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云殇倾城(新浪VIP完结~已出版) 作者:晓月 (一双手,你曾握,他也曾握;肝肠寸断,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言情才女晓月沉寂三年撼心力作!看到最后,已不止是泪眼婆娑。) 编辑推荐   新浪读书超人气作品,作家晓月沉寂三年撼心巨作。   作者哭着写完,编辑哭着看完的跌宕奇书!   不忍再看二遍,却会珍藏心底的惊世传奇!   一个暖,一个冷,一个艳,三王争天下,自是天纵英才霸气!   一次憾,一次伤,一次恨,情不知所起,却又为何一往而深?   沉浮握到极处,谁又明白盈极必损;   一生所爱成殇,谁又受得住寸断肝肠? 内容推荐   太子妃芊云葬身火海,徒留焦尸。   民间二皇子被召入宫,却带来神秘女子云容。   二王夺嫡,她亲手把毒药放进太子的饮食。   记忆恢复,飞霞山上她纵身一跃追随太子的身影以命赎罪。   侥幸脱生,本以为幸福近在眼前,可他终究放不下天下霸业。   两军阵前,她含泪看着他另娶他人。   历经风波,当她做出选择,是谁得以守在她的身边?   数年后,当她打开柴门,又是谁站在她的面前? ☆、梅花引(一)   “姑娘,该喝药了。”宫女青儿在一旁边轻声催促着。   水蓝色的轻纱内,芊云静静的躺在床上,头一偏,目光落在枕畔的书笺上,入眼的正是几日前翻看的那一首《梅花引》   原来她已经昏迷这么久了。   这首梅花引,不用看早已烂熟于心——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不?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一字一句敲在心上。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却远不及心中的痛来得猛烈。   青儿说,从御花园的那一幕之后,她昏迷的这几日,他竟一次也未曾来过。   原来他竟是不信她的?他也觉得是她把那位宰相的千金推入水中的吗?   那日,皇后娘娘,挥手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她委屈的四处寻找他的影子。幻想着,他能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就在那时,一抹水蓝色的衣袍,从眼前晃过,心头狂喜。   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飞至湖边,没有一丝犹豫,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随后,见他将那位宰相的千金抱上岸来。   想喊他,可是所有的话语,却被他眼中痛惜无措的神情全部哽在了喉中。   只能看着他,怒不可竭的斥责着身旁的宫人,   又看着,他怀中的女子,双臂搂上他的脖子,嘤嘤的哭泣。   最后看着他,紧紧的抱着那个女子,飞也似的向他的寝宫奔去。   从始至终,他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芊云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憋屈的难受。   暗自对自己说,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他曾经说过,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信了,所以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可是青儿说,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整个后宫会住进很多很多女人,后宫便是皇帝与这些女子的家。   从那一刻开始,芊云开始怀念自己与姑姑一直住着的那间小茅屋。   琼瑶仙境似的皇宫大内,终究不是她的家。   芊云略一侧目,透过纱幔,望向窗外。   此时,院内的梅花开得正盛。月影之下,玉树琼花,暗香浮动。隐隐约约有鼓乐之声传来。   “青儿,外面好像很热闹,今天东宫之中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宫女青儿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轻轻的将纱幔拢起,正巧不偏不倚对上芊云清澈如水的眸光。   连忙低头避开,一失神,手上的指甲折断了。   而心也随着手狠狠的痛了一下。   床上的芊云霞飞双颊,红润的色泽映在白玉肌肤上,宛如白玉珍珠伴着艳艳珊湖,倾国倾城的容颜,平添几分少见的丽色。   青儿低低的叹息着,嘴上却不露声色的答道:“哪里有什么声音,奴婢怎么没有听见?姑娘躺着这几日,想是闷坏了,等您的烧退了,到时,青儿陪着姑娘到处逛逛,好好散散心。”   芊云撇撇嘴,可嘴上却笑着说:“呵呵,你就直接说我烧糊涂了不就得了。”   青儿心里正酸楚的难受,看着床上的芊云几乎要落下泪来,可被她这样一说,反而破涕为笑:“才刚好些,姑娘,又来打趣奴婢。时辰还早,早些喝了药,姑娘再睡一会吧。”   喝过了药,芊云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第一次与他相遇时的情形。 ☆、梅花引(二)   姑姑去世后,自己一个人独居在村中的茅屋里。   那个夜晚,天降大雨,有人叩响了屋门。   她跑去开门,他便一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一日一夜替他止血疗伤,最后累得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芊云的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了一丝笑意。   那日,她扬起一张小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叫道:“你莫不是太子吗?”   他听完这句话,脸上立刻变了颜色,一只手一下子握住腰间的短剑。   可她仍旧是上上下下打量他,笑着说道:“村中教书的老爷爷说,这天下间的女子,云儿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可若说天下间最英俊的男子,那便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了。   她学着老夫子的样子,伸出拇指称赞道:太子文治武功,古今看绝,实乃是天朝第一人。”   然后又眨着俏皮的大眼睛问道:“你长得这般好看,莫非是太子殿下吗?”   他被自己的话逗得啼笑皆非。伸手捏了捏她的发髻:“你的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诚实的点点头。   那时,他说:“从今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家么?   芊云挣扎着坐起身来:   “青儿,你去把太子请来,我有话想和他说。”   是呀,就算走,有些话也还是要讲清楚才好。   “姑娘……..”青儿的表情立刻慌乱起来,怯懦的回答:“姑娘,太子此刻恐怕是不会来的。”   不会来?   芊云让青儿扶着自己趴在床上,那日被皇后娘娘打得皮开肉绽。此刻翻一下身,竟也是如此的困难。   摊开纸笔,艰难的写下自己心中所想。   等纸上的墨迹干透了,芊云小心奕奕的折好,递到青儿手中,笑道:“你把这个给太子送过去,他定会来的。”   。。。。。。。。。。。。。。。。。。。。。。。。。。。。   信已经亲手交到了太子的手中,就像青儿心中所料的那样,太子没有随着自己一同来至梅园。   实际上,太子殿下今日还能亲自接见自己,就已经很让青儿感到意外了。   梅园是东宫之中,最偏僻的一角。整个东宫,除了梅园之外,此刻处处披红挂彩,一排喜气之色。   今天,是当今太子殿下与宰相千金的大婚之日呀。   太子迎娶太子妃,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整个皇宫大内,烟花缭绕,让人目不暇接。   走着走着,青儿忽然停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前面。心中诧异道:“梅园之内,怎么也会燃起了烟花呢?”   快跑两步,行至梅园之外,看清了梅园内的情形,她突然哭喊起来:“快,快,快来人救火呀………”   原来她面前的并不是绚丽的烟花,而是一片汪洋的火海。   “姑娘……”青儿一声惨叫,向里面的火海奔去. ☆、太子正妃   数月后,太子东宫   ………….   明月高悬,映照着皇宫中的琼楼玉宇,如仙境一般。   东宫书房内,桌案上一只洁白的玉瓶内插着数枝海棠,优雅恬淡的香气随风飘散。   太子白梓轩身着一袭绣着出水蛟龙的银白色软缎素袍,将头靠在桌案上,微微合目。   他手边放置的碧玉琉璃盏外壁上凝结着点点滴滴的小水珠,缓缓滑落,将琉璃盏下垫衬的公文折子阴湿了一片。   而殿外,一个女子身着华服,拖着长长的裙裾,正娉婷袅袅拾阶而上。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簪环步摇,一件不少。骨子里透出的华贵气质,令人远离她十步之外都能感觉得到。   那张脸本就生得极美,此刻在月色下更是动人。   来人正是太子妃楚文姝。   值夜的宫人,齐声下拜:“参见太子妃娘娘。”   借着四周点着的羊角宫灯,她早已看见殿内小憩中的太子。于是宽大飘逸的衣袖向后一摆,示意众人不必通传,轻移莲步,只身向殿内走去。   来至太子身前,凝视着他优美的侧影,她嘴角不可自抑的浮上了甜甜的笑容。   眼前便是她的夫君,被誉为天朝第一人的东宫太子白梓轩。   从第一次随爹爹来宫中拜见皇后时遇到他,她便不可抑制的爱上了他。   不仅是她,也许没有哪个女子在见过年轻的太子殿下后,不会心生倾慕之意。   只是她是最幸运的那个,最终成为了他的妻子。   伸出纤纤素手,将被水珠阴湿的公文移开。   对于政事,他一向是最勤勉的,太子书房内的宫灯彻夜不息,在整个东宫已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是他的妻子,虽然长夜寂寞,但却并不怪他。他首先是太子,然后才是她的夫君。   他是喜爱她的,否则,偌大的东宫之中,除了她这个太子正妃外,怎会再无一个嫔妾。   他心里爱她,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的勤勉不也是她欣赏崇拜的原因之一吗?   细小的动作,将案上之人从梦中惊醒。看着眼前的佳人,白梓轩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   用手扶了扶额头,俊毅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笑意:“文姝,你怎么来了?”   太子与人大多时候都是语气谦和,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他身上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让人仰视,想要围绕在其身边,却又不敢太过亲近。   即使是他的妻子,她也不曾例外。   蔡文姝面上一热,垂下眼睑。已成婚数月,可每每看到太子风华绝代的面容,还是让她面颊微红。   她恭敬的捧起案头的茶盏奉于他的手边,柔声道:“臣妾已经五日未曾见过殿下,心里想着,此刻殿下一定在书房中,恐殿下日夜为国事操劳,忽略的自个的身体,所以….所以………   四下无人,蔡文姝一脸小女儿状,口气恭敬,却字字都饱含着思念与敬慕之情。   白梓轩,接过茶盏,顺势握住了她玉手,将她带入怀中,笑道:“文姝不必担心,这些年本宫早已习惯。   不是早说过,晚间不必等我。”   蔡文姝伏在太子怀中,这种不经意间的亲昵,总是能让她每每喘不过气来“殿下……今晚,文姝伺候您歇在偏殿可好。”说完之后,似是再没有一丝力气。   白梓轩双臂一收,她的脸便整个深埋于他的怀中。她等了很久未见回应,却听殿外长声传诵道:“殿下,淮南急报….”   “传!”   楚文姝听到淮南两个字。知道事关重大,连忙起身,冲着白梓轩微微一福:“殿下,既有要事,臣妾先行告退了。”   白梓轩站起来,他身形挺拔,高出女子许多,此刻俯下身,替女子将方才略有些歪斜的珠花扶正,柔声道:“你生的如此单薄,回去后早些安置吧,总是这样晚睡,到时生了病,才让我担心。”   蔡文姝心中一暖,这时早有人脚步匆忙行至殿中,与白梓轩和她行礼。   她不敢耽搁,恋恋不舍走出殿外。   才要离去,便听殿内有人惊呼道:“殿下,您要亲自去淮南?” ☆、白衣少年   淮南周府.   清晨,从窗棂透过的一缕阳光打在云容白玉般清丽的面容上,让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半透明一般。乌黑的长发丝缎一样铺在枕边。   她秀眉紧蹙,睡得十分不安稳,很久了,久到自从她有记忆开始,几乎每晚都会做同样一个梦。   在梦中,她看见自己被困在熊熊大火之中,无数条金色的火龙向她袭来,她奋力想冲出去,可是升腾而起的烈焰很快就点燃了她的衣裙。   肌肤被火舌啃噬,锥心刺骨。   她咬牙向外冲去。轰的一声,一根横梁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面前。断绝了她最后的求生的希望。她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感觉一阵阵的窒息,她的身体就像是一片枯叶,在四周蒸腾而起的烈焰中,翩然坠落。   她不顾一切的大声呼救,滚滚的浓烟侵入她的口鼻,最后呼唤的声音,变成了了哀哀的呻吟。   她在反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等着这个人来救她。   可是,无论是梦中的她,还是清醒时的她,千千万万次想记起这个名字,绞尽脑汁,在自己所有的记忆力搜索,可除了一阵阵几乎眩晕的头痛外,毫无所获。   当然,云容全部的记忆,仅仅是从几个月前,来到周府开始的。之前的事情,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这一次,她恍惚知道自己又是在做噩梦了,可是无论如何就是睁不开眼睛,滚烫的火焰肆无忌惮的侵蚀着她的肌肤,胸中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那仿佛真的不是梦。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笛声,声音清透脆亮、宛转低回,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一波一波向火舌袭来,笛声所经之处仿佛是天降之甘露,烈焰一点一滴随之熄灭。   最后,只余下阵阵仙音在空气中缭绕着,久久不散。   云容轻轻的睁开眼睛,深深的出了口气,她从这个令她窒息的梦境中回到了现实。可是这次与以往不同,梦中那悠扬的笛声是以往没有的。不对,这笛声不是来自梦境,这悠扬的笛声依然自窗外流了进来。。   她坐起身,站了起来,光着小脚踩在光滑而冰凉的地面上,脚下传来沁凉的丝丝寒意。   云容来到窗前将窗子一下子推开,把阳光放进来,那笛声和着阵阵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霎时间全身的毛孔都舒畅的张开。   前方是一片竹林。入目的清幽绿意,更有一分别样的雅意深致。   透过竹枝之间的缝隙,白墙黛瓦影影绰绰。   前方那是周府的禁地-----雅园,笛声便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沁芳斋与雅园隔着一片竹林遥遥相望,方圆之内被院墙围起独自形成一方天地,平日里周老爷不让云容擅自踏出一步,更不许旁人进入。   除了伺候云容饮食起居的哑女燕儿,云容根本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人。   是谁在吹笛,而那笛声竟然又是如此神奇?。   来不及多想,她推开门,飞快的向方才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一刻,那箫声就会消失不见。   沁芳斋对面的竹林,是平日里云容最喜欢的地方。   绿意之中枝叶扶疏,遮光蔽日,将人身上的残余的暑气消销殆尽。幽静怡然的气息,更使一切烦恼,暂时被抛却在脑后,好像置身于世外桃园一般。   一口气跑到竹林的尽头,眼前白墙黛瓦,桐竹扶疏。   虚掩的朱门之上,‘雅园’两个字赫然醒目的映入了眼帘。   这便是周府的禁地。门内的笛声越发清晰,云容一咬牙,推门而入。   园内,也是绿竹成林,一块巨石上面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他手持一管玉笛,正在全神贯注的吹奏。   云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不慎就会破坏了眼前的美景。   这天下间,居然有生得如此美好的人?   他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容颜俊秀,带着一丝无邪的纯真,可是他的眼神却那么的高雅,恍若山巅不可攀附的冰雪,让旁人看了,都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   他是谁? ☆、身世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悠扬飞入云端,在空中回旋最后戛然而止。云容几乎是下意识的拍手称赞起来:“真好听!”   少年一愣,将目光停留在不远处这个小女子的身上。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衣衫,下面系着水蓝色的裙子,一双晶莹白皙的小脚未着丝履,踩在草地上。长发未绾,随风散落在风中。   她的容貌不算出众,但眼睛生得很美,只是此刻的眸色却略显迷糊,仿佛是初醒时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清丽,但也狼狈至极。   少年嘴角漾出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从来女子的莲足不可示人,女子的长发更不可在人前散落。这样大胆的女子,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将手中的玉笛收好,他站起来,几步走到云容的近前俯下头:“你是谁?”   云容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这才想到这是禁地,口气登时有些不稳:“周慈恩是我的父亲。”   “哦?周慈恩没告诉你,私闯雅园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他柔和散淡的神色,在笑容之下,却显出微微的犀利,眉目隐约之间有一种凛然的威势。   “我….我是循着笛声来的,你是谁……为什么你住的地方会是周府的禁地?”   这是什么回答?   他笑意更深:“我叫白曦宸…….我不知道周府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位小姐?”   他清澈却放肆的目光令云容的脸微微一热,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不免心慌起来,手脚姿态都变得有些僵硬。   想到自己的身世,云容顿时有些难堪,以前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一个月前,被周府的管家用一顶轿子接回了周府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周慈恩流落在外十五年的私生女。   多年前,周老爷在城外避雨时,无意邂逅的一位农家女子。   一夜欢爱后,女子并不知道周老爷的真实身份。 不想没过多久淮南突发战乱,女子随家人离开故乡。未婚先孕,忍辱负重生下了一个女儿,随后便被父母赶出了家门。   这女子便是云容的母亲。   母亲带着她,辗转流离又回到了淮南,于数月前才再一次遇到了周老爷。 凭着尚存的几分当年的清丽容貌和一块定情的玉佩。周老爷终于认下了她与母亲。   可是母亲还没有来得急被接进周府,便病死在了城外的茅屋之中。 而云容则因为悲伤过度,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便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她如今的身份,是周府的三小姐。 ☆、莫名失落   这些身世都是别人转述给她的,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甚至她根本无法回忆起母亲的样子。别人口中她因丧母的悲伤与痛楚,竟然连同所有的记忆,也一并,随着迎面的春风,被吹散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一点悲伤的影子。   周夫人眼中鄙夷的神色,以及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冷淡的疏离,都似乎是在嘲笑她,贪图富贵,过早的忘记了丧母之痛。   周老爷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接回了云容,却并没有给与她所谓极力的补偿与宠爱。 只是把她安置在了离雅园最近的沁芳斋中。之后,几乎便不闻不问了。   还是周夫人,为她安排了一个十三岁的哑女燕儿,贴身伺候。 一日三餐,月缺月圆,云容面对的始终是一个小小的哑女。   不允许她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所有的人几乎都忘记了云容的存在……   这样的身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云容面上一红,最后还是决定直言相告:“我叫云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我和母亲一直住在乡下…….”   白曦宸看着她说完之后,微微垂下头,一双小手摆弄着腰间的垂着的丝带。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有的只是尴尬和无奈。他嘴角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这样的心情,竞何他此时有些相似。   沉默中,云容也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神情专注的思索着。他原就生得风度翩翩,这般神情更显动人,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深邃,美丽。   “你走吧,下次再也不要到这里来。”   白曦宸还是第一次对私闯雅园的人手下留情,之前周家的二小姐私闯这里,被周慈恩罚跪在佛堂整整一天一夜,而今天,对这个小女子,他竟然不愿深究了,也许是因为他怜惜她的身世,亦或是因为过了今夜,这里就不再是什么禁地了。   眼见着白曦宸已经走进了前方的阁楼之内。云容方才回过神来,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无奈的转过身向园外走去。   刚走出雅园的大门,一抬眼,便看见几个侍女围着一个女子,站在竹林外,当中的那个人云容认得,她是周家的二小姐周云嫣。此刻她正冷笑着看着云容,目光中写满了妒意。   “来呀,把这个私闯禁地的野丫头,给我带到夫人那去。” ☆、因妒受罚   云容跪在周府正堂之外的青砖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望着头上的艳阳,整个人不由得一阵眩晕。   她孤零零的看着周围诸多忙忙碌碌的身影,仿佛那些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那个世界她挤不进去,而她的世界也无人愿意闯进来。   想起之前周夫人那阴冷的笑容,倒现在还觉得后颈发凉。   周云嫣向周夫人禀明云容私闯禁地的事情,周夫人便让人押着云容跪在了这里。   没有人告诉她还要在这里跪上多久。似乎他们,都在刻意的将她遗忘。   厅堂之内传来阵阵饭香,引得她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本能的顺着饭香寻去,可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袅袅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来。   米色抹胸外罩浅红纱衣,裙边袖口用更深的丝线绣上了繁花朵朵,风一吹,纱衣扬起,翩若惊鸿。   周云嫣走到了云容的身前。 她将自己的脚狠狠的踩上跪在地上的那片小小的身影。   今日,她听到了笛声,知道白曦宸就在里面,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白曦宸就这样让云容从雅园内走了出来。   她只见过白曦宸数面,可是他的样子早就已经在她的心中落地生根。那日她背着父亲,仔细打扮了几个时辰去雅园找白曦宸,他竟二话不说,毫不怜惜的将她扔到了父亲的眼前,让父亲按照约定结束自己的性命,父亲苦苦哀求,若不是自己跪在佛堂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晕厥过去,恐怕那白曦宸还不肯善罢甘休。   而今日,他居然对这个野丫头如此的宽容,或许,根本就是他默许这个贱人可以自由出入雅园。   她好恨,更恨父亲将这个贱人安置在离雅园最近的沁芳斋中,让他们孤男寡女相近为邻……   想起云容赤足散发从雅园出来的样子,周云嫣心中的妒火再次燃烧起来。   她咬牙切齿,故意将嗓音提高,本来娇柔的声音,此刻显得十分犀利,才一出口,便引得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云容身上。   “不要以为,进了周府,就真的是这里的三小姐。你娘不过是我周家佃户的女儿。   我家最下等的奴仆,也要比她高贵几分。   爹娘仁慈,肯认下你,并将你接进府中来。   依我看,你究竟是不是我爹的女儿,还有待考证。今后若是再不安分,我第一个容不得你。”   云容抬起头,对上她饱含怒火的双眸.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恨之情,就要破胸而出。   这里的人,大概也都和周云嫣的想法一样吧。   今天有人带头把这些说出来正好,若是可以,她绝不愿意留在周府里,更不稀罕做什么周府的三小姐。   之所以肯安静的跪着,不过是心里想,毕竟是她违背了周府的规矩,就连眼前的周云嫣也曾因为私闯禁地被处罚过,那她跪在这里,也无可厚非。   可是周云嫣的一番话,终于让她找到了不用跪下去的理由。甚至是可以走出周府的理由。   云容是个实干派,想到做到,自己用手撑了一下地,便要站起来。   可是因为跪的时间太久了,膝盖吃痛,身形也跟着晃了几晃。   周云嫣冷笑道:“果然是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云容才要讲话,便感觉自己的后颈被重物狠狠的击中,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云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自己依旧跪卧在周府正厅前的青砖地面之上。   此时,雷电交加,她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淋湿。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有些不对劲儿,正厅之上的灯笼并未点亮,在风雨之中遥遥欲坠。   地上原本摆着的盆栽,也被踢翻散落在大雨之中。   就在云容不解之际,又听身后传来男子阴沉的声音:“怎么,周家的人都跑光了吗?继续搜,搜不到,一炷香杀一个奴才。” ☆、疑似故人(一)   云容下意识的缩到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隐藏起来.   像周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这时正厅的院落里,应该是灯火通明,仆人们穿梭往来伺候主子用饭的时辰,可是现在四处不仅不见灯光,风雨中更传来一股另人作呕的血腥味。   在她昏迷的时候,周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那人说话的口气, 好像是他们因为没有找到周家的人.恼羞成怒,要杀人泄愤。   从院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有嘈杂的哭泣声,在雨夜中此起彼伏。   那是杀人的声音。   被雨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遍体通寒,云容蜷缩在花丛之中,用手捂住耳朵,不禁瑟瑟发抖。   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雷电下将云容的小脸映得更加惨白。而她躲藏在暗处的身形也因这一道亮闪之光而无处遁藏。   小小的身影,随即暴露在前方一个男子的眼中。   他走近几步,俯下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容,那目光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最深处。   “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年轻,若是仔细去听,这三字竟有着不为人轻易察觉到的颤抖。   云容抬起一张小脸,回望着他。   他离她很近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轻轻的打在她的脸上。让那早已经冰寒透骨的身心,又感觉到了一丝热度。   他的目光是那样深邃,仿佛要在自己的脸上极力寻找些什么。   可是一张银色的面具,将他所有的表情连同容貌都一并隐藏起来。云容只能从目光中去探究他。   此刻的云容还并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就是当今的东宫太子白梓轩。   身后,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响起,猩红的鲜血顺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慢慢的流淌过来,一直蔓延到云容的脚下。   她几乎快要受不了了,那一声声的惨叫,像利剑扎进心里。 想要阻止,可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听见外面有人大吼到:“若是再找不到周家的人,你们每一个都要死。”   每一个都要死吗?   这么说,无论如何她今晚也是在劫难逃了。   云容想到这里,鼓足勇气冲着眼前的这个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是周….家的….人。”   呵呵,这么久了不曾开口说话了,没想到一张口,说的居然是这个。   那个男子眼中划过一丝伤痛,然后直起身来冲身后一摆手。   便有人将一盏琉璃灯递到了他的手中。他长臂一挥,灯火便移至到云容的面前。   而云容也借着灯光再一次打量他。   他高大的身形,屹立在风雨之中更显刚毅。灯火之下,令他整个人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许久,方听他轻轻的自语道:“好一双相似的眼睛。”   云容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竟头也不回,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被几个人架到了院外。 这里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宛若一个个待宰的羊羔,目光空洞而迷茫。更有许多具无头的尸首,倒在雨中,触目惊心。   这些人在看到云容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脸上都换上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个手持钢刀的男子,走到云容面前,厉声道:“你是何人?”   看了看他钢刀上还残留的血迹,云容强忍住心头的恐慌,哑涩道:“我是周恩慈的女儿,有什么事情问我好了,不要为难这些下人。” ☆、疑似故人(二)   原本在雨夜之中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嘎然停止.黑压压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都同时抬起了头,看着前方的这个小女子.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如墨般的长发紧贴在脸颊上,苍白而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雨水。   如此的柔弱,甚至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还在颤抖。明明在害怕,可她为什么还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此时周府之中,根本没有几个人认识她,即便是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也都以为,她也被老爷和夫人带走了。   此时,她这样站出来,难道是为了要救大家?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又璀璨夺目。折射出的光芒让跪着的每一个人重获了生命的希望。   “你是周慈恩的女儿?”手持钢刀的壮汉恶狠狠的问道。   云容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人脸上的祈求的神情,轻咳一声道:“是。”   壮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刀尖抬起她的下巴:“周慈恩去哪了?”   她扬着小脸,试探的问道:“你们夜袭周府,就是为了找我爹爹?”   说完之后,云容不由一阵懊恼,显然,对爹爹这个称呼,她还十分的不习惯。   “这个不用你管,我只问你,知不知道你爹去哪里了?”   云容盯着自己的脚尖,暗自思索。然后猛地抬起头, 向问话之人投以轻蔑的目光:“我虽然不知道我爹他们去哪了,但是我知道,我爹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到时定会要了你们这群人的狗命。”   话未说完,持刀的壮汉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云容整个人倒在了雨水之中,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   壮汉不依不饶,又走近了云容,才举起手来,便听身后有人喊道:“住手。”   云容顺着喊声望去,原来说话的,是方才那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壮汉闻声,躬身退到了一侧。   白梓轩冷眼看着这双似曾熟悉的眼睛,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分明是陌生的容貌,可除了眼睛外,为何连声音也如此的相似呢?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手背到身后,强迫自己冷下心来,重新思考今夜之事。   今夜,要找的人并不是周慈恩,可是那个人的身份此刻过于微妙,只得打着找周慈恩的旗号,来周府寻人。   谁知周慈恩这条老狐狸,居然得到了消息,同自己要找的人都连夜消失了。   可既然是得到了消息,却为何把他的三女儿还留在这里?   他忍不住再次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被打得不轻,一只小手捂着自己的脸,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处。   白梓轩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双脚被一种不知明的东西牵引着,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她的身前,躬下身,想要去扶她。   可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之中,云容便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却透显着高傲与倔强。   “你们若是找我爹寻仇,大可留着我,诱我爹前来。他们都是下人,还请不要为难他们。”   “既然是周府的小姐,为何会被留在这里?”   声音冰冷,云容的脸上显出一丝愤恨,逼真得让白梓轩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今日,本小姐去府外进香,才回到府中便看见你们这些人闯了进来。既然你们要找周家的人,我不想让无辜的人继续丢了性命。”   “你不怕死?”   “怕死,难道就可以不死吗?这些人都很怕死,不是也一个一个的被你们杀掉?”   云容感到自己的脸,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狠狠的捏住。   他的眼神近乎于疯狂,“你真的是这里的三小姐?”   云容冷笑一声:“如假包换!可你又是谁?”   他的脸近在眼前,云容伸手就摸到了他脸上的面具。 ☆、生死情缘(一)   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云容手上一用力,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揭下来.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一边动手,一边还不忘向白梓轩投去一抹挑衅的眼神。   这样的神情,不由让白梓轩哑然失笑。   “大胆!”随着一声断喝。云容只见面前寒光一闪,左手一阵巨痛,整个人便向地面跌落下去。   白梓轩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伸出手臂,顺势拦住她的纤腰,再一用力,云容便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伊人在怀,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由为之一震。   眼前几乎又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那张倾国倾城,清丽脱俗的绝世容颜。   可是,她明明不是。   明明不是………….   为什么,他还会有这种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恍惚中,双手不由将怀中之人越抱越紧。甚至有了再也不想放手的念头。   云容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浑身僵硬。   她怎么可以被一个强盗这样抱着?   顾不得左手早已经血肉模糊。使劲全力想要挣脱开他。   “你这个强盗,快给我滚开。”   一句话将白梓轩从梦中惊醒,手也跟着松开。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在这么危机的关头产生这种不该有的错觉。   父皇的圣旨,应该就在路上了。他必须要在圣旨到周府之前,找到白曦宸,然后杀掉他。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今日,欲杀自己的刺客,也是白曦宸派来的。   今夜比的就是谁比谁的刀快。   命中注定,他与他在这世上,只能存活一个。   他的思绪不应该被这个女子搅乱。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云容心下郁闷的狠,想着就算死,也应该知道杀害自己的人是谁吧?   白梓轩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直接问道:“你想救这些人?”   云容点点头:“不光是想救他们,也是想救你们!”   白梓轩略感诧异,诧异的等着云容继续说下去。   “杀了这些人对你们来说,毫无用处,只是将来下地狱时,多增加了些罪孽而已。   所以,你们还是把矛头都对准我一个人好了,就当是给自己死后积些阴德。”   白梓轩看着她说得有声有色,俯下身,吓唬她: “好,那就如你所愿,只杀你一个。” 说着将剑挥向了她。   可就在这时,高墙之上,许多人飞身而下,伸手利落,一看就知武功不凡。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的利剑均挥向白梓轩。   速度太快,白梓轩身边的几个护卫,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个少年也随之飘然而至。他身上的白衣在风雨中拂动,带着飘然出尘的潇洒。   云容看到白曦宸,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云容知道,她也许不用死了。 ☆、生死情缘(二)   数支利剑闪着寒光将白梓轩围在当中。   白曦宸面带笑容道一声:“久违了!”   “久违了!”同样没有称呼。白梓轩手臂一展,长剑出鞘,幻化做一道银色的游龙,带着惊鸿之势与那几个人战在一处。   云容死死的盯着这些人,他们出剑的目的性很强,每一招都刺向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而他一点也并不不慌张,旁边围攻上来很多他的人,他们出手也都留有余地,似乎是想拖住与白曦宸一同前来的这些高手。   云容看出了端倪,连忙又向白曦宸望去。果然,那个白衣少年已经被许多人团团围住。   云容的心立刻焦躁不安起来。恨不得也拿起剑挥向这些强盗。   雨越下越大,前面的视线逐渐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淋雨的时间太长了,整个人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飘摇之时,她的动作,如数落入了白梓轩的眼中,他们本来就离的很近,白梓轩一边舞动着手中的长剑,身形一边向云容这里移来。   旁边的侍卫,很有眼色的替白梓轩将他面前的剑招接住。云容的纤腰再一次被他揽住,本欲下坠的身体,又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内。   “你没事吧?” 白梓轩被自己的口气吓了一跳。   若是没有算上初见时的那一次失神,他的心已经是第三次被这个女子所牵动。   云容昏沉的的头脑,一瞬间清醒过来,一边挣脱他,一边试着站稳身形。   “我没事!”她说着,眼睛看到了地上散落在尸体旁的一柄长剑。   “当心!”松开了手,白梓轩虽然知道这些人无意伤害她,可还是下意识的将她护在了他的身后。   哪知‘扑哧’一声,肩头一阵巨痛,白梓轩不敢置信的向身后望去。   云容一咬牙,用一双颤抖的小手再将长剑拔出来,抵在他的咽喉处。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白梓轩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咬牙道:“你……….”   “主子……”他的手下,齐齐冲了过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云容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一双手死死的抵住他的咽喉处,很快那里便有血渍渗出。   白梓轩看着云容坚毅的表情,自嘲的闭上眼睛,笑道:“你果然不是她…….”   然后,手臂一挥,把云容撞到在地。   云容感觉到有利剑刺中了自己的左臂。一阵天旋地转,她娇小的身躯宛若断翅的彩蝶,在风雨之中翩然坠落。   头撞到地上,眼前一片漆黑,昏厥之际,听见耳畔有人长声传送:“圣旨到!”   当云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清晨。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透过白色的床幔,看见床头的矮桌上,一支玉瓶内插着几根修剪过的竹枝。   屋内处处纤尘不染,却只有绿、白两种颜色。   这里不是自己所居的沁芳斋。   才要动,一阵巨痛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醒了?”   云容顺着声音寻去,正看到白曦宸端着一碗药向她走来。   微微皱眉,这里莫不是周府的禁地------雅园? ☆、同命相连(一)   “来,该喝药了!”   他的声音就像这间屋子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凉安静,有着透人心骨的空沁。   她怎么会在这?   云容抿着嘴角,不解的看着白曦宸。然后挣扎着就要下床。   “你的头受了伤,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很好听,这么近的距离,男子干净清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脸上一热,心如鹿撞。   那晚,他一直隐藏在暗处,想找一个最适合的时机,将白梓轩置于死地。   可却意外发现了没有被周氏夫妇带走的她。而后便看到了她承认自己的身份,毅然救人的那一幕。   这个女子,冷静时沉定从容,忧伤时安静幽凉,嬉笑时俏皮狡黠,言行举止别具一格,更有一副善良的心性。这和他见过的多少女子都十分不同。   所以他那晚在接旨之后,不忍让她独自负伤倒在雨中,他把她抱回了这里。   “那晚,为什么要承认自己的身份?”白曦宸盯着她的眼睛,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   云容略微愣了一下,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她将利刃插入面具男子肩膀的画面,心情有些不再平静。 挣扎了两下,最后由白曦宸扶着,坐了起来。   忍着头晕,低声道:“我虽然没有亲人,可那些人都是有亲人的,他们若是死了,必定会有至亲骨肉,爱人朋友为他们痛不欲生。   既然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横竖都要死,如果能用我的命换那么多人的平安,也是一件好事。”   看着白曦宸不解的表情,云容将头无力的靠在床头,撇撇嘴,鼻尖涌上一股酸意:“几个月前我失忆了,就连母亲也没有印象。 周老爷说是我的父亲,把我接进了周府。 可是我真的感觉不出他是我的亲人。   也许因为太寂寞了,那日听到了笛声,才会不顾一切的跑进了雅园,我不知道,这里面还住着人,他们当时跟我说‘禁地’的时候,我还以为里面闹鬼呢,每天晚上都害怕得睡不着觉”   白曦宸哑然失笑,再次迎上女子澄澈明净的目光,随即他的心中好像有什么要浅浅地浮了上来。但是他的神情依旧看似平和,任心中的无形之手微微翻转,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能将自己的寂寞在一个男人面前说得如此坦白无邪。   而他自己这十八年来生活,又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寂寞。   不同的是,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也许她丢失的记忆里,会有爱。   可他,并未失忆,所有的一切,都记得如此的清晰。   可是那里面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安静的挨着床沿坐下,将桌上的药碗重新端在手里。白皙而修长的手指,用瓷勺舀起药汁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一勺一勺的将碗中的药汁,轻轻送到她的口中。   “我也没有亲人,以后若是烦闷,我们便一起说说话。”   白曦宸的眼睛清澈坦然得象条小溪,可仔细望进去,又如深潭。彩光流逸的瞳内,又好像藏了千言万语。   他也没有亲人?   云容怔了怔,心中浮上一股暖意,不自觉的点点头:“好。” ☆、同命相连(二)   喝过药,又混混沉沉的睡去了。   睁开眼睛已是傍晚时分,不见白曦宸的人影。云容挣扎着自己下床来,头居然不晕了。   探着头,轻唤了两声:“有人吗?”   许久未见回音。   她不禁疑惑起来,这偌大的雅园内,真是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又想到白曦宸之前说,他也没有亲人,便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方圆之内,一直孤单的并不是只有她,雅园与沁芳斋遥遥相望,原来里面各自住着两个同样寂寞的人。   床的右侧,一个大书架子占满了整面墙。旁边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烛台。还有两幅卷轴。   云容不觉有些奇怪,另一面墙上也挂着几幅画卷,或山或水,形态逼真,栩栩如生。从题款上看,应该是出自白曦宸之手。   而这两幅,没有挂起,却摆在桌上,似乎是经常有人展开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在伸出手欲展开画轴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   好像在看过里面的内容后,一切就要不一样似的。   徐徐展开,顿时被里面的图画惊呆住了。   这一幅,画的是两个人。   先是一个男子的侧影,立于梅树之下。寥寥数笔,一个惊才绝傲的公子跃然于纸上。   清目薄唇,无情却似有情,让人忍不住想看清他的全部面目。   而梅树的近前,一个女子巧笑嫣然,一双明媚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这个女子太美了,即便云容是女子,也忍不住怜爱起她的美好来。   尤其是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之外,嘴角泛起的笑容,天真无邪,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这女子手中拿着刚刚折下的一支梅花,似乎是欲向那个公子跑去。   看到这里,云容不知为何,心中一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噬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往下看去,这幅画竟没有落款。   深呼一口气,再展开另一幅画卷。   里面画的也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不在年轻,但是眉目之间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得出当年的绝色容颜。   而她的膝下,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跪于她的脚边。   看落款处,知道此幅画,也是出自白曦宸之手。   云容不禁暗想,这两幅画中的四个人,究竟都是谁呢?   白曦宸的声音在不远处扬起:“看什么呢?”   云容心中一阵发慌,双手也随之一颤。怎么这个人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   在他的目光下,有点做贼似的心虚,“我……我,随便看看。”   “别看了。”口气生冷,眉头也陇上了不悦之色。 大步走过来,抬手就要将她展开的那幅画卷拿走。   可是,一见画中的情形,他的手又僵在那,怔怔的看着画中的两个人。   云容,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小心的问道:“这画里的孩子,是你吗?”   白曦宸并未抬头,好象是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神情,可是手却不自控的微微抖动。   “画里是我的母亲,这个孩子就是我。她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云容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他轻轻一笑,将画轴卷起:“自从我母亲死后,这个世上,就没有我真正的亲人了。”   “那你找到你的父亲了吗?”她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仔细的捕捉他脸上的表情。   白曦宸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笑意,可是云容怎么看都无法从他的眼底找到一丝温暖。   “在你昏迷前,刚刚找到。” ☆、窥见私情 (一)   “那恭喜你很快就要和你的父亲团聚了。”   和这个白曦宸到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可是说完了这句话,云容的心里一时有些空落落的。   本来心中已有的暖意,也一点点的消融殆尽。   看来,在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方圆之内,又要剩下她一个人了。   白曦宸,将手中的画摆放整齐,看到她落寂的神情,浅笑道:“你刚刚与父亲团聚想必也很高兴吧?”   “没有,一点也没有。”云容想起周老爷那张陌生的脸,毫不犹豫的将头,摇了又摇。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想起之前对她的种种猜疑,白曦宸不禁有些愧疚。   可若是他没有将她丢给周夫人责罚,也许在他上京之前,甚至此生都无法真正的了解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转过身,面对着云容说:“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手上的确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千寻查到,那日白梓轩的伤势很重,至今还留在淮南养伤,这是除掉他的绝好机会。   而这个机会,竟然是眼前这个小女子,替他制造的。   “我可再也不敢闯这个禁地了。”云容一口回绝:“不如你有空的的时候,便吹柳笛告诉我,我若无事,便去竹林寻你。”   白曦宸想告诉他,自从那夜接旨之后,雅园便再也不是周府的禁地了。   可话到了嘴边,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的将另一幅画轴收好。   云容对白曦宸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被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刺伤,那样的情形,是等不到周家的人回来的。若不是白曦宸替她疗伤,真不知道,她如今会是什么情形。   只是,现在伤好了,也应该离开了。   “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要告辞了。”   白曦宸没有挽留,云容一个人回到了沁芳斋。   哑女燕儿,伺候她沐浴,换了衣裳,便有侍女来请。   原来周老爷及一干人,已经在出事后的第二天便回到了周府。而今日,周府的大少爷与大小姐也从京城回来了。   侍女奉周老爷之命,让云容过去见礼。   经过了那夜被丢弃在周府的事情,云容对周家所谓的亲情,看得更淡了。   只是有些不明白,好歹她也是周家的女儿,为何在一个男子的居所内住了这么久,周家的人竟然也不过问呢?   随着侍女行至前院。所遇的侍女,仆人无不对云容恭敬施礼。这倒是让云容略感意外。   正厅之内,周慈恩夫妇坐于正位,除了二小姐周云嫣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分别坐在周慈恩的身旁。   才一进去,周云嫣便向她投来了一记杀人的目光。   云容并不理会,走上前去与周氏夫妇行礼。   “见过你大哥!”随着周老爷手指的方向望去,云容对上了这个男子的目光。   他一身家常的袍子,凤眼薄唇,倒是十分英俊,眉目之间一丝不羁之色,想必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云容欠身行礼:“大哥。”   哪知他并不应声,却哈哈大笑道:“我这个新妹妹,眉目虽不如二妹漂亮,却自有一番风流/韵味,怪不得会让那白公子上了心。”   正坐上的周慈恩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怒斥道:“放肆。” ☆、窥见私情 (二)   周老爷一声断喝,脸上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令厅内所有人几乎同时都屏住了呼吸。   云容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丝帕,尴尬的站在桌前。   不经意余光一扫,偏偏看见了周云嫣的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正恶狠狠地瞧着瞪着她,眼神中露出欲将她生吞活剥之色。   对于周二小姐几次三番流露出的敌,云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私生女的身份,如今看来,或许并不只有这么简单。   避开她,目光不免又移到了那位语出惊人的大少爷身上。   他对屋内骤然结冰的气氛显然毫不在意,先是耸耸肩,然后双手一摆,笑道:“好好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这家里什么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实话。”   转过头,笑着对着云容道:“我叫周瑾瑜,若是喊不惯我大哥,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云容被他逗乐了,才要回话,就听周老爷似是忍无可忍,对周瑾瑜道:   “孽障,还不出去。”   周瑾瑜似乎早就习惯了,脸上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便要走人。   可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却一把将他拉住。   那女子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容貌秀丽端庄,头上一只八宝攒丝的风头金钗,随着她的笑意,轻轻摆动,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又不失妩媚动人。   “瑾瑜,小妹与我们刚刚团聚,你这般走了,岂不让她尴尬?”   这时,周夫人也将茶盏递到周老爷的手边劝慰道:“老爷,云芳说得没错,一家人难得团聚,就不要生气了。”   周老爷长叹一声,似是默许,周云芳见状赶忙将周瑾瑜按回椅子上。   这时旁边有人指着方才的女子向云容引荐道:“这是大小姐。”   原来这就是周府的大小姐,周云芳。   她却抢先几步,上前握住云容的手道:“听说妹妹受伤了,如今可大好了。”   云容对这种亲昵,还是有些不习惯,不动声色的抽回头手,欠身低唤道:“已经大好了,谢谢大姐。”   旁边侍女引着她坐到了周云芳的身边,才坐稳,便见周云芳仔细端详着她说:“我看妹妹一脸贵相,幼时虽受了苦,将来必定是有福之人。”   想起几日前被独自弃于周府的事情,云容也笑了:“福气不敢,云容只是一向命大而已。”   周夫人的面色立刻有些不好看,加上之前周瑾瑜与周老爷之间的不快,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沉闷。   饭后,云容早早告退,领着燕儿一路向沁芳斋走去。   又到了竹林之前,云容让燕儿先回去,自己向着林内踱去。   晚间的翠竹被染上一层墨色,连月亮也变成了宣纸之上的一抹昏黄。   云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透过竹林看见四周的院墙,而这之外再有两层院墙,才是周府之外的天地。   自那日起,云容便有了离开周府的想法。   可是外面是否会有一片,能让她自由呼吸的天地呢?   静思之际,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饶是吓了云容一跳。   细细辩去,似乎是一个女子喘息吟哦之声。   云容站起身,微微皱眉,这里除了她和燕儿之外,只有雅园内的白曦宸,这女子会是谁呢?   循着声音向前走去,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寻到了声音的出处。轻轻地拨开山石空隙间的竹叶,偷偷望去,里面的情形,顿时让云容几乎要尖叫出声。 ☆、窥见私情 (三)   “不要这样。”   男子的唇从女子的唇上移开,声音柔情似水,深情之中又隐含着丝丝无奈与叹息,边说边为怀中之人拭去脸上的泪水。   女子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垂着脸,墨发并着月华一同泻在他白色的衣袍之上,一双素手慢慢摸上男子的襟口,一点一点的将那白衣褪下。   晚风吹来,长发飘扬,黑与白的色彩宛若一副最简洁的水墨之画。   男子的手臂微微的抖动,抓住那双柔荑,一用力,将女子紧紧的拥在怀中。   女子亦痴缠的回抱着他,恨不得要将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我知道碍着身份,我们今后不能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次爹爹让大哥送我去京城,我已经见过了宰相一家人。方才父亲告诉我,下个月初十,便是我与宰相公子的婚期。   到时,你我虽然同在京城,可若要见上一面,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初是,   今夜亦是。   可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也许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我就要靠着这点仅存的回忆活下去………”   月色之下,女子带着竹影慢慢靠近,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掠过男子的眉眼,鼻翼,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夜风吹来,一片浅淡的月云浮过,遮住了当空的皓月,天地之间顿时暗了下来。   静谧的瞬间,男子一声叹息,低下头再次将女子的双唇噙住。辗转吮吸,越吻越深。   女子的手再次探向他的衣襟,这次他没有拒绝,一双手也同时在女子婀娜的娇躯上游走。   “芳儿………”   一声轻唤,夺走了她的魂魄。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唇被他轻轻的含在了口中,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战栗,眼角随之流下两行清泪。   随着最后一件小衣的滑落,她的整个身体完*露在月色之下。而他的玉石般的身体也完全覆了上来,与她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两个人细密的喘息呻吟之声,在云容的耳畔回响。   忘记了羞愧,忘记了逃离。   只因为那男子口中的一声芳儿,魔法般将她点成了化石,站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一直无法看到两个人的面容。   可这个芳儿,除了周家的大小姐周云芳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方圆之内,除了白曦宸又怎会还有第二个白衣男子?   这些本来与云容无关,她只是周家的一个寄宿之人,可是此时她感到,隐隐约约的有些她不知名的情绪正涌上心头,一双脚,更是无法控制的向雅园方向奔去。   也许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心有所动 (一)   云容越跑越快,没多久便来到了雅园的门前。   想要推门,手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瞅着眼前的朱漆大门,不禁有些郁闷:自己对人家的私事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再说了,在沁芳斋住了数月,除了她与雅园内的白曦宸,这方圆之内,还有没有其他人,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刚才那个人必是白曦宸无疑,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这般进去,实在是多此一举。   更何况,她已经在雅园内与白曦宸相处了三天,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到雅园来,若是让周云芳有什么误会,岂不是罪过?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一双脚却是生了根一般,不愿向前,却也更不想后退。   踌躇之际,忍不住将周云芳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在心中琢磨了一番。   这一细想,不觉对整个事情明白了大半。   白曦宸,寄居周府-----落难公子。   周云芳,周府小姐-----寂寞闺中人。   才子佳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怎奈小姐早有婚约在身,落难公子与其夫家身份悬殊,最终只恨有缘无份,有情人无法修成正果。   抱憾之余,便有了竹林之内活色生香,缠绵悱恻的一幕。   理清了思路,方才的情形,重新浮现在了云容的眼前。   她不自觉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白曦宸老远便看见云容一个人站在雅园的门前发呆。今天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长发一半被玉簪绾起,剩下的散落在腰际,在夜风中飘曳起伏。   她不算是倾城之姿,至少远不及母亲容颜出众,可是她身上的阳光与朝气,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就好比现在,她的表情明明是落寂的,可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笑意。   可她根本不会伪装,任凭是谁,一眼都能看出她的心情定是十分不好。   说道心情,他今天的心情也很是不好,很多事情,必须在他离开周府之前彻底解决。   人在世上,时常身不由起,多时,虽非自己所愿,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白曦宸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站在树旁,静静的欣赏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他自幼习武,目力一向惊人,借着月光,竟看见她的脸最后涨的得通红,一副含羞娇愧的样子,是如此的惹人怜爱,一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   走到了她的身边,才要说话,她却猛地转过身,拎着裙裾,一头撞入了他的怀中。一个踉跄,伸手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云容被吓了一跳,抬眼便看到了白曦宸那张俊逸胜仙的脸。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意无意的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云容推开他,一双大眼睛狠狠的对着他的襟口看了又看。   白曦宸忍不住被她的神情逗乐了:“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云容看他穿戴得十分整齐,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半丝痕迹,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很整齐。” 说完,拎着裙裾便向竹林跑去。   跑着跑着,突然回头对他说:“其实,有些事情若是肯去争取,未必会没有结果,就算是两个人身份悬殊,也可以抛开一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白曦宸一头雾水,反复品味着她的这几句话,心中似有所动。 ☆、心有所动(二)   清晨,云容用过早饭,便有管家派人来请,说是周老夫人请了裁缝为三位小姐做衣裳。   待她到时,周云芳与周云嫣早就已经到了。   周云芳今日换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越发显得*妩媚,气质不凡。   她见了云容,笑道:“三妹可来了,我与云嫣正等你呢。”   云容看着她微微露在纱衣之外雪白的脖颈,不禁又想起了昨夜,她与白曦宸在竹林之内缠绵悱恻的情形。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也有些起伏不定。   “三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料子,挑完后再让刘师傅帮你量身。”   云容的目光略微在桌上摆着的那些玲琅满目的布料上扫过,低声道:“大姐,我最小,还是两位姐姐先挑吧。”   周云芳却不依:“三妹初来不久,自是要多做些衣裳,这一次,我与二妹不过是做个陪衬罢了。”   周云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拉着云容的手,向桌前走去。   可一抬头,便又看到了周云嫣恶狠狠的眼神。   云容本就对这些穿戴之事毫不在意,见周云嫣如此态度,更是没了兴致。   索性将自己的手从周云芳的手中抽回。   刚要开口,却见周云芳身形有些不稳,弓着身子,干呕起来。   周云嫣跑过来,一把推开云容:“大姐,你怎么了?”   。。。。。。。。   周云芳面色惨白,被丫鬟们搀扶着回到了闺房。   