夫人更好才是。”   “是。”祁珍垂首应下,眉眼恭顺的神情看着极为认真。毫无敷衍之意。   老夫人轻拍了拍华如初的手,“好了,这个媳妇我已经很满意了,你还要她怎么好?”   “我不是怕您嫌弃她嘛,胆小又笨拙。我有时候看着都急得不行。”   “胆小笨拙我倒没看出来,处理起事来倒很有两分你的气势,现在家里的事我基本都不管了,她打理得很好,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我松泛不少。你又给我送来这许多花花草草,以后的日子想着倒也挺有盼头。”   “您要喜欢我再让人去当地收一些送来,当年我已经收过一次的。再去也不费多少力气。”   “现在这些就够了,以后要是再有想要的一定找你。”   “以后啊”华如初喝了口茶,唔,也是红枣枸杞,“在您面前我就不瞒着了。皇上已经同意阿佑外任兖州州牧一职,再迟些应该就会在朝堂上公开了。”   “兖州州牧?”老夫人正揭了盖子准备喝茶。失态之下杯盖滑落,撞击出清脆的声音被她的话音掩下,担心自己更失态,老夫人忙放下杯子。   意料之中的反应,华如初垂首遮住眼中笑意,再抬头时又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是,不过是个被世家嫌弃的地儿罢了,还不知道情况到底坏成了什么样。”   “战场上都囫囵着回来了,还怕其他?”老夫人压下心惊,忙给她打气,不管如何,媳妇的兄长为一州州牧,这对魏家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至于世家嫌弃”老夫人嗔怪的看向华氏,“你可别糊弄老身,那哪是嫌弃,分明是吃不下,被文家那一闹,兖州几乎都空了,人心也散了,你们去了最大的难题不是其他,恐怕就是这人心的归拢上要花不少心思,闻大人有本事全南朝的人都得承认,再加上有你相助,这对其他人来说是难题,到了你们这能算什么,老身倒觉得这是你们的机会,把握好了以后还指不定能得怎样的大好处呢!”   “承您吉言了,但愿我们真能做出点成绩来,不然就真是打脸了。”   祁珍也是头一次听说哥哥要去兖州,嫂嫂必定是会跟去的,到那时岂不是…岂不是就剩她了?   看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华如初想当作没看到都不行,当着老夫人的面就给了她一下,“这一副被抛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祁珍扁了扁嘴,顾忌婆婆在,终是没敢撒娇。   脸上的委屈却一点没遮掩。   华如初好笑,这摆明了就是让她看的,真是被她给惯着了。   老夫人也笑,“你们这姑嫂关系倒是真好,行了,你也别说她,不就是担心你们走了没人给她撑腰了吗?真是傻姑娘,你哥哥虽是外任,却是一州州牧,离了太原就给你撑不了腰了?以后魏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妇人只有更巴结你的份,哪敢欺你,怎么这点都想不透。”   祁珍不敢扫婆婆面子,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想,哥哥高升对她只有好处她当然知道,可她更舍不得嫂嫂离开,同在太原她随时可以过府去看嫂嫂,有什么事也可以和嫂嫂商量,要是嫂嫂去了兖州,千里之遥,走得快的信差一个来回也得十天半个月,一年能有几个来回?   要是离得时日久了,以后再见面岂不生疏?嫂嫂生孩子的时候她也不能最先看到,以后侄儿侄女不认她怎么办?   越想她越觉得危机重重,只恨不得拦了嫂嫂不让走才好。   可是她到底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分得清轻重厉害。   最多。最多她就勤快点多写信,让嫂嫂也多回信,她就不信这样还会生疏淡了感情。   完全不知道祁珍已想了这么远的华如初眼角余光看她神情好了些也放了心。   她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给小姑子补充底气了,要是她自己就先泄了气,她做再多都是徒然。   但愿到下次回来时,她已经是个优秀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   中午的时候魏旭回来了。   见礼过后,魏旭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字字诚挚,显然确实是个极孝之人。   大家之中自然有男女不同席之礼,更何况华如初还算得上是外客。   老夫人应是听儿子说过他去闻府做客时舅兄家的作派。便也道:“就摆一桌吧,都是自家人,就不讲究那些个规矩了。”   祁珍迅速抬眼看了婆婆一眼。应声下去安排。   她算是看出来了,婆婆对嫂嫂和对他人绝对不同,居然比对魏家的本家人还要来得亲近,真是奇怪。   难道就因为嫂嫂为她做的那些事?不应该啊,婆婆要是那般好哄的人。又哪会传出个严厉名声来。   午饭很丰盛,却不油腻,看着就是清清爽爽的,味道也极好,居然让华如初吃出了粤菜的味道来,担却并不是无味。   一顿饭下来,饭量没增加,菜却吃了不少。   老夫人时不时的给她夹一筷子菜。看她吃得欢带得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饭后没多久,华如初就起身告辞,老夫人知道有孕之人渴睡,也不多留,吩咐祁珍亲自将人送回去。   祁珍正是求之不得。   目送着人走远。老夫人收了笑脸对儿子道:“你舅兄外任兖州州牧,你可知道?”   魏旭大惊。“儿子不知?朝中也没有传出消息,娘是从闻夫人那里听来的?”   “她亲口所说,应是错不了。”扶着儿子的手往里走,看着满院子诧紫嫣红的花骨朵,老太太道:“你性子稳重,我不担心你其他,就怕你在男女之事上出岔子,祁家虽说将闻佑赶了出去,闻佑却并不会甩了祁家不管,别看祁家现在仿似落败了,底蕴却还在,只要出一个有出息的子孙立刻就能站起来,这就是世家的优势,你看众世家之中有哪个对祁家落井下石了,最多也就是不再热情罢了。”   在屋中坐了,老夫人看着儿子,想起他那个最近有些不老实的屋里人叹了口气道:“当时你要收珠玉为妾室我是不想同意的,那个丫头心太大,脑子却不够用,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小手段倒不少,只是你坚持,我便遂了你的心意,在媳妇进门之前你身边一直就只有她一个妾室,养得她性子越发娇纵,我暗地里整治了几回才收敛了些,只是本性却不会因此就改变。”   魏旭愕然,“娘,儿子,儿子不知这些事。”   “你不知才是正路,一个大男人总盯着内宅这点事能有什么出息。”喝了口茶,老夫人说起了祁珍,“她被华氏教得很好,长相身段都不差,娘看你们相处得好心里就放心了,侍妾可以有,却不能过份的宠,轻重上你要拿捏得当才好。”   “娘,儿子知晓。”记起前些日子珠玉对珍妹的态度,这时候回想起来才觉得她是太过怠慢了,就是那一碗汤恐怕也是成心往珍妹身上泼的,亏得珍妹还想着给她安排侍候的人。   可做为一个新妇被侍妾在夫君面前如此轻慢,却还得为了表现大度忍下来,珍妹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吧。   有这般贤妻是他之幸,他对珍妹得更上心些才是。   PS:明天就走,必须走。   看到有亲问无线是指哪里,无线走的是移-动,用的移-动手机号的就有一个移动书库好像,我用的不是移-动,你们找找看。 第四百一十三章 父换子   马车内,祁珍眼巴巴的看着华如初,“嫂嫂,真要走啊?日子定下来了吗?”   “四月二十八到任,大概十八动身,还有些日子。”往后靠着让自己更舒服些,华如初当没看到祁珍眼里的泪,又道:“你不要被外面那些传言吓到,在老夫人面前不用那般战战兢兢的,她也就是看着难相处,心却没有多硬,你用心去和她相处时日久了自然就亲近了,你是魏家长媳,老夫人又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定然是无不为你们好,你何必那般生硬的和她相处?”   “我就是有点怕她嘛。”抹了泪,祁珍也靠了过去躺着,“嫂嫂,你和哥哥就放心离开吧,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还什么都怕的小孩,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就是可惜,我看不到侄儿出生了。”   “你又怎知是侄儿不是侄女?”华如初点了下她额头,“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别说这些丧气话。”   “就是舍不得你走嘛,要是能把我一起带去就好了。”   “傻话。”   左等右盼下,葛榔头的船队总算在四月初八到了。   算着日子,华如初松了口气,还好不会误了行程。   这次来,葛榔头明显瘦了一圈,华如初皱眉,“病了?”   “差点就死在船上了。”手脚还在发软的葛榔头没什么精神,将扶着他的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孩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葛壮,葛壮,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华三小姐,还愣着干什么,见礼去。”   这礼华如初可不敢受,看了马柏一眼,马柏忙上前将人拉住。“葛大侠,有话就直说,别给我来这套。”   被戳穿了的葛榔头呵呵笑了两声,“三小姐慧如眼炷”   “慧眼如炷。”华如初面无表情的纠正他。   “对对,慧眼如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原本是打算让葛壮先跟着我跑几年,再慢慢将这事接过去,哪想到我身体会垮得这般快,这次回去恐怕都得受好大一遭罪。能活着到家就是海神保佑了,下次”   葛榔头苦笑摇头,“我要是不想死在海上。下次是怎么都不能来了,三小姐,我儿子…以后得拜托你多指点指点。”   华如初皱眉,“你今年还不到四十。”   “我也一直觉得我身体好,哪料到这一下就倒了。”   看他不像撒谎。这事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华如初吩咐夏言,“去请江伯过来一趟。”   “是。”   “那个老老的大夫还在太原?”   “在,要是江伯都说你身体没救了你就认命吧。”   “之前我就已经认命,现在倒是多了个希望。”葛榔头又将话题转了回去,“葛壮还算能干。这些事我以前就没少教他,虽然没随我来过南朝,去收货时却是跟着的。套路他都懂,我再将我们之间的一些规矩教给他,定让三小姐觉得他使起来顺手,不比我差。”   “你这是拐着弯的夸自己呢!”华如初看向脸上尚有几分腼腆青涩的葛壮,温声问。“多大了?”   葛壮知道自己必须得到眼前这女子的认同,他从父亲那里听过太多关于这个女人的话。未见时便心生向往,想像着对方是个怎样长相的人,祁盼能见上一面了却从幼时起便存在的心愿,可真见着了,他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三小姐根本不及本人的一半。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移不开视线。   可是他不是一个人!容不得他任性。   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需要支撑,爹倒了,做为长子,他便是葛家的顶梁柱,葛家需要这份巨大的利润来做许多事,他的那点念想比之这个,什么都算不上。   更何况华三小姐的男人听父亲说是个极厉害的人,华三小姐的娘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这样的女子又岂是他可以高攀的。   葛壮挺直了背,看着像是又高大沉稳了几分。   “回三小姐话,我十七了。”   “虚岁吧。”   “是。”   实岁才十六就要在海上飘了,这身皮也才十八岁的华如初觉得自己同情心开始泛滥了,强行压制住,又问,“一年给我送两次货,你几乎是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的,整年都在海上飘,会很辛苦,你受得了吗?”   “三小姐,我没有选择。”   葛榔头听得鼻子泛酸,要是可以,谁又愿意整年都在海上飘,他二十岁开始跑船,去过许多地方,直到遇着华三小姐才算是稳定下来,可既算是稳定了,时间上却没有减少,更因为三小姐买卖越做越大,要的货越来越多而越加忙碌,赚进了大把钱财,发展了家族,自己却是赔进去了二十年。   要说不累,如何能不累,要说不苦,如何能不苦。   难受时甚至想过那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族,凭什么让他一个人这么累,躲起来什么都不管的心思都有过,可是…他又哪里真能抛下。   现在他的儿子比他更年轻就上了船,这一跑,又得是几十年,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儿子全得受一遍,这还亏得是从南洋到南朝的海路上风浪不大,不然性命都堪忧。   可这事谁也说不好,谁知道海上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有得选择,谁又会选择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全耗在海上。   所以,他没得选择,他的儿子也没得选择。   有孕后情绪脆弱了许多的华如初也跟着红了眼眶,脸上却硬是撑起了一个笑,“累是累了些,可是当你摸着那一箱箱的金子,想着它们能起的作用时就觉得受累也值得了,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能守护住也是一种幸福。”   葛壮重重点头,“是。我有需要守护的,也一定会守护住。”   对他点点头,华如初看向葛榔头,“回去的路上将我们的规矩都和葛壮说清楚,下次他来时我便会照我们之前的来做。”   葛榔头大喜,他就怕儿子过不了三小姐这一关,这买卖得断,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手里这条线,三小姐不愁找不到供货的卖家,却是他。失不起。   “三小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难做,一切都照之前的规矩来。若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只管提意见,要是能指点他一番就更我好了。”   “少打我主意,我要的黑珍珠呢?”   葛榔头终于露出了奸商嘴脸,“黑珍珠我带来了足有一千颗。我的药丸呢?”   “少不了你的。”   “还是上次那价?”   “你有意见?”   葛榔头忙摇头,他当然没意见,他就怕三小姐有意见啊!   “这次来了几艘船?”   “六艘,装得满满的,不比之前的少。”   华如初还是不太满意,现在西洋那边的人又还没有联络上。她要是去兖州再开一个琳琅阁,这货源从哪里找?   葛榔头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是不满意了,忙道:“三小姐。这六艘船全是我葛家的,每个空置的地方我都塞满了货,保证不比八艘船的货量来得小,当时租别人的船他们就提了要求的,货不能装多。”   “我不是担心你说假话。而是”华如初顿了顿,续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夫君要外任,去兖州,我有心去那里再开一个琳琅阁,到时你怎么满足我的供货量?”   葛榔头嘴巴张了几张,太原这一家才开张了多久,那兖什么的地方又要开,这…他哪里吃得下,现在只得两家就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再多一家…   可是这么大一块肥肉啊!他如何能甘心让给别人。   算了下家里存银,再将这次能得的利润算进去,葛榔头咬着牙问,“三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开?”   “去了那边我就会开始做准备,开张的话…若是你供得上那就是九月份了。”   葛榔头还是觉得自己吃不下,哭丧着脸提意见,“新铺子能不能弄小点?”   “和太原差不多。”   “兖州也有那么多有钱人?”   有钱人啊,想到文家过后元气大伤的兖州,华如初笑得莫名,“哪个地方都是有富人有穷人的。”   看他还在那纠结,华如初摇头,“葛大侠,你别只想着吃独食,让人起了其他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里不是南洋,而是南朝,你靠岸的那个地方还是人潮复杂的扬州,要是被人盯上了…到时我不见得能及时帮上手。”   葛榔头心下一凛,马上明白过来这话中之意,“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三小姐放心,到时我一定将货给你供上,我不在海上跑了不代表我就不管了,在家的时候我可以去收更多的货,既让葛壮轻松点,也让你铺子里的货花样更多些。”   “大善,这样于我于你们都有利。”   正说着话,闻佑一身朝服从外走了进来。   很少有官员穿朝服能穿出闻佑的气势来,极为压迫人,葛榔头和葛壮忙站了起来。   下朝后便有听闻给琳琅阁送货的船又来了,进门时一听马柏说家里来了客人,他心里就有了数,此时见着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葛榔头不说是南朝通,对南朝的规矩却也称得上极为了解,怕这个男人误会什么,忙把来意再一次说明。   待看到闻佑没有不悦之色才放心领着儿子离开。   PS:今天还有一章的,要是下一章还走不了,我今天就三更,今天是吉日,一定要走,必须要走。   再PS:我在书评区开了个贴子,关于新书名的,大家去发挥一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 远离   闻佑在华如初身边坐了,没有过问琳琅阁的事,而是道:“今天有没有不舒服?吃得好吗?”   “好着呢,他现在也不动,我的初期反应也过去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那就好。”   闻佑不提的事华如初提了起来,“我打算去了兖州后再开一家琳琅阁,你觉得好不好?”   想到兖州现在的情况,闻佑微微皱眉,“兖州现在是不是不太适合?文家已是刮地三尺了,富户最后的那点家底又哪会用到这上面来。”   “我要做的不是像太原这样独独一家的琳琅阁,而是如同在扬州一样哪行哪业都介入进去,形成一个良性的竞争,兖州现在既然最大的问题是人心,被文家坑成那样,再去一个官百姓也不见得会信,倒不如你走官面上,我则从民间着手,这样也能快点打开局面。”   闻佑想了想,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你不是说葛榔头只是供两家琳琅阁的货都勉强吗?再开一家…他如何撑得住。”   “他撑不住没关系,扬州码头最不缺商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替代了葛榔头,我没想要替换他,但是我也得为自己的买卖着想不是。”华如初唇角带笑,却没有温度,这时候的她才有了点精明生意人的样子。   执了如初的手握在掌心,闻佑问,“葛榔头那里说好了?”   “我给他指明了路,他要是还不知道走就不能怪我了,我的买卖总不能去迁就他,他供不了货我的买卖就不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   “不会和你客气。”想到他的身份,华如初有些遗憾,“如果你不是官身。我的琳琅阁能做得更大。”   “怎么说?”   华如初伸出空置的另一只手沾了水在高杌上画了张简易地图,“和南朝接壤的有五国,他们实力如何我不予评价,光从买卖上来说,如果我能打通路子,从五国中买进我们南朝没有的东西,一般的就在小铺子里卖,五国中也不多见的我就放进琳琅阁,还用愁无东西可卖?可你现在是官身,如果我这么做了。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别人要安阿佑一个通敌的罪名就太容易了。   闻佑摩挲着她的手,认同了她的话。   这事。于他的身份来说确实做不得。   可是,货源怎么办?   “西洋那边的商人一直没能联系上,不然我就一点不急了。”   正说着话,小丫头进来通传江大夫来了。   没一会,江轩提着药箱大步走了进来。见着人就道,“看到夏言吓我一跳,还道你是不是有不妥,哪知是因那葛榔头,他人呢?这次来他有带朗星草来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您见着人问问吧。”华如初不敢说自己就记着黑珍珠了。“夏言,你送江伯去琳琅阁,葛榔头父子应该住在那边后院。”   “是。”   江轩着急朗星草的事。也没多想,坐都没坐就转身走了出去。   后来夏言传来消息,葛榔头嫌朗星草太占地方,不管是成熟的还是幼苗一株没带,但是种子带了许多。江轩虽然不满,看他病得七歪八歪的。也就没说他什么了。   葛榔头的病其实就是拉肚子,止都止不住,在海上除了鱼什么都不新鲜的情况下更惨,要想养好很简单,以后别上船了,这是江轩的原话。   这也就让葛榔头更下定了决心退居二线,让儿子上。   葛榔头这次送来的货很全,香调量很大,也幸得他来了,琳琅阁里有些香料早就卖断了货,还剩下的几种也不多了。   黑珍珠华如初没有摆上去卖,她准备带去兖州,用这个当镇店之宝。   四月十五,葛榔头前脚离开,后脚回春堂的丫头就来送了喜讯,冬菲生下一个七斤重的儿子。   就在这天,来贺喜的云书因为不舒服,被冬菲顺势一搭脉居然诊出了喜脉。   次日,祁珍在家晕倒,传出的也是好消息。   接二连三的喜事让大家都笑眯了眼。   只是在魏家,事情并不那么平静。   老夫人看着跪趴在地瑟瑟发抖的珠玉,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儿子,“媳妇没有陪嫁嬷嬷,不懂这些也是正常,我这个做婆婆的再不讲道理也不忍心责备她什么,可是,府里容不下起祸心的姨娘。”   珠玉抬起头,露出哭得我见犹怜的一脸俏脸,“公子,妾不是有意的,妾万不敢存那个心思,请公子明查。”   魏旭看着她半晌方道:“珠玉,我待你可是不好?夫人待你可是不好?”   “公子对妾好,很好。”   看她像是忘了他的第二问,魏旭心里更是失望,比起珍妹的德行来,珠玉差得太远了。   现在珍妹有了身孕,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是嫡出,自是万分珍贵,珠玉不能再留在府里。   “管家,支五百两银给珠玉,她的任何东西想要带走的都让她带走,送她离开。”   “是。”   珠玉大惊,“公子,公子,妾错了,妾以后再不敢了,您别送我走,别送我走”   若是离了魏府,以后她再嫁也不过是嫁个普通人,哪里比得过魏府的门庭,粗鄙男人又如何能有公子的雅致。   她应该忍住的,以她和公子的情分夫人再得宠也不能将她如何,再说公子就得她一个妾室,夫人有孕公子能不去她那吗?她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能因为看出夫人的反应就心生嫉妒,做出这等昏了头的事!   “还愣着干什么,带出去。”   “是。”   等到屋内只剩母子两人,老太太才叹了口气,道:“你舅兄后日便要走,和媳妇说一声,这事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免得他们走得不安心,华氏还有着身孕,别让她着急。”   “珍妹刚醒来时便吩咐过她的陪嫁丫头这事不得传回去,娘放心,珍妹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是啊,被华氏教出来的人又岂会这点脑子都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却不能事事让娘家出头,日子总归是要在婆家过了。   “这几日我会让嬷嬷熬汤药过来,她恐怕不习惯有个老人盯着她。就不打发人过来侍候了,但是该注意的事我会让嬷嬷告诉你们,都注意着些。孩子为重。”   “是。”魏旭顺应着,想到珍妹醒来时提到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珍妹说出嫁前嫂嫂便有交待过,一旦有了身子便要少喝药,对孩子不好。她想养两天就去一趟回春堂,让冬菲给她看看。”   老夫人自是知道回春堂和闻府的关系,遂点头,“这样也好,华氏总不会害了她,那冬菲我也是听过的。让她看看我们都放心。”   “是。”   “行了,你进去陪着媳妇吧,女子怀胎不易。你少惹她生气。”   “是,孩儿知道,娘放心。”   屋内,祁珍正闭目养神。   有孕之事她早就知晓了,只是没有找着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原本也没打算利用孩子去怎么对付珠玉,摸透了她的本事后。她倒是愿意将珠玉留在魏府占着个位置,免得再抬举新人更费神。   可她没想到她一个未生过孩子的人会那般有眼力劲,居然想要对她的孩子动手脚,在抓不住证据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装晕过去,避过这一劫,让她有口难言。   说起来,这真是两败俱伤,夫君身边总要安排人,阿凤是她的丫头,可一个阿凤就够了吗?她不看好。   夫君不是哥哥。   魏旭进来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睡着,坐在床沿给她压了压被角,“难受吗?”   祁珍张开眼,摇头,“我在想珠玉不在了,我要抬举谁来侍候你。”   魏旭皱眉,“现在不要想这些事,我不会没有女人就过不得日子。”   摸索着握住男人的手,祁珍笑得有些勉强,“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看出她心底的不愿,魏旭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脸上带了笑,“嫂嫂有孕这么久,舅兄可有人服侍?”   “那不同”   “有何不同?舅兄心里只得嫂嫂一人,我就不能心里只有你一人吗?”   祁珍心里感动,却不敢轻信男人在被高兴冲昏了头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只是这种情况下还让她还一门心思为自己男人去安排通房是绝无可能的,嫂嫂知道了会骂死她。   至于以后…慢慢再说吧。   转眼就到了十八。   闻府可移动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华如初早就做好了短时间之内不回太原的打算。   就算中间偶尔回来一次她也打算住到皇上赏的那处宅子去,早先去看过一次,那里被很精心的拾掇过了,什么都准备得好好的,随时能入住。   闻府这边带走了大部分人,马柏齐南秋谨等人自然是随行的,剩下的人则留下来守宅子。   离府时,新宅子那边的人也过来了。   看着他们通红的眼睛,华如初失笑,“这都是干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们了,等那边安置好,局面稍微打开我便会派了船回来接你们,不过就是迟一点罢了,到时就算你们不想走我也要全接去的。”   众人这才安了心,就是留在太原,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小姐从来就不亏待他们,可是比起安逸的过日子,他们更愿意跟在小姐身边,做什么都愿意。   码头上,来送行的人有很多。   祁镇祁良兄弟来了。   祁珍坐着马车在魏旭的陪伴下来了。   好些日子没登门的梁世涛来了。   穆少云,潘钰…一众的公子哥儿来了。   华翎的长子来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陈嬷嬷来了…   华如初一一看过去,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想离开的太原居然也有了这么多牵绊。   心里浮起淡淡的不舍,当她和阿佑再举家回来时不知是多久之后,到那时,交情还会在吗?   PS:兑现承诺了,走了走了,哈哈。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到达治所   “进屋去吧,风大。”离岸边已经很远了,闻佑抖开披风将人拢入其中,温声道。   虽然他的视线也落在已经看不到的码头上,神情中有惘然,却没有过多的不舍。   大概男人天性中就是不那么恋家的。   华如初微微点头,回了船上她那间不比任何一处宅子中主屋逊色的房间。   一坐下,华如初就遣了秋谨去找云书。   很快云书就过来了,脸色不太好,她的妊娠初期反应很大。   陈坚也随之一起过来了。   “还是难受?”   云书安慰满脸忧色的小姐,“没事,冬菲说过了三个月就没事了,很多人都这样。”   那种想吐吐不出的感觉有多难受华如初是尝过的,此时就忍不住骂,“不是都叫你先在家里安胎吗?过段时间我必定要派船回来将一些人带去兖州帮手的,到时你一起去就是,何必受这个罪,船上可不比陆地,你在陆地都那般难受了,在船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云书听着小姐数落也面露笑意,她侍候小姐这么多年,太清楚她的性子,要不是在意,她才不会管你死活。   “冬菲还没出月子也不能随船走,不然也能帮帮你,船上有大夫,不过到底不是冬菲,专研这个,你自己要多用心些保护自己,冬菲教你的那些全用上。”   “是,小姐您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我倒是想放心。”华如初这么回了一句,旋即去吩咐秋谨拿吃的去了。   云书听着,脸上笑意更深,这里面多半是开胃的,现在吃什么都香的小姐自是用不上,倒是自己听着留口水了。   那边闻佑和陈坚道:“魏山县县令已到任有些时日。听闻他很得民心,现在调开给你让位不合适,所以你得另作安排,你心里有无别的的章程?”   不能去魏山县在陈坚的预料之中,只是还是难掩失望,他心中未尝就没有存了万一之念。   “去哪里但凭大人安排。”   闻佑摩挲着自己的官印,看着窗处来往的船只道:“就算魏山县官员空缺,我也不会将你分配过去,从那里出身再回到那里去自是光宗耀祖,可这只是利。在我看来弊端更多,你在那里成长,照拂过你的人肯定不少。若是有朝一日照拂你的人求上门来,想请你帮个忙,可那个忙又是错的,你帮是不帮?帮就失了原则,可要是不帮。你那些曾经共患难的老乡不见得还能对你宽容,你考虑清楚。”   这就是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吧,陈坚听了这么多,哪能不明白闻大人和他说这些的目的,拱手道:“但听大人吩咐。”   闻佑微微点头,“我需要人协助打开局面。云书此时又有身孕,去其他地方也不合适,你便先留在治所帮我。要是你想外任,到时我再另行安排。”   “是,一切听大人吩咐。”   听得他同意,闻佑也是放下了心,如初有多担心云书他是知道的。晚上都常因为这事睡不着,现在让两人做伴他去了外边也能更放心些。   这一路倒也算是顺风顺水。出发第八天的中午就到了昌邑码头。   没有事先通知,自是无人来接,闻佑也不在意,扶着华如初下了船便让人去打理,很快祁安带着几辆看着极为光鲜的马车过来。   闻佑半扶半揽着如初当先坐了上去,报了个地址便低头问,“还难受吗?有没有好一些?”   七天来都无事,最后一天却是吐了个天翻地覆,把华如初折腾了个够呛,也把闻佑吓得一刻也不敢稍离。   “好些了,本就不严重。”   闻佑亲了亲她额头,将她当成了孩子一般哄着疼惜着,“昨夜就没睡好,先睡会,其他的事交给我。”   华如初本就没什么力气,遂靠着他点头道:“恩,你来安排。”   “放心。”   州牧的住处就在治所内,当一辆辆马车在门前停下时就有人迎了出来,他们早得了消息新任州牧就在这些日子会到,无不战战兢兢的,不放过一点点风吹草动。   因此见着来人,心里就有了猜测,于是态度上更加恭敬,生怕怠慢了。   闻佑看了迎上来的人一眼就不再理会,径自转身将马车里睡得正香的人抱了下来。   天还有点凉,秋谨忙上前帮忙,将披风盖在小姐身上。   马柏见状,知道姑爷是没有搭理的意思,心下琢磨一番,上前应付人去了。   知道来人是新任闻州牧,迎上来的人对望一眼,瞬间变得更加恭敬的态度让马柏不解,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闻是天家姓,天底下能姓闻的数得上号,所有人里唯一无血缘的也就姑爷一人了。   也怪不得他们心下畏惧。   大概在他们眼里姑爷就和皇家人亲临没有区别了。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以后会政令不通。   “马柏,秋谨,余下的事你们安排,还有,今明两日本官谁都不见。”   后面这话是对谁说的在场之人皆心中有数,应下来后各去忙碌。   直到后背沾了床,一直似梦非梦的华如初才真正醒了过来。   “到了?”   “恩,要是困就继续睡。”   揽着他的脖子坐起来,华如初摇头,“一直就没睡安稳,不睡了。”   打量这不小的房间,华如初皱眉,“别人住过的?”   “确切的说是文家住过的,州牧的府邸是在治所内,这是惯例,不喜欢?”   “还好。”知道自己是过于挑剔了,华如初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再一细瞧,顿时觉得这屋子也不是没可取之处,“没想到屋子打通了,书房和主卧相连,这样也好。以后就能陪着你一起看书了。”   这却是闻佑不满意的地方,要不是如初那话说得快,他都有心将书房和正房之间的墙重新砌上,免得扰了如初的睡眠。   新官到任,会有多忙碌可以想像,他不想让如初也跟着受累。   “要不暂时我将书房子搬个地方,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不用了,就这样,我喜欢,你别操那些个心。我要真困了,周围唱大戏我都能睡着,你看个书影响不到我。陈坚和云书呢?也安排好了吧?云书受大罪了,瘦得都要脱形了,得好好养养才行。”   “恩,不会有人怠慢他们,放心。”   拉着男人躺到身边。靠上他胸膛,华如初问,“你打算怎么安排陈坚?真将人放去魏山县?”   “不。”将自己曾对陈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闻佑道:“知道你不放心云书,等她生产完再做安排,再者说我在这人生地不熟。也需要陈坚帮手。”   “这样再好不过了。”   两夫妻靠在一起又说了些话,等到华如初又睡过去了,闻佑才轻手轻脚的将人放下去拢好被子。让秋谨好生侍候着,自己去了外间。   虽说今日不见人不理事,自己家里的事却是要安排好的,他不想让如初醒来了又为这些个事费心。   一切安排妥当,闻佑去了外间。看着前后院之间诺大的一片空地就起了心思,“祁安。你请几个人来翻一翻这块地。”   祁安本就灵泛,马上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应声就去找人去了。   只要有关于夫人的事就都耽搁不得,这已是跟着大公子的所有人的共识。   想到现在兖州官员的空缺,闻佑也有些头疼,拿出官员的花名册看了半晌,也没能做出决定。   华如初醒来好一会了,懒懒的没有动弹,看着他烦恼的模样道:“真要是不好抉择就全都不要,今年不是还有不少新科进士闲着吗?问皇上要几个能办事的先占据了主要位置将门面撑起来再说。”   闻佑放下花名册看着她,“我也这般想,皇上那里想必也不会拒绝,只是…那些读书读迂了的我不能用,现在的兖州是许多人的机会,死脑筋的却不行,我打算去问问陈坚,和他同科的人他应该很熟悉。”   “唔,现在是机遇,也是挑战,只知道掉书袋子的确实不能要。”坐起来,接过秋谨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华如初又道:“我写封信去问问华老爷子的意思,越县离这里近,兖州的情况他肯定再清楚不过,问问老人不吃亏,要是能将他请来住一阵就最好了。”   住一阵他是不想了,能提个意见就好,闻佑走过来拿了外衣搭在她肩上,“饿不饿?”   摸了摸肚子,华如初老实的点头,“有点。”   “先起来吃饭,其他的事不急。”   “恩,不急,你也别急。”   闻佑笑笑,给她穿好衣服鞋子,头发也是他拿了梳子梳的,秋谨顿时觉得自己多余了,干脆出了房间出去做其他安排了。   这一夜,华如初写信,闻佑和陈坚谈得很晚,但是大体的框架却在这一夜打好了。   次日歇了一日。   知道州牧已经到了的各路官员在家里坐立难安,只盼着上面赶紧给句明话要做些什么,也比现在这样没爹疼没娘爱一样的好。   就在闻州牧到之前,他们还在想出了文家那样的事,兖州怕是被皇上彻底厌弃了。   闻大人的名声很响,要是去往别的地方可能还会有许多人担心在这样的官员手底下做事日子不好过。   可这却是兖州最需要的,得知消息的兖州官员击掌相庆的不在少数。   PS:我说话算数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血书   到得昌邑的第三日,一众官员终于收到接见命令。   无一不打起精神仔细收拾妥当奔向治所。   闻佑一身大红三品官服,高大身材衬得他格外威武。   想到之前如初为他拾掇时欣赏的眼神,闻佑摆弄了一下袖子,嘴角勾起笑意,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在如初面前要常穿这一身。   祁安在外敲了敲门,禀报道:“大人,崔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是。”祁安躬身肃手相引,态度谦和,让人心生好感。   并非他多有觉悟,在到了昌邑的第二天,夫人就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训了一通话,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夫人都点了出来。   祁安就觉得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们都是大公子的人,在外行走别人看的不止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主子,有怎样的主就有怎样的仆,他们都是随大公子好些年的老人,又怎会愿意落了大公子的面子。   现在又正是大公子需要打开局面的时候,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拖大公子后腿,绝对不行。   见闻大人的随从这般和善,来人心下也松了一松,对他笑了笑,跨过门槛走进屋去。   眼角瞟到屋中人的身影便一躬到底,“下官治中从事崔宇见过闻大人。”   “免礼,坐。”   “谢大人。”   崔宇坐下后才抬头,看到上峰如此年轻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闻佑本是祁家大公子一事他们早已知晓,或者说各地官员都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这事,也知道闻大人和皇上关系亲厚,可这般年轻便已是三品实权官。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闻大人虽是年轻,神情却极为沉稳,看着就不是胸无点墨的,这让崔宇以及他之后来的人心里有了点底。   他们不怕来个怎样厉害的上峰,就怕来个不管事没本事的,那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在现在的兖州,是连想摸鱼都无鱼可摸的。   治中从事崔宇,簿曹从事陈元。兵曹从事邱允先,部郡国从事杨洪林,治所内的属官就算是到齐了。   对这个年轻得过份的州牧,无人敢轻视。   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治中从事开了口。“大人,八郡太守离得近的已经到了,远的明天应该也能到,下官做主,将先到之人安置在治所,等另外几人到齐了再一起来拜见,大人觉得这样可合适?”   “人齐了再说。”眼神在几人脸下扫过。闻佑沉声道:“几位以现在的局面能撑住这么长时间已足见本事,便是皇上也是将几位的名号记住了的,还请大家以后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皇上失望。”   四人大喜。纷纷起身作揖道是。   示意几人坐了,闻佑又道:“从事中别驾暂缺,我从皇城带了个人过来,去年的新科进士陈坚。暂时就由他暂代,陈坚。进来和大家见个礼。”   门再一次被推开,神情从容的陈坚走了进来,先向闻佑行了一礼,后才朝着已经起身的四人抱拳,“陈坚见过四位同僚,以后还请几位多多提点。”   四人连道不敢,别驾从事本就是从事之中位最高的,又是闻大人从皇城中带来的新科进士,必是过了皇上眼的,哪轮得到他们来提点,不给他们小鞋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陈坚看出他们的心思,温文一笑,“我本是魏山县人,前年魏山县被文家独吞的银矿被掀出来之事我便参与了,所以众位不要和我客气什么,我本是兖州人,最是希望兖州好,要不是魏山县县令之职被人占了去,我本意是去魏山县的。”   陈坚的大实话没一个人信,一个小县的县令和位高权重的别驾从事比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谁又会舍了大官去就小官?   心里皆这么想,面上却没一人表现出来,崔宇还笑着打趣,“以后若有机会见着魏山县令,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那位置可有人盯着呢,做得不好就要小心了。”   一句话将原本因为陈坚的出现而涩然的气氛又重新炒热了,闻佑倒是因此多看了崔宇几眼。   四人也同样在悄悄观察闻佑,其他他们还没看出来,但是新州牧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倒是看出来了。   五人说了一会话,话题的主动权便又交回到了闻佑手上。   闻佑并没有询问他们充州现在的情况,而是简单下了几道命令便将人遣走,与其听些半真半假的,不如再多等两天,到时祁安那里应该也就查清楚了。   这边闻佑忙碌,那头华如初却在头疼。   昌邑的天气比起太原来说只能算是稍微好了一点,她也没仔细打听,没想到充州的治所偏偏就在这昌邑,要是再往青州方向靠过去一些,应该会更适合种朗星草。   看着桌上的几袋子种子,华如初有些发愁,真种在这里吗?   这时候已经开春了,种点其他什么她倒是不担心,可是朗星草从亚热带来这里,本就水土不服,气温上再不能迁就着点,她真担心会浪费了种子。   “要是去的青州就好了,那里还有个岛随我折腾呢!”叹了口气,华如初嘟囔。   秋谨神情愉悦的飞针走线,听到小姐的话不由得笑,“老爷夫人不是要去岛上住一阵吗?您派个人送些种子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要真是那边比兖州更合适,也不会浪费了种子。”   “正理,给我磨墨,我写封信给我娘去。”   想着爹娘三月初就动身往青州去了,游山玩水也差不多该到了,就算没到,信到了华久手里也丢不了,她等着就是。   马柏推门进来禀报,“小…夫人,我回来了。”   在信的最后落了款。华如初丢给秋谨去收拾,起身坐到另一边询问,“现在兖州都什么情况?”   “确实是不太好,当时文家…闹得太凶了些,太上皇一怒之下牵连甚广,就是稍有关联的都诛了九族,可和文家有牵连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国库是充实了,可兖州的富户却几乎一网打尽。我觉得琳琅阁…不合适。”   阿佑这么说,现在马柏也这么说,华如初有些动摇了,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藏富于民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美德吗?这个朝代虽然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拐了弯,可和她同一个种族是错不了的。那其他东西总也能接上。   按理文家再厉害也祸害不到所有有钱人才对。   “这事先不做定论,等华老爷子的回信到了再说。”   “是。”马柏朗声应了,又问,“那其他铺子可要先做起来?”   “先做,不管日子怎么难,老百姓的日子总是要过的,利润比太原时薄三成。”   薄三成的话就真没什么赚的了。小姐在琳琅阁上格外敢开价,他都时常吓着,可这小买卖上,就是赔本了小姐也是不收铺子的。能赚几个钱的铺子平摊下来也只够养活铺子里那些人。   小姐虽然从来不说,她的用心他们却都能理解,并且从不打折扣的执行。   不赚就不赚吧,光一个琳琅阁就吃尽所有大户了。其他的,权当是给小姐积福德。   凭着一张巧嘴。齐南在外面跑了两天基本就将铺子都定了下来。   算了下带过来的人,暂时勉强够了。   “先受点累撑起来,等冬菲出了月子再派船回去一起接人过来。”   “是,这点事大家都做得过来。”   “小姐,前边出事了。”夏言几乎是用飞的进来,话比人先到。   “改口。”无奈的瞪她一眼,华如初问,“出什么事了?”   “婢子一定记着改。”夏言吐了吐舌头,“婢子回来时看府衙前围了许多人,便去看了一眼,看着是有人叫冤,还写了血书。”   华如初皱眉,和血书沾上关系的就没好事,这人不会是受谁怂恿来给新官上任的阿佑难堪的吧?!   “双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合适,去问问祁安。”   “是。”   秋谨狠狠瞪了夏言几眼,将茶端递到小姐手里轻声道:“夫人,您别瞎担心,大公子是官,有人来找他伸冤也是应该的。”   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的夏言连连点头,真是该死,她怎么忘了小姐现在有孕,不能受刺激的。   “我不担心阿佑处理不了这种事,只是有些奇怪,是真有冤情还好,要是有背后推手”   秋谨和夏言对望一眼,夏言道:“夫人,婢子这就去查。”   “恩,小心些,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别着了别人的道。”   “是。”   轻抚着肚子,华如初站起身来走了走,秋谨忙上前扶住。   “派个人去将云书带我这里来,陈坚今日怕是会忙得顾不上她,马柏,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陈坚的随从一声,叫他不要挂心。”   “是,大公子那里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也好,你顺便看看情形,要是事情很大,属官留得也晚,叫厨房那里准备准备,将膳食送过去,记得不要漏了耍”   “是,我这就去安排。”   秋谨轻笑,“何谓贤妻,婢子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华如初斜她一眼,“我平日里就不贤了?”   “婢子可没这么说,您啊,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算你会说话。”   PS:我不修文的话一天可以多码一章出来,那下个月就能三更,但是不修呢,又有错别字,语句也会有不通畅的时候,细节上也不会注意到,有种宁愿多码一章的冲动! 第四百一十七章 翻案?   太阳一西沉,天色转眼便黑了。   华如初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称得上荒凉的景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风光无限的文家。   极盛而衰,哪朝哪代都是如此,世家也不例外。   就如祁家。   离开时听闻老太爷已经不再管事,希望他真是放下了才好。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双芷快步进来,因为走得急,额头见汗。   华如初转身进屋,示意双芷先喝口茶后才问,“情况如何?”   “祁安告诉奴婢,那人名叫纪子兴,自称本是昌邑富户,却不料有朝一日祸从天降,有人硬说他是文家余党,犯了抄家灭族之罪,若不想家人有失,便将家业奉上,纪子兴和文家从无牵连,自然极力否认,为表清白还让人搜查,哪想到真被人找出来他和文家人的通信,坐实了罪名,不止家业被抄,就是年长的儿子也在阻拦时被砍于刀下,他为保家人无恙,只得忍气退让,现在一家蜗居于一处民房中。”   华如初连连皱眉,“他这是想翻案?谁给他指的路?”   “这个纪子兴没说。”   华如初站起来身来来回踱步,心内有了猜测,这事,怕是有人混水摸鱼了。   可是这案子是借了文家的风,而文家却是太上皇雷霆之下拿下来的,这时候阿佑若为纪子兴翻案…   “大公子可接下了这个案子?”   双芷从小长于大家族中,自有一番见识,此时也是脸现不安,“是,祁安说大公子接了血书,并让人将纪子兴安排住在治所内严加看护。”   正说着,祁安走了进来。看了妻子一眼,知道两人是在说什么事,遂也不多言,只将大公子的话转达。“夫人,大公子说不能回来陪夫人用膳,请夫人自用。”   “我知道了,各位大人是否也还在忙碌?”   “是。”   华如初点头。“你给大公子带话,厨房那边马上会送膳食过去。”   “是。”祁安恭声应下,心下为大公子欢喜,夫人这般做不仅是给自己博了个好名。就是对大公子也是极有利的。   “夫人如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告退。”   “前边若有其他变故,记得派信得过的人来告诉我一声。”   “是。小的牢记。小的告退。”   胃口很好的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两碗汤,华如初慢慢踱着步子消食,心里琢磨夏言怎么还没有回来。   和华如初一对比,云书说得上是什么都没吃,半碗汤都是强塞下去的,脸色比之没吃之前还要差了些。   强忍着恶心感。云书宽慰道,“大公子最是能干,夫人您别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他,夏言一个人出去查事,我有些担心,我们初来乍到,一个不好便触动了谁的神经,我该更慎重些的。”   “夏言什么本事您还不知道,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更何况她现在还随身带着冬菲的那个药粉,就是个普通人凭着那些东西都能自保,夏言用起来还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说得也是。”华如初自嘲的笑了笑,在一边坐了,道:“有孕了好像对谁都操心了。”   “那是夫人您心里有我们。”云书勉强说了一句,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急步走到外面去吐了。   华如初想跟去看看,秋谨忙拉住人,“双芷跟上去了,您安心坐着,冬菲说了这都是正常反应,您别那么着紧,多注意着自己点儿,别害得自己也吐了。”   华如初叹了口气,“女人啊,真是不易。”   谁说不是呢,命好的还能在娘家过是十几年好日子,大多数人在娘家时也是要谨小慎微的活着的,如她们这般遇着好主子的能有几个?   秋谨垂了眉眼,再次加深决定这辈子不成亲,死都要死在小姐身边。   要是小姐不幸走在她前面,她就是解决了自个儿也是要跟去的。   只有在小姐的庇护下,她才是秋谨。   云书是被双芷扶进来的,脸色白得纸一样。   “别撑着了,去歇了吧,一会我让春玉给你下一碗酸辣面,这个你应该吃得下。”   “是,让您操心了,我先告退。”云书不想引得小姐也起反应,顺从的退了出去。   夏言回来时已是戌时一刻,华如初本来还想道一声辛苦了,可一看到她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就歇了心思,这就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让她去查这些事对她而言恐怕不是受累,而是掉她碗里了。   “夫人,婢子查到了些,不过还没有查得特别清楚,怕您担心就先回来了,明天我再继续查。”   “你先将你查到的说一说。”   “是。”接过秋谨递来的茶豪爽的一饮而尽,讨好的对秋谨笑笑,继续道:“小姐,那纪家以前真是昌邑数一数二的大富户,婢子问了些人,他们都说今日上呈血书喊冤的确实是纪家原来的家主纪子兴,纪家几代家主在昌邑素有善名,我便是以前来投奔纪家的表亲身份去打听的,听他们说起纪家都是摇头叹息,说好人没得好报,纪家的仆人到现在都还有不离不弃的,只是纪家现在过得并不好,纪家两老受此打击先后去了,纪子兴的大儿子死于动乱,幼子身体又不好,仅剩一个次子,好在这个次子聪明伶俐,是纪家的希望,不然纪家就真是走到头了。”   看了小姐一眼,夏言吞了口口水继续道:“不知为何,大公子之事早在初到任时便传开了,纪家怕是看到了希望,才会携血书前来喊冤。”   “没有幕后之人推动?”   夏言摇头,“这点婢子还无法确定,只能等明日再去查。”   结合从祁安那传知道的点滴,华如初心里有了点底,遂点头道:“你先去用饭,明日再去详查一番。”   “是。”   闻佑回来时华如初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   看她边打呵欠边坐进来,闻佑很是心疼,“吵醒你了?”   “没有,你进屋之前我就醒了,秋谨,你侍候大公子去净房洗漱。”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秋谨,你在这里守着夫人。”   秋谨两边看了一眼,选择听大公子的话。   去净房洗漱了,闻佑穿着一身中衣走进来,身上仿佛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秋谨识趣的告退。   华如初掀了被子笑眼看着男人,“累了吧,快上床来躺着。”   闻佑怕冷着她,连忙上床钻进被子里,将被子严严实实的压好,昌邑的晚上五月初还是有些冷的。   男人天生体温高,华如初巴在他身上舒服的直叹息,快睡过去之前想起白天之事忙睁开眼问,“纪子兴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闻佑从来不想瞒着如初任何事,公事私事上都是如此,祁安也是得了大公子的话才敢什么都和夫人说,此时听如初问起一点不觉奇怪,亲了亲她眼睑道:“还在查。”   华如初将夏言查到的说了说,然后道:“兖州的情况很有几分奇怪,按理说新官到任,应该是观望之人居多才对,可光是昌邑这边观望的人有,更多的却是欢欣鼓舞之态,和我之前所料出入很大,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也不难理解,自打文家之事过后,皇上太上皇都没再理会兖州,州牧都是事情过后这么久才派任,只怕他们心里早有了不安,生怕朝堂是对兖州冷了心,起其他心思,毕竟史书上所记载,九州之状并不是固定的,有过十一州十二州,也有过八州,要是皇上铁了心改变情况,变动就大了,没人愿意如此。”   原来如此,华如初恍然,她这方面的觉悟并不高,两世为人给她带来的便利也不过是时不时的灵光一闪以及大局上的把握。   可是,“这毕竟是太上皇定的案,你要是为纪家翻案,是不是会有不妥?”   闻佑沉默了一下,方道:“我会小心些处理,纪家的事有蹊跷,我已经写成奏折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至皇上手里,我们等着皇上的决断就是。”   “若是…皇上也不想在这事上驳了太上皇呢?”   “那便让纪家先等着,只要有希望,他们不是等不得。”太上皇活不了几年,到得那时再要做点什么,想必皇上那边也会有所松动。   知道阿佑不会蛮干,华如初放下心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道:“外面的事我这边让人去查,你安心处理等消息就是。”   “好,睡吧,事情不急。”   “恩,晚安。”   “晚安。”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两人的预料,细查下来牵扯越查越广,先是查出昌邑的另一户本身只是一般人家的任家突然一夜暴富,通过梁家居然又牵连出了太原的任家,而这个任家在文家一事上却没受任何牵连…   华如初和闻佑对望一眼,这任家,要么就是漏网之鱼,要么,就是看中了这个机会从中混水摸鱼了。   不管哪一种,借了太上皇的势却是实打实的,只要肯定了这点,为纪家翻案便无所顾及。   至于任家,自有人去收拾。   想通这些,华如初按着祁佑的手道:“这事你处理得稍慢些,我们借这事从中做点文章,务必让你一举站稳脚跟。”   闻佑一点就透,也不追问她打算如何做,只是道:“要我配合的地方只管说。”   PS:天气转凉,亲爱的们注意身体。 第四百一十八章 造势   昌邑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一早的集市陆续有人来去,可没有吆喝声,没有讨价还价声,比之他处始终少了份活力。   可这日,集市上比之往常却要热闹几分,小贩之间交头接耳说话之声不绝于耳,要不是靠着这点买卖养活一家人,不少人都有丢了买卖去找那路子活的人问个清楚的架势。   货郎朱三今儿家里有事来得迟了点,将东西摆好,双手搓了把脸,问一边的陈大爷,“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怎的这般热闹?”   陈大爷叭哒叭哒的抽着水烟,袅袅烟雾中,脸上神情有些模糊,声音苍老,却极为清晰,“治所有消息传出来,闻大人要为纪家翻案了。”   朱三瞪大眼,“真答应下来了?那闻大人有那般硬气?这案子可与那位有关的。”   “那一位姓什么?闻大人姓什么?纪家这一步没有走错,可是…将这案子顶到一个新来的官员面前,闻大人居然也敢接手,确实是硬气,他再受新君宠信也是不可能和那一位比的,要知道一个不好,皇家能赐他姓就能再次剥夺了。”   说到后面,陈大爷的声音小了些,妄议天家事是大罪,他老头儿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过闻大人要真能如此硬气,是兖州之福。   说不定他老头儿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兖州兴盛起来呢!   朱三听得分明,眼睛里都放着光,他家原本是纪家的世仆,为了减轻纪家的负担才分出来自谋生路,但凡纪家有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愿意回去的,纪家从来就不是严苛的主家。   要是闻大人真能让纪家翻身…   朱三抬眼。正好和对面卖豆腐的婆娘对上,两人皆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朱三干脆东西一收,边和陈大爷道:“我家里还有些事,今儿就不出摊了,陈大爷,明儿见。”   待人一走,陈大爷又叭哒的抽起了水烟,心里却直哼哼,他人是老了,眼睛也花了。心却没蒙住,当他不知道这朱三和对面那豆腐娘子曾是纪家的人?   纪家几代为善,积下的福德终是保了他们周全。好人啊,就该得个好报。   一直在附近流连的春玉终于将东西买全了,提着篮子疾步往治所行去。   回了屋,将东西交给小丫头去处理,春玉去前屋见了小姐。将听到的传闻一一道来。   华如初听得极认真,一总合,遂点头,“效果不错,以后每天都透露一些出去,尤其是要着重说阿佑的不易。这几天很重要,我们要将阿佑硬气的形象更好的塑造起来,这于以后大大有利。”   这事是马柏和夏言在办。两人连忙应下。   “马柏,那纪子兴可老实?”   “他很本份,大公子明明许了他可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他却只是安静的在屋子里坐着,仆妇小厮送什么东西进去态度也极好。夫人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周围。不会有事。”   “多留心些总没错。”   “是。”   “纪家的家人也没有动静?”   “是,我派了人去守着纪家,他们回报说纪家无一人出门,嚼用都是纪家原来的家仆送进去。”   华如初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肚子,脑子里转个不停,“要么是纪子兴来之前就将家里做好了安排,所以纪家面对现在的情况并不吃惊,要么…纪家有个能干的人在撑着。”   逐一淘选着人选,华如初心里大概有了数,纪子兴的夫人,应该也不是简单的。   家有贤妻夫祸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接下来几日,闻佑动作不断,治所内夜夜灯火通明,直到凌晨众属官方才散去。   华如初则将一些细闻恰到好处的让人传出去,让昌邑人知道他们的闻大人正为了纪家的案子费着怎样的心想。   在她的推波助澜下,闻佑在短短几天内名声就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现在的集市因为这事渐渐热闹起来,每天拽着脖子等消息的不知凡几。   一潭死水似的昌邑,渐渐活了。   这日下午,皇城来人了。   虽然这道旨意必是给闻佑的,但是同住治所内的华如初不想落人口舌,让人扶着快步去了前院,同接圣旨。   闻佑看到她出来眉头皱得厉害,几大步上前扶住她低声道:“你不出来没关系。”   华如初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摇头,“不要落人口舌。”   闻佑抿唇,想到屋中还有一众属官在,终是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而是转开身,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本官的夫人。”   众人忙上前行礼。   在闻大人见他们的次日,他们的夫人便去向闻夫人请安了,听说是个极爽利美丽的女子,太原传回来的消息还是个上得战场的巾帼女英雄,今日一见,已见端倪。   华如初受了他们的礼,轻笑道:“快免礼,夫君初担大任,还请诸位好好辅佐于他。”   “这是下官的本份。”   华如初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   闻佑正想扶她先去坐了,祁安进来通传,使官到了。   华如初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后迅速抽出手,顺手推了推他,闻佑看她一眼,无奈站去了最前面。   等到人进来,华如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从皇上派遣的人可以看出许多东西来,她一直担心,离了权力中心的阿佑会失了皇帝的信任,要是不再为官也就罢了,反正也不用看人脸色。   可阿佑从小便是生活在与权力相关的家族之中,他学会的,耳濡目染的全是那些,要他弃了那些随她从商,不说阿佑愿不愿意,首先她就不忍心。   一个男人需要有实现自己价值的平台才能活得自信,她的丈夫那么优秀,她怎能因一己私心毁了他。   好在,正清的到来让她安心。   正清看到闻夫人前来心下暗暗点头,笑语晏晏的道:“皇上口谕,闻夫人免跪。”   闻佑大大松了口气,屋中其他官员却是面面相觑,他们头一次见到的闻夫人居然被皇上这般维护了?   虽说是有孕在身,但是能被皇上记挂着不让跪的有几个?   华如初朝着正清道了谢,没有坚持着跪下去,宣旨的时候却蹲身行着福礼。   一通措词严谨,但是废话居多的圣旨华如初只听懂了三两句,就这三两句也足够了。   没有谁愿意被人利用,更何况这个谁还是最尊贵的那位。   皇帝动怒理所当然。   任家,别想蹦哒了。   她真想知道,做出这种事来的是任家的谁,脑子被驴踢了吗?你要真有本事借了这股风还将屁股擦干净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下纪家这个苦主,这不是随时等着被咬一口吗?   在秋谨的搀扶下站稳,腿稍有些酸,但还能忍受。   “闻夫人,皇后娘娘得知咱家要来兖州,特意召了咱家前去,让咱家给夫人带了些东西来。”说着,正清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递到闻佑手里,又道:“娘娘口谕,请您好好养胎,常写信给她。”   看着那个不小的包袱,华如初心里有些酸涩,只要不去想那个梦,皇后对她真称得上好的。   “公公一路辛苦,不如就在这里歇上两日,我想写封信请公公带回去给娘娘,再者,纪家的事已经查实了,就等皇上的旨意,现在公公也来了,正好听一听,回去也好向皇上复命。”   这话应该是闻大人和他说才对吧,正清看了闻佑一眼,闻佑了然,忙道:“确实如此,纪家的事这两天便能结案,请公公旁听,回去也好如实告知皇上。”   “如此咱家就叨扰了。”   “祁安,你带公公下去歇息,好生侍候着。”   “是,公公这边请。”   闻佑和皇帝在太子府时相处得太久,对内侍并不像别人一样惧怕,平和得就像对着任何一个平常人一般,这是身体残缺的内侍最喜欢的态度。   冲在场之人笑了笑,正清转身离开。   闻佑将包袱交给双芷拿着,“秋谨,扶夫人回屋歇着。”   “是。”   华如初正为刚才那番话懊恼,她不该说的,私下里和阿佑怎么随意都没关系,别人管不着,可在这样的场面,她就该闭紧了嘴巴让阿佑去交涉。   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能再这般没头脑,华如初在心里警告自己。   闻佑回来得比往常稍早一些,原以为这个时辰如初早睡了,哪想到一走近就对上她圆睁的双眼。   “怎么还没睡?不舒服?”   华如初摇头,伸手拉着阿佑坐下,极主动的缠绕住他脖子,低低的道:“对不起。”   闻佑心下一转就知道她是为的什么事了,揉了揉她头发,温柔的道:“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只是不受束缚惯了才会一时失言,没事,我不在意。”   “外人得怎么看你啊,都被女人踩到头上去了。”   “我不在意,随他们说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因为这个官职反倒有所改变了,那才是我最不愿意的,你要是觉得这样对我不好,那以后不再这样就是,不要放在心上了,为了这么点事睡不着,不值得。”   往阿佑怀里钻得更深,华如初心里涨得满满的,幸福的感觉如此真实。 第四百一十九章 自荐枕席   “你听说了吗?原来在背后搞鬼吞了纪家的是任家。”   “那个突然变得有钱了的任家?”   “不是他们还有谁,嘁,那任家小姐还嚣张的去男方家退了亲,说是门不当户不对,这话都说得出口,要不要脸。”   旁边的人就笑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知道任老爷这个月都抬了几房小妾进门了吗?四房,一个月就四房,有这样的爹你指望能教出怎样的女儿来。”   “你们这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从任家传出来的,你们要不要听?”   “装什么神秘,快说。”   摸了摸被敲了的头,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小声道:“听说那任家小姐听闻新任州牧大人是个年轻长得又好的大官后就起了心思了,说是宁愿做小呢!”   “这话真是她说的?”   “那当然,我也是刚刚才从在任家做下人的表妹那里听说的,说起来那任家小姐虽然没规矩了点,长得确实是不错,就不知闻夫人那里会不会允了。”   “嗨,这事还得看闻大人,要是闻大人有心,闻夫人哪能拦着,想犯那七出之罪不成。”   “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我就觉得闻大人会是个好官。”   “好官就不收妾室了?天真,你看过哪个当大官的是守着一个夫人过日子的,还不知道闻大人带了几房妾室过来呢!”   “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眼看着就要起争执,旁边的人忙拉住两人告诫,“你们轻点声,想让闻大人知道不成。”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了好一会的华老太爷轻笑着摇头,这可真是,他原本是想下马车看看昌邑现今的情况,没料到听了这么一茬。   “这些人可真嘴碎。明明不知情况,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太爷,你别动怒,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我还能不知他为人?”华老太爷笑,背着双手继续往前走,比起之前他所知的情况,昌邑现在的情况好多了,要知道以前,就算是这样的传言也是没人说的。死寂如犹如一个死城。   此时的治所内,被人茶余饭后说道的主角正跪趴在地方哭得我见犹怜,“大人。奴家家中是比不得纪家底蕴深厚,但是绝不是如纪家所说夺了纪家家底才发家,据奴家所知,任家发家原因是因为家中做了大买卖,大人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断定任家有罪。”   “你找本官便是要说这个?”   “奴家…奴家”任家小姐心一横。高昂起头道:“并不止是为此事,也许大人会觉得奴家不守妇道,但是奴家还是要说,奴家仰慕大人,愿…愿不计名份侍候大人,请大人成全。”   屋中刹时静得针落可闻。一直有传任家小姐胆大,可他们才知道她如此胆大!   不,这不止是胆大。简直就是不要脸!   闻大人从太原来,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据他们所得到的消息,闻大人只得一妻,原本的三房妾室都被打发出府。就连现在闻夫人有孕,屋中也没添侍候的人。闻大人对夫人却还是百般维护,每日不能回内院和夫人一起用饭都必让随从去告知一声,不让人空等,可见闻夫人的手段不止是在其他方面,驭夫方面更是首屈一指。   就任家小姐这样的,拿什么去和闻夫人相比?   长相?闻夫人就算有孕在身也是明艳照人,皮肤比之眼前这未出阁的更白皙细嫩上几分。   胆色?任家小姐胆色是有,却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而闻夫人却能执剑救夫上战场,两者不在一个等级上。   背景?闻夫人身后是武林名门华家,还有皇上皇后记挂,任家不过是一个日落西山根基尚未稳便被连根拔除的任家旁枝,她去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就这样的,还想自荐枕席去和闻夫人相争?这不是老寿公上吊——不要命了吗?   心里正想着,就听到闻大人声音冷淡的道:“本官看不上,祁安,将她送回纪家严家看管,明日将任家全部送往太裕”   “是。”   纪家小姐脸色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得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会被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爹不是说过,闻夫人正有孕,闻大人一定不会拒绝自己吗?   等到两人上前要拉起她,纪小姐慌了神,强行跪着前行好几步,直到再也走不动了才哭喊着道:“大人,任家是冤枉的,请大人明察”   都如此证据确凿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用陈情之由到他面前喊冤,闻佑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当听不到她的话,和属官说起了其他事。   这场闹剧华如初很快就知道了,歪在贵妃榻上直笑,“任家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比之华如初的淡然,夏言却是气呼呼的,“都是什么人啊,太不要脸了。”   “夏言,我收到黄掌柜的来信,你想不想知道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被小姐突然转了的话题吓了一跳,夏言看天看地看摆设,就是不敢看小姐,言不由衷的小声回道:“婢子不想。”   “真不想知道?”看她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华如初失笑,她是真没想到夏言居然和黄清源看对了眼,她怎么就一点没发觉呢?   两人接触的机会是有,她要是有什么话要转达,或者要去琳琅阁拿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派夏言去,一众丫头里她是最活泼好动的,她不想总拘着她,一有机会便让她出去走走,没想到还走出了一桩姻缘。   难得的是她来兖州时夏言居然也没漏半点音,二话不说就跟来了,要不是黄清源来信说愿意来帮她建昌邑的琳琅阁,顺便点明了他对夏言有意之事,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彻查过黄清源,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人对幸福就是目标明确且向往的,他的父母是他最好的榜样,对妻子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原本夏言的婚事就是她最愁的,她性子太跳脱,一般的人家容不下,那也会磨了夏言的性子,她不愿意。   若是和黄清源,倒也合适。   “你要真不知,我就回信叫他安守在太原,不要妄想来昌邑了。”   夏言立刻露出欢喜的神采,“小姐,他说要来昌邑?”   “承认了?”   对上小姐似笑非笑的目光,夏言脸有点红,却点了头。   “眼光倒也不错。”赞了一句,华如初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月。”既然都承认了就没什么好瞒的,更何况这是在小姐面前,夏言回答得很爽快。   “都半年了?瞒得可真够紧的。”   夏言被打趣得头低也下去,没一会又忍不住抬起来追问,“小姐,他在信里说什么?”   “他说来昌邑帮我,我倒是乐意多个能干的帮手,可太原的琳琅阁我不知道该交给谁,你们有没有好人选?”   夏言看了秋谨一眼,两人同时摇头。   脑中闪过数个名字,华如初都一一否决,他们都还撑不起来一个琳琅阁。   “夫人觉得王林如何?”说话的是马柏。   “在玉门关传过消息的王林?”   “是,他心细胆大,让黄掌柜好好带一带,未尝撑不起来,再者说他底子干净,身契还在您手里,翻不了天去。”   华如初一琢磨就点了头,“让王林试试看能不能上手再论其他,他没跟来昌邑吧。”   “没有,他留在太原协助祁亮。”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还是她的命令,“那就这么定了,我写封信回去”   “夫人,有客人来了。”随着她的话,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口。   “老爷子!”华如初大喜过望,忙站起来迎了过去,“我还在想您的信怎么还不来,这下可好,信没有,人却来了。”   “不欢迎?”华老爷子看她精神好心里也高兴,让她扶着到一边坐了,指着手边的位置让她也坐。   “怎会不欢迎,求之不得呢,兖州现在的情况就希望有个人能指点一二,我们毕竟都太年轻,感觉千头万绪的,好像要做的事多得不得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你们现在就做得很好,从太原回去时我顺便来过一次昌邑,那死气沉沉的,真不像一个城,现在看着像是有点活力了。”   被表扬了,华如初有点不好意思,她就前几天还没轻没重的犯了错呢!虽然阿佑不在乎,她却一直没能忘记。   “来的路上听到点有意思的事,听闻任家小姐看上闻佑了?”   华如初捂嘴笑,“您可真厉害,一来就听着了目前最新鲜的事,我这也知道没多会。”   “来过了?”   “恩,被阿佑当庭拒绝了,真是,何必这般自找难堪?”   “人家都欺到你头上去了,你还同情起她来了?”接过秋谨递来的茶闻了闻,唔,香。   华如初笑,“同情是有一点,不过不是为这事,就是同情她被家人当了枪使,一个小姑娘胆子再大也有限,要不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给她鼓了劲,我不信她敢胆大到那种程度。”   “那可不见得。”老头儿故意和她唱反调,旋即又问,“孩子会动了吗?”   “还没有,才四个月呢!”   PS:三更你们期待吗?其实我不是太期待!泪!! 第四百二十章 故人与胎动   两人就像亲祖孙一样自然而然的相处,华如初将现如今兖州的情况说明,也没忘了说自己做了些什么。   自从那日抢白了阿佑的话后,她现在经常会怀疑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对,会不会对阿佑有影响,总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肯定才能安心。   她知道这样不好,阿佑也劝过她,她却始终改不过来。   只能想着这大概是和有了身孕有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就一切都好了。   华老爷子边听边点头,等她说完后道:“你们将兖州的脉络抓得极准,兖州现在的情况就是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一个人带领他们走出文家留下的影响,皇上派你们夫妻来没有派错,闻佑现在算是半个皇家人,他任兖州州牧无疑是给了百姓最好的信心,又正好借助了纪家的案子树立了威信,闻佑在兖州要有所作为以后阻力会很小。   你的策略用得恰到好处,于闻佑来说现在已经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你不要再插手,随他自己去发挥,那是你的男人,你应该相信他的本事,再插手更多反倒不好,历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不管你要做什么,如何做都不要脱离这个框架,你一人能敌十,敌百,但是你敌不了千敌不了万,你既已反省了我便不多说你,以后多注意着些就是。   至于你那些营生,我不是买卖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你一直在这方面做得好,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否定自己,但是在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上不要轻易动摇,你啊,要么就是自信过了头,要么就是对自己千般否定。稍微平衡一点,你要是真那么差劲,不会闯出诺大个名声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该改的地方要改,可该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住,你是华如初,华如初就不该是如其他妇人一般人云亦云没有半点主见,这点绝不能忘。”   华如初牢牢记住这些话,就像上辈子奶奶教她为人处事一般。老人有时候固执得不可理喻,但是有些道理却是他们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懂得的,错不了。   老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晚辈。华老爷子看她温顺听训的模样不由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里直觉得这半路多出来的晚辈比家里那些儿孙要让人疼惜多了。   要是夫人还在,不知道得有多喜欢这丫头。   “老爷子,过段时间我爹娘说不定会过来,您要是不嫌这昌邑泛味。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爹娘听我说起您一直说要去越县见您,这次要是能见着也省得他们多跑一趟。”   “我来了就没打算马上走,家里什么都管着,茶多喝一杯都不行,丫头,有句话我可说在前面。你别像那几个不长进的一样限制我喝茶,老头子我现在就这点乐趣,要是这点事都不能满足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也是为您好,适量喝茶是对身体好,喝多了却是对身体有害,您也不想天天病歪歪的不是?这样吧,您要是现在能控制着喝茶。今年内我再尽量做出能多喝的茶出来,味道也一定不会差。怎么样?”   “你那茶园不是还在太原?”   “太原还留了一批人,我的打算也是等春茶收了再将他们接来,至于做法,我已经留在太原了,要是春茶做不出来还有秋茶呢!我有船,来去不过几天时间,方便。”   华老爷子心底一番权衡,生病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要是忍得一时能换来长久的满足,这买卖好像挺赚的!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相互笑得都有那么点古怪。   闻佑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嘴角立刻就软了下来,再不复外人前的冷担   被请安声提醒,华如初看过去,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笑,“忙完了?今天好早。”   闻佑恭敬的向华老爷子行了礼,这才回话,“听说老爷子来了,这些日子又一直忙得没时间陪你,便早些散了。”   华老爷子心下大感慰贴,脸上笑意更深,想想也真是奇怪,自己儿孙不少,又都称得上孝顺,他偏就对这小两口不同些。   祁老头啊,将这么好的孙子孙媳往外推,没福气。   这也好,他代为享受了,嘿嘿。   两夫妻听着那笑声,对望一眼,眼里皆是带笑。   坐了一路马车,饭后老爷子早早去歇了,两夫妻回房靠在一起说话,话题自然而然的就从老爷子身上说到了纪家的案子上。   “那就是说纪家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部分拿回去了,损失的部分我做主用其他补上了。”   华如初微微颌首,“只要能夺回清白,纪家便能扬眉吐气了,更何况还拿回去了大半家财,纪子兴那时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闻佑想了想,确实是挺好看的,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居然当场就掉了泪,偏偏又是笑着的。   “皇上是想亲审任家吗?”   “听正清私下和我说是这样,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了,我只管兖州的事,任家押送去太原是皇上的口谕。”   华如初了然,太原任家别想翻身了。   张嘴正想幸灾乐祸一下,华如初突然僵住了,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闻佑以为是孩子有什么不妥当,忙将人抱紧,手也摸了上去,连声追问,“肚子痛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在,我在,秋谨,去叫大夫”   “等等,不用”华如初赶紧叫住被吓到的秋谨,“我没事,你先下去。”   秋谨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确实不像是有难受的样子,忐忑不安的退了出去。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闻佑,解开外衣的扣子,仅剩单薄的中衣,拉着他的手放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声道:“别说话。”   闻佑虽然不知道如初想让自己感觉什么,但是如初的神情告诉他她的身体无碍,也就放下悬着的心全神贯注的感受起来。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知道自己正被期待着,不负重望的用力踢了一脚,正好踢在闻佑的掌心。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闻佑激动的嘴巴抖了几抖,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华如初笑得眼中带泪,“他动了,我们的孩子会动了。”   “…恩。”虽然贪恋那种感觉,闻佑到底担心如初着凉,赶紧将她的衣服整理好,重重的,紧紧的将人抱紧,相依靠着平复都不平静的心。   闻佑一直都知道自己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期望如此之深。   “你说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取什么名字好呢?”说起这个所有为人父母者都要想到的问题,华如初满含期待。   闻姓太少,取名不难,可是要好听却不易。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疼他,不过如果是儿子…不知道皇上那边会不会赐名,或者太上皇,毕竟是闻姓。”   “啊…不要啊,这是我的孩子,我有取名权。”   闻佑也无奈,亲了亲她嘟起的嘴安抚,“以后你再多生几个,他们不会总盯着,嫡长子到底不同些,以后你想要取什么名我都依你。”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华如初早懂,可是心里就是不甘心,不过想想就算没有太上皇没有皇帝多事,她这边还有爹娘,总也没她的事。   能得个以后取名的权利也就算了。   这么一安慰自己,华如初就想通了,用力点头道:“行,以后的孩子我们自己取名。”   听这话就知道如初完全没有只生一个的打算,看她鲜活的样子,闻佑笑出了声,如初生出来的孩子啊,一定也如他们的母亲一般健康,鲜活。   从这天之后,两夫妻每天多了一件事,早起晚上都必定要感受一下孩子的胎动,摸肚子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秋谨等人看得好笑,两人却乐此不疲。   现在华如初不方便出门,华老爷子便常常带了仆从上街转悠,比之华如初那些年轻的手下,老人家的眼光自是要老道得多,很多被忽视的问题被一一发现,老少两人再一合计,想出的措施无一不是对闻佑有利的。   “闻佑有你这个妻子不知道是前世修了怎样的福报。”老太爷说得感慨不已。   “我能遇上他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天底下能如此容忍我的有几个,为了我,他付出的不少,出嫁那会我还在想着要是夫婿太差我就诈死脱身,哪想到会成就一桩这般美好的姻缘,幸好我当时执拗的接下了那道圣旨,要是错过了,我上哪再找个这样的男人去。”   老少两人摆出全套茶具喝起了功夫茶,华如初隐约记得孕妇不宜喝过多茶,闻着茶香又实在忍不住,干脆重又泡开了一壶极淡的摆到一边,馋了就小小的喝上一口解瘾。   对面的老头儿看她这样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这丫头,自律得紧,偏又馋得厉害,亏她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献忠心   一老一少正聊得开心,马柏进来回禀,“小姐,纪夫人求见。”   “纪子兴的夫人?”   “是。”   “带去正厅,我马上过去。”   “是。”   老爷子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道:“不外乎是来向你道谢的。”   “她要不来道谢才奇怪,就我所查到的,纪家能在败落后还撑起脊梁骨,和这纪夫人不无关系,我喜欢有骨气的女人。”华如初扶着腰,借着秋谨搀扶的力道起身,“一会再过来陪您。”   “不急,你去忙你的。”   华如初点头,低头扫了眼身上家居的衣裳,歇了去换衣服的心思,虽说不是正装,却也算不上失礼,她现在是孕妇,最是懒得折腾,来客即是明理的,想必能理解才是。   纪夫人娘家姓杜,比不得纪家的家境殷实,却是书香门第之家出身。   夫家败落时她彷徨失措过,大儿子的无辜过世让她差点崩溃,家中老人又相继过世,她几乎要撑不下去。   可想到仅剩的两子,母亲的坚强让她又挺直了腰,努力将家中事打理妥当,让夫君好安心去谋划。   闻大人刚到时他们是不敢走这险招的,后来从交好之人那里得知闻大人的来头后才敢有所动作。   他们若是真和文家有所牵连,死了都甘心,毕竟这是自己押错了宝,怪不得谁来。   可是他们纪家明明和文家毫无瓜葛,受这不明之冤,以后孩子长大了都无出头之日,他们如何能甘心。   闻大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纪家举全族之力也只能拼这么一回了。   好在,他们赌对了。   闻大人还了纪家清白,家底回来大半,可失去的。终是回不来了。   想到早逝的长子,纪夫人又红了眼眶。   华如初在门口站了一会,等里面的人心情稍有平复才加重脚步走了进去。   “纪夫人久等了。”   纪夫人忙站起身,眼神低垂,不敢直视,待到眼角余光瞟到闻夫人坐了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不言不语的磕了三个响头。   华如初叹了口气,受了她的礼。   她心里清楚,要是她不受礼,这杜氏怕是会不安心。   示意双芷上前将人扶起来。华如初道:“纪夫人又何必如此,你们本就是被冤枉的,有人扯了虎皮做大旗才害得你们遭了这一劫。就算没有夫君,以后纪家也终会有沉冤昭雪之日。”   可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有闻大人那样的胆气,敢接下与皇室有关的案子,任家不也是算准了这点才敢起坏心吗?   这话她终是不敢说出口,想到娘家老父的提点。纪夫人道:“我们纪家从老到少都记着闻大人的恩情,大恩不言谢,也非是一句谢谢能表达得了的,纪家别的没有,也就有些黄白之物可以发挥作用,若是闻大人想做点什么只管派个人来告知一声。我们纪家无不配合。”   华如初扬眉,“这是整个纪家的意思?”   “是,原本该是夫君去找闻大人的。可是…这世上最不缺小人,我们不想得了闻大人天大的恩情还给他带去麻烦,所以夫君便着我来见夫人,请夫人收下我们纪家的一片忠心。”   华如初端起茶杯吹了吹,却不喝。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觉着…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们出主意呢?”   纪夫人大惊,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夫人,纪家绝无其他意思,纪家,纪家只是,只是”   闭了闭眼,纪夫人终是说了实话,“夫人可能不知,民妇娘家书香门第,爹爹和兄长都是举人,父子双举人,这在当地也是一桩佳话,可是既便如此,纪家出事时他们也没能帮上忙,老父心疼女儿,想以举人之身拦阻,被他们推倒在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   纪夫人声音哽咽,停了下续又道:“来之前,民妇回去见了父兄,爹爹说闻大人是个好官,可是闻大人的根基在太原,要在兖州打开局面不容易,若是有当地富户支持便不一样了,爹爹还说纪家终是几代积善,博了个善名,可被起了歹心的人惦记上,他们绝不会因为纪家积善便不动手,只会更觉得纪家软弱可欺,若是…若是能向闻大人表了忠心,举全族之力支持大人,大人必会保纪家周全,我纪家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安稳,绝不会得寸进尺让大人为难,请夫人明鉴。”   华如初安静的听完,对那个睿智的老人倒是有了好感,主意虽然出的有巴结之嫌,但是极为明智,阿佑再厉害在兖州这个地界上也只是个外人,不可能有当地人熟悉,若是和当地有声望之人联手,便是双赢之局,能做的事就多了。   脑中主意闪过,华如初示意双芷将人扶起来在原位上坐了,问,“你爹伤得可重?”   纪夫人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温声回道:“老父已届六十高龄,虽说身体向来硬朗,却也经不起那重重一推,大夫说伤了骨头,得先养上两月再看情况,现在,现在却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华如初没想到情况会这般严重,要是江伯在还能去看一看,可就是江雨冬菲都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老人伤了骨头最是难好,要是拖得久了…   她已是起了心要和纪家合作,看杜家在纪家败落后都不离不弃,甚至为了纪家伤了自个儿,只要那纪家之人不是没心没肺的,以后两家关系便差不了。   她对杜家好了,纪家之人必然也会看在眼里。   对一个合作者来说,心慈总比心狠让人心安。   另一方面,她对老人向来要心软几分。   “秋谨,你去找找看冬菲有没有准备这方面的伤药,还有娘娘赏下来的药里也找找。”   “是。”   看纪夫人要说话,华如初摇头制止,“这事就不用言谢了,杜老先生这样的品性最是让人敬佩,再过些日子太原那边还会来不少人,其中就有一对夫妻皆是大夫,虽然年轻,本事却是不小,到时让他们上杜府去看望老先生,不说一定帮上什么忙,减轻点老先生的痛苦却是必能做到的。”   纪夫人大喜,站起来又要跪,双芷在夫人的示意下忙按捺住,“我现在有了身孕,不想动不动就被人跪,免得折了孩子的福份,纪家是积善之家,也许现在看不到好处,可必会福佑子孙的,就像这次纪家遭劫,最终不也熬过去了吗?善总归是善,纪家别因这事收了善念。”   “是,民妇谨记在心,公公临终时虽然心里有恨,交待子孙的却也是积善便是积德,纪家子孙皆铭记在心。”   华如初微笑着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你所提之事我会和夫君说起,不管夫君会否答应,必会给与一个明确答复。”   “是。”看闻夫人这态度,杜氏放下了一半的心,爹爹说闻大人不是文大人,当年是爹爹绝不赞同攀附文大人,对闻大人的态度则完全相反。   文家出事证明爹爹所料不差,所以在知道爹爹的想法后,夫君几乎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他们不求比之以往更胜一筹,只求能保住现在,给全族一个安稳。   送走了纪夫人,华如初慢慢的踱去了老爷子那里。   将纪夫人的来意一说明,老爷子便道:“那杜家老先生倒确实是个有眼光的,说起来,这杜家之事我还知道一点,杜家的人应试,但一定会在中了举之后止步,好像是和其祖训有关。”   “不得入仕?”   “我也这么猜,至于是不是要问过杜家才知道,一般有这种祖训的都是在这方面吃过亏的,杜家祖上出过大官也说不定。”   华如初心里起了好奇心,琢磨着明天让夏言去查查这杜家,好奇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既然要合作,她就一定要心里有底,她可不想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再让自己人填土将自己埋了。   这些时日闻佑的时间松动了些,不再人都难见着了,必定回来和华如初一起用饭。   今日比平常回来得稍早一些,看着饭菜还没摆好,华如初将纪夫人来过的事说了,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既然不可能只龟缩于内宅,阿佑也会常常拿公事询问她的意见,那就需要她掌握好度,现在已经能稍微抓着点脉了,相信再多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做得更加游刃有余。   闻佑边听边想,等如初一说完就点头同意,“这正是我这几日做出的打算,纪家将机会送上门了,我们没理由不接受。”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相处至今,两人的默契也越来越好,通常一人说了上句,另一人就能接上下句。   这种心灵上的默契比情.欲更让华如初觉得满足。   “纪子兴那里你去接触,我就常派人去请纪夫人来说说话好了。”   “好,孩子有没有踢你?”   这是闻佑每日必问的问题,华如初早习惯了,却还是觉得高兴,“有,一点也不老实,在我肚子里练拳似的。”   闻佑脸上有了浅浅笑意,摸着她的肚子小声警告,“乖乖的,别闹你娘,不然出来了打你屁股。”   华如初眼神温柔的看着这个因为孩子而柔和下来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想,成亲之初,她想都不敢想那个冷漠的男人会变成这副模样,爱情的力量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独出远门   夏言没两日就将杜家查清楚了。   如她预料的那样,杜家祖上曾官至一品尚书,却因过份正直被人联手陷害,要不是曾任过皇上太傅的太师为他求情保全一家老小,早没了现在的杜家。   后来杜家便回了这个他们的祖居之地,再没去过太原,那位大人将杜家子孙不得入仕写进了家训中,所以不管后来杜家出了怎样惊才绝艳之辈,也都是止步于举人,哪怕别人再怎么惋惜劝说他们也从无改变。   弄清楚了原委,华如初没有再去查得更细,她只要确定杜家不会对阿佑不利就行了。   没几日,闻佑派祁安去了一趟纪家,有心之人自然知晓,可自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并无任何变动,纪家就像没有遭遇过这一劫般,回到了他们之前安稳平和的日子,该出力时定是昌邑的大头。   而闻大人依旧是忙碌于兖州的事物,并无异常,其他人也就放下了此事。   “你要出门?”   “恩,下面的情况全是听人说的,不亲眼见着我不放心,官场中最不缺欺上瞒下之辈。”闻佑说完,脸上浮现愧疚之色,“你有孕在身,我却无法陪伴在你身侧,如初,我”   华如初在最初的吃惊过后便冷静下来,州牧并不是在治所呆着就可以的,巡视各郡本就是州牧之职,她只是有些可惜她不能随之一起出门。   按住他的手,华如初扯了扯嘴角道:“这是正事,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等我生了孩子我就跟着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比困于一地自在。”   闻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重重的道:“好。去哪都带着你。”   嘴里说得痛快,真到了离别之时华如初还是满心不舍,自从去年从战场上回来后,两人便没有过这样的分离了。   人不在眼皮子底下,不能日日见着,只是想想心里便觉得慌。   华如初觉得自己现在都变成软蛋了。   看着笑得勉强的妻子,哪怕明知道众人都在等着他先上马车,他就是迈不动脚步,甚至都想将人带走算了。   华老头儿看着黏糊的两人嫌弃得直撇嘴,到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拐杖敲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吹胡子瞪眼的直催促,“快走快走,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早去早回不懂?”   华如初也觉得他们不舍得有点好笑,终是收了愁容,笑得欢快了些,“早去早回,一切小心为上。”   闻佑吁出一口气。收了不舍的目光轻快的上了马车,马上又撩起窗帘道:“注意身体,别逞强,要是有什么事马上派人去找我。”   “知道了。”   上了马车,感觉车轮滚动着将他带离如初身边越来越远,闻佑心里腾起不出门了的冲动。   强大的自制力压制住他的冲动。闭上眼睛养神,可满脑子都是如初,笑着的恼着的。哭着的恨着的,眼神凌厉的执剑飞舞的…全是她。   这次是匆促出行,看到有如此多人不会骑马他只能认命的坐马车,等这趟回来后他会替他们请个好师傅学会骑马,以后去哪里时间也能缩短许多。与其将时间全耗费在路上,他倒宁愿在家多陪陪如初。   想到如初还挺着大肚子。他心下就更多了抹担心。   他该嘱咐如初早些将冬菲接来的,有他们夫妻在他出门才能放心。   还有岳父岳母应该也快到了,要是他们到时他却不在,却扔了有孕的妻子在家,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真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被千般挂念的华如初患得患失的回了屋,一坐下便算起了日子。   今天是五月十七,阿佑要回来恐怕得一个月后,这还是速度快的。   冬菲已经出小月子了,这时候怕是已经在拾掇东西准备来昌邑,晴好那边茶叶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还有这边的琳琅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适合,可是她真不相信这里的富户就没有了…   “想什么呢,脸都皱成个包子样了。”老爷子看她变了好一会脸终于忍不住问。   琳琅阁之事华如初一直没有和老爷子说过,倒不是说防着,一直就没有提到这上面来,她也不好直愣愣的说琳琅阁说她的。   心中念头一转,华如初就问出了口,“老爷子,您说兖州就真的穷了吗?”   华老爷子本就活成了精,哪会不知道她想打听的是什么,眯了眼睛道:“哪个地方都有穷人,哪里也有相比起穷人来说要有钱些的富人,看你怎么想,文家之事牵扯是广,但是绝没有到一网打尽的地步,南朝人擅长藏富,真正的底蕴只会比他们表现出来的更深厚,不说世家,就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之家也是如此。”   听了老爷子这话,华如初心里终于有了点底,干脆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您说我若是在昌邑弄一个琳琅阁,兖州人买不买得起?”   “琳琅阁?琳琅阁是你的?!”老爷子惊得连连发问,心里却又浮现起就该如此的感觉,做买卖的人有,可要胆大到什么都敢卖的人却不多。   第一家琳琅阁在扬州,而在扬州华家数一数二,以华家疼女儿的架势,为女儿撑起一个琳琅阁不无可能。   华如初不敢全部承认,只是道:“我能做主,但是这琳琅阁并非我一个人的。”   华老爷子心下一琢磨便朝着华如初预料的方向去了,琳琅阁出现的时候这丫头才多大,后面是该还有别人,就不知除了华家之外还有耍   这些内情他不打算问,问清楚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会让丫头反感,就这个问题本身道:“在昌邑弄一个琳琅阁不是不可行,但是卖东西的速度只怕会比不上其他两处,但是琳琅阁的存在却能刺激相当一部分人,钱花出去了总得赚,赚就得寻门路,寻着门路了还得雇人帮手,这也就惠及了百姓,百姓日子好了兖州就活了,这是相牵相连的,只是这中间的落差得你担着,我听老大说太原琳琅阁一上新货就人堆人的去抢,不几日便能清空过半,这情况在兖州可能不会出现。”   “这点落差我承受得住,阿佑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兖州的财政上有很大的困难,我总不能拿我的私房去填补,这置阿佑的面子于何地?现在小铺子虽是做起来了,但是那些能收多少税?小打小闹的哪里补得上那么大个窟窿,可要是有琳琅阁就不同了,在扬州,光是一个琳琅阁的赋税就能撑起整个扬州的财政,兖州情况再差还能一点收入都没有?”   “你能如此想就好,这确实是帮上一把的好办法。”   华如初心下奋起,转眼又泄了气,“货最快也得九月份才能到,这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得想别的办法帮阿佑撑过去。”   “办法总会有的,你别着急,越急越想不到,你现在是双身子,多顾着点孩子,别总忧心,对孩子不好。”   华如初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正好孩子踢了她一脚,脸上不由露了笑,抬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老爷子就喜欢她听得进话,不因为有几分本事就不可一世,若她是个男子,不知会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这样的才学本事却身为女子,可惜了,这个世道啊,对女人总是过于严厉了些。   “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先行准备了,马柏。”   “是,夫人。”马柏候在门外,听得传唤马上走了进来。   “这几天你去找找地方,准备建琳琅阁。”   马柏眼睛一亮,朗声应下,看了一眼华老爷子,又道:“还是建成和扬州一样的吗?”   “恩,以后的琳琅阁都建成一个样,不管在哪里。”品牌观念说出来不好解释,华如初干脆不说只做,她的手下最好的一点就是听话。   “是,这几日在外面我有顺带留心过,有几处地方都合适,我再去看看,等到有了准信您再去看看合不合适。”   “你看了好就行,我就不出面了,这几日铺子里生意怎么样?”   “比才开张那会要好些了。”知道小姐最想听的是什么,马柏道:“齐南日日在外面奔走,说集市上比原来要热闹些了,上街的人也多起来,这个,应该是和大公子为纪家翻了案有关系。”   “让大家继续留意,有什么变动随时回报,大公子不在治所,一定不能出事。”   “是,夫人放心,我们都知晓要怎么做。”   “还有一件事。”华如初坐得有些难受,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来回走动,秋谨忙上前扶住她,“再过几日,马柏你亲自带船回去一趟太原,要是茶叶都已经拾掇妥当了,就马上将人带过来,若是还没有,你就在那里等等,其他方面哪些还需要安排的,你看着拿主意,江伯若是愿意随之同行来就最好不过了。”   “是,我记下了。”   刚刚才当了祖父,她真不信勾不动江伯,反正内院大得很,再住上江伯那一家子和爹娘都不会拥挤,她是恨不得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在身边才好,在太原要顾忌的太多,可到了昌邑,她的男人是最大的那个,她要这么点便利总不可能还招人诟病。   ps:一开始是枯燥了些,可局面总要这么铺开的嘛,别嫌弃,我会尽量写快些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僵局   闻佑离开的第六日,马柏带人上船,返回太原接人去了。   一直便是马柏副手的齐南暂时接任管家。   就在这一日,华家父母到了。   原本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可当见着人了,先受到惊吓的是自己,“有身子了?什么时候的事?肚子都显怀了,你怎么就没在信里露一点音讯?”   任雅真恨不得给么女几下,一看她欢喜得几乎要蹦起来的样子又心疼不已。   小时候是不想拘了她,便一直放养着,这会她倒是希望时间能倒流,她一定将人束在家里,好让她长大了能安份点,也就不会在知道她有了身子后提心吊胆的。   华清却是高兴得很,围着女儿乖囡乖囡的叫个不停,直问她想吃什么,大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上走的随便提,他一定都满足的架势。   这种纯粹的疼爱让华如初心暖得除了笑还是笑。   任雅真不再去看那对傻父女,转头对着华老爷子行了一礼,“您一定就是华老爷子,我们家这个胡闹的女儿多亏您提点照顾了。”   华老头儿也收回落在那对父女身上的视线,对眼前这个长相柔美,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武林人士共通点的女子道:“这话说得可差了点,我老头子一个,能照顾她什么,还不是她在照顾我,华家生养了个好女儿啊。”   “是,我一直以她为傲。”任雅真说得真心实意,除了自家人,外人再怎么说么女的好那也只是皮毛,要是他们知道所有事实,不知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   “对了娘,哥哥呢?没随你们一起来吗?”那边父女交流完感情,华如初终于想起来少了个人。   “你哥哥自然留在扬州。你给他留下的那摊子事不得办起来?再说他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今年十月份,都要成家的人了,哪还能只顾着往外跑,华家的事情也该交到他手里了。”   想到哥哥素来爱往外跑,华如初瞬间脸露同情之色,“我突然觉得哥哥好可怜。”   任雅真嗔她一眼,“男人有男人的责任,还能玩上一辈子不成?难道你希望你哥哥一辈子不着调?”   要是哥哥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她的哥哥嘛。再不着调也坏不到哪去,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好,她可不敢说出口。“那你们不是过不了多久又得回去?”   华清摸了摸她的头道:“恩,这次主要是来看看你,你哥哥说兖州情况不太好,不来看看不放心,这一路来我们也看了些。确实是太过冷清了些,比起扬州差远了。”   扬州的繁华说是九州之首都不为过,轮为末流的兖州哪能和扬州比,能恢复常态就偷笑吧,这些事她不想爹娘跟着操心,遂丢开了去。说起青州海岛之事。   “爹娘你们是从青州过来的吗?”   “对,你让人送去的那种子我们出来时已经种下去了,至于能不能活你可能得写信去问华久。他上心得很,天天精心侍候着。”   “要是在青州还种不活,兖州就别想了,我现在种下去的那些全会浪费掉,实在不行以后我让葛榔头以后还是带长好的朗星草过来得了。”   华清一直就没弄清楚朗星草的真正作用。此时顺势就问起。   华老爷子从老大的信里只知道个大概,也紧盯着她等一个答案。那什么草要真那般有用,无疑是南朝之福。   华如初没有一点隐瞒的将从江伯那里知道的说了出来,直把三人听了个目瞪口呆。   华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太上皇病发也是用了这味药才救回来的?”   “这倒也不是,光是这味药也没用,是江伯用了九转金针后再配合一个方子才救回了太上皇,这味药在其中自然起了作用,应该说是让太上皇好得更快吧。”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所以院子里那块什么都没有的地下种的就是朗星草?”   “恩,也不知道怎么了,种下去得有十来天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动静。”   “不急,不急,不急。”连道了三个不急,老爷子又问,“你现在手里的种子还多吗?”   “还有不少,您有办法?”   “越县的气候一直就不错,冬天也不特别冷,夏天不会特别热,总体来说算是比较温和的,你给我点种子,我回去后试着种种。”   “您要回去?”华如初的注意力全偏了,只抓住了这点。   老爷子失笑,“我不回去难道还在这长住?”   “您才来多久,种子我给您留着,您再久住一段时间再说。”   华清夫妇反应过来也连连留人,华清说得更直白,“我们这才刚到您就提离开,是不是我这个人太粗鲁惹您不喜了?”   “说的哪里话,我老头子活到现在哪还会执着于那个。”老爷子连忙否认,这样的误会可不能存着,“我来了有好些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的人都要过来接了,就在前几天还收到小孙子的来信,问我是不是疼别人去了不疼他了,我得回去让小孙子知道我还是心疼他啊!哈哈哈。”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人都恋家,尤其是老人,想孙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华如初也不好再留了,垂着嘴角问,“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越县离这里不远,坐马车也不过三四天的事,我随时都能过来,到时你别嫌我来得勤就是。”   “我巴不得您留在这不走了。”   “那我小孙子不会同意,哈哈,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给我去个信,我定会过来,恩,到时带小孙子过来,我也好安心住得长久一点。”   华如初伸出手,“说定了,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清脆的击掌声过后,两人相视而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不是亲人感情却不比亲人差,华如初将这归功为同姓华之故。   说不定两家哪一代的老祖宗就是兄弟呢?   次日老爷子就离开了。   华如初搜刮了好些宝贝送他,当然,老爷子心心念念的茶叶最多,华如初还不得不承诺,要是新茶做出来了一定让人送到他手上去。   有爹娘在身边的孩子是最幸福的。   华如初深深的体会了这句话。   娘亲每日亲自给她做些补身子的汤汤水水,轻声慢语的告诉她一些女人之间的私密事,诸如如何以孕妇之体和丈夫欢好之类的,一个说的脸红,一个听的装作脸红,对一个经历了互联网时代的人来说,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而爹爹华清却没有日日安于家中,兖州这边有不少武林同道。   武林中人也并非全部穷得叮当响,也有不少是家有底蕴的。   他们并非不想和前盟主的女婿扯上关系,只是前头的教训太惨烈,因文家之故死了的同道太多了,他们对官家从心里就产生了排斥,甚至敌意。   若是新任州牧不是闻佑,而是其他和武林没有关系的,他们指不定会从中使什么绊子,迁怒谁都会。   武林中人不擅长,却都想出一口恶气。   而华如初也一时之间没想起这一茬来,没有理会那些人,没人递梯子的情况下,在华如初不知道的情况下,局面僵住了。   华清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破冰时机。   华如初暗恼自己想得不够周到。   “爹,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夫妻忘本了?”   华清叹了口气,“这么想的自然有,这些人我懂,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你只要抬着他们些万事没有,你需要帮助时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要是不理会,他们便会有各种想法,乖囡你安心养胎,这事交给爹来办,我就不信了,我华清这点面子都没有。”   看着父亲磨拳擦掌的模样,华如初忍笑,“爹,这事我不出面哪行啊,前面可以不懂事,后面这个礼却是必须补上的,我现在胎也稳了,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   武林中讲究辈份,讲究礼面,华清在武林中打滚一辈子,哪会不懂那些,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在夫人的瞪视下同意下来。   “娘,您别怪爹爹,只是爹爹出面他们自然不会驳爹的面子,可毕竟是我们夫妻要在兖州长呆,说不定还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拉好关系错不了,您要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   “谁理你们这些破事。”任雅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想到女儿挺着肚子却还要管这些事心里对姑爷就有了不满。   可她又知道这怪不得姑爷,任一方州牧哪会空闲得日日陪伴妻子,男人自有他的抱负需要实现,只会绕着妻儿转的能有什么出息,只是事关女儿,她这心啊,就毫无道理的偏了。   父女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分工合作,华清悄悄的往外潜,华如初则去哄娘亲。   任雅真再恼女儿,这时候也绝对不会动女儿哪怕一根寒毛,可对上华清就不一定了,让他睡地上都是轻的,这还得庆幸女儿女婿这边的书房是和卧室相连的,要是在家里,他又得和书作伴了。   PS:今天起月票双倍了哦!亲爱的们,猛烈些爱我吧,今天三更。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戴远之   宴请设在离治所不远的清风苑。   一个听着就很雅致的名字。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个雅致地方,在初知道清风苑的时候,华如初还以为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经父亲一说方知这清风苑的东家是个中过举人却只好吃喝一道的男人。   家里薄有家底,好在还没有深厚到被文家看中的地步,让这个清风苑一直保留了下来。   也是,如果是个腌渍地方,爹也不会做主安排在这里才对,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可以胡闹,现在她却是州牧夫人,怎么都得周全了阿佑的面子。   临到要出门时任雅真还是不高兴,华如初吐了吐舌,和父亲对望一眼,道:“娘,我和爹出去了,中午我要春玉给您准备了您喜欢吃的菜,可不能不吃。”   “走吧走吧,我哪里还用你操心,老爷,如初是绝对不能沾酒的,你给我悠着点,要是回来让我发现什么,别怪我闹你。”   “是是是,夫人放心,谁要敢灌我女儿酒,我将他扔出去。”华清拍着胸脯保证,旋即又笑,“女儿现在的身份他们哪敢灌酒,这不是和女婿做对吗?女婿现在可是兖州最大的官,他们不会这点脑子都没有。”   任雅真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可这两父女一凑到一起就胡闹得没了边,她要不压一压他们,谁知道他们会闹出怎样的事来。   “时辰不早了,娘,我们走了。”   “去吧,你们几个,好好看着点小姐,别让她胡来。”   “是。”秋谨等人对望一眼,纷纷忍笑。现在这样,真有种当年还在扬州时的感觉。   清风苑的老板姓戴名远之,虽说是个读书人却并不迂腐,当然,要是迂腐也就不会有这清风苑了。   当他知道今日摆在竹厅的那一桌客人是谁时,连爱喝的酒都放下了。   “那个闻夫人?”   “对。”进来的是个垂着视线的女子,极美。   只是看着,总莫名觉得有几分怪异。   抬起素白的手端起酒壶又给他斟满酒,道:“闻夫人的爹娘前几日过来了,华家老爷会想要拉拢武林同道应该也是想为闻大人添些助力。毕竟在兖州,闻大人势单力薄了些。”   “你查得倒是清楚。”   女人笑了笑,“时至今日。闻夫人是最有可能帮到我的人。”   戴远之沉默的端起酒杯喝了,好一会才道:“想清楚了?”   “恩,如果闻夫人也帮不上我,我便认命。”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公子,竹厅的客人到了。”   戴远之看了女子一眼,起身进了内间,洗去酒气,换了身衣裳重又出来。   “这事不急,闻大人是兖州州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离开的,我们再观望一二。”   “放心,我不会胡来。”   戴远之微微点头。打起帘子离开。   五月底的昌邑,终于有了一点热度。   华如初穿着春衫从马车上下来,除肚子微微有些显怀外,她的孕相并不明显。   脸色澄亮,完全没有有孕之人的黯淡泛黄。   扶着秋谨的手拾阶而上。一行人走入清风苑中。   早有小厮等在那里,引着人往里走。   竹厅在最靠里的地方。既是竹厅,自然便是以竹子为主要装饰。   给了小厮赏银让他下去,华如初摸着竹子编成的拱门很是喜欢。   秋谨温声劝道:“夫人,您先去里面歇一会,还能在这里呆上好一阵,您一会慢慢看。”   知道她们担心自己的身体,华如初没有为难她,顺从的进了层,早有先进去一步的双芷在竹椅上放了软垫。   “还真是名符其实的竹厅。”竹椅竹桌竹凳竹饰,连杯子也是竹子所制。   华清左右看了看,笑出了声,“喜欢吧?就是想着你喜欢,我从别人那里一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赶紧定下来了。”   只有最亲最爱的人才会将你的喜好时刻放在心上,华如初暖了心窝,点头笑道:“很喜欢。”   “离家前我让人在家里的三楼上加了一个竹榻,有那种弧度的。”华清做着手势,华如初一看就知,这是她上次回去时无意中说起描述出的样子,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爹却记在了心里。   华清还在说,“你下次回去了就能用得上了,到那时我外孙也能走会跳了,要是也像你一样喜欢竹子,说不定还会跟你抢,哈哈。”   “谢谢爹,爹,我答应过您和娘的事一定会做到,阿佑和我算过扬州州牧的年纪,说不超过五年,他一定会致仕,在那之前,他会想法子让皇上同意他去扬州的。”   “他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能这般将岳家放在心上的女婿可不多,你那性子啊,多少也收敛些,别事事出头,我看得出来女婿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话在家里我不好说,你娘心疼你,恨不得女婿什么都听你的才好,可爹是男人,爹清楚男人的心思,没有男人愿意被女人踩下去,他再爱你也不会喜欢这样,别让感情在这些小事上消磨了,女婿不错,他能遇着你是他的福气,你能遇着他也未尝不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爹,我在尽量改了,我珍惜这份福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担心你自主惯了,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自己拿主意。”华清向来不擅长说这些话,他最擅长的是抡拳头,能说那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看女儿顺从的应允了也就放下心来,瞬间笑逐颜开。   两父女交谈的这段时间内,秋谨等人已经将屋内各处摆着的一些竹饰拿了过来,华如初饶有兴趣的一个个把玩,看到喜欢的都有偷回家的冲动。   “夫人要实在喜欢,婢子去找清风苑的老板,他们既能做出来肯定就不差这一个,再做就是。”   华如初闻言连连点头。手里紧抓着一对竹子编成后又有人作了画着了色的男女娃娃不放,这个她一定要带走,老板不给就抢!   “戴远之求见闻夫人。”   外面传来清朗的声音让里面的热闹嘎然而止,华如初看了父亲一眼,华清会意,轻咳一声,“请进。”   戴远之一进来就看到桌上那一堆的小玩意,再看到闻夫人手里还拿了个爱不释手把玩的模样,心里刹时就有些想笑,这个华氏。和那些所谓的贵夫人一点不一样。   本真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怪不得…   收了收神,戴远之长身一躬。“在下戴远之见过闻夫人。”   “免礼。”华如初虚手扶了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个贵夫人样,可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抓了样东西,还就抓在抬起的那只手上。   好死不死的,戴远之抬身的动作那么快。她的手还没收回去他就站直了腰。   她发誓,她看到了他眼睛在笑。   华清背过身去,死死忍住笑。   秋谨等人脸上看似表情不变,可如果稍加留意,就能看到她们的眼神激荡,身体微微发着抖。   轻咳一声。华如初神情自若的收回手,一点不恨这对娃娃刚才害她丢了脸,依旧紧抓不放。话说得又直又白。   “这竹厅我很喜欢,这些小东西我更喜欢,不知道戴老板愿不愿意割爱让与我?不白拿,我出银子买。”   戴远之看出来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些东西,眼里笑意更深。没有告诉她这上面的东西是他画上去并着色的,欣然点头道:“蒙夫人不弃看得上这些小玩意。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夫人喜欢只管拿去就是,在下会让人再做一些补上。”顿了顿,又道:“夫人要是有喜欢的样子也可以说上一说,但凡在下能理解的,都会让人做出来,到时让人送去治所给您。”   华如初大喜,“那我真全部拿走了。”   “夫人随意。”   华如初到底是要脸的,不想一会等人来了再做这傻事,马上吩咐道:“双芷,翠凝,你们拿个东西将桌上这些装起来,一会记得带走。”   两人对望一眼,忍笑应下,“是。”   至于她喜欢的图样…想到上辈子看到的那些Q版图案,华如初心里蠢蠢欲动,旋即又死死忍下来,这个东西的现代性太强了,要是这里再有老乡…   华如初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但凡人都有野心,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太好的跳板,经由她能得到的东西太多,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阿佑想,为孩子想,这点小欲.望还是可以忍下来的。   看她摇头,戴远之以为她是没有其他想要的,也没往心里去,目光看着两个奴婢将东西一一小心的收好,心下对闻夫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由仆看主,能将仆人教得这般好,闻夫人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话,他也能心安些。   “我头一次来清风苑,也不知道这里拿手的菜是什么,还请戴老板代为好好安排,太过精细的就不要了,好酒多上几坛,另外,请戴老板在偏厅里给我的婢女也摆上一桌。”   戴远之惊讶的挑了挑眉,反应却不慢,马上应允下来。   他见过对下人好的,可这般好的,还是头一次。   婢女陪着主人赴宴,向来只有侍候的份,哪还有另摆一桌开吃的,这闻夫人倒是开了先例。   秋谨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近身低声道:“夫人,不用如此,婢子等就留在这里侍候,回去了再让春玉做些好吃的就是。”   “难得出来一次,你们也尝尝这里饭菜的味道,记好了回去让春玉给我做。”   “…是。”   PS:求粉红,双倍哦,快用力,将我推上前十去,下一更六点。 第四百二十五章 破冰   华如初神情自若的说完,也不再说起这事,抬头又问,“不知道清风苑可还有其他待客的方式。”   戴远之哪会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回道:“有倒是有,只是”   “顾及我?”华如初笑,“只要不是当着我的面行那不堪之事,喝酒做个乐我还是能接受的。”   就是您能接受,我这也不敢安排啊,没看到华老爷已经在瞪他了吗?   戴远之吞了口吐沫,指了指侧面的八页屏风,“闻夫人,在下在那里为你们安排几人唱曲可好?在下这里只是个用饭的地方,有些小乐子,却并无那些,请夫人放心。”   “你安排就是。”   “是。”   华清这也才放下心来,那样的地方他自然是去过,也曾逢场作戏,可当着女儿的面却是万万不能的。   戴远之的来意本就是见见闻夫人,此时目的达成,还收获了一些意外的惊喜,急于想告知那人,忙告退离开。   等人走远,华清才道:“这人,有点奇怪,要不是确定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我都要起疑心了。”   “如果他真别有所途,必会有其他动作,我们等着就是。”华如初不想爹爹担心,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起身去看屋中搬不动的其他饰品去了。   没多会,齐南进来禀报,“夫人,客人来了。”   华如初回头,“一起来的?”   “是,已经进了二门。”   华如初微微点头,整整衣衫,对父亲道:“爹,您辈份高。就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出去迎一樱”   华清没有反对,实际上他很满意女儿这时候将身份定位在他华家的女儿上,而不是官家夫人,要是后一个身份,应该是那些人来拜见的,可如果那样,今日的宴请就毫无意义了。   来人不少,打眼一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华如初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顿时觉得这些人也不泛粗中有细。   如果光是他们自己来,就她一个女人,传出去对她名声肯定有影响,带了自己夫人来。今儿混了个脸熟,以后再登门就容易了。   来人也看到华如初了,对望一眼,心里皆是满意。   他们不那么想和闻佑接触,和这个华家三小姐却是愿意的,不只因为华盟主之顾,还因为华三小姐本人。   和成亲之前的默默无闻相比。现在的华三小姐在武林中绝对算得上是如雷贯耳。   上战场救夫证明了她的果敢,撒出去的大笔安抚费证明的她的情义,现在大运河上在弄的那什么护卫队据华大公子亲口所言也是华三小姐的主意,且银子也是她出的。还有消息传出,华盟主这些年来的大笔花费后面也是由华三小姐在撑着,最后这点虽然没人承认也没人出来说个一二三,可相信的人居多。   要说华盟主重情重义。就是和他有嫌隙的人都认这点,可要说华盟主有那般赚钱的本事。全武林没一个人信,就那性子去做买卖,赔本都是轻的。   有心人稍一算便知,这些年来华家花出去的银子十万两还得往上走。   也是直到事情一点点被掀开,他们才知道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华家么女才是华家最厉害的一个,也怪不得华家捂着掩着,要是被人得知华家么女有如此手段,恐怕皇家都会打主意。   不过就算藏得再好,也还是被人算计了,大概是华家善事做得太多,老天爷也在眷顾着她,一道圣旨赐下来的姻缘居然也让她得着一个优秀的夫婿,据见过的人说那个男人不止长得好身手好,对华三也是好得不得了的。   要说武林中人对华三小姐不感兴趣是假的,更有许多女侠士想和华三结识,不说从她身上得什么好处,只是做个普通朋友都满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她们永远不必担心她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真要交了心,自己有难时华三绝不会坐壁上观。   得知他们夫妇来了兖州昌邑,居住在昌邑的武林同道便在纠结了。   自己主动送上门去吧,他们为长,没有这个理儿,再说他们也不想和身为官家的闻佑接触。   可偏偏那华家女也没有来给他们个台阶,于是局面单方面的就僵在那了。   好在华清来得快。   有华清从中牵线,自然没一人驳面子,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夫人孩子一起,就像是…一个大的聚会一般。   暗中数了下人头,华如初压低声音急声道:“双芷,去找戴远之将情况说明。“   双芷福了一福,悄声从旁门离开。   扶着秋谨的手,华如初跨过门槛,对着众人抱拳一礼,出来之时特意换上的利落衣裳衬出她的爽利,“华三见过各位长辈。”   “不敢不敢。”其他人忙回礼,心下却因华三的放下身段而欢喜。   来时他们还在担心要是华三摆身份他们该如何应对,总不能不顾华盟主的面子甩袖离去,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相让着进了屋,华清这才大笑着起身相樱   “怪不得让我们父女等老半天,这拖家带口的出门是不易,早知你们带家眷,我就该带着夫人一起来。”   “你就是现在去接也不迟。”说话之人是个蓄着胡子,看起来像谋士多过像武林人的男人。   “这次就免了,下次吧。”引着众人落坐,华清给女儿一一介绍,“说话的这位是张楚维,旁边是他夫人和长子,家里开了个粮行,过得比一般人可滋润多了,你叫一声张叔就是。”   华如初微笑着拱手一礼,“张叔,张婶,张家兄弟。”   张楚维笑得胡子都一跳一跳的,和官面上那些世家的称呼不同,什么世叔世伯。哪有直呼叔婶来得有人情味。   张夫人笑着应了,“你有孕在身,不用顾着那些个礼节,坐着说话,没人会怪你。”   “谢张婶体恤。”华如初真就坐了下去,一点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她的爽利干脆反倒让人更加心生喜爱,尤其是一众长辈,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合眼缘。   张夫人笑意更深。眼角下笑纹都出来了,指着自己儿子介绍道:“这是我那不着调的长子张迁,迁儿,还不给夫人见礼。”   华如初忙摇头制止,“这里哪有什么夫人小姐。我在家里行三,张兄弟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三姐就是。”   身为张家长子,张迁又岂会真不着调,抱拳道:“张迁见过三姐。”   “哎哎,快坐着,咱们不论那些虚礼。”   接下来一圈的介绍,华如初总算将这人认全了。陈水羽一家,秦汀一家,杨立仁一家,杨东一家。鲁智一家。   有如张家一般的富户,也有如鲁智一家靠着一家武馆度日的。   而像鲁智这样的却是武林中人的常态。   看着和众人说笑的鲁智,华如初垂了视线拢了拢袖子,也只有武林中人才能在身家如此差距的情况下还能谈笑风声。这就是她喜欢和武林人打交道的原因。   因为华如初在场,席面上并没有男女分桌。而是以一家人来排位。   二十来人分两桌坐得满满的。   华清大笑着举起杯,“以后我家乖囡就要麻烦各位多多照顾了,女婿虽然是个官身,出身和我们不同,性子却绝对不讨人嫌,就是话少了些,要是遇着了你们将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他性子严谨,是个做实事的人,要真能将兖州管好了,他好你们也好,我是个粗人,但也懂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千万别将他们小两口当外人看到,要是我以后知道了可会打上门来的,哈哈哈,来来,咱们几个喝一保”   “这话说的,怎么就和霸王一样。”虽然这么说,张楚维脸上却笑得真,高高举起了酒保   女人小孩没说话的份,小口小口的吃着菜,偶尔抬头看男人们一眼,但是看得更多的还是华如初。   华如初自然感觉得到。   可她现在是孕妇,五个月正是胃口好,吃什么都香的时候,这清风苑的菜又是做得真好,华如初虽然礼仪还是保持着,吃东西的速度却是真不慢。   她的好胃口也带动了其他看着她的人。   没多会就放下了矜持,如华如初一般吃得欢快。   戴远之为了这一顿可谓是施出了浑身解数,不止是拿手菜全上,自己还守在厨房盯着,不让出一丁点差错,务必让宾主尽欢。   显然,他的目的答到了。   吃到最后,男人们提着酒坛子去一边边喝边说话去了。   尴尬的清静过后,华如初打破了沉默,“我才知道这清风苑的菜做得如此好,以后得多来吃上几次才行。”   张夫人马上接话,“清风苑我原先倒也来过两次,不过前面吃着也没如此美味,今日我们怕是沾了光了。”   至于沾了谁的光,屋中人心知肚明,华如初吞下一口菜笑道:“这层身份要是还有这好处倒也好啊,我就怕好事没我份,出什么搂子了却能和我扯上关系。”   众人皆笑,被她的轻快一感染,态度也随之变得轻松。   女人坐在一起只要有心,要闲聊成一块实在太容易了。   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以华家的身份,以华三的本事,就是没有他们的帮衬也不会有问题,华家有心和众人绑成一团,他们没理由拒绝。   于是,自是一派相谈甚欢的局面。   PS:三更求粉红。 第四百二十六章 “妖精”   在清风苑门口和众人挥手告别,华如初回头吩咐道:“齐南,你去和老板结帐,那些小玩意他们怕是不会记在帐上,你比那个数目多给上一些就是。”   “是。”   上了马车,一挨着软呼呼的靠枕,华如初终于不敌强忍住的困意,几息间就睡了过去。   秋谨给小姐盖好被子,撩起帘子轻声道:“走稳点,慢点没关系,夫人睡着了。”   坐在车辕上戴着斗笠的马夫忙拉了拉缰绳,一回头,露出脸来却是夏言,她们信不过粗心鲁莽的男人,干脆什么都学会了,什么都自己来。   华清骑在马上随在马车一侧,闻言忙问,“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看看大夫?”   “不用,夫人气息平稳,只是犯困了,在家时每日饭后夫人都会睡一会。”   华清放下心来。   到家后也不叫醒人,华清干脆抱了人进屋。   这小孩对家人是亲,但是还是小小个的时候就不喜欢被抱着了,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抱过乖囡了。   任雅真看到精神奕奕出去的人被抱回来,吓得声音都变了,“如初怎么了?”   华如初动了动,睁开眼看清眼前都有哪些人后又闭上眼放心的睡了过去。   华清嘘了一声,小小声的道:“只是睡着了,别担心。”   任雅真拍了拍胸口,忙安排起来,去铺床的,打热水的,自己随着一起去了乖囡的卧房。   两人都是头一次进来这里,看到那个连在一起的书房有志一同的皱起了眉。   华清是看到书就头疼,所以不喜,任雅真则是觉得这两人不懂事。女婿总有需要在书房办正经事的时候,连在一起不是害得如初也睡不着吗?   可是一想到女婿这样是想更好的看着如初,她又觉得这样挺好。   将女儿安置好,华清随便找了理由落荒而逃。   任雅真则留了下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任雅真心里发起了愁。   她不能在这里长住,女婿的长辈也不在,随行的也没有年长的婆子,等女儿的肚子再大点,一帮没成亲的姑娘家能将女儿照顾好吗?   要不是长子要成亲,她这个当娘的不能不在。她真想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守着女儿。   等离开时,这个问题一定得和女婿说说。女子生产不是小事,有冬菲在这方面她倒不担心,可是坐月子这事却得上心,冬菲本身就是个粗心的,她不敢指望她。到时须得去哪里寻个极经验的婆子才行,要实在没有,她使人从扬州送一个信得过的来。   时间悠呼悠呼的又是几日。   早起在院子里走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那片光光的地方,终于有点绿色了。   …绿色?华如初大喜,疾步走过去蹲下身来才觉得肚子顶得难受。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秋谨看今儿变天了,早上有点凉,便回屋去给小姐拿外套。一出来就看到小姐坐在地上,还在摸肚子,吓得脸色都变了,几个起落来到小姐身边,将小姐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就要叫人去请大夫。   华如初摇手制止。轻抚着肚子安抚拳打脚踢的孩子,刚才恐怕孩子也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蹲得太快了些,是我鲁莽了。”   秋谨小心的看小姐神色,还好,不太差,“真不需要让大夫来瞧瞧?”   “不用,你扶我进去坐一坐就行,别声张。”华如初也庆幸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没人在院子里走动,不然哪可能瞒过去,要是让爹娘知道了…   爹最舍不得她,最多就说她几句,娘肯定会揪她耳朵,都这么大年纪了,再当着婢女的面被娘收拾就太丢脸了。   秋谨虽然她也想让老夫人说说小姐,可到底向着的心思更大,抿着嘴应了,扶着她进屋。   任雅真看到两人进来不由讶异,“怎么今天这么快就进来了?”   华如初满脸是笑的回道:“娘,院子里的朗星草出苗了。”   “真出了?”自从知道那朗星草的功用后,任雅真就极为上心,听到女儿这么说忙出门去看,不一会便进来笑道:“真出苗了,就是稍微稀了些,既然在这里都能出,青州那里种着的应该更没有问题。”   “恩,我一会写信去问问。”   看女儿额头有汗,任雅真拿着帕子给她按了按,“这里的早上还是凉,你怎么出汗了?”   “高兴的呗,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种不活了呢!哪想到它们是迟发作。”   “要真能大片种植才好,能帮上多少人。”   “可不是。”   从这天后,朗星草备受关注,华如初必定每天都去看一看的。   长高了一点点都能笑上好一会。   当然,她想的绝不是有了这朗星草能怎么怎么让南朝强大,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情操,朗星草要是真能种植成功,对她的好处是银钱方面的,对阿佑却是明面上的大好处,怎么想都是宝贝,她如今看它们就像看着一堆财宝没两样。   等到闻佑回来那日,朗星草终于有食指那么高了。   等到阿佑向爹娘问了安,献宝一样迫不及待的将人扯到围好的朗星草面前,华如初笑得见牙不见眼,“成功了。”   “恩,成功了。”不着痕迹的亲了亲她额角,闻佑笑得温柔,在外奔波一月有余的辛苦和对眼前之人的想念在看到这个笑容后尘埃落定,心安得像是终于找着家的孩子。   华清看着说笑的一对壁人满意的嘿嘿直笑,再次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不止给他三个好儿女,就是女婿都是没得挑的。   回头想和夫人说上几句,没料到夫人居然留了满脸的泪,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了吗?”   任雅真嗔怪的拍开他乱摸的手,“我这是高兴,喜极而泣懂不懂,看着女婿这么疼自己的女儿,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啊,所以我笑嘛,我怎么知道你高兴起来是会哭的。”华清小声嘟囔,一抬头对上瞪着他的泪眼忙笑着哄道:“你高兴怎么着都好,现在放心了?能安心回去了?”   “哪能安心,离得这么远,有个什么事也不能及时知道。”算着日子,任雅真叹息,她真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儿子的婚事都要折腾不开了。   华家的长子娶媳妇,会来多少人她都不敢预料,以老爷这些年来结下的善缘,她恐怕得做最大的预算,到时还得借如初留在扬州的人回家使使,就是夏家那边都得借些人来才行。   要是如初能回去,这桩事就真的圆满了。   任雅真叹了口气,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提出来,世上之事哪能事事如意,到现今为止,她的儿女个个都有了好归宿,已经是上苍怜悯了。   床上,华如初紧紧攀附在闻佑身上,手揽着脖子用力得像是要勒死他,闻佑一点挣脱的意思都没有,任她施为,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分离四十三天,思念深入骨髓,闲下来时脑子里全是这个人,情.欲来临时也只有想着她才能释放出来,当时他甚至想,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如他一样爱她,连其他女人的碰触都再不能接受,就怕自己有一点点做得不好,伤了这个人的心。   怕她弃自己而去。   明知道她就在治所等着自己回去,明知道她一切安好,明知道她有应对一切危机的本事,明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可他还是不安,连灵魂都在叫嚣着不安。   直到回来了,见着了人,他的灵魂才安份了,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抱着,心便沉淀了。   他想,他是入了魔障了,可他却一点不想脱离。   他觉得,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好的状态,正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可以做证,心潮的起伏可以做证。   华如初突然松了力道,那种顿失的感觉让闻佑下意识的抱紧了人。   “阿佑,你不想要我吗?”   听到这话,闻佑才松了力道,看着她湿润的眼,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下体。   那里,硬得生疼。   华如初笑得坏坏的,手一轻一重的按压,人也凑过去舔了舔他嘴唇,说悄悄话般的低语,“阿佑,我们来爱爱吧。”   闻佑眼神幽深得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   他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妖精,一定比不上如初这般能勾人心摄人魂,不需要她做什么,他就想主动将自己的灵魂奉上,只求一个一辈子。   可是,“你有孕在身”   华如初笑得神神秘秘的,“我学了几招哦,想试试,我娘说了,只有前后几个月不行,中间几个月是可以的,江伯不也说过吗?还是说…你在外面解决了?”   闻佑抓住她使坏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眼里只能看到你。”   “这话有问题,眼里直看到我,身体就能给别人了?”   “瞎想,我现在连靠近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都不行,我怕你能闻着味儿,到时我就要失去你了。”   “哼哼,要洁身自爱知不知道?”   “是,夫人,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享用了?”   华如初笑着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中衣,然后是肚兜,最后,满眼风光无限。   “夫君,请享用。”   PS:最近又开始严打了,后面的不能再写,请大家自行想像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最爱你   禁欲几月,初一开荤,闻佑的自制力瞬间决堤。   可到最后,他也只是要了如初一次。   看他忍得辛苦,华如初终是不忍心,用手又帮他解决了一次。   歇过气来,闻佑怕如初着凉,忙拿了衣衫给她穿好,却将肚子露了出来,身体下移,将头轻轻放在华如初肚子上侧耳倾听。   微湿的头发刺得还处于敏感状态的华如初有些痒,但她依旧一动不动,微笑的看着有些傻爸爸状态的阿佑。   一会后,闻佑抬起头来,眼神清亮露出最纯粹的欢喜,“我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声音。”   “孩子在和你打招呼呢!他知道你是他的爹爹。”   闻佑傻笑了下,又趴下去听,好一阵后才心满意足的坐起身来,将衣衫拉好。   像是做出保证一般道:“如初,我会很爱孩子,但是,我绝不会因为孩子就忽略了你,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儿孙成群,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娘说你偶尔会不安,是我没有做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娘怎么这事都和你说。”抱怨了一句,华如初揽住男人的脖子将自己放入他怀里撒娇,“有身子的女人都会有这种心理的,怕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怕孩子出生后所有人都只去关心他了,说穿了就是怕被冷落,你以后不要因为孩子冷落我就好,我会吃味的。”   闻佑浅浅勾起唇角,“我爱孩子是因为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你而去爱他,又怎会本末倒置反倒不爱你了呢?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那样。”   “好吧。信你了。”掩嘴打了个呵欠,有些迷糊了的华如初还是勉强撑着想再说说话,夫妻分离这么久,不应该在一场情事后就睡过去。   “明日休沐,有话我们明天说,先睡。”   明天休沐啊,华如初放下心来,眼睛一闭,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轻轻吻了吻如初的额头。将被子边边角角的小心压严实了,闻佑搂着人也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这是他四十余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在外的日子思念占据了他太多时间,常常半夜醒来睁眼到天明,果然只有如初在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睡好了?”低头对上如初的笑颜,初醒的闻佑声音有些沙哑,“醒很久了?”   “也就一会,我现在觉没那么多了,在外面是不是很累?”   “不累,就是想你,睡不好。”闻佑说得自然又坦承。不是想表达什么,倒像是陈述。   华如初表扬一般的啄了他一口,“我也想你了。”   “我知道。”   华如初没有傻傻的去追问你为什么知道,爱人之间如果真心相爱是不用明说的。他们之间会有种感觉,说心有灵犀玄乎了些,但是情绪上的感应一定会有。   两人在床上腻歪好一会才起床,听到里头传出动静。秋谨才敲门领人进来侍候。   让夏言去侍候小姐,秋谨亲自去收拾床铺。   床边散落的沾了污秽的白巾以及床单上干涸的浊液让她脸红。极快的收拾干净,退离了房间脸上红潮才渐渐褪去。   这一日,两夫妻都不提充州的正事,陪着爹娘说说话,时而交换一个柔情蜜意的眼神,无人注意时悄悄捏捏手心咬咬耳朵,彻底体会了一把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看两人感情好,华清夫妇也放下心来,便提起了回程之事。   “爹,娘,离十月份还早着呢,你们不用这么急吧,哥哥是你们的儿子,我也是你们的女儿,这么偏心我可不干。”   “哎呦,乖囡,爹就是偏心也是偏你这来了,夫人,乖囡说得对,时间还早,我们不用急”   “都六月份了,哪能不急。”任雅真瞪了一眼碰上小女儿就毫无原则的丈夫一眼,截断了他的话头,“十月份就是正日子,现在都六月了,有些东西该开始准备了,娶媳妇和嫁女儿不同,嫁女儿也就是来吃个出嫁酒,添个箱,来的人都是极亲近的,人数有限,哪能和娶媳妇的场面相比,你当了十多年的武林盟主,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是受了你的好的,有交情的能不来?我们华家都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大喜事了,就算我们有心将这事往小了办,到了那时也不可能小得起来,还不如干脆就敞开了大摆宴席,想来的都接待了就是,全了大家的脸面。”   想到自己结识的人数,华清打了个冷颤,“应该不会都来吧,我也没打算请这么远。”   “有些人不请也会来,可有些人不请却是将人往死里得罪,这个得好好掂量,四个月时间,我还不知道办不办得好,哪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华家的面子不能丢在这事上。”   华清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满脸抱歉的对小女儿道:“乖囡,爹不能留了。”   华如初早知道会这样,她不死心的挽留,也不过是寄希望于爹娘心软再多留下来陪她几天,听娘这么一分析,她哪还能再作挽留,现在指不定多少人在盯着华夏两家联姻呢,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成了全扬州的笑话了。   她是走得远远的,可她的根在那里,她的家人在那里,总会有回去的时候,哪希望华家被人抓着这点做文章。   “知道了,那等哥哥成亲后你们还来吗?”   “到时得看看情况吧,要是你嫂嫂有了身子…哎,人要是能一分为二就好了。”任雅真叹了口气,心里对么女全是心疼不舍,可家里的事又不能不管,要是他丢下有身子的媳妇跑来照顾女儿,这嫂嫂和小姑子之间就得起嫌隙,以后难相处,她不能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脊梁骨,她和老爷还活着时自然一切都没问题,可当他们故去,女儿能仰仗的不就是兄嫂吗?这关系一定不能坏了。   华如初扁了下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闻佑这时候才道:“我听说在昌邑有个寡居嬷嬷,是从宫中放出来的,回来后倒是马上许了人家,哪想到后来夫君外出时出事死了,因为腹中孩子支撑了下来,后来孩子却又在七岁时得病过世,夫家说她克夫克子,将她赶了出来,她有些体己银子,就买了一处屋子容身,再接些活计养活自己,我让人查了下她,确实是无牵无累的,人也有几分慈心,要是爹娘不反对,我想请了她来陪着如初,只是都传她命硬,不知爹娘”   “你亲自去相看过了?”   “是,不看过人我不放心。”   任雅真柔了神情,这个男人虽然现在是个大官了,对如初倒是一点没变,这就好,她的女儿都过得幸福,这比什么都强。   “你相看过的我放心,什么命硬不命硬,不过是个被欺负了的可怜女子,我和你爹都不信那些。”   闻佑又转头看向爱人,“如初,你的意思呢?能容忍一个不熟的人跟随吗?”   “容忍不了。”华如初直言道,“但是你觉得好的必不是会让人讨厌的人,我没有生养过,有些事不懂,为了孩子着想我也能忍下来的,你将人带过来就是。”   “好,我明日就使人去请,要是你还是习惯不了,或者她不如我们预料的好,我们再辞退了她就是。”   “依你。”   原本打算明天就走的华家父母一听,行程往后延了两日。   他们也想看看人,求个心安。   次日,祁安上午就将人请过来了。   彼时闻佑还在处理政事,没有时间过来。   华如初看着这个虽然穿着旧衫,身上也只得一个银钗首饰,但是全身上下都显得极为干净,收拾得也极为妥贴,在三人的注意下神情更可以说得上是安然的中年妇人,第一感觉就顺眼了。   怪不得阿佑会看中,果然不错。   “不知嬷嬷名讳如何。”   妇人行了一礼,别人行来总有几分死板的礼节在她做来却给人舒服且优雅的感觉,声音温润,一点不像是经历过那般磨砺,“回夫人的话,小妇人娘家姓何,闺名玉音。”   “何嬷嬷。”华如初微微点头,“我现在有了五个月的身子,身边却没有个年长有经验的人照顾,生产时婆婆娘亲都不会在身边,看嬷嬷言行举止就知道是好的,我也不溜那弯子,你可愿意留下来照顾我一段时间?”   何玉音不知见过多少贵夫人,就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她也是见过的,在宫中时她侍候的贵人也曾深得圣宠,所以她在明知州牧夫人的身份时一点不惧。   只是,她有点惊讶于闻夫人的直白,贵夫人最擅长的就是拐弯抹角的说话,仿佛生怕说得简单了会被人看轻。   时日一长,这便形成了风气。   没想到闻夫人却是那个例外。   服侍这样的人,应该不难。   屈身一礼,何嬷嬷低头,“老奴愿意。”   马上转变的称呼说明了她的态度,华如初笑,看向爹娘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可别从扬州送人来了。”   任雅真很满意这个何嬷嬷,道:“是可以放心了,何嬷嬷,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看着点我女儿了,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任性,并不会苛待下人,你只管安心。”   “是,老奴这就回去收拾,明日便过来侍候。”   “这样也好,去吧。”   PS:三更在六点。 第四百二十八章 爱情的痴   待人一走,任雅真便道:“我看着不错。”   “感觉是不错,至于是不是真的不错…用过之后才知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着屋外不远处围起来的那一块,华如初莫名的心情很好。   任雅真特意多留两天,就是想看看这何嬷嬷是不是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好。   真正看了两天后,心才彻底落了地。   做事爽利,性子宽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把握得极好,上扬的嘴角看起来时时都在笑。   任雅真想,这样一个人却经历了那般苦难,要是事先不知,谁又看得出来?   心一放下便归心似箭了。   何嬷嬷到的第三日,华清夫妇便坐上了返程的船只。   华如初不顾爹娘反对执拗的和闻佑一起送至码头,看着船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线,华如初心里一片怆然,这个世界有太多无奈,可最让她无奈的,却是分离。   其他事情还有法子可想,这个事却牵扯太多,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她只能祈求阿佑能快点实现诺言,去往扬州任职,有爱人在身边,有孩子疼爱,有亲人环绕,那才是她生命的圆满。   在那之前,她再幸福心里也觉得遗憾。   “走吧,码头上风大,别着凉了。”闻佑拿了披皮给如初披上,低声道,如初没有哭,可神情却比哭泣还让他觉得难受。   哭出来至少还是发泄了,这种默默隐忍才更伤身。   华如初安静的随着阿佑的力道往马车边走,站在车辕上再回头看了一眼大运河上船来船往,终有一天,她会从这里,坐着自己的船去往扬州。   马车内,华如初靠在闻佑身上闭目养神。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像是在沉淀着什么一般。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闻佑眉头微皱,低头看了一眼,掀起窗帘看去,旋即示意秋谨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秋谨会意,在有限的地方躬了躬身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今日驾马车的是祁安,夏言坐在车辕上,一看拦路的人是谁便记起了小姐曾说过的话。故也没有率先口出恶言。   秋谨出来看清来人心下了然,小姐曾说这人有所求,果然如此。   “戴东家可是有事。”   戴远之躬手一揖。“不知马车上可是闻夫人。”   “是。”   戴远之深吸一口气,他这辈子从不曾求人,故明明是想摆出求人的卑微来,姿态上却弯不下那脊梁,可想到那人越来越沉不住气的躁动…   闭了闭眼正想说话。华如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里人来人往,我们就别拦了别人的道了,戴东家若有什么事想说,随我一起去治所吧。”   “是。”戴远之大喜,再没有之前的纠结。   可当到了治所。走出马车看到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时,戴远之惊得差点从车辕上摔下去。   闻大人怎会也在马车内?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快步上前。戴远之深深作揖道:“在下戴远之,见过闻大人。”   闻佑看他一眼,没有多言,说出免礼两字后便揽着如初往里走去。   刚才在马车里如初大致说了说,他多少也看出了些门道。这个戴远之必是有事相求,但是求的不是他这个州牧。而是如初。   要是在太原这很能理解,可是兖州他们才到多久?如初名声再响也当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他也有了几分好奇。   让双芷将人带去正厅,华如初先回房换了身衣裳。   边道:“阿佑,今天已经耽搁你许久了,你去忙政事吧,戴远之这事晚上我和你说,他既是冲我来的,应该就只想和我说。”   闻佑眉头微皱,自己的妻子被人这么惦记着,他心里不太舒服。   华如初没有发现闻佑的异常,换好衣服后摆弄着衣袖走过来,道:“这个人我让人查过,要是可以,我想让他为你所用。”   “你看好他?”   闻佑口气中的不悦让华如初讶然抬头,脑中一转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出声,更边走近几步,贴着他身体道:“泛酸了?”   闻佑老实点头,“我不喜欢别人惦记你。”   “你想得太多了。”华如初调侃他,“他不过是有求于我罢了,既有所求,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他不是杜家人,没有不得入仕的祖训束缚着,却也止步于举人,必定是有所顾及,我猜不到是什么,正好知道个清楚,一个这般有才的人却因口腹之欲甘愿放弃锦绣前程,我不太相信。”   闻佑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我陪你一起。”   “你不是有还积压了许多公事要处理?别把白天的时间耽搁了,晚上却要去忙活,我不依。”   闻佑马上软了态度,“好,我去忙,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原委。”   “那是当然,我们是夫妻,我还能有事瞒着你不成。”   只有两人的屋内,闻佑再自然不过的搂过人亲了亲,“别累着,我去了。”   “恩,早些回来。”   “知道。”   送走自家男人,华如初扶着秋谨的手去了正厅。   正心下忐忑的戴远之听得脚步声,身体便绷直了。   一看到进入视线的身影马上起身,拱手作揖,“闻夫人。”   “坐吧。”经过他身边,华如初在上首坐了,道。   “是。”   丫头奉了茶。   “戴东家,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就请直言。”   戴远之愣了一愣,抿了抿唇旋即苦笑,“是在下迂腐了,将闻夫人看做了一般人…闻夫人,在下有事相求。”   “你说。”   戴远之又是深深一躬,“在下想请夫人救人一命。”   果然是有所求,华如初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你这么说这个人便肯定不是你,那是谁?”   “是…为一个女子。”   “你喜欢的人?”   戴远之黯淡了神情,“是,在下喜欢,可她却不喜欢在下,心心念念的都是…都是回家。”   华如初听出了问题所在,“她不是兖州人?”   戴远之有些不敢作答,他参加科考至举人,又开清风苑几年,早就不是不知世事的年纪,和闻夫人有些话能说,其他人却不行。   看出他的担忧,华如初笑了笑,道:“这屋子里都是跟我多年的人,我信得过她们。”   任嬷嬷闻言迅速抬眼看了主家一眼,马上又垂了眼帘。   戴远之没有多少选择,牙一咬,将自己心里埋了有好些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八年前,在下刚中举人,想在隔年的春闱之前外出游历一番,一开始有友相随,后来因事分开,在下也乐得一个人清静自在,那时候天已冷,有些地方已是冷了起来,在下便去了气候温和的青州,想着在那里呆上一阵便直接去往太原,可是”   戴远之顿住,华如初知道这后面的话才是要紧所在,也不催他,静静的喝茶。   “就在我决定离开青州的前一日晚上我去了海边,大海的无边无际让我心境提升许多,我不想在春闱上落败,就想着最后再去看一眼,青州没有宵禁,只是那个时辰海边上也没什么人了,就在我准备回去时,看到海边上好像有个人,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不知畏惧,走过去才发现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我探了下气息,人还是活着的,也没想别的,就将她带回了客栈,到了有光亮的地方我才发现她的不同,衣着不同,头发也不是黑色,而是棕色,后来她醒来,看到她蓝色的眼睛,听到她说的我听不懂的话我才肯定她是异族人,说真的,当时我吓坏了,甚至想丢下她跑路。   可是,她还是个小姑娘,我要是扔下她,她肯定会死的,凡是异族人都要被烧死,这是古来的规矩,虽然这些年来松动了许多,可我仍不敢冒那个险,担心她这副模样一走出门就会被抓起来,人是我救回来的,当时心里就觉得自己担了责任,没办法,只好想办法改变了她头发的颜色,用最保守的打扮将她包起来,再让她学会低垂视线不抬眼,她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她的话,好在她懂事,不吵不闹,慢慢的也能用手势交流了。   也因为她,我没能赶上春闱,她这样子我也不敢带她回家,只好买了处宅子让她住下,教会她说南朝话,她极聪明,到再一年的春闱时她读写都没有一点问题了,就是说,始终带了点异腔异调,也因为这个,我不敢让她出去和人接触。   这一年的春闱我还是没去,这次是不敢,一旦真要考中了进士,身份便有不同,我少年中举,定会更引人注目,到时若再被有心人一查,她的事不可能再瞒住,我一直没成亲,又一直带了她在身边,家里人皆以为她是我的人,虽然还是催促,却到底还是没有逼我,只是不止一次的暗示戴家不看门第,哪怕她是个平民女子戴家也能接受”   说到这里,戴远之苦笑,“大概是花的心思太多了,又或者是受了那些话的影响,我真对她上心了,到今时今日心再也收不回来,可是…她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回到她自己的家乡去,她从没想过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忍心强留下她。”   ps:三更求粉红,这个月倒数第二天了哦,能帮我冲上前十么?爱你们。 第四百二十九章 见微知着   华如初注意到后面的话戴远之没有再自称在下,听明白了原委,她心里有些了然,却也有疑惑,“你心里有她,却想要我成全她?又或者,你是想借我之力保住她?如果是前者,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会觉得我能做到?”   戴远之沉默了一会,道:“我听说南朝并非没有异族人,只是集中在扬州一带,便带她易装去过一次扬州,异族人是有,却没有和她一个国度的,她很失望,后来听说有些异族人来南朝换货物是在其他月份,我们又在扬州停留了许久,可终是没有碰上,后来收到家里来信母亲病倒不得不急忙赶了回去。   在扬州时我见识过琳琅阁名符其实的琳琅满目,也买了几样东西回家,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多想,后来得知太原也有了,我也只当琳琅阁的东家看中太原多世家,他们的钱好赚,可当前些日子得知离码头近的东城在建琳琅阁时,我心里便有了联想。”   戴远之看向华如初,眼中闪过异色,“闻夫人娘家在扬州,以华家之力要撑起一个琳琅阁不难,闻夫人的夫家在太原,琳琅阁也是在闻夫人成亲后兴建,而兖州昌邑的琳琅阁,却是在闻大人到任后没多久。南朝九州,说兖州是九州中最穷的都不为过,如果只是一般的生意人,选在任何一州都比兖州合适,可偏偏其他地方没有,昌邑却有了,这岂是一个巧合能解释过去的?   更何况以兖州现在的财政,闻大人有多难但凡清楚其中内情的都知道,可要是有一个琳琅阁支撑,兖州的财政便不愁了,至少闻大人要做点什么不再那般受掣肘。在想明白这些后,我便告诉了莎丽,还将你的事告诉了她,她很敬佩你,一反之前除我之外对谁都不信任的态度,没仔细打听过,没见过您的面,她便肯定您是能帮到她的人,今日要不是我说了重话。您现在见到的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华如初此时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能见微知著者还能这么压得住性子的人不多,阿佑要是能有他相助必定能够轻松些。   她希望的是实事有人办,小事有人处理,阿佑只要掌握大方向就好。那样他们夫妻就能多些相处了。   抬头看向眼神中满含期望的男人,华如初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这是个少有的痴情人。   他的情不是束缚,而是成全,这更让她喜欢。   “你倒是敢猜,就没想过如果猜错了怎么办?我又会如何对你?”   “要是别人,在下自是不敢。可闻夫人…在下却信得过。”   华如初摆弄着自己的衣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轻描淡写的道:“要我帮忙也不难,不过我首先得确定她是来自哪里。我才能知道帮不帮得上,另外…戴东家也是买卖人,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才是。”   闻听此言,戴远之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他希望闻夫人能答应帮忙,可私心里。他也希望闻夫人能拒了他,莎丽那里他好交待,在南朝,莎丽能依靠的只有他,只要莎丽断绝了离开的念想,他便能得偿所愿。   可是…他终是更想让莎丽高高兴兴的,哪怕她的高兴是建立在离开他的基础上。   并且,他需要为她的高兴付出不知会是怎样的代价。   嘴角露出苦笑,戴远之问得直接,“不知夫人要在下做什么。”   哪想到华如初回得更直接,“戴东家既是举人,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现在治所内官员尚未配齐,不知戴东家可愿换个身份,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入仕?”戴远之再保持不住翩翩风度猛的站了起来惊问。   除了杜家那样的人家,但凡参加科举的,要说在仕途一道上没有野心谁信,戴远之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因为莎丽,他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可这一刻,有人却将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他如何能保持淡定!   华如初坐得有些累,不着痕迹的变了个坐姿,微微点头道:“这对你对大人来说都是个机会,若是你能干,大人便多了个得力帮手,可若是你只有点嘴上功夫”   看了下首之人一眼,华如初顿了顿,道:“那就抱歉了,戴东家从哪来还得回哪里去。”   戴远之心跳得厉害,指甲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保持冷静,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若是在下做得不好让大人和夫人失望了,夫人可还会帮莎丽?”   “那是自然,你已经付了代价,我自不能食言。”   这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如何称得上是代价,分明就是天上掉馅饼之事,就是真中了进士,能跟着闻大人的机会又有多少?   上一科被闻大人亲自带着的,不也只有二甲的陈坚吗?   他只不过是个举人出身,却能得到青睐,并且还能解决了莎丽之事,他再无后顾之忧,就是一直不能理解他的老父恐怕都要开祠堂祭祖了。   深深的躬身下去,戴远之声音再不如之前稳定,“能得夫人看重是在下的福份,只是…在下不知是否入得了大人之眼,在下也担心会让夫人失望。”   “这个你不必担心,在见你之前我便和大人说过了,他是同意的,只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同,得看你有几分真本事了。”   “在下定会全力以赴。”   遂了心愿,华如初心情大好,便又说回了莎丽之事,“你找个时间将人送来给我看看,我想确定一下她具体来自哪里,如果是东洋,我有现成的路子,如果是西洋…目前来说有点困难。”   “是,在下明日就将她送来。”   “也好。”华如初笑,“明日你将人送来后便去找大人吧。”   “…是。”戴远之想说他的清风苑还要做些安排,能不能延后两日,可一抬眼看到那个笑脸,他舌头一转,居然就点头应允下来。   “我有些累了,戴东家请便。”   戴远之不好再改口,深施一礼告辞离开。   晚上,华如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阿佑听,临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感想,“这个戴远之的观察能力很不错,脑子活,不是个死读书的,而且他有情,有情之人用起来比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要让人放心。”   闻佑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抚摸,轻轻恩了一声,问,“那个莎丽,会不会麻烦?”   “我希望她是东洋的,如果是东洋的就一点不麻烦了,和葛榔头合作这么多年,要他帮这个忙他还是会帮的,可如果她是西洋的就麻烦了,我也想开了西洋这条路子,但是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有联络上西洋的人。”   闻佑知道如初愿意接下这事大半是因为他。   兖州缺官员缺得厉害,皇上陆续有派人来补缺,可他治所内的空缺却是得由他来想办法补上,从事官中资历老的推荐了几人,可还有好几个位置空着,如初看好戴远之,所以用莎丽之事让他自动上勾,不外乎是想帮他罢了。   正想着,又听得如初道:“你不要怪我插手你的公事,其他事上我不会管的,就是觉得戴远之应该是可造之才,要是他真能堪大用,以后你也能轻松些,我想孩子生下来后你能多些时间陪他。”   “没怪你,我怎会怪你。”察觉她的不安,闻佑亲了亲她额头,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还记得那时我想让你帮我在背后出出主意,你一开始都是拒绝的,后来才勉强同意,现在你却能主动为我着想了,这说明你把我放进心里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华如初也想起了那时的两人,嘴角露了笑,“那时候我确实是不想掺和的,我对皇家一直都没好感,翻脸无情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我也担心那时候我要是太过锋芒毕露会被人利用起来去对付陶嘉,只恨不得将自己整个都藏起来,又怎会愿意露脸。”   “现在不用顾及那些了,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怎样想,我知道你的本事,要是你有心,你能有的成就绝不是现在可比的,可你却安心的呆在我身后,为我打理内宅之事,从不轻易出头,为我你已经做至此种程度了,我要是还不满足,和那些蠢笨男人有何区别?又如何值得你倾心?”   亲了亲她额发,闻佑继续道:“你愿意为我出谋划策是我求之不得的,只是…我不想你因我之事陷入麻烦之中,所以,不要事事为我着想,偶尔也想想自己。”   华如初鼻子发酸,她想说她并没有那么伟大,可回过头去一想,事实可不就是如此,她的出发点,她的目的,一桩桩的哪件不是为了阿佑。   原来,阿佑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如此高了吗?   “莎丽的事也不仅仅是麻烦,处理好了对我也有好处,从戴远之对莎丽的描述里我几乎能肯定莎丽是西洋人,东洋人和我们南朝人差别不大,看葛榔头就知道,只要稍一伪装就能混过去了,西洋人和南朝人是非常不一样的,总之我见过人后才能知道。”   “别累着自己。”   “放心,我会量力而为的。”   PS:这个月最后一天了,依旧三更,大家的粉红不要攒着了,浪费了哦。 第四百三十章 因爱而怯   次日一早,戴远之便来了。   同来的,还有个戴着帷帽,眉目低垂的女子。   “见过夫人。”   一说话,华如初便听出了异腔异调来。   就像葛榔头,多少年前就会说南朝话了,可到现在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点怪腔。   “戴东家,你出去吧,外面有人在等你,他会带你去见大人。”   “是。”看了眼身边紧张得身体都僵硬着的莎丽,戴远之应下,转身就走。   这事终是要莎丽自己去面对,他现在能护着,在南朝的时候也会尽力护着,可一旦离开,远离亲人如此久的莎丽许多事都得靠自己,在他还看得到的地方,他得适当的放手。   因戴远之的离去,屋里沉默了片刻。   莎丽小小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缓慢,但坚定的抬手摘了帷帽,并且抬起眼,露出一张哪所是乌发也掩盖不了的异国脸庞。   眼里有害怕,有惊惧,可这些也掩不住深深的期盼。   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肩膀重了好多,像压了什么一般。   心口也哽着,上不去下不来。   这时候,她心里莫名多出一个疑惑,这个莎丽,她真的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他国,而不是和她一样来自异世吗?   心像是被人紧抓了一下,华如初不由得抬手捂住心口位置。   “小姐,您不舒服吗?”注意到小姐的异常,秋谨忙上前询问。   华如初微微摇头,没有答话,问起下首之人话来,“戴远之说是在青州的海边捡到的你。”   紧紧抓着帷帽,莎丽点头。“是,我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远之。”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称呼却这般亲密,莎丽许是不懂,至于那戴远之,恐怕就是有心为之了。   华如初又问,“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记得,我们那里的生活和这里很不一样,长相不一样。住的房子不一样,出行工具也不同,我们是不坐马车的,都是骑马,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送了我一匹小母马。它陪我一起长大,我七岁的时候就能骑它了,我们出门也不用戴这个帽子,不过我感谢这个帽子,它能帮助我偶尔出去一下。”   华如初隐约记起她曾经看过的一些杂书,说欧洲那边的古代生活是庄园式的,马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和莎丽说的倒有些像。   “照你这么说,你家里应是贵族,那你又怎会来了这里?”   说到她记忆中的家族,莎丽显然记忆极为深刻。且骄傲,“是,我的家族是弗罗王国的贵族,我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   停了停。莎丽神色黯淡下来,“我离家都八年了,说不定不是最小的了。”   美人蹙眉也是好看的,华如初静静的欣赏,等她平复。   很快,莎丽便缓过来了,记起另一个问题,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明明之前我还在家里和哈比玩,醒来时却到了船上,那时候年纪小,见船长是一个认识的叔叔,说带我出海玩,我就信了,现在想来,恐怕他没安好心。”   “那你又怎会晕倒在海边?你的那个所谓叔叔呢?”   莎丽摇头,“我不知道,船遇上风暴了,我原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再醒来时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幸好捡到我的人是远之,不然我刚从风暴里逃脱又要死于大火,后来我会说南朝话后问过远之,他说我们在青州住那段时间没有听说过哪里还有出现异族人,他们恐怕当时就见了海神了。”   华如初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想到戴远之的一片深情,不由得问,“你知道戴远之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吗?”   “我…知道一点,要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当官了,也是因为我,他不能成亲,现在”   “你果然只知道一点,在南朝,二十岁成亲是常态,再早的都有,可是戴远之都多大了?二十六七了吧,他少年便有才名,不到二十中举,前程大好,为你,却生生耽搁下来,就算是亲人,能做到这般程度的又有几人?他却为一个异族人做到了,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对你的心思。”   莎丽眼神露出痛苦之色,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帮我这么多,救下我性命,我不能恩将仇报的害了他,有些事可以掩下一时,却掩不下一辈子,如果我和他成亲,我便要接触他的家人,到时我的异样一定有人会看出来,再好的伪装也有被拆穿的一天,我怎么能害了他。”   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如果这个莎丽是存心利用戴远之的感情达成自己的目的,她说不定真会从中动点手脚,成全了戴远之。   可看着莎丽痛苦的样子,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也是喜欢戴远之的,只是她想得更深远一些。   活过两世的华如初还知道两人都不知道的一点,混血儿…比常人都要长得好看,且孩子像娘的多些,她蓝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谁能保证不会遗传给孩子?   到那时,悲剧不可避免。   就是开明如她的爹娘也不见得能接受一个异族人做媳妇,其他人她更不敢妄想。   “扬州那边每年都会有西洋人来,只是时间不固定,我去年冬天就让人留心,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会写封信回去叫他们打听一下弗罗王国的事,你且先按捺下来等待消息。”   “我等得,我等得。”莎丽漂亮的眼睛里掉下大颗眼泪,“以前没一点希望的时候我都熬下来了,现在有了希望,我更加等得了。”   “戴远之以后估计没多少时间管清风苑,你替他管着些,谨慎些,不要给他惹来麻烦。”   “是,夫人放心,我会的,我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看她眼泪还是掉个不停,华如初终是软了心肠,声音都温柔了几许,“只要你的国度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便一定能找着回去的路,现在不过是希望之前的黑暗,不要哭。”   弗罗王国有宗教信仰,华如初这番开解的话让莎丽几疑是神听到了她的祷告,派了神使来给她指路,这一刻,她那么那么相信,经由这个华氏女子,她一定能回家。   “夫人,马管家回来了。”   随着通传,马柏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一直挂心的人安危无恙,马柏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回原地,深深的一躬下去,“夫人,我回来了。”   华如初喜不自禁的起身,疾步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仔细的打量他好一会道:“瘦了些,怎么去了这么久?”   所有的辛苦被这一句话轻轻拂去,身心都暖洋洋的,马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太原的情况有些变化,皇上知道兖州的情况不太好,明面上不好太过偏袒,私底下却派了正清公公将三个茶园的地契送到了我手里,还派了许多人帮忙将茶叶帮着摘了,我想着这些茶叶是有用,便带着人忙活了一个月,将茶叶全做了出来才回来,时间上就耽搁些。”   “这些买卖不是由皇后接过去了吗?怎么又回到了皇上手里?”   “正清公公说了,这也是娘娘的意思。”   华如初若有所思的点头,先将这事抛开了,又问起冬菲之事,马柏还来不及做答,便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小姐早将我忘了,原来还记得。”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华如初将莎丽的存在忘到了九宵云外。   看到进来这么多陌生人,莎丽第一时间就将帷帽戴上,习惯性的头微微低着垂下视线,晃眼看去和常人无异。   秋谨看她如此示意两个小丫头站到她身前将她遮住。   冬菲夫妻和江大夫不是外人,自然无碍,可随着一起进来的可还有其他人,虽然都是小姐的人,可人多嘴杂,她不得不防着些。   “江伯,我就知道您会来,孩子的魅力果然大。”   江轩瞪她一眼,看她精神气色上佳这一瞪是一点威力都没有,“你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了?”   “绝对没有,哪敢算计您呀,就是想要您在我身边嘛,我这要生产了身边都没个长辈,心里焦躁得很,您在我就安心多了。”   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江轩还是高兴,落坐后连连追问她的身体情况。   确定一切都好,这才端起茶喝起来。   被冷落许久还不敢插话的冬菲终于有机会说话,“小姐,您也不问问我好不好。”   “叫夫人,老改不了口,看你这气色,还用问你好不好?冬菲,照你这架势,一定会变成个大胖子。”   “才不会,我已经瘦了些了。”冬菲怕她不信,还将自己的丈夫扯进来做证,“不信你问江雨。”   华如初就是想涮一涮她,哪会去问,目光闲闲的在两夫妻身上溜过,再次开口依然是让冬菲跳脚的话,“我怎么觉得冬菲你看起来要比江雨胖多了?”   “不可能!小姐你一定看错眼了。”   “你要是还不记得改夫人,我会觉得你比江雨胖了两圈,本来还觉得只是胖一圈的。”   冬菲扁嘴,捏捏自己腰间的肉委屈得不行,她才刚生了孩子嘛,怎么可能不胖,哼,看小姐生了孩子后会不会比她瘦,到时她一定嘲笑回去。   PS:三更在六点。求粉红!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双胎不吉   屋里愉悦的气氛让莎丽羡慕不已,记忆中,曾经她也和家人这般笑得无忧无虑。   回去,是不是只会是妄想?   秋谨弯腰凑到小姐耳边提醒了一声,华如初才记起来这屋里还有个外人在。   转头看了一眼,想到此时不知有多少东西要搬进来,内院怕是正热闹,她这会出去不妥。   想了想,华如初轻声道:“你带莎丽下去找个地方先呆上一会,等闲杂人等少了我会让人来告诉你,你再亲自送她回去。”   “是。”   秋谨走到莎丽身边耳语了几句,莎丽抬起蓝色的眼睛看了闻夫人一眼,看她对自己点头才放下心来,跟着秋谨离开。   刚刚那个角度其他人没看到莎丽的异常,等人一走冬菲就问,“小…夫人,那人是谁啊?看着很漂亮的样子。”   华如初自然不会瞒着这几人,声音放低了些,道:“是个异族人,来求我帮忙的。”   冬菲不解这其中的麻烦,江轩却是知道的,眉头一皱就反对,“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管那些麻烦事。”   “江伯,我不会惹火烧身的,您放心,如果扬州那边能接触到人,我这不过是个顺手人情。”   江轩还想说,看华三坚定的神情就吞下了那些话,他太了解这孩子,一旦打定主意,轻易不会做出改变。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知道的,江伯。”华如初讨好的笑笑,“屋子我早叫人收拾出来了,内院大,我也想大家都住一块儿,你们就别住出去了。”   冬菲自然是一千个愿意。可眼下家里做主的不是她,眼巴巴的看向师傅。   江轩张口就想拒绝,他和华家是亲近,也真心将华三当成亲人看待,可是从血缘上来说,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外人。   哪有外人同住官衔的道理。   可一抬眼,看到华三眼里的希冀,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心也软了。   说到底。这是个离娘家人千里之遥的小姑娘,还有着身孕,想家人陪着也是正常。   叹了口气,江轩问,“闻姑爷那里你说了?”   “这是内院的事。他哪会过问,再说有你们陪着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知道江伯这是同意了,华如初笑容瞬间上扬,“家里有个长辈在,他就是出个门也放心。”   人临老了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还被人需要,江轩听得她这么说心里高兴。再看着自己的一对徒弟,以及小小一个的徒孙,心里满足的感慨,本该孤独终老的自己临到老了却能有这么多晚辈相伴。这辈子他知足了。   正说着话,闻佑从外走了进来,大红的官服着身,凭添几许威严。   眼睛扫过屋中众人。闻佑软和了神情,温和的道:“江伯。你们过来了。”   江轩现在已经完全将他当成和自家人,没有一点对外人的冷淡,“舍不得孙子,只好跟过来了,你可别嫌。”   “哪会嫌,求之不得的事。”扶着如初坐下,闻佑在她身边坐了,又道:“如初的意思是想让大家都住在一起,江伯意下如何?”   “她刚才就说了,闻姑爷,三丫头这是娘家人离得远了,现在又有了身孕,心里难免会不安,想多几个让她心安的人在身边,你别介意她的这点贪心,要是这样不合适,我们就在离官衔近的地方住着也行。”   “不会,我白天忙,没多少时间陪她,现在她的身份也限制了她,有江伯看着,冬菲陪着,我处理政事时也能安心。”   闻佑说得太过诚恳,江轩终于信了头先华如初的话,这才真正点了头。   华如初心头甜蜜,这个时间阿佑一般都是不会回内院来的,恐怕也是听了信知道江伯来了才过来见礼。   说的这些话也全是为了她!   她如何能不笑逐颜开?   “冬菲,你能否现在给如初把把脉,自打从太原过来后便没看过大夫了,如初不乐意让其他大夫近身,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冬菲忙把孩子放到江雨手里,起身到小姐身边坐了,搭上她的手腕。   屋里安安静静的,再无一人出声,生怕影响了冬菲。   当看到冬菲蹙起双眉脸现惊疑时,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江轩性子急,也不问她是怎么了,将徒弟赶到一边去,自己坐下来号脉。   很快,他就知道冬菲为什么会不敢开口说话了。   华如初身为当事人,自是着紧孩子,可她心性毕竟不一般,心紧缩得厉害,却还能平静的询问,“江伯,有什么事您如实告诉我,我承受得起。”   江轩看了闻佑一眼,闻佑会意,“江伯请说,只要是如初的孩子,怎样我都能接受。”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这事…   江轩心底泛起苦涩,是不是老天爷看不得这小两口感情太好,才会想着要给他们安排一些磨练,要是两人都经受住了,自然是感情更上一层,可要是有一方承受不住呢?散了这姻缘吗?   愉悦的气氛再也不见,屋子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轻抚着肚子,华如初开口打破了这气氛,“江伯,说吧,我要知道了才能早作打算。”   江轩看了眼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冬菲,想着总不能让对华三感情深厚的小徒弟来说,一咬牙道:“你这肚子里…像是双胎。”   华如初高高悬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可这口气刚一放下,她便记起这里不是上辈子,怀上双胞胎是件值得炫耀的喜事,在南朝,怀双胎…代表着不吉。   怪不得江伯和冬菲都这种表情。   她自是不怕,活两世的事都碰上了,这点事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事。但是…也得她的另一半也这么认为。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朝人,是不是也觉得双胎就是不吉?   这么一想,华如初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两手交握着,像是自己给自己力量一般,力气大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关节泛着白。   闻佑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将她的双手合握在手心,轻声安抚道:“别怕。如初,别怕,那都是别人说起的,我们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一句话给华如初注入了无限活力,华如初眼睛熠熠生辉的看向闻佑。“阿佑,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不怕吗?不怕孩子带来不吉会影响到你吗?”   闻佑笑,“我只听说过人自作孽,什么不吉,不过是为自己的龌龊找个理由罢了,只要我们不偏不倚的爱自己的孩子,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对生养他们的父母不吉?万一。我只是说万一,真有那么一日,我们对应付不了那样的局面吗?”   华如初重重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眼泪溅得到处都是,那种放松让闻佑明白了刚才如初的担心!   他的如初从一开始就没有起过要放弃的心思,更没有害怕。   因为爱,所以无惧。   顾不得现在屋子里还有他人在。闻佑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如初。再信任我一点,再多一点。”   华如初为自己刚才的不信任而愧疚,连连说着对不起。   看他们夫妻如此,起了旁的心思的江轩叹了口气,终是没有提。   现在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狠一狠心,不是无法解决,只是对受创过一次的三丫头来说身体定然是要再受损一次,可是总也好过以后被人拿这事做文章。   可是这对夫妻啊,却是连这个都不惧的。   这样也好,他本就不信那些,这个传承已久的陋习说不定能被这两夫妻破了也不一定。   也为以后出生的双胎留下一线生机。   “既然是要留下孩子,那以后三丫头你就要尽量多吃些,你的肚子看起来不比那些只怀了一个的大,孩子小些容易生产,可要是身体太弱,却会有夭折的可能,到时伤心的还是你。”   华如初紧张的摸着肚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江伯。”   知道华三现在是这种情况,江轩再没有其他心思,连对孙子的关注度都小了许多,每天照三餐的号脉,生怕有个万一。   华如初写了封信回去给爹娘说明情况,并且明言在哥哥成亲后她希望爹娘能过来。   要是之前她不会这么说害爹娘担心,可现在,她心里实在是有点慌。   要是新嫂子不高兴…要是这点事都要斤斤计较,娘肯定会好好调.教她的。   因为这个事,华如初老实了许多,每天尽量多吃,肚子就像吹气般大了起来,除了胸围涨了,其他地方倒也没有多少赘肉,让冬菲羡慕不已。   可身体老实了,脑子却没有停下来。   让人开了个茶叶铺子,比之太原,这个茶叶铺子少了茶具,却多了一种新茶。   ——红茶终于被折腾出来了。   华如初记着对华老爷子的承诺,茶到的第二天就装了一大包派人给他送去,并附说明。   就是清风苑也被她见缝插针的利用起来,所有的茶叶都换成了铺子里的,喜欢的自会问明了去铺子里买,无形中给铺子带去了不少生意。   虽然生意比太原差了些,可每天进的银子依旧非常可观。   华如初心里得意,这条来钱快的财路终于还是回到她手上来了。   PS:这个月的最后一更,看势头爬不上前十了,下个月三更的日子会非常多,下个月也是鬼鬼最后一个月竞争月票了,希望大家支持鬼鬼。 第四百三十二章 前兆   闻佑的忙碌已是常态。   自去年的大旱过后,今年的兖州雨水又少得厉害。   他们到兖州两月有余,不过是下了一场刚够打湿地面的雨,还是在初到兖州的时候。   众人心中多少都开始有些担心今年又会如去年一般少雨。   闻佑下令各郡将淤塞的渠道挖通,又花了大力气加宽加长,引入大运河或是其他小河中的水,才堪堪保住了农田用水量。   这日,闻佑回来得极晚。   彼时华如初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知道他忙也不抱怨,撑着腰就要下床给他宽衣。   闻佑忙按着她躺下,“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别再想着服侍我,我有手有脚的,能自己来,就是我做不好总也有丫头侍候,别让我担心,恩?”   华如初也不勉强,比之怀孕前圆润了一圈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你不是我夫君嘛,侍候你是本份。”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其他那些我不在乎。”闻佑弯腰亲了亲她脸蛋,自己熟门熟路的去拿了身常服披在身上。   “今天孩子们是不是又踢得厉害?”   “恩,我都怀疑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肚子里打架,就没消停过。”   “这么有活力,生出来肯定像你。”在如初身边坐下,闻佑脸上难掩疲态。   华如初轻轻靠着他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遇着难事了?这一阵看着瘦了些。”   “短时间之内还是没有雨,大运河的水位都低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又会像去年一样。”   “天意难逆,你尽力了就好,有些事努力努力能做得更好,可有些事人力却是无法改变的。比如天气的变换。”   闻佑点头,轻轻蹭了蹭她额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既为这一方州牧,难免就会治下子民担心。”叹了口气,闻佑又道:“雨水少也并非全是坏事,吸取了去年的教训,今年百姓种菘菜的特别多,还都长得特别好,这种菜能收得久。原想着就算今年雨水少也能有口吃的,顺便再卖出去一些填补家用,哪想到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想的,一整个集市摆得一堆一堆的菘菜,一天能卖出去的却寥寥无几。前些日子才活了些的集市现在又死气沉沉的了。”   华如初用力想菘菜是什么菜,有点耳熟却怎么都没能对上号,可不见着东西她连个想的方向都没有,干脆扬声道:“秋谨,去问问春玉厨房有没有菘菜,拿个来给我瞧瞧。”   早在大公子一回来就避了出去的秋谨脆声应了,急步离开。   闻佑顺了顺她的头发。“有法子?”   华如初极老实的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想看看菘菜是什么样的。”   闻佑失笑,是他急昏头了。他的如初从小被娇养,哪会知道菘菜长什么样。   连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会有办法。   “阿佑,你别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老天爷从来都是给人一棒子后再偷偷扔下一颗糖。不会一捶子就置这么多人于死地的。”   “恩,不急。”   秋谨回来得极快,一整颗完好的菘菜用竹篮提着,烂叶子剥掉了,看着居然有那么点精贵样儿。   华如初嘴角直抽搐,什么菘菜,这明明就是一颗大白菜!   “拿下去吧。”   真只看一眼?秋谨疑惑的看了眼小姐,动作却不慢,提着竹篮又出去了。   “这东西有办法处理。”   闻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不难,简单点说就是腌制,可以放各种香料,也可以不放,就用一些百姓家里就有的用上也能做得出来。”   “腌制?”   “恩,腌制过的大…菘菜清脆爽口,辣辣的很开胃,可以就那么下饭吃,也可以炒到菜里面,味道不错。”   闻佑看她说得熟练至极,显然不是才想出来的,不由得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在哪里吃过?”   “…恩,在扬州时吃过,顺便打听了下做法。”   闻佑没觉出不妥,对如初,他从不起疑心,“要是没有香料,做出来的会好吃吗?”   “会好吃的,那东西本就是平常物,并没有多高贵,我是嘴叼才想着要用些香料,你扶我去书桌边,我把做法写出来给你,现在天气好,正是最好做的时候。”   “好。”扶着她的腰走到书桌边,闻佑亲自给她磨墨。   等看到如初写完,闻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简单的,想必就是不识字的百姓只要听上两遍都能学会。   在闻佑细看的空档,华如初又极快的写了点东西推到他手边,道:“今天听春玉说起这个时候天气热了,鸡蛋鸭蛋一个不注意就臭掉了,想必这也是许多百姓的问题,在太原时我让人腌制过一种咸蛋你还记得吗?也不难做,不过一开始损失肯定会有,你看看是将这做法公开,让百姓自己去试着做还是我让人去将蛋全收拢了,由我的人来做,百姓能得点现钱贴补家用。”   闻佑脑子完全活了,他怎么就忘了如初就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对别人来说头疼得不得了的事到了如初这里却简单得很,她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往生意上想,并且必定找出解决之道。   捧起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闻佑眼里全是笑,“如初,你就是个大宝贝。”   这样的赞美华如初爱听,笑眯了眼撒娇道:“再叫一声。”   抵住她的额头,闻听脸色温柔,“大宝贝,大宝贝,我的大宝贝。”   “大宝贝想睡了,给不给睡?”   “给,抱你去。”   一个公主抱将华如初打横抱起。闻佑将人送至床上,又亲自去兑了温水来给华如初擦手脸。   华如初得寸进尺,“身上也要擦。”   闻佑眼神一暗,自从知道如初怀的是双胎后。他就是忍得再辛苦都不肯行房了,明知道如初现在是在打击抱复,他还是答应下来。   华如初狡黠的眨了眨眼,主动至极的将衣服一件件脱了,毫不遮掩的露出如玉的身体。   比之以前,身材自然是走形不少,可比起一般的孕妇,华如初却是得天独厚,胸大了。肚子大了,臀部也大了,其他地方却没什么赘肉,怪不得冬菲羡慕得不行。   自从诊出双胎以后,肚子好像就不再低调了。一天天的看着大起来,华如初担心会长妊娠纹,叫冬菲配了药油来抹,所以现在大肚子上不但没有妊娠纹,看着还白白嫩嫩的,妊娠线都不太现形。   闻佑忍着翻涌的情潮低下头去亲了亲肚子,看着肚子上这里突起一块。很快这里消了下去,那头又突起,摸了摸突出来的地方,“别折腾你们娘亲。她很辛苦。”   孩子好像听懂了似的,刚才还拳打脚踢的厉害,马上就消停了,好一会没了动静。   华如初轻笑。阿佑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他曾经缺失的,一定不会让他的孩子也得不到。   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闻佑也不用担心如初着凉,稍微用薄被搭着便一点点擦起来。   当帕子从颈部往下移落在红樱上时,华如初抖了一抖,突然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折磨的真只是阿佑一个人吗?   她最近身体好像更敏感了。   闻佑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渐渐的染了笑,继续慢悠悠的往下擦。   落在肚子上时,力道自然的轻了许多。   可再往下…   两人的视线对上,眼中皆是满满的情欲。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低声道:“阿佑,肚子还不到七个月,可以的。”   闻佑移开视线,明明忍得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我忍得住,你身体要紧。”   再不敢慢悠悠的,闻佑迅速拧帕子给她擦过三角地带,大腿直到脚尖都没有漏掉。   华如初好想说你别忍了,我都快忍不住了,让一个孕妇受情.欲折磨,这不人道!   可看闻佑那坚定劲,她识趣的没有再说。   帮如初穿好衣服,闻佑说话的声音里还有几分沙哑,“我去沐浴梳洗,你先歇着。”   “好。”   看着离开得有些狼狈的男人,华如初藏进被子里大笑。   如她所料,今天男人去净身房的时间比平时久了许多。   次日,闻佑将两张纸递给了站在最前头的别驾从事陈坚。   “都看看。”   一看这绢秀的字迹,陈坚心下就有几分了然,当看明白是什么后心跳得厉害,要真能变废为宝,大善蔫。   看完往后递,直到最后一个看完了,纸张又回到闻佑手里,闻佑才问,“可都看明白了?”   陈坚率先回话,“是,写得如此浅显易懂,就是一般百姓也看得明白。”   治中从事崔宇对那字迹存有疑惑,共事久了也知道闻大人不是个容不得发问的人,便试探着问,“不知这东西是来自何处”   “本官夫人所写,她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写出来,必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照办就是。”   崔宇忙长身一躬,“大人恕罪,下官并没有质疑夫人的意思。”   “知道你们心里都好奇,本官才会明说,要是都觉得这事可成,便分头去办吧,出去之前先去帐房支点银子,鸡蛋也好鸭蛋也好,看看百姓的意思,要是他们愿意卖,你们便用市面上的价钱收回来。”   “是,下官遵命。”   PS:十月份第一章,求保底粉红。最后一个月拼粉红票,希望大家支持鬼鬼,这个月会有很多三更的,只要支持得下来,整月都会。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封信   闻佑在前边忙活,华如初也没闲着。   华久终于来了信,岛上的朗星草长势大好,基本都出了苗。   正高兴着,扬州琳琅阁掌柜也来了信。   原本还以为是买卖上的事,平日里这样的信来往不少,华如初接到信时并没有多意外的神色。   可当展开信,看过开头的请安后,后面的内容让她喜得差点蹦了起来,好在这次女人天生的母性终于发挥了作用,强自按捺住了。   “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江轩满意于她的自觉,打趣道。   华如初狠亲了信一口,眼神格外清亮有神,“周荣说联系上西洋人了。”   “周荣?哦,给你撑起扬州琳琅阁的那小子?”   “对,就是他。”   江轩点头,慧眼如珠指的就是三丫头这样的,识得宝物,也能于千万普通人中找出不普通的来,眼光之毒辣不输任何老人。   当时她才将周荣带回来时还是他救回来的一条小命,就初见时那幅惨烈得身上没一处好肉的模样,也不知道三丫头是从哪里看出他的不一样的。   可事实偏就证明她没看错人,周荣不止能写会算,还对三丫头忠心耿耿,三丫头不在扬州时将琳琅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据说帐目上清白得就跟那豆腐块一样。   这是多少人想要的帮手,打周荣主意的不知道多少,可他认定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华三。   “联系上了他自己谈得下来?你这样是不要想出远门的。”   “江伯,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周荣说他抽不开身。请哥哥帮忙找信得过的人将他们送来了。”   江轩习惯性的又皱起眉,“西洋人我在扬州见过,和咱们南朝人长得太不一样了,真要送来兖州不是给闻姑爷找麻烦吗?”   华如初干脆将信递了过去给江伯看,边抱怨,“江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吗?你现在怎么心都偏到阿佑那边去了,什么都先替他着想。”   江轩好笑的看她一眼,低下头看信去了。   自打有了孩子后。三丫头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挺好,挺好。   柔方能克刚。   女子也没必要太过刚强,过刚易折。   看完信,知道西洋人都易了容。有异于南朝人的地方也藏起来了,又是马车接进接出的,送他们前来的更是华府的世仆,江轩才放下心来,也是,那都是最为三丫头着想的人,定然不会害她。   “还有几天到?”   “这信走的是其他渠道。比他们要快个四五天,等着吧。”肚子顶得难受,华如初扶着秋谨的手站起来慢慢踱步,边轻拍肚子安抚两个小家伙。   “马柏。”   “是。夫人。”   “你留意着时间亲自去码头接人,周荣说他们就算早到了也会捱到天黑才靠岸,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到时你带个通行令在身上。若是犯夜了也好过关。”   “是。”   想到有可能完成对戴远之的承诺,华如初心头顿觉轻松许多。想到周荣又有些想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西洋人都给忽悠往这里来了,要知道西洋人怕死得很,根本不愿意往内陆来,就是在扬州晚上也是睡在船上的,绝不上岸歇息,随时准备跑路。”   “所以才说他有本事。”   “他要没点本事也不能替我掌半壁江山了。”   江轩瞪她,“这话你小声点说,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这话就等同于谋逆了。”   “都是自己人嘛,不怕。”才走了这几步,脚又觉得酸,华如初只好又坐下来,“才个月就这么累吧,后面两个月不知要怎么熬过去。”   江轩心里也着急,口里却安慰,“你肚子这段时间增涨的速度是有点吓人,不过你身体好,撑得住的,你爹娘还没回信?”   “还没,肯定是顾哥哥的事去了,哪还有时间理我的事。”   “这一脸酸得,我都觉得牙疼,华家娶媳妇,场面不知道得有多大,你爹娘不用点心易出纰漏,到时丢的还不是华家的脸?按理我都该回去才是,却往这里来了。”   “您往这里来我爹娘才高兴呢!在他们心里您比那些什么御医强多了。”   正说着话,夏言又拿了封信进来,嘴里还嘟囔着,“夫人,这都是今天的第三封信了。”   华如初心下一动,接过信边问,“是不是我爹娘的?”   低头一看,不用人回话了,看这字迹就知道是娘的。   迫不及待的拆了信,没看几行字华如初就掉了泪。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是儿女离家远了,对爹娘又如何不挂念。   得知她怀了双胎,华清夫妇是恨不得重又返回来才好,可是扬州的事又实在丢不开,心里那叫一个担心。   他们不担心什么吉不吉,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不将那些放在心上,但是闻姑爷那里,他们不敢想他会怎么想。   要是他一定不要这双孩子可怎么好?女儿已经落了一次胎了,要是这次还想法子流掉,女儿以后万能一要是怀不上了可怎么办?   更何况孩子都这么大了,真要做掉女儿得受多大的罪!   一想到这些,他们就无法不担心。   信里不敢说更多,只说要两夫妻好好商量着做决定,不要伤了感情,以身体为重,这话就已经将他们的意思透了个明白。   “你爹娘就差没明着说留下孩子的话了,你就别哭了,一会闻姑爷回来还当我们对你怎么了。”   用手背擦了把眼泪,华如初泪眼迷蒙的笑,“我是高兴的哭,江伯,你越来越啰嗦了。”   他这是为了谁!   江轩瞪着那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实在担心她身体,他哪会和冬菲轮着班的这么日日来盯着。   就怕一个疏漏出点什么事。   咧嘴一笑,华如初接过秋谨拧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说起正事,“我让人去看了个地方,药材也联系好了,江伯,回春堂重新办起来吧,您和冬菲我不用顾及什么。江雨的骄傲却不能轻贱了。”   江轩了解自己的徒弟,虽然有儿子给他安慰,可日日无所事事却只会消磨了他本就不多的锐气。   一个男人,这样下去就废了。   遂也不拒绝,“早些将回春堂办起来也好。江雨也有个事做,地方既已定下来了你便派个人给他跑跑腿,其他事你就不用理他了,随他折腾去。”   “好,马柏,你让齐南先放下其他事,帮着江雨把这事办妥了再说。”   “是。”   下午时分。闻佑便脚步匆忙的回来了。   华如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起身询问,“阿佑,怎么了吗?”   “没出什么事。你别急,坐着说话。”   冬菲看大公子回来了,便抱着孩子要离开,闻佑制止道:“不用离开。我说几句话走。”   冬菲闻言才又坐了下去。   “如初,今日一早我让人去收蛋了。数目比预料的多许多,我这边没人会这些,也不擅长,你看你是不是派人接过去?”   就这为个?华如初不由得失笑,随便派个人来说上一声不就行了?   “蛋都是好的?”   “这个你放心,没有谁有胆子将臭蛋卖给官衔的人。”   华如初刚想叫翠凝去接手,转念一想到兖州现在接近赤字的财政,心中冒出一个主意,“阿佑,戴远之现在负责什么?”   “暂时还没定下来,先跟着我磨一磨再看,怎么?”   “那簿曹从事是谁?”   “陈元。”   华如初微微皱眉,“我想用戴远之来做这事,给你财政上减轻点压力,可是如果越过陈元找戴远之,恐怕两人之间会起嫌隙,以后共事龌龊就多了。”   “陈元不行?”   “我对他不了解,无法评价他什么,对戴远之却有几分了解,你不要忘了,他在为你卖命之前可是做买卖的,且清风苑不止口碑不错,赚钱也不少,短短时间内能从一个读书人转变成一个合格的商人,足见他脑子活络,且不迂腐,陈元…我不觉得一个当官久了的人放得下那个架子去做买卖。”   闻佑点头赞同如初的话,陈元,确实不行,但是他掌钱却不错,有点小贪,却不会出大问题,有底线的人才适合坐那个位置。   戴远之也许脑子活络,但他也担心他太过活络。   “这事我会开诚公布的和陈元说,只是用戴远之做事,不是顶替他,且也考虑到了他,他能理解的。”   “那最好不过,我不想因为我的决定影响了你们内部的团结,那就是我的错了。”   顾及到冬菲还在,闻佑压制住心底想要亲近的念头,道:“那我便将这事交给戴远之了。”   “恩,你叫他先去将蛋都收回来,明日我会让翠凝去帮他。”   “好。”闻佑起身,“事多,我先去忙了,你小心些,动作尽量慢着点,什么时候都别一个人。”   “我就是想一个人也不可能,她们盯我盯得可紧,你就放心吧。”   闻佑安抚的对她浅浅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确定再也不可能听到她们说话后冬菲才轻声道:“大公子是越来越爱笑了,想当初才成亲那会连个表情都没有,我还想这人是不是都不会笑,现在看着舒服多了。”   “不用你看着舒服,我看着舒服就行了。”   “夫人,你真小气。”   “以后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小气。”   PS:求粉红,如果有三更,都会在晚上六点,以后就不说了,今天肯定有。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放手   这几日,兖州整个热闹起来了。   动作最快的自是昌邑。   去年实在是兖州多灾多难的一年,先是大旱,后是大寒,中间还夹杂了文家谋逆,兖州官员大半受了牵连。   经历过文家的动荡,还能剩下的官员本就要老实谨慎许多,就是那胆小怕事的也知道这事于他们有利,干劲十足的走乡串户,誓要将这法子传到每一户人家手里。   太阳正好。   农家的院门前都摆满了菘菜,官老爷说了,这是腌制的第一步,得要晒干些水份。   兖州百姓从没有在官老爷的带领下统一做过这等事,一开始是怕,后来想明白了的自是上心,就算以后真要被官老爷拿走许多,他们总还能留上一点的,既然自己能留下一点,那当然就要往好了做。   百姓的要求就是这般低。   这个辣白菜的做法是公开的,直接由州府贴出来的公文,这般大张旗鼓,没人相信还会有假。   不止是农家,就是富户也吩咐了下人照着那上面的做做看。   这菜满大街都是,便宜,就算真做不好也亏不到哪里去,付出这么一点代价若能让州牧大人知道他们积极响应了,这就是大赚头。   其中尤以纪家为甚。   菘菜风头太劲,倒是将衙役收蛋的事全给盖了过去。   戴远之跟了闻大人几日,心里那点观望的想法在第二天就抛到一边去了。   以前他不信这世上有清官好官,可现在,他跟随的这位大人绝对是最合格的官员。   兖州穷他知道,许多人都知道,有那不安心的在清风苑喝多了会一脸看好戏的说看这位挂着天家姓的州牧大人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是许多人心里的想法。曾经他也是。   可是真见到了,他吃惊得一个晚上没睡好。   他的人生轨迹是在二十岁那年才改变的,在那之前,他是个文人,是个准备参加春闱,对未来有过无数美好想像心里自有傲气的书生。   他也曾想过要怎样做个好官,可他一定做不到闻大人这般,公家没钱,他自己想办法补上。   只听闻过当官的将公家的钱捞进自己口袋的。从未听过还有人愿意将自己的银子拿到公家去。   且还是无声无息的,只有那么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坚信,兖州在闻大人手底下一定能发展起来,以后去了外处。再不用羞于说起自己是兖州人。   接到新差事时,他下意识的想到了闻大人身后的那个人——闻夫人。   而在次日见到闻夫人身边的丫头,他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叫翠凝的丫头话不多,但是做事麻利,只说该说的话,绝不会打着闻夫人的旗号说什么做什么,或者从中捞点什么。这对于生长于殷实之家,见惯人性丑恶的戴远之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心里更升起几分佩服。   由仆看主,可见那闻夫人绝对是个配得上闻大人的女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戴大人都记下来了吗?”   听到温和的语声。戴远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好在他走神的时间也不久,再说闻大人还拔了好几个衙役来帮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戴远之微笑着点头,“都记下来了。多谢翠凝姑娘。”   翠凝沉默的走到一边去洗了满手脏污,擦干净手后对着戴远之福了一福,带了两个小丫头转身离去。   “从太原来的就是不一样,一个丫头看着也不比我见过的大家小姐差。”一个衙役摸着下巴凑到戴远之身边低声道,眼神一直追着前边几道身影,直到再也见不到了才遗憾的收回视线。   戴远之看他一眼,笑笑没有答话,背后道人是非,且是这种是非,非君子所为。   在马车内,闻佑在陈坚和崔宇的陪同下在城中走了一圈。   来到东边城区,闻佑有心留意下,果然看到已经建好两层的琳琅阁。   看样子九月开张是没有问题了。   眼中看着的,眼中听着的都是关于菘菜之事,看着这几日明显有活力了些的昌邑,闻佑收回视线,靠坐回马车内壁。   他的思路是对的,老百姓只要有事做,只要能看到对自己是有益的,他们就会努力去做。   人生在世不过是吃喝两事,他只要抓好了这两件事,就不愁不能将士气调动起来。   巡视一圈后,闻佑就散了衙。   看到人回来华如初故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脸惊奇的道:“今天这太阳是从哪边升起哪边落下?怎么我们的闻大人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佑对江伯笑笑,江轩也不掺和进两夫妻之间,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秋谨上了茶,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诺大个厅堂,就剩两夫妻面对面。   “不高兴我没有陪你?”   “废话,当然不高兴。”白了他一眼,华如初给他理了理官袍的衣领,南朝三品以上官员皆是红色,她实在是爱极了阿佑穿这身的模样。   “你这段时间太忙,人都瘦了,多少也顾惜着自己点儿。”   闻佑轻轻恩了一声,“我想现在将事情都铺开了理顺了,等你生了孩子,我就能多些时间陪你。”   “当官啊!”华如初叹了口气,“你要是个碌碌无为的昏官,能陪我的时间就多了,可你不是,就算将现在手里的事都理顺了,以后也会有其他事要处理,哪能真的闲下来,我有时候真想你当个昏官,又觉得那太掉份了,贪那么点银子将自个儿赔进去,亏死了,还不如我去做单买卖。”   闻佑笑,“那是因为你厉害,才能够赚到那么多银子,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本事。”   被拐着弯的表扬了,华如初笑眯了眼,厚脸皮的点头道:“说得在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会赚钱,哪里还能突出我来。”   捏了捏她鼻子,闻佑对如初的情绪向来敏感,从进屋就发现她很高兴,就算说着不高兴情绪上也是不坏的,“有什么好事吗?”   华如初拉开手边高杌的抽屉,从里摸出一封信来递到他手里,“自己看。”   闻佑疑惑的接过来,一目几行的将内容扫完,眼里漾起层层涟漪,“这确实是好事。”   可不,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对天家来说,对皇上皇后来说都是极好的事。   也怪不得皇后会特意写信来向她报喜兼道谢。   说到底,皇后的身体是冬菲帮着调养好的,在冬菲有孕后都还进宫为皇后把过脉,并且留下了几个养身的方子。   现在有了这等喜事,自是免不了将这功劳往冬菲身上推了。   “真小气,说是要好好谢谢冬菲,却什么都没有,光一句口头道谢有什么用。”   “能得皇后一句谢的有几个,你还嫌。”闻佑折好信重又放回去,扶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虽然他白天不在内院,对如初的作息却了如指掌,太阳下山的这一会,正是她每日定要出去走动一会的时候。   华如初感觉到这一点,脸上笑容更盛。   两人慢悠悠的散步,走至那一片已经快成熟的朗星草面前华如初有些得意的道:“小岛上和华老爷子都来了信,说他们种下去的朗星草都长得极好,看样子我所料没错,青州更适合朗星草的生长,我打算让第一批种下去的朗星草全部留种,马上种第二茬下去。”   “自是好,我会给皇上写个折子报备此事。”   华如初转头看着他,眼里有挣扎,“阿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将这朗星草交出去?这东西肯定能为我赚进大把银子,可是若到时要用到军队里去,那银子我收是不收?如果收,要怎么收?这银子我真的收得吗?现在皇帝已经知道琳琅阁和我有关了,本就扎眼,再加上朗星草…我心里感觉不太好,我要是老实自己交上去还能得个好,要是真等到皇帝开口,我这好事也变坏事了。”   闻佑揽着她继续散步,边问她,“你想自己掌握朗星草是吗?”   “当然,这东西能为我带来多少银子。”   “你若是不想引人注意,自然是将朗星草给出去的好,可你要是实在不想,我会从中转圜。”   华如初皱眉,“我再想想。”   银子她是喜欢,没人不喜欢,可如果为了这点银子引来麻烦就非她的初衷了。   在她说起这事时,实际上就已经起了放手的心。   她要考虑的不是放不放心,而是以怎样的方式放手,为阿佑带来怎样的好处。   要不是朗星草更适合在青州栽植,消沉许久的兖州也能沾点光。   可惜,现在想来怕是要便宜青州州牧了。   真不甘心。   “别费脑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闻佑看她那样子温声安慰,“不管这东西是给出去还是留下,皇上都知道这事上最大的功臣是你和江伯,有时候失不一定是失,得也不一定是得,我更想你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其他什么都虚的。”   华如初有些躁动的心仿佛被这番话洗涤了,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真是一点没有必要。   既然明知道朗星草是麻烦,又何必还紧抓着不放?财路而已,再从别处挖不就是了?   PS:嘤嘤嘤,带着小鬼一起求粉红! 第四百三十五章 西洋人   一想通,华如初迅速做出决定,“我放手,你在奏折里写得更清楚些,委婉的将我的意思也添进去,不,不也奏折的形式,如果是奏折,倒更像是请功,就写私信吧,你的信不是能直达天听吗?我就不信我们这么退让了,皇帝还不实质的给你点好处。”   闻佑看她说话时那恶狠狠的模样,又想笑又感动,说到底,如初这么做都是为他。   他也曾掌握不少生意,知道朗星草能给如初带来多大利益,这利益还不止是钱财上的,可如初为了他全放弃了。   让他如何能不爱她。   这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可也不会有人比如初更爱护他。   他们两人,天生就该是一对。   “怎么了?难道一定要写成奏折才行?”看他一直望着自己,华如初不由得往这方面想,这是她的弱项,绝不会有阿佑拎得清。   闻佑微微摇头,此时正是太阳要下山之前的最后一束光,天边亮得仿佛在发着五彩光,他觉得那道光也将如初渲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那么美。   “你说得很对,写奏折更像请功,换个形式会更好。”   华如初也没有多想,见他听了自己的心下更高兴了,沉重的身子仿佛都轻便了许多,“这个我总归没有你懂,你看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做,不用顾及我。”   “好。”闻佑不再多说,扶着她往回走,看到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笑眼看着两人的江轩也回了个浅浅的笑。   又过得两日,马柏终于等到了人,在辰时初将人接回了府衙。   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五人,要不是眼睛的颜色他们想不到法子遮住。这五人就是在南朝到处走动都不会有发现异常,最多就是觉得几人的五官过于深邃了些罢了。   华如初早将这事和阿佑说起过,闻佑担心她,此时便陪她一起出来见客。   送西洋人前来的华家十来位世仆忙见礼,“小的见过三小姐,三姑爷。”   “免礼,爹娘哥哥可还好?家里还忙得开吗?”   “家里一切都好,请三小姐放心。”示意人将两个箱子抬上前来,领头之人边解释道:“这是周掌柜让小的带来的。说您有可能用得上。”   华如初微微点头,周荣这些年的眼力劲已经被她练得不错了,会送到她手里来的东西想必错不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路辛苦了。齐南,带大家下去吃点东西,好好歇上一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是,大家随我来。”   熟悉的人都离开了,五个西洋人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吐沫,而华如初这方的人都提高了警惕。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伤着此时最不能伤的人。   就连江轩亦是如此。   “好了,几位都请坐吧,江伯,您也坐。”   五个西洋人忐忑不安的坐了。手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的武器,心才微微定了定。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华如初瞳孔紧缩了下,难道…他们身上藏了火器?   要真是…   电光石火间。华如初做出了决定,笑意盈盈的道:“几位远道而来。想必一路上也没有吃好喝好,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房间也收拾好了,诸位不妨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再商谈如何。”   那人又摸了摸腰间鼓起来的那团,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点头应下,用别扭的南朝话道:“好的,多谢闻夫人。”   华如初对他们友善的笑了笑,“马柏,你去安排。”   “是。”   等人离开了,华如初又让人将江伯送了回去,然后才在闻佑的搀扶下回了房。   没了外人,闻佑才问,“你原先不是打算先问个清楚的吗?怎么改了主意?他们有什么不妥当?”   华如初身上有些浮肿,这两天开始的一些反应出乎江轩和冬菲预料的大,让众人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有个闪失,她每天运功几次,尽量让身体轻便些才堪堪熬了下来。   平复了气息,华如初微微摇头,“他们又不是找死,不会在内陆冲动做傻事的,只是我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眼神灼灼的看着闻佑,华如初加重语气,“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南朝,但是…若真有,我想私下留下一两件。”   这么认真的语气,这么重的语气,习惯了如初什么事都轻描淡写的闻佑有些不适应,可这也更说明了如初发现的东西不一般,心顿时高悬了起来,“是什么?”   华如初咬了咬唇,撒了个不算是谎言的小谎言,“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   被勾起了好奇心却得不到答案的感觉很难受,闻佑却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好。”   华如初抱歉的亲了亲他的嘴,旋即扬声问,“外面谁在?”   夏言的声音传来,“夫人,婢子在。”   “进来。”   “是。”   夏言进来,偷偷的瞄了一眼,看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后松了口气。   主子太恩爱是她们最大的期盼,可这太恩爱了也让她们受刺激啊!   “今天来的西洋人身上有带一种很厉害的武器,等他们睡着了你去拿来给我瞧瞧。”顿了顿,为了万一,华如初还是加了一句,“去冬菲那里弄点迷药,那种武器很厉害,安全为上,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随便碰武器的任何地方,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自保为重,还有,一定不能留下痕迹。”   “是。”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揉了揉眼睛靠到闻佑身上,思维都有些迷糊了,“我先睡会,阿佑,夏言回来一定要叫醒我。很重要。”   闻佑疼惜的亲了亲她,在她耳边应允,“好。”   要是换往常,闻佑会替如初做了主,这次原本也打算是如此,可当夏言拿着所谓的武器进来时,他看了半晌都没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又担心会误了如初的事,只得将人摇醒。   “如初。醒醒,夏言回来了。”   听到夏言两字,华如初强迫自己睁开眼,人还没坐起来便问,“东西拿来了?”   “恩。在我手里。”   华如初吓得瞬间清醒过来,待看到阿佑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这东西一个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很危险?”闻佑没错过她的表情,在她要来拿时手退开了去。   华如初看着在阿佑手中托着的东西,称得上是粗糙,但那个样子是枪错不了。   只是这比她想像中的要来得更小。   外国史她曾经也翻阅过,枪支一开始是很大的。一直到发展了好多年才变小。   可现在,这几个西洋人的枪就已经能在身上藏得住了,这大概也是他们敢来内陆的凭仗。   “如初?”   记起他刚才的问题,华如初忙道:“确实危险。如果是面对面…阿佑,任你功力再深厚也逃不了。”   闻佑眉头皱起,恍惚有些明白如初说的话,要是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还落在了当权者手里…绝不是这个国家这福。   “你想留下?”   “你先给我。”   闻佑摇头,“不行。就这么看。”   华如初也不和他犟,将他的手拉近些,看到那个类似扳机的地方是闭合的便左左右右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就这么看着她能知道是枪,可到底威力如何…   她得忽悠着那几人试给她看看才好。   “夏言,送回去。”   “是。”   “记得,一定不能留下痕迹。”   “是,婢子记住了,夫人,时间不早了,您快些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唠叨。”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后,华如初在正屋中见了没有易容的五个西洋人。   “昨上睡得好吗?吃的可合意?”   “都好,贵府特意给我们做的吃食特别合我们心意。”说话的是个留着胡子,且胡子微微有点卷的男人,眼神里的疑惑透露了他的不解,他也直白的问了出来,“闻夫人,我能知道为何你会知道我们的饮食习惯吗?”   华如初喝了口茶润喉,心里有了目标,她觉得精神是这些天来最好的,没有之一。   “你们几位应该知道我本是扬州人,在那里,我见过许多来自他处的人,我对其他地方的生活习惯很有兴趣,所以”   几人一脸恍然,心里那点疑惑马上就放下了,他们也来了扬州好几次了,可不就和闻夫人说的一样见了许多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吗?   怪不得闻夫人会给他们准备合口的饭菜,有心了。   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不再那么抵触,华如初垂了下视线,马上又抬起来露出和善的笑脸,“说起来,我还不知几位的名字。”   几人都没有将自己的全名说出来,只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按南朝的习惯说了名字。   “我叫兰尼,从我这里过去依次是比克,凯,肯,布。”   每说到一位,华如初都微微对那人点头,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几人更生好感,只觉得这闻夫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南朝的女子一样羞怯胆小。   “很高兴见到几位,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几位中可有来自弗罗王国的人?”   五人不解,他们也没有说起过啊,“夫人怎会知道这个王国?”   听口气就知道他们不是,华如初难掩失望,还是有几分不死心的问,“你们不是来自那里?”   PS:嘤嘤嘤,求粉红。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诱饵   几人一同摇头,就在华如初泄气时又听得兰尼道:“我们虽不是弗罗王国的人,但是我们的国家和弗罗王国相邻,且来南朝时需得经过那里。”   华如初顿时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叫秋谨附耳过来说了几句。   秋谨会意,疾步离开。   这番举动让兰尼等人不解,心里顿起提防之心。   华如初见状也不解释,径自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不知诸位可知晓,我和东洋人合作生意已有好几年。”   几人对望一眼,说话的还是兰尼,“之前不知道您是琳琅阁的东家时,我们便对您存了景仰之心,但凡外地来的商人无不羡慕东洋商人能得您青睐。”   华如初吊起眼角,“若是…我想和你们几位合作呢?你们可愿?”   虽然在来兖州前他们便从周掌柜那里听到了音,可真被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他们还是兴奋的想跳起来。   当然,他们忍住了。   兰尼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您说的可当真?”   “自然,只是东洋商人已经不能满足琳琅阁所需要的货物了,你们几位要是有这心,我们便好好商谈,若是觉得这生意有风险”   “不不不,没风险,我们愿意,愿意。”不等华如初说完,兰尼就打断了她的话,急促的将他们的意愿表达出来。   华如初笑,一点不觉得他们这样不礼貌,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西洋人在某些方面有着南朝人所缺乏的坦承。   “你们也别答应得这么快,要是你们不能满足我的要求,就是你们愿意,我这里可还过不去。”   兰尼还想说话。被他身边的比克拦住,由比克接过了话头。   “请夫人提您的要求。”   华如初一直在观察这几人,原本以为兰尼应该是做主的那个,可看下来又觉得不像,做为一个生意人来说,他缺少城府。   这个比克,应该也不是。   华如初的目光若无似无的落在一直安安静静的布身上,道:“其实也简单,我之所以要再寻求其他货源。就是因为东洋商人已经不能满足琳琅阁所需的货量,再说琳琅阁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和一个鲜字,要总是那些东西,琳琅阁必会让人失去兴趣,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再者。据我所知西洋国家比东洋要多了许多,也要强大许多,换句话说,西洋这边可提供的新奇东西会远超过东洋,所以我才让周荣留意你们,会找上你们的原因有三点,第一。你们是五个人,人多了能做的事就多,第二,你们的船比其他人的要大。第三,你们的国度比之其他国家来说要强大,不知最后这点我有没有猜错?”   华如初这么猜是有根据的,他们只是商人都有火器防身了。军队怎么可能会没有?这样的国度必是一个强国,再者说这五人也未必就是单纯的商人。一般的商人没有那个实力造出远渡重洋的大船。   她一点不担心这些人会从中搞鬼,只要拿出一样东西,这些人必会趋之若鹜。   ——没有哪个当权者能拒绝朗星草的诱惑,商人更不能。   当然,她不会蠢得将朗星草给出去,到时她会请江伯配出药方来,做成药粉或药膏,光这一样,就足以将她在南朝损失的补回来。   越想心里越是蠢蠢欲动,华如初看向下首用他们的语言小声交谈的几人,一点不急,继续道,“我起心和你们合作还有一个原因,琳琅阁现在需要的货物多,从你们的国度来到南朝,一年只能有一个来回,这样的话便需要你们每次来都要尽量多的带货,只有你们的船是最多的,你们也是最有能力多购商船的,我相信我的眼光。”   关于这点比克马上承认,“夫人说得没错,我们有能力购船,不瞒夫人,我们五人来自三个家族,光现在就能凑十二艘船,若是生意能成,我们不介意再多购入几艘。”   果然比葛榔头有底气,那家伙和她合作了有十来年,现在也不过八条船,还好意思在那里得瑟。   可惜他不能再跑船了,少了个打击他的机会。   华如初脸上的笑意扩大,“我的要求不多,说明白了就是要货多,且每次要给我带新货,不能总是带同样的东西,当然,如果我们确定了合作,规矩和东洋一样,西洋那边我不会再从别人那里拿货,你们只管自己去收了来卖我就是。”   看几人的神情,华如初继续笑眯眯的丢出诱饵,“作为合作者,我也会为你们提供便利,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固定的到达时间,我会提前让人将南朝这边有而西洋没有的精贵东西准备好,你们到了后不用再花时间去收货,更不用担心会收不到好东西空船而归,如何?”   布苦笑,他知道闻夫人看出他们之间是谁做主的了,不然不会在说话时一直看着他。   索性也不藏着了,开口道:“这对我们诱惑太大,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好,我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几位也不是头一次来南朝,前面几次来想必也查过琳琅阁的底子,那便肯定知道琳琅阁的信誉不错,断不会有欺外客之事,你们既然冒险来了兖州,就说明也有这个心思,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假模假样了,敞开了说如何?”   布点头,“正合我意。”   华如初笑,“很好,这里是官衙,能进来的都是信得过之人,在这里呆上几天无妨,我需得先合计合计,想来你们应该也是。”   “确实如此。”怪腔怪调说着意思极精准的话,布正想起身告退,被华如初制止,“先不急,我这里有个人想让你们见见,应该快到了。”   想到刚才闻夫人的侍女离开,布不由得问,“是夫人的丈夫吗?”   “不,他是官,这个时间正忙政事,你们稍等片刻就知分晓。”   说哪有将人直接带到他们面前来得让人震撼,华如初坏心的想。   那边几人还在猜测,秋谨就领了个带着帷帽的姑娘走了进来。   视线依旧是低垂着,轻易不敢抬眼。   “莎丽见过夫人。”   “免礼,秋谨,带她到我这里来坐了。”   “是。”   布最先反应过来,视线紧随着莎丽,他很清楚,只有外地人说南朝话才会是那个腔调,南朝本地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闻夫人会将她叫来,必是和他们的到来有关系,那么…   难道是…   眼睛紧盯着莎丽,布试探的开口,“闻夫人”   莎丽猛的回头,蓝色的眼眸瞬间对上对方碧绿色的眼睛。   皆是满眼错愕。   兰尼等人刷的站了起来,自从见识过南朝易容术的神奇后他们便知晓,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唯独眼睛改变不了。   眼前这个姑娘还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可那双眼睛却是蓝色的。   而南朝人却都是黑色眼睛。   所以…这姑娘绝不是南朝人!   闻夫人将她叫来,难道是…   布突然开口,“γeηiλμνoπpuxw”   莎丽全身都在抖,极快极标准的跟着念了一次,“γeηiλμνoπpuxw。”   华如初听不懂,敲了敲茶杌提醒几人,“说我听得懂的话。”   布这才觉出自己失礼,忙双手交叉于胸前行礼,“请夫人见谅,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惊讶了。”   华如初表示理解的点头,看向另一个已经完全懵了的当事人,“莎丽,将帽子摘了吧。”   “是。”   莎丽忙擦了眼泪,抬手摘了帽子,露出经过伪装但依然看得出轮廓深邃的脸。   “夫人,我…我”   “我知道你激动,他们确实来自西洋,不过他们说并非来自弗罗王国…等等。”华如初想起一事,“你们既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度,为何会说一样的话?”   莎丽担心闻夫人误会她说谎,急忙想解释,可她离家时还太小,实在解释不出来,一旁的兰尼忙解释道:“弗罗王国和加西王国是相毗邻的国家,两国实力相当,因为一些原因联姻是两国常有的事,两国牵绊太深,语言也是一样的,所以莎丽并没有说假话,夫人不要误会了她。”   原来如此,华如初微微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莎丽为什么到了这里我就不解释了,由莎丽自己说吧,我之前问你们是不是弗国王国的人就是因为这小姑娘一直想回去,我想顺便帮她一把,你们既然都是贵族,说不定还是亲戚,将她交给你们我想有个人也能放心些。”   听到某个人,莎丽脸色一暗,满心的兴奋瞬间打了折扣。   华如初恶劣的一笑,心里舒服了些,看到莎丽那恨不得立马跟着走的态度时,她还是替戴远之不值。   排外护短的情绪谁都有点,她虽然赚洋人的钱,也不排斥和洋人做买卖,但是在觉得自己人被慢怠时,她心里还是会不爽。   她听莎丽曾说过她离开是为戴远之好,但这总让她觉得是因她用情未深之故。   要是她爱上一个人,在一起才是她最在乎的,所有的困难可以解决,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这是她对感情的态度。   好在,她碰上的那个人和她的态度一样,所以她们两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依然能在一起。   PS:嘤嘤嘤,求粉红。 第四百三十七章 种子   莎丽跟着兰尼等人一起下去了。   华如初喝了口茶,将视线落在任嬷嬷身上。   这个中年妇人给她的感觉很好,就算心里再惊疑,脸上也是半点神情不露,这样的下人,非常给主子长脸。   也让人放心。   要是可以,她倒真想将这人留下。   “嬷嬷可有被吓到?”   何嬷嬷很老实的承认,“是,老奴这是头一次见着异族人,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只是害怕?”   何嬷嬷明白主家是想听怎样的话,难得的露了丝与平常不同的表情,嘴角勾出的弧度带出苦意,“只是害怕,再无其他,他们虽说是异族人,和老奴却无关,比起老奴曾经历的阵仗,他们不过是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的纸老虎罢了,再说老奴也相信大人和夫人护得住我们这些下人。”   华如初隐隐有些明白了何嬷嬷想要透露的意思,恐怕在宫中时,何嬷嬷也不是毫无身份的人,她跟的主子更有可能是太上皇的哪位妃子。   如果是这样,她就能理解何嬷嬷的镇定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在那后宫中,什么残忍的事没有发生过?在那里面熬出头了的,再好的菩萨心肠都得为了自保而染黑。   何嬷嬷从宫中出来还能过得了平静日子,并且像是忘了宫中所有手段,被欺负了都能忍下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因为这,华如初更高看她几分。   何嬷嬷不知道主家的沉默代表了什么,若是别家她可能还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可这闻夫人,她看得出来不是个心狠之人。   有了这个心理打底,她也就安然的等着主家后面的话。   华如初端着茶杯也不喝。想了想,道:“何嬷嬷对以后的生活可有安排?”   何嬷嬷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反应却极快的回道:“老奴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动多攒几个银子,等老了什么都做不得了也不用过得太不堪。”   华如初有些好奇,“嬷嬷既是出自宫中,以嬷嬷的气度去那大户人家做个教养嬷嬷都是使得的,有眼力劲的自会留住您长年为之效力。为何嬷嬷不这般做?”   “大户人家的那些事,老奴腻了。”何嬷嬷想起了夫家对自己的无情,再加上自己曾经见识过的,只要没逼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她都不想走那条路。   “我们家的门楣好像也不低。你怎就答应来了?”   何嬷嬷沉默了下,“老奴答应来是不得已,老奴是民,大人是官,大人着人来请,老奴不得不来。”   “你倒是说了实话。”华如初笑了笑,“若是我想留嬷嬷在身边。嬷嬷可愿意?”   何嬷嬷讶然抬眼,“老奴现在不就是”   “不,和这个不同。”华如初换了个坐姿,道:“嬷嬷也说自己孤身一人。不如便跟了我吧,当你老得动不了时必不会让你生活不堪。”   何嬷嬷云淡风轻的表情渐渐褪去,眼神中有了神采,“夫人说的可当真?老奴虽说会点儿东西。可这点东西放到您这里一是没有用武之地,您的人都是全心为您着想的。私底下就算有些磕磕碰碰也会很快揭过去,二则夫人您也不是那般时时算计别人的人,老奴担心…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心里这么想,我婆家这边什么情况想必你有所耳闻,我爹娘兄姐虽然疼我,可现在嫂嫂进门,我也不能再什么东西都从娘家往这里搬,尤其是得用之人,所以我拒绝了我娘从扬州送嬷嬷过来,但是我身边确实缺一个稳重嬷嬷打点琐事,我的丫头是向着我,可年岁摆在那里,都是些小姑娘,懂得可能还没我多,有些事问她们我都觉得问不出口,你来的这些天我也观察过了,很合我心意,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要是你也有这个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要是没有也无妨,还如之前商议的一样,等我生完孩子坐了月子,你再回去就是。”   何嬷嬷上前两步重重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能跟着夫人是老奴的福份,老奴心里千般愿意。”   接到夫人暗示,双芷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轻声笑道:“夫人最不喜欢我们老是跪她,说是会折了她的寿,折了她肚子里孩子的福份,您以后行个福礼就是,大公子和夫人都不是难相处之人,您只管安心。”   双芷话语中透出来的亲近让何嬷嬷心喜,没想到坎坷一辈子,临老了却能跟到这样一个主子。   接触也有些日子了,夫人对下人有多好她深有体会,就是她这个初加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服侍几月的人都不曾有过薄待,真要成为自己人,今后她再不用为自己的将来操心了。   “以后嬷嬷的月例和几个大丫头同级别,都是十两银一月。”看何嬷嬷惊讶的眼神,华如初心里小小有些得意,她一定是全天下最大方的主子。   在祁家,就是双芷服侍老夫人那么多年,拿的头等月例也不过是三两。   这还是特例,一般的一等丫头月例只得二两。   可她的三等丫头都不比她们低。   看小姐那得瑟样,秋谨掩了嘴笑,有心再给她涨涨脸让她更高兴,笑道:“嬷嬷不用这么吃惊,咱们夫人最会赚钱,月例是一份,平日里还总会有些赏赐给婢子们,她要是愿意给啊,您只管收着就是,咱们夫人可是大财主,就是一般的世家都不见得有咱们夫人手里松动。”   何嬷嬷闻言哪还会再说什么,忙应了下来。   “秋谨,扶我起来,坐得难受。”   站起来后总算觉得肚子不再那么顶得慌了,华如初才又道:“这几天院子里不得进外人,齐南在帮江雨跑腿。马柏要管的事情多,夏言,这事交给你了,多留心些。”   “是,夫人放心。”   华如初转头又看向何嬷嬷,“西洋人会来这里是因为我打算和他们做买卖,嬷嬷也要跟着谨慎些,要是官衙里住着异族人的事传出去了,会对大人不利。”   “是。”   “还有一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华如初眼神炯炯。满满的全是斗志,“我肚子里怀的是双胎,什么吉不吉的,我不信那些,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若因为这个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这简直是荒谬,你要是懂得些冬菲所不知道的,不用顾忌什么,去和她商议就是。”   双胎…闻夫人可真是敢为人之不敢为,何嬷嬷想到宫中曾被溺毙的一个孩子,那时她也曾觉得那孩子无辜。可惜他没有投好胎,遇着了那样的娘亲,若是成了夫人的孩子…   “是,老奴知晓了。”   搞定了何嬷嬷之事。华如初想起周荣让人带来的两个大箱子,顿时来了兴趣,让人抬出来打开。   “这个周荣,怎么给夫人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夏言看着箱子里一个个的纸包。原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小小一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再连着打开几袋,东西不一样,却都是不认识的。   华如初却笑眯了眼,瞟了眼夏言挖苦道:“早叫你用心多看几本书,你当把字识全了就是交差了?周荣送我这些东西可比送一些光是好看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要好多了,那些东西还是放琳琅阁去卖钱吧,这些东西才是真宝贝。”   “夫人,您别骗婢子,这真是宝贝?”说着,夏言放东西的动作都轻了许多,生怕弄坏了小姐的宝贝。   “自然,有几种我在书上看到过,也不知道他从哪收来的。”   屋里的丫头都凑过来看,就连何嬷嬷都放开了些,走过去拿起一袋又看又闻的。   “夫人,这到底是何物?”   华如初笑眯眯的给了答案,“种子。”   “全是?”   “看样子,很可能是。”从最底下拿了两包出来打开看,华如初点头,至少她认识的这些都是。   “夫人,周掌柜果然了解您。”   “那是人家用心。”敲了夏言脑袋一下,华如初不耐久站,又坐了回去。   夏言也不在意,摸了摸脑袋又问,“那这些东西现在要怎么办?咱们也没地方可种啊。”   “就算有地方可种,你知道要怎么种这些东西吗?”   “不会。”   “料你也不会。”手里抓了包种子,华如初想了想,“这些东西还是给大公子好了,到时去找几个好庄稼把式,虽然是不了解的种子,有些习性总是差不多的,而且种子的种类有这么多,就算有一半不能成活都是赚了。”   夏言深觉有理,将种子小心的放回原处,箱子合笼,边问,“现在就送去给大公子?”   看了眼天色,华如初摇头,“不用,你去给大公子送个口信,叫他回来用午饭。”   “是。”   这时,莎丽过来了。   眼睛红肿得厉害,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谈得怎么样了?”   莎丽连连点头,“他们曾在宴会上见过我的父亲,说只要我愿意回去,他们一定把我送到家。”   “你的决定呢?”   “我…和他们回去。”莎丽的表情有痛苦,却没有犹豫,也是,这是她期盼了许久才等来的机会,怎会放弃。   只是,她离开后,以后和那个男人便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这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PS:嘤嘤嘤,你们不爱我,掉出前十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好,我才好   没有等到午饭时间,闻佑就回来了。   “今天不忙?”   “还好。”在如初身边坐了,闻佑没看到那五个异族人的身影,问,“他们呢?”   看样子她昨天说的话将阿佑吓到了,不在她身边的一上午只怕都在担心,华如初心疼的握紧他的手,“我既然知道那武器的厉害,哪会没有一点防备,你再这么担心我都要后悔告诉你那些了。”   “没担心。”闻佑将话题转开了去,“特意叫我回来用午饭,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华如初果然被转开了注意力,忙点头道:“周荣给我送来好些种子,给你用处更大。”   当看到那两箱子种子,闻佑脸上神情微动,“他从哪里弄来的?”   华如初有些得意,“这我没问,扬州琳琅阁的品种比太原要多很多,有一部分就是周荣的路子寻来的,他若是有心自立门户,琳琅阁的生意肯定要抢走不少。”   闻佑微微点头,去扬州时他曾见过那个个子不高,但长得极俊秀的周荣,他对如初的忠心不用说,光看就能看得出来。   完全是个以如初的意志为意志的人。   如初就有这样让人信服的本事。   “你去找些好庄稼把式做这事,先免了他们的责任,要是种成功了有奖,别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先被吓着了。”   “放心,不会浪费你一片心意的。”   华如初笑,“那这事我就这管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好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当然。”看了眼时辰,闻佑转头吩咐,“摆饭吧。”   “是。”   见其他人都忙活起来了。闻佑低声和如初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如初,你说如果我向皇上要银子修路,皇上会不会允?”   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突然跑进华如初脑子里,可是现在的实质问题“修路错不了,不过就算皇上偏心你多给你一部分银子,总有一部分是需要兖州这边出的,以兖州现在的财政。能撑住现在的局面就不错了,哪里多出来银子修路?”   “富户乡绅能出一些,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个小缺口。远不是你手里那点银子填得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傻事。”   明明是做得一点不亏心的事,被如初这么一说,闻佑还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的银子明面上虽说是给了如初,可如初从来就不是斤斤计较于眼前那点利益的人,更不会卡得他死死的,实际上他那些银子在到了兖州后如初就放到了他随时可拿的地方。   前些日子他拿了些出去应急。短时间内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他也早知道如初知道。   可这样明着说,他还是觉得赧然,有种失信于如初的感觉。   看原本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因她一番话而失了气势。华如初叹气,“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兖州就是一个烂摊子。想要将这个烂摊子收拾了,用事实堵住某些人的嘴。先期的付出是肯定的,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你手里的银子用光了我会再添进去,以后总有能收回来的时候,我等得起。可是修路不是小事,我就算把全副身家都填进去也少了,这事以兖州现在的情况来说,不合适。”   闻佑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何尝不知现在不是修路的好时候,可是他来了兖州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虽然也做了些事,于兖州的整体而言却没有大的改善,这样下去,指望着他的人怕是要泄气了。   这股气要是泄了,再想要点起来谈何容易。   再加上现在兖州旱情越来越严重,大运河的水已经到了水平线以下,再低就要影响船只的行驶了!   去年便没能解决的问题,今年他又如何能轻易解决得了。   一想起这些事,他便觉得头疼。   为一方州牧后他方知曾经跟在太子身边办事时有多轻松。   华如初担心他听了自己的话会误会她是不想花这银子,还想解释,闻佑便说话了,“下属官员皆知你有孕之事,无意中说了句话让我起了好奇心。”   “什么?”   “他们说才出生的孩子皮肉细嫩,一般的布料穿到身上怕是都会伤到他们,要是能找到一匹蚕丝布就好了。”   蚕丝布?华如初恨不得拍自己几下,她怎么忘了这东西了?   要是能在兖州将这个发展起来…   “兖州有?”   闻佑眉头皱起,“原本应该是有的,现在却一匹难寻了,我想知道原委,便去查了兖州的州志,方知这蚕丝布在兖州确实兴起过一段时间,只是扬绣闻名九州,扬州的各种布料也随之扬名,皇宫中的贵人所穿衣裳也多是扬州进贡的缎子,受此影响,扬州的布料自是身价高涨,本地的蚕丝布做成的衣服虽然轻便舒服,却卖不起价来,可要织出一匹蚕丝布又极为不易,时间一长,做的人便越发少了,觉得做这个养不活自个儿的都换了行当,所以这蚕丝布现在也就难寻了。   我当时心里有了想法,就沿着这个往下查,还让人将一小块布料送来瞧过,确实不比扬州的任何布料逊色,现在兖州急需恢复,你和我又能走通宫中的路子,便起了心思,可这蚕得以桑叶为食,城中自是没有,再加上兖州被文家刮地三尺,却偏偏于民生上没有任何建树,许多地方的路烂得到了雨天便无法出门,要真想在蚕丝布上做文章,修路是必然,所以…抱歉,如初,我有些着急了。”   “哪里用得着和我道歉,我知道你现在有多难,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只是具体的,我们需得慢慢商议。”   “恩,自然。”闻佑抵住她额头蹭了蹭,舒心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思量有许久了,还没点影子的事和别人不能说,买卖上的事你也比我精通,就想听听你的意见,好在你也是看好的。我心里有底多了。”   “别着急,饭菜要冷了,先吃饭吧。”   饭后闻佑没有久呆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华如初不会刻意去打听他都在忙些什么,可在明明知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也不会藏着揶着。   低头想了好一阵,像是要将心里的事都理顺了。马柏进来都不知道。   “夫人。”   华如初抬头,“有事?”   