而那个周云嫣一口咬定是云容推了云芳,云芳才站立不稳,险些晕倒的。   云容百口莫辩,只得随着众人一同来至周云芳的闺房。   雕花红木的大床上,周云芳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丝被。紧闭双目,额头不时滑落下几颗汗珠。   纱帘外,她的手腕处覆了丝帕。一位老者正手捻长髯,为她把脉。   虽是夏日,可帘内帘外的病人与医者却同时冷汗涔涔。   这医者不是别人,正是周云芳自幼起便为周府各位主子看病的老郎中崔世友。   他的医术在淮南一带颇有名气,人称崔神医。   不知过了多久,坐着最近的周夫人,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小女到底是身患何病?”   崔世友指尖微微有些颤动,从怀中掏出帕子,在额间擦拭。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丫头们挑帘施礼,周慈恩快步走了进来。   冲着崔世友抱拳道:“世友,芳儿下个月便要进京完婚,这身体无论如何也要在进京之前调理好,带病完婚,太过不吉,宰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呀。”   哪知崔世友不听则已,此时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周老爷连连抱拳道:“请赎世友医术不精,大小姐这病,老夫实在是瞧不出病因,还请老爷夫人,另请高明吧。”   话未说完,人经向门外走去。   此话一出,惊得周夫人哭出声来,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周慈恩也不觉紧蹙眉头。   “世友,你我相识多年,芳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若是连你都不知病因,那芳儿的病,岂不是没救了?”   崔世友虽吓得一身冷汗,但周慈恩这几句话却也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与周家也算有些交情,可是远在京城的宰相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日后若是知道,这周大小姐的病是他确诊,一怒之下,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得。   周慈恩是何许人物,看到崔世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猜到他肯定是另有隐情。   屏退众人,云容只得随着周云嫣与其他婢女婆子退了出来。   病因未明,云容也不好离去,可巧周大小姐的闺房外,便是周府的花园。   云容便一个人顺着花间漫步。   才约有半注香的功夫,迎面就见一个男子信步向她走来。正是那日在正厅用饭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瑾瑜。   他眉头紧锁,全无了那日看到的潇洒不羁,脚步匆匆,似是刚从周云芳的闺房内走出来。   “大哥!”上前施礼,却被他拦下。   “他们都散了,云容也回去歇着吧。”   云容笑道:“大姐方才与我一同裁衣时,险些晕倒,二姐说是我害的大姐,云容还要在此领罚,自然是不敢走远。”   周瑾瑜一听,便大笑起来:“我知道云容是女中豪杰,可这件事就算云容有天大的本事,也万万是与你无关的。”   “大哥,此话怎讲?”   周瑾瑜将脸凑过来低声道:“云芳是怀了身孕,你说怎么会与你有关呢?” ☆、心有所动(三)   “你说什么?大姐她…..她有了身…..孕?”云容的一句话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天,宝石般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周瑾瑜。所有的惊奇慌乱,不可置信都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相府未过门的大少奶奶在娘家珠胎暗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不足一月,会成为天朝大地上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清白对一个女子,是何等的重要,更何况此人是相府的少夫人。   到那时,天下虽大,恐怕再无周云芳一届弱女子的容身之处。   周瑾瑜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上惊讶、怀疑再到沉思、担忧,短短时间内如此多的表情交叠替换,十分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担心吗?”   云容拧着眉头,撅着小嘴,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周瑾瑜慢慢收住笑容,口气变得郑重:“云容,若是有一天周家也逼你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就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痛快的笑出声来了。   会让云芳痛苦一生的并不是不能嫁入相府,而是她不能跟自己最爱的人结为夫妻。   若是因为这件事,相府退了这门婚事,   对于周府或许是场损失,可是对于云芳未必不是件好事。”   “大哥….”他的这番话着实让云容震惊不已。整个人顺势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扬起头,阳光下,周瑾生动的眉眼,深刻嘴角,处处显示着真诚与坦白。   直觉告诉云容,这个少年在周家似乎同自己一样,生活得并不开心。   他挨着云容坐下:“你就叫我瑾瑜好了,我与整个周府格格不入,他们替我安排好的路,我是不会走下去的,也许很快我就会离开这。”   说到这里,周瑾瑜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很快又被笑容代替:“但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妹妹,我倒是有些意外。想必你在这里也   不会开心,在我走之前,带你出府好好玩玩儿。”   “出府玩?”云容有些激动,外面的天空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两人正说着,便看见很多人将周云芳的闺房围了起来,周氏夫妇与崔世友从周云芳住的绣楼内走了出来不久,便有人哐啷用一把大锁,将房门锁住,很快里面又传出了女子的哭声。   一时间,夏意盎然的花园内,在脉脉不得语间生出些寒意,让云容不由打了个冷颤。   周瑾瑜冷笑一声,然后摇头叹息道:“只盼着,云芳的情郎,快些将她救出这牢笼吧。”   离开了周府花园,云容飞也似的一路跑到了雅园的门前。此次她毫不犹豫,推开大门,拎着裙裾高喊道:“白曦宸,快出来。”   直至跑到屋内,却不曾见那少年半个人影。   她只得在窗前的长椅上,坐等。   直到月上柳梢,也不见白曦宸归来,云容抵不住倦意,趴在桌上,昏昏入睡。 ☆、劝君负责(一)   当云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床纱被,自己正躺在几日前睡过的大床上,呼吸间又传来那种清爽干净的气息。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为了怕蚊虫叮咬,四下还被人细心的垂下了纱帐。   云容轻轻下床,低头看见自己的绣鞋整齐的摆放着。   穿好鞋子,在屋子里找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到白曦宸的人影。   屋外,漫天星光,竹影婆娑。   踌躇之际,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腹中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云容这才想起来,从上午到现在,她还不曾吃过东西。   顺着香气向雅园之外跑去。越往前走,那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昨日鸳鸯交颈的假山石后面,白曦宸正随意的坐在地上,面前支着一个木架,架下有火,木架中横着一根树枝,枝上串着一只类似于山鸡的东西。   香气就是从木架上传出来的。   白曦宸清雅俊秀的脸容上微微挂着些汗渍,白色的衣袍上沾着少许烟灰。     即便是在烧烤,他看起来依然是从容优雅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油渍在火上劈啪作响,云容的肚子又很合时宜的叫出声来。   白曦宸抬头看了一下云容,微微一笑。   然后他移开架着烤肉的木架,稍事冷却,从袖中抽出一柄纤细小刀,割下一块鸡腿,用早就备在旁边的竹签穿上,另一只手招呼云容过来。   云容走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接过白曦宸手中的鸡腿,大口朵颐。   肉烤得表皮焦脆内里鲜嫩,咬起来口感极佳,云容不由暗自佩服起白曦宸的手艺。   他将火堆熄灭,也用刀子割了一块烤肉,一边看着云容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着。   云容的眼睛不住的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间来回打量,终于对上了白曦宸含着笑意的眸光。   “你心中有事?”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云容小声嘟囔着   白曦宸显然是听到了,侧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云容用手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角,点点头,语气有些别扭:“我从中午就已经在雅园内等你了。”   “找我有事?”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清风拂面般,替云容擦了擦嘴角。   云容脸上一囧,竟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嗯,你经常来这里吗?”云容有些发懵,说完这句话脸一下子燃烧起来。昨日白曦宸与女子相拥缠绵的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   “是!”白曦宸毫不避讳的点点头,然后将烤肉优雅的送到嘴里。   倒吸口凉气,云容搜肠挂肚想着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去说,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与其绕来绕去,不如直奔主题。   “白曦宸,想来你必定是一个有担当肯负责的人吧?”   “那要看何人,何事。”   “若是对你最爱的女子呢?”   白曦宸沉默了一会,这一次他始终没有抬头,仍旧认真从容的咬着手中的烤肉。 ☆、劝君负责(二)   女子所问的这个问题,是他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白曦宸低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   此刻那里又不自觉的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恍惚间还有画中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绝色子的面容。   她们都是天家的最爱,死的都是一样的凄惨。   所以在他选择要恢复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此生就不应该拥有什么最心爱的女子。   今后的路还有太多的不确定,谁有了弱点,必将成为敌人牵制的目标。   或许是他不能爱,亦或是他没有遇到过值得真爱的女子。   这些年来,孤寂已经浸透了他的心。   白曦宸的笑容依旧温婉,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此刻心中的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寥。   再抬头时,云容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待回答。   细小的眉尖紧紧锁住,望向他的时候,她眸中光芒,像月光清涟,又如阳光灼灼。   仔细的将地上的器皿收好,淡淡的说道:“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所以无法回答你。”   白曦宸说得异常平静,云容则眼睛瞪得溜圆,不敢致信的看着他,之前是有些失落,而现在竟是对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很是失望。   脸一红,语调不同于往常,一双大眼睛不愿与他对视:“难道,与你....有...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你也不肯负责吗?”   饶是白曦宸再过冷静,正拿着烤肉的手,还是为之一顿。并且他明显感觉到云容语气里的怒意。   看着云容窘红的脸颊。一时间,令一向沉稳的他,也有些无措。   那日,他将她抱回雅园,确实曾经替她解开衣衫,包扎伤口,并且因为天气炎热,还曾为她擦过手,抹过脸,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毕竟男女有别,若是她心里介意这些………….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白曦宸的心底浮上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是以往对那些女子的鄙夷,而是一种,连他也说不上来的情愫。   并不让他反感,反而有些小小的兴奋。   于是试探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曦宸温润的笑容此刻在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刺眼,正色道:“两个人若是有了肌肤之亲,男子必须非女子不娶,而女子也定要非男子不嫁。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尤其是,女子的清白比性命更重,男子若是玷污了人家的清白,却为了什么身份,地位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置女子而不顾,那就和禽兽,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白曦宸看着她因为激动,小脸涨得通红,仔细的琢磨她刚才的那几句话,心底竟有了些期盼,这种想法令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那你想怎样?”   此话一出,云容愣住了。   “若是合情合理,我便依你。”白曦宸补充说完,又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那你跟我来!”   云容站起身,提着裙摆,步履有些匆忙,但这嫣然回首间,她嘴边的微笑,仿佛与星光同生同长,直烂漫到人心里去。   白曦宸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未曾思考,便跟上了云容的脚步。 ☆、你喜欢我(一)   穿过了竹林,天地间仿佛变得阔远,月光苍茫一片   云容方才因为白曦宸终于肯面对云芳时,那刹那间的欣喜,此刻又被一种强烈的失落所代替。   因为不愿多想,所以走得格外的匆忙。   白曦宸早就追上了她,并肩与她走在一处。   忍不住暗自端详她,这个女子言行举止别具一格,嬉笑时活泼俏皮,忧伤时安静幽凉,和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她真实,也很温暖。   云容跑得呼哧呼哧有些气短,可丝毫没有要放慢速度的意思。   白曦宸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周府的后花园,前面一座小楼幽然而立,正是周家大小姐的绣楼,皱了一下眉头,夜深人静,这个丫头莫非要带他去女子的的闺房?   她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看她似乎已经是很累的样子了,心中有所不忍,脚下暗运轻功,双手一用力,环住了她的腰。   云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可再一抬头,她与白曦宸已经翩然落于周云芳的闺房之侧。   白曦宸此时也看出了这里的异样,门匾上写着‘一揽群芳’四个字,可下面的大门,却上了一把大锁。   而门口,还有两个婆子站在那里把守。   才想问她,却见云容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她目光烁烁,眼底竟有烟雾蒸腾,语气郑重至极:“若是两个人真正相爱,就要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不要自卑,你看,我还是周老爷的私生女呢,我就从不自卑。   是我的,我便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   不是我的,即便是再好,我也不会要。”   说到这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继而接着说:“宰相公子可能是除了皇子之外,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之一。   但是云芳爱的人是你,不是他。   更何况,现在云芳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就不要在拘泥于什么身份、地位了,大胆的带云芳走吧!”   白曦宸本来满怀期待的一颗心,一下子坠入谷底,怔了片刻,突然厌恶的挣脱她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心中仿佛吃了颗苍蝇般恶心,恨恨的就要离去。   可旁边的云容还喋喋不休,一副活菩萨般的样子,小嘴一张一盒的说个没完没了。   白曦宸懒得解释,转身就要离开,可是他的耳力极佳,透过云容的声音,听出了屋内的异样,那分明就是一男一女低声呢喃之音。   他冷哼一声,一只手,再一次拦住了云容的纤腰,一用力,两个人便腾空而起。   等云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白曦宸带到了屋顶。   漫天星光,似乎触手可及。   身旁的白曦宸,白衣飘飘,俨然是月下之神,光华如玉,俊逸出尘。   可令人奇怪的是,屋顶上的砖瓦已经被人揭去了好大一片,云容俯下小脸,正好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周云芳与一个白衣男子紧紧相拥在一起,一张樱唇,正被那男子含于口中,脸上一副沉醉之色。   云容的脸,腾的一下子又红了。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好半天不敢去看身旁的白曦宸。   最终,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抬头,居然按捺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么纯净,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让本来还在盛怒之中的白曦宸,也不由一呆。   她拉着白曦宸雪白的衣袖:“白曦宸,是我看错了,你是正人君子,我早该知道如此违理之事,断不会是你。”   云容说得既小心又忐忑。红着一张脸,偷偷的观察白曦宸的变化。   耳畔还不时传来屋内男女的呻吟之声。让整个夜色都染上了暧昧之色。   白曦宸本来冷着的一张脸,又浮上了笑意,一伸手揽过云容的肩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有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吗?”   说完猛地低下头,惩罚般狠狠的吻住了云容的双唇。 ☆、你喜欢我 (二)   “呜呜…..”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云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男子干净清爽的气息,也随着这个吻哺入她的口中,两唇相触的感觉让云容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四下的景物也逐渐模糊,只余下眼前一片流动的星河。   白曦宸想惩罚她。   方才她拉着他的衣袖,劝解他要对另外一个女子负责的举动,让他十分介意。   甚至是非常失落。   她以为她是谁?   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更可气的是,难道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想着想着,喉中冷哼一声,重重的加深这个吻。   她的唇,软软的,好温暖。   唇中的味道如此甜美,甜美得他不想放手。   不想放手?   白曦宸今晚已经不止一次的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他离开她的唇后,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被他吻过的唇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样,带着浓浓的水色,更加鲜艳娇媚。   本来亮如宝石的眼睛,此刻一片朦胧之色,迷离的让人心醉。   “白….白…曦宸….”云容好久才反应过来,脸颊像被火烧过一般,想藏起来,可这样被他抱着,根本无处躲避。   眼睛瞟向屋内的一对男女,白曦宸心中又是一阵恼怒:“知道错了?”   白曦宸和煦的笑着,不由分说,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但又很短暂。   这个吻,终于结束了,白曦宸却依旧将云容紧紧的抱在怀里。   云容静静的伏在他的臂弯之中,扬起小脸,坚定的问道:“白曦宸……...你喜欢我吗?”   白曦宸浑身一顿,这个问题,自方才开始,他也在不停的问自己。   若是不喜欢,为何自己竟这样想一直吻住她,她小小的嘴唇就像是最甜美的毒药,让他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若是喜欢?他又要怎样去做?他恨让母亲他受苦的那个男人。   他鄙视轻易承诺却无法兑现的伪君子。   轻言喜欢吗?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知道何时便会被人拿去。   要她陪自己一起煎熬吗?   心一阵抽搐。   在女子清澈的眼睛久久的注视下,他心中从没有过的慌乱,却只能对她报以和煦的笑容,手猛的松开她,飞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顶。   他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慌乱,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的想一下。   。。。。。。。。。。   一直躲在暗处的周瑾瑜将屋顶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带白衣少年走远以后,他一纵身,飞至了女子的身旁。   女子的表情冷静,坚定,有着破茧重生的释然。可是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还想极力保持着一丝笑意。   她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小小的身形在夜色下越显单薄。   “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怕摔下去?”周瑾瑜笑着调侃。   可云容并不未惊讶,更没有看他。   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记忆,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人说是我的父亲,可是他对我毫无感情。   我想找回我以前的记忆,但是无从找起。   我想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几个月来,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刚才的一幕,云容低下了头。   周瑾瑜疼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紧抿嘴唇,下颚不止颤抖。她以为自己忍住了,可那颗颗滑落的泪珠儿,已经出卖了她。他想,她定是已经泪眼婆娑,朦胧的看不清他了,才会这样自欺欺人的攥紧双拳。   “云容,若是我想带你离开周府,你可愿意?”   云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   看出了她眼底的期待,周瑾瑜替她将长发拢于耳后,笑道:“若是你在这里不开心,外面的天地广阔的狠,我是你大哥,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泣血身世   雅园之内,竹影绰绰,灯火微明。   少年一身白衣,倚窗而立。   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漆黑深沉,而在看不到底的莫测之中,却仿佛翻滚着惊涛骇浪。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白曦宸迈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走到桌案前,伸手将搁置于桌角的那副画轴徐徐展开。   画中,东宫太子正同曾经最心爱的女子,在御花园内踏雪赏梅。   美景佳人,一切如此完美,可太子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无奈的叹息。   他的母亲贵为一国之后,   他生下来第三天便被光惠帝立为储君。   他的正妃是宰相千金,大婚之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他的文治武功被天下人称颂。   从他白梓轩来到人世间开始,所有的光环几乎都同时拢道了他的身上。   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可叹息?   白曦宸的手指攥成拳状,前尘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心头,在眼前浮光掠影般汇聚出自己残破不堪的童年。   丝丝往事都染着斑斑血迹。   五岁之前,母亲一直将他扮作小尼姑,每日同她一起跪在漏风漏雨的庵堂内诵经赎罪。   那时,谁能想到这位美貌的尼姑会是光惠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   谁能想到跪在她身边的小尼姑是天朝除了东宫太子之外,光惠帝的另一个皇子。   没有父亲,甚至在他们母子离开梅花庵之前,自己一直唤她师傅。   他不止一次的问母亲:我们到底有什么罪,为什么非要没日没夜的跪在这里忏悔?   母亲从来都只是默默的流泪。   可早有梅花庵内的恶尼替她回答,原来母亲是以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被逐出皇宫的。   她们肆无忌惮的嘲讽母亲是贱女人,说他是野种,那时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恶毒之言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母亲伤心的表情,便冲上前去,踢打那些恶尼。   可换来的却是他们母子同时被打得奄奄一息。   从那之后,他便学会了隐忍。   学会了,不让任何人通过他的表情,看见他的心中所想。   十八年,流落民间十八年,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能回到画中的皇宫去。   可他对光惠帝,没有丝毫感情,甚至他恨他。更不屑于什么皇子的身份。他只想同母亲在宫外安稳度日。   可皇后母子,十八年来,却从没有将他们母子遗忘。   那一夜,母亲用生命掩护他,他活了下来,而母亲却死在了皇后母子的利剑之下。   六年了,六年了,就算他如何不屑,他不能不完成母亲毕生的心愿。   千难万难,六年的努力,终于等到了父皇承认自己身份的这一刻。   而接下来他做的任何事,就只为了一个目的:百年之后,睡在光惠帝身边的会是他的母亲,也只能是他的母亲。   天家的爱是可以杀人的,若不是光惠帝让母亲曾经宠冠六宫,想必她的一生绝不会落得如此凄惨。   而这画中的女子无疑又是一个和母亲有着相同命运的可怜人。   她或许比母亲还要悲惨,白梓轩在她死后竟也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细细看去,女子美得令人惊叹,娇肤胜雪,柳眉如烟,一双晶莹的美眸宛如天边的星辰一般醉人,瑶鼻檀口,眼波流转,恰如春水荡漾。   与母亲不同的是,她的眉宇之间没有一丝忧郁之色。   回眸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温暖之意足令冰雪融化,百花齐绽。   白曦宸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这女子的一双明眸还有绽放在嘴边的笑容,分明似曾相识。   烛火明灭间,画中的女子仿佛替换上了另外一副容颜。   一样明媚的笑容,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恍然大悟。   原来这世上,真有神韵如此相似的女子。   想到云容,白曦宸心中的阴霾,似乎被一缕阳光穿透。   那是个可爱又特别的小姑娘。   她方才大胆的问题,一直还萦绕在他的心间,心骤然收紧,再次慌乱到难以平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闪身进来一人:“公子!”   白曦宸抬眼望去,原来是子墨,想必是走的太急了,他的肩头还粘着一片落叶。   “查到了?”   “是,在下查到,白梓轩如今隐身在淮南最有名的酒楼客栈,晋乡居之内。” ☆、结伴同行   第二天,天光大亮,云容便早早的梳洗。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走出了沁芳斋。   昨晚,周瑾瑜说今日要带她出府去玩。   因为有了这个小小的期待,今天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来到了后花园,便看见周瑾瑜正站在凉亭内等着她。   “大哥。”   昨夜她很是失态,可是在自己的大哥面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来到周府这么久,似乎第一次在周瑾瑜的身上找到了亲情这种东西。   周瑾瑜看着此时一脸兴奋的云容,与昨夜默默流泪的女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白日里温暖阳光的她,也会有那般落寂的神情?   不觉自顾的摇了摇头。   “大哥,今天我们去哪?”   周瑾瑜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微眯着狭长的凤目笑道:“今天,我带你去寻找你丢失的记忆。”   “寻找丢失的记忆?”随着这几个字,心中霎时一片温暖。   可周瑾瑜却没有给她感动的时间,   在一旁催促道:“从周府赶到城外,要花上几个时辰,若是你还在这里摸摸蹭蹭,恐怕到晚上,我们就赶不回来了。   下次,若是再想出府,恐怕就难喽。”   云容连忙点头:“那我们快点走吧。”   天知道,她多想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两人一同来到周府的大门,几个家仆恭恭敬敬的候在那。   见到他们一齐低声施礼。   透过大门,云容似乎感到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就好像久居黑暗之中,突然见到亮光一样。   脚步也随之有些激动。她不知道,自己竟会是如此渴望走出这扇大门。 眼前,就连门前的柳条也好像在笑着向她招手。   周瑾瑜快步走向前面停着的一辆马车,云容拎着裙裾,紧跟其后。   “这是去哪里?”   刚走到马车的近前,便听身后想起了低沉沙哑的声音。   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周老爷正一脸不悦的盯着她和周瑾瑜。   父子仅仅只是对视,空气里,便有无形的火药味,四散开来。   周瑾瑜大步上前几步,将云容护到身后:“父亲,三妹在家闷得慌,我今日带她出去散散心。”   语气中,少了几分挑衅,态度也比那日在正厅时恭敬了许多。   只是,周慈恩的面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加难看。   冷声道:“回去。”   循着那目光,云容意识到,这两个字是对自己说的。   数月来积压的怒火,似乎再也抑制不住,云容笑道:“只不过是随大哥出去散散心,父亲为何却要如此阻拦,莫非云容这一生也出不得周府了吗?”   周慈恩冷哼一声道:“从来,男女授受不亲,他并非你的亲大哥,你自然不能随便同他出府。”   一句话让云容怔在原地。   而旁边的周瑾瑜脸上也立刻变成了一副愤恨的表情。   周老爷这句话何等寡情薄义,云容看到这样的周瑾瑜,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同情,怒视着周老爷。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今日刚好要出城去,不如就让三小姐与我结伴吧。” ☆、寻找记忆   白曦宸几步就已经走到了云容的身旁,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立刻让周慈恩脸上的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有劳白公子了。”周慈恩捋着胸前的几缕长髯,转过身正色对云容道:“既是白公子相邀,你便去吧。”   白曦宸抬起右手,尴尬的去捏眉心,似乎也没有料到周慈恩会对云容这样说。用余透过指缝暗中观察小丫头的反应。   果然,云容气得小脸铁青对周慈恩怒道:“你真是我的父亲吗?”说着便向周瑾瑜走去。   可是才走了一步,便感觉右手一紧,被人牢牢攥住。回过头,不是白曦宸又是那个?   “大哥!”云容觉得被白曦宸握住的手腕,火烫一般,想挣脱,哪里能撼动半分。   周瑾瑜一贯不羁的神色,这一刻,面色凝重。他并没有制止白曦宸,而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云容面前,压低声音:“大哥昨晚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然后 无视众人,回身走入了周府。   昨晚?   白曦宸心中一阵烦闷。昨夜,他赶回一揽群芳的时候,屋顶上已经空无一人。原来,他走后,是周瑾瑜带走了云容。所以才有了今日两人相约出游的事情。   想着到这里,握在云容腕间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   上了马车,云容还在心中替周瑾瑜报不平。即便是义子,也不能拿着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话,随便说出来伤人。   这个周老爷实在是太冷血了,对她如此,对周瑾瑜也是一样。   看来,这个周府还真是要早早离去的好。   可周慈恩为何独独对白曦宸如此恭敬呢?   想到这,云容不由得抬起头向白曦宸望去。   白曦宸也正看着云容, 四目一对,昨日与他拥吻的情形又立刻浮现在了她眼前。   她炯红了脸。可白曦宸却仍旧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脸上依旧挂着是淡淡的笑意。   天下间有一种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相对无言。   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最终还是云容打破了沉默,“白曦宸,昨….晚的事情,我会忘…..记的,你…也…忘了吧。”   说到这,云容心里又是一阵懊恼,也许人家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心头发酸,泪水已经充满了双目。   “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甚至连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你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喜欢的人。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你很快就要去京城了,我可能也会离开周府,说不定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你要离开周府?”白曦宸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离开?   一定是周瑾瑜。   看着她方才落寂的神情,真想把她揽在怀中,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她说,她要离开周府,从此或许再也无缘相见,白曦宸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难受。   她走了,今生还会遇到像她一样真实,生动的女子吗?。 ☆、倾诉噩梦 (一)   白曦宸下意识的握紧了左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容那清秀的小脸,俏皮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水润的樱唇,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的一颦一笑都镌刻在他的心中。   白曦宸最终按捺住心头的悸动道:“离开周府你能去哪?”   云容轻轻的转过小脸,望着车帘外面蔚蓝的天空,清澈的眼中,洋溢着欣赏与憧憬:“外面天大地大,我要找到属于我的那一方天地,和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你看,周府就像一座活死人墓。而且像我这样母亲没有名分的私生女,将来逃不出被周府送给那些名门望族做小老婆的命运。那样的结果,实在是非我所愿。   周府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属于这里,我的命运在我手中,我不能让周府葬送我的一生。   所以离开周府,是我唯一的出路。   至于去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试着把过去的记忆找回来。今天,大哥本来是要帮我的…...”   白曦宸将头轻轻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仰起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苦笑。云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打动着他的心,他再一次被她柔弱外表下隐藏的那颗倔强而又坚强的心所震撼。   京城中被宫墙高高为起的那片天地,并非是她心中向往的地方。既然他现在恢复了天朝二皇子的身份,他的婚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够做主的.   而她的身份,也注定不能成为他的正妻……….想到这里,白曦宸幽幽的说道:   “好,我们都忘了昨晚的事情,今天我带着你去找记忆………”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飞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停下了。云容撩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前方有一间破旧的茅屋。她依稀记得,当初周府的管家就是从这里把她接入周府的 。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又浮现出一副类似的画面,矮矮的篱墙,袅袅的炊烟,但这里却是没有的。   白曦宸已经跳下了车,将自己的手递给她,却见她若有所思,呆呆的看着前方。   “想起什么了吗?下车吧。”   云容的思绪被打断了,对着白曦宸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扶着白曦宸的手走下马车,迷茫的环顾四周,用力的摇摇头。   白曦宸看出她眼底的失望,于是拉着她坐到旁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劝慰道:“古书上有很多失忆的记载。若想恢复记忆,除了靠服药,针灸这些方法之外,更多的是靠机缘巧合。   很多时候,绞尽脑汁仍旧想不起一丝一毫,可往往在不经意的瞬间,便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眼神却幽深安静,不见波澜。   指了指对面的茅屋:“你现在心中这样的急切,恐怕进去也不会想起什么,不如我陪你在这里坐一会儿,你放松放松心情再说。”   “好”   白曦宸温和的笑容让云容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她咬着嘴唇,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之前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我每天都会做同样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火海之中奋力的呼换着一个人的名字。那情形十分真实,每每惊醒时,我都是大汗淋淋…”   白曦宸的心咯噔一下子,连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本来清澈的眼眸此刻像黑洞一般深不可测。   云容被他的神情吓到了,不自觉的向另一侧挪了挪身体:“白曦宸,你怎么了?” ☆、怀疑身份 (一)   白曦宸的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沉吟良久。   雨夜中白梓轩的几次失神,与画中女子如出一辙的神韵,周家私生女离奇的身世,一幕幕场景电光火石般在白曦宸的脑海中交替浮现。   他一向自信于自己的直觉,他的额头冷汗涔涔,仿佛许多年来第一次这般慌乱。   最终,一股愤恨之情在心底油然而生,几乎要将他多年来所有的隐忍如数摧毁。衣袖微微抖动,他右手钳紧云容纤细的手腕,猛的站起身,拉起她大步向山坡后的密林中走去。   云容慌张抬眸,视线聚焦在眼前这张愤怒至极的脸上。周身的杀机自他翩翩白衣中流溢而出,这,还是她见过的白曦宸吗?   自己的这个梦,怎么会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白曦宸,你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   云容惊慌失措,脚下不稳跌倒在地,可钳住腕间的一只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夏季,衣料极薄,膝盖很快就被山径间的碎石划破。   不可置信的呆了片刻,她忽而咬牙拼命挣扎起来,一只手被制,她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捶打白曦宸,可是他就好像是没有知觉,丝毫不为所动。   云容被气哭了:“膝盖好痛,放开你的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听到哭声,白曦宸终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见云容裙子上已经渗透出了斑斑血迹。   他稍微回过神来,俯身看到地下的她睫毛上蒙了一层水雾,委屈、迷茫、困惑、愤恨、惊惧……种种神情交织在一起,竟有着说不出的风情,惹人怜惜。   心底的柔软被触动,霎时心中悲恨交集。   难道这天下间有所的一切都是他白梓轩的?   一口浊气,在胸中炸开,他一俯身将云容拦腰抱起,大步向密林走去.   进入林中,云容双脚才落地,白曦宸便迫近半步,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双手只手飞快的擒住云容的双腕,压过头顶,接着仰面往地面上一倒,云容便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呜呜…….你做什么?放开我!”   他的力气并不算太大,可是不管云容怎么拼力挣扎也无法挣脱。   他的语气很轻,很温柔,但是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而已。”   云容一阵恍惚,他要证明什么呢?   这样仰面看着他,他的面容十分秀丽,看上去温柔而高洁,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幽黑,黑得好像没有尽头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看久了,整颗心几乎就要为之沉沦。   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颈项的肌肤上,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但是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云容情不自禁的全身僵硬瞠目不已:   他俯下身,腾出一只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怀疑身份 (二)   惊慌伴着委屈,云容的泪水再次溢出眼底。   明明不喜欢她,却又如此对她。她气氛至极。一边挣扎一边大吼道:“白曦宸,你到底要做什么?”   可转眼间,她的衣襟已被他褪至腰际,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像一道道电流在云容四肢百骸中奔跑游走。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咬住下唇,泪水夺眶而出。   他疯掉了吗?   感觉白曦宸的双手只是紧紧按住她的双肩。她一抬头,看见他一双幽深的眼睛正在她的手臂上仔细寻找些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左臂的那颗小红点上。   那是一颗小小的守宫砂,他怎么会找这个?   云容又羞又愤,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瞪着白曦宸,时间仿佛在他的眼中再一次静止。他的心情似乎很复杂,脸上千万种微妙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最后云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最后所流露出来的,竟然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神采。   他的脸上从来都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可是那种笑容却和他此时的笑容很不同。   这一刻,他的平静恬淡被一下子打破,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动照人,好像盛放的烟火,在夜空之中久久不散。   他究竟是怎么了?   而白曦宸更是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猛地搂过云容光洁的肩头,紧紧的抱在怀中。将双唇印上了她的额头,重重的出了口气,他暗自笑道:原来自己的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心中一遍一遍的鄙视自己方才的想法:   她怎么会是白梓轩死在火中的侍妾呢?   她是活生生的小女子云容啊,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怀中她娇柔的身躯像婴儿般柔滑,清甜的气息好似一股暖暖的溪流,一直沁进他的心扉深处。   低下头再一次吻住她嫣红的双唇。   周围的景色变得异常美丽,所有的一切都像染上了金色的光芒。   感觉整颗心都在飞翔。   无法想像,如果她真是白梓轩最宠爱的那个女子,他会怎样?   愤恨、失望、悲伤,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去利用她、伤害她?   还好,她不是…..   还好,她不是……   “你放开我。”云容一声大吼,抬手向他挥去。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白曦宸的脸上。   一把推开他,云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跳起来,向树林外跑去。   “白曦宸,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云容。”白曦宸唤了一声,赶忙追过去,却听云容一声尖叫,被几个从天而降的人拦住了去路。   而他的身后也同样站着几个人,他们个个手持长剑,将云容与他团团围住。   一阵风吹过,树叶莎莎作响。   这几个人在白曦宸的视线中一一定格,最后目光锁在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身上。   白曦宸捏捏眉心和煦一笑,上前几步将云容拉到自己的身边,指着那白衣人道:“你们是白梓轩的人?”   那人长剑一晃指向白曦宸的哽嗓咽喉,并不回答却道::“二皇子,得罪了!”   作者题外话:喜欢就收藏好不好? ☆、舍命想救   “二皇子?”脑子嗡的一声,云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回过头盯着白曦宸,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怪不得,周慈恩会将雅园设成禁地,不让别人去打扰。怪不得今天早上他见到白曦宸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原来周府,不,是整个淮南竟隐居着这样一位身份尊贵至极的皇子殿下。   撇撇嘴角,低下头。鼻尖传来一股酸意,一种委屈油然而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昨晚才不会自取其辱。   可是,就算你是堂堂的皇子殿下,我是身份卑微的私生女,你就有权利像刚才那样羞辱我吗?   想到这,云容慢慢甩开白曦宸揽住自己肩膀的手。   “别动。”   白曦宸口中哺出这两个字,云容没能甩开他,却被他更用力的揽着。   “二皇子雅兴不浅,在这荒郊野外的同这位小姑娘亲亲我我,看来方才还不够尽兴呀?”旁边又有一个蓝衫男子对着白曦宸和云容嘲笑。   白曦宸眨眨眼,口气波澜不不惊,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冲着方才的白衣人笑道:“看来太子这回真的是无所顾及,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白衣人身材高挑消瘦面容冷峻,嗓音有些低沉,剑尖一晃,挑眉道:“哪里,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太子殿下俩个时辰前也不是差点被二皇子派去的高手刺伤?”   白曦宸心中一顿,子墨他们上午难道失手被擒了?低头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小丫头,清晨,看到周府门前云容欲与周瑾瑜结伴出游被阻,自己才临时有了带她出行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子墨他们非但行刺白梓轩没有成功,反而让白梓轩这么快掌握了自己的行踪。隐藏在周围的只有千寻一个人,他若此时现身凭与他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可若是千寻回去带人来。自己不可能拖到他带人来的那一刻。   正在沉思之际,对面之人已经豁然出剑,白曦宸连忙拔出腰间的软剑,一手死死的护住云容,一面与他们周旋。   避过眼前的剑锋,白曦宸声音响在她耳边:“抱紧我。”   “啊?”云容尚未明白之际,腰间已被他的手臂楼住。一道寒光闪过,雪白的袍子渗出鲜红的血迹。白曦宸拧紧眉头,厉声吼道:“抱紧我。”   云容被惊醒 ,一咬牙,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短短的时间内,两具身体再次接触的一刹那,让两个人心中同时一阵悸动。   白曦宸深深呼了口气,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向前方飞去。   “放箭!”身后一身大喝。   云容搂着他的腰,他的腰很细,肩膀很坚实,即使在这刀光剑影之中,也让人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脑海中想起了周府的雅园内,他让她靠在他的怀中,一勺一勺将苦涩的药汁喂入她的口中……..   可是,这终究不属于她。   “卟!”一口血喷在了云容的脸上。   她还没来得及擦去眼前的血迹,就随着白曦宸滚落在地。她摔在他身上,云容吓了一跳,几把擦去脸上的血,睁眼就看到白曦宸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她慌乱的往四周看。满山寂静,风声隐隐。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低低的抽泣:“白曦宸,你怎么了?”   费劲的将他抱在怀中,手上一片鲜红。看见他的背上嵌进一枚菱形的暗器。   白曦宸只觉身后一阵巨痛,五脏六腑都痛得拧在了一起。知觉随之模糊,云容的一张小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使劲睁开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的马车对她说:“.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 ☆、舍身相救   云容犹自盯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心酸得让她蹙眉。方才她自己摔倒时,手肘与膝盖着地,现在不仅这两处地方疼,胳膊痛,脚痛,浑身都在痛,心….更痛。   “要走一起走!”不由分说,云容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颈处,想扶起他。可是才一动,白曦宸便痛得浑身颤抖。   这暗器,怎么会如此厉害。莫非上面有毒?   踌躇之际,身后的那些人再一次追上来。   “我们要的仅仅是他的命,你走吧!”为首的还是方才的那个白衣人。   他身形瘦高,面容也算英俊,只是看着云容的时候,眉宇间仿佛划过一丝挣扎之色。   云容也有种感觉,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时间多想,这回轮到云容紧紧的抱着白曦宸不放手。谁都看得出,她根本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快…走”白曦宸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浑身一片冰冷。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与母亲生离死别的那个夜晚。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几个黑衣蒙面的高手,将他们母子团团围住。他那时年纪还小,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被那些人打倒在地。   他们的长剑就要刺向自己的,身上一重,母亲扑上来,将他压倒在地。   在他那时的记忆里,母亲一向都是柔弱的,从小就有一种保护母亲的欲望,在他的心中落地生根。   他从没想过母亲竟会如此的坚强勇敢。他还无法看到母亲究竟被刺中了多少刀,只记得自己的白色的袍子,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那上面有自己被打伤后流下的血迹,但更多的却是从母亲身上留下来的。   他试图挣扎着想让母亲从他的身上移开,可是母亲的力气突然变得好大,因为长期劳作已经变得不在白嫩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指甲似乎已经嵌进了他的肉中。   师傅赶来的很快,但母亲与自己也已经身中数剑,不同的是自己还尚有一口气在,而母亲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她死后,双手依然紧紧的抓住他,将他死死的护在身下。   记忆如此的清晰,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来,突来的温度,让他心口一阵窒息,微微睁开眼,看得并不十分真切,出现的是云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   他眼底溢出泪水,和着鲜血缓缓流下,母亲死后,他就从来没有哭过,母亲死后,也再也没有谁真正对他好过。   他们要的不过都是让他登上皇位。一切不过都是交易。   最终,白曦宸彻底昏了过去,云容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脸颊,听到从他口中溢出残破梦呓的声音:“妈妈…”   她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这是何必?”面前的白衣人失声喊到,他没有想到云容会替白曦宸生生的受上这一剑。   她这样根本也救不了他,反而还要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真是愚蠢至极!”白衣人大声骂到。   云容笑得也有些自嘲:“要怪....也是怪你们下手....太快了,没给...我...时间....”   白衣人一皱眉,人本能的反映才是最真实的。看来她与二皇子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景润,杀了她。”旁边的蓝衫人一边说,一边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对着云容的后心便刺。   “住手!”从前方传来的这个声音,顿时让所有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起朝前方看去。 ☆、他的女人 (一)   云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随即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男子的怀抱。   他的身上有一股极淡的香气。云容对熏香根本一无所知,可是这种味道,却令她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   努力去想,又如每每回忆噩梦中的情形时,头痛欲裂。想抬头看清男子的容貌,头又有千金重。   心口运上腥甜,张口,抑制不住的鲜血喷在了男子的袍子上。   抱着她的人正是太子白梓轩。   “殿下,这女子是白曦宸的人,方才替他挡了一剑。”   他没有说话,刚才的一幕早就如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她是白曦宸的女人,仅这一个原因,她今天就必须死。可是看到她小小的单薄瘦弱的背影,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忍不住走过去,又从地上将她抱起。   他的动作不仅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去做。   今日,他要的是白曦宸的命,可是才赶到这里,便看见了这个小女子奋不顾身替白曦宸挡剑的情形。   那场面太令人震撼。白曦宸,自己流落在外十八年的皇弟,于民间竟邂逅了这样一个可以为他赴死的女子。   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曾经,他也被一个女子深深的爱着……那样的一段感情令他至今仍旧无法相信,她已经葬身火海,化为了一缕香魂。   云容抬不起头,甚至睁不开眼睛,但这个声音她记得。是不久前的那个雨夜中,带着银色面具男子的声音。虽然仅有一面之缘,可这个声音,却深刻的留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太子……白…..梓轩…..”   她说得含糊不清,但是梓轩两个字一出口,便听见男子用不可置信的口气惊慌的唤道:“云儿……”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溢出,云容感觉他双手加重了力道她的头深深的埋入了他的怀中。   “不要杀…他…..不要…….”   一句话,让白梓轩如置身于冰窖之中。这个女子怎么会是云儿呢?她是白曦宸的人。   “杀了他。”   “是!”   一声令下,数只长剑齐齐指向早就昏倒在地的白衣少年。   他没有松开云容,抱着奄奄一息的她转过身离开。   血腥的场景,其实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淮南之行,终究是他赢了。   可为何心里并不快乐?   “啊…..”   身后突然传来数声惨叫,白梓轩回过头去,看见弩箭已经将围在白曦宸周围的人射倒在了地。   四面八方传来阵阵马蹄声,才一转眼,便有数百骑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驾。”   剩下的人立刻冲到了白梓轩的身边。   树林的前方一批枣红色的马儿载着一名红衣女子,像一团红云一般,飞奔至了白曦宸的身旁,翻身下马,伸出玉指点住了他的几处穴道。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瓶,将一粒丹药倒入掌心,塞进了他的口中。   白曦宸的喉中,略有松动,女子将头凑过去,当听清楚了从他口中溢出的那几个字,秀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处。   作者题外话:喜欢留言,收藏呀 ☆、他的女人(二)   云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卧在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四周垂着长长的水蓝色的帐幔,月光朦胧中,看不清外面情形。   略一动身,后背便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痛苦的将脸埋入软枕之中。那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沁入鼻尖。   她记得,白日里,她被一个男子抱起,树林里的人称他为殿下。   而白曦宸也曾笑着问那些人,是不是太子殿下白梓轩派人来杀他的。   眼下这种极淡的香气正是那个男子身上特有的味道。脑海中一个念头惊到了她,这难道是当今太子白梓轩的床榻?   忍住巨痛,想要挣扎着走下床,她要离开这个里,白曦宸怎么样了,他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护住他之前,他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没死。”声音从帘外传来。   “啊!”云容惊叫出声。果真是那个男子。他的声音很年轻,清淡而又凉薄。   似乎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吐出三个字,果然立刻制止住了云容所有的动作。   对这个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声音,他淡淡的香气,皆是陌生而又熟悉。   这是她第三次与他见面。   第一次, 雨夜中,她用一把长剑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第二次, 树林中,她昏迷之前被他抱在怀里。   第三次, 便是眼下的情形。   借着月色,她只能看到床幔之外,他一道清冷而又孤寂的影子。   他于她仿佛永远隔着些什么,她竟从未见过他的容貌。   当今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一个怎样容貌的人,他把她带到这里,要做的又是什么?   这些虽令她好奇,可是眼下她心里还装有更重要的事情。   对着帘外的那道身影,云容急切的问道:“他也被你们抓住了?他现在怎么样?”   他很久不曾回答。屋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月如华练,泻下满屋碎玉。夜风吹来,水蓝色的纱幔海浪般起起伏伏。一个男子长身玉立于星空之下,背对着她。他好像独自沉浸在自己心中的一片天地,根本不为外人所动。   风又掀起纱幔的一角,从云容这个角度来看去,他的侧脸,他的背影,竟是像极了白曦宸房中画轴摆在桌上的画轴中,那位清俊的年青公子。   云容一咬牙,挣扎着跪起身来,疼痛令贝齿几乎咬破了下唇。   屋内有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她不要这样躺在床上。而且她也不该在这。   脚步声传来,云容一阵心悸,屋内,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她害怕不安,又有些小小的期待。   估计自从那日看过那幅画之后,她就忍不住想要探究画中男子的长相了。   男子的脚步声止于了床前。对着纱幔内小小的背影,注目良久。   他没有撩开这层隔着他与她的纱幔,而是张开长臂,就着这层薄纱从背后拥住了云容。   他的距离掌握的很好,既把女子完全的拥入了怀中,又不会碰到她的伤口。   “我只抱一会。”他低低的声音略有些哽咽,夹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是乞求,云容像是被施了魔法,怔在了原地,竟一动也不能动。   一片浮云避月,更漏声低低作响。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忧伤得想要让人落泪:“云儿….” ☆、襄王郡主   咳咳……随着一个男子推门而入。白梓轩放开了云容。转身回神,冷玉一般的脸上竟比初时更显孤寂。   帷幔里面的女子如释重负般长长的出了口气。双膝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整个脸又跪卧着伏在了枕间。   进来的是白梓轩的近身侍卫秋百翔。他在太子身边已经八年了,虽是君臣,更似兄弟。进屋时眼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后,他的眉头就一直纠结在一起。   “梓轩,白日里救走白曦宸的红衣女子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私下无人的时候,他偶尔会唤他梓轩,而不是太子殿下。今夜,他特意这样称呼他。   “哦?”   “她是襄王史朝峰的女儿史玉。”   白梓轩与秋百翔四目一对,心中咯噔一下。   史氏于圣祖年间封王,世袭罔替如今已是第三代,史朝峰手握重兵数十万雄踞淮南,在朝中颇有威望。白曦宸流落民间十几载,什么时候得到了他的支持?   秋百翔接着说道:“襄王无子,那史玉乃是史朝峰的独女,自幼习武,生得极美,颇受宠爱。今日他派爱女亲自救下白曦宸,我看……….”   白梓轩看了看帷幔之中那抹纤细的身影,面无表情,举步向门口走去。   “梓轩,此女是白曦宸的人,她对白曦宸情深意重,我看不如放了她,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百翔,这件事你不要管。”   白梓轩扔给他一句话,却没有停住脚步。秋百翔几步追了出去:“太子殿下,莫不成你还要把她带回宫去?你醒醒,她不是云姑娘!”   脚步声渐远,云容才将头从枕间抬起。膝盖一松,整个人扑到在床上。   顾不得背上伤口的疼痛,脑海中都是那两个人的对话。   心中悲喜交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并不愚钝。襄王的郡主亲自救下了白曦宸,绝不可能是偶遇,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多少还是能猜出来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自己是身份卑微的私生女,能与他并肩的女子应该就是像襄王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吧。   心中一阵凄凉,昏昏沉沉中,她似乎是睡着了。梦中自己又再次被困于火中,心口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抓住丝被,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醒了?”   云容的一颗心调到喉中,睁大了眼睛盯着帘幔外。   面前又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移来。她下意识将丝被抱于胸前。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伸手挑开了轻纱。   