马柏点头,“兰尼让我和您说一声,他们还没商量完,今日就不来见您了,明天一早再来向你问安。”   华如初漫不经心的点头,突然问起另一件事来。“那茶叶铺子开了有多久了?”   马柏算了算日子,“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那正好,下午你去店里将帐盘了。明日亲自去缴税。”   “啊?”马柏先是不解,转念便想明白了,忙躬身应是。   挥手示意他下去,华如初继续琢磨。   南朝的税是十五税一。以茶叶铺子的收入,应当多少也能补上一点了。   经过茶叶铺子的试水。她对琳琅阁也多了点信心,既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花钱来买这绝对称不上便宜的茶叶,那就说明富户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紧巴。   这就好,她还真担心文家将他们都榨干了。   次日,华如初没时间去想马柏去缴税给治所内的所有官员怎样的震撼,五个西洋人准备充足的坐到了她面前。   知道他们是有了打算,华如初也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利益争夺,当事情大抵定下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华如初精神亢奋,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江轩在一边看着只恨不得将那几个异族人丢出去。   可他偏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光一个东洋就给华三带来那么大利益,还有那许多潜在的好处,比如说朗星草,他非常希望华三能从西洋那边也拿到诸如朗星草之类的东西回来。   所以在华三自己没叫停之前,他只能忍着。   此时见大势已定,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就对秋谨夏言道:“将你们小姐扶回房间躺着去,冬菲,你跟进去给她看看,还有,从今天起,每天给她走一次针。”   眼神落在那个越发大得有些离谱的肚子上,江轩难掩忧心。   华如初知道江伯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不敢再说半句反对的话,再说她现在确实是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怕孩子有失,她也想先顾及自己的身体。   “这事暂时就这样,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明日再说。”   兰尼看着刚才还斗志满满的妇人瞬间变得这么萎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布在一边接了话,“夫人身体要紧,我们不急。”   华如初微微点头,任人搀扶着离开。   这事华如初自然是不许人传到闻佑耳朵里去,其他人听她的,江轩却没那么好说话,虽是没有明说,意思却是到了,“你放任三丫头自在,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的娘家人都高兴,毕竟我们也不想她被束缚住了,可现在她有孕在身,有时候你还是管管她,别让她自在过头了。”   闻佑没有追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散衙回来看到人躺在床上就大概猜到了。   可最终,他也没舍得责备一句,只是道:“如初,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不然我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只是这一句,就让华如初彻底老实了,再不敢由着性子来。   PS:剧情已经渐渐铺开了,十一月初要完结的文我是绝不会拖着写的,嘤嘤嘤,求粉红。 第四百三十九章 保身之本   晚上,闻佑在书房那头伏案写了点东西就去净房收拾干净自己,陪着如初躺到了床上。   华如初有些愧疚,要一个男人为她守身已是出格,白天忙完回来晚上还事事顾及她,她…有点心疼。   咬了咬唇,华如初低声道:“阿佑,你要不要去找江雨喝喝酒?”   “听说他的回春堂快要开业了,哪还有时间喝酒。”闻佑还没回过味来,问,“怎么突然让我去找她喝酒?冬菲说什么了吗?”   “不是,没有的事,这方面他们都是最让我省心的人。”   这话闻佑认同,还在太原时便是如此,从不会想要借助他的身份做什么,真要论起来,还是他占了江伯他们更大的便宜,沾了他们更多光。   那如初这话…   在如初肚子上轻轻抚摸,闻佑嘴角弯起小小弧度,也不知是心喜于如初心疼他还是因为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暖了心。   “我每天最想做的事便是陪在你身边,要分出去一个白天已经是我的极限,你可别再赶我走,除了你这儿,我无处可去。”   华如初心里一酸,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们是夫妻,他们也是互相的依仗。   “我只是怕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男人要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以后再要想将心收回来就完了。”   “不会。”执起她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闻佑再不见在外时的清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对了,你今天让马柏去缴税了?”   “恩,茶叶铺子开了有一月了,生意还不错。”   “我猜也是,陈元今天去我那晃了好几回,快散衙时才犹犹豫豫的告知于我,看那意思是想从我这探探口风。看这税收不收得。”   “你怎么说?”   闻佑抬头看着帐顶,成为一州之牧后,他才知道地方官员有多为难,兖州不是扬州,光是收赋税就能收得手软,在文家之事没有掀开之前。兖州就不算是个特别富裕的地方,去年到今年又是连连遭灾,他空有满腔报负,可想要落到实处…   “你一番好心,我自是不会拒绝。叫陈元以后对谁都按着这个规矩来。”   “你真这么想就好,我不怕为你做什么,就怕做了反倒让你心里不舒服。阿佑,你要记得一点,五个手指尚各有长短,你不能要求自己事事都能做到最好,做生意赚钱你比不上我,你所做的事却也是我做不下来的,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为你做的。从来都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是个自私的人,就算有心多支持你。也会在先顾全了自己这个小家的前提下,就比如今天这税收,我若是不交。自然没人敢来问我要,可我交了也在情理之中,南朝商税十五税一,我就是交了那许多,只能说明我赚到的更多,所以你一定不要多想。”   “知道,知道。”闻佑重重亲了下她的手心,“我要是计较这些,早在太原的时候就计较了,我想要配得上你,可我若是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只会被你看轻,那我离你就更远了,既让我获了利又顾及了我的骄傲,如初,你做得从来就不过份。”   华如初被这般直白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似的掩嘴打了个呵欠,身体往下挪,“我困了,你要是还不想睡就去看看文书什么的。”   闻佑小心翼翼的半抱着她躺下来,给她搭好薄被,自己在她身边半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恩,别太晚。”   次日下午,戴远之来了。   彼时,莎丽已经住在了官衙,正静静的坐在一边听闻夫人和兰尼他们说话。   听说戴远之来访,情绪明显有了波动。   华如初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也不打算避讳,“请人进来。”   “是。”   戴远之一踏进门槛就看到了屋中之人。   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完全恢复了自身容貌的莎丽。   棕色的微卷长发,蓝色的眼睛,深邃的五官。   在这里,在闻夫人的保驾护航下,在她的同胞面前,她完全无需再隐藏自己。   对上她的视线,戴远之自然而然的笑了笑,马上错开了去。   在莎丽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这样也好,与其拖拖拉拉的都痛苦,倒不如干干脆脆的揭过去,以后各回各地,各过各的生活。   “下官戴远之见过夫人。”   华如初将他进来后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他是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不为了明知无望的感情憔悴痛苦,挺好。   “戴大人可是有事?”   “是,下官想请夫人身边的翠凝姑娘帮个忙。”   和翠凝有点关联的,也就是咸蛋的事,华如初忙问,“咸蛋出了问题?”   “夫人不用担心,没出大问题,今日做第二批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想请翠凝姑娘再去指点指点。”   “原来如此。”华如初回头没看到翠凝,“她忙什么去了?”   秋谨忙凑近了低声道:“春玉也在做辣白菜,翠凝去帮忙了。”   “你多派几个人去给春玉帮忙,别让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叫翠凝去帮戴大人一把。”自从祁镇的事过后,春玉更不喜说话了,一天到晚的忙活事情,要不是华如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断了念头,还以为她是在和谁较劲。   “是。”   戴远之不想在这里久待,一是因闻夫人的身份,另外,也是不想在明知无望后还老要见着那个人,心会痛的。   “请夫人转告翠凝姑娘,我们还在上次那个地方,请她过来就是,下官先去忙了。”   华如初笑了笑,“戴大人辛苦。”   “不敢当辛苦二字。”   戴远之转身离开,眼神经过莎丽时还对她笑了一笑。没有丝毫内容的笑。   莎丽咬了咬唇,看男人真就这么走了忍不住起身唤道:“远之”   戴远之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温声问,“莎丽,可是遗漏了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明日给你带来。”   莎丽苦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渐渐收回他的心。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叫他继续爱她吗?她离开后也要爱她?她不能那么自私,“我一无所有来了这里,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何来遗漏。我是想告诉你,我…后日就要和他们离开了,你。保重。”   后日?这么快?戴远之忍住这差点脱口而出的问话,僵硬的笑道:“你也保重,一路顺风。”   旁边的兰尼等人听了两人的对话哪还不明白这个男人是谁,布马上起身行了他们加西王国一个代表尊重的礼节,双手交叉于胸前,弯下腰去,“谢谢你善待莎丽。”   另外四人同时行礼,戴远之心情苦涩的受了这一礼。回了他们一个南朝的礼节,快速转身离开。   他的态度说明了什么屋里的人都看得懂,受了这个谢礼。关系就简单下来了。   华如初对戴远之又多了几分欣赏。   兰尼忍不住道,“这个男人很好,莎丽。你不后悔?”   莎丽没有说会,也没说不会,目光直直的看着门的方向,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这里是南朝,我想念我的家人。”   她若是不离开,远之就永远只能做个商人,而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的一展抱负,那个男人,不该屈才。   华如初低头拨弄着茶水,过了一会才道:“布,除了我们之前定下的买卖外,我还想和你做个其他的买卖。”   布马上看过来,“是什么?”   华如初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头吩咐道:“冬菲,你回去看着孩子,我这里暂时不用你,秋谨和夏言留下,双芷,你带着其他人下去,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进来,另外,马柏,你给我留意四周,不要让人听了墙角。”   这样的安排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跟随华如初多年的人哪会不知道小姐这是有大动作,应诺后马上四散开去各归各位。   华如初看向莎丽。   莎丽会意,“我回房去收拾东西。”   布等人对望一眼,安静等着。   茶水有些凉了,华如初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看了几人一眼,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道:“我想要买你们腰间的武器。”   几人大惊,这是他们加西王国近几年才做出来的东西,他们能拥有还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家族的关系,南朝离加西王国万里之遥,闻夫人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用多想,我暂时还不知道你们所拥有的武器是什么,但是…能让你们胆大到深入内陆来,这个凭仗应该不小才是,另外,初见那日,你们因为紧张,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的去碰触腰间,这便让我有了联想,不知我猜得可对?”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后,布才苦笑出声,“夫人聪明得让我害怕。”   “在南朝,不聪明一点会死得很快,我不想死,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多想,尽量给自己留一些保身之本。”   布了然,“所以夫人看中了我们的武器?甚至在还不了解的情况下?”   “对,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当然厉害,我们加西王国花了几十年才做出来的。”布傲然承认,轻快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不过,我不能卖给您。”   ps:好想出去玩,嘤嘤嘤!若水你还来刺激我! 第四百四十章 错爱?   华如初危险的眯了眯眼,“为何?”   “海上有许多危险,我们的船虽然是最坚固的,可也有万一的时候,就如夫人说要为自己留些保身的资本一样,这也是我们自保的东西。”   “不是不愿卖给我?”   布连连摇头否认,“当然不是,若是夫人一定想要,下次来我可以多带一些,不过价钱方面”   华如初不期然的想起了从书上看到的一战二战时期的一些事,那时候的某些国家不也是如此?什么都敢卖,只要买家出得起价。   能卖就好,她就担心人家拧着劲的说不愿意卖。   “太多我也不要,我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能长长久久,所以也不想让你们为难,就十把,如何?”   “成交,那价钱”   “你们开。”   布本想狮子大开口,可转念想到两边的合作关系,牙一咬,道:“五十两,不,四十两黄金一把。”   这个价钱在华如初的预估之下,她以为布会开口要百两黄金的!毕竟这在南朝绝对是独一份,听他们的口气,就算在他们的国度里,这东西恐怕都是有价无市。   “成交,下次记得一道带来。”   “一定记得。”布隐讳的看了几人一眼,心里都是高兴得很,琳琅阁的东家就是爽快,这东西在南朝自是独一份,在加西王国的贵族手中却是有存货的。   换言之,这四百两黄金他们不用出一点成本!   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开头,他们几乎可以想像以后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情形了,到那时,他们的家族谁还能轻视他们?   华如初心里也在笑,不让你们先吃点甜头。以后怎么好宰你们呢?   “还有,明年的七八月份,你们一定要到这里,南洋这边最多也就能撑这么久了,再往后拖琳琅阁就得走下坡路。”   “夫人放心,我们只会提早到,绝不会迟,不过,是直接来兖州。而不是在扬州吗?”   华如初也很烦恼这个问题,一二十艘船只,要是齐齐来了兖州恐怕会引来许多人的窥视,到那时,就算在扬州将所有船员都换成南朝人。西洋人的存在也不见得能隐瞒得住。   最好的自然是停在扬州。   明年这个时候…   华如初想了想,“先不做决定,要是时间上合适,我会尽量去一趟扬州,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五人连连点头,说真的,就算身上藏了威力巨大的武器。进来内陆这么远他们也是害怕的。   次日的晚上,华如初让马柏驾着马车将六人送上了船。   隔日一早悄无声息的离了兖州。   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华如初也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人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轻松,看她不再为这买卖上的事费神了。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天有些阴。   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华如初低叹道:“这场雨要是能下来就好了,阿佑也不用那么发愁。”   马柏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这天色虽说是阴了,但是要下雨。看这样子明显是下不下来的,他不信小姐看不出来。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缺水严重吗?”   “严重,听说很多田土都已经开裂了。”   华如初微微点头,怪不得她肚子都这么大了,阿佑却还是不得不出几天门。   想到早上阿佑眼里的歉意,华如初嘴角勾了勾。   谁的男人会因为要去办正事而对妻子心怀歉意的?她的男人就会!   “夫人,婢子回来了。”循声回头,看到翠凝身上沾了污秽,华如初道:“去洗洗换一身吧,接下来几天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婢子告退。”   等到人都不见了,华如初才小声抱怨,“翠凝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   “要是谁都跟夏言一样的话多,冬菲一样的跳脱,您身边怕是难寻片刻清静。”马柏打趣了一句,旋即说起了一件事,“翠凝和戴远之最近接触的稍多了些,私底下有人在起哄了。”   是的,起哄,这就是华如初的不同,她的人可以有矛盾,可以不和,但是一定不能互相落井下石互相陷害,那是她绝容不下的。   这事换到其他人家恐怕难听话早就出来了,她这里却只是当着当事人面的笑闹。   要是对方不是戴远之,华如初会静观其变,可戴远之,不行。   “云书在哪里?”   现在云书的肚子也大起来了,早期反应过后,胎儿很稳,并不怎么闹她,陈坚总理一州政务,忙碌程度不比闻佑低,又同住在一起,常会来陪伴华如初。   再加上冬菲一起,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转眼间都嫁人生子了,感情却还始终如一,这让她们心底感叹时,也更加珍惜。   难得的,今日云书没过来。   正说着,云书就扶着小丫头的手走了过来。   过了最初那一阵,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养着,华如初但凡自己有的都会送一份给她,冬菲对她也是再上心不过,现在的水色和初来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她,华如初笑,“说人人到,忙什么去了。”   “嘴馋,去找春玉要吃的去了。”   是该到这个阶段了,华如初眼神落在她肚子上,“进屋吧,这天看着心里就觉得压抑。”   示意其他人去忙,华如初叫云书到自己身边坐了,将翠凝的事和她说了。   “夫人不看好?”   “要是其他人我自不会做这棒打鸳鸯之事,正好翠凝也到了许人的年纪,可是戴远之绝对不行。”   想到戴远之来的那日云书不在,华如初将那两人的纠葛说了,“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可谓情深。但是现在莎丽已经离开了,戴远之不可能再等她,成亲生子是必然,若是由我出面,这事未必不能成,可就算翠凝有心,我也不会同意,一个没了心的男人要来做甚?我的丫头不能这么可怜。”   有孕的女子感情本就要丰富许多,云书鼻子一酸。显些掉下泪来,只是她也说不清是为了戴远之还是为了那莎丽,又或者是为了不知是否对戴远之动了心的翠凝,也许单纯的只是为了小姐对她们的维护。   “夫人想要我去劝劝翠凝?”   “劝无用。”华如初眼里闪过冷光,她有些后悔让翠凝去帮戴远之了。若是翠凝真对他动了心“翠凝是个死脑筋的人,你直接将我的话传给她听就是,其他的你自由发挥,一定要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说不定翠凝根本没这心,您就别担心了。”云书看了眼神情没一点变化的秋谨,喝了口茶故意问,“我现在还管这些事合适吗?您现在身边管事的是秋谨”   “你去才合适。若由秋谨去说,要是翠凝心里起了抵触之心,感情就有了裂痕,这让秋谨以后怎么再分派事情?”   清楚的看到秋谨眼中闪过的动容。云书收了心思,笑道:“您这心可是偏了,就不担心翠凝和我感情变坏?”   “你管她们这么多年,她们多少还是有点怕你的。秋谨和她们一直是姐妹,欠缺了点威严。这个只能慢慢来。”   “是是是,这事我管了,一会儿我就去找她。”   华如初先是笑,转而又叹起气来,“待嫁的丫环还有好一些,真要嫁出去也不难,可我不想将人留在兖州,这里不会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将人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云书知道小姐一直在愁这事,安慰道:“姻缘天注定,您别急,就像当初您那么担心我,不也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陈坚吗?其他姐妹只是缘份还没到,等到那个适合的人出现了,您就是想留她们都要留不住了。”   “真那样我也得愁,成碧她们四人虽然做得都不错,但是到底跟我的年头短了些,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有用惯,有什么事都是习惯使唤你们,哎,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注意着点才行。”   “夫人,婢子一辈子侍候您。”一直沉默的秋谨突然开口旧调重弹,华如初白了一眼这个见缝插针的丫头,“你要真不愿意嫁谁也无法勉强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才好,女人一辈子成亲生子都要走一遍才算完整,你就这么放弃了,甘心?”   “甘心,婢子本就不曾有过期待,甚至想起那些未知的事便头皮发麻,只觉得与其去期待不知道是否会有的幸福,远不如跟着夫人来得让婢子安心踏实。”   几次下来,华如初哪还会看不出来秋谨这是认真的,“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以后便不会再说起你的婚事,你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自己来和我说。”   秋谨大喜,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朗声应下。   示意她起身,华如初摇头,“你是一个,春玉是一个,连夏言都在说不要嫁人了,都想成老姑娘不成?还是担心以后我生了女儿没有嬷嬷可陪嫁?”   “夫人您说对了,婢子们就是这么想的。”   这话一出,华如初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就连后来才加入的何嬷嬷脸上都是笑意。   她坎坷半生,直到现在才觉出了生活的些许滋味,也是因为成了自己人,大家对她也不再隔着一层纱,她才明白了为何这些人对夫人这般忠心。   一个会为她们愁后半辈子的主子,谁不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PS:三更求粉红。 第四百四十一章 灾与幸   闻佑出门时只说大概需得四五天,可直到回春堂开业,时间已经过了七天人还是没有回来。   华如初正是最易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向睡眠极好的人居然开始失眠了,连着几日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就在塌前打地铺的秋谨睡得极为惊醒,在华如初翻了两个身后就坐了起来,眼神清醒得仿佛一直就没有睡着一般。   从暖壶里倒了杯水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关系,秋谨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了几度,“夫人,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您也不要胡思乱想,大公子那般身手,哪能出什么事,您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我心里明白是这么回事儿,可就是总想着。”喝了口热水,心仿佛也被安抚下来,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双重袭来,让她觉得特别累。   秋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几天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可小姐就是安不下心来,精神明显比不得以往,江大夫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好了。   “夫人,要不这样吧,明天让马管家问明了大公子的去向,带几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华如初此时心里也有了这样的想法,顺势就道:“好,就这么办,让马柏多带几个身手好的去。”   秋谨悄悄松了口气,“您再喝点水,我扶您去起夜,现在还早得很,您再好好睡一觉,大公子回来看到您精神这么差,肯定要责怪婢子没将您服侍好,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婢子吧。”   “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华如初喝尽杯水的温水,掀了被子道:“我会好好睡的,叫大家都别担心。”   秋谨垂下眼帘应了,原来小姐知道外面每晚都有好几个人轮值,就怕小姐有个万一。   次日。秋谨早早就将小姐的意思转达给马柏了。   马柏没有二话的点了几个人出府。   大概路线他早就问到了,至于其他的,在小姐和姑爷感情越来越好后,为了以防万一,马柏就找了祁亮和祁安,将一套他们用惯的暗号交给了他们,现在祁安跟在姑爷身边,他不担心会找不到人。   马柏离开的第二日,华如初就从翠凝那里知道了有关于那两箱子种子的消息,这自然和戴远之有点关系。   从云书那里知道翠凝从来没有起过那样的心思后华如初就放心了。不过她还是打算咸蛋这事过后便尽量少让那两人接触。   “种子出芽了?”   翠凝点头,“是,婢子本是听其他衙役无意中说起一句。便问了问戴大人此事,戴大人替婢子去打听了下,说确实是出芽了,不过出芽率不高。”   “这才多长时间?再等等没关系,想想我们的朗星草用了多长时间才出芽?也许和气候不对。也许是水土方面,也许是种子需要怎样处理一下,这都是需要以后慢慢摸索的,能出芽就好,马柏”   拍了额头几下,她怎么忘了马柏出门替她找人去了。“齐南。”   候在外面的齐南忙进来,“是,夫人。”   “你去打听一下种子的具体情况。尽快。”   “是。”   这事华如初只是想做到心里有底,并没有多上心,听齐南回报说仅有少少的四种出了芽后她也没有多失望。   别处来的东西在他处不能生根发芽这实属正常。   又过得两日,闻佑终于回来了。   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华如初到嘴边的质问又默默的吞咽了下去。   示意其他人褪下。闻佑将人抱进怀里,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华如初想将人推开,可手却有自主性一般环住了对方的腰,心安安稳稳的落回原处。   “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一回来就被堵在二门的江伯狠狠批了一顿,知道如初晚上都睡不好,心疼得不得了,哪会逆她的意,也不将人放开,就这么一站一坐的抱着,道:“官员现在都是骑马出行,只要速度不是特别快都没有问题,没有了马车拖累,有时候便会寻人带着赶近路,之前都很顺利,也节省了不少时间,哪想在预定的最后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那里大概许久没有人走了,我们的马匹经过时那里整个都陷了下去,当时”   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脑子里想的全是如初,想着如初先是要如何承受丧夫之痛,然后又要承担生下双胎所带来的各种谣言,好在老天爷怜悯他,没让他命丧黄泉。   “当时措手不及,引发的塌陷范围非常大,就像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在往下陷一般,速度也很快,好在那个下面是松软的沙地,大家都只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倒是掉下去后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   说到此处,闻佑放开紧搂的人,华如初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喜意,“我隐隐听到有水声,想着反正上面也上不去了,便带着人循着声音寻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地下河!华如初瞬间想到了,可看着男人期待的眼神,华如初配合的露出好奇的表情,“看到水了?”   “对,但不是一点点水,是一条河,那下面是空的,水很清,而且不小,我们听到的水声是一道小瀑布,那简直是…简直是”   看着为寻一个形容词而攒眉的男人,华如初伸手揉开他眉心,这样肆意表达自己情绪,不遮不拦的发泄自己的高兴,阿佑只在自己面前展现,只是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满足。   她能想到当时当所有人都吃惊得嘴都合不拢时,这个男人一定还是表情不动冷静的做出各种安排,比如沿着地下河道寻出路,比如再派出人手去寻源头…   他所有的兴奋所有的高兴都留到了现在,在见到她的时候哪怕愧疚,也会像个得意的孩子般想要得到表扬。   华如初将人拉下来一点,抬头亲了亲他嘴角,给出自己最大最真却绝对不是最美的笑容,“虽然旱情还是无法完全解决,可是解决一部分是不成问题了,阿佑,老天爷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是因为我身后有你,老天爷才会善待我。”闻佑说得真心实意,如初进入他的生活后才是一切改变之始,他始终如此认定。   华如初没有推脱,笑眯眯的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又问道:“水的源头找到了吗?”   闻佑摇头,笑意敛下些许,眼中闪过疑惑,“就是因为寻找源头才会拖至今日才回,见着马柏后知道你担心得厉害便先回来了,马柏留在那里,让我暂时将那里的事交给他,我同意了。”   “交给他错不了,真要有点什么事,他也有经验应对,比你手底下那些侍卫要值得依赖多了。”   华如初一直就看不上那些空有花架子的侍卫,要不是不想插手太多阿佑的事,她都想让人去好好将人操练一番。   不过就算她不插手,提醒一下却是使得的,“阿佑,你手底下那些侍卫手底下太稀松平常了,也就在普通百姓前有点优势,真要有点什么事自保尚且不及,保护你,我看悬。”   闻佑闻言很是赞同的点头,“前段时间忙着政事,疏忽了这方面的事,经过这次后才看出来,正想向你借几个人帮忙。”   “没问题,我明天看看谁合适。”   “你别想了,就夏言和翠凝吧。”   华如初讶然的看着他,“这样…合适吗?”   “合适,一个女人都比他们强那么多,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变得强大?只要是稍有点骄傲的人便受不住这种刺激,要是连这点骄傲都没有了…我要他们何用?”   华如初微微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那我明日就和她们说。”   “恩。”说完了这些,闻佑才发觉自己回来居然只顾着说这些杂事了,却忘了要好好安抚因他而担忧好几天的如初。   顿时愧疚起来。   “如初,我”   “你没事就好了,我是自己吓自己,一身脏死了,快去洗洗。”   闻佑摸了摸她的脸,“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就算不能回来,也一定想法子让人给你送个信报平安。”   “你记得就好,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以最快的速度净身,头发还是湿哒哒的闻佑就回了房。   华如初让他坐在床榻下面的脚塌上,拿了干帕子居高临下的给他绞干头发,边将这段时间的一些琐碎事说给他听。   当说到明年七八月份想去趟扬州的事,闻佑道:“到明年那时候家里应该不那么忙了,你要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好就去,走水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正好将孩子带去扬州认认亲人。”   “那时候孩子才多大,哪里就能认人了。”华如初被逗笑,稍微用力扯了下他头发,看他的头跟着力道后仰又有些舍不得了,马上又放柔了力道。   在心里做下决定时她便知道阿佑一定不会阻拦她,可当心中所想从阿佑嘴里亲口说出来时,心里那么的暖。   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曾限制了她。   PS:天天求粉红,嘤嘤嘤!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女子为教官   夏言和翠凝将去训练侍卫!   这消息一传出来,先是内院的所有人吃惊,可一想到这两人的本事,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行的。   冬菲更是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帮忙,被华如初给驳了回去。   可是当官衙的其他人知道将由两个女人来当侍卫军教官时,整个官衙的人都无心做事了!   闻夫人的出身不是秘密,夫人身边的人个个厉害也早有传言,可让女人来训练男人,这是不是过了?   很快,这事如风一般传遍了昌邑。   几天下来,一众侍卫的脸是黑了一层又一层,在衙门被人用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眼神奚落也就罢了,离了衙门还要被熟识的人各种追问打听,脾气再好的都忍不住来了火气。   陈坚回禀完政事,想到现在衙门里的各种留言不由得道:“大人,训练侍卫军之事迫在眉睫,可现在传言甚多”   闻佑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奏折,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你也觉得她们两人不够格?”   “不,下官从未这般想过,若论本事,就是兵营众将官中恐怕也无人是夏言和翠凝的对手,只是让她们接手这事…于夫人的名声恐怕不利,这几天兵曹从事邱允先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毕竟是原来留下的老人,在兵营中威望甚高,若是他一力抵触”   “他若真有本事,侍卫又岂会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还得本官亲自来安排人训练?”放下笔,揉了揉手腕,闻佑看着眼前这个能力一等一,为人也算是一等一,因如初和云书的关系。他们关系也比其他人更亲近的属下,解释道:“他若是真那般理直气壮,早在传言传开的那一日就来我面前论理了,可他没有,这就说明他在心虚,愧为兵曹从事。”   陈坚恍然,确实是如此,若是他有心,又岂会什么都不做,只摆一张臭脸给人看?   “另外。我并非只是想加强训练侍卫军,兵营中一应将士全部要重重操练,现在的兖州治所武装力量太低。一旦有变,靠我和我夫人亲自上吗?”   想到肚子大得离谱的夫人和已有将近六个月身孕的娘子,陈坚心里一紧,忙点头应诺,“下官马上去和邱大人商量此事。”   “要是说不明白。让他来找本官。”   “是。”   闻佑走到窗前,看着屋外艳阳高照,再一联想到开裂的田土心里就一阵烦躁,什么时候才能有场大雨下来缓解一下旱情?难道今年比之去年还要难熬吗?   “现在各方情况如何?”   “很不好。”陈坚脸色也黯淡下来,他们再努力,却怎么也拧不过老天爷。“百姓以各种方法在求雨,下官担心当百姓的情绪压抑到一个极限会出乱子。”   要不是有这些担心,他怎会去借夏言和翠凝。将她们的主子又置于风口浪尖呢?   “转达本官的话给邱允先,演武场已经修葺得差不多了,明日本官要在演武场见到所有侍卫军,缺席者踢出队伍,以后永不录用。”   “是。大人无若其他吩咐,下官这就去找他。”   “去吧。”   当一直等待的事有了确切消息。所有的传言居然诡异的消停下来。   次日一早,当侍卫军忐忑的来到演武场时,看着再不复原先破败的地方,心里有着些微的激荡。   没等多久,闻大人到了。   身后一顶四人抬的软轿,轿帘是薄薄的一层,众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坐了个人。   得知今天要干什么,华如初便决定要随之一起来了。   来给自己人压阵是一个原因,另外,她也想看看侍卫军究竟弱到了什么程度。   “行了,就停这里吧。”   轿子稳稳落地,随在一侧的秋谨忙掀了帘子进去,小心的扶着小姐躺得舒服些。   外头,闻佑继续前行,直至走上高台才停下来,居高临下的扫过演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道:“本官知道你们心有两个不服,一,你们不服由女子做你们的教官,觉得这是丢人现眼,本官也这么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确实是丢人现眼,二则,你们觉得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文家将兖州毁得太彻底,死伤重大,伤了侍卫军的元气,真正的好手都死于那场动乱,你们只是后来填补上来的人,自认本事不好不是你们的错,所以你们不服。”   冷淡无波的眼神静静的扫过,仿佛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又仿佛谁都没看在眼内,“日久无雨,百姓情绪压抑得厉害,稍有不慎就将引发大乱子,你们自问,当事情发生时你们能控制住局面吗?拦住一个可以,两个勉强,三个,恐怕倒的就是你们了,你们忘了你们是兵,你们的职责是守护,你们在拿自己和普通百姓相提并论,如果你们仅仅只是如此,本官要你们何用?   若是兖州之行本官无所获,本官回了太原就是,本官姓闻,无人敢说三道四,可你们呢?连本官都放弃的地方,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天下九州合并为八州并非不可能,到时天下再无兖州,你们…可甘心?”   原本心生抵触的人这会全都垂下了头,是的,他们是兵,他们本就应该比普通百姓强大,他们的职责是守护,兖州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有能力身份上有便利的闻大人,且在闻大人的带领下恢复了些许元气,若是再来一场动乱,九州恐怕真就要成八州了。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们也不想兖州永远是九州之末,他们也想变得强大起来!想在外提起兖州时别人是竖起大拇指的。   “如果想变得强大,那就好好学,夏言和翠凝的身手在武林中也不算低,她们会教你们一套刀法,一套拳法,学还是不学,你们自己看着办。”   闻佑退到轿身旁边,“夏言,翠凝,若是有人挑衅,将他们打趴下,不用顾及我。”   “是。”翠凝老老实实的应了,夏言却已经一个纵身一个借力跳上了演武场最高的台上,一手执刀,一手叉腰而立,清清脆脆又显得骄傲无比的道:“你们是要先来和我打一场还是先学刀法?”   就算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的,夏言这爽利的态度也让他们心生好感,更何况夏言还是个长得漂亮明媚张扬的小姑娘。   邱允先向他右手边的壮汉微一点头。   那人会意,几个纵身也飞跃到了高台上,拱手异常憨直的道:“我和你打一场,要是你赢了我,我就和你学。”   “没问题,空手还是耍刀?”   “空手。”   夏言将刀往旁边一扔,一抱拳,道了声请后就攻了过去。   秋谨看得直咬牙,那刀可不是次品,居然丢的那么顺手。   华如初一心几用,察觉到她的不爽笑道:“她就那么个性子,你和她计较什么,不过夏言这身手是越发好了。”   可不就是越发好了,将那憨子完全压制住,打得他毫无还击之力,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夏言还留手了。   闻佑一直关注着邱允先,此时看他反倒是一脸放松神情,先是一怔,旋即马上明白过来。   看样子邱允先并非他所想的那般是为他找女子训练侍卫不满,反倒像是想知道夏言的身手够不够格训练侍卫。   “怎样,服不服?”   壮汉苦笑,要不是这姑娘给他留面子,他在她手底下走不过三招,哪会不服!   “服,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夏言走到不远处将刀捡起来擦了擦,笑容明媚得如同天空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其实我更擅长使刀,所以将由我教你们刀法。”   壮汉拱手退回自己的位置,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还有没有其他人想试试的?”   这下,没人再出头了。   夏言很满意,难得有机会当一回男人的教官,她觉得底气足得只愁腰板不能挺得更直,“那么以后上午将由我来教大家刀法,下午由翠凝来教大家拳法,要是学得不认真的就小心了,我会找他单练的,到时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原以为不会有人给反应,却听到一道不算年轻的声音道:“还请夏言姑娘尽心指导他们,下重手也没关系,留他们一条命就是。”   夏言先是一愣,循声望去,待看清他所站的位置后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高兴的拱手为礼,“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变得厉害,我们家大人有危险时你们能有本事守护,而不是得由大人来保护你们。”   一番话说得一众男人红了脸,尤其是这次跟着大人出去的侍卫,想到当时遇险时他们最先慌了乱了,被埋了的好几位大人都还是闻大人从泥沙里扒出来的,也怪不得人家姑娘会这么说。   事后回想,他们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现在有机会让他们变强,他们有何理由拒绝?   华如初放心了,掩嘴打了个呵欠道:“行了,回去吧。”   闻佑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夏言看似大大咧咧的举动,却恰到好处的让大家卸了心防不再抵触,再加上邱允先的配合,这事解决得比他预料的要好多了。   PS:嘤嘤嘤,继续求粉红。 第四百四十三章 屈才   转眼已是八月。   原该是硕果累累的季节,日复严重的旱情却让整个兖州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直到…   “你听说了吗?闻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了一条地下河,那河水清得,照出来的人影比那姑娘小媳妇的铜镜还要来得清晰。”   “还用你说,现在全昌邑谁不知道?”   “闻大人真是个好官,听说当时闻大人差点被埋得出不来了,老天爷总算是做了回好事。”   “可不是,听说那地下河大得很,好些地方都能受利,咱们昌邑就能沾点光,闻大人已经在带人找地方开口子了。”   “怪不得今儿一早上就看到一众大人骑着马疾行出城,原来是为这事。”   “说起骑马,你们说以前的哪个官儿不是坐马车的?现在倒好,全变成骑马了,骑马好啊,至少办个事速度就快了。”   “”   集市上,路边,店铺内…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说关于地下河之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版本已经从最开始的闻大人找到地下河变成了闻大人吃了多少苦头经了多少难才为他们找来了水源。   最早的流言自是华如初着人传出去的。   她和阿佑不同,阿佑只知道做,不会说,临到头是那种最容易吃亏的人。   既然阿佑不会说,那就由她来说,她要让世人知道,她的男人有多优秀,是个多好的官。   “齐南,马柏在帮着处理地下河的事,你最近受累些,将方方面面都管起来。尤其是这些留言一定要引导好,绝对不能歪了,若是被别人利用了好事也得变坏事。”   “是,夫人放心,马管家常有教导小的,这些事小的处理得来。”   “那就好,以后我想让马柏跟着大公子办事,我会让他将手里的事慢慢交给你,你好好学。”   齐南大喜。高声应诺。   并非不满意屈居在马管家之下,只是学得越多,他便越想要一展所长,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马管家以后谋个官身,专为大公子打点事情。他没有那个心志,也没那个本事,这辈子能做个让夫人放心的管事就够了。   不行,他得写封信回去,爹知道了肯定比他还要高兴。   江轩一进来就听到这几句,习惯性的先给她号了脉,没有异常后才问她。“想将人手调给闻姑爷用?”   “是我疏忽了,阿佑的人手其实一直不太够,太原那边有些暗桩他还留着没动,祁亮也留在了太裕就祁安和祁军两个得力的,兖州这边人手再多他也不会信任,有时候未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我一直没留心。最近才有所察觉。”   理了理手腕处的衣袖,华如初轻抚着肚子又道:“马柏做我的管家本就是屈才。他脑子活,见识广,这些年被我磨得也越发有了主见,有他帮衬,阿佑能轻省不少,再者说我也想给马柏一个好出身,他本就出身不错,不能在遇着我为我卖命这许多年后身份上还要矮人一截。”   江轩点头认同,“只是马柏未必就想做官,武林中人都是散漫惯了的,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哪个当官的又真被那些规矩束缚住了?他要是不想当官,那就替阿佑打理事情就是,总比做我的管家要来得好,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将来他的孩子想想。”   你又怎知你认为的好是他想要的好呢?江轩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他活了这许多年,又岂会看不出马柏对华三的不同,不过一个是从没打算宣之于口,另一个则是早就将两人的关系定了位,认定了,便不再起疑心。   “你还是问问他的好,别好心做了坏事。”   过于直白的提醒让华如初看向江轩,“江伯,你就认定马柏不想要个好出身吗?”   “若只是让他去帮闻姑爷,我相信马柏不会有二话,若说以后一直跟着他…我不觉得马柏会愿意,这又不是开不得口之事,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也是,他回来了我问问他。”   江轩这才露了笑,“就算江轩不行,你手底下能独当一面的人不少,未必就没有愿意走那条路的。”   华如初轻拍额头,“您说得是,我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马柏是和闻佑一起回来的。   两人一路走还一路说着地下河之事。   华如初站在廊下看着走近的两人,翻遍记忆才发现,她这好像是头一次看到那两人这般亲近的说话。   当然,这是不是亲近,得那两个男人说了算。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华如初,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走近。   闻佑上前自然而然的替她撑住腰扶她进屋,“这时候湿气渐渐重了,怎还站在外面?”   “刚出来,不碍事。”华如初回头看向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莫名的马柏,“怎么还站着?在外面跑好几天了,快进屋歇歇。”   马柏脸上马上有了笑意,“来了。”   闻佑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   要是换成其他人,明知道管家对自家娘子有意,恐怕早寻了由头将人打发走了,再差也要给人穿小鞋,让他日子过得不好,离间他们主仆的感情。   可他却从未耍过这些手段。   他太了解如初,在如初心里,马柏就是信得过的朋友,他要是想让马柏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用耍计谋,只要告诉如初马柏对她的心意,如初便会自动将人做另外的安排。   如初心里容不下那些不清不楚的感情,对她来说,感情是独一份的,她不会将之分做两份,也不会接受自己男人之外的另外一份。   所以,他一直都得很大方。   事实就如他所料一般。如初对马柏有亲人般的关心,却绝无除此之外的哪怕一点点男女感情。   一盏茶后,华如初才开口询问,“水的源头找到了吗?”   马柏点头,“地下河的源头水很小,就是一道小溪,我顺着河道从上往下走时才发现,水是从两边的石头缝隙里流出来的,也有些地方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水。一点点聚集起来,越往下水流越大,到大公子跌下去的那地方时已经有小河面大小了,我往下面探过,水面还有加宽。只是不知是否那里的石头和上面不同了,水流增加得有限。”   经他一说,华如初想起了上辈子去过的一些景点,岩洞里有地下河并不稀奇,有些地方还是需得坐船才能通行的,她也曾见过那些沁水出来的岩石。   若是平时,这点水自是起不了大作用。可现在却是最缺水的时候。   “你让人送回消息说地下河贯穿了两个县?”   “是,除两县外,昌邑也有地方可以取到水。”   兖州有八郡,却只得两个县有份。这等于只缓解了那两个县的旱情,最多也就是能让周边的一些地方受利,旱情还是得等老天爷哭一场才能缓解。   闻佑看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没有的时候是恨不得多出一口能出水的井来,现在多出一个不知比一口井大了多少的地下河了。她倒是又嫌少了。   “马柏,这事你继续去帮手,让大公子脱出手来忙其他事。”   “是。”   “这几日你辛苦了,接下来还有得忙,今日先去好好歇一歇,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不用挂心。”   “是。”马柏起身,朝两人拱手作礼,转身离开。   “我们回屋说话。”闻佑扶着她起身,也不用其他人侍候,倒是分派起她们其他事来,“去洗些新鲜的水果来。”   “是。”   在软榻上躺了,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华如初说起对马柏的打算。   闻佑闻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笑了笑,叫她先问过马柏再说。   华如初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个孕人就变蠢了,不然怎么她提起这事阿佑和江伯的反应一样?   “你也觉得马柏不会同意?”   闻佑不想如初多想,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词,道:“我记得我们才搬到静水巷住的时候,马柏并没有跟过来,是后来他主动提的,是不是?”   华如初点头。   “这说明他是想跟着你的,但凡你吩咐的事,不管是来帮我也好,还是其他的,他都没有二话,你可曾见过他主动说要为我做什么事?”   华如初想了想,心下有些明白了,马柏只要有一点点那样的心思,他有太多机会可以表现出来,可他没有,对于她的事他却事事上心,不用她吩咐就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马柏的所有野心都只是做她一个管家?   华如初苦了脸,马柏就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幸好我还没和他说。”   “马柏跟着你也好,他身手好,心又细,遇事最先想到的就是顾及你周全,有他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些。”   “我身边的人够多的了,倒是你,能替你办事的人太少了些。”   闻佑深知自己的情况,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以前跟着太子,我总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自己养死士,太子登基后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又哪能藏私,觉得好的全推荐给他了,到现在反倒是自己无人可用。”   “我先让马柏带些人去帮你,我就不信他们都会和马柏一样不想要个好出身。”   “也好。”自己的人手能独当一面之前,他确实需要一些人手帮衬。   如初的人他信得过。   PS:谢谢大家爱我,保住前十了!继续猛烈的爱我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破水   马柏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用华如初明说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心里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小姐和他提起他要如何回话,可时间都过了好几日,小姐却再没有提起过,让他既安心,又时时挂心着。   直到地下河水的事处理好了,他才终于听着了准确音信。   “你挑几个脑子活络,办事利落,最好是有心走得更高的人去帮衬大公子一段时间,待他们都上了路你再回来我身边。”   马柏心下一喜,小姐的意思是没打算让他离开吗?   这么一想,脸上的笑意就明显起来。   华如初本就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他这样哪还会不明白江伯和阿佑都比她看得清楚,马柏从来就没有其他心思。   “你觉得齐南如何?”   马柏不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想,想了想,实话实说道:“齐南很好,聪明灵活,看着年纪不大,做事却很稳,最主要是对夫人您非常忠心。”   华如初微微点头,“我想将翠凝许配给他,你觉得如何?”   马柏一愣,他原本以为小姐提起齐南是想将齐南放到姑爷身边去…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华如初转头问屋里的另外两人,“云书,秋谨,你们觉得呢?”   看秋谨还在想,云书将嘴里吃尽的核吐在手心,笑道:“我觉得不错,成亲了心就定了,齐南也能更定下心来为大公子办事,再者说翠凝有了着落,您也不用天天再想这些了,其他年纪快到了的小丫头也就没那么难许人了。”   可不就是这样,云书有了身孕,春玉现在无心想这些,夏言和黄清源眼看要成,秋谨铁了心的要做老姑娘。冬菲孩子都生了,晴好嫁给了祁亮,翠凝要是也许了亲,她的大丫头几乎就都有了着落了。   “云书,这事还是要你出面去问问翠凝的意思,至于齐南就交给你了。马柏。”   “夫人放心就是。”   肚子太大,坐久了站久了腰都酸疼,华如初借着秋谨的力道站起身来靠着高杌站着,道:“我原想着让马柏你去帮大公子,现在想来还是齐南更合适。不过马柏,你的人生大事是不是也该想一想了?”   遂不及防被提及婚事,马柏有些狼狈的应对。“夫人,我暂时还没这心思,不急。”   “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想再拖下去?”   马柏苦笑,“就算我有心想娶,也得有人愿意嫁啊,夫人让我去哪里寻个人来。”   “现在知道找不着人了?”华如初没好看的瞪他一眼,“当时我身边丫头都还没有许人家的时候你一个都看不上。现在知道找不着人了?”   我是有看上的,却不是现在才没有份,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份。马柏满脸苦笑,任华如初怎么说都不点头。   华如初无奈,只得将这事放开了去。安慰自己也许只是马柏的姻缘还没到。   当天下午,云书和马柏就将事情办妥了。   翠凝没有家人,自家小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齐南的爹娘还在扬州,马柏问他要不要回去问问他爹娘的意思时,齐南眼睛发亮,不太好意思的道:“这事我爹早就和我说过了,一切任夫人做主。”   想着暂时还离不得翠凝,华如初干脆将日子定在了明年初,到时她孩子也生了,经过几个月应该也能适应过来了,那时再放人比较合适。   终于将挂心的事都解决了,华如初顿觉心都松泛了几分。   紧接着时有好消息传来。   皮蛋咸蛋相继成功。   辣白菜虽然味道各有不同,但整体来说都还不错,脆爽开胃,只是本地的辣椒不够劲,放得也不够多,少了点辣味,华如初吃着不够味,本地人却觉得再合口味不过。   吃到了甜头,接下来再不用人引领费口舌,干劲十足的动起手来。   只是,依旧无雨。   华如初几乎可以想像今年秋收会是怎样的惨状。   倚在廓柱上看着丫头们在江伯的带领下小心的将院子里的朗星草收了,瞬间想起早先的主意,朗声道:“江伯,您用朗星草帮我研个方子出来吧,我想用这个来赚西洋人的钱。”   “你先顾着你肚子里那两个,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主意,是赚钱的主意。”扶着腰,华如初反驳道,“我要是拿这个从西洋人那里换来了好药材,您还说这是乱七八糟的主意吗?”   江轩被堵得哑口无言,狠瞪她一眼不再理会。   华如初嘿嘿直笑,他知道江伯这是同意了。   正得意间,感觉肚子突的一沉!   一阵失禁感传来,下.身瞬间湿漉漉一片。   两辈子没有过生产经验,但听过冬菲传经授道,华如初很肯定这是羊水破了。   抓着秋谨的手用力得几乎掐进秋谨手背,秋谨察觉到异样,忙上前靠得更近,急声道:“江大夫,您快来看看夫人!”   江轩回头一看,马上丢下满手的朗星草飞奔过来,抓着她的手腕一号脉,脸色就变了,“怎么会,明明时间还没到…快,扶她去产房,去找冬菲过来,再去个人去给闻姑爷送个信。”   “是。”   刚还被小心呵护着的朗星草瞬间丢了满地,一众丫头虽然心慌,却有条不紊的忙活开来。   冬菲来得很快,一看小姐这情形就知道是要生了。   “何嬷嬷留下来帮我,其他人都出去。”   秋谨固执的摇头,“我留下,我来照顾夫人。”   “你现在是姑娘家,留下来做什么。”冬菲示意其他人将秋谨拖出去,这时候来给她添乱,真是,小姐那么大个肚子,不知道她也会害怕的吗?   秋谨走在最后跟着来到门边,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放弃了时,她将门当着众人的面合上。   “秋谨,你”   “我不成亲。”   冬菲愣了一愣。旋即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去忙活了。   秋谨松了口气,拧了帕子给小姐擦去额头上的汗,温声道:“小姐,您放宽心,有冬菲在。您一定能安全诞下鳞儿的。”   现在阵痛不厉害,间隔的时间也长,华如初并不觉得特别吃力,还有心情调侃她,“你以后真要嫁不出去了。”   “那最好了。”   横她一眼。华如初摸了摸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动静绷得紧紧的的肚皮,心也绷得紧紧的,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女人最难的一关。   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她怀的还是双胎,一个不好便是送命的事。   古代人说女人生产是一脚踩进鬼门关,她再给自己宽心,依旧会害怕,只能安慰自己那些娇花一样的小姐都能熬得过,没道理她从小习武却还要输给她们。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华如初也没有在意。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一波波的阵痛上。   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那般明显的颤抖华如初无法忽视。   抬眼对上紧张得瞳孔都大了些许的阿佑,华如初自然而然的露出笑意。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安安全全的生下我们的孩子。”   闻佑重重点头,手握得更紧。“我陪你。”   陪产?华如初眼睛瞪大,传说中生产会疼得五官都扭曲,那副模样她只恨不得谁都不会看到,怎么会给阿佑这样的机会,再说,“阿佑,产房污秽,男子怎能进来?要是传出去你得被说成什么样?别说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替你在乎。”   “我不看着不放心,如初,别赶我出去。”   闻佑的紧张害怕太明显,屋里几人都看得出来,对望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阿佑”   闻佑不停的亲吻着华如初的手,这一刻,他连掩饰自己脆弱的力气都没有,也完全忘了要去掩饰,“如初,我不出去,你让我呆在这里,让我看着你,就看着你就好。”   华如初心底一酸,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连阵痛都不再难以忍受,脸上却还是笑着,“你以为我不想你陪我啊,可是生产的女人最丑了,比现在的我更丑,我不是担心你看了后会嫌弃我吗?”   “不会,在我心里面你永远是那个为我挥剑的女人,没有谁比得上。”   “真的?”   “真的,我从不和你说假话。”   华如初笑得更舒心,脸明明是浮肿的,比不得当初的明艳,可这个笑容却让闻佑觉得美极,仿若初见时的震撼。   知道大公子会留下来,秋谨自觉的去给冬菲打下手。   产房里的一应东西早在华如初的要求下用滚开的水烫过,太阳暴晒过,现在闻着像是还有着阳光的味道。   热水一盆盆送进来,阵痛的时间也在一点点缩短。   闻佑时不时的就要拿帕子擦手心,他在出汗,如初也在出汗。   “小姐,您省着点力气,这一时半会的生不下来,您把力气留到最后。”心头一着急,冬菲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   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   华如初点头,只是个开头就已经这么难熬了,她知道今天不会太好过。   可是,就算再痛再难熬,她也会撑下来的。   这是她和阿佑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有了孩子,家才真正是个家,她和阿佑的人生才能完整。   她的阿佑才能慢慢的将之前的事淡忘,曾经的伤害,曾经的忽视全忘掉。   ps:嘤嘤嘤,继续捧大脸求粉红。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双胎   “痛得受不了就咬我,别咬着自己。”闻佑像是没看到如初脑袋旁边放着的缠好的布巾,如初那么骄傲的人,就是死撑都不会愿意用那个东西来减轻痛苦。   他不想落了如初的骄傲,可他也不想如初受伤,将自己的衣袖一层层卷了起来,露出一截手臂。   华如初额前的头发都汗湿了,脸上有了疲意,嘴角却还是勾起的,“现在还忍得住,到我忍不住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看她还能说笑,闻佑心弦稍微松了一松,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柔声说着词不答意却让人暖心窝子的话,“好,只要你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华如初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痛。   让她都承受不住的那种如攀附在骨髓里的痛让她想放声大哭。   可她始终是那个骄傲的,不会轻易低头的女人。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硬是又憋了回去。   如此反复,让闻佑心疼得只恨不得能代替她去痛。   将手臂横到她嘴边,“咬我,如初,不要忍着,咬我。”   华如初紧紧扣住他的手臂抱在胸前,痛得腰腹部都弓起来了,却还是道:“我还忍得住。”   “如初”看她闭眼忍痛,闻佑抬头看向冬菲,“还要这样多久?”   冬菲抬手抹了把汗,说了实话,“还早。”   要生下来最少还得三四个时辰,吞下后面这句,冬菲在小姐肚子上按了按,对下意识的又在使劲的人道:“小姐,您别用力,放松些熬过去,现在使力了。后面就要使不出来了。”   华如初苦笑,“我知道不能用力,可我控制不住。”   冬菲想到自己生产时的痛楚,了然的点头,不再说。   这是人的本能,是控制不住。   何嬷嬷将冬菲叫了过去小声道:“夫人羊水流得过早了,对后面生产会不利,要不拿个垫子先给垫一垫?”   冬菲在肚子上又按了按,点头,“是要垫一垫。干生会更痛,而且易”   易难产!咬牙将不吉利的话吞回去,冬菲回头对秋谨道:“给小姐拿两个枕头来。要小姐用的那种软的,硬的不行,另外,让春玉快些备好参汤,小姐这里随时需要。”   秋谨点头快速开门离开。   一出门。就对上数双眼睛。   江轩率先问,“情况怎么样?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冬菲说没那么快,小姐暂时还忍得住,翠凝,你去春玉那里说一声,参汤要快点备好。小姐随时需要补充力气。”   “好,我马上去。”   “我去给小姐拿点东西。”   差不多已时破的羊水,到下午申时末屋里才隐隐传来阵阵叫痛声。   这让等得心焦的众人反倒松了口气。   比起之前无声无息的压抑。有点声音好,有点声音好。   而屋里的华如初和闻佑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闻佑是穿着官服进来的,此时大红色的官服浸出一块一块的湿印。   看着格外狼狈。   可此时他完全顾不得这些,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开口询问。“还要多久?”   冬菲头发都乱了几分,“产道全开了。可就是出不来,我给小姐用针助产,秋谨,你喂小姐喝一碗参汤。”   华如初这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一个恶梦里,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开那如扒骨抽筋的痛,没有尽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姐,你喝点参汤,攒足力气一口气生下来。”   机械的喝了一碗汤,华如初终于从晕眩边缘找回了神智,微微睁开眼看着嘴角抿得直直的男人。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这样的信息让她的精神又恢复了些。   感觉到给自己擦汗的手在发抖,华如初很想安慰安慰他,想说别害怕,她一定不会有事,可剧烈的阵痛传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   “啊”   “如初”   “哇”   江轩猛的站了起来,几疑是听错了,忙问身边的云书,“刚才是孩子在哭吧?!”   云书连连点头,“恩,我听到了,是孩子在哭。”   夏言迟疑的接话,“我也听到了,可是…不是说是双胎吗?”   几人对望一眼,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等了不过片刻,比之刚才洪亮的哭啼声要小上一些的婴儿哭声传来,尖着耳朵听的众人脸上纷纷有了笑意。   虽说双胎的出生必定会引发风波,可一想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他们又无法不高兴。   屋内,何嬷嬷将两个孩子擦洗干净,用干净柔软的毯子将人包好,一手抱了一个笑盈盈的上前道贺,“恭喜大人,恭喜夫人一举得了个好字。”   疲惫至极的华如初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她实在是累极,已经管不得这个好字到底谁大谁小了。   “如初!”见到孩子的高兴在看到如初失去意识后全部散去,闻佑忙搭上如初的手腕,确定脉象稳定后才松了口气。   冬菲在另一边号了号脉,轻声道:“小姐太累,只是睡过去了。”   闻佑点头,轻手轻脚的给如初擦了手脸,颈部也没有放过。   女子产后的一些规矩他也是了解过的,只是如初一向爱洁,他想在不伤害如初身体的情况下尽量让她舒服些。   何嬷嬷抱着孩子难得的有些无措,大人这是…不喜欢孩子吗?   也不对啊,刚才明明是很高兴的。   冬菲接过其中一个孩子做了个出去的嘴型。   何嬷嬷忙跟上。   抱着孩子出屋,让等在屋外一整天的人都看了一眼安了心,又说明了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后众人这才相继散了去。   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很多。   回屋时冬菲压着声音道:“大公子不会不喜欢小姐生下来的孩子,他只是太担心小姐。”   何嬷嬷了然的点头,她算是知道这天地间真是有如许情深的夫妻了。   产房离正屋很近,这屋子当时还是闻佑选的。   华如初一觉醒来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的。   要不是屋里燃了灯。床边伏了个人,她都要以为自己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灯光挑得很小,昏黄的光线晕染得屋子里柔和异常。   昏睡过去之前隐隐记得身上粘乎乎的,现在却觉得很清爽,洗澡自然不可能,恐怕是阿佑给她擦了身换了衣衫了。   在经历痛苦时有个人一直愿意陪在你身边,比你还紧张害怕,恨不得替你痛,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爱你的。   她何其有幸。在另一个时空遇到了这个对的人。   身子隐隐还有些酸痛,华如初不想惊醒了睡着的人,小心的移动了下.身体。   可就在她动的那一刻。闻佑就猛的抬起头来。   眼神清醒的像是刚才根本没有睡着。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冬菲来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让华如初失笑,“我哪有那么脆弱,放心,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有点渴了。”   “好。等等。”   兑了温水过来喂她喝下,闻佑走到门边轻声吩咐了两句,华如初隐隐听到了鸡汤两字。   恐怕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要喝下不少那玩意了。   “孩子呢?”   “我怕他们哭闹吵着你,让何嬷嬷先帮着照看,放心,我去看过了。都很乖。”   “我想见见他们。”   “好,我去抱来。”说着闻佑就要起身,感觉到衣摆被拉住忙又回首。   华如初眨了眨眼。“说笑的,都这个时辰了,让大家都好好睡吧,别闹得都起来了。”   闻佑看她不似勉强才又坐下来。   “大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儿子。”说起孩子,闻佑柔了眉眼。“长得像你。”   “他们是双胎,长得一样吗?”   “恩。一模一样,都像你。”   华如初有些心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看到。   闻佑看出来了,低声道:“我去抱过来,不打扰别人。”   那是自己疼了一天才生下来的孩子,华如初本就是压制着自己的想望,哪经得起闻佑这一再提起,点头道:“孩子抱起来要是哭就算了。”   “放心,就在隔壁屋。”   侧耳听着脚步声走到隔壁屋,然后是开门声,一阵轻声交谈后脚步声又响起。   眼巴巴的看着门口,闻佑一手抱了一个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何嬷嬷。   喜不自禁的接过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华如初眼里难掩欢喜。   平时看人她总看不出谁像谁来,可现在看着两个红红的婴儿,她却真真的看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且眉眼间像极了自己。   “是不是很像?”   “恩,像。”华如初抬头看了丈夫一眼,两人都笑得傻兮兮的,让一旁的何嬷嬷也忍不住脸上泛了笑。   将孩子并排放到床上里侧,华如初满足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才想起来正事。   “嬷嬷,接下来可能要你多辛苦了,你也知道双胎情况特殊,不太适合请奶娘,但光我一个人肯定带不来,奶水也不够,我没什么经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没想到夫人要亲自喂奶,何嬷嬷这才知道为何府里会没有早早找好奶娘了,“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不过孩子总归是吃奶水更好,更何况这还是双胎,又是不足月出生的,先天上就要不足些”   低头看着猫一样的孩子,华如初叹息,“我何尝不知吃奶水好,可这是双胎,我不得不防着些。”   PS:继续腆着脸求粉红,双倍月票快结束了哦。 第四百四十六章 平平   正说着话,冬菲和秋谨一起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提着药箱,一人端着盘子。   华如初皱眉看向冬菲,“你今日也不轻松,怎么没去歇着?”   “睡了一阵了,听说您醒来了我才过来看看,不确定您身体无碍,我就是睡也睡得不安稳。”   华如初无奈,主动将手腕露了出来。   这边冬菲把脉,那头秋谨将吃的一一摆在了小杌上。   “您的身体底子好,这次亏损得也不厉害,不用喝什么药,让春玉多做些补身子的饭菜就行了。”   让开身子让秋谨将吃的搬上床,冬菲捡起进来时听到的话题道:“小姐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正是”   “冬菲!”华如初忙打断她,狠瞪她一眼,对表情没一点变化的闻佑道:“阿佑,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你先回房去梳洗一番,一会再过来陪我。”   闻佑听冬菲说的那句不完整的话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确实不是他能听的,给如初压了压被角起身离开。   冬菲知道自己又口无遮拦了,姑爷走了都不敢再说话。   华如初本就饿得慌了,吃完一碗鸡汤后速度才慢下来,撇了冬菲一眼道:“待我想想,今日这一日你叫了我多少声小姐。”   “小…夫人!”看小姐要算总帐,冬菲忙讨饶,“我这都叫了十几年了,一下子改不过来嘛!”   “怎么其他人都记得,就你记不得?”   秋谨站在一边低了头,没好意思说今日她也忘了。   其实在所有人心里,小姐依旧是小姐,姑爷也依旧是姑爷,只是小姐要顾及姑爷的面子,她们才不得不改口。   “我以后一定记住。”   “真记住了才好。”春玉做的炖菜并不清汤寡水,反倒味道香浓,让她很是喜欢。炖得烂烂的鸡肉就说话的这一会都吃了小半碗。   “还有,刚才大公子还在,你怎么能说起那些事?置他脸面于何地?”   这事冬菲是真知道自己错了,垂头丧气的道:“夫人,婢子错了,请您责罚。”   连自称都出来了。华如初就知道她是认识到错了,语调也就缓和了些,“以后再不要这般不看场合的说话,这是大公子不和你计较,要是换个人你看看会不会打你板子。”   “是。婢子记住了。”   “行了,别给我扮可怜,你那会是想说用你的奶水来喂他们两个?”   冬菲连连点头。“是,我奶水足,经常涨得要挤掉一些,就昱儿一个根本吃不过来,刚好再喂一个,我也不会常常半夜涨得疼醒了。”   “这倒是个法子。”   “还有,云书姐姐有得三个月也要生产了,到时如果我这没了。她那里刚好能接上,哪还用得着去请奶娘。”   这下不止华如初笑了,何嬷嬷都觉得这是个鬼灵精。连还未生产的人都打上主意了。   不过,这主意确实不错。   华如初想了想,“明天我问问云书再说。在那之前你先替我将大的给喂了,一开始奶水可能不会多,我这能将小的喂饱就不错了,秋谨,你让春玉给我做些发奶的吃食。”   看小姐吃得不少了,秋谨几乎是半强迫的将吃的撤下,“您一会就要睡觉,也不能下床走动,吃多了会积食,至于吃食您不用担心,春玉之前就向冬菲讨教了不少,会给您做的。”   想到春玉那性子,华如初失笑点头,“也是,我瞎操心了,好了,不早了,都去歇了吧,嬷嬷,以后你就睡在隔壁。”   “是。”何嬷嬷恭敬的应声退下,心里安安稳稳的,再无之前那许多前的惶然。   在这府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只要照看好了一双孩子,她相信夫人不会亏待她。   小少爷有大人教导,夫人疼爱,自是文韬武略样样不差,除了照顾得精心些,她帮不上其他忙。   可是小姐不同,她会的那些东西不用小姐全学会,只要能了解,并学会去防备,以后就算嫁入怎样的婆家都吃不了亏。   华如初不知道何嬷嬷已经想了这么远,看着强撑着没有离开的秋谨道:“去歇了吧,一会大公子就过来了,嬷嬷就在隔壁,有事唤一声就行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不歇好了精神明天怎么替我打理其他事?”   秋谨眼睛亮了一下,行礼退出去之前送出自己最诚心的祝福,“婢子祝小姐喜得鳞儿,愿少爷小姐身体安康,聪明伶俐。”   “我替他们多谢你了。”   秋谨又行了一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华如初发现,秋谨这性子说好听点是越发沉稳了,要说难听点就是越来越闷了,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都走了?”闻佑推门进来,回身轻轻关上门。   “恩。”华如初看着准备脱掉下衣上床的男人道:“你真的要睡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的妻儿都在这,不睡这我睡哪?”说这话时,闻佑已经将外衣脱了,仅着一身中衣上了床。   华如初将两个孩子放得更里面些,自己往里移了移,让出半边床位。   “陪妻子睡在产房的,你恐怕是头一个了,就不怕被人诟病。”   “我不在乎那些。”   闻佑想像往常一样亲亲如初,被华如初避开,“我身上有味,别亲。”   “有味我也喜欢。”捧住她的头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闻佑眼神亮得灼人,“现在我才感觉真的把你留下来了,以前我总担心你哪天会突然消失。”   “怎么会这么想?”   “感觉。”   “你的感觉肯定出错了,我的男人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回过味来,华如初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现在生了他的孩子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才不会离开了…   孩子是母亲的一切,这大概就是古代男人的思想了,可他却没想到。她是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消失的。   看在他对自己好,在她孕期都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的情况下,她就不说这打击人的话了。   回头看了眼孩子,华如初问,“名字取好了吗?”   “大名要等宫中回信,看那边会不会赐名。我们先给他们取个小名吧。”   “好,你取儿子的,我取女儿的。”   两人初为人父母,这会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各自想了想,闻佑率先道:“儿子小名就叫平平吧。”   “平平?平安的平?还是平凡的平?”   “既是平安。也是平凡,我就想要他一辈子平安和乐,不用承受太多。为孩子时能拥有孩童时的快乐,为少时能有少年的锐气,长大了活得像他自己,我不用他为我们而活,若他不想入仕,我不会强求,若他不想接掌你的买卖,我们也没意见。我对他的所有期望就是如此。”   华如初愣在那里,若能这样被放任着长大,谁不想?   “可他是长子。你放任了他,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又该如何?”   闻佑却听出了这话中的其他意思,紧握住如初的手。“你还愿意生?”   想到今日承受的痛,华如初满脑子都是不愿,可男人眼中太过明显的期待,她也没法当作没看到。   只得折中了道:“这一下就生了两个,短时间之内是别想了,我的孩子我想自己带,其他人可以帮忙,可完全交给别人带,让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亲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近几年我们先别生了可好?”   “好,都依你。”   华如初忍不住揽住男人的脖子,轻声道:“阿佑,我知道你想儿孙满堂,你放心,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我们会有自己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一家人。”   闻佑用力回抱住她,久久才应了一声,“恩。”   “你明日要向皇上报喜讯是么?”   “恩,毕竟我现在姓闻,添丁进口之事总要告知一声。”   “恩,顺便写封信去祁府给公公,不要瞒着,就说是双胎,我想知道祁家这回会是什么态度。”   闻佑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   祁家这回是什么态度,他也想知道。   “还有我爹娘那里,华老爷子那里都要报个喜讯,让他们知道我们母子平安。”   “交给我,你这些日子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养,别落下病根。”   哪能什么都不想啊,她诞下双胎之事不可能瞒住,她也没准备瞒,她的孩子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到时会发生些什么事她想想都很没底。   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会护住自己的孩子。   “你明日要去点卯吗?”   “不用,大家都知道我当了父亲,旱情总也无法解决,大家最近都没能好好歇息,我干脆放了四天休,让大家都好好歇口气,再不下雨,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下雨啊!”华如初莫名的笑了笑,“我还想着孩子出生时如果能下场大雨就是破了那个不吉的谣传了,可惜老天爷不帮忙。”   “别担心,我自己都不怕孩子不吉,那些说三道四的还敢动手不成,要是他们真有这胆子,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这段时间我会和马柏做好安排,定不让人钻了空子。”   “是该好好盘算一番,别有什么疏忽才好,我现在不能出屋,里里外外都要靠你了。”   “说的什么话,保护妻儿难道不是我该做的?”   ps:三更求粉。 第四百四十七章 喂奶   有人护着自然好,再坚强的女人也想有人呵护,若有依靠,又何用自己事事出头。   华如初蹭了蹭他,声音低柔的道:“既然你给儿子取名平平,那女儿就叫安安吧。”   闻佑默默在心里来回的念,点头道:“恩,就叫安安,希望他们一辈子都能平安顺遂,不用像我一样。”   “可是你的成长却也成就了你,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被过分的安逸养出一身的坏毛病才好。”   “你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华如初认真的想了想,笑,“不会。”   “我也相信你不会,我们的孩子,我不担心这个,我希望他们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   “儿子像我有什么好,像你才叫堂堂男儿,女儿倒是可以像我,吃不了亏。”   想到如初的性子,闻佑深深觉得儿子像如初更好,吃不了亏不说,还聪明有锐气,爱憎分明的人生才能痛快。   他倒是有担当有责任心了,可他的人生中若不是有了如初的出现,恐怕到死都是一潭死水,到死都是为别人在活。   “南朝习俗是做满月,可是在那之前恐怕会有不少夫人来向我请安,见见孩子,双胎的事只怕很快就会瞒不住,你有什么打算?”   “不需要做什么打算。”闻佑亲了亲如初的额发,安抚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与别人无关,她们要是能接受那最好,要是不能接受那以后离得我们远远的就是。这些事该头疼如何做出抉择的不是我们,随她们去。”   “我想让我们的孩子活在更好一些的环境里,兖州这里…太守旧了,扬州虽然也有传言说双胎不吉。可养下来的不是没有,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还不是都好好的?要实在不行,等孩子大点。你又离不了这里,我便将他们带去扬州,让爹娘帮着带。”   闻佑轻抚着如初的背,半晌没有说话。   华如初又道:“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不到非如此不可的时候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这次,闻佑轻声回了个好字。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靠里睡着的平平突然睁开了眼。直愣愣的看着帐顶好久好久。直到身体撑不住才又沉沉睡去。   华如初有些困了。回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孩子,将头埋进阿佑怀里,“睡吧。你今天也不轻松,明天还有得忙。”   “恩。”   次日。闻夫人诞下鳞儿的消息就传遍了昌邑。   闻佑现在很得人心,治所内的官员也上下齐心,在这样的时候自然是纷纷送上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家中夫人也都各自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三日后上门道贺。   官衙内院,在外忙碌的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回归,在马柏的调派下暗暗提高警惕不着痕迹的守好每一处死角。   冬菲在各个角落里做的小动作江轩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没有看到。   和华三以及那对孩子比起来,这点无伤大雅的手段他就不计较了。   华如初原本想着最早也要等两天后才会有人登门,事情却总有例外。   听说纪夫人来访,华如初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自己曾答应她一事,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多又杂,她早将那事抛之脑后了。   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愧疚,考虑到自己目前的情况,让人在床前竖了个屏风,待一切妥当后才让人将纪夫人请了过来。   “民妇给夫人请安,恭喜夫人喜得鳞儿。”   “不用多礼,坐着说话。”   纪夫人顺从的坐了,压着心焦说着客气话。   最后还是华如初将话题引到她的来意上,她才顺势道:“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民妇曾说过家父的事,家父已经在床上躺了几月有余了,却还是动弹不得,最近情况倒更加严重了,眼看着老父痛苦,民妇斗胆前来求夫人施以援手。”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是,答应你的事却没能做到,这样吧,我马上让世伯随你去一趟。”   纪夫人大喜,“谢夫人,谢夫人。”   “翠凝,你去和江伯将事情原委说明白,请他出诊一趟。”   “是。”   透过屏风缝隙,见纪夫人还低眉顺眼的候着,华如初道:“纪夫人去府外等就是。”   “是,民妇谢夫人,民妇告退。”   人一走,秋谨就忙将屏风撤了,产房本就不通风,再将房间隔开,小姐要更难受了。   “哇”婴儿的哭声在屋内响起,华如初听声音就知道哭的人是安安。   平平很有哥哥风范,尿了拉了也不哭,哼唧几声引起注意后便不作声了,可要是不将他收拾干净,他又会哼哼。   就像是…懂事一样。   这种感觉让华如初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   何嬷嬷接过孩子打开毯子看了看,笑道:“尿了。”   将湿了的尿布扯了,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嫩屁股,这时候,安安就已经不哭了。   等到收拾干净放了干净的尿布重新打好包时,她已睡得香甜无比。   “老奴见过的孩子也不少,可像少爷小姐这般好带的着实不多。”   自己的孩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好,再听着何嬷嬷这一声,华如初脸上笑意更深了些,觉得自己昨天那一天痛得值了。   将平平的帽子往上扯了扯,明明用了最轻的力道,平平却还是睁开了眼睛。   歪着头看向华如初的方向。   华如初不由得问何嬷嬷,“才出生的婴儿应该是看不清东西的吧。”   “确实是这样,但是他们能听到。”   原来如此。能听到,而且应该也是有感知的,所以平平知道这个方向有人,她不能因为自己来路不正就总是疑神疑鬼的。   冬菲推门进来。第一件事自是去给华如初把脉,确定无异样后将睁着眼的平平抱了起来,做了母亲的人到底不一样,动作很是熟练。   “应该也要吃了。你喂他吧,秋谨,你安排个小丫头在外面守着,要是大公子过来了拦一拦,以后喂奶的时间要固定好才行。”   没了其他担心,冬菲大大方方的解了衣扣,露出比之前圆润不少,涨得鼓鼓的丰盈。   像喂自己儿子一样夹着奶.头想要喂进平平嘴里,可平平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开。冬菲有些奇怪。“夫人。少爷是不是不饿啊。”   “怎么会?还是早上我喂着吃了一点。”想到早上在闻佑眼皮子底下宽衣解带袒胸露乳的窘态,华如初这时候都有点脸红。   奶.头太小孩子吸不出奶时,还是阿佑帮着吸通的。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觉得不好意思过。   冬菲又试了试。平平还是不张嘴。   华如初接过来解了自己的衣带,遮遮掩掩不甚熟练的动着身体将小小的奶.头喂进了平平嘴边。   像是闻着了熟悉的味儿。平平爽快的张开嘴一口含住,用力吸吮起来。   冬菲看得目瞪口呆,“夫人,少爷该不会是知道认人了吧。”   华如初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得指着安安转了话题,“你喂安安。”   安安很乖,一碰触到奶头就自觉的含住了,没她哥哥那么叼嘴。   “”两人相对无言。   一会后,华如初重新做出安排,“以后平平我来喂,你帮我喂安安。”   看样子也只有这样了,冬菲点头,凑过去低头细细打量平平,华如初下意识的后退些许。   初为人母,当着别人的面喂奶,她还没习惯。   “您躲什么呀,您有的我也有,才不会偷看。”冬菲嘟囔了一句,后又补充道:“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   华如初顺手就给了她脑袋一下,“我脸皮没你厚,少打趣我。”   “时间长了就没什么了。”冬菲摸了摸头,小姐没用力,不疼。   不一会,感觉这边应该是没多少了,华如初抱着孩子换了一边,平平继续吃得欢。   轻抚着儿子的头,华如初满眼慈爱,这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连,以后会软软的叫她娘,会调皮淘气,更甚者会惹是生非,可这是她血脉的延续。   小小的婴儿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享受母亲给与的疼爱,又像是在悄悄打量这个年轻漂亮的母亲。   吃饱后,两个孩子都安安稳稳的睡了。   相继整理好仪容,华如初道:“你的奶水尽量保持得久些,就不要再让安安去吃第三个人的奶了。”   “是,夫人放心,我会这么做的。”   闻佑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休沐的人被突然叫走,当时华如初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闻佑不想如初才刚刚生产完就为别的事忧心,尤其是这事还牵扯到他们的孩子…   “还不就是旱情,非人力能解决的事,再着急也无法可想。”   听说是这事,华如初果然就不再追问了,人力有穷时,天道却循环无穷,人岂能和天斗?   不想他总挂心这事,将小小的安安抱起来先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抱孩子,然后将孩子放到他僵硬得连弯曲都不会了的大手里,“照我刚才说的做,你就能学会了。”   闻佑太想和孩子亲近了,真就想着如初的动作边一点点学,好一会后总算是像模像样了些,也不那么绷着了。   华如初在一边看着,莫名的湿了眼眶。   PS:风筝,快来抱抱我!带着风筝一起求粉红。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夫人走,本官也走   华如初怀双胎的事比预料之内的要传开得早。   并非是华如初的人里出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而是风俗惹的祸。   生男则设弧与门左,若生女,则设帨于门右,闻佑不想做得大张旗鼓,所以只在内院的正屋同时挂上了象征生男的弓和生女的红布。   他想着就算要传出去也得等两天后下官的夫人来请安才能知晓这其中内情。   哪想到不过是生产的次日,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一查,却是从江轩那里传出去的。   正厅内,江轩问,“你有心想瞒着?”   闻佑摇头,“自是没有,我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有了一双儿女,就算您今日没有说出去,再过两日也会传开。”   想到他们门口挂着的东西,江轩了然的点头,“我和那杜老头投契,再想着这事也没什么可瞒的,就坦言相告了,他虽吃惊,却也没说什么不吉的话,想来是他屋里侍候的人将事情传出去的。”   “我不会追究这个,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您可知已有好几处上报出现大量蝗虫?”   “大旱之年有蝗虫不是很正常?我记得去年的兖州也有。”   “是,可今年的情况更严重,而且…我担心这会成为别人攻扦平平和安安的理由。”   江轩皱眉,这确实很有可能,当理智被生存逼得渐失时,他们需要借由一件事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恐惧,而双胎不吉几乎是送上门的理由。   “这事不能让三丫头知道,她月子不坐好了以后要吃大亏。”   “是,我也这么想,已经让马柏去安排了,外面的消息传不到如初耳里。”   可是安排得再好,也难堵住悠悠众口。   当孩子出生的第三日,登门的夫人明显心神不属。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敢接近孩子时,华如初便知道事情比她预估的要糟糕。   当然,也有不信那些的。   纪夫人是一个,在清风苑和华如初同席吃过饭的六位夫人中,有四位甚至留到了最后,还抱了抱孩子。   纪夫人也许是装出来的不怕。可这四人华如初感觉得到她们心中的不以为然。   这至少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心态。   而闻佑则在前院大大方方的席开几桌招待上门之人,这也让议论之声小了许多。   直到晚上,两夫妻才见着了面。   轻拍着刚吃饱的孩子,华如初目光灼灼的看着进来的人,“为何瞒着我外面发生的事。”   闻佑身上有着淡淡酒香。怕熏着如初和孩子,在八角桌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看过来的眼神清亮的没有一点醉意。“不过是一些意料之中的传言,不想你为这个烦恼。”   华如初抿了抿唇,语气里有了怒意,“我的孩子与别人何干?何用他们来替我们操心?若是被我亲耳听到,我…我”   她听到了又能如何?挥剑砍人吗?要是以前也就算了,反正世人对武林中人的印象就是鲁莽,草芥人命,可现在她的身份却容不得她这么放肆。   华如初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又觉得委屈,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就不吉了?是祸害谁了还是山崩地裂了?   闻佑最是看不得如初受委屈。那比他自己受了委屈还让他来得难受,此时也顾不得一身酒气,忙走近了将妻儿搂进怀里。轻声,但坚定的给出保证,“如初,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的,谁要是想伤害他们,我绝对不会客气。”   华如初放松身体靠在男人怀里,声音哽咽,“阿佑,有时候想想,你何必为那些愚昧无知的人那般辛苦?我又何必支持你去做那些?做好了也不过被人赞一声青天大老爷,可一旦有个什么事,他们还不是只知道顾着自己?因为双胎不吉,他们怕被波及到,所以连接触都不敢,要不是非得来上这么一趟,她们恐怕连这屋子都不会进,我不知道现在外面传成了什么样,他们若只是嘴上说说我也忍了,要敢做什么…为孩子沾血,我无惧,到时,你别拦我。”   “恩,不拦,我和你一起,最多我不做这官了,我们去扬州,你做买卖,我带孩子。”   那是她心里最大的期待!可是阿佑用玩笑似的话说出来还行,她却是提都不能提的。   苦笑着对上孩子的眼神,华如初轻拍着他的背,像是怕刚才的话吓着他一般,柔声道:“不怕不怕,爹娘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婴儿眼也不眨的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如初,吓得华如初忙用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看他眨了眼后才放下心来。   闻佑看如初如此,更不敢将外面的情形说出来了,冬菲说过不能让如初太过劳心,怕留下头痛头晕等毛病。   他记得很牢。   接下来几日,闻佑再忙中午都会回来陪如初一起用饭,尽可能的抽出时间来和妻儿相处,可越来越严重的蝗灾让他越加早出晚归。   这日,八大郡的太守齐聚治所,显然这是约好了的。   闻佑从小跟着太子,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哪会看不出他们的打算,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八人对望一眼,东平郡守硬着头皮率先开口,“大人,现在蝗灾越发严重,再这般下去怕是要颗粒无收,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便易生变,大人您看”   “有事直言,毋须拐弯抹角。”   东平郡守却不愿再做这出头鸟,稳稳的坐回去不说话了,这又不是他一人之事,哪有他一人出头的道理。   陈留郡守接过话头道:“大人,现在传言越来越盛,不止昌邑,就是八大郡也知道贵夫人怀双胎之事,双胎不吉之言古来有之,夫人又刚好那么巧的赶上这个时候…下官自然不敢对大人的妻儿起其他心思,只是想着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暂避一下为好,等这旱情缓下来了再言其他。”   陈留郡守的话让闻佑总算心平气和了些,放下毛笔将公务推至一边,微抬下巴看着下首几人,“双胎不吉,你们信?”   信?自是不信的,做官的若是信这些,哪能爬至如此高度。   只是百姓都这么认为,他们总也不能和百姓拧着干。   山阳郡守说出了诸人的心声,“大人,我们不信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百姓都是信的。”   闻佑把玩着腰间的红结,红结中的玉佩莹润剔透,一看就知是好玉。   “你们想让本官将妻儿送走?”   没人敢接话。   闻佑抬头,“你们这是在逼本官甩手走人吗?”   八人猛的起身,齐齐躬身,“下官不敢。”   “你们敢,你们现在就在这么做。”闻佑起身绕出书案,“如果要夫人走,本官会跟着走,若不是夫人不想呆在太原,本官也不会来这。”   传言闻大人夫妻恩爱,就是夫人有了孕,闻大人都没有添通房丫头,原本他们还是不信的,只觉得那女子是个母老虎,将闻大人管得死死的,现在他们方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山阳郡守苦笑陈言,“大人,您要是撂担子走人,天下九州可能就真要变八州了。”   “那又与本官何干?”   八人齐齐沉默了,此时他们皆在想,是啊,天下九州变八州和闻大人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姓闻,半个天家人,皇上最信任的心腹重臣,数次护驾之功,从龙之功,从小和皇上相伴的情分…   在一切稳定后却能做到不以功臣自居,反倒急流涌退,如此识进退之人,皇上亏着谁也绝不会亏了他。   可于他们而言,关系却大了。   “大人,皇城来人。”   “到了哪里?来者何人?”   “回大人,来的是安和公公,已经进了大门。”   安和?太上皇的大总管?闻佑理了理衣领,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八位郡守见状,也不知是谁带头,跟了上去。   安和到底是年纪大了,一路疾驰之下大腿内侧磨烂了不说,骨头里都觉得疼。   要不是想在闻大人这里得个好,他哪还会和自己这身板过不去。   被齐军扶着在一边坐了,也不知谁那么好眼色,在椅子上垫了个软垫,这让他舒服不少。   唔,茶也是好茶。   “请公公稍候,大人马上过来。”   “不急。”安和抬眼,看着这有几分面善的人想了想,试探的道:“你好像是闻夫人身边的人吧,现在跟着闻大人办事了?”   “是,小的齐南,大人身边缺人手,夫人让小的来帮上几天。”   安和若有所思的点头,谁能想到风光无限的闻大人身边竟会缺人,还得用夫人的人来办事?   仔细一想也就没什么想不通了,皇上继位时正是缺人得厉害,凡是能用的几乎都用了。   闻大人手里还能剩下的,恐怕也就是从祁府带出来的那几个。   也怪不得皇上时时念着闻大人的好,这样的臣子实属难得。   一盏茶还没喝完,里头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安和撑着椅子扶手勉强站起来,看到闻佑便想行礼,被几步上前的闻佑扶住。   他虽然是姓了闻,可闻家人清楚,他更清楚,他流的是祁家的血。   有些人的礼受得,有些便利使得,可如安和这般人的礼,他绝受不起。   ps:今天六号了哟,双倍月票只到明天了哟,快掏掏口袋!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入皇家谱   “安公公一路辛苦。”   简单简单的几个字却暖进了安和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这一遭罪受得值。   眼光瞄到闻大人身后随之前来的人,安和笑道:“闻大人添丁进口乃是大事,老奴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却也想亲口向大人道句恭喜,还请闻大人不要嫌弃来自老奴这无福之人的恭贺。”   “安公公的心意本官接受了,至于恭贺…还请公公亲口去说给本官的一双儿女听吧。”   安和强自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激荡,连连道:“这是老奴的荣幸,老奴的荣幸。”   平复了下心情,安和终于想起来要办正事,从身后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锦盒递给闻佑,道:“太上皇口谕,长孙赐名闻希水,长孙女赐名闻希雨,入闻家族谱,这是太上皇赏的长命锁,以及苏嫔娘娘赏的福铃。”   闻佑接过锦盒,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   待他站起来,安和又拿出一把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闻佑一眼就认出这是皇上十六岁生辰时,太上皇赐下的宝剑。   “皇上口谕,赏闻卿天子佩剑,行使先斩后奏之权。”   闻佑接过来,默默的又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头。   两道口谕,一道宣之于情,一道却是明晃晃的撑腰,八郡守嘴里泛苦,无不后悔他们来得早了点,只要再晚上片刻,他们又如何会说出那番话来?   现在可好,人家太上皇皇上都不怕不吉,他们这些外人在这折腾个什么劲。   “还有一道口谕是皇后娘娘给令夫人的,老奴不能亲自去宣读,还请闻大人转告令夫人。”   闻佑表情纹丝不动,微一颌首道:“定当转达。”   “皇后娘娘口谕,着华氏每个月最少两封书信,一月未能达到,下月四封。往后逐一递增。”   闻佑嘴角像是歪了一歪,速度快得就站他对面的安和都以为是看花了眼,“本官一定将原话转告,公公辛苦,若再无他事,请随下人先去歇息。”   安和点头。他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娘娘还让老奴带了些药材过来,也请大人一并转交给夫人。”   “本官替内人谢娘娘厚爱。”   安和摆了摆手,“还请夫人给娘娘写信去谢吧,出来时听娘娘身边的女官讲。娘娘时不时就提起夫人,显然是想念得紧。”   “多谢公公提醒,祁安。扶公公去休息。”   “是,公公,小的僭越了。”祁安上前扶住脚都开始抖的安和,负担了他大部分的体重,往内院行去。   闻佑看了眼左手的锦盒,又看一眼右手的天子佩剑,抬起头扫过八郡守,“你们还有何想说?”   “下官不敢。请大人原谅我等之前莽撞。”   闻佑冷笑,“本官不管这事是你们之中谁起的头,真心为民也好。借势想做点什么也罢,此事都到此为止,但是。下不为例,本官的妻儿本官自有能力护住,用不着外人来操心。”   得知不会秋后算帐,八位郡守大大的松了口气,齐齐躬身应是。   “既然都来了便不用急着走,蝗虫猖狂,总要商量个法子解决。”   “是。”   不再理会几人,闻佑拿着东西直接去见如初。   走到门口想到剑乃是利器,随手交给门口的丫头拿着,仅拿着锦盒走了进去。   平平和安安都醒着,却都乖巧得很,眼珠子看来看去,没哭。   看到他,华如初不由挑眉,“怎么这么早就散衙了?”   将锦盒递过去,闻佑小心的抱起女儿,将安和带来的几道口谕一一说了。   华如初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太肯定的问,“平平和安安入了皇家族谱,那他们以后就是皇家人了?”   “是。”   华如初忙又追问,“那我们呢?”   “这就是太上皇的厉害之处,平平安安入了族谱,我们却没有,不管我们之后如何了,和皇家都只能一条心,可实际利益我们却得不到半点,平平虽然称得上是真正的皇家人了,但是皇子的那些东西他是没有份的,就算有,他也不能要,这是最起码的避讳,至于安安…安安入了族谱对她倒是有利,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到时皇上将我们的女儿定给他儿子,我们连个反对的话都说不得。”   华如初一深想,深以为然,不说以后他们夫妻能走至哪一步,发展成什么样,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儿女有婚姻自主权的,与其成为皇室的媳妇,倒不如成为皇室的女儿,成了公主,就算是个假公主,以后找男人高了些,保障却深了一层,一比较,好处大于坏处。   只是平平想再如他们想像的那般轻松却是难了。   不过“我们不回太原的话,那些身份什么的就无所谓了,天高皇帝远,是吧。”   闻佑眼里有了点点笑意,“我也这般想,所以接受起来不为难。”   两夫妻对视一眼,笑了。   打开盒子看了眼两个俗得不能再福的长命锁,华如初将视线落在那两对福铃上。   说是叫福铃,其实就是一对铃铛,加了个福字应该是被祈福过的,也不知是戴手上的还是脚上的。   “闻希水,闻希雨,太上皇取的这两名字倒是合了现在兖州的情况,要是他们真能为兖州带来雨水倒是好。”   “太上皇对兖州的关注度不会比皇上低,要是今年的旱情处理不好”闻佑摇了摇头,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境况,兖州几乎可以说是在太上皇的手里落至今天的境地,比起皇上来,更想让九州变八州的应该是太上皇,他要是不能将兖州带得有起色些…   太上皇虽说不再插手政事,但是对皇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这是他头一次主政一方,他不想一点成绩都做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他可以在别的地方狠狠跌跟头,但是在兖州,一定不行。   这是他走出来的第一步。   若是第一步没有走稳,被人看了笑话都是小事,皇上恐怕会认为他更适合在太原做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主政一方。   到那时他再想离了太原去扬州就绝无可能了。   华如初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扰他,拿起一对福铃套进平平的小手腕上,大了点。   将抱裙打开,露出平平的小脚丫,套进去,刚好。   所以,这就是一对脚铃么?   “给他戴脚上?”闻佑记得这东西太原的人都是戴在手腕上的。   “戴手腕上会掉,我倒觉得戴脚上不错,不用担心他会打到自己,也不用怕他会吃进嘴里去。”   看她说得振振有词,闻佑看着在他臂弯里睡着了的女儿,心里道:安安,以后你可不能学你娘的强词夺理。   不知道自己被当作坏榜样的华如初很是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聪明,她对苏嫔印象挺好的,太上皇那么着紧苏嫔,不戴他赏的没关系,戴上苏嫔的他应该更高兴。   下午,缓过来的安和在门处问了安。   早从阿佑那里知道他来意的华如初示意何嬷嬷和秋谨抱着孩子出去。   她活了两世,心里并不觉得身上缺了某样东西的太监有什么不同,她身边的人受他影响,对安和的态度同样是平平常常的,如同面对的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一样。   这也是安和愿意往这对夫妻跟前凑的原因之一。   在他们面前,他觉得自己像个人。   听到门响,安和忙抬起头,满脸的笑意在看到出来的人时惊得碎成了片,“何…何姑?”   何嬷嬷在听大人说起安和之名时心里就有了猜测,再听到声音几乎肯定了,此时见着人也不觉得吃惊,淡淡一笑,看着熟悉的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表面上花团锦簇,实际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   只是那时她风华正茂,而现在,却已风烛残年。   “我现在是夫人身边的嬷嬷。”   安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年何姑出宫后他曾听说她嫁了人,原以为以她的本事会过得很好,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她,那她的丈夫孩子呢?   有太多问题想问,安和却只能死死忍住,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原本只是想着表现一下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喜爱,好在闻大人夫妻面前留个好印象,也好为以后谋划,现在却因为何姑的关系而对两个孩改了态度。   他看得出来何姑眼底对这双孩子的疼爱。   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两个孩子,安和道:“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恩,只是少爷的底子要好些,长得快些。”   安和看她一眼,在两个孩子的襁褓里各放了个荷包。   秋谨屈膝行了一礼。   何嬷嬷笑,“我就不和你见礼了。”   “你别寒碜我!”安和眼眶一红,强忍着说起别的,“以后少爷这称呼可能要换一换了,太上皇将他们入了族谱,以后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孙了。”   “夫人说身份再变,他们也只是平常人,叫声少爷小姐就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和不好多说什么,这里毕竟是产房,他不能久呆,只是道:“不管你发生了什么,能跟着夫人是好事,夫人是我见过的最仁义的主子。”   ps:嘤嘤嘤,吃多了螃蟹吃坏了肚子,好疼好疼!三更求粉啦。 第四百五十章 过往   “是我的福气,临到老了能遇着这样的主子。”何嬷嬷笑得真心,眉目舒展,要不是眼神沧桑了,安和真会相信他的这个姐姐这二十来年过得平安和乐。   “我会在这里歇上两天才回宫,何姑,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何姑沉默了一会,“我会和夫人请示。”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答应了,安和高兴得连连点头,“好,那我等你。”   安和虽然尽量让自己腰背挺直,走得稳重些,可合不拢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何嬷嬷看着那个背影心下有些恻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秋谨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抱歉的对秋谨笑笑,两人回身进屋。   华如初虽没亲眼看到,可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到了一些,能让安和记住的人,当年在宫里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这何嬷嬷恐怕比她知道的还要厉害些。   放下孩子,何嬷嬷静静的在床前跪了下来。   华如初觉得自己做了母亲后真的心软了许多,叹了口气,叫秋谨搬了张锦凳放到床边,道:“坐着说吧,不年轻了,别动不动就跪。”   “是。”何嬷嬷顺从的在凳子上坐下,不用人问,自觉的将自己的来路说了出来。   原来何嬷嬷在宫中侍候过的主子是曾经的贵妃娘娘,在苏嫔进宫之前,那是唯一能和皇后叫板的人,她比皇后聪明的一点是她再嫉妒苏嫔也没有蠢得对苏嫔动手,后来在看到皇后因为苏嫔而遭了鞭打后更是打定主意不招惹苏嫔,这也让她保住了和太上皇的那点情份。   而何嬷嬷便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女官。在贵妃和皇后相争时帮着出谋划策,贵妃很是信任倚重她。   可惜红颜薄命,在苏嫔进宫的第二年贵妃便缠绵病榻,拖了半年终是去了。   “娘娘本是重情之人,只是在那深宫之中她只能逼着自己心狠,她担心她走了后老奴失了靠山,会被她踩下去的各宫娘娘欺负,在知道熬不过去后便将老奴安排出了宫,老奴娘家在兖州。出宫后便回了这里,再没离开过。”   华如初只是想像便能知道那位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女子,也许有着倾城容貌,也许有着超人一等的心计,可在那个寂寞的深宫之中。她过得绝不会开心。   在她尚有颜色时逝去,总好过年华渐去后被帝王抛之脑后。   “贵妃没有留下孩子?”   “是。”   “安和也侍候过贵妃?”   “这倒没有。”看夫人纯粹只是好奇,何嬷嬷也放松了些,将自己和安和的渊源说了出来。   “其实安和也是充州人,只是他家没什么人了,内侍之间倾轧严重,我识得他时他被欺负得只剩半条命。在宫中最忌多管闲事,老奴自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只是他迷迷糊糊说的却是兖州话,老奴听着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便将他救了下来,后来他感念老奴的救命之恩,常会偷偷的给老奴报个信,倒也帮了不少的忙。   他不识字。只能做些杂活,可人灵活。老奴偷偷教他识字,又教他在宫中的生存之道,不避讳的说,那几年,我们两个就是互相支撑着过来的,后来他有机会去侍候皇上,不,侍候太上皇,从一个末等内侍爬到大总管,丧良心的事做过,伏低做小更是常态,可对老奴,他始终如最初一般,就如他说,他是将老奴当成姐姐的。   后来老奴出宫,实在不想再和宫中有联系,便将一切的联系都断了,最艰难时也未曾想过要去找他,人一辈子谁活着都不易,他那个位子看着风光,却是连睡个觉都要睁半只眼的,一晃眼,竟是有十好几年未见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这么说来,那安和却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安和在她和阿佑面前卖好她不是不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她也有过猜测,运作一番并非帮不上忙,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她管不尽天下闲事,也没有那个心思打算。   阿佑虽然姓了闻,可用阉人…除非皇上将人赏下来,不然她可没这胆子。   就不知那安和究竟是做何打算了。   “正好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安公公,既然你们是旧识,这事便交给你了。”   何嬷嬷起身恭敬的福了一福,“谢夫人。”   得了夫人的话,何嬷嬷马上就去见了安和,她也想知道新君继位,安和处境如何。   安和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忙站起来相樱   “坐着,都这把年纪了跑上这一路能轻松?和我你还来什么虚的。”   安和心底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宫中沉浮一辈子,不敢和谁说上一句真心话,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要防着被别人算计,要小心猜度君王心意,生怕惹了嫌弃…   日日都是这么过来的,平常也没觉得如何,可见着比亲人还亲的人时,他才知道自己真的累了。   当没看到他红了的眼眶,何嬷嬷直接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太上皇待你可好?新君的大总管可有欺负你?”   “何姑,我不瞒你,我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肯定是比不得的,不然我也不会谋求其他后路,但是想欺负我却也没那么容易,新君在太子府时一直不大用内侍,就是现在对他们也没有多倚重,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讨皇上欢心稳固自己的地位去了,哪有时间来对付我。”   “那你是打算”   对何姑,安和没有一点隐瞒,点头道:“天下能被君王赐姓的有几个?更何况闻大人和皇上交情非同一般,我原本是想通过闻大人这里走通新皇的关系,若是能再为新君的大总管,我何用再愁其他?可闻大人和闻夫人都太过谨慎,不要说接受我的投诚,就是沾都不愿意沾上这些,后来新皇身边有了大总管后我就死心了,就想着等太上皇…我不要太惨就行,走到我这一步,想要得个善终,不容易。”   这个时候的安和再不是那个处处钻营的安和总管,倒更像是找着了让他心安的靠山,将自己的所有打算一一掰开了揉碎了的说明。   “太上皇现在”   “不会太久。”   两人说得很隐讳,何嬷嬷没有再去问明这个,而是劝道:“闻大人虽说是姓了闻,但是毕竟还是外人,你与其在这里寻路子,不如去宫里打点,未必就不能寻个全身而退。”   “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安和苦笑,“这些年我打压了多少人才保住了总管的位置,一旦失势,这世上永远是落井下石的多,怎可能允我全身而退。”   想到内侍之间残酷的倾轧,何嬷嬷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劝。   “这事我帮不上你。”   “我知道,何姑,你别去帮我说话,于你不好,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可你既然还是出来做了嬷嬷,想必自有苦楚,闻夫人是个好主子,只要你真心为她,她定也会护着你,哪怕你将来有一日帮不上她什么忙了,她也不会如那些没良心的主子一样将人驱离,我们两人只要有一个能好我也不怨老天爷不开眼了。”   “我知道,若不是知道夫人是个好主子,我又岂会真心实意的为夫人想。”何嬷嬷笑,可看着对面不再年轻的人又有些惘然,她是想帮他的,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上他。   安和也笑,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须得时时紧绷着提防着的那些年月。   晚上,华如初将何嬷嬷和安和原是旧识的事说了出来,末了长长的叹了口气,“何嬷嬷有句话说得没错,人活着谁都不易。”   闻佑洗了手脸过来,给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轻声问,“你想帮他?”   华如初摇头,“这样的事哪是那么好帮的,以你现在的身份有个把阉人侍候也不算出格,可安和毕竟不是一般的阉人,而且如果这么做了,不是让之前你留在太上皇和皇上心里的好印象大打折扣吗?我没那么笨。”   闻佑眼神在儿女身上流连了几个来回,后又落回如初身上,道:“我用阉人不合适,平平却合适,看皇上怎么想,若是真将平平当成皇家一份子,皇上自会按皇子规格送内侍女官过来,我们先看看情况。”   华如初皱眉,“我不想让那些人侍候平平和安安。”   “看不上?”   华如初摇头,“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性子会软,但我更不愿意他们长于内侍宫女之手,内侍宫女都太过复杂,我不想在孩子还不会明辩是非的时候就先接触了那些,于他们的成长不利。”   “若是皇上将人送来呢?拒收是不可能的。”   “人当然是要收的,可收了后怎么用还不是我说了算,皇上若真送人来,安和的事倒是容易解决了。”   闻佑眼里不由得泛起了笑意,说到底,她其实还是想帮安和一把的。   如初这性子,承不得别人一点点好,承了就想以双倍多倍的还回去。   不管是因为什么,安和对他们一直算不错,偶尔还有提点,想必如初都是记在心里了的。   PS:谢谢meiyi7029童鞋送的美人扇,谢谢晴空萬月送的和氏壁,么么哒。 第四百五十一章 乱始 虽然心里有了计较,华如初却没有漏一点点音出来,但凡安和能找到其他途径,她都不会出这个头。 直到安和离开那日,何嬷嬷也没有提。 华如初写了回信托安和呈给皇后娘娘,里面还附了张冬菲的安胎方子。 这日天又是阴的。 无风。 “雨还是下不下来?” 何嬷嬷摇头,和秋谨合力将吃食放好,抬着小杌放到床上,“看着天阴,云却没有几朵,而且天边是亮的,这雨下不来。” 今年的秋收已是不要想了,吃的东西还能想其他办法解决,可人却一定不能出事,就如去年,兖州就是死了人的。 且不少。 想起这糟心事,华如初一点胃口都没了。 可想着平平的食量越来越大,强迫着自己吃了些,又喝了整整两碗汤。 “大公子的饭菜送去了吗?” “是,大公子和各位大人的饭菜都送过去了。” 自打她生了孩子后,阿佑再忙中午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用饭,这还是头一次没能做到。 希望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才好。 而此时,闻佑正黑沉着脸道:“再说一次。” 兵曹治事邱允先心里惊了一惊,硬着头皮又道:“外面有传言,只有,只有处死双胎中的其中一个,旱情才能缓解。” 一直滞留在治所的八郡守对望一眼,眼里全是担忧,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可现在还是发生了。 “这是从哪传出来的话?” “下官还没有查到。” 闻佑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噌噌噌的往上冒,压都压不住,居然说要处死他一个孩子,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要是如初知道了哪还管坐月子,会拿了剑去找人拼命。 “齐南。” 一边也在咬牙的齐南精神一振,朗声应诺。 “去查。” “是。” “本官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将主意打到本官的儿女身上来。” 无人敢接话。屋子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八位郡守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由山阳郡守先出了声,“大人,若是查出来只是百姓所为,您……打算如何?” 是啊,他打算如何?杀人吗?现在这个时候一旦他有过激的手段必定暴发民乱,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陈出出列道:“昌邑靠着大运河,灾情没那么严重,再乱也乱不到昌邑来。大人。下官觉得各位郡守大人该回去坐镇了。” 闻佑抬眼扫过几人。点头道:“现在就回。” “可蝗灾之事还未想出法子……” “在这里你就想得出来吗?” 顿时没人说话了,要是真那么容易,他们也不会在治所几天都没无计可施。 齐南到晚上才回来。 闻佑带着人走远了才问。“如何?” “情况很糟糕,并非一处暴发这样的言论。几乎是同时传出来的,具体源头在哪里已不可查,而且小的还查到一件事。” 齐南吞了口口水,脸下终于有了惊容,“八郡皆有百姓往昌邑聚集,人数不少。” 闻佑脸色也变了,“现在到了哪里?” “最多一日便可到昌邑,小的一开始没有发觉,是无意中听人说了几句才留意的,时间有限,查到的东西就这么些,小的这就继续去查。” “多带些人出去,带上我的手令。” “是。” 齐南走了好一会,闻佑都站在原地没动。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程度。 齐聚昌邑,他们这是想逼他吗? 闻佑冷笑,就不知道后果你们承不承受得起。 兖州的九月已微凉,闻佑背着双手仰头看着星空,直至风起才返身回屋。 外面的事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瞒着华如初,她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了。 只是算着日子已五个月未有雨了,她替阿佑着急。 此时已是九月初。 华如初让秋谨去问马柏琳琅阁准备得如何了。 没多会秋谨便回来回话,“马管家说了,琳琅阁一切准备就绪,货一到就能开张。” “要是旱情无法缓解,我都不敢开张。” “您还怕有人来抢不成。” “你以为这事不会发生?人被逼急了什么不敢做。”轻拍着怀中孩儿,待他打了饱嗝后才改拍为抚,问一边的冬菲,“安安吃饱了吗?” “早吃饱了,小姐没有少爷能吃。” “小哥哥是要多吃些,长得壮壮的以后才能保护弟弟妹妹。”戳了戳儿子的小脸,华如初笑眯眯的道,直把儿子的嫩脸蛋都戳红了才罢休。 何嬷嬷心疼得不行,想将孩子抱过去,哪想到平平却死死抓着华如初的衣袖不放。 冬菲抱着安安凑过来勾了勾少爷的手指头,惊道:“好大的力气,这才出生十来天,怎么就抓得住东西了?” “这是我儿子,抓住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冬菲和何嬷嬷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出让夫人着急的话来。 心里却都觉得有些古怪。 少爷好像特别依恋夫人,就像认得这是他的娘亲一样,而且有时候像是听得懂话,实在想不通的时候她们也就想着这是夫人的孩子,早慧点也正常来安慰自己。 这一日,闻佑极准时的回来陪华如初用饭。 “晚上我有些政务要处理,只怕会要很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华如初不疑有他,遂应下来,只是小声的抱怨了两句。“以后我是不是要适应你这样的忙碌了?真不想让你当官。” “不会常常这样,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闻佑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 “那就好。”将他的手抓下来亲了一口,华如初大方的放人。“去忙吧,早忙早完。” “恩,你早些歇着,孩子让嬷嬷帮着带。别累着。” “知道了。” 闻佑回了屋,不过他并未如他说的那样去处理政事,而是将天子佩剑系在腰间,理了理官服官帽又走出门来。 齐南和马柏候在门口。 “齐南,你去点一半的人随我出去,马柏,家里你一定要看好,我担心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公子放心。” 闻佑深深的看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产房。大步离开。 外院内。属官没一人缺席。 再往外。侍卫军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站在台阶上,眼神在一众人身上扫过。闻佑沉声道:“本官不怕明说,今儿晚上这一遭就是为私。若有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一人动弹。 冷了的心稍微回暖了些,闻佑又道:“双胎不吉并无考据,也不知是何人这么一说便一直传了下来,若是双胎不吉,去年兖州大旱,可有本官一双儿女什么事?今年旱情刚起时他们尚未出生,又能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旱情乃是天灾,天意不可违,若只是因双胎之故便能影响天道循环,那双胎该有多大的力量?这世界岂不早就天翻地覆?现在却有人想要以此来伤害本官的儿女,本官如何能依,引起民乱者此时就在城外二十里处,就算是为了给孩子积德,本官也会要心慈手软几分,但是……活罪难逃,参与者全部送往矿山挖矿,记住,万不可夺人性命。” “是。” “上马,出发。” 华如初并未留意周围的动静,她深知自己身边的人有多能干,也信得过他们。 孩子正是睡眠最多的时候。 褪去红色的孩子渐渐长开了些,白白嫩嫩的小脸让人看着就喜爱,更何况还是两张一模一样的。 亲一口看一会,看一会再亲一口,华如初一个人玩得不亦乐呼。 何嬷嬷推门进来,轻声道:“老奴带了小姐过去吧。” “不急,他们的父亲忙得晚恐怕不会再来扰我了,就让孩子都睡这,如果过来得早你再抱走。” “是,那老奴在这里铺个床。” “可别,地上湿气重,这里有秋谨侍候就差不多了,你难得轻省一夜,去好好歇一晚。” 何嬷嬷嘴巴动了动,看到秋谨冲自己微微点头才顺应下来。 “要是安安长大了知道我就带着哥哥不带她,肯定要和我闹脾气的,我的孩子我知道,怕也不是个老实性子,为了杜绝她找到这么个理由,我还是多带带她的好。” 何嬷嬷差点没忍住笑,“女儿和娘最亲,您就是不带她她也和您亲的,只是少爷这般大小就知道认人的孩子却不多。” “可不是,睡着了手里都还紧紧抓着我的衣摆呢,想拿个其他东西糊弄他还糊弄不了,鬼精鬼精的,再大一点还得了。” 虽然这么说着,那神态可没有一点嫌弃,全是初为人母的满足。 “好了,嬷嬷,你去歇了吧,秋谨,你守上半夜,下半夜让夏言来。” “夏言粗手粗脚的,哪会侍候人,还是婢子来吧,少爷和小姐都不闹,婢子能睡好的。” “夏言不行就翠凝,你白天事也多,给自己留点余地。” “……是。”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子时,正是睡眠最好的时候。 整个昌邑都安静的陷入沉睡当中。 突然一声尖锐的“走火了”响彻街头街尾。 华如初猛的坐了起来。 秋谨的动作只比华如初慢了半拍。 “秋谨,在里面保护好夫人,外面有我。” 是马管家,秋谨松了口气,回头便看到小姐沉了的脸色。 ps:求粉红啦。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走水 “使个人去看看大公子在哪。” “夫人……” “去。” “是。” 秋谨硬着头皮走至门口,果然看到夏言执了剑站在那里。 “秋谨,你出来做什么?保护夫人要紧。” 秋谨对她打了个眼色,“你去看看大公子在哪里,夫人想知道。” 夏言会意,应了诺却不走开,“我另外派个人去。” 秋谨点头,退回屋内。 却不敢抬头去看小姐的脸色。 她担心,会瞒不住。 “我早该发现了才是,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合起伙来的欺瞒我。” “夫人……” “还想瞒我?”虽然小姐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秋谨还是从中听出了强行压制的火气。 秋谨无声无息的在床前跪下。 这一次,华如初没有叫起,像是没有看到她跪在那里一般。 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门被推开。 两人齐齐望去,进来的是何嬷嬷,边走边尽可能的给自己整理仪容。 看到秋谨跪着脚步顿了一顿,心知这事怕是瞒不住了。 遂也跪在了秋谨身边。 华如初怒极而笑,“好啊,看样子真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被蒙在鼓里了。” “哇……” 声音一滞,华如初低下头便对上儿子的视线,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将吓哭的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 “夫人。老奴来吧。” 华如初不搭话,自顾自的安抚女儿。 何嬷嬷苦笑,看了秋谨一眼,不敢再动。 安安很好哄。在母亲的怀里很快又睡过去了。 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夏言走进来张口就想说大公子在指挥灭火,可看到屋里的情形,忙咬住唇。将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你准备如何回我的话?” 夏言低下头,在发怒的小姐面前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外面有人挑起民乱,大公子带人出去了。” 华如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糟糕,小心的将睡着的女儿放至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夫人,您在床上躺着,婢子什么都说,您别下床。” 华如初冷眼扫过几人。汲上鞋子到桌边坐了。“夏言。你先告诉我外面走水是怎么回事。” 夏言偷偷看了秋谨一眼,没有得到任何暗示,只得道:“马管家说是有人纵火。具体的得问过马管家才知道。” “去问清楚了再来回我话。” “是。” 夏言一走,华如初视线落在跪着的两人身上。 “何嬷嬷。你去看着孩子,秋谨,你来说。” “是。”何嬷嬷起身上前,看着圆溜溜瞪着眼的少爷自然的露了笑,给两个孩子搭好小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依旧跪在地上的秋谨。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夫人发威,不像宫里动辄要人性命,就算是发怒,夫人也是顾及了她们的。 “……现在蝗灾严重,粮田颗粒无收,据说有些地方连绿色都见不到了,比之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严重,自从少爷小姐降生的消息传出去后,便有人将这天灾强加于少爷小姐身上,昨天齐南回报,说有百姓往昌邑聚集,更放出传言说要想缓和旱情蝗灾,需得……需得处死双胎中的一人。” 秋谨双手绞得死紧,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她一直以为小姐在大公子出事那次的怒火就已经是极至,可现在她才知道小姐完全看不出怒意的时候才更让她心悸。 “所以大公子是处置那些人去了?” “是。” “说要处死双胎中的其中一人……”华如初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牙缝里逼出来,“这样的人多不多?” “……不少。” 好,真好,她的男人为了兖情的旱情都快要愁白了头发,她也为之想方设想,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他们夫妻的。 这就是百姓。 当他们自认为谁威胁到了他们时,哪怕心里并不那么肯定,他们也要将那个有可能的源头给拔掉。 当事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时,他们心生悔意,流几滴泪水,事情就须得揭过去。 因为法不则众。 可受害者呢? 有人在乎吗?有人想过他们一辈子得有多痛吗? 没人在乎。 若她是个软弱没本事的,若她不是活了两世,若她不是深知双胎不吉是屁话,是不是就为了平息民意为了夫君的前程牺牲掉一个孩子? 可惜,他们碰上的不是只要前程不顾家人的闻佑。 她也不是软蛋。 瞒着她所有事情的用心她明白,理解,所以她再气,也无法发泄在别人身上。 她的孩子,她自己护得住。 谁想要伤害他们,先问过她手中的剑再说。 “夫人,您别生气,江大夫说过您在月子期间不能为这些事情忧心,怕会落下头痛头晕的毛病,月子里落下的毛病是治不好的。” 她现在就隐隐觉得头有点疼了,可是明知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儿女身上,让她不气,她如何做得到。 “起来吧。” 秋谨应了诺,恭谨的站到一边。 门被人推开,还以为是夏言回来了,华如初抬头,却看到冬菲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师傅叫我来看看您。”冬菲看小姐的脸色就知道她现在情况不会太好,一号脉,眉头就皱了起来,“夫人,您不要忘了您还在月子里,外面的事自有大公子去应对,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只能凑个人数的。您不用管这些,养好了身体是正经。” “说得轻松,要是你知道有人要对你的孩子不利,你气不气?能不能安安心心睡觉?” 冬菲不说话了。是个做母亲的都做不到如此。 “夏言怎么还未回来?” 秋谨福身,“婢子出去瞧瞧。” 冬菲知道小姐肯定是生气生大了,搜肠刮肚寻了些好话,腆着脸给大公子帮腔。“夫人,大公子最怕您身体不好,想想生产时您怎么都生不出那会,大公子那满脸的汗看起来不比您轻松,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大公子那般狼狈,就是在玉门关那会被敌人困住,他也和平时没两样,大公子是太过在乎您才会那般着紧您的身体,生怕您月子坐不好以后要受罪。师傅和大公子私下谈过一次。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那之后大公子就吩咐我们不要将外面那些糟心事告诉您,肯定是师傅告诫过他的,您就不要怪他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太过在乎您。” “我哪会不知……”往深里想,她找不出任何责怪阿佑的理由。在这种时候有人给你撑起一把足以遮风挡雨的大伞,把你严严实实的护着,把你的身体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自己承担了外面一切的风风雨雨,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怪得起来。 看小姐神情软了下来,冬菲不再多说。 小姐看似强硬,却有着一颗最柔软不过的心。 对着她们尚且如此,对大公子更不用说。 门再次打开,秋谨疾步进来道:“夫人,婢子问过马管家了,是有人故意纵火,从墙外面扔进来的,着火点有六个,应该不是一人所为。” 听着外面的响动,华如初问,“现在火灭了没有?” “还差最后一处,那里放着的都是干燥易燃的东西,火势比另外几处都要大。” “夏言呢?” “婢子出去的时候碰到她了,她将话转告我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好像马管家安排了她什么事。” 华如初微微点头,突然想起一人,忙问,“云书那里有人去看了吗?她情况如何?” 秋谨和冬菲对望一眼,心里都是一慌,从头到尾,她们想到的都是小姐…… 华如初急得猛的站起身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她都七个月身孕了,千万不能出事。” 冬菲急忙站起来,提着药箱就往外跑。 刚打开门就看到云书身边的丫头小跑着过来,眼眶红红的,满脸焦急,冬菲心里一咯噔,忙抓住她的手问,“云书姐姐怎么了?” 小丫头喘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主子,主子动了胎气,见红了。” 华如初在屋里一听披上衣服就要出门,秋谨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将人按着坐下,急声道:“夫人,外面风大,您不能出门受风,婢子知道您担心,可您去了帮不上忙,让何嬷嬷去,何嬷嬷有经验。” 华如初冷静下来,忙回头看向何嬷嬷。 何嬷嬷知道事情紧急,福了一福快步离开。 华如初恨得咬牙切齿,“要是云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心里有千百个方法缓解现在的情况也绝不会再帮衬一分。” 秋谨麻利的泡了杯离合草茶过来,“夫人,您喝点这个,您自己好了才能去收拾其他人。” 华如初忍着怪味小口小口的喝着,她必须顾好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摆在面前,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冬菲要顾着云书那里,她不能再给她添事。 “哇哇,哇哇……” 将剩下的一口倒进嘴里,华如初快步来到床边,抱起在哭的平平,解开抱裙的下摆摸了摸,干干爽爽的,没尿没拉。 这在平常是没有的事。 “平平,是困了吗?娘带你睡。” 平平就干嚎了两声,一被抱住就安静下来了。 听到娘说睡觉,真就闭上了眼睛,乖得让华如初心里发酸。 这一刻,她那么想要阿佑在她身边。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PS: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了,看在鬼鬼坚持了十天三更的份上,月票什么的就不要捂着了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居然如此   正纵马疾驰往回赶的闻佑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到刚从那些人嘴里问到的话,心里更急,双腿猛击马腹,回头道:“都加快速度。”   不用他吩咐齐南等人也是狠甩马鞭。   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和武林扯上关系,府里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到小姐和老爷为武林中人做了那么多事,却被人这般回报,齐南觉得心寒,更替小姐不值,他不敢想像当小姐知道后会如何气怒伤心。   官衙内院,火终于扑灭了。   马柏此时满身狼狈,脸上不知何沾了黑灰,他却根本顾不上这些。   随手拉住一个丫头问,“云书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冬菲姐姐说动了胎气,可能会早产,婢子正要去准备东西。”   “快去。”马柏脸色难看至极,他虽然一颗心丢在了小姐身上,但是和云书多年共事,又常因为小姐的事而共商,感情比之其他几个丫头还要好些,听到她出事,心就揪了起来。   才七个多月,希望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陈坚随大公子一起出去了,要是云书…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向他交待。   宋辉满头大汗的跑来禀报,“管家,人我只抓到了两个,掷火把的是练家子,而且身手不错,轻功尤其好,跑得飞快。”   “人呢?”   “让兄弟们看着了,不敢带进内院来,怕扰了夫人。”   “做得好,将人看严实了,等大公子回来再说。”   “是。”宋辉想起刚才进来时看到外面端着各种大盆小盆的老百姓,虽然他也恼他们的愚昧无知,可看到他们那么做又有些心软了,“最靠近院墙的地方也起了火,可能是火把没能丢得进来落在了那里。我们没顾得上,是百姓帮着浇灭的,怕是将家里的一点点水都用了。”   马柏恨得咬牙,伤人的是他们,可最终依着本心来帮忙的也是他们,这让盛怒中的小姐怎么办?   “你和大家说一声。今晚都去地下河给我挑水去,明天歇一日,都不要去开铺了。”顿了顿,马柏说了实情,“云书动了胎气。冬菲说可能会早产,多准备些水总没错,记得将大公子的手令带在身上。要是遇着巡夜的士兵别客气,借他们的人做事。”   宋辉愣了愣,忙问,“云书姑娘动了胎气?”   看到马柏点头,宋辉骂出了声,“这帮天杀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胳膊肘往外拐居然来对付小姐,我一定敲碎他脑袋。”   “如果是一般百姓小姐可能还没有办法。只能忍下这口气,可既然和武林扯上了关系就绝不会轻易揭过去,这些年小姐做了多少我们都知道。没落着好不说,还被自己人给反咬了一口,小姐定会要个说法的。暂且不说这些,你先去忙正事。”   “是。”宋辉抹了把脸,转身去召集人手挑水。   官衙有一口古井,以往从不用为水发愁,就是旱情厉害的这两年都撑了下来,可今天晚上耗水太多,井已经见底了,仅剩一点浊水。   要等水再浸出来至可用的地步,恐怕得等上些时日了。   马柏来到产房外面敲了敲门。   秋谨开门出来。   “夫人可还好?”   秋谨微微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里面传来小姐的声音,“马柏,人抓到了没有?”   马柏看了秋谨一眼,回话道:“抓到两个,跑了几个暂时还不清楚。”   华如初皱眉,将孩子并排放好在床上,扯了外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后面问,“是练家子?”   “是。”马柏已有一些时日没见着人了,此时听着声音就在门后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这事怕是和武林中人有关,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将跑了的人都抓到。”   “不是已经抓到了两个?跑了的不用理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华如初冷笑,“这可真是有意思,居然还和武林扯上了关系,是不是我待他们太好了,让他们以为我真是菩萨,被他们打了脸我还得笑着说不疼?”   “夫人莫急,既然知道背后有人指使就不怕查不出来。”马柏温声安慰,“云书那里有冬菲和江大夫,您也不用忧心,您的双胎尚能无恙,云书的身体底子好,也一定不会有事,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动静,您先歇一歇,免得坏了身子骨。”   “我如何能睡得着。”华如初叹了口气,“闹腾了一晚上,大家都辛苦了,你将人分成两批轮值,都要提高警惕,不能再出事。”   “这事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防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以你的性子怕是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是谁能想到对方会采用如此方法,换成我也防不住,行了,你去做安排吧,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个人来我这里禀报云书的情况。”   “是。”   在马柏离开前,秋谨迅速动了动嘴唇,无声的道:“去找江大夫,小姐头疼。”   马柏脸色变了变,点头记下,大步离开。   他们千防万防,就是想让小姐坐好了月子,免得落下病根,可这一晚上就让他们前功尽弃了。   秋谨进屋,看小姐坐在桌边也不再劝,去拿了个软垫放到小姐坐的椅子上才又扶着她坐下去,转身又去泡离合草茶。   “我很担心云书。”   秋谨动作一顿,仿佛没受一点影响般泡了茶端过来,放下茶杯手背在身后,紧握的拳手才泄露出她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担忧,嘴里却还在安慰面有忧色的小姐,“云书姐姐身体好得不得了,我听老人说七活八死,可是您看,您的胎儿明明还不到九个月,少爷和小姐不也好得很,云书姐姐的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不一样。”华如初微微摇头,却没有再多说。   这个说法她也听说过。可云书这明明是受了惊吓才动的胎气,最是容易出事。   陈坚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个着急法。   等待最是心焦。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华如初竖起了耳朵。   秋谨忙走到门边。   “三丫头,是我。”   一听是江伯的声音,华如初忙起身,“江伯。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江轩不回话,只是问,“我现在进来合适吗?”   秋谨侍候着将她搭在身上的外衣穿好,摆弄了一下头发,看着也不算失礼后扶着小姐退后几步才将门打开。   “产房污秽。您进来干什么。”   “做大夫的哪能时时顾及这些,这些时日不过是看你这里没什么事我才依着规矩没来看你,我是你的长辈。你爹娘不在我就得好好看着你,只要你能无恙,闻姑爷也会计较这些。”江轩自顾自到八角桌边坐了,看了一眼桌上的离合草茶,示意华如初坐到他旁边。   “伸手。”   “江伯”   江轩瞪她一眼,华如初只得乖乖的将手腕放到桌上。   江轩一号脉就知道她情况不太好,脸色就沉了下来,“怒伤肝。忧伤肺,你这是想落下病根吗?”   “我控制不住。”华如初收回手,往下扯了扯衣袖遮住手腕低声道。   想起这乱糟糟的一夜。江轩终是再说不出责怪的话来,换成谁怕都无法心平气和,更何况华三还是那么个护短性子。都有人打她儿女的主意了,她要忍得下来才是怪事。   “我看看孩子,还是出生那日见过。”   华如初忙起身将平平抱过来放到江伯怀里,接过秋谨抱着的安安送到江伯面前给他看。   “比才出生那会白净多了,还真是长得一个模样,都像你。”   “男生女相不好。”看着儿子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五官,华如初叹息,男生女相的男人太过好看了些,她的儿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男人就该长得像个男人。   “男生女相主富贵,有何不好。”江轩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孩子好不好得看做爹娘的怎么教,听那些相师胡说做甚,你还能教出一个妖孽来不成。”   那可说不准,华如初此时没有辩嘴的心思,轻轻勾着女儿的小手,既不会吵醒她,借着这个小小的力道又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些。   “你这孩子好带,醒来了也不哭。”江轩一低头就发现平平已经醒了,不由得笑道。   “他是很乖,从出生起就没怎么哭过,这榜样带得好,安安也不怎么哭。”又听到脚步声,华如初忙看向秋谨。   秋谨会意,打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又回来,对上小姐期待的眼神道:“冬菲说云书姐姐的羊水已经破了,她和何嬷嬷正准备接生。”   “云书早先有准备好产房吗?”   秋谨摇头,“没有,谁都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冬菲和何嬷嬷经验丰富,府里的人又都是准备过一回的,定不会出什么差错,您安心等着就是。”   华如初还是不太放心,眼巴巴的看向江轩,“江伯,您还是去那边坐镇吧。”   “冬菲这方面不比我逊色,你应该相信她,她虽不会九转金针,但我也另教了她一套,不会一点用都没有。”   华如初听着终于稍微安心了些。   将孩子交给秋谨,江轩起身,“你先顾好自己,其他事不用你去担心。”   “江伯,你这是”   “你不是不放心?我去云书那里坐镇。”   华如初马上挤出个笑脸,“辛苦江伯了。”   江轩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华三这护短的毛病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   ps:今天没双倍月票了,可鬼鬼还是会很乖的三更,快给个表扬。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反咬   热闹喧哗了许久的夜晚重又回归于平静。   只有官衙内院依旧灯火通明。   闻佑在外就闻到了焦味,几乎是用跑的进来,看着明显经过拾掇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烧毁痕迹的院子,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马柏低头认错,“是我的疏忽。”   闻佑没有理他,大步往产房走去。   只有确定了妻儿无恙,他才有心思去管其他。   一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华如初便知道是阿佑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就像他的人,沉稳,踏实,步子与步子之间仿佛丈量过一般。   可今日,脚步声乱了。   华如初知道,就算被欺瞒至此,她也无法真的怪他。   看着门被推开,看着他眼里的忧心变为放心,看着他的表情从冷凝变得温柔,华如初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脸上露出一抹让他安心的笑来。   秋谨忙退了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可有被吓到?”   “还好,生气更多一些。”   走近至两人的身体几乎贴上,闻佑将人搂进怀里,喃喃道:“我被吓到了。”   抱着自己的双臂很有力,华如初回抱住他的腰,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所有疲惫袭来,身体里的力气全部泄去。   身子软得要借着他双臂的力道才能站稳。   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华如初才轻声道:“云书动了胎气,陈坚可回来了?”   “回来了。”松开双臂。闻佑将人放开一些,将她的疲惫看进眼里,道:“你去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有我。”   “我担心云书。睡不着。”   “你那日生产足足用了一天,这一时半会的听不着什么音讯,别人信不过,冬菲你还信不过吗?先歇一会。要是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着话,闻佑将人拦腰抱起放上床,视线扫过酣睡的一双儿女,声音更低柔了几分,“就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也要好好歇着。”   华如初不想让阿佑一边要顾外边的事,一边还要担心她,顺从的闭上眼,想着睡不着也要让阿佑以为她睡着了。   哪想到不过片刻功夫。人真就睡了过去。   阿佑给她盖被子她不知道。亲她唇角她不知道。看了她好一会她不知道,只知道等她惊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外面已是微明。   “夫人,您醒了。”秋谨靠在桌子上打盹。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   “恩,云书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喜讯传出。”   那也好过听到坏消息。华如初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又问,“大公子呢?”   “亲自审问抓到的那两人去了。”   正说着,闻佑就推门进来,看到她坐着顿时皱起了眉,“怎么就醒了?”   “做恶梦吓醒的,有没有问出来幕后是谁在搞鬼?”   “问到了。”闻佑的脸色有些微妙,“于青城,你认不认得这个人?”   于青城?默念着这个名字,华如初翻遍自己的记忆也没能找出能对上号的来,“没印象,什么来路?”   “你的祖母是不是姓于?”   华如初猛的瞪大眼,“你是说”   “那人是这么说的,至于是不是确有此人,可能得去问过岳父才知道。”   祖父家人丁不旺,只得爹爹一个儿子,其他堂表亲和她们家的关系向来不错,过年过节时常有走动,可祖母那边的亲戚…   她真没什么印象。   可就算关系不好,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他要真是想报复,也该去找哥哥才是,怎么就将帐算到她头上来了?   “还有一件事。”   闻佑坐上床,将她的双手合拢在手心紧紧握着,眼神灼灼的望着她,“岳父岳母将你藏得严实,当时的皇上之所以会知道你的存在,并且下那道圣旨,也是因为有人将你的存在暴露了,这一点上,我得感激他。”   华如初心惊到有些心凉,“你是说,有人和我们家过不去,那人还在我爹娘身边?还是说,那人就是于青城?”   “是于青城。”   怎么可能…怎么会…   华家一直与人为善,对没有任何关系的武林同道尚且善待,怎么可能对亲戚反目?   若真是祖母那边的亲戚,又怎么就盯住了她呢?   或者,是她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人而不自知?若真是于青城,他又怎么有那么大本事和皇位上那位扯上关系?   “我会查清楚这事。”闻佑抬起她的手亲了亲,“你要不要写信给岳父去问问?”   想到家中现在正忙哥哥的婚事,华如初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可想到那个于青城可能还会对家人不利,咬牙点头,“写,现在就写,秋谨”   眼光一扫,华如初才发现秋谨已经不在屋内了。   闻佑忙按压住她不让她下床,“你说,我来写。”   在阿佑面前不想逞强,华如初点头,想了想,道:“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挑着能说的写上去就是,最主要是问清楚祖母那边是怎么回事,那个于青城是不是真和华家有仇,若有仇,是谁先对不起谁,不将这事弄清楚了,我心里没底。”   “若是理亏的是岳父这边,你打算放过于青城?”   “不可能。”华如初冷哼,“武林规矩,祸不及妻儿,若真有仇,他只管去找爹爹报,这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他在干什么?将我掀出来暂且不说,他现在是在挑起民乱,按南朝律法,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置?”   “诛九族。”   “呵,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闻佑深深的看着她。“真的?这事如果报与皇上知道,他家人老小一个都跑不了。”   华如初移开视线,看着平平和安安久久没有说话。   她自然做不到这么心狠,就是爹爹知道后再生气。也不会许她做得这么狠,以爹爹的性子,他会觉得这是江湖事,该由江湖了。   “武林有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九族,还是算了,绝户的事我不能做,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   闻佑眼里浮点笑意,就是因为知道如初肯定狠不起这个心,他才将这事压下来,在要送到皇上的折子上面,他也只打算写这是因旱情引发的民乱。不会扯到其他方面去。   稍微酝酿了一番。一口气将信写下来给如初看了看。   华如初点头。“可以,你将信交给马柏,他有渠道快些将信送回去。”   “安全?”   “恩。来了兖州后便借了严家堡的道开了条自己的路子,信鸽也是我姐夫给的。”   “这样也好。不用老支使严家堡的人了。”   “我也这么想,用别人的人总不是那么回事。”信已经干了,华如初将信折好递给闻佑,又道:“这事并不是想瞒着你,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哪会和你计较这些。”闻佑笑了笑,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信封,遂把信先放到怀里,打算一会再去书房拿一个。   看着他的动作,华如初突然道:“我现在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看?”   “听。”闻佑知道如初的本事,从来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不怕如初说,就怕如初什么都不愿意说。   “这些人的目的并不真的是纵火,他们的目的,是想坐实了双胎不吉的传言,在原本的旱灾蝗灾之外再添上火灾,到时不要说本就这么认定的人,就算是在观望的人恐怕也会觉得是这么回事,到那时,恐怕就不是这么一场小乱子了。”   “他们还有后招?”   华如初点头,“必有。”   闻佑将所有的可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将自己能想到的应对之策也再三斟酌了一番,最终都折在人手上。   侍卫军比之前自是要好多了,可才这么短时间,他们的进步也就是从对付两三老百姓成长为能对付四五老百姓的程度罢了,真碰上练家子,死的一定是他们。   如初的人手他能调用一半,另一半一定不能动,必须留下来保护如初,如初有足够自保的本事,但那是在平常,绝不是在坐月子期间。   他只希望这一个月如初能安安心心的休养,什么都不要做。   更不用说挥刀舞剑。   兵营里的人倒是能用,可是现在兵营里也有不同声音,他可以大用他们,可真要靠他们去对付武林中人,他们不是对手。   “我去请张楚维他们帮忙。”   “他们不介意双胎不吉?”   “我不肯定,总要试过才知道。”   “那好,我亲自去请。”   “不用,武林这边的事交给我,你是州牧,架子可以不端着,但一定不能放得太低,欺善是人的本性。”   闻佑当即摇头,“你绝不能出门。”   “我不出门,我让秋谨去,她是我的内管家,那次在清风苑她就是随我去了的,他们都识得。”   看如初态度坚决,闻佑遂点了头,只要如初不想着这时候出门就怎么都好。   华如初也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这些年为武林做这么多固然是因为爹爹,她也没想过要向他们索取什么。   可是在付出那么多后却被人如此回报,她想不通。   好人做不得,她不想这些年就得到一个这样的总结。   被武林中人伤了的心,她希望是由武林中人来治愈,不用他们做很多,哪怕只是应付式的做一点,她也能说服自己。   PS:求粉红。 第四百五十五章 难产   次日的昌邑很热闹。   各种传言不绝于耳。   可是官衙内院气氛却越加压抑。   陈坚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官服,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官服再没了平日的威风,人看着颓靡不少。   一直闭目养神的江轩睁开眼,“你给我好好坐着,转得我头都晕了。”   陈坚老实坐了,脸泛苦笑,“江大夫,我实在是担心。”   “大家都在担心,可担心帮不上忙,里面有冬菲在,那是她的姐妹,她还能不尽心尽力?”   要不是有冬菲在他早都闯进去了!   抹了把脸,陈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尤其是在看着丫头又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后,他硬生生将下嘴唇咬出血来。   江轩看他一眼,问小丫头,“里面情形如何?”   小丫头摇头,“婢子只是在外屋添水,做些小事,并未进屋。”   江轩一拍头,冬菲那丫头这方面固执得很,哪会让未嫁的小姑娘进屋去直面这些。   这边着急,那边华如初要愁的事也多。   “先去张家,六家都去一趟,告诉他们,若是能分出人手来,中午之前送到官衙来,只要把我的意思传到就可以了,其他话不要多说。”   “是。”秋谨转头嘱咐了翠凝几句才急匆匆离开。   府里一摊子事,她哪能放心出门,她只恨不得自己会飞就好,那样就能快点回来了。   好在翠凝也是个稳重的,比夏言要靠谱多了。   闻佑去找了趟马柏,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才分开各自忙活。   闻着自己都有异味了,闻佑先去将自己洗刷干净,换了身衣裳才去见如初。   华如初动作极轻的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好,听到门响也没回头。   这些时间她的奶水多多了。冬菲不在,她堪堪能刚两个孩子喂个八成饱。   “都睡了?”   “恩,昨晚都没睡安稳。”何止他们没睡安稳,恐怕府里就没一个睡好了的,华如初自己也觉得身体特别疲惫,生了孩子后她感觉身体明显虚了些。   闻佑神情暗了暗。“我今日无事了,你再睡一会,家里的事有我。”   “身体想睡,但是”华如初指了指脑袋,“这里再清醒不过。正好,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好,你说。”   华如初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想要破了双胎不吉的谣言,最先要解决的是现在的灾情是不是?”   闻佑点头,“这是天灾,没那么容易解决。”   “旱灾我是没办法,蝗灾却并非束手无策。”   闻佑马上坐直了身体,现在兖州的蝗灾已经比旱情还要严重了,要是能将蝗灾解决了…   华如初的表情有些恨恨的,“要不是为了让孩子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我才懒得理会,他们被三言两语挑拨得要我孩子的命,我却还要为他们着想。这世上没有这样的理儿。”   闻佑紧紧握着如初的手,也不催她,态度放任得就像在说你要说我就听着。你要不说我也不逼你。   轻哼一声,华如初不甘不愿的道:“蝗虫之所以让人害怕,一是因为它们的破坏力,再者则是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恐怖,但是天地万物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阿佑,蝗虫可以吃。”   闻佑脸色变了变,“如初,你…从何处得知蝗虫可以吃?”   “这个你不要管,信我的就是,我害谁也不会害你,没让你们生吃,最好是用油炸一炸,香喷喷的,在现在这个缺吃缺喝的时候,这个东西营养得很。”   “那是有翅膀的虫子,百姓能接受得了?”   “将翅膀内脏摘了,用油炸一炸,我可以吃给你看,同样,你也可以吃给他们看,当什么吃的都没有的时候,这就是美味。”   闻佑急了,“如初,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担心百姓可能无法接受。”   “我知道。”华如初笑了笑,“但是如果有你带头,有兖州的官员带头,百姓未必接受不了,再说现在百姓的存粮还能剩下多少?就算你去向皇上求情,免了今年的田赋,他们能撑到明年吗?不吃?他们没有得选择,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敢吃。”   说到最后,华如初脸上已经带了冷笑,她上辈子曾听人这般炫耀过:天上飞的除了飞机,水里游的除了轮船,他什么都吃过。   这话虽然说得夸张了些,可也道出了人类的本性。   她不信换个世界,人的芯子就变了。   闻佑摸了摸她的嘴角,将她的嘴角抹平,“别这么笑。”   华如初抽出手来抿了抿掉下来的头发,继续道:“要是实在不愿意吃也还有别的办法,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尽量多的弄来家雀儿,青蛙和蛇,他们是蝗虫的天敌。”   闻佑不知道如初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他听都没听过的事儿,但他相信从如初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身体前倾亲了亲她额头,“我要失言了,这事需得马上安排下去,等安排好我再回来陪你。”   转身之前手被人拉住,“你打算用我哪个主意?”   “两个都用,分头进行。”   华如初这才有了笑容,“快些回来。”   闻佑心里柔得几乎要迈不动步子,要不是事情太重要,他真想一刻都不离开如初。   回过身来用力亲了华如初一口,闻佑蹭了蹭她鼻子道:“很快回来。”   闻佑一走,翠凝才从外面进来。   大公子在的时候她们尽量避开已经成了她们一众人的共识了。   “云书那里还是没消息?”   翠凝点头,“是。”   “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   翠凝将床上乱了些的被子重新整理一番,又给小姐压了压被角,轻声回话,“五个时辰了,想必快了。”   “但愿是真快了,云书怕是要遭大罪。”   看孩子们睡得香甜。华如初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慢慢的也合上眼睛,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翠凝知道小姐一直就没睡踏实,也不去动她,只是将被子再往上搭了些,静静的候在一边。   直至一阵敲门声传来。   往床上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小姐睁开了眼睛。   翠凝暗恼,这还不到半个时辰。   快步走到门边看了一眼,见是云书身边的丫头才缓和了脸色,“如何了?”   小丫头急得都快要哭了,“夫人难产”   屋里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翠凝也知道小姐下床了。   “冬菲说的?”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知道屋里的人是谁,忙回话道:“是。奴婢是听冬菲姑娘说的。”   华如初的脸上刹时失了血色,“江伯可在那里?有没有说什么?”   “江大夫在外面问冬菲姑娘脉象。”   “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奴婢没亲眼见着,其他的不清楚。”   “不清楚你来回什么话,叫个知道的来。”   “是,是。”   小丫头跑得飞快,翠凝忙将门关上回身扶着小姐往里走,“您别担心,有冬菲在。云书姐姐一定不会有事。”   “别说这些空话,去给我泡茶离合草茶,我有些头疼。”   翠凝忙去泡茶。边在心里自责,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小姐会头晕头疼,冬菲和江大夫都是一再嘱咐过的…   云书那里的情况很糟糕。   孩子没准备好。做母亲的身体也没有准备好却突然就动了胎气,孩子明明还没到时辰却必须来到这个世上,他像是不愿意似的迟迟不愿意出来,把云书折磨得力气全无却还是没有动静。   血却将下面铺着的被子都浸湿了。   为了方便用针,云书的衣衫全解开了。   冬菲下针如飞,昏迷过去的云书终于又缓缓睁开了眼。   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喂进她嘴里人,冬菲眼眶泛红,几乎是恶狠狠的道:“吞下去,你要是再昏过去就准备一尸两命吧,小姐两个都生得下来,你别这么没出息,一个都奈不何。”   云书听得好笑,她也以为自己笑了,实际却只是动了动嘴角,想说她哪能和小姐比,小姐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可骨头里都在叫嚣的痛让她知道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浪费不得。   冬菲不是在说笑,她真的很危险。   示意何嬷嬷帮忙将人半扶起来,冬菲又拿了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过来道:“这个不好喝,但是你一定要全部吃下去,这是助产的药,因为有点伤身,我从来都只是备着,不到非喝不可的地步一般都不会让人喝,你现在却是非喝不可了,一会肚子会更痛,你攒好劲,一鼓作气生下来,伤身没关系,我能给你养回来,听到没有。”   云书慢慢的点头,主动张开嘴。   冬菲眼泪哗的就下来了,这药她虽然几经改良,但并没有她说的那般简单,最坏的结果就是云书从今以后再无生育能力,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打击何其大,但是她已经没办法了,什么方法都使尽了,孩子就是不出来,产道明明全开了,胎位明明也是正的…   她真的没办法了。   没生育能力总好过没了命。   更何况那也只是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云书就运气很好只是小小伤身呢?   她就不信有她帮着调养还养不回来,她不行还有师傅在,师傅总说她在这方面已经青出于蓝了,她却知道自己还差得远,最欠缺的就是多年行医的经验。   有师傅在,一定有办法的。   ps:三更求粉红求抱抱。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迂回   “啊”听到这声惨叫,陈坚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刚想不管不顾的进产房去,就被一声婴儿啼哭给阻住了动作。   如同天籁。   “生了生了”   终于是生了,江轩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松懈下来,疲惫随之一涌而出。   “江大夫,我没听错吧,刚才是不是孩子哭?”陈坚一脸不敢肯定的傻样逗笑了一众人,江轩笑骂道:“总不能我们所有人都听错了,大人小孩的声音还能听不出来?”   陈坚傻笑,可老不见人抱孩子出来心又高挂起来,不自觉的又将事情往坏方向想去。   屋里云书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却又大出血,要不是她早有准备,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捏了金针在手,云书这次怕是真要去鬼门关报道了。   饶是如此,云书也是元气大伤。   拔了针,确定下面的血止住了,冬菲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冬菲姑娘,你还好吗?”何嬷嬷收拾妥当孩子,看她如此不由得轻声问道。   冬菲抬头,挥了挥手道:“你将孩子抱出去给大家看看,然后也去歇上一歇,我一个有功夫的都差点撑不住,你也不轻松。”   何嬷嬷笑了笑,她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脚像是灌了钻一样,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   要不是在宫里熬了那么些年,她可能也早撑不住了。   终于见着眼前的门打开,陈坚看了一眼孩子问,“云书还好吗?”   何嬷嬷一辈子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这种时候男人大多都更关心子嗣,如闻大人陈大人这样将妻子放在首位的却少见。   脸上不由得就有了笑意,道:“陈夫人这次吃大苦头了,要不是冬菲姑娘好本事。怕是…陈大人不用担心,陈夫人现在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是,老奴恭喜大人喜得贵子。”   同一个出身,叫云书陈夫人,叫冬菲却还叫姑娘。这乱七八糟的称呼江轩是早习惯了,从侧面也说明了华三治家不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过华三向来不在乎这些,他就更不会去提醒了,这么自自在在的相处比那些高门大院里的等级分明要舒服多了。   要是华三也学了那套,他才不住这里。   走上前看了看孩子。因为不足月,孩子个头没比华三双胎的大,这时候闭着眼睛。小猫一样。   “快抱进去,外面有风。”   何嬷嬷微现福身,抱着孩子进了屋。   没多会,冬菲扶着门走了出来。   江轩知道她累得不轻,忙示意身后的丫头去扶她一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听冬菲说脉象他就知道那会云书有多危险。   对这小徒弟,他向来比对江雨要好多了。一则因为她是女人,再则是她对医术的痴迷要远在江雨之上。   所以他对江雨是严,对冬菲却更多放任。   突然。陈坚对着冬菲深深的躬下身去。   冬菲吓了一跳,想上前扶起人又记起男女有别,只得干巴巴的道:“姐夫。你别这样,我们都是自小相识,云书姐姐对我常有照应,再说我还是大夫,怎么着都是应该的。”   “对我来说却是你救了我妻儿的性命,我得谢你。”   “我我我收下了,你别再谢了,云书姐姐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你只要对她好就比说什么都强了。”   “我心里就这么一个人,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陈坚腼腆的笑笑,说着让冬菲感动的话。   江轩在一旁边看了,上前道:“好了,总归都住在一起,只要不是攸关性命就暂时都别说了,你先去好好歇歇养回精神,陈坚,你去看看云书。”   冬菲吞下所有话头,半边身体靠在丫头身上打着呵欠往住处走。   她是真的累惨了。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江雨背着双手满脸带笑的看着她。   冬菲愣了愣,“今天没去回春堂?”   江雨走过来将人扶到自己怀里搂着,知道她累扶着她慢慢的走,“府里乱成这样,我哪能放心离开,云书母子都还好?”   “恩,过程虽然凶险,好在人没事。”又打了个呵欠,冬菲死死撑住想要粘到一起去的眼皮,“七个月大的孩子太小了,就才出生的猫那般大,小姐的孩子也是不足月,算来算去居然只有我家那个才是足月生的。”   “先天不足后天补,有你在不会有问题。”   冬菲笑咧了嘴,“我也这么觉得。”   江雨笑柔了眼,冬菲也许不懂风情,也许不够聪明,在华三小姐的几个丫头中也不是最出色的,可是在他眼里,冬菲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她才能陪他一起看那些枯燥的医书,只有她才有耐心帮他一起查一株药材一个药方,只有她永远单纯的犹如赤子,不会算计,简简单单的一眼就透。   从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深爱,水到渠成。   无家无牵绊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属。   有妻有儿,上面还有为长的师傅,他这辈子,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江轩背着双手,看着前面靠在一起的一双人影眼里有了笑意,也不想去扰了两人,干脆一拐弯,决定去杜府瞧瞧杜老头去。   今日的杜府很热闹。   江轩看着屋里多出来的几人冲着杜老头挑眉。   在江轩的圣手下,杜宣老爷子虽然还不能下床,却也能半靠着床坐起来了。   对上那视线无奈的道:“这是我女儿和女婿纪子兴,不是老夫叫来的,昨晚这么大动静,几乎整个昌邑都知道了,他们来找我也是为这事。”   纪子兴在曾经被人打落尘埃的境况下都能稳得住,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从岳父那里知道江轩的身份和本事后更不会将人怠慢了,起身拱手道:“一直知道是在您的治疗下岳父的身体才有所好转。早该上门道谢的,只是岳父说您不乐见外人,又说这是你们的交情,所以也没敢来扰您,没想到今日却因缘得见,还请江大夫受我一拜。”   江轩不避不让的受了他一礼。纪家的事他自是知道的,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这是武林中的事,外面传的所谓双胎不吉。需得处死其中一处才能缓解灾情也是有人在背后使坏,若我说,只是一般百姓华三冲着闻姑爷现如今的身份也只能作罢。可牵扯到武林中人,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你们等着看就是。”   纪子兴并未否认自己来的目的,闻言后道:“我定会将江大夫的话转告给其他人,希望能让闻大人少些阻埃”   江轩没有答话,径自捏住杜宣的手腕把脉,这边还没出结果,杜府的管家便急急进来道:“老爷。外面都炸开锅了。”   “因何事?”   管家看了微眯着眼的江轩一眼,在几人的眼神催促下道:“府衙外面刚刚贴出告示,说蝗虫能吃。营养堪比猪肉,中午将由各位大人带头吃给大家看。”   杜宣看了眼收回手的江轩,又问。“闻大人也会在其中?”   “告示上说的是所有大人,并没有特别指出闻大人不在其中。”   杜宣若有所思,示意他退下,问江轩,“这主意谁说的?”   江轩一边将自己的金针摆出来一边皮笑肉不笑,“你问我,我怎知道。”   “行了,别摆这副表情,不就是不乐意我女儿女婿在吗?他们从来不是多事的人,你给他们指条路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解开衣襟。”   自有下人上前服侍,纪夫人微微侧身避开了去。   边下针,江轩边漫不经心的道:“我江轩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脑子最活的人就是华三,也就是你们口里的闻夫人,她若是有心,定能辅助着闻姑爷将兖州一路往高了走,可若是惹恼了她,她能让你们所有人都难受。”   停了口又扎下一针,江轩继续道:“华三性子傲气,有本事,但心软,她的心软不是口头上的,是行动上,比起那些满嘴善念一转身却能要人命的,她的心软全在实处,她见识多,尤爱看古书残卷,懂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蝗虫能吃这样的事我从未听说过,在这之前也未听闻姑爷说起过,只有才知道此事的华三能马上想出对应之法来。”   “才知道?”   “你以为闻姑爷疼惜夫人只是嘴上说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宣觉得这一针江轩用力稍大了些,他感觉很疼。   “华三还没出月子,最是需得好好养着的时候,闻姑爷不想她为些琐事伤神忧心,联合她身边所有人瞒住外面的事,要不是昨晚他们纵火,华三恐怕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也是我们想岔了,一开始我们就该告诉她的,也好过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昨晚。”   拿了最长那根针在手里,江轩看几人一眼,眼神很冷,“昨夜,府里差点出了人命,陈坚的夫人,也是曾经华三的内管家才七个月的肚子动了胎气,差点就一尸两命,华三还能够放下私怨道出解决之法,那不是因为她肚量大,华三那性子我清楚,最是恩怨分明,她完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想借此事破了双胎不吉的谣言,你们若真觉得闻姑爷为官不错,就帮衬一二,将这事往好的方向引导,不是每个官都有闻姑爷这般上心,想想曾经的文家,他们会为百姓做到如此程度吗?文家那些人把持了兖州这许多年,可曾带动过所有官员尽心尽力为兖州奔走?”   没有。   全兖州都知道文家不是好东西。   而在双胎之事传出之前,所有人也都觉得闻大人是个好官。   纪子兴起身,“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这就去联络其他人做出安排,必不让事情再恶化下去。”   江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ps:今天要不要三更呢? 第四百五十七章 挟持   华如初得知云书平安生子的消息,心才落回原地。   平平和安安的小床在她的首肯下终于搬进了屋里,却被她指使着放在了最角落。   最少在这个月子里,她是想让孩子和她睡一床的。   这里子女不像后世那般可以长年赖在母亲身边,七岁不同席不是说着好玩的,她希望在那之前能和平平安安多亲近。   这床够大,足够容下小小的两个孩子和他们夫妻。   当他们一家四口同在一张床上,看阿佑神情温柔的逗弄着平平安安时,她便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   这样的时候不会多,所以现在她格外珍惜。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会,华如初在安安的哭声中醒过来。   抱起孩子一摸,尿了。   翠凝接过去换了尿布,她则逗弄起睁着圆溜溜大眼的儿子。   “什么时辰了?”   “夫人,快午时了。”   秋谨怎么还没回来,阿佑也是,走了就不见回了。   “夫人,刚才双芷来传了话,说是大公子让祁安来回报中午不回来用饭。”翠凝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将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婢子听说大公子着人逮回来许多蝗虫,中午要领着众大人在府衙前吃那个,现在府衙前已经围了许多百姓了。”   这事是华如初提的建议,她并不意外阿佑会这么做,只是,“你去和马柏讲一声,叫他派几个人混进百姓中间去,别让人借机生事。”   “是。”翠凝将小小姐收拾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顺手将换下来的尿布洗屁屁的水给端了出去。   外面守着两个小丫头。   将小姐的话转告,又将手里的东西给她们,翠凝很快又回了屋。   秋谨回来时是走的后门。   前门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怎么说?”   “六家都答应了,只是是否真心。得看到人才知道。”   华如初点头,“你让人盯着这事,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而此时的府衙前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时不时的有议论声传出,所言的无外乎是各位大人是不是真有那胆子吃蝗虫,那可是虫子,怎么能吃?又有谁愿意吃?   侍卫军统领率先走出来。手按在刀柄上,眼神从左扫到右,“噤声!”   诺大个地方刹时安静无声。   满意的微微点头,统领转过身去打了个手势,整齐的侍卫军整齐步出。从气势上就将整个场面都镇住了。   没让大家多等,侍卫军刚站定,一众官员就在身着三品大红官袍的闻佑带领下走了出来。   什么废话都没说就先让侍卫军将摘了翅膀挖了内脏的一篮子蝗虫放到百姓视线所及之处。有那胆大的还倾身上前确认这是不是真的蝗虫。   又有人当庭架锅烧火,往锅时倒了大半锅油,大火猛烧,很快油就开了。   得到闻大人示意,戴远之上前,将那满篮子的蝗虫放进油锅中,‘刺蜡的声音不绝于耳。   闻佑仿佛没有看到身后一众官员的苦脸,在里面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也是自愿点头出来和他一起当众品尝的,现在摆怎样的脸色他都不在乎,只要他们一会能将东西吃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油锅中。连个议论声都没有。   直到蝗虫渐渐成了黄色,差不多能出锅了时,闻佑才开口。“本官知道大家心里有很多疑惑,只是本官认为说得再多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用。”   戴远之用小碗装了一碗黄灿灿,飘着肉香味的蝗虫双手奉上,没有错过出锅时百姓中吞咽口水的声音。   接过祁安递来的筷子,闻佑没有丝毫犹豫的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声音让本来觉得恶心的也本能的吞起了口水。   站立位置在侧面的官员仔细瞧着闻大人的表情,居然真没有一丝勉强,难不成这蝗虫真能吃?   直到将一整碗吃完,闻佑才放了筷子,平静的眼神扫过眼巴巴看着他的百姓,道:“本官才做了父亲,且官居三品,若是这东西不能吃,本官岂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怕告诉你们,本官已向皇上转呈奏折,求皇上从南方调来大量的家雀儿,青蛙和蛇,这些东西便是以蝗虫为食,到那时,你们就算再想吃蝗虫也不见得还有。”   百姓一想,可不就是,他们是贱命,闻大人可不是,被赐天家姓,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三品州牧,成为权倾朝野的一品大员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样的人都吃这东西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么一想,大家的眼神就变了。   却都不愿意第一个出头。   这时陈坚上前一步,也不用筷子,二话不说上前从戴远之端着的大碗里捏起一个就往嘴里丢,一个又一个,吃了怕得有十来个。   最后一抹嘴,朗声道:“拜昨夜某些人纵火之故,本官的夫人七个月的身孕动了胎气,就在不久之前才九死一生将孩子生下来,若说惜命,本官比谁都要惜命。”   说到这里又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吃了,满意的听到不少吞咽声才继续道:“这件事府衙不会强迫任何人,愿意尝尝味道的便来,不愿意的看着流口水就是。”   陈坚之后是邱允先,然后是崔宇…   原本还做好了就算吐也要回去吐准备的官员强压住不让惊讶上脸,这味道,居然真的不错,香香脆脆的,还有点肉香味,孩子肯定爱吃。   就在有人回身打算再去拿几个的时候,被那里围住的人吓了一跳。   这真的就是一个转身的时间…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人,看着那满满一篮子金灿灿香喷喷的东西转眼就只剩一半的时候,有人最先忍不住动了。   有一就有二,就有后面的无数。   闻佑示意侍卫军统领带人去维持秩序。   本来百姓心里还有些不满,就剩那么点,排在后面的不就没有了吗?排什么排。   可当他们看到有个小哥带队,每人手里都是一大盆子收拾干净的蝗虫时。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有得吃就好。   不过短短一刻钟,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就在不久之前还无人敢吃,现在却是生怕吃不到。   闻佑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他该早些将蝗灾的事告知如初的。   他没办法,其他人也没办法的事如初不见得就搞不定,她满脑子古灵精怪的主意,专门能对付这些别人处理不来的事。   “魔鬼才吃这些东西。”   声音来得突兀。效果却起了。   百姓最忌妖磨鬼怪,被人刻意提起,哪怕心里觉得不是如此,手里拿着蝗虫的人也不敢往嘴里送了。   齐南一脚将一个人踢出队伍,冷笑出声。“不要以为藏在别人后面我就看不到你,妖言惑众,就该请大人活剐了你。”   “你你你胡说什么。刚才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是你就可以了。”齐南上前想拖他到大人面前去,那人却突然朝他面门发难。   在知道这事和武林扯上关系后,齐南就有了防备,不慌不忙的后退,避开杀招,抬脚飞踢他下盘。   那人却不恋战,借他一踢之力飞身后退,跃入百姓中就想称乱逃走。   他想得很美好。却在落地后又被踢了出来。   “谁!谁在那里?”   “抓你的人。”夏言从人群里跃出来,剑尖指着他喉咙冷笑,“速度不错。昨晚让你逃了,今日却还敢来捣乱,我们夫人有许多问题想问你。请吧。”   男人脸色变了变,看到自己的所有退路都被封住,想逃走是不可能了,但是落到华家人手里…   想到主子和华家的恩怨,男人心一横,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扑向离他最近的陈坚。   他宁愿冒险也不要落入华家人手中!   华家三姑爷身手高超已经不是秘密,他不敢打闻佑的主意,可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弱的,还和华家有些关系,他就不信,一向自诩忠厚有情义的华家会不管他死活。   “你敢!”夏言大怒,云书姐姐这才死里逃生,要是姐夫有个什么,她都没法想像后果!   “反正是个死,我有什么不敢,不信你出手试试死的是他还是我。”男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短刀抵在陈坚喉咙上,这种武器少有人使,可这时候用起来却是最合适不过。   闻佑盘算了一下他和那人的实力悬殊,若是正面相对,他有把握十招放倒他,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冒险。   抬眼看到百姓排着的队伍居然还没有散,戴远之还在神情自若的炸蝗虫,要不是控制情绪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这幅场景真能让他笑出来。   “都退后都退后,谁敢靠近我就杀了他,一条贱命换条贵命,还是我赚。”   夏言恨得咬牙,却不得不后退。   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后退了些,包括闻佑在内。   从男人时不时看向闻佑的视线看得出来,他最防备的人便是他。   看到不可一世的闻大人都被他吓退了,男人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啊”   短刀掉在地上,闻佑以最快的速度将陈坚拉到身后护住。   众人这才看到,男人的手腕上多了根颤巍巍的金针。   江轩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上前将金扎拔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从戴远之那里拿了好几个蝗虫捏在手里,慢悠悠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ps:求粉红啦。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兄弟   有见过江轩的自是知道他是闻夫人的长辈,同住内院。   可也有那不闻窗外事的头一次见着人,不过是看闻大人都没有开口制止遂也不开口,然后悄声问身边的人那人身份。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闻夫人的长辈,杜老爷子你知道吧,躺床上几个月了,江大夫才去看了几次,现在就能坐起来了,不过我也是头一次知道江大夫还有这身手的。”   “怪不得了。”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又是在极安静的情况下,倒更像是特意将江轩的身份说明一般。   还在排队等着吃蝗虫的百姓也听了去。   对大夫,人天性就有着不可得罪这样的念头,再一听说还是神医,更多了重敬意。   本来还在怀疑是不是闻大人故意唱这么一出的此时也都相信那人确实是来捣乱的了。   闻佑清冷好听的声音在寂静中传开,“将人带下去。”   “是。”   齐南眼神在人群中扫过,在几个点时停了一停,这让本就心虚的某些人更心惊了,下意识的就后退。   齐南却再没了其他动作,平静的转开视线,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连着打了数个手势,他带来的人悄悄的四散开来。   昨天晚上纵火的人没能全部抓住,今天还让这些人跑了,他们怎么去和小姐交差?   刺啦声依旧不绝于耳,闻佑看目的已经达到便想回转内院,脚步还没移动,便注意到了从远走近的一行人。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平常,纷纷加快脚步。   他们的异动马上引起了夏言等人的警惕,全神防备起来。   待一凝神看清来人是谁时,夏言满身的气都泄了。   黄,黄清源怎么会来?小姐没许他来啊?   黄清源显然也看到了她,所有的提防都转变成了笑意。看样子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暂时也不会有事。   侍卫军看人要往里闯忙要拦住,齐南见状赶紧上前,“是自己人,开个口子让他们进来。”   从侍卫军让开的位置进来,祁镇看了齐南一眼,道:“现在跟着我大哥办事?”   齐南不卑不吭的行礼。“夫人让小的来帮几天忙。”   祁镇不置可否,走向兄长,“大哥,恭喜你当爹了。”   闻佑微微点头当是收下了他的祝福,又看了同来的一行人一眼。吩咐道:“夏言,你先领大家进去。”   “是。”被黄清源的视线盯得有些恼,夏言暗暗瞪他一眼。走到最前面去引路。   黄清源笑得满面春风,人都近在眼前了,东家也答应了他的求亲,抱得美人归是迟早的事,还是不惹恼她了。   闻佑回头对邱允先道:“这段时间恐怕还会有人捣乱,上心些,这里派几个人看着,其他人都散了。”   “是。”若说闻佑才来时邱允先还抱着观望的态度。现在则是全力拥护了,只要能将兖州带出现在的境况,他们不怕来个强势的上峰。就怕来的人没本事。   闻大人就是既强势又有本事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不吃亏,对着干才是自寻死路。   当听闻祁镇黄清源等人到了时。华如初刚吃好饭。   她也不方便出去待客,隔着门和祁镇说了几句便让人将孩子抱出去给他瞧,待再抱回来时两个襁褓里都塞了好些个红包。   秋谨手里还拿了好几个锦盒。   门外祁镇解释道:“大嫂,这些是大家让我带来的,我怕弄混,每个红包上都写了名字,你看看就知道了。”   停了停,祁镇又道:“虽然来得有些迟,我还是要恭喜大嫂喜得鳞儿。”   华如初拿出最上面那个红包,看着上面的字沉默了半会才回话,“谢谢你,祁家的反应让我很意外。”   祁镇像是在笑,“我也很意外。”   华如初将红包全拿了出来放到一边,两个孩子的加起来居然有小小一堆。   闻佑进来就看到她看着一堆红包发呆,还以为是刚才来的人给的,也没多想,径自去问秋谨,“夫人用过饭了?”   “是。”   “我还没有,去给我拿些吃的来,就如初吃的那些就好。”   “…是。”   华如初回过神来,拍了拍床沿叫他过来坐,边笑话他,“女人的月子饭有什么吃的,我都快吃不下去了,不用你勉强自己天天陪我吃那些。”   “不勉强,味道挺好。”   华如初笑,给他理了理衣领,也不问他蝗虫之事如何,反倒说起那六家之事来。   “秋谨去的时候他们都应承了,我让他们中午的时候将人送来,你有没有见着人?”   闻佑摇头,“刚外面出了点小乱子,又看到祁镇他们到了,便直接回了内院,我让齐南去看看。”   “也不急,要是来了马柏会将人招待好的,你先吃饭,都要过饭点了。”   “好。”   饭后,华如初才将红包往他面前推。   闻佑这才知道红包里还有玄机。   “是不是没想到?”   “恩,我以为最多就是爹能接受。”   华如初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红包翻出来放到最上面,喃喃道:“我也以为是这样,现在,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呢?”   这一刻,闻佑突然替祖父祖母觉得悲哀,就算他们是真心的想接受他一双孩儿,他们夫妻也不敢信了,还会怀疑他们的用心,明明是血脉亲人,他们却哪里还像是亲人?   看如初还在想,闻佑将红包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们接受了就是,以后也不用在一起相处,你别多费神去想这些。”   华如初一想也是,反正离得远远的,管他们什么用心呢,说不定真就是想通了呢?   “好,不想了。祁镇大老远的来,肯定有话想和你说,你去吧,我现在不方便见外客,你替我将外面的事都处理了,黄清源既然来了。想必太原琳琅阁王林已经有能力接下来了,那兖州的琳琅阁我还是打算交给他,对了。你去问葛壮要货册,使个人给我送来,我要看看。”   “好。不要久看。”   “放心,我会的。”   出得门来,就看到祁镇就在门外不远的地方站着。显然是在等他。   闻佑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   祁镇偏头,看着越发沉稳有担当的兄长,由衷的道:“大哥,你真不容易,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闻佑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祁镇继续道:“以前总觉得你做什么事都不费劲,只有自己承担起了那些才知道有多难,现在兖州的事也是如此。在太原时只知道兖州是个烂摊子,世家中没人愿意沾手,却不知道事情坏到了这种程度。说无人可用处处窟窿都不为过。”   “没你说的那么难。”   祁镇不解,“不难?”   “不那么难。”   “可是当我换位思考后,为什么觉得如果换成我在你这个位置会举步维艰?”   “在还没有接触事务之前。你就被自己的想像吓到了,遇着一件事,当你想解决这件事时,你能想的只能是要如何解决,而不是自己便首先觉得这事无法解决。”   祁镇若有所思的点头,祁家的事是不是也如此?   他想从大哥嘴里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要如何说起。   好在闻佑确实是希望祁家好的,而祁家中,他最看好的是祁镇,他不问起他也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难题,毫无芥蒂的主动提起了祁家。   “祁家现在看似被打入了谷底,实则不然,其一,祁家传家百年,底蕴深厚,元气尚存,只要保住了元气,祁家便能翻身,这就是世家为什么能优于其他家族的原因。   其二,我虽则不再是祁家人,但谁都知道我和祁家的关系,只要我没有倒下,圣眷依旧,世家便不敢真正落井下石,皇上也不会因此真正厌了祁家,只要再出几个有出息的,祁家便能翻身。   其三,太上皇还在,虽则在后来的事情上太上皇没有再维护祁家,但是那并非太上皇就不再念旧情,而是那种情况下他不能再维护,现在过了那个时候了,太上皇未必不会再扶一把。”   闻佑微微仰着头,任阳光洒落在脸上,九月的太阳还有温度,却不会再热得难以忍受了。   “父亲现在让你管事了?”   祁镇点头,看到大哥没有看他忙又道:“是。”   “觉得各世家对你不冷不热?”   “…恩。”   “祁家门庭冷落,旁支姻亲都不愿登门?”   “…恩。”   闻佑低头,眼神依旧清冷,“以祁家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正常?”   “当祁家落魄,你以为别人还会如之前一样抬着?”   “他们没有踩上一脚已经是有心有顾及。”   “你该想的,不应该是怎么让祁家再站起来吗?”   “当祁家在你手里重振的时候,当祁家非你不可的时候,就是祖父,又能想把你丢开就丢开?”   “到那时,当那些旁支姻亲再捧着笑脸上门,你冷言奚落还是想清算旧帐,谁又能阻止你?”   “想想这些,你还觉得现在面对的难以克服吗?”   难以克服?不,不,怎么会,一想到祁家能在自己手里重振,一想到能将那些人的脸子狠狠甩在地上还踩上几脚,他瞬间信心十足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大哥。”   闻佑满意的看着他眼里的斗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言的支持。   ps:今天居然又三更了,我怎么能这么乖。 第四百五十九章 久旱逢甘霖   因为书房连接卧室,闻佑将人带去了正厅。   问起家中之事,祁镇道:“祖父现在不管了,祖母也不再管家,现在府里的事交由三婶管着,祁良比以前要懂事多了,也不再事事和我攀比,学问上长进许多,看他那意思是想不靠家里走通其他路子,爹说暂时先不管他,等他需要帮助再帮上一把。”   喝了口茶,看哥哥没有继续相问的意思,祁镇只得又道:“二叔三叔还跟以前一样,其他人也没什么什么,倒是大娘…之前不知因什么事和爹闹了一场,之后就再没怎么见过人。”   闻佑想起刚才的一堆红包里确实没有见到有母亲的,不存在失不失望,他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能收到其他人的他都已经觉得很惊讶了。   “祁珍可好?魏家对她如何?”   “就知道大哥你最关心的还是珍妹。”祁镇抱怨了一句,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有你和大嫂一而再的给她撑腰,魏家敢对她不好吗?出来之前我去看过她,妹夫对她挺好,听她说她原本打算让妹夫收了她的丫头,倒是妹夫自己拒绝了,意思是想向大哥你看齐。”   闻佑眉眼一挑,他要真能做到不是口头说说才好。   两兄弟又说了些旁的事,末了闻佑问起他的婚事。   祁镇神色黯淡下来,“爹说起过,但我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是没有这个心思还是放不下?”   “大哥”   闻佑紧盯着他的双眼,“怪你大嫂棒打鸳鸯?”   祁镇忙摇头,“不会,是我没有信心可以护人周全。”   “你能这么想最好,找个门当户对,担得起事的将祁家扛起来,那才是你的良配,春玉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外人怎么知道?   他就觉得特别适合,心里想的全是那个人。有没有人想过他该怎么办呢?   祁镇苦笑,心里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如果你不想着接掌祁家,和春玉不是不可能,比起面子,如初更在乎她的人过得好不好,若你能有那个决心。她未必不会成全你们,可你有那个决心吗?”   “我”   “你没有,因为你有野心。”看到在门外踌躇的齐南,闻佑示意他进来,对自己说的话做了总结。“既然没有。就做好你的本份,齐南,何事?”   齐南当没听到刚才两兄弟的对话。垂首道:“六家的人已经到了,马管家让小的来问问您可有安排。”   闻佑起身,边往外走边问,“来的人有多少?”   “共有四十五人,小的看了下,手底下都有几分本事。”   四十五人,比他预料的要多。   闻佑走出门才想起祁镇那里没有交待一声,回头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歇上几日。有什么不解的随时来问我。”   顿了顿,闻佑又道:“你嫂子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能伤神。祁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去和她说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她的尽管问,她一定不会敷衍你。只是一天不能多了。”   祁镇起身,边往他身边走边笑,“有大哥这样的好榜样在,我将来的妻子只要不是个脑子拎不清的,日子一定过不差。”   听他这么说闻佑就知道他是做出了抉择,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了抉择,“你能想明白就好。”   厨房门外,春玉坐在一张小杌上发呆。   府里来了客人厨房是一定会知道的,不用打听她便知道是镇公子来了。   他…会来见自己吗?   有些事她早就不敢奢想了,但是感情她控制不住,时常的想念她控制不住。   现在明知他人就在不远处,想见他的感觉那么强烈,她有些控制不住。   秋谨一进来就看到她那魂飞天外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感情有什么好,净是折磨人的事。   直到人在她身边坐下,春玉才回过神来。   “秋谨?是小姐想吃什么吗?你说,我马上去做。”   “小姐让我来传话的。”秋谨拉着她不许她起身,轻声道:“镇公子来了想必你也知道,小姐有令,你不得见镇公子。”   “是。”春玉低声应道。   秋谨握着她微凉的手在掌心,温声道:“你知道小姐不是在乎那些面子,要是镇公子真是你的良人,她早就同意了,哪会生生耽误了你的花龄,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春玉抬头,脸上一点不见难过,没有抵触,倒像是有人替她做了决定的放松,“我没有怨小姐,秋谨,我现在和你一个心思,以后都不去想那些了,一辈子都跟着小姐,有小姐护着,谁也欺负不到我们,不用侍候公婆小姑,欢欢喜喜的做好吃的吃食,多去琢磨些给小小姐小少爷吃的东西,这样的日子很好,我很期待。”   “嫁不嫁人的,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你自己拿准了主意,别一时冲动。”   “我想了很久了。”春玉抬头看着过份蔚蓝的天空,“这样就好,要是能下场雨就更好了。”   这话题跳得…秋谨白她一眼,仿佛没看到后面不远处露出来的衣摆,起身拉着春玉进厨房,“我给小姐拿点糕点去。”   “恩,我做了绿豆糕,让小姐多吃点下火,从昨晚开始着急上火的,别害得孩子也沾了火气。”   “行,云书姐姐那里你多顾着些。”   “知道。”   祁镇这时才走出来,看着不远处那道背影。   要找春玉很简单,厨房就是她最爱呆的地方,高兴不高兴都喜欢做些吃食分散注意力,平日里也总愿意呆在这里。   原本只是想悄悄偷看几眼就走,也算是圆了这次来的一个念想,可是看着那人发呆的模样,要不是秋谨来得及时,祁镇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   刚才秋谨说别一时冲动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是啊,他既放不下祁家,放不下掌控祁家的野心,放不下祁家公子这个名头,又何谈和春玉在一起。   自私的放不下那些,却又舍不得春玉,比起春玉的纯粹,也怪不得大哥大嫂都那般不同意。   深深的看了一眼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祁镇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回去他就同意父亲给他看好的姑娘,早断早好。   华如初边吃着绿豆糕边听秋谨说着刚才的事。   “你确定是他?”   “确定,他比婢子先到一步,看得很清楚。”   “机会我给过了,他自己做不到罢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觉得绿豆糕也不再美味,华如初吃下一个便没有再拿第二个,“你们拿去吃了吧,我担心吃多了孩子会拉肚子。”   “是。”   “那六家送人来了?”   秋谨泡了杯离合草茶过来,回话道:“是,人数不等,少的四个,最多的是鲁家,送了十二个过来。”   鲁家?她记得在六家中鲁家应该是最不宽裕的,以前走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走了,留下的镖师开了个武馆,倒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身手出何?”   “怕马管家说都不错,鲁家送来的人要略好一筹。”   这便是人心。   华如初低头喝了口茶,掩下嘴角的冷笑,要论条件最好的自是张家,可对她的要求最上心的却是六家中条件最差的鲁家。   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的。   “夫人,婢子给您送货册过来。”   秋谨疾步出去拿了进来。   厚厚的一本册子让华如初很满意。   按惯例,新货会登记在最前面。   掀开第一页,一眼望去全是陌生的东西,往后又翻了两页才看到熟悉的东西。   “这次的新货倒是不少。”   秋谨看了看小小姐和小少爷都睡得好,便拿了针线篮子搬张小杌在一边坐了开始忙活,小孩长得快,小姐针线活不行,她得多做几身小衣衫才行。   口里还不耽误的回着话,“现在葛榔头不用跑船了,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多新货。”   “真这样就好了。”   秋谨想起一事,手下动作不停,抬头问,“那些新货往日都是您要过目的,可现在您还没出月子…难道要将东西都搬进屋里来?”   “不急,旱情不先缓解了我不会开张的,再被人一挑拨,我这琳琅阁怕是保不住,与其到时去承担损失,不如稳着点来,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秋谨点头,“婢子也这么觉得。”   放下货册,华如初问,“于青城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秋谨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婢子也问过其他人,都说没听过。”   “真是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爹娘和祖母那边的亲戚完全不来往?就是任家那样的不也有来往吗?”   管谨不敢答这话,低下头忙活她的。   好在华如初也没想着要从她那里得个答案,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放到了一边。   她不知道总有知道的人,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爹应该不至于这种时候还一味瞒着。   她等着就是。   只是希望她的那封信没有扰了哥哥大婚的好心情。    第四百六十章 免赋   闻大人带着吃蝗虫的消息呈燎原之势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当州府的公文下达八大郡没多久,百姓就知道了蝗虫原来是可以吃的。   八郡守虽然心里膈应得不行,却还是硬着头皮当众吃了一碗的蝗虫以示那并非传言后,轰轰烈烈的吃蝗虫活动在兖州全面展开。   事实证明蝗虫确实厉害,可人类比蝗虫更厉害!   马上全部吃掉自是不可能,可受灾的范围却嘎然而止。   在尝过油炸过的蝗虫味道后,久未尝过肉味的百姓无不觉得这东西可以常常来上一顿。   闻佑看着各郡公文,再一结合手底下送来的消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该再给皇上上个折子?   照这样下去,蝗虫吃光不过是问题,哪还用得着家雀儿青蛙之类的。   思量再三,折子还是决定写,但是不写得这么直白,看皇上的意思,真要送来了那他也不嫌弃。   “大人,皇城有信使来。”   治所内的所有属官对于时不时的有皇城信使过来已经很习惯了,在屋中下首帮着处理事情的佐官也不过是稍一抬头就又继续低头忙活。   闻佑放下笔,“请进来。”   “是。”   来人一进来就跪下,双手将信奉上,“皇上亲笔信,请大人检阅封口。”   闻佑仔细看了封口,确定无异后示意他起身。   信写得很家常,常能看到关心的字眼,大意就是兖州局势艰难,叫他量力而为便可,在最后才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还有一道盖了戳的公文在信使那里。   信使很有眼色,看他视线看过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忙将一个长方形锦盒奉上。   闻佑心里一动,若是一般公文何用锦盒装,这难道是…诏书?   打开盒子。他就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待看到诏书上的内容,闻佑此时也感觉到了皇上对他的维护。   蝗灾,无法可解的旱情,再加上双胎儿女出生,皇城中攻扦他的人肯定不少,可是他这里却从来没有得过半句责问的话。他如何不知是皇上将这一切都挡了回去。   他是有心上折子请旨秋收免赋,可是折子还压在案头,皇上的诏书就已经来了。   “祁安,带信使下去休息。”   “是。”   信使躬身行礼,安静的退了出去。   “齐南。叫陈坚来见我。”   “是。”   陈坚来得很快,做了父亲后,他这精神头是越加足了。   “大人。您找我。”   “恩,这个,你亲自贴到外面去。”   “是。”陈坚抬头将东西接过,待看到是黄色的诏书,手都稳了几分,几眼将上面的内容扫完,惊喜的看向闻佑。   “大人,您向皇上请旨免赋了?”   屋里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皇上知道兖州的情况。”   闻大人的意思是他没有请旨免赋。皇上就主动下了诏书?   兖州的情况是不好,可是…也只有大人才有这样的待遇吧。   陈坚识趣的没有继续发问,拿了诏书一路招摇的贴到外面的公示榜上。并安排了识字的侍卫军轮流念出内容。   秋收免赋的消息瞬间长了翅膀般飞进千家万户,这让忧心许久的百姓几乎喜极而泣。   天灾并非只有今年有,不说往前推多少年。就说去年,旱情也严重得几乎颗粒无收,可他们还是要上税,没粮就交钱,在他们自己勒紧裤腰带,日子都要过不下去的时候,被逼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原以为今年的情况会更糟,可这一道诏书却让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原本对闻佑尚有几分疑虑的人这时候也闭了嘴,百姓要求不高,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就是好官,闻大人这种就是好官中的好官了。   这让还想暗中挑事的某些人心下大恨,只得暂时按捺下去再寻其他机会。   祁镇只在这里呆了三天就回去了。   就在祁镇离开的第二天,华老爷子终于来了。   听着外面抱着孩子乐呵呵笑的声音,华如初也笑了,“您比我预料的要来得迟。”   “那会正是朗星草收获的时候,我盯着这事呢,你这生了孩子又跑不了。”老爷子精神奕奕的声音让听着的人也觉得来了精气神。   “朗星草就可以收了?”   “恩,是不是比你这里的要快?我都说我们那里更适合种植了。”   “”她原本是想让这次的朗星草全部留种的,难道她忘了和老爷子说?还是说了老爷子忘了?   不行,她得写封信给华久去,那里的一定要留种才行。   秋谨马上去准备笔墨纸砚,可一听说小姐是要和华久说这事便皱起了眉,“夫人,这事您早和华久说过了,您忘了?”   “说过了吗?”放下笔,华如初拍了额头几下,怪不得有人说生孩子伤记性,她现在真有这感觉了。   秋谨压着声音小小声的道:“您和老爷子也说过的,只是老爷子可能忘了。”   “我就说我没记错。”   华如初嘟囔着,让她将东西又收了。   外面老爷子还在说,“这东西收了要往哪里放?我都带过来了。”   华如初一口茶差点全喷了,“你都带过来了?”   “不带过来我还自己留着?就算留着我也要会用才行啊!”老爷子不舍的将嫩乎乎的孩子交回给翠凝和何嬷嬷抱着,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可爱,再大点就不听话了。   “您让人将东西都交给马柏,他会处理的。”   “行,你先好好养着,我去歇会,老胳膊老腿的赶了这一路,骨头都散了。”   “谁让您赶那么快了,不是你说我生了孩子又跑不了吗?”虽然这么说着,华如初还是马上做了安排,让老爷子去和江伯做伴。那两个人应该有话说。   时间晃晃悠悠的又过了几日。   大中午的时候,原本还晴朗的天突然阴得仿如黑夜。   看着很是吓人。   可当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将天空照得透亮时,在怔了一会后,许多地方都暴发出大笑声。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整个兖州都显得安静又焦躁。   伴随着雷声隆隆。雨幕突然拉开,密集得甫一下下来便聚成了一条条小小的水溪。   担心雷声吓着孩子,华如初抱起了平平,安安则让何嬷嬷抱着。   她倒是想抱着小些的安安,可平平实在太粘他了些。才这么点大就知道勾着她的衣摆不放了。   闻佑带着一身水气进来,衣服下摆和鞋子都湿了。   “没打伞?”   “打不住,孩子有没有被吓着?”那雷声。不要说这么点大的孩子,第一个雷声下来的时候大人都吓一跳。   “都还好,一看到闪电我就将他们的耳朵捂住了。”华如初先说话安了他的心,又道:“你赶紧换了衣服鞋子,秋谨,去帮着找找。”   “是。”   在屏风后面换了衣服,闻佑从何嬷嬷怀里接过安安,“雷声都没把她惊醒?”   又看了眼平平。正正对上平平的视线,闻佑不由怔住,他总有种错觉。他的嫡长子像是听得懂大人的话,而且…他过份好带了些。   “怎么了?”华如初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平平好好的啊。   闻佑摇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赶出脑海,一定是他最近太忙了才会胡思乱想,要是这么小就听得话那不成得精怪了?   听着雨声,华如初叹息,“终于下雨了,这下我看谁还敢说双胎不吉,阿佑,你有没有从那些人嘴里问出别的消息来?”   “有问到一些。”闻佑本没打算主动说,可如初问起,他也没打算再瞒着,“于青城曾是文家的幕僚,他…现在就在兖州,只是暂时还没找出他在哪里。”   “文家幕僚?在兖州?”   看到闻佑肯定的点头,华如初眼神带上了狠意,“所以,于青城当年是通过文家将我的存在告诉皇帝的?”   “我也这么猜。”闻佑轻轻拍了拍受惊的孩子,久未听到雨声,如今明明说的不是那么开心的事,在雨声中说出来却仿佛带了股子惬意。   “就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做是因着和华家的私仇,还是因文家了,若是因文家,他冲的便不止是你,更有可能是冲我,文家倒台,最开始便是因我之故。”   “不管是冲谁我都不会罢休,真当我华如初是泥捏的?泥人还得有三分土性,我怎可能吞得下这口气。”   “不急,我一定会将这人找出来的。”   外面的雨声好像更大了些,想着外面这会不知道多舒服,被捂了这么久,原本就有些耐不住的华如初此时更加觉得无法忍受了。   可是…   看一眼阿佑,华如初顿时泄了气,阿佑什么事都依着她,就关乎身体的事他是半点不退让。   更何况家里这会还有江伯和老爷子在,她要敢出门,那两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闻佑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温声安慰道:“再忍忍,你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二天,再熬八天就能梳洗出门了,到那时天气会更舒服。”   低头闻了闻自己,一股子奶酸味,好像还有点汗臭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必定是蓬头垢面,抬头看闻佑的眼光就有些惊奇了,“你是怎么在我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还亲得下嘴的?”   闻佑倾身闻了闻,抬头轻啄了她嘴角一口,笑柔了眼,“好闻。”   ps:谢谢cathyhkhuang童鞋的和氏壁,么么哒,爱你。 第四百六十一章 缺吃   老天爷好像也知道兖州干旱得太久,一场雨下个没完没了,两天了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华如初有些担心了,“该不会旱情刚过去又要担心洪涝了吧?!”   闻佑捧了本书靠坐在床沿看,那是本华如初绝对不会看的书,晦涩难懂得她只看了书名就败退了。   夹好乐文放到一边,闻佑往里移了移,坐得离如初更近了些,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口,“不用担心,兖州旱得太厉害了,这样的雨再下个几天都不会有洪涝,小小的水灾百姓也不会有怨言。”   “蝗虫呢?好像雨天蝗虫就不会繁殖了。”   想到下面报上来的情况,闻佑脸色有点古怪,“就在昨天,还有百姓在冒雨抓蝗虫,生怕以后没有了。”   “”   “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吃出滋味来了,粮食欠收,菜地里也没剩什么,怎么过冬还是个问题,在知道蝗虫可吃后有许多人就将其他东西收起来先吃这个子,能攒一点是一点,我看也实在是没多少东西可祸害了,蝗灾也没有再扩大,干脆让人先将皇上派人从南方送来的家雀儿,青蛙,蛇先另外养起来,蝗虫让百姓尽量多抓捕一些。”   难得看到如初吃惊的模样,闻佑笑了,“你不知道前段时间百姓什么事都不做了,一家老小全去抓蝗虫了吗?”   “…没人和我说。”   闻佑亲了愣愣的如初一口,道:“你的办法很好,不止抑制了灾情,还让百姓多了份口粮,去年的旱灾死了不少人,今年比去年还厉害,死亡的人数却比去年要少,可是家有余粮的百姓实在不多,我现在又要担心这个冬天他们该怎么熬过去了。”   这个问题将华如初难住了。要她变出银子都比变出吃食来得容易。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华如初兴奋的抓着闻佑的袖子问,“上次给你的那两箱子种子有没有种出什么来?还有剩吗?”   “头一茬种下去的全死了,主要是太缺水,我将种子先留下来了,等雨停了倒是可以试试。怎么,这里面有好东西?”   “那天我没仔细看,你说起缺吃的我就想起来那两箱东西了,也不知道周荣从哪弄来的,说不定会有好东西。你让人抬来给我瞧瞧。”   闻佑二话不说就起身,开门吩咐了一声很快又将门关上。   想着今日风大,一会要将东西抬进来免不了门全要打开。如初受不得风…   左右看了看,闻佑将八页屏风扛到门前摆好,确定就算有风进来也吹不到如初后才放下心来。   华如初默默的用视线追随着他,笑意从脸上甜到心里,连平平和安安醒来了都不知道。   闻佑被那眼神看得全身发热,禁欲大半年的身体哪经得起这番视线挑逗,走回来狠狠的亲吻了如初一会,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眼神深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知道自己闯了祸。华如初忙装无辜。   闻佑用力刮了她鼻子一下,看她鼻子红了又心疼的去揉,“再装就不象了。”   华如初咧了咧嘴。眼角余光瞥到平平视线扫来扫去,将他抱起来放到他爹怀里灭火,动作快得平平想拽住母亲的衣角都没有拽住。   闻佑极少抱儿子。他向来是抱安安的。   倒不是不喜儿子,只是在他心里儿子是要有担当的,不像女儿就是用来疼宠的,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有意识的去抱安安。   被突然放到一起,两父子互相瞪视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华如初在一边笑得倒在了床上,“谁说平平像我的,那神态明明就像你嘛。”   “像你好,我希望平平安安都像你。”闻佑很快适应过来,尽量抱得让儿子舒服些。   平平也奇怪,平时他只肯让母亲抱,其他人抱就不乐意,现在在父亲怀里却也没有哭闹,只是看着…严肃了些。   华如初隐隐有些肯定,这孩子真是认人的。   才这么点大就知道认人了,可千万别是天才的好。   天才通常都短命,她希望她的儿子能长命百岁。   “大公子,夫人,东西拿来了。”   “抬进来。”   “是。”   秋谨和夏言将两个大箱子抬到床前不远处。   华如初这时倒不急着去看箱子里的东西了,上上下下的打量夏言一番,在夏言羞得都要逃走时开口道:“夏言,我好像有一阵没见着你了,仔细一想,应该是从黄清源来了后。”   “夫人”   “撒娇也没用,这事就得说一说,黄清源追人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还不给人一个准信?还是说…你已经给过他准信了?”   夏言脸红得跟块红布似的,扭捏了一会干脆就放开了,“他说您已经答应了,婢子都听您的。”   “先说我已经答应了,又说听我的,不就是说想嫁人了吗?可你要是嫁了,我身边就要没人了,要不你去问问黄清源,要是他答应我你们成亲后你还来我身边侍候,并且住在官衙,我就点头,如何?”   夏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难道婢子成亲后就不能住这里了吗?”   秋谨在一边差点没忍住笑,啐了她一口道:“这里是官衙,你当是谁想住就住的。”   “可是冬菲,云书姐姐,双芷都住在这里啊,为什么她们成亲后都能继续跟着小…夫人,我就不能?”   华如初被问住了,可不是,都是她身边人,怎么冬菲她们就能继续住这,夏言就不行了?   看她那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华如初投降,“行行行,你嫁了人还住这里,不过那也得黄清源同意了才行,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住在官衙里的,更何况他自由惯了。”   “他不同意我就不嫁他。”   “哎呦哟哟,我同意你嫁了吗?一个姑娘家将嫁字挂在嘴上羞是不羞。”   夏言脸嘭的一下就红了。再一看到大公子秋谨都在笑,好像连小少爷都是在笑的,更是羞得没了边,腰一扭,人就到了外面。   华如初大笑出声。   终日被捂在屋里的郁气总算是出了些。   对于她这点小趣味,大家都是纵容的。   只是看如初要下床。闻佑还是记得要制止,“今天天气凉,才变天你要多注意,以免以后骨头里疼,我将箱子再放过来些。你坐在床上也能看到。”   不用他去做,秋谨就将其中一个箱子推了过来。   华如初无奈,她有经验。这种时候胳膊再粗也是拧不过大腿的。   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基本没怎么动,还好好的用油纸包着。   华如初干脆趴在床上一样样打开来看。   比起上次,这次她用心多了,而且是有目标的用心。   很快,箱子就见底了。   “没有吗?”   趴得有些难受,华如初改为跪坐着,示意秋谨将这箱推走。另一个箱子推过来。   “我再找找,周荣说这此东西就来自周边地方,应该是有的。”   闻佑微微点头。帮着用脚踢了一把,箱子靠床更近了些。   最上面的一层没有。   下面的油纸包有大有小,想着那东西个头不小。专挑大的动手。   从大到小下来,箱子又快空了,还是没有什么。   华如初都失望了。   最后几个油纸包在角落里,秋谨帮着拿过来顺便打开。   华如初只是晃了一眼,“不是…等等。”   华如初迅速将油纸剥了,露出里面小小的四截东西。   怪不得找不着,原来只有这么点。   “是这个?”   “就是这个。”   华如初宝贝似的将东西重新包好,“这东西叫番薯,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但是”   华如初皱眉,生长环境要求不高,但是天气还是有要求的,现在都九月份了,兖州恐怕到十月就比较冷了…   还种个屁啊!   白高兴了!   身体往旁边一歪,华如初顿时泄了气。   “怎么?不行?”   “这东西我记得要四五月份种植的,秋冬是采挖的时候,哪还能种。”   闻佑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其他心思,示意秋谨将东西收拾走,摸了摸如初的脸道:“那就明年再种,今年总能有办法撑过去的。”   “我还不知道你。”华如初斜她一眼,坐起来逗弄儿子,“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哪会在我面前说,不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其他办法吗?”   闻佑笑,“还是没瞒过你。”   “这有什么可瞒的,我是对他们没好感,但也没有到要眼看着他们死的程度,我再想想。”   “别多费脑子,偶尔想一下就好,我不想你以后头疼。”   “我哪有那么娇弱,你别被江伯给吓到了。”   “江伯是大夫,他说的我信。”   自己的身体好坏被人这般惦记着,华如初哪会不高兴,全身散发出来的都是喜悦的信息,闻佑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别看了,你越看我越觉得现在的样子肯定难看死了,阿佑,我想沐浴。”   “再忍几天,就快了。”   “忍不下去了,你让人偷偷的打水来,不让江伯知道,我就擦擦身。”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二十多天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身上痒,头皮痒,总觉得有东西在咬一样,肯定起虱子了。”   “不会,就算你起虱子了我也爱,再撑几天,恩?”   华如初看他一眼,身体往侧里一躺,她决定今天都不要理他了。   ps:嘤嘤嘤,难道我真要三更到月底去么?想想就暗无天日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福星 四天后,雨像是终于下够了,从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华如初时不时就撑头想一会耐寒的农作物有哪些。 其实要说种菜,弄个大棚就行。 可是……她完全不懂。 这里没有电,她根本不知道那温度要怎么解决,可替代薄膜的东西又是什么。 隐约记得小麦好像有一种冬小麦的,在秋天种植,可以熬过寒冬,次年收割,可是这里的小麦都不见踪影。 是没有还是没人发现? 华如初想得入神,闻佑进来了都不知道。 看了秋谨一眼,秋谨低声道:“这两天夫人时常这样。” 闻佑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告诉如初那些的。 被声音拉回思绪,华如初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也不觉得奇怪,“散衙了?秋谨,摆饭吧。” “是。” 闻佑坐到床沿,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想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放心,我爱惜着自个儿呢,一定不会为这些事多伤神,刚才就是想起了一样东西,可又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闻佑心里一动,“能吃的?” “对,能吃,还有许多种吃法,就是需要一个磨盘磨碎,磨盘这里有吗?” “磨盘什么样?” 华如初心里一咯噔,该不会问题就出在这了吧。 如果没有磨盘,小麦就不能磨碎,对了,小麦还得脱壳,是不是就因为不会这些,小麦的存在才被人忽视了? “你帮我拿纸笔来,我画给你看。” 上辈子学过素描,这辈子又在画画上下过功夫,华如初画出来的东西很有辩识度。 闻佑拿着磨盘看了看。摇头,“没见过。” 华如初想了想,又将麦子画出来给他看,“这个呢?” 闻佑同样摇头,“也没有。” 华如初有些失望,那可能这里真没有小麦这东西。 “你多画两张大的。我让人贴到外面去,这些东西百姓比我们懂,说不定他们有人见过。” 华如初此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依他的画了两张大的。 闻佑马上拿走,让人贴到公示榜上去。 一顿饭。华如初都吃得心不在蔫的。 闻佑要是不给她夹菜,她就光扒米饭去了。 吃了快一个月的煮菜,她想念辣白菜的味了。这次葛壮带来不少辣椒,很辣的那种,得让春玉再做点儿。 等等,辣白菜? 白菜? “阿佑,白菜这里是种几季?” “白菜是什么菜?” “菘菜,就是菘菜。” 对于这些,闻佑实在答不上来,只得道:“你问这个是因为菘菜可以现在种?冬天也能活?” “恩。有一个地方特别冷,冬天能吃的菜就这个。”华如初胡编着,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可以有。只要有点吃的人就死不了,就是水煮大白菜也是能果腹的。 显然,闻佑对华如初知之甚深。很快就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看她一眼,闻佑放下筷子一抹嘴,“我出去将这事问明白,你多吃点,其他事先别想了,恩?” 华如初看着他微微点头,其实两人心里都隐约清楚,这里的菘菜只怕都是种一季的。 华如初更想亲自出去看看,因为有孕,又是双胎,自打来了兖州后她便没怎么出过门。 以前看杂书,她总有种感觉,每个地方的地理不同气候不同,所生产出来的东西也不同,但是有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容许了人类的存在,老天爷便不会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她上辈子生活富足,对农家之事一点不懂,但是那个年代有电脑,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她又是个喜欢追根问底的,从一个新闻能查开一天的事,无意中就懂了许多本不该是她这个富家小姐不该懂的事。 只是这个懂也只是皮毛罢了。 在其他地方可能派不上用场,在这里却一定能。 但凡能指认出几样东西来百姓就受用不尽了,也许它们的名称变了,也许它们的样子稍有不同,但是这总归也是条路子。 总比现在束手无策要好。 闻佑很快送回了消息。 “这里的菘菜都只种一季,兖州的冬天很冷,没人会在外面种东西。” 现在才九月份,华如初也不知道现在种还来不来得及,建议道:“要不要试试看?种子花费不了多少,总好过到时饿死人。”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闻佑坐在床沿,眼光灼灼的看着她,继续道:“磨盘我也让人去找了,还有你画的图,有许多百姓冒雨来看了,要是有人见过,一定会上报的,我们再等等。” 华如初苦笑,“我是很想帮你解决问题,可是这个小麦……就算是真有,最多也就是找到一点野生的,到时还得留种,这时候种下去得明年五六月份才能采收,今年的问题靠这个解决不了。” 闻佑心下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兖州是个天灾频发的地方,就算要明年才能用上他也乐意,“这东西很能帮上忙?” “很能。”华如初毫不犹豫的肯定,她记得在原来的世界,小麦做为粮食作物的产量还排在稻米的前面。 “这个东西要去壳才能吃,煮着吃可以,但是最好是用那个磨盘磨成粉,可以做许多面食……阿佑,只要能找到这个,兖州再不会有人要活活饿死。” 闻佑没想到这个小叫麦的东西这般有用,要是以后各州都种了,是不是天下就再无人挨饿了? 要真是如此…… “我一定让人将这东西找到,你再画几张图给我,我让人去临摹,多散发一些出去让人找,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便上呈皇上,知道小麦的作用,皇上必会上心的。” “好。” 被闻佑带动得也有了希望。华如初很是画了一些。 他们这里的动静将相谈甚欢的江轩和华老爷子都惊动了。 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两人也各拿了一幅画细看。 好一会后,江轩和老爷子同时开口,“我……” 江轩想着上门是客,客气道:“你先说。” 老爷子也不客气,“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我也是。不过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应该是在哪里采药时无意中见过。” “我得想想,想想。” 闻佑大喜,让众人走路都轻声些,别扰了老爷子的思路。 好一会后。老爷子苦笑着摇头,“到底是老了,明明觉得就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闻佑轻轻吁出一口气,“不急,您慢慢想,别逼着自个儿,一时想不起来没关系,慢慢来。” 老爷子微微摇头,又问,“这是华丫头提起的?” “恩。” “她从哪里见过?要是见过的。去买些种子来不就行了吗?” “就因为买不到才要这般找。”闻佑替如初将话圆了,轻飘飘又将话题带开了去,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瞒着他。他曾经失落过,一开始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到让如初放心,后来却看出来了。那是如初心底不可碰触的东西。 于是她不提,他便不问。 雨终于停下来。 天却没有放晴,依旧阴着,仿佛随着又会飘下雨来。 在停雨的空当,百姓将土地翻了翻,听从号召将菘菜种子种了下去。 就如告示所说,试一试总好过冬天时要挨饿,那种感觉只要试过一次的人绝不会想再尝试。 要是今年都熬不过去,还谈什么明年。 昌邑码头边停着六艘大船,初来时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可好几日没有动静后众人也没再注意。 这日,自建好后便没有打开门过的四层小楼终于将门打开了。 而一直没有动静的六艘大船今日也终于架起了梯子,在码头寻活干的都挤着往前凑,眼巴巴的等着,就希望自己能被看中,赚几个钱补贴家用。 黄清源带着二十来人上船。 六船的东西这点人自是不够。 这二十来人是监督的,真正的苦力得从码头上找。 直到一个个箱子送进琳琅阁地下仓库,也有人有意无意的透露,对这房子猜测许久的昌邑百姓才知道这居然是琳琅阁! 琳琅阁!居然是琳琅阁! 不是只有最繁华的地方才有琳琅阁吗? 比如说繁华天下知的扬州! 比如说作为皇城的太原! 充州算什么?在九州来说兖州就是最穷的地方。 可最穷的地方居然也有了琳琅阁! 一直觉得底气不足的兖州人这时突然觉得腰板硬了。 虽然兖州现在是穷,可兖州肯定是有特别之处琳琅阁的东家才会看得上啊! 可是,兖州到底有什么东西有那价值? 华如初听秋谨说着马柏从外送来给她解闷的各种传言消息,嘴巴咧了一咧,琳琅阁东家确实是看上兖州的某样东西了,只是这样东西有点特殊,是个人,还是他们的州牧大人。 “葛壮一直想见您一面,可是您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他好像急着返航。” “你让他再等我几天,我这不用几天就解脱了,我也想见见他。” “是。” 看小姐又要去翻货册,秋谨不着痕迹的挑起别的话题,“现在兖州的灾情可算是都解了,大公子终于也能轻松些,听说现在外面都有人说小少爷和小小姐是福星呢!” ps:求粉红啦。 第四百六十三章 出月   华如初哪还有看货册的心情,冷笑道:“灾星是他们说的,福星也是他们说的,兖州再要有点什么他们是不是又得成灾星?我的儿女何用他们来编排,真想将他们原先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喷回他们脸上去。”   目的达成,秋谨微微笑了笑,将小少爷抱起来放进夫人怀里,道:“小少爷和小小姐就是福星。”   是不是福星华如初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儿女一定不会被人任意拿捏。   爹娘不是软柿子,后面还有皇室撑腰,皇室虽说是把双刃剑,可只要他们将自己的定位定好了,谁又会愿意多竖一个敌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实力绝不弱的敌人,想那些真正的皇家贵胄应该都不是蠢的。   终于撑过了满满一个月,华如初在澡桶里泡了得有大半个时辰,换了两次水才在秋谨的一再催促下恋恋不舍的从澡桶里走出来穿衣服。   轻轻松松一身,顿时觉得全身都轻了几斤。   绕出屏风, 看着屋中多出来的人,华如初扬了扬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忙?”   “你今天出关。”闻佑看着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的人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再等一个月,再一个月就可以了。   前面这么久都等了,一个月不算什么。   华如初笑,将干帕子放到他手里。   闻佑会意,起身给她擦头发。   如初的体质得天独厚,孕期汤汤水水没少喝。生产后也是餐餐不重样极营养的东西,脸上身上的浮肿退去,人却渐渐恢复到了孕前的模样,一点不见其他妇人的臃肿。   也怪不得冬菲羡慕得眼睛发光。她比如初先生产好几个月,现在看着比孕前都还是要胖了些。   “我查了下,四天后日子不错,琳琅阁定在那日开张如何?”   闻佑不免担心。“灾情才刚过去,现在开张生意会好吗?”   “不管什么灾,损失最大的都是百姓,那些富户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这买卖百姓买不起,赚的就是富户的银子,我不担心会没人来买,但是我担心另一个人。”   闻佑动作顿了顿,“于青城?”   “恩。你不是说他在兖州吗?我觉得他一定不会轻易罢手。若是他从中捣乱。毁了我的琳琅阁,那我的损失就大了。”   闻佑有一会没有说话。   待将头发擦得八成干了才罢手,在华如初身边坐下。“若是舍去一个琳琅阁将人引出来呢?”   华如初眼睛眯了眯,“想法很好。但是损失太大,我宁愿用别的方法。”   “琳琅阁最紧要的是库房,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并不算多,到时再将东西摆少一些,多安排一些人藏在四周,损失不会太大。”   华如初皱眉想了想,“引蛇出洞是可以,但是这样没有期限的等是不是太过被动了?”   闻佑苦笑,“于青城在兖州,或者说得更明白点是在昌邑生活了太久,这里他比我们都熟悉,往哪个角落里一藏我们不见得能将人找出来,那六家送来的人我全撒出去找他了,按理来说他们也算是地头蛇,可到目前来说仍是没有半点进展,可见于青城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与其时时提防着,倒不如付出一些代价将人引出来。”   “我就担心到时损失付出了,人却没引出来,从发生的接二连三的事里你们也抓了好几个人,可你们摸到于青城的影子了吗?到时要是他还是不出现呢?”   闻佑不说话了。   “但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闻佑讶然抬头,如初不是不愿意吗?   “我是不愿意,琳琅阁的损失不像别的店铺,就是铺面上摆出来的东西也不会下于万两银的,可是和这点银子相比,我更想将这个环伺在侧随时能咬我一口的人找出来,我再自信,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孩子还这么小,他们承受不起一点点事,我得为他们想。”   “我何尝不是如此。”闻佑叹息了声,看向床上并排躺着的一双儿女,这是他和如初的孩子,他的宝贝,他岂能容得下一点点轻忽。   华如初追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但坚定的道:“这事我来安排。”   “好。”闻佑点头,“人手方面我让侍卫军替换一些回来,这里的追捕不能停,免得于青城发现什么。”   “恩。”算了下能动用的人手,华如初有些发愁。   在太原时她也愁,但是那时她愁的是闲着的人手太多,好好一个人都要闲废了。   现在她愁的却是人手太少,要如何用这些有限的人手铺排开来,将那个躲在后面的人给揪出来。   在太原还有个严家堡堂口的人可随时供她调用,可在这里,不要说昌邑,就是整个兖州都没有严家堡的堂口。   明晃晃的看不来这个穷地方。   从那六家她就基本看出了武林中人的态度,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不想掺和她的事的,从这次的事她看得分明,哪怕她为别人做得再多,当从中得利的不是他们自己时,他们便能将她的事情高高挂起。   她不怪他们,却有点冷心。   要不是好歹还有个鲁家平了她的心,她以后怕是真不会客气。   兖州倒还有一个杜英九,离得却又远了些。   夏言敲门进来,“夫人,扬州来人了。”   扬州?不是都在忙活哥哥的婚事吗?   “来人是谁?”   “是柳深少爷。”   华如初讶然,深哥怎么会来?她可记得她成亲时他都是没有回来的,虽然当时婚事也是匆忙了些。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叫秋谨给自己寻了衣服出来穿上,边嘀咕道:“幸好是今日来,要是再早来一日我连门都不能出。”   闻佑对华家之人也算是熟悉了,翻遍记忆也没有这么个人,心里就带了分好奇,“柳深是谁?我可有见过?”   “没有,他很少在家。”   在家?能称之为家的只能是家人,那柳深…   华如初边让秋谨捯饬自己,边给阿佑说明,“深哥虽然和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在华家长大的,他四岁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了,就剩他一根独苗,爹那个人你也见识过的,侠义摆在最前面,还不就将人带回家养着,直至后来深哥的亲叔叔从外归来将他接走,他在华家呆了大概有五六年的样子,但是他很念旧恩,只要从外面回来了一定会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是他在外跑的时间太多了,一两年才会来上那么一趟,这次应该是收到消息大哥成亲才会回来的,怎么又来兖州了?”   闻佑微微点头,大概明白了那个柳深和华家的关系,粗略一算,岳父还真是帮了不少人,他那个连襟是一个,这里又出来一个,其他不认识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有个这样的岳父,闻佑突然觉得自己挺长脸的。   “他和大哥年纪差不多,你随我一起叫深哥就是。”   “好,我知道了。”   “夫人,可以了。”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华如初满意极了,“这样我才敢照镜子,就之前那一个月,我自己都要看不下眼了。”   居然还在计较这事,闻佑不由失笑,“这样看着就和之前差不多了,还是原来那个样。”   “这话我爱听。”华如初回首一笑,起身走到床边抱起安安放到闻佑怀里,自己抱起平平,“正好将孩子带给深哥看看。”   “恩。”   踏出房门,华如初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微凉的天气吸入肺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人都精神了几分。   “进去是夏天,出来是秋天,温差有点大,但是真舒服。”   知道她是被闷得狠了,闻佑也不催她,待她心满意足的来了好几个深呼吸自动移步才跟上。   走进正厅时,柳深正和江轩说话。   “深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来这里?”   柳深起身,先仔细看了看她脸色,确定她确实过得不错后才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闻佑,他知道。   在知道三妹妹嫁人后他便查过他。   一开始差强人意,后来却着实不错。   “怎么像是不欢迎我一样。”   “怎么会,平日里我想请都请不来的。”华如初眼睛笑成了新月,侧开身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夫君闻佑,阿佑,这是深哥,我的另一个哥哥。”   “深哥。”   柳深很有舅子风范的光明正大的很是打量了他一番,“不错。”   华如初黑线,这个不错是指的什么不错?   因为有长辈在,柳深的身份也算是兄长,华如初和闻佑自然不会去坐主位,而是在下首挑了个位置坐了。   江轩好一阵没瞧着孩子了,将安安抱了过去,平平则被柳深抱了去。   奇怪的,平平居然也挺愿意,一点没有哭闹。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惊奇。   这个平平,他认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柳深抱着平平又去看了看安安,“真长一样。”   “双胎嘛,自然是一样的。”   “我见过双胎,长得不像。”柳深的视线在平平和安安之间流连,越看越觉得喜欢,果然还是自家的孩子招人疼。   “在哪见的?多大?”   “六七岁,那里没有双胎不吉的传言。”   PS:头疼。    第四百六十四章 援手   那就怪不得了,华如初顺势就问起他这两年的行程,“你这又是去了哪些地方?”   “说了你也不知道。”柳深抱着平平坐下,视线全在孩子身上,没看一眼两个大人。   华如初顿时觉得自己失宠了。   撇了撇嘴,华如初往闻佑的方向靠了靠,哼哼,她现在有人疼了。   “深哥,哥哥的好日子就在下月,你怎么来了兖州?”   柳深终于抬头看向她,“自己写了封什么信给义父忘了?”   华如初瞠目结舌,一直没有收到爹娘的回信,她以为是哥哥的事太忙,她的事先放一边了,怎么…   “爹叫你来的?”   “义父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担心,你把事情具体和我说说。”   华如初半点不敢隐瞒的将事情全给说了出来,包括她和闻佑的猜测,末了问,“深哥,你记得于青城这个人吗?”   柳深摇头,“不记得,来之前义父有和我说过一点。”   “有关于两家恩怨的?”   “对,于青城是义父母亲那边的娘家侄儿,很聪明,十四岁便考了秀才,当时很是风光无两,最主要是,他曾是任老先生的学生。”   “任老先生?我外公?”   “对。”   华如初这会是真吃惊了,既然曾经关系那么亲近,怎么会…   “听义父说于青城这人很是恃才傲物,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很少,可当时他却疯了似的看中了义母。想要娶之为妻,那时候任老先生已经过世了,义母遵从当年老先生的口头约定,自己带着嫁妆嫁进了华家。有些事义父知道得并不清楚,只听说在他们订亲之前,于青城曾找了华老夫人,最后却不欢而散。   原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就在成婚前不久,于青城将义母掳走了,他是个很傲气的人,既然是真心爱慕义母,自不会做出折辱她的事,可那时候义母的名节却是毁了,华家要是以此为由退了这门亲事外人也说不得华家什么,可华老夫人却没在乎那些,还特意派人来安抚义母。   于青城打的主意自是没有成功。从那以后却是将整个华家都怨恨上了。他的爹娘把他当成了天上下凡的仙童。因着这事和老夫人很是闹了一场,老夫人气不过和娘家断了联系,仇就这般结下来的。”   “就因为这?”华如初无法理解于青城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事从一开始他就不占理好么?怎么闹得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他至今未婚。”   “所以是因爱生恨?”   柳深像是笑了笑,勾住平平的手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他的执念罢了。几十年不见面,再多的爱也消磨没了,义父说当年老先生便说过于青城此人太过执拗,性子偏激,却没想到现在他来祸害你了。”   华如初只觉得这事太过好笑了,“娘知道吗?”   “看了你的信后怎么会不知道,临走时义母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你的安危为重,以孩子为重,其他人和她没有关系。”   