呼呼,云容的声音变得急促。他将帐幔勾起,很快,整个人清晰的立于她的床头。   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容貌   “是你?”来人正是白日里在树林中让她离开的白衣人。   “快点,我送你走!”   云容有点发晕,“什么?你要放我走?” ☆、找你一夜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云容手臂支起自己的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来。但后背的伤太痛了,略一动身,还是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我不是帮你,我是为了太子殿下,你既然是白曦宸的女人,以后切忌不要出现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否则后果是你就算死也负担不起的。”   这句话说得看似冷漠,但是云容却觉得这个男子似乎真的是想要帮她。   坦言道:“我….不是白曦宸的什么人,但请你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我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云容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是不是长得象太子认识得人?”   刚才太子口中的那一生云儿,她听得十分真切,虽然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但她决不会傻到以为那是在唤自己。   “是,所以无论太子对你作过什么,你都不要有非分之想,你最多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他说着,一把将云容抱起,低声道:“冒犯了。”   云容虽不愿,但自己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行走,只得借他的力离开这。   浑身僵硬,缩成一团,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放了我,不会受到太子的责罚吧?”   男子已经几步走出了房门,听到她话,略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吐出三个字:“秋百翔。”   “秋大哥谢谢你。”   “不用谢我…..若是下一次,你再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也许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马车一路疾驰,云容蜷缩在一角,在漆黑中睁大了双眼,一种深深的孤寂再次涌上了心头。隐隐约约中,感到一种如网如麻的纠葛像夜色一样正悄悄向她袭来,若是不尽快逃离,恐怕就要被网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车帘被撩起,车夫上前一步,毫不怜惜的从车内捞起云容,把她丢在了周府的大门外。   背后的伤口在马车颠簸之际早就已经再次裂开。不用看,云容也知道那里的衣裳必定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除去伤口的疼痛。她浑身更像是置身于冰窖一般,冷得缩成一团,大概是发烧了。   周府的大门就在身后的几步外,可是趴在地上的云容,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站起来前去叩门。   突然之间,有匹马儿向这里奔驰而来。到了大门口,马上的三个女子翻身下马,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走得十分急切。   云容下意识的向一边蜷缩着,可还是有一个绿衣的女子被云容的衣裙绊了一下。   那女子厉声道:“什么人在这碍事?耽误了我家郡主的大事,就是你死上十次也不够陪的。”   说着飞起一脚,踢在了云容的身上。   云容登时痛得小脸煞白,咬牙道:“我是周府的三小姐,受了伤……”   话没说完,便被另外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打断:“你是何人,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快滚开,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看她们一副势力的嘴脸,云容不免咬牙切齿道:“你们…..狗仗人势,小心……下辈子还托生成恶奴……”   “呵呵…….襄王家的人你也敢骂,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三个人抡起粉拳劈头盖脸向云容打来。   “住手!”一声断喝,让这三个人怔了一下,一起向前方看去。   天际已经泛白,晓风残月下,周瑾瑜孤身一人牵着缰绳疲惫的向这里走来。   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云容眼眶一热,泪水随之滚落满腮:“大哥!”   周瑾瑜听到声音,不敢置信的向云容看去,跟着撒开了缰绳,跑了过来,激动得声音几乎都变了:“云容,我找了你一夜了!” ☆、以身相许   天气炎热,伤口感染,云容整个人昏昏沉沉躺了三天。每日除了能看到周瑾瑜与燕儿,就只有周夫人来过一次。   而与沁芳斋相邻的雅园内,却是煎药奉茶日日人流不断。更有襄王的郡主这几日干脆住在了雅园内亲自服侍二皇子。   皇子郡主身份太过尊贵,周家所有的主子几乎都聚在了雅园之内,随时等着侍奉。   周夫人那日来沁芳斋时一脸怒气,伸手打翻了燕儿奉上的茶盏冷哼道:“二皇子身份何其尊贵,若是因为你一时贪玩,出了什么大事,到时整个周府都要受你牵连。   今后做事情,时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你如何痴心妄想,二皇子也是你永远也高攀不起的。”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之后她就匆匆忙忙赶回了雅园。   那时周瑾瑜赶来看云容,正巧听个满耳。   在云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一颗荔枝,他仔细的剥了皮,递给云容,原本张扬随意的目光,变得有些惆怅:“云容,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虽然与他并非亲兄妹,但性格上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她与他都是坦诚直白的人。   云容知道他话中指的是什么,低下头想了一会,抬眸回望着他的眼睛:“大哥,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不惜一切去做。”他说得果断坚决,让她心底一暖,眼底很快浮上一层水汽。想起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心中早就去意已决,这周府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大哥,我们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呢?”   将放在桌边的折扇打开,周瑾瑜眸光一闪,笑道:“这些年打理周府的生意,为兄我积蓄颇丰。今后我们兄妹二人,隐形埋名,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周慈恩虽对他不满,但很欣赏他的能力,周家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下,竟比之前翻了一倍。   见云容不说话,周瑾瑜话锋一转:“云容,你可知道,父亲为何要将你安置在沁芳居?”   为何?云容一愣,心中隐约有些疑惑但却又从未深想过。   “我猜父亲早就清楚白曦宸的皇子身份,之前云嫣有意接近被白曦宸狠狠的拒绝后,又安排你与他孤男寡女在这方圆之内为邻,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出为了什么吧?”   看着云容逐渐涨的通红的小脸,他又冲着雅园方向努努嘴:“这几日,襄王郡主日夜在雅园内侍候二皇子,连喂药擦身,都是亲力亲为.   白曦宸一旦归朝,朝中的局势必定会重新洗牌,而襄王这一支势力,正是白曦宸所急需的。看来白曦宸定是要以身相许来回报郡主的这份恩情了……”   云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大哥,我们能不能尽快离开这?”   周瑾瑜呵呵一笑,折扇一合将脸凑近些,低声道:“下月初八,白曦宸在周府设宴答谢郡主舍身相救之恩,我们就在那天,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周府。” ☆、决定离开   七月初八,宜婚丧、嫁娶、纳彩、祭祀、定盟、祈福、入宅、出行…..   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二皇子白曦宸借周府设宴答谢襄王郡主史玉。这是他第一次以皇子身份示人,不仅对周府来说是天大的恩泽,即便是整个淮南都为之轰动。   周府,上至主子下至奴才都打扮一新,人人面露喜色,兴高采烈的忙活着,只有云容仍旧穿着往常的衣裙,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沁芳斋内。   除了几件随身必备的衣物外,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她不属于这里,同样这里也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背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浅浅的疤痕,成为她在周府生活这几个月永远抹不去的烙印。   云容若有所思呆呆的望着远方的那片竹林,一动不动,直到一声呼唤将她从缥缈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云容”周瑾瑜缓步来到她的近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酒宴已经开始了,我敬过酒后就跑了出来,现在我们从后门离开,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右手利落的挽起小小的包袱,站了起来:“走吧大哥。”   周瑾瑜看了看竹林对面的黛瓦白墙,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叹息道:“云容,要不我带你去前厅再见他一面,今日一别,很可能就后会无期了。”   “不用了,我们不过是数面之缘的过客罢了。”云容说得干脆,拎着裙裾就往门外走。   “如此说来,我们不也是只见过数面的陌生人?”周瑾瑜轻摇折扇不住的摇头叹息。   “不一样的。”云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瑾瑜无法抗拒的被她的笑容感染,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哦,有什么不同?”   “你是我大哥呀…….”   走出沁芳斋,远远看见一众侍女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红衣丽人从雅园内走出来。   云容赶忙拉着周瑾瑜藏到了一棵大树后。就是用手指去想,也知道为首的那个人就是襄王郡主。   远远看见一名身着绿衣的婢女,急匆匆地跑到红衣丽人面前,隐隐约约传来焦急的声音:“郡主,二皇子这回正与王爷谈得高兴,王爷暗自里打发奴婢让郡主准备准备,待会为皇子献舞…..”   红衣丽人立刻慌乱的起来,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裙。   云容看着有些心烦,低着头用脚尖捻着地上的石子。   “参见二皇子殿下。”云容浑身一震,仍旧没有抬头。   “殿下怎么突然离席了?”耳朵里传来郡主娇柔动听的声音   “打翻了酒杯,我来换件衣裳。”   “还不快伺候殿下进去更衣”   “是”   “不用了”白曦宸的口气不容置疑。   “殿下,那小玉和父王静候殿下回席”   。。。。。。。。。。。。。   “咳咳,你这样一直低着头不累吗?”周瑾瑜看着面前这位倔强坚决的小小人儿,心中有些不忍,再次提议:“他刚才一个人回雅园了,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再见他一面?”   云容咬牙道:“不见。”   周瑾瑜干笑了一下,心道:还真是倔,当我没说。   江边的风干净利落。云容背脊笔直临江而立。   周瑾瑜知道她此刻内心绝不像脸上表现得这么平静,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我先去船上看看,一会来找你”   此刻的江边,古老而宁静。云容一个人站了很久,她终于回过头望着周府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轻叹一声后,云容迈步向另一端的画舫走去,忽然感到手腕一紧被一一只手紧紧握住。 ☆、迟来的回答   云容本能的把手往自己的方向抽回,可是腕间就像被一块烧红了的铁钳固住一般。她不肯抬头去看那人,一边用力挣脱,一边朝着画舫的方向大声呼救:“大哥,大哥…..”   可是喊了数十声,也不见那里走出一个人来。   于是她不再呼救,用另一只手一个一个的去掰牢牢禁锢在腕间的手指。   可它们就像长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样,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能掰开一丝缝隙。   掰不开?无名之火由心底而生。   云容又用拳狠狠的捶打他的手臂,他的胸膛,直到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仍旧巍然不动,抓着她腕间的那只手,反而越加用力。   云容冷哼一声,低下头,张开嘴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背,很快口中便尝出了腥甜的味道。   她并未松口,眼睛盯着殷红的血迹缓缓的从他的手背上渗出。   而他自始至终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她反抗挣扎,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牢牢的抓住她。不躲闪,不制止,更不曾对她讲一个字。   血越流越多,他依旧不动。   云容终于迷茫的抬起头。   多少年后,每当回忆起这一刻的情形,她总是不由感叹,那时若是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那一刻,蓝天碧水,雪衣黑发的少年身影宛然,本来笑意如水,深不可测的眼眸,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变得哀伤、愤然,甚至流露出一种被抛弃后的委屈,卓然而又孤单。   云容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想再沉溺其中,可是刚才的抵死挣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几乎连抬手都十分困难。   眼前的人似乎就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他突然低下头,用柔软的,细腻的,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温润的嘴唇覆上她的。下意识地挣扎,身体却被牢牢地禁锢住,他的另一只手松开她的手腕,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环绕住她的腰,将她的两条手臂也一并牢固地束缚在他的臂弯之中。   她恶狠狠地张开嘴,下巴一仰就要咬过去!他只微一偏头,便避了开来,又低头封住她的嘴唇。   辗转相贴,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仿佛有沸腾的海水满溢开来。   紧接着,唇与唇之间不再是缠绵碾磨,反而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   她面色通红,嘴唇鲜艳湿润,思维渐渐模糊,意志逐渐溃散。   好久好久,他才放开她,胸中的空气早已被如数夺去,一获自由,云容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等她有所反应,白曦宸便再一次低下头。   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要沸腾起来,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本能地抵抗,可一颗心一点一滴的随之沉沦,天地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静止,只听见两个人微微的醉人的轻喘声。   白曦宸再一次离开时,两人的呼吸交错着吹拂在对方脸上,吹起暧昧麻痒的热潮,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半寸距离,只要稍稍低下头,便会又贴在一起。   白曦宸一点也不想停下来。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不断有影像飞掠着闪现,她微笑的样子,她惊慌的样子,她坚定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羞涩的样子,她窘迫的样子……除了母亲,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她一样不顾一切的为他舍身挡剑,她招惹了他,逼着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却又残忍的将他抛弃,头也不回的独自离开,让这天地间,又再次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曦宸再度垂首。想要深吻下去。   “放开我!”一个字一个字,她的语意如铁,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我喜欢你!”   云容本欲出口的话,被这三个字如数挡在了喉中。难道这是那晚在‘一揽芳华’的屋顶上,他欠她的回答? ☆、他的娘子   喜欢我?   云容笑得有些自嘲。白曦宸感觉到怀中的小小人儿一瞬间浑身紧绷,俯身逼视着她的眼睛。她眼底还是闪动着小小的喜悦,可是看到更多的却是她迷茫与惊慌的神色。   那种明明想要四处想寻找依靠,却每每要强迫自己坚强决绝的样子,让他心中一痛。他抱着她的双臂,不由越收越紧,将她紧紧的嵌在怀中。   云容的心底酸涩的难受,细细的思索着他说的这几个字。   忍不住在心中一阵叹息。   她想,若是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他仅仅是那个俊逸如玉的白衣少年,而她也仅仅是天真懵懂的痴心少女,也许她会因为这几个字带给她单纯的心动与甜蜜幸福得落下泪来。   可是时至今日,隔着悬殊的身份,以及他与太子之间的恩怨纠葛仔细去想,他口中‘喜欢’这两个字,带给她的还是令她向往的幸福吗?   那日明明说好彼此忘记,他却还要再次跑到这里来撩拨她的心弦。   这究竟算是什么?   更何况,襄王家的郡主不是一直在贴身照顾他吗?那样的金枝玉叶才是能与他今后并肩的人,而她只不过是周府卑微的私生女,他又何苦放着佳人美酒跑到江边来吹风?   正想着,却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向这里走来。   。。。。。。。   来的正是追赶白曦宸而来的襄王爱女,史玉。   天高水阔,依依垂柳之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无疑是江边一道最美丽的风景。小女子扭动挣扎的小动作,更让此情此景平添少许暧昧。   这让史玉,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她虽然身份尊贵,从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但并不单表她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   二皇子妃、太子妃、皇后的头衔是父亲为她编制的美梦,可她更看重的还是白曦宸这个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一年前,在襄王府的桂花树下,她看着父王身边那个白衣少年翩翩从她身旁走过。和煦的笑容宛若三月的春风将种子吹进了她的心中,从此萌芽开花。   只要她愿意,应该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她成为他的妻子,包括她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史玉轻移莲步,走到白曦宸的身边,笑容亲切自然,举止落落大方。   江风把她的衣角吹起,娇艳的面容上更有一股一般闺阁女子所不具备的英气。   面上并无一丝尴尬的神色,她用观瓜菜的目光粗粗打量云容后,对着白曦宸笑道:“曦宸,我看这位妹妹很是不错,不如此次就带着她一起上京吧。”   笑容重新浮于白曦宸的脸上,他松开云容,上前走了一步解释道:“她不是妹妹。”   史玉嘴角一挑,但转瞬又疑惑了,心想:什么叫不是妹妹?不是谁的妹妹?   不便解释,只得顺着他的话反问道:“这位姑娘是?”   白曦宸不露痕迹的牵起云容的手,浅浅一笑:“她是我娘子。” ☆、晚上等他   名门闺秀就是名门闺秀,史玉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但仍未作出一丝失态的举动,只是眼中的眸色跳过一丝精光,稍纵即逝。一双美目认真的看进白曦宸的眼底,去寻找她想要看清的东西。   倒是云容被白曦宸这个突来的称呼,惊得手脚无措。她涨红了脸,几欲挣脱他拉着自己的手。   “白曦宸,你……”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日秋百翔对太子讲的那一番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秋百翔说,白曦宸若想在朝中尽快扎稳根基。襄王这一支势力是对他最有利的支持。   可此刻,他把她与他的关系在史玉面前说得这样直白,传到襄王的耳中,是不是就意味着白曦宸将会因为今天的举动,而失去襄王的支持呢?   想到这里,云容下意识的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这位郡主来。   她没有见过多少女子,只得将史玉与周云芳和周云嫣做下比较。   三个人的容貌都是生得极美的。只是史玉的美要比周云芳来得活泼,更比周云嫣显得智慧。   与她站在一处,越发显得自己平庸无奇。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这样去做。   短短一月内,白曦宸与太子的生死较量,就已经上演了两次。他流落民间多年,如今就算是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回到了皇帝身边,也未必会得到多少宠爱,她自己在周府的境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那时太子若是想杀他,也一样有的是机会。   自己不能帮到他,也不应该让他再为她失去什么。更何况,他这样说,也许只是因为那日,她替他挡了那一剑,所以他心中有所感激而已。   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才要开口,却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轻,整个人被白曦宸腾空抱起。   “啊?”   不顾云容的惊叫,白曦宸对史玉和煦一笑:“走吧,今日是我怠慢了王爷,回去自当罚酒谢罪。”话说完了,可却丝毫没有要将云容放下的意思。   史玉微微垂下头,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来:“好。”然后一招手,便有一辆马车行至了三人面前。   白曦宸不由分说,抱着云容大步向马车走去。   一直躲在画舫之中的周瑾瑜,早就将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幽深。   。。。。。。。。。。。。。。   回到周府后,白曦宸一路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的将云容抱回了沁芳斋。   这个举动像一道惊雷般,在周府上空炸响。惊得周氏夫妇一路跟在白曦宸身后,各怀心事。   白曦宸将云容放在床上,对周慈恩说:“这里不是什么禁地了,多安排些人来伺候。”   周慈恩连忙躬身道:“是。”   白曦宸走到门口,忽又回身,看向云容,口气有些愤然:“晚上,等着我。”   此言一出,屋内的人几乎都同时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云容。 ☆、求我救她   白曦宸走后,周夫人立刻派来了四名侍女伺候云容,沁芳斋内的各色物品,也全部焕然一新。   对于这些,云容一笑置之,她本就不需要别人伺候,对于如此厚待,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让她的心底很不是滋味,甚至感觉有点悲哀。   在他们的心中,自己究竟是什么?   不过云容也不是矫情之人,索性借着二皇子的光,提出去看望大姐周云芳。要求没有被周慈恩拒绝,这还是让她稍微高兴了一点。   无论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周家的这位大小姐,是第一个在周府内向她示好的人,若周瑾瑜不是云容的亲大哥,那么周云芳应该算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吧?   可能是因为云容撞破了周云芳与那情郎的秘密,亦或是,在云容心底,还是渴亲人之间的关爱。她想,这个时候,周云芳必定也是希望能有人去看她的。   等到亲眼看见周云芳的时候,云容才知道,自己真的来对了。   短短半月,周云芳便消瘦了许多。单薄的身子半靠在牙床之上,长发披散,目光空洞。   比起前两次见面时,云容的疏离,此刻,云容则主动走了过去轻轻唤道:“大姐。”   周云芳听到门响的声音,一直没有任何反映。可当听到云容的声音后,猛的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惊叫道:“云容?”   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生命的曙光般,扑上前一把抓住了云容,然后她双膝一矮,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大姐,不要这样。”云容被吓得不轻,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死死的抱住了双腿。   周云嫣泪流满面,哽咽道:“云容,你想办法帮我离开这里好不好?他们杀了我的孩子,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   云容被她的话惊到,手中的美人扇,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周云芳居然如此坦白的告诉自己她怀孕的事情?忍不住面上一红:“大姐,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又怎么断定,我会有能力救你?”   周云芳笑容凄凉,泪流的更凶,几乎有些泣不成声:“他们不顾我的死活,我又何必在意周家的名声…….外人只看到我的未婚夫是宰相家的公子…….表面无限风光。可是你怎知道,那楚陌尘年纪轻轻,就已将娶了多房小妾,府中更是有无数歌姬美女……他夜夜与数女同寝……嫁了这样的人……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小妹,你帮我离开这,也只有你能帮我……..”   云容忍不住看向云芳的小腹,那里原本有的一条生命,难道此刻被他的亲人亲手杀死了?   可思索片刻,云容忍不住直言道:“大姐,为何只有我能帮你?或许,你可以让大哥帮忙!”   想到下午已经回府的周瑾瑜,云容的心情有些复杂。   周云芳的双臂松开了云容,抬起头,眼睛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母亲白日里来过,说二皇子已经向父亲提亲了,你既是二皇子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动你。   至于瑾瑜,他以前也不支持我留下这个孩子,所以,他是根本不会帮我的。   云容,能救我的只有你…..”   “提亲?”云容竟一时有些站不稳了,几乎马上想去找白曦宸问个明白,可看着周云芳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底也希望能帮到这个可怜的女子:“大姐,你让我如何帮你?”   周云芳听后大喜过望,双手不住的在颤抖,站起身含泪在云容耳边小声低语一番。   云容听后不由大惊失色“大姐………” ☆、难忘之夜(一)   当白曦宸走到沁芳斋门前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他抬起头,小楼之上从纱窗内透出昏黄的灯光,一剪小小的人影临窗而坐。尖尖的小巧的下巴,抵在手中的书卷上,若有所思。   他一时有些失神,直到空中突然滴落下豆大的雨点,随之嘎的一声,一道惊雷在空中闪过,白曦宸才连忙推开木门,快步走上楼去。   守在门口的侍女恭敬的低身施礼,看着他急切的脚步,一个年纪较小的,忍不住朝楼上怒了努嘴,与对面的两个相似一笑。   雨来的很急,风吹起了桌上的几页宣纸,窗子来回晃动,劈啪作响。   云容点起脚尖,吃力的想要关好窗子,谁知一欠身,风雨兜了一头一脸。   “我来。”一双手臂从云容的背后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带好了窗子,把风雨挡在了外面。   云容回过头,看见了雷电之下白曦宸俊逸的面庞,手中一怔。   他没有放开她,而是顺势轻轻的将她圈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和屋外风雨的气息。他的下颚抵在了她瘦弱的肩头上,这让她不自觉的有些瑟缩。   白曦宸垂下眼帘,看见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安的眨动着,像有一只小手在轻轻的抚摸他的心。   他轻笑,双手不受控制的将她娇柔的身体揽的更紧,要将面颊贴上她的。   她诧异的抬起头,见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漆深,有一种炙热而陌生的情愫似乎要将她灼伤,连忙避开脸看向前方。   透过风雨中晃动的竹枝,云容看到对面的雅园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襄王家的郡主,今晚还歇在雅园中,而他却……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内却依然是一片静谧。   “为什么?”随着她的这三个字,又有一道惊雷闪过,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白曦宸觉出了云容的脸颊在问出这几个字后忽然变得很烫,她似乎连眼神都在挣扎。   他低叹道:“为什么不让你走吗?”   云容点点头,又觉得不对,然后又用力的摇摇头。   扭过头看他,哪知他们的距离太过接近,她的鼻,她的唇几乎就因为这个动作挨上了他的,霎时脸就要滴出血来。想要逃走,却无处可逃。   再想起白日里在江边他不肯松手坚定的抱起她的情形,心中没有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那定是骗人的,可越是这样,才会越让她感觉不安。   “我说了,因为我喜欢你。”   他骤然开口,云容咬住嘴唇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白曦宸扳过她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笑得略有些沙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凭这一点,我不让你走,去向你爹提亲,难道还不够吗?”   他的话说的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挣扎,可她想起了那日在屋顶之上他的仓皇而逃,还有马车之中他答应她要彼此忘记。   压抑了一天的话终于说出口:“我离开这里,一样会过得很好,你不用同情我,更不用可怜我……你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我只是卑微的私生女…….”   白曦宸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的话被如数吞回了候中,他感觉她因为吃惊微微张合的唇瓣,好像是在亲吻他的手指一样。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随之一阵阵悸动。 ☆、难忘之夜(二)   他的声音也随之温柔:“我与你一样,都是自幼被父亲遗弃的人,不同的是我的父亲是光惠帝,你的父亲是周慈恩而已。   我知道你因为我们之间身份悬殊觉得配不上我,甚至怕因为这个原因会拖累到我,可你却不知,此去京城,不定哪一天我就会沦落为阶下之囚,甚至会随时送命……..”   他的话让云容一愣。白曦宸的笑容仍旧是和煦温柔,可此刻看在云容眼中竟第一次有些悲凉的味道。   “云容,原谅我的自私,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没能说服自己放你离开。   相信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尽力让你幸福…….   可如果哪一天你真的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了,我一定放你走…..   但是在这之前,答应我,不要离开………”   云容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美如天人一般的少年,慌乱的心,竟然逐渐平静了下来。   此时他的眼睛,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书上的一句话:看不见泥沙的小溪不见得就是清澈见底,或许是因为他深不可测。   他的城府,从来都是她不能参透的。他流落民间十八年,在被人无数次追杀的情况下依旧活了下来,更奇迹般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他的能力她根本不用怀疑。   他这一番话的话触动了她,于是轻轻的问他:“你确定自己要这样做?你确定今天的决定真的是你想要的?”   白曦宸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慢慢的说:“云容,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心痛会孤单的普通人……..看见你随周瑾瑜走过竹林的背影,我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你在竹林里看到了我?”云容有些不敢相信,什么都瞒不过这个人的眼睛吗?   白曦宸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还在她的手背上拧了一把:   “好容易盼到了伤愈后能见到你的这一天,可是酒宴开始了,却唯独看不到你的人影,随后又见周瑾瑜悄悄的离开了酒宴,我心中便有了预感.......果然被我猜中了。”   云容脸一红,垂下了头:“白曦宸,我…….”   “非要这样称呼我吗?”   “那叫你什么?”   “没人的时候,我便叫你云儿,你叫我宸。”   她的睫毛微微的抖动 ,他的心也随着颤动 他静静地凝视她,俯身再次向她靠近 ……   她感觉到她的唇上传来清沁,淡淡的桂花酒的味道………渐渐的整个心也慢慢飞翔起来,随之沉醉……..   外面的雨下得格外缠绵,微弱的灯光在窗子上透出的两个人的影子,男子俯下身,吻上了女子的双唇,久久不曾离开。   不远处周云嫣撑着一把红色的油伞,立于翠竹之间,静静的看着小楼的窗前的两个人影,猛地转身,愤然离去。   可她不知,她的举动正巧落入了躲在暗处的史玉眼中。史玉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竹林的尽头,转身吩咐擎伞的丫头:“我们也走吧。”   屋内,白曦宸放开了云容,再次低语道:“云儿,答应我不要走。”   云容终于含笑点了点头,可下一秒便被白曦宸抱起,离开窗前向里面走去。   “喂,你要做什么?” ☆、难忘之夜(三)   白曦宸把云容轻轻放到绣床的里侧,然后自己也翻身躺了进来。   云容紧张到不能呼吸,蜷缩到床角,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衣袖一挥,勾住的幔帐便垂了下来。   紧接着,他手指一弹,窗前仅燃着的一盏烛火晃了一下,也随之熄灭。这个人会法术吗,怎么一切都好像是在梦中一样?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云容下意识抓过身旁的一床丝被…….白曦宸一扭头,就看见她用丝被把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小小的一张脸上,只露出刘海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慌乱无措的看着他。   她算不上美貌,可是这时候,却有一种沁入到骨子里的别样风情,看上去竟成了一个绝代佳人。让他移不开眼睛。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可毕竟是盛夏之际,她这样捂着不热吗?   嘴角一钩,伸出手去揭她身上的被子。云容却死死的抓着被子,不肯松手。   小东西,他一只手臂从她的身下探进去,将她连人带被搂在了怀中。   她终于忍不住微微探出头来,随着挣扎,松开了紧紧握着被子的双手。白曦宸轻轻一代,丝被便甩在了一旁。   抱在怀中的身体玲珑有致,娇软馨香,白曦宸的心一阵悸动,呼吸随之急促起来。   他叹了口气,问道:“想不想听我小时侯的事情?”   他知道,要是不把小丫头的心结彻底解开,恐怕她绝不会安心留在他身边的。   可是此刻正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再不放开她,他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云容紧张的情绪随着这句话略有缓解,连忙点点头:“好。”   搂着她的肩膀,让她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中,白曦宸闭上眼睛从在尼姑庵随母修行的记忆开始娓娓道来…………   云容静静的听着,开心的时候,随着他的话咯咯的笑出声,当听到他受苦受难的那些往事,更忍不住失声哭泣。   原来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二皇子殿下,从小到大,种田浇菜,烧饭砍柴,甚至缝衣织布……这些事情都做过。   听着他的这些经历,她心中的自卑与不安正一点一滴的变淡,反而有想要去疼惜他,照顾他的感觉在心中越发浓烈。   打断他,在他的耳边郑重的说:“我们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白曦宸侧过头看着她,她说得坚定无比,周身仿佛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她照耀的如此迷人。   他忍不住低下头,再一次的吻住了她水润的双唇,她的味道好甜好甜,他情不自禁的将这个吻加深,把她的身体越搂越紧。   怀中的她一开始还在躲闪,但很快便沉醉在他桂花酒的芬芳之中,逐渐生涩的回应着他。   两个人像是发现了最有趣的游戏一样,一遍遍乐此不疲的投入其中,   一同在曼妙的感觉中一起沉沦,仿佛一直要吻到一生一世,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白曦宸的唇才离开她的。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自己的身下。   “白曦宸,我们……”云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神色慌乱极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云儿,在你面前,我永远不是什么皇子殿下,只是白曦宸。”   云容静静的看着头顶这张俊美无双的脸,看了很久,最后嘴角绽开灿烂的微笑:“你说,我便信。”   她的笑刻到了他的心里。   他满意的吻又落在了她的眉梢,她的睫毛上,她的眼角…..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云儿,明天,我就要进京了,等我,最多两个月,少则一个月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好,我等你。” ☆、离别、救她(修改)   雨越下越大,不时有惊雷闪过,震得屋脊上瓦片瑟瑟作响。云容却睡得十分安稳,昔日困扰她的噩梦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竟然没有光顾她.嘴角时不时的微微上挑,完全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白曦宸眸深如墨,静静的看着枕在他臂弯的云容那清秀的小脸,另一只手缓缓的揽住她的腰。云容缩在他的怀中,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安静的象一只睡着了的小白兔!   他喜欢与她的亲密,自然的搂着她,任由她像个婴儿一般,贪恋他的温暖,撩拨着他的心房,他感觉体内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第二天天微明,早早就醒了,他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云容。   一时间思绪万千,白梓轩已与几日前返京,自己若不是有伤在身,恐怕也早就离开周府了,只是如果是那样,也许此生就会错过她。看着她恬静的小脸,他想,或许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方才他一动身,云容就醒了,看着他做起来,兀自对着窗外发呆。云容睁开双眸,问道。   “你要走了?”   “嗯。”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京城?你知道的,我一天也不想留在这里的。”说着说着,云容委屈的撇撇嘴,一双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白曦宸伸出右手,温柔的抚摸着云容的长发,恨不得将她放在自己腰间的锦袋里,可是眼下真的不能带她一起上京。   嘴里无奈的说:“云儿……”   云容看着他那尴尬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自己去京城恐怕还不知道住哪呢,我可不跟着你去受罪,等你收拾好了王府,再来接我吧。”   一句玩笑话,说得白曦宸哭笑不得,“你这鬼丫头….”   云容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若是来晚了,我就跟着大哥游山玩水去,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哪知白曦宸却道:“周瑾瑜被我带去京城了,你没机会了。”说着狠狠的刮了一下云容的鼻尖。   这个消息,倒是让云容大感意外。   不一会,进来两个侍女,伺候两个人洗漱更衣,看到两个人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两个侍女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望了一眼,目露诧异之色   早饭过后,周府把所有的人都集结在大门口,恭送二皇子回京,让云容大感差异的是在回京车队里她发现了襄王史朝峰和他的女儿史玉,这让云容心里极为别扭。   呆呆的看着长长的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在白曦宸走了之后的第三天,周慈恩,因为一桩大生意,不得不离开了周府,临行前把云容也叫到了前厅。   云容听他对周夫人道:“二皇子走的时候,说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必会前来下聘。   到时,我若是赶不回来,你务必把事情安排周全,切莫失礼。”   周夫人点头称是。   可是她回过头看云容的时候,眼中的寒意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转眼已过了十几日有一件大事,也如期而至。   那便是大小姐周云芳与宰相独子的婚期,转眼已经到了。   这一天,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周府的门前。   云容匆匆赶到周云芳所居的‘一揽芳华’。   看见床上摆着鲜红的嫁衣,几个婢女正在给周云芳梳头,上妆。   见云容来了,周云芳的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对着那几个人说:“剩下的让小妹帮我,你们先出去吧。”   “是”说着,婢女便退了出去。   周云芳站起来,一把拉住云容的手:“小妹,你怎么才来?” ☆、决定帮她   “大姐,你确定要这样做?”云容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这样做并不是十分妥当。   周云芳扑通一声,跪到了云容的面前,“小妹,嫁给楚陌尘我会死掉的。”周云芳从怀里拿出一付雪白的丝帕,上面染着斑斑血迹。   “这个是母亲替我准备的,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甚至还有过一个夭折的孩子,那楚陌尘是什么人,母亲以为这个帕子,会逃得过他的眼睛吗?到时我一定会被他凌辱致死的。”   周云芳口中的这个楚陌尘被形容的好像是一个魔鬼一样,连云容听了,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大姐,你要去哪?”   周云芳脸上浮上一丝红晕,微微垂下头:“我自然是要去找他。”   云容知道,这个他自然是周云芳的情郎了,人家的隐私本不好问的太清楚,可是眼下的情形,云容还是不得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姐,他为什么不来救你走呢?”   周云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咬牙道:“我知道他的苦衷,而且与他在一起,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并需要他为我付出什么。”   云容听得有些生气,鼓鼓嘴,道:“那你的付出就值得吗?你这一走,恐怕整个周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周云芳冷笑一声:“父亲的野心大得狠,他与宰相关系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而如今他又攀上了二皇子,你以为我逃婚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充其量不过是少了一枚博弈的棋子罢了。”   “小妹,我若是无所顾及,大可以找别人帮我,只是,那时,帮我之人肯定会为了救我丧命。而你不同,你是二皇子心尖上的人,我听说二皇子在临行之前,已经与你有了夫妻之实…….   你帮我,没有人敢拿你怎样的。”   这时,外面又有人催促道:“大小姐,老夫人派人来催了。”   周云芳额头涔出汗珠,对着门外说道:“马上就好了。”   “小妹,求你了。”她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云容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说:“大姐,我与周家并没有丝毫感情,若是能帮到你,我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你一个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周云芳喜出望外,连忙跪地叩拜,匆匆换上云容的衣裳,对着镜子描画一番,镜中之人居然变得与云容有六七分相像。   看着云容吃惊的样子,云芳解释道:“父亲的易容术才叫厉害,我与云嫣偷偷学了一点,还不及父亲的十分之一呢。”   一边说一边帮云容套上大红的嫁衣,“我出去之后,自然再会扮成其他人的模样,你不用担心,你拖延一会,最后掀了盖头,用真面目示人就大功告成了。”   “好”   周云芳走了出去,听她学着自己的声音对门外的侍女道:“大姐情绪有些不稳,让你们等一会再进去。”   “是。”   接着门外就安静了下来。   云容长长的出了口气。只盼着赶快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隔着头上的红纱,朦胧中看见进来的是一位女子。   她几步走到云容跟前,一把扯下了她头上覆着的盖头。   当云容看清了她的面目时,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代嫁新娘   来的人居然是周家的二小姐周云嫣。   她一脸得意的看着云容,美好的面庞上,看起来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你帮云芳逃走了?”不等云容回答,她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呵呵一笑:“我刚才看到她换了你的衣服,从这里走了出去。”   这个周云嫣从来都对云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一点云容早就习惯了。所以她此刻的笑容在云容看来,才叫触目惊心。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将云容身上的嫁衣照得格外璀璨夺目。   只是这种美丽的颜色,在她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刺眼。   云容只感觉后颈有些发凉,厌恶的去解套在外面的嫁衣,可手刚摸上襟口的扣絆解开了两颗,周云嫣就快步凑到了云容的近前,手指拂过她肩胛骨,全身一麻,云容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周云嫣,你做什么?”云容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紧张愤怒的看着她。   “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她伸出纤纤玉指把云容方才解开的扣绊一颗一颗系好。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下贱女人生的野丫头,也想嫁给二皇子,你配吗?”待将扣子全部系好,周云嫣从上倒下仔细的打量着云容,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还赶不上我半个手指头,就想麻雀变凤凰?”   “你喜欢白曦宸?”几次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云容终于明白了周云嫣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敌意,并非仅仅因为是对自己身份的鄙视。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云容的额头居然冒出了冷汗。   “啪!”周云嫣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巴掌打在云容的右脸上,咬牙切齿道:“对,我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勾引他在你的房里过夜?若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不过你不用得意,我和我娘都不会让你这个下流痞子如愿的。”   “你?”云容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奈何全身不能动弹,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慢慢在心底蔓延。看进周云嫣的眼底,云容才发现,她对自己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   “夫人”外面传来了婢女施礼问安的声音。   随着一阵脚步声,周夫人推门而入。她本来略显哀伤的眼睛,在看到云容的那一刻,突然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   。。。。。。。。。。。。。。。   当云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仍旧穿着鲜红的嫁衣,但是人却不是在‘一揽芳华’也不是在自己的沁芳斋中,而是在一架宽敞的马车里。   试着扭了一下头,可以动,可手脚却都被细绳紧紧的捆着。   “停车,给我停车。”被她一吼,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一个丫头撩开车帘,上车,坐到了云容的对面。这个丫头,她见过,每次见周夫人,她都站在周夫人的身后伺候。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   那丫头垂下头,毕恭毕敬的答道:“奉夫人之命,送大小姐去京城完婚。”   “大小姐?你喊我大小姐?你们疯了?” ☆、拼命呼救   云容使劲挣扎,怎奈越用力,手腕脚腕上的细绳勒的越紧,几乎是已经深深的嵌进皮肉里去了。   “大….大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这样只能是让自己遭罪,根本于事无补。”面前的丫头抬起头,目光哀婉的看着云容。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丫头关切的眼神似乎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云容不由再次打量她。   瓜子脸,柳叶眉,鼻梁上略有几颗雀斑,看着十分温婉乖巧。   “奴婢名叫婉儿,是老夫人人跟前的丫头。此次送亲,老夫人拨我过来伺候小姐。”   伺候,恐怕是监视吧。云容冷哼一声,心里将周夫人和周云嫣连腹诽了一百遍。   婉儿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替云容将额头的汗渍擦干净,低声说:“小姐对婉儿一家有救命之恩,从今以后,婉儿自会尽力伺候小姐的。”   这话到让云容有些不解,冷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曾经有恩于你,若是这样,不如你寻个机会,干脆放了我。”   婉儿苦笑,“那次雨夜,若不是小姐认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周家所有的下人都已经死在那些人的钢刀下了。那些人里就有奴婢的爹娘。   小姐的大恩大德,婉儿今生今世不敢忘记。   这次夫人安排小姐代嫁,之所以让婉儿来伺候,也是因为我是家生的奴才,父母二叔都在周家为奴,若是小姐在半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奴婢的家人,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婉儿说的很诚恳,但云容却难免有些绝望,看来此次送亲的人,都和婉儿一样,若是想逃走,恐怕比登天还难。   转眼过了半月,离京城越来越近了,云容白天依旧被困住手脚,晚上与婉儿歇在一间屋子里,门口有人把守。   这一日,云容昏昏欲睡,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太过突然,她的头一下子,撞到车角,一阵钻心的疼痛。   刚要喊婉儿,却听见马车外传来喧哗吵嚷的声音。   云容仔细去听,隐约听到有男子用低沉微怒的声音说:“前方何人挡路,还不速速让开。”   又有人答道:“马车里坐的是宰相家未过门的少夫人。你们又是什么人,耽误了时辰,加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声音云容知道,是周府管家的声音。   “哦?是周府送亲的车队?我们是替二皇子去淮南求亲的车马,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哈哈…..”   马车外,顷刻间安静下来。   云容仿佛听到晴天霹雳,又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浮木,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白曦宸临行前的那个夜晚:   “云儿,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豆大的泪水顺着眼角汩汩的流出,她拼尽所有力气大声喊道:“救命呀,救命呀,我是周云容,曦宸要快来救我…..” ☆、他来迎亲   云容的声音很大,很快车帘被挑开,从外面匆忙的上来两个人。一个是婉儿,另一个是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几岁的婆子。   对上婉儿担忧的眼眸,云容意识到她们肯定是来阻止自己的,所以当即拼劲全力又喊道:“曦宸,救我…..”   可是“我”字刚刚喊出口,那婆子就用手中的帕子,狠狠的塞进了云容的嘴里。   “呜呜…….”发不出声来,云容满身是汗,急得又用肩膀使劲的撞向马车的右侧发出“砰砰”的声音。   那婆子吓得连忙扳住云容的双肩,在她耳边急切的低语道:“小祖宗,我们家里人的性命,都捏在你的手心里了,想叫唤,等到了相府再叫,就是喊破了天,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云容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单薄的身子再也动弹不了半分,眼泪汩汩的顺着腮边滑落。   这一刻,她好恨。   十五岁之前的自己,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所有的记忆之中唯一的幸福,只有在那片竹林之间漫步徐行的白衣少年。   就算是再傻,再无知,她也能想象到,他一个堂堂的皇子殿下,要想娶一个母亲连小妾都不是的私生女,会遇到多大的阻力,可是他做到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兑现了那晚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可是她呢?就连乖乖在周府等他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微风撩起车帘的一角,外面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天穹之上走过了每日的轨迹,逐渐稀落,光线也逐渐黯淡昏黄,云容的世界顷刻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幸福是如此的近,又是如此之远。   “车里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呼喊当今二皇子的名讳?”云容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此话一出,外面又是一阵慌乱。   嘈杂中有人吼道:“马车中,究竟是什么人?怎敢自称“云容”二字?   沉到黑暗之中的云容,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一定知道,白曦宸要娶的人,就叫云容。   有了这个希望,她又开始奋力挣扎,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闪开…….”声音张扬无比,霸道至极。   顷刻间,外面再一次安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削尖了的冰锥一样,一下子扎进了所有人的喉中。   空气瞬间冻结了。   过了一会,才有另一个男子低哑的声音传来:“哪个是周府的管家,我家公子前来迎亲,还不上前行礼?”   云容倒吸了口凉气,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楚陌尘。那个周云芳口中如恶魔一般的人。   “参见公子。”随后车外再次传来细碎的低语之声,只是马车内的云容却是一句也听不到了。   过了片刻,才听楚陌尘冷笑道:“莫非我夫人的容貌,要让二皇子府上的每一个人看仔细后,我才能带她离开这里?”   紧接着,云容又听见有脚步声向马车这边传来……   她心中一颤,竟对楚陌尘挑帘的那一刻,期待起来。   听云芳说过,楚陌尘是见过她的,只要他一挑帘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周云芳,他必定会无比震惊,而白曦宸的人就在对面…………   那时,自己就有了逃脱的机会。   她的情绪随之又兴奋起来。   下一刻,就听‘啪’的一声,车帘被撩起一角,云容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的面庞.   云容一时惊呆了。 ☆、谁人之妻(一)   男子瑰杰无匹的容貌随即印入眼帘。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艳丽的男子?他头戴紫金冠,身上一件紫色的的衣袍,华美得不可方物。   眉间一点红色的朱砂痣,遗世而独立。   只是这种美,艳却不妖,更无一丝阴柔之气。这是完全属于男子的美。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桀骜不驯,傲然独得的气质,披洒着的黑发,微有凌乱,却一丝不损他的高贵,反平添了一股摄人魂魄的震撼美。   这便是周云芳口中的夜夜与数女同寝,恶魔般的的男子,楚陌尘?   云容眨着眨眼,心想,怪不得周云芳死也不肯嫁他,就这副桃花相,娶上几十房小妾也不足为奇。   他应该认出自己并不是周云芳了吧?   云容眼巴巴,期盼的看着他。   她没有猜错,这个人正是宰相之子,楚陌尘。   楚陌尘眯起眼睛也将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数月前还见过周家的大小姐,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不是周云芳。披头散发,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全无一点姿色可言。   他眼中不由划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只是她此刻被绑住了手脚,嘴也被堵上,冲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冷哼了一声,又将车帘放下。云容听他说道:“前面就是京城,你们替二皇子此去淮南,路途遥远,就请先行吧。”   外面又是一阵嘈杂,但最后传来的就只剩下,马蹄阵阵,车轮滚滚的声音。   云容知道,白曦宸的人,已经一步一步的与她擦肩而过。   心像被刀剜去了一样。   这个楚陌尘,他怎么一点也不惊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容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无情的打碎,这一刻,似乎连泪水也流不出来了。   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   马车继续前行,晚上寻了一家客栈歇息。云容依旧是与婉儿同房,那楚陌尘竟然再也没有露过面。   第二天天明,云容醒来后,便发现有些不对劲,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张张嘴,竟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得任由她们为自己梳洗打扮,最后用一方大红喜盖,盖到了自己的头上。   手脚没有被捆上,可也使不上半丝力气,只得由两个人扶着上了一顶软轿。   昏昏沉沉,走了很久,就听轿外有人惊呼道:“前面就是相府吧?好气派呀!”是婉儿的声音。   紧接着又有一个丫头低声道:“相府当然气派了,可你不知道,几个月前,我随我家老夫人前去郊外进香,路过圣上为二皇子修建的新王府,从门口看去,那才叫气派。   哦,对了,我听说,二皇子要娶的也是你们周府家的小姐?”   “嗯。”   云容闭上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凄凉与愤恨。   轿子停下了,瞬间,鼓乐齐鸣,笑声不止。   可在嘈杂声中,听到有人尖着嗓子,长声传送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驾到…….” ☆、谁人之妻(二)   太子殿下?白梓轩也来了相府?云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外面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停止了,隐隐约约她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一位老者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臣楚伯砚接驾来迟,请太子殿下赎罪。   “都是自家人,岳丈毋须多礼。”太子亲切中透着疏离的语气。让云容突然想起了,那日他隔着纱幔拥住自己,在耳边轻唤的那一声云儿。   如诉如泣,又饱含深情的声音,若不是自己亲耳所闻,真的不敢相信,也是同样出自太子的口中。   对这个太子,云容此刻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父亲大人,听说是陌尘几日前亲自去城外把新娘子接回来的,我听到消息时,就恨不得立刻见见新娘子,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成亲的正日子,就求了殿下一早带我出宫来了。”   光听声音,太子妃娘娘倒是个活泼、亲切的女子,原来她就是宰相家的小姐呀。   云容心里想着,不知怎的,竟对这位太子妃娘娘心生了好感,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比那襄王家的郡主要好。   那个女子的声音也很动听,可是却虚伪的要命,她随白曦宸来了京城,此刻是不是正住在白曦宸新建的王府呢?   光是随便一想,云容心里就酸楚的难受。   可眼下,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眼前马上就要发生的……   “吉时将至,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太子淡然的一句话后,鼓乐之声便再次响起。   蒙着盖头,云容被两个人搀扶着,跨过火盆,穿过弥漫着窃窃私语的人群,每走一步便越发绝望。   好像是终于走到了地方,所有的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完全笼罩在一片昏红之内,她曾今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也是这样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静静的站在白曦宸的身侧,不用看,也可以想到,白曦宸的脸上一定会洋溢着和煦温婉的笑容,然后优雅自然的领着她一起走过人生中最神圣幸福的时刻。   可现在……,她的心又狠狠的痛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手却被人牵住了。   温暖的的,润滑的,修长的手。 淡漠却毫不犹豫地握着她。   云容使不上力气,心里一片荒芜,除了白曦宸,她不想被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握着。   可是,她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感觉那只握住她的大手,暗暗用力的攥了两下。   包裹在他大掌内的小手,清晰的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他是在给她暗示?亦或是安慰她不用担心?   云容糊涂了。   耳边响起礼官高亢的声音:一拜天地!   云容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云容又被扶着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云容彻底绝望了。   什么还都没有来得及想到。   下一秒,她被楚陌尘横空抱起。   “走得这么慢,还是我抱你进去吧。”声音冷酷而又充满魅惑。   礼成了?   进到哪去?   进到新房里去吗?   云容紧张的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哪有什么安慰,哪有什么暗示?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难道在命运面前,人真的是这样无力吗?她不甘心呀!   