华如初点头,“所以深哥你是来帮我解决他的?”   “这么说也无不可,早些解决了说不定还能赶回去喝你哥的喜酒,不过”柳深看向闻佑,“你们说他曾是文家的幕僚?那不就是漏网之鱼?皇帝知道了会如何?”   “若是知道了他现如今的所作所为,诛九族之罪。”   华如初不想深哥误会阿佑,忙道:“阿佑将他的事瞒下来了,我费了那么多力气才让武林和朝堂的关系缓解了,要是再将武林扯进这些破事里,我的心思不都白费了?”   “于青城不算是武林中人,他不会武。”   “和华家扯上关系的,皇帝都会自动定位为武林中人。”   柳深一想,不说话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闻佑插话道:“岳父的意思是可以随意处置于青城?”   “是,但是义父也说了,于青城怎么处置都行,其他人就不要牵连了,比如说于家。”   闻佑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放心,这事皇上不会知道。”   “你办事华家人都信你,所以,我也信你。”柳深将孩子交回给如初,“我这次带来了四十人,三妹,你来安排。”   华如初大喜,“我正发愁人手不够,深哥,你来得正是时候。”   “要不是知道你需要人手,我岂会来。”柳深从怀里拿出两个不大的锦囊看了看,平平和安安襁褓里各放了一个。   “这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千金换不到,贴身放着,能给平平安安挡一劫。”   华如初满头黑线,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神棍在忽悠人呢?   柳深撇她一眼,“别不信,要不是真有点作用,我会拿到你面前来?”   华如初一想,也是,她眼光刁,深哥也不遑多让,能被深哥赞上一句千金换不到,这东西怕是真有些用。   就是悬了些。   有了人手,还是华家的人,又有深哥坐镇,华如初顿时觉得心下大安,遂问起家中之事。   “华家多久没有大办宴席过了,这次来的人哪会少,义父这些年帮的人不知凡几,这种时候怎么着都要来的,不止人要来礼要到,也有不少人会自觉去帮忙,这些事你就别想了,想了也没用,总不能你想着想着就能回到扬州,义父说了,等阿逸的婚事了了他就会携义母北上,你安心等着就是。”   “我就是担心他们太急了。”   “怎能不急,先是双胎,后是早产,再又是于青城的事,要不是阿逸的事实在耽搁不得。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他们而不是我了。”像是说得还不够,柳深又摇了摇头,啧啧出声道:“就知道你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从小就是。长大了也没变。”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华如初扁嘴,觉得特别委屈,是她想怀双胎的吗?是她想早产的吗?是她去招惹的于青城吗?明明都不是。   柳深终于不再挂着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了,而是笑出了声。“还和小时候一样受不得一点冤枉。”   “三岁看到老,本性哪是那么容易变的。”嘀咕了一句,华如初决定大人大量不和深哥计较了,反正他哪次回来不是先要逗得她炸毛才又来哄,这次她不上当。   柳深笑眼看着她,华家三兄妹他不担心阿逸,男人在哪里都吃不了亏,他也不担心二妹妹,那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主儿。除了在乎的人。其他人全不在眼内。   他最担心的是这个最小的看似古灵精怪。比二妹妹还吃不得亏,其实却最敏感的三妹妹。   她太真,太爱憎分明。这样的性子最容易受伤。   更何况她还好强。   天底下怕是没几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女人。   好在她命好,遇上的是闻佑。   就像是锅与盖一般。合衬。   现在看着她就过得不错,从闻佑看三妹妹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对她有多上心。   这样就好。   和和睦睦的吃了顿饭,柳深下去歇息了,闻佑也去了前边忙活,华如初让人将葛壮带到她面前来。   入乡随俗,葛壮初来的那日就包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两个孩子,华如初此时便以这个起了话题,“那红包我拆了看了,出手可真够大方的,你们那里有这个风俗吗?”   葛壮脸色微红的摇头,“没有,我们那里要到一岁了才开始收礼。”   实诚的孩子,华如初眼里带笑,她就喜欢实诚孩子,“那你可亏了,什么时候你做了父亲记得告诉我,我一定还上一个大大的。”   “我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   才十七岁,是还小,华如初又问,“你爹可好?”   “回程的路上不太好,好在有江大夫给配的药,有惊无险的回了家,我出门时还没歇过气来。”   “等你回去的时候他肯定已经跳着脚的给你收了不少货了,你转告葛大侠,货我不嫌多,不过这次我有点要求。”   葛壮被那声葛大侠逗得笑眯了眼,闻言忙道:“三小姐请说。”   “我现在对周边国家的农作物挺感兴趣,你们父子尽量多的帮我收一些来,那些太挑环境的就不用了,弄来也养不活,要是有些是不允许带出境的你们就尽量,要实在不行就算了,以安全为重。”   “是,我一定转告父亲。”   喝了口茶,华如初又道:“这次来的时间实在不巧,我正好在月子里,也拖了你不少日子了,你要是都准备妥当了,我们现在就对对帐,明日你便返航。”   葛壮连连点头,“我都准备好了,这就去拿帐本。”   秋谨等人是做熟了的,葛壮却也不生涩,显然葛榔头没少教他,他做事的方式完全承袭了葛榔头的,华如初恍然有种她面对的是葛榔头的错觉。   帐目基本都合得,华如初合上帐本,道:“你爹是不是要你问我要药丸带回去?”   葛壮自然知道药丸是指的什么,小年青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脸皮又红了红,点头的动作却毫不含糊,“爹说三小姐有多少我们都要。”   这药丸在南朝卖得也好,但是她限量得厉害,只知道一摆上去就会被买走,不知道在南洋究竟是怎么个受欢迎法,于是问,“带回去的能多久卖掉?”   “不用卖,都是之前就定了的,拿回去的那些还不够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傻瓜和傻帽   是她小看了男人对那方面的在意,以及男人天性里对强大的追求!   这个强大泛指任何方面。   华如初眼中满是兴味,让秋谨等人哭笑不得,小姐可真是,和一个男人说这事怎么就能说得这么坦然呢?   而被华如初盯着的葛壮已经燥得只想有条地缝好给他钻了。   好在华如初也没揪着这事不放,马上又说起其他事来,“你爹应该和你说过吧,按惯例扬州那会有人给你收货,我给你的银票里有几张面额不那么大的,去扬州你会要拿一部份出来和他们结帐,然后去立意钱庄找掌柜,他会给你换成黄金。”   “是,父亲和我说过,我会照着父亲之前做的一般去做。”   “那好,冬菲,将药丸给他,一共两千颗,葛壮你数数。”   葛壮接过袋子,摇头道:“不用,父亲说过三小姐最讲信誉,父亲信得过的人我也信得过。”   “我喜欢和痛快的人打交道,这次你送来的黑珍珠多,秋谨,算下差额看要怎么补。”   “是。”秋谨默默的算了算,将帐本给华如初看,在小姐示意下又递给葛壮过目。   “没意见的话就结账吧。”   葛壮迅速在心里过了一下,点头应下。   接过装银票的匣子,葛壮数了下,抬头,“是这个数。”   “银子要收好,记得财不露白,你上船后我不担心,那上面都是你的人。可到了陆地上却不同,扬州人最是精明,你不要轻信了别人的话,损失了什么我可没办法给你找回来。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也好有多点时间去收货,多给我寻些好货来。恩?”   “我会努力。”   华如初忍不住笑,“在我面前不用这般拘束,胆子尽管放大一些,像你爹,他就敢在我离开扬州去往太原后独自寻来,半路上将他放下船他还能找着圣药。”   “我没有父亲优秀。”葛壮羞赧的摸着后脑,憨态可鞠的模样让人莞尔。   华如初笑了,她突然觉得葛榔头换成葛壮其实挺不错的。   至少小葛比老葛要可爱多了。   葛壮一走,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了。   在孕期时她还会使唤人为她忙活着将她的满脑子想法付诸现实。在屋里关了三十天再出来。她有种世界都变了的感觉。   起身在廊下站了一会。看了看依旧没有放晴的天空,华如初决定去看看还被关着出不得门的云书。   进门时云书正喂奶,看到她们进来有一瞬间的赫然。稍微侧了侧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的道:“夫人能出屋了?”   “今天才出关。”在床沿坐了。华如初笑,“躲什么躲,你有的我也有,这是冬菲送我的话,现在我送你。”   云书这会倒真是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头发,转移话题道:“听说深少爷来了?”   “恩,爹娘收到我的信自己脱不开身,就让他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来,这样也好,不把于青城引出来解决了,我睡觉都睡不踏实。”   云书心有戚戚然,这次要不是于青城,她也不会提前生产,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说,连带的孩子都先天不足。   “这个仇我一定要替你报的,你安心养身体,冬菲让吃什么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吃了,她一定能将你的身体调养好。”   “您不用替我担心,我还能亏着自己?您虽说是出了月子,可到底才是小月,这段时间之类还是不要受累的好。”   “我就是想也得有人给我这个机会。”华如初摸了摸小小的孩子,双胎比一胎的孩子自是要小一些的,可云书这个居然没比平平安安才出生时大。   “孩子要精心些,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排,陈坚可有说过什么?”   “他高兴还来不及,哪还能说什么,这事怪谁也怪不到您身上来,您就别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了。”   华如初笑了笑,岔开说起别的事来。   晚上,阔别一个月后,华如初终于又睡回了自个儿屋里。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屋子居然又打通了一间,平平安安的小床就放在那间屋里,何嬷嬷也正式入住。   华如初有些舍不得,她还是想将孩子放大床上一家人睡一起。   向来顺着她的闻佑这次却没有让步,“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你若是整天将他们带着,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依赖你,这样于他们的成长不好,我虽然没想过要他们如何如何成才,但绝不允许他们只知道依赖你,那样你就太累了。”   华如初暗暗倔了一会便想通了,亲自将孩子送了过去。   平平拉着她的衣襟不放,华如初心一狠,将他的小手掰开,似商量般的轻声道:“乖乖的,平平要成为男子汉,男子汉是要从小培养的,平平是大哥哥,安安是妹妹,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弟弟妹妹,要保护好弟弟妹妹平平就要变得很厉害,那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好不好?”   华如初清晰的感觉到小手指的力气从大到小,最后自己握成了小拳头,感觉…就像是他真的听懂了一般。   何嬷嬷去打水去了,阿佑又在那边屋里,华如初蹲下.身来,鬼祟的低语,“平平,你是不是听得懂娘亲的话?”   平平直愣愣的盯着她,华如初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帽。   摸了摸鼻子,华如初给两个孩子压了压被角,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老觉得你听得懂我的话,平平,都怪你老给我错觉。”   再一抬头,两个孩子居然都闭上眼睛睡着了,这一刻她更觉得自己傻了。   轻声轻脚离开的华如初没有发现她转身时平平睁开的眼睛,以及,他滑落的泪水。   “都睡了?”   因为刚才之事,华如初还是不太想理他,可一想,自己好像也没占什么理,不理人不太对,只得不甘不愿极尽简略的回道:“睡了。”   “还生气?”那闹别扭的小模样闻佑是怎么看怎么爱,凑近了搂住她的腰,头靠在她颈窝处,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全喷在她耳朵上,让她直想躲。   闻佑牢牢桎梏住她,“真生气?”   “没有没有,你别抱这么紧。”华如初投降了,这个男人哪里还有外面那冷淡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闻佑就是不放,他清楚自己用了几分力,不会伤着如初,但也绝不会让她逃开,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里带出几分慵懒,“你是我的,以后再多孩子也不能霸占你,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才应该是你的世界里最重要的那个。”   华如初这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吃醋了,可是,“那是我们的孩子。”   “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可我才是和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他们长大后会有自己的家,会有自己的伴侣,能一直陪着你的,只有我。”   华如初半晌没有说话,她,没想过这些。   仔细一想,自从有孩子后她确实是将更多的心力放到孩子身上去了,阿佑有时候抽时间来看看她,她都是在为孩子忙活,连说话都像是在敷衍,也是阿佑脾气好才会容下她这般却还往跟前凑。   “阿佑,你一直是我世界里最重要的那个,从来都是。”   闻佑笑弯了唇角,亲了亲她脖子轻声道:“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只是…自私的想要我们之间能更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就我们两个人,哪怕不说话,就这么拥抱着我都高兴。”   华如初侧过身子回抱住他,好一会后才似嗔似怪的冒出一句,“傻瓜。”   为你怎么傻都不会觉得无法容忍,全是出自本能,闻佑在心里道,将人抱个满怀,这样的话他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次日,华如初服侍闻佑上衙后喂了一次奶,将孩子哄睡了后将秋谨叫到一边,“我想让成碧和红朱来照顾平平和安安,你觉得如何?”   这也是秋谨这几天在想的事,不过她没有想要调动那几个,毕竟那是老夫人送来,她们轮流好好调.教过准备留给小姐用的。   “婢子觉得小少爷和小小姐都还小,让她们先去侍候倒也使得,只是得再去买几个岁数小的来,教好了以后好放到小少爷小小姐身边去。”   “倒也使得,你去办这事,不要大张旗鼓,背景一定要查清楚。”   “婢子省得。”   “你去和成碧红朱说一声,她们暂时归何嬷嬷管,又绿和半梅也该放我身边来了,有她们在,你也能脱开身去做些事。”   “是,婢子这就去安排。”   安排好琐事,华如初来到书桌边坐下,铺开纸用镇纸压好,慢悠悠的磨了墨,拿了支小号的笔蘸了墨,将心里想到的一点点渲于纸上。   于青城,文家,文家倒台,文家的根基,昌邑,幕僚,琳琅阁…   越写越多,到最后都写不下了华如初便重新铺开一张,去芜存精后又添加了些,慢慢的将脑子里的东西理顺。   只要能将于青城引出来,她不怕担损失。   可是,她就担心她东西损失了,人却没能引出来。   若想将他引出来,有什么是他最杜绝不了的诱惑?   就目前来说,她仅知他曾经疯狂迷恋过娘,但是总不能拿娘做饵,这也太不敬了。   爹要知道了她可没法交待。   PS:大家还有没有粉红啊。 第四百六十六章 引蛇   最后,还是柳深给她指了条明路。   “他既然那么关心华家的动向,就不会不知道你大哥马上要成亲,这样的情况就算你放出义母在兖州的谣言他也不会信,你不是说他曾经是文家的幕僚吗?可不可以从这里入手?”   文家,华如初想到了一个人——文兴杰。   虽然她后来没有打听过,但也知道在江伯和江雨千辛万苦将人救活后,皇帝利用完他不会留下他。   可是别人不知道文兴杰曾经死而复活。   中午,闻佑回来吃饭,华如初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闻佑想了想,“倒也使得,只是要好好安排,不然那人不见得会信。”   “我已经想好要如何做了,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查实于青城到底是文家谁的幕僚,安排才能尽量不出错。”   “这个我已经查过,是文兴邦的幕僚,不过他一直很擅长保护自己,从一开始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除了文兴邦谁也见不着他,所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文兴邦…要是文兴杰就好设圈套了。   “你说我若是放出消息有一处文兴邦的密室一直没有找到,他会不会心动?”   “会。”闻佑说得斩钉截铁,“他就算心有所怀疑也会信,文兴杰当时就那么做了,别人不知道文兴邦知道,文兴邦既然知道,他的幕僚就有很大的可能知道,若是他也这么做了给自己留退路呢?现在文家人都死绝了,于青城就算怀疑也没人可对证,就算我们将圈套设得真实一些,他未必不会上当。”   华如初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想她知道要从哪里入手了。   这两天。兖州的情形有点不太对,曾经被封住的文家宅子陆续有人进出,晚上常有人看到有士兵拿着铁锹出入。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文家家主在事发前藏下万惯家财的消息不翼而飞。   昌邑城中一处普通的宅子内,一个男人来来回回踱着步,眉头攒成一团,很是发愁的模样。   “老爷,秦真回来了。”   “让她进来。”男人停下脚步,就停在离烛火很近的地方。被烛火照出一张极英俊的脸,虽沾了些沧桑,却一点不影响他的风华,倒更让他添了成熟魅力。   秦真是个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风华正茂,看着男人的目光带着痴迷。   “青城哥,我打听清楚了,传言起之前有皇城之人进了官衙,当天晚上就有人进了文家。”   “他们进文家都做什么了?”抄家灭族之罪岂是那么简单的,当时来抄家的都是老手,要藏点什么哪那么容易。更何况是传言的万贯家财,除非是如文兴杰一般的大手笔。   他对万贯家财不感兴趣,但是如果可以,他也想拿到手。那会让他行事方便许多,跟着他的人能更死心踏地。   而且,他不知道文兴邦留下的东西里有没有他的东西,比如说信之类的。他当时为文家幕僚常因不愿出面而以写的形式交给他,当时觉得这是自保的最好方式。文家遭难时他也如愿的幸免于难,可是现在情形却不同以往。   他已经被人惦记了,他们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他于青城。   他小看了闻佑。   要是再查出书信之类的,不要说那本是他的字迹,就算不是,也定会被他们栽赃。   若是他们以这种方式来公报私仇,他便落于下风了。   秦真不知道这么一转眼的时间她的青城哥已经想了这些,道:“他们进文家后就是到处挖,那样子很像是在寻找密室。”   “不是做做样子?”   秦真摇头,“我看了许久,不像。”   于青城微微点头,“你继续去观察情况,还有,琳琅阁也不要放松,开张那日给我砸了它。”   “是。”秦真应允下来却并不离开,眼神黏糊的落在于青城身上。   于青城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半点没有察觉到,秦真只得失望的离开。   官衙内院,通火通明。   “确定有人在盯着了?”   柳深点头,“很确定,不止一人,另外琳琅阁周围可疑人物也多,你真打算明日开张?”   “恩,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只是让舍下一个琳琅阁,我承受得起。”   柳深对于她的决定没有意见,只是,“你明日亲自到场?”   “我必须到场看清楚情况,但我不会露面,让百姓知道琳琅阁是我的产业没好处,我是想赚富户的钱,但我也不希望大家是因为想巴结我才来琳琅阁买东西。”   “行,你在四楼呆着,对了,你这个四楼不像扬州那个吧?”   “不会,我现在分不开精力再去做那个。”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柳深起身,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闻佑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早了,都去歇了吧,明日还有得忙活。”   闻佑起身,用行动表示支持。   回转屋内,闻佑也没给华如初太多自由的空间,直接将人抱到床上去了,衣服鞋袜给她除了,又给她摘了头上的首饰,整个人塞进被子里。   华如初也不反抗,任他施为,想事嘛,在哪都可以想的。   屋子里陷入黑暗中,床塌下沉些许,一双手臂将她搂入熟悉的怀抱中。   “事情不急于一时半刻,先歇歇。”   华如初突然就软了,可不就是不急于一时半刻,好吧好吧,明天再想。   蹭了蹭,找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华如初闭上眼,在让人安心的氛围中很快沉沉睡去。   就着微弱的月光,闻佑看了她好久才闭上眼,离得近了就能看到他并未睡着。   如初现在还是不能多耗神,他得替如初多想些。   次日的昌邑很热闹。   就在昨日满城都还在传文家之事,今日却听说琳琅阁开张了,这之前可真是一点信都没有。   不过冲着琳琅阁这名头就有不少人登门去看。   自认比一般百姓要宽裕的人很是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可出来的速度却一点不慢,他不过是看了一楼最面前那一排的价格,再看着货柜内小哥的笑脸,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连滚带爬的出来了。   被别人戏谑的看着也不过是哼哼两声,他砸锅卖铁也买不上其中一样,可这些人就是几个人合起来也买得起一样。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服了,站在一边等着看哪些人会进去挨宰。   可看着看着又羡慕起来,纪家。张家,刘家,杨家,秦家…   几乎将昌邑的大户一网打尽了。   华如初在四楼窗边坐着,阳光和微风一起拂过。最舒服不过的天气。   要是没有那些扰心事就最好不过了。   “这东西明明是假的,什么珍珠,我在扬州店里见过,比这个大多了,圆多了,你这就是假的。”   “客人要是想买大的请这边来,一定能让您满意。”   没多会。比刚才更大的声音传来,“骗子,这也是假的,是假的。”   “客人。请拿出证据来说明它是假的。”   “这东西色泽不对,而且你们看,这里还是不平的,一定是假的。”   “客人”   “不要说了。诺大一个琳琅阁却敢卖假货,还敢卖这么贵。来人啊,将这琳琅阁砸了。”   肉戏来了。   “夫人,这”   华如初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站起来靠在窗口,眼神落在外面的人身上。   “里面的情况控制住,别让损失太大,外面的人两人盯一个,不要轻举妄动,跟好。”   “是。”夏言不太甘心的应了,她更想将那些人都打趴下,让其他人知道琳琅阁的主意打不得。   “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现在留着是为防万一,若是于青城谨慎的得知文家之事后还是不出面,跟着这些人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夏言瞬间来了精神,“婢子懂了,婢子现在就去安排。”   可是情况的发展还是大出了华如初的预料。   那些人好像早知道自己暴露了,并且没有再藏身的打算。   在里面开砸后,外面的人居然不是急着隐藏身形,而是各自拿着武林攻击琳琅阁的外面,完全一副想要从里到外的毁了琳琅阁的架势。   华如初气极反笑,“于青城真是让我连饶他一命的理由都不给了,好得很,翠凝,带人打回去”   柳深突然出现在窗前让华如初住了口。   “安心呆着,外面有我。”   华如初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点头,“好,深哥,让大家都小心些。”   “放心。”   对方人数不少,柳深将带来的四十人全带来了,屋顶上刀剑相击声不断。   下面的百姓早就吓得远远离开,却又舍不得这个热闹,探头探脑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一会后,有人迟疑着道:“你们看那个穿官服的是不是闻大人?”   “我也觉得特别像,我们前面去一点。”   “真是闻大人,没想到闻大人这么厉害!”   “那是,不厉害怎么能成为皇家人。”   这边百姓说得自豪,那边华如初也难掩讶异,阿佑怎么会来?   柳深倒是对闻佑的这一举动很有好感,不管多大的官,能在什么时候都想着护着妻子这就是好的。   尤其是当这个妻子还是他妹妹时更值得称一声赞。   PS:没修,吃了饭来修。这两天头疼,存稿用尽了,嘤嘤嘤,三更好困难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人与人,是债   柳深带来的人本就没有庸手,再加上闻佑的加入更让情形呈一面倒之势。   “阿佑,深哥,留活口。”   两人听话听音,明白了如初的打算,没有回话,但是动作间却不再那么狠厉,明显是以困住人为目的。   他们动作一缓,对方便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最终虽然留下了大半的人,却也有几人突围而去。   柳深派了几人去跟踪,和闻佑一起从窗口进了四楼。   “他们肯定会提防,放了他们也没用。”   华如初亲自端了茶给两人,笑道:“我本来也没想着能顺滕摸到瓜。”   柳深恍然,“为文家那边的事打掩护?”   “不让他们以为这边在死死咬着他们,于青城怎么在有疑心的情况下还露头?”   柳深一口将茶饮尽,戏谑的看了两夫妻一眼,“我去看看一楼的情况。”   闻佑毫不掩饰对如初的关心,拉着她避开窗口的风,示意秋谨将椅子抬后一眼,这才牵着她过去坐了。   华如初顺从的任他摆弄,坐下来后又拉着他在身边坐了,问,“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让人留意这里。”   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快,华如初在心里将他的话补充完,笑得很温暖,“现在百姓都该知道他们的州牧大人身手高强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带动得大家都去习武强身。”   “真有那时候鲁家该送我一份谢礼。”   “这么一说,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笑出声来。   低垂着眉眼的一众丫头也心头轻松。嘴角带笑。   柳深双手环胸倚在门外,坦荡的一点也没有听人墙角的猥琐。   没能参加三妹妹的婚礼他一直心怀愧疚,后来得知消息赶回来后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却把当时的祁佑查了个底朝天。在知道他不是那些不知上进的世家子弟后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在那之前他甚至打了将三妹妹偷偷带走的主意,他据点多,不担心他们能找着人,好在祁佑对三妹妹好。三妹妹自己也有心想要长久,他才散了心思。   天公疼憨人,三妹妹看似精明,却是个再重情不过的人。   义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固然得让所有人称一声赞,家里人却都知道这是因为背后有三妹妹在支持。   其他人不知道,老天爷却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老天爷赐了她一段好姻缘。   他学了好些年的相术,多少也有点心得。   回来初时他便摸过平平的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但是他的命格却很有几分奇怪。模模糊糊的很是看不透。这样的情况她在三妹妹身上看到过。但是他还是看得出三妹妹一生顺遂,平平的却全部是糊成一团,看不真切。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要是可以。他想将平平带去给师傅看看,只是不知三妹妹会不会同意。   事后。华如初清点损失,粗略一算,以成本来说还能接受,可以标出的价来说却有八九千两,这让华如初很是心疼。   闻佑最看不得如初不高兴,安抚过她后暗地里又做了些安排。   他就不信于青城能不上勾。   于青城越来越坐立不安。   对上华家他不怕。   对上闻佑他不怕。   但是对上南朝,他不得不惧。   他只是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和整个朝廷对抗。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算准了以华清的本性绝不会牵连于家人,更甚者还会保住于家人,不管怎么算那也是他的亲人。   可他没想到华清的女儿会这么狠。   一旦让皇上知道身为文家幕僚的他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   绝对不会!   文家犯的是谋逆罪,这在所有罪名里头都是排在最前面的,皇家的态度必是宁枉勿纵。   若是文家真的还留有他的东西,若是闻佑以此定罪…   不止他得死,于家九族都得死!   华如初,好一个华如初。   “青城哥”   于青城冷眼扫去,“谁许你进来的。”   秦真很委屈,“青城哥,我没有擅闯,是您要我进来的。”   于青城隐约记得是有通报,闭了闭眼,神情缓和下来,“抱歉,不该凶你,连着两夜未睡,神情有些恍惚,找我有事?”   秦真立刻接受了他的解释,更因为得了青城哥一句抱歉而雀跃,青城哥可是很少和人说抱歉的呢!   “是,琳琅阁失手了,突然多出来许多陌生面孔,另外闻大人也亲自到场动手,我们的人不是对手。”   于青城冷笑,“华如初反应倒快,这么快就请来了援兵,我们的人死伤如何?”   秦真咬了咬唇,“逃回来的只有八人,其他人…生死不知。”   于青城沉默了一下,安慰她道:“华家自诩名门,不会轻易下杀手,你不要担心,被抓不见得就会送命。”   “恩,我知道。”   “那八人现在在何处?”   “青城哥你放心,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而且在事先我便给他们准备了一处地方,不论成与败他们都在那里集中,这时候他们就在那里,在之前我便在那里放下了不少金银,后来又偷偷去看过,他们没有任何怨言。”   于青城心里一咯噔,“你去过?”   “青城哥你不要担心,我身后没有尾巴。”   “你确定?”   “确定。”   可秦真的话并不能让他安心,于青城还是决定另外换个安身之处。   “我们去城南。”   “…好。”没被信任,秦真的心里不太高兴,可一想到这个人是青城哥。她就把那点想法压了下去。   于青城不会武,可他对武林并非一点不懂,至少他的易容就学得非常不错。   不过转眼功夫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换了处地方,于青城才觉得心安了些。可一想到文家宅子现在的动静,他又满心烦躁。   文家他虽然只去过几次,可要说熟悉,就是文家的直系都不见得有他熟悉。后来文家还在他的主持下建了好几条密道,在那里也放了不少好东西。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昌邑没有离开,想的便是等再过段时间就去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只是没想到会等到闻佑和华家女。   可现在,他更想知道闻佑发现了什么。   “青城哥,您真要亲自去?”   “我不去不行,那几个地方只有我清楚,就是告诉你们了你们也打不开。”于青城对这个一直无名无份跟着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女孩到底有几分不同。难得的解释了几句。   秦真却还是满腹忧心。“青城哥。现在外面那么多人,要是你”   于青城沉默了一会,终于正面面对她。“真儿,这次你不要随我一起去。”   “青城哥”   “听我说完。这次做的事我并没有把握,但是如果我不能在他们之前将那个密室找出来,不止我要遭殃,于家也要跟着受难,这绝对不行。”   “您手里有文家的地图,您可以画出地方让人去找,不用非得亲自去,您也说过,就算他们全落在华家人手上他们也不会真把他们如何,可您不同,华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次不同,如果真有密室,只有我有可能找到,要只是些金银珠宝也就算了,我担心里面会有些很重要的书信,文兴邦有将重要的东西都留根的习惯。”   “青城哥,我和你一起去,我能保护你。”   于青城神情中满是疲惫,“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因为执念落至如此境地,无所不算计,若真过不去这一关,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真儿,你是我现在唯一还能对你好,你也会接受的人,所以,你不要浪费了我的心意。”   秦真大哭出声,“可是我想跟着你,黄泉碧落我都想跟着你,这种好我不要,青城哥,这种好我一点也不需要。”   “嘘”   于青城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若是…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呢?”   秦真懵住,想算一下自己的小日子,可心里乱糟糟的,越算越算不清楚。   “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小日子推迟有四天了。”   “真…真的吗?”   “真的。”于青城抹去她又滑下的泪水,“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留下,好吗?”   秦真脑子里乱得很,根本都不会正常运转了,可她总觉得留下不对,很不对。   “青城哥,我,我”   “要是我真有什么事,我也想能留下血脉,真儿,你若是真爱我,就留下来,等事情过去后找个大夫确诊。”   秦真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却没有再说出要跟着的话。   于青城冷硬的心此时不免也有几分酸涩。   他为了一个女人落至此种境地,却也有一个女人为他蹉跎青春,不顾一切的跟随,人与人,就是债。   他是来还债的,秦真,同样是。   若文家真是个陷阱,他不想拖着她一起走。   这是他唯一能为秦真做的。   他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人,又何必再拖着其他人一起。   哪怕是她老了,哪怕是她再不是记忆中那个清丽端庄却才气不输于男子的少女,他的心里依旧只有她。   恐怕到死,他心里都再装不下别人了,要真是死在她的女儿手里,他认。   PS:还是三更了,这章之前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是那么写我总感觉写崩了,又删了大半章重写,心疼得吐血。    第四百六十八章 出洞 于青城这个日子挑得出人意料。 华如初也没想到他会在白天刚派人攻击了琳琅阁后马上又潜入文家。 半夜听到回报说于青城出现在文家,迷迷糊糊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闻佑却立刻坐起来,“确定了是于青城?” “柳深少爷是这么说的。” 华如初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深哥去了?” “是。” “更衣。” 闻佑本不想让如初半夜出门受冷风,可华如初坚持,他也只得退让。 华如初为了安他的心,主动披了件比较厚实的披风。 清冷的夜晚,一路沉默着到了文宅,见着柳深华如初才问出心中疑惑,“真是于青城?深哥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是他,我带来的人里有华家的老人,他们认得。” 华如初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大张旗鼓弄出来的陷阱逮了个冒牌货。 “人在哪里?” 柳深看向闻佑,“你们一定想不到文家居然还有没被查出来的密道,要不是我和马柏轮流守着这里听到了动静,真要让他逃了去。” “地道?”闻佑心中一紧,“可有查到里面有些什么?” “金银财宝不少,还有些书信之类的东西,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来,你一定能。” 听柳深这么说闻佑就知道他也是看得明白的,遂不再说话,真要有点什么也得他看到了才知道。 进了内院,华如初终于见着了听闻许久的人物——于青城。 于青城的神情却有些恍惚。 华如初长得像极了雅真年轻的时候,只是雅真的刚藏于内,柔于外,而这个华如初却是个锋芒必露的人物。 不是。她们其实一点都不像。 雅真还是他心里那个笑不露齿,眼神柔如春风的女子,他的雅真绝不会有这般咄咄逼人的眼神。 回过神来,于青城冷笑,“为了我弄出这么大阵仗,不甚荣幸。”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或者你是想我们悄悄的将于家连根拨了?” 于青城变了脸色,对于爹娘,他一直是愧疚的,娘已经不在。爹年纪大了,却是再也承受不起这些。 更何况于家还有大宗族人,若是全因他之故遭难。他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于家的列祖列宗? “华清不会允你这么做。” “原来你也知道我爹心软,所以你做的这一切倚仗的就是我爹的心软吗?” “呵,华清忠厚侠义谁人不知?对外人尚能如此,我就不信他对于家能做得绝情。” 华如初也笑。“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对的是我,不是我爹,我爹心软,我可不。” “你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爹不会知道,他能知道的是你于青城,曾是文家幕僚。是文家之事中的漏网之鱼,文家谋逆,你罪当诛。并罪及九族,并试图挑起民乱扰乱视线,你好从文家的地道中拿走大批财物,你觉得……我爹是会信你这个已经不会说话的,还是信他的女儿?” “你……”于青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却又平静下来,“不愧是华如初。这诺大的名声倒也没有白担,确实是有勇有谋。” “多谢夸奖。” “难不成你以为我的人全在这里?”于青城视线扫过地上动弹不得的众人。 “我何用管你还有多少人,我和他们无仇无怨,他们若是为你找上门来,我自不会留情,可你又怎知在你不在了后,他们还会为你拼命?”华如初满意的看着他不平静的眼神,你再装我也不信你真能若无其事。 闻佑不想这大半夜的耗在这里,对柳深道:“深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如初回去。” 柳深点头,“行,回去吧,你就不该带她来。” 闻佑苦笑,这是由如初一手布局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她哪能不来。 华如初来的目的就是确认这个人真是于青城,目的达成也就不再强撑着了。 闻佑先上了马车,转身将如初拉了上去,双双进了车厢。 终于不用忍着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华如初将头靠在闻佑肩上低喃道:“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恩,你睡,其他事有我。” 闻佑说到做到,马车直接从后门驶进内院,他也不将人叫醒,轻手轻脚的将人打横抱起回了屋。 中途华如初醒来过一回,也不过是搂紧了闻佑的脖子,然后继续酣睡。 隔日,华如初醒得比往日迟了些。 精神奕奕的又去了曾经的文府。 她也想看看那地道里究竟有些什么玄机。 她到时闻佑正带着一众属官清点成堆的东西。 听得通传想都没想便叫人领她进来。 一众属官对望一眼,低头继续忙活, 听说这地方就是闻夫人的义兄发现的,这已经是立了大功了,只是来看看谁还能说什么。 见着这么多人在,华如初大大方方对他们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视线,看着垒得整整齐齐的金山银山不由得暗暗咋舌。 这文家人可真能捞。 可再能捞,将全族整个搭进去了连个受用的后人都没有,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左右看了看,除了财宝外,还有些换洗衣物粮食之类的生活物品,一个匣子是打开的,里面有些书信。 这应该就是深哥所说的东西了。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还只发现这些东西。”等如初四围都看遍了闻佑才又道:“地下太湿,你不宜久呆,先上去。” “等等,我再找找看。”华如初曾经跟着一个妙手空空的世伯学过几招,一直也没有机会试试有没有用,此时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哪能刚来就走。 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闻佑到底没舍得让她不高兴,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让如初呆一刻钟就送她上去便顺了她的意。 显然那个前辈并不是空有虚名,所教的东西实用得很,没一会华如初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看着和其他地方没有不同的墙壁刮去厚厚一层土,露出里面的玄机来。 闻佑亲自上前将箱子搬出来,看如初又去了旁边只得吩咐齐南,“将箱子打开看看。” 齐南看了下锁,摇头,“这种锁我解不开,要是解锁的方法不对。里面的东西就全毁了。” 华如初闻言走过来,蹲下来看了一会也摇头,“我只听说过这种锁。这还是头一次见,不会开。” 如初都不会,官衙的人闻佑更不抱希望,“先带回去。” “是。” “如初,你也上去。” “再等等。这里有点奇怪。”华如初又走回刚才呆的地方,用脚踩了踩地面。 这个地方紧靠着金山,一般人要是发现了金砖,谁还会关注地下,闻佑心中一动,他相信如初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去拿把铁锹来。” 很快。祁安拿了铁锹过来,也不让交给谁,自己上前在大公子指的地方压着铁锹踩了下去。 “怎么样?” 祁安摇头。“很正常。” “换个地方,这里。”华如初用脚踩了个地方道。 祁安走过去,试探着将铁锹踩了下去。 正想摇头,到最下面时觉出不对劲来了,铁锹碰着阻碍了。 “这里。夫人,这里不对。” 自己人自然是习惯了夫人在家里的地位。其他人却不然。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是闻大人的随从,报备的却是夫人,这能说明的问题太多了,崔宇等人皆是心惊,将闻夫人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挖。” 又有几个人加入进来,闻佑拉着如初退后几步,“注意着点,不要让上面倒了。” “是。” 没一会,祁安回禀,“大人,需得将上面的金砖都移走方能继续挖。” 闻佑扫了一眼众人,“都去帮忙。” 华如初走到已经挖开的地方,看着下面隐隐露出来的一角忍不住拨开泥土摸了摸,又敲了敲,要是她没有看错,这怎么有点像是绿檀? 能让文家用绿檀来装的东西究竟得有多珍贵! “有不对?” 华如初侧头看向蹲在她身边的男人,吞了口口水低声道:“我们可能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闻佑同样压低了声音,“在这下面?” “恩。” 闻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将如初从这事里摘出来,了不得的东西通常和名利相伴,同样的,也和危险难分难离。 “你才生产,这里湿气太重,你先上去。” “不行,我不能肯定这东西是不是有危险。”需得用密闭性最好的绿檀为箱子,华如初最先想到的是火器之类的东西。 她从来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要是文家真的将那东西整出来了,埋在这里以待万一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为何最后没有用上……太上皇那一次的行动真称得上是雷霆,说不定就是没来得及呢?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佑在这里她却去上面安心等,她安心不了。 闻佑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再劝,有一个人愿意和你生死相随,这辈子还有何求! 至于其他人…… 若这东西真了不得必得上报,他需得避嫌,但危险他却也不能不顾…… 看金砖都移开了,露出大片空地,闻佑道:“官员留下,其他人都上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金山下的秘密   侍卫军自是没有二话,齐南秋谨等人却纹丝不动。   闻佑看她们一眼,没有劝说,而是对流露出不安的属官道:“被文家用金山压着的东西必定不一般,若是好东西,本官必不会独享功劳,若是有危险,本官和你们一起承担。”   富贵险中求,崔宇等人虽然心中难掩担忧,决定却是同样的,“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闻佑微微点头,示意齐南等人继续。   一时间,安静得全世界好像都只剩铁锹挑土的声音。   一直挖到所有金砖都搬走了,才算挖到了尽头,从范围上来看好像这座金山之所以压在这里就是为藏住下面的东西一般。   这下,崔宇等人都回过味来了。   一个个心跳得厉害。   挖开的地方露出的木箱看着像是绿色的,不知晓这箱子特殊之处的人只觉得能用金山做为掩饰的东西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价值至少比这些金子要值钱。   可是要比这座小金山值钱,这得是什么东西?   吞咽的声音不时传来,华如初和闻佑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上前。   相视一笑,两人蹲身共同抬出一个箱子。   “夫人,您看!”齐南的惊呼声让大家都循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华如初脸色变了。   “居然也是那种锁,齐南,你们将箱子全起出来,记得动作尽量小心些。”   “是。”   避至一边,华如初顾不得箱子上还沾着泥土,要不是闻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她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箱子上。   对上阿佑不赞同的眼神,华如初拉他离得自己近些,低声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个箱子所用的木头极为稀有,而且…不是我们南朝会有的。”   闻佑眼神起了波澜,怪不得如初脸色会变,原来如此,“你怀疑什么?”   华如初微微摇头,“什么事都不绝对,南朝有也说不定,又或者是曾经的谁从别处带来的,扬州胆大包天的人不少。并不止有他国的人来我们南朝做买卖,也有我们南朝的人不远千万里去往他国赚钱,深哥的叔叔就是这么起家的,听说现在都在海上占据了一个小岛。”   说白了就是当起了海盗,当她才知道那个柳叔的身份却没见过人时。她是将之想像成了某位海盗船长的模样的,后来见着人了吃了不小的一惊,柳叔那样就是个白面书生,哪有半点海盗样。   可人家偏生混得风声水起,心狠手辣得让同为海盗的其他人不敢招惹,听说毁得柳家家破人亡的人后来全家没一个留了全尸,包括婴儿在内。   所以她从不去想像深哥现在是个什么性子。学到了他叔叔的几成心狠,只要深哥在她面前还是那个深哥,对华家依然如故,那她对深哥也会一如当初。   闻佑看着起出来的一个个箱子。眼神越加晦暗,“武林中有没有人会解这个锁?”   “这事没人明着说出来过,我平时也没有留意,需要去打听。不过…希望不大,这锁叫千机锁。存在许多年了,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少,我见过的东西不知凡几,就这个才是初见,没想到一见就能见着这么多,会做这千机锁的后人早就消失了,也不知传承有没有断,文兴邦到底是怎么将人找出来的?总不能文家本来就是千机锁的后人”   华如初猛的顿住话头,看向闻佑,会不会真有这个可能?   闻佑被她这个联想惊得脑门冒汗,“这个千机锁是出自武林还是哪里?”   “武林。”   “那文家不能是,文家往上数几代都和武林没有关系。”   “但是你不要忘了,当年南朝建国就是得了武林之力,那时候的皇室和武林的关系是非常好的,文家便是从那时候始兴盛,你又怎能肯定他就一定和武林没有关系?这千机锁做起来极为不易,可是你看看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都有多少了?若不是和千机锁后人有关系,他从哪里弄来这许多?”   闻佑看着还在起出来的一个个箱子,粗略一数,起出来的就已经有近十四五个了,下面还有,若全是千机锁…   “我们先上去,这里我会让重兵看守,齐南,祁安,不管什么时候,你们两人必得留一个在这。”   “是。”   “秋谨,你们将最先找到的那个箱子抬上马车,其他余人留下可,离开也可。”   崔宇尚想问问这些箱子要怎么办,邱允先率先开口道:“我等随大人一起离开。”   崔宇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   重新回到地面,被暖暖的太阳照着,华如初才终于觉得身上不那么湿哒哒的了。   在下面呆久了,她不敢说自己肚子有些腹坠感且闷闷的有点疼,极主动的先上了马车。   闻佑又回头吩咐了侍卫军统领几句,跟着上了马车。   箱子就放在马车靠外的地方,华如初将所有知道的有关千机锁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明知道箱子里肯定是好东西却看不到,这种感觉让华如初心痒痒得难受。   “如初,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华如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虽然没有动作,却依然漏了馅。   “没事”   闻佑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舒服,不由暗恼自己心软,让如初在密道呆了这许久时间。   让如初在腿上躺平,温热的大手钻入她衣服里面,贴在中衣上轻轻揉着。   华如初高高伸起手抚平他眉间的不平,“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一点点腹坠感,喝点热水就没事了,你别总皱眉,这里都有褶皱了,我还这么年轻,你要是提前老了怎么办。”   闻佑尽量让自己不再皱眉,不悦却依旧看得出来。   华如初更知道他的不悦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在自责。   一时间华如初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阿佑,你这是将我当成易碎娃娃在照顾了吗?”   “你不是易碎娃娃。”   “既然知道我不是,你就别因为一点点事就觉得是你没有照顾好我,我本就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脚长在我身上,你还能处处管住我?有些事你让我自己去吃一次苦头得一次教训以后就肯定不会了,我特别记教训,真的。”   “我不想让你吃那些苦头。”这话闻佑说得异常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华如初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将自己蜷成虾子一样缩进闻佑怀里,华如初闷声道:“我要是变得越来越任性肯定是你的错。”   这个姿势不好再揉肚子,闻佑收回手将人搂进怀里,像抱着个大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你纵不坏,岳父岳母那么疼你,你要是能坏早坏了。”   华如初‘噗哧’笑出了声,“被你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一兜菜了。”   闻佑终于也笑了,“肚子还难受吗?”   华如初连忙摇头,“不了,本来就只有一点点,出来时被太阳一照就好了大半,再被一揉,半点感觉都没有了。”   “真是这样才好,回去让冬菲给你看看,对了,紫玉首饰你都带出来了吧,现在不在皇城,不用避讳皇后,你以后都戴着。”   华如初都忘了自己还有整套的紫玉首饰,虽然她不相信紫玉是祥瑞这个说法,但是那个色泽她还是挺喜欢的,“好,不戴全了,每次就用两三样,注意着点总没错。”   这些小事闻佑自然全是依着她的,只是还是为她的过份为他着想而心疼。   “大公子,夫人,到家了。”   华如初坐起来,理了理衣服才随闻佑下马车。   当闻佑伸出手时更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将手搭了上去,轻松的从马车上跃下。   原本这也没什么,府里的下人见惯了他们恩爱,比这更亲昵的时候都有,早就学会视而不见了。   可当有自家人全看在眼里,还一脸似笑非笑的就等你看到他时,饶是华如初两世为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闻佑没半点不适应的拱了拱手,“深哥。”   柳深笑着点头,到底还是没有打趣自家妹子,转身进屋。   华如初松了口气,她刚才都已经准备好还击了,没想到深哥放过了她。   示意秋谨和翠凝将箱子抬着跟上,她还是觉得要有个东西吸引深哥的注意力才行。   “这是在密道里发现的?”   “恩,密道里那个密室除了金山银山外,还有些东西怕是比金山都值钱,不然不会藏在金山下面。”   柳深果然来了兴趣,刚坐下又起身走近了打量箱子,最后视线如华如初所愿的落在锁上,“这是…千机锁?”   “深哥,你见过?”华如初没有错过柳深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何止是见过,你们没有动锁吧。”   “认出是千机锁后便没敢动。”   柳深围着箱子转了几圈,凝神的模样让华如初将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静静等待。   “你们想解开?”   华如初点头,“自然是想的,而且不止这一个,金山下面还埋着几十个,这个箱子只是藏在墙壁里,份量恐怕还不能和那些箱子里的比。”   柳深一听说还有几十个也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我也不解,什么时候千机锁成烂大街的货色了?”   PS:未修,吃了饭再来修。    第四百七十章 怀壁其罪   柳深蹙眉想了很久。   华如初知道这个哥哥,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才会让他迟迟不做决定。   ——他在为难。   可对她来说深哥是自家人,那些客套客气都是没必要的,所以,她等着深哥做出决定。   任何决定,她都支持。   “你们想打开?”柳深重复又问了一遍。   华如初点头,“想。”   “我能打开,但是我不赞同我们私底下打开。”   闻佑和华如初都是聪明人,被他一点自是明白过来。   这些东西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找出来的,更为了避嫌将兖州的官员都扯了进来,金山下的箱子他是没动,但是他带了一个箱子回来却是众目睽睽的。   若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皇上信他的时候还好,可要是哪一日这种信任消失了呢?谁又能肯定他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我立刻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去皇城,请皇上派遣能人过来。”   华如初忙提醒,“记得问问文家的底细。”   “恩。”闻佑起身,“我先去忙,你们谈,秋谨,多给夫人吃些暖身子的东西,一会让冬菲给她看看。”   “是,冬菲马上会过来。”   闻佑微微点头,对柳深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待人一走,柳深扬眉问,“身子不舒服?”   “在地下呆得久了点,没事,就他大惊小怪的。”   “真要是嫌弃就别笑成这样。”   华如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样?”   “得瑟。”   华如初不说话了,她就知道别想从深哥嘴里听到好听话。   “不过三妹夫确实不错,不比二妹夫差,三妹妹。这次老天爷是真疼你了,所以有些事,你也别太死纠着不放,你不像我。我无牵无累,唯一挂心的华家还有功德护着,怎么狠辣都行,你不要学我,一朝毁了所有善行,不值得。”   华如初一直都知道深哥学得杂,而且都还学得好,那些在外面摆摊子的所谓相师和他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可是。“深哥。听你说这些话真违和。觉得你越来越像神棍了。”   柳深笑,“你还不知足,别人就是想听都听不到。”   华如初也跟着笑。将话题转到于青城身上,“你觉得于青城不该杀?”   “该。要是这事让我做主,他死十次都不够。”   “那”   华如初不解了,既然如此,为何?真要因为什么功德,那不全是屁话吗?“深哥,你知道我在玉门关杀了多少人吗?要是杀人真的损功德,我就算真有那么点功德也早就损没了。”   柳深并不和他讲那些高深的东西,只是道,“那些与你无关,于青城也杀得,但是,不可牵连过广。”   “我原也没打算要牵连于家,于青城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就算恨不得将他连根拔了,可他终归和华家是亲戚,我心狠能不顾,我爹却绝不会不顾的,他那个人你也知道,说他是菩萨心肠都不为过,对别人都能好得恨不得贴上自个儿,对着自己的亲戚又哪能下狠手,当年祖母为了他和娘家断了关系,可血缘还在,他始终会念着的。”   “这个我自然清楚,可跟着于青城的那些人呢?你也能全部放过?”   全部放过自然不可能,纵火的那几个,她是绝对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云书差点就一尸两命,这仇不报,她吞不下这口气。   华如初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对面的人,“你真是我哥吧?听你说这些怎么那么怪?你决定向我爹看齐了吗?”   柳深却不接她的话,“将他们都交给我处置如何,一定让你满意。”   “深哥,我不懂。”   “你不用懂这些,要么将人交给我处置,要么,你就手下留情些。”有些事情最忌讳多说,柳深突然又将话题引到了平平身上。   “三妹,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什么?”   “关于平平的。”   华如初马上坐直了身体,脑子里的其他杂事都丢开了去,专心的等待后话。   “我想将平平带去给我师傅看看。”   华如初心都提了起来,“平平怎么了?”   “没有,你不要瞎想,我只是觉得平平的命格有点奇怪,想让师傅看看安安心。”   要是柳深说起的是安安,华如初反应不会这么大。   可他说的是平平,在华如初心里,平平本来就不那么像其他孩子,她最怕的就是平平有什么古怪,若是好的也就罢了,她就怕平平遭天忌。   她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家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孩子出生才一个多月,可有安安一个做对比的,她觉得平平实在太不对劲些了。   “你师傅在哪里?”   “这个你不要问,你和妹夫商量商量,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这边的事一了,我便去扬州了,现在去还赶得上你哥哥的大日子,你还可以考虑两日。”   华如初心不在蔫的点头应下。   柳深知道这事她不那么好做决定,遂不再提起,又说起了千机锁之事,“当时妹夫在我没有将话说全,千机锁我会解,我也会做。”   回来的路上才怀疑过文家是千机锁的后人,可这会又听到深哥这么说,华如初彻底乱了,苦笑道:“深哥,你到底懂得多少,在外面这些年你都在不停的学东西吗?”   “我需要自保。”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道尽了在外头的不易。   华如初鼻子发酸,“华家太小,容不下你吗?”   柳深心里叹了口气。坐到华如初身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三妹,这是我的命。师傅说我命中带煞,不能在一处久呆,还记得当年华家出事吗?我在华家六年有余,那是我一辈子最安稳幸福的日子。可就这几年时间便将华家的福德耗尽了,我刚走没多久华家便出事,义母还失去一个孩子”   “深哥!”华如初打断他的话,“人一辈子失去什么留住什么,荣华富贵还是贫困潦倒和气运是有关系,可是这并非全部,你不要被吓到了。”   “师傅的话从来没有错过,以前我也和你一样,觉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是当我自己也学这些的时候。原本看不清的东西现在却能隐约看明白了。三妹,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我认命,有一个可以经得起我煞气的华家做家人。平日里能常来看看你们,这样我已经很满足。”   华如初以前是一点不信这些的,可自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后,她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便存了敬畏,所以这些年她从不去打听深哥的事。   就是现在,她都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问的。   知道了这些,她的心里并没有轻松,反倒因为牵扯上了平平而更加沉重。   她的平平,难道也和深哥一样的命吗?   “千机锁的嫡系后人早就死光了,我家算是旁支。”   华如初抬头,深哥这话题跳跃得…   “所以,我也很好奇,文家为何会有这么多千机锁,除了千机锁外,我更好奇,文家是不是还会别的。”   “别的?”   “你以为能做出千机锁的人只会这个?”柳深笑,“千机锁只是因为流传出来了才名声响亮,这个东西在柳家只算是末等,他们最厉害的是机关,可惜旁支没有机会学到那些,到现在也只有几个简单的东西流传下来了。”   “柳家的嫡支是怎么死的?”   “怀壁其罪。”   华如初默然,这个道理她太懂了,就因为懂,才只敢在生意上做点事,其他方面半点不敢插手,哪怕心里再唾弃某些东西的落后也不敢说出来。   个人,永远不要去和一个皇朝对抗。   “这个文家有古怪。”   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同时看向地上那个箱子。   “夫人,冬菲来了。”   华如初抬头,神情严肃的吩咐,“秋谨,带着所有人退出去,外面看着些。”   “是。”秋谨拉住要上前的冬菲,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体贴的将门关上。   “这样没问题?”柳深最后确认。   “有问题了再说,我也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柳深本就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要不是不想三妹和妹夫不好交差,他早将箱子打开了。   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头发瞬间披散。   柳深也不在意,主动将簪子递到华如初面前解释道:“这是开锁的钥匙,除了这个,用其他东西都打不开。”   远看和普通簪子没什么不同,近看才知道是有区别的。   一般的簪子都是圆形的,表面光滑,就算有花纹也是浅纹,可这个簪子不是,它是扁平的,而且有几条长短不一错落有致的深槽,甫一看只觉得古朴好看,在明白人眼里却有原来如此之感。   “用这个就可以?”   “要是那么简单就不叫千机锁了。”柳深说着在箱子面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后道:“这不是以前留下来的老东西。”   虽然心里早有感觉,华如初还是有些讶然,“新做的?”   “恩,恐怕你说的那几十个箱子全是,我倒真想知道文家的来路了,可千万别和柳家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就是让柳家嫡支死光了的仇家呢?”   柳深的动作顿了顿,不接话,摸索着将簪子慢慢的插了进去。   PS:是不是觉得玄了?哈哈,这就是我给柳深安排的背景,也和平平的上辈子有很大关系,正文里我不会着墨很多关于平平的,目前是打算在番外里写写。    第四百七十一章 物归原主   柳深的动作很慢,插进去后停下来擦了擦手心才又继续。   手微微抬高,往左边旋了两圈,华如初听到里面哒哒响了两声,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要是这箱子毁了,皇帝那里就不好交差了。   随着柳深的动作,哒哒声时不时传来,连贯的有时候两下,有时候四下,华如初暗暗留心,发现声音全是双数。   不知内里玄机,华如初也识趣的没有问。   好一阵捣鼓后柳深才停下动作,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   抬起手背擦了擦,柳深笑,“好久没玩这个了,手生,差点出错了。”   华如初听得一头冷汗。   看柳深拔出簪子,忙问,“可以了吗?”   柳深摇头,手在箱子四周摸了好一阵才在侧面摸着一个凹陷处,将簪子往那里一插,箱子自动往上弹起些许。   “这里也是锁?”   “这是最后一道暗锁,个人习惯不同,所在的位置也不同,作用却是一样,所以在开锁时最后一下要留力,不然箱子一样会毁。”   华如初这是头一次接触千机锁,连向来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深哥都出了一头汗,她可以想像这箱子有多难开。   这还是在他是柳家旁支,对千机锁非常了解的情况下。   真不知道当年全盛时的柳家在机关术上强到了什么程度。   “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擦干净手,柳深将盖子掀开,露出里面的玄机来。   华如初正是对千机锁很有兴趣的时候,箱子开了也没去关心里面是些什么秘密,而是去看箱子里面的边边角角,可是做为一个外行人。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满足了好奇心,华如初才注意到从箱子打开后深哥居然一动没动,忙在他身边蹲下.身来,正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全是图纸,而且是记录在兽皮上。   看着就能感觉很有些岁月的兽皮。   不用想,华如初也能猜到这些是什么东西。   想着这本就是柳家的东西,华如初想起身退开,就听到深哥道:“这个东西家里也有,是传了很多代的。”   “哦。”一时之间。华如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有含义的应了一声。   柳深抹了把脸,率先站起身来,还不忘将华如初也拉起来到一边坐下,一口气饮下一杯茶。   “不用拿出来看我也能肯定这是柳家的东西。”   “那些失传的机关制造术?”   “恩。”柳深看向她。“现在,怎么办?你打算物归原主吗?然后呢?”   “深哥你想要吗?”   “当然想,这本就是柳家之物,嫡支没了我还没死。”   “那就拿走,我来善后。”   “不为难?”   华如初想了想,“应该能解决得了,只是你要帮我弄来一些兽皮。能弄到这么旧的最好,而且速度要快,皇帝对于文家恐怕还很敏感,一定会很重视。怕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来。”   “没问题,还有其他的吗?妹夫那里需不需要我去说一声?”   “我来说吧。”对阿佑华如初还是很有信心的,她现在发愁的是要在兽皮留下些什么。   武器的图纸?还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又或者是…她脑子里的一些她打算这辈子都绝不会漏一点点底的东西?   “出来之前,师傅说我这次之行会有意外之喜。原以为是平平,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   “我更希望这个喜是平平。好歹也是喜,现在却更不安了。”   柳深失笑,“放心,有我,如果真有点什么我就将他交给师傅,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有师傅摆不平的事。”   可就怕万一啊,华如初有些理解那些为了孩子各种奔走的家长了,她也已是其中之一。   “可以进来吗?”   是阿佑,华如初忙起身道:“当然可以。”   闻佑推门进来就看到屋子正中间摆着的开了的箱子,眉眼跳了跳,却什么都没多说,径直走到华如初身边坐了。   道:“信派人送出去了,齐南让人送回消息,金山下一共有二十四个箱子。”   “妹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闻佑看过去,“请说。”   “晚上你能不能将他人调开,就留下三妹妹的人在那里,我心里有个怀疑,想去开个箱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以。”   柳深扬眉,“这么痛快?”   闻佑看了眼地上那个箱子,“你已经开了一个了,多一个不算多。”   “”   华如初闷笑,阿佑的直言有时候真可爱。   柳深不甘的挑衅,“不止开了,这里面的东西我还要了。”   “如初同意就行。”   华如初得意的对柳深笑。   柳深摇头失笑,这两人,感情比他想像的还要好。   闻佑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却也没有多说其他话,如初既然敢将这里面的东西给人就说明她有了应对之策,这就够了。   只要不动摇江山社稷,这和他对皇上的忠心并无冲突。   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柳深起身,施施然上前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厚厚一扎,又是兽皮的,看着很是不轻,他抱着却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东西我先拿走了,旧兽皮我晚上就给你送来。”   “行。”   柳深一走,华如初没有丝毫隐瞒的将深哥和千机锁的关系以及对文家的怀疑说了。   闻佑默默的听完,并不追问其他,直接问出最大的问题,“你准备放什么进去?”   “我也在考虑,走,我们回房。我写给你看,你选择。”   闻佑自然不会拒绝,外面的事他已经安排妥当,今天所有的时间他都可以用来陪如初和孩儿。   “秋谨。”   “是。”秋谨进来时带着冬菲一起。   看到人,闻佑问,“夫人身体如何?”   “夫人刚才忙,我还没有给夫人诊脉,夫人,现在可以了吗?”   看她一脸幽怨的模样。华如初将手送到她手里,“号你的脉吧。”   一摸着脉,冬菲就抛开了所有情绪,认认真真的把脉,说出来的话总算让闻佑安了心。“没有大问题,只是地下还是要少去,您现在身体还在恢复当中,受不得寒,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年纪大了却是要吃苦头的。”   “行了,知道了。该给孩子喂奶了,你也随我一道走吧。”   “是。”   回了屋,闻佑先随着一起去看了孩子,知道两人要喂奶。只呆了一会就去了书房忙活。   将孩子喂好,安安是转眼就睡了过去,平平却瞪着眼睛抓着母亲的小手指异常满足。   华如初干脆抱着他去找闻佑。   因为连着书房,卧房里都是墨香味。   看她过来。闻佑搬了张椅子放到自己身边,华如初非常自然的坐了下去。   “我来抱孩子。你来写?”   “不急,我们先说说别的。”   “好,你说。”闻佑放下笔,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身体往后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华如初停了停,轻声将深哥说的关于平平的事全部道出,听得闻佑直皱眉。   “如初,你告诉我深哥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说的话你信吗?”   “我想不信,但是深哥从来没有胡说过。”华如初苦笑,心思全在这事上,以致于两夫妻都没有注意到平平的小脸上那近于惶然的表情。   “深哥在我家住了六年后是被他亲叔叔接走的,柳叔叔因为一些事和家里闹翻了,许多年没有回家,所以柳家出事时他并不知道,后来我们才知道柳叔叔是海盗,至于到底活跃于哪一带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很厉害,深哥跟着柳叔叔走了后一两年才会上岸一次,每一次见面我都觉得深哥比上一次要厉害,像是什么都懂一样,有些事情我不敢问,却多少也知道些,从他漏的口风中我们知道他有个很神秘的能断人生死的师傅,只是他从来不会给我们算命什么的,这次他却和我说平平的命格奇怪,想送去给他师傅一观,阿佑,我很担心。”   闻佑低头看向儿子,不期然对上一双墨黑的眼睛,小小的孩子,眼神却仿佛透出了忧虑。   平平是有点奇怪,可再奇怪也是他的孩子,连双胎不吉这样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话他都不惧了,更何况其他。   只是,“你想将平平送走吗?”   “自然不想,他才这么小,我如何忍心将他送走,可是我担心,我不知道将他养在身边是不是会对他不利,我不想我的不舍最终却会害了他,要是可以,我想和深哥一起走一趟,去见见他的那个师傅。”   “不行,你的身体不允许。”闻佑想都不想的就反对,儿子是重要,可夫人他也就这么一个。   “我现在已经出月子了,而且我的底子很好,出行不成问题。”   “海上不同于别处,只是在地下呆上一会你都不适,去了海上岂不是更糟糕?”   华如初来了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深哥那么说你能安心?”   “可是我也不容你有失。”   华如初顿时泄了气,低头看着儿子,想将手指头抽出来,没想到平平却用了更大的力气紧紧抓住,像是生怕娘亲真的要将他送走。   华如初心底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不管不顾的道:“要不我们不管那些了,我就不信我的孩子我还能养出毛病来。”   PS:我好像透了平平的许多底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替换   闻佑长手一伸将母子两人拢进怀里,“如初,我都依你,要是你觉得平平跟着深哥走了会好些那就将平平交给深哥,我相信他不会亏待了我们的孩子,要是你无惧那些,那我们就将平平养在身边,你怎么做,我都支持。”   华如初头抵在他肩头,声音里透出哽咽,“我舍不得将他送走,可我又怕害了他,阿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选。”   闻佑心疼得都要慌了,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发,轻声安抚,“不要逼着自己,也没人要你现在就做决定,我们再好好想想。”   “恩。”闷声闷气的应了,华如初还是不抬头。   两夫妻的沉默仿佛连平平也感染了,安安静静的,视线在两个大人之间转来转去,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是看不清的。   好半晌后华如初才平复好情绪,将孩子放到闻佑怀里道:“换个位子。”   闻佑自是没有二话让出位子,华如初心里早有腹案,没有多想便提笔画起来。   闻佑在一边看着慢慢成形的图,惊,喜,再惊。   他从来都知道如初不同于普通女子,可他从不知道在那个专属于男人的领域里,他的如初也能毫不逊色。   这东西如果放进箱子里去,恐怕皇上都只会喜,而不会起一点点疑心。   前面都画得很顺,大致雏形她记得很牢,可是越到后面她画得越慢。   闻佑也看出来她的吃力了,抱着平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扰了如初的思路。   可就算如此。华如初还是将图画废了,干脆在废了的图上做了几次修改,觉得勉强成形后才放下笔,“用于战场上。怎么样?”   闻佑没有看图,紧紧盯着如初的眼睛,声音都奇怪的带着些沙哑,“如初。你怎么想到的?你做过?”   要是没做过,没见过效果,光凭想像怎么能画出这样的东西来?   华如初暗暗苦笑,她要是有这么天才早就一统天下去了,要不是上辈子有个对军事狂热的堂哥,来家里必要霸占电脑看这些图,她被迫陪着看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各式冷热武器,还强迫听了许多见解,实际动手不敢说。画几张图糊弄糊弄人还是能做到的。   她只要画出雏形。自有那专攻这一方面的去补充。要是真做不出来…与她何干?   她的本意就是糊弄过去。   而不是挑起皇帝对战争的狂热。   要真有这心思,她就是画枪而不是这种笨重的攻城器具了。   她参加过玉门关和阳关的战争,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战争方式还很原始。借助外力也有,冲撞车和大盾牌她都有看到。然后就全是靠人命去填了。   她不用去拼命想那些先进的东西,将云梯,床弩,洞屋车,投石机,还有一个冲车画出来就保证皇上什么都忘了。   哪还会去想这东西是不是被人调了包。   皇帝最不缺人才,要是那些机关图落在皇帝手里,她担心有朝一日那些机关会用来对付他们,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好,现在有多受宠,等皇帝渐渐老去就可能会有多被猜疑,她必须为自己留下退路。   在自己人手里能成为她的保障,到了皇上手里可说不好。   “要是不想说便不说,我不问了。”看她迟迟不回话,闻佑体贴的给她递梯子,华如初却微微摇头。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些东西我都只是见过图纸,并不会做,可这些图纸的来路我却无法和你说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东西并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而是真正做出来且实用过的。”   华如初这么一说闻佑自然就脑补成了这是从别国来的东西,想到如初的生意都扩展到西洋去了,见过一些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应该是。   “我不问了,只是只有这一张图的话怕是不妥。”   “还有,不过我要一边想一边画,画熟练了才好在兽皮上动手。”   闻佑点头,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孩子轻声道:“我去放平平睡,你先练练手。”   “恩。”   华如初画得很慢,不知道画废了多少张纸才将几样东西勉强画出来,记得不全的地方就在闻佑的想像下补全,待终于将东西都画得像了,华如初才放下笔来。   在一边静候了许久的秋谨这时候才端着盆上前侍候两位主子净手,边道,“夫人您先歇一歇,婢子这就去让人摆饭。”   华如初一抬头,才发现屋子里早燃了烛火,外面已是黑了。   “怪不得都觉得饿了,快去摆饭吧。”   “是。”   闻佑面有愧色,“我没注意时辰。”   华如初笑,“我理解,男人对战场上的东西天生就有种狂热,你也饿了吧,我们先去用饭。”   绕出书桌,华如初又想起平平和安安一下午都没动静,奇怪的掀了帘子一看,没人。   “两位老爷子将他们带走了。”   “什么时候带走的?我居然一点没发现。”   闻佑牵着她往外走,眼里满是笑意。   以如初之前的戒备,这样的情形简直是不可思议,现在她能这么放松便说明有他在的地方她安心了,他如何能不高兴。   去饭厅时,老爷子柳深等人都在。   再一看桌上摆着的碗筷数量,华如初又感动又觉得愧疚,“怎么都没有用饭,不用等我们的。”   “这话说得,你是主,我们是客,能不等你?就算我们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这饭也是要在一起吃才像家人不是。”   华老爷子一席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皆起身落坐。   华如初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了,虽然长辈体谅。她却不该事事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毕竟现在她是当家主母,话说得再漂亮,人家也不能真的当真。   “以后我会注意。”   “行了,知道你是在干正事。先吃饭,吃饭。”   有老人的饭桌上自然安静。   饭后陪着说了会话,华如初惦记着那些事没多会就回了房。   柳深随后送来厚厚一扎兽皮。   都是经过处理且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东西,华如初忍住询问的冲动。侧身让人进屋。   柳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书房和卧房连在一起,你这是成心不让人进屋的吧。”   华如初这才记起这茬,不过她反击得也快,“这可真不能怪我,这里是文兴杰曾经住过的地方,打通的人也是他,分明是他不愿待客。”   “牙尖嘴利,想好要放什么进去了?”   “本来选择就挺多。可阿佑没给我选择的机会。才画出来几样他就觉得好了。”   柳深失笑。这得瑟的小模样,比小时候还招人。   “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将东西画到兽皮上后你再交给我。我再去处理一下,需得再做旧一些才行。”   “知道了。那我先去忙。”   柳深将兽皮放进门内,对闻佑点了点头。   闻佑不让华如初有沾手的机会,这边一放下,他就将东西提了过去。   华如初吐了吐舌,娇俏灵动。   柳深看在眼里,笑意又深了一层。   闻佑并没有允许华如初练到很晚,一个时辰后就上前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也不说话,拉着她去了屏风后。   还体贴的将水都兑好。   “让秋谨进来侍候就行了,哪用你做这些。”   “我愿意。”闻佑拿了帕子浸湿,像对待孩子一样给她洗了手,又拧了帕子递给她。   好在没有给她洗脸,不然她真要以为自己只有三岁了,华如初想。   梳洗好,两人又去看了看孩子,华如初还背过身喂了次奶。   一夜温馨。   次日华如初全副心神都在练画,稍微分出来一点也是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外面的事根本没有理会,连柳深昨夜去了文家宅子一趟的事都给忘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此时兖州已是满城哗然。   “你们听说了吗?琳琅阁的东家居然是闻夫人。”   “你们信?我可不信,琳琅阁多大啊,有几个做买卖的能做到琳琅阁这种程度,铺子在扬州,却连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知道,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办起来的,你们想想扬州琳琅阁都多少年了,现在闻夫人才多大?你们算算年纪,真要是闻夫人的,那闻夫人岂不是几岁就会做买卖了?你们信?”   “你这么一说我也怀疑了,可现在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无风不起浪啊。”   “这么说也有理儿,我倒更觉得这琳琅阁应该是和闻夫人的娘家有关系。”   “”   这样的传言一夜之间便传得人尽皆知,琳琅阁的名声实在是太响,虽是在南方扎根,北地的百姓却也听闻过,就因为知道才越加觉得不可思议。   闻佑没有刻意瞒着如初,却也吩咐了不许人去打扰。   文家宅子那里的人手动不得,闻佑将宋辉等人派了出去,务必将背后之人纠出来。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人手派出去没多久就将一个女子带到了他面前来。   闻佑冷冷的看着她,“你是何人?为何要散布谣言?”   暗地里见过数次,可真面对了秦真还是觉得心里发颤,但是想到生死不知的青城哥,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叫秦真,于青城的女人,大人最清楚我散步的是不是谣言。”   “想去和于青城做伴?”   秦真瞬间白了脸,“你们杀了青城哥?”   “他不该杀?”   PS:累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名扬   “我…我和你们拼命!”秦真满身杀意,一摸腰间才想起来为了顺利进来,她没有带武器。   握紧拳手想要赤手相博时,脖子上已利剑相横。   秦真全身都在颤抖。   宋辉以为她在害怕,天性上对女人的包容让他心生怜惜,可一想到她做的事,执剑的手异常坚定。   顺着剑尖看向秦真,秦真绝然的神情让他心神一紧,直觉让他将剑收了收。   而在他退的同时,秦真微抬起头,雪白的脖颈直直往剑身上撞去。   饶是宋辉反应快,也还是见了血。   却没能如秦真所料一般横尸州衙。   闻佑脸色更冷,站起身来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想用这种方法来为难本官?你若真死在这里,本官就让于青城留着一口气,让你们生死都无法相见。”   秦真木然的脸上有了裂痕,不是很确定的问,“青城哥没死?”   闻佑冷哼,“带下去单独羁押。”   “是。”宋辉暗自决定一定要多派两个人守着,免得让秦真给大公子惹出麻烦来。   屋里终于清静了,闻佑却无心办公。   这事在这个时候掀出来对如初是绝对的弊大于利。   之前就曾有人起疑了,但是大家都是想着琳琅阁存在的时间和如初的年纪实在相差不大,一个才不过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弄出那么大个琳琅阁?   所以再生疑,也只是疑。   现在却有人挑明了说,想要再将这消息压下去是不可能了。   相信不用多久,不止兖州,太原扬州相继会知道,再然后。天下九州恐怕都会知道有个出生扬州的华如初。   这般扬名,必不是如初想要的。   马柏进来,对沉思的闻佑行礼道:“大公子,琳琅阁的生意…好得过头了。”   意料之中的情况,两人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总不能关门吧。   可这才是第一天,上门送钱的还只有昌邑的富户,等消息一传开,八大郡的富户怕是都会蜂涌而来。   “夫人还没出门?”   “是。”   闻佑起身出门。“你多派些人看好琳琅阁,别让人趁乱生事,夫人那里不能瞒着了。”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步伐一致的往外走。   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礼,闻佑也只是微微点头。   一人要回内院。一人要出去,岔路口就在眼前。   闻佑突然停下脚步,也不回头,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你打算一直这样追随下去?”   两人都知道这个追随是追随谁,马柏回得毫不犹豫,“除非小姐赶我离开。不然我愿意给她当一辈子的管家,为她分担所有琐事。”   “甘心?”   “甘之如饴。”   闻佑不再说话了,往内院而去,而马柏则背道而驰。仿佛两人之间从没有过这一通对话。   只是闻佑的心里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   他是想踢开马柏的,实在是太碍眼。   可是马柏的存在却能让如初轻松许多。   了解如初后他才知道如初有多不爱处理那些琐事,要她天天去面些那些,她宁愿去做买卖。   马柏跟了如初好些年。自是极清楚如初的习性,所以他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如初为他去玉门关,太原也因为有马柏的坐镇而能丝毫不乱,及时传递的消息最后还帮到了现在的皇上,当时的太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如初依赖马柏。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希望如初全心依赖信任的都是他。   可让他想方设法将马柏赶离,他却又不能。   他不想让如初不高兴,更不想将如初困在那些琐事里一日日消磨了脾性。   现在的如初刚刚好,他一点也不想她有所改变。   所以,马柏的存在很有必要。   算了算了,如初这样的女子几个男人在了解后能不心动?马柏从来没有过逾越,也从来没想过逾越,他何必容不下。   进屋之前,闻佑如此说服自己。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华如初。   感觉也有些累了,干脆放下笔坐下来休息一会。   “怎么回来了?不忙?”   想想不可能啊,光是文家宅子挖出来的那些东西就够他忙的了,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一想,华如初坐正了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事?”   闻佑走到她身边,看桌上散乱摆着的图纸,一张张拿起来看,明显是画得越来越好了。   “打算什么时候画到兽皮上去?”   “明天吧,你还没回我话呢!外面又出事了是吧,怎么就不能有个消停呢?”   拉过华如初的手给她揉捏有些僵硬的手指,闻佑苦笑,是啊,怎么就不能有个消停呢,如初这才刚出月子就要折腾她。   要是他能代替处理了的他绝不会来扰了如初,可是琳琅阁毕竟是如初一手打拼出来的买卖,要怎么处理都得她自己来做决定。   这是他对如初的尊重,也是两人默认的相处方式。   对上如初的视线,闻佑没有再做隐瞒,“你是琳琅阁东家的事传开了。”   华如初心里攸的一沉,却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谁做的,而是陈述道:“于青城的人做的吧,知道我底细的人不多,他一直关注华家,又是个极聪明的人,怕是没有瞒过他。”   “恩,叫秦真,自称是于青城的女人。”   华如初没有去管这个秦真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她这一茬,却将现在外面的反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琳琅阁生意太好你发愁了?”   “我不愁。”闻佑换了只手继续揉捏,“我只是不想你好好的买卖被人说成是换种方式用来收孝敬的。”   华如初冷笑,“我不怕被人说。他们敢来买我就敢卖,琳琅阁的名声不是一朝一夕有的,我不怕被人说,多宰几个富户也算是为兖州的财政多献一份力,这叫劫富济贫。”   闻佑脸上泛起笑意,他原以为如初会暴怒,会嚷嚷着去收拾给她带来麻烦的人,可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大有一种她的买卖她做主的气势。看样子他还是不够了解如初。   “你想躲于暗处赠钱,现在却是藏不住了,不用多久怕是要天下扬名,做好准备了吗?”   “我只是不想,并非怕。真要扬名了也不过是给别人茶余饭后添个话题,谁还能跑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不成,不说你现在的身份有几人敢,就是我,也不是别人想见我就得巴巴送上门给人看的,这里又不是太裕”   华如初早知道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她背后捣鼓的东西世家之中怕是早有人猜到了。皇后那里更是早就做了预防,她怕个甚。   “马柏呢?”   “去琳琅阁看着了。”   “他是得去看着,不能出了乱子,不过”华如初想了想。扬声道:“秋谨。”   “夫人,婢子在。”秋谨从相通的屋子走出来。   “你派个人去琳琅阁找马柏,叫他在琳琅阁外头贴个告示,一人一天限买一样东西。”   “是。”   秋谨一走。闻佑问,“若是他们每天都去买呢?”   “那就卖呗。你情我愿的事还能拦着?”华如初不想再说这事,找了自己最满意的几张图纸出来给他瞧,“怎么样,看不看得明白了?”   “恩,大样子已经出来了,细节上的我们不管。”   “我也这么想。”顺手将其他的纸收了收,华如初道:“本来还想再给自己点时间多练练,现在看来还是今天晚上就将东西画到兽皮上去,我好抽出手来应付琳琅阁的事,这些都先往后放放,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闻佑公务缠身,抱了抱安安就走了。   华如初这时才怔怔然的坐下来半晌没有动弹。   她原本以为琳琅阁东家的事怎么着都得再几年,等阿佑到了扬州后才会有人看出端倪来,没想到现在就暴露了。   因为上战场之事,她名声本就不小了,这件事再传开来,她都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闷声发大财才是她想要的,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现在…   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要一想到以后要面对的麻烦,她就觉得做什么都没劲了。   门被敲了两下,抬头见是深哥站在门口看着她。   “还在画?”   “正好不想画了。”华如初起身出屋,和柳深并肩站在廊下。   “不高兴?”   “也不是,就是觉得提不起劲来,深哥,你猜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神童?送财童子?”   “送财童子?倒是形象。”柳深看她苦恼的样子不由失笑,“现在才哪到哪,真正让你烦恼的时候还没来。”   “我就是想到以后才烦。”   “你又不是个人人可欺的,烦恼什么?担心有人打你琳琅阁的主意?妹夫没有窝囊到连你的买卖都护不住。”   “他当然会护我,但是这天下并不是他最大,琳琅阁的东西都是来自海外,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其他人不会多心,皇帝未必不会。”   “扬州并非只有你这么做。”   “可他们没有和闻佑扯上关系,我担心皇帝会以这层关系起其他念想。”   柳深了然,“你是担心皇帝借你之手做什么?”   “不止,我也担心当阿佑圣眷不在时,这事会成为别人攻扦他的理由。”华如初低头踢了踢鞋子,“南朝没有禁海,要扣个罪名却也容易。”   PS:看在三更的份上,求粉红。    第四百七十四章 代价   “这些你想得太早了些,三妹妹,你不要总想着要想在一切事情的前面,多相信妹夫一些,他也许并不需要你这般为他想呢?你又怎知他会不想到那些而反过来为你着想?”   柳深的话给华如初狠狠敲了一计警钟,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贤妻,什么都站在阿佑的立场上为他想为他做,妄想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好让阿佑轻省些。   她却忘了这样的强势是否有必要。   男人的自尊,男人的骄傲她置之何处?   她想了这么多,怎么偏就忘了男人也是想为自己的妻子撑起保护伞的。   她现在走的是女强人的套路,这曾经是她最忌讳,一再在心里提醒过自己绝不可以成为那种人的。   因为女强人幸福的太少了。   她现在明明很幸福,却差点走上一路会失去幸福的路。   “深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得及时,我就要走错路了。”   “那倒也未必。”柳深突然一笑,“你就不问问我昨天晚上的收获吗?”   华如初一拍额头,“我给忘了,走,深哥,我们说会话去。”   两人在小厅里坐了,华如初迫不及待的问,“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造反准备的东西,还藏得那般严实自然是武器,你不是早猜到了吗?”柳深接过翠凝递来的茶,揭了盖子长吸一口气,浓浓的茶香让他很是喜欢,“听说你做出了新茶,记得给我打包一些。”   “我什么时候缺过你茶叶了,柳叔叔的份也早都留下了,你别转移话题。箱子里是什么武器?”   “弩。”   “啊?只是弩?这东西不稀奇啊?犯得着他们埋地下用一座金山压着?”华如初很失望,她也充分的将她的失望表现出来了。   柳深笑眼继续说明,“是五矢连弩,且安了柳家的机关,速度是南朝现有弩的三倍。”   华如初瞬间背冒冷汗,“三倍的速度?一次五支箭?”   “你还觉得不稀奇?”   华如初苦笑,“怎么办,我不想将那二十四个箱子交上去了。”   “为何?”   “我总担心皇帝会调转头来用这个对付我或者武林同道,我和文家的神弩营正面对抗过一次。还是打的一个时间差才赢了,要是提升三倍的速度我再碰上也得死,装填箭矢的速度呢?”   “这个倒是差不多。”柳深深深看着这个幺妹,她一直觉得义父才是华家最心善侠义的人,许多外人也这么看。可是亲近的人却知道,三妹妹是受义父影响最大的,一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对武林不利,三妹妹的侠义是融进了骨血的,也自觉的背负起了武林中人守望相助的责任,且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华如初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无法忽视心里的担忧。“深哥,你能不能弄一把出来给我瞧瞧,我们试试效果,要是真的…这千机锁要是能加强就好了。就算真有懂千机锁的也不怕被解开了。”   “谁说没有?”   “真有?”华如初大喜,看深哥那表情就知道有戏,“那我们试试,要是效果太恐怖。我们就将那锁再加强点,我虽也是南朝人。却并不希望南朝发动战争,更不想这些武器最终用来对内了。”   “晚上我再去一趟。”   “恩。”喝了口茶润嗓,华如初记起深哥说弩上安了机关,心里对文家的怀疑更深,“文家好像从图纸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谁知道那一箱子东西在他们手上多少年了,那么详细的图纸要是一样都没有吃透,那文家也混不到那种程度,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文家从别人那里夺来的,还是他们自己夺来的。”   从别人那里夺来和自己夺来字眼差不多,意思可差远了,他真心的希望是前者,不然,他真会挖坟鞭尸,如果他们有坟的话。   华如初也希望是前者。   “深哥,我们去见见于青城,看他知不知道什么。”   “应该是不知,这恐怕是文家家主代代相传的秘密。”   华如初不解,“这兖州是文兴杰的地盘吧,那栋宅子也应该是他的,可他们这一代的家主明明是文兴邦,要埋不也应该是埋在太皇的文家大宅吗?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文兴杰的宅子里,且文兴杰好像毫不知情?”   “这个我倒是听华老爷子说了,兖州是文家的根基,文家的本家就是在这里,后来发达了高升了才去了太原,但是文家的祖居宗庙却是在兖州,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宅子,地底下有些名堂也正常。”   “这么重要的地方于青城却知道,文兴邦得有多信任他。”华如初咂舌,干脆起身道:“深哥,我们去会会于青城,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柳深自是依她,却不许她去地牢,“不详之地,你身子虚,去不得。”   华如初确实也不太想去,叫过秋谨去问大公子要人。   闻佑是亲自将人送过来的,他也想听听于青城能说些什么出来。   再一次见到华如初,于青城还是有一刻的恍惚。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华如初并没有给他难堪,还让人给了他一张凳子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于青城根本坐不下去。   “秦真你应当认识吧,她说是你的女人。”   “你们抓了她?这事与她没有关系。”对秦真,于青城不爱,却是有怜的,同样是爱而不得,他感同身受。   “没有关系?”华如初冷笑,“你可知她做了什么?她也算有本事,一夜之间就让全城都知道我是琳琅阁的东家,还攻击朝廷命官,难道这也和她没有关系?”   糊涂,糊涂!   于青城又气又恨。他不知道琳琅阁的东家是华如初?他耍尽手段都没有将这事暴出来,她却一出手就捅了个大篓子。   华如初既然要瞒着这么多年,必然是不想站在明处让人敬着,这个可以拿来当重要的交换条件,但却不能这么捅出去!   在知道秦真被抓时他还想着用这个来和华如初做交换,现在却失了所有先机。   不过现在不是恼恨的时候,于青城表面看起来还是一派平稳。   “你想如何。”   “想捞她出去?”   “如果我付得起代价的话。”   华如初突然一笑,“之前秦真吐了,还…见了红。”   于青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秦真是受了伤,不料华如初接着又道:“我让大夫去给她看了看,你猜结果如何?”   于青城不说话。   华如初也不在意,不错眼的看着他,说出答案。“她有孕了,你说…会是谁的?”   于青城再保不住平静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怎么可能!”   之前他和秦真说的那些话就是骗她的,他其实根本没记她的小日子,就是知道她那天没来,便以那个理由让她留下来而已。   怎么可能真的有了!   一语成谶。居然一语成谶!   华如初笑着,不说话。   她手里已经有筹码了。   原以为于青城不会在乎的。   闻佑和柳深对望一眼,眼神里皆是纵容,既然如初想玩就随她去玩好了。免得憋着气伤了自己。   体贴的给于青城缓冲的时间,好一会后,华如初才问他,“不信?”   于青城脑子里转得飞快。他知道自己会有个什么下场,他也没有过挣扎反抗。这些年暗无天日的活着,如老鼠一般见不得人,他早就累了。   可是在得知秦真真的怀了他孩子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又活了。   他不那么想死了。   冷静下来,他迅速盘算自己手里能做为条件的筹码,有不少,就不知能不能让华如初松口。   他看出来了,华如初才是几人里做主的那个,哪怕在坐的一个是一州州牧,可是闻佑简直是一切都依着她。   听到华如初问,于青城摇头,“我信,只是吃惊,我想问一下,现在孩子情况如何。”   “暂时还好,只是在那些不干净环境也不好的地方呆久了会不会还好我就不打包票了。”   这是威胁,于青城知道,可这时候他只能被威胁。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她,如果我想得条生路,有没有可能。”   这人,倒是坦然。   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讨厌他了。   想想他是自己母亲的爱慕者,这么些年也没有成亲,看他眉间的褶皱就知道他的日子过得也不那么顺心,如果不是他差点害得云书一尸两命,她都想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算了,也算是告慰祖母在天之灵。   可是一想到云书当时的惨状,她就无法心平气和。   “要放了她不难,你付出代价即可,至于你自己,我觉得很难,皇上那里已经惊动了,总得有个人好交差。”   于青城脸皮像是跳了一跳,“若是我以文家的另一处密道为代价呢?”   华如初看向闻佑。   闻佑会意,接过话题,“密道里有什么?”   “文家的老底。”   “你怎会知道?”   “文兴邦信我。”   “你不信文,再信你也不可能超过文家其他人,可光现在这一处秘密就明显没有动用过。”   “他们没来得及,太上皇动作太快。”   PS:困得要死,起来修文,剧情不会变,就是修语句修错字什么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真相   闻佑定定的看着他,“我想确定,文家真的已经死绝?”   “千真万确。”   闻佑没再问话,看了华如初一眼,没有任何动作,能看懂其中深意的,也只有华如初。   “文家的另一条密道能换回秦真和她肚子里那个的命。”   于青城瞳孔紧缩,很快又归于平静,“你问,我答。”   对于他的识趣,华如初大感满意,“你知道那条密道里有些什么东西吗?”   “金银。”   “没有其他了?”   于青城沉默。   华如初不自觉的手握成拳,马上又松开。   可于青城是什么人?能成文家幕僚,且能在文家连根拔了后还逍遥至今,眼力劲是一等一的。   经由华如初的动作,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机在哪。   他们真正想知道的,恐怕是那些东西。   “换我一条命。”   他果然是知道的!华如初看向深哥。   柳深却看向闻佑,于青城活着还是死了与他没有多大干系,与闻佑的干系却大了。   虽然身为柳家人,不管是为柳家报仇还是夺回属于柳家的东西都是他的份内事,可文家都死绝了,柳家的东西也拿回来了,他现在其他心思并不重。   华如初立刻明白过来,也看向阿佑。   闻佑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两个大拇指顶在了点,“如果你说的有那个价值,我会考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青城咽下心头那口气,重又看向华如初,“我也是直到进去看到了才知道里面放了那么多金银。但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关于千机锁是不是?或者说是关于柳家的。”   “你知道多少?”   于青城知道自己猜对了,手心有些湿,面上却不显。“很多,并非文兴邦和我说的,他没信任我到会将文家绝秘的事告知我的程度,是我在无意中知道了文家人会做千机锁后查到的。”   “说。”   长长吐出一口气,于青城道:“文家是开国功臣,看过南朝史记的人都知道,可是极少有人知道文家曾是武林中人,就像是一夕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在那之前。文家在武林中名声并不显。”   “在为文兴邦幕僚时。为防自己被他们阴了。我将文家从第一代起仔仔细细的查过,才知道文家的先祖曾和当时名声极响的柳家嫡小姐有过牵扯,我又从江湖中查到柳小姐明明是另有婚配的。这其中具体如何外人不知,我也查不到。只是在那之后不久文家就参与到了义军之中。”   “闻家稳坐江山后,文家位列一等功臣,也是在这之后没多久,柳家一夕之间嫡支死绝,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柳家以机关见长,当时却像是毫无防备,完全被人长驱直入,有人猜测过是有柳家之人里通外敌,才让柳家毫无还击之力,不过柳家嫡支都死光了,旁支势弱,且柳家的机关术更是没学得几分,根本不被人放在眼内,自然也没有人会去寻仇报复,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文兴邦为了表现对我的信任重视,有一段时间文家的一切都是对我敞开的,就是回来兖州祭祖都暗暗带着我,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兖州才是文家的根基所在,文兴杰和文兴邦关系不好,他一直极为提防,我便自请留在兖州看着文兴杰,文兴邦为了方便我行事告诉了我更多事情,两条密道便是那时知道的,可我最为感兴趣的还是文兴邦无意间露出来的一句话,当时是在密道里,他说若是能将机关术摸透了设置在这密道里,那文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退路了。”   说到这里,于青城停了停,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三人方又继续道:“我当时问他什么机关术,他将话题岔了去,我却记在了心里,有意无意的总是对这方面留心,有一次去找文兴邦时看到他满头大汗的在摆弄一个箱子,看到我进去便将箱子转了个方向,我心知有异,当时便存了心,故意带了个话题让他帮我找本书。   他当时就在书房,转身找书时我看到了那个锁,当时不识得,记在心里后来才查到那就是千机锁。我跟了文兴邦有七年之久,他虽然处处谨慎却也防不住我的处处留心,还是让我发现了端倪,一年前我才肯定,柳家灭绝,是文家所为。”   “就因为一个千机锁你就肯定了?”   “不,我见过那一箱子图纸,记在兽皮上,很有些年月了,文兴杰死后文兴邦有一段时间兴奋得过了头,戒心大大下降,就是在那段时间见到的。”   虽然心中早有怀疑,可当真的从别人口里得知文家就是柳家覆灭的真凶,华如初还是有些怔忡的看向深哥。   仇人是知道了,可人却死光了,这仇是得自己消化了吗?   柳深却对文家的覆灭更感兴趣,“文家既已做了那许多准备,怎会那么轻易被皇帝拿下?我瞧着文家准备的那些东西文家人都没动。”   “文家还没准备好。”于青城道,“文家是准备了些东西,也有逆谋之心,可是他们并没有打算在那个时候动手,在他们的计划中,逆谋至少是十年后的事。”   原来如此,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东西会藏得那么严实了。   解了心里的疑惑,柳深不再说话。   华如初眯了眯眼,“只是这样,换不回你那条命。”   于青城心里已经不那么急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华如初尚未说话,闻佑便抢过了话头,“如初的存在是不是你通过文家人捅给当时的皇上知道的?”   “是。”   “这么做于你有何好处?”   于青城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知道被华家这么严加呵护的女儿却过得不好,华清会是什么表情。”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是很遗憾。”   华如初眼里有了冷意,“你别忘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命还在我手里。”   于青城这才不说话了,眼神却透露了更多。   他是真的不喜华家。   华如初有些想不明白。直接就问了,“我娘和我爹有口头上的婚约,我娘履行了,他们何错之有?你是我外祖父的学生。外祖父不在了,留下一个在娘家被兄嫂欺负的女儿,你不护着也就罢了,却用毁她名声的方式想要拆了姻缘好满足自己的私心,明明是你的固执偏激让事情不可挽回,还让我祖母对娘家离心失望最后断了往来,你有何脸面在这几十年里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觉得是华家欠了你?也许你对我娘也是一腔真心,可你的真心也未免太可怕了。”   “我认识雅真还在华清之前,若非先生那个口头约定。雅真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   “可是我娘认了那个约定。”   于青城垂了视线。这就是当年他不解的地方。雅真明明对他不是没有一点好感的,为何还是将那个口头约定当回事呢?   如果只是因为在娘家为难,嫁给他后他也能护住她啊!   这么些年。他依旧没有想明白。   也许到死,这个疑问都要伴随着他一起进棺材。不管是逃不过这一劫死去还是能再苟活几十年。   长辈的事华如初问到这里已经是极限,“阿佑,将他和秦真关到一起吧,以秦真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想再逞强我绝不会阻止,一尸两命也是她自找的。”   闻佑对宋辉微微点头。   宋辉会意,走到于青城身边。   于青城起身,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华如初身上,“留我一命比要我的命合算。”   “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可是我不敢用你,我也不需要幕僚。”   于青城沉默着离开,身上却再无初进来时的死寂,像是看到了生机。   柳深和闻佑都知道他的生机所谓何来,如初的杀意几乎已经没有了。   “阿佑,你给皇上的信里是怎么写的?提到他了吗?”   “民乱的事我只是稍微说了下,没有提及个人,兖州前段时间是什么情况皇上知道,民心不稳说得过去,而且,文家密道之事压得下所有事情,你想放了他?”   “不想。”华如初摸着自己的心口苦笑,“做了娘后心性真的软了,听说秦真有孕时我便不那么想杀他了,只是觉得放了他,云书那里我不好交待。”   “没人要你交待。”   “我心里交待不过去。”   柳深失笑摇头,“不想杀,又不想放,你到底是想如何?”   “我再想想。”   “要实在无法解决,就将人交给我吧,我带走。”   华如初眼睛大张,“跟你一起去做海盗?”   “有何不行,他够狠,做幕僚的心计也足够,你不敢用他我敢,他要是敢算计我,我丢他入海里喂鱼,要是用好了,我如虎添翼。”   这倒确实是,本来柳叔叔的势力就够强大了,深哥加入后已是更上一层楼,要是再加上于青城…   华如初发现自己心动了。   她还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去柳叔叔的地盘转转呢,就是为了安全计,也是越强大越好。   “可行。”   华如初看向说话的人,“阿佑,皇上那里”   “我能善后,不会引起皇上的猜疑。”闻佑对她安抚的笑笑,温声道:“信里我就写得有所保留,有充分的余地可供我发挥。”   华如初静静的看他半晌,突然笑了,以前的阿佑愚忠,现在呢?   PS:现在当然是老婆孩子更重要了,嘿嘿。   你们真讨厌,猜就猜吧,还总猜在点上,这让我这个写的人情何以堪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欺上   外面情况如何华如初完全没有理会,反正她暂时也没打算出门。   闷在屋里将手活动开来,在纸上再画了一遍,觉得这样也能过关了后铺开兽皮,拿着炭笔一口气画了出来。   大概是太过上心,又或者是炭笔用不习惯,废了好几张兽皮才终于将东西弄得自己满意的程度。   这时候,华如初才发现自己不止是手指头僵硬,就连脚都快不能弯曲了。   ——她习惯站着作唬   一双坚硬的臂膀将她扶住,慢慢放进后面的椅子里,蹲下.身来给她按捏小腿。   用的力气比较大,华如初忍着。   闻佑抬头看她一眼,心疼,手劲却没松。   华如初边给自己活动手指头边问,“散衙了?”   “恩。”闻佑想责备她几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如初就是这么个性子,对什么事上心了一定要办妥了才能分心去想别的,不然就是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看了眼刻漏,华如初想到又是半天不见的平平安安,心里有了愧意。   居然能将自己的儿女都忘了,她这个母亲真不合格。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闻佑头都不抬的道:“云书想见平平和安安,秋谨也担心他们吵着你,就将孩子都带过去了,我看时辰不早让大家先用了饭,没等你。”   “等我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好了,不难受了。我有点饿,先去用饭。”   闻佑站起身,“走走看看。”   华如初来回走了几步,“好了。”   闻佑这才移开视线。将兽皮一张张叠好折起来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去牵华如初的手,“走吧。”   饭厅里大家都在。   “今儿可真的没有等你,你也是。什么事不能先放一放,非得一口气做完。”华老爷子的责备让华如初更加不好意思了。   江轩了解她,先是瞪她一眼,话里的维护之意却明显得让华老爷子都好笑,“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做一件事不做完了不要说吃饭,睡觉都睡不好,这确实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改改。一定改。”华如初保证。看着一样样端上来的菜直吞口水。   饿了就是吃什么都香。   直到看翠凝摆了两副碗筷。华如初才讶然,“阿佑,你没吃?”   “恩。陪你一起。”   华如初笑眯了眼。   柳深打开兽皮,看着一幅幅的图难掩吃惊。三妹妹这是从哪学来的?对皇帝来说这些东西可比别人看不明白的柳家机关图有用多了,拿去做替换,这明明是皇上赚到了才对。   不过柳深并不是个非要盘根问底的人,心里好奇这东西的来路,却不会去问,将东西重又折好,起身道:“我再去弄一弄。”   华如初抬起头,嘴巴还在咀嚼,不好在有长辈的时候含着饭菜说话,只是对他点了下头。   华老爷子和江轩人老成精,都当没有看到。   饭后没多久,黄清源来了。   他并未有住在官衙,而是像在太原一样住在琳琅阁内院。   将帐本递过来,黄清源道:“要不是东家你反应快,在外面贴了个一人仅限买一样的告示,只怕琳琅阁铺面上的货都要卖光了。”   华如初不去看细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总数目便合上了,“和太原开张那日无法比。”   “那是自然,太原是什么地方,兖州又是什么地方,就这样在下已经很吃惊了。”说着话,黄清源视线扫了一圈,没见着夏言很失望。   “除了维持好秩序,其他的你不用管,我做的是买卖,有人来买琳琅阁就卖,到时税收额外多交一成。”   “主动多交商税的也就您了。”黄清源接过翠凝递回来的帐本笑道,眼神在闻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旋即离开。   “他们既然要摆到明面上来我当然得跟着,不然随便扣个烂盆子到我头上我都得受着,没那么好的事,防患于未然总没错。”华如初吩咐道:“这几日你多留心,别让人趁乱生事,马柏会协助你,若有什么事一定不能瞒着我,立刻报与我知道。”   “是,在下明白。”   晚上,华如初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将怀里的平平放回小床上,又摸了摸安安,给两人拢了拢被子,和何嬷嬷打了个招呼,华如初回了旁边的屋子。   闻佑在写什么东西,华如初也不过去,斜倚着床坐了。   听得她又打了个呵欠,闻佑放下笔过来,看她明明满脸困意却强撑着不由得道:“你先睡,深哥来了我再叫醒你。”   “那样更累。”抱住男人的腰,华如初蹭了蹭他小腹,毫不意外男人浑身都僵硬了。   算了算日子,华如初挺没良心的笑了。   闻佑捏了捏她的鼻子,也算起了日子。   “大公子,夫人,深少爷来了。”   华如初忙起身,大步走到门边拉开门,不用问,看深哥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知道他拿出来了。   忙回头对闻佑道:“我们出去。”   闻佑点头,三人离了官衙,默契的往南方而去。   那里没什么特殊,却有山。   在山脚下停下来,柳深道:“这里也没住户,就这里吧。”   其他两人都没有意见。   柳深将五只箭装填好,抬起手壁瞄了瞄,递到如初手里,“你来。”   华如初不客气的接过来,将弩在手臂上固定好,对着远处一棵树瞄准,松弦。   几乎是在这边松弦,那边就传来闷闷的声响。   闻佑瞬间变了脸色。   这速度,力道都远不是神弩营的弩可比的!   华如初看了闻佑一眼,同时往柳深那头走去。   柳深就站在那棵树边,感受尤其强烈。   将入树一半的箭拔出来,“箭射来时,我第一感觉居然不是对敌,而是避其锋。”   华如初接过箭瞧了瞧,将弩和箭一起塞到柳深手里,“回家。”   柳深耸肩,不用想他也知道三妹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了。   床上,华如初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知道阿佑也没有睡着。   翻个身面对他,黑暗中两人视线胶着,华如初低声道:“如果我不将这些东西交给皇帝,你同意吗?”   “共有二十四个箱子,你打算用什么替换?”   “不用,只要深哥在千机锁上动点手脚,就算真有人会解千机锁也别想解开了。”   闻佑没有说话,华如初担心他想歪,忙解释道:“若是南朝有强敌,我不会这么自私,可是南朝现在相对来说还很平稳,只要他们将我画的那些东西琢磨出来就能增加很大的助力,不一定需要这些武器,阿佑,我很担心这些东西有朝一日会指着我和你,更不想这些我们找出来的东西最后却成为收割武林同道性命的利器,我答应你,若是有朝一日南朝必须得用上这些东西了,我一定让深哥帮忙开箱。”   闻佑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担心没有错,我想的却更多一些,皇上还年轻,又在玉门关吃了那么大个亏,若是你画的那东西都琢磨出来了,再有这些武器,皇上未必不会发起战争,皇上有野心,若是他国势弱,我不会拦着,我是南朝人,是南朝的官员,我也希望南朝的边疆版图能扩大,可现在情况却并非如此,相邻五国,南朝的实力算是偏上,却绝对不到能同时对抗五国的程度,冒冒然发动战争将是南朝的灾难。”   华如初一开始还以为他不同意她那么做,听到后面才回过味来,“你确定?你要是确定我明日就和深哥说,他想去扬州喝哥哥的喜酒,最慢后日也一定要起程了。”   “恩,我确定,只是有个地方你不要疏忽了,装柳家机关图的箱子和那二十四个同样是千机锁,没道理这个能开,那些却不能。”   “你不说我真要忘了,深哥既然和柳家有关系,这点小问题肯定能解决,明天我问问他。”   “恩,晚了,先睡。”   次日,华如初将他们夫妻的决定说了出来,柳深毫不意外,挑着眉头道:“明晚我就已经动了手脚了,至于现在手里这个,到时我再动点手脚,你可能不知,这世上不只有千机锁,还有一种仿千机锁,看着差不多,相对来说却要容易开多了,皇上要找个开这种锁的人还是不难的。”   “就知道深哥你有办法,那些兽皮处理好了吗?”   “弄好了。”柳深喝了口茶,又道:“明日我打算去扬州,你将你那艘船借我,扬州那边事情完了我会再来这边一趟,平平要不要让我带走你好好考虑清楚,到时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华如初抿了抿嘴,“知道了,兖州没什么好东西,我在琳琅阁里挑了一些你帮我给哥哥带回去,于青城的事你也和爹娘详细说说,我等他们的决定。”   华如初突然笑了笑,“我觉得你将他带走去做海盗这主意不错,让他去祸害别人也好。”   柳深也笑,“你要真能饶他一命于我于他都有利,义父义母虽然恼他对你动手,还将平平安安牵扯进来,但要能留下他的命他们未必不会松口气,毕竟他曾是你外祖父的学生,和你母亲有青梅竹马之谊,而他和你爹则是表兄弟,还未出五服的亲人。”    第四百七十七章 偷得浮生一日闲   柳深的话华如初想了很久。   她的人生格言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看着倒是爱憎分明活得痛快,可有时候她是不是也忽略了什么?   她能比大多数人都放得开,不,她应该是放得太开了些,只要不是在意的人,不管是血缘亲人还是家里相交多年的世交,她都能说丢就丢。   却忘了这是个宗族社会。   于青城对她起了歹心,所以她不惜设下大局将人逮了,要不是牵扯出了文家的密道,又阴差阳错的引出了柳家消失以久的机关图,她真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于青城性命。   柳家的东西重新回归柳家到底是借了于青城的力,再加上秦真有孕,她便有些狠不下心了。   以往她的事什么时候说要等爹娘的决定了?这次却…   华如初起身走进院子里,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抬头眯起眼看了看,白哗哗的一片。   她想她是真的心软了。   华如初突然间心情大好!   回头看向廊下站着的秋谨等人,扬声道:“准备准备,我们去琳琅阁看看。”   “是。”   马车从偏门出去,有那眼尖有见识的立刻意识到马车内的是谁了。   一传十十传百,华如初前脚到了琳琅阁,后脚便跟来了不少人。   靠近自是不敢,远远看着便能大大的感慨一番,“还那么年轻,十年前她才多大啊!真有本事。天神下凡吧。”   也有那羡慕嫉妒的,“不过是命好生在富贵之家,又嫁了闻大人那样的大官,还有诺大个琳琅阁撑腰。偏生还长了副好相貌,生下一对双胎还被闻大人给牢牢护住了,这怕是全天下最好的命了吧。”   华如初耳尖,隐隐将这话听在耳里。脸上笑意更甚,她命是好,这天底下能有命活两辈子的人可不多,目前就见过一个陶嘉,还被她自己给折腾没了命,不知道她有没有第三世。   黄清源和马柏双双迎了出来,“夫人。”   视线扫过外面停着的一溜马车,华如初抬脚上阶。   而在琳琅阁选购东西的一众男女皆迎了出来,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免礼。”华如初心中念头一闪。遂顿住脚步。用里外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在这里没什么闻夫人,诸位来这里买东西我自是欢迎,还得谢谢你们捧场。若是为了其他”   华如初视线绕了一圈,“那就抱歉了。我这里就是个娘家给的陪嫁铺子,银货两讫之事,断不会去记着是谁来买了东西不,花了多少银子,还请大家相互转告,莫要打错了主意。”   屋里屋外的人心里都在打鼓,猜度这话里真假有几分。   在他们思量时,华如初踩着轻快的脚步去了四楼。   黄清源和马柏随在身后。   知道小姐的习惯,秋谨抢先几步将窗子打开,风进来的那一刻眉头皱了皱,有心让小姐不受这冷风吹,却见小姐已经站在了她身侧。   看着下面探头探脑的百姓,华如初问,“有没有可疑之人?”   “探消息的很多,各有来路,暂时只是提防,没有去追踪。”马柏回道,“兖州再穷,根深蒂固的世家却也有,倒向大公子的有,观望的却也多,知道这是夫人您的买卖,都派了人手过来打听情况,另外,文家老宅有异之事外面已经传开了。”   “随便传,想必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不怕他们怎么传,黄掌柜,这几天琳琅阁上柜的东西不要太稀有的,贵得离谱的也不要上,随他们抢去。”   黄清源笑着应下,跟着闻夫人就这点爽,她不假模假式,你们要送钱上门她不拒绝,收钱之前还要撂下话,明摆着告诉你们别想其他,想要回报?没门!   又去库房转了一圈,华如初去了清风苑。   迎客小厮看到她吓了一跳,让另一个人去里面报信,自己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的见过夫人。”   “免礼,听说戴大人请了病休,他可在这里?”   “是,东家在,夫人这边请。”   男女有别,小厮自然不会不懂事的将人领到戴远之的住处去,而是将人引至待客厅奉茶。   戴远之来得极快。   看着确实是清减了些。   “下官见过夫人。”   “一出门就净是被人请安了,坐着说话吧。”   戴远之笑了笑,掩嘴轻咳了两声,在下首坐了。   “身体还是没有好利索?”   “劳夫人记挂,就是有点伤风,只是咳得厉害,不想在州衙扰了他人办事便请了假,身体没有大埃”   “那就好,要是你身体没有大碍,我便替你做主了,再休了今日,明日本就是休沐,后日你便回去忙活,文家之事已经上报,大家都有功劳,皇城使者应该再有得三两日就该到了,你不要错过。”   戴远之很诧异闻夫人会和他说这个,像是极为看重他似的,他有些不解。   就他所知,除非必要,夫人从不过问闻大人的事,只会在暗地里帮衬大人,怎么今日特意跑来看他不说,还和他说这个…   “奇怪?”   戴远之老实点头,“是有些。”   “其实不难理解,我会想着法子让你为大人所用,自然是因为你有其独到之处,兖州的官员空了过半,这段期间陆陆续续的补了些,可还是有空悬的,可见兖州缺人的程度,而你,我很看好,我希望你能做得更好,多为大人分忧,兖州是落后了些,可这也正是你们的机会,你多年苦读。该不止是做个小官就满足才是。”   戴远之眼神闪了闪,“恕下官愚钝,心下还是不太明白。”   就知道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华如初喝了口茶。唔,是她家出产的茶叶,喝着倒让她觉得这里也有了几分亲切。   “你就当成是我有事要你办就是了,我之前说的想让你为大人分忧是实话。我不希望他太累,但是现在可用之人太少了。”   戴远之站起来深深一躬,“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本就是下官的份内事。”   华如初微微点头,不再说这事,转头吩咐,“夏言,你回去一趟,将大公子带来这里,就说我想和他单独一起在外吃顿饭。问他赏不赏脸。不赏脸我就一个人吃了。”   夏言笑容大大的应了。快步离开。   华如初这才又看向戴远之,“还是上次那个竹厅可以吗?”   “竹厅正好空着,下官带您过去。”   “不用了。你上次点的菜就不错,这次也要麻烦你上几道店里的招牌菜。派个小厮引我过去就行。”   “是。”   竹厅还是老样子,曾经被她搜刮走的东西又填补上了,这让华如初又有些蠢蠢欲动。   打赏了小厮,秋谨边给小姐沏茶边问,“夫人好像特别看重戴大人。”   “我何止看重他一人,只要能帮上阿佑的我都看重。”抓了个竹子雕成的笔筒爱不释手的看着,华如初漫不经心的回着话,好一会后仿佛才反应过来,放下笔筒叹息道:“我想让兖州快点好起来啊,这样等陈出致仕时阿佑才能抬头挺胸的从这里离开,要是几年时间这里还没有铺开,阿佑怎么好走,陈出那年纪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能有三四年,要有个万一呢?兖州这边当然是越快出成绩越好,戴远之好好栽培一番能堪大用。”   秋谨端了茶过来边安慰小姐,“自打大公子来了兖州,兖州已经好了许多了。”   “哦?!”华如初看向自己的内管家兼贴身丫头,“你倒说说哪里好了?为什么我就觉得阿佑忙得要死,兖州却还是和之前没有区别呢?”   秋谨一想,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兖州比来的时候好多了,人气足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做了辣白菜,戴大人的皮蛋咸蛋做成功后将具体做法教给了百姓,现在家家户户也都做了,这都是在为过冬做准备,往年的官员哪有这般尽职,就算有这心,他们背后也没有小姐这样的人贤夫人出主意啊!   这么一想,秋谨顿时底气十足,很有一种与有荣蔫的荣耀感。   “要不是大旱,大公子所做的早就体现出来了。”说了这么一句,秋谨便去忙活开了,小姐喜欢这些小玩意,她得全搬过去给小姐看个过瘾,不知道戴大人能不能再割爱一次,一会得去问问。   如初相约单独在外吃饭,就是忙得脚不沾地,闻佑都会丢了一切跟来,更何况今日还不是那么忙。   进了竹厅,看着那个低头摆弄小玩意的人,闻佑柔了眼神。   听得响动,华如初回头,脸上笑容缓缓绽开,“来得好快,快来看看这个,上次来我就带回去一堆,这次多了好些新玩意。”   在如初身边坐了,闻佑看着这些充其量也只是精巧的小玩意不由失笑,对于一个坐拥琳琅阁的东家来说,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偏偏如初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   “一会问戴远之要了就是。”   “我也这么想的,嘿嘿。”看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猪,华如初笑得很欢实。   而闻佑则看着她。   将她生动的表情一点点记在心里,藏在独留给如初的那一个区域,打定主意到死都不要忘记。   PS:前面剧情写得太快,这章稍缓缓。安朵,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完结,真的,我怎么都得写到他们小夫妻去扬州啊!谢谢颜朵朵童鞋的和氏壁,朵朵童鞋,我能认为这是封口费么?另外,你舅舅好帅,口水!    第四百七十八章 炕   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到最后华如初发现一大堆的东西,居然就没有自己不喜欢的!   “都拿着吧,戴远之不会舍不得这点小东西。”   华如初深觉有理,这里她已经搬空过一次了,戴远之能将之添上,再搬空一次想必他也有办法的。   心心念念的东西成了自己的了,华如初将终于转移了视线,看向换了身深紫便服的夫君。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安安静静的单独一起用过饭了,两个孩子再加上各种事情,每天都团团转。”   明明不是想报怨的,可是说着说着华如初自己都不解自己这又撒娇又抱怨的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想夫妻两个亲亲热热的吃顿饭!   秋谨早就识趣的领着所有人退至屋外,屋里就剩他们夫妻两人,闻佑神情轻松的执起如初的手,轻笑道:“我一直试图快点将事情铺展开来,以后就不用那么忙了,可是事情却像是没完没了,连带的你也随我受累。”   “不累,就是想我们私人的时间能多一点,每天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时间长了我们都不爱对方了怎么办?感情没了,你想和其他男人一样纳妾了怎么办?就为了杜绝这个,我都得好好维系我们的感情,现在不像以前,能说走就走,我们有孩子了,我得考虑他们,固然我能将他们养得很好,可孩子需要父亲。”   “所以,以前真的想过离开我?”   “”华如初别开头。“重点不是这个。”   闻佑摇头,“对我来说是,我那时最担心的就是回家时你不在了,天南海北你哪里去不得。就算我真去了扬州也未必就能找到你。”   “那可不,我有自保的身手,有得力的属下,有用不完的金银。天生还有个豹子胆,你要是真惹得我伤心了,天南海北我哪里都去得,所以你不要去踩我的底线知不知道,尤其是有些心思绝对不能起。”   这又得瑟偏还带着点示弱的话让闻佑忍不住将人搂进怀里,“我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现在不能,我年老色衰时也不能。”   “恩,我要是真那么做了,你就带着孩子远远的离开我。让我后悔痛苦一辈子。”   我真会那么做的。华如初想。男人真想要孩子,五六十都没问题,但是一定比不得她的孩子。   都说孩子的智商随母亲多些。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能聪明到她前面去的。   就算闻佑真有那命又找到一个,那也一定不会有她两辈子的经历。她不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还不能将别人比下去。   到时某些人就眼馋去吧。   要是闻佑敢对不起她,她的孩子一定不会认父亲。   闻佑不知道华如初已经想了这么多,他还在后怕,幸好自己一开始就受如初吸引,幸好自己一开始就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幸好自己从始至终对如初都在尽可能的好,不然哪有他现在的好日子。   “大公子,夫人,戴大人来了。”   戴远之不是一个人来的,说明白点,他就是来传菜的。   示意小厮去摆菜,戴远之对着两人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免礼。”   戴远之跟着闻佑也有些时日,知道他有多强的能力,同样的也知道他有多寡言。   看出两人想独处,戴远之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一直有贤内助这个说法,可真当得起这个词的却不多,但是戴远之却认为当得起的人里,以闻夫人为最。   华如初夹了一筷子炖牛腩放进阿佑碗里,一脸期待的道:“吃吃看。”   闻佑笑眼看她一眼,吹了吹放进嘴里。   “怎么样?”   “软而不烂,很有嚼劲,你让春玉来偷师了?味道有点像。”   “没有,上次来这里用饭我给她们也安排了一桌,她看我喜欢吃回家便做了几次,可我总觉得差了点,还是这里的味更好些。”   话里遗憾的意味太强烈,闻佑笑意更深了些,给她夹了一块,边道:“能成为招牌菜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以后你要想吃了我们就来这。”   “恩,带着春玉,让她多吃几次说不定就能琢磨出来了。”   “”闻佑想说就是去问戴远之他也一定会说的,可看着如初那满满的兴味就压下了话头,如初这分明就是想折腾春玉,让春玉有点事做。   至于原因,他再明白不过。   亲亲热热的吃了顿饭,华如初还不太想走,拉着阿佑到一边的竹椅上坐了,闻着茶香说起另外一件事,“听说兖州的冬天很冷。”   “比太原要好些,但是比之青州却要冷许多,怎么?”   “酷热之后必有大寒,你听过这句话吗?”   闻佑摇头,仔细一想历年来各地的受灾情况,深觉这话有理。   而今年兖州又热又干,灾情严重,冬天岂不是会更冷?   再加上粮食欠收,又饿又冷,兖州的百姓今年冬天怕是不好熬,不知道又会要死多少人。   看他眉头皱起,华如初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揭开杯盖喝了口茶,眉眼不抬的道:“吃食上面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冷我却有个办法。”   闻佑心中一动,刚才的担忧因为如初这句话去了不少,“什么办法?”   “盘火炕。”   “盘火炕?”   “恩,就是,就是”华如初努力想了个形象的形容词,“就是用泥土砌个大床,下面烧火,泥会过热,冬天睡在上面怎么都冷不到,今年时间上有些赶不及,一家先盘上一个试试。”   闻佑想了一下可行性。“具体的,你会吗?”   华如初抿了抿头发,“我不会,只能尽力画个图纸出来。让有经验的百姓去琢磨,他们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比我们要懂得多。”   有理!闻佑拉着如初起身,“现在都九月了。不能再拖,你画个图纸给我,我亲自来抓这事,其他问题解决不了,我也希望在我的治下兖州今年不要死太多人。”   随着他的力道起身,华如初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提了一句,“火炕能给他们温暖,可要是屋子被雪压垮了,再温暖也没用。你手底下那些将士一年到头什么也不干。你怎么不派他们去帮着百姓修葺房子?一个个都是有力气的。闲着也是闲着。”   闻佑脚步顿了一顿,回头看了如初一眼,心里却有了计较。   以往确实没有人将兵这么用的。可是这么用也没坏处不是?   兖州十一月就很冷了,十一月底最迟也就是十二月初会下雪。时间无多。   回家后两人也没顾得上去看孩子,先去了书房。   火炕华如初见过,可也只是见过,里面那些道道却只能连猜带蒙,实在弄不明白的就在旁边用文字说明,只有要个大致的框架,华如初相信那些做了一辈子农活,对这方面已经是非常通透的百姓一定能将火炕能琢磨出来。   闻佑是世家公子出身,吃过苦头受过伤,但这些都和农活无关,只能在一边看着,提不了半点意见。   不知道画废了多少张纸才终于勉强成型,华如初想了想,拿了最小号的毛笔在一边写下了火炕形成的原理。   闻佑这才隐隐看明白了些。   “你让人多拓几份,别将这东西捂在手里,当官的就算有百姓出身的也比不上百姓,让他们琢磨去。”   “好。”将图纸吹了吹,闻佑急于去安排,亲了亲如初嘴角道:“时间紧,我就不去看孩子了。”   “恩,我会连你的份一起的。”回亲了一下,华如初笑眯眯的道,“快去吧,我也不希望有我们两个人在的地方还要死很多人。”   孩子在那边屋里,都睡着了。   看平平眼睛像是肿着,华如初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因为她出去轻松了半日,孩子就将眼睛哭成这样了吧。   何嬷嬷眼里满是愧意,“中午的时候您不在,小少爷应是饿了,冬菲姑娘来喂奶他却怎么都不肯吃,不知道是不是老不见您,小少爷就掉眼泪,也不哭,就掉泪珠子,后来哭泪了才睡着的。”   华如初心里难过得不行,她一直都知道平平粘她,平时也从不吃冬菲的奶,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在的关系。   只要她人不在,孩子又饿了,还不是见着奶头就吸。   哪想到…   “一直没吃?”   “没有。”何嬷嬷抹了抹眼睛,“老奴就喂了点水。”   “安安呢?”怎么安安的眼睛也是红肿着的?   “小小姐倒是吃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受了小少爷的影响,一直跟着哭。”   华如初轻手轻脚的抱起平平到一边坐了,正要解开衣襟,就看到平平睁开了眼睛。   经过泪水的洗礼,眼睛更黑更亮了。   只是眼睛小了不少。   看了华如初好一会,像是看清了抱着自己的是谁,马上紧紧抓住娘亲的衣袖,泪水又滚了下来。   华如初终于见识到了何嬷嬷所说的只掉眼泪却不哭的样子,心里疼得直抽抽。   抱起儿子亲了亲,华如初小声道歉,“是娘的错,平平乖,不哭了,以后娘去哪里都带着你,不哭了啊!”   也是这时候,华如初决定回绝柳深的好意,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平平就哭得这么伤心了,要是送得那么远…   她光想想就心疼。   PS:好久没求粉红了,嘤嘤嘤,要被超过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皇上驾到   晚上,华如初将自己的决定说了,闻佑本就不那么愿意儿子离开身边自是不会反对。   要是他们忌讳那些,早在知道是双胎时就不会留下了。   次日一早,柳深上船去往扬州。   来时带了四十人,走时却只有二十随行。   留下二十人给华如初用是来时华家两老便有过交待的。   这些都算是华家最重要的家底,华如初没有拒绝,娘家给的一切她都满心欢喜的接受,当以后娘家需要帮助时她也一定不会吝啬。   接下来几日,闻佑因着火炕的事忙活,将文家的事都丢到了一边,白天再难见着人了。   这日闻佑和一众属官去了昌邑周边的村子去试着盘火炕去了,有一行人悄悄进了城。   华如初抱着儿子在外面晒太阳,安安在华老爷子手里,院子里摆了桌椅,吃的喝的满桌,倒像是个茶话会。   轻松闲适得很。   一个拨到闻佑手底下办事的随从疾步进来禀报,“夫人,有人自称来自皇城,要见闻大人。”   华如初算着日子,“皇城是该来人了,好生招待着万不可怠慢,赶紧派个人去找阿佑回来。”   “是。”   可是没多久,那人又过来了,脸色有些怪异,华如初刚想问,就看到那边月亮门处走出来一群人,待看清了惊得差点将手里的孩子都丢出去。   忙将孩子交到何嬷嬷手里,华如初朝身后一众人打了眼色,快步上前行礼。“臣妇见过皇上。”   “免礼。”一路的疾驰,闻昱丹多少有些狼狈,神情却极稳,有种一切尽在手中的不急不躁。对着随后也跟着行礼的众人道:“都免礼,原想着给原及一个惊喜,没成想人却不在。”   华如初引着人进正屋坐了,急急吩咐了秋谨几句后道:“兖州灾情严重。粮食欠收,虽然您免了田赋,但是这个冬天却也难熬,夫君想了个法子,若是能成功这个冬天定能少死不少人,只是人却见天的不着家了。”   闻昱丹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政务上的事臣妇无权过问,只是大略见过图纸,看着像是用土砌成的一张大床。还要烧火的。具体的臣妇却是不懂。”   闻昱丹微微点头。终于转移视线看向其他人,“江大夫也在。”   江轩拱了拱手,神情和往常无异。“皇上好记性,还记着老朽。”   “江大夫自是记得的。”闻昱丹又看向另一个老人。“不知这位是”   华老爷子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老朽越县华滁,见过皇上。”   “华?户部左侍郎的父亲?原来的华老大人?”   “正是老朽。”   闻昱丹笑,“这倒是有些意外之喜了,说起来朕还得多谢你当初的相助。”   华老爷子自然不敢承皇上的谢,忙拱手道:“老朽什么都没做,万万当不起皇上的谢。”   一番客套后,华如初重又将话题接过来,“皇上一路辛苦,下人备好了粗茶淡饭,请皇上移步。”   闻昱丹没有客气,听闻文家之事后他怎么都坐不住,想着父皇还在,朝中之事有父皇照应着总也出不了事,便带了禁卫疾驰而来。   这一路跑得着实不轻松。   吃饭的功夫,闻佑回来了。   见着人倒头就要拜,闻昱丹挥手制止,“来陪我用饭。”   闻佑官服上还沾着泥,想着先去换一身,闻昱丹却也不放人,“朕若去到其他地方,就是见不着人也定是去哪里逍遥去了,你这样子朕看着心里却舒服,咱们之间不讲究那些,当时一起就着大锅吃饭的时候都有过,现在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坐着。”   闻佑本就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听到皇上这么说真就坦坦荡荡的坐下了,中午是在外面随便吃的,忙活这么久他早就饿了。   两个近半年未见的男人初一见面看着倒像是拼起了饭量。   一桌子饭居然吃了个七七八八。   饭后捧着香茗相对而坐,闻昱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坐久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变硬血变冷感情变淡,当时是痛快了,过后想起来却也惶然。   他不想变得和父皇一样,在很多年前他便这么决定。   所以一接到原及的信,他便借着这个由头来了这里。   甫一见面,他便觉得来对了,也许所有人都变了,原及却还和原来一样。   华如初亲自奉了茶,领着人退了出去。   “看着倒是瘦了些,也黑了些,但是精神不错。”   “这里虽然穷苦,日子也过得忙了些,臣却觉得充实,您却比之前要显年轻了。”就如同曾在太子府中的无数次一样,闻昱不将自己放得格外低,却也不显得格外热络,他知道皇上现在更希望他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直说我四肢不勤了就是,说什么显年轻,我年纪不过比你大了几岁。”闻昱丹笑骂,神情却是愉悦的。   闻佑正儿八经的回道:“臣不敢这么说。”   “分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闻昱丹笑容更深,突然话锋一转,道:“当初你提及外任时其实更想去的地方是扬州是不是?”   “是。”闻佑毫不僻讳的点头,“臣没有家人了,如初的家人便是臣的家人,而我的家人,在扬州。”   “现在还是想去?”   “是。”   闻昱丹神情有些怔忡,这样的坚定啊!成亲前原及就像是他的影子,锋利,却沉默。   而现在,却是鲜活。   可是对他的忠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当时他若是提及想去扬州,他未必就不会答应,可是他没有,听调令来了在九州中垫底的兖州。看似是升官了,可比起太原,比起在他眼皮底下这明显有明升暗降之疑。   于他立下的功劳来说实在不值。   他却没有二话,兢兢业业的为了兖州费尽心思。   “若是你能将兖州拉起来。扬州州牧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闻佑眼中瞬间闪过光彩,旋即又泯灭,“皇上,臣身为兖州州牧,让兖州更好是臣的本份,并不敢因为这里不是想去的扬州而懈怠。”   “要不是知道,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承诺。”闻昱丹喝了口茶,终于提起文家之事,“我记得你夫人身边有不少能人。那些箱子一个都没能打开?”   “有人认出来那是千机锁。一般人打不开。若是强行打开箱子会毁掉,如初说千机锁本就是武林中人研究出来的,说不定会有人知道解。前几天已经广发英雄贴,若是有人会解定会过来兖州。”   “她想得倒是周到。”闻昱丹眼中闪过赞赏之意。“东西都抬出来了吗?”   “除了拿回来一个箱子研究外,其他的都没动。”   闻昱丹低头喝了口茶,掩下眼中的情绪,重抬头时又是一派的风轻云淡,“出来之前我便和父皇商量过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你再有本事,给你一个空壳子却也难起步,文家留下的金银就都留给你了,你好好用,尽量快的将兖州拉起来。”   闻佑没想到会听着这么一句话,若是只有那一小座金山他敢要,他也确实需要,就算皇上不说他也会要求留下一部分给兖州,可是现在,他却万不敢真的全收下了。   “皇上,您怕是收到臣的信就出发了,后来臣又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去,文家不止有一条密道,还有另一处密室,据说是文家的老底,因为干系重大,臣想等您的旨意到了再依旨行事,所以文家的全部,臣就算想要也不敢要。”   闻昱丹终于变了脸色,“此话当真?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信?”   闻佑心中瞬间百转千回,不过一瞬间就决定下来,“皇上,此事臣是意外得知,武林中总有那么几个不安份的人,文家有密道之事百姓不知,有些人却是瞒不住,便有人抱着好玩的心态寻宝般的再去寻找,没想到还真让人又寻找了一处,不过当时臣派了重兵把守,他就是有心也拿不走那许多,最后他找到夫人,将这事告知了她,夫人给了他一笔钱酬谢,臣也向他保证了不会再追究于他。”   说到这里,闻佑起身,袍子一撩跪了下去,“臣擅自作主,请皇上恕罪。”   “是你做的主还是你夫人做的主?”   “回皇上,是臣做的主,当时他寻来时夫人为了稳妥起见派人请了臣去,臣也有私心,夫人出身武林,臣办事时武林中人处处给了便利,初来兖州时臣手下既无人帐上也无银,是夫人挺着肚子和武林中人接洽,后来但凡有事,他们出人出力出钱都不曾小气过,就是这次因为旱情引发的民乱也是他们帮着压下去的,臣不想做得太过让人心寒,再者臣也觉得那人非但无过还有功,所以臣便做了主,请皇上明鉴。”   这番话说得太直白,太真,让闻昱丹起不了一点点疑心,甚至在想,换成他,他只怕也会将那人放了。   “起来吧,放了便放了,你在兖州的情况我虽远在太原却也知道,他们确实帮你不少。”   “谢皇上。”闻佑暗暗松了口气,如初既然有心要留于青城一命,这个人就必须从这件事里剔除出来,不然以皇上的疑心必会将他查个底朝天,到那时不要说于青城,整个于家怕是都难逃一劫。   PS:本来打算留到明天早上发的,想想,还是发了,哎,三更真的要保不住了啊喂。 第四百八十章 虚虚实实   闻昱丹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想知道文家究竟还留下了怎样的老底。   正想起身,眼神不经意扫过,正正好看到站着的原及官袍上沾着的泥点,想起那会华如初说的话好奇心顿起,“你夫人说你想到了个办法,要是成功了能让兖州冬天少死不少人,是什么法子?真有用?”   闻佑心里愣了下,面上却不显,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双手奉上,“臣几言几语说不清,这是图纸,您请过目。”   闻昱丹接过这张沾了泥的纸,看着上面极为易懂的图,关键的地方还用文字说明了,只是这字,怎么看着好像是…   “你夫人的主意?”   想到之前的话,闻佑折中了一下,道:“我的想法,和夫人一起琢磨完整的,这几日有问过不少百姓,都说办法可行,今日试着做了做,是不是真的可行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闻昱丹沉思片刻,“要是可行,记得派人去宫里给朕砌几个,明年再惠及百姓,比兖州冷的地方可不少。”   “是。”   弹了弹图纸,闻昱丹递回给闻佑,边笑道:“要真能成,记你一大功。”   “皇上,臣的功劳已经不少了,您要是都记着就多派些能做事的官员来兖州,现在还只是将架子勉强搭起来,一旦有个人病休就连补上的人都没有。”   难得听到原及这般抱怨,估计是真的被逼得不行了,闻昱丹几乎可以想像他为官员发愁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这半年时间我派过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世家中人不愿意来,其他地方上来的也大多只想巴在太裕没心思过来的就算被我遣过来了恐怕也没心思忙活,倒不如慢慢将人安排到位,你自己就没有挑几个人?”   “看上了两个,现在都做得不错。可还是太少了。”想到皇上说的只要他将兖州做起来就让他去扬州的话,闻佑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就好办了,他不信兖州连着两年受灾,明年还是如此。   没有天灾,手里又有了银子,兖州要有起色并不难。   “慢慢来吧,人才我也缺得很。”闻昱丹起身。“走。去密道里瞧瞧你说的金山银山。”   闻佑当先一步将门打开。边问,“先去已经打开的那个?”   “恩。”   出门便看到华如初就候在不远处,闻昱丹脚步一转朝她走去。   闻佑心里一紧。连忙跟上。   “参见皇上。”   闻昱丹微微点头,“皇后这一胎反应极大。平日里都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只有你的信到了她才能欢喜上一天,有时间你多写信宽慰宽慰她。”   华如初有些讶然,但还是记得先应下来,“是,臣妇每月两封信必不会少。”   “四封吧,每个月。”   华如初瞠目,怎么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都同一个毛病,写信若不是心甘情愿,能有什么东西可写?!   看她那表情闻昱丹失笑,“我知道你和皇后的约定,你一个月没有两封信下个月便要写四封,你就看在她怀孕辛苦的情况下这几个月多写几封,逗逗她开心,等孩子生下来她身子舒坦了,又有孩子分了心,她就不会老纠着你要信了。”   暗暗算了下日子,华如初认命的认下来,最多还有四个月,不就是多说几个笑话吗,忍了。   将皇后明里暗里提醒的事办好了,闻昱丹心情很好的往文家老宅行去。   这里没人见过他,他也乐得轻松,让随从远远跟着,背着双手边走边看着几经劫难的兖州。   “这么看着倒是看不出来兖州比其他地方穷。”   “这里是治所,是兖州最繁华的地方,若是这里都破烂,皇上,臣会附议其他人所说的南朝九州变成八州。”   “越破的地方要是治理好了不是越能彰显你的能耐吗?”   “您也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闻昱丹大笑,“你不是巧妇,可你家里有个巧妇,琳琅阁不是都开到兖州来了?”   说起这事,闻佑似是不经意的道:“琳琅阁是夫人的产业这事兖州已经人尽皆知了,再过不久只怕其他地方相继都会知道,她现在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果然,闻昱丹皱起了眉,“谁在和你们夫妻过不去?武林中人?”   “如初说可能是和华家有仇之人。”   “据我所知,前任武林盟主在武林中名声甚好。”   “名声好不见得就没有仇人,夫人没有要追查的意思,臣便没有去查,想必夫人是心里有数的。”   “传开了便传开了吧,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华氏的名声怕是要越加响亮了。”当事人都没想过要去查,闻昱丹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皇后到现在都还在遗憾,要不是父皇将你女儿也入了族谱,她是想替太子定下个小媳妇的,她觉得你夫人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是绝顶聪明的。”   幸好太上皇将安安入了族谱了,闻佑想。   “你怎么想我懒得猜,不过你夫人那性子怕是不会想要女儿入宫,就算你女儿没入闻家族谱,她也会想着法子的将这事给搅黄了去,就皇后看不清,觉得天底下只有你女儿能配得上太子。”   闻佑不好答话,继续沉默。   闻昱丹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行了,现在这事是绝不可能成了,你不用摆脸色给我看。”   “臣不敢。”   大概真是这种相处的感觉太好,闻昱丹的话尤其多,直到走近文家老宅才停下来。   看着稍显颓败,但还是看得出往昔威风的高大门庭。闻昱丹眼神泛冷,不知是想到了玉门关的几度危险还是在兖州时遭遇的追杀。   对文家,他是彻头彻尾的厌弃。   闻佑没有打扰他,静静候着。   在门外把守的士兵奇怪的看着那个和闻大人一起来的陌生人。对望一眼,识趣的转移了视线。   兖州城没人能让闻大人相陪,整个南朝,能让闻大人这般恭敬陪着的人也不多。怕是皇城哪个重要人物来了。   好一会后,闻昱丹才收回视线,“进去吧。”   “是。”   这会在轮值的是齐南,看着过来的人惊得瞳孔紧缩,动作上却丝毫不慢,忙迎了上来跪拜于地,“小人参见皇上。”   “平身,朕不欲让人知晓身份。”   “是。”齐南会意,“小的这就去将密道的人叫上来。”   闻昱丹微微点头。没多会就看到密道入口接连上来不少人。齐南垫后。   闻昱丹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人会意,领着人手先下去探路。   对于这种像是不信任的举动,闻佑如同没感觉到一般。眉眼都没动一下。   就在他以为要等一会时,闻昱丹道:“我们也下去吧。”   “…是。”   密道很长。密道中的密室却就在文家宅子下面,走了没多会就到了。   金砖银砖依旧成堆,二十四个箱子整整齐齐的排在另一端,中间那个坑却还留着。   “好大的手笔。”看了一眼坑的深洞,闻昱丹冷笑。   “箱子的上方压着一座金银山,为了挖出箱子,金砖银砖都搬离了原来的位置。”   华如初眼睛一亮,看着那二十四个箱子就像看着什么宝贝一般,当然,那里面本来就是宝贝。   “这千机锁真有那般厉害?”   “是,听夫人说千机锁在武林中极负盛名,少有人能解,且千机锁失传已久,就算以前有人会解,现在也不知有没有传下来。”   “若是强行打开,真会毁掉?”   早猜到皇上会有此一问,闻佑回得极为光棍,“臣是这么听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此臣不知道。”   就着烛光,闻昱丹看向那些个箱子眼里隐隐有着不甘,被文家用金银山压着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被找出来了,还就在他眼前,可是却打不开!   这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至少不会心心念念的惦记着。   摸了摸箱子,闻昱丹也不知是说服自己还是说给闻佑听,“再等等看,要是武林中也没人会就砸一个试试。”   闻佑当没听到。   终于将心神从箱子上拔出来,闻昱丹走到那成堆的金银上,随手拿起一块金砖看了看,纯金的。   “这些就给兖州了,你着人抬回去入册。”   “是,臣多谢皇上。”   “这本就是意外之财,谁能想到覆灭如许久的文家还藏了这么多东西。”将金砖丢回去,闻昱丹拍掉手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土,“另一条密道在哪?”   “在后罩房那边。”   阴冷的地下,呆一会人就觉得身上都潮了,非常不舒服,闻昱丹一上来就拍了拍身上各处,在太阳下静立了一会才走向后罩房的方向。   “密道的入口还没有完全打开,当时那人进去只开了个口子,请皇上稍候,臣让人去将入口全部打开。”   闻昱丹不置可否,“你们都没有进去过?”   “是,臣听那人讲了些在里面看到的东西后便派人将这里封起来了,没臣的命令谁都不许进。”   像是很满意他的谨慎,闻昱丹微微点头,“开了吧。”   “是。”   PS:这章写得磕磕绊绊的,中途一度放弃想不写这段剧情,后来还是捡了回来,不写密道这一段就虎头蛇尾了,累死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皇帝心思   已经半天的密道不难开。   再加上动手的人本就是懂这些的齐南等人,不过等了片刻,黑乎乎的入口便暴露在一众人面前。   自又有人先进去清理有可能的危险,闻昱丹这时候也不急了,下去密道那种粘乎乎的感觉此时还未有褪去,这时候他尤其觉得站在太阳底下很舒服。   身上沾了不少灰尘的齐南从入口出来,“皇上,大公子,可以下去了。”   闻昱丹微微点头,“走吧。”   一下去,闻昱丹便感觉比之前面那条密道这里要干燥许多,再一打量四周,他便明白过来。   比之那条挖出一个大坑的密道,这里连过道里都是埋入的青砖,看青砖上的痕迹,这密道怕是存在有许多年了。   怪不得会被说成是文家的老底。   文家的存在和闻家一样久,如果这个密道真是那时候留下的…   “皇上,就是这里。”   往里走了两百步左右,前面出现几间相连的石屋。   闻佑看了齐南一眼,齐南会意,在墙上按了几下,石门轰隆隆的往一边退去。   等到门彻底打开,齐南又道:“这里清理过了,只有一个小陷阱,并没有安机关。”   闻昱丹抬步要进,被闻佑抢先一步,在里面仔细检查过后才又走到门边,肃手相引。   这是两人还在太子府中费心谋划一切时便有的习惯,不管去哪里,不管做什么,原及永远都挡在他前面,直到确认安全了才会让他出现。   细节里见真章,原及。真的还有以前一样。   渐渐冷硬的心在这一刻突然之间就软了下来,经过闻佑身边时,闻昱丹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亲昵之意显而易见。   石室中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箱子,闻昱丹第一时间就去看锁,好在不是那什么千机锁了,如果文家明明有留下许多东西却全用千机锁锁住,他真会挖坟鞭尸。   闻佑并没让齐南等人进来,皇上心思莫测。知道的越少方是保全之道。   用剑尖挑了所有锁头,就是箱盖也是用剑掀开的。   大概是之前就有预料文家留下的老底会是金银珠宝,所以看着那一箱箱的首饰字画,真金白银等等值钱东西,两个人都只是对数量上惊了惊。对这些东西却并不意外。   石室一共有四个,看木箱的新旧痕迹知道这里并不是一次放进来的,而是一代代累积下来的财富。   只要文家人不死绝,有这么厚的底子在,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可惜这次却被连根拔了。   闻昱丹勾唇冷笑,想要我闻家江山。也要看你有没有坐江山的气运。   “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我倒是更期待那些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闻佑低垂了视线。   从密室出来,闻昱丹眯着眼睛看向天空。背着双手道:“前面几年战事频繁,国库都空了,这些东西需得充实国库。”   闻佑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从一开始他就打过这个密室的主意。回答得格外爽快,“但凭皇上安排。”   闻昱丹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放心,等这些东西走个过场,让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你在文家找出来的,我再光明正大的拨一部分给你来,其他人就是眼热也无话可说。”   “谢皇上。”闻佑顿了顿,又道:“臣倒觉得有那些就够了,臣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一部分用来做事,另一部分却是想交给夫人,让夫人想着寻几条财路。”   闻昱丹回头看他,“她愿意?不要以为我看不出她并不喜欢掺和这些事。”   “她确实不喜欢,可私底下却帮了臣许多,用的是她自己的银子,明知道兖州开琳琅阁远比不上其他地方,为了帮衬臣她却开了,别人的商税是十五税一,她却是十税一八税一,有时候还会更高,臣有私心,臣…不想让她吃亏。”   闻昱丹静静听着,闻佑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道:“兖州帐上无银,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最艰难的时候连俸禄都发不下去,臣只得自己先拿银子垫上,夫人知道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将我用掉的又给补上,在铺面连开张一月都没有的时候便让掌柜去交税,将手中的人散出去,尽可能的多开铺面…皇上,臣心里不好受,赚钱对夫人来说是兴趣,她也一直将自己当成是个生意人,可是一个生意人应该是以赚钱为目的,如她这般明明摊子铺得大,明明每日进帐也多,可真正进帐却没多少,这对她来说就是亏了。”   “所以你想让她拿着官衙的银子去做买卖?她自己的买卖该怎么赚就怎么赚?”   “是。”   “你倒是敢说。”闻昱丹踱着步子往前走,“原及,你可知道我曾羡慕你,甚至还起过其他心思?华氏这样的女子太过难得,陶嘉也是个极会搂钱的,但凡她开的铺子都赚钱,可是和华氏一比,她就显得太过单薄,华氏有本事却藏拙,不爱出风头,可若真欺负了她的人,她又会咄咄逼人,在她占了上风的时候却又会审时度势,不得寸进尺,原及,她太聪明,太耀眼,是男人最想要征服的女人。   后来我们败退玉门关,退入祁连山脉,你受伤迟迟不能好,人手只剩那么些,我当时都绝望了,以为自己真会命丧于那里,可我还得压着,不能因为我的绝望而打压了士气,那就真的没了一点活路。   在那种时候华氏带着援兵出现了,你不知道那时我心里有多震撼,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不亚于夫君,甚至有时候,女人会为了某些原因希望自己的男人死在外面,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没有。   那时候太原那边根本收不到我们的消息,可以说是生死未知,她却能不顾一切来找你,这样的女子天底下有几个?我当时甚至想”   甚至想你死在那里,闻昱丹摇头苦笑,那时候的心态啊!   闻佑何其聪明的人,哪会听不出话中未尽之意,心头紧缩。   “和在太原时不同,在祁连山中华氏表现得又强势又强大,且聪明得过了头,我当时甚至有种如果我敢对她做什么,她一定不介意玉石俱焚的感觉,也就是那时候我心里的念头才渐渐散了,她不是苏嫔,不会认命,女人的天性会让她攀附住那个护住她的男人,以至动静,华氏不会,她只会杀尽对不起她的人。   后来想想,她当时应该是感觉到什么了才会特意表现出那种绝然,回太原后她再去见皇后便会刻意避开我,这足以说明一切,她真的非常聪明,就是到现在我都还是非常欣赏她,这样的女子我这辈子大概遇不着第二个了,原及,你该庆幸华家将她护得那般严实,不然她轮不到你。”   “是。”   闻昱丹停下脚步,回头面对他,“原及,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给不了她其他什么,但是信任却给得起,不管她是琳琅阁的东家还是…她接连和东洋西洋人接触,做买卖,我都不会怪罪,她的根在我们南朝,她重视家人胜过一切,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她助你便是助我,你告诉她,只管放手去做,要是再能找出和朗星草一样好用的东西我还要重重赏她。”   皇上对如初的心思一直是一块重重压在他心头的石头,现在这块石头被搬走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了新的担心,皇上嘴里说没了其他心思,可是这摆明了就还是对如初格外不同啊,他这里还好说,心里再顾忌,也只能是顾忌,可皇后呢?若是皇后知道了,如初岂会有好果子吃?如初这两年刻意和皇后交好,不就是想少些麻烦吗?皇上这么做,两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臣代夫人谢过皇上。”   “不用谢得这么不情不愿的,要不是真的放下了,我也真的把你当成了家人,绝不会和你说这些。”闻昱丹仿佛真的放下了一直以来挂心的事,深身都轻松下来。   回身继续前行,话题却没断,“皇后那里你也无需担心,她也是个通透人,早看出来了,若是我真做什么了或者华氏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她怕是会成为上一个继后,可我既已散了心思,华氏也是处处躲着我,后来甚至极少进宫,她就是想为难都没有理由。   更不用说你们还主动外派,这其中有多少华氏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再说她始终还是记着华氏的好,处在她那个位置,要找个始终如一待她的人不易,就如我一样,想找个态度始终没变过的人也很难,她想珍惜她和华氏的交情,原及,我也是,我希望我们都老了的时候还能如这般轻松的说话,你不要变,就算以后我变了,只要你还和以前一样我也能自然的变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皇上这么说闻佑心蓦的就软下来,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两人还很小的时候,当时还是小太子的皇上说:我一定会当上皇帝,到那时,我就让你当最大的官。   当时他怎么回的?好像就如现在一般神情坚定的回话,“是。” 四百八十二章 开锁   闻昱丹就像是来度假的。   仗着这里没几个人认识自己,带着尾巴每天到处走走看看,在跟着闻佑去看人砌火炕时还乐呵呵的和做活的老农谈上了,那神态看着就是个不知世事贵气十足的公子哥儿,有气度,却不纨绔得让人讨厌。   老农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口若悬河,让知晓闻昱丹身份的齐南等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围着那四四方方的床来来回回的看,闻昱丹心里实在怀疑,“这东西真的有用?”   闻佑还没有接话,那边正做最后收尾的老农就首先不赞同了,“大人为我们想出来的东西,肯定有用。”   闻昱丹冲闻佑挑眉,“那之前几次怎么都失败了呢?”   “我们做农活还得从失败中攒经验,失败怎么了,每做一次效果都比之前好就是好的,老汉我有信心,不用多久这个东西一定能做好。”   被顶撞了,闻昱丹不但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点头附和。   一个地方的官员好不好不全看政绩,还得看百姓怎么说。   原及到兖州不过半年时间,看着倒是民心所向。   闻佑又是一身泥的回来,华如初早习惯了,可当看到皇帝也是一身泥的回来,她就有些不淡定了!   阿佑去玩泥巴是为了把那个火炕弄出来,皇帝这又是做什么去了?也一起玩泥巴去了?   心里腹诽,口里却忙不迭的吩咐人去打水。   闻昱丹挥手制止,“打水就不用了,我想沐浴一番,让人将水抬去房里吧。”   “是。”   华如初下去安排,闻佑送人回屋,路上便被问起,“这火炕真能做得出来?”   “是,已经摸着点经验了。他们都说可行。”   “真能弄出来就好,不然今年的兖州不会好过,听说你将一众将士都派出去帮百姓修葺房屋了?”   闻佑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在皇上还在兖州的时候就这么干,闻言也就回得干脆,“是。将士的使命是保家卫国,现在没有战乱,帮百姓度过难关便是他们的责任。”   “回太原后我会下公文于各州,没有战乱的时候,将士们是不该闲着。光知道打架闹事去了,倒不如学你这般,将人都派出去帮百姓修房子去。”   “这公文一出。估计臣就要被众位将军记恨了。”   “哈哈,不让人嫉是庸才,让他们惦记去,行了,你也回去洗洗,晚上陪我喝几杯,你们家的厨子手艺不错,不比宫里的差。我都想带回去了。”   “皇上,宫里的御厨没有女人。”   闻昱丹又笑,“我都忘了你们府里特殊。个个女人都是有本事的,原及,你和我说句实话。身边的女人都这么能干,你有没有压力?或者觉得难受?”   “臣觉得很好,远没有其他人家里那些腌渍事,个个都为了主子着想,臣以后再不会小看女人。”   “是啊,谁说女人只能生儿育女的,如你夫人那种若是也那般就真是浪费了。”   闻佑回屋时,水已经备好了。   梳洗好出来便看到如初也回了屋。   “都安排妥当了?”   “恩。”华如初起身推着人坐了,拿了干帕子给他擦头发,“是不是很累?”   “恩,皇上来了有四日了吧。”   “对,怎么?”   “我在想他什么时候走。”   华如初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停下动作人都愣住了,旋即笑出声来,“怎么感觉你这么嫌弃人家?”   嫌弃他是不敢,可他着实是希望他赶紧走的,谁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夫人有好感又能自若得起来。   口里是说着放弃了,可每每只要如初出现便时不时追随的眼神,他看得心惊。   好在如初本就敏锐,察觉到后不是非得出现的场合她都不出现了。   “今日有几个人求见,都是为了千机锁来的,我将人留下了,一会你将那个箱子拿出来当着皇上的面让人试试。”   闻佑按住她的手回头,顺手至极的搂住她的腰,问,“几成把握?”   “一半一半吧,那毕竟是仿的千机锁,未必就解不开。”   “你就没想过他们能解开千机锁?”   华如初撸了他头发一把,觉得头发还是太湿了,就着现在的姿势继续给他擦,“深哥动过手脚的我不信还有谁打得开,要是真出了万一,那只能说明天意如此,我不会违逆。”   如初的动作很温柔,闻佑闭上眼睛感受着,不期然想起皇上那日说过的话,心里控制不住的得意起来,这么好的人是他的,心里只有他,他们还有了一双可爱的孩子,就算是皇上又如何?这个人只会是他的。   “好了,别撒娇,皇上说不定已经在等你了,我帮你束发。”   闻佑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   华如初拿了玉冠过来,熟练的将头发束好,又拿了和玉冠同色的衣服过来帮他穿上,荷包玉佩,仔仔细细的没一点疏漏。   “这几天我也忘了提醒你,文家的身份你记得问问。”   低头看着蜜蜂一样围着自己忙活的人,闻佑心下柔软,顺应下来,又道:“如果文家真是武林出身又如何?”   华如初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将文家的底子弄清楚,想了想道:“人都死绝了还能如何?当了了心里的疑惑吧,可以了,我将酒席设在小花厅那里,晚上我和老爷子他们会在正厅这边用饭,你不用惦记。”   “恩。”摸了摸她的脸,闻佑低头亲了亲才转身离开。   有时候,他真想什么事都不管了,专心和如初厮混。   华如初轻抚着被亲过的地方,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的温柔笑意。   到花厅时,皇上已经在坐了,闻佑忙快步上前。   不待他见礼,闻昱丹便指了指自己对面示意他坐,边调笑他,“我记得以前都是你的速度比我快的,现在却是反过来了,成了亲就是不一样。”   “皇上,臣身上的泥比您的厚。”   闻昱丹大笑,“所以要洗得久点?”   “确实如此。”   闻昱丹笑得更加厉害了,浅浅的笑纹都露了出来。   闻佑执壶添酒,双手端起酒杯道:“臣敬您。”   闻昱丹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闻佑同样如是。   “刚才夫人告诉我,武林中有人响应了英雄贴,三人上门求见,说是愿意一试。”   “哦?!”闻昱丹大喜,“人呢?”   “来之前臣让人去请了。”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请示声,“大人,三位大侠到了。”   隐瞒身份是闻昱丹自己的意思,到目前为止都执行得很好。   看皇上点头,闻佑才扬声道:“请人进来。”   三个人联袂进来,齐齐抱拳为礼,“闻姑爷。”   这却是将他当成武林的姑爷了,闻佑脸色不自觉的缓和许多,也抱拳回礼,“要麻烦三位了,不知三位尊姓大名。”   见他如此态度,三人都觉得挺舒服,从左至右轮流报了名字,“齐宣,吴江,陈浦威。”   宋辉和祁军抬着箱子从内门出来,箱子放在一边的高杌上。   “这就是想要三位打开的箱子,三位不妨一试。”   三人眼睛放光,都围了过去,将屋中另一位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也不知来头的人抛之脑后。   闻昱丹本就对这箱子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也起身走了过去,想近距离观看他们开箱的过程,这什么千机锁要真那么好用,他也需要得紧。   要说秘密,皇家还少了?   三人像是认识的,头碰头的商量了好一会,最后却差点吵起来。   显然,三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闻佑走近,“可是有何不妥?”   齐宣回头,“闻姑爷,我觉得这锁有点不对劲,不像是千机锁。”   闻佑看向另外两人,“你们怎么看?”   吴江却道,“我觉得是千机锁。”   剩下的陈浦威皱眉想了想,“我也觉得不像是千机锁,吴江,你记不记得有段时间出过一次事,就是以伪千机锁冒称千机锁的?许多人上当。”   吴江脸色变了变,弯腰重新去看那锁,好一会后才脸色难看的点头,“是像。”   “像不像,开了就知道,三位不妨试试。”   三人对望一眼,陈浦威道:“开锁我们都愿意一试,只是有件事我们要事先说明。”   “请说。”   “千机锁之所以叫千机,就是因为它是不固定的,柳家每做出一个千机锁都是针对个人,而开锁方法也只有那个人会,其他人若是胡乱开锁,锁会自毁,锁住的东西同样会损毁,千机锁流传至今,敢说自己解开千机锁的曲指可数,我们三人自是不敢将话说得那么满,只能是试试看,若是这是仿千机锁,自然万事没有,可若这真是千机锁…我们没有把握,是不是真的要试试,闻姑爷你考虑清楚,别事后让我们担责任。”   这些是闻佑早就知道的,可闻昱丹却是头一次听闻,“千机锁真那么神奇?不就是一把锁吗?”   “他是千机锁,是柳家之物。”   只这一句,便解释了所有,闻昱丹心里暗暗遗憾,可惜柳家被过早的毁了。   ps:未修,刚码出来,还热乎乎的,先吃饭。 第四百八十三章 自毁   “你们动手吧,就是毁了也不怪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这人,什么身份啊,他说不怪他们就不怪他们?   闻佑轻咳一声,“你们照做就是。”   有闻佑这一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人会登门来就是抱着见识见识千机锁的想法,要知道千机锁可有许多年未有出现过了。   摸索了好一阵,陈浦威才试探的将一个拧成奇怪形状的东西插进了锁眼里。   一进去,他就知道这不是真的千机锁了。   他的祖上就曾解开过千机锁,先祖留下的手记里将开锁的步骤和反应都写得很清楚,所以他才敢来一试。   没想到碰上了吴江和齐宣,知道两人的姓氏后他便知道两人的祖上都是开过锁的。   统共解过锁的不超过五个,恰好就有吴姓和齐姓。   “如何?”   “伪的。”   三人难掩失望,连带的闻昱丹都有些失望了。   闻佑看了眼皇上的神情,提议道:“不如再抬一个箱子过来?”   “还不是一样?”   “不是一个地方找出来的。”   闻昱丹眼神闪了闪,扬声吩咐,“去我屋里抬个箱子过来。”   外头有人朗声应了。   陈浦威小心的转着手里的工具,却并没有迟疑,显然,伪千机锁他也有研究,只是动作依旧小心谨慎,手极稳。   “哒!”   “开了。”   千机锁不见踪影,伪千机锁取代不了。却也有人追捧,卖价不低,需得用伪千机锁锁起来的东西自然也是贵重的,三人在解开的那一刻便退开了去。   闻昱丹很满意他们的态度。   “三位请先歇息片刻。还有另一个箱子也想请三位掌掌眼。”   “闻姑爷客气。”三人抱拳,去一边坐了。   闻昱丹施施然上前,对这般容易打开的箱子他兴趣已经不大了,只是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居然是兽皮后不由得挑起了眉。需得用兽皮记载的都是不能轻易被毁去的重要东西,难道是他想错了?   拿起最上面一张,在看到是一张并不多复杂的图时并没有留意,又拿起第二张,第三张…   直到第三张上,他才看出了不同之处,这分明是…   忙又看回第一张,图纸画得很立体,一眼就能看出大致形状。再透过边上的字。他基就知道了用途。   居然!居然是用于战场上的!   家从何处所得?   对了。柳家精通机关术,当初可是家将柳家灭门,难道这是柳家研究出来的东西?所以家才敢起谋逆之心?也之所以。这就是柳家灭门的前因?   一张张看下去,闻昱丹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里只道怪不得。   “原及,你来看看。”   闻佑一直站立在皇帝身后三步处,听得吩咐才上前。   将东西在手里不过片刻便恰到好处的露出惊容,“这是”   “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好的东西,另外那些箱子要全是”闻昱丹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已,身为皇者,谁不想一统天下?他还这般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野心比之垂垂老矣的皇帝更甚。   “大人,箱子来了。”   “快抬进来。”   闻昱丹将图纸重新放进箱子里,啪的一声合拢,亲自将箱子搬到一边,示意抬箱子进来的人放到这上面来。   “三位再来看看这个。”   三人没有推却的上前,看着外形和之前差不多的锁心里就不免失望。   “这个我来试试。”吴江说着就要动手。   陈浦威见状忙拦住,“等等,有点不对,你们看看这里。”   陈浦威指的地方正是千机锁最后一道暗锁的锁眼,这个锁眼就在一侧。   吴江凑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伪的也有。”   “但是伪的是空心,你们敲敲这个,轻点敲。”   齐宣率先上前轻轻敲了两下,是实心!   吴江见他面色有异,也上前敲了两下,对望一眼,心里又惊又喜。   这个,真有可能是千机锁。   都只是听过的东西突然之间摆在自己面前等着动手,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想放过,可同时,三人却也踌躇了。   ——他们不敢轻易下手。   “怎么?”   吴江吞了口口水挤出笑容,“这可能是真的千机锁。”   闻昱丹大喜,“你们快试试。”   三人对望一眼,心一横牙一咬,皆拿出了自己的工具,并且对两人道:“我们需得商量着来,还请闻姑爷及这位公子给我们点时间。”   闻昱丹点头,走回桌边坐下,“原及,来陪我喝酒。”   “是。”   陈浦威不同于另外两人,心思极为细腻,闻佑的身份他们都知道,现在是一州州牧,这已经是很大的官了,可那个人却能让他这般态度的陪着,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应在太原的皇帝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这两人的关系怕是比外面传言的还要好。   真应该让那些说闻姑爷失去圣眷的人看看这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收敛分散的心神,陈浦威和另外两人打起了商量。   连着喝了两杯酒,闻昱丹还是难掩兴奋,“只是个伪的却装了那般珍贵的图纸,这些个真的千机锁锁住的东西岂不是更好?”   闻佑给他斟满酒,轻声附和,“不用多好,有刚才的图纸那个程度就极好了。”   “说得有理,二十四个箱子要全有那个程度,我这趟就来得太值了。”   两人说着话边喝着酒。眼神却没怎么移开,闻昱丹是太过期待,闻佑的心情则复杂了许多。   他不想让皇上失望,却也不想那些东西的出现让皇上起其他心思。   就如如初所说。若是在柳深动了手脚的情况下箱子还是打开了,那就只能说明老天爷也站在了皇上那边,他们便认了。   “不好!”   “咚!!”沉闷得仿佛击在人心上的声音让众人心猛的一沉,屋外的人不经传唤便闯了进来。看皇上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戒备的心神却没有就此放下。   闻昱丹此时却顾不得他们,猛的起身走过去,“自毁了?”   三人都有些灰头土脸,尤其是知晓了此人身份的陈浦威更是心惊,虽则一开始就得了承诺,可翻脸不认人的官员他见多了,更不用说还是皇帝。   在另外两人要开口前,陈浦威忙抢先道:“我也不能肯定。我家祖上有记载。千机锁毁应该是暴裂开来。情况严重时是能伤人至死的,可这个箱子却无恙,不知是箱子特殊结实还是千机锁没毁。”   闻佑接过话头。“夫人说这是绿檀木所制。”   “绿檀木?有何特殊?为何我从未听闻?”   “听夫人说这不是南朝会有的东西,极硬。打磨成家具极为不易。”   “不是南朝所有?那来自哪里你夫人可有说?”闻昱丹皱眉,“难不成家还和别国有所牵连?”   “却也不是,夫人说该是来自西洋极远之地,只是怎么来的她却不知。”   “她都不知?”   “是,她才和西洋那边联系上,就算能做上买卖最快也是明年的事。”闻佑的不讳言让陈浦威心惊胆颤,和异族做买卖谁不是藏着揶着不敢放到明面上来的,可闻姑爷倒好,在皇帝面前这般说,这不是害了华三小姐吗?   正腹诽,便听到皇帝道:“到时让她问问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只有西洋有,要真是也就算了,要是和南朝相邻的他国有,将家鞭尸都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是,我会转告她。”   陈浦威默默的垂了视线,再一次觉得华三小姐厉害,这买卖简直就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了,以后安心的大把赚进银子就是。   “你们谁身上带了武器?将这箱子砸开试试,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武林中人的武器是轻易不离身的,三人正想拿出自己的武器,闻佑便拦住了,“剑借我,我来。”   陈浦威一点意见也没有,痛快的将剑递了过去。   在皇帝面前动武器,哪怕是他要求的,要是他有心怪罪他们几个也没好果子吃。   要说之前还不懂,现在他却全明白了闻姑爷对他们的维护之意。   运气凝于剑尖,剑光闪过,收剑入鞘时箱子四裂。   箱子是打开了,闻昱丹却还是失望了。   ——里面只剩一堆碎成了渣的木头。   “木头所制?会是什么武器?”   “神弩营的弩就是乌木所制。”   “如果只是弩,家何用如此大费周章?”   闻佑不说话了,要是之前他不知道,他也不会信。   想了想,闻昱丹提议,“不如我们再搬个箱子过来直接用剑劈开试试?”   “万万不可。”吴江急声打断,“重力外击下,箱子同样会自毁。”   闻昱丹沉了脸,“这千机锁怎如此讨厌。”   “千机锁要是那般容易解,也不会那般有名了。”闻佑温声劝了一句,转头对三人道:“早说过毁了不怪你们,能将之前那个解开已经是有功了,多谢三位。”   三人会意,抱拳道:“闻姑爷客气,不怪我们毁了这箱子就好,明明是按照步骤来的,实在是”   闻昱丹回过神来,也道:“既然说过不怪你们便不会食言。”   闻佑看了三人一眼,陈浦威最先反应过来,抱拳行了一礼,“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闻昱丹挥了挥手,心思还在那些碎木渣子上。   陈浦威见状,忙拉着另外两人退了出去。   这里呆不得了,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PS:求个粉红呗。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终露心声   “这是不是就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闻昱丹脖子一仰喝尽杯中酒。   “臣倒不觉得失望。”起身将那个开了的箱子抱过来,从里拿出一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纸扬了扬,“臣上过战场,所以臣懂得几样东西的用处,您定然也是懂的,这些东西要真能做出来,不知能少让多少家人失去壮丁,臣不失望。”   闻昱丹想起了被古胡国追杀得狼狈,不得不困于祁连山的日子,当时要是有这里面的几样东西,他当不至于那般被动吧。   “你说得对,是我贪心了。”接过原及递来的图纸,闻昱丹看得极为仔细,看不懂的地方还会问问闻佑,两人商量着,都觉得一定能做出来。   “这柳家,确实是了不得,就是可惜被家给祸害了。”   闻佑心头一跳,顺势便问,“皇上知道柳家?”   “唔,你写信来问我便查了一查,你夫人没和你说?”   “这都是太多年前的事了,在看出这是千机锁后她便问了前辈,也只知道有那么一个曾经极负盛名的柳家,具体的便不知道了。”   “也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时和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家族延续下来辉煌依旧的也只得一个家,其他要么就是断了传承了,要么就是没落了,偏偏家的结局最为惨烈,一夕之间抄家灭族,史书上还得留下臭名。”   夹了口菜吃了,闻昱丹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和柳深说的出入不大,至于其中内情却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恐怕除了当年的家人和柳家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一己之私,将柳家灭族,家先祖的所为让太祖皇帝极为忌惮。可两家息息相关,早就撇不清了,只得用着的同时又防着。”   闻昱丹看向闻佑,“你向来不关心这些的。你夫人想知道?”   闻佑顿了顿,点头,“是,她想知道家先祖是不是武林中人。”   “家确实是武林出身,且默默无名,家有后来的权势全是因为家先祖是个狠角色,不过现在人都死绝了,知道了家的出身又能如何?”   “我也这般问过她,她只说是了了好奇心。在知道柳家当年死得蹊跷后她便猜和家有关。”   “所以我说你夫人是个聪明人。”闻昱丹的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骄傲。骄傲于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聪明。   闻佑心里迅速警惕起来。转开了话题,“这些箱子打不开,您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要带回去。今日打不开不见得以后也打不开,我会张贴皇榜。寻找会开千机锁的人,说不定就有人会呢?”闻昱丹给两人斟满酒,举杯道:“来,喝酒。”   闻佑自然没有二话。   放下杯子,闻昱丹人已经有点晕了,神智却极为清醒,语句清晰的道:“事情既了我便要回去了,这几日难得轻松,你的功劳。”   “臣不敢当。”   闻昱丹看着他突然大笑,“换成别人是巴不得我常驻这里不走了,你倒好,听说我要走了非但不说上一句随时欢迎我再来,还一副我终于要走了的神情,你就不能别这么实城?”   被看穿了心思,闻佑也不觉得有什么,默默的喝了一杯酒方又抬头,“臣觉得臣和皇上之间不用说那些虚的,您哪天要是觉得想出来透透气,这里随时都给您备着房间,您只管来就是,只是下次您再来时,臣希望您不要再说那些个吓臣的话,这些时日臣连个觉都没睡好,臣为了夫人可以和任何人为敌,但是这个任何人里不包括您,您是臣的君主,臣的所有忠诚都是奉献给您的,臣绝不希望有朝一日和您反目,那比让臣死了还难受,臣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不多,可也正因为少,臣一小点也不愿意失去。”   闻佑站起身来袍子一撩跪了下去,“臣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闻昱丹此时哪还能见到半点醉意,眼神清醒得吓人。   看向闻佑时却分明带了些暖意。   亲手将人扶起来,闻昱丹叹了口气,“你啊,都说你不用如此实诚了。”   “在皇上面前,臣说不出假话。”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真不经吓,我若真有什么想法哪还会和你说那些话,你事事为我,我就算不能事事为你考虑,却也不会去夺你幸福,你就安心吧,不说那些了,来,陪我喝酒,明日一早我就走了,今日这餐就当是为我饯行了。”   “是。”   最后两人喝得满地酒坛子,说曾经说过往,说太子府时一起面对的一切,说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后得到的,失去的,说在玉门关时的绝望,说成亲却没能亲自前去迎亲的遗憾,说现在的幸福,说一双懂事的儿女。   最后闻昱丹终是吐了心声,“我曾经想过要抢过来的,疯狂的想过,就像我父皇对待苏嫔那样,她对家人看得太重,只要拿捏住了她的家人,她能逃到哪里去?可是…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将她束在皇宫,让她在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磨去灵气,让她一日日沉寂,原及,我居然也会舍不得,哈哈!”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闻昱丹是清醒还是迷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闻佑是不是醒着,只有他自己清楚。   外面天早就黑了,灯笼照应出廊下静静站立的纤长身影。   又过了好一会,直到里面再没有动静传出,华如初才吩咐人进屋将人各自送回房,自己先一步离开。   离开之前看了祁安一眼。   她有些庆幸,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这里再没有其他人在。   祁安,应该也知道要怎么做才是。   这种事,当然是谁都不提起,当大家都不知道为妙。   次日天才蒙蒙亮。闻昱丹就走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如同他来时一样。   听着外面的动静归于无,闻佑才睁开眼。低头看向怀里睡得更香的女子。   他很庆幸自己曾陪着皇上成长,要不是有这段交情撑着,他相信以皇上的性子一定会使尽手段将人夺走。   如初的性子是烈,且擅谋,但是就如皇上所说,她的家人在南朝,只要拿捏住她的家人,以她对家人的重视她能逃到哪里去?   那时就是求死,怕是都不能。只能在那深宫中磨去年华。   好在皇上最终还是放手了。   没人知道当他在农家中听到皇上来了时有多心惊惶然。他在害怕。怕皇上终是忍不住了,怕如初更得皇上的心。   和皇上相处的这几日比他什么时候都累。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思量过的,尽可能的让皇上软了心肠。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甚至做好了放弃一切,带着如初和她在乎的所有人流亡海外的打算。   幸好。幸好。   “要起了吗?”擦了擦眼,华如初抬起上身想去看刻漏,刚一动,身体便被人用力搂住。   华如初眼神落在虚处,当不知他为何如此,柔声问,“是不是忍不住了?要不…你就不要忍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了。”   “对你我什么时候都忍不住。”就着话头,闻佑道:“这么长时间都忍了,不在乎再多等上十来天,身体为重。”   华如初顺从的轻恩一声,揽着他的肩膀不动。   他们从不是攀附和被攀附的关系,可有时候她却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附属,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   “不想去点卯。”   “那就不去,兖州你最大。”   闻佑终于露了笑,“恩,今日我给自己放假了,在家陪你。”   “最好不过了,想想这几日你有见过孩子面吗?白天要陪皇上,晚上有时候还要说上一阵话,等你回来时孩子们都睡了。”   “恩,今日我的所有时间是你们的了。”   闻佑说到做到,不止给自己放了假,干脆给所有人都放了天假。   他哪都没去,就围着妻儿转了,手里抱着安安几乎没怎么放手。   华老爷子和一边的江轩道:“总算是走了,他要不走我都打算先走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座的心知肚明。   江轩深有同感的点头,“都不好受。”   可不就是都不好受,所有人都绷着,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就是他,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人一旦有了牵挂就再回复不到曾经的洒脱了。   华如初抱着平平过来在两老身边坐下,何嬷嬷拿着平平和安安的专属过来,里面放着温水。   闻佑也抱着安安坐了过来。   给两个孩子系好兜兜,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水。   这时候就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同了。   平平的水几乎没有漏出来的,喝完水兜兜都还是干的。   安安的兜兜却湿了过半。   “衣服湿了没有?”   闻佑摸了摸,“没有。”   华如初伸手去摸了摸,有一点点,“秋谨,以后你们做兜兜给安安的做得再厚些,平平的倒没事。”   “是。”   安安转着眼珠子,最后落在娘亲身上像是笑了一笑。   华如初捏了捏她的小脸,“嘴巴下面有个小洞,尽漏水。”   “她才多大,漏水才正常,有时候看着平平都有种他是大孩子的感觉。”老爷子将平平抱过去逗弄,心里感叹,这孩子现在就仿佛懂事似的,以后真不知道得有多聪明。   PS:算一算,我连续多少天三更了?破了这几年的记录了啊喂! 第四百八十五章 萝卜秧   次日,闻佑将密道里的东西都起了出来,包括那二十四个箱子在内全搬上了船,走水路送往太裕   随之前往的官员是陈坚以及统领陈程。   为防万一,闻佑更是派出了大批士兵护航。   又过得几日,闻佑终于收到好消息,火炕成了。   华如初好奇之下也跟了去。   远远的看着还在田里土里忙活的农人,华如初撩起车帘让祁安停了马车。   闻佑打马靠近,“怎么了?”   “我想下来走走。”跳下马车,华如初回头吩咐,“马车就在这里停着吧,前面的路不适合走马车。”   “是。”   闻佑下马,什么话都没说,动作却说得分明。   两人并肩前行。   这里是离昌邑最近的村子,闻佑最近来得多,百姓都认得他了。   对这种大官,一开始百姓是怕的,看一眼都生怕冒犯了,现在却也敢扬着笑脸打招呼了。   有资格和大人并行的女子,他们自觉的将她认成是州牧夫人。   态度也是极其友善。   闻佑不算热络,却也对着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微微点头。   “你给的那些种子就是在这里试种,有发芽了的,要不要去看看?”   “要。”种子她认不出是什么,看看幼苗说不定就能认出一两样来,虽然希望不大。   牵着她的手走上田垄,闻佑轻声道:“路不太好走,小心些。”   “恩。”稍微提起些裙摆,华如初没有抬头,走得聚精会神。   闻佑看她这样也放心,示意小跑过来的里正不用行礼,边走边问。“火炕做成了?”   里正紧张的抓了抓裤管,讲话也不甚利索,“回大人话,小民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了,只是,只是确实是热了,其实其实昨天就做好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用,晚上晚上就试了试,一直到天亮时才散了热。小民觉着,觉着这应该是成了。”   “只要能让人觉得暖和就是成功了,这是试做的。也没个模子可借鉴,今晚再试一晚上,要是还和昨晚一样有用,那就是成了。”   “是,是。小民也这般觉得。”里正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昨晚他就睡在那上面,这天气晚上也凉了,可睡那上面他觉得又潮又热,睡到了最边上才觉得好些,等天再冷些可不就是有用了?有个暖和的地方呆着。就是少吃点他们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去。   这一侧头,便看到了走在另一边的漂亮得仙子一样的女子,猜着该是州牧夫人。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只是奇怪夫人怎么来了这田垄上。   “就是这里了。”   顺着阿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块土地上长出了一层高矮不一的苗,有稀有密。   “我想去看看。”   闻佑看着她一身精致扬绣,扶着她下了田。   好在田里较干。倒是没有泥会跟脚走。   蹲下身来看着离她最近的幼苗,一眼看去。这一块算是长得最好的,又密又精神,很有生命力,显然适应得很好。   一开始没觉得,可看着看着就看出味来了,这东西,怎么那么像她上辈子吃过的一道菜,叫什么来着?   萝卜秧炖芋头还是芋头炖萝卜秧里的那个萝卜秧好像就长这样!   想到那白白胖胖的萝卜,华如初吞了口口水,她想吃了。   “认得?”看她欢喜的神情,闻佑心里一动,轻声问。   华如初眼睛亮亮的连头,也不和他说,直接叫过里正,“这个是谁负责的?”   里正忙接话,“是是小民负责。”   “这个苗子你们有打算要移开吗?”   里正吞了口口水,听州牧夫人说得很是那么回事,他一点不敢怠慢,“是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苗子,但是它们长得太密了,这样会长不好,旁边的地已经整好了,小民打算这几日就带人移开。”   “是该移了,间距不要太小,这个东西的根会长得这么大,是能吃的,得给它留出余地来。”   看她做出来的手势,不止是里正,就连闻佑都有些吃惊,“真有那么大?”   “我不知道在南朝生根后会不会有这么大,但是在其他地方是有的,用几根大骨头熬了汤,再切一个萝卜炖着,很补身体,就是可惜这种子我拿到的迟了些。”   “不迟,只要能吃就不迟,周里正,你要用心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靠这东西救命。”   “是,是,是,小民万不敢怠慢。”   “等等!”华如初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这些要是全吃了,怎么留种?”   …好像都是才想到这一茬来。   对望一眼,闻佑问,“不能再想办法找些种子来?”   “要是那么容易,周荣就不会只给我送那么一点来,就如我和别人做买卖,是绝不会将南朝一些独有的关乎重大的东西卖给他国的,尤其是离得近的国家,不放任邻国强大不止我们是如此,他国同样也是这样,都是互相防备着的。”   “这种菜也是?”   “这种菜的生命力很强,是少有的能在冬天成活的菜,一旦遇着灾年,有这个不知能让多少人活下来,就像南朝的麦子,也是他国想得到的。”   “你从没卖出去过?”   “自是没有,不止我没有,扬州其他和异族人做买卖的也没有,别把生意人看得太不堪,是有那么些不是东西的,但是这方面却没人敢染指,你当陈出是摆着好看的?他能稳坐扬州州牧那么些年没出过岔子,自有其独到之处,码头那里他看得非常紧。”   华如初白了闻佑一眼,想到小麦终于记得问出心中的疑惑,“小麦为什么都只种一季?”   这个问题闻佑回答不了,同样看向里正。   里正压力大增,又抓了抓自己的裤管。磕磕绊绊的回道:“冬天,冬天太冷,种了也是,也是浪费种子。”   “你们试过?”   “是,都试过,没有成活过。”   奇怪,她怎么记得小麦还分冬小麦和春小麦呢?难道是因这里水土不一样?   得了答案,华如初也就不再追问,转回之前的话题,“我是建议留种的。你们决定。”   “那就留种。”闻佑一捶定音,看里正失望的神色,担心他们以后会不再那么上心。多说了一句,“其他地方的田赋基都上缴了,皇上答应会派送粮食过来,帮助兖州熬过去。”   里正大喜,忙不迭的点头。“大善,大善,老天保佑,这下就能少死些人了,再像去年那样,兖州十户得空七户。”   华如初头一次听说会有赈灾粮。心里也是安了许多,这样她也就不用时时再惦记着这事了。   有了个好的开端,华如初来了劲头。半弯着腰慢慢的看过去。   可是直到整个田地都走了一圈也没再找出自己认得的,只得死了心。   “去看看火炕?”不想看如初失望的神情,闻佑道。   听里正说过后她对火炕已经没有好奇心了,只要能聚热就是成了,至于内里那些道道是不是和上一世的一样。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关心。   无可无不可之下,到底还是随着阿佑去了农舍。   早就知道大人和夫人来了。农舍主人尽量将家里弄得干净些,将最好的衣服翻出来让一家老小穿上,可当看到一身光鲜的州牧夫人时,还是觉得灰扑扑的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放。   华如初就不是个会摆架子刁难人的,再看着家里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就更不会去想其他了。   孩子不过三岁左右,因为瘦,眼睛显得格外大,墨黑墨黑的,歪着脑袋好奇打量的模样纯真又懵懂,瞬间就击中了华如初的心。   不想吓着人,她也没有刻意去亲近,只叫夏言去马车内将带着的糕点都拿来,另外再让秋谨给了个合适的见面礼。   华如初的这番作派让众人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看着富贵得不得了的州牧夫人了,他们认为喜欢孩子的人内心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里离着昌邑近,那些传言他们也都听说过,现在看着他们也承认,夫人肯定非常有钱,但是人却一定不坏。   摸了摸孩子的头,华如初随阿佑进了东边屋子。   四四方方的,看着也没什么差别,再一细看就看出不一样了。   这是新砌的,为了赶时间看效果,这个根就不是自然干,而是用火烤干的,内里还不一定全干了,裂痕看着尤其多。   就这样的要是睡多了,指不定身体得出毛病。   “如何?”   华如初微微摇头,“一会再说,现在已经九月底,叫大家都开始盘火炕吧,放上一个月,冷的时候就能用上了,还有,这个东西需得耗不少柴火,下雪前要多砍些柴放家里才行。”   闻佑看向里正,“听到了?”   “是。”   “照做。”   里正忙又应下。   回程的马车上,华如初始将话说全,“火炕到底是泥砌的,泥土湿气重,最好是能多放放,就是时间上不够,也一定要多用火烘上几天再睡人,不然湿气入体,人怕是会生病。”   “放心,我会在公里写明白,让大家照做。”   华如初看他一眼,有些不满,“有些事你不是不明白,干什么非得让我说出来,别人还当我多爱插手政事。”   闻佑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我想让人知道,兖州能死起回生,你在其中做了多少。”   “何必,我也不是刻意为他们做的。”   她所做的都是为他,闻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更想让世人记住她的好。   ps:下一章,开足马力走剧情啊喂。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吃肉   风一日比一日凉。   衣服也是一日穿得比一日厚实。   为了过冬,好像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江轩出门一趟,带回了几样东西交给闻佑,“这些东西都能吃,吃了对身体没坏处,只是味道不算好。”   闻佑完全没有要怀疑的意思,只是问,“这些东西多不多?”   “山上有,真要饿得捱不住的时候也能顶一顶,这个时候正好能挖到不少,再迟些就要坏了。”说完这些,江轩就走了。   闻佑也顾不得其他,将崔宇叫进来,把这事交给了他。   到得十月十二这日,闻佑刻意将这日空了出来陪如初。   这日,是华如逸大婚之日。   只是想像便知道该是怎样的热闹。   虽然如初从未说过,但是闻佑知道她有多遗憾不能亲身参与。   府里最近清静了不少,华老爷子回去越县了,江伯时不时往杜家去,和杜老爷子很说得上路,要么就是去回春堂坐诊。   开张不过几月,回春堂已经彻底打响了名声,来就诊的人时常要排队。   江雨干脆收了几个小学徒,又通过杜老爷子请了两个老大夫来坐诊,再加上江轩,回春堂才能忙活开来。   冬菲也不再成日收在家里,在华如初刻意的宣传下,冬菲又手底下有真功夫,在一众夫人圈子里很是受欢樱   “家里真是只能添人不能减人,少一个便觉得要清静许多。”   “想家了?”   “唔,什么时候回了扬州就不想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皇上给了我明话,只要我将兖州做好了便许我去扬州。”   “你没有告诉我!”华如初喜不自禁,偏又因为阿佑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告诉她而恼。又喜又怒的模样逗笑了闻佑。   “还笑,这都多久了,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不是刻意瞒你,就是忘了。”那段日子天天提心吊胆,就怕皇帝心血来潮做出什么事来,到得晚上就累得不行,哪还会记着这些事。   华如初想到那日无意间听到的话,故作大度的抬起下巴,“原谅你了。”   闻佑突袭。在她下巴处勾了勾,华如初怕痒,直往后缩。   抬着的小下巴马上收了回去,只能用眼神瞪着那人。   闻佑笑,眼神柔得出水来。   被他那么看着。华如初哪还瞪得下去,老脸悄悄红了红,起身道:“平平安安差不多要吃了,我去喂他。”   闻佑也不说话,只是跟着。   跟着她喂奶,跟着她处理事情,跟着她吃饭。跟着她抱着儿女出去晒太阳,跟着她回屋…   做足了一天的大尾巴。   华如初偶尔回头看他一眼,说她恼吧,被一个人这么围着转实在恼不起来。不恼吧…   这种恋爱的感觉算怎么回事?   她都差点几度恼羞成怒了!   白天还晴朗的好天气晚饭后突然下起雨来,而且有越下越大之势。   “但愿扬州没有变天。”   “就是变天也没关系,除了有稍许不方便,华家的雨景也是很漂亮的。以前许多人不得其门而入,这次华家敞开大门纳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舍不得走。”   说起华家,华如初心里就升起骄傲之情,那里才是她从始至终都认定的家,哪怕是她成亲了,有了丈夫儿女,那里依然才是她心里的家。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丈夫儿女回家去。   “好了,关窗吧,天凉了。”闻佑几乎是半强迫着将人带离窗边,将窗户关上。   华如初从身后抱住男人的腰,还蹭了蹭,说出来的话却和柔情无关,“琳琅阁该上税了,明天我让马柏去找那耍”   “现在兖州情况没那么糟糕了,你就照别人的一样。”   “这次不行,吃了这么多大户总要吐一些出来,一个人吃了我怕撑着,下季度起就和别人一样了,我才没那么大方,将大把银子往外推。”   闻佑唇角微勾,按着她扣在腰间的手温声应承,“恩,好。”   “我真希望什么事都不用管,只要关心数银子就好,阿佑,你得快点让我过上那种日子。”   “好。”闻佑抓着她的手上移搭在肩上,弯下腰去将人背起来,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走,仿佛散步一样。   华如初伏在男人结实的背上,脚时不时的还晃一晃,自觉好得不得了。   “我有没有比成亲的时候重?”   “没有,你该多吃些。”   “我吃得够多了,为了多些奶水天天都吃得好撑,没胖才是万幸,再这么下去,我都担心我是不是会得厌食症。”   琢磨了一下厌食症的意思,闻佑轻拍了她屁股一下,“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别逼着自己吃,差不多就行了,现在奶水也够了,安安有冬菲,应付得来。”   “我是想着安安也自己喂的,总归我才是她娘,可是平平就是个无底洞,我奶水少的时候他不吃别人的,我奶水多了他也不给剩,护食的小崽子,以后他要是敢对安安不好,我就揍他。”   “恩,我帮你揍他。”   华如初趴在闻佑背上笑得身体一抖一抖的,“我怎么觉得我们这父母做得好没良心。”   “我们会是世上最好的父母。”闻佑说得坚定,他在亲情方面缺失太多,绝不会让儿子也和他一样。   知道他的心结,华如初跟着点头,“恩,我们会是世上最好的父母。”   在屋里转了好几圈,闻佑才将华如初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袜,打了水来洗脸洗脚,就是华如初想自己动他都不同意。   华如初干脆也就不动了,撑着头看他,“我有种洗干净了等着上蒸锅的感觉。”   “不用上蒸锅。”闻佑抬头。在她洗净擦干的脚背上亲了亲,再不是在外头的冷淡,眼里带笑,脸上神情柔和,刚毅的脸上有着男人的成熟,此时却也有着属于大男孩的迟来的调皮,“粉粉嫩嫩的,现在就能吃。”   华如初如同被装了弹簧一般迅速收回脚,恼羞之余又觉得自己这样表现得太弱势。想也不想的又伸出脚去踢在他肩上,再然后,脚就手不回来了。   吻从脚背,小腿往上,一切妨碍他亲吻的东西都被除去。露出生育过后还有着些微痕迹,却依旧白皙如玉的身体。   吻落在红樱上,先是轻咬,再用力一吸,微甜的奶水更刺激了他久未疏解的欲.望。   “阿佑你”   久未亲热,华如初本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更加觉得只恨不得拿埋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再也不要露脸了。   闻佑咂了咂嘴,“甜的。”   想也不想的,华如初就回话,“再甜也是儿子的。”   话一出口。华如初就后悔了,这时候她去刺激男人干什么。   “儿子的?这不是我的吗?你全身哪一处不是我的?恩?”   “阿佑”   “说,你全身哪里不是我的?”   华如初气恨,这人。明明没喝酒啊,怎么就跟撒酒疯一样。   在她还在措词时。闻佑又低下头去,含住另一边用力一吸,满嘴奶水。   “原来儿子平时吃的都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如初,我不想给他喝了,我想都留给自己,都给我喝好不好?”   华如初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这话,干脆她也不说话了,牙一咬,推着闻佑躺下自己翻身坐到他身上。   再一看,自己身上都要脱光了,男人一身却还穿得好好的,伸手就要扯。   手刚碰触上衣襟她又停住了,手从衣领处往下移,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身体嫣然一笑,灵话的钻入进去解开他裤头,拉下裤子,手若有若无的扫过肿胀坚硬的地方,一点点,慢慢的将衣服往两边剥,最后,露里一柱擎天的巨物。   就是到现在,除了露出来的这东西,闻佑身上的衣服都还在身上,有些凌乱,却都还好好穿着。   曲指轻弹了弹,听到阿佑明显粗重的呼吸,以及因为忍耐而握紧的拳头,华如初从大腿上慢慢往上移,压着巨物以极小的弧度前后摆动,上半身下倾,轻啄男人的嘴角,在男人要追上来吻之前又退开。   再轻啄,再退开。   “如初”   华如初却又半坐起来,双手抚过双峰,满脸无辜单纯的神情,“阿佑,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大了?”   “”闻佑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妖情磨死了,可是…该死的,明知道如初在玩,他还不忍打断她的玩兴。   看他不说话,华如初抓住他的手摸向自己胸部,边道:“你用手量量看是不是大了。”   “如初,再惹我,后果自负。”   华如初撇嘴,“你都不回话,肯定是没大。”   就在闻佑想用行动回答她大没大时,华如初下一个举动让他差点爽得直接射了出来。   以使剑的速度,华如初微抬上身,用手扶住巨物就那么坐了下去。   速度不快,太久没有过的鱼水之欢让她接受得有些困难。   闻佑强行忍住不许自己动,他不想伤着如初。   可这无疑是对他自制力最大的考验。   他还在死死忍着,却又听到身上的人抱怨,“你都不会动吗?”   不会动吗?   这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闻佑腰部刚发力,华如初又抬起臀部,到达顶端时猛的坐下,再抬起,再坐下,狂野的模样让闻佑几欲发狂。   华如初这时候又不这么大动了,转而捻磨起来。   可是这么捻磨明显是考验她自己来的。   身体里一**的快感让她想要更多,可是,“我没力气了。”   闻佑所有的忍耐到这里告一段落,手一用力猛的坐起来,压着如初腰的动作让巨物进去得更深,一下比一下有力的冲击使得床都猛烈的摇晃起来。   夜,还很长。   PS:你们敢说这不是剧情吗?有没有觉得我写这个进步了没那么生硬了?哈哈哈!快表扬我。 第四百八十七章 财路   次日,华如初起晚了。   安静的屋内散落着微光,很是安逸。   久未被宠爱的身体有些娇气,腰酸体乏,让她她动个小指头都不愿意。   迷迷糊糊的又眯了一会,到底还是挂心不吃别人奶水的儿子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她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奶牛,牛奶自是没有的,她喂得不及时时,平平都是吃米汤,好在他也不挑,只要不让他吃别人的奶水,他什么都吃。   听得响动,秋谨敲门进来,“夫人,您起了?”   “恩。”懒懒的拖着长腔,华如初撩起帷幔,“平平安安呢?”   “今儿日头好,在外头晒太阳呢!”秋谨上前奖帷幔挂起,看到床上的印记以及小姐未着寸缕的身上种种痕迹虽然尽量压制,脸还是红了。   转身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一件件细心的给夫人穿上,叫又绿半梅去侍候着梳洗,自己去将床给整理了。   用了早饭,华如初让人将马柏找来,“店里生意还好?”   “是,虽然比不得那些日子,却也平稳下来了。”   “唔。”华如初微微点头,“阿佑将一笔黄金交给我,想让我帮着想几条财路,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坐着说,不急。”   马柏在下首坐了,想了片刻,“我记得夫人曾经说过大运河是一条大财路,南方的货倒卖向北方,北方的货再卖向南方,以前是担心各地乱收过路费。再加上也怕河道不安全,所以没人敢如此,可是现在大少爷的护卫队已经渐趋规模了,这时候将这买卖做开。未尝不可。”   “我想的也是这条路,其他小打小闹的买卖对兖州没有多大助益。”华如初很有些可惜的叹息,“我原本是打算留给自个儿的,就算是要分一些好处给别人。我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马柏也心疼,这条路子要是打开了,只要有足够的船,利润不会比琳琅阁少。   “可是皇上已经给了明话,只要阿佑能将兖州做好,他就让他去扬州。”   马柏大喜,他太知道小姐有多想回扬州了,“如果是这样,那让出一条财路也值。”   “我也这般安慰自己。”华如初笑。“只是这事得好好谋划。我在兖州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几年。一个官府做买卖总不是个样子,一切利益化对官府弊大于利,还有沿路地方要如何打点也要考虑清楚。一开始吃独食后,在利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其他州府不可能不眼红。”   “您是不是已经有腹案了?”   “我再想想。”   马柏点头,“我现在该做什么,请小姐吩咐。”   “你将咱们的人手单独剥一份出来,大运河所经之处都要派人去设一个据点,琳琅阁的名声已经大了,用它的名头太过引人注目,你另想一个,用于收各地的东西。”   皱眉想了想,华如初边理顺思路边道:“不,还是要建一个大的铺面才行,趁着这几年能捞一点是一点,去扬州之前我们就得收手,每个地方的铺面除了税要交足外,再多拿一分红利出来打点官员,大头由兖州这边吃了,其他地方也能沾光赚不少。”   马柏跟惯了华如初的思路,她一说就明白过来,“是,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只是人手会需要不少,到时您这边就没剩多少了。”   “将兖州这边的小铺面都便宜卖给百姓,我们做大的。”   “是。”迅速计算人手,勉强是够,太原还剩了些,免不了这次要全用上,扬州也能抽解几个出来,维持下局面应是不难。   马柏起身,“我这就去做安排。”   “恩,给周荣去封信,扬州那边就交给他了,还有,告知哥哥一声,他成家后该立业了。”   马柏笑着应下,出门忙活。   这个买**琳琅阁铺的要大得多,牵扯的关系面也广,以至于华如初做什么都在想着这事,要将一个主意从落实到完善,所费的精力不可能少。   当时的琳琅阁她是用了几个月才做起来的。   而现在这条线的高,下面有可托起的护卫队和琳琅阁,以及一众能干的手下,她不需要事事亲自动手,脑子却一刻不得闲。   晚上,华如初将自己的想法和阿佑说了。   闻佑看她最近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是找不到好财路,这本就不是容易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去催。   可没想到如初不但想到了财路,还已经付诸于行动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但是这事不用多久肯定会引人注意,到时还得你和其他各州牧打个招呼,人手我让马柏去安排了,买卖上的事我也会用买卖上的手段来解决,只是”   华如初停了停,目光灼灼的看向闻佑,“阿佑,既是我沾手的事,我不可能一点好处不得,这点你清楚的是不是?”   闻佑点头,“这是自然,你是生意人。”   华如初眼里带了笑,“对,我是生意人,没道理我劳心劳力还得贴补人工,只是此事不可久,你既不会一直呆在兖州,这事迟早便是要交出去的,可涉及的利润太大,到时你交给谁合适?再说,让官员来做买卖真的好吗?”   顺着如初的思路往下想,闻佑眉头皱了起来,“财帛动人心,不妥。”   “所以,我有个想法。”   “你说。”   华如初将自己记得的明朝那一套搬了出来,因为记得不全,说出来就有点似是而非,可经不住闻佑本就是官场上的人,对官场再熟悉不过,将她说的意思了解了个通透。   “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具体要如何实施我不懂,可能就连想法都还不够周全,只是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其他的。你去想。”   闻佑用力亲了她一口,“交给我。”   “恩,也不那么急,你可以慢慢想。前面这几年得让我先捞足了,这么好一条财路我自己留着不知道能赚多少,对了阿佑,我大哥手里那个护卫队得用上,他们并不多余,一开始也许看不出效果,可等到有心人注意上了,未必就没有那胆大包天的敢打主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的。”   “还有所需的船。”华如初盘算了一下。“我让人去买。看能买到几条,先把买卖撑起来再说,以后再慢慢添加。”   “你手里银子够吗?不然我再划拉一点过来。”   “放心。我的银子比你官衙的库房要充实多了。”   那满嘴看不起的口气让闻佑失笑,“是。我家夫人是个大财主。”   “本来就是,还是个财能生财的。”   闻佑刮了她脸一下,嫩滑的让他想起了昨夜的缠绵,眼神瞬间就暗下来,可看着如初为他的事左思右想,他将心里的澡动压了下去。   千头万绪的,华如初总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可这一整天下来,她想的头都有些疼了,脑子里糊成一团。   “不想了不想了,困。”   闻佑心疼的揉揉她脑袋,拦腰抱起她往床走去。   “睡觉。”   揽住他肚子,华如初怀疑的问,“纯睡觉?”   “恩?你想”   “我什么都没想,睡觉。”一沾到床,华如初就将自己滚进了被子里,她一定是用脑过度才会说话不过大脑。   听到被子外头闻佑低低的笑,她更觉得没脸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让她想闷死自己。   闻佑将她的鞋袜脱了,脱衣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搂在怀里,充盈的感觉让他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和阿佑所说的事他是怎么安排的华如初没有过问,只是在看到戴远之时她便明白了阿佑的打算。   算起来,本就做过买卖的戴远之确实是好人选。   “下官奉大人之命听夫人调遣。”   “你可知大人是想要你做什么?”   “下官知道。”   “甘愿?”   “甘愿,下官觉得这条路更适合自己。”   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华如初点头,“这事我交给马柏处理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吧。”   “是,不知夫人可有其他要告诫下官的。”   华如初笑,“我又不是你的上峰,哪能告诫你什么,用心办差便是。”   戴远之却极为坚持,“来之前大人便有说过,让下官听夫人告诫。”   不知道阿佑到底是怎么跟戴远之讲的,华如初不轻不重的加了一句,“人可以有贪心,却不能贪心不足,你记着这句话就是。”   “是,谢夫人告诫,下官告退。”   看人走远,华如初暗想,这人,该是能起个好的开端。   “夫人,久管家来了。”   “华久?”华如初忙收回心神,“到哪了?”   “就进来了,他带了一个车队,婢子数了数,怕是得有十来辆马车。”   “走,我们去看看。”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华久大步走了进来,华如初看了眼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老奴见过三小姐。”   久未见面,华久有些激动,华家三个管家,他可以说是一直替三小姐办事的,自是对她比对其他主子更上心。   “怎么之前也没来个信?快进来。”   “是老奴逾越,这天气越发冷了,老奴便想着趁天气还好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哪能怪你,高兴还来不及,这一路上肯定没少受罪,你先去梳洗一番好好用顿饭,其他的不急。”   “是。”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团圆   华久的速度很快,梳洗用饭加起来也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此时他已经不那么激动了,端着茶杯侧坐在下首,神情安然,“老奴除了给您和姑爷送些吃的用的过来外,还有就是朗星草的种子,重新种下去的都出芽了,老奴看着现在虽然冷一些了,青州却也还好,幼苗都挺精神,说不定还能收获一茬。”   “当真?”   “这个老奴可不敢保证,出来之时看着还好。”华久笑,“种子都是用油纸包着装箱子里,好几马车,老奴想着岛上也用不了那许多,放坏了就糟了,就给您送了过来。”   “好,我来处理。”华如初马上想到了贿赂皇帝的办法,就算真要将这些种子交给青州州牧大面积种植,她也希望是经由阿佑之手送上去,再由皇帝去做这人情,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华如初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一口应承下来,又问华久岛上的生活如何。   “挺好的,劳三小姐惦记,就是老奴总觉得有一把子劲没处可使”   华如初弄明白华久的来意了,送东西是真,想跟着她也是真。   华久虽然总是自称老奴,却是三个管家里年纪最轻的,才不过四十出头,不然华如初也不会让他去负责一个岛的开荒。   她现在正是缺人缺得慌,哪会拒绝,只是岛上那边…   “你这次出来,岛上的事都交给谁了?”   “华明,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是他啊,自是记得的。”华如初笑,“他成亲了吗?”   “成亲了,都快要当爹了。大事做不了,替小姐看个门还是可以的。”   “您可别这么说,我们习武那些年华明可是一起的,您要是舍得。不如就让他来替我办事如何?当然,我也不是要拆散他们夫妻,就让他们夫妻一起来,岛上除了华明外还有没有其他能担事的?”   华久心下激动,三小姐的意思难道是想让他们一家子都过来兖州?   逐一将小岛上的人一一排除,最后华久记起来一人,“陈玉寅如何?”   华如初脑子里记起一张满脸胡子,看起来格外沧桑的脸,“他怎么去了岛上?”   “上次老爷夫人将他带去的。听说是他主动要求留下。”   “原由你可知?”   华久微微摇头。“不知。他来华家也有十多年了,应该不是那吃里扒外的。”   华如初皱眉,陈玉寅算是家里的异数。是十多年前爹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不像兵。也不像是武林中人,身手却极好,从那以后只呆在华家,少露面,也不爱说话,对爹言听计从。   她去问过爹爹他的出身,爹含糊其词没说透,一开始她以为是爹也不知道,后来才发现是爹不肯说。   知道她的担心后娘和她透过底,这人的命是爹救的,家人全死了,绝不会对华家不利。   从那以后她就什么都不问了。   暗地里却查过,却也只查出他应该是古胡国人。   她曾经非常防着他,到现在却也能无视他的存在了。   想了想,华如初便点了头,“那就将小岛交给他,久叔你再辛苦跑一趟和他交接好,叫上华明夫妻两人来给我办事。”   “是,老奴卸了货就走。”   “那也不用这般急。”华如初笑,“歇上两天再走,您虽然身子骨好,却也不能这么不当回事。”   “哎,是,老奴听小姐的。”心里惦记的事一来就有了着落,华久心情大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脚步声传来,因着光线,身影先一步扫进屋内,然后才是闻佑高大的身形大踏步进来。   华久忙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见礼,“老奴华久见过三姑爷。”   “免礼,一路辛苦。”   华久心里惊讶,面上却一点不显,“为三小姐做事,老奴不辛苦。”   闻佑微微点头,坐到如初身侧。   华如初将自己凉得刚好入口的茶推过去,“怎么回来了?忙活完了?”   “听说来了不少马车,我回来看看。”   “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岛还记得吗?久叔一直在那里帮我忙活,这次来也是给我们送东西的,听说吃的用的都有,光是朗星草的种子就有几车,阿佑,你要不要亲自将这些东西送到皇上手上去?”   “州牧非诏不得回皇城,除非是有不得不去的紧急事,这事算不上,我派个人送去就是。”再说他也不想离开妻儿,和着茶水将这话吞下去,闻佑又道:“陈坚来信,说皇上调了十万担粮食,让他们顺便押送回来,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走水路?”   “恩,水路快。”   “十万担听着挺多,分摊下去就不剩多少了,要不要我想办法去买些粮食来?”   这种没有二话的支持最让人暖心,大白天的闻佑不好表现得过于亲昵,声音却柔和了不知多少,“诺大一个兖州,十万担自然不够用,就是你不说我也想让你帮着想想办法,没法让你从中赚到多少,但一定不让你贴钱进去。”   “这钱我就是想赚也昧不起这良心,放心,交给我,就当是给平平和安安积福了。”   华久恭谨的站在下首,听着两人的对话才真正心下大安,他就怕三小姐嫁的男人不长眼,不知道珍惜三小姐,现在看来却是他瞎担心了。   这有商有量的两个人怎么看都该是两口子。   次日,闻佑就将朗星草的种子原封不动的派人送往太原,又让这边的人做好万全准备迎接从太原返回的人以及粮食,一时间忙了个倒仰。能陪妻儿的时间是越发少了。   华如初自己也忙,遂也不在意。   忙来忙去,华如初发现问题了,兖州靠水路的时候非常多。官船是有,但都是旧船,华如初实在信不太过。   她有想法自己弄一个船队,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能用得着。   和刚到身边来的华明一商量。华明带着大笔银子又去了青州。   青州靠海,海运非常发达,最不缺的就是船。   要说买船,还就得去青州。   瞬间缩水不少的荷包让华如初有了危机感,可还得咬着牙叫周荣准备银子买粮。   南水北调不容易,南粮北调却也不轻松。   周荣是越发忙碌了,每天花十二分心力的替主子将所需的东西准备好,知道主子缺人手,还将自己这几年来调.教出的人手也交出去大半。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他只恨不得将自己都送去就好。   柳深知道幺妹在为什么忙活后很讲义气的等到周荣将一应东西和人全准备好。顺路带了过去。   当然,随行的还有华家两老,刚成亲的华家大公子和新婚妻子夏以琴。以及华如梦一家子。   要说爹娘前来还在意料之中的话,哥嫂姐姐姐夫的到来就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华如逸看着几乎和上次见面无异的妹妹也是心情大好。调笑完她自己也笑了。   “不是不会说话了,是傻了。”华如初连着来了几个深呼吸才将那股子高兴劲给压下去,“二姐,姐夫,你们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你这里状况不断,一事接着一事的,听着都让人悬心,不来看看你怎么安心。”华如梦左右看了看,“妹夫呢?孩子呢?”   “孩子在屋里。”今日有风,天也阴着,孩子在屋里没有出来,华如初忙叫秋谨去抱出来,回头又解释丈夫的行踪,“他现在忙得很,眼看着就要过冬了,下面八郡的公文来往就没有断过,都指望着他这里能松一松,粮食银子都能多争取一些。”   眼角余光看到妻子扶着娘亲坐了,华如逸脸上笑意更甚,“我怎么觉着陈出就天天跟个没事人似的?”   “兖州要有扬州那个底子,阿佑也能天天在家陪我,一个是繁华天下知的扬州,一个是差点被合并掉的兖州,你怎么能放到一起去比。”白了哥哥一眼,华如初这时候才记起要去和爹娘见礼。   华清忙摆手,“行了行了,乖囡,自家人不讲究那些。”   任雅真也心疼女儿,哪个生过孩子没几月的妇人能恢复到这个程度的?肯定是累的,他们做父母的自然是怎么都没关系,可是新嫂嫂却不行,她信得过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在他们夫妻百年之后待妹妹不好,媳妇现在看着也还好,以后谁又说得好。   多用点心思处好关系总没错。   于是附和着道:“我们没关系,逸儿和琴儿成亲你没能到,现在就给你嫂嫂见个礼吧,以后一家人你们需得互相帮衬着,握成拳的拳头总归更有力一些。”   夏以琴自是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想到出嫁前弟弟一脸严肃的和她说的话,不说她本就不是那种不识好歹没点眼力劲的人,就是有,在这样的小姑子面前她也没那个资本。   依着礼节受了小姑子的礼,夏以琴回了半礼,笑语晏晏的道:“出嫁之前以见便捏着拳着警告我不许欺负如初了,说我要是不好好待如初,他以后就不给我撑腰,就是为了以后有人给我撑腰,我也要好好巴结着如初才行,如初你以后要是见着以见记得千万替我说说好话,不然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屋子里先是有一阵的寂静,旋即哄笑声四起,华如初给出最善意的回应,“他要是不敢你看在眼里,我替你收拾他。”   PS:实在头疼得不行,到底还是没保住三更,今天会三更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撩拨   闻佑一踏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仿佛又回到在华家的那些日子,什么都无需想,只管好好享受亲情。   现在还没见着人,他便有种被亲情包围的感觉。   很安心。   “哟,妹夫回来了,三妹妹,你不是说妹夫在忙?”   最先看到闻佑的是靠站在门边笑眼看着一屋子家人的柳深,闻佑脸上的怔忡他非常难理解,这也是他每次和华家人在一起时都会有的感觉。   所有的视线都往门口集中,闻佑这一刻居然有些紧张,毫无来由的。   华如初迎出来,脸上全是未褪的笑意,“谁那么多嘴了?你平日里忙得连午饭都得送过去,这一会又得积下多少事。”   “没事,爹娘来了我不来才不对。”说着话,闻佑抬步进门,对着华清夫妇深深弯下腰去,“爹,娘。”   “快起来,自家人,不用这些。”华清虚扶了扶,对这三姑爷,他实在满意得紧,“看着是瘦了些,得好好补补,别坏了身体。”   华如初不干了,给自己喊冤,“爹,你不要说得我这个做妻子的很不尽责似的好不好,哪顿饭春玉不是挖空心思的做,就指望着他能多吃些,他倒是顿顿吃干净了,可就是不长肉,江伯给他把过脉,说他好得很。”   “不怪如初,事情多操心也多,能这样还是如初照顾得好。”   看两人琴瑟和谐,华清夫妇终是放下心来,在知道女儿怀了双胎时两人急得不行。要不是大儿子成亲的事惊动的人太多,他们不在不行,早就丢下扬州的事赶过来了。   女儿的性子他们清楚,什么双胎不吉定不会看在眼内。可是女婿毕竟是生长于世家之中,担心被双胎影响了也正常。   后来虽然收到了女儿的信,可心中始终挂念。   现在亲眼见着女婿待女儿非但不差,看着仿佛比之前还要好了。皆是喜不自禁。   闻佑又和其他诸人见礼。   此时何嬷嬷和秋谨一人抱了个孩子出来,华家众人全围了过去。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惊奇不已。   “长得像乖囡多些。”这是向来觉得自家女儿最好的华清。   “长相是随了三妹,形却似妹夫。”这是说话还算中肯的华如逸。   “性子千万要是随了妹夫才好,要是像了小妹这脾气,以后有得折腾,咱们两家可都不需要再富贵了。”这是明明一脸骄傲,偏说得嫌弃无比的华如梦。   任雅真只觉得这对外孙怎么看怎么可爱,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抱了小大人似的平平就到一边去了。安安则落进华如逸怀里。   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华如梦走到丈夫身边。捞过他怀里趴着的儿子聊表安慰,没成想笑笑直往那边瞧,一副想看弟妹的模样。华如梦干脆抱着儿子走了过去。   严柯这时候才算空出手来和闻佑抱了抱龋   自在随意的真只有自家人才能如此,闻佑爱极了这种感觉。非但不在意,还更高兴了些。   满满一屋子全是最爱的家人,华如初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吩咐了秋谨几句,拉着阿佑走近二姐夫和深哥一起说话。   严柯率先开口,“你姐怨我没在兖州弄个堂口。”   华如初满头黑线,她知道她姐向来彪悍,可是没想到彪悍到了这程度,“你别理她,兖州穷得要死,在这里开个堂口会连自己人都养不活,不过姐夫,我这里有个买卖,想你进来掺一股。”   严柯也不问是什么,直接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华如初也不客气,更不管这是才刚到她的地头,一顿饭都还未吃的,便噼里啪啦的将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将沿路的几个严家堡堂口拖下水,“要是有他们相助,我收什么东西也方便些,更不用担心被别人坑,好处不会少就是。”   “这个好说,只是这事,合适?”严柯看向闻佑,显然是问他。   闻佑点头,“合适,我会从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照如初的设想,这完全可以应用于任何一州,要真是如此,各州府的库房便能充实不少,最后国库也会充盈,皇上必定喜闻乐见。”   “他能乐见让三妹从中捞几年?”   “他更清楚这底子只有如初有本事打下来,并且打好,后面全是捡现成的,开这个路子需要花多少银子且先不说,光是这个心力,南朝官员里哪个能取如初而代之?没有人能,说得好听些是让如初捞几年,可开始这一年只有贴进去的份,赚钱是后面的事,朝廷什么都不用付出便能得着一条走顺了的财路还不知足?就是如初抓着这条财路不放,谁又能说她什么?”   没人能,最多就是从中抽油水的多些,阻碍多些,却并非走不通。   严柯某些方面来说和闻佑有些相似,同样不爱笑,同样沉默,于是,两个人谈话时格外像是在谈判。   柳深在一边听着,并不插言。   只是眼神在两人之间溜过时时有笑意闪过。   “皇帝那里没问题的话,我这里更不会有问题,三妹做的买卖从未有亏过。”   闻佑看向如初。   华如初点头,“难得来这里,你们也别急着走,我的计划已经快写好了,到时你们看看。”   “行。”   和姐夫说话就是痛快,永远没有一句废话,华如初看向柳深,“深哥,平平我打算留下。”   柳深正经了神情,“决定了?”   “恩。”看向在母亲怀里安安静静的孩子,华如初脸上溢满温柔,“平平是有点奇怪。他比一般的孩子要太过听话了些,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将他远远送走,要是到时真有什么事非得我们母子分离不可,我再麻烦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柳深只得点头,“那好,我给你留一份海图,到时如果非常急。你又联系不上我就坐船出海,循着路线来找我,以你的胆子当不在话下吧。”   “真到了那时候,就是没胆都得变有胆啊!”华如初苦笑,为了孩子,做母亲的就是需得舍命她也无畏。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逗完孩子,华如梦抱着笑笑走过来。   华如初将笑笑接过来抱着,上次见时还肉嘟嘟的孩子瘦了高了。   “会叫人了吗?”   “和他爹一样不爱说话,天天给我表演沉默是金。笑笑。叫小姨。”   笑笑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叫时小孩脆生生的道:“小姨!”   “哎,乖。”华如初笑眯了眼。自己的孩子还不会叫人,她眼馋了耳馋了心也馋了。   华如梦在丈夫身边坐了。边道:“今儿倒是真给面子。”   华如初得意的将笑笑抱着转了个方向,指着闻佑教他,“叫姨父,姨,父。”   小孩抿着嘴,不吭声。   闻佑看着他,也不说话。   对望了一会,就在别人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时,笑笑开口了,“姨,父。”   软声软调还带了点小委屈的模样让闻佑心软得不行,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应了。   那温和的模样让几人对望一眼,马上又移开视线。   没多会,江轩也收到消息回来了。   久未见面的老友此时见着了都挺高兴,话说个没完,直到午饭都摆好了才意犹未尽的转移阵地。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无酒。   闻佑下午还要处理政事,华清亲自给他倒了一小杯便撂了明话,“你意思意思就行,晚上再陪我好好喝几保”   “是。”闻佑没有二话的应承下来,就是中午,他也打算陪着的。   可是如初的家人都和她一样温暖,处处为他着想。   这才是真的家人吧,闻佑想。   一路坐船,用了饭后众人便各自去歇了。   闻佑继续去忙活。   晚上一众男人喝了个痛快,直到人晕了脚步也虚浮了才散了。   闻佑没醉,精神却很亢奋。   一身的酒味让华如初嫌弃不已,让秋谨叫人抬水去耳房,扶着人绕过屏风走过去。   替他除尽衣衫,拍拍他厚实的背,“进去。”   闻佑拉着不让她走,“你帮我洗。”   “恩,帮你洗。”天气冷了,华如初担心他在澡桶里睡着,本就没想让他自己洗。   人踩进去,水漫出来,华如初不可避免的湿了鞋。   华如初瞪着男人的后背咬牙,看在你这么高兴的份上,原谅你。   “如初,我真高兴。”   “恩,看出来了。”华如初给他擦背的动作不停,嘴角带笑。   “要是爹娘都不走了就好了。”   华如初绕到前面给他洗,“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闻佑抬头,露出脖子,说话时喉结一动一动的,“我从不在你面前撒谎。”   “你不觉得家里全是我的娘家人你很弱势吗?”   “我又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全是你的娘家人又如何?再说你的娘家人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华如初动作一顿,倾身过去咬住他喉结,含糊道:“对,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闻佑被刺激得人都抖了一抖,双手捧住如初的脸警告,“如初,别撩拨我。”   “你是我男人,撩拨你不对?”   “撩拨我就办了你,在这里。”   “在澡桶里?”华如初歪头想了想,“这地方我们是不是试过了?”   闻佑还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起身溅起一地水花,将人抱进澡桶里,仅着中衣的华如初刹时全身湿透。   “在太原时试过了,这里还没有,我们试试。”   华如初伏下身舔了舔他胸前红樱,“试试呗。”   水声,响了很久。   PS:能求个粉么。 第四百九十章 手紧   华家人的到来让家里热闹了许多。   华如初倒是想日日腻在爹娘身边,可是闻佑忙的同时她也闲不了。   粮食以成本价转卖给了官府,银子却只结清了一半,倒不是闻佑想赖皮,华如初体谅他这个冬天不好过,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大把,先收了他一张欠条,等熬过了这一阵再慢慢还。   赖帐她更是不担心,现在官府的一条财路捏在她手里,就是从里扣除她也会要将这银子扣出来的。   可是这条路子要走通,从零开始并不易,就是加上周荣送来的人手她还是有捉襟见肘之感。   马柏的信里说得含糊,说白了就是要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华如逸从她手里抽走信几眼看完,“少人手?”   “恩。”对同来的嫂嫂点头笑笑,华如初回哥哥的话,“这么远的离要铺排开来不容易,我手边能派的都派出去了,留在阿佑那里的人不能动,他自己没几个得用的,偏偏事又多,人一少他会更忙,现在要见他都得半夜了,再少人他半夜都回不来。”   “这是抱怨妹夫没时间陪你了啊。”华如逸打趣,却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妻子。   华如初冲他扬眉。   华如逸当没看到,“妹夫就没几个得用的人?”   “当时太子继位非常赶,受文家牵连许多官员摘了官帽等候发落,到处需要人补上去,皇上能信得过的自然是陪他一起熬过来的人,除了祁家的几个,阿佑将所有能用之人都交给皇帝了,他自己倒几乎成了光杆。”   华如逸理解的点头,要不是妹夫这些事上做得漂亮,皇帝也不见得还会那么记好,居然会撂了明话许他去扬州。   他们才听到如初这么说时真不知摆个什么表情好。天底下能得皇帝这般另眼相待的大概也就一个闻佑了。   夏以琴看完信,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却是半点没变。   华如初叹息,“以前我总觉得手底下人多,在太原时还有闲着无事可做的,现在一要做大事就发现真是差得远了。”   “你人手少。华家闲着的人可多。”华如逸恨铁不成钢的用力点她额头,“你怎么想的?恩?明明我们都在,遇着难事了也不知道吭声,不说华家,二妹夫能不帮衬你?夏家就算以琴人微言轻。不还有以见吗?他要知道你需要人手,一定将自个儿都送你面前来。”   “他来给我添乱么?你人已经在这了,他要再来。护卫队的事谁管。”心里窝心得不行,华如初嘴上倒是半点不让步,“我也不能总回娘家搬东西啊,更何况这回还不是搬东西,是要人,哪家的人都培养不易,我都要走了,你怎么办?嫂嫂要是以后想做点什么还让她回娘家找人帮忙不成。”   夏以琴笑。“如初,这你就想岔了,虽说你是出嫁女。可华家上下没一人因为你出嫁了就不记着你,更不会就觉得你成了别家的人,他们是巴不得能帮上你的忙。我知道你是顾忌我,如初,你和以见一起胡闹的时候我还为你们打过掩护呢,你不记得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公公是华家的支柱,可夫君说过,你才是华家背后的功臣,那里是你的家,你有需要时怎能忘了大家?”   “嫂嫂,我没有觉得你难相处,我是最先去相看你的,要是觉得你不够好,你们这门成亲成不了,可是我也不能依着你们对我的纵容就事事依赖家里,我是出嫁女,你再好相处,我也担心你会不高兴一个出嫁女时时麻烦娘家人。”   华如逸又戳她额头,“你信不信我将这话学给爹娘听。”   “哥”   “撒娇也没用,我们这都送上门来了你还事事自己扛着,将我们放哪了?”   “这事太麻烦了…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哥你别生气。”戳的力气明显又增加了,华如初忙讨饶,“我需要很多人手,华家的那点底子总要留一点,不能光从华家出,这样吧,姐夫的人手我肯定是要借用一些的,夏家也需要,我一会写信给以见,要是再不够就再说,大哥,家里的人手一直都在培养吗?”   “这事你问我应该会更清楚些。”任雅真和华清一人抱着个孩子进来,华如梦抱着笑笑和严柯跟随其后,柳深慢悠悠的坠在最后面。   好么,华家人都齐了。   华如初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们听到多少,心里有些虚。   “爹,娘。”   华清瞪她一眼,没什么威力,样子却摆足了,“还知道叫我爹,有事都不知道和我们说,要不是让你哥来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算继续瞒着?”   “这事不算难事,只是有点麻烦,爹,娘,我错了,真的,我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家人的。”   “亏你也知道是家人。”任雅真轻飘飘的扫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逗弄外孙女,话却是对着华如初说的,“你出嫁后家里的事都没变,还和你在家时一样,这两年收进来的人底子都干净,且没有牵绊,只是年纪还稍小了些,之前那些倒是可以用了,欠缺的经验得经过实践才能磨出来,昨天我就通过你姐夫传信回去了,人手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来,要是不够娘再安排。”   “娘最好了。”华如初腻过去撒娇,家里谁都能得罪,就娘家大人一定不能。   她能不声不响的让你叫苦不迭。   吃过苦头的华如初很记教训。   “严家堡的人手会一起过来。”   “谢谢姐夫。”   华如梦抬起下巴看她,“你该谢的不是我吗?”   “你是我姐,不帮我帮谁?才不谢你。”皱了皱小鼻子,华如初将信收起来,迅速在心里酝酿好回信,只等回屋下笔。   “乖囡,这事真的能成?”从儿子那里听说后,华清就觉得复杂得不得了,他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华如初点头,“能成,只要人手到位,事情就好铺排了,有马柏帮我,爹你不用担心。”   那倒也是,马柏能干得很,听女儿这么说,华清就放下心来。   其他人却没这么好骗,这么大的事,哪是那么好办的。   人手还没等到,华明回来了。   “十一艘?”华如初大吃一惊,她给华明的银子只是个订金,且是最多六艘船的订金,怎么就成十一艘了?   华明脸上满是超额完成任务的兴奋,声调都高了两度,“是,小的去的时候正好青州一富户出了事急着用银子,这才不得不变卖掉船只。”   “你可有去查过是何事?”   “是,那是青州有名的富户陈姓人家,他们家就是靠着海运发家,最盛时有二十余艘船,可不久前因为一次风暴,船翻货毁人亡,损失惨重,且陈家家主当时也在船上,家主一死,陈家就乱了,各房争产,再加上赔偿,陈家便有些撑不住了,不得不卖船,那船小的去看过了,足有五帆,都是极牢实的,下水才三年,陈家吃这行饭的,维护得也好,要不是他们卖得急,且希望能同时卖出,小的只怕还抢不过青州本地的富户。”   “他们共卖了十一艘?”   “没有,卖了五艘,其余六艘在之前小的便照小姐您的吩咐看好下了定金了。”   华如初反应过来,“所以你是回来要银子的?”   华明燥红着脸点头,“当时小的身上就没多少银子了,没办法,只得借用了姑爷的名头,说是兖州官府要买,陈家才通融,答应等小的八日,若是八日之内不能带银子过去便卖给别人。”   “价钱如何?”   “陈家是想一起卖,所以价钱压得低些,但是五艘加在一起得这个数。”   看华明的手势,华如初心里一盘算,要是分摊开来,真不算贵的。   “小姐,那五艘您要吗?您若是觉得六艘够了,这事撂开了就是,时间一过他们自会卖出去。”   “自然要,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秋谨。”   “是,夫人。”   “银子可够?”   “动用老本勉强是够,可是接下来您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婢子觉得是不是先不买那么多船,等买卖做起来了再说?”   华如初也知道一次性拿出去那许多银子,自己手里就紧张了,可是…这个价钱要不拿下来,她以后得悔成什么样?   这条路子一走通,以后需要的船就多了去了,现在紧一紧也能撑过去,船多了赚的同样就多了,这样一想,她就没有什么下不了手了。   再说真到了要交出去的时候,这成本钱她是绝对要收回来的。   这几年她是赚得多,手里也有不少可供调派的银子,可一次性要出去这许多,她也干了,当然是不算几个琳琅阁的情况下。   牙一咬,华如初恶狠狠的道:“买,就是勒紧裤腰带,这船也得买下来,华明,你先去歇一歇,我让人去准备,明早出发。”   “是。”   华如初曲起手指轻敲着扶手,“秋谨,这次要调派的银子太多,我让云书和你一起办这事,不是不信任你,云书比你更有经验,这次你好好跟着她学,以后就都得你自己来了。”   “是,婢子一定不让夫人失望。”   ps:出去喝喜酒了,回得迟。 第四百九十一章 灾   华如初起身,“深哥在哪里?”   “刚才婢子看到深少爷在院子里。”   阳光很好,避风处,一家人都在。   华如初和大家说笑了几句就将柳深叫到一边。   “深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柳深扩了扩胸,“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快说。”   华如初笑,“我买了十一艘船,想请你去帮着看看,要带的银票也多,华明一个人拿了那些银票怕是会不敢上路。”   “你倒不怕他拿了跑路。”   “他一家老小都在这,能跑到哪里去,再说他也不傻,跟着我什么都好,要真敢拿着我的银子跑路,我会让他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华家有没有这个本事柳深不知道,但他相信三妹妹一定有,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个一州州牧给撑着。   “你要船怎不先和我说?忘了我干什么的了?”   “你确定你那些船合适用来装货?”华如初脑子里自动替换成某艘海盗船的样子。   “收起你那些瞎想,没那么悬乎,不过用来装货倒确实是浪费了,你哥不是弄了个什么护卫队,回去后我弄几艘船回来给他用,到时看谁敢找你们麻烦。”   “可行,不过深哥,没银子给啊,买了这些船我已经彻底穷了,想想最近,简直都入不敷出了。”   “行了,和我谈什么银子,我要收了你的银子我叔能将我丢海里去喂鱼。”柳深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弹她一个脑崩,转念想到她也是为人妇为人母了便歇了心思。   都成亲了,就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啊!   “行了,这事交给我吧,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那边给了时间限制。”   “没问题。”   晚上闻佑回来,原以为如初早就睡着了,没想到她还在忙活。   “怎还未睡。”   将手中的银票都点完,华如初才回他话,“华明给我定下了十一艘船,我在准备银子。”   “十一艘?”闻佑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你不是说只买六艘?”   “总有意外的嘛,那价钱不拿下来我会觉得吃亏了。”   闻佑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什么价钱买下来的?银子够?”   “勉强是够。我写信给周荣和王林了,叫他们都给我送银子过来,后面的事还需要大把银子,没银子做不了事。”   华如初极少在闻佑面前提起自己有多少银子,她不想用银子压人。也不想让阿佑有心里压力,这次同样也是。   闻佑不知是否理解了她的用心,没有再追问,只是道:“库黄的黄金明天我再拨一部分给你。”   “暂时不用,夏家和姐夫是要掺股的,我当然得从他们身上刮银子,我可还没收到本金呢。你那点黄金还是留着应急吧。”   将银票放进匣子里盖好,华如初伸了个懒腰,起身道:“银子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也就银子这方面能想点办法出来。好累,去洗洗睡了。”   “…恩。”   一下子出去这么多银子,华如初顿觉囊中空空没了安全感,抱着平平喂奶的时候都在想着要怎么赚钱。   “你姐夫不是都答应了回去就让人给你送银子来。以见也来了信,你怎么还这副模样。”   华如初顺手就将捏到自己脸上来的手拍走。“姐,你不懂做买卖,别来掺和,我烦着呢。”   “看你就是没穷过,这一下子成了穷了心里不平衡了。”   “就是你穷得没饭吃了我也不会穷。”白了这个尽拆她台的姐姐一眼,华如初将奶头从平平嘴里抽出来,给他拍出嗝来才将孩子放到摇床上。   “我们打算回去了。”   华如初猛的抬头,“这才来几天?”   “快有十来天了,你是没算日子不觉得,我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好我就没什么好惦记的了,再过几天是严柯爹娘的忌日,不回去不行。”   “我还以为能多住一阵。”   “大哥大嫂估计会和我们一起走,华家不能没个主子在。”   华如初听出了话里面的意思,“爹娘会留下来?”   “你和妹夫忙成这样,孩子就丢给下人看,他们哪放心离开,我和你姐夫没你们这么多事,大嫂又还未有身孕,爹娘现在空着,正好能帮帮你们,你啊,尽量快点将事情铺开了,别因为那些事冷落了丈夫孩子,不划算。”   “我知道的,姐。”华如初苦笑,兖州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他们夫妻不拼命弄好了怎么回扬州去。   两天后,华如逸和华如梦都带着家人回了扬州。   又过得几日,华霖带着一众人到了昌邑。   有了这批人手的加入,华如初总算松动些了。   周荣和王林送来的银子更让她有了安全感,安排起事情来活动许多。   柳深和华明带着十一艘船回来时,华如初和闻佑接到了来自太原的信。   ——祁镇要大婚了。   “回去是不可能了,送点什么?”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勉强自己开口,只是明显兴致还是不高。   “不高兴?”   “也不是。”华如初右手托腮,“虽然拒绝了祁镇,但是心里对他还是有期盼的,我希望春玉在他心里比其他东西都重,要是他能摆出这个态度来,我未必不会帮他成全他,可是他没有,当时表现得恋恋不舍,这才几个月,便要大婚了,这事要办下来需要的时间不会少,估摸着从这里一回去他就将这事提上日程了。”   闻佑失笑,这人,怎么还和祁镇置上气了,“嫁进祁家未必就好,你不是早就看清楚了吗?我们来商量一下该送什么礼吧。”   “随便从琳琅阁拿几样就行了。”华如初摆了摆手起身,“我现在都不想看到祁家人。你也离我远点。”   闻佑一把拉住她,华如初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不想看到谁?恩?”   “祁家人啊,你现在都姓闻了,肯定不包括你嘛。”勾住男人的脖子,华如初主动亲了他一下。   闻佑抱起她往床边走,“你一定忘了你现在也姓闻了,我用事实来告诉你。”   最后,送给祁镇的礼真的就是从琳琅阁随便拿了几样。当然,放外面全是好东西,让祁军带着送了回去。   一场秋雨一场凉。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天两夜后,兖州好像一夜间进入了冬天。   罩笼的做法早就传了出去,一家人围着罩笼团团坐。就算是饿着,应该也并非那么难熬吧,华如初想。   只是一个火炕加一个罩笼,所需的柴火不少,上山砍柴的人越发多了。   大家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为冬天做准备。   只是大家还是没有想到,兖州的冬天会来得这般快。   一早起来看着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华如初半会没有回过神来。   秋谨忙拿了厚实的批风给主子披上。系好后还担心她冷,好好的给拢了拢。   “秋谨,今天是才十一月初十吧。”   “是。”   “兖州最早不也得十一月底才下雪吗?”   秋谨看着这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覆盖住的大雪心里也有些发怵,要是这样的雪下一天得有多厚。要是下两天,屋子承受得住吗?   平日里难得见一面的江轩今日居然没有出门。   华如初笑,“江伯,被雪拦住了?”   “这雪太大了些。看这样子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了,我想煮上一锅汤药放在城门处。有需要的就来喝上一碗,这天气要是再病倒了怕是熬不过去。”   “您做事我向来没有意见,您只管做就是,这么好的事阿佑那里也绝不会有意见。”   “我有意见,没想到雪来得这么快,我囤的药材还少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弄来一些?也不要多好的药,都是最基本的。”   “这里不是太原也不是扬州,我没和药材商人有接触”在江伯的瞪视下,华如初改了口,“知道了,我尽量想办法。”   “你速度快些,我去叫江雨做准备。”丢下一张写着药材名的纸条,江轩匆匆忙忙离开。   华如初伤脑筋的揪了揪头发,兖州这里她真的没几个认识的人,这突然开口要,她上哪找去。   “叫久叔来见我。”   “是。”   华久来得极快,听小姐道明原由,华久倒是笑了,“小姐,这事老奴倒是有些办法,不过得借您的船使使。”   华如初心里一动,“你这是想去青州?”   “是,老奴在那里认识了不少人,刚好就有家里世代做药材买卖的,不论多少,应该能弄一些来。”   “行,你多带些银子去,尽量多的买回来。”将纸条递过去,华久看了一眼,都是普通药材,笑着应下来。   现在也就水路还走得,陆路怕是到了晚上就出行困难了,要不然她倒想让人去一趟越县找华老爷子帮帮忙。   药材还未回来,果真就出了事。   一开始的鹅毛大雪后又下起了雨夹雪,一开始还只是又冷又湿,可随着温度的持续降低,雨水冻结成冰,到处都是滑溜溜的。   第二日一早,出门就摔倒的人不在少数,运气好的只是疼一下,可断手断脚的却也不少。   一时间,各个医馆人满为患,人数还在一直增加。   给百姓修葺房屋的事尝到了甜头,这一次,闻佑又出动了士兵铲冰。   可是根本不用多久,雨雪落下后照样会结成冰。   几乎是做了无用功。    第四百九十二章 难   “大人,这样不行,只要雨雪不停,这冰就铲不完,士兵就是轮着班的来也熬不住。”兵曹从事邱先允急声道。   闻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兖州的士兵大都是本地人,家里也穷,再加上兖州实在是穷得狠了,士兵的衣鞋都无法保证,就这么一天,许多士兵手上脚上就全是冻疮了。   陈坚道:“可要是不铲冰,百姓出不了门,到现在医馆都是人满为患。”   众属官对望一眼,都是又疲又心力交悴,整整一天了,他们却也没能想出可行之计。   百姓可以一日不出门,可以两日不出门,可是不能总是不出门!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短时间内冰自己化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要祈祷这雨不要再下了,不然…   齐南疾步进来,脸上有着喜意,“大人,夫人让人送来的。”   闻佑心里一动,忙接过齐南递来的纸条展开来看,只得四个字,“撒盐化雪。”   “撒盐化雪?”陈坚最先反应过来,“夫人的意思是不是说盐可以化雪?”   闻佑点头,“应该是,只是这盐…崔宇,离兖州最近的盐场有多远?”   “有两百多里,现在路滑成这般,来回怕是不易。”   “若是走船呢?”   崔宇眼睛一亮,“可行。”   闻佑看向齐南,“你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她借几条船给官府,尽量多的运盐回来。”   “是。”   待齐南匆匆离开,闻佑又道:“受灾的地方多,陈坚,给八郡去公文,告诉他们撒盐化雪,但是切忌不能因此抬高盐高,违者重罪。”   “是。”   “大人。夫人这法子…真的有用吗?”说话的是部郡国从事杨洪林,说完他又猛摇手,“下官不是怀疑夫人的话,只是这法子下官还是头一次听说,万一要是没用,这般劳师动众岂不是坏了夫人名声?”   “无需担心。夫人从不妄言。”闻佑眼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不然这事与她何干。”   众人皆噤了声,就如大人所说,夫人要不是有把握撒盐化雪确实有效,又岂会说出来惹得一身臊。   华如初在告知齐南后便叫了华明过来。“船员你找得如何了?”   “您开的条件好,几乎都找齐了,只是若不能快点进帐。这一日日的花销就不得了。”   “不急,今天晚上你们要出船一趟,青州靠海,且离兖州近,去那里弄盐最合适,至于银子,这事我们不做冤大头,让你们姑爷出个凭证。以后要怎么处理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是,小的这就去调派人手,小姐。需得出几艘船?”   “你先准备五六艘。”   “是。”   看了眼刻漏,华如初焦急的在屋内等候。   没多会,齐南几乎是用跑的进来。   “夫人。大人说离这里两百余里的地方有个盐场,请夫人派船去那里,崔大人会派人领路。”   “那更好,齐南,你事你去办,一定要快,船一起去却不用非得一起回,装满一船就走一船,尽量快。”   “是。”   这天晚上,闻佑没有回来,华如初睡得很不安稳。   次日一早,华如初便让人准备了丰富的早餐送去,众人皆有份。   忙碌一夜,能吃上这么热乎乎且美味的一顿,就是闻佑都松懈了几分。   华久带回来一船的药材,以官府的名义送往各处衙门,至于他们是不是会照做就不是华如初能控制得了的了,她在尽她之能的在这场雪灾里出一份力。   可是这一日,依然不断的有坏消息传来。   冰灾造成的后果没有后世那般的不便,可是房屋的倒塌却是接二连三,光是这一日,光是一个昌邑,在不知是否有瞒报的情况下,伤亡就有上千人。   更让人不安的是,雨夹雪还在下,且一点没有要小下来的势头。   这就是天灾的威力。   闻佑站在窗前久久不言,风从窗口吹进来,冷得众人瑟瑟发抖。   最后还是陈坚胆子稍大点,上前将窗子关上,低声道:“大人,这并非您无作为,在天灾面前,人力太过微乎其微了。”   闻佑没有回话,回头道了一句‘散了’就往内院行去。   一众人都累得够呛,巴不得能好好歇上一歇,可一想到外面的情况便没一个人想动,夫人心疼大人,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炭火更是没有停过,他们也跟着受益。   回家倒也能舒服,还有人侍候,可中间这一路该怎么办?   陈坚看了其他几人一眼,收拾了一下也走向内院。   崔宇等人对望一眼,认命的起身回家。   他们没有陈坚好命,能和大人同住官衙,让他们去娶个丫头出身的女子为妻…他们可做不出来。   华如初看到闻佑就起了身,什么都不说,替人解了披风拉到罩笼边坐下,秋谨不用吩咐就去了厨房给大公子端汤。   罩笼底下,华如初握闻佑不复平日温暖的手搓揉着,将里面的火炉子往他的方向踢了踢。   闻佑完全放松下来,倦意从心底涌上,额头贴在罩笼外头的锦被上有些昏昏欲睡。   “喝碗汤再歇,别一会又饿醒。”   “恩。”拖着长腔的一个恩字让闻佑看起来格外柔软,眼睛半闭不闭的,往华如初的方向移了移。   华如初心软得一塌糊涂,看了眼门口,秋谨怎么还未回来?   为了保持清醒,闻佑说起正事,“盐要多久才能到?”   “我也不知道,昨晚就出发了,快的话晚饭时候差不多能回来一艘吧。”华如初和他一样伏在罩笼上歪着头看他,“其他地方你也去公文了吗?”   “去了。”   “要是影响了盐价怎么办?”   闻佑沉默了一会,“先熬过这一阵吧,人只有活着才能去想盐价高低。”   也是,人要是死了一切都白搭。   华如初再一次庆幸自己的第二世不是在乱世。   那才真正是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如果她活在那样的世界,说不定也会心狠到六亲不认。   这一世的柔软,是因为她有最好的家人给了她最真心的爱。   她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拜一拜添个香油钱什么的?   拉回自己跑得有些远的心神。华如初轻笑着安慰,“没事,能熬过去的。”   秋谨端着汤进来,里面还有一碗热乎乎的面。   闻佑也懒得换位置,就围坐着罩笼大吃起来。   华如初再次感叹做官不易,想做个好官更不易。   侍候着闻佑上了床。华如初回到厅内听各方回禀的消息。   琳琅阁关门了。   不是担心百姓一个心里不平衡暴乱,而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人活着都不易,再卖那些奢侈品她觉得挺过不去的。   华清一身雨雪的从外进来,那模样都像是要起冰了。   华如初忙起身将人迎过来。声音里就带了恼怒,“爹,这天气您出去做什么。衣服里面湿了没有?”   华清最怕么女发脾气,笑得软软的,“没有,我带了雨具出的门,只湿了一点点。”   华如初还是不高兴,却不想冷着人,将他拉到罩笼边坐下,又让人回房去给他拿衣服。   “您这是去哪了?”   “去见了几个人。乖囡啊,人真的是会变的,十几年前才认识的时候他哪是这般小气。我都上门了居然就用那么点东西打发我。”   华如初眉头皱起,“您去了那几家?”   “对,你和女婿现在千难万难。他们又不是过不得日子,就不能帮上一把?”   “爹!”华如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再过得日子,也不会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当交给官府,都是一大家子人,哪家过日子都不易,就鲁家还是我送了些米面过去,不然我真担心他们的冬天也要熬不下去,不过他们也知道感恩,这些日子都在外头跟着忙活。”   “鲁智是条汉子,他家的情况我也知道,我没去,可是张楚维日子过得好啊,他居然也只给了我一车的粮食,这么一点哪里够。”   “爹,张楚维上头还有老爷子压着,他能给你一车的粮食就已经是看重你们的交情了,您还和他怄什么气,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易,要是真不把您放在眼里,心里没有一点道义之心,他只会对您避而不见,而不是送出了东西还得您脸色看。”   被么女这么一说,华清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过份了些。   丫头拿了衣服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任雅真。   华清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华如初叫过秋谨低声道:“你备份礼物去一趟张家,说上几句漂亮话将场面圆回来,别以后见着过不去。”   “是。”   任雅真看着就笑,“你爹又给你闯祸了?”   华如初黑线,被娘亲一说她怎么莫名有种儿子闯祸了做母亲的收拾烂摊子的错觉!   “我能闯什么祸。”华清从屏风后绕出来,两母女一看,好么,腰带都系反了。   任雅真无奈,起身将他的腰带重新系过,又给他整理了衣服,威风八面的华大侠又出现了。   “爹,这些日子您就别出去了,要是病了我还得分出精神来照顾您不说您自己还得受罪,多不划算,我太忙了,也没多少照顾孩子,您就帮我带着平平和安安吧。”   “不就是不想让我出门吗,行行行,正好不想出去了。”   两母女对望一眼,笑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伤亡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局。   兖州依旧处于冰天雪地中。   当第一船盐回来,闻佑安排了士兵连夜撒于路上,不少百姓偷偷的连雪带盐的抓了一把回去,要在以往,必定是一顿棍子对待,可现在那些士兵除了警告一番却轻易不敢动手,州牧大人不同于其他大人,他们都知道。   闻佑带着一众官员冒着风雪出来了,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总算放下心来,“有用,让其他地方全部照做,就是把盐场搬空了也得先将这一关熬过去,皇上那里自有本官去说。”   “是。”有了这句话,其他人都是大松一口气。   趋吉避凶是人之本性,闻佑也不觉得他们有错。   “大人,这要是都撒上盐,得需要多少,盐价怕是会上涨不少。”陈坚身上都湿了半边,他却顾不得这些,还让给他打伞的衙役离他远些,钻入闻佑伞下道。   “这是不可避免的,明日起你专门看管此事,稍微上涨本官能接受,要是上涨得厉害你得调控下去,再则,多带些人手,查出来是哪些人在背后赚这昧良心的钱,处以重罪,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是。”   深夜时分又到了一船盐,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第三船也到了,城内总算是不会连出个门都危险了,可是却也湿漉漉的讨人嫌。   在回春堂几日没有回来的江轩终于被人扶着回来了。   精神稍有些差,其他倒也还好。   好好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江轩便觉得自己恢复了大半。“也亏得闻姑爷敢作敢为,后来摔伤的明显少了,只是这撒出去的盐也确实太多了些,盐场怕是都搬空了。”   华如初自然不会去说这主意是她出的。笑着接话道:“就是搬空了盐场也好过全城被困住,这个问题解决了也才能抽出人手去解决其他问题,垮塌的房屋越来越多了,死伤越来越重。阿佑要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即便是没死的没有地方可遮风雨也会冻死,熬过这一关,兖州的人口怕是要锐减。”   江轩一直在回春堂呆着,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死伤很大?”   “恩,昨天报上来的死伤就有上千,今天的我还不清楚,这还是知道的。住在那偏僻地方的百姓是不是还活着又有谁知道。”   江轩一辈子见惯了生死。听着这么大的伤亡也是半晌没有吱声。一天就如此了,风雪要是不停,怕是数目还得不停增加。   好一阵后才喃喃道:“人只觉得自己主宰一切。面对天灾时却如蝼蚁对着人时一般无半点反抗之力。”   这个话题太沉重,华如初没有接下去。而是起身叫过华明,“送江伯回屋休息,江伯,其他事我管不了,您的身体我却是需得管着的,您操心的事自有该操心的人,我们尽了力便好,去歇了吧。”   江轩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华如初走出门,愣愣的看着依旧没有半点停歇迹象的雨雪,再这样下去,她的男人就要累死在外面了。   闻佑很晚才回来。   带着一身的风雪。   华如初想要靠近,闻佑退后一步,“你去歇着,我自己来。”   华如初瞪他一眼,吩咐秋谨叫人尽快抬水进来,转身去拿了衣衫搭到屏风上,这才走向男人,不顾他的闪躲固执的拉着人去往屏风后。   向来体温偏高的男人手冰得和外面的天气没有区别,华如初心疼得不行,偏又说不出责备的话,只得沉默着给他取下玉冠,湿鞋子袜子丢到一边,又用干净厚实的帕子给他包住脚。   闻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知道她在生气,却说不出一句哄人的话来。   水来了,华如初拉着他起身,将衣服一件件脱了,推他进了澡桶。   闻佑乖乖的照做。   “如初”   “我没生气,就是心疼。”华如初不停的舀起一大勺水从脖子淋下,声音**的。   明明就是在生气,闻佑苦笑,仿佛被风雪冰冻起来的心却一点点解了冻,摸着如初的另一只手覆在自己脸上,一日的疲累因这个人对他的担忧而去了大半。   华如初却更加不满了,脸都冰成这样,还要不要命了。   干脆将帕子拧成半干敷在他脸下,华如初几乎是恶狠狠的道:“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什么都得自己亲自去做,手底下那么多人养着做什么的?吃闲饭吗?”   闻佑半句话不解释,顺应道:“好,以后我就支使他们去做。”   华如初都想瞪穿他的后脑勺,当她不知道他是在敷衍她?   “如初,到今日下午止,伤亡增加到四千多人了!”   华如初吓了一跳,哪还记得刚才在为什么生气,“怎么会增加那么多?昨天得到的数字不还是一千多点吗?”   如愿转移了如初的注意力,闻佑松了口气,心情却同样沉重,他刚从陈坚那里得知时问的也是同一句话。   “灾情加重了,要是雨雪不停,明天怕是”   只要雨雪不停,灾情便会一日比一日重,华如初自是明白,苦笑着叹息,“我突然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不知这一灾要熬多久才能熬过去。”   “总能过去的。”闻佑轻轻拍了拍如初的手,感觉身体已经回暖后站起身来,自己拿了帕子擦干,套上衣服拥着如初回转屋内。   华如初给他擦干头发,又给他按了按穴位便推着他上了床,“明日还需早起?”   “恩,抱歉,这段时间都没能陪爹娘和你。”   “你能多爱惜一点自个儿我就很高兴了。”华如初撇嘴,“家里的事有我,你安心就是,睡吧,明儿早上叫你。”   闻佑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了,亲了亲她额头,搂住人沉沉睡去。   兖州的情况皇帝自是知道,又着人送了几船粮食和一批金银过来,可随之前来的人让华如初怎么都没想到。   看着眼前神情沉稳面色恭敬的青年,压着心里的疑问道:“没想到三弟会来,你兄长正忙着外头的事,可能没时间回来,你一路辛苦,先去歇息歇息可好?”   祁良脸上早没了当初的稚气和算计,也许有,只是他藏起来了,可越是如此,华如初越是对他不放心。   人的本性摆在那里,她没法相信一个人能有那么大改变。   祁良忙摇手,“大嫂,您不要叫大哥回来,我知道他忙,等他忙完了回来我再去拜见就是,不敢耽误他正事。”   这话让华如初听着舒服不少,微微点头道:“你还叫一声大哥大嫂,我们便绝不会轻慢了你,你安心就是。”   祁良摸了摸后脑,看着居然有些憨憨的,“大嫂,我来这里不是来做客的,兖州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满朝皆知,我没什么本事,也知道不会轻松,可我还是想跟在大哥身边,以前我不懂事,只觉得大哥做什么都厉害,却从未想过大哥表现出来的举重若轻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我也许努力一辈子也学不到大哥的半分,却还是想努力试试看,我不想有朝一日当祁家再遭难时什么忙都帮不上。”   华如初静静听着,努力分辨他的真心假意,得出的结论让她讶然,祁良,居然像是真的长进了!   想到祁家那个烂摊子,华如初巴不得祁家多几个知事的,当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人,“只要你有这个心,谁都不会拦着你,只是兖州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你大哥每日回来都跟在雪地里滚了一圈似的,你要有受苦的心理准备。”   祁良用力点头,“是,嫂嫂。”   “今天你才来,先去好好休息一日,忙起来就没这么轻松了。”   祁良点头起身,却并非打算回屋,而是道:“听说大嫂的爹娘也在,我想去拜见二老,不知方不方便。”   “你有心了。”不管祁良所图为何,她都不会拦着他对自己的爹娘好,华如初将祁良带到了爹娘面前。   “小子祁良,给两老请安。”   “快免礼,这大冷的天怎么来了?太原不比这里要舒服许多?”华清嘴直惯了,让人不喜的话张口就来。   任雅真对着这样的丈夫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在他说话之后给他解释一番,“老爷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他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了这里。”   祁良大概也知道自己以前给人的是个什么印象,更何况这还是大嫂的爹娘,更不会生气,恭敬的回话道:“小子想跟着大哥学点东西,就算帮不上大哥的忙,给大哥跑跑腿也好。”   华家两老对望一眼,这是真心话还是另有所图?   对祁家人,他们夫妻都没好感,下意识的,心里就起了提防心。   “挺好,挺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大哥就是势单力薄了些,什么都得自己来,这些时日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有你帮衬,他也能轻松些。”   “小子会努力。”   “好,好,年轻人就得多做点实事。”   华如初担心爹再说出些什么话来,插言道:“三弟一路上辛苦了,我让人准备了饭菜,你先去用一点再去歇息,你大哥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来了。”   “是,但凭嫂嫂做主。”   PS:终于缓过来了,其实我一点不喜欢没修文就上传,心里特别没底,前面没修的两章我会找时间修了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善后   得知祁良来了,闻佑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大概是因为对祁家除了血缘带来的责任之外再难给与其他。   “今天晚了,就不见了,明天一早见上一面就是。”   华如初自是没有意见。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他们来到饭厅时祁良已经在了。   见到两人进来忙起身行礼,“大哥,大嫂。”   “坐吧。”闻佑给岳父母行了礼,看早饭还没有端上来便将祁良叫到一边去说话,“听你大嫂说你想留下来帮我办事?”   “是,大哥,你就带着我吧,我一定不给你添乱,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闻佑眼神紧紧盯着他,“怎么突然有了这想法?”   祁良抿直了唇,在亲大哥面前终于露了端倪,“我想让其他人看看,祁家没了大哥还有我们,我不想那么没用,也不想祁家出了什么事都得指望大哥,终有一日我要变得和大哥一样有用。”   “愿望很好,你确定你吃得了苦头?这么冷的天常要去外面跑,你受得住?”   祁良虽然也有习武强身,却向来不爱武刀弄棒,身手只能算是平常,闻佑不得不担心他是不是撑得住,已经连续有官员病倒,他是缺人缺得很,可不中用的,他不想用,还不如去向如初借几个人。   祁良重重点头,“大哥,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你就教教我,要是我自身不够努力,你将我踢回太原我也不怨你。”   “你能这么想就好。”看早餐已经摆好,闻佑起身走过去,“饭后跟我走。”   祁良大喜,高声应是。   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就怕大哥不愿意带他,二哥就是因为有大哥的提点才会变得越来越出息,越被爹爹看重,比不上大哥他认了,可是如果被同样庶出的二哥甩得越来越远,他怎么甘心。   好在大哥心里到底还是有祁家的。   齐南就在门外候着,一顿饭的功夫,祁良便看到不停的有穿着粗布衣服的皂隶前来找他,说上几句又匆匆离开。   他想,大哥是真的忙得不得了。   饭后。闻佑连话都没有多说便匆匆离去,祁良忙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朝着还在用饭的几人作了一揖追了上去。   “看着倒像是个懂事的。”放下筷子。任雅真道。   华如初早就吃完了,正抱着平平逗他玩,闻言抬头道:“祁家多几个懂事的才好,省得阿佑没个轻省的时候。”   “他就是不管祁家谁又能说他什么,不过是本身重感情让他丢不开罢了。祁家该庆幸女婿是个这样的人。”任雅真眼馋的将平平抱了过去,将手放进平平软软的手心,感受他抓住自己的力道笑眯了眼,她这辈子见过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家平平好带。   长大了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华如初不和娘亲说这个,凑过去亲了儿子一口道:“爹,娘。你们辛苦些帮我带着孩子,我去忙些其他事。”   “知道了,你哪天不忙。”任雅真又心疼又恼的撇她一眼。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的抱着平平打算回屋,随那夫妻两人折腾去。   华清朝着女儿眨了眨眼,低声道:“乖囡,你娘心疼你了,你再忙也要顾着点自个儿知道不?”   “我知道。爹,您帮我去哄着娘一点。”   “还用你说。”华清大大咧咧的笑。转身追夫人去了。   刚刚还一屋子的人转眼就只剩自己了,华如初呆坐了一会始起身。   她今日要出门一趟,昨天有人来报说萝卜好像都冻坏了,她得去看看,种子全种下去了,要是都死了她的损失就大了,也不知道周荣还有没有办法弄到种子。   听说她要出门,秋谨怎么都不同意,“夫人,婢子替您去一趟吧,您这还没出百日,受了寒可怎么好。”   华如初也觉得自己有点逞强了,可将萝卜全搬回来也不成,工程太大了,稍一思量,道:“我坐在马车里不出去,你多带几个人一起出门,多拿一些给我瞧瞧就行。”   秋谨觉得这样也能接受,遂行礼下去安排。   萝卜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全是这样了?”   “是,叶子上全是冰,看着倒也还好,就是根部全冻坏了,婢子记得您说过这萝卜吃的就是根部”   华如初有气无力的点头,“种子全浪费了。”   想起当时和萝卜秧一起出苗的还有一些其他种子,华如初又问,“除了萝卜外的其他那些呢?”   “婢子刚才留心看了下,都死了。”   华如初顿时颓了,无力的挥了挥手,“回去吧,不在外面遭罪了。”   “是。”   虽然马车里布置得舒服,却也挡不住跑动间偶有吹进来的风,到家后华如初觉得自己整个都冻僵了。   想到阿佑每天都在外面折腾,心里更添了一分心疼。   想到一番苦心白费,还将种子搭了进去更是心疼得慌,她觉得只有平平和安安能安慰她受伤的心了。   得了,还是带孩子去吧。   闻佑依旧忙得早出晚归。   原以为会撑不住的祁良居然咬牙撑住了,华如初待他的态度倒是多了份真心。   “大人,这样是否不妥?毕竟是文家的祖宅,还是被封了的宅子,让百姓住进去,皇上那里”   “之前就已经打开过一次了,再开一次也无妨,皇上那里本官能交待得过去,比起这些来,多活一个百姓才是重要的。”闻佑放下笔,将写好的公文交给陈坚,“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八郡,告诉他们,要是再让本官知道他们无作为,本官不介意让他们一直无作为下去。”   “是。”   八郡有六郡出了乱子,其中一郡查明原因却是因为到了这时候。官府还和之前一样只顾自己,不管百姓死活,有倒了屋子的百姓拖家带口想进城却被拦于城外,一家四口却有三个冻死在城门口,一下子就激起了民愤,不管不顾的冲击城门,冲突之下又死了有二十四人,下属官员自是不敢上报,却拦不住有人不要命了跑来治所告状。   陈坚对那些败坏名声的官员也是恨得紧,应得格外大声。   闻佑活动了一下手指。扫了眼众人道:“崔宇,你派出人手去,将家中没有片瓦遮身的百姓送入文家老宅。封条本官已着人去撕了,若是皇上怪罪,本官一力承担。”   崔宇身体一顿,旋即弯下腰去,“下官愿和大人一起承担。下官告退。”   文家老宅传了数代,年年翻修,占地范围越来越大,要容下几百百姓完全不成问题,再挤一挤,就是上千也未必塞不进去。   对于整个兖州来说能起的作用有限。可如果只收留昌邑附近的百姓却也够了。   至此,兖州的治所内可以说是一片清明,小有摩擦。却也算是和谐。   可是陆续从下属几郡传来的消息却让闻佑心头火起,这种时候要官员做什么用的?不就是用来安抚百姓,不发生民乱吗?   他们都在做什么!   “叫苗松伟来见我。”   苗松伟,为兖州都尉。   苗松伟来得很快,“大人。”   闻佑抬起头看向他。“你带人去一趟济阳,另外再派一路人马去东平。将两郡太守拿下,一切政务暂时交由别驾从事主理。”   “是。”苗松伟朗声应下,施礼过后就要去点人,就听得大人又道:“若是有人不服,允你武力行事。”   有这样一句话自是更好行事,苗松伟大喜,几乎是用跑的离开。   自打闻大人来了后,他都觉得他们就是用来做杂事的了,现在总算是有正事可做,他是该磨拳擦掌亮亮剑了。   这样又过了两日,风雪总算是停了。   天却还阴着,一副随时会再来上一场的架势,空气是湿的,地上也是湿漉漉的,出门一趟格外难受。   周荣又想法子给华如初筹来了两船粮食。   华如初将所有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在城门外搭了个棚子,一桶桶能看得到米粒的白粥送了过去。   知道这是有善心人要施粥了,百姓自觉排起了队。   闻佑就算有心将所有来寻活路的百姓都收纳进城,可在昌邑已经人满为患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叫人守好城门不再放人进来,又另外安排了人在城外搭了一个又一个棚子,保暖不行,遮风挡雨却还过得去。   就是如此,也还是陆续有人死去,有饿死的,也有冷死的,到了这种程度,闻佑毫无办法。   城外的百姓不知施粥的人是谁,兖州大户却是知道的,盘算着得失,不少人家都响应了,纷纷主动将家中余粮送去了官衙。   纪家响应得最彻底,他们干脆熬好了粥送过去。   这样连续几日,城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排起的队伍越来越长,粥棚却依旧还在,并没有因为人的增加而不再出现,这让原本担心的人放下心来,每每在施粥的人来和走时主动上前帮忙。   一段时间下来,除了死去的人无法生还,倒塌的房屋暂时无法重建,好像一切都稳定下来。   可是昌邑虽然好了,下属八郡只有陈留以及任城尚好,被闻佑狠狠整治一番并且将太守都羁押了的东平济阳两郡也还在控制内,其他四郡却先后发生了民乱。   闻佑不得不告别妻儿,去往这四郡。   PS:这章写得脑仁疼,求个粉红。 第四百九十五章 善后(2)   “佑儿得出去多长时间?听说他还是骑马出去的,这大冷的天可怎么受得了。”任雅真抱着安安碎碎念,平平则安安稳稳的在华如初怀里,他虽然还不会说,但是每当华如初在的时候,他都会时不时的看过来,手朝她挥了又挥,直到被抱走为止。   勾着儿子的小手,华如初轻声叹息,“他到任后除了第一次出门是坐的马车,后来便全是骑马了,兖州的官员都被他逼着学会了骑马,现在路上不好走,马车耗时又太久,他自然会选择骑马出行,娘,他虽是世家出身,却也是从小习武的,底子不比我们差,您别担心。”   哪只有她在担心啊,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她那一脸的愁容,任雅真终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想总记挂着外出的人,华如初干脆将心神都放到了昌邑的善后上,她现在闲下来了一些人手,再加上阿佑不在,她不想昌邑出什么乱子让他着急,遂更用心了些。   涌来昌邑的人越来越多,华如初让人在城外选了个避风处搭起棚子,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好歹让流民有了容身之处,施粥的地方也搬到了那里,城门总算空出来不会日日排长队了。   人越多,消耗的粮食也就越多,就靠着自己手里那些撑不过这个冬天,华如初下帖请了众位夫人过府闲聊。   “我也不和各位绕圈子,将各位请过来是想请各位略施援手,助兖州百姓熬过这一冬,不要再有民乱发生,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他们固然是想找我家大人的岔子,但是…我不怕告诉诸位,合并兖州是太上皇的意思,支持的人很多。要是我家大人不能将兖州治理好,兖州被合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兖州是你们的兖州,你们的根之所在,你们愿意被合并吗?   只要你们有这个心气,齐心协力助我家大人一把。将这一冬熬过去,明年开春后便是另一番景象,你们若是觉得被合并也挺好,那我无话可说,我做到现在已是问心无愧。但是更多便是有心无力了。”   在兖州扎根多年的家族都自有一套消息渠道,闻夫人做了什么在坐的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之甚多。   成船的粮食从扬州运来。而扬州是闻夫人的娘家所在地,就如闻夫人自己所说,做到她这程度足已问心无愧。   不说她们佩服,就是她们家老爷说起闻夫人也绝不会将她归类为普通内宅妇人。   她们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可比起闻夫人做的,那根本就是连说起都不必。   纪夫人眼神微微扫过,率先开口,“夫人的意思民妇明白。回去后便会叫家人盘算仓中余粮,除了留下家中所需,其余皆送至官衙中来。”   华如初脸露笑意。“量力而为就好。”   其余人纷纷响应,就算有那不甘不愿的这种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兖州被合并。她们不愿。   “百姓会感谢你们的,积了福德也许不会马上让你们受益,但必定福及你们的子孙后辈。”   将人送走,华如初看向自己的贴身丫头,“秋谨,你有没有觉得我越来越像个神棍了?”   “就算您是个神棍也是好神棍。”   “好神棍也是神棍啊!”华如初笑,“久叔忙什么去了?”   “小姐,老奴在。”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华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对于称呼,华如初都无奈了,“都说了要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夫人。”   “老奴总也记不住,你就容许老奴这么叫吧。”叫小姐就还是自家的,叫夫人就成别家的了。   华如初失笑摇头,不再说,“每户人家送来多少粮你都记好了,将之前的全加在一起,贴到城门外去,也好让百姓知道他们该感激的人是耍”   “是。”华久朗声应下,打定主意要将自家小姐写在第一个,那些人家就算再善心,能比小姐更善吗?   “我就不用写上去了。”   “小姐”   “久叔,我的丈夫是兖州州牧,我闷声做了别人会当我是个贤内助,可我要是哗众取宠,对他未必有利,并且就算我不说,百姓就真的不知,没必要多此一举。”   华久只得应是。   从深哥那里听了些事后,华如初便觉得自己在往迷信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向来不信鬼神的她居然开始对深哥说的那些深信不疑。   幸好深哥早离开了,接触得再多一些,她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信女。   下午,车轱辘带着水印来往于官衙,早得了消息的官员纷纷退避,不敢这时候出去承别人的礼。   华久指挥着将粮食进仓,尽量不让粮食潮了。   次日,城门外贴出了一张公文告示,城中富户每家出多少粮写得一清二楚。   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些粮会被官员私吞了的富户抬头挺胸之余俱悄悄松了口气。   当他们在马车内看完那张告示时皆是讶异不已,怎么没有闻夫人的名字?就算闺名不能示人,直接留下闻夫人又谁人不知她是谁?   原以为是还有一张,可几天下来却是再无动静,他们才真的确定闻夫人压根就没打算让百姓记住她。   不管闻夫人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有本事,此事却让兖州的地头蛇们彻底佩服了。   可是此时,冬天才开了个头。   当洋洋洒洒的大雪再飘下来时,所有人脸上都一片沉寂。   出去二十天有余的闻佑却在这时候带着满身风雪赶回来了。   看着雪人一样的男人,华如初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秋谨赶紧吩咐了人去告知春玉,要她准备一桌热乎乎的饭菜。   又叫人抬了水进屋。   华如初闷不吭声的把男人湿了的衣服除干净,沉默着给他擦背。   ——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她的心疼。   “如初”   闻佑沙哑的声音让华如初猛的抬头,“你着凉了?”   “有一点,不严重。”   华如初这下是真的怒了,“着凉了你也敢冒着风雪赶回来?不要命了?”   “我想你,想平平安安。”   “”华如初所有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真正的思念一个人时。确实是能什么都不顾的。   走到外头,“再抬桶开水来,不要兑凉水。”   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水送来得极快。   华如初将手放进澡桶中倒进一小半,感觉到水有些烫手了才停止。   这个温度泡起来是有些难受的,闻佑却纹丝不动。   他现在更想让一直不正眼看她的妻子看着他。和他说说话。   “如初”   “别说话了,先歇歇,泡了澡我让江伯来给你用次针。”   “我没有关系。”   “我有关系。”华如初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想传染给我,进而传染给平平和安安吗?”   闻佑不说话了。看着居然有点可怜兮兮的,被抛弃了一样。   华如初瞬间就软了,“我得喂平平奶。要是我也病了,平平就没奶水吃了,不然会着病过给他。”   “是我没注意。”闻佑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今晚我睡客房去。”   华如初久久未有回话,等到一桶开水都加完了,闻佑也泡得见了汗,华如初才道:“一人睡一头。”   闻佑眼里闪过笑意,轻轻恩了一声。   生病非他所愿。但是病了还坚持回来却是因为他想见如初为他着急冒火的模样。   一旦他有个不妥,如初就会围着他团团转,对平平和安安都没有往日那般重视在意。他喜欢这样。   他喜欢如初的中心点是他。   如初心里有他,他很清楚,可是当有了儿女后。如初的心却有些偏了,他无法将这些话诉诸于口,只能在行动上更多的争取如初的注意,效果,几次都是出乎意料的好。   江轩来得很快,闻佑饭还没有吃完就提着药箱进来了。   “不急,要饭后一个时辰才能用针,你先吃完。”   闻佑看了如初一眼,继续吃。   只有外出了他才知道自己现在嘴养刁了,想念妻儿之余,每每吃饭的时候他会想起家里餐桌上的美食。   没多久,华清和任雅真也来了,围着罩笼坐着闲聊。   闻佑吃完也坐了过去。   任雅真看着他,语气中不掩心疼,“瘦了不少,接下来还需出去?”   感受着岳母的关心,闻佑神情极为温和,“不用了,四郡的乱子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这大冷的天你还骑马,多受罪。”任雅真看了女儿一眼,“你一走,如初也忙个不停,你们两还真是绝配,都做不得闲人。”   “娘,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只需要数银子什么都不用管的闲人。”华如初立刻反驳,她现在倒是想闲,可这情况,她闲得了吗?   她还想着早点回扬州去呢!   要说最奸诈的就是皇帝,知道他们的想望,就拿这个勾着他们,让他们做累死的老黄牛。   不过,也快了。   只要过了这个不太好过的冬天,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兖州是穷,只要她将大运河那条线路打通了,银子必定滚滚来,官府有了银子,阿佑就做什么都没有阻碍了,到那时,兖州能不好?   兖州好了,他们便能功成身退了。   过程辛苦,可想想结果,她辛苦得也甘愿。   ps:嘤嘤,又没能修。 第四百九十六章 生病   可是这个冬天,真不是那么好过的。这场雪足足又下了三天,没人去过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没膝盖。   就是这样大家还在庆幸着总算是没有雨水夹杂着一起来了,落水即成冰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城外棚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棚子也越搭越多。   棚子上积压的雪百姓会主动每隔上一阵就去扫掉,这是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地,他们格外珍惜。   闻佑生病也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后该怎么忙还怎么忙,华如初心疼,却无计可施,最后干脆打着监督的牌子跟着闻佑去衙门办公。   闻佑自是巴不得如此,哪还管其他人看到心里有多惊。   既然来了,华如初自然不会只是看着,政事上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却会将下面呈上来的公文一一过目,将最紧要的先拿给阿佑处理,然后是一般重要的,不那么急的就先放到一边。   有她帮忙,闻佑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何止一点半点。   进来回禀事情的官员看到后终于认同了一件事:闻夫人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喝药。”看到秋谨拉着篮子进来,华如初放下手头的事起身接过,直直送到闻佑面前。   闻佑放下笔乖乖接过去一口气喝完,苦得他打了个哆嗦。   华如初忍笑塞了颗蜜饯进他嘴里。   将苦味压下去后紧锁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了,闻佑有些委屈,“江伯是不是多放了黄莲。”   “那也是你活该,江伯最不喜欢给自己人看病。”撇他一眼,华如初将茶杯递给祁安,叫他去换成白开水。   闻佑讨好的拉了拉如初的手。原本该是最正经严肃办正事的地方硬是让两人感染成了家中私房。   祁安眉眼不抬的放下杯子,退回门边。   “水先不要喝,别冲散了药性,这几天你别喝茶叶水,那个解药性,不把病养好了就是外面出了人命我也不会许你出屋的。”   “是,遵夫人命。”   一个平日里正经得不得了的人此时却为了让她高兴在卖乖,华如初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尤其是他还穿着官服。这反差让她心里那点气消散得干干净净的。   将他作保证的手压下去,“看你的公文去。”   闻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忙活。   要是可以,他真想让如初日日这么陪着他,病了这一遭才知道。他这么想让如初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处理政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大人,下官崔宇求见。”   “进来。”闻佑收起外露的情绪,又是那个冷淡寡言的闻州牧。   冲着闻夫人行了一礼,崔宇方急急道:“苗松伟让士兵快马加鞭送回消息,他们发现了一处偏僻的村子,共有二十七户人家,已经被雪压垮了十九户。全村一百二十一口人仅剩四十多人还活着,此时他们集中在那八户人家中,苗松伟使人来问,此事该如何办?”   “剩下的那八户房子可结实?”   崔宇面露苦色。“和其他人家一样,只是他们在发现不对劲后就每隔一段时间去屋顶扫屋,这才勉强撑了下来。”   “离昌邑有多远?”   “苗松伟是在去往盐场地时候发现的,他们为了赶近路走得很偏。粗略算起来大概也得有百余里。”   闻佑眉头紧皱,哪还有刚才的轻松。   要是不理会。那四十几人能熬过这个冬天的不知能有几个,可要是理会…这么大冷的天,徒步走上百余里,他们也得冻死在路上。   “大人,下官倒有一计,只是需得夫人帮忙。”   华如初微一愣,看了阿佑一眼,“你说。”   崔宇微微躬身,“要是徒步来昌邑自是不能,更何况里面还有伤者,下官详细问了下,那地方要是走近路,距离大运河却只有二十多里,山路不好走,却也好过走这百多里,到时再借夫人的船一用,将他们接来昌邑未尝不可行。”   闻佑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看向如初。   华如初点头,“船没有问题。”   闻佑垂着的手偷偷抓住如初的手在掌心没再放开,“崔宇,你让那个士兵先行回去,叫那四十多人收拾行装去往大运河,本官马上安排人去接。”   “是。”崔宇疾步离开,放在一年前他绝对无法想象他也能为了百姓做到此种程度,可事实上,自打第一场雪后,治所一众官员不说个个蓬头垢面,但也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却无一人抱怨,反而觉得充实。   他们几乎都是兖州人,无不希望兖州好。   从前途来考虑,兖州好了,他们何愁不能更好?   所以他们忙得格外卖力。   “祁安,你去将祁良找来。”   “是。”   “你想让祁良去?”两人脚边放了个小罩笼,全身都放进去自是不能,放两个人四支脚却刚好,脚热乎了,人便觉得暖和。   “恩,他最近表现不错,让我很意外。”闻佑眼里微微闪着光,“只要他愿意学,我很愿意倾囊相授。”   华如初轻声应了,“我也希望他们都能争气,你也好轻省些,其他的我不在乎。”   闻佑唇角微勾,如初的话让他听着格外软和。   外面传来坚定又稳重的脚步声,祁良进来看到大嫂在有一瞬的吃惊,很快就反应过来,先对大嫂行了礼方看向自家大哥,“大人,您找我。”   华如初听到这个称呼挑高了眉。   “你带船去接一趟人,具体的去问崔宇。”   “是。”祁良心里有了底,还是求证般的问了句,“船是借用大嫂的吗?”   “恩。”   “是。”   祁良一走,华如初便开口,“是长进不少。祁镇要有危机感了。”   “祁镇比祁良合适。”闻佑拿起笔继续忙活,华如初没有再说话扰他。   总算是艰辛的熬到了年底。   本该是家人围在一起穿新衣吃肉的大团圆日子,可兖州百姓现在只惟愿不要再失去家人,每天有一碗果腹的白粥,哪还敢再有其他奢求。   可就在这一日,他们却吃了顿干的。   除了一碗粥外,每人还发了两个大白馒头。   百姓也不是个个都蠢的,公文告示上那些粮食能接济他们一时,却不可能撑这么久。且在过年这日格外优待。   经过几番打听,他们终于知道了,这背后做得最多的却是闻夫人,他们的州牧夫人。   原以为会死定的人本就感激闻州牧让他们有个容身之处,这会又听到日日给他们施粥的居然是闻夫人。感激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皆冲着城中府衙的方向跪了下去,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们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在这个寒冬中活下来,但是他们皆感激给了他们生存希望的人。   活下来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冬天。   一时善心容易,一日善心他们自认也能做到,可从灾难起时至今已经差不多两月。他们这么多人,每日的消耗有多大他们都会算,可是闻夫人却撑了将近两月。   就算城中大户也有支援,和他们的人数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恩情。他们能记一辈子,并且以后也会告知儿孙知道,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黑心官,也不是所有官夫人都只知享受。   此时华如初并不知晓自己被多少人惦记在了心里。自从因为阿佑生病那次她主动去帮了几天忙后,白天两人便基本绑定在一起了。   她倒是想不去。可看着阿佑每天累得什么一样回来,她便又心疼了,不得不去帮着些。   一帮就一直帮了下来。   就连年货都是爹娘帮着备的。   过年这日,衙门也封笔了。   并且有了十日假期。   闻佑好些日子没能好好抱抱女儿,终于有时间了,从早上起就抱着安安不放手。   一大家子人体谅他,倒也没人去和他争,对于他不抱平平也都表现得很理所当然。   反而是华如初不满了,都是儿女,凭什么只抱女儿不抱儿子!   任雅真看得好笑,温声解释道,“抱孙不抱子是常态,男人对儿子都会严厉些,要都像你这般惯着以后还得了,再说你家平平看着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得好好教着,别走了歪路,光宠着未必好。”   “知道了娘,娘,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净帮着阿佑说话了,我才是你女儿吧。”   “女婿是半子,抵得上你。”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任雅真对于她的吃味又受用又觉得好笑,“送给祁家的年礼礼单你一直都没时间看,也不知道祁家会不会满意。”   “您能费心就已经很好了,我和阿佑都忙得给忘了。”实际上她压根就忘了要给祁家备年礼,去年可不就没送。   不过去年正是关系最僵的时候,今年看着却是缓和许多,大概是因为祁家当家做主的换成了公公的关系。   “傻姑娘,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总要过得去的,佑儿看着是完全偏着你,可他未必不想你对祁家好一些,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知道啦娘,我以后会注意。”   闻佑虽然离得远,两母女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但他的心神本就放了一半在如初身上,以他的耳力将这话听了个分明,低头看着女儿,眼里全是温软。   这才是家人,他想要的家人。   ps:求粉红。 第四百九十七章 谋划   年后没有再下雪,天气却阴冷得厉害。   风绞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闻佑不过歇了三日便又去忙活了,华如初这边的事情同样多。   马柏在过年之前几天赶回来了,兖州这边铺子的帐华如初便没有再管,交给马柏去结。   出了节后没几日,王林带着帐本以及一撂银票来了昌邑。   华如初放下帐本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笑道:“不错,看着是那么回事了,帐面上也好看。”   在一众人中突然拔了头筹,王林这几个月也是卯足了劲的,此时得着小姐一句赞,心里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悄悄松了紧握的拳头。   “铺子里情况怎么样?还剩下多少货?能撑到四月份去吗?”   王林忙聚起精神道,“小的过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一个年过得琳琅阁几乎被搬空了,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先后派了人来采买,还净挑着贵的买,不要说撑到四月,最多也就是撑到二月份。”   看着帐面上的数目华如初心里就有了点底,可也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   曲指敲了敲桌面,华如初侧首吩咐,“去个人请黄清源过来。”   “是。”   等待的间隙,华如初问起惦记的几个人。   “晴好姑娘有身孕了,绣庄她带了两个人出来,大面上她管着,小事就放手让她们去做了,来之前晴好姑娘还让小的带了许多衣服过来,都装在箱子里,有您和大公孩子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也有。”   “她带了两个人出来我倒是知道,怎么怀孕的事却一字没提。这丫头,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小的看她气色甚好。”   “那就好,祁珍呢?听说她生了个儿子,信里只说如何好,到底如何你给我说说。”   “是,过年之前小的照你的吩咐给魏老夫人送了年礼去,当时见过姑小姐一面,当时姑小姐才出了月子。看着还有点发福,精神却好,小的看着姑爷对姑小姐甚好。”   “姑爷纳妾没有?”   王林很庆幸来之前将这些事很是打听了一番,忙道:“就小的所知是没有。”   还真是没有,一个孕期都熬过来了。那魏旭倒也确实不错,就算以后真纳了妾对原配发妻也差不到哪里去,在这年代,她对别的男人的要求也就是不宠妾灭妻了。   祁珍信里倒是说了阿凤还留着没嫁,这样也好。   “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陈嬷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琳琅阁买些东西,小的照您的吩咐收了银子,却是收的三分之一的价钱。每次皆是小的说多少她就给多少,上次来还问过黑珍珠之事,说是皇后娘娘想串个项链,问您有没有。当时店里确实没有,小的答应会问问您这里有没有,她便没有再说其他。”   “我这里有,你走时我会让人串好了给你带回去。送到陈嬷嬷手里的时候别要她银子,就说是我送的。”   “是。”   黑珍珠华如初现在手里并不缺。原本打算做为兖州琳琅阁的镇阁之宝,可是入冬后倒是关门的日子居多,镇不镇都无所谓了,还不如放去另外两个铺子卖了合适。   她相信一句话了,兖州现在并不是开琳琅阁的好时候,当时要不是想着在税收上帮上一把,她也不至于…   “夫人,您找在下。”   王林一看到黄清源就给他行弟子礼,黄清源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和他说话。   王林却有些激动,他从心底感激黄掌柜,要不是黄掌柜哪有他王林的今日,虽然黄掌柜不认他这个徒弟,他在心里却是将黄掌柜当成了师傅的。   “都坐下说话。”   “是。”   摩挲着茶杯,华如初问黄清源,“现在店里的货积压的是不是挺严重?”   “是,除了过年之前几日开门卖了不少货出去,就是之前那次您的身份暴出来的时候卖得好,入冬后琳琅阁断断续续关门了一个多月,看您这意思像是打算继续关门,如果四月份再有货来,在下建议将绝大部分的货放在扬州和太裕”   “别急,兖州只是这一时不行,未来却未必。”   黄清源笑得露出了虎牙,“夫人,严格算起来,在下却是兖州人,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让兖州起死回生,非闻大人不可,有您在后面助他,再加上闻大人的才智手段,兖州一定会好的,在下一直都相信。”   “你是兖州人?”华如初想起那个三不管地带,那里好像哪里都不属吧。   “是。”   华如初微微点头,“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将琳琅阁开在兖州本就不甚合适,只是当时我别有考虑…这些先不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清出大半的货来交给王林,让他带回太裕”   太原琳琅阁本就是在黄清源手下做起来的,闻言便明白过来,起身道:“是,在下现在就去拾掇。”   “将贵重好卖的全给他带走。”   “是。”   王林马上跟着起身,“小的也去帮忙。”   “去吧。”   王林带了两船的货回去,看着挺多,但他敢保证,要是敞开了卖,不用一个月,这些东西就能卖得精光。   王林走后没几日,周荣就来了。   除了银票,他顺便还带了两船粮食来。   这正是华如初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小姐,这些全是你出银子?”   看周荣那一脸替她肉疼的模样,华如初被逗乐了,“要想丰收,先期的付出少不了,这点都舍不得了?”   “我就是数银子出去的时候数得心疼。”周荣独掌一方惯了,哪怕在心里将华如初奉若神明,却绝不会表现在面上,两人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比之马柏还要随意。   “以后有得你数的时候。累不累?要不是先去歇歇?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不累,一路睡过来的。”周荣扫了眼屋内,漫不经心的道:“小姐,这一路来看着昌邑可真够破烂的,要不是确定您在这里我都不相信这里是兖州的治所。”   “别看不起这地方,现在路子基本铺开了,等兖州慢慢缓过来,明年这时候你再来看一定不会再是这样,天灾谁也拦不住。”   周荣点头同意。赚银子这方面他绝对相信他家小姐的本事。   “你在扬州那边帮着想些办法,看怎样才能将买卖撑起来,我现在是个官卖的形式,这几年我将底子打好了,捞两三年。以后是要交给官府的,尽量将这买卖做得大气一点,到时再督促着你姑爷将规章制度定得详细全面些,不要留下太多漏洞,别只是将官员给养肥了,根子却全坏了。”   “还得交给官府?”周荣还是头一次听小姐说明,心里顿时就觉得自己忙活了。虽说能捞两年,但是前面要铺的摊子大,投入也多啊,这钱算谁的?要照小姐这做法。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又觉得不值了?”华如初知他甚深,如果说她是看到银子就眉开眼笑的,周荣就是彻底钻钱眼里去了的。   要说他将银子看得重又不是,她能将扬州那个钱袋子交给他掌管。就是因为他守得住,诺大个钱袋子在他手里。他也和之前没有不同。   还是住在她给他买的两进宅子里,还是一个人,以前每月她还给他一笔银子,可自从她嫁人,他却是一文钱没拿过。   离开之前她明明还特意交待过他每月自己在帐本里照着原来的划走一笔就是。   信里她提及时他还不高兴,一句“要是没银子用了我不会去拿吗”将她顶得都能噎着。   周荣从来都知道小姐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于是问,“小姐,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别的说道?”   “自然是有的,这条路的利润很大,我们想要单独吞下是不可能的,眼红的人会很多,谁见着都想在这上面咬一口,久了就面目全非了,倒不如先独吃几年,再一锤子买卖卖出去,就冲着最后这是要交到官府手里的便能吓住不少人,分给别人的少了,自己留下的可不就多了?别看我现在付出的多,到时你看我一年能赚多少。   再者,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护卫队建起来,等到几年后这条财路要交出去时,护卫队也已经形成了规模,就算万一他们要过河拆桥不用护卫队了,他们也能有其他生意光顾,你要知道,靠着这条大运河的大小商行可不少,而这条路也不是那般平稳的,哪个地方还没有个过江龙地头蛇的,全部收拾了自是不能,那是断人活路,可是如果护卫队拉好了关系,每个月给上一笔过路费,这个还成问题吗?真要走顺了,这都是小钱。   另外,这于你姑爷也是有好处的,皇帝已经给了明话,只要你姑爷能将兖州做起来,他就允我们去扬州,周荣,你明白吗?我想回扬州,且有了个回扬州的机会摆在我眼前,这才是重中之重,就算知道这代价付得有些大我也会做,爹娘老了,我想在膝下尽孝,你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我还想去给你相个姑娘,让你真正有个家。   我想在华家旁边再建一个家,一家人住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家里,我想所有在乎的人都在我身边,而不是千里万里的隔着,等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事已经结束了,那种无力感能让人崩溃。所以周荣,你要帮我,尽你所能的帮我,知道吗?”   PS:完结的节奏啊!最后一个月求粉红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希望 在听到要给他相个姑娘时,周荣的神情终于变了变。 听到最后,他觉得不管小姐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绝无二话。 他的命是小姐的,小姐喜欢银子他就努力给小姐赚,小姐想要回家,他就要努力帮着小姐回家。 他这辈子只接受小姐给他的安排,到时不管小姐给他相个什么姑娘,他都会听小姐的,小姐说好他就成亲。 “小姐,扬州那边交给我。” “我也没想过要交给别人,别人做不来。”华如初笑,“扬州你熟悉,那里什么稀缺什么好卖你最清楚,我会安排几个人给你,你去弄清楚兖州有什么是能卖往扬州的,另外,我打算在这里种植茶树,你帮我挑些好苗子送来。” 周荣马上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您想将茶叶买卖做大?”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既解决了一部分百姓的问题,也让兖州有个特色,以后让这里成为茶叶之乡,百姓有个活路,富户也不用死揪着眼前那点利益,我一个人不可能全部吞下,在拥有几个茶园的基础上将其他人的嫩芽收了来统一做成茶叶未必不是一条好财路,这也是我前不久才想到的,具体要如何实施还得再想想,这事你不用管,只管将我吩咐的事做好了就行。” “是,小姐。” 华如初都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要说固执,周荣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久叔那都得一边站。 知道家里来了人,晚饭前闻佑便回来了,周荣他在扬州时见过一次,知道如初待他就如亲人般,此时见着便微微点头道:“难得来一次,多呆几天再走。” 周荣一点不将自己当外人的道:“是会多留几天。姑爷,你介绍几个本地通给我,我想要多了解了解兖州,不然有些事不好办。” 闻佑没有二话的点头,“你先歇一日,陪如初说说话。后天再开始忙活不迟。” “也好。” 这些都不一朝一夕的事,前期准备就已经是几个月,现在摊子已经铺开了,人手也基本到位,华如初也不急了。每天就拿着周荣出去后做的各种记录看,有时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意见。 好一段时间没下雪,原以为不会再下了。没想到这日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周荣疾步跑进来,在外面将身上的雪拍干净,呼气暖着手进来,秋谨递茶过来时更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暖手。 “扬州可没这么大的雪,那么大一朵,长见识了。” “多了就成灾了,希望这次不会下太久才好,不然阿佑又有得忙了。久叔,你派个人去城外门看看汤药情况,这个一定不能停。这天气要是再有人病就糟了。” “老奴一直让人看着,这便去问问。” 一杯茶的功夫,华久就回来了。“小姐放心,几处地方都是满的,城门外的两桶更是不久前送去的,大家都担心生病,每天都会喝上一两碗。” 可就算如此,还是常有人死去,华久大半辈子呆在扬州,后来又在岛上呆了两年,见惯了繁华平和,这么频繁的死人却是头一遭,现在他都不乐意出去了。 这还是在有小姐和姑爷在的昌邑,下面八郡还不知道有多惨。 “希望能熬过去吧,周荣,下雪天你就别出去了,将东西整理整理,要是实在还有想知道的就将人叫这里来。” 周荣笑得眉眼舒缓,看着格外清俊,“是,小姐。” 这场雪下得大,却在第二日早上便停了。 雪不算薄,一脚下去也到了小腿,好在比起之前还是能接受。 有了周荣带来的两船粮食,华如初底气足了,琢磨着应该是能熬到三月份去,到那时土地解冻,能吃的东西就多了。 可同时,粮食种子却是大问题。 晚上华如初和闻佑说起此事,闻佑眼神温软的道:“这事我已经给皇上去信了,皇上答应会支援一部分,剩下的得靠我们自己,前几日我见了昌邑富户,他们答应会以记帐的形式先借给百姓,等丰收时再收帐,八郡我会去公文,他们现在正担心我算总帐,这点事应该能办下来。” “你就不担心他们从中捣鬼?” “他们要真敢这样才好,八郡太守之前受文家牵连的有三人,早就被拿下由他人顶上了,现在八人虽不是世家嫡系,却多少都和太原世家有些关系,他们要是不犯错我自然不会刁难,可要是占着位置却只想着捞好处,我绝容不下,等着看吧。” 华如初微微点头,将话题岔开了去。 好在这一场雪后直至立春都没有再下。 熬到立春,还活着的百姓皆是掩不住满脸喜悦。 春天,是他们的希望之始,只盼望着这一年不要再有去年的灾难不断。 天还是很冷,和早先的阴冷却有了不同,太阳照在身上终于有了点温度。 城外的大棚内不时有人离去,而每每离去的人都会在城门口磕上一个响头,将这恩情铭记在心。 华如初看所剩的粮食还多,估摸着立春后会有人离去,便着人做了些馒头饼子,离去的人都能拿上两个,撑不了多久,却也是她的最后一份心意。 从雪灾开始到现在,她所花的银子绝不是笔小数目,要说不心疼是假的,对生存不易的百姓她有怜悯,适逢其会时会去救助,可绝不会如此无私。 她会这么做一则是为了闻佑,另外也未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从她决定要将兖州做成茶叶之乡开始,人力便是最需要的,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维护你和只是拿你一份钱替你做份事相比,哪个更好? 毫无疑义是前者,她现在种下的是因,以后收获的便是果。 她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她自私的同时也让众人受益,于是便能理直气壮。 到得二月底,天气大好。气温回升许多。 田里土里百姓开始忙活,闻佑派出大量兵力帮百姓重新建房。 百姓都相信灾难已经过去,晃眼看去,处处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 因为亲身承过州牧大人的恩,州牧夫人的德,所以他们都相信只要兖州有这两位在。他们的日子一定能好起来。 被寄与厚望的这两人此时却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运河上这条财路,华如初将两端的终点定为扬州和冀州。 扬州有周荣,冀州有王林,兖州有黄清源,中间几处没有开琳琅阁的地方都交给了马柏。她自己掌全舵。 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说起来容易。真要操作起来却难,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得试探着来。 华如初要不是自认手底下的人都是能手,她也不敢做这买卖。 显然,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没有让她失望。 三月底,黄清源亲自带着十一艘船南下,而十一艘船里,真正装了货的只得两艘船。千疮百孔的兖州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凑不出更多东西来。 黄清源会在途经的几州停船收货卖往南方几州。 再由周荣收好货装船卖往北方,当然。着重点是青州和冀州,兖州现在无力消费。 只要负责一方的人能提前将货收好,两个月足以一个来回。一年便能跑上六次,紧一紧,说不定能有七次,这还是一切都只是开端的情况下,到得明年也许可以更多。 四月底,葛壮来了。 大概真是因为父子档齐上,葛榔头在家里出了大力,这次来南朝足足装了有十二船货,五船留在了扬州,剩下的七船北上。 “你爹又买船了?” 葛壮看着像是又黑了壮实了,只是还是一如即往的憨实,“是的,爹说三小姐所需的货越来越多,我们葛家也要多努力才行,不能让别人抢了生意去,等到三小姐再开第四家琳琅阁便会从别人手里收货,定不会误了三小姐的事。” “放心,轻易我也不想换个人合作。”华如初翻了翻货册,“兖州留下两船即可,太过贵重稀有的送去太裕” 葛壮瞪大眼,“两船?够吗?” “兖州冬天遭了灾,情况比较惨烈,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太原现在的生意已经做开了,就今年正月就已经从这里拿走了两船货,不然早撑不到你来了,多送些去错不了。” “是,听三小姐的。” 将货册交给华明,一旁的华久眉头跳了跳。 “黄掌柜不在,华明,你去清点货物,照着货册上的来,记得将贵重的挑出来,再从另外的船上挑些一般的。” 小姐这是要重用他啊!华明大喜,双手接过货册,旋即又有些不太自信的道:“小姐,小的这是头一次做这细致活,担心做不好” “知道你是第一次做,我让翠凝去帮你。” “是。” “葛壮,你一路辛苦,先在这里歇两日再走不迟。” “听三小姐的。” 待人都走了,华久才出列,跪下就要磕头。 华如初就防着他来这招,忙示意秋谨上前扶起人来,“久叔,你也算是我的长辈,别这样,华明做得好了我自然用他,他要是不会做事,我就是有心也不会让他掺和这些的,倒是有件事要你多费心些。” 华久抹了抹眼角,“是,小姐您说。” “等事情缓和下来,我想将翠凝和夏言的婚事办了,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你帮着买齐了,嫁妆方面自有秋谨去准备,你只管大面上的就是。” “是,是,老奴一定用心。” ps:谢谢晴空萬月童鞋的和氏壁,么么啦,撑不住了,今天只有两更,求粉红。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分蛋糕 “广建茶园?” “是,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先吞独上一年再说,但是这事我一个人还真做不来,人手都为了大运河上那条财路奔波去了,我手边剩下的人不多,所以我打算邀兖州的大户一起做,不局限于一个昌邑,而是整个兖州,至于做茶技术我也会教,这个事学会易学好难,在这一点上我占足上风,再者说如果其他人自行研究出来了新茶叶,也未尝不能形成一种良性竞争。” 华如初定定的看着阿佑,眼里仿佛有光在跳跃,“来了兖州一年了,平日里我也了解了不少,兖州没有能做为特色代表的东西,但是兖州的土用来种茶树却是最合适不过,不过这个买卖可没官府什么事,就算以后我不在这里了,这买卖也得是我的。” 可是到底受益的还是他,闻佑重重的亲了如初一口,点头应下,“放心,你的买卖谁想染指也得先问过我。” “早先我便让周荣在扬州替我收茶苗了,黄清源回来时应该会顺道带回来,现在移栽虽说晚了些,却也非是种不活,所需的地方我也选好了,你得给个正式的公文给我,以免以后麻烦。” “恩,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暂时不急,等我需要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次日,华如初将齐南叫了过来。 “之前我派了人回太原摘茶,现在应该都摘干净了,你再带一拨人去,找那些活做得好的将茶树挖出来,记得多带点泥,装船送来昌邑。” 齐南心惊的抬头,“夫人,几个茶园加起来怕有上万株茶树,这” “全弄来。兖州需要一个好的开端,太原那里我会让人去栽上幼苗,幼苗护理容易,正好将心力都放在兖州。” 齐南还是觉得这工程太大,可是想到小姐的性子忙顺应下来。 “我会让翠凝去协助你,我这里没有那些规矩。婚前好好处一处才能让你们感情更好,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以她名节为重。” 齐南大喜,什么念头都丢开了去,只记挂着可以和未婚妻共事了。 “这事不能再耽搁。明天就出发,多租些船去,装满一船就发回来一船。” “是。” 华如初圈下来的那片地在昌邑城外五里左右。一半平原一半山,山峰普遍不高,却是一座连着一座,用来种茶叶最适合不过。 这日,城门口又出现了告示。 自从受灾时起,这个位置便极为受重视了,凡是贴在这里的东西识字不识字的都会过来看上一眼,不识字的就在那等着识字的过来念上一遍。 今日也不例外。 “招募启示:城外东边五里处将建大片茶园。需雇大量劳力,男女皆可,适龄者为十六岁至四十五岁。有意者可直接去城外东边五里进行登记,一日二十个铜板” 高声念读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突然收了声。仔细又瞧了一遍,这一字没错啊!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写得这般直白的雇人告示,且男女都要。 “先生,你能不能再念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收回心神,摇头道:“没有念错,就是东边城外五里要建一个茶园,需得雇大量劳力,男女皆可,年龄在十六岁至四十五岁之间,直接去那里就可登记。” “真的是男女皆可?我回去叫我婆娘一声,二十个铜板啊,两个人就是四十个了。” “我家崽子刚好满了十六,也可去。” “我家那个才十五,不过长得高,说不定也可” 一众人兴奋的交头接耳,有那心急的已经疾步回家了。 接连两年遭灾,家中有余粮余钱的百姓极少,粮食种子基本都是欠着债的,这让他们心里很有压力,只想快点还了债,现在有个门路让他们赚钱,在不知道人家要请多少人的情况下生怕这个机会被人夺了去,很快就都散了。 倒是那个识字的男人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这个告示很奇怪的没有落款,敢贴在这个地方他自是不担心是有人别有居心,他只是想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兖州的茶叶仅有一家,众人皆知那是闻夫人的买卖,那现在大建茶园,又是以这种价钱大肆请人… 他想他知道了。 俗语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这话放在华如初身上却是一点不合适。 明明她从未说起之事,甚至连面都没露,她建茶园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昌邑,知道是为闻夫人做事,百姓闻风而动,只要手里没有丢不开的事都去了城外东边。 “这倒是省事了,也好,等着别人找上门总好过明明是我将蛋糕分给别人吃却还得勉强着来。” 终于有了半日闲的华如初逗着已有八个月的儿子笑道,转而又说起了别的事,“娘,别让平平和安安早早就学走路,等他们的骨头长好一点会更好。” 任雅真和华清对望一眼,点头应下,终是没有将儿子写来的信中内容说出,亲家离得近,还是让夏家多照顾着点吧,女儿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照顾好孩子,真将孩子丢给下人带,她想着就不忍心。 要是媳妇觉得她偏心以后再说道就是,更何况儿子的意思也是先让她顾着如初这里。 华如初原以为会要等上几日才有人登门,哪想隔日众位夫人便相约来了。 打头的依旧是纪夫人杜氏。 “夫人是爽利人,民妇也不兜圈子了,我们此次前来为的就是那茶园之事,不知夫人可有什么说道的,也指点我们一二。”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你们祖祖辈辈在兖州生活了这许多年,可知道有什么东西是能代表兖州的,也就是说,在外提起某样东西,大家会知道这东西只有兖州有。看到那样东西就知道这是兖州的,有吗?” 众人对望一眼,再一想,纷纷摇头。 “我就是个俗人,喜爱黄白之物,也喜欢赚银子的痛快感。所以手底下有不少买卖,来兖州一年,大大小小的铺子也开了不少,可直至如今我也没能找出兖州的特色。” 眼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华如初喝了口茶润喉。继续道:“不知有没有哪位去过太原,如果去过当知道茶叶曾是皇上未登基前一处来钱极快的店铺,而做茶叶的方法。却是我教的,皇上登基后将手底下的茶园全部赐给了我,这买卖才能在兖州做起来,皇上知道兖州情况不好,也是存了贴补之心的,不怕告诉几位,那个茶叶铺子虽说由我的人在经营,表面上也是交足商税。但是这个铺子的银钱我却是全交给了我家大人的。 非我之财我不会去贪,但是我心里却也有了点想法,兖州没有特色。我便做出特色来,我特意找人看了兖州的土质,是非常适合种茶树的。那么,是否能将兖州发展成一个茶叶之乡呢?想要做成那般规模,以我一人之力却也吃不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从一开始我便预留了你们的份,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是试种一些还是大范围种植都随你们的意,若是你们有意自己制茶,我也会让人去指点,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将采摘的嫩芽卖给我,不知我说的可明白?” 在场的毕竟都是少有出门的女人,花了些时间消化完这话中的意思后,一个大眼妇人出声问,“夫人愿意将做茶叶的技术教给我们?” 华如初笑,“南朝九州得有多少人,茶叶是消耗品,我就是心再大又岂能独吞下这么大个市场?你们放心,我既然敢应承就绝不会敷衍,你们只管回去和家人商量此事就是,要是有心有门道的,这时候移栽还来得及,再晚些却是不合适了,得等到十月左右才能移栽,不然会难种活,到时损失就大了,且若是茶苗,今年种下明年小有采摘,但是量不会太多,后年会好许多,但真要大丰收得两年后,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投进去的钱不是马上会有回报的,但是等到茶树长成,却至少能丰收几十年,要是护理得好了,上百年也未尝不可能,这点你们回去也要说清楚。” 听到茶树少说也能丰收几十年,一众女人的眼睛就亮了,就算一开始投入得多点,这买卖也不赔啊! 还是那个大眼妇人接话,“可我们并不会护理” “我的人也还在摸索当中,多少也有些心得了,到时一定不会藏私。” “可是您和闻大人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到时”纪夫人迟疑的说出心中担忧。 “我的茶园在这里,到时自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华如初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上身坐得笔直,“我跑不了。”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夫人大急,忙站起来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做什么买卖都有风险,做茶叶同样是,要是再来一次去年那样的早灾雪灾,茶树的收成肯定是要受影响,相比起其他买卖,这已经算是小风险了,再者说我只会比你们投入更大,要是真那么倒霉我肯定是最垫底的那个,这么一想,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事值得一拼了?” 大眼妇人站起身来福了一福,“民妇这就回去和夫君商量,民妇告退。” 有人带头,几乎是几息间,刚才还满屋子的人这会全空了。 华如初笑,这事,成了。 ps:前几天写灾难的剧情,我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家里持续低气压,给儿子喂饭不吃时我还吼他:人家都没饭吃了,你还名堂多,家里保姆是亲戚,说我疯了… 然后今天,终于将那段写过去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我就觉得今天太阳都格外好,带着儿子出去玩了会,因为写书,我很久没带他出去玩了… 第五百章 解惑 事情确实是成了。 第二日闻佑便收到了纪子兴的帖子,并极为婉转的说明想请夫人一起。 闻佑将帖子递给如初,“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银子。”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看到了银子往自己荷包飞的场景。 闻佑也笑,兖州的税收一直就不多,要是能将茶叶做起来,官府也就不用那般紧裤腰带了。 要是没来兖州呆上这一年,他绝不会相信官员能当到这程度,一个地方能穷到这程度。 回过头去看,那么难的局面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硬撑了过来。 当然,如初是幕后最大的功臣。 抱着人重重亲了一口,闻佑软声道:“他们估计是知道明日休沐,这帖子才来得这般及时。” “就是不休沐,这帖子说不定都会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等不及了,昨日我便告诉了那帮娘子军,茶树的移栽时间已经快过了,他们急了。” 闻佑笑,眼里尽是缱绻绵绵的情意,“他们信你这个州牧夫人,觉得跟着你没错。” “本来就是,我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了。”华如初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正好方便了闻佑,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一夜春光无限。 闻佑难得能睡到太阳升起时,在他臂弯里的如初更是睡得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跟少女无二致,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想到孩子,闻佑心底更添柔软。也愧疚,他太忙了,早起去点卯时他们还未醒,等他回来时他们已经睡了。要不是偶尔会挤时间回来一起用饭,恐怕孩子都要不认得他了。 华如初动了动,往背后的暖源处蹭了蹭,本来还迷糊着的脑子在感觉到抵在自己臀部的硬物时瞬间清醒了。 “醒了?” “恩。”华如初不敢再动。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动,不然后果,得她负。 昨晚折腾了半宿,她对这门子事暂时不爱了。 闻佑眼中闪过笑意,低头亲了亲她额头,道:“起吧,中午得去赴约,上午我们多抱抱孩子。” “好。”华如初求之不得。从他怀中坐起身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一接触到冷空气马上反应过来——她不着寸缕。 “如初。这是在勾引我吗?不如,我们不要这么早起了”身后的男人贴上来,还蹭了蹭她。再清晰不过的硬物抵着她,华如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已经不早了。阿佑,你都好些天没有抱抱安安了。” 闻佑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将被子好好的搭在如初身上,自己掀起被子先下了床。 身高腿长的男人一鉴无余。 身材好到让华如初眼睛都移不开,什么超模名模,和阿佑一比都是渣渣。 “如初,眼神不要这么热情,我会忍不住”抓着衣服,闻佑回头,昂扬着的某处地方仿佛在替他做证一样。 华如初瞬间红了脸,这一大早的,她到底是想怎样! “穿这套衣服如何?”逗够了人,闻佑看了眼自己手里抓着的衣服,在如初的衣服里挑了一件颜色接近的出来。 “恩,好。”扯过旁边搭着的肚兜穿上,又将亵裤摸进被子里套上,华如初才敢掀了被子。 走近阿佑接过衣服草草穿上,华如初先侍候着给阿佑穿好衣服束好头发,这才扬声叫人进来侍候。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走出房间时已是日上三竿。 对于两人的晚起就连任雅真都没有多说半句,女儿女婿都太忙了,难得有一天休的,她巴不得他们能更迟些起。 用了早饭,和儿女玩了一会,华如初才和娘亲说起要出门赴约之事。 任雅真瞪她,“你就不能在家好好歇上一日,怎么好像天底下就你最忙似的。” “我还真有这感觉,这天下底恐怕没有比我更忙的女人了,但是娘,我快活。”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整个透出来一股子快活,不用说其他人也感觉得出来。 就是因为如此,任雅真才会如此放任她。 优雅的白她一眼,“我懒得管你,佑儿好不容易才能歇上一日,你别净拉着他忙活。” 华如初直喊冤,“我这么忙活是为了谁啊,娘,您不能这么偏心。” “你为谁忙活是真,为了银子也是真,养你十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了,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在我跟前惹我烦。” 闻佑忍笑朝岳母施了一礼,拉着人走开。 华如初委屈的直扁嘴,走远了都还拧了闻佑腰上一把,“我娘现在净疼你去了。” 闻佑的眼神一直都是有笑意的,此时却是真的笑出了声,“娘疼我,我双倍的疼你,还不是一样?” 这么一算,华如初心里舒服了。 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我娘疼你,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早先你不是还担心我会不自在吗?现在这样你不是应该觉得高兴?” 她当然高兴,娘心疼阿佑她更是求之不得,她总觉得阿佑付出太多,所得太少,他自己祁盼的更少,这就让她更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来。 她想看阿佑笑。 就跟现在一样。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她才不会真这么表现出来! 哼了哼,华如初撇开头不接话了。 闻佑牵着她慢悠悠的走,神情温柔的和上衙时完全判若两人。 纪家搬回了之前的老宅子,比文家自是不如,看起来却也是宅第深深。 纪子兴亲自在门口守着,看到马车忙整了整衣服迎上去。 经过这一年,有心人都知道闻大人喜骑马。今日却是坐马车前来,这让纪子兴不解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可别不是病了… 祁安打起车帘,闻佑扶着如初双双走出来。 神情和平时无异。 该不会就是为了和闻夫人呆在一起才坐马车的吧。毕竟闻大人疼爱妻子也是出了名的。 纪子兴虽然心有猜测,却也没忘了行礼。 “见过闻大人,闻夫人。” “今日我只是来相陪的,不用这么多礼。” 纪子兴老脸差点没崩住。他早知道他们的用心必定瞒不过闻大人,可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臊得慌。 “惭愧,惭愧,两位里面请。” 绕过影壁,早就等候在此处的众人齐齐行礼,一边是昌邑数得上名号的富号,另一边则是以纪夫人为首的女眷。 “都不用多礼。” 纪子兴是个心思极细的人,知道这场戏的主角是闻夫人后便让众人将夫人都带了来。且丢开了那些避讳居于一堂。 比之让闻夫人面对一屋子男人。这样的安排自是让闻佑高兴不少。 对纪子兴态度也就和善了几分。 知道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纪子兴心下大安。 丫头上了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闻佑和华如初高居上首。 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众人,闻佑表明了他的态度,“此事皆由夫人做主。我协助,你们不用顾及我。” 众人心里虽然都是这么想。听闻大人这般明白的说出来却还是有些吃惊。 轻咳一声,纪子兴率先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起个头,闻夫人,这个茶园之事我们听了自家夫人的转述都有意参与进来,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您说再迟移栽便不易种活了,可我们现在一时半刻却又去找那许多茶树?就算将兖州所有的茶树都买来,只怕也只能满足一家两家所需,要让我们这许多人都形成规模是远远不够,不知夫人可有办法。” 这个问题在华如初的预料之中,没有多加考虑便道:“因为之前在忙别的事,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便比较迟了,时间上会有所不及,但是先期准备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们大可以先将地方准备好,到得九月十月可以移栽时等茶树一到便可以种下去,你们不像我,我手底下不少人之前是种过的,有经验,所以能一下子就上手,你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有我在前面撑着,你们只管派人去我的茶园学,到时岂不是能少走许多弯路?你们说是不是如此?” 稍微停了停让众人消化这些话,华如初又道:“至于茶树,兖州少可以往冀州去买,也可以往雍州去买,要是想要种类多些的,还可以往南方去,损失会有,水土不服或者虫害都有可能,这点风险想必大家都承受得起。” 一时间,屋子里没人再说话。 华如初也不急,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道,“夫人的意思我懂了,我们也都相信夫人的为人,只是这茶叶必定是要卖往他处才能带来利润,不知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这是知道她手里有十一艘船吧,华如初笑,“不妨透点音给众位知道,我和官府合作办了个买卖,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走的大运河,兖州现如今千疮百孔,自己所需都少了,又哪来多少可卖出去的,十一艘船也不过是勉强装了两艘卖往他处,你们还会觉得茶叶的销路是问题吗?” 看众人都明白过来,华如初又道:“再说要是兖州的茶园能形成规模,将茶园之乡的名气打出去,不用我们送货出去就会有人前来兖州收货,不信你们到时看着就是,昌邑靠着大运河,这就是兖州的倚仗,你们都小瞧了这条河的作用。” ps:居然五百章了,为自己点个赞,真的快要完结了,这文已经爆字数了,我几本书里最长的一本了,最后一个月求粉红啦。 第五百零一章 养家 其实在知道闻夫人办茶园起,昌邑的一众富户便都起了心思。 诺大个琳琅阁摆在那里,虽然闻夫人自己的说法是这是她的陪嫁,一般人能蒙过去,想要蒙过他们却难。 就算真是陪嫁,抛开扬州,也不论兖州,就是太原琳琅阁也是大赚特赚的,要是半点不懂,哪能如此? 既然闻夫人敢在兖州办茶园,那必定是有赚头的,原先他们还担心自己也做的话会引来闻夫人不满,可从自家夫人那里传来的话却远不是如此。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邀请。 也更加弄清了闻夫人的态度——她确实是不介意他们抢她财路的。 既然如此那便一切都好说了。 纪子兴视线扫过众人,看到他们都微微点头后起身拱手道:“我们以夫人马首是瞻。” 华如初笑容舒缓,并不因为他们的态度而表现不同,“我愿和各位一起努力,将兖州打造成茶园之乡,让兖州重新站起来,再不用居九州之末。” 这句话说进了众人心里,护短的心谁都有点,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兖州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兖州不好,哪怕他们心里也知道兖州穷,兖州不好,私底下更是时有的抱怨,可当别人那般说时他们又会护犊子一般的护着。 兖州是他们的根。 他们自然是希望它能一飞冲天,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 那也将是他们的荣耀。 “是,我们一起努力。” 做出了决定,大家动作都极快。 圈下来地,拿到公文,各家便派了不少人手去城外东边五里也才起了个头的茶园,帮忙的同时也将东西学到手,这都是以后自家要用上的。 华如初和负责这事的宋大山打了声招呼,将人全放了进去。 看天气甚好,这日华如初也去了茶园。 圈下来的地方大。看着山上不时移动位置忙活的处于各个位置的人,华如初仿佛看到了往后的满山翠绿。 “闻夫人”一声惊呼使得华如初循声看去,还没将人看清,那人便矮了一截,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又感激又兴奋的红着眼眶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宋大山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就是才跟着小姐的人都知道小姐最不喜有人动不动就跪她了。 “你们帮我做事,我付钱,这不是应当的吗?怎么就值得你行这大礼。” “小民一家承夫人大恩,现在每日过来做事还不用自带干粮就有热的吃。小民…小民” 看他一副又要下跪的架势,华如初忙道:“你们要真谢我就好些为我做事就是,茶树不需几日就要到了。底肥一定要帮我施好施足。” “是,是,夫人放心,小民一定努力,也会转告大家。” “那就多谢你们了。”看着不远处有百姓往这边集中,华如初马上省了再往里走的心思,转身往马车走去,“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小姐,宋大山忍笑,直到目送马车离开视线才笑咧了嘴。 拍了拍刚才说话的憨厚汉子。宋大山指着山峰道:“那两座山就交给你了,你多监督着些,别让我家夫人失望。” 男人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马车内,华如初觉得今日白出来了,不过知道自己做的事让这么多人记住了,心里就跟喝了杯热茶似的暖心。 秋谨抿嘴直笑,华如初也不理她。 “马柏有没有来信?我哥那里呢?” “都没有,现在人手都到位了,马管家的能力您也知道,肯定会给您将事办好了的。” “他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华如初身子往后躺,秋谨手快的添了个枕头,让小姐躺得更舒服些。 “太原的茶树应该快要到了,还有扬州返回来的船应该也到了路上,你多留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这边刚嘱咐好,一回府便听到禀报茶树已经到了一船了。 “夏言,这事交给你了,在码头上多找些人手,记得一定不能伤着根了,叫大家都小心些。” “夫人您就放心吧,知道是您的活,大家都会小心的。”夏言笑着施了一礼飞快离开。 这才是个开始,接下来四五日,每隔五六个时辰就会有船到,其中有半数却是葛壮的船。 这边的茶树刚卸完,黄清源的船队又到了。 随行的还有一个护卫队四十人,领头的是亲自出马的华如逸。 让哥哥先去拜见爹娘,华如初问黄清源这一趟的收获。 黄清源看着清减了些,眼神却很亮,“马管家好手段,不止将剩下的九艘船都装满了还有剩余,在下做主又租了两条船,一共十三艘船南下,在荆州、梁州各放了三船,豫州,徐州各一船,剩下的五船全送往扬州,其他几地在下是将东西交给管事的人就离开,在扬州却是久呆了几日。 周掌柜在我们未到之时就准备好了商铺,招牌就挂了北货南卖,货到那日便引来众人围观,第一日就客流如云,在下原本尚有些忐忑,此时却是真有底了,这买卖,能做得起来。” 华如初受了感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不过脑子却也清醒,“扬州的新货多,养成了扬州人贪新的习性,不可能日日都有这么好的生意,不过这个开端不错,返程呢?你带回来了多少船货?” “十一船,虽说周掌柜准备的货还能装出好几船来,在下却担心北方几州会吞不下,装满十一船便返航了。” “黄掌柜,你小看了北方几州,南方的繁华是表现在面上的,如扬州,繁华天下知,可是北方的底蕴却是在根子里的,你不要只记着兖州的惨样,想想青州,再想想太裕” 黄清源笑容一顿,旋即叹息,“是在下想岔了,这半年呆在兖州,只看得到兖州的残破,却将青州冀州给忘了。” “你的货是怎么分派的?” “豫州,徐州各一船,青州四船,太原五船。” 华如初笑,“看,你并没有忘记,下意识的还是知道这两地方是有消费能力的,太原的已经送去了?” “是,这是正事,在途经兖州时在下没有停船靠岸。” “过家门而不入啊。”华如初打趣他,“不用找夏言了,她被我派出去做事了,等事情一缓下来,大概也就是六七月份将你们的事办了,你也做做准备,看是不是请你爹娘过来,带夏言回去成亲怕是有点难,我这人手紧缺得厉害。” “夫人放心,我给我爹娘去过信了,他们会过来的,比起您来,他们就是闲得不能再闲的人,再者说离得也不远。” “那就好。”一路行船并不轻松,华如初没有多留人,让他先回去休息。 黄清源将货册帐册双手奉上始退下。 习惯性的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下总帐目,华如初满意的勾起嘴角。 这生意,做得。 核对这一大笔帐,又和葛壮结了帐,连着几日算帐,华如初每天一睁开眼想的就是这事。 好不容易将帐都核对了,华如初足足睡了一夜加半个白天才缓过来。 这是和外人的帐。 晚上,华如初和闻佑面对面坐着算起了他们两的帐。 将帐本推到对面,华如初道:“你看看。” 闻佑自然不会去细看,只随意扫了几眼,倒被那个帐目惊得扬起了眉,“居然用了这许多银子?” 华如初得意的翘起嘴角,“去的货回来的货,现在只出不进,当然就有这么多,我做的买卖当然小不了,小了也不划算,等慢慢回收银子,我会再添船只。” 闻佑将从文家密道挖出来的一半黄金投进了这桩买卖里,折算下来是官府占三成,华如初占七成,这七成华如初占得理直气壮。 并非是因为兖州最大的官是闻佑,她的夫君。 当时折算的时候她并没有将额外所需的银子算进去,比如说拉关系,比如说派出去的大量人手,比如说请护卫队所需的费用…这些她都是自己承担了,若不然,就那笔黄金,算明白了只能占其中的两成。 这买卖她一开始就是打算往大了做的。 两地的货物买进就得需一大笔钱,这还不说其他。 “这事你以后都不需要特意和我说,就和我们之前商量的一样,这事交由戴远之负责,从头至尾都是,我看他也很上心。” 华如初眯起眼睛看了他半会方点头。 闻佑抓住她要拿回帐本的手,更加放柔了声音道:“如初,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放开了手脚去做,我信你。” “我还当你是想避嫌呢。” “谁不知道闻州牧有个会赚钱还心地仁善的夫人?现在避嫌?迟了。”闻佑拉她起身,另一只手拿起帐本放去如初那一堆的帐本上,“如果避嫌是要和你拉开关系,如初,我从来没想过,反正我现在穷得很,就辛苦你就多赚些钱养家吧。” 华如初笑弯了眉眼,“靠你那点俸禄我们哪请得起这么多下人,我会努力的,一定把你养得更英俊帅气。” “好。”闻佑回头,像是处久了,也学会了华如初眉眼弯弯的笑,英俊得晃花了华如初的眼。 ps:儿子这几天特别吵,不知道怎么了,老来敲我书房的门,没法安静码字,三更的话,看明天吧。 第五百零二章 夫妻携手 忙过这些事,华如初才有时间去和大哥叙旧。 “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护卫队的事怎么样了?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这是护卫队的头一桩生意,我得看看情况,武林中的人你也知道没几个听话的,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已经好多了,他们也知道这条路子打通不易,都很上心,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来的路上四十人还分成两帮打了一架,你也别生气,比起以前一天几架这已经好多了。” 生气吗?倒也称不上,华如初笑,“这是我能为他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一条路子,要是这么一条现成的路子他们还走不好,那我便不会再管了,我也不是神人,能想出一个办法已是不易,不可能眼睛一眨便又想出另外的法子来,日子过不下去的又不是我,我可不是爹,一门心思的操心他们的死活,现在的盟主也远没有爹这么好说话,大家还是上心点好。” 就知道小妹生气了,华如逸叹气,他又何尝不气,可是看那帮人打完了冲动完了都一副恨不得跳下河去的表情,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本性在那里,一时没控制住罢了。 以后时间长了会好的。 他一直这么对自己说。 虽然当时他们打架的时候他恨不得提剑就上。 “以见呢?可还好?” 华如逸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华如初看在眼里,很好奇发生了什么情况。 以见那人极有主见,也不是那么勤快的人,他能参与进护卫队里来和她关系甚大,该不会是又撂担子走人了吧。 “那家伙,就是个以暴制暴的性子,要是他在的时候碰上打斗,两边都没好果子吃。在床上躺一两天都是轻的。” 华如初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不是都崇拜强者吗?打得几次以见的威信就建立起来了。” “后来以见在的时候他们倒是不打了,以见不在打得比平时还厉害。”华如逸摇头,“我有一次也是烦得狠了,就说要是都不愿意这护卫队就不建了。都各回各家得了,这样才将他们吓住,老实了不少。” 大概知道了护卫队的情况,知道大哥和以见能拿捏得住她也就不再多问了,“大嫂呢?你们都出来了岂不是就大嫂一个人在家?” “她都四个月身孕了。早”华如逸猛的收了话,看如初骤然变了脸色恨不得给自己几下,一来这里娘便告诉了他不要在三妹面前失言。他答应得好好的,这一转身就给忘在脑后了。 “大嫂有四个月身孕了?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知道瞒不过去了,华如逸老实说明,“爹娘看你实在忙,就想着多留下来帮帮你,却也知道要是你知道以琴有了身孕,你一定会让他们回家,所以就…三妹。你别较劲,这事我和你大嫂都商量过的,你忙的是大事。夏家也离得近,岳母只得一儿一女,以见现在还未成家。以琴能回家住她再高兴不过,更何况夏家还有个一心挺你的以见,你就别担那些心。” 华如初心里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她不希望爹娘落人口舌,为了女儿不理会有孕的媳妇,夏家再能体谅,心里怕也是会怨的。 “我现在这边也差不多算是尘埃落定了,爹娘和你一起回去,另外我会备份厚礼给嫂嫂,哥,你怎么对我好我都能毫不犹豫的接受,但是大嫂毕竟是新嫁入进来的,没有感情基础,有些事就得注意着些,免得以后处坏了关系,我还想着要和娘家亲近一辈子呢,不能败在这些小事上。” “以琴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只是孕期的女人难免会敏感些,我抬着她点总没错,等以后我们去了扬州,处得多了有感情了,我也就能随便了。” 华如逸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扬州那边的事情他更清楚,一开始,夏家确实是有些不好听的话的,夏以见发了一次飙才让那些人闭了嘴… 华清和任雅真知道了女儿的决定也只得轻叹一声,几日后跟着大儿子上了船。 站在船头的两人极不舍的看着码头上的女儿女婿以及带了好几个月的外孙外孙女,任雅真抹了泪,不理会小心示好的儿子,回身进屋。 华如逸苦笑,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爹娘一走,华如初便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了。 平日里不管怎么忙,只要想着爹娘在她便能底气十足,知道爹娘会帮着处理了家里其他琐事,平平和安安也不用她操心。 想想这几个月,除了定时去喂奶时和爹娘能聊上一会,平时也就能在饭桌上见着,现在人走了她又来后悔没能多陪陪爹娘,真是… 闻佑特意空出一天时间来陪妻儿。 平平像是也知道娘亲心情不好一般,抬高了手去轻拍娘亲的脸,就偈是在安慰她一样。 这般举动让华如初终于露了笑,亲了亲平平的小脸,转头看向阿佑。 “你说四年内,兖州能不能换一番面貌?” “能。” “我也相信能,所以,我只给我们三年时间,我想回家了,今天我都想跟着爹娘一起上船。” 闻佑紧紧抓住她的手,“好,三年,我们都努力。” “恩。” 三年,她忍得了。 三年后,也正是陈出年纪到了致仕之时,时间刚刚好。 几日后,华如初收了周荣送来的四船茶树,全是茶苗,压送的是周荣手下的一个管事,叫谢员。 “周掌柜说这茶苗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时间稍有些迟,请小姐赶紧派人种下去,免得损失太大。”谢员顿了顿,又道:“船上还有一些种子,周掌柜说是您想要的。” 华如初大喜,“辛苦了,夏言,你做熟了的,你跟谢员去,另外,派个人将种子给我送回来。” “是。” 种子有整整四大箱子,四个人抬回来的。 华如初心急的亲自上前打开,蹲在那里一个个的打开油纸包察看。 有些油纸包上有字,显而易见的种子名。 “是这个,这个是萝卜种子。”华如初将一大包萝卜种子拿出来放到一边。 翻着翻着又在下面找到一包。 她主要是想找这个,种子形状的东西她基本不认识,后面就是随意翻了翻,倒是最后那个箱子给了她很大一个惊喜。 “番薯!?”拿了一个出来掰开咬了一口,眼睛瞪时发亮,真是番薯。 要是能将这东西繁殖开来,以后哪还用担心天灾时要饿肚子。 算了下时间,华如初将华久叫来,“久叔,你派个人去衙门和姑爷说一声,叫他抽时间回来一趟,我和事和他说。” “是。” 拍了拍手,华如初扔下一句东西都别动就回了书房。 铺开纸,研墨的时间里,华如初细细想着自己记得住的点滴,这个东西在奶奶的院子里曾经是有种的,她看过。 只是具体的却说不太上来,她所知的,很笼统。 只知道番薯得先育秧,然后将番薯秧子插到田里,后来好像还能再移植一次秧子… 将自己记得的记录下来,偶有想起什么又在中间加上去,明知道阿佑回来了她也暂时先没有理会,就怕分心漏了什么。 直到她放下笔,闻佑才问道:“去年时你说过的东西周荣送来了?” “恩。”华如初一点不意外阿佑能看得出来,笑道:“这东西好收,要是能繁殖开来,以后兖州就算再有天灾也不会缺吃的缺得那么厉害了,现在已经过了育秧的最好机会,不过兖州天气比南方冷,也可以试试看,另外周荣还给我送了两大包萝卜种子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这次留点余地,你先拿一包去叫人种种看,番薯也是。” “好。”闻佑将写得满满的纸拿起来从头至尾又细细的看了一遍,道:“我记得你说过番薯不挑地好种活?” “恩,是这样,我写的这也是大概,百姓对这些天生就懂,你让他们去摆弄,另外,阿佑,我忙前忙后却将一件事给忘了。” 看如初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闻佑不自觉的也严肃起来,“何事?” “以前说过的蚕丝布,还记得吗?我以前是想这做为兖州特色的,但是后来想到茶叶会更合适,将蚕丝布抛之脑后了。” “我没忘。”闻佑摸了摸如初因为忙碌而变得更尖了的下巴,“年初的时候我便吩咐下去了,蚕丝布虽然精细不差扬州的布料,但是效率太低,真要做出名堂恐怕得是几年之后,我们可以起个头,通过我们的关系让蚕丝布有个高,但是想要靠蚕丝布让兖州摆脱现在的情况却是不能,如初,你只管照着你的思路勇往直前,其他的,有我来补充,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可是想要在三年内让兖州变换新颜,我一个人不行。” “不辛苦,阿佑,你让我天天闲在内宅我才会觉得辛苦,会没了精气神,但是现在你看看我,精神再好没有了,我得谢谢你给我一片施展本事的天地,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去扬州。” “恩,去扬州。” ps:未修。 第五百零三章 抓周 种子种下去没多久就有了动静,这让一直担心最好时机过了的华如初放下心来。 还没见识过番薯威力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种下去的小块状东西能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好处,华如初暗搓搓的起着心思,到时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 地里的活自然有人去忙活,六月初八,华如初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嫁了出去,嫁妆自是丰厚。 齐南的爹娘华如初也让周荣帮着送来了,黄清源的爹娘则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来了兖州。 知道自家儿子现在是跟着闻夫人忙活,不但不怪他为个女人做事,还直夸他有眼光。 尤其是黄母。 她年轻时便敢和人私奔,并且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没有惨淡收场就可见她是个聪明人,她不能要求其他人也像她一样敢做敢为,可对着华氏这样的女子却是极为欣赏,尤其是见过面后更是不管那些规矩不规矩,时不时的就去官衙后院一呆就是一天。 华如初忙时她就帮着带孩子,顺便竖起耳朵听她吩咐人做事。 不忙时就聊各种话题。 两个相差有二十来岁的女人居然意外的谈得来。 华如初一开始还担心夏言的丫头出声会让她看不起,以至给夏言排头吃,摸透了黄母的性子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黄母是个通透人,哪会看不出她所忧为何,给了她明话,“当时我执拗的想要下嫁给夫君时,家人想必办法来拆散,那时我便烦透了他们仗着身份决定我终身,现在我又怎会成为那种人,夏言那姑娘我见过。是个爽利的,这样的人和我合得来,不怕你笑话,一开始听儿子说起夏言是你的丫头时我就担心她太过精明,现在看着却是刚刚好,家里有个我儿子那么精明的就够了,再有得一个两夫妻怕是少不了会起争执。” 至此,华如初才彻底放下心来。 身边又少了两个人,华如初顿时觉得家里更加冷清了。 “您这模样就跟嫁女儿似的。以后小小姐要嫁人时您该怎么办。”秋谨边给小姐卸那一头的首饰边笑道。 “我的女儿得招女婿进门,嫁别人家去受婆婆的气我可不干。”闭上眼享受秋谨舒适的按揉,华如初说着不着调的话,语气却似极为认真。 秋谨都不敢再接话了,笑着将话题带回之前。“他们虽然在外安了家,可他们也早就答应您了大多数时候会住回这里来的,以后保管您还能时时见着人。” “要不是他们答应得痛快,我哪能放人,对了,双芷有没有好些?” 双芷自成亲后这已经是怀的第三个孩子,前面两个都流掉了。好不容易又怀上,不止祁安小心翼翼的,就是府里其他人都上了心,冬菲更是每日早晚都去给她号脉。生怕再有个万一。 “怀之前冬菲就下了狠心给她调理身体,您是不知道她私底下怎么说的,要是这一胎再保不住,她就先要急了。” 华如初来了兴趣。睁开眼问,“她说什么了?” 秋谨抿嘴直笑。“她说双芷就是来砸她招牌的。” 华如初大笑,可不就是,她现在在一众夫人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自家里有一个却频频流产,不是砸招牌是什么。 因着双芷那体质,她现在都不太安排她做事了,只让她先好好生养个孩子再说,祁安虽好,可要是不能给他生个孩子,就是起了外心双芷都只能忍下这口气。 她不希望她的身边出现这些不痛快的事。 也幸好,现在经她之手嫁出去的人都算幸福。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了云书,“怎么今日她都只出来露了一脸就不见人了?” 秋谨动作顿了顿,轻声解释道:“闹闹又病了。” 闹闹是云书的孩子,才一点点大就折腾得不得了,干脆取了个闹闹的乳名。 早产儿的体质使得他体弱多病,江轩和冬菲两师徒多方调理才好些了,不过江轩也说得明白,一岁之内孩子的病痛都会多些,一岁过后就没问题了。 要不是当时被人纵火,云书也不会… 可她最后却将那幕后之人给放了,虽说是将人赶到了海上,可有深哥的地方日子又哪里会过得差,更何况于青城本人也不是易与的。 云书一直以她为重,她放了人她就既往不咎,可每每看着孩子,她便觉得愧疚。 “夫人,云书姐姐一点不怪您,您就别总惦记着这事了。” 华如初也觉得自己挺矫情,人都放了,还愧疚个什么劲,以后死命对那孩子好就是了。 “走吧,去看看孩子。” 对于她的到来,云书有些吃惊,小姐有多忙她是知道的,怎么这会还… “孩子怎么样了?” 云书一听就知道小姐知道闹闹又病了,忙回话道:“夫人您不用担心,现在我们都有经验了,知道该怎么照顾他,冬菲刚才也来看过,就是着了凉,没大问题。” “没事就好。”在一边坐了,华如初又道:“云书,等闹闹一岁后我想你来帮我,到那时闹闹的身体也被调养好了,有奶娘有丫头照顾着,我那还有两个一起,就让他们一起玩去。” 云书自然是千百个愿意,她是忙惯了的,这真让她闲下来做个官夫人她并不快活,每每无事可做时她无比怀念跟在小姐身边的日子。 更何况,现在小姐有多缺人手她是知道的。 华如初看她迟迟不点头,还道她是担心陈坚不同意,正想开口说她只是随口一提就听到云书道:“您就是不说,我都想来和您提的,到时您可不要忘了说过的话。” 华如初顿时放下心来,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我一定记得牢牢的,秋谨,你也帮我记着点,要是我忘了你就提醒我,发挥你管家的能力。” 秋谨知道小姐这是在安她的心,就算云书姐回来小姐身边,她依旧是小姐的内管家。 她很想和小姐说她想多了,她们这几个人一开就是跟着云书姐的,对云书姐只有敬佩,不会有其他情绪。 更何况云书姐本来就比她们要厉害得多。 看小姐现在这么忙,她只恨不得自己能再有本事些,能多帮上小姐一些。 云书姐回来再合适不过。 对着云书姐笑了笑,秋谨道:“夫人放心,婢子一定记得牢牢的,云书姐就是迟一天都不行。” 看秋谨如此,云书也放下心来,一屋子人都笑得开心,就像曾经她们在一起的许多年一样。 八月初,有过一面之缘的里正将一个白白胖胖的萝卜送到了华如初手里。 华如初掰开一点尝了尝,有点微辣,是这个味儿。 “这个种了多大一块地儿?” 里正恭恭敬敬的回道:“有两亩多地。” 倒也不算多,华如初微微点头,“我这里再送几个来,另外你们费了心的也都尝尝味道,大部分的人留下来催种,等几年后大家的饭桌上就能多一道菜了,现在种子有限,所以大家都先紧紧口。” “是,小民一定照做。”想到去年秋天还种了一季,结果却遭到天灾全给毁了,这时候里面犹豫着还是问道:“夫人,今年秋天还种吗?” “再试一次,就种一亩地,这一茬种子收了我们就不愁了,就算没能种活也损失得起。”华如初咬牙,她就不信了,她明明就记得这东西是可以种两季的。 “是,小民记下了,下午就将这菜给您送来。” “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民告退。” 晚上吃了顿萝卜宴,做法都是华如初去厨房亲自指点的,她不会做,但是吃过,说个大概春玉就能领会了。 闻佑倒是更喜欢切成丝炒得清清爽爽的那一道。 “这东西抵不得饭,关键时刻却也能撑一撑,都留种了?” “恩,差不多,我让人在这月底再种一茬试试,要是能种两季就妙了。” “恩。” 八月十九是平平安安的周岁。 闻佑和华如初都没有想要大肆庆祝的意思,可不要说下属官员派夫人提前一日上门送礼,八郡太守早早就让人送了礼来,到了这日许多百姓一大早就偷偷放了一堆吃的在小门处。 什么都有,活鸡活鸭活鱼,鸡蛋,山里的野味,朴实的小玩意… 就像所有人都忘了双胎不吉这话。 华如初将人将所有东西都收了,她知道老母鸡可能是人家用来下蛋攒钱的,山里的野味卖了能补贴家里,鸡蛋卖了是钱… 可是他们更希望她能收下。 这是他们对他们夫妻表达谢意的方式。 对望一眼,两人心里俱是满足,这一年多确实不轻松,兖州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是民心所向,他们还有何惧。 扬州那边的礼物是随船来的,华家人的,夏以见的,周荣的… 太原皇家,祁家,魏家,就连晴好祁亮夫妻都以各种方式送了礼来。 而一直在外忙活的马柏早在之前几日就赶了回来。 “虽是双胎,却被众人期待着,你们要记下大家对你们的善意才好。” 江轩好笑,“他们才多大,哪能听得懂,都准备好了,抓周吧。” ps:快月底了,求粉红。 第五百零四章 女大人? 在平平和安安热衷于爬到每个角落探险后,华如初便让人将婴儿房以及两个孩子常去的地方都铺了地毯。 此时地上放了许多东西,细一看,还真是什么都有。 算盘,帐本,笔墨纸砚,金银珠宝,三字经,还有一本医书一看就是江伯放的,做工极漂亮精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刀剑,恩,这是戴远之找人做好了送来的,官员印章不用说也知道是阿佑的,一个小勺子…是她自己放的,能吃是福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不缺吃穿。 将孩子放到一堆东西的旁边,华如初柔声道:“喜欢什么自己去抓。” 安安一直是个行动派,身上没了束缚就往前爬,也不拿,却凑得极近去看,看完一样换一样,那小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华如初摸了摸儿子的头,给他理理小衣服,“平平是哥哥,怎么能让妹妹冲在前面,快去,就算捡个金元宝也对得起我。” 江伯眼睛一瞪,“什么话,你摆弄银钱就算了,平平能走你的路?你家要没一点依仗以后怎么安身立命?你还当你和闻姑爷吃了仙丹不会老不会死不成?” 华如初吐舌,不敢再说话了,道理她都明白,他家现在就已经是处在风口浪尖,要是没有继任者,等阿佑一离了那个位置,她还想再和现在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那是绝无可能的,官商勾结,古来如此。 孩子长大后她和阿佑会老去,要是没有相护的力量。她挣来再大的家业也是便宜了别人,她不希望在她闭眼后好好一个家却分崩离析,那不是孩子不争气,只能怪她这个做娘的不会教。 可是。她却也不希望孩子身上的担子太重,要是什么都压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下一个闻佑。 还是多生几个吧,华如初暗暗想道。多几种可能也好。 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她会教会他们家人的重要性。 平平像是听明白了母亲的话,很快就爬到了安安前面,然后停下来一屁股坐下来等着,什么都不拿,一副让妹妹先选的架势。 安安左看看右看看后,最后居然一下子抓着了官印! 这让大家!!!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拿着官印算什么回事?你还想去当官不成? 华如初低下头拼命忍笑,真难得见到阿佑嘴巴微张呆住的样子。 女官她见得多了,并不以为奇。只是南朝要真出个女官。恐怕还真是会很精彩。 不过如果这个人不是她女儿。她会更高兴。 安安回头对着爹娘一笑,扭着小屁股往回爬,经过漂亮宝剑的时候极顺手拿起来。 手里拿了两样就不好爬了。安安将两样东西往前丢,丢一段自己爬一段。再丢一段,这样重复了三次就到了华如初面前。 扶着娘亲的膝盖一用力,抓着两样东西站了起来,炫耀似的送到娘亲眼前,还脆生生的喊了声,“娘” 安安识人早,八个月的时候就会认人了,简单的称呼都会喊,叫娘是叫得最多的。 倒是一直表现得异常懂事的平平却是到今日都没有出过声。 要不是江伯一再保证平平的声带没问题,她都要急了,可就算得了江伯的保证,她依然暗自心焦不已。 “我家宝贝这是想当女大人啊还是想当女侠客啊!”抱起女儿用力亲了一口,华如初一点不矜持的大笑。 闻佑将女儿接到自己怀里抱了,示意如初看看儿子。 华如初连忙看过去,哎呦,那一脸的小委屈哟,这是吃醋了啊!? 华如初又笑,起身走过去半跪在一堆东西的旁边,轻声道:“平平不选吗?” 平平看向妹妹手里的官印,不用说话就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华如初一愣,怕自己理解错了,从安安手里拿过两样东西又放回去。 平平毫不犹豫的又拿起这两样,举起小手要给娘,嘴巴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娘!” 华如初瞬间红了眼眶,搂过儿子用力抱紧。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寂,江伯轻咳一声,最先打破沉默,“我就说平平的嗓子是好的,你偏不信。” 华如初咧嘴一笑,傻模傻样的。 闻佑担心她那个姿势久了会腿麻,上前将人拉起来,扶着她坐下。 秋谨忙将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这可得收好了,以后肯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将印章递还给闻佑,两夫妻对望一眼,“这可怎么好,两兄妹都对这两样感兴趣,这是都想当官的同时还想学武?” 云书笑,“大公子可不就是又当官又身手好。” 江轩拿回自己的医书,很不满两个小娃儿一个都没选,轻哼一声道:“平平也就算了,安安一个小丫头还想当官?能把武学好就不错了。” “江伯,您可不要小看人,说不定我家安安就真当官去了。” “哼,我拭目以待。” 所以,当以后无数次江轩幸灾乐祸的说华如初未卜先知时,华如初都只能忍气吞声。 女儿太能折腾对爹娘来说真不是件好事,她有些理解当年爹娘兄姐对她的无可奈何了。 华家还只有她折腾,她家里却个个折腾。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有人来报陈坚的老家来人了,陈坚告罪一声离开,云书担心有什么事,也跟了过去。 八月的天气还有点热,饭后皆有些昏昏欲睡,将孩子放了去睡后,华如初自己也想躺下歇歇。 头上的首饰才解下两件就听到夏言来报,“夫人,西洋来人。” 华如初大喜,“快,秋谨,给我收拾一下。” 秋谨麻利的重新将首饰插回去,又将旁边的头发拢了拢,“衣服要换一身吗?” 华如初低头看了看,起身道:“不用了,这样挺好。” 快步来到正厅,华如初就看到了相隔一年,却依旧一眼就认得出来的两人正忍着烫喝茶,“布,兰尼,好久不见。” “夫人,好久不见。”两人忙放下茶杯起身,这里不是西洋,布和兰尼入乡随俗,并不过分的和华如初接近,态度却极为热情。 一落座,华如初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来了多少货?” 布笑容中难掩傲气,“十五船。” 华如初暗暗心惊,面上却不显,头一次便敢运来十五船货,是她太让人信任了吗?就她所知,他们每次来南朝也不过是几船货而已。 “要不是担心夫人你这里吃不下,我们能来二十船。” 没看到南朝这位尊贵的夫人变脸,兰尼有些不满,又加了一句。 华如初脑中迅速运转,实言道:“二十船我们暂时确实吃不下,不过再过两年一定可以,现在虽说有三家琳琅阁,但是真正赚钱的却只有两家,现在这里的这家能赚,却没有那两家赚,等两年后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再者说…如果你们货足,我会开第四家。” 布眼睛发亮,他就知道和这位夫人做买卖不会差,有野心,有眼光,而且并不会为财所迷,她的一言一行都极为从容,就足以说明她本身就是个有相当见识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有个当大官的丈夫,并且极为疼宠她。 他这步棋没有走错! “如夫人所说,明年我还会来十五船货,至于后年,明年我们再决定如何?” “甚好。”华如初点头应下,她喜欢和爽利的人打交道,“十五船货全来了这里?” “没有,您的周掌柜要我留下七船在扬州,说这是您的意思,并且请了个叫什么卫队的人沿途保护我,我也担心十五只船来这里目标太大会被人盯住,所以…好在他们确实有本事,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麻烦。” 华如初挑眉,这机会倒抓得好,“那个叫做护卫队,里面都是武林中人,你请他们没请错,留七船在扬州也好,扬州能卖掉,太原也要去七船,昌邑这里只留一船就够。” 布不免皱眉,这里可是闻夫人的丈夫治下,“这里情况这么不好吗?” “兖州情况本就不算好,再加上接连遭遇天灾,能撑下来已是尽了全力,等明年后年你再来看,一定让你大吃一惊,对了,不知你们那里可有人爱喝茶的。” 布和兰尼对望一眼,这话题可说进了他们心坎里了,布坦言道:“喝茶都喝的,只是和在您这里喝的不同,没有这一片片的叶子,闻夫人,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买些这个回去试试反应,不知您有没有门路?” 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华如初双手绞在一起掩下兴奋,面色语调都没有变化,“这还真是巧了,我在太原有几个茶园,今年也出了不少茶叶,自是可以卖一些给你们,不过价格不会便宜,昌邑有一个专卖茶叶的铺子,几位可以去探探,看价钱几何,物以稀为贵,就是在南朝,茶叶也就三两个地方有,价钱自然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不瞒两位,这兖州我正是想将它发展成茶叶之乡,今年种下,明年便能有所收获,后年能大丰收,若是两位能在西洋打开市场” 那就是独此一家的利润! PS:求粉红啦,完结倒计时哦。 第五百零五章 枪,煤 布和兰尼都异常心动,他们上次在这里喝了回去后一直念念不忘,进府后就眼巴巴的等着上茶。 茶一上来忍着烫也要喝下去,也是实在因为想得狠了。 他们很清楚,这茶叶在西洋绝对有市场。 洋人都爱吃肉,可有时候看着也实在腻得慌,上次来这里却是喝了一杯茶后就不觉得腻了,要说没市场,他半点不信。 这天大的利润他们自然是想赚的,只是,真的没问题吗?这样稀少的东西南朝的皇帝会愿意留出去? 这么想,两人也就这么问了。 华如初当然不会说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这样的话,而是声音稍微放低了些,仿佛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道:“我们都不说,谁会知道?不过我也得给自己留个退路,你们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南朝没有,西洋不算珍贵,但是作用还不错的?药材或者是能吃的都行,要是真有事发那一日,我也好交待。” “夫人是想让皇帝以为你是以物易物,换了好东西回来?”两人恍然,这确实是个法子。 这一时半会脑子都要打结了,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布只得道:“夫人放心,回去后我们就努力找,一定找个让夫人满意的,只是今年还请夫人通融一二,让我们带一些回去。” “这个自然,你们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好。” “夫人只管放心。” 双方谈得极愉快,布示意兰尼将帐册和货册一起送上,又道:“太原是皇帝在的地方,不知夫人能不能让人在这里核对了货,再派您的人送去太原,当然。一路花费算我们的。” “这事就是你们想去我也不会同意,要是你们出点什么事我也脱不了身,就请两位在这里住上几日,等我将一切都核对过后再和你结帐。” “如此再好不过。” 将帐册放到一边,华如初翻开货册看了看,看名称自己认识的没几样,是不是真正认识只怕得看过货后才知道,看样子得去船上呆上几日了。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日就是了。 放开这事,华如初问起她更关心的事。“不知两位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在两位这里定的货。” “自是记得的。”屋里的椅子都是高靠背的宽椅,挺大,布在屁股后面摸出个布袋子出来,“都在这里,十把。弹子两百颗是我们送给夫人的。” 秋谨接过来,华如初从里拿出来一把把看,从她拿枪的手势和所碰触的地方,布看得出来这是个懂枪的。 真奇怪,南朝不是没有吗?怎么闻夫人这么老道? 他们却哪知华如初上辈子生在怎样复杂的家庭。 文官有之,武官有之,虽然和那些真正的衙内没法比。在当地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她爹娘早死,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真正亲近的也只得奶奶一人。 家人之间虽然亲情不多,却也没有薄待了她。但凡其他人有的她都有,其他人要学的,她也必须得学。 学枪便是其中之一。 