可突然之间,她却笑了……   或许是一阵风吹了来,或许是楚陌尘的动作太大了,她的盖头一瞬间掉到了地上。   全场一片哗然。 ☆、谁人之妻(三)   新嫁娘入洞房之前,盖头落地,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惊得伺候在云容身边的丫头几乎同时尖叫起来,哆哆嗦嗦的捡起盖头,想要再次覆上云容的头。   “不用了”楚陌尘没有丝毫温度的一句话出口,愣是让两个丫头再不敢上前一步。   云容动不了,只能任由楚陌尘抱着,即便是这样依然能感觉到身后有数道惊异的目光,灼得她后背一片火辣。   可这是个什么状况?除了刚才盖头落地的片刻哗然,大厅之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再继续作出任何惊异的反映。   云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了。这些人的做法,她一点也不明白。   太子明明认得她,甚至之前还曾经……   宰相夫妇更知道她不是周云芳,可依旧默不作声的任由楚陌尘把自己抱入洞房。   仿佛楚陌尘要娶的就是她周云容,而不是之前的周云芳。   震惊之中,云容慢慢的感受到一丝屈辱,随后陡然放大,因为这屈辱她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难道自己代嫁到这里,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周家很怪,既然暗中收留保护白曦宸,那自然是拥护二皇子,而他们之前的举动也必是得罪了当今的太子殿下。   宰相的女儿嫁给太子为妃,她以后就是天朝的皇后娘娘,那他们一家肯定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太子与白曦宸在淮南时就已经几次生死较量,今后朝堂之上也肯定是水火不容,   而各自拥护不同势力的周家与宰相家却要结为姻亲。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云容一点也猜不透。   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陇上了心头,难道宰相一家包括太子如此的反映都是为了对付白曦宸。   众目睽睽之下,楚陌尘沿着相府的回廊,把云容一直抱到了新房内。   门口早有两个丫头候在那里,连忙开门施礼。   楚陌尘当着她们的面将云容放在喜床之上,替她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来,动作温柔至极,连眼神都透着怜惜。   直叫云容毫无预警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后他扶着云容躺下,还亲自拿过床头的丝被替云容盖在身上,柔声道:“身体不好,先歇会吧。”   引着身旁的那两个丫头,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云容心里冷哼一声,“我哪里是身体不好,明明是被你们下了药。”   看着楚陌尘大步离去的背影,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这几天太过劳累,闭上眼睛,云容竟然真的睡着了。   梦中,她看见白曦宸的花轿等在周府的大门口,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娇羞无限的上了花轿。   她跟在花轿的后面,跑啊跑啊,眼睁着迎亲的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   “曦宸….我在这,我在这,快来救我…….”   被自己的喊叫声惊醒,才发现满脸都是汗水,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居然身体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坐起身,眼前的八仙桌上燃着一对龙凤烛。摇曳的烛火映得满室一片昏红。   再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月华如水,映着屋外的水塘,一片银白色的粼粼波光,犹如黑夜里的星子落在水中,满天满目的密密麻麻。   云容起身下地,大红色的嫁衣走到哪里,哪里便被渡上了一层红晕。   只是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的脸色必定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静静的伫立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相府之夜   “醒了?”   云容转过身,看见楚陌尘已经坐到了屋内的一张梨花木椅上。正拿着一盏香茗浅酌,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呵,他们为何都如此沉得住气?到头来被算计,被蒙骗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云容很生气,而且是非常气愤。   她拿起摆在梳妆台上的凤冠,狠狠的朝楚陌尘砸了过去,他手臂一拂,凤冠摔在了地上,顷刻间,珍珠宝石滚落了一地。   可楚陌尘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品茶,甚至不再抬头。   “你们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容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她不过是一个渴望幸福的小女子,凭什么被你们这些人遮手为天,覆手为雨?   楚陌尘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走到云容的面前,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云容小小的下巴,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对你解释?”   下颚传来钻心的疼痛,楚陌尘下手极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与之前人前的柔声细语根本就判若两人。   “我既然没有资格,为什么还要娶我?”   他绝艳浓美的面庞离云容只有数寸之距,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鄙夷。   突然哈哈大笑道:“娶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根本不介意,尤其看见你这幅委屈愤恨的样子,我更是开心!”   “你…….”云容没想到楚陌尘会这样回答,气得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楚陌尘皱了皱眉,眉心的那颗朱砂痣随着这个细小的动作越发显眼,下一刻他厌恶的松开了云容,退后一步道:“我最讨厌女人哭,真是虚伪。”   虚伪?和这样的男人莫名奇妙拜了堂,他居然还要说她虚伪?   这也太欺负人了,云容数日来积累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伸出手狠狠的朝着楚陌尘的胸膛捶打起来:“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曦辰的花轿现在马上就要到淮南了,可我却和你这个混蛋拜了堂,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恶魔,都是恶魔…..”   楚陌尘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子,心中一动,多年前有过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再次涌上心头,他轻轻的闭上眼睛:“恨吗?”   云容咬紧贝齿,从吼中吐出几个字来:“我恨你,我恨你…你马上放我走……”   可哪知下一秒,却被楚陌尘紧紧的箍在了怀中:“放你走?我就是杀了你,也绝不会放了你?”   云容一惊,止住了眼泪,抬起小脸来,看见楚陌尘仍旧闭着眼睛,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这句话,仿佛是在对另一个人讲的。”   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冷还夹着一种暧昧危险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云容被楚陌尘狠狠的摔倒了床上,接着,他整个身躯便压了上来,一只手,去拉云容腰间的衣带。   云容奋力反抗,惊呼道:“楚陌尘,你要做什么?我是白曦宸的妻子,你敢动我一下,定会不得好死。”   哪知,云容说完这句话后,楚陌尘的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我告诉你,我就对别人的妻子感兴趣……”   “啊……”云容顿时被这句话吓傻了……   而楚陌尘的动作也越加放肆了……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娇柔的声音:“相公…..”   楚陌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云容挣扎着推开他,顺着声音一看,进来了两位美艳至极的女子,一个风流婀娜,一个体态丰满,无限风情的向楚陌尘走来。   盈盈下拜:“相公,老夫人让我们今晚来服侍相公。”   云容呼的出了一口长气,哪知楚陌尘却笑道:“来得正好,今晚你们就同夫人一起伺候我吧…..”   云容险些晕了过去,原来周云芳说的话竟是真的?   那两个女子听后却依然平静如常,笑道:“是!” ☆、你很爱他?   楚陌尘直起身坐好,摆出一副等着让人服侍的样子。云容无处可退,只得双臂抱膝,蜷缩在床角。   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定睛一看,那两个女子身上的红缎绿罗早已落地。身上仅着着贴身的兜肚和底裙,雪白肌肤在摇曳的红烛之下,散发着象牙般莹润的光泽。两个女子的脚腕上均系着细小的金铃,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催命的咒语般,迷人心智,令人心神荡漾。   那楚陌尘眼带桃花,慵懒的唤道:“过来…..”   两个女子巧笑嫣然,扭着纤细的腰肢来至楚陌尘的身侧,其中一个女子伸出玉臂,去解他襟口的盘扣。另一个则蹲下身,替他除去脚上的皂靴。   大红的喜服被褪下,露出他雪白的内衫,楚陌尘对着右边那个较为丰满的女子弯了弯嘴唇,一抹尚未荡漾开来的笑容似半绽开的花儿勾魂夺魄,那女子满目惊艳,一时失神,手中一滞,半寸长的指甲折断,一滴血珠,滴落在他衣衫上,立刻吓得花容失色。   哪知楚陌尘却低头,轻轻吮住了她的手指。那女子登时身子一软,立刻受宠若惊的,瘫软在他的臂弯之中,见他并未推拒,索性偎入他怀里,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环住楚陌尘的脖颈,,脸颊在他怀中风情万种的蹭了蹭,声音娇柔甜腻唤道:“相公。”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亦伸手撩了撩她的发梢。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楚陌尘竟做的这样风情无边。   那女子面上娇羞无限,可动作却越发大胆。   伸出玉手,几下将楚陌尘的内衫褪下,露出他精壮玉石般的胸膛。   更一扬脸,主动递上了自己的一点香唇。   旁边的另一个女子,脸上则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可又无计可施,回头看见了一副惊叹神色的云容,面上越发难看,她银牙紧咬,手一抓,脚一踹,云容便被摔到了床下。   云容几乎要对她说声谢谢了,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哪知,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低哑却不带一丝情欲的声音:“再敢向前走一步,马上就捉你到床上伺候。”   云容像是被定了身一样,一动也不敢乱动。回过头,却看见红纱帐已被放下。   影影绰绰中,交叠的身影伴着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婉转吟哦,在寂静的夜里,分外醒目,甚至能看见一个女子高高的扬起的一条玉腿在不住的颤抖…….   云容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似受酷刑般,不知过了多久,一抬眼那一直律动的红纱已不再轻晃。片刻后两个女子满面红红光,一脸喜色相继步下牙床。   她们捡起地上的衣裙一件件穿好,临走之际,还不忘投给云容一记胜利的眼神。   门又被带上了,案上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夜已经很深了。云容下意识的又向桌脚缩了缩身子。   一股未知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就在这个时候,帐内传出了一生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就听楚陌尘隔着红纱对她说:“你很爱他?”   作者题外话:一早出去办事,刚回来。 ☆、你怎么办?   楚陌尘躺在红纱帐内,目光落在了帐顶。不用去看,也知道外面的那个女子此时会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今晚不管嫁过来的是谁,都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因为无心娶妻,所以新娘是谁,他根本就无所谓。那周云芳在娘家与人珠胎暗结的事情,怎么会瞒过他?他没想过退亲,更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反而心里有些庆幸,娶了那样的女子,索性连敷衍也没有必要了。   可当他掀开车帘的那一刻,眼前竟然看到了一张倔强惊恐甚至还在用目光祈求的小脸。   求他?真是笑话。   落在他手上,她只会死得更惨。   但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姿色平平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刚刚归朝的二皇子白曦宸放在心尖上,册封后立刻向光惠帝讨旨要娶的人。   周家的三小姐,周云容。   这个女子,他早就听说过,甚至在心里也曾有过计较。没想到她居然被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样一个无才无貌的女子,真想不出来那品貌才情皆非等闲的白曦宸,是怎么看上她的。   哼!她若不是白家的女人,他也许还会放过她,可现在,他要让爱她的那个二皇子尝尝自己女人被强的滋味。   谁让她爱上了白家的男人?   他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对那白曦宸的感情有多深?   爱得越深,心才会越痛。   可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这么半天不回答他的问题?   楚陌尘有些不耐烦,再次加重了口气问道:“你很爱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   楚陌尘腾的坐起身,他以为她会痛哭流涕的说她有多爱那个所谓的皇子,然后求他放过她。   而她却说这与他无关?   云容一抬头,就看见楚陌尘撩开了红纱,赤裸的上身几道指甲的划痕,和点点口脂的印迹,格外刺眼,空气里充满了淫靡暧昧的味道。   楚陌尘看见她盯着自己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鄙夷:“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我猜你服侍白曦宸的时候,比她们更尽力吧,否则就以你这样的容貌,怎么会迷得他连襄王的这支势力都不要了,任由自己在朝中步步为难?”   云容指尖一颤,内心的最深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楚陌尘几步走到了云容的面前,矮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容得脸颊,颠倒众生的一笑:“今晚之后,人人都知道你与墨荷,晚秋一起伺候过我,到时传到二皇子耳中,你说他还会不会要娶你?”   云容脸上登时失去了血色,沉默了一会,她的眼神闪出了片刻的落寂,但很快就被一丝流动的光芒覆盖,取而代之的是繁星般的熠熠光华,她的声音有些艰涩:“他若爱我,就算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堪的遭遇,他也会想尽办法和我在一起。因为他知道,一切并非是我自己所愿。   心很痛,但爱也会更深。   他若是介意…..只能说明,他爱我还不够深。就算不会因为你们设下的诡计而疏远我,他日也还会因为其他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不必自以为聪明而沾沾自喜。   还有,你之所以会这样问我,我猜,你也许根本没有真正的爱过别人,或者,也并没有人真正的爱过你……”   楚陌尘看着她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可她的眼神却好像投放在天边一样遥远,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卑鄙。她嘴上说得倔强,可那神情,明明是一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的样子。   她若真被抛弃了,会怎样?   他竟然想知道…..   “那你呢?若是你真的成为了我的女人,你会怎么办?”   作者题外话:奔波一天,刚会单位..抱歉。。 ☆、她的回答   云容后退了一步,努力将眸中升腾起来的雾气逼回眼底,索性微微扬起头,可是泪珠儿还是不听话的滚落下来。   楚陌尘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子,只觉心中像是有无数只虫蚁在噬咬。   曾经也有一个女子,在他的面前流露过这样的神情,那是他此生最爱的人呀,他记得,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   所有的美好,刹那间被一道圣旨如数摧毁。   那个在碧湖之上,曾与他一同泛舟莲花般的女子,一转眼就身披华服,满头珠翠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再是他的莲儿,他成了天朝后宫三千粉黛之一的莲妃娘娘,那个连他都舍不得碰一下的身体,如今却每日在光惠帝身下被迫承欢,任其玩弄。   单单就这一瞬间的想法,楚陌尘的心中便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怒意,刚才对云容所产生的一点愧疚与怜惜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恨不得撕碎了她,要怪也只能怪她爱上了白家的男子。   再一低头,楚陌尘却看见云容居然正全身贯注的打量着他。   她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若是没有看错,她的眼中更有一丝鄙夷和不屑。   借着烛光,楚陌尘再次端详她。   五官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纯朴中透着秀丽,更有一双眼睛灵气逼人,给清丽的小脸增色不少。   “无论世人怎样看我,只要他一天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我就不会离开。   若他当初对我说的那些都后悔了,我就走得远远的,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我的地方去,或许有一天我终会将他忘记,或许这一生永远也忘记不了……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这是她的回答?   楚陌尘有点震惊,不可置信的将脸再次凑近她,男子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你以为,你成了我的女人之后,我还会放你离开吗?”   “若是那样,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有一口气在,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要了你的命…..”   云容抬起小脸,毫不妥协的看着楚陌尘,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听后方才面上的暴戾之气,渐渐淡去,若是没有看错,他此刻的表情竟然有些欣喜。   这世上居然有听到有人要杀自己后,还能如此高兴的人?   “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到床上去睡吧。”看到云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楚陌尘眯了眯眼睛,在朦胧的烛火中突然对她绽开一笑,好似红梅漫山焚皓雪,妖娆至极,冷傲至极:“天快亮了,明天一早随我去一个地方,不过,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说完,他只身走到了旁边的一张矮塌上躺下,眼睛半张半合的看着她。   云容面上一红。心想,这个人的脾气还真怪,最好不要惹他。   可他方才说什么,要带她出府去?   那样是不是就会有机会逃走呢?   作者题外话:大家猜猜这个楚陌尘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他的痛心(一)   第二天云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头一张放大了的脸。   她戒备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楚陌尘见状,爽朗的大笑起来,看得出,今天这个男人心情格外的好。   想起昨晚他还当着她的面跟那两个侍妾………然后听到自己要把他杀掉后,就一直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楚陌尘,究竟是怎样一个怪人呀?   “快起来…..”楚陌尘说着,把一套衣裙扔到了床上:“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让你睡,就一直睡到现在,哼…….”   云容瞟了瞟窗外,果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连忙坐起身,拿起了床上的那套衣裙,在手中摆弄着。   “快点换衣服,跟我出去。”   她听得出,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兴奋,更像是有无限期待。   云容吐了吐舌头,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   。。。。。。。。。。   马车行驶的飞快,云容从昨天中午开始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寂静无声的马车内,她肚子咕噜噜的叫声格外的清晰。   引得楚陌尘不得不几次把目光投向了她。   云容白了他一眼,心里还是无比庆幸的,之前在周家,白曦宸提亲后周老爷请了人来交她礼义。新婚第二日,新娘子需要做的事情好像有很多,楚陌尘把她一早带出了相府,也实在是件意想不到的好事。   楚陌尘不时的把脸探向窗外,好像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楚陌尘先跳下马车。云容饿的腿脚发软,本能的去扶他,却被他厌恶的甩开了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楚陌尘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伸刚想走过来扶她,目光却被一顶鸾轿下走出的女子吸引了过去。   云容抬起头,才看见,原来楚陌尘带自己来得地方是一座寺庙。   四周青山绿水,十分幽静,整个庙宇多用金砖建成。   饶是云容再没有见识,也知道,金黄色乃是皇家御用的颜色,这座庙宇定是与皇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看那女子,在数名侍女的簇拥之下,已经走进了庙内。而楚陌尘的魂魄好像都已经随着那身影飞走了。   他向前快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顿住了脚步,回过抓起云容的手,一起追了进去。   云容恍然大悟,原来楚陌尘急匆匆的一大早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这个女子。   转眼来到了寺庙内一处最僻静的佛堂外。   楚陌尘对着门口的侍女说道:“楚陌尘与内子今日前来舍恩寺求香,有幸巧遇莲妃娘娘,特来拜见。”   原来是宫里来得娘娘。   云容见那婢女进去通报,不多时走出来回禀:“娘娘请公子和夫人进去。”   佛堂内,香烟袅袅迎面整面墙供奉着一座巨大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   右侧的小门内,又走出两位侍女,对着楚陌尘与云容施礼:“娘娘说都是自家人,请公子与夫人进去说话。”   说完两人走出佛堂将门带好。   云容刚要进去,就听楚陌尘冷声道:“你在外面等着,别乱跑。”然后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云容不解,索性跪在蒲团上,暗自向佛祖祈求早日与白曦宸团聚。   可就在这时,听见内室传来楚陌尘低哑愤恨的声音:“莲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女子嘤嘤哭泣,“尘,我已经认命了……”   楚陌尘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般,咬牙切齿道:“难道你已经习惯了日夜在他身下承欢?”   女子沉默…..   忽然从里面又传来女子嘤嘤的祈求起来:“尘,不要,不要……啊….”   云容大惊,这个楚陌尘难道要在佛祖面前和这位连妃娘娘做那种事? ☆、他的痛心(二)   云容只觉得满殿的菩萨,冲着她怒目而栗,更有佛堂外传来的阵阵诵经之声,此起彼伏,像催命符般,让她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女子方才的祈求哭泣之音,在钟鼓木鱼声中,渐渐的变成了低低的呻吟,残破迷乱,欲拒还迎。   大清静处正上演着最荒诞的一幕。   又渴又饿,云容更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到时岂不是自己也要跟着楚陌尘受牵连?   这个男人居然和皇帝抢女人,怪不得知道自己和白曦宸已有婚约,也毫无惧意。   最可恨的是,他知道不能与莲妃单独相处,才拉了自己一同进到佛堂来,好让别人不会怀疑他们。   可是,自己知道了他与莲妃之间的秘密,还会放过她吗?   阳光从窗外照到佛堂内,满室金光烁烁。菩萨飞扬的面容慢慢摇晃起来,袅袅香烟之中,仿佛有一个白衣少年沐浴在光辉之中,翩翩向她走来,他的风采还是那么的清雅高华,气度还是那么的从容淡泊,他笑着唤道:“云儿,你真是调皮,让我找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   云容的思想,呼吸,连同血液,也仿佛停滞了一瞬间,泪水冲破眼底:“曦宸,曦宸,你怎么才来……”   突然身体变得好轻,白曦宸淡然如玉的容颜逐渐模糊,渐渐的换成了楚陌尘那张艳丽脸庞。   “走,我带你去吃饭。”不由分说,楚陌尘拉起差点昏倒在地的云容,就往外走,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火气。   “陌尘…..”一声娇唤,声音哀婉得几乎要让听到的每一个人的心都跟着碎成了几半。   云容抬起脸,看见一个柔美至极的女子,用手捂着半敞的衣襟,脸上点点泪光,好似一枝带雨的梨花,正目光无限幽怨的看着楚陌尘。   当她的目光落到云容身上时,云容分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恨意。   “陌尘,我知道你恨我。可若是你娶了一个貌美世家小姐,也许我心中的愧疚会少一些,可你却翩翩娶了她这样一位相貌平平的商贾之女,你真的想让我痛苦一生?”   云容恍然大悟,楚陌尘一早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莲妃安心。   楚陌尘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轻声道:“莲儿,你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可是为什么连这个平凡女子能坚守的,你却不能。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只要是有一线希望也要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不对我说:你痛苦的想要杀了他。   云容一惊,这两句话,不正是昨天晚上,楚陌尘问自己若是真的成为了他的女人会怎样时,自己对他的回答吗?难道他刚才也去问了莲妃?   当楚陌尘再次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双目微微泛红,连声音也有些哽咽:“莲儿,你为什么对我说,你已经认命了,为什么还要我求姐姐,在后宫之中与你同仇敌忾。   甚至想让我通过太子帮你铲除和你争宠的那个妃子?   娘娘请整理好衣服,我们告退了。”   那莲妃听后,忽然慌乱起来,哭得花枝乱颤,“尘,我希望在后宫中得尽宠爱,那是为了生存,可我依然爱你……今天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就要永远爱我,永远帮我……”   呼呼…云容呆了,原来,他们两个人今天是第一次有肌肤之亲,居然是当着自己,不免越想越害怕。   佳人哭得楚楚可怜,果然令楚陌尘面露不忍之色,再次抬头看着她时,不经意的柔情已再次显露。   莲妃得到了回应,立刻哀求道:“尘,若是你今后真的不再爱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能不能最后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女子,不能留,你帮我杀了她。” ☆、我相信她   下意识的挣脱了被楚陌尘拉住的手,向佛堂外面跑去。   哪知刚跑了两步,就被他大掌再次捉牢,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吸住,云容再次被他桎梏在了怀中。   混蛋,合起伙来算计我代替周云芳嫁给他,昨夜找两个女人做那种事情羞辱我,今天又莫名奇妙的带着我来幽会他的老情人,而此刻居然还要杀了我?   “楚陌尘,你要是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云容愤怒绝望的声音让楚陌尘浑身一怔。   她的小脸涨的通红,用一副鱼死网破的神情,恶狠狠的看着楚陌尘。   “笨女人”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把她的小脸拉到近前,沉着脸低声说:“我要想杀你,你觉得你跑的了吗?”   “你根本就是个混蛋。”   “我是混蛋?”楚陌尘皱紧眉头,眯起了眼睛。   “混蛋,你们通通都是混蛋,这天下间除了曦宸,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对我好.”云容痛苦的闭上眼睛,泣不成声道:“我看着他的花轿从我的眼前走过,你知道那种心痛的滋味吗?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到你们这样的对待…….我恨你,我恨你们……”   莲妃被楚陌尘眼中凸显的怜惜之情吓到了,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玉手拉住他的衣袖:“尘,她原来是二皇子的人,你若是不杀她,那我将来必定是死路一条了。”说着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楚陌尘的心中一痛,自从昨夜听到云容对他说的那些话后,他兴奋的一夜不曾合眼,他坚信,莲儿对自己的感情绝不会比云容对白曦宸少上一丝一毫,他期盼着莲儿能对自己说出同样的话来,只要莲儿和自己一样不放弃,他早晚会给她幸福的。   哪知,盼了一夜,却换来自己最爱的女子,说出最无情的话语,她不仅习惯了在那个男人身下承欢,而且还为了争宠,想要自己帮她…..   羞愤,悲伤让他失去了理智,竟然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抢占了她。   她是自己心中最纯洁的白莲花呀,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   看着楚陌尘充满爱怜的眼神,云容更加绝望了。   离开这又能怎样,他若是想杀自己,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不能杀她……”   佛堂内的两个女子都因为楚陌尘这句简短却坚定的话惊呆了…….   “你刚才对我做了那种事,现在却要看着我死吗?”莲妃的声音有些刺耳,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般,单薄的双肩也跟着颤抖起来。   楚陌尘长叹一声到:“莲儿,这件事,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你就这么相信她?”女子的表情更加绝望。   “我觉得她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女子,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面露不忍之色,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扶着云容慢慢走出了佛堂。   莲妃早已经整理好了衣襟,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她暗咬银牙:曦宸,二皇子的女人…..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替他解忧   当日,天朝皇宫。   慈恩殿内,数名宫女垂首而立,正中一座玉鼎炉,不时散发出阵阵馨香,烟雾缭绕中,更显得殿内一片寂静。   一阵风吹来,层层的轻纱与垂着的流苏轻轻晃动,美人榻上,一位身着明黄凤服的贵妇侧半而卧,身后两位宫女缓缓打扇。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宫女跪坐在蒲团之上,小拳头一下一下的替榻上之人轻轻的锤着腿。   榻上的贵妇闭着眼睛,低声问道:“来了吗?”仅仅三个字,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与凌厉。   右侧垂首的宫女上前一步,低声禀奏:“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已经在偏殿等候传召呢。”   “传……”   不多时,太子妃蔡文姝缓缓的走到了美人塌前,跪下施礼道:“臣媳参见母后。”   榻上的贵妇没有睁开眼,手上三寸长的金互甲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塌沿。   此人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太子白梓轩的生母阮蔓菁。   未有婆婆的允许,楚文姝自是不敢起来,谁知道这一跪,竟然足有半注香的时辰。   自从嫁到东宫,母后一直对她宠爱有佳,像今日这样的对待,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楚文姝额角的汗珠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你和太子成亲的时候,还是冬天,这一转眼,夏天就要过去了,真是快呀。”   “是。”   皇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不经意间一道精光在眼底闪过,让才抬起头来的蔡文姝不由打了个冷颤。   “你弟弟如今也成亲了,听说娶的是淮南周家的女子?”   “是。”   听到皇后冷哼了一声,蔡文姝的背脊一阵发凉,连忙再次垂下头。   “姐姐出嫁在先,可别让弟妹抢了风头…..”   “啊?”楚文姝,先是不明就里,但随后脸上很快飞过一丝红晕。   “是。”   皇后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说:“起来吧。”   旁边早有宫婢拿来一张矮凳,蔡文姝起身做到了皇后的脚下。   “二皇子归朝,深得万岁宠爱,你身为太子的正妃,应该竭尽全力替他分忧才是。”   楚文姝低声道:“太子从不与我谈及前朝的事………”   皇后冷笑一声,用金护甲抬起楚文姝的脸,“前朝的事自然不用你过问,你若是想帮到太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白曦宸之前,替陛下生一个皇长孙。”   楚文姝再次羞红了脸,可嘴里却只能说:“臣媳知道了。”   太子久居书房,皇后阮蔓菁岂会不知,可这个笨丫头,还一直以为太子专宠她一个人。   哼,自己的儿子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清楚。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数月前的那一幕,深深的恐惧又再一次清晰的向她传来。   她抓起榻上的云被,几乎要揉碎了它。   楚文姝低下头,正想着太子那张绝世的容颜,他与她的孩子,光是这样去想,一瞬间就甜蜜到了心底。   可幸福好近,又好远…….   “今晚回去,好好准备,太子会去找你的,到时可要仔细伺候……”皇后的话让她又惊又喜。   可晚上,太子真的会来吗? ☆、女人的直觉   从慈恩殿内出来,楚文姝的心情就一直不能平静。嫁到东宫已经数月有余了,太子对她很好,可是那种好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出嫁前,娘亲也曾告诉她夫妻之间的事情,甚至进了宫,专门有教管的嬷嬷详细的教过她应该如何取悦太子。   可是……….   她静静的坐在池塘的边上的一块青石上。临花照水,原本红润白皙的皮肤,如今闪现着青瓷般的莹润光泽,水漾的眼睛,长长的脖颈,这样的容貌放眼整个天朝后宫也应该是极美的。   她做的不够好,还是打扮的不够美?还是一切都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   太子有什么理由不爱自己呢,一定是她自己多想了。   有一次和母亲无意间聊天的时候,她对母亲说,有时真希望太子多娶几殿的嫔妾,那样每日里有人来向她请安,说话,也许日子就会不一样了。   那时母亲笑着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也曾和太子提起过,却被太子一笑置之。   “娘娘快到午膳时间了,起驾回宫吧…..”   东宫太大了,除了奴才,就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人,而她的寝殿,永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空荡荡,寂静一片,寂寞与孤独争相奔走呼唤。   她突然有点怕回到那里。   轻轻的叹了口气,惊到了一丛的花儿,含羞凄楚的收起了花蕊。   楚文姝摆摆手,站起身沿着东宫花园的回廊,像前面慢慢踱去。   太子生性凉薄,整个东宫内并无太多的奇花异草。她嫁到东宫后,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遍种了些薄荷,也算是东宫中的一景。   因为她知道,太子一直用的就是这种薄荷香,就像他的人一样,清凉沁人,让她喜欢到无法自已。   不知不觉,前面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宫室外。   以前,她也不止一次的来到过这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是东宫的尽头,再往前就已经没有路了。   只是这一次,她却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她举起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不必做声。自己不可置信的,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袭绣着出水蛟龙的银白色软缎素袍,在那座僻静的宫室门外,迎风飞舞。   他的四周没有跟着任何一个人。   他不动,她就在远处陪他站着。   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寂寥,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仿佛已经深入到了他的每一寸发丝。   让她看得好心痛。   她的太子夫君几次想推开那扇门,手伸到了一半,却又生生的伸了回去。仿佛那扇门里面,有他无法承受的伤痛。   楚文姝心中像是被利器狠狠的剜了一下。凭她不算敏锐的直觉,她也能感到,这个园子必定和一个女人有关。   这个女人是谁?   想到这里,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去…..   作者题外话:为啥两更了,也看不到大家的收藏和票票呀。。。泪奔。。。 ☆、盲女青儿   楚文姝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太子白梓轩突然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只留给了她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几声鸟鸣,打破了沉寂已久的气氛。   她好久才回过神来,将目光慢慢的投向了眼前这座清幽的宫舍。   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梅园”两个字,字体刚劲有力,又不失秀雅飘逸。   一看便知道是当今太子亲笔所提。   太子的墨宝天下文人争相收藏,可太子却很少有时间吟诗弄月,放眼整个东宫,也仅有两座正殿的匾额是太子亲提的,   楚文姝的心底的酸楚越加浓烈。   手一用力,朱红色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望无边的梅林。微风从林间穿行而过,树叶摩挲的沙沙作响。   若是到了冬天,这里必定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可为何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里?   一个青衣的小宫女,手里拿着扫把,正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残枝,落叶。   楚文姝轻轻走到了小宫女的近前,却见她并不施礼下拜,甚至连头也不曾抬起。   身后跟着进来的宫人连忙喝到:“大胆的奴才,娘娘在此,还不赶快施礼。”   小宫女似乎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扫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就是这一抬头,楚文姝才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是盲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青儿”   “你一直在这里当值?”   “是。”   楚文珠抬眼向远处望去,看见有小巧而精致的殿宇在梅林的尽头、   “前面是什么地方?带路…..”   哪知那小宫女颤颤巍巍的挡在了她们的面前,“你们不能去…..”   “贱婢,这东宫之内,还有娘娘不能去的地方?”   小宫女哭道:“太子殿下吩咐过,这梅园不许任何人踏入,你们进来,已经是逾礼了,若是再进去,到时太子怪罪下来,那才是死罪呢。”   楚文姝一向娴静知理,可是这一次,却好像沉寂了许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怎么样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蒸蒸升起的无名之火。   “什么人住在这里?”   “除了青儿并无他人。”   “哦?”蔡文姝再次打量这个宫女,身量未足,根本还是个孩子……..   “那以前可有什么人住在这里?”   “………以前是云姑娘住在这里…….”小宫女略有犹豫,神色也忽然变得哀伤起来。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死了多久了?”   “半年”   蔡文姝一惊,半年,那不就是自己同太子成亲的那个月,想起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太子的彻夜未归,以及之后数日,太子的夜夜酒醉………..心中突然豁然明朗,只觉得仿佛天好像都塌了下来。   所谓专宠,那真的是说她自己吗?………   她仿佛快要窒息了:“来呀,把这些梅树都给我砍了!” ☆、侍寝之夜   “你们不能这样呀…..”青儿无助的呼救,并没有能阻止那几个宫女手上的动作,她们拿起培土用的铁锨,三下两下,朝着一颗梅树铲去,没多久,那梅树终于如愿以偿的倒在了地上   楚文姝本不是个蛮横之人,一切只因为太过在意自己的夫君。   这一刻,她忽然也有些明白了,何必要同一个死人去争宠夺爱呢?   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算了”她挥了挥衣袖,带着众人踉踉跄跄走出了梅园,身后盲女青儿低低的哭泣声,不知怎的像是她自己的另外一个声音一样。仿佛哭泣的不是那个盲女,而是她自己。   月上柳梢头,夜色将月光筛成一地碎银。大殿四角各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发光,与日月争辉。将寝宫照的犹如天宫仙境一般。   “太子殿下驾到。”   盛装打扮的楚文姝跪地接驾,心中像揣着一只小鹿般忐忑不安。   她特意选了一件纯白色的纱裙,裙角袖边镶嵌着珍珠、玉石。   腰间垂着长长的丝带,每走一步,丝带就随着动作轻摇,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白梓轩的神情很疲惫,坐到饭桌前,默默的用膳。   楚文姝细心的替他布菜添酒。以前很多时候,他也陪她一起用膳,那时他的话虽少,但总是一两句恰到好处,让她的心顷刻间甜蜜起来。   可是自从他这次从淮南回来,她明显的感觉到,好像他的话更少了。就像今天,他来到现在竟然都没有注视过她的眼睛。   “太子,今天母后传我…..”   “我知道….”他好像真的很累,放下碗筷,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楚文姝脸微微一红,母后不是说了吗,今晚要她等着太子,他必定是知道的….   夜深了,楚文姝躺在宽大的床上,静静的数着更漏。她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静静的期待着,多少个夜里,她都是这样一个人等着,捱着,可是今夜,他就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她的心怎能不随着任何一处声响而颤动。   终于传来了他的脚步声,撩开纱幔楚文姝娇柔完美的玉体隔着一层轻纱呈现在他的眼前。   白梓轩的眉头微微一皱,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太子…..”楚文姝的脸娇艳欲滴,将自己的头窝进了他的怀中,柔声道:“太子,我想要一个孩子。”   感觉他浑身一震,伸出手抓住了她光洁的手臂。楚文姝一咬牙,抬起小脸,将自己的一点樱唇递了上去,他浑身沐浴后的清爽味道,让她好生着迷。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呀?   不是为什么,一句话没有经过思考,破唇而出:“梓轩,是文姝美,还是那个云姑娘美?” ☆、完美呈现   “你说什么?”白梓轩一翻身把这个面带红晕的女子压在身下。楚文姝被这种暧昧的姿势惊得连呼吸都乱了。   醉眼迷离的望着上方太子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俊彦。她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太子不经意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让她意乱情迷,更何况是眼下的情景。   “是谁向你提起这个名字的?”   白梓轩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不知,在她身下,他的那只手用力的握着,力道之大已经使骨节泛白。   楚文姝目光中流露出哀婉的神色,既然是夫妻,是不是就应该坦诚相待呢?   她一直以来只是单纯的爱慕着自己的夫君,可是当真的知道他的心中至始至终都装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时候,她的心再也不能做到平静。   可无论如何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要把那个什么云儿从太子的心中彻底挖出去。   “梓轩,你还没有回答文姝呢?”嫣然浅笑,她知道自己怎样笑起来,才会更美,今天,她就是要将自己最美的一切都展现给他。   这份美,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应该已经读进他的眼底了吧。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拽过身上的薄纱,连同自己最后的一丝矜持也随之扯去。   光洁莹润的肩膀,丰满高耸的浑圆,裸露在晕染着暧昧香气的灯光之下。   白梓轩眼底的神情让她看不透,猜不明:“你们无从比较!”   没有解释,没有回避,没有生气……只有这简单的四个字。   为何他总是这般的让她琢磨不透。   楚文姝听后一顿,但还是如实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刻意隐瞒了铲倒梅树的那一段。   白梓轩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莫辩。   夜忽然更加寂静了。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不见他任何的反应,她紧张的额角微微渗出了汗珠儿。   白梓轩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那眼神好陌生,就好像他望着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手从她的身下抽出,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一寸一寸,仿佛她的脸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珍宝一样。   接着,楚文姝看见他低下了头,清凉沁人的男子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微微在颤抖,最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料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梓轩的眼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从她的身上翻下来,抓过衾被替她盖好,自顾的闭上了眼睛:“睡吧。”   她的泪水不可抑止的冲出了眼角,仿佛一生的骄傲与尊严都被这两个字丝毫不剩的毁了去。   “太子殿下…..”白梓轩听得出是自己的贴身太监宏宝的声音,连忙坐了起来。   “殿下,梅园中的宫女青儿突然高烧不退,医女说恐怕有性命之忧,只是她身份低位,奴才传不得御医为她救治,特来请殿下的旨意。”   “快传御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一边说,一边下床向外走去。   一声尖叫从他的身后响起,回过头却见楚文姝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的用衾被包裹着自己,可是一侧的肩头还是露在了外面。她用几乎崩溃的眼神看着他:“殿下真的要为了一个奴才,把文姝这样丢在这里吗?” ☆、情如断剑   白梓轩略微犹豫了一下,柔声说:“文姝,我去看看,你先睡吧。”   他走后,寝宫内又安静下来。   忽然觉得好冷,有种直觉告诉她,一切的一切从她的弟弟楚陌尘娶了周家之女后,就变得都不一样了。   当她再次来到梅园的时候,天已破晓,整个天空像一幅黑灰白三色交替的水墨画般在皇宫的上空徐徐展开   这次她让宫人们候在了外面,他会对服侍过那个云姑娘的奴才如此上心,可见他对那个女子是多么的宠爱,她不愿深想,因为每想一次,心就像被划了一刀。   但可以肯定,他不希望更多的人踏入梅园,即便是她。   早上的露珠落在了眼前人的发梢上,这一切说明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地上那株倒地的梅树上。   楚文姝站在了他的身侧,理亏的垂下头。她早就想过不应该再到这里来。   可是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仿佛他无论人在哪里,她都想要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   “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几乎能结出冰来,楚文姝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两步,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太子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同他讲过话,她吓坏了。   牙齿也在战栗,垂下头,低语道:“殿下,文姝知错了。”   她从没想过要做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只是那一瞬间,她真的没法控制住自己。   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有些哀求的去抓他的衣袖,却意外的感到一阵风迎面而来。她大惊,本能的反应告诉她,莫不是太子为了一棵梅树要打她么?   可当她再次抬头看清楚的时候,她居然看到,她的太子殿下正用一把短剑指向了她的脖颈处。   “啊…”   太子俊毅的容颜像冰雕一般。   眼中除了怒,似乎还有恨。   她莫不是眼花了?   她见过朝堂之上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依然有条不紊,谈笑风生的太子。   她见过不怒自威,吓得老臣们跪地俯首的太子。   她见过温婉浅笑,与她一起执笔画丹青的太子。   ……………………..   可是眼前这个无法压制怒火,情绪激动的太子,让她好陌生,原来她的夫君,被人誉为天朝第一人的太子殿下,也会情绪失控,就为了她毁了一颗园内的梅树?   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委屈,惊恐的样子,楚文姝再也无力站稳,跪坐在地上,失声痛苦。   白梓轩的胸膛起伏不定,看着瘫坐在地的女子,沉默许久,突然将短剑在风中狠狠的挥舞了几下。   楚文姝看到太子被自己气成这样,一时忘了委屈,哽咽道:“殿下,文姝知错了,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晨风扑面,衣袍翻飞,他垂下眼睑,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任几缕秀发拂过他英俊的脸庞。仿佛能够承担一切的肩膀微微抖动,让人不由感叹,究竟是怎样的悲伤居然能撼动如此宽阔的臂膀。   “你走吧,记住,这里是你永远也不能踏入的地方。否则我们夫妻之情,便如同此剑….”他双指一用力,短剑断成两截,心碎的掉到了地上。 ☆、王爷之宠(一)   一晃,云容在宰相府已经住了不少日子。   自从那日从舍恩寺回来后,除了楚陌尘偶尔来她屋里坐上片刻,几乎就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   平日里大多时只有她和婉儿两个人。恍惚间又回到了淮南周府的那段生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越是平静,内心越是不安. 好像随时有狂风骤雨不知何时就会呼啸而来。   云容算着白曦宸去淮南迎亲的花轿,应该快回京城了。心里既期盼又恐慌。   若是白曦宸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找自己吧?以他的能力一定很快会查到自己正置身于宰相府中。   到时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团聚了呢?   “云儿,在你面前,我永远不是什么皇子殿下,只是白曦宸。”   “少则一个月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离别的那个夜晚,仿佛就在眼前。   这个人看起来温润秀美,出尘无害,其实骨子里的手段却多的是,第一次吻她时,他就说:“我有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吗?”霸道又不讲理。   云容的心一阵悸动,仿佛唇上还残留着他的吻。   不知不觉分开已经这么久了…….还真是很想他呢………   外面的知了,叫的得呱噪。   她静静的坐在窗前,幸福的甜蜜从眼睛中一晃而过,很快就被一抹担忧的神色所代替。   宰相一家太过平静了,仿佛对自己是白曦宸要娶的人这件事根本毫不在意。   更甚至,他们似乎就等着白曦宸来相府寻人的这一刻。   远不止这些,还有更让云容担心的事情,周云嫣这么爱慕白曦宸,会不会代替自己嫁入二皇子府呢?   想到那个女人有可能与白曦宸拜过天地甚至进到洞房……云容腾的站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怎么了?”婉儿放下手中的绣活,走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烦。”   婉儿平日里话很少,可服侍云容却格外尽心,眼下自然明白云容的心思。   “婉儿,又绣什么呢?”   婉儿当下羞红了脸,回手半遮半掩的拿出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来,   云容发现绣荷包的丝线居然夹着几缕发丝。   “这又是什么?难不成是你的头发?”   婉儿嗯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淮南流传的做法,女子用自己长发和丝线捻在一起绣了荷包给自己心爱的男子,两个人就会幸福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云容垂下头,摆弄着那个荷包:“婉儿,教教我,我也要绣一个。”   “小姐是要送给白公子吧?”   云容笑而不语,清澈的眼中,再次浮上一缕哀伤。   “小姐,婉儿说过,只要你进了相府,老夫人便不会再为难我的家人,今后若是有机会,婉儿一定会拼了性命,帮小姐离开这里的。”   心中有情,自然学的很快,过了午饭时辰,荷包已经绣了大半个。   一阵水晶帘动,云容一抬头,楚陌尘已经兴致盎然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之前,他也来过几次,从不说话,自顾的坐一会就走了,可今天他好像有些反常。   云容一失神,手里的荷包便被楚陌尘抢到了手中。   “楚陌尘,你还给我….” ☆、王爷之宠(二)   方才不错的心情,被她这一吼,搞的荡然无存。这些小东小西,平日里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尽办法要送到他的手里,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楚陌尘冷哼一声,“换好衣服,跟我出去。”   云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上次跟他去了趟舍恩寺,差点丢了小命,这次又要去哪里?   “除了送我去二皇子府,我哪也不去。”这个人根本就是魔鬼,还是远离为妙。   楚陌尘拿起手中的荷包,用手细细的摩挲着,“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若是你不能再见白曦宸,就甘愿在我这里住上一辈子?”   一辈子?   云容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突然扔向他,楚陌尘一愣,用手去挡的时候,还是慢了半分,被杯中的茶水泼了一头一脸。   婉儿在旁边吓得惊叫起来,拿着帕子跑上前来,替楚陌尘擦拭。   他一摆手,自顾的用袖子一拂,嘴边噙住了一丝笑意,这样的神情冷艳至极,直吓的婉儿哀求道:“姑爷……..”   云容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哪也不去,我就呆在宰相府里,看着你们这些毁人幸福的混蛋,最后会落得怎样悲惨的下场。   楚陌尘再看她时,她却哭了,那么悲伤,那么委屈,像被欺负的孩子,无助的抱着手臂,低着头哭泣着。   以前的记忆都丢了,那时,无论睁眼闭眼,这世上好像都只有她一个人。   别人的世界拒绝让她进入,她的世界一片空白。   爱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不后悔,也不退却,只要他一天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就不会离开。   因为,她爱的只不过是竹林中那个漫步徐行的白衣,有着月色一样笑容的少年。   不管他是被弃的私生子,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   她爱得只是他这个人。   他是她唯一的幸福,唯一的温暖。   可这些人,明明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却偏偏要从半路杀出来做游戏似的,玩笑着毁掉她的幸福。   他们究竟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权利?   楚陌尘的怒火好像一下子被她的眼泪所熄灭。此刻她就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小白兔一样。   这个女子确实是无辜的……   无辜?这世上还有能被称为无辜的人吗?他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念头。   可正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他心底慢慢滋生。   “姑爷,小姐她心情不好,请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楚陌尘的脸色虽然已经放缓,但婉儿还是很担心,毕竟刚才的那一幕…….   “我若是放在心上,你们恐怕早已经是死人了。”   。。。。。。。。。   楚陌尘还是强行带着云容到了街上,一路上云容一声不吭,索性撩开车帘去看外面的风景。   京城果然名不虚传,门店林立,一片喧闹繁华之气。   她很快就被一家商铺外的情形所吸引,那家商铺外停着几辆马车,许多伙计打扮的人正浩浩荡荡的从那商铺里抬出了许多只大箱子,运上马车去。   店铺的周围围满了人。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路人议论的声音:“再有三日就是二皇子大婚的日子,听说王妃来自民间,怕王妃穿不惯宫里的衣裳,这些都是二皇子特意在聚福庄,为王妃定做的衣裳。”   作者题外话:米有动力了... ☆、他的忠告   马车行至京城郊外, 前方湖边上栽种的垂柳随风飘舞,枝条犹于曼妙的少女身姿般柔软,湖里满满的种了一湖的荷花,滴翠的叶子随风摇摆,放眼看去像是绿色的波浪。   如此美景却入不了云容的眼,她心情极为烦躁,内心更是五味参杂。   这些日子以来,云容早就断了同楚陌尘出府或许有机会逃走这样的幼稚想法。   这个男人做事看似荒唐怪异,可是仔细想想,无论结局怎样,最后他依然是整个事情的掌控者。   今日,他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袍,在碧光荡漾的湖水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越显妖娆。他手里正拿着那个她尚未绣完的荷包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考虑这什么天大的事情。   还有五天,五天之后就是白曦宸大婚的日子了。方才在聚福斋门口听到路人们的议论后,云容就开始心神不宁。   看来,与她同在京中的白曦宸并不知道她所遭遇的一切,最终真的有人代替她上了白曦宸迎亲的花轿。   之前看似突兀荒唐的一切,现在想起来,仿佛是有人早就摆好的天门阵,单等着她和白曦宸一步一步往里跳。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忘了白曦宸吧…..”楚陌尘唇边不带一丝笑意,语气更是没有一丝调侃,仿佛正在说一件最严肃的事情。   他把荷包揣进了怀里,大步走到了云容的眼前,凝视着云容澄清剔透的眼睛,认真的说:“五天,我给你五天的时间考虑,若是想通了,以后就安心的留在我的身边,我会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他说完又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他的话在云容听来,却好像是痴人说梦一般,她好累,真的好累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说保护她,他不害她,就阿弥陀佛了。   “忘记白曦宸是你唯一的生机,我的话你最好记住。”   云容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终究还是被这句话激怒了,睁开眼睛,瞪着他:“你以为你是谁?你连白曦宸一个手指都赶不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难道我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保护我?这句话亏你说的出口。”   刚说完,手腕便被人钳住,拖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去。   。。。。。。。。   手腕一直被抓着,一直到马车停下来。   “楚陌尘,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容心里有些诧异,这不是刚才马车路过的“聚福庄吗?”楚陌尘怎么又带她到这里来了? ☆、尴尬脸红   “你干什么?”   楚陌尘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给你买衣服。”说着两个人已经拉扯着走到了布庄里面。   一见楚陌尘 ,掌柜亲自笑着出来招待:   “楚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亲自带人来选料子?”   楚陌尘挑眉冷笑道:“听说你这最近生意不错,也赶着来给你捧场。”掌柜连忙作揖赔笑:“托公子的福,今年宫里采办的差事又落到了我们聚福庄,前几日,又为二皇子新进的王妃赶制了一批成衣,是忙了些,但天大的买卖,只要公子有要求,也要往后放一放。”   这话似乎很让楚陌尘受用,他嘴边漾开笑容,指着那掌柜啧啧的摇头:“你这老匹夫说话,也不怕掉脑袋?”   店内众人一起赔笑。   “去。把二皇子选得料子一样拿一匹给我夫人做衣裳。”   “夫人?”掌柜似乎很是惊讶,端详了一会云容,才连连点头称是。   一匹一匹的布料堆到了云容的面前。   掌柜从善如流的介绍着:“除了二皇子府上要的,另外的这几匹是刚才新到的,恐怕宫里的娘娘们还没有见到呢.”   楚陌尘低下头,认真的看着上面的花纹,还不时拿起来在云容身上比一比,那认真细致的神情,竟然云容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甚至有一丝恍惚的感觉。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你觉得呢?”楚陌尘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云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让自己不安的东西,整个人不由有些瑟缩:“楚陌尘,我根本不是你什么人,我不会要你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垂首凝视着她,美艳艳的面庞上,琉璃剔透的双眸似乎要滴出水来,这种气势,不由让每个人后背紧绷,他逼近她笑道:“你是我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娘子,怎么会与我没关系呢?而且….”   楚陌尘环视了一下四周,笑得诡异,忽然朗声道:“我还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楚陌尘的娘子,你以为二皇子白曦宸能把我怎样,只要我不放手,就算是白曦宸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店内的人都被楚陌尘的话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低下了头。”   楚陌尘仔细的打量着她,他知道她肯定不会放过向这里的人求救的机会,一眼看穿了她,才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希望彻底破灭。可是为什么从她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绝望呢?这个丫头居然还轻蔑的冲他冷笑。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看来自己给她的五天之期,她根本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就对那个白曦宸这么有信心?   看来自己真的不该救她…..   可是越看到她反抗他,他就越有了兴致似的。   “我叫你挑料子,你听到没有?”   “我说了,我不会要你的东西。”   很好,这小妮子看来还不知道他的手段,楚陌尘捏了捏额角,冲着掌柜一招手,“听说你们布庄下面的绣纺,最近赶制了一匹细活要送进宫里去?”   “是”   “拿出几盒来,给我夫人试试….”   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试试,那东西能试试?可楚公子行事一向怪异,只得硬着头皮,吩咐伙计把东西呈上来。   一个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楚陌尘慢悠悠的揭开盒盖,云容仔细一看,脸一下子烧得通红,那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件绣得最精致女儿家的兜肚。   在往后看,一盒挨着一盒,难道这些都是?   肇事者一脸戏虐:“我发现你怎么这么爱脸红?   作者题外话:二皇子马上大婚了,这个桃花男会怎么做呢?大家收藏留言投票票支持一下吧,,, ☆、新婚贺礼   之前两次已经见识了楚陌尘骇人的手段,这一次这个男人又要做什么?云容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走了两步。   楚陌尘很享受的看着她的小脸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   他嘴角微微上挑,笑容卓绝,却刺目得让人不敢逼视。云容倒吸口凉气,可左手腕早就被他的另一只手抓得死死的,哪里能动弹半分?   他伸出手,拇指上一枚血玉扳指衬得手指更加白皙修长,似乎比女人的手还细腻光滑。   指尖一挑,他已经把盒内一件鹅黄色绣着并蒂莲花的兜肚捏在了手中,先是把它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会,才慢慢的移到了云容的身前,反复比较,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云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抬眼正对上他似笑非笑,波光潋滟的双眸。   尚未回神,楚陌尘又用指尖挑开了第二个盒子,捏出一件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递到云容的胸前。   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低下了头,但那种要看不敢看的样子,更叫云容羞愤。   看着桌上摆着的一溜盒子,咬了咬呀说:“不就是挑料子吗?我挑就是了。”   这只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兽,此时双颊飞起两团红晕,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又羞又恨的样子,楚陌尘突然心情大好,视线落在她起伏的胸前,然后慢慢下移,一路到她的纤腰处…….   没想到这个姿色平常的丫头,身段却是好得无可挑剔……….   怎么回事,仿佛每多接触一次她,自己就能从她身上找到一处优点。   他把手中的兜肚扔回了盒内,砰的盖上盖子,突然有点后悔,感觉自己这样的逗弄,还真是有点亵渎了她。   强迫自己的口气冰冷下来:“以后最好不要违抗我的意思,我有的是让你更好看的手段。”   。。。。。   二皇子府内的惜云亭。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层叠的翠嶂绿云之间,男子衣冠胜雪,正是二皇子白曦宸,   而他身边的身着绯色纱衣,眉目如画的女子则是襄王的爱女,郡主史玉。   微风轻拂,暗香浮动,史玉轻启朱唇,幽幽说道:“曦宸,我现在想明白了……”   白曦宸手里握着细白瓷的杯缘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杯中茶水澄碧,宛如一整块上好的碧玉。   他面上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眼神高雅又温柔,侧目看向她。   在他的注视下,她水盈盈双眸微微垂下,睫毛纤细黑长,在风中微微一颤,动人心魄。   她暗自一笑,这是他一贯的表情,可唯有她知道,即便是他在杀人的时候,也不会流露出血腥的戾气。   “当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她时,我确实嫉妒得要死,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你不爱我,我就是气死了,你也依然不爱我,但是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妹的,很多时候不能对妻子讲的话,还可以和妹妹讲,妻子帮不了你的事情,我这个妹妹也许能帮到你。你放心,等父王消了气,我一定劝他继续支持你,因为…..”   看着白曦宸始终如一的表情,史玉送上妩媚而纯真的笑容,亦伸手替他拂去飘落在肩上的一枚柳叶:“没有我父王的支持,这江山也一定会是你的,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说着,史玉从颈上解下一枚古雅莹润的小小玉环,放在手心,轻轻递到白曦宸胸前:“兄长大婚在即,无以为表,这是小妹自小的随身之物,今日送给兄长,预祝兄长和云姑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兄长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皇子大婚(一)   天光放亮,早就被布置得一团喜气的二皇子府内,众人皆是一副忙碌之色。   喜房内一位青烟淡雅的白衣少年,用白玉杯盛了少许清水,独自一人坐在窗前,默默品酌。微微扬着脸,窗外的晨晖似乎都不如他身上的光泽来得耀眼。   望着整面墙上的大红喜字,他时而发呆,时而浅笑,正体会着十八年来最让他温暖的感觉,这便是幸福吧?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云容的样子。   也是一个黎明的晨曦,她披散着长发,一脸迷糊,赤着双足,呆呆的望着他。   他自小开始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更是不可枚举。   可是那样的眼神情,一看便知道是孤独已久,突然看到希望后折射出的熠熠神采,让他为之一振。   仿佛溺水者抓住的一颗浮木,盲人睁开眼,看到生平第一缕阳光。那满足惊异的神情让他一生也无法忘记。也许那时他自己尚不知道,从那刻起,她就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再次浮现出,周府漫天星光之下,他们的第一次拥吻……山林内,她奋不顾身替自己挡剑….离别后同塌而眠的那个雨夜…….白曦宸突然站了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他似乎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之情,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那个小人紧紧的拥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彼时,她受了太多的苦,遭遇了太多的冷淡与无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二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请您更衣。”   。。。。。。。。。。。。   二皇子大婚,皇帝下诏,举国同庆三日。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无数赏赐被送往新建的二皇子府,礼车连绵不绝,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尤其是一些小家碧玉,听闻二皇子妃来自民间,脸上更是挂着羡慕之情。   花轿缓缓而行,终于行至气派非凡的二皇子府外。   一路追随的百姓,一眼看到了王府门口,早就亲自等候多时天人般的二皇子后,人群中不时传来惊艳的叫声。   白曦宸接过红绸的一端,小心奕奕的引着他的小新娘,步入喜堂。   忍不住回头看她,他嘴角不可抑止的微微上扬,小小的人儿裹在大红嫁衣之中,谨慎的走着每一步,何曾见过这样端庄稳重的她?   繁琐亢长的礼义真是为难她了。   想着,他的脚步也不由加快了。   二皇子府内,在白曦宸的吩咐下,每一颗树,每一株花,都系了红绸。   他要让她从每一个角落都能读懂他的心意。   行过三百九叩之礼。新娘似乎有些紧张,身形晃了两晃。   白曦宸再也看不得她疲惫的样子,一把将他的小新娘,打横抱起,向喜房走去。   作者题外话:抱歉,今日只能一更了 ☆、皇子大婚(二)   手臂环着她的纤腰处,隔着繁复的大红喜服,白曦宸感觉怀中的小新娘在轻轻颤抖,这种略显生分的小反应,让他不禁有点失落。   分开的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她难道不是吗?   几乎是在恢复皇子身份的同时,他就向光惠帝表明了欲娶淮南周府之女的心意。   此言一出,立刻轰动朝野。   光惠帝当下表态,淮南周府三女出身卑微不可为正妃。更有朝中暗自支持他的几支势力也纷纷反对。   他们觉得这个女子,对他的未来不会有任何的帮助,甚至会成为阻碍,成为拖累,可他们哪知道,她才是唯一可一温暖他的人,纵使哪一日,坐南朝北,拥有天下,可没有一个你真正爱的人与你一起分享,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十八年他们孤儿寡母从最初的无人支持,为人问津,到现在他重新以光惠帝之子立于朝堂之中,这一步一步不也走过来了吗?   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的住,笑话,难道他白曦宸夺天下,就必须指望自己身边的女人?   这些人真是太小看他了。   失去了很多,但这个小东西终于被他抱在怀里了。白曦宸隔着红色的盖头,对她宠溺的一笑。   哼,她在紧张什么?她不是一向最大胆了吗?难道这些日子里,她又动了离开他,自己逃跑的念头?   真是可恶的小家伙。看一会怎么罚你?   二皇子与皇子妃的寝殿格外的奢华。   屏风后,白曦宸命人特意将后山的温泉水,引到此处。   他受过很多苦,并非奢侈之人,只是他希望自己每次所获得的一切,能第一时间让她拥有。   将小新娘放到宽大的喜床之上。   众人上前来伺候,天朝女子出嫁,素来有新娘子坐床的习惯。皇家娶亲更是如此。   旁边的嬷嬷解释说,这是为了杀杀新娘子的性子。   白曦宸听后嘴角弯得更甚,这个丫头,却是需要杀杀性子。   天色尚早,白曦宸不能在喜房中停留,当他转身离去后,众人也随之退去,喜房内顿时一片静谧。   喜床上的新娘似乎颤抖的更加厉害。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悄悄流淌。窗外的大红灯笼也逐个被点燃,绚丽的烟花一朵一朵在皇子府的上空争相绽放。   一切美得好似梦境一般。   门再次被推开,白曦宸带着七分醉意步入了喜房。他这十八年来,从未放纵过自己,今晚,他却真的有些醉了。   亲手掀开小新娘的盖头,他一时看得有些呆了。今晚她的小丫头真美呀,可是她为什么一直垂着眸子,不让他看她的眼睛呢?   她在害怕,她在躲闪他?   他笑了,低头吻住她,在她的耳边呢喃道:“云儿,不要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只手轻轻的去解她的腰带,她似乎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另一只手温柔的探进她的襟口,很快,那件嫁衣就离开了她的身体,他的吻再次落在她光洁的肩头,白皙的胸口。   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云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皇子大婚(三)   小新娘缓缓的睁开眼睛,颤颤的睫毛小心奕奕的抖动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曦宸的酒霎时醒了一半。   一个激灵,他坐起身,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云容”:红红的嘴唇,小小的鼻子,圆圆的眼睛,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副容颜,可是,这眼神,为何却如此的陌生?   娇羞中带着一副崇拜至极,卑微惊恐的神情,曾经有无数的女子向他投来过这种目光,可他的云儿却从来不会。   “云儿,你怎么了?”   难道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容”脸上的惊恐之色愈来愈重,声音极不自然说:“殿下,时辰不早了,让云儿服侍您歇下吧。”边说,边去解白曦宸襟前的衣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高台之上的烛花劈啪作响。   突然,白曦宸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从床上拉到自己的怀中,她在他的怀中娇羞颤抖,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觉他指尖沿着她的小脸一寸一寸的抚摸。   突然,他指尖一用力。   “啊?”   她一声尖叫,瞬间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落在了白曦宸的手中。   紧接着,“啪!”的一声,白曦宸甩过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便随着这股力道半裸着身子,滚落到了床下。   一手捂住右脸,再抬头时,白曦宸已经把衣服扔给了她,他依旧面貌如雪,眼波却似见不到底的一汪深潭:“周云嫣?”   她委屈的流下泪来:“皇子殿下,我是云嫣.”   “云儿呢?”   似乎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曾这样愤怒过,他更是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女人,只是这个女人确实该死,与她同谋的人全部该杀。   周云嫣站起身,跪着来至白曦宸的脚边,一面哭,一面哀求道:“皇子殿下,云嫣起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日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   具体的事情,不如还请皇子修书一封快些让父亲大人来京城,也许一切就都知晓了。”   “哦?那又是谁让你装扮成云儿的样子?”   白曦宸秀雅的面容让周云嫣移不开目光,仿佛那漆黑的眸子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一样,若不是挨了他一巴掌,她几乎认为他根本没有生气。可她却真实的感觉到他的一双手冰冷得一丝温度也没有。   “自从殿下第一次出现在我家开始,我便希望这一生能跟随你,是我自己易容成云容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若我真的成为了殿下的人,就算殿下恼怒于我,此生我也不再遗憾,云嫣只想留在殿下的身边,哪怕仅仅能远远的看着殿下,也心满意足了。”   白曦宸俯下身,看着她衣冠不整的样子,强压住心头的厌恶之情,脑海中浮现出云容那张倔强的小脸,整颗心像被活活剜去一般痛:“我再问你一遍,云儿现在到底在哪?”   作者题外话:今日恢复正常更新,下午2点还有一更 ☆、真假新娘   白曦宸的口气并不严厉,但无形中却依然能让周云嫣听懂,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好像之前精心准备的所有话语都是白费,若是她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下一刻他要做的事,绝对不是她能承受的了得。   “殿下,无论怎样,奴家已经和您拜过天地,入了洞房,这一世,云嫣生是二皇子的人,死是二皇子的鬼,他日殿下寻了妹妹回来时,云嫣只求能在这王府内有一隅安身之处……”   她紧紧的拉着白曦宸的手,他没有推开她,亦没有说话。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是不是可以把这种沉默当作是默许?她鼓足勇气,颤声道:“殿下,若是去宰相府去找找,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线索?”   一股外力袭来,周云嫣再次被推倒在地。   白曦宸腾的站起身,袖中的双手暗自攥成拳状。   宰相府?   难道是宰相府的人劫走了云容?   他和宰相府并无瓜葛,听到这三个字,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当今宰相是太子白梓轩的岳丈大人。   难道这又是太子他们事先布好的局?   白曦宸的心再也做不到平静。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弱点,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开始利用起来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夜已经深了,浓如墨汁的天际像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满目所见的红色,也变得妖娆诡异。   前方仿佛正有一条未知路在引着他向前走。但是他却不能不去。   今天是他和云儿的新婚之夜,他要去找她,能预料到,这些日子,她一定又受了很多苦,他承诺要给她幸福,可却又一次让她受到了伤害。   “来人呀!”   话音方落,几个婢女便走了进来,看到房内的一幕,忍不住惊呼起来。   “把她带到后园,关起来。”   “是!”   婢女上前架着周云嫣走出了喜房。可是没有人看到,在步出门口的那一刻,她脸上流露出的一抹狡黠的笑容。   白曦宸扯掉喜服,步到花厅,子墨等人随后赶来,抱拳道:“殿下,怎么了,我听说你把云姑娘关起来了?”   “她不是云儿,是周云嫣易了容…….”   “那云姑娘呢?”   白曦宸的面上看似波澜不惊,但是子墨追随他多年,自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为人知的那一抹杀机。   “周云嫣让我到宰相府去找?”他呼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子墨听后黝黑帅气的脸,已经急成了紫红色:“这事情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哪有人做了坏事却敢明目张胆的,劫持皇子的王妃,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他宰相府不是傻子。曦宸,你可不要中计呀!”   白曦宸睁开眼,声音有些疲惫,但却不容置疑:“备车,去宰相府。”   这些他岂会不知,可是云儿,也许她此刻正在受苦,正在等着他去救她…….. ☆、相府寻妻   是夜,宰相府。   楚陌尘又来到了云容的房里。   那时,云容正在灯下,赶着绣一枚鸳鸯戏水的荷包,他走了进来,摆了摆衣袍,坐到了旁边的软塌上。   好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一灯如豆,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楚陌尘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清丽的眉梢眼角,她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与文秀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倔强,那种光辉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人,在柔柔的光影里,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让他本来就很矛盾的心,又暗暗纠结起来。   云容却暗自一点点把手中的荷包抓在手心,掩藏在她的袖中。这个荷包已经快绣完了,眼下头等大事,就是不要让这个家伙再抢走了。   她不由暗自懊恼,真不该这么晚还亮着灯,把这个人引来。   他不是第一次三更半夜的闯进来,之前她曾被他吓坏了,可是见他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大多时候只是默默的坐一会而已,渐渐的也就稍稍宽了心。但也尽量在晚时,早早熄了灯。   只是今晚,今晚是白曦宸大婚的日子,她怎么睡的着呢?   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上一次,我和你约定的五天期限已到,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楚陌尘开口打破了沉默,眉心纠结在一起,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什么五日之期,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快走吧,我要睡了。”她当然记得那日在湖边他发神经让她忘了白曦宸,还说什么以后由他来照顾她,根本就是笑话,才懒得理他。   她将荷包揣进怀里,用手绾了绾头发,沉下小脸,摆出一副赶人的模样。   楚陌尘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冷哼道:“真是个蠢女人,你知道你会…….”   “我会怎样?”云容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是却从他未说完的话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仿佛真的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要发生似的。   她半咬着嘴唇,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他顿生不忍,刚要开口,却又被她的话气的不轻。   “你们不是要用什么阴谋诡计,对付曦宸吧?他不会上当的。”   这个死女人,这个时候居然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白曦宸?   才要发作,就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一边跑一边嚷道:“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楚陌尘站起身,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不安与挣扎,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外。   。。。。。。。。。。。。。。   少年坐在相府的正厅之内,他头戴白玉冠,身着白色滚银的长袍,。   通身华贵威严,正是二皇子白曦宸。   宰相楚伯砚躬身施礼:“恕老臣愚钝,皇子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让老臣惶恐至极。”   白曦宸连忙起身,亲手扶起他,温婉笑道:“不是要事,曦宸怎敢深夜叨扰老相爷,只是,事关重大,曦宸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失礼失礼。”   “不知,殿下有何急事?”   白曦宸顷刻间收住笑容,语如坚冰:“寻妻。” ☆、荒唐至极   正厅之内所有人顷刻间同时摒住了呼吸,知情的不知情的微微低头,却都把眼神投向了这一老一少,猜着他们彼此这你恭我敬的戏码,要如何唱下去。   楚伯砚一脸惊讶的抬起头,把白曦宸让到座上再次施礼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臣白日里才在府上喝过喜酒,您的王妃此时怎么会在老臣的府上?”   白曦宸面露凝重之色,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秀翩翩,这幅哀伤至极的神情,让众人都觉得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   “老相爷有所不知,今日与我拜堂之人并非我的妻子,而是个假冒之人,她亲口告诉我,我的妻子此时正在相府之中。所以曦宸才连夜赶至相府寻妻。”   楚伯砚登时面沉似水,表情有些僵硬起来:“恕老臣直言,殿下怎可凭他人片面之词,就连夜寻妻至我的府上,我看此人定是别有用心,我这里怎会有殿下的王妃,殿下还是请回吧?”   他拂袖坐下,厅内的空气登时紧张起来。   白曦宸微微一笑,看在众人眼里却是无比凄苦,他长叹一声:“老相爷,今日夜闯相府,曦宸寻妻之后自当去圣上面前负荆请罪。只是,若是寻不到吾妻,今日曦宸实在是不能离去。”   “白曦宸,你欺人太甚!”只听外面大喝一声,楚陌尘大步走了进来。他拂了拂衣袖,泻下一地月色的清辉,眉心的朱砂痣旁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他用手指着白曦宸的面门,表情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听他人一句胡言乱语,就跑到我家来要人,这是堂堂天朝相府,不是菜市场。”   白曦宸依旧不恼不火,只是悲伤之色更甚:“曦宸本来也不敢相信,只是这个女子并非他人,而是周府的二小姐,相府少夫人的妹妹,吾妻的姐姐,周云嫣,所以由不得曦宸不信。”   楚伯砚听后,惊得立刻又站了起来,颤声道:“你说什么,顶替二皇子妃的是周家的二女?”   “正是!”   楚伯砚一拍桌子,一副好似天塌地陷,又羞愧至极的表情,连声道:“冤孽呀冤孽……”   白曦宸也站了起来,心中隐约感到了不妙,一颗心噔噔的慌乱起来:“宰相这是何意?”   楚伯砚屏退众人,然后一躬到底:“这里面的事情老臣实在解释不清,还是请二皇子自己去问淮南周府吧,老臣只能说,这个周府,荒唐至极,荒唐至极…..”说完,竟老泪纵横扬长而去。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殿下,我刚才见到婉儿了。”   来人正是周家的大公子周瑾瑜,他气喘吁吁,急切的说道:“她说,多日前与楚陌尘拜堂成亲的不是云芳……而是云容……….”   白曦宸一伸手,桌上的杯盏便碎裂了一地。 ☆、带我见她   寂静的大厅之内,楚陌尘轻叹一声,几步走到白曦宸的近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瓷片,别有深意的说道: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地上的碎瓷一样,错过终究就是错过了,就算你再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不放手,也终究难还其本来的面目……”   白曦宸的表情越发清泠,楚陌尘的面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白曦宸,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对你讲,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   白曦宸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楚陌尘幽幽说道:“事情的经过无论是怎样的,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同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为我亲手绣的荷包,我日夜戴在身上,我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你就算寻到了她,又有何益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据我所知,你与她相识不过数月,感情又能有多深?不如就此放手,于她于你,都是一件好事。   你刚刚归朝不久,想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还是不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个女子身上,那样不仅害了她也更害了你。如今前朝的事情,想必你比我看得更加清楚。   今日我所讲,皆为肺腑之言,你若听不进去,他日必定追悔莫及。”   月色越发清凉,院内传来一阵阵钟鼓之声,显得四下更加寂静。   两个男子,一位清雅,一位艳丽,并肩而立,让满天的繁星为之黯淡。   白曦宸看着窗外的月华,心下一阵凄然,有诗言: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没想到他与她却都莫名的与别人拜了天地。   果然是良辰美景虚设…….   不知不觉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母亲多年顶着与侍卫私通的骂名,痛不欲生,绝望的眼神……..   他不由暗自苦笑,随即斩钉截铁的说:“今日,我定要带走她,谁也阻拦不了。”   楚陌尘有些急了:“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带走她?据我所知,你最想要的是储君之位吧?那我问你,这天下和她只能选一个时,你怎么办?”   白曦宸浅笑:“楚公子所言我有些听不懂,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想想要的东西,都不会轻易放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成大事?”   “那你不介意她已经与我拜过天地……….”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天地本就不是十全十美,我又何必在意?”   楚陌尘冷笑道:“相识不过数月,你怎么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你?”楚陌尘被他的话激怒了。   白曦宸似乎也不愿在与他说下去,“带我去见她。”   “你休想!” ☆、一起离开   婉儿急冲冲的跑到云容的房里,因为走的太急,和云容讲话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云容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她激动狂喜的样子,连忙披衣起身:“怎么了,半夜三更急成这个样子?”   婉儿随手带上门,摸黑走到床边,低声说:“小姐,我刚才见到大少爷了。”   “大哥?”云容三下两下把衣裙套在自己的身上。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眼花了,三更半夜怎么会遇到大哥?”可心里却燃起无比的期盼之情。   盼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盼到了?   婉儿激动的几乎落下泪来:“我方才,听见小姐屋里有动静,就赶忙过来看看。正巧看见公子推门出去。我站在角落里,听来人回公子说,二皇子连夜带人到相府来了。   我就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见他们出了后园,正寻思着要不要跟出去。就看见园外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瞧竟然是大公子。   我刚说了你代替大小姐嫁到这里来,便有人朝我们走了来。”   云容听到二皇子这几个字,登时心头一阵狂喜,本来所有的猜想,所有的担心,此刻一下子全部烟消云散,他终究是来救她了。   “婉儿,谢谢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婉儿蹲下身,替云容把绣鞋穿好,又伸手把她散落的长发粗略的绾起。   “小姐真是有福气的人,遇到这样重情重义的二皇子,他竟然一刻都不曾耽搁,连夜就赶来了。就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也感动得要落泪了,今后小姐要好生照顾自己,婉儿暂时还不能跟小姐走,但若是今后有机会,婉儿定会去寻小姐。”   “婉儿?”云容有些不解,但随即又想到她恐怕有事在担心她的家里人。   “小姐,事不宜迟,我陪你一起到前院去。见到了二皇子的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说完婉儿拉着云容的手就往外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外面人传来许多人向这里走来的声音。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几个婆子和婢女大步走了进来,对着云容施礼到:“少夫人,奴婢奉公子之名,带少夫人和这位丫头离开这里,请夫人跟我们走吧。”   云容把婉儿掩护在身后:“你们要带我去哪?我哪也不去。”   “那就恕奴婢无理了。”几个人说着,就上前来拉扯云容。   “你们放肆。”任凭云容和婉儿奋力挣扎,可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灯火通明,漆黑的夜色,顷刻间亮如白昼,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仿佛是有许多人把这院子围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长评欠更下周补上 ☆、天荒地老   “白曦宸,你敢私闯内宅,就是到了圣上面前,我也要你还我一个说法。”   楚陌尘大吼的声音,在云容的耳边逐渐模糊,双耳像隔了一层异物,让所有的声音全都不再真切。耳中充斥的只有白曦宸这个名字,一遍一遍,交叠重复,让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奔腾了。   浑身一震,使劲挣扎,居然挣脱了那几个婆子的桎梏,下意识的向门口跑去。   门打开了,云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却被一个熟悉的臂弯搂住,猛地拉了起来。   “云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慢慢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天地一片寂然。   看着他熠熠的双眸,感受他怀中干净温暖的气息,云容几乎浑身战栗起来。   她将头深深的埋入他的怀中,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再也不肯松手。   仿佛这就是一生一世,天荒地老。   白曦宸的手也略微有些颤抖,他把云容从怀中拉起,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抚摸她的发心,她的脸庞,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仿佛她是一件世上最易碎的珍宝般,俊彦之上的神情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悔恨痛惜。   云容几乎能看见他额头上曝气的青筋。   此时,这个温婉秀美的少年身上弥漫着一股她之前未曾感受过的气息,那好像是——暴戾的杀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边说一边把小女子再次拥入怀中。   “我…..没事…..”   头顶传来楚陌尘磨牙的声音,紧接着云容的眼前银光一闪,一把长剑带着风声,向白曦宸的脖颈袭来。   白曦宸把云容护在怀里,向旁边一躲,他的几缕发丝被斩断,飘飘幽幽的落到了地上。   “走!”云容第一次听到白曦宸用这种冷冷的口气讲话,哪知却引来楚陌尘更加愤恨的声音:“笨女人,你以为他能让你幸福,不出三天,定会叫你二人追悔莫急。”   “我们的事不用你费心,你做出这种伤天害礼的事情,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   白曦宸刚才严肃至极的俊彦上,随着云容的这句话,慢慢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眼中俱是怜爱宠溺之情,连口气也变得稍显缓和:“云儿,不用和他多言,我们走…..”   “等等!”   白曦宸与楚陌尘同时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云容从白曦宸的怀中挣脱出来,向屋内跑去。她坐在床沿,伸手向枕下慢慢摸索。   好半天摸出了一样东西,然后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跑回白曦宸的身边:“我们走吧!”   白曦宸看了看她紧攥的拳头,微微蹙眉,然后拉起她的另一只手,转身向院内走去,身边的侍卫用长剑把他们护在中间。   到了院内才看清,白曦宸的人密密麻麻的占据的整个院子。   他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云容心中一暖,这些天来的委屈与悲伤,顷刻间被一扫而光。   一股甜甜的幸福之感,慢慢萦上心头。   可她却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那么的让她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理亏或者是什么云容想不明白的原因,至始至终宰相再也没有露过面,任凭着白曦宸带着人马闯进来,又带着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到最后,连楚陌尘竟也没有继续追出来。   云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屋门外,碎裂的星光映在他的双眸中,似有前言万语,终究全部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回落在风中,随着逐渐向前移走的灯火,一并留在院内漆黑寂寥的夜色之中。   看着他动容失望的表情,若不是自己深陷在这件事情之中,仅仅是一个旁观的人,单看楚陌尘的表情,说不定云容还真会以为楚陌尘之前的挽留真是为了她好。   她甩了甩头,不再看他,紧紧的跟着白曦宸的脚步,离开宰相府。   。。。。。。。。。   白曦宸将云容抱上马车,才刚坐稳,她另一只紧紧攥着的小手就被他强行展开。   “啊?”云容囧红了脸,急忙要把手缩回来。   白曦宸也愣住了,低头仔细的看着她小手心中,一个小小的东西。   嘴角漾开笑意,用白皙的手指捻起它放到眼前,问她:“这是什么?”   听他这样一问,她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小嘴气鼓鼓的撅着,伸出小手,想要把她的“宝贝”抢回来。   白曦宸就势把她的手捉住,笑意盈盈的继续看着她。   云容心中一阵委屈:“不要算了,还给我。”   “哦?送给我的?”白曦宸再次反复打量起手中的这个小东西,片刻后试探的问道:“这是个荷包?”   云容咬咬牙,恨恨的说:“难道这不是荷包?”   人家婉儿绣的针脚又细密,花样又逼真,可她费劲绣了好几天,绣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可别人不喜欢也就算了,他怎么连认都认不出来?   更让她懊恼的是,她一直以为着一枚比起被楚陌尘抢走的那一枚多少应该有些进步吧,没想到……..   一抬眼,委屈的瞪着他。   白曦宸本来深深的抿着嘴角,在看到云容委屈蹙眉的那一刻,忽然再也忍不住扬起脸,哈哈大笑起来。   云容恼羞成怒:“白曦宸,还给我……”   可是被他用力一拽,整个人便倒在了他的怀中。再看时,他已经把那个荷包变戏法似得的系在了腰间。   云容俯下头,仔细的看了看,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他本就生得俊美至极,飘逸出尘,此刻一身皇子衣袍更显华贵不凡,自己绣的这个类似荷包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堪入目,挂在他的腰间,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那个,还是不要戴了……”   白曦宸把她拉起来,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笑意,只剩下烁烁的光华,几乎要把她吸进去:“今后只许绣给我一个人….” ☆、王妃回府   马车停下来,云容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天色陡然发亮,天边的层云镶着金色的边,云彩流动着滚动着,渐渐的染上微红带金的颜色,好像整片云霞被火烧一般,忽然,云间好像裂开一大条缝隙,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黑夜已逝,那是黎明的晨曦。   马车停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府宅前。   府门的两边各有一座汉白玉雕成的玉狮守候在大门口。它们的胸前各自系了一条红色的彩球。   再往上看,一排大红灯笼里在晨曦之中仍然散发着红色的光晕。   白曦宸和云容刚下马车。就听子墨向府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吆喝:“二皇子把真王妃抢回来了…….真王妃回府了….”   不久,府门大开,隐隐约约看到府内漫天遍地的喜红。   云容有些发窘,估计等天光大亮时,关于洞房花烛之夜,二皇子连夜去宰相府抢回新娘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那时关于她的事迹,不知会被天下人传成什么样子。   毕竟她和楚陌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又在相府生活了这许多日,甚至在新婚之夜,楚陌宸还召了两名侍妾………..   她虽然天真,懵懂,但是关于皇子妃的名节,她知道,那是全天下人最看重的事情,他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手心传来白曦宸的温暖,他用力攥了攥他的小手,然后领着她在众人的跪拜下一步一步向府内走去。   恭迎王爷王妃回府之声一路上不绝于耳。   云容四下打量,王府四处遍种奇花异草,十步一亭,五步一阁….比起相府又不知气派华美多少倍。   “白曦宸,你家真漂亮。”云容由衷的赞美道。   沿途一处的杏花此时正在最盛的时刻,雪白的花瓣繁复的簇在一起遮蔽住花枝,有一枝横逸斜出,几乎擦过的脸颊,映着他幽静深沉的漆黑眼眸,几乎绽放出一种灼伤人眼的妖娆。   他使劲掐了一下云容的小手心:“什么我家,这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淮南周府她生活了几个月,但是她从不认为那里是她的家,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让她有些雀跃,她也终于有家了。   王府好大,还没走到内宅,前面便跑来一位侍卫,他撩衣跪倒:“启禀殿下,昨夜襄王郡主连夜来到王府,一直在前厅等了殿下一夜。”这个侍卫说完,微微观察了一下云容的脸色,遂又恭敬的低下头去。   “知道了。”白曦宸语调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云容的情绪却不知为何,有点小小的失落。这个史玉来皇子府怎么就像到她自己家一样随意,连夜赶来,还呆了一夜。   这种情绪蔓延着,云容敏感的察觉到,白曦宸的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他难道是想把她快些安顿好,去见史玉?   虽然自己是主,她是客,可是这个时候,云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幽怨的跟着他进到了一处正宅内。   还没来得急看清屋内的情形,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云容下意识地回头,却觉腰间一紧,灼热的手掌像烙铁一样牢牢抓住了她,炽热的气息从身后贴近,然后身体不知怎么地一转,她就被按在了门板上了。 ☆、狠狠吻她   白曦宸俯下身,低下头狠狠地压住了她的唇。   起初只是唇瓣被用力地吸吮摩擦,渐渐地,对方似乎不满足了,开始向里面侵入。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云容根本没有一丝防备,轻易地就被撬开,任他长驱直入。   炙热的唇舌不知节制地攻城略地,反复地毫不厌倦地在她楼中肆意狂放地来回扫荡。   随着唇舌的深入,他们几乎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了,可是压迫着她的人却觉得不够似的,更加紧迫地压着她。身后是冰凉的房门,而身前接触他的每一块地方却的火热滚烫,她宛如置身冰火两重天之中,被前后夹击,毫无退路。   “唔……”   喘息不过来了,云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一点,可是完全没有用,反而引来更加强力的压制,她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这个白曦宸,看似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却是霸道至极的家伙。他在倾诉,又似在惩罚。   他的气息仿佛已经传到了四肢百骸,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好像听见敲门的声音,依稀听见有人说:“殿下,史郡主说有要事立刻求见殿下。”   这个声音好像是方才那个叫子墨的少年的。   云容脑中掠过一丝清明,想到有人就站在门外与他们一门之隔,顿时羞窘不安,下意识地退避闪躲,可身上的人好像要惩罚她的分心似的,更加猛烈地侵占起来。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   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狂风骤雨忽然停止了。但他并未离开,唇舌像安抚一般,轻柔地舔弄着刚刚遭受洗劫的领地…….   良久,他才彻底地放过她。   他的手掌稍稍放松对她的钳制,她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了,随即双手竟然自发地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可是这一次,却像是用尽了全力,她几乎无法承受。   他的眼睛里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炙热得像是要把她焚尽。   他再次俯下头,去寻找她的唇瓣。   男子的气息一点点将她融化,下意识的想要推拒,可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推拒的手,居然无措的攀上了他的肩膀。   “白曦宸……史玉在等你….”   她全身无力,说话声音极小,每一寸血液都被他点燃,奔腾呼啸着,想要的更多。   可白曦宸好像连一个字都没听到似的,灼热的气息在她颈间流连着不动。   时间在此刻凝固,他蕴满波光的黑眸近在咫尺地凝视她,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云儿,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他的幸福   云容沿着门板滑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微微有些瑟缩。白曦宸微微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几步就把她放到了床心。   “曦宸,是宫里要紧的事情,能先出来一下吗?”   门外有人叩门,云容听得出,说话的女子正是史玉。语调里全是焦急与不安,仿佛真的有什么大事必须要马上告诉白曦宸。   果然,白曦宸听到宫里两个字,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起身做好,用手揉了揉云容的发心。   柔声道:“天色还早,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整理好衣袍出去了。   云容舒坦的躺在宽大的喜床上,满眼的红色温暖暧昧,从今以后,这便是他给她的家了?   虽然心头仍因为史玉刚才焦急不安的口气有所担忧,但是这样静静的躺着,竟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幸福。   在她的内心深处,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至于究竟有多久,她也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她的记忆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她毫无顾及的在大床上顽皮的翻了几个身,微微合上眼睛,这些天来,真的太累了,没有多久便沉沉的进入到了梦乡。   …………..   等白曦宸再次回到房中的时候,看见她趴在床上睡着了。胳膊下的枕头被压得扁扁的,一角正好抵住她粉嘟嘟的小鼻子,有点滑稽可笑。   阳光透过红色的纱帘映进来,淡淡的一点痕迹,仿佛是时光轻巧的脚步。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嘴边还有一点亮晶晶的口水。   真没睡相呀。   可心里某个地方正在放松,仿佛这些年来所有的爱恨情仇,内心深处那些被自己多年强迫坚硬起来的东西,都在慢慢融化,变得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替她拿过旁边的丝被,盖在身上,她丝毫没有被惊动,依旧睡得香甜,额发微微凌乱,像个孩子一样。   他低头亲吻她,她的气息干净而温暖,像是清晨阳光的味道。他这样久久的看着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 没有想到。   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因为能这样听到她的呼吸,清浅而规律,宁静而安详。   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九五之尊,三宫六院,其实他只想要她一辈子都这样无忧无虑,睡在他的身边。   当云容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屋内正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她赤着脚循着水声慢慢走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那个少年露在水面上的身躯,不着寸缕,完美得让她再也移不开眼睛。   温泉水池的周边凝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把这里装点得如同瑶池仙境一般。而他更非是凡尘之人。通神的风华竟比晨曦还要耀眼。   作者题外话:享受一下这几章的小幸福吧,马上就到《惊天动地》的终章了,究竟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最后伤心的说,最近的收藏好少呀,呜呜呜。。。。 ☆、永远幸福   云容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一切都会瞬间消失。   人常说女子的美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可是这个白曦宸的皮相实在是颠倒众生,人神共愤,岂止倾国又倾城?   脸颊滚烫,可目光却愣是移不开半分。   白曦宸当然发现了云容的存在,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顾盼生辉的眼睛中蓄满了笑意。   极自然的冲她招了招手,“云儿……过来……”   云容略有些迟疑,可是一双脚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刚走到池边,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袭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跌入了烟雾蒸腾的池水中。   来不及惊呼,双唇便被他封住,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隔温滑的水波,慢慢的去解她的衣服。   云容颤抖的睁开眼睛,他的眉角发梢皆是水,点点滴滴往下坠落。他的嘴唇润滑饱满,迷人心智,在她的唇上反复碾轧,不留余地。   玉石般的肌肤和线条分明的躯体像魔咒一般引诱着她。伸手去摸他的锁骨……   他反擒住她的双手,俯首一根一根细细的吮吻过去,云容不能抑制的轻轻一颤。他含住了她的耳唇一路向下,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如数被褪下。   漂浮着零星艳丽花瓣的池水在她的身下起起伏伏,涤荡着她的身体,银辉熠熠,让人无处遁形。   他的身体好热,仿佛瞬间就要燃烧起来一样。   “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样的声音从云容的肚中传来,紧接着又第二声。   白曦宸抬起脸,看着云容羞得水蜜桃似的笑脸,迟疑了片刻。随即在她的唇上吻了吻,然后把她抱出了水池。   。。。。。。。。。。。。。   云容果然是饿了,面对珍馐佳肴,使劲的咽口水。白曦宸一个劲的替她夹菜,云容吃的不亦乐乎,抬头问他:“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我不饿。”   “哦!”云容不再客气,等再次抬头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好似风卷残云般,所剩无几。   白曦宸见状,索性就着云容剩下的残羹剩饭吃起来,居然也吃得香甜可口。   云容愣住了,“你不是不饿吗?”   “是呀,我是不饿,可看你吃的这么美味,突然又有点饿了。”   云容小声嘟哝着:“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喜欢吃别人的剩饭。”   “那是你剩的,怎么是别人?”   云容哑口无言,这才想起来,当初这个人住在雅园的时候,处处纤尘不染,根本就是有洁癖之人。   心底有一种幸福又心酸的情绪涌上心头:“白曦宸,我们会不会一直幸福下去?”   白曦宸抬起头,想了一下,认真的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我们幸福。”   他说得,她一直都信。   这时侍女又送进来两盘精致的小点心。   云容就着白曦宸的筷子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这个酥鹅卷,不应该是微咸的吗?”   白曦宸微微蹙眉有些不解:“这是宫里今天送来的点心,怎么你吃过?” ☆、不详预感   云容呵呵一笑:“估计做梦的时候吃过吧。”   在周府内她的吃穿用度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进周府之前,据说她与母亲连温饱都成问题,怎么有可能吃过这种宫里的点心?   若是吃过,那只有做梦这一种可能了。   白曦宸若有所思,亦用手指替她拂去嘴边的油渍。刚要开口,却听外面有人急匆匆的步入饭厅,扑通跪倒:“启禀王爷,宫里来人,请王爷速速进宫。”   白曦宸面上略有些异色,向跪地之人摆摆手,那人便恭身出去了。   他转过头对云容说道:“我要去宫中一趟,你在府中等我回来,今日是七夕,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云容‘哦’了一声,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昨日是他与她的新婚之日,若是按常理,今日一早他必是要带着她一起进宫去请安的。   此时宫里来人却单独宣白曦宸进宫,看来其中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又想到之前史玉用焦急不安的口气对白曦宸说宫里有要事,心里更是不免担心起来。   想来昨夜他把自己从宰相府抢来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到宫里面去了。   他不在乎自己与楚陌尘拜过天地的事情,可是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不在乎呢?   “好,我在府中等你。” 云容低下头,尽量把自己的不安隐藏起来。   白曦宸用手指抬起她的小脸,他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眉间却含着沉思之色:“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好!”除了给与这人全部的信任,云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再有就是尽量不要意外再横生任何枝节,安静的等着他。   每每这样想起,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悲哀。她知道他的处境,她真希望能有一天也能像史玉那样能帮到他,而不是一味躲在他的身后,享受他给与的幸福。   。。。。。。。。   到了下午十分,白曦宸还没有回来。云容独自在房中,突然想起了周云嫣,那日在周府,明明是她与周夫人设计害她,可是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周慈恩极力笼络白曦宸,那周夫人也并非没有见识的女子,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让她代嫁到宰相府呢?   有侍女引着云容一路来到后院的一件小屋外。   “王妃,皇子殿下吩咐把那女子关在这里。”云容点点头,在侍女开锁后,独自一人步入到了屋内。   周云嫣独自坐在窗前,见到云容也并不惊讶,这着实让云容感到意外。若是依着周云嫣往日的脾气,就算是破口大骂,也不足为奇,她的表现太安静了。   “当初你和你的母亲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就应该知道会有此下场,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做?”云容问的直白。   周云嫣的眼中流露出鄙夷与不懈的神色,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就成为了二皇子妃吗?记得我说的话,乌鸦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看谁能笑道最后。”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禀报声:“王妃,二皇子派人来接王妃出府,请王妃更衣。”   云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可在转身之时,却看到了周云嫣得意的神情,不由心中一颤,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的陇上心头。   作者题外话:暴风雨来了 ☆、梦幻长裙   回到了寝室,云容瞧见床上放着一件长裙,一时有些出神。   那婢女笑着道:“王爷为王妃定制的衣裳足有十几箱子,先时,奴婢还想着这些衣裳,裁缝都不曾为王妃量过身,只按着王爷说的尺寸就做了。   当时就想王爷一个大男人的心思竟会如此的细密,一面又担心万一王爷记错了,这些好衣裳岂不是可惜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床上的衣裙伺候云容换上:“今日看来,奴婢的担心倒真是多余了。”   果然,这件衣裙穿在云容身上,尺寸大小,是在合适不过了。   云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心头竟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条裙子质地轻薄纤巧,通身洁白无暇,只是在裙摆的最下端,若有若无的染上了极淡的的浅绯色。   云容下意识的甩开长袖,慢慢转身,腰际几颗纯白色的丝绦便随着她翩翩飞舞起来,梦幻飘逸。远远的看去,整个人好似乘着晨曦中冉冉蒸腾的云霞,缓缓而来。   云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美的衣裳,可是为何心中却没有任何惊艳的感觉?   只觉得很恍惚,很迷惑。   那婢女倒是看呆了,望着铜镜好半天才惊呼道:“王妃穿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美了,王爷果然是最了解王妃的,这裙子既不华丽也不冷艳,看似普通,可穿在王妃身上,却是在合适不过了。   只怕是这天下间,只有王妃一个人能将这件裙子穿出这样飘逸空灵的效果来。”   云容淡淡一笑,整颗心也随之陷入了云端雾海之中。   之后,那婢女又为云容将长发绾成了双髻,只在右侧的髻角下方,插上了一朵用丝绢堆出来的梅花。   这样的搭配倒是极雅致脱俗的,只是与自己新婚的身份不太相府。   “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   这样的装扮,看来白曦宸定不是要带她去宫里。   “今日是七夕,京城里素有放河灯,赏烟花的习俗。王爷特吩咐奴婢们伺候王妃过去,只怕王爷此刻怕要等急了。”   。。。。。。。。。。。。。   出了王府,马车一路前行,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繁星漫天,方才停在了一处新月池边。   池中波光粼粼,河灯摇摇。金黄色的烛光,点亮了恋人的眼眸,载着朦胧的爱恋缓缓而行。   突然一声轰响,霎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天空中开出无数朵绚丽的花朵。   那花朵在美丽的夜空中炫美到极致,随之一点一滴慢慢消逝,仿佛一切都是一场空丽的幻影。   云容挑帘而望,久久的出神,好半天,才轻声唤道:“来人呀。”   可是很久很久也不见有人回应,不禁暗自惊奇起来。 ☆、河灯熠熠   最终,云容在这样诡异静谧中顿觉惊慌失措起来。一个人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四下环望,却见车夫和随行的婢女,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只余下车前的一匹马儿百无聊赖的低头啃噬着池边的青草。   新月池边,满是相依相偎的青年男女,女子们满目娇羞,男子们深情款款,共执双手,将一盏盏河灯,盈盈的放入水中。   云容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很想找寻心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可是找了很久很久依旧一无所获。   白曦宸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开始的时候,云容也觉得有些好玩,以为白曦宸是在故意逗弄她,一会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他也没有出现。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清楚,若是一直见不到白曦宸,那她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   天空中又燃起了烟花,新月池中碎金涌动,波光粼粼。   前方一阵喧哗之音,好像有人在发放着什么东西,引得四下的青年男女齐齐起步向那里跑去。   云容被他们满是喜悦的笑靥感染了,双脚不由自主的也向前方移去,可就在这时,从池水的另一端,飘飘盈盈驶来一盏小小的河灯,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云容的近前。   她提起裙裾,慢慢俯下身,那盏小河灯颇有默契的停在那,一动不动。忽明忽暗的烛火,如同一只小手,轻轻的召唤着她。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将那盏小河灯轻轻捞起。河灯是小船状,两端各有一朵编制的莲花。中间一段粉色的小蜡烛,在其中一朵莲花的花心中,夹着一张小小的纸卷。   云容拿起了它,一点一点的展开。   便有刚毅俊秀的几行小字映入眼帘: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谩篸绿丝丛。   须臾日射燕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红罗著压逐时新,吉了花纱嫩麹尘。   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纰缦最宜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心下一动,这分明是有人在七夕之夜为怀念心上之人而作的诗文。而这个人必定是个女子,并且已经不在世间了。   忙朝着对岸望去,此时,那里的人几乎已经走光了,远远的看见一位身姿挺拔的白衣男子独自立于岸边,久久的对着池中的波光若有所思。   那身影好生的熟悉……   云容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着脚步,突然兴奋的拎起裙裾向他跑去,那不正是白曦宸吗。   可是才跑了不远,便见他身形一晃,独自向前方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作者题外话:求留言,求收藏。。。 ☆、七夕之夜   “曦宸!”   云容自从失忆以后,其实就特别害怕一个人独处。   在周府沁芳斋的时候,夜里只伴着哑女燕儿,那段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就像噩梦一般令她痛苦不堪,直到白曦宸的出现,仿佛她的生活才渐渐看到了希望,他确实像晨曦一般将她的世界照亮。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偏偏要把她一个人仍在街上呢?   他究竟在玩什么呀?   从心间涌起一股委屈的酸意,直达鼻端,她气得跺了下脚,急急的向人群中寻去。   四下的人流穿梭不息,两两结伴,漫天星光之下,仿佛只有云容一人形只影单,像一只迷途的小鸟,找不到归巢之路。   走着走着,她才渐渐发现了人们的异样,原来前方有人沿路摆摊卖有着七十二星宿,怪八仙等众多栩栩如生的面具。   青年男女如获至宝般纷纷上前去买,一时间两旁的路人都掩去了本来的容貌,在玉树银华之下,来往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的连两旁的行人也愈见稀少。   往回早已不知来时之路,往前更不知应该去向何方。一种莫名的恐惧深深的向云容袭来,仿佛天地之间顷刻又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   难道刚才看到的那个人不是白曦宸?   静下心来,云容越发感到从傍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过怪异,白曦宸断不会把自己这样丢在街上不管不顾的,莫非带自己出府的那几个人有问题,还是安排自己出府的根本就不是白曦宸?   想到这里,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急忙想要寻个人问一下二皇子府所在的位置。   余下几对路人的欢声笑语中让云容止住了脚步,想上前,又略有犹豫。   她在路间走走停停,回首间,突然看见一袭白衣在街口处随风飞舞,挺拔的身姿如同美玉修竹一般,引得所经之人纷纷侧目。   他带着一袭丑鬼的面具,站在那里,似乎也在注视着她。   “曦宸”云容惊喜得几乎流下泪来,拎着裙裾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   来至他的身旁,他却一动不动,深邃的眼睛里流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身上传来淡淡的酒香和清凉沁人的香气。   云容伸出小手,想要去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手伸到一半,却被他在半空中抓住。   一阵颤栗。   他的手引着好凉,想要退缩却已经来不及。   他引着她的手,向他的面颊上移去。   猛然间,狰狞的面具被扔在了地上,男子俊毅不凡的面容落在了云容的眼中。   深刻的眉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神态孤洁、英俊优美的侧影透射出逼人光华,让天地为之失色。   