和她曾用过的相比,这都是最原始的。只要稍微用用练练手她便能玩得转。 “记在帐上,到时一起给。弹子我就笑纳了,记得下次多带些弹子来。” “这个好说。” 慢悠悠的将一把把又放回袋子,华如初道:“你们一路辛苦,我让人准备了饭菜,你们先去吃些垫垫,晚上再另外给你们准备。” 两人起身之前不忘将茶喝光,茶叶也全吃进嘴里咀嚼,之后方道:“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夫人但有什么疑问随时遣人来问我们。” “知道了。” 华如初亲自拎着袋子回屋,秋谨垂首捧了帐本货册跟随其后,走到半途华如初顿住脚步,“半梅,你去看看云书那里怎么回事,陈坚家里不是都没人了吗?” “是。” 回了屋,华如初琢磨着将这十把枪放哪里,且只有十把,要如何分配才合适? 这武器不同于刀剑,杀伤力太大,且一定不能被有心人看到。 阿佑是肯定要学会使枪的,要是深哥在就好了,在海上有枪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哥哥那里也要一把,二姐那里也不能忘了,不然二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耳朵。 加上自己,就是五把了。 剩下的五把…她得好好想想。 “夫人,婢子半梅求见。” “进来。”将枪往书桌下一放,华如初走出来,“那边什么情况?” “还是我亲自来和您说吧。” 半梅让开身子,露出后面云书的身影。 看她神情华如初就皱起了眉,“麻烦事?” “很麻烦倒也算不上。”云书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原来有一天有个小孩玩泥巴,将土和黑黑的东西滚在一起,那时候天已经晴了,那东西放了一段时间也干了,在他娘做饭时小孩好玩的将泥球丢了进去,大人也没在意,直到饭做完了,将柴火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泥巴居然燃了,还燃得挺好,又试了几个确定真的能燃后自然是大喜,要是滚个泥巴就能当柴火用,他们哪还用上山打柴,有这功夫还不如下地里多刨点食! “一传十十传百,当地的人就都这么做了,他们也没想过这是能发财的,就觉得方便了自己,可防不住这世上总有那些心思灵活的有心人,自己偷偷试过后就去了县里,将这个做为一条财路献给了县衙的师爷,给自己谋了条路子。” 后面的事华如初基本也猜到了,既是财路,又岂会被百姓滥用,华如初想起阿佑曾经对魏山县县令的评价,“这事和县令有关系吗?” “暂时还不清楚,来找夫君的是一个老人。听说以前住的地方离夫君家很近,对他很是照应,他回来赶考时便回他家里住了几日。”顿了顿,云书又道:“夫君对这事很是上心。” “他本就希望魏山县好,哪能不上心,放心,这是好事。”能燃的黑黑的东西不是煤是什么,她记得最原始的煤球就是掺着黄土加水滚成的,这个年代煤所起的作用还极少。就是用来冶铁的,却不知煤灰也可以利用起来。 云书听小姐说是好事顿时放下心来,她就担心陈坚因为太过担心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当时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魏山县,就是到现在。恐怕都没有改变。 她不贪图陈坚留在昌邑官大,只是想更多的和小姐在一起。 小姐心心念念的回扬州,她却嫁给了陈坚,陈坚是不会想离开兖州的,天南地北的隔着,分开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至少在这之前,她想多相处些。 晚上。华如初将十把枪拿了出来。 晚饭时闻佑和那两人打了个照面,记起去年如初说过的话,此时见着也不觉惊奇。 “文家地道里挖出来的那二十四个箱子让我们忌惮,所以不敢交给皇帝。这个,更不能让他知道,阿佑,这东西的威力比那个更强。走,我们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还是上次试弩的那个地方。 华如初一腿在前。一腿在后,侧身站着,拉开简易保险,右臂齐肩平举持枪,左臂弯曲扶右手或反手持刀以手腕支撑手腕,瞄准前边的树,按下。 “哒” 闻佑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刚才那种感觉…让他寒毛倒立! 华如初走过来看了看,距她瞄准的地方稍微偏了点,果然是太久没握枪了,“感觉如何?” 沉默了一会,闻佑道:“恐怖。” 华如初不置可否,将枪上好子弹交到他手里,“我来教你,你要学会。” 闻佑也不去问她为何会,直爽的接过枪左右看了看。 华如初待他差不多熟悉枪后才慢慢道出打枪的诀窍。 ——自然是照搬了当初教她的女教官所说的那一套。 这一练,就是半夜。 闻佑是个接受能力强得让老师骄傲的好学生。 “今日先这样,以后再抽时间来练练。”华如初也得承认,有内力在身的人学枪眼力好的让人吃惊。 要不是她内力也算小有所成,也不可能在丢开那么长时间后甫一捡起来便只是稍有偏移。 回屋梳洗过后,两人躺上床,华如初才问起魏山县的事。 “魏山县令是个很有抱负的人,还不到三十,应该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将自己搭进去,我让人去查了,先等等。” 华如初点头,“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事,你应该也猜到那地方有座煤山了吧,南朝的煤炭多用来冶铁,但是那些煤灰却是无用的,但是百姓用得上。” 闻佑若有所思,“你是说像那些人所做的那样拿来代替柴火?” “当然不能滚成一团,那样会燃不透,也不好用,到时我画个图纸,你找人给你造出来,用那东西做出来的煤球就好燃了。” “若是要花钱买,百姓怕是宁愿去打柴”闻佑看向如初,“你的意思是让官府出面?” “这东西如果不花钱就给百姓,百姓一开始会感恩,后来却会习以为常,等以后再换个人说不定就巧立明目的进他自己荷包了,还不如干脆将价钱明确下来,一文钱一个还是两三个或者更多还不是由你来定?百姓若是有余钱,愿意轻省些的自然会来买,不愿意买的照样去打柴就是,再说百姓买不起,总有买得起的,就是冬天,罩笼里面放个煤炉子就好了,多方便,就是在煤炉子上面煮个什么东西都行,比买炭要划算多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给官府开了一条财路,虽然来钱慢些,却没有风险,闻佑明白了如初的意思,“我先问问其他人的意思,另外,还得看皇上现在有没有开采这个煤山的意愿。” “只要掌握在官府手里,你们不去开采谁还会去?外面的煤灰够用很久了。” PS:写这一章查资料的时候才知道煤和煤炭是不一样的。 第五百零六章 一年 其他人哪会反对。 事情通过的又快又顺利,等到去魏山县调查的人回来时事情便已经定了下来。 “魏山县令并不知情,却也有责,那个师爷犯下的事如此之多居然都将他瞒过他了,可见其识人不明。” “没有掺和进去就好了,人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吃一垫长一智嘛。” 带人将几船的货清点了一遍,确定都和货册上核对得上后,华如初好不容易有了闲功夫这日恰逢闻佑休沐便坐在一起说话,听得阿佑如此说,显然是怒其不争了。 “好了,政事上的事我不想听,今日我们都歇一歇,过得几日又得忙了,也不知道大家都从哪收来那许多茶树,都想让我带着得力的人手去帮忙,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几半用才好。” 闻佑果然跟着转了心思,“茶树能种了?” “还没到最好的时候,不过有些人性子急,已经将茶树都弄过来了,总不能放在外面死掉。”喝了口茶,华如初坐没坐相的往后躺,“得先将布和兰尼打发走了才行。” 是该走了,来这里都有四五天了,还时不时的霸着如初不放,闻佑巴不得他们快些走。 次日,华如初让齐南压着七船货去了太原,又叫黄清源领着人将剩下的一船货搬进琳琅阁。 戴远之一开始也没留意,直到有一日出去办事看到从茶叶铺子出来的两人时方明白过来。 心里紧了紧,有心上去问问莎丽过得好不好,忍了忍。终是调头离开。 就是不好又如何?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家乡,难道叫她离家万里来南朝提心吊胆的活着吗? 既然断了,那便断了吧。 华如初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心路历程,嘱咐布和兰尼若是出门一定要带上她的人后便出去忙活了。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被天灾折腾得七零八落的兖州像是又活了过来。 城里早没了那时的狼狈。 而城外则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接一个圈起来的园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日子到了种下去。 华如初自己懂得的并不多,将自己茶园里的宋大山等几个能手都带了来,让他们去看看情况。 确定底肥都施足了。华如初看着这两天才到的茶树道:“种下去吧,总比这么放着好,后续的让他们慢些送来。” “是,小民已经吩咐下去了,再等几天。”纪子兴也知道自己做得太急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抢茶树抢得厉害,他要是速度不快点,这东西就没他份了。 “都上心些。我已经找着出路了。到时不用担心茶叶没地儿可去。兖州范围内若是你有亲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别舍不得,这个市场很大,光靠我们远远不够。”离开前。华如初给纪子兴交了底,很快。昌兖富户都知道了。 不到一年时间,兖州处处可见大小茶园。 这一次带着皇后来到兖州的闻昱丹站在闻家茶园的山峰顶上,看着远远近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戴着帽子,面前系了个兜的妇人不停忙活,和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茶树,眼里难掩吃惊。 他是真没想到,经过了连续大灾过后,不到两年时间兖州就发展至此。 比不得扬州繁华,也比不过太原底蕴深厚,可是这里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百姓像是找着了目标,一个个过得有滋有味。 原及将这个死地给带活了!不过两年时间而已! 茶叶正植采摘之时,今年还有些茶树没有长成,丰收得明年。 为了能够多拿货,商人早在半个月前便来了兖州,昌邑是主要地方,守着的人挺多,下面八郡也去了不少,眼前在茶园里走来走去的除了管事外,更多的是商人。 茶叶像是一夜之间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闻到钱味儿的商人弄清楚茶叶从何处来后便先后过来踩点,当看到处处皆是大茶园时,眼里全是火热,这东西喝了就没有了,不能重复使用,用了这个再去喝其他的根本入不了口,百姓能忍着喝那黑乎乎的茶,可但凡手里有点余钱的都会买点茶叶囤在家里,想想,这得是多大一个市场。 也怪不得商人会蜂涌而来。 回身重重拍了原及肩膀几下,闻昱丹眼里满是欢欣,“原及,干得好。” “以臣一人之力做不到如此。” “你这时候倒是不忌讳了。” 两人都知道这忌讳指的是什么,却也都不说透,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站的位置高了,闻昱丹觉得心胸格外开阔舒心。 “她当居大功,要是没有她在金钱上给你撑着,你哪能放开手干出这么漂亮的政绩,就你那点俸禄,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不错了。” 确实是一大家子,如初的人手多,里里外外加起来在兖州的就有过百,闻佑一点没有被皇上这话打击到,反而带出了点得意,“如初早说过由她来养家,我只需管外面的事。” 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闻昱丹抬脚下山。 回到官衙后院,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闻昱丹脚步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进门,皇后…许久不曾这么开怀过了。 在宫里得端着,不能妒不能争,还得为孩子考虑,尽可能的护住他们。 这样的日子换成谁怕是都开心不起来吧。 谁都不能说皇后做得不好,他再宠谁,她明明不高兴却不会拦着,该如何做还如何做,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爱重她几分。 不止是因为患难时的情分,还有她虽然也避免不了算计,却依旧保持住了的本心。 他更清楚。她能保住本心,和里面那个笑得开怀的女子有太大的关系。 好像不管是谁,只要靠近她便能开心起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 满屋笑声刹那间停下来。 看了眼低眉顺眼仿佛再本份不过的婢女,闻昱丹不得不感叹。华氏身边就连个下人都不能小看。 当时他不是没打过她那帮手下主意的。 看其他人都要跪,闻昱丹扬了扬手道:“行了,在外面不讲究那些,我好不容易轻省些。你们别一个一口皇上的来提醒我。” 皇后很明白他的想笑,抿嘴一笑,道:“是,臣妾记住了,如初,你也别拘束,都坐着说话吧。” 华如初眼神极快的扫过阿佑,看他微微点头后才放心坐下来。 “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笑得开心,在说什么。说出来我也跟着乐乐。” “就是些妇人之事。您哪会爱听。”皇后笑了笑。看向皇上沾了泥的鞋底,“您上山去了?” “恩,站在山顶上往四面看去全是茶园。壮观。”看着神情柔和,连眼底都透着笑意的发妻。闻昱丹也带了笑,旋即又看向小大人似的坐在华氏身边的孩子。 到兖州后他未进内院便拉着原及出去了,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孩子。 “这就是闻希水?叫声皇伯来听听。” 皇伯…华如初看向阿佑,这真的合适? 闻佑同样不想和皇家过分亲近,正要起身就被人抢了话头,“坐着,你要怎么算我们的交情我懒得管你,我和孩子算我们的,你也别理会。” 平平来来回回的看着大人,口一张,一声清脆的‘皇伯’就叫了出来。 安安向来以哥哥为榜样,连忙也跟着叫了声。 这可把闻昱丹笑坏了,“好好好,叫得好。”说着习惯性的就想赏点儿什么,可一摸身上,没一样合适赏给孩子的。 最后干脆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这个玉佩是由两个半圆合起来的,没有雕龙琢凤,反倒是个极常见的双鱼戏珠,一人一半,刚好合适。 “好好长大,不要给你爹娘丢脸。” 平平小大人似的拉着安安跪下来磕头,“谢皇伯伯。” 把两个孩子拉起来,闻昱丹越看越喜爱,干脆将两人都拢在身前和其他人说话。 皇后看着也只是笑,并无半点表示。 这次皇上会带她出来说明了太多问题,两个儿子傍身更让她无所惧,而她一直担心的问题好像也不用担心了。 皇上,是真的放下了。 她又何必还去防着。 更何况华氏都避至此处了。 要是华氏的孩子以后能成为太子的助力,宫中再多孩子出生她都不担心。 两家虽然向来亲近,华如初更是在战场上和皇帝同甘共苦处,也多次在太子妃那里留饭,但是这样四个人两对夫妻一起男女同席,好像还是头一遭。 心里闪过各种不着调的想法,一道道吩咐倒是一点不迟疑。 这顿饭,春玉拿出了全身本事。 尤其是小姐重点提到的番薯更是挖空心思的将能做出来的菜都做出来了。 闻昱丹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 白米饭里这一坨坨红色的是什么? 唔,很恩倒是真的。 夹起一坨吃了一口,香,甜,软,食不言的规矩就这么破了,“这是什么东西?” 华如初暗暗得意,她就知道皇帝会要吃惊的,兖州去年丰收时百姓的表情她现在都还记得,在知道这都是能吃的后,今年主动帮忙种番薯的人大大增加。 今年过后想普及整个南朝自是不可能,但是让整个兖州都种下去却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闻佑知如初甚深,哪会不知她这时候在得意,主动接过皇上的问题道,“这叫番薯,是如初的手下从他国弄来的,听说这是那个国家保护起来的食物,一亩少也能出产一千斤。” PS:求粉红啦。 第五百零七章 蚕丝布 “亩出千斤?”闻昱丹瞬间就想到了更多,“现在你已经在种了?” “去年就开始种了,不过去年育秧的时间迟了些,不算大丰收,却也亩产了两千斤,可能是我们这边更适合番薯种植,今年的下个月便能收了,具体如何还得看到时候的情况。” “那我现在吃的” “也是今年的,不过个头还不算太大。” 亩产两千斤,还不是大丰收,要是大丰收不是得三千四千斤?要是到处都种上这个,以后南朝何来有饥荒?! 闻昱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一转念之间,他就明白了这顿饭的含义。 直接看向安排这些的华氏,闻昱丹问,“这东西可以当饭吃吗?饱不饱肚子?” 华如初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回话道:“是,番薯很顶饿。” “哪里都能种?” “这个…臣妾说不好,夫君应该更清楚。” 一个球踢过来,闻佑苦笑着接住,“皇上,臣虽也过问农桑之事,这事却真回不上来,只是去年和今年种的地方都没有特别挑过,情况也没差,应该是极易养活的。” 闻昱丹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亮光,“原及,你可有打算将这番薯惠及其他各地的百姓?” 不要说他们夫妻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是心里不愿意,被皇上这么一句,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答吧,华如初心里腹诽。 果然就听到闻佑道:“若有半点不想,您今日也就吃不着了,不过臣有个条件。” “哈哈哈,好,你说。” “臣知道您必定又是要记臣一功的,臣不要赏赐,只求您兑现当日诺言,在兖州做起来后让臣去扬州。” 闻昱丹眯起眼。气氛顿时凝滞下来,闻佑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依旧稳稳的坐着。 “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臣担心您看臣在兖州做得挺好,干脆让臣在这里多呆几年。” 这话愣得…皇后失笑,给皇上夹了一筷子菜。道:“菜都要凉了,皇上,先用饭吧。” 闻昱丹轻哼一声,拿起筷子道:“本来我还没那个心思,你倒是提醒了我。” 听到朕又变成了我。华如初放心的提起筷子,吃番薯。 春玉将番薯做出了好几个花样,和米饭一起煮是一种。番薯蒸肉,炖了个汤,还切成丝清清爽爽的小炒了一个。 闻昱丹其他菜几乎没有吃,就吃了这几样,一开始大家只道他爱吃。 吃完一碗饭闻昱丹就了筷子,嘴角全是笑,“确实顶饿,我饱了。” 皇后恍然。皇上一顿饭是要吃两碗饭的,今日却只吃了一碗… 先后放下筷子,几人换到小花厅去说话。 华如初回头吩咐了秋谨几句。秋谨转身离开。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我这次便在这里多留几天,正好亲眼瞧瞧那场面。” 皇后自是求之不得。皇宫那地方呆久了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太上皇身体已比不得从前,若是离开这许久… 看皇上正在兴头上,皇后识趣的没有说扫兴的话。 华如初却有了别的担心,葛壮不久前已经将今年的第二次货送到了,可西洋那边的人却还没到,比去年要迟了将近一个月,海上航行日子不可能卡得那么死,她偶有担心,却也没有多想。 可若是正好在这个期间来了,她就真该担心了。 皇帝身边明面上有禁卫军,暗处有暗卫,以他们的眼力劲不可能看不到他们身上藏着的武器,耍个什么手段弄来也不是难事,到时若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这事得防着点,一会就打人天天去码头守着。 那边两个男人说话,皇后听了会就转过身来低声对华如初道:“我难得出来一趟,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去茶园瞧瞧。” 华如初收了心神,也将声音压低了回话,“随时都可以,就是茶树,没什么可看的。” “你是看多了,自然这么觉得,可怜我就是太原那几个茶园都没有去过。” “是是是,我带您去。”华如初马上告饶,皇后越来越有逆生长之势,也不知是好是坏。 皇后掩嘴轻笑,说起另一件事来,“之前你派人给我送来的那白白胖胖的萝卜还有吗?太子喜欢吃。” “地窑里应该还有,这两年种出来的大都留种了,一会我让人去问问春玉,要是有的话您就多带些回去,前年秋天我就试种了,结果被那天气给打败,去年夏天种了一茬后秋天我又试种了一茬,结果来了个大丰收,今年的第二茬前几天才刚播了种,种了不少,到时我让人给您多送些去。” “冬天都能种?” “恩,反正去年的就长得挺好,冬天吃这个好,您劝着皇上也多吃些。” 闻昱丹耳尖的听到皇上两字,回头问说悄悄的两人,“我怎么了?” 两人话头一顿,皇后抬头轻笑着回话,“我在问如初还有没有白萝卜,她说冬天也能种活,到时让人送去皇宫,还让臣妾劝着您多吃点,对身体好。” 闻昱丹看了华如初一眼,微微点头,又回过头去和原及说话。 这时秋谨手里拿着两匹布走了过来。 皇后一看到就主动伸手接了过去,“这是三皇子出生时你送来的布?” 三皇子,皇后的第二子。 “对,是兖州的特产蚕丝布,产量低,做出一匹还不易,一度被人放弃了,这两年阿佑又让人重新捡了起来,做出来的布我让人去全收了来,给的价钱刺激了很多人,养蚕的人越来越多了,今年的产量稍微高了些,到时您带一些回宫,赏人也合适。” 皇后看她一眼。眼里全是笑,这布又软又滑,做孩子的衣服再好不过,小儿子从出生至今穿的衣服全是这种料子做的,就是太子的里衣都改用了这个布,很得他欢心。 “娘娘。我也有点私心,这布出产难,要做大不易,走个高端路线却也不是不行,您看谁顺眼就赏出去几匹。慢慢的自然就有人记住了,这本就是好东西,我家不止两个小的现在用的全是这个。就是我和阿佑的中衣也改用这个布料了,我还琢磨着是不是将这布放入琳琅阁卖。” “放入琳琅阁不合适。”皇后摇头,“这毕竟是地方上的东西,难做却不是做不出来,到时怕是会有人钻空子坏了市场,你在太原不是有家绣纺吗?将这布料放进绣纺就是,到时我再漏点音出去,好东西不愁没人买。” 华如初一拍脑袋。“我怎么将自家那个绣纺给忘了。” “你现在是来钱的地方太多了,还都是大钱,哪还将一个小小的绣纺看在眼里。” 皇后打趣着说出实话。在她知道如初铺开的这个摊子时她都吓一跳,直道她胆大包天,就是个男人都未必有这个胆量。她倒好,做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 华如初无谓的笑笑,外人看到的永远是光鲜的那面,却不知一个人得到多少,在暗处就付出了多少。 这两年,她牺牲了多少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费了多少心神才有了今日。 耳尖的听到皇帝提起煤矿,华如初忙看了过去。 “乌山那个矿已经挖空了,接下来我会让他们来这边,山体开采出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华如初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些老照片,有心在安全方面提醒几句,想想又闭了嘴,这个,她可以私底下和阿佑去说。 “看你这眉头皱得,在担心什么?”放下布料,皇后轻声问。 华如初摇头,“想到了一点事,不急于一时,没事。” 闻佑以为她担心煤灰的事,安抚的看她一眼,道:“臣一定会尽好本份,只是煤灰确实是方便了许多百姓,开矿后的煤灰可不可以继续采用?” “自然,这个煤球挺好用,宫里冬天用这个的都多,还有那个火炕受欢迎的很,现在应该许多地方都在用了,想想以前,我们浪费了多少好资源。” 闻佑深以为然,谁又能知道一个小孩子玩泥巴也能玩出这样的资源来? 皇后不想在这里听这些话,趁两人停话的间隙起身道:“皇上,臣妾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大茶园,您准是不准?” “准了,难得出来一趟,你也轻松轻松。” 皇后笑,“谢皇上。” 华如初见状,哪还不跟着起身行礼,尾巴一样又跟着皇后出了屋。 “要换身衣裳吗?” 华如初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着,“没什么方便不方便,只是有可能会划坏衣服。” “那就无碍,走吧,其他人留下,有如初陪着我就行了。” 兖州现在别的不多,就茶园最多。 华如初将皇后带到了自己的那个。 比起来已经算不上是最大的了,充其量也就是占了个早字。 不过她也不止这一个茶园就是了。 看到马车进来,宋大山忙迎了过来,“夫人” 话还未完,就看到马车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宋大山惊得瞪大眼,下一刻就跪了下去。 “不用多礼,我就是来看看,你也不要告知别人我的身份。” “是。”宋大山恭敬的站起来,识趣的上前接过马车,不再跟随。 将秋谨等人全留在山下,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山。 ps:月底了,求粉红。 第五百零八章 放肆 走到半途,皇后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年轻的时候我都没爬过山,现在倒是尝着鲜了。” 华如初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也没个能坐人的干净地方,干脆就垫了块帕子在地上,扶着人去坐了。 “我可没您这好命,都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才准备做茶园那一年,那些富户心里没底,谁家来了茶树都让我去看看,有些茶园是平地,有些却跟这座山一样,那一阵,每天回家脚都是酸软酸软的。” 皇后哪会不知背后的辛苦,看着华氏笑,“可你的精神却比在太原时还好。” “所以您是尊贵人,我却是个劳碌命啊!没事给我忙了我反倒失了精气神。” 皇后也不坐了,站起来看着下面整整齐齐的一大片茶园,“也就是看着尊贵罢了,内心的苦谁人知,无数女人想进宫,想得荣宠,可是那么多人抢一个男人哪是那么好过的事,天天日日的算计着,命好的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得了恩宠育下皇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可更多的却是虚耗了光阴,皇上要顾着整个南朝,真正记住的又有几张脸?可就是这些女人让我寝食难安。 我和皇上是少年夫妻,有结之情,可也只有结之情罢了,我会先所有后妃老去,宫中最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到那时,皇上能给我的,怕也只是一分敬重罢了,只要一想到这些,我甚至会生出逃离皇宫的念头,可是一想到两个孩子,我又哪里狠得下心,在那个皇宫,没有母亲维护的孩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还是没有看开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以为她已经看开了呢,华如初心里暗暗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 眼前的女子已不是那个费心为丈夫谋划的太子妃。她不适合再劝。 这是天家事,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哪容她去说三道四。 “如初,我就想听你说说话,你替我排解排解,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我也必不会怪罪于你。” 华如初想了想,终是斟酌着开了口,“娘娘,这事别人怎么说都帮不上您,只要您心里还在乎皇上就必会在乎这些事。在乎皇上将恩宠分与其他人,他不是普通人,是南朝之主。一个女人的感情对他来说太过无足轻重了,娘娘,您以一个皇后的心去爱他吧,一个合格的皇后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容得下人,那样才更适合您,皇上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在他心里,您是他的妻。不管何时都是,宠爱谁都绝不会越过您去,您何不坐山观虎斗呢?” 想从皇上那里去要爱情。怎么可能呢?华如初掩下心中的叹息,也将目光放在了远处劳作的人们身上。 皇后静默了许多,最后终于还是笑了。“我想起那次我们在船上你劝我的话了,困在局中最是看不清,来兖州果然是来对了,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呆在太裕” “那困住的就不是您而是我了。” 皇后大笑,“就看不得你逍遥的模样,你那一封封信看得太子都想来昌邑看看了。” “我多忙都还惦记着给您写信,您该夸我才对,您还要往上走吗?” “都走到这了,当然要上去,走吧。”将手伸过去,就跟刚才一样借着她的拉力往上走,这样她才有信心走到终点。 如初就有这个本事,好像从来不知疲倦为何,每每见着她都是生气勃勃的,走路也不像世家小姐那般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常常步子大得常要身边人小跑着才能跟上。 在她面前虽然尽量控制了,却也学不来那些移碎步的。 额头有汗滚下,皇后也不在意,抬头眯起眼看向前面那个撒满阳光的背影,笑语晏晏的道:“如初,以后信写长一些,我出不来,你就当我的眼睛,将你看到的觉得有意思的写进信里,要是能多写几封我会更高兴的。” 华如初脚步顿了一下就想委婉拒绝新加的任务,两封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可一想到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皇宫,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尽量。” 皇后笑得更欢,也许一开始她们互相之间虽有欣赏,却是互相利用居多,可到了现在,却真正有了朋友的感觉。 身为皇后却能交到朋友,也算是个稀罕事了吧。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皇后也顾不得那些个礼仪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累是累,可当站到高处,风在耳边刮着,没有奴婢嬷嬷在身边烦着,没有女人争宠,没有内宫倾轧,那些曾经在意的事好像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再累她也觉得值了。 华如初也不打扰她,确定四周没人后,就在不远的地方找了些能吃的东西过来。 皇后也感慨完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她坐,“你手里是什么?” “说了您也不认识,能吃,甜甜的。”说着,华如初将擦干净的一根用嘴刁住,看那一点点往里拖的架势和不停鼓动的腮帮子,皇后确定她是真吃了。 “我也吃吃看。” 华如初将一根看着应该挺甜的递过去,“就嚼里面的水,不要将渣吞下去。” 皇后放进嘴里小心的咬下去,真的甜哎? 很快的吃完一根又朝着华如初伸出手。 华如初将擦干净的几根全递了过去,然后又拿了一个还沾着湿泥的椭圆形东西在手里,擦掉泥,将手也擦干净,解下腰间的软剑开始削皮。 “这个也能吃?” 华如初笑,“很甜的,我家平平安安就很喜欢吃。” 两人细细碎碎的吃了不少东西,小孩子一样的快活。 皇后想,这个场面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以后老了她会和她的儿子讲她也有过这么美好的回忆。 下山时华如初故意没牵皇后,一个人走得飞快。 走到前面才对着后边哑口无言瞪着她的人道:“不要怕,跑下来,快。” 下意识的,皇后就真的跑了。 斜着的坡度不算吓人,皇后却也停不下来,吓得她尖声大叫。 华如初一直就跑在她前面一点。不让她抓到,也不让她过分恐惧。 一直到快到山脚了,华如初才停下来,将控制不住的皇后拦腰抱住,看着一直极有手段威严的皇后这么失态,她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皇后觉得自己一定在抖。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她甚至在希望这座山更高点,她想继续跑上这么一段。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肆意,好像所有的委屈不满,所有的怨尤都经由这一路尖叫给喊没了。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初。是在用这种方式帮她泄。 拉住要下跪的人,皇后身体还在抖,却笑得很欢快。甚至带了点孩子气,“我们再跑一次。” 华如初本就是冒了险的,听得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指着后面的山头道:“那您得先爬上去一次。” 皇后顿时泄了气,她现在就已经觉得脚不是她的了,哪还有力气再爬上去。 “皇上不是说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吗?您什么时候想再来我再带您来。” 皇后这才点了头,迈开步子继续往山下走。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看两人这一身,皇上最先笑了。“这是去地里打滚了?” “去茶园了,臣妾先回屋去梳洗一番。” “去吧。”若有所思的看她离开,闻昱丹觉得他的皇后好像有了变化。确切的,他又说不上来。 晚上从暗卫那里知道她们这一路去了哪里,又做了怎样出格的事后。闻昱丹失笑摇头,这天底下怕是也只有华氏有胆子这么做。 这样的皇后不要说他未见过,就是皇后的亲娘恐怕都未见过。 知道华氏身手好,暗卫不敢跟得过近,在可山上那么长时间,两人不可能什么话都没说,显然,华氏开解了皇后,让皇后放开了。 这是华氏会有的本事。 闻昱丹的打算到底是没有实现,不过在兖州呆了两日便收到急报,太上皇昏迷了。 以太上皇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虽然没存希望,闻昱丹离开时却还是将江轩一起带了去。 华如初将准备的蚕丝布,从地窑里拿出来的白萝卜,以及急匆匆去地里挖的番薯一一装好送上了船。 皇后嘴巴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握了一下华如初的手。 离别来得太突然,她们都以为还有时间,这两天皇后脚疼,便没有上山了,这时候她才开始后悔,就是脚疼,她也应该再去一次的。 华如初凑近了低声道:“下次您去扬州,我还带您出去玩,扬州好玩的比这里多,我也更熟,不过您得让皇上快点同意我们夫妻去扬州。” 满腔感动被最后一句话给打散,皇后又气又觉得好笑,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却给出了承诺,“我一定会去的,到时你得说话算话。” “一定,我们拉勾。” 两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就站在周围的人却是听清楚了的,再看着两人孩子气的动作,闻昱丹和闻佑对望一眼,眼里皆带了笑。 “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臣也会尽心尽力将兖州展起来,定不让皇上失望。” 闻昱丹最后再看了一眼华如初,率先上了船。 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ps:求粉红,么么哒大家。 第五百零九章 薨 一行人走水路回到太原后直奔皇宫。 闻昱丹亲手拿了个用布包得紧紧的小包裹,只带了皇后和江轩前往太上皇所住的怡然殿。 殿内安安静静的,仿佛无人一般。 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压制着跳得一下比一下急的心跳,闻昱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安和外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只得一个苏嫔在那里守着,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动静。 “回来了。”听得脚步声,苏嫔回头,起身站了起来。 “御医怎么说。” 苏嫔看到江轩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回皇帝的话,几步走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快给太上皇看看,你比御医要厉害,我要听你说。” 江轩一个巧劲挣脱开来,什么话都不说就上前号脉。 半晌后收回手,眼神平静的看着眼前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人,说出他们绝不想听到的话,“油尽灯枯,药石无救。” 苏嫔却反而冷静下来了,擦了擦眼角又坐回原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上,太上皇一直在等您。” 闻昱丹走近了,看着床上瘦小得仿佛就剩一把骨头的老人,小时候,这个人每每给他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那时候他觉得他的父皇好高大,但是不喜他。 后来在这后宫倾轧中挣扎着长大,看他对二弟好,他心里充满怨恨,只恨不得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让他也痛苦。 再然后被逼宫,他身体尚还没大好便却又以雷霆之势给他扫平了路,一手将他扶上帝位。 那时他才感觉到了一点这个男人冷厉的外表外对他的舐犊之情,也才有了后面的和睦相处。 要说父子之情,却是在这几年攒下来的。 可现在,在他才感受到父爱没多久的现在他又要永远的离开了。 这半年他的身体明显不行了。父皇也曾说过还能活这么久已是老天垂怜,可是,他心里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回来了。” 一直沉睡的人突然睁开眼,临死之人仿佛格外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知道儿子对他有不舍,他脸上居然有了笑模样。 “扶我坐起来。”苏嫔退到一边。闻昱丹忙上前半抱着已没有半点力气的父皇抱起来一些靠着床头。 “坐着和我说说话。” 此时就是一家人的最后话别,江轩识趣的想要退出门去。 “等等,江大夫。” 江轩回头,对上那个精神好得过了头的老人的眼睛,“这几年的命是你替我挣来的。多谢你让我过了最心安的几年日子。” 江轩深深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并将门给带上。 “江轩的后人只要没大错。你就放过一次,当是替我还他人情了。” “是,父皇说过的话儿臣都记着。” “你啊,我原本担心那些年将你磨得太过冷情,现在看着却难得的重情,和祁家小子有关系吧。” “父皇,他现在是闻家的人了。” 太上皇不接他的话,平素话不多的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道:“何为寡人?没有牵绊。对谁都能狠得下心来才叫寡人,为帝,你现在不算合格。一开始我便说过你不应和祁家小子交情太好,那于你不利,可你待他始终不同。 以前我一直想。等你被背叛一次痛一次你就知道了,便能当个合格的帝王了,现在看来却是我不如你,祁家小子当是祁家的异数,被那样教养长大,却偏偏天生重情,你们两人从小就在一起互相支撑着走过来,倒是互相影响了。 是我小看了他,换成谁都做不到他那样放弃太原这边大好局面去接手兖州那个烂摊子,可他偏就去了,还将全副心神都投了进去,做得热火朝天,哪地儿的州牧碰上天灾不是向朝廷哭着要银子的?一层一层刮下去,真正帮上百姓的又有多少?他倒是也要了,可你拨的那点赈灾银子哪里够,他却仗着有个夫人在后面帮着,居然硬是撑了过去,我有些理解你为何看重他了。” 轻咳一声,喝了一口闻佑送到嘴边的茶,摇头示意不要了后又继续道:“自从知道琳琅阁是华氏的后,我特意派人详查了华氏一番,那样一个人,在小小年纪就能够做出诺大个琳琅阁,不可能那般寂寂无名,可她就是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踏进了太原这个圈子,因着一些事曝露了自己,到现在外人也只会以为她是个身手好的巾帼女英雄罢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下来我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从小就着男装混迹于市井,敢带着几个人就驶船出海,在背后出谋划策让华家一日比一日强盛,将华家凝聚成一个拳头,家业越来越大,三兄妹感情却没有一点变化,由着最小的华氏去分派而没有异意,放任她爹将大把银子撒出去,水声都听不到一个,年复一年这么下来,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这样的女子却寂寂无名,就是当时才定下亲事时你派去查的人也没能查出一点半点来,足可见华氏段数之高。” “父皇,她没有野心,绝不会危害到南朝江山。” “你不用这么急着替她说话,我知道她不会,你那些想法也收一收,她骨子就有股侠气,天生属于江湖武林,真要将她圈养着她会如同脱了水的鱼,活不了多久。” 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太上皇稍微停顿又道:“祁家小子有了华氏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要是其他人自是得防着,甚至绝了后患,可这两人却只会是你的助力,看看她现在铺开的这个大摊子,从一开始的硬撑到现在一切都慢慢完善起来,等到她上交到你手上时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起来的买卖,只要将规章制度制定好,以后各地的财政压力便算是缓解了,朝廷也要轻松不少。 这样一个来钱的买卖,谁不想自己紧紧抓着?就算要往外分一些,又如何能比得全数上交,可她一早就通过祁家小子告诉你她只要前面这几年,除她之外,谁有这魄力?要是早知她有如此本事,我会将她许给你,我也庆幸当时不知,不然又岂会有今日的华氏。” “所以您将她的孩子上了族谱?”这是闻昱丹一直好奇的,要皇家接纳一个人何其难,父皇却接纳了那两个孩子。 太上皇精气神眼看着弱下去,却还是勾起了嘴角,“以后你看着吧,她教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简单,我也相信那样的爹娘养大的孩子不会起其他心思,但是用好了,以后却是南朝的福气。” 闻昱丹微微点头,打开自己放在一边裹得严实的布,露出里面两个焦黄色的东西来。 摸着还是热的,闻昱丹拿出一个从中掰开,撕了外面一层皮送到父皇嘴边,“这是华氏的下属想法子从他国弄来的东西,叫番薯,很扛饿,产量高到什么程度您一定想不到。” 太上皇咬了一小口,费劲的咀嚼了几下,软软甜甜的,他一个临死之人都咬得动吞得下去。 闻昱丹又送过去,看着父皇咬了一口道:“原及说去年种得迟了,不算大丰收,亩产却也有两千斤,而且不挑地,很容易种活” “亩产两千斤?!” “儿臣不敢有半句假话,马上便是丰收的时候,过一段时间您就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了,儿臣听原及的意思应该是能到三四千斤的,父皇,有了这个,以后南朝何愁饥荒?” 太上皇笑,大笑,“天佑我南朝,天佑我南朝啊!” 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的太上皇在皇帝的喂食下吃完了一整个番薯,屋里再没人说话,他们都希望着太上皇听了这个喜讯能再多活些日子。 “皇后。”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皇后忙上前,“父皇,儿臣在。” “你是我亲自挑的儿媳妇,这些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为皇家添枝散叶,也容得下人,以后也当如此,只要你是皇后,便没人能动摇得了你儿子的地位,你若是行差踏错…前边有太多例子可循,别再重蹈覆辙才好。” 在兖州那座茶山上,在如初的开解下已经彻底放开的皇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应下。 “安和侍候我几十年,要是我走了就给他个自由身吧。” 闻昱丹心里一紧,忙应下来。 从天而降的惊喜让安和只知习惯性的谢恩,好一会才缓过来,眼眶瞬间红了。 他们这种人,能得善终的太少,而他到头来却能得个自由身,回过味来的安和重又跪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让玲珑来侍候我,你们都下去。” 玲珑是苏嫔的闺名。 闻昱丹起身,有心在这里守着却也不敢违抗。 可就在几人刚出屋,里面便传来苏嫔悲恸的大呼:“老爷” 这世间,能被苏嫔这般称呼的只得一人! 闻昱丹迅回屋,待走近了,看到父皇神色平和眼睛紧闭时,心底被一**涩意侵袭。 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直到最后几年才温和些的男人走了。 默默的在床前跪下,闻昱丹半晌没有动弹。 皇后紧挨着他跪下,握紧了他的手。 九月二十七,太上皇薨。 九月二十七日夜间,苏嫔自缢于太上皇身边,神色安详。 ps:这一章,其实是经由太上皇之口说出来的一个总结。 第五百一十章 单照 得到消息时,华如初和闻佑都沉默了。 好半晌后,华如初才问,“我们需得回去吗?” “我需得回一趟,你和孩子就别去受这奔波之苦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华如初心下大安,她担心的就是这时候要回去。 布和兰尼今儿才到,茶也才开始炒,这边还有这许多商家在等着,就是布今日才见着她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说的要茶叶,来和她见了一面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茶园了,这时候若离了昌邑,这些事谁来管? “我去给你准备,你坐我的船去太原,速度能快些,除了带着祁安和祁军,你将齐南也带上。” “恩。” 人走得急,华如初派人去告诉了安胎了翠凝一声,有齐南的爹娘照顾着,她也放心。 叫府里的人全换上素色衣裳,艳色的首饰也摘了,换成了珍珠的。 阿佑既姓了闻,至少这个表相她是要做好的,免得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而不自知。 从外进来的布和兰尼看她这身装束先是吓了一跳,听明白原由后才恍然,说了几句节哀便又说起了茶叶之事。 “夫人,我们想尽量多的买茶叶回去,如果回航的船上能都装满就好了。” “十五船?你们可真敢开口,今年茶叶不算多,整个昌邑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五船。” “夫人,我知道兖州下面有八大郡,而且许多地方都种了茶叶。” 这都谁告诉他们的,华如初失笑,“现在多少人南朝的商人在等着你们也看到了,哪能容你们一家独吞,再说物以稀为贵,你要是带十五船回去,价钱不得往下跌?” 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也不会一次全拿出来卖。” “有件事我可能没有和你们说明白,茶叶放久了就成了陈茶,泡出来的水就不那么清亮了,味道也会差些,你们没必要买那么多回去囤着。一年来买一次就是。” “居然是这样…那给我们一船总有吧。” 华如初摇头,“你们那船不小,我最多也只能保证给你们半船,这个数还不知道有没有。” 兰尼急了,“夫人。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就不能多给一点?” “今年只能有这些,以后可以适量增加。你们要知道这茶叶就是对南朝来说都是很有市场的,而且大多数茶树都还没有进入丰收期,明年情况会好许多。” 布看出这事上闻夫人是不会让步了,制止还要再说的兰尼道:“那就如夫人所言,以后再适量增加。” “布”兰尼瞪眼,这可是大买卖,就去年夫人给他们的那一箱子就卖出了天价不说,还让他们做了好几个大人情。而且这东西还能讨好家里的老家伙,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布恨不得拍醒这个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茶叶的好处吗?可闻夫人现在就是不愿意他们又能如何?抢吗?那也要抢得过人家啊! 华如初看得好笑。“兰尼,送你一句我们这里的谚语: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做买卖同样如此。赚钱的事可以慢慢来,我如果是个什么都不顾只管赚钱的人,你们未必还敢和我做生意。” 兰尼不说话了。 看他消停了,布也松了口气,就如闻夫人所说,他们是打听过闻夫人的为人后才敢和她做买卖的,为利是图的人他不敢招惹,毕竟这里是南朝,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去年夫人说起过要我找找可以以物易物的东西,我倒真的找着了一样,就不知夫人会不会满意。” 看着布手里那个东西,华如初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东西她没见过实物,却见过图片,记得名称叫单照,其实就是一单片眼镜。 陶嘉在太原折腾了那么些年也没将玻璃做出来,可见她和自己差不多,都不知道玻璃的配方是怎样的,她在暗暗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安慰自己不是每个穿越女都要会这个技能的。 不止玻璃,就是肥皂她也没做出来,那时她真觉得自己除了投机倒把再没有会的东西了。 好在还有个把命都折腾没了的陶嘉给她垫底。 “夫人,这叫透镜,价格不算便宜,一般百姓是买不起的,但在我们那里也说不上稀奇,您看合不合适?” 华如初接过来看了看,并试着放到眼前看了看,是近视眼镜没错,这镜片却不是玻璃的,不知是什么做成。 看她摩挲镜片,布解释道:“这是水晶磨成的,透视效果很好。” 原来是水晶,“你带了几个来?” “这个不占地方,也不重,我带了一百个,要是您觉得这东西好用,下次我再多带些来。” “可以,你再寻寻有没有其他的。”华如初心里一动,问,“你们那里是用什么计算时间的?” “机械钟,不过我们自己都信不太过,它总是不准,我们都是看太阳来确定时间的。” …华如初马上收了那心思,“暂时就先用这个透镜来做遮掩吧,茶叶的事你们也别急,昌邑这里的茶园都被商人盯住了,你也不想暴露不是?我这个茶园的大部分会留给你,你放心就是。” 布顿时放下心来,要知道他出来之前就已经被老家伙下了死命令了,不能多弄些茶叶回去他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太原情形如何华如初不知,可兖州这段时间却是实打实的热闹。 在等茶叶的时间里,番薯的出土又让那些商人敏锐的嗅到了商机。 可一打听,得知这全是官府种植的后,胆小的就收了念头。 胆大包天的,自认靠山强的却都寻上了衙门。 虽然从没在外头说过,可官衙的人谁不知道这东西是闻夫人弄来的,就是闻大人平日里都不在这事上拿主意,一切听夫人的。 现在闻大人不在了,他们更不敢做主,人在前头应付着。派了皂隶过来询问要怎么处理。 华如初将话说得格外明白,“番薯暂时不可能成为买卖,这是要惠及全九州的东西,谁都别想打歪主意,今年收获的番薯蛤够兖州用来做种,明年再收获的就该送往太裕之后要如何分配便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大部分人都收了心思,可也有那么几个人不信邪,暗地里高价收购。 做买卖就得先别人一步,就这一步才是最赚的时候。一个合格的商人就得想到别人前面,跟在后面能有什么赚的,他们都想做这个头一份。 华如初一直自认也是个合格的生意人。可是她却讨厌这种为了赚钱不管不顾,什么都放不在眼里的人。 而正正好,这事偏她又能做几分主,想靠这个发财得先问过她同不同意。 “将人盯紧了,顺便也看看有多少吃里扒外的。” 华明领命而去。 财帛动人心,华如初从来都是宁愿先想到最坏的结局也不要陷于被动。 很多事实也说明她的做法没有错。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心里不是不气的,她做这么多为的谁?她要是为了银子。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打主意,东西是她的,还不是她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她将到嘴边的肉放下。可受惠者却想偷偷将肉吃了。 “人都在哪里?” “就在那几个人所在的云来客栈里。” “我倒想看看他们要怎么面对我,备马。”华如初起身回屋换衣裳。 此时已近黄昏,路人行人很多。 当听到马蹄声传来时。纷纷侧头看去。 被闻大人划为车道的那一边,一行人疾驰而去。 待看到领头之人,皆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华如初这两年常在外面走动,城里大多人都识得她。 “那是闻夫人?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看着也像是,不过闻夫人会骑马啊,头一次见到。” “闻夫人都上过战场,肯定会骑马。” “那她怎么来了昌邑不骑?” 为何?还不是为了做个合格的州牧夫人,不想让阿佑听那些闲言碎语,华如初心中冷哼,她就不该注重那些,自己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也有那不念好的人,真正念好的人不管你是坐马车还是骑马都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云来客栈的东家兼掌柜刘念早在双方交易被当场抓住时就急得团团转了,抓耳挠腮的就想着怎么向官老爷交待。 早在去年番薯才种下去时,官老爷就正式下了公文贴了告示,番薯不得私下买卖,违者以罪论处。 现在可好,居然就在他的客栈里发生这样的事。 “哒哒哒” 一开始没留意的马蹄声在自己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刘念循声望去,心里大惊。 怎么会是夫人来了! 手执马鞭,华如初大步进来,眼神带着冷意的看向迎上来的人,“带路。” “是。” 刘念没有二话,将一行人带上二楼。 在里头守着的华明听得响动忙打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华如初看也不看衣着光鲜坐在另一边的三人,冷冷的眼神扫过站在一边神情不安的几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好过了?都敢将州府衙门的话不当一回事!” 本就惶然的几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下,头都不敢抬,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番薯那么多,卖一点给别人也没什么,他们帮着种的人家在收成后都会分到一些,他们卖的都是分到自己头上的那些,这样也错了吗? 一马鞭甩在桌子上,华如初冷喝,“说话。” ps:谢谢晴空萬月童鞋的和氏壁,么么哒。月底了,求粉红,另外问一问,大家都想看谁的番外? 第五百一十一章 拼靠山? 五人抖得厉害,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回话道:“我我们就是是卖我们分到的分到的那些,其他的其他的没敢动,我们,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自己的也不能也不能卖。” “公文里写得清清楚楚,是所有番薯都不得私下买卖。”看他们衣服上还有着补丁,神情惶然,华如初又怜又恨,深深的理解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 拿起桌上的冷茶倒了杯喝了,压下心底的火气,华如初终于冷静了些,“这两年种的番薯全是要留种的,这是能抵饭的东西,必然要上交朝廷,闻大人为什么要先压在手里?还不是想先满足了兖州的需要?大前年前年的旱灾,冬天的冰灾有多缺粮食饿死了多少人你们都忘了吗?要是能将番薯到处种上,兖州何愁再有饥荒?要是闻大人不管这些将这番薯交上去,这便是一个天大的功劳,放着功劳不要强留在手里,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 几个人眼泪都掉下来了,那人价出得那么高,他们又实在想赚那些银子,觉着就算他们不卖也会有其他人卖,何必便宜了别人,他们真没想那么多的。 “夫人,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再也不了。” 华如初闭了闭眼,侧头吩咐,“将他们送到衙门去,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一听说要进衙门,五人都急了,那是百姓最怕去的地方,他们担心进去就出不来了,将头磕得砰砰砰响,“夫人,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您罚我们吧,您罚我们,别把我们送衙门。求求您了夫人” 华明带着几人上前将人拉起来,华如初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次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便会有许多人像你们一样,这次我能防住,下次谁又说得好。现在的昌邑府衙不说一派清明,却也不会动辄要人命,你们放心就是。” 五人一走,华如初马鞭轻击着桌面将视线转了个方向。 三人里有两个是中年人,一个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只是那眼神着实让人讨厌。 “我不问你们名字,也不管你们背后有谁,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兖州,不然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闻夫人,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看着眼红也说得过去不是?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百姓,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可是既然你也说了是要交上去的,皇帝必会让南朝九州都种上这东西,那你现在又何必为难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打番薯的主意了,但是茶叶我们总得买回去吧。” 说话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说话时带着让华如初讨厌的调调。她反击得一点不客气,“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这个功劳是我夫君的。在我夫君没有得到好处之前,谁也别想从中获利,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背后的人都别想,我兖州的茶叶不愁没人买,少你们几个不算少,最后再说一次,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闻夫人,你也是生意人,做人留一线的好,闻大人是官场中人,少立一个敌人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威胁我?”华如初冷笑,“要是我自己的买卖都护不住,我还做什么买卖,至于我夫君,你的靠山再大能大过皇上?就你也敢说少立一个敌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顶着雍州州牧小舅子的身份从没被人这般不客气的指着鼻子骂过,要不是尚有一分理智在,他都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张脸。 那两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中年人此时深施一礼就退出屋去,他们的房间在隔壁。 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着现在昌邑外来人多,官府就算有心管也管不过来,他们才起那心思,在看到是闻夫人亲自出马后他们便现没有一点其他想法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至于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年轻人…要不是有他在前面顶着,他们怎么能全身而退? 华如初又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转身就走,边吩咐道:“若是他不愿意走,你们帮帮他。” “是。” 那个年轻的男人最终还是叫了下人过来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识时务,知道硬碰硬他落不着好。 华氏说话虽不好听,有句话说得却没错,拼靠山,谁能强到她前头去? 回家后,华如初做了一连串的安排,又让人带话给陈坚,叫他多派人手去番薯地守着,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等到几日后一身缟素的闻佑带着江轩一起返家时,那股不安份的暗流已经平息下来。 华如初没有追问太原情况,倒是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都还好,祁珍又怀上了,魏旭收了她的丫头为妾,祁镇的妻子也有了身孕,倒是祁良,说过几日会过来。” 到底还是收房了,“祁珍心情如何?” “还不错,魏旭对她挺好。”闻佑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比起大多数女人来说,祁珍算幸福,比起大多数男人来说,魏旭也算不错,你不能要求他也如我一样。”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接触的负面事情太多,华如初瞬间就变得尖锐起来,“如你很难吗?这般不甘不愿,你也有那心思了?” “你知道我不会。”闻佑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如初的情绪有点不对,“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对不起。”华如初拍了拍额头,“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多少时间陪平平和安安,心里焦躁得很。” 闻佑亲了亲她额头,“你休息几日,一切事情有我。” “恩。” 兖州现在极为有序的前行着,只要掌好了舵,他要忙的事没那么多了,平日里也能抽出更多时间来陪妻儿。 这次回太原,皇上和他说了,明年再在兖州呆一年,后年就让他去扬州,这和他的计划差不多。 兖州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去和扬州太原比,和其他地方却也不见得会差。 再有明年一年,他走时,必能留下一个冉冉上升的兖州。 他为政的头一个地方也算是给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 “阿佑,给你看样东西。” 华如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镜递给他,“放到眼睛那里看看。” 闻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这是什么?” “叫透镜,西洋之物,有些人看书看多了眼睛就会看不清,用这个就能很清楚了,眼睛好的反倒不能用。” 闻佑想起了那些看书时眼睛都要贴到书上去的人,“就这么拿在手里会不会不方便?” “看书时一手拿书一手拿这个就是。”想了想,华如初也觉得有些窘,“要不找几个匠人来试着自己做做看?” 闻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摇头,“一般匠人没用,你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眼睛周围画给他看,“这里和这里各一个镜片,中间鼻梁这里用个架子将两个镜片撑住,然后耳朵这里可以利用起来,搭在这个地方,这样就不会掉了,看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闻佑边点头边回想,“大概明白了,一般的匠人做不来,光是这镜片他们就没办法。” “这个其实不难,你看这镜片,中间凹进去,两边厚一点,照着这个方向去想应该能想明白原委的。”华如初说了个半透,涉及太多现代词语的话干脆就省了。 闻佑迅速举一反三,“那要是中间厚,边缘薄呢?” 那就是老花镜啊,华如初眼睛仿佛有光在闪,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老花镜可不也是个大市场? 如初的神情告诉他中间厚,边缘薄也是能起作用的,闻佑勾唇浅笑,“这事不能急,先找到人再说,要不我去和皇上要几个?” 华如初想了想,“我们先自己找找,真找不到再说。” 皇帝知道她的事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增加了。 无意中居然找到了一条财路,华如初抱住阿佑用力亲了几口,主动得让闻佑差点把持不住,要不是现在还在丧期内,他真想就地将她办了。 华如初也想到了这边的规矩,靠着他问,“你得守丧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 …这可真是够久的,华如初搂住闻佑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我们就算那什么也没人知道啊。” 这事上闻佑却不打算纵着她,搂着她腰的手下移顺势拍了她屁股一下,“心知道,必须要守,膳食方面也要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心安比什么都好。”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们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清清淡淡的,规矩我知道,就是…四十九天也太久了些。” “皇上要守丧一年,四十九天和一年相比,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华如初极老实的点头,“舒服很多,不过皇宫那么多美人,皇上真能忍住?” “那不是你要操心的。”闻佑有些想笑,险险忍住了,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软玉温香在怀,说没有意动是假的,可只是这么抱着,他也觉得舒服,且心安。 不过是离开几日,想念却那般汹涌,只恨不得日子能一下子就过去,好快点回到如初身边。 以后还是尽量少分开的好。 ps:求粉红。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完结序曲 次日,华如初真就什么都不管了,舒舒服服的歇在了家里。 看母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平平和安安都高兴得不行,表现却绝不相同。 安安是飞扑过来,赖在娘亲怀里不走了。 一直格外粘着华如初的平平却只是小大人似的走过来,脸上也没多少笑模样,要不是那小身体明显依偎着自己,华如初都差点以为这儿子不粘她了。 以前她担心平平因为太过粘她而排斥和他抢娘亲的安安,现在看着却完全没有如此,他不怎么说话,却格外照顾这个妹妹。 那些小玩具,只要是安安要的,他都不会去拿,就算是他已经拿在手里了也会让出来。 很有哥哥的派头,这让华如初放心不少。 一手搂住一个,再想到还有个疼她护她的丈夫,华如初便觉得满足不已,心底的那股子焦躁完全消失了。 江轩背着双手进来,看着玩成一团的母子三人不由得笑起来。 “江伯,宫里有没有人为难您?”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皇家确实没几个好东西,可他们为难人从来不在表面,再说你们夫妻这左一个功右一个功的立,他们就是有心为难也得等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华如初失笑,这话尖锐,却是大实话。 平平安安脆生生的叫人,“伯祖父好。” “哎,好好。”江轩笑眯了眼,朝着平平招手。 平平不想离开娘亲,迟疑了下才走过去。 华如初看着江伯手里的东西问,“这是?” “太上皇宾天后我便离了宫,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趟祁府,去看了看那老头子,这两年他身体倒是将养得不错。性子平和了许多,挺有精神头的,也不用再卧床了,我给他留了个养身的方子,走时他给了我两个这个,看着倒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这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玉佩。看着很有些年头了,在玉石并不兴盛的南朝,这东西还没有黄金值钱,但是依然被祁家留在手里,想来应该也不是没有一点意义的。 华如初看着江轩给平平戴好。又叫了安安过去也给戴上,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血缘是改不了的事实。阿佑又不是真的和祁家绝了往来,她不用做那招人嫌的事。 “他还叫我带一句给闻姑爷,祁家的功夫可以继续往下传,只要他们学得会。” 祁家祖传下来的功夫有多厉害华如初是知道的,一点不比武林中那些传派数代的名门差,以前她觉得大哥应该能和阿佑拼个旗鼓相当,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大哥不是阿佑的对手。 只是这门功夫并不那么好学。祁家到目前也只有老太爷和阿佑学会了,以后她的儿女倒也可以试试,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阿佑知道了吗?” “回来的路上我就告诉他了。你啊,有些事也别死拧着,祁家是做得不对。但总归那老头儿现在是软了态度,闻姑爷现在虽然是姓了闻,可闻家并没有真接纳他,不然也不会平平和安安上族谱,却将他丢开在一边,他是流的祁家血,也是被祁家养大的,该出力的时候出上一把也没啥。” 江伯是真的老了,看着江伯满头花白的头发,华如初心底酸涩,以前的江伯哪会这么软。 “江伯你放心,我都懂的。” 江轩只是过来说上一声,一阵时间没去医馆,他一直惦记着,将要说的说了后便起身离开。 精神很好,走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可背影却佝偻了些,华如初在后面看着,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她长大了,有儿女了,她的上一辈就开始老了。 老了会有病痛,会死去,然后,便是阴阳相隔。 她再大的本事,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改变这些。 “娘,不难过。”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靠着她,小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像是想将她的难过都抹走一般。 “恩,娘有平平和安安,娘不难过。” 听到娘提及自己的名字,在一边玩小玩具的安安飞快的爬起来趴在她膝盖上,“娘,安安在这里。” 将一双儿女抱紧,华如初想,她还有时间,可以让爹娘享尽天伦之乐,她还可以在膝下尽孝,一定不让爹娘留下遗憾。 ※※※※※※※※※ 去年所出的番薯今年全部种下去了,出产的量怕是得有百万斤,以官府的仓库绝对放不下,闻佑干脆将八郡太守都请了来,将番薯的特性以及作用一一说明,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将作种的番薯带走。 身在兖州,又有闻佑这样一个州牧,八郡太守自是格外关注治所昌邑,番薯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不过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等着,现在果然等到了。 而且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虽然怎么运回去是个难题,和这个所能起的作用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番薯的问题解决后,茶叶也差不多都可以出了。 可是要怎么出,却是个难题。 闻佑休沐这日,纪子兴受众人之托上门求见。 “怕是来寻你拿主意的,我在这里陪孩子,你去吧。” 也只有闻佑才会给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提供如此大的便利了,华如初笑着倾身上前亲了亲闻佑的脸,聊表感谢。 “娘,安安也要亲亲。” 华如初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嫩脸,又将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平平拉过来也亲了一口,看小小的孩子迅速红了脸险险忍住笑,这儿子脸皮薄得出人意料,第一次因为亲他他脸红,把大家都逗笑了,从那以后他就不肯让人亲了,偏那小眼神明明渴望得不得了。 “娘很快就回来。” “恩,安安会乖乖的。”觉得落下哥哥不对,安安忙又加了句,“安安会和哥哥一起玩的。” 平平板着一张小脸也点头应下,“我会看着妹妹,娘放心。” “乖。” 乖巧的儿女让华如初挪不动脚,最后还是闻佑提醒她,“纪子兴等了有一会了。” “真是,什么时候来不好。”华如初无奈起身,不情不愿的去了前边。 纪子兴已经喝完一杯茶了,明明家里喝的也是一样的茶叶,他就觉得闻夫人这里的格外好喝。 听得脚步声,纪子兴抬头就看到闻夫人走了进来,忙起身行礼,“闻夫人,打扰了。” 华如初在上首坐了,笑着示意,“久等了,坐吧。” 客套过后,纪子兴便直接说明来意,和闻夫人打了几年交道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爽利女子,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 “夫人,这茶眼看着就要出了,虽然因着茶树还未有长成,今年各家的茶叶都不算多,可加在一起也不是少数,尤其是您家的茶园都是老茶树,不知您有没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卖给哪个人还是如何?小民就担心各地商人从中搞鬼,在东家买了再去西家买,到最后茶叶还是落于几家之手,这于您曾经说过的不合。” “我家的茶叶已经有人要了,所以并不会参与进你们之间来,不过你说的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华如初想了想,“要不然你组织一下各家,定个日子定个场合,合在一起出货?今年试试效果,要是这个法子好,等以后茶叶的量大起来后可以固定在一定地方做这个买卖,不止是昌邑,合适的话可以把兖州各地的茶都集中到昌邑来,时长日久,说不定还能促进昌邑的繁荣,纪家主觉得呢?” “妙极,妙极,闻夫人这主意妙极,小民这就去联系各家,只是今年量小由小民牵个头还行,以后怕是会有不妥,各家会有不服,若是各家轮着来,又怕有人心思不正,将好好一件事办坏了,您看是不是由官府出头为好?” “不妥。”华如初一口就回绝了,看纪子兴怔然的神情解释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至少说明你是信得过官府,或者说信得过我家大人的,但是大人不会一直在这里,谁能保证以后来接任的人也如他一般没有私心?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你,以前的兖州是个烂摊子,世家没人愿意沾手,现在却不同,兖州的底子已经打得非常牢实了,要走的路也规划好了,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不愁兖州发展不起来,世家哪会放弃这样一个香饽饽?所以这事,一定不能和官府牵扯到一起,再好的一件事沾惹上官府就会变了味,最好是能想个法子不管多久后都不让官府插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子兴本就是个通透人,被华如初一点拨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说道,心底他感谢闻大人,却佩服闻夫人,闻大人让他得回失去的一切,而闻夫人却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并且自己走在了最前面,让他们沿着她走过的路走,少走了不知多少弯路。 可以说兖州有今天,固然是因为闻大人的大刀阔斧,敢做敢为,真正将百姓放在了心里,为百姓做了诸多实事,可这个背后,却有着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若是没有闻夫人的事事配合,在金钱上的大量支援,只靠着兖州的那点赋税,闻大人做不了那许多事,昌邑不会有今日的鲜活。 “夫人,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ps:倒数计时,最后一个月求粉红。 第五百一十三章 完结序曲(2) 次日,昌邑街头便贴出了告示。 “茶叶将于十月初十在雨前巷茶居出售,请有意者前往。” 念出这一段的是本地人,“奇怪,雨前巷什么时候有个茶居了?” “我也记得没有,新挂名的?”旁边一人附和,他们都不用去买茶叶,可那是十月初十的事,今天才初八,他们去看看应该不碍事吧。 于是,不少闲着的人成群结队的去了雨前巷,待真的看到了一处屋子前挂着茶居两字后恍然,“这不是之前任家的宅子吗?” “听说闻大人将这宅子赔给纪家了。” “那就是了,纪家可有两个大茶园,弄个茶居也没错。” 跟过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跟着主家出来的随从,弄明白原委后马上回去向主家回禀。 而此时的纪子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可他心里快活。 光是想像着兖州以后的前景,他便充满干劲。 唯一遗憾的是闻夫人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他心里有丝不安。 要是可以,他们都希望闻大人能一直呆在兖州,可他们都知道不可能,以闻大人的才干必定是要步步高升的。 昨日见过闻夫人后,他心里便有种感觉,闻大人怕是不会在兖州呆多久了。 不过一年后,他便知道他的感觉应验了。 又是一年丰收季,闻佑亲自压着数船番薯去了太原。 留在昌邑的华如初则开始拢总一切东西,做离开前的准备。 按例她是要先回太原,再从太原去往扬州的,可回太原实在是太麻烦,人麻烦,事也麻烦,还不如干脆从这里直接走,将所有东西搬上船,顺着大运河就回去了。 就是看在她交上去的那条财路上。想必皇帝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平日里船来船往格外热闹的太原码头今日份外冷清。 可这份冷清却只能针对于河道上,码头上的人却没比往常少,只是因着进驻的士兵太多,让他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排官员。 领头的是又往上升了一级的户部尚书华翎,梁世涛也在其中,他虽不在户部任职。却已经是四品将军了。 今日带着将士驻守此处的便是他。 “来了。”梁世涛眼尖,远远看到一个船队便叫出了声。 待船近了,华翎没去看船上站着的人,而是注意到船吃水的程度。 番薯他见过,也因着叫他一声大哥的华氏的关系还吃过。整个太原有这待遇的不多,他不是不得意的。 可他更在意的是这个番薯出现的意义,户部管着皇上的钱袋子。可这几年钱袋子就没有鼓起来过,兖州接连遭灾,不说皇上不会亏着闻佑,就是他也是尽可能的帮着筹粮筹银,还有其他各地屡治屡无效的洪涝灾害,银子年年都是哗啦啦的出去。 要是各地都能种上番薯,以番薯的产量,只要百姓能自给自足不闹饥荒。户部的压力就要小上许多。 正想着,闻佑已经走下船来。 华翎迎了上去。 双方见了礼,闻佑侧开身子指着船道:“共有十船。昌邑留下了一部分做种,全是散装着过来的,要怎么运回去还请华大人想想办法。” 华翎郑重点头。“你放心,一定不会让这些东西有损。” 大概是受了如初的影响,又或者是这几年看到的番薯太多,闻佑心里再没有之前的那种珍视感,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种活了,还不太用理会,就是想重视也重视不起来。 梁世涛看两人交接完了才上前来,用力一拳击在闻佑肩膀上,“几年不见,你这精神头倒是越加好了。” 见着好久不见的好友,闻佑神情温和不少,和华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去了一边叙话。 “你负责这事?” “对。”说起正事,梁世涛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来之前皇上还特意见了我,说这些东西很重要,不得有失,原及,兄弟我服你,那么个破地方硬是让你带成了个宝地,现在各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想往兖州派人,你要防着些。” 闻佑不置可否,“这事以后头疼的不是我。” “什么意思?”梁世涛想到什么,瞬间瞪大眼,“皇上要给你换地方?” “扬州州牧马上到任。” 梁世涛动了动嘴,终是无奈摇头,“为了嫂夫人,你可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扬州千好万好,可就因为好,要做出成绩来才不易,那地方还是个最易被人找茬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处于上升期的兖州,原及这时候离开,不异于将到手的熟桃子拱手让人。 “真的甘心?” “有何不甘,兖州是在我手里做起来的,路子是我铺好的,谁能否认?去扬州并非全部是为了如初,我自己也想去,在那里有我的家人,润之,在那里我才有家的感觉,有亲人的关心爱护,有妻儿在身边,能有什么比这更好?” 梁世涛同样出生于世家,同样不被重视,原及的这种感觉他能体会,最后只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你去扬州也好,听说那里美人多得很,以后我找着机会也调那边去,到你手底下混着也不错,哈哈。” “我等着。” 闻佑这时候还以为梁世涛是在说笑,一年后当梁世涛居然真的带着调令出现在他身边时,他才知道那太原的日子不止是他过腻了,梁世涛同样如此。 “行了,这里的事交给我,你进宫去吧,皇上在等你。” “恩。”想到自己在太原不会久呆,去了扬州后怕是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闻佑在外人面前难得感性了一回,“今日没时间了,明日晚上你将以前的人都约齐了,我请大家喝酒。” 梁世涛大笑,“你大公子主动邀请,一定没人缺席,放心。这事一定给你办好。” 码头外,祁亮牵着马在等。 看到主子出来,也不管这是在哪里,扑通跪下就是三个响头。 闻佑将人扶起来,“都还好?” “是,劳大公子惦记。一切都好。”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闻佑从高处看着祁亮,“以后太原的事还是要交给你,好好干。” “是,大公子放心。小的绝不会误了大公子的事。” 要是可以,他也想跟在大公子身边,可是……他的牵绊始终比祁安要多得多。 一进宫。正清就将人往里带,边侧着身子相引边道:“皇上在华阳殿等您,皇后娘娘和太子也在。” 闻佑微微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眼神偶有扫过,觉得这宫里和他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 “到了,闻大人请。” 闻佑看向正清,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不用通传? 正清恭敬的道:“皇上早有交待。您来了请您直接进去,不用通传。” 闻佑这才抬步进殿。 “算着日子你也该来了。”正殿内,帝后两人相对而坐。皇上正翻阅着什么,虚岁也才五岁的太子坐得笔直。 闻佑跪下行礼,“微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行了,起来吧,坐。” 闻佑在下首处坐了,闻昱丹眉头一皱,“坐过来,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远远的处着算怎么回事。” 闻佑无奈,只得坐到八角桌最下首的一个位置。 闻昱丹看他一眼,也不再说他,将手里的东西推过去,“看看,太子的功课。” 闻佑扫了几眼,字迹稚嫩,在这个才启蒙的年纪来说已是非常不错了。 这么想着,闻佑也就这么说出来。 “朕也觉得不错,太子,这是闻大人,是父皇赐的天家姓,和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好好记住。” “是,儿子听母后提起过,说闻大人是个很好的官,闻大人还有个很厉害,和母后关系很好的夫人。” 饶是闻佑见惯风浪,也因着这几句童言而暖了心窝子,不管这话是有人预先教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 “太子天资聪慧,以后定能担得重任,这是南朝之福。” “几个孩子里,太子确实是表现得最好的。” 皇后轻笑,“闻大人赞一句也就罢了,您可别跟着赞,皇儿要骄傲了。” “儿子不会骄傲,儿子会更努力,让父皇天天都高兴。”太子头微微抬起,嘴巴紧抿着,决心满满的模样,让闻佑想起了自己那个懂事得不得了的儿子。 “好,好,父皇等着,今天就先去玩一会,当是父皇的奖励,如何?” 这个年岁的孩子哪有不爱玩的,太子再老成也只得五岁,高兴的应了,极规矩的行了礼退下。 看着孩子出了门后便跑开了,闻昱丹笑了出来,忆起自己的小时候,他不是父皇,他会好好教导他的孩子,而不是非得用磨刀石去磨,他不想他的儿子长大后也对自己心存怨恨。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两人自打从兖州回来以后关系就有了改变,她放开了心胸,而皇上却像是突然发现了她的好,对她更好了几分,一个月里有半月是在她这里,她自是高兴,却始终没忘了如初说过的话。 只要不那么贪心的想得到更多,她现在的日子已经算是过得非常不错,两人私底下相处时她便放松了自己,轻轻松松的说话,自自在在的相处,至少到现在来说,她过得还算舒心。 这一路走来她不得不承认,如初是她的福星。 ps:月底最后一天,求粉红。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完结终章 一盏茶后,话题才慢慢聊天。 得知来了十船番薯,闻昱丹笑道:“十船看着多,分派下去却哪里够,只能先紧着穷一点的地方来了,光从这事上来说,兖州走在各州之前,原及,你的功劳。” 看他要说话,闻昱丹又抢先道:“知道知道,忘不了你夫人的功劳。” 皇后捏着帕子轻拭嘴角掩住笑意。 闻佑主动提起了另外一件皇上格外关注的事,“来之前如初便说了,请您派信得过,人品也正直的人去接手她手里的东西,另外,兖州这边我和如初都希望由戴远之接手,其一,他没有复杂的背景,人品算不错,其二,从一开始,如初便将这人要了去,让他跟在总管这事的管事身边从头至屋的参与了进去,可以说,官员里面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其中内情的。” 闻昱丹若有所思,“华氏想让兖州起个领头作用?” “是。”顿了顿,闻佑又道:“如初说这是她花了无数心力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她在最赚钱的时候拱手相让不是去养肥一帮官员的,兖州做好了,其他地方就是照葫芦画瓢也会要好点。” “这是她想要你转达给我的意思吧。”闻昱丹起身,挥手制止闻佑说话,“养肥一帮官员是避免不了的,不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没有私心,我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太贪,要是他们真的做得过份了,我给你夫人一个权利,只要她能找到证据交给我,我查实后必定严惩,如何?” 闻佑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想到说起贪官时如初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哑了声。 “臣不能代替她答应,也不能代她拒绝,回去后我会问过她,到时再来信告诉您。” “也好。”重又坐下,闻昱丹问,“我想让华翎掌管这事,你觉得如何?” “华尚书管着户部的手,由他接手合适。” “没有其他理由?” 闻佑满脸坦然,“华老爷子常会来往于越县和昌邑,如初敬重他人品,待他一直极好,在太原时便会给他寄茶叶茶具,臣相信华老爷子教出来的人定有自己的坚持,但也不会失了圆滑,所以臣觉得由他接手合适。” 这些事当然瞒不过闻昱丹,看闻佑说得诚实心里就越加满意,“知道你在太原呆不了几天,回去后你们做好准备,我会让华翎尽快过来。” “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昱丹终于问及了最敏感的话题,“你的继任者,你心里有人选吗?” “没有,臣离开太原已久,对朝中之事早已不再熟悉,不管皇上派谁出任,臣都无异议。” “按惯例,你们这样的调任两人是见不着面的,可是这次不同,你得在兖州多留几日,将事情和他交接清楚。” “是。”闻佑爽快应下,“只要他不嫌臣多事,臣一定知无不言。” “捡了你的成果还敢嫌?”闻昱丹冷笑,“为了那个位置,各家手段使尽,就差没在我面前撕破脸了,要不是” 皇后执壶给三人都添了茶,轻声安慰道:“别往心里去,您不也没让他们得逞吗?” 闻佑心里一动,有了点底。 一直快到宫禁时间,闻佑才从宫中出来。 守在宫门外的祁亮忙上前低声询问,“大公子,您是回深水巷胡同还是” “去皇上赏的那处宅子。” 接过缰绳,闻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次日中午,闻佑请了父亲过府用饭。 这几年仕途走得顺利许多,才华有了施展之地,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年轻了几岁的祁中然重重的拍了儿子肩膀几下,没有多说有关祁家的事,酒却喝了不少。 有个这样的儿子,他是骄傲的。 那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地方,不过四年时间就大变样,世家人人争抢,几人有这样的本事? 就算有人说佑儿是借了媳妇的力,那也是他们两口子恩爱,一人有才,一人有财,合起来就是有这效果,媳妇不帮着自己男人还帮着别人不成。 不过是羡慕他有好儿好媳,那些人嫉妒罢了。 他看得明白。 祁镇这几年越发有担当,就像佑儿说的,以后的祁家,怕是得靠祁镇了。 祁良自从去兖州跟着佑儿办事后也上进了不少,佑儿看似离了祁家,对祁家却始终没有绝情,这就够了,够了! 就是他能翻身,在仕途上走顺,和儿子也不无关系。 他祁中然活了一辈子,到现在才品出了味道。 总算是没白活! 将父亲送到祁家门口,和闻讯出来的祁镇祁良说了会话,算计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闻佑去了梁世涛定下的地方。 大公子的邀请果然没人拒绝,所有接到请帖的世家子都来了。 实际上他们都很意外,如今独当一面依旧表现得让人拍马不及的大公子还会惦记着他们。 他们却哪里知道,闻佑一直感激他们当年将无趣的自己划入他们的圈子,在为了家里的事情奔bo时,因为有他们的插科打混以及无意中的陪伴,才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 来的人几乎全醉了。 就像是在告别他们曾经的轻松日子一样,醉得那叫一个彻底。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参与家族中事,剩下的也即将参与进去,他们将走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这段旅程中充斥着尔虞我诈,没半点真心,然后,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为家族操心,看着不争气的后辈咬牙。 闻佑也喝得多了,却还能撑着回到家里。 没了如初的家里再华贵他也觉得冷清。 第二日上朝,晚上和妹妹妹夫用饭顺便话别。 第三日,在向皇上辞行后,闻佑便上船回了昌邑。 此时已是十月底。 就在他到了不过五日时间,华翎到了。 正好这时候,华老爷子也在昌邑。 要说这是巧合,谁都不信。 “丫头,这事真是巧合,我都不知道他一个户部尚书会来这里。” 华翎也为这巧合失笑,“之前皇上虽有透过音给我,却也并没有给准话,我哪会到处说,更不会告知爹您了,与其到时白高兴一场,倒不如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说不信,华大哥,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日?还是现在就办正事?” “无需休息了,在船上我睡得挺好,现在就开始吧。” “好。”两人都是爽利人,华如初早先伏案写了不少东西,这会就全拿了出来,先让他全看一遍。 华翎对这件事是知道一点的,可真了解了才知道这个架构有多庞大。 要是不知内情,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就算是他,没有几年的准备怕是也不敢动手。 早在一个月之前,华如初便将戴远之叫了回来,并且和他谈了一回。 此时这个给他露脸的机会华如初不会错过,自己回答了一部分问题后就将戴远之推了出去,自己却溜掉了。 她现在归心似箭,哪还有那个耐心去管着这些,反正以后也不是自己的了。 真要比起来,戴远之比她要清楚内情多了。 “老爷子” “你们夫人在?” “是,您”半梅的话还未完,门便打开了。 “您怎么来了这?有事找我?” “陪老头子说说话去,这几次过来就没见你有闲的时候。” 华如初顿时心生愧疚,这几年她太忙,冷落的何止是一双儿女。 “好,我们去花厅,秋谨,去弄点吃的来,再挖坛梅花酿出来,我和老爷子喝几保” 在花厅落座,华如初笑道:“这酒度数不高,您少喝一点没事,应该还埋着有十几坛,到时您都带回去慢慢喝,我去扬州后,您想再去一趟怕是不容易了,这酒就当是我提前孝敬您的。” 几句平平常常的话,说得老爷子心里一酸,世间千千万的人,能遇着便是一种缘分,同姓氏,还互相看得合眼缘的就更难得了,可这样的缘份现在也到尽头了。 “我会给您写信的,扬州好东西多,我给你寄。” “我是贪你那点东西吗?”老爷子瞪她,“我要是死了,等信送到你手里,我都剩骨头了。” “没有这么咒自个儿的”华如初心里也不好受,她最怕离别,尤其是这种以后真的再难见面的离别。 秋谨给两人斟满酒,又将春玉送来的下酒菜一一摆上,只留下自己在这里侍候,叫其他人都先行下去。 华如初举起杯,“老爷子,祝您福寿绵绵。” 华老爷子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咂了咂嘴,“不错。” “我用来孝敬您的哪会有差的。”华如初示意上前的秋谨退下,自己拿了酒坛倒酒。 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悠悠的咀嚼后吞了下去,道:“你说你怎么就甘心将这么大个摊子交上去呢?就是握在手里谁又能来抢?” 华如初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眼看着要流到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却落进别人口袋里去了,我哪能真的那般甘心,可是这买卖握在我心里弊大于利,摊子铺小点还好说,可这摊子越铺越大,几乎将整个九州都拉了进来,就算皇上看在阿佑的面子上不过问,其他人呢?谁不得来吃上一口?吃到最后便是面目全非,什么都变味了,不给他们吃还不行,谁让我们还得借人家的地儿呢?在有第二条路可选的情况下我何必以一己之力与那许多人做对?交到皇帝手里就不一样了,想从中捞一把的还得小心着点,捞小了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要是捞大了” 华如初将酒一口饮尽,“老爷子,青州是你的地界儿,你和你家人说上一声,不能伸的手不要伸,皇上给了我一个权利,只要我能找着贪官的证据,经查实后一定严惩,虽说我是做了皇帝手里的刀,可是这刀是隐形的,我不会傻得去露脸,您管好华家人就可以了,其他人别管,我信得过您才告诉您,不要再让他人知道。” 老爷子没想到皇上还留了后招,甫一听到心里便惊到了,借助武林中人的身手和那些个手段去做这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我所求的,不过是回扬州去,既便是要将这条财路拱手相让,我也不在乎,银子我赚得到,可有些东西,却是银子买不来的。” 老爷子拿了酒坛先给华如初斟满,华如初双手端杯接着。 “你这丫头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拿得起放得下,不比男人差,这杯,老头子我敬你。” “哪敢让您敬我,您悠着点喝,这酒度数虽不高,后劲却也是有点的。” “放心,我酒量不差。”一口喝干了酒,老爷子觉得痛快不已。 有些事自己做不到,但看着自己看好的小辈做到了却也与有荣蔫。 “明日我也要回去了,父子都在这总不是个事,徒增闲话,今天这一桌酒就当是饯行吧,你自己有船,来往也容易,在我老头子死前你还得来看看我,别让我死不瞑目。” “呸呸呸,老爷子,您今日怎么都不说好话,来来,我陪您喝酒。” 屋外,华翎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闻佑,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送走了老爷子,华如初精神头也没了。 华翎看她如此倒越发看她顺眼,谁都想多结识几个重情重义的朋友,他们既然本就有渊源在,更不应丢了。 又过得几日,新任兖州州牧到了。 居然是马醒然。 直到见着人,闻佑才彻底明白了那日皇上所说的话。 要说马醒然没有一点背景也不对,但是他家那点背景和世家大族哪有可比性。 他虽不在朝中,却也知道马醒然不靠向任何派别,只忠于皇上。 大概这才是皇上派他来的原因。 马醒然刚四十出头,看着很是精神,一下船便极亲近的和闻佑见礼。 知道是他,闻佑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兖州交给他,比交给那些世家的人让他安心多了。 他就怕被文家伤了根本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兖州再次成为哪家发展实力的根基,让兖州复又跌入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要交接的事很多,闻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马醒然也没有,行事间难免都带了些试探。 但是马醒然能被皇帝看中,派来这个众世家争抢的地方,自有其独到之处。 他知道整个南朝要论和皇上的亲疏,就是已故太后的娘家和皇后的娘家都不及一个闻佑。 他虽是站对了队伍,却也只是一个忠于皇上的臣子罢了,和闻佑这样的是无法比的。 更何况他继任兖州州牧本就是占了大便宜,怎么说他都该谢这个比他小了一轮还有多的年轻人。 所以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闻佑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应和着,好在闻佑也是个聪明人,什么都是点到为止,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显摆,也不让人难堪,刁难更是半点没有。 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担心闻佑会对他有看法,更甚者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甚至排挤他,毕竟对于一个来摘果子的人,谁都难免会心有不愤,可是闻佑没有。 将辛苦几年的成果拱手让人,他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马醒然此时才有些了然为何他犹豫着问皇上由他来接任是否合适时皇上会说:你去了就知道。 也是,若闻佑是个贪恋的人,又怎会在形势大好时出任兖州州牧。 皇上继位后,闻佑会被重用是众人心里都有数的事,可是谁都没想到他却从权力中心离开了。 那时还有流言传出,说是闻佑居功自傲遭了皇上厌弃,被皇上发落至穷得叮当响的兖州,可真要厌弃,皇上又怎会在四年里来了兖州两趟? 在兖州遭灾时,闻佑的折子还没上到皇上手里,皇上便下旨户部筹银筹粮,这是一个厌弃之人会有的待遇? 在他看来,闻佑才是有大智慧的人,该退时退得彻底,该做的绝不含糊,既让皇上知晓他的忠心不二,又让那些盯着他的人知道他的离开并非是他没有本事,更用事实赢得尊重。 这样的人,也难怪皇上会看重。 这边在交接,华如初也没闲着。 这两年兖州渐好后,一些小铺子她都收了,剩下的那些她打算全数盘出去,只留下一个琳琅阁。 “黄掌柜,明年我打算在徐州再开一家琳琅阁,在那之前,你先留在兖州给我带个人出来,你觉得华明如何?撑不撑得起来?” 自打跟着华如初后,黄清源经历的就颇多,而且都极具挑战性,很合他性子,这几年他过得很是畅快。 闻言摇头道:“我留在兖州没有问题,只是华明不行,华明性子不够果断,万一店里有个什么突发*况,他会应付不来,依我看他更适合做个副手。” 华如初微微点头,“你可有人选?” “齐南不错,但是他志不在此,还有一个倒也合适,彭宇,这两年我抽不出身时都是他单独压船来往于南北两地,从未出过差错,不知您记不记得这个人。” 跟她多年的人,华如初自是记得,更何况去年她还为他和她的一个二等丫头主了婚,只是,“他做事不错,但是平日里没几句话,做掌柜免不了要和各种人打交道,你觉得合适?” “该说的话他一句不少,这就够了,要是夫人舍得,不如将他留给我,教得半年,保管又给夫人添一大助力。” 华如初想了想,“又绿,你去叫彭宇过来。” “是。” 彭宇就在院里,来得极快。 “夫人,您找我。” 华如初仔细看了下他的面相,暗暗点头,“彭宇,你可有心留在兖州和黄掌柜学着打理琳琅阁?” 彭宇呆住了,知道马上要回扬州,他和身怀六甲的妻子将重要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了,现在夫人却突然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打理琳琅阁啊,跟着夫人的人谁不知道琳琅阁意味着什么,只有极得夫人信任看重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当时王林拔得头筹时把他们给羡慕得,可现在,这机会轮到他了… “小的一万个愿意,只是担心做不好让夫人失望。” “那就努力做好,勤能补拙,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成,这家琳琅阁虽然暂时比不得别处,但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你用点心,跟着黄掌柜好好学。” “是,小的一定会努力。” 彭宇一走,华如初就给了黄清源一个时间限制,“我希望徐州的琳琅阁能在明年九月东洋西洋两边到货时开张,最迟六月,你要去到徐州,五月你先回一趟扬州,另外,对夏言好点。” “夫人只管放心就是,家里现在是儿子比她得宠,她又比我得宠,我才是垫底的那个。” “黄伯母英明。” 琳琅阁有了交待,茶园交给了宋大山,回春堂也低价盘给了一个江轩很看好的大夫。 这次华如初并没有替他们师徒做决定,人老了便想落叶归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江轩。 这样华如初也大松了一口气。 而云书,这个跟随她最久的人这次却注定要分别了,陈坚的家在这里,她只能留下。 每每看着云书红肿的眼睛,华如初也几番忍不住红了眼眶。 兜兜转转,从扬州出来的人终是又回了扬州,只是她由一个姑娘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娘,跟着她出来的人有的经历了感情的业障,有的成了亲嫁了人,有的留在了太原,有的留在了兖州。 而一直在外奔走的马柏在华如初离开兖州的前一天终于赶了回来。 “华翎派人来接手了?” “恩,其他人手我让他们直接回了扬州。” “朝廷这次的动作倒是快,也好,我们回扬州抢地盘去,和那些做生意都做成精了的人抢才有意思。” 马柏笑,想起了他和小姐,云书,还有夏以见一起并肩的那些日子。 确实,那样的日子才更有意思。 码头上,来送别的人很多。 马醒然穿着一身腥红的官服站在最前头,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是官袍加身,不管文官还是武职全都努力挺直了腰背。 他们能有今日,全赖闻大人,闻大人改变的不止是一个兖州,还有他们心中的信念。 是闻大人让他们知道为百姓忙活,被百姓爱戴是那般美妙的滋味,是闻大人以身作则的告诉他们,官员应该无愧于心。 而在不远处的百姓有的已经哭起来,他们不舍,也害怕,担心走了一个对他们好为他们着想的闻大人,现在的好日子会没了,他们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兖州曾经来过一个叫闻佑的大官,让他们吃上了饭饱,让他们手里有了余粮余钱,那个大官还有个仁慈心善的好夫人,在他们快死的时候,是那个夫人买来粮食接济他们,让他们有命活到今日。 这些,他们永远都不会忘。 在百姓之前几步站着的是以纪子兴为首的昌邑富户。 明明这么多人,却安静到压抑的码头上,纪子兴突然高声道:“夫人,我等不才,一定努力照您说的,将兖州打造成一个茶叶之乡,希望夫人哪日有闲,还能再和闻大人一起来兖州看看,看看我们有没有让您失望。” 华如初上船的脚步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回了头。 在这里,她花了四年的心血,虽说目的是为了能尽快回扬州,可看着一个破落的地方在她的参与下一点点的旧貌换新颜,她不是不骄傲的,没想着要居功自傲,但是知道有人记着她为兖州所做的,有人承认了她为兖州做的贡献,她还是不可抑止的骄傲了。 以女子之身得了认同,付出再多,她觉得值。 闻佑揽住如初的肩膀,“走吧。” 对着下面的人用力挥了挥手,华如初再不回头。 这里不是她的终点,前面还有更远的路在等着她,可她再不是孤单一人。 有能力给她依靠的丈夫,可心体贴的儿女,在扬州殷殷期盼着她的家人,忠心不二的属下,还有夏以见那般听说又将说亲的媒人赶跑了的朋友,有皇宫里将她当成密友的皇后… 一路走来,她收获了如此之多,做为一个女人,谁能比她更幸福? 扬州,我回来了。 正文完。 ps:不止是这个月,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求粉红了,最后一天呀,让我在榜单上爬得更高,给这本书一个最好的收尾吧,么么哒大家。 后面还会有两个番外,明天七点一起奉上,然后还有一个后记,希望大家都看看。 番外之平平 番外一 他叫闻希水,乳名叫平平。 两辈子都是。 是,他活了两辈子。 上辈子直至水没顶时,他心里对爹娘都是充斥着怨恨,怨恨他们因为一个那样原因就轻易将自己远远送走。 看着岛上其他孩子都有爹娘,他也想看看自己爹娘长什么样,深舅舅说他爹娘都是了不起人,很厉害,能帮到很多人,他爹还是大官,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当时他是骄傲,经过别孩子时头都要抬得高高。 他想回家,可是师祖却不许,却从不告诉他为什么。 他偷偷哭时候深舅舅找到了他。 他问深舅舅,爹娘为什么不来看他呢? 深舅舅说爹娘做很大事,来这里一趟要花很多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等爹娘都不那么忙了,一定会来看他。 于是他就等。 直到十岁那年。 深舅舅瞒着师祖将他带去了扬州。 路上,深舅舅告诉他爹娘,还有他外祖父,外祖母,他大舅舅,他姨娘都那里,还说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 当时,他只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可以像小鸟一样飞去扬州。 等到了扬州,他还没见到大人,便先见到了他妹妹,就像深舅舅说一样,他和妹妹果然长得很像。 他很高兴和妹妹说,“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 他以为妹妹会叫他哥哥,可是妹妹没有,她说:她没有哥哥,只有弟弟。 他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可是他们明明就长得那么像啊! 他想找深舅舅,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深舅舅去找爹娘了,他看着深舅舅走,于是,他也从那道小门里走了进去。 碰上人都会看他,可是没人拦着他往里走。 他有跟着深舅舅习武,很就听到了哪里有声音传来。他迫切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循着声音跑去。 可是他没想到会看到那样场面。 一直对他好深舅舅这时候抱着一个小小孩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屋里还有很多人。 可能就有深舅舅和他提到过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姨娘,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他。 他们都和一个很好看妇人说话,那个妇人怀里还搂了个四五岁孩子。 莫名,他就是知道那是他娘,那个小孩子是他弟弟。 那时候他好想哭,怪不得他们都不去看他。原来他们又有孩子了,原来他们根就不记得他了。 就是深舅舅看到他弟弟后也把他给忘了。 终于有人看到他了。 是那个长得很好看妇人。 她好像很吃惊,放开怀里孩子就往他走过来。 哼,当然得吃惊了。自己生孩子自己都不记得,不配做娘。 他不动,那个妇人他面前蹲下身来,用力抓着他手喊他。“平平!” 深舅舅好像也记起来他将自己忘记了,连忙走过来解释。“平平和我一起来,看到你又生了个,我一激动就给忘了,好这是家里,也不会将人丢了。” 另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神情很严肃,“十岁了,放哪都丢不了。” 深舅舅要他叫人,他不叫。 后被逼急了,他喊了出来,“我要回家,这里不是我家。” 他看到那个妇人哭了,那个应该是他爹男人脸色也很难看。 然后,他就跑了,门外站着,再不愿意进去一步。 没办法,深舅舅只得带他回了岛上。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去过扬州一次。 哪怕是不久后深舅舅说他爹娘来了,来接他回家,他也没有见他们。 他们有孩子,他回去也是多余,那还回去做什么呢? 回岛后他和深舅舅没有以前那么亲了,他觉得他深舅舅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开始和师祖学各种领,常跟着岛上人出海,渐渐长大,也渐渐将许多东西压心里,装作一点不意,装作自己全忘了。 每次听深舅舅说那对夫妻来了时他就出海,避而不见。 既然都把他忘了,那就继续忘了吧,愧疚,他不需要,补偿,弥补不了他幼年时受到伤害。 到了该成亲年纪了,深舅舅给他相了个姑娘,他见过,长得很漂亮,他同意了。 可就第二天,他便随人出海时碰上了强敌,一时疏忽之下葬身海底。 再醒来时,又成了婴儿模样。 还看不清楚时,只听声音他就知道他还是这家孩子。 那对被他怨恨了近二十年爹娘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忽视他。 上辈子他一直海岛长大,不知道有双胞不吉传说。 可是他爹娘明知道是怀双胎后还生下了他们,并且传言出来时狠狠反击了回去。 然后,他又看到了深舅舅。 这时他才知道将他送走原委,他爹娘并不是怕危及自己,而是怕留下他反而会害了他。 他害怕再被送走,可是这次,他却被留下来了。 了解过后他才知道,他爹娘一点不无情。 深舅舅没有骗他,他爹娘都很厉害,忙碌也并非脱词,他们是真忙。 每天娘都会看帐,常会有人来向她回禀事情,后来他偷偷听到,原来娘做一件大事,为了这件大事,娘有时候吃饭都是匆匆忙忙,可就算如此,娘每天都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和妹妹。 爹也是,外不拘言笑爹抱着妹妹时会笑,看着娘亲时也会笑。 虽然爹不抱自己,可他知道爹也是爱他,不管多晚回来,爹都会来看看他和妹妹,会给他们盖被子,会握握他们小手,有一次爹喝了酒,他还听到爹很小声说,“你们要点长大,你们长大了就能帮娘分担了,她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当时误会有多深。 爹娘这么爱他,当时将他送走,他们才是难过吧。 可后,他却那样伤了他们。 好他还有一辈子,他会让自己变得强大,会帮爹娘撑起这个家,会友爱弟妹。 他再也不要看到他美丽娘亲哭泣,不要看到他伟岸爹爹露出那样神情。 这一世,他来守护。 Ps:还有一章番外,至于有姑娘提到夏以见番外……要写他就得写他和如初小时候,可是,脑子空空,写不出来,所以,只能抱歉了。 番外之如初四十 今日的闻府很热闹。 屋内,华如初看着镜中的自己,青春不在的年纪,却也并不显老,可是…… 手抚过眼角的笑纹,这里,终是暴露了她的年纪已不再年轻。 从镜中看着身后的人走近,手落在自己脸上,抚上她刚才抚过的地方。 “老了。” “恩,老了。”华如初很坦率的承认,对上镜中人的眼神,相视一笑。 “早该老了,明明每天吃的喝的都一样,不能只是我老,你却看起来像是个小姑娘。” “女儿都是个大姑娘了,我又哪里还能是个小姑娘,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华如初转身,抬头看着依旧高大伟岸,更添成熟气质的男人。 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华如初再一次从自己男人的身上肯定了这句话。 闻佑在外少有表情,脸上并无笑纹,和如初在一起露出笑容时会有一点鱼尾纹,让眼睛看起来更加狭长。 要说皱纹,他的皱纹在眉心。 川字纹不明显,皱眉时才会显出来。 华如初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小腹上,轻声呢喃,“我们成亲多少年了?” “二十二年。”这个答案一直存于心中,闻佑回得毫不犹豫,在一起的每一天,过的每一个生日他都清清楚楚的记着。 “不整不寿的,做什么生日,年年不也都过了吗?”一想到一会要应付不知道多少人,华如初就满心不乐意,不管做多少年的官夫人,这些场合她也没办法喜欢得起来。 “孩子们的孝心,你就如他们一次愿。安安会帮着你的。” 华如初马上抬头看他,“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进来之前,她想要过来给你请安的,被我拦了,这会应该在外头当指挥。” “这丫头……”笑骂了一句,华如初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不住。 四个孩子里,就安安一个女儿,偏她是最不安份的,仗着学了一身功夫。跟着深哥去了海上,她不想拘着女儿,想着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结果倒好,她带回来个海盗女婿。要不是那个男人品性不错,也并非在海上讨饭吃的,私底下求见时更答应成亲后会过安份日子她才松了口。 至于成亲后真的如何…… 华如初只能苦笑,女婿倒是将说的全做到了,可是防不住女儿性子野啊! 能在她生日这天记得回来都算她有良心。 “走吧,去见见孩子们,都回来了。” “恩。” 当年想尽办法回了扬州。华如初也只如愿在扬州呆了八年。 南朝官员四年一任,能在扬州任呆上八年已经算是皇帝成全了,当调令到时,华如初很平静的接受了。 这八年。阿佑是在全她的孝心,她不能总让阿佑为她牺牲。 回来太原后,一家人住进了皇上赏下来的宅子里,在他们为宅子名烦恼时。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带着人抬了牌匾进来,上面就是简单的‘闻府’两字。 他们不敢用的天家姓被皇上赏下来他们当然不会拒绝了。 也是经由这个牌匾让众人知道皇上对闻佑非但没有因这些年的分开而生疏。再加上皇后每每出府去的不是娘家,而是闻府,更让众人看出了两家的亲近。 就算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天家来说感情却也算得上是深厚了。 就在众人心中还龌龊的想着两家再亲近也不过是上一辈的事,孩子不亲近也白搭,不过是再风光三十年罢了。 可是在太子见过闻家大公子闻希水后,所有的伴读他都不要了,放出话来说有资格和他一起读书的只得闻希水一人。 是一起读书,而不是伴读,意义天差地别。 闻佑一开始并不愿意,伴君的滋味他尝过,太辛苦了,他不想他吃过的苦头再让儿子吃,可儿子显然并不那么看,闻佑也看得出来,儿子游刃有余的将两人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他也就不再过问,他和如初会老会死,以后终是需得他们自己走将来的路,他尊重他们的任何选择。 于是到现在,十几年下来依然如此。 经过这些年的布置,宅子早就变了样,处处显得生机勃勃,才是三月的天气,院子里却也没有颓败之相。 更因为今日是女主人寿辰,被妆点得格外喜气。 两人像以往的许多年一样挽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已经换成了嬷嬷装束的秋谨带着其他丫头在两人十步后慢慢跟着,这府里不止是主子雍容,就是下人也显得格外从容,没有那浮躁之气。 谁来了闻府都得赞一句闻夫人下人调教得好。 “娘,娘……” 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回廊的尽头她那不老实的女儿正高扬着手挥舞,眼看着就要提着裙子跑过来了,华如初忙扬声喊了一句,“你给我站在那。” 闻希雨吐了吐舌,不敢再动。 别看爹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在家里,娘才是最惹不得的。 糟糕,她刚才兴奋过头了。 侧头偷偷向夫君用眼神求救,长着一双狭长狐狸眼的男人只是笑,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要不是娘亲走得近了,她真想踹上一脚解恨。 华如初用力点了点她额头,“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还没点长进,你婆家没休了你真是好修养。” 谁让她靠山硬呢?有对这样的爹娘谁敢轻易休她! 更何况她还是公主呢! 一边的男人弯腰行礼,“岳父,岳母。” 华如初虚扶了他一把,假意怒道:“晨冬,安安这样,你也不管着点。越来越不像样了。” 看了可怜巴巴向自己眨眼的妻子一眼,何晨冬笑道:“她也就在您和岳父面前才会如此,在我爹娘面前表现得好得不得了,我娘现在都把她看得比我重多了。” 真是这样才好,华如初心里叹了口气,示意一起往前走。 所以她才说不想生女儿嘛,嫁到别人家里去做小媳妇哪是那么好过的。 到得正院,三个儿子都在了。 大儿子从小就沉稳得不像个孩子,要不是看他的表现没有异常。她都曾暗暗担心他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穿来的,好在不是,不然她就要别扭了。 二儿子闻希辰是到扬州的次年生的,虚岁十五岁,兄弟几个里最安静的就是他。经常就看他拿着书在看,可他看书的速度常让夫妻两人头疼,要说他是囫囵吞枣吧,随便抽出一书问他,他又都能背得出来,解释一翻也没问题,只是他自己理解的那意思让他们气笑不得。偏还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谁让这里和天朝的古代一样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呢,一句话千样解释,他要那么认为除了早已做古的著书人谁又能说他错? 现在就连皇家的藏书,除去一些不能给他看到的。其他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华如初觉得,离她头疼的日子又要不远了。 小儿子闻希宇比二儿子小两岁,和他二哥相反。他最不爱的就是书,启蒙时愣是将先生给气走了。 要说他蠢吧。他又绝对不蠢,她去和他讲条件,只要他将字认全了,她就随他去。 这下不得了,再请了个先生回来后他学得那叫一个快,直让先生惊呼发现了神童。 可当认全了字,再要教他其他时,那小子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娘亲,一副等解脱的架势。 看他确实是不爱这个,华如初也没有勉强他,好歹不是盲了,干脆就随了他去。 后来才发现这家伙不行,武却绝对行,上面三个兄姐练武的天赋都没有他高,现在虽说才十三岁,要论功夫,只怕也只有老大能和他拼一拼了。 闻佑曾有言,论功夫,希宇定能青出于蓝。 华如初深以为然。 看到他们进来,屋里三人都站了起来。 闻佑和华如初在上首坐了,秋谨在前面放了四个蒲团。 四兄妹从大到小依次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儿子(女儿)祝娘亲身体安康,福寿绵绵。” 年年都会来上一回的,华如初现在也能淡定受礼了,“都起来,娘有你们就已经是福气了。” 做为女婿的何晨冬不用跪拜,却也极恭敬的深深弯下腰去,“晨冬祝岳母事事顺意。” “有心了。” 受华如初不喜欢浮夸的影响,生日礼四兄妹准备都不华丽,甚至都算不上贵重,但件件都让她觉得窝心。 舍不得将东西交给秋谨,华如初干脆就自己拿着,扫了眼儿女,脸上全是幸福,“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可能不爱听,可是想要家宅安宁,就必须做到公平,娘知道你们感情好,可娘想你们感情更好,娘这些年是赚了许多银子,可花出去的同样多,所以这个暂时没你们的份,娘要说的是有关于琳琅阁的。” 现在的琳琅阁早就不是单一的一个买卖了,华如初将手底下所有的买卖都并入了进去,并且开遍九州。 “琳琅阁分成四份……” “娘,您和爹还这么年轻,不用这么早就……儿子向您保证,我们绝不会因为家财而生隙。”开口打断话头的是紧紧攒起眉头的是闻希水,可见他有多不喜欢这个话题。 闻希宇忙附和,“是啊,娘,我们不会的,就是您全给哪个哥哥姐姐,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看女儿还要说,闻佑沉声道:“先听你们母亲将话说完。” “……是。” 华如初一点也不生气,有这样的儿女她也气不起来,笑得越加柔和道:“娘现在做这些只是希望你们心里有个底,而不是要插手改变你们自己定下来的路,你们四兄妹里,希水早就决定入仕,希宇你看到帐就头晕,希雨你是出嫁女。适合接管琳琅阁的只有希辰,分成的四份里,希水和希雨希宇各占两成,剩下的四成里三成归希辰,另一成先放在我这,琳琅阁下面的买卖,我会将护卫队单独分出去交给大舅,你们有没有意见?” 四人皆摇头,闻希水代表几人表明态度。“这是娘您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业,您要怎么分我们都没有意见。” “那好,娘手里的银子到时也会分出一部分给你们外祖父那边的表兄弟妹,别怪娘,就如你们兄妹感情好。娘和你们舅舅姨娘也是从小要好,娘不能因为有了你们就忘了他们。” “娘,我们都懂。” 华如初看了一眼沉默的阿佑失笑,“突然有种自己是穷光蛋的感觉,阿佑,你的俸禄养得起我吗?” “当然。” 几兄妹见惯了爹娘恩爱,也不觉得怎么样。何晨冬却是实打实的羡慕,这样的家庭,数遍南朝怕也只寻得出这么一个。 也只有这样的家人才能养出安安这样的女子。 马柏快步进来,“夫人。姑小姐来了。” “这来得可够早的,人到哪了?”将手里的东西恋恋不舍的交到秋谨手里,华如初问。 “刚进门,正往这里来。” “好。马柏,今日你怕是要辛苦了。” 马柏微一躬身。“我的份内事。”一顿,马柏又道:“祝夫人身体安康。”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中午人多,晚上我们自己人摆一桌,到时你敬我杯酒就是。” “是。” 马柏终是没有娶妻生子,秋谨和春玉也同样没有嫁人,华如初心里不是不遗憾的,看他们甘之如饴,终是没有勉强他们。 时间一晃,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嫂嫂,我带了湘云来给你帮忙了,知道你不耐烦应付人,一会我们帮着你点。” 湘云是魏家的新媳妇,去年底才成的亲,是个教养得很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在华如初看来却过于柔和了些。 不过祁珍有个这样的媳妇也挺好。 魏旭带着儿子廷玉走在后面,受这一家子影响,魏旭到了这里也放松得很,这些年渐渐位高权重,好在倒也没多少变化。 华如初笑,“自是求之不得,湘云,这里就是自己家里一样,你不用拘束。” “是,舅母,娘早就和我说过,这里是最自在的地方,湘云不会拘束的。” 唔,看着也不像表面那般柔嘛,华如初笑着看了祁珍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将近辰时时,各府便相继来人了。 这一日正好是休沐日,闻府难得一日宴客,各府基都派了人前来。 太原的天气还冷,女眷全带去了内宅的暖阁,男客在正院,自有闻佑前去招待。 加上初嫁到太原那两年,华如初在太原也呆了十好几年了,各府的宴请也参加了不少,人自然都是识得的。 几句话一带,屋子里便是欢声笑语。 来了闻府便无需装模做样,只管放松了来,这几乎成了各家夫人之间一个共同的秘密。 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要不是天气还冷,不少人还想去湖上游戏玩上一番了。 要说这一次宴请让众人见识到了闻家的影响力,帝后偕同太子一同前来便让人瞠目结舌了。 皇后和闻夫人交好全城皆知,大家都猜皇后定然会来,可没想到…… 这是要将闻府推向怎样的境地?! 盛极……而衰吗? 闻佑同样想到了这些,心里一紧,忙迎了上去。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要见礼,纷纷跪了下去。 闻昱丹苦笑,他来的好像确实不是时候。 “行了,起身吧,你们就当没看到朕,原及,你带我和太子去个安静的地方,安排了外面的事去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是。”闻佑看向皇后,正要安排人送去内院,便听到皇后道:“我识得路,自己过去就行,皇上,臣妾告退。” 华如初看到皇后并不吃惊,就是一众夫人也都猜到了皇后会来。 带着人去了暖阁旁边的一个小花厅,华如初这才知道皇上和太子也来了,不由得就抱怨道:“我们家已经是圣恩不断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希水还打算入朝,父子同朝,如何能成,我看还是暂时别了。” “你可别拦着希水入朝,太子得跟你急。” 想到那两个人,华如初也头疼,太子要不是已经成婚了,她都得担心他是不是有断袖倾向,盯平平未免盯得太紧了些。 看她那模样,皇后失笑,“你就不能少操些心,我和皇上都知道你们再份不过,其他人怎么说随他们去就是。” 这简直就是捧杀的最高境界啊!华如初认命的点头,不再说这个,“前一阵听说有人提及圣上有数年没有皇子诞生,提议充美人进宫,后续如何了?” “不过是某些人家里有女刚好到花龄,心里起心思了,不用管,我早在多少年前就没拦过了,皇上若是想大开后宫说上一声就是,可现在我还没听到他说,那我便当不知道这回事便是。” 倒真是想开了,华如初笑,不过皇上少有皇子诞生的原因她倒是知道些,一个月大半的时间在皇后那里,以皇后的身体想要再有个孩子确实不易。 “笑个什么劲。”皇后被笑得脸都热了,甩了她一帕子。 华如初也不说话,只是笑。 皇后抿了抿头发,“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华如初见好就收,又说起了其他事。 相处至今,她已经能很轻松的和皇后相处了。 帝后和太子在闻府用了饭便离开了。 随后客人也相继告辞。 喧哗过后突然的一静,让华如初几疑耳朵出了毛病。 是啊,过了今日就四十整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华如初张开手求抱。 这是个必然被满足的要求。 “阿佑,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少年?” “四十年。” “这么肯定?” “恩。” “不能再活六十年吗?” “想让我活一百岁?” “恩,我们那里有一句很美丽的话: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我一定会等你的,你呢?会不会等我?” “我们一起走,下辈子我来寻你。” “要是找不到呢?或者你认错人了怎么办?” “我会找到的,相信我。” “好啦,信你了,我有点困。” “你睡,我抱你回屋。” “我觉得我胖了,你抱得动吗?” “没胖,还和二十年前一样。” “真的?” “恩,真的。” “呼……” 全剧终! PS:以前看电视最不喜欢看到这三个字,今天我给用在这了,哈哈,番外就到这了,后面还有一个感言,大家也看看,然后,完结的书会在评价票的上面有一个完满意度,希望每位亲爱的都去投票,这对鬼鬼很重要,么么哒大家。 ━━━━━━━━━━━━━━━━━━━━━━━━━━━━━━━━━ 本文内容由【容恩】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