只是他的眉宇之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炙热迷蒙的眼神似乎想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漫天烟花之下,为何这个男子的容颜是这样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   两两相望,分明只是一瞬间,却仿佛跨越了恒古的千年万载一般。   云容的头像炸裂般,好痛好痛…… ☆、他是何人?   云容的头像炸裂了一般,矮下身,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你是谁?”他不是白曦宸,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对只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可是云容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只身屹立于天地之间,夜风拂袖,衣袍翻飞。将郎朗乾坤之气,万物星月之辉,凝于一身,远远望去俊美无匹,宛若天神。   这一刻,男子深邃的眼中如坚冰初破化作阵阵春水,眸中倒映着漫天的烟花烁烁生辉,又仿佛潋潋水波在缓缓的流动。   他薄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话说从头。   俯下身,他凉淡的气息夹着桂花酒的醇香,离云容越来越近。他的一只手抚上云容的面颊,他的指尖好冷,不同于白曦宸的手永远是温热的。   云容下意识的向旁边一躲,却看见他的眸中闪现出一丝痛惜的神情。令云容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得。   这个人,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吗,他究竟是谁?   一声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本来愈见冷清的街市一时间从前方涌来许多行人,争相奔逃着。   被人挤到在地,待云容反映过来时,只见一匹受了惊的马儿,发疯似得向她奔来。   “啊?”   一阵天旋地转,云容被人腾空抱起,闪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   “没事。”是他,微微有些窘迫,可是很快就被左脚传来的疼痛所代替。   她痛得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额头居然滚落下汗珠来。   “我背你吧”   “啊?”他的声音坚毅浑厚,透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威严。语气如他的人一般清泠冷傲。   再抬头时,他的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神色,仿佛之前曾经流露的一切一切竟是云容看错了。   “我要回二皇子府。”   他略有迟疑,但终究还是从薄唇中吐露出一个‘好’字。   。。。。。。。   趴在他的背上,由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的肩膀好宽,像一座山一样,她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手腕处一下一下若有若无的触碰着男子的下巴。   他的呼吸渐渐的有些急促,渐渐的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了一架马车前,一位手持长剑的侍卫躬身施礼:“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该起驾回宫了。”   “嗯。”   云容大惊,这个男子居然是当今的太子白梓轩?   搂着他的一双手臂瞬间松开,下一秒便险些摔到了地上。   “殿下,她是?”那个侍卫看到太子背上居然背着一个女子,而此时,太子居然用手扶着她的腰,这怎么可能?   他面露惊异的神色,可是待看清云容的面目后,突然咬牙切齿道:“是你?”   这时云容也看清楚,这个人正是之前在淮南放她离去的秋百翔。   他上下打量云容,冷笑道:“你居然敢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你究竟有什么居心?”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四面八方赶来许多人马,将这里团团围住?   三个人同时惊异,是什么人?   作者题外话:明天是惊天动地的终章,来者究竟是何人呢? ☆、惊天动地   云容眼见那些人马,与太子白梓轩的马车保持几丈距离,团团将这里围住。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锦色铠甲,手持利剑,高举火把,仿佛天兵从天而降。   再见到白梓轩后,众人纷纷下马,跪倒在地。   其中为首的一位赤脸将官,疾步来至太子近前,单腿跪地,口尊:“臣,御林军统领蒋邵飞,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蒋邵飞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走的太急,还是什么原因,云容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不安惶恐的情绪。   她承认,在某些方面,她是极度敏感的,尤其是当事情涉及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她的心,不可抑止的慌乱起来。   白梓轩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这些人手持利剑团团将他围住,来势汹汹,这样的场景是极不正常的。   难道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将要发生?   而她,绝不可以卷入其中。   白曦宸因为她的缘故,在朝中已经失去了几支势力的支持,本来根基浅薄的他,此刻在朝中更是举步为艰,她帮不了他,但是一定也不能给他再带来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身体不由慢慢的后退,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是这细微动作,却让身旁的白梓轩,再一次用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明灭的火把将她的脸色映衬得有些苍白。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看不清她的眼神,只看见长长的睫毛微微在颤动。   白梓轩以为她是在害怕,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不在恐慌,亦如他曾经的云儿,最爱钻进他的怀中,汲取温暖,她曾经说过,在整个东宫之中,只有那里,才是唯一你能让他感到心安的地方。   心中顿觉一痛,锥心刺骨。   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个女子不是他的云儿,虽然她穿着和云儿当初一样的衣裳,梳着和云儿一模一样的发饰,在他恍惚了好一阵之后,他看清了她,他不是云儿……她是白曦宸的女人。   可是她细小的动作,不安的神态真的和云儿好像,依然能牵动着他的每一颗神经,云儿已经离他而去了,她不是…….   白梓轩突来脆弱的神色,被旁边的秋百翔尽收眼底,这更让他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女子绝不能留。   他大喝一声对这地上之人道:“太子殿下在此,蒋邵飞,你这是意欲何为,难不成想造反?”   蒋邵飞面色铁青,暗中打量太子,他此刻脸上看不出喜怒,可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似乎正预示着山雨欲来的前兆,太子的手段和本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蒋邵飞一时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末将奉万岁旨意,速请太子殿下回宫。”声音都在颤抖。   白梓轩沉思片刻,冷声道:“百翔,你送她回皇子府。”   “是。”   “且慢!”蒋邵飞拢紧眉头,无奈道:“万岁旨意,将此女一并带至宫中。”   云容大惊,她知道有一日白曦宸一定会带自己入宫的,可是从没想过,会是自这种情形下入宫。 ☆、生死一线   白梓轩的双眸中寒光涌动,手握在云容纤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暗自用力。   进宫,梅花飘香的季节,他也曾带着一个女子,一步一步走入皇宫大内,可谁知,不到一年竟是一缕香魂随风飘逝,从此天人永隔只留下日日夜夜,锥心刺骨的心痛与思念。   白梓轩再次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衣裙宛若皎洁的月光,低着头把容貌隐藏,他心中一动,她的容貌虽不及云儿的半分,可低头的神态,竟与自己的云儿有着九分相像。   她若是云儿,他必会舍了性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这一次进宫,将会发生什么他隐隐的已经感觉到了………   白梓轩抑制住自己不该有的冲动,她只是一个和云儿神韵相象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是白曦宸的女人……..   ……………….   车撵轧在青石板上,发出阵阵吱呀的声音。   夜色中,数不清的宫灯与各殿四角的夜明珠将皇宫大内映衬得更加金碧辉煌,宛若白昼。   一派奢华尊贵,迤逦绝美,雄伟壮观闪耀于墨色苍穹之下。   光惠帝御书房外的长廊之,下执灯的宫人,自两面一字排开,朝着迎面而来的太子,屈膝跪迎。   “太子殿下驾到…”宫人长声传送。   云容跟在白梓轩身后步上玉阶,在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她竟与白梓轩同时止住了脚步。   “曦宸?”云容低呼一声,白曦宸正跪在龙案之前,他听到云容的低呼,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云容所在的方向转去。   若是用眼睛便可以做到,此刻云容怕早已被他拥在怀中了。   四目相对,云容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可余光一闪,却看见另一侧尚还跪着两个人,正是宰相楚伯砚和其子楚陌尘。   楚陌尘?   没想到,不到一日,便再次与他见面了。   正中的龙案之内端坐一人,明黄色的龙袍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这个人必是当今天子光惠帝无疑,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皇帝陛下看上去居然显得如此年轻矍铄。若不是鬓间不经意的一缕白发,根本看不出会是有白梓轩这么大皇儿的父亲。   只是,此刻他正一脸怒意的盯着云容,一副恨不得立刻要将她凌迟的神色。   矮身跪倒,随着白梓轩一同行礼。   “抬起头来?”光惠帝的声音浑厚有力,云容抬起头,却见天子眯起双目,别有深意的从头到尾打量她。   半晌,只听光惠帝冷哼一声,杀机尽现。   “父皇。”白曦宸抢先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所有的一切均是有人设计陷害云儿,她是儿臣心心念念一心求娶的女子,还请父皇明察。”   云容大惊失色,认识白曦宸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白曦宸如此哀求的口气,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尽可夫   “哐当!”桌上的白玉镇尺被光惠帝拂于地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白曦宸的面前,碎裂成数段。   自古,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一次光惠帝真的是龙颜大怒,怒不可竭。   白曦宸看着眼前断裂的碎玉,袖中的双掌紧攥成拳。   今日他安排在宫中的内探,早就密报他,光惠帝昨夜宿在莲妃的寝宫内,今日还罢了早朝。   对于他昨夜去相府带走云容的事情,早已经想好了万全的说辞,和应对之策。也想到了楚陌尘对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想到,云容居然会和白梓轩在一起。   这是连环计,环环相扣,宰相一家脱不了干系,恐怕参与其中的还有太子,甚至皇后。   可他们不该把魔手伸向他的云儿。   本来光惠帝对云容一事,并未有任何明显的反映,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与楚陌尘各自叙述事情的经过,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只是,两个时辰前,外殿有人进御书房在光惠帝耳边一番密奏之后,   光惠帝的面色便一刻比一刻严肃。   直到云容与白梓轩一前一后进到御书房,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光惠帝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好怕,生怕光惠帝一旨将他的云儿赐死,所以才脱口说了方才的话语。   没有想到,光惠帝竟会是如此的震怒。   他能猜到云容一定是被人设计出了皇子府,那么难道是白梓轩故意接进云儿,然后想伤害云儿然后打击自己?   一切皆有可能,如今要保全云儿,关键要先知道,方才密奏之人同光惠帝说了什么,光惠帝才会如此生气?   就在这时,宰相楚伯砚的声音却出人意料的在御书房内响起:“万千之错,皆因老臣一家不该误娶二皇子妃,臣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赐罪。”   楚陌尘跪行几步,来至父亲身旁,悲愤道:“圣驾在前,我还是那句话,那淮南周府将女儿送来相府成亲,我与周云容,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我带她游过京城,逛过布庄茶楼,偌大京城皆知她是我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媳妇,二皇子夜闯相府,强行将其带走,今日还请陛下给我做主。   这一次,对我的女人,我绝不放手。   二皇子若是觉得愤怒,还是去找周府兴师问罪吧,其他与我们无关”   光惠帝听到“这一次,对我的女人,我绝不放手。”这一句时,嘴角不经意间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落在了云容的眼中。   那楚陌尘难道是在向皇帝暗示,曾经对莲妃入宫一事的不满?这个人的胆子真是大得令她害怕,若是这样,那么再疯狂的事情恐怕也做得出来。”   她与他本就毫无瓜葛,为何他非要纠缠她不放呢?   就在这时,光惠帝震怒的声音再次响起:“曦宸,真没想到这样人尽可夫的女子,就是你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所要求娶的人….” ☆、如何解释?   “人尽可夫?”云容听到这四个字,猛地抬起头,双眸逼视着龙椅之上的光惠帝。   光惠帝眯起双目,精光之色像两道寒光落在云容的身上,像随时都要将云容撕成碎片。   “陛下,我没有人尽可夫?”屈辱已经让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难道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不分青红皂白的去侮辱一个女子的清白吗?   若是受辱的只有她自己,或许还可以忍耐,只是,只是这四个字,连并将深爱自己的白曦宸也一并侮辱了。   她怎么能忍?   他为了要和自己成亲,居然跪在光惠帝的书房外一天一夜?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既甜蜜又痛楚,眼角不自觉泛起泪花。   云容深深的吸了口气,嗓音微微有些干涩:“陛下,云容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若是可以,一定会选择做一个能配得上二皇子身份的官宦小姐。   不是云容贪慕虚荣,只是因为云容知道,您的儿子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若是可以选择,云容绝舍不得让他为了云容与他不般配的身份而跪在人前一天一夜,云容希望他能够永远像初识云容的时候那般,潇潇洒洒顶天立地的行走于天地之间。   您说云容,人尽可夫,云容虽然委屈,但不敢不尊圣驾,只是这样让他跟着云容一并受辱,云容却不得不为自己辩驳。   云容虽出身微薄,自幼被人所遗弃,但做人一直清清白白,并非陛下所说的那般不堪。   嫁入相府是他们绑着我上的花轿,一切皆是非我所愿。   在这世上,云容只有白曦宸一位夫君,并非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而是因为他与云容真心相爱的男子,无论他地位尊崇,还是布衣贫民,只要他不要云容离开,云容都会跟随在他的身边,直到黄土笼头,白骨深埋。   至于其他人….”   云容淡淡的看了右前方的楚陌尘,正巧迎上上了他正回头注视她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几分挣扎,几分无奈,仿佛还有几分幽怨。   云容冷冷一笑:“至于其他人,云容不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或者真的对云容有什么想法,一切皆与云容无关……”   说完,云容将头重重的叩于地上,额前印出隐隐的血迹。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白曦宸袖中的双拳几乎要攥出血来,心好像被生生剜去一般,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此刻那张绝世容颜之上,再无一点平日里和煦散淡的神色,只有恨,只有痛,只有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辱的不甘与愤恨。   好久好久,寂静的御书房内再次传来,天子冷冰冰的口气,好似金属利器碰撞后磨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看不出,你居然还长了一副伶牙俐齿。   只是,今日七夕之夜,你与太子殿下在街前长久相望,然后失魂落魄,做出一副痛苦不堪之状,然后任他背着你走了半条街,却又是为何?   你还说你不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天子一言,除了太子,众人皆惊。云容一抬头,正好对上白曦宸惊异至极的眼睛。 ☆、不要她死   “我…..我…..”   云容眼前电光火石般,又重现当时的情形。   男子握住女子的手,引导着她一点一点揭下他脸上的丑鬼面具.   那一刻,女子似被夺去三魂七魄,迷茫与震惊之色尽写于脸上.   她久久的注视着面前俊毅非凡的男子,仿佛那男子有着魔力一般,让她怎样也无法移开目光。   漫天烟花,拖着硕长的尾巴,在天空中残留几朵优美的花朵。   她痛苦的矮下身,蜷住身体,头痛欲裂。   云容的脑子顿时乱了,没错,这个女子正是她。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映,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莫不是当时有人给她下了迷药?   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头又开始痛,连同五脏六腑也一并痛得无法忍受。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力量,好似有一股暖流涓涓的涌入她的身体。   云容低下头,看见自己长长的衣袖旁,拂于地上的是太子白梓轩的宽大的袖摆。   给自己力量的难道是白梓轩的手掌?   抬起头向白梓轩的脸上望去,可看到的依旧是白梓轩,冰雕般冷漠的面孔,他正跪于地上,目光投向龙案的下方,似乎连余光也没有关注过她。   光惠帝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每一个人的表情,许久冷笑一声对这云容说:“怎么,说不出来了?   曦宸在宫中与你苦苦辩解,你却背着他在街上勾引朕的太子。你这种工于心计,不知廉耻的女人,朕最是痛恨。   今日若是留下你,他日必生祸端,来呀,把这个贱人拖出去杖毙。”   “慢!”同一个字,分别出自两个人的口中。   白曦宸跪行至云容近前,“父皇,儿臣求你了,这些皆是因儿臣归朝而起,云儿是无辜的,若要责罚,就责罚曦宸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云容死死的护在身后。   今日是他十八年来第二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是母亲离开他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中,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而这一次,难道又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   为什么每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都要离自己而去,凶手就是光惠帝和他的儿子白梓轩。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云儿离开自己,绝不。   “陛下,云容,她……”楚陌尘想要开口替云容求情,可是双唇一张一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切的一切……….他能说什么?   可他不想让云容死呀…….真的不想!   这个死女人,提醒过她多少次,就是不开窍。   可他自己又是怎么了,此刻,仿佛四肢百骸都像被抽空了一般。   “啪”光惠帝重重拍了一下龙案,怒道:“今日谁在替她求情,朕就立刻将她五马分尸。曦宸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来试探朕的耐心,朕绝不会容忍这个贱人搅得朝堂失和,后宫不宁…..”   作者题外话:还是先发上来吧 ☆、谁人之计?   云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不自觉的抓住白曦宸的胳膊。   白曦宸肩头一震,亦伸手覆上她的手面。   “曦宸,我…….”她想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明早上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沉迷于他的宠溺与怜惜。让她离开他,她怎么舍得?   清晰的记得她在他的吻中将自己一点一点溶化,他说,她还欠他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什么周府小姐,什么王妃孤女,她所有的只不过是眼前的一个他。   她不要死,她还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她怎么能死呢?   想到这里,云容对白曦宸竟然产生了一中莫名的幽怨之情,早上他为什么要停下来,为什么要让她带着遗憾死掉呢?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白曦宸的手上,每一滴就像在他的心尖腕上一刀。   此时,随着脚步声,从御书房外已经大步走进四名应旨而入的御林军。   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把云容拖走。   “别碰我!”云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惊恐无助而又愤怒至极的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   白曦宸双拳暗自用力,但他不敢轻易作出任何举动,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便让云容遭到更无情的对待,可是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今天死在皇宫之中吗?   时间在分秒流逝,他的内心挣扎着煎熬着,抓住云容的小手的大掌越握越紧,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眼下只求让云容活下来就好,其他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可他突然的转变,光惠帝会相信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郎朗之声在御书房内想起:“父皇,儿臣有事禀奏。”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白梓轩突然开口。   光惠帝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对自己这个儿子,他还是很了解的,除了之前因为一个女子外,他几乎从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所以在接到密奏之时,自己才会如此的生气,立刻想要治这个女子的死罪。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与一个女人有纠葛。   这个女人必须死,就像当年的那个纤云一样。   可是此刻,他倒想听听他自幼立下被人称为文治武功天下第一的太子想要说点什么?   “梓轩,莫不成你也要为她求情?”   声音里含着讽刺与警示,还有几分深深的探究。   白梓轩面上并无一丝波澜,双手抱于胸前禀奏到:“儿臣并非想要替此女求情。   只是觉得今日之事颇有些蹊跷,此女更绝非善类。   恐怕她身后有主使之人,尚且隐藏于暗处,令儿臣险些中计。   若此时杀了她,那幕后之人必将永远逍遥在外,无从查起。”   儿臣想,不如现将她暂时收押。   一则,可以慢慢查询她身后主使之人。   二则,淮南周府一直照顾皇弟,于我皇家有恩,若还没有亲口听那周慈恩说出当初一女二嫁的理由,便将此女杖毙,空有损我皇家声威。还请父皇三思。”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再次寂静无声。   云容更有些呆住了。 ☆、波涛暗涌   光惠帝默不作声,御书房内的空气也一下子凝固了。   四名应旨而入的御林军,松开了抓住云容的手,低头躬身候在两旁,等待着皇帝的指令。   好久,才听见光惠帝开口,声音少了方才的阴冷凌厉,反而多了一丝慵懒随意。只是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哦?梓轩,你说此女更非善类,可方才我听别人禀奏时所说的却并非如此?”   说着,光惠帝把头靠在龙椅的靠背之上,眯起眼仔细的观察白梓轩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白梓轩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长叹一声,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启禀父皇,儿臣险些被其迷惑,是因为,今日七夕之夜,此女的穿着打扮,着实像极一位故人,加上儿臣之前饮了些酒,所以才会一时失神。   后来儿臣认出她并非故人,所以打算派人送她回府,便遇蒋统领奉旨宣儿臣回宫。”   光惠帝面上阴狠之色,慢慢消退,似乎对白梓轩的回答颇为满意,但口中却满是责备之意:“梓轩,这么久了,你居然还为了一个女子这般执迷不悟,饶是令朕失望。   今日只不过是一个和那人有着相同打扮的女子,就令你失魂落魄,若是哪一日,那女子复生,你岂不是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   白梓轩忙道:“儿臣惶恐,这些年了,谨遵父皇教诲,时刻不敢忘记自己肩上的责任,于朝中之事一刻也不敢怠慢。还请父皇明鉴。”   “哼,这样最好。”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跪坐在地上的云容,沉思了一会:“先讲此女收押在冷月殿中,等周慈恩进宫后,再将其发落。”   云容一下子抓住白曦宸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心中虽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可是此刻却不能吐露一个字,她好怕,好怕一个人被关起来。   可是又不想因为自己让光惠帝迁怒于他。   只是,她的眼泪却不收控制的一滴一滴落下来,她咬紧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白曦宸用一只手慢慢抚摸她的背脊,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想用她入怀,却只能与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权利,之前他也一直在追逐,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坐上那个人人向往的高位。   “带走!”   光惠帝厌恶的瞥了一眼云容,向御林军挥手示意。   云容像一个无助的小动物般,被拖出了御书房。   光惠帝站起身,对这地上的两个儿子道:“不要怨朕绝情,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其实暗藏波涛,很多事情,朕也是无奈之举…..你们都退下吧。”   实际上光惠帝的担忧并没有错,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正悄悄向白氏皇朝涌来。令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奇怪的太子   冷月殿其实就是所谓的冷宫。   院内,杂草丛生,更有枯枝败叶零零散散四处可见,满目皆是残破衰败之色。   ‘吱呀’一声推开殿门,一股潮霉之气扑面而来,云容连忙掩住了口鼻。   宫人哑着声音,不耐烦道:“进去吧,还站在这里等着人伺候怎么的?这冷月殿,杂家在宫里当差二十年了,只送人进去过,从没接人出来过。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哐当一声落锁。   云容抬眼,四下一片漆黑。   等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才发现这里蛛网密布,一张床榻,一张桌子,皆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估计至少已经有若干年,没有人住过了。   四处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老鼠的叫声,云容吓得连退几步。   转身使劲的推拉那扇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哭喊了很久,直到嗓音嘶哑,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榻上。   窗外的月色透进来,原来还是在夜里。   隐约看到窗前一个男子负手而立,孤寞的背影,比月色还有清寒。云容脑海中一下子飘渺起来。   “你醒了!”声音很低,透着阵阵寒意。   云容没有说话,因为这个声音不是曦宸的,好像是……   “太子殿下?”   云容直起身,蜷坐在床榻上,可这一动却发现浑身酸疼,头晕眼花。   白梓轩走到床前坐下:“你在发烧。”   云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的骇人。   “喝点水吧。”白梓轩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冷冰冰的却不容反抗。   就着他递来的破碗喝了一口冷水,喉咙里冷热交替,一阵咳嗽,喝进去的水,喷到了白梓轩的襟前。   他冷峻的面容仍旧没有任何表情,随意的擦了擦衣襟,又把粗瓷的水碗递到了云容的嘴边。   像是无声的命令,云容不得拒绝,低头喝了半碗。   白梓轩挑挑眉,顺手又拿起破桌上放着的一个馒头递给云容:“吃了它。”   云容看不清他的眼睛,想起御书房内的种种,一股愤恨之情一下子爬上了心头:“我不吃,你们马上放了我。”   他沉默了一会,没有强迫云容,却把馒头掰开,一半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在深宫里,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说着,又把另一半递给了云容。   他的话语依旧冷淡,可却笼着淡淡的哀愁,忧伤得让人心痛。   云容不忍拒绝,伸手接过那半个馒头,放在嘴里咬着,然后艰难的咽下去。   这个馒头硬的像石头一样,他堂堂一个太子,居然为了劝她吃东西,自己吞下了大半个?   “太子殿下你?” ☆、冷宫迷醉(一)   “太子殿下你?”   他英俊的脸庞向云容移近了半分,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云容,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想必白曦宸也告诉过你,我并非是什么好人。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而我现在也刚好希望你活着,你暂时还不能死。”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可为何她总觉得自御书房起的那一番话起,这个太子殿下就像是一直在帮她。   她甩甩一直发晕的头,最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像他说的,他只是不想现在让她死而已,他怀疑自己的身后有着什么隐藏的势力,那才是他所关心的。   他与白曦宸形同水火,而自己又曾拿刀刺伤过他……他怎么会真的想救白曦宸的女人呢?   云容努力的把手中的馒头一口一口吃完,人也镇定了不少,自己拿起桌上的破碗,将里面的冷水一饮而尽,认真的说:“我会活下去的。”   “你害怕这里?”白梓轩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想起满屋乱窜的老鼠,云容没有经过思考就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睡吧。”   “啊?云容看他说话的情形,似乎是要等自己睡着之后再走,竟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前也听周府和宰相府的下人们议论过,说当今的太子三岁能吟诗,五岁能射击骑,天资过人,聪慧无比。   可他此刻又是什么意思?   白梓轩从容自然的摆了摆衣袍,正身坐好,轻蔑到:“把你的担心收回去……再说你还以为外面能传诵你有什么好的名节吗?”   云容心中一哽,我的名节不需要别人议论,只要白曦宸信我就好,倒是这个太子殿下才是最最奇怪。   但转瞬一想,像他这样的人,必会把外面安排妥当的,而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就算她在无知,也不会真的认为,他就是想要她能安稳睡着这么简单。   他的心思,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子能揣摩得了的。   算了,头晕的厉害,云容也不是扭捏造作之人,索性蜷到墙角,闭上了眼睛。   ………..   黑暗中,白梓轩久久凝视着床上的女子,冷峻无匹的面容之上,深意莫测的眼光,像是要穿透这浓浓的黑暗,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久许久,竟然真的恍惚了。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头垂得很低,看不清她的面容,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竟是一模一样?   “啊!”云容突然抱住膝盖,身陷火中的梦魇再次光顾她。她在火中奋力挣扎着,滚烫的火焰,一点点向她袭来,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阿琪哥,救我,救我……”   轰,云容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一抬眼,她看到床头上坐着一个冷玉一般的男子,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让这里渡上了一层梦幻的颜色,迷蒙而又虚幻。   “太子殿下?”   他居然还在这里。   白梓轩慢慢转过头,逼视着她的眼睛,好久好久,低沉的声音忽然让云容有些害怕,他说:“你梦到了什么?” ☆、冷宫迷醉(二)   “我,我…..”在太子几乎要发狂的目光下,云容突然怯懦起来。   若把她的曦宸比作一块暖玉,那么这位太子殿下就是一块冷玉。   被这样一个让人琢磨不透,满身寒意的男人近距离的逼视着,云容不自主的向床脚缩了缩身子。   想起那一日在淮南,他隔着纱幔紧紧拥住自己的古怪举动,云容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梦到什么了?”太子的声音几乎要凝结成冰来。   怕是再不回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绝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只得如实相告:“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场大火中…….拼命的呼救,可是许久也不见有人赶来……每次就在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就突然惊醒了…….”   云儿将月光掩盖。窗外的树叶随着夜风,莎莎作响。   “你怎么知道阿琪这个名字的?” 太子一贯沉静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神情,炙热得几乎要把她灼伤。   云容有些迷茫,把食指递到口中,轻轻的咬了一下,口中重复着‘阿琪’这个名字,努力的在思索着。   可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落在太子白梓轩的眼中,令他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更加幽深。   “我有说过这个名字吗,我在到周府之前失忆了,所有的记忆只有几个月而已,我还说过什么,能告诉我吗?”   四目相对,如电光火石碰撞在一起,云容方才出了一身冷汗,想必烧已经退了,可是此刻,头却又突然疼得厉害。   他的目光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白梓轩如玉雕般,久久的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只看到静谧的月光爬上他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深刻的嘴角…….   “太子殿下,你……”   若是没有记错,云容今晚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唤他了,太子白梓轩真是像一团迷雾一般的男子。   他的目光让云容感觉到他似乎正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神情让云容不安,她不要被当成替身。   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不由试探的问道:“殿下,我很像你认识的故人吗?”   白梓轩看着她灵动的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依旧沉默。   “殿下,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有人让我故意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知道这里有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我只想和曦宸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我不是你的故人,我只是白曦宸的妻子。”   白梓轩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轻轻的说道:“你就这么信任他?”   不知是不是云容的错觉,太子的口气比方才温柔了许多,更有些小心翼翼。   云容想到白曦宸,嘴角不由自主绽开了甜美的微笑,一时间想起了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刚才是我糊涂了,我不该任性,我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曦宸在任何情况下,一定不会不管我,一定会来救我的。”   作者题外话:谁是和周云芳有私情的男子呢? ☆、再遇婉儿   “曦宸在任何情况下,一定不会不管我,一定会来救我的…………”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若不是太子而是她的曦宸该有多好,若不是被人设下了圈套,今晚恐怕正是他与她的洞房花烛之夜吧。   可是眼下,一切都变了,黑暗的冷宫,陌生的太子,她与曦宸只能隔着深宫的高墙,两两相望。   云容眼底的落寂没有丝毫的掩饰,如数落入了白梓轩的眼中。   他一撩衣襟站了起来,想尽快逃离这里一般,脚步有些踉跄的向门口走去。   似乎在这里再多呆一刻,他就会失去理智,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云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合上。   几天过去了,除去每日里送饭的公公,云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仿佛太子那日的到来,只是一个梦境,而她却真实的留在了冷宫中,却不像初时那样害怕了。   太子说的对,若是死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过了很多日,又到了送饭的时辰,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   云容略感意外,那宫女回身将殿门带好,将食盒放在桌上,轻呼道:“小姐!”   “咦?”云容听着熟悉的声音,仔细辨认,一下子跳下床,兴奋的拉住她:“婉儿,怎么是你?”   “姑爷….楚公子说小姐一个人在宫里没人伺候,就安排我进来做宫女伺候小姐。”   楚陌尘?   至今云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朝中可有个一官半职,可是偏偏发现他的势力大的惊人。   早在京城的布庄,那老板就说过,只要楚公子招呼,连宫里的生意也要放一放,那话里估计吹捧的意味居多,但也足见楚陌尘的面子有多大。   又想起曾经在御书房内,那男人在皇帝面前依旧嚣张的样子,与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老爹犹如天壤之别。   想了片刻,云容推了推婉儿,着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宫门深似海,进得来,不见得出的去,楚陌尘那个人的话你也信,万一我再也出不去了,到时他不管你,你怎么办,你难道要老死在这深宫里吗?”   “小姐,很多事情,婉儿也看不明白,只是婉儿却看得出,楚公子关心小姐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他关心我?不被他害死就不错了。不过,我相信,曦宸一定会救咱们出去的。”   婉儿低下头,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把楚陌尘交代的话带给云容:“小姐,楚公子,让婉儿带话给小姐。”   “什么话?”   “小姐,楚公子说,昨日咱们老爷已经进宫了。和万岁在御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万岁欲立襄王郡主为二皇子正妃,二小姐….为側妃。” ☆、黄莲之苦   “楚公子说,万岁爷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您与二皇子的婚事极为不满。   只因为二皇子刚刚归朝,这些年万岁本就对他心有愧疚。   看二皇子的态度坚决,不惜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圣上不想与自己刚刚认回的儿子闹得太僵,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应了这桩婚事。   可是就算当时同意了,万岁也早就看中了襄王家的史玉郡主。   断不会让一个母亲没有名分的私生女一人独霸着皇子殿下。   这次,咱们老夫人,一人应下了所有的罪责,先是管教长女无方,负了相府的一门好亲事;   又一心想让二小姐嫁给心上人才出此下策,与老爷与二小姐无关,愿以死谢罪。”   万岁虽然知道事有蹊跷,但也乐得顺水推舟。   若是没有七夕之夜您与太子的事情发生,可能万岁还会让您留在二皇子的身旁,左右不过是儿子喜欢的一个女人而已。   可是牵扯到了太子,万岁断不会再留着小姐。   如今不动手,只是怕二皇子的反映太过激烈,等事情平息一阵后,小姐您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婉儿担忧的看着云容,伸手把食盒内的饭菜一碟一碟端出来。   云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大脑中嗡嗡作响,半晌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周慈恩真的是我爹吗?”   婉儿看得心疼,拿出瓷碗盛了半碗米粥想递给她,却见她目光空洞,半天也没有反映。   婉儿又叹了口气,劝道:“小姐想不明白,也不奇怪。   楚公子说,咱们老爷为了保全夫人,将北方所有的生意都主动献给了朝廷,至此三年内,老夫人须闭门思过,为皇家祈福,不得出佛堂一步。至于还与万岁谈了些什么,楚公子说就不知道了。   碍着周家这些年照顾二皇子有恩,万岁就睁眼闭眼,没有治老夫人的死罪,得知二小姐本就对二皇子痴心一片,又是正室所出的大家小姐,既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索性就给她个名分。   楚公子说小姐也是个聪明人,若想活命就早些断了还与二皇子在一起的念想儿,他自会找机向陛下求了小姐出去。   若是小姐执迷不误.......就索性在宫里等死吧。”   婉儿拿起汤匙,舀了米粥,递到云容嘴边:“小姐,奴婢是个下人,不好劝小姐什么,只能将楚公子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小姐,无小姐怎样做,婉儿都愿意伺候在小姐的身边。”   看着云容惨无血色的小脸,婉儿心疼的哭出来:“小姐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婉儿不会抛下小姐的。”   “嗯!”云容的眼角瞬间有些湿润,却接过婉儿手中的瓷碗,一勺一勺的吃起来。   吃饱了,活下去。   微微皱眉,才发现,这本来香甜的粳米粥,咽下去时竟如黄莲般苦涩,苦得她紧蹙眉头吐了出来,却见那原本粥已经被染得血红。喉咙发不出声,任由眼泪呼哧扑哧落下来,永无止境。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求推荐。。。。。鞠躬了。。。。 ☆、贬为奴婢   浑浑噩噩又是几日,云容在冷月殿中却意外的等到了一道圣旨。   走出冷宫,外面的阳光刺得云容睁不开眼睛,低着头待适应了一切的时候,却看见那日送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位公公和婉儿一并站在柳树下。   “没想到这位姑娘还真是命大,这些年,冷月殿也住过一些人,从来都是活着进,死了出。   姑娘今天却是破了例,让杂家真是大开眼界。”   几句寒暄,云容才知道,自己在冷宫之中居然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   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不关心,她只想见他,马上见到白曦宸。可这又是谈何容易?   所有的人,包括这天下间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光惠帝,都希望活生生的分开他们。   又怎么会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有机会相见呢?   她原本以为光惠帝会一直关着她,直到白曦宸为了救她而不得不答应光惠帝所要求的一切。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放了出来。   难道曦宸他已经答应了?   心中一痛,直达四肢百骸。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白曦宸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的。即使是答应了光惠帝,也肯定是令有原因。   爱他,就要相信他。   她与婉儿随着柳公公,一路来到了一处极精致的宫殿外。   这宫殿临水而建,四面的湖水中开着朵朵粉莲,在密密匝匝的荷叶间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眼前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芙蓉殿。   “柳公公,这里是?”   柳公公摆了摆手中的浮尘,低声道:“万岁下旨让姑娘进宫为婢,今后伺候的就是这里的主子。”   婉儿在旁边惊叹道:“这是哪位娘娘的寝殿,好似琼瑶仙境一样。”   柳公公眉目一展:“芙蓉殿里的主子,就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莲妃娘娘。   圣上一月中大部分时间,都歇在这里,你们初来乍到,做事一定要格外用心。”   云容心中一惊,自己所谓的主子竟然是“莲妃”而几乎每日都有可能会见到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光惠帝。   殿内轻纱漫地,香烟袅袅。   云容见莲妃穿着浅绿色的纱裙,梳着高高的宫髻,斜插着一直珍珠步摇,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妩媚至极,媚而不艳。   莲妃摆手,众人退去,只余云容一个人跪在莲妃的脚下。   “你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才特求了陛下将你要来。”   娇柔动听的声音让云容后背发凉,自己撞破了她与楚陌尘的私情,想必这位娘娘早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今后我去那里,你就跟到哪里,得了我的欢心,几日后,我自会送分大礼给你。”   云容低声恭敬的答道:“既是万岁有旨,伺候娘娘便是云容的本分,娘娘的大礼,云容自是不敢奢望。”   “哦?这样呀,本宫这份礼本来是欲安排你与二皇子殿下见上一面,原来你竟是不愿呀?”   “什么?你真的能让我见二皇子?”   “当然,但是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白见的….” ☆、伺候莲妃   原来云容在芙蓉殿的差事竟然是司寝一职。   刚听说时不免心惊肉跳,也许是老天垂怜,几天过去了,光惠帝竟然都没有踏入过芙蓉殿。   每日里有嬷嬷教她宫里的规矩,莲妃就寝的时候,就小心的伺候在一侧。   出乎意料的是莲妃待人倒是极和善的,并没有因为光惠帝的怜爱侍宠而娇,平日里话极少,吃穿用度也并不奢华。   除去每日里去皇后处请安,平日里很少走出芙蓉殿,   只是,云容看得出她并不快乐。   这一日晌午用过饭,云容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婉儿来唤她:“云容,莲妃娘娘要午睡了,唤你前去伺候呢。”   “知道了。”   那日起, 云容告诉婉儿,在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主仆,缺的是姐妹。   以后她们就是姐妹。   。。。。。。   来到寝宫,却见莲妃早就屏退了众人,独自倚在床头。身上披了一件浅绿色的纱衣,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月白色的兜肚。   白皙的肌肤半遮半掩,脸上的气色也比平日里好了许多,粉嫩娇柔,风情无限。   “娘娘!”   云容躬身站在一侧,这才发现这寝殿中,已经燃着的熏香,不同与往日,只是这气味,却似曾熟悉。   “今日只留你一个人伺候,若是让本宫满意,明日本宫就兑现诺言,安排你与二皇子见上一面。”   “云容确实相见二皇子。但云容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来的恩惠,   眼前云容只是一个奴婢,很多事情不是云容想就可以办到的,娘娘所要的满意,云容只能尽力。”   莲妃浅笑,伸出素手,抚了抚眉心的花钿。   “你倒是个聪明人,尽力就好。不过…….”她欲言又止,若是云容没有看错,她此时的眼中的神情,应该是幸灾乐祸。   “只是你这般聪明,可曾想到二皇子为何不来见你?以他的本事,就算是深宫,若是想见你一面,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云容的头垂得更低,让莲妃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中更没有一丝异议。   “云容愚钝,不爱猜来猜去的,只是想着能见他一面,那时自然就全知道了。”   莲妃被堵得无趣,冲她摆摆手,柔声道:“好了,把帐子放下来,小心当差。”   “是”心下却疑惑着,大白天的放什么帐子?她也来了几日,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殿外的知了叫的人昏昏欲睡,云容掩了殿门,自己跪坐在帐外的软垫上,打起瞌睡来。   梦中全是白曦宸和煦的笑颜。   过了很久,她似乎感到了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恍惚中,竟然听到帐内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无法压抑的呻吟。”   云容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这居然不是梦…… ☆、宫中幽会   直觉告诉云容,女子是莲妃,但那男子不是皇帝。   皇帝临幸嫔妃绝不会来的这样无声无息,以至于连浅睡中的自己都没有发现,若没有猜错,这个男人是偷偷来的。   楚陌尘?   云容在心底惊呼这个名字,除了他估计这世上不会再有如此胆大之人。   不对,他不是人,根本就是个恶魔。   呼呼,云容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   怪不得,莲妃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原来是要在这里与楚陌尘私会。   这个时候,能在近前伺候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陌尘….我对你的情义从来没有变过,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在深宫里…..活下来。   和我一同进宫的那几个女子,如今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才十七岁,我真的不想死。   我每天都好怕,怕有人给我下毒,怕万岁冷落我后,那些人便会肆无忌惮的欺负我,折磨我……”   莲妃一边娇喘,一边低低的哭泣着。   “那你现在就不怕死了?”   果然是楚陌尘!云容恨恨的咬咬牙。   “我…不怕,我的陌尘只会保护我,永远保护我……啊…..”   “陌尘,我听你的话把她从冷宫里弄了出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本来正准备捂上耳朵的云容,手突然收了回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男人让莲妃向光惠帝要的自己?   外面突然听到宫人的长声诵传:“万岁驾到……”   “啊?”   莲妃与云容几乎是同时一声惊呼。   来不及多想,云容站起身,三步两步向外殿跑去。   一抬眼,看见光惠帝已经步入外殿。   云容迎上前,矮身跪倒:“奴婢叩见万岁。”   “是你?”光惠帝的声音中透着不屑与嫌恶,仿佛她的出现,极度影响了他的好心情。   “莲妃呢?”   “启禀万岁,娘娘本来在午睡,得知万岁驾临,正在更衣。”   光惠帝‘嗯’了一声,顺势坐到了莲妃平日里经常坐着的一张软椅上。   “周云容,你将朕的两个儿子与那楚陌尘一并玩弄于鼓掌之上,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若是按周慈恩所言,你进周府之前,应该就是个佃户家养大的女孩而已。   想必你的娘亲看来也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云容抬起头,态度不卑不亢:“奴婢爱上二皇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与太子殿下和楚公子的纠葛,万岁已经知晓,那并非是我所愿。   云容在进周府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所以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云容也都不记得了。”   “嗯?你是说你失忆了?”光惠帝沉默了一会,面色愈发阴沉起来。   “是!”   “抬起头来。”   云容抬起头,看见光惠帝仔细的打量着她,这种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似乎在淮南初见白子轩时,他的眼中,也曾流露过。   只是,太子当时的眼中俱是惊喜与茫然。   而此刻,光惠帝的眼中渐渐杀机毕露。   这是为什么?   作者题外话:老白,大白,小白,都很聪明,且多疑 ☆、再见曦宸(一)   “陛下!”莲妃弱柳扶风般从内殿步出,脸上微显些许羞涩。   可看上去面色红润,整个人都好似焕然一新。   “你先退下吧。”莲妃冲着云容摆了摆手,向光惠帝袅袅走去。   光惠帝慢慢收回了落在云容脸上的目光,却也并未阻止,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云容如蒙大赦,用衣袖擦了才额头的冷汗,退出了寝殿。   逃也般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带上门,再划上门闩,直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云容一下子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用手捂住胸口,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却见楚陌尘正披着一身夕阳,慵懒的半躺在她的床上   口气中还尽是嘲讽:   “你还没死?”   “还没,让您失望了。”   说得咬牙切齿,可脸上却红白交替,最后粉嘟嘟的小脸上涨得通红,惹得楚陌尘哈哈大笑起来。   云容跑过去掩了窗子,急的跺了下脚,小声怒道:“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替别人考虑一下,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不要总给我找麻烦好不好?”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瘟疫。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楚陌尘把‘要不是因为你’,这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云容,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以前说得都不是在骗你。   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楚陌尘坐起来,盯着云容的眼睛,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之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麻烦你以后检点一点,少到芙蓉殿里来和莲妃幽会,你们不怕死,我可怕死的要紧。”云容一边在哀求他,一边抛给他几记眼刀。   楚陌尘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云容的跟前,伸手狠狠的捏住了云容尖尖的下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来的:“你这个没心肝的死女人。   哼,你就在这等死吧…..”   他似乎被气得不轻,用力推开窗子,头也不回,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云容的视线中。   。。。   次日晌午,莲妃正在精心打扮,云容被人唤来,立于一侧。   莲妃选了一身白色的纱裙,裙摆上镶着无数颗宝石。皓腕间垂着一条粉色的薄纱。   头上并无太多饰物,仅有一支珍珠步摇,斜插在髻边。   眉心贴着朱红色的花钿,远远看去,正如一朵盈盈出水的芙蓉,令人赏心悦目,却又顾盼生辉。   “我昨日答应你的事,今日绝不失言。你去换件不起眼的衣裳,跟在我的身侧,一会就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看来,莲妃对她昨日的表现,颇为满意。   “是!”   过了掌灯时分,云容换了一件浅绿色的宫女衣裙,低着头悄悄的跟在莲妃的身侧,步入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内。   原来,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正上方的两个座位空着,是帝后的位置。莲妃的位置在右侧下首。   左侧第一处座位,太子已经到了。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白玉盏。   他旁边坐着一位美人,想必是太子妃。   再往下一处,竟然左右各坐着两位女子,这两个人即便化成灰,云容也认得,一个是史玉,另一个则是周云嫣。   她们的中间虽然空着,但仅仅是这样的布局,云容就感到心中一阵窒息,眼睛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真的要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他吗?   作者题外话:明日三更,留言,票票,收藏呦! ☆、再见曦宸(二)   大殿内烛火通明,四角的夜明珠闪闪发光,琉璃宝殿,琼楼玉宇,在云容眼中,确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虚幻,天地虽大,仿佛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躲在纱幔之后,独自藏身。   不多时,光惠帝与皇后阮蔓菁齐齐到来,山呼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的家宴,席上并无外臣,除了两位皇子外,就是后宫内的一众嫔妃。   此时,已经座无虚席,只是除了二皇子白曦宸的位子,尚还空着。   “曦宸怎么还没有到?”   四座鸦雀无声,半晌才见一个女子从容起身,朱唇轻启,婉转答道:“启禀万岁,皇子殿下虽近日身体抱恙,但在小玉进宫之前,殿下说今日乃皇后娘娘千秋之日,无论如何也要进宫请安的。”   皇后暗中观察光惠帝的脸色,忙道:“宸儿送的那尊的玉观音,本宫很是喜欢,心意到就好,既是病了,就该好生修养,不来本宫也不会怪他。”   正说着,就听外面宫人长声诵传道:“二皇子殿下驾到。”   白曦宸白袍玉冠,翩翩而入。   他神情从容,沉稳得仿佛世间一切缤纷都黯淡下去,一身清雅压得满殿芬芳瞬间失了颜色。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随着他的声音,云容的呼吸几乎都要摒住,强忍出心头的一阵阵悸动。   半晌,只听光惠帝道:“人都到齐了,独独皇子殿下姗姗来迟,朕还以为,今日要携了这满殿之人去看你呢?”   此语何其沉重,一时间,满殿之上,寂静无声。   君王震怒,谁人敢于此刻吭声。   白曦宸依旧从容得连头也未曾抬起。   只是这一刻,云容似乎读懂了他的心,他是因为不想与这两个女人同时入席所以才姗姗来迟,只是,这又何苦?   静谧中戾气四溢。   史玉再次起身,打破尴尬。   于上座盈盈下拜:“小玉多日前无意得到一把绝世古琴,今日愿献上一曲,恭祝皇后娘娘千秋鼎盛,福寿安康。”   光惠帝的脸色稍有缓和,对下座之人摆了摆手,示意平身。   史玉坐于殿心之中,绯红色的裙摆落在琉璃金砖之上,琴音如一泓秋水在她的指尖泄出。清雅绝伦,令满殿叹服。   光惠帝表情缓和下来,嘴角噙笑,似是颇为满意眼尾一勾,目光有意无意向云容的方向投来。   云容一惊,退后几步,却不曾想撞倒了身后的琉璃彩灯。   “啪啦”碎裂之声, 打断了铮铮的琴音。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云容所在的纱幔处。   光惠帝怒斥道:“不入流的奴才,此处也是你呆的地方,还不滚出去?”   云容满面通红,隔着纱幔去看白曦宸,庆幸他并没有看向这里。   虽然被日日夜夜刻骨铭心的思念折磨着。   可这种情形,她却万万不想让他看见,更或是不想让所有人看到她。   眼底雾气弥漫,余光却看见太子白梓轩正深深的看着她,虽然隔着纱幔,可那目光早就让她无处遁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把头垂到更低,一步一步的退出去。唯恐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脸。   来至殿外,又听见大殿内,瞬间管乐齐名,耳畔传来阵阵欢笑之声,有女子踏歌起舞,裙带翩飞,潘若惊鸿,宛若仙子。   数个回旋后,云容看清那女子的脸,正是周云嫣一舞,惊艳四座。   一轮皓月当空,清泠孤寒。   她的身影格外瘦小。   一口气跑到太液池边,脸上早已冰凉一片,用手一摸竟然全都是泪。 ☆、再见曦宸(三)   白曦宸就在殿内,可是此刻,她却一点也不想回去。   草木本无心,风月不关情。   御花园内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地生机,但在这一个小小的角落。包裹住的却是清冷的寂寥。   一切美景都不能入她的眼,她心情极为烦躁,内心更是五味参杂。   一个人怔怔的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拥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间一颤,猛地回过身去,跌入一具久违的怀抱。   天地间仿佛变得无比阔远,月光苍茫一片。   他的眉目清浅温润,肤光如玉,唇边似笑非笑,声音有些不经意的颤抖:“傻丫头,别哭了?”   四目相对,复杂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他还是笑了,那么纯净,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云容却哭了。   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曦宸……”   她哭了很久,仿佛这一生从未哭过,此刻,要将积蓄一生的泪一并倾倒干净。   他把她拥在怀中,直到云容哭完了所有力气,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   “云儿…”白曦宸矮下身,在太液池畔的青草地中,席地而坐。   双臂用力,把云容抱在他的腿上,发心贴着他的胸膛。   “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虽然知道他的难处,心里并不是真的怪他,可是今天晚上她只觉得心酸。   白曦宸并不回答,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指向太液池一侧金碧辉煌的雄伟宝殿:“云儿,今日我以天为证,对月起誓,我白曦宸定会让我心爱的女子,与我并肩接受天下人的朝拜,坐到那座宫殿的高位之中,而不是偷偷躲在纱幔之后,受人侮辱。”   他神情沉静至极,可是心底弥漫的,却是诡厉的杀机。   云容,低下头,面上发烫,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又似难以置信:“曦宸,你刚才看到我了?”   “傻丫头,就算把你混在千军万马中,我也能一眼认出你…云儿…”   “嗯?”   “对不起…..”   云容垂下头,一眼看到了他腰间那个丑丑的荷包,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感受着他的心跳,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暖:“曦宸,当初知道了你皇子的身份后,我还要选择同你在一起,就知道这条路注定是不平静的,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明明是甜蜜的话,可还是心酸得要掉下眼泪来。   “曦宸,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下来,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是冷宫时白梓轩告诉她的话,她字字记在心里。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上,然后低下头,深深的吻住她。辗捻吮吸,把无限相思,无限的爱怜都融在其中。   好久,好久,他放开她,一个吻落在她的睫毛上:“云儿,不会太久的,他们要我娶史玉,在这之前他们是不敢动你的,等我…..” ☆、太子之怒   “史玉?”   那个美丽高贵睿智温婉的女人?   想到她刚才震惊四座的琴技,云容不由拧起了眉头。   白曦宸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保护好自己,等着我。”   “曦宸…..”知道他要走了,云容伏在他的怀中,依赖着不肯抬起头来:“你也要好好的。”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她死了,他或许还有母亲的仇恨支撑着他   可他若是死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容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丝竹之上再次想起,风中又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云容用手拭去自己腮边的泪水,可渐渐的却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一道如火又似冰的目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左右着她的心跳。   直觉的回头,心如鹿撞。   树荫粼粼地映在男子俊毅的脸上,摇曳不定地光影衬得他的面庞像是镜中水月一般。   夜色中,他清隽高大的身影显得异常落寂而又哀伤,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虽隔着这么远,但他强大的气场依旧让云容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   莫不是,方才与白曦宸拥吻的那一幕,被他看了个满眼?   云容低下头,准备离开。   她本来就是众人眼中不懂礼数,不知廉耻的野丫头,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们见过的女子,都是像太子妃,史玉甚至周云嫣那样的大家闺秀,像她这样的女子,只会被他们轻视与奚落,就像刚才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样。   被他们看不起,她不在乎。   正想着,白梓轩竟然大步向她这里走来了。   对于冷宫中的提醒,她是感激他的,可是现在,他要来做什么?一时间,云容想也不想竟疾步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才走了两步,手腕便一只炙热的手掌抓住。   “啊?”云容回过身,迎上了太子的目光。   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一双清俊熠彩的明眸中,正波涛汹涌,寒芒四射。   似乎,是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他的父亲要杀她,难道太子也对她动了杀机吗?   “太子殿下,你放开我,若是被人看到恐怕不太好。”   片刻惊异后的云容,渐渐恢复了理智,无奈之下,警告起太子来。   光惠帝不是最痛恨自己和他的儿子们纠缠不清吗,以太子的睿智,自然知道被人看到后的结果。   他不是一个轻易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人,而且他说过,他也暂时不想她死。   果然,听了她的话,白梓轩的手慢慢离开了云容的手腕。   这个男人果然是深不可测,才这一瞬间,他就已经神色如常,只是一开口,说了一句话,却让云容大吃一惊,几乎跌倒在地。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但咋看不到大家的热情呢? ☆、想不想学?   几枚花瓣随风飘摇,落入波光琳琳的太液池中,圈圈涟漪层层荡漾,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宛若梦幻。   男子银袍墨发,神态自若,宛若神谪。   女子绿衣素颜,神情灵动,却惊恐万分。   “太子殿下你说什么?”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白梓轩慢慢转过身,居高临下,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你想嫁给白曦宸,我可以帮你?”   微微皱眉,这样的回答,实在是令她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要帮我?”   心中疑惑着,可是这个白梓轩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几次接触,云容更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话,少之又少,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废话,每一个字都有意义。   只是她想不出他要帮她的理由。况且那日在御书,房光惠帝震怒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又能如何帮她呢?   白梓轩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我曾经说过,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这次,我只是不愿那白曦宸得到襄王这一支势力而已,所以你与史玉比起来,我更愿意你嫁给白曦宸。   而且,目前本宫虽然没有查清楚你幕后真正的阴谋主使,但也确信你也是被人利用,对一切并不知情。   所以,本宫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能不能成事,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本事了。”   这样的回答,云容似乎找不出破绽,可是……   “你要怎么帮我呢?”   这个太子是白曦宸的劲敌,可不要不小心,又惹上什么麻烦反而拖累白曦宸。   白梓轩,俊眉一展口气却有些轻蔑:“你不要因为白曦宸对你用情至深,你就心安理得的等着他为你赴汤蹈火。   这几句话像一把利刃一般插入了云容心中的最痛之处。   可白梓轩却还嫌不够,继续补充道:“你也看到了,无论是那史玉还是周云嫣,各个满腹才情,若是我没有猜错,恐怕你连书也不曾读过吧,像你这样的女子,想成为皇子正妃,恐怕……”   他见她紧紧的咬住下唇,眉心紧拧,几乎落泪的样子,心中终究不忍。   可就这几句云容就仿佛已经感到了凌迟之痛。瘦小的肩膀瑟瑟发抖。   白梓轩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不自觉的温柔气来:“所以要助你成为皇子妃,第一件事,是想安排你读书?”   “读书?”   看着她迷茫而又无助的神情,白梓轩用最自然不过的神态点了点头。   开辟鸿蒙,前尘往事,云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声音:   “阿琪,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你嫌我学的慢么?”   “我嫌你喜欢读书,胜过喜欢我了…..”   这个声音从脑海中窜出,又悄然逝去。一男一女的声音,自己之前认识他们么?   云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问道:“可你要怎么安排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然不会凭空因为你而惹上麻烦,我只问你想不想学?”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宴会上会发生一件大事呀 ☆、她是何人(一)   云容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还不能将太子的话全部理解。   正殿之内的欢声笑语愈来愈浓,管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云容紧咬着下唇,袖中的小手攥成拳状,最终认真的说:“我想学。”   白梓轩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此结果,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反而淡淡的说:“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云容‘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宫里的人,各个都是这样,莲妃说要帮自己,首先做事要让她满意。   白梓轩说要帮她,有条件才是最正常不过了。   但愿他的条件她能接受,那样至少可以两步相欠,也不必心怀不安。   但是若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也绝不会答应。   “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连婉儿也不要说,但是白曦宸除外,毕竟…..”   “好,我答应你。”没想到,太子要求的仅仅是这件事,若不是他提醒,她是不会瞒着婉儿的,但是他说了,她自然会照做。   而白曦宸,任何事情,她都不会瞒着他。   白梓轩满意的点点头,刚要讲话,却见婉儿急冲冲的从正殿向她这里寻来,但是显然还没有发现她,嘴里疾呼着:“云容,云容….”   白梓轩眉头一皱,拉过云容的手臂。   惊得云容连忙后退一步。   “太子!”   白梓轩的双手松开她,在半空中停了片刻,然后用力一甩,叹了口气,小声叮嘱她:“有人来寻你了……….小心。”   “小心?”   他要她小心什么呢?   “云容,你在这呀,可把我急死了。”婉儿跑得额头上全是汗水,一把拉住了云容的手:“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云容再一看,太子早就没了踪影。   “没有呀,一直是我一个人,你眼花了。”说谎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对婉儿。   “哦”婉儿半信半疑,但有更着急的事情让她没时间多想:“莲妃娘娘要你进去伺候呢,我找了你好久了。”   云容一听,也有些慌了,是光惠帝把她赶出大殿的,莲妃又找她做什么?   “云容,快进去吧,在晚些,娘娘恐怕要不高兴了。”   两人拉着手,快步来到了正殿内。   云容默默来到莲妃身侧,躬身站好。   莲妃瞥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杯盏,云容会意,忙拿起玉壶,替她斟满。   抬眼望去,正巧一支舞蹈刚刚散去,光惠帝等众人似乎意犹未尽,目光还落在舞步轻扬的舞姬身上。   白曦宸早就看到了她,远远的对着她扬起了嘴角。云容心头一热,忍不住冲他嫣然一笑。   而太子却似乎并未留意到她,低头不知正与太子妃小声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不知何人击掌。   丝竹之声再起,两列舞姬,从殿门处,簇拥着一位面覆轻纱的美人缓缓舞来。   她长袖舒展,裙摆飞扬,芊芊细腰上系着数条梅花状的丝绦,和着乐曲摆动。   等来至大殿正中,伸出素手在面上一拂,轻纱落地。   待她面目落入所有人的视线中时,云容竟听见有人惊讶的叫出声来。   作者题外话:大家要是踊跃收藏留言,晓月抽空3更好不好? ☆、她是何人(二)   那个女子伸出素手,轻轻的在脸上一拂,面纱落地,一张绝美的容颜落入了众人的眼中,更有人惊讶的叫出声来。   随着声音望去,云容看到,那个惊叫之人,居然是太子?   他死死的盯着那名女子,仿佛连魂魄都已经被她夺去了。   惊异之人不止是云容,几乎满殿之人,都随着太子白梓轩的反常而震惊不已。   旁边的太子妃忍不住,伸手去拉白梓轩的衣袖,小声唤道:“殿下。”声音虽轻,却包含着幽怨与委屈。   成婚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用这种炙热的眼神看过任何一个女子。   更从未见过一向沉稳冷静的太子殿下,在人前如此失态过。   她恍惚感应到,今晚之后,东宫以往的平静,将一去不复返。   云容把目光落在那女子的面容上,待看清了她的容貌后,一下子呆呆愣住。   这长脸美得令人窒息。   仿佛在千万年之前,她见过这张容颜。   那一刹那的恍惚,让她似沉沦梦中时光流转,坠入了未知的轮回。   为何会如此的熟悉。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   这个女子与当日淮南周府雅园之内,白曦宸房中,那副画中的女子竟有着七分相像。   现在想起来,那漫天的梅林之中的一男一女的模样,竟像极了太子与面前献舞的美人。   只是这个女子……..   下意识的去看白曦宸,却见他也正仔细的端详着那女子和太子的一举一动,认真的思索着。   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到了云容的身上,似乎想要有所暗示。   而离云容不远处的皇后,则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杯盏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一双凤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将那女子焚尽。   管乐齐名,没有人打断,歌舞依旧继续。   那女子广袖舒展,如水般飘逸空灵,柳腰轻盈,矮身低回,长袖交错,在烛光下,散出两条华练抛洒在半空之中。   她笑容绝美,盈盈的望向白梓轩。   猛地,白梓轩推开正用力拉住他衣袖的太子妃,起身离座,一步一步向那女子走去。   直至来到女子的近前,拉住女子的长袖,向他的近前带去,另一只手,轻轻的去抚摸她的脸,那种怜惜的神情,似乎视女子如自己重生的生命一般。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乐师的音律也错了好几拍,直至彻底停下。   每个人都暗自揣摩逛惠帝的是神情。   可就在这时,大殿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数道寒光交错闪耀。   “有刺客,护驾。”   只听扑哧一声,听到利器穿过身体的声音后,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   有人大吼道:“云儿!!”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求收藏。。。留言。。。 ☆、谁是云儿?   眼前寒光一闪,云容听见身后的莲妃惊叫了一声。   “娘娘?”回身之际,突然感到一股外力将她整个人抓了过去。   ‘噗哧’,一支长剑从云容的手臂上滑过,冰寒的剑身将肌肤割破,用手一摸,全都是血。   灯光大亮。   这时,御林军已经冲到了殿内,将皇帝与将皇后等人完全的保护起来。   莲妃抓着云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躲在云容的身后瑟瑟发抖。   听到了刚才两个人同时呼唤的那一声“云儿”,云容忍着剧痛向白曦宸的方向看去,最先却看到了太子白梓轩正痛苦的抱着刚才献舞的那名女子,半跪在地上。   那女子显然比自己伤的要重许多,胸口上不断的涌出鲜血,那血迹竟然是黑紫色的。   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去看,那里居然也是黑紫一片。   “云儿……”   太子再次痛不欲生的唤出这两个字,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殿中的每一个人。   云容突然想到了在淮南时。白梓轩拥住自己在耳畔低唤的那一声云儿,声音虽然悲切,却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失而复得不过片刻,然后又要再次失去。”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种悲哀更令人发狂而又痛不欲生吧。   很显然,这个女子就是白梓轩口中真正的云儿。   “云儿,不要再离开我……”白梓轩把怀中的女子紧紧的抱在怀中,仿佛流逝的是他自己的生命。   铁器碰撞的声音‘乒乓’作响。那些刺客无限疯狂,与御林军战在一处,最终寡不敌众一个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云儿….”   一阵目眩,云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眼前人影晃动,白色的衣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渍。   “曦宸!”   甜淡的气息随着云容小声的呢喃,拂过他的面颊,白曦宸心中一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不远处的莲妃:“是你拉云儿替你挡剑的?”   声音平淡,却暗含无限杀机。   莲妃吓得连连后退,最终几步躲到了光惠帝的身后,小声轻啜道:“陛下,莲儿,怕。”   光惠帝冷哼一声,对着白曦宸怒道:“曦宸,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同你的母妃如此讲话?”   “曦宸!”云容伸出手拉了拉白曦宸的衣袖。   手臂一阵酥麻,渐渐遍及全身。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脆弱得如同风中断翅的碟翼,最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云儿…..”   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白曦宸的手握成拳,几乎要攥出血来。   。。。。。。。。。。。。。。   云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有躺在芙蓉殿的房间内。   低头,看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包扎好。   前面的香炉内,点着安神的熏香。   挣扎着坐起身,可是浑身无力。   一个小宫女听到了动静,慌忙跑了进来:“你醒了。”   云容点点头,忙问道:“这是哪里?”   小宫女笑着说:“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难怪不知道,这里是太子东宫。” ☆、云儿醒了   “太子东宫?我怎么会在这?”   眼前的这个宫女面相十分和善,她说平日里在太子妃身旁伺候。   几句话下来云容发现她更是个热心肠的小姑娘,“我们太子妃,那真是最最和善不过的主子,模样生得好,脾气品行更是万里挑一。   太子爷也是对娘娘宠爱有加,自从太子妃入主东宫后,太子爷竟是连一个侍妾都没纳过,主子受宠,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脸上也有光泽,只是发生了昨日的那件事,恐怕这东宫要不能太平了。”   小宫女坐在云容旁边,随意同她聊着。   想起了昨天的情形,云容也不由叹了口气:“那女子的伤怎么样了?”   昨日白梓轩抱着佳人痛不欲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此时那女子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知那痴心的太子殿下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小宫女冷哼一声,撇着小嘴,恨恨的说:“那女子不知道哪来的,竟然让太子爷浑身是血的抱回了寝宫,衣不解带守了她一天一夜。   太子爷的寝宫,平日里连太子妃都很少去,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让太子一见,就丢了三魂七魄。”   “也许那女子与太子以前就认识也说不定。”云容淡淡的提醒。   小宫女想了一下,点点头:“太子大婚后,在东宫当差的人都是皇后重新换的,倒没听说过太子爷以前有什么心尖上的人,不过你说得也有可能。”   “是呀,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应该打听的,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小宫女呵呵一笑,流露几分赞赏:“看不出来,你还有些见识,真真与我投缘。   我不是打听,只是为我家主子不平,你不知道,昨天太子妃去太子的寝宫,愣是让太子支了回来,说以后没有太子的传召,不得私自入内,太子妃回来后,哭了足足一夜。”   “唉,真是难为太子妃了,只是我又怎么会跑到这来?”   对太子妃是有些同情,可是云容此刻最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个。   小宫女瞪大了眼睛,似笑非笑,眨着月牙似的眼睛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为了你,二皇子殿下当着满殿的人同万岁闹得很是不愉快。”   “曦宸?”云容拧起了眉头,心揪成一团。   “二皇子说莲妃娘娘欲置你于死地,拼死不让你回芙蓉殿。   那时你和那女子都中了毒,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不保。   太子抱着那女子不管不顾,自行回东宫召集太医救治。   郡主史玉当即私下里和太子妃不知说了什么,太子妃便提议要了你来一起到东宫治伤,解二皇子的围。   万岁本不同意,还是皇后娘娘在一旁支持,说,左右不过是个奴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还是查这些刺客的来历才是要紧。”   皇后娘娘?云容想起宴会上皇后看那女子时狠戾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颤。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唤:“宝珠,太子那边有人来报说云姑娘醒了,太子妃要过去探望,让你现在去伺候呢。” ☆、月色醉人(一)   回廊下,几个宫人小心议论之声,全部传入了云容的耳中。   大致是说:   云姑娘醒了,伤势虽重,却也没了性命之忧。   太子十分高兴,东宫所有人都得了赏赐。   只是,太子寝宫外随时候诊的太医们,却没有撤走,依旧不分昼夜,随时恭候在外。   之间皇后娘娘来过几次,每次都同太子为了那云姑娘争执了起来,直至不欢而散。   太子十三岁平内乱,十五岁领兵战西凉。文治武功天下敬仰,一直深得万岁喜爱。   如今二十二岁,却因为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宠上了天,与万岁产生了间隙。   关于那云姑娘的各种传闻飞遍了后宫,甚至整个京城。有人说她是仙女,更多人却说她是妖孽。   云容坐在凉亭内的石椅上,听着廊下几个宫人小声传者近日宫里的各种流言蜚语。   关于那位云姑娘和太子的消息,她并不上心,只是她听到了另外一件事,不免忧心忡忡。   光惠帝已将白曦宸与史玉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十五。   这样一算,最多就还有半年的时间。   那日他说让自己等着他,他要在大婚之前做什么,虽然没有说明,但云容知道,那定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其实白曦宸与自己在某些地方是非常相像的,其中最大的一点相似,就是最最讨厌别人胁迫自己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胁迫他的人是当今的天朝皇帝,他的父皇,与其反抗又能有几分胜算。   云容的内心煎熬着,一方面担心他,另一方面又心酸害怕他真的娶了了那史玉。   整日里忧思难耐,竟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云容的伤势本就不重,解了毒,基本上就已无大碍。没有人给云容安排任何差事,云容就经常一个人到东宫的花园内散心。   这一晚,月色颇好,照得花园内的山石花草,玉桥莲池十分清晰,云容来至一处假山背后,像平日那般坐在一块光洁的巨石之上,静静的发呆。   却听见不远处的花木之后,传来阵阵声响。   云容知道那里有一方石桌,两张石凳,临水而依,正是赏景的好地方。   只是因为过于幽僻,所以一直不曾见到有人来此。   今晚难道那里有人?   云容第一反应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怎奈如此轻巧的脚步声还是被人发现了。   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谁在那?”   云容倒吸口凉气,这个年轻的声音,不是太子殿下,又是哪个?   一步一步的移了过去,果然看见白梓轩笼着一身星光,坐在石凳上饮酒。   “是你?”白梓轩淡淡的看了云容一眼,晃了晃杯中的桂花酒,轻轻抿上一口,悠悠道:“过来。”   声音清淡,却霸气十足,云容敏感的察觉出,此时的太子殿下,似乎并不高兴,眉心的忧郁之色比初见时更甚,莫非是早上听人说的那位云姑娘的伤势又反复了,所以他心情烦郁才独自来此喝闷酒?   太子发话,自是不敢怠慢,云容慢吞吞的挪到白梓轩的身侧,想要行礼。   却被太子制止住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淡然道:“坐下,陪我饮酒。” ☆、月色醉人(二)   “呃?”   这许久以来,虽然也曾吃过不少苦头,可伺候一个男人饮酒这样的差事,云容却从来没有做过。   身体里每一处毛孔似乎都在排斥着。   可那个男人自斟自饮,根本不曾看她一眼。看来被人服侍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曦宸就从来不会这样!   云容一步一步的向太子挪着步子,心里极不情愿着,不免又想起白曦宸的好来。   “曦宸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更讨厌任何陌生人接近他。   若是允许,很多时候他更喜欢亲力亲为,更喜欢细心的去替她做一些事情。   比如,吃饭的时候会小心的将她不爱吃的葱花剥掉,她不会削水果,他就耐心的替她削好皮递给她……..   同是天之骄子,曦宸却在宫外一直受苦,而这个太子却一直在宫中养尊处优,尤嫌不足还同他那个恶毒的娘亲,几次三分欲置曦宸于死地。   天理不公如斯,不公如斯…..   云容心里愤恨着,面上不免又带出几分嫌恶来。   “坐下,今日我不需要伺候,只是想找个人一起饮酒而已。”   啊?云容心里惊呼,这个男人会读心术吗?   白梓轩今日没有束冠,只有一直普通的乌木簪子绾发,些许发丝在微风中飘荡,少了平日里的冷峻,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墨玉般的双瞳中,莹着清泠的月光,眼底深处,更有一抹隐藏不住的悲伤浮现。   云容没有扭捏,依言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来。   拿起银壶替自己斟满了酒,对着他举杯道:“恭喜太子殿下!”   开了头,灌醉他才是正理。   白梓轩嘴角上扬,云容大吃一惊,若是没有看错,这个男人竟然在笑,他居然也会笑….   白梓轩看着她端着酒杯的姿势,眉心一展,清咳了一声,也端起了酒杯饶有兴致的问道:“哦,恭喜我什么?”   云容皱了皱眉,然后郑重无比,肯定的说:“恭喜太子找回了心爱之人。”   白梓轩手中一顿,几滴佳酿落在了石桌上,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低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颇有深意道:“所有的人都对我此举颇有微词,你是第一个祝贺我的人,我很高兴,谢谢!”   说完顺手替云容把酒杯斟满,云容一阵紧张,有些受宠若惊。   “明年元宵佳节,就是白曦宸与史玉大婚之日。”   方才建立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云容撇撇嘴,冷言道:“曦宸是不会娶她的。”   “哦,是吗?”白梓轩拉了个长长的尾音,又道:“这么肯定?”   肯定?她心里是极不情愿曦宸为她冒险的。可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另娶她人,她却也真的无法做到。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太子把酒言欢的。   白梓轩根本就是个皮相不错的闷葫芦,几句过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只是这男人一句话就让云容本来欠佳的心情更加郁闷。仿佛今夜借酒消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有些醉了,或者是故意想醉,想着借酒放纵一下自己一直压抑的心情。   眼前都是白曦宸温润如玉的笑颜,山盟虽在,命运弄人。   幸福曾经那么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可如今她的爱人却与陷害自己的女人同在屋檐之下,而自己却与他的仇人于月下对饮。   积了很久的委屈涌了上来,她尽情地,无声地哭着,努力的撑住身子,想要离开这里,可刚一动,一股桂花酒与薄荷香的味道铺面而来,随即,她便落入了一方坚实的怀抱。   正欲挣扎,他却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他醉了,一双手却死死的抓着她,衣裙的下摆也被他压在了身下。   嘴里喃喃道:“云儿,快些好起来,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云容迷迷糊糊的明白了,太子殿下,把自己当成还躺在寝宫中的那位云姑娘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脚步声向这里传来,仿佛不是一个人,而云容的头也越来越晕,最终倒在了地上。   作者题外话:大家收藏给点动力吧。。。 ☆、月色醉人(三)   夜风微凉,云容感觉阵阵寒意袭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四下摆满了喝空的酒壶,动动身体,浑身酸麻,本来还没有痊愈的手臂,传来阵阵刺痛。   而自己的腰际正被白梓轩的手掌紧紧的揽着,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袖。   这是什么状况?顿时,又怒又惊。   用力一推,没有推开他,反被他抓得更紧,索性用尽全力一根一根的去掰他的手指。   呼呼,就再差一点点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白梓轩突然将她的小手抓住,攥到了他的手心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快醒醒,快醒醒,你看清我是谁好不好,不要这样抓着我…….”怕惊动了别人,云容小声唤他。   可那人依旧纹丝不动。   云容被彻底激怒了,目光扫到石桌下的银壶。无奈之下,手起壶落,打在白梓轩的额头上,他闷哼一声,抓着云容的双手立刻全部松开。   云容直起身,拍落身上的杂草,想要离去。   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这个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呀,若是被打坏了,估计等明天他酒醒了,自己定会性命不保。   想到这,便撤回身,半跪在白梓轩的近前。   借着月光,仔细的向他的脸上看去。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被酒壶砸出一块淤青,分外显眼。   云容顿时有些心慌,可转念一想,就当是他自己摔伤的,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吐了吐舌头,准备再次离开。   可就在这时,太子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似乎梦到了什么无比忧伤的事情。   他口中喃喃的说:“母后,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云容听的心惊肉跳,四下环视,好在空无一人。   母后,那不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在看白梓轩脸色已经发青,似乎正被无尽的悲痛折磨着。   “云儿,快点好起来吧…..”   白梓轩凸显的脆弱,让云容一阵失神,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将人前那个冷淡疏离,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联系在一起。   他的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缓缓落下,云容像被施了法术般,忍不住伸手去提他擦拭,整颗心也随之哀伤起来。   从未有机会这样仔细的去看这位远赴盛名的天朝太子。   这个太子的外貌果然如人所赞般出色。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嘴角,和白曦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竟让云容产生了一种颇为熟识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此时的悲伤也让云容的心跟着悸动起来,连再次被他抓住的手也忘了抽回去。   仿佛这样他真的能好过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云容低叹一声,准备再次离开。   可刚一回头,去见一个白衣少年怔怔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曦宸?”   再往后看去,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更 ☆、他的直觉   “殿下!”白曦宸身旁的女子正是太子妃楚文姝。   她几步走到白梓轩的身旁,想扶起他,可一眼就看到了额上的淤青,整颗心更乱了。   几乎是马上侧过头,瞪着云容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受伤了?”那神情,好似白梓轩不是堂堂的七尺男儿,而是她眼中脆弱的婴孩。   “启禀娘娘,太子喝醉了,不小心撞到了石凳上…..”云容一面小声的回答着,一面帮着楚文姝去扶太子,眼睛却一直看着不远处的白曦宸。   “你是怎么伺候的?”太子就是她的天,是她心中的神,太子的心中一定是痛极了才会这样醉倒在地,虽然为的是别的女人,可她现在真想让那个云姑娘快些好起来,不要总这么半死不活的让太子难过。   心里想的都是她的夫君,根本没有在意到自己的那句话,深深的刺伤了白曦宸。   伺候?   白曦宸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状,眼中划过一丝碎裂的波痕。   “云儿,过来!”口气虽急,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云容听到白曦宸的呼唤,连忙将白梓轩放下,拎着裙裾,几步跑到了白曦宸的身旁。   “我们走。”   “嗯!”   很快很多寻找太子的宫人手中持着宫灯赶了过来,与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   白曦宸拉着她的手,一路无言,将那些星星火火落在了身后。   云容感到了他今天的反常,平日里,他从没有对自己这样冷淡过,一时间连见在这里意外见到他的惊喜也黯淡了几分。   前面已经到了她的住处。   “云儿,回去吧,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竟然真的转身走了。   “曦宸。”他没有回头。再也顾不得委屈与矜持,云容跑过去,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曦宸,我不让你走。”   白曦宸的肩膀颤了几颤,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   “云儿,乖,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你很忙吗,既然来了,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不想我吗…….我听说…….你与史玉的婚期已经订好了,是真的吗?”   这件事已经困扰了云容整整一天,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可是还是想亲口听到他的回答。”   “是。”   他居然说得这么平静。云容的心仿佛被人扎了一刀,紧跟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很久,白曦宸慢慢回过头,把她揽在了怀里。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我说过,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乖,不要胡思乱想。”   他的眼中温柔如水,她深深的看着他的脸,他也深深的与他对视,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一团漩涡,将他灵魂吸了进去,再也无法挣脱。   云容垂下眼眸,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说的,我都信。”   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脊,想让她平静下来。   “曦宸,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   “在你用酒壶砸太子的时候。”   “啊?”云容惊呼,把头从他怀中抬了起来。   “放心吧,看到的只有我一个人。”看着她听完后调皮的模样,白曦宸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他不仅看到了,方才白梓轩醉梦中的话,他也听到了,他的直觉一向非常敏感,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份敏感,才让他能活到了今天。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是因为云容两次对白梓轩的态度吗?第一次是别人转述七夕之夜的情形,而这一次是他亲眼所见。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却一点想不明白。   可直觉提醒他,这个东宫似乎比芙蓉殿对于他的云儿更加危险。   作者题外话:小白很聪明的。 ☆、只欠东风   白曦宸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之前为娶亲布置得一切喜红之色,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偌大的王府内此时一片庄严,肃穆。   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书房,却意外发现烛火从纱窗内透了出来。   他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站在了门前。   曾几何时,他也曾憧憬着这样的场景,夜深人静,回到家中,他心爱的女子,在书房内等着他,因为太乏了,当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他抱起她放到旁边的软塌上,然后自己坐回去,批阅公文。当感到劳累不堪时,就回头去看一眼,她睡中的容颜……   想着想着,白曦宸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案上果真有一个女子趴在那里睡着了。   带门的声音,吵醒了浅睡中的佳人,史玉美眸一张一合,用手支起身,站了起来:“曦宸,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来了?”这时,已经有侍女进来伺候,斟了香茶递到白曦宸的手中。   “怎么,我不能来么?”史玉整了一下鬓角,缓缓的走过来,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茶壶,细心的他斟满。   侍女躬身退下,史玉在白曦宸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问道:“今天你去东宫见到她了?”   “见到了。”想起云儿,白曦宸起身,直步走到了书案前坐好。   若是可以他真是一秒钟也不愿意把云容留在东宫之内。   史玉看出了他此时心中的不悦。也不在躲闪,直言道:“我等你这么久,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   “她可知道,你要做的事情?”   “我要做什么事情?”白曦宸淡淡的反问她,仿佛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史玉轻哼了一声,再次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曦宸,你想连我也瞒着吗?你别忘了,我父王早在三年前,就一直在和你密谋此事。   如今完事具备只欠东风,这样的机会,你又怎么能够放过?”   白曦宸伸出手,狠狠的抓住史玉的胳膊,虽是笑容满面,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绝狠的目光:“此事,不用你管,你想办法让云容离开东宫,我自会好好谢你。”   史玉甩开白曦宸的手,似乎也很生气:“曦宸,这样妇人之仁的你,怎么成大事,你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但是你也只是一个凡人,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一个人办到的,她既然爱你,让她替你做点事有什么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把她送进东宫,绝不会让她就这么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曦宸也站了起来,与史玉对视着。   “我说过,现在完事具备,只欠东风,她就是你的东风,既然要和你在一起,她自然也应该有所付出。   你难道看不出太子在那个云姑娘出现之前,对云容的反应也是很失常的?所以让她接近太子,比任何人都要适合。”   白曦宸一下子愣住了,但随即便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去冒险?”   “   作者题外话:刚回来,稍后2更 ☆、决定帮他   云容在东宫的身份虽是宫女,却并没有人给她安排任何的差事,闲来无事,很快就与东宫里的一些人熟识起来。之前她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很有人缘的。   尤其是那个最先认识的宝珠,一有空就跑到云容这里来闲聊。   “云容,娘娘赏了我一盘新鲜的果子,我湃在冷水里好半天了,等着你一起吃。”   “好呀。”   “我去拿,屋里热,你在湖边的凉亭里等着我,一会我去找你。”   宝珠跑走了,云容一个人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内。   湖上烟波辽阔,隔着水音传来阵阵的乐声。极目远望,右前方的碧瑶台上,一个女子身穿白纱,青丝如墨,宛若九天仙女,踏云而来。   一个银袍男子,走到她的身后,环住她的纤腰,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自己的身上,那女子回眸一笑,一记香吻,落在那男子的面颊上。   引得周围的宫人,纷纷垂首。   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云容一时看得出了神。   若不是认出了那两人正是太子与云姑娘,此情此景云容还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仙人。   “云容。”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唤她,回过头去看,不是宝珠,却是多日不曾见过的郡主史玉。   “我听说,那云姑娘已经可以下床了,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天下人皆传,天朝的两位皇子都是情痴,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曦宸还好吧。”云容已经数日没有见过白曦宸来了,他在做什么,她更是一点也无从知晓。   “那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而他却分分秒秒想着你,又怎能会好呢?”   史玉虽然来此早有目的,但是这句话却是所言非虚。   “云容,我和曦宸的婚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史玉认真的盯着云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听说了…..” 史玉口气平淡,仿佛说得不是她自己的婚期一样。她若真是喜爱白曦宸,怎么口气中听不到一丝炫耀和挖苦呢?   “曦宸不爱我,也不会娶我。   可我爱他,已经爱了三年,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帮他,全力配合他,哪怕是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云容,曦宸爱你,你爱曦宸吗?”   云容被史玉如此大胆的表白吓了一跳,随即重重的点头道:“当然。”   史玉满意的点点头,与云容再凑近一些道:“为了曦宸,也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幸福,你可愿意帮他?”   “当然愿意,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帮,他从来不告诉我他要做什么,也不许我问,只是让我等他。”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他,若是可以,她怎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史玉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摊开云容的手掌,将它放入掌心,“这个你拿着,想办法放到太子的饮食中,就是帮了曦宸最大的忙了。”   作者题外话:要进入高潮了,大家留言收藏呀... ☆、再见太子   史玉走后,云容把小瓷瓶放在掌心中,狠狠的攥住。   “是云容吗?”   慌慌张张赶快将小瓶子揣入怀中,云容回身一看一个小公公手拿拂尘,正站在她的身后。   “公公唤我?”   小太监走进两步,垂首低声道:“太子殿下,请姑娘过去。”   咦?太子不争和云姑娘在瑶台赏湖听曲吗?怎么会突然想起了她,莫非刚才她与史玉在一起的情形,让太子起了疑心?   侧目向瑶台望去,那里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了。   “姑娘,跟我来吧…..”   越走越僻静,眼前来到了一处幽僻的院落外,匾额上写着“梅园”两个字。   似曾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想起了周府内的‘雅园’。   “公公,太子殿下在这里吗?”   “姑娘,太子殿下在旁边的竹屋内。”   向前又走了数百米,果然在平峦叠嶂之中,看到了一间小小的竹屋,曲径通幽,清雅隔世。   推开竹门,云容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这里布置得根本就是普通的农舍一般,这里是….   而身着太子衣袍的白梓轩正坐在窗前的木桌前,翻阅着一卷一卷的纸张。   “参见太子殿下!”云容把竹门带好,躬身施礼。   “过来!”白梓轩向她招了招手,云容愣了片刻,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近前。   “殿下唤我来不知何事?”   白梓轩并不答她,仍旧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稿。   云容定睛一看,白梓轩手中拿着的竟是一篇篇笔锋秀丽的蝇头小楷。   “这些是我的一个学生写的。没事的时候,我喜欢拿出来看看。”   这些手稿很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恍惚间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白梓轩说要教自己读书的事情,莫非今日……   果然白梓轩将书稿放在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既然说了要教你,自然不会食言。”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要教我们这些人,云容一定尽心去学。”   白梓轩抿了抿嘴角,淡淡的说道:“我之前只教过一个学生,现在只教你一人。”   云容略有些惊讶,又听他说:“会写字吗?”   “会。”云容被问得有些尴尬,他竟然认为她连字也不会写,在他们心中,自己真的就是一个野丫头么?   白梓轩挑挑眉,气度从容的蘸好了笔墨,递到她的手中:“写几个字我看看。”   云容接过狼毫笔,盯着面前雪白的宣纸,太久没有写字了,竟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直了直身,心一下子浮了起来,手中的毛笔险些落到了桌子上。   白梓轩就站在她的身后,这样的距离,就好像是从身后环住她一样,沁人的薄荷香气,萦绕在她的周围,淡淡的呼吸吹打在她的耳侧,她竟然一动也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完全跌落在他的怀中。   本来不知该如何落笔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   白梓轩却丝毫没有在意云容的不安,依旧是那么从容不迫,他轻轻摇了摇了摇头,低叹一声,执起云容的小手,在雪白的宣纸上一字一字的写到…..... ☆、再见太子(二)   太子的手熟练的拉着云容的,自然流畅,一挥而就,没有丝毫的尴尬,更没有半分的亵渎。   云容用余光看到他的目光专注的落在宣纸之上,整颗心也被他手中的动作牵动着。   他英俊的侧颜,专注的眸子烙深深烙印在云容的眼眸深处,脑海之中……   慌乱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   宣纸之上的笔缓缓舞动,落下几个俊逸至极的大字:   腹有诗书气自华….   手中一顿,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飘向了窗外,整个人沉浸在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云容握着笔,可那笔好像有灵性一般,引着她继续往下写。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九个个字落在宣纸之上,云容仔细看了好一会,方才敢确定,写出这几个字的人的人,果真是自己没错。   比起太子那几个洋洋洒洒俊秀刚毅的字来,自己写得这几个逊色得很,却也比预料中的要好很多。   白梓轩微微一怔,过了好久,他低下头看着宣纸上的那些字,朗声念到:   腹有诗书气自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容。   云容面上一红,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嘲笑,宫外来得‘野丫头’居然也谈起什么治国平天下来了。   这些和她根本从不沾边,怎么会通过她的指尖,落在宣纸之上呢?   “想不到,你还懂得这些,看来白曦宸却是捡到宝了。”   啊?她真的懂吗,连云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我看你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今后每日的这个时辰,我若无事就让小常喜去唤你。   半年为期,你若是学不出个样子来,我也便不在教你。”   云容愣了一下,再看了看纸上的那几个字,激动得脱口而言:“腹有诗书气自华……可太子殿下你当真愿意教我?”   可胸怀中那个小药瓶香跳动的火焰,炙烤着她的心房。   白梓轩捏捏额角,淡淡的看了云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本宫,犯得着骗你么?”   嗯嗯,云容点点头,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确实用不着骗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嘶,不经意间,白梓轩似乎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   “殿下,你怎么了?”   白梓轩揉了揉额角,漫不经心道:“前几日,不小心撞到了额头,现在还疼着呢。”   云容,暗自吐了吐舌头,心里干笑了两声,微微红了脸。   白梓轩用眼角扫了她一眼,指使道:“去帮我泡杯茶来。”然后竟自从书架上找出两本书来,全神贯注的翻阅着。   云容偷看他,那个样子,仿佛只是一个满腹经纶,运筹帷幄的年轻人,完全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漠然疏离,更没了杀伐决断时的绝狠冷戾。   她伸向怀中的手,一时停在了那里,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今日2更,大家支持一下晓月,明日三更 ☆、她有‘旧疾’?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太子不耐烦的催促着,“你以为我很闲吗?”   这句简单的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敏感的云容。   当然不是,天下人谁不知道,太子多才,光惠帝朝中的很多事情都交给太子去做,来到东宫这些日子,也听宫人经常提起,太子书房内的烛火,常年彻夜不息。   而如今他抽出时间来教自己,也是目的明确。   云容的心里百感交集,自己的曦宸虽然也是才能过人,可要想在半年之内撼动在朝中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的太子,却谈何容易?   太子肯教自己读书,为的也不过是不想让白曦宸得到襄王的这一支势力,他说,读书只是第一步……   很明显,他是要让自己嫁给白曦宸,然后失去襄王的支持,甚至还有其他人的支持,最后让自己和曦宸一起毁灭。   这才是他最后想要看到的结果。   也许曦宸比白梓轩想象的要强大许多,只有那样才会让白梓轩的计划落空。   可是如此沉重的包袱,怎能让曦宸一个人去扛,她既然是他的妻子,她应该帮他。   她不要他娶史玉,也不要他一个人只身犯险。   白梓轩把手中的那几本书,搁到桌子上,打量着云容。   云容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手颤抖的从怀中抽出来。   决心已定,来日方长。   端着茶盏,递到白梓轩的手中:“殿下,请用茶。”   “咳咳…..”   云容四下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燃着任何的熏香,可是喉咙中突然难受得狠,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白梓轩,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替她在后面轻轻拍打着:“你怎么了?”   云容吓了一跳,一边后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殿下…殿下….没..没…事…..”   整个肺像要炸开一样。   “到那边去…..”被他抓着手腕,拉到了旁边的一张竹榻上倚好。   白梓轩不由分手,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神情专注。   他的手指好像炭火一样,在云容腕间炙烤着。   下意识的退缩,却被桎梏得更紧,“别乱动。”   明明很短的时间,云容却感觉漫长难捱。   直到白梓轩松开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夏秋交替之际,肺火最盛,你有咳嗽的旧疾?”   不等云容回答,却听白梓轩自言自语道:“你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是你过的第一个秋天。”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神情隐藏起来,云容看不透他的情绪。   剧烈咳嗽终于平复。   云容起身下榻,白梓轩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只炭炉并一只煎药的砂锅来。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许多瓶瓶罐罐里,倒出类似于草药的东西,放在砂锅里,然后蹲下身,对云容说:“别光看着,帮着生火…..”   “啊?生火…..”   作者题外话:还有2更 ☆、他送的药   “殿下….这些是什么?”云容指了指锅中的那些草根树皮。   “这些是清肺热的草药。”白梓轩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递给云容,吩咐道:“煽火。”   看白梓轩这副架势,显然是要亲自煎药。   可云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小声问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白梓轩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点上火,只示意她赶快煽火。   可云容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之中,只顾盯着他看,炉中很快就冒出黑烟来,呛得云容又是一阵干咳。   “咳咳…”   白梓轩不耐烦的抢过她手中的扇子,娴熟的煽起来,过了好久,小小的住屋内,药气扑鼻,香溢满屋。   日头明晃晃的从窗子外透进来,太子的额头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更显得五官精致,冷颜如玉。   天下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神情专注的盯着药锅,却突然冷不丁的说:“看什么?”   云容被他一问,才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垂下小脸道:“没..没什么,太子果然是天之骄子,居然什么都会做。”   若说白曦宸会烤肉,云容不足为奇,可是若是太子也会这些,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白梓轩嘴角上扬,看不出得意还是嘲讽,自顾用瓷勺盛满了药汁,送到自己的嘴中,尝了尝,然后把砂锅端起,将药汁完全澄到地上的瓷碗中。   才淡淡的说道:“我也是煎了了好久才学会的。”   “是这样呀!”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搞不明白,这东宫之中为何需要太子亲自煎药。   “我学了好久总算是会了,可是有些人却怎么学都学不会。”白梓轩用眼角扫了一眼云容,嘴角扬得更高。   “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太子这般聪慧的。”   “嗯,喝了吧它”   云容端过药丸,再次受宠若惊:“太子殿下,奴婢惶恐。”   宫里的人做事绝对不会没有原因,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待云容将碗中的苦汁好容易喝完,咂着舌头,想要去找水。   白梓轩从挂着的一个葫中,掏出一颗蜜饯递给她,悠悠道:“你的脉象显示,性急内热,肺咳之症这些时日恐怕会随着天气,愈来愈烈,我可不想总对着病人授课。我这里的药也是现成的,放着也是浪费,更恐日久生虫…..”   哦,原来是怕自己的咳嗽会传染给他,倒也合情合理。   再看手中的蜜饯,果然已经有些时日,云容这才心安的吞了下去。   太子有事,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根本什么也没学成就要走了,云容回到自己屋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草草的用过晚饭,云容躺在床上把弄着史玉给她的那枚小药瓶,揭开盖子,凑到鼻下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怎么也看不出是剧毒还是慢性毒药。史玉只说,把它放到太子的饮食中,可并没说它一定是毒药,也许并不会要了太子的命,想到这,云容松了口气,似乎心里好受了些。   “云容?”有人唤她,云容直起身,打开房门,却看见小公公常喜站在门外。   云容看看天色,低声问道:“常公公,太子现在来唤我吗?”   常喜,自己走进来,回身带好门,把手里盖着盖子的药碗递给她:“太子让我送药给你,以后每晚这个时候我都会来。”   云容接过药碗,诧异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盖子,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可是却不同于白日里那药的味道。   作者题外话:还差一更,收藏,留言呀!! ☆、旧梦重现   看见云容不解的神色,常喜低声道:“这是太子殿下吩咐我替你熬的,你快喝了,我不能在此处久留。”   “有劳常公公了。”在他的催促下,云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有一股清凉的味道,好像是薄荷。这种味道让云容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太子。   夜里,云容沉沉入睡,只感觉自己的周围都是沁凉的薄荷香气。   梦中浮现出山间的一处竹屋内,一男一女桌前对坐。   男子声音清朗,拿着一张宣纸正在教那女子吟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君子好逑?横也丝来竖也丝?”女子盯着纸上的字,不解的问道:“阿棋哥,说得明白些,你求的是哪家的姑娘,思的又是哪家的姑娘呀?”   男子似乎有些生气,面上微红,随即又低叹了一声,颇有些无奈道:“看来我说得还真是不够直白,否则我所求的那位姑娘怎么都瞧不出来呢?”   脑海中再次空白一片,再次出现的却又是另一幅画面。   竹屋外,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揽着一个女子站在溪水旁,那女子趴在他的胸口….她慢慢的抬起头…..他缓缓的低下脸,彼此深情一望,吻在了一处。   直到女子娇喘不矣,男子才将她松开。   那男子用手揽着她的纤腰,双臂用力,女子被横空抱起,放到了屋内的竹榻上,情难自禁,男子喘息声愈见急促,再次俯身,吻住她。一双大掌解去女子的衣衫,很快女子晶莹无暇的肌肤,便呈现在男子的面前。   女子在他怀中不住的颤栗。   颤抖着唤道:“阿琪哥…..”   男子似有所动,抬起头,用手指抚摸着她臂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声音里均是怜惜与不舍:“云儿,对不起,我太忘情了…….”   说完,直起身,把女子的衣服重新系好。   交叠惘替,此种片段竟是纠缠了云容整整一夜。   可是自始至终,两人的模样却从不曾看得真切。   宝珠伺候太子妃用过了早膳便来寻云容一处去说话。   此时已是夏末,早晚天气不那么热了,两人一路在花园内走着。   “云容,太子妃今早上问我你如今是否大好了,好像是想要派你去太子的身边伺候呢?”   云容心惊不矣,只听着她接着说:“太子殿下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看见我们娘娘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心思都跑到那个云姑娘身上。   难为太子妃娘娘对太子的一片真心。”   “这是什么?”   云容随着宝珠的惊呼,低头一看,一个用彩纸做成的大蝴蝶,就躺在她们的脚边。   云容从未见过,好奇的拿了起来,谁知,却发现那大蝴蝶的翅膀早就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不免有些失望。   “在那,在那…”两个小宫女跑着来到云容和宝珠的面前,一伸手,把大蝴蝶抢了过去。   看到翅膀上的破洞,顿时傻了眼,冲着云容怒道:“大胆的奴才,这是太子殿下,亲手为云姑娘做的祈福的纸鸢,居然被你弄坏了,跟着我去见姑娘领罚吧……”   作者题外话:收藏呀... ☆、遭受责罚   清风拂面,碧波荡漾。湖水旁的烟波亭内,一位美人临水而立。灵动的双眸微微一动,任再坚硬的心房也能随之柔软。嘴角的绝世笑容亦可以温暖世间最寒冷的心。   她穿着一见淡蓝色的长裙,皓腕上裹着轻巧的白纱,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宛若坠落凡间的精灵。   周云嫣美吗,史玉美吗?楚文姝美吗?   很美,很美,可是与眼前的她比起来,却显得苍白失色。   她美得如此虚幻,却又美得如此真实。   “云姑娘….”方才那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跑到美人的近前,其中一个年纪略小,小眼睛的宫女,把手中的纸鸢递到她的手中,难过道:“云姑娘,太子为姑娘祈福的纸鸢破了。”   女子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把纸鸢拿起,另一只手,在蝴蝶的翅膀上慢慢的摩挲着。   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失落,让凉亭的风都跟着呜咽气来。   云容再次仔细端详眼前这幅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若和白曦宸画像中的女子比起来,这个女子的眉眼,体态真是一模一样。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画中女子美得简单无邪。   而眼前的她,眉目间却有着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哀伤之色。   想必她在离开太子的这些日子里,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姑娘,就是她,是她把太子亲手做的纸鸢弄坏的。”小宫女用小手指着云容的脑门,恶狠狠的说。   那位云姑娘顺着小宫女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终于发现了站在花阴下的云容,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诧异道:“是你?”   嗯?云容没想到,这个云姑娘认识自己么?   “不是我弄坏的,我捡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破了。”云容最讨厌被人冤枉,不过这位云姑娘,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位心慈面善之人。   想必她是会不会冤枉她的。   云姑娘拿着手里的纸鸢突然灿烂一笑:“破了,就是破了,是怎样破的都不重要,一切都是天意。”   她还是把纸鸢抱在了怀里,却对着云容道:“你走吧。”   “云姑娘,真的不是我。”云容看她不相信,急切的解释着。   “什么不是你?”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云容的身后响起。   众人回身一看,原来是太子妃楚文姝与郡主史玉及一干侍女缓缓的走了来。   云姑娘上前施礼,楚文姝一把扶起她,柔声道:“听说妹妹大好了,几次想去探望,却被殿下拦了回来。今日遇见妹妹,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云姑娘,把手中的纸鸢递给旁边的宫女,神情有些尴尬道:“承蒙娘娘挂念。”   “你我日后一起服侍殿下,自是情同姐妹,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对了,你刚才和这个丫头说什么呢?”   旁边拿纸鸢的小宫女抢着说:“殿下亲自为姑娘做的纸鸢,被她弄坏了,我亲眼所见,她却不承认。”   “放肆!”云姑娘没想到小宫女如此大胆,气得脸色更加苍白。   “殿下亲自做的?”楚文姝的脸色也难堪气来,半晌才缓缓的说:“她是我宫里的人,既然弄坏了妹妹的心爱之物,自当该罚。”   “来人呀…..” ☆、遭受责罚(二)   两个公公,把她驾到空着的草地上。   云容心知肚明,太子妃对太子一往情深,如今这个云姑娘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楚文姝自然不敢做什么,甚至爱屋及乌真心想与她做一对好姐妹也未可知。   天朝后宫对宫婢的责罚格外苛刻,私毁主子的东西,最严厉的责罚便是受拶刑。   用连在一起的竹棍穿过手指,两个人在旁边拉绳子。   轻,则多日手不能用力。   重,则断指。   一切,全凭主子行刑时的心情。   此时向太子妃求饶,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云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史玉。   无论怎样,自己与她怎么也算得上盟友,都是想要去帮曦宸。   史玉看到了云容求助的表情,秀眉微皱,目光中似有不忍,可是最终却别过头,把目光落向了那个云姑娘的脸上,仔细的打量。   云容真恨呀,凡是和姓楚的沾上边,就会倒霉透顶。一个楚陌尘是,他姐姐楚文姝更是如此。   “啊!”   十指连心,云容登时惨叫出声。   两边的宫人却丝毫没有手软,还在不停的往两边用力的拉,云容只感到手指的骨头几乎都在都要被夹碎了。   “娘娘,不要再用刑了,快叫他们住手。”云姑娘哀求着楚文姝,下一秒竟然朝云容扑了过来。   楚文姝也是一时气恼,不知该如何发泄。又不想让云姑娘笑她管不好奴才,才叫人对云容用刑。   看到云容的双手真的流出血来。   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才要喊住手,却听见有人怒道:   “你们在做什么?”   威严冷绝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竟然是太子在花阴之下,怒目而立。   “殿下…..”云姑娘慌乱无比,最终,跑过来,扑入了太子的怀抱。   太子妃愣了片刻,整理了一下鬓角,躬身施礼道:“臣妾宫中的婢女毁了太子亲手做的纸鸢,臣妾正在管教她。   如今伤的是东西,哪天伤了人,再管教恐怕就晚了。”   “殿下,对不起….”那云姑娘把头深深的埋在太子怀中,悲泣气来。   史玉施礼后,便站在一旁,仔细的打量着太子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白梓轩扶着云姑娘,脸色十分难堪,半晌才冷言道:“你说的对,若是伤了本宫心爱之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说话的时候,他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目光落在了云容痛得发抖的身上,然后突然扶着云姑娘,头也不回,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云容被送回自己的屋子,宝珠给她的手上了药,疼痛难忍,折腾了几个时辰,才昏昏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自己的手指清凉一片,好像有人在替她重新上药,很快手指就没有那么痛了。   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金重,好不容易睁开,顿时吓得坐了起来:“太子殿下,你……”   作者题外话:2更晚了 ☆、他的教诲(一)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云容忐忑的问了一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已经被重新包扎好。甚至本来留着足有半寸的指甲,也被剪掉了。指尖上依稀能看见里面浅绿色的药膏。   这些是太子做的吗?   低头去看太子的手,修长白嫩如女子一样的手指果然也沾着那些同样颜色的东西。   居然真是他做的。   心里不知道是应该感激他,还是应该讨厌他。事情是因他而起,可又好像与他无关,见他不语,云容斟酌了半天,艰难的说:“太子殿下,那个纸鸢真的不是我弄坏的。”   云姑娘对那个纸鸢如此的重视,想必太子也是一样的,他为了给自己最爱的女子祈福,亲手而制。   那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纸蝴蝶,那应该是他的希望和寄托吧。   白梓轩薄唇微微张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开口却是回答云容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这东宫之中,还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太子,当让想去哪都行,只是深更半夜来一个宫女的房间,还替她上药,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把这个喝了!”白梓轩显然不给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的机会,端起桌上的药碗,递到云容的嘴边。   “殿下!”云容再次被吓到了,他是要喂自己喝药吗?可是一双手才微微一动,就痛得冷汗直冒,根本不可能端住药碗。   看出了她的窘迫,白梓轩轻咳一声,冷声道:“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讲,赶快喝了,别浪费时间。”   原来是这样,要是没有事,莫不成他堂堂天朝太子今晚真的是特意来替她一个小宫女上药?   云容自嘲的笑了笑,就着他手里的碗,把药汁一饮而尽。   咂咂嘴,云容疑惑的问:“殿下,这还是治咳嗽的药吗?味道和常公公上次端来的一样,可是却和之前在竹屋里喝过的很是不同。”   白梓轩不耐烦道:“难道你怕本宫害你,若要你死,本宫自是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显然今夜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情,十分不好。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太子突然叹了口气道:“很疼吗?”   突来的温柔,让云容的心轻轻战栗了一下。   “用了太子的药,已经好多了。”云容如实的答道,却看见白梓轩把伸到一半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云容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缩在床角中小小的身影。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我死,这样白曦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日后继承大统。   可我告诉你,就算白曦宸真有那一天,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未必能与他恩爱几日。   没有在宫里生活过的人很难明白,这宫中,没有人可以护得住谁的长久,若想长久的活下去,把幸福抓在手里,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自己保护自己。”   “殿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他的教诲(二)   桌上的烛花,劈啪的爆了。光线有了片刻的黯淡,就如白梓轩此时脸上的神情一般:   “曾经我想要让一个女子在我的保护下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以为,我强大得可以让她不受任何伤害。   我以为,事情都在按着我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   我以为,只要让她看到最后的结果,曾经的笑容就会回到她的脸上。   可是,我,终究是错了……”   他说得那样的缓慢,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艰难。   “殿下….”云容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染的人,此时太子的痛苦,让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殿下,云姑娘现在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不是吗?一切都过去了,虽然我听说皇后娘娘很不喜欢她,可是毕竟你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白梓轩听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微微一笑道:“是呀,这次她回来,虽然变了许多,但却要比以前坚强了。”   云容脑海中浮现出云姑娘那悲泣的样子,很难同坚强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但还是配合的点点头:“嗯,是呀,确实很坚强。”   白梓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接下来,却是同她讲了许多史书上记载的皇位争夺,后宫争宠的事情。   听得云容触目惊心,心有余悸,终于打断他,轻声问道:“殿下,朝堂与后宫如此险恶,你有没有想过与云姑娘归隐山林,远离一切,找一处好地方,幸福的生活呢?”   虽然是问太子,可脑海中想的全是白曦宸。   白梓轩,抬起头,目光深沉,很久很久才认真的告诉她:“不会。我不会,白曦宸更不会。”   这个太子果然厉害,一眼便又再次看懂了她心中所想。   云容苦笑一下,他说得没错,白曦宸熬了这么久终于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他怎么会带着她一起归隐山林呢。   心突然变得好乱,仔细想想他与她已经数日不见了,他在忙些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只记得他那日说得最后一句话,他说,他要做一件大事,他要她等他。   呆呆的出神好久,云容这才想起来,问道:“太子殿下,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用不了多久,天就要大亮了。太子殿下的故事居然讲了这么久。   “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白梓轩站起身,正色道:“数月来北方十几洲大旱,百姓田中颗粒无收,灾民怨声载道,更有百姓受奸人利用,频繁发生暴动,与官府对抗。如今已成大患。不日起,本宫就要随父皇一起前往涿州。”   “去涿州做什么?”云容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涿州的万佛寺主持乃是天朝的有道高僧僧。下月初一在寺中始开一月道场,为百姓祈雨,父皇一生信佛,所以要亲自前往。”   说到这里,白梓轩顿了一下,很久才接着说道:“父皇,要你也去。”   作者题外话:2更了.. ☆、伴驾涿州   一连数日,夜里太子都会跑到云容的房间里替她上药。那时云容早已经睡下了,等到半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白梓轩独自坐在床头,或是床边的藤椅上。   有时甚至拿着一卷书,借着微弱的豆灯,认真的研读。但大多时候,云容睁开眼睛,却能对上他的一双星眸。   每每不等云容尴尬,白梓轩就摆出一副很烦的样子道:“明明是个野丫头,却如此娇气,本宫的碧凝膏被你糟蹋了这么多,怎么还没有完全好?”   云容答不上来,只觉得他所说的那个什么膏,定是极为珍贵的宝贝,恨不得自己的手立刻痊愈,再也别浪费了他的东西才好。   白梓轩见他不语,便索性把白日里不能继续的功课,在夜里补上。   云容开始别扭得很,可是正如他所说,这东宫之内没有地方是他去不得的,更何况还是替她上药。   太子满腹经纶,云容渐渐听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   只是待白梓轩走后,浑身困乏得如醉酒一般,很快就沉沉的睡去。醒来后,不免佩服起白梓轩多日整夜不眠,白天还要处理诸多的要事,体力真是好得很。   手上的伤大好了,晚间不再见白梓轩过来。可是却也没见他派人来传他她。   云容听课正在兴头上,心里竟然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这样的感觉有的时候也会让敏感的她有些不安。   太子毕竟是曦宸的仇人呀。自己与太子最近的接触,还是应该尽快告诉白曦宸。   多日过后,没有等到白曦宸的人,更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却等来了,光惠帝与太子一同前往涿州的日子。   等云容将一切收拾好了,跟着众人来到太极门的时候,方才知道,此次天子亲临涿州万佛寺祈福,随行之人,除了少数宫婢外,根本没有女眷。就连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全部留在了宫中。   太极门前,云姑娘依依不舍的看着太子,但是一脸忧伤的神情,自然早已全部落入了太子的眼中。   白梓轩银冠束发,墨发翩飞,傲然于众人之前,冷面玉颜,不着一色,却也得尽风流。   他几步走到云姑娘的近前,执起她的手,来到皇后的面前,躬身施礼道:“母后,云儿身体醇弱,儿臣就将她交给母后了。”   皇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云姑娘微微垂下头,死死的抓住太子的衣袖不松手,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云容也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两人的姿态,竟好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天子已经上了龙辇,所有人一起伏地叩拜。   白梓轩最终狠心将云姑娘的手松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也上了车撵。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出宫门,云容和东宫的其他两个宫女坐在一辆马车内,跟在太子的车撵之后。   她只顾四处寻找白曦宸的影子,心里着急,为什么这样的场合,他都没有出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生妒火   京城离京城大约有七八日的路程,晚间当地洲府的官员便会浩浩荡荡的出来接驾。   这一日,銮驾歇在了景洲的州府内。   “去哪?”云容前脚刚刚迈出周府后园的月亮门,身后便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云容回身,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仔细一看,却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秋百翔。   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云容止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有了当初婉儿替楚陌尘带给她的一番话,云容对光惠帝一直避而远之,更何况这次,是光惠帝点名要带着她去涿州的,虽然白曦宸说在他与史玉大婚之前,没有人敢动她,可是这是在宫外呀,发生些意外,也是正常的。光惠帝要想要她的命,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太子的书也不是白教的,云容本就敏感,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躲在车里,或是房间中有人的地方,不敢乱跑。   直到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到前厅人多的地方,打听一下有关白曦宸的消息。   她实在受不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好像在她的生活中凭空消失的感觉,这简直都要把她逼疯了。   没想到,却碰到了秋百翔,几次三番警告她的人。   “我想,到前厅去看看。”   “如今你是太子的近身婢女,随便乱跑成何体统?”   呃?秋百翔不是最讨厌自己围在太子身边了吗,怎么会特意为这个跑来训斥她?更何况这几日,她根本就没见过太子。   云容思索片刻,决定直言相告:“我想去前厅打听一下二皇子的消息。”   与其问别人,还不如直接问他好了。   “哦?”秋百翔恍然大悟,继而冷笑道:“难怪你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你还…”   这又关太子什么事情?   秋百翔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道:“襄王离京,史玉郡主如今病在了二皇子府中,二皇子在襄王的帮助下,得了陛下赐予的京西赤甲军的虎符,自然对郡主另眼相待。   听说郡主这一病极重,二皇子平日里公事繁忙,还要照顾生病中的郡主,多日下来,连自己也病倒了。”   “他,病了?”   云容抿着嘴角,但听说史玉住进了二皇子府,心里就已经难受得想哭,那是他与她的家呀,居然接连住进去一个又一个女人。   自己的手伤了,史玉没有告诉他么?   他照顾史玉,怎么照顾,也像那时在淮南周府的雅园内照顾自己那样吗?   虽然心里知道白曦宸是不会那样对史玉的,可是心里知道,和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脚下失了力气,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房间挪回去。   作者题外话:收藏太少了,好米动力呀 ☆、火光重现   云容和另外两个小宫女睡在一间房里。   半夜里,一股炙烤的味道,让云容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漆黑。另外两个人均是睡得一脸香甜。   云容披衣起身,借着月光走到屋外的回廊上。自从她有记忆以来,那种被烈火包围的梦魇就一直纠缠着她。   所以她对这种炙烤的味道是熟悉的,也是极为敏感的,别人可能不会太过留心,可是她仿佛已经在火中死过无数次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越往东边走,那种味道越浓烈,终于,云容在前面的跨院的门前,止住了脚步。   “什么人?”数位身穿铠甲的侍卫,长剑出鞘,抵在了她的面前。   “我…”云容支吾的时候,已经冲上来两个人,把她按到在地。   她大惊失色,才意识到,这个跨院住的正是当今的万岁。想不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离圣驾这么近。   “你究竟是何人,来此作甚。”“旁边一个侍卫在一旁冷斥道。   见她支吾答不出来,旁边又有人道:“不如先捆了,明日回过圣上,在做发落。”   见光惠帝?那不是找死吗?   “不是的,我是担心这里走水了,所以来看一看。”云容的两只手臂被他们抓得生疼,头也被按在地上,如被困住的小动物,奋力的挣扎着。   “一派胡言。”   这些人四下看了看,恶狠狠的瞪了云容几眼。再也不理她,拖着她往外走。   走了几十米,云容感觉空气中的烟火味,越来越来越重。   “真的走水了,你们闻不见浓烟的味道吗?”云容急得直跺脚。   抓着她的两个人,停住了脚步,似乎也发现了空气中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很快旁边的那些侍卫,开始慌乱的寻找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护驾,赶快护驾。”   那两个护卫听到了跨院里面的呼喊声,把云容丢在了原地,向里面跑去。   真的走水了,云容呆在那,怔怔的发呆。一股巨大的恐惧在她的身边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跨院内已经有火光闪现。   云容回过头,又看见,自己房间不远处也是一片火光。   所有的人奔跑着,尖叫着,大声呼唤着救火,护驾。   可是一瞬间,云容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自己被围困在一片火海之中奋力的呼救。浓烟侵入了她的口鼻,声音渐渐的弱小。直到死去……   一切宛若噩梦重现。   “啊….”她的惨叫声被周围各种慌乱的声音覆盖,“曦宸,曦宸,快来救我…..”半梦半醒之间,云容喊出了这两个字,身体像风中的柳枝,不停的颤抖。   “你怎么了?”白梓轩,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人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的云容。   火势因为发现的及时,此刻已经差不多被熄灭了。而且她所在的位置,极为安全,可是她浑身是汗,眼中均是垂死挣扎时的无助,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白梓轩的心被狠狠的抽痛着,几步来到她的近前,把她轻轻的从地上扶起来,柔声安慰道:“没事了,火已经被扑灭了。”她小小的身体,渐渐平缓,不再像先前那样颤抖,她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哽咽道:“你怎么才来,我喊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呜呜……才说了几句,她的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逐渐平静了下来,可他的肩膀却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曦宸,曦宸,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作者题外话:晚了,抱歉。。 ☆、圣心难测   “曦宸,曦宸,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云容一边落泪,一边哽咽道。   扶着她的双臂明显狠狠的颤抖了几下。双手也突然用力气来。云容的肩膀一阵疼痛。   这才抬起脸来,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男子的面庞。   “太子….太子殿下?”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比平时冰寒万分。云容的梦魇立刻全部散去,整个人的情绪,也彻底平静了下来。   那双扶着她肩膀的大手,好像火一样烫到了她。   她一个激灵,立刻抽出身来,退到了离他三米以外的地方。   “参见太子殿下。”云容矮身行礼。   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了一般,头顶之上传来无形的压力让云容几乎透不过气来。   过了好久好久,四下繁碌穿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上前禀报:“太子殿下,火已经被如数扑灭了,只是目前暂时还查不出失火的原因。”   “你怎么会在这?”白梓轩的口气冰冷,却是对这云容问道。   “我….”   云容刚要开口,不料旁边刚才回话的那个侍卫抢先答道:“这个宫女深更半夜,欲接近圣驾,行迹可疑,本来蒋统领想要先将她关起来,明日听后圣上发落的。”   那人抬起头,看了云容一眼,又道:“不过她说是担心走水,没想到,过了一会,真的发现了火光。”   云容松了口气,这个侍卫还算有点良心。   “她就交给本宫吧。”   “是。”   此时的白梓轩太过奇怪,云容跟在他的身后,半句也不敢多言。   直到,白梓轩转身就要进到自己的房间,云容才不得不唤住他:“太子殿下。”   “嗯?”   云容想了一会,还是如实问道:“殿下不会把我交给万岁吧?”   “进来再说吧。”   跟着他进到屋内,白梓轩坐到软椅之上,问道:“今天的药喝了吗?”   “已经喝过了。”   每日晚饭后,常公公都会找机会把药端给自己,并亲眼看着自己服下后才离去。   自己的这个咳嗽会不会太受重视了?   白梓轩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上下打量了云容一番,冷笑道:“你放心,这些日子,你不会有机会见到父皇的。”   “为什么?”虽然惊奇,还是松了一口气。   “父皇已经不在这里了。”   啊?云容大惊:“陛下自己前往涿州了?那我们还要不要去了?”最好是马上回宫。   “父皇是不是去涿州,我就不清楚,但是我们是一定要去的。”白梓轩见她一脸诧异,皱了皱眉,解释道:“父皇的行踪只有他自己掌握,就连我也不会提前通知,北方的暴乱,今晚的失火,都是事先有人预谋好的。父皇此行,祈福是小,想要把幕后之人引出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云容立刻新慌乱气来:“殿下,你是说,今晚有人要谋害陛下?”   作者题外话:小白马上要华华丽丽的出场了 ☆、途中遇险(一)   这次失火,明显是有人蓄意而为。想要在利用圣驾离宫的机会,除掉光惠帝,恐怕,还有太子。   究竟是谁,现在不得而知,也许是白梓轩口中所说的在云容背后的那些密谋之人,也许会是…..白曦宸?   想到这三个字,云容突然有些不敢接着往下去想。   难道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大事?   不,绝对不会。   光惠帝毕竟是白曦宸的父皇,凭她对白曦宸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要光惠帝的性命的。   可是别人是不是也会这样认为呢,光惠帝的行踪连白梓轩都不肯透漏,可见他是一个怎样多疑的人,难道是有人设下了一个局,单等着白曦宸往里跳?   连云容自己也有些惊奇,若是在数月前,自己绝不会把一件事往如此复杂的方向去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云容下意识的看了白梓轩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她永远都猜不透,甚至很多时候,他会给她一种错觉,而他似乎也很欣慰的看着她被感染。   但她知道,这天下间的男子除了曦宸,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她好,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是眼前的这位天朝太子。   那么只能说,他有更令人想象不到的目的,或者是阴谋。   。。。。。。。。。   次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云容随着众人一起踏上了去涿州的路。   皇帝的龙辇在阳光下依旧闪着耀眼的金光,若是不知道,根本看不出,光惠帝已经先行离开了。   她的马车,紧紧的跟在太子的车后,被马车晃着,不一会便有些昏昏欲睡。   “吱呀,砰。。。”马车剧烈的晃动,和突然停下时的声音,让她们几个小宫女都瞬间清醒。   云容挑起车帘,顿时被外面的景象呆住了。   大批的灾民,涌到皇帝的车架前,跪倒在地。所有的车辆不得不停了下来,若是不能把灾民疏散开来,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很快有人上前去安抚,询问,可是远远的看去,那些灾民似乎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云容的目光却被官道右侧山坡下的几个人吸引住了。   一个蓝衫公子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山坡的另一侧,便是一处山崖,好不危险,那马儿好像也通些人性,否则一个不稳,那公子就有可能已经摔下悬崖了。   他身后的几个家仆立刻翻身下马,把他扶起来,又有人摸出水囊,可是一连几个都是空的,各个面露无奈之色。   云容想也不想,拿出手边的水壶,下车,跑了过去。   数月大旱,越往北走,饮水就越成了问题。   那人喝了水,过了一会,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位唇红齿白的英俊公子,在宫里待得久了,云容看得出,这为公子浑身的贵气,绝非普通人。只是,送过了水,这些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那公子还有些干涸的嘴唇微微开启,自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想要递给她。   云容下了一跳,转身要跑,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途中遇险(二)   秋百翔一脸严肃的看着云容,冷声道:“这里很危险,不是你滥用好心的地方。”   “举手之劳,也要担心危险?”云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心里也有些恼火。这些人血都是冷的吗?   他很气愤,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前方黑压压跪在地上的灾民,嘲讽道:“这些人看似是灾民,也或许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假扮而成也未可知,你捡在这个时候跑出来,难道没有想过,会给别人添麻烦,甚至让别人因为你的滥好心而受到伤害?”   云容气结,看了看前方那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冷笑道:“他们是灾民也好,不是灾民也罢,不是我能管的了得。   那是万岁和太子应该操心的事情,只是对眼前举手之劳就可以救的人,却置之不理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否则一辈子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讨厌。”   秋百翔看了云容好一会,低低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话。   “老夫代我家公子谢过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一位满面虬髯的老汉手捧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美玉,递到云容的面前。正是方才那年青公子手里的玉佩。   “老伯,说了是举手之劳,就不足为谢。你家公子要是真的多财多金,那里有太多的难民,不如送给他们,也好换些柴米度日。”云容没有再回头看那些人,快步回到了马车里。   过了很久,不知道最后那些难民是如何被疏散开的,马车又开始缓缓的向前行驶。   “启禀太子殿下,前方山林中有异动。”   因为太过焦急,那人的声音格外响亮,连车内的云容也跟着紧张起来。   车帘被撩开,秋百翔冷漠的盯着云容的脸,厉声道:“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出马车半步,否则宫刑伺候。”   他说得声色俱厉,虽然只是一直盯着云容,却吓得其他两个小宫女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云容待他走后,再次撩开了车帘。   难民还没有走远,围绕在车队的四周,两边群山起伏,连绵一片。   白梓轩已经翻身上马,手持长剑,英姿飒爽,与平日里很是不同。   白梓轩大声道:“护驾!”   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立刻拿起弓箭,对准四周。   山林里突然传出了嘹亮的哨声,所有的马儿听到后,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带着火的弓箭夹着浓烟从天而将,顷刻间呼喊声一片,云容感觉马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的向前冲去,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在头顶炸开,云容的头一下子撞到了车门上,整个人从马车中弹出,飞快的下坠。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在冷宫中的那些坚持,与曦宸分开后这些日子的隐忍,难道都要白费了吗?   曦宸,为什么临死前,都没有机会能与你再见上一面,为什么? ☆、山谷之痛(一)   山谷里回荡着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谁在呼唤,呼唤的又是谁?   云容都已经听不清楚了。   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伴着几声惊叫的鸟鸣,似乎一切尘埃都已落定。   原来到死,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整颗心仿若那波涛之后回归平静了的大海。   。。。。。。。。。。   黑暗中,四肢百骸一波一波袭来的痛楚,让她渐渐有了些意识。   慢慢的睁开眼睛,夜如浓汁,星光黯淡。一轮新月,半遮半掩在云朵之后,欲语还休。   身下是郁郁葱葱的青草地,传来沁人的清香。   微微一动,身体就像被车轮碾过一样难过。   这里是阿鼻地狱?   不像。   这里应该是一座山谷。   那么就是说,自己还没死?   “我还活着?”云容喃喃自语。挣扎着坐起身來。左臂被挂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半个肩膀露在了外面,衣袖上沾满了鲜血。   “你怎么样?”   云容被突来的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的拽好了衣服,顺着声音寻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竟然看见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正倚靠在树下,坐着。   “太子殿下?”   云容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脚上一阵剧痛,跌倒在他的身旁。   他坐在那一动不动,手中握着一只长剑,借着月光云容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挂坏了好几处,身上多出伤痕,从袍子里透出血迹来。   几根凌乱的发丝裹着汗水贴在额头。   这样狼狈的白梓轩与平日里那个风度翩翩,宛若神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仿佛方才说出的那几个字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心力。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静谧的山谷,淡淡的花香混着青草的味道。   白梓轩看着离自己只有数寸之遥的云容,嘴唇微微抖动,好久好久,慢慢抬起脸,眼睛却看着天上的那弯浅浅的月牙。   一颗流星在夜空里划出银亮的线条,就像在探寻着人世间最美好的未来。   亮晶晶的,像河里溅出来的一滴水花儿,从银河的当中, 变成了一道闪光,划破黑夜的长空。   “有愿望吗?”沙哑低沉的声音代替了以往的清朗。   云容愣了一下,也随着他的目光,抬起了头,看着空中那条长长的弧度,一点一点消逝。   “刚才我以为我要死了……心里想着……要是能在见曦宸一面就好了。”   白梓轩看着她半跪在自己的身旁,扬起小脸。   尖尖的小巧的下巴,小小的鼻子,额前长长的刘海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流露出丝毫没有掩饰的思念。   他轻轻的笑了,眼中滑落出些许晶莹的东西,随着流星一起消逝在夜空之中。   山谷中的夜风似乎都不能抵挡这位年青太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忧伤,和着星光,呜咽起来。   “殿下…….你有什么心愿吗……..” ☆、山谷之痛(二)   “有”白梓轩的目光仍留在天空中那最后一痕流星的轨迹上。   “咳咳。”突然,他捂住胸口,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的流下。   “殿下你怎么了!”云容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仰起头。   这才发现,他的肩胛处的鲜血已经透过袍子渗了出来,难怪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我没事!”   这样的姿势,她好像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一样,白梓轩的眸光变得幽深,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漆黑的眼瞳上,微微颤动。眼底闪现出一道流动的光芒。   夜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了扑面的馨香,白梓轩的视线,慢慢的向远处移去,唇边漾过浅浅的笑涡。   这个人怎么了,明明痛成那样,居然还笑得出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云容一下子呆住了。   原来他们所在的这座山谷中遍地开满了洁白的百合花,迎风而立,轻轻摇曳。   “好美呀!”云容忍不住赞叹道。   “史书上曾说凤凰山上有一处百合谷,没想到居然是这里。”   云容无心史书,一味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   白梓轩无奈的摇摇头,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刚才中箭的地方,此刻正剜心的痛。心里计算着时间,不知道秋百翔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们,更担心着,敌人会先一步发现他们,而她对随时可现的危险却浑然不知。   “殿下,你看?”云容抓住白梓轩的袖子,本来苍白的小脸,因兴奋微微有些发红。   柔柔的月华之下,洁白的花朵之上,一点一点蓝莹莹的光亮,若隐若现,旖旎之色,让人永世难忘。   白梓轩看着她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激动。   他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臂,向上轻轻一挥。云容眼前一亮,仿佛他摘下的是漫天的繁星。   仔细的盯着他手心中那枚蓝莹莹的‘宝石’。笑道:“这不会是星星吧?”   “这是萤火虫。”白梓轩把手心完全松开,那只小小的萤火虫和他的同伴们,在两人的眼前飞舞。   他看她,面染红晕,说不出的娇羞妩媚。   “刚才流星闪过的时候,我心中也有一个愿望。”白梓轩说得小心翼翼,仿佛是在用生命做赌注。   “殿下,有什么愿望?”   “我想….你叫我……一声阿琪…….”   四目相对,尽是无言。   “我….我……”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白梓轩默默垂下了眼帘,嘴角扬起浅笑。   再次抬头,萤火虫已经散去,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传来危险的气息。   白梓轩冷声道:“靠近我,别出声。”   威严之势,又让他成为了往日里的太子殿下。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算隐秘,很快前边有火把的亮光,向他们这里靠近。   白梓轩屏住呼吸,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剑柄。低头看着紧紧挨着他的云容。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又是这么远….   “将军,这里有血迹,白梓轩跑不了多远。”   白梓轩握剑的手指暗自用力,果然,不是自己的人。   “搜……”   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很多很多人,若想脱身,恐怕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云容担忧的唤他。   ‘太子’他苦笑,看着身旁小小的女子,伸出手想搂住她,可是因为肩膀的伤,竟成了奢望。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   他在她的耳旁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伤害你。我出去,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要去看…..”   作者题外话:今天三更呀! ☆、山谷之痛(三)修改   天幕低垂,漫山花朵似乎都悄悄的收起了花蕊。   晚风袭面,美景不在,只余一片肃杀。   渐渐而近的灯火,好似修罗地狱的烈焰,嚣张的狰燃。   “殿下……”云容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轻唤。   白梓轩一手捂住肩膀,另一只手用长剑撑在草地上,忍住巨痛,正欲缓缓起身。   听到她的轻唤,浑身一震,慢慢的回过头,女子清澈的目光中写满了迷惑不解,还有迷茫与担忧。   她在担心他,她的眼神,他一直都懂。   可是此时今日,那里面却没有了半点往昔的深情依恋。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眸中再次拢起寒冷的忧伤。   “殿下,不要去…..”云容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他一身是伤,连行动都困难,这样出去,无疑就是送死。   云容理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他是白曦宸最大的敌人,他死了,白曦宸就会登上太子之位,离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   那时,谁也无法阻止她和曦宸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为何此时不希望他去送死呢?   之前的种种如幻境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些如果都是他的阴谋,他的计划   那么此时他为何会满身是伤,只身一人出现在山谷里?   是为了寻她?   这怎么可能?   如若不是,他为何要自己出去送死,让她完好的活下来?   她虽然年少懵懂,可是并不愚笨。   生死一线之际,云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她死死的抓着他,颤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知道我……失忆前的事情?”   白梓轩单腿跪地,用长剑支撑起身体所有的重量,逼视着她的眼睛。   另一只手突然反握住她的柔荑,肩膀的疼痛好似浑然不知。   仿佛手一松,她就会化作一股清风,彻底消失在他的眼际,再也无法触及。   “告诉我,你以前到底认识不认识我?”   风在静静的呜咽,天际突然压低了数丈,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白梓轩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再也无法遮掩,心中巨浪翻涌。   此刻,他心中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悲伤,想隐藏,却又欲盖弥彰……   “将军,那里好像有人!”一声大吼,火把随着重重的脚步声再次移近。   白梓轩猛地站起身,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一咬牙用尽全力将她扔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藏好,头也不回,慢慢的向前方移去。   他最终也没有回答,云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艰难的步伐,她将手指送到嘴里,狠狠的咬住。   她绝不希望他这样死去。   她不要一生中常常想起另一个男人死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不要他死在她的面前。   。。。。。。。   “太子殿下,久违了!”   “尔等何人?”白梓轩冷冷俯瞰众人,眼中暗光凌厉。那股一往无前的凛然气势,震慑当场。口气如冰,周身强大的气场,直逼得众人不由自主倒退数步。   “太子不需要知道我等是谁,今夜,我等只是奉命来取殿下的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数只利剑一起逼向白梓轩。   云容远远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停滞,脑海中一片空白,再抬眼,却看见远处的白梓轩浑身是血,身形晃了几晃,倒了下去。   她想站起来,可是右脚一阵巨痛,意识牵引着她,一步一步向那个倒下去的男子爬去,每一步,都好像是经历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突然,耳畔再次传来了喊杀声,再次抬头,方才那些人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   似乎是两支人马从天而降。   有人一把抱住了她,那是一张久违的脸庞出现在了云容的面前,她的心一下子飞扬气来,伸出去摸他的脸,从前额到鼻尖,从鼻尖到脸颊,一下子哭出声来:“曦宸,曦宸……你终于来了……..” ☆、连环之计   白曦宸伸手把云容左肩上被划破的衣衫拢好,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右腿上的伤痕。   从怀中掏出一个一个小小的玉瓶,用手指蘸着里面的药膏,一点一点的抹在云容的伤口处。   他紧紧的皱着眉,手指每动一下,心里就像有一根琴弦断裂一般。   这个药膏,云容是认识的,之前白梓轩替她的手指上药的时候,也曾经用过。   这个时候,山谷里喊杀声惊天动地,兵器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云容惊喜过后,突然抓紧白曦宸的手,紧张的说:“曦宸,快,快,快救救他。”   说着深处另一只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目光移去,云容这才发现,太子的身旁已经围满了人,更有人口中不停的呼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御医,太子伤势如何?”   云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男子,正是秋百翔,另外几个也很面善。应该是平日里太子紫的贴身近卫。   他们带来了御医?他还活着。   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微安定些,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一双温暖的手,捧起她的小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白曦宸久久的沉默,最终认真的盯着云容的眼睛,眼中光华闪动:“你在担心他?”   那久违了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清澈婉转,只是这一瞬间他连胸腔里都仿佛灌满了凉意。   云容回过神来,看着白曦宸,相比自己方才的急切,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嘴边依然漾着浅笑,只是,那笑容让她有些看不懂,很是陌生。   他是在怪她,去关心几次欲之他于死地的人?   “曦宸……”云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开口解释,却听白曦宸淡淡的说道:“放心吧,太子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云容这才想起来问道:“曦宸,你怎么会在这?”   白曦宸抚摸着她的发髻轻轻说道:“从你离宫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跟在你们的后面。”   他从没有离开过自己,所以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云容的心一下子甜蜜气来,数日来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尽,忍不住把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下一秒,整颗心又揪了气来。   “曦宸,那天失火的事?”她眼睛向四处看去,想问是不是你,但是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曦宸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连云儿都这么误会我,看来在父皇面前,我真是要百口莫辩了。”   云容心中一惊,下一秒却被他拦腰抱起。   “我们先离开这。”   “嗯”云容点点头,安心的缩在他的怀里。   才走了几步,便被人拦住。   “二皇子殿下,她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女,你不能带她走。”冷冷说话之人,正是秋百翔。 ☆、连环之计(二)   白曦宸雅然浅笑,双手将云容抱得更紧,只是眉目间汇聚着不可逼视的端凝之色,让他脸容的轮廓在昏暗的空气反而更加深刻。   月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照下来,他的面容,一半映着浅浅的光,另一半埋在阴影之中。   虽俊秀胜仙,但眉宇间的杀机依然无法完全被夜色掩埋。   “哦,太子的贴身宫女?”语气如静水微风。可下一秒,秋百翔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直逼他的面门。   来不及躲闪,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哽嗓咽喉。   云容浑身一震,虽然腰还被白曦宸紧紧的搂着,可人已经落地,右脚上更传来锥心的疼痛。   白曦宸反手一带,血腥味在空中蔓延,秋百翔的肩颈瞬间有鲜血流了下来。   “你?”秋百翔捂住肩膀,如此快的速度,让他一时难以置信。   白曦宸把长剑扔在地上,再次抱起云容,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   屋内,一灯如豆。   秋百翔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前,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剑刺进去的没有多深,可是他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   当时场面虽然混乱,太子冲下山崖时,旁边的那些侍卫,已经被他解决掉了,但是消息会不会传到光惠帝耳中,仍旧让人不免悬心。   床上的太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秋百翔不知不觉暗自握紧了双拳。   。。。。。。。。。。。。。。   “曦宸,你怎么会一直跟着我们。”   白曦宸的手边放着一只铜盆,他将手中的毛巾拧干,一点一点为云容清理腿上的伤口。   直到完全包扎好,才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来,冷声答道:“很意外?”   云容拧眉,看着他。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可是从方才到现在,白曦宸几乎都没有和她说过话,更没看出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只是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此刻丢给她冷冰冰的三个字,她心中一寒,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接下来,更是长久的沉默。   云容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好像让他抱抱她,告诉她这些日子,他都在做什么,可是他一句都吝啬的对她讲。   心里虽然郁闷,可是还是没有忍住,主动抓住他的手,唤他:“曦宸!”   白曦宸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侧过脸来看着她道:“我们在这里休整几日,然后一同去涿州。”   “你也去涿州?”   “嗯”   “曦宸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你去涿州,万岁知道吗…….你…”   云容隐隐约约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中所有的问题终于隐藏不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天很晚了,你身上有伤,早点休息吧。”白曦宸打断她,站起了身。   “曦宸?”   砰的一声,门被带上,云容回过神来,屋内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抱紧了被子,脸上瞬间冰凉一片。   初秋的夜晚,竟比三九严寒还要寒冷。 ☆、难入皇陵   “二皇子殿下!”一位蓝衫少年推门而入,随手快速带好门,几步走到了白曦宸的身侧,黑亮的脸颊上,贴着几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子墨,怎么样了?”白曦宸一双明眸静若深潭,顾盼流转间,淹没了星辉月影,口气中却有着平日里不多见的几分焦急,期待。   “盗墓的人没有找到,娘娘的棺木已经运到皇陵了,只是…..”   蓝衫少年呼呼喘了几口气,目訾欲裂,咬牙接着说:“可是皇陵的守卫说,并未接到陛下允许宸妃娘娘进入皇陵的圣旨,还说不知道宸妃娘娘是谁,只知道二皇子的娘亲是一个被贬的宫女,并无任何尊号,入不得皇陵。”   “圣旨怎么会还没到?”   白曦宸握住杯子的手一用力,瞬间杯子化成了浅碧色的粉末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就近找个地方先将母亲安葬好…..”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最后三个字出口,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窗外晨曦破晓,寂静中几声秋蝉悲鸣。   蓝衫少年头上青筋爆裂,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悲愤道:“曦宸,你的意思是,今后再让娘娘的棺木破土一次?”   白曦宸一拳锤在木桌上,杯盏被震得乒乓作响,把几乎从未见过他动怒的子墨,吓了一跳。   “现在,绝不能和万岁起任何的冲突。”   子墨拧着眉疑惑道:“你是说,有人做好了套等着我们往里跳?”   白曦宸不置可否,空气瞬间凝固。   白曦宸的目光渐渐的移到了窗外,于夜色中看到了一扇小窗内透出的隐隐烛光。   心中像有一把钝刀在慢慢的凌迟着他的心。整个胸腔内再次涌上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多久了,自从认识了她之后,这种感觉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宫里查的怎么样了?”   “有,太子把贴身的数名影卫留了那个云姑娘。临行前拟了欲立她为侧妃的折子,被万岁驳回了。   从她身上至今找不出任何破绽…..还有….”   子墨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颇为不解气的说:“刚才他们找到太子坐骑的尸骸,那马被人做了手脚,才会冲到悬崖下去。不知是谁做的,算白梓轩命大,没摔死他。”   白曦宸惊讶了片刻,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再次问道:“涿州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是,咱们这次的计划你有没有告诉咱们那位云姑娘?”   “暂时先不要和她说。”   子墨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冒险,却不让知道。唉…….   对了,刚才你走后不久,云姑娘就一个人歪歪扭扭的冲出去了。好像还在哭….   白曦宸皱了皱眉,愣了片刻,一闪身人已经步道了门外。   作者题外话:今天只能一章了,改天补上。 ☆、孤单的背影   云容坐在草地上,目光凝视着晨曦破晓,天空中露出的那一抹鱼肚白。   晨风吹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丝毫没有察觉,小小的背影在花木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单薄。   白曦宸站在她的身旁已经很久了,她一直保持着抱胸的一个动作,整个人就像一尊小巧的雕像,一动不动,没有哭,没有表情,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无助的看着遥远的天际。   她的一颦一笑都镌刻在他的心中。冷静时沉定从容,忧伤时安静幽凉,嬉笑时俏皮狡黠,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她就好像是天空中的一片云朵,孤单得似乎融不进这滚滚红尘之中,一眨眼就要被风吹散。   “云儿。”   白曦宸轻轻唤她,在她的身旁席地而坐。   “曦宸”她的口气没有赌气,没有忧伤,更没有愤怒。口气淡漠得让人心痛。   “……还记不记得你离开淮南之前的那个夜晚?”   “………记得…….”那个迷情的雷雨之夜,陪他度过了多少个思念的夜晚,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顺着她的目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甜蜜的夜晚。   “你说我和你都是被父亲遗弃的人,不同的是你的父亲是光惠帝,我的父亲是周慈恩而已。   让我不要因为我们之间身份悬殊觉得配不上你,你说此去京城,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沦落为阶下之囚,甚至会随时送命。   你说你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心痛会孤单的普通人   你说,让我不要离开你。   曦宸,那时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因为我知道你不仅是喜欢我的,而且还是需要我的。   所以,我下定决心,无论遇到什么样困难,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和你在一起。   在宫里,我拼命的鼓励自己,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会有希望。   我学着保护自己,尽量不去给你添麻烦。   在宫里久了渐渐的,我也明白了,你以后是要励志做皇帝的人,到那时你的身边会有很多女人。   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每当想起这个的时候,我就拼命回想起淮南的那个夜晚,你和我说的话。   我爱你,比我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这份感情。   我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将来的太子,皇帝,你仅仅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   你和我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我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我只信你对我说的话。   可是我从没想过………你会不理我……..   曦宸,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还有心底的一分卑微的倔强与骄傲。   所以,就算有一天你已经不爱我了,不需要我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悲伤写在脸上任人去观赏,所以那时请让我一个人悄悄的离开……”   他们的长发在风中纠缠,衣袍在风中飘摆碰撞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纷纷坠落面颊,终于哽咽得不能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不知何时身边的人猛然低头堵住了她干涸的双唇。   她一刹那的震惊恍惚,却还倔强的咬紧了牙关,睁大了眼睛,幽怨地望向眼前这张在梦中无数次出现,令她刻骨思念的脸庞,心如鹿撞。   感受到她的僵硬,他停了下来,只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用舌尖沿着姣好的唇形一点一点细心描摹,他温柔、亲昵,唇齿间仿佛含着一汪甘泉,将温暖哺入了她的口中 ☆、他要做的事   白曦宸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上一次吻她是在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   每一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不断有她的面容飞掠着闪现,她微笑的样子,她惊慌的样子,她坚定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羞涩的样子,她窘迫的样子……再没有一个人,会如她这般,不顾生死,不记得失也要和他在一起。   一天一天无可遏止深刻的思念,像积压已久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先是极轻的吮吻,唇瓣已经非常柔软与火烫,他轻叹一声,舌尖轻灵地一挑,这个吻又开始加深。   舌尖巧妙地打着旋。甜腻地交缠起来,千言万语被碾碎,溶化在彼此的口中。   云容开始推拒,可渐渐的嘴唇开始微微发麻,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   白曦宸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腕侧,好像在模仿亲吻的姿态。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手腕内侧细腻地肌肤。   漫长的亲吻终于歇止,白曦宸微微喘息着,看着面前脸上几乎红得要滴出水来的云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她的掌心。   她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似被笼上一层娇艳明丽的光泽,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去。   白曦宸声音温润如水:“云儿,如果有一天我让你离开,一定要忘记我,再也不要想起我。”   云容心口剧烈的起伏着,再也无法忽视他眼中的深意。抓住他的肩膀,仰视着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隐隐的感到不安:“曦宸,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打算让我离开你?”整心像在深谷与高空中飞起坠落。   “我只是说如果….”   白曦宸再次捧起她的小脸,用手指一寸一寸抚摸她的眉眼,一路下滑,直到点住她樱红的嘴唇,一点一点的摩挲,那里正是他刚才吻过的地方。   多日不见,不谙世事的她仿佛一夜之间为成熟了好多,宫中的种种折磨,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强。   这些都是为了他,他又怎会不懂?   那种因为思念与不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的心情,在她的小脸上表露无意,明媚倔强的样子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惑人心志。   她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美丽动人,这种感觉只让他一阵阵心悸。不愿让任何人见识到这样的她。   甚至有些害怕,怕其他的人有一天窥见她的这份美丽,发现她的好,最后把不经世事的她从他身边夺走。   眼前浮现出另一个男子的脸。那个生来就与他不能共存的人。   仅仅这样一想,就让他愤怒不安,似乎关于自己的一切,那个人都想处心积虑的夺去。   她只说他是她的唯一,是她仅有的温暖。   而她又何尝不是他的。   如果可以,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这次去涿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云容的脸再次苍白得褪去所有的血色。   眼前的他再不只是竹林中惊鸿一瞥的白衣少年,而是早已融入她骨血的至亲至爱。   此刻他分明是有事瞒着她。   天已经大亮,几只飞鸟惊叫着飞入云霄。   她尚还不知,在他们到达涿州后发生的事情,会改变了她的一生。 ☆、兄友弟恭   太子重伤,随行之人脸上皆是一片阴霾。谁都知道,若是太子有任何不测,每一个人都要为太子殉葬。   州府内人人自危,眼看九月初一将至,太子的伤势虽见好转,可要长途跋涉,赶往涿州,肯定是万万不能。   二皇子白曦宸每日里都要去太子近前探视,还特意让人八百里加急,从岭南送来一只千年灵芝,为太子疗伤所用。   太子精神若好,也会同白曦宸就天下大事,进行精辟的切磋讨论。   外人眼中,两人皆是兄友弟恭的亲热之态。   这一日,廊下又有侍女小声称颂着两位殿下如何气度不凡,感情如何亲厚,外界的那些兄弟不和的传言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胡说八道。   云容静静的听着,心里越发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知道这样的平静无非是为了隐藏即将袭来的惊涛骇浪。   “砰砰!”屋外有人叩门。   云容起身开门,屋外来人居然是秋百翔。两人眼神相触,彼此细细打量着对方。   秋百翔目光如刀,直看得云容颈后发凉。   “姑娘,看来气色不错。”云容听他口气轻蔑,分明是有意挖苦。每次这个秋百翔,他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之意。   饶是云容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恼火:“秋将军找我何事?”也不往里让他,就站在门口淡淡的问。   秋百翔目露讥讽,脸色阴晴不定,长袖一挥,竟然拨开云容,竟自走到了屋内。   “姑娘只顾得和二皇子卿卿我我,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想不起去探望一下吗?”   见她慢慢的垂下头,他嘴角扬起一抹得逞后的笑意,眼神也瞬间幽深。   几次梦中,都梦见太子奋力把她甩到山石后面,踉跄着向前走去清隽高大的背影。   “我可以去探望太子殿下吗?”云容的口气一下子柔和气来。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窗外。   “姑娘还算有些良心,别人不知,你我自然知道,那夜太子若不是怕那些人发现你,再拖延一下时间,援兵就会感到,也不会伤城这样。”   对太子云容一直都是感激的,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愧疚之情愈重。   随着秋百翔来到了太子的门外,他叹了口气,声音隐涩:“太子在里面,你进去吧。”   门吱呀被推开,云容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内药香扑鼻,床榻前垂着白色的帐子,白梓轩静静的躺着,身上覆着丝被,双目紧闭。   太子脸颊消瘦,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云容心中一痛,不过是短短数日,那个英气逼人,气宇轩昂的太子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与东宫那些夜晚中,他耐心为她授课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至今,她也搞不懂太子为她所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每一次仔细去想,心都觉得好乱。   甚至有一晚,梦见太子在她面前浑身是血的倒下去,惊醒后自己的脸上居然挂着泪水。   她迷茫又不安。   一阵风吹来,窗子啪啪的响了两声,起身想去关窗,衣袖却被人拉住。   回头正对上,白梓轩惊喜的双眸。   可是那惊喜只是片刻而已,他的眼中瞬间便闪出一道寒光,声音夹着无限的恼怒:“你怎么会在这?” ☆、悄然改变   那没有关好的窗子,还在一下一下的啪啪作响。窗外晚霞缤纷,好似炫目的流苏垂悬在天际。   静谧中,只把那残阳余辉明艳的颜色,一点一点透入了窗棂,渡到眼前女子无措的小脸上。   白梓轩眼中的寒意,随着她面上逐渐染上的霞光一点一点褪去,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手撑着床沿,直起身子,想要靠在床头上。   听伺候太子的婢女说太子身上有多处剑伤,更有一处离心口只有数寸。此时他穿着一件极为宽松的白色里衣,云容随看不见那些伤痕,可但看他如此吃力的样子,便知晓他伤得究竟有多重。   “殿下,我来……”云容气息不稳,一种感觉在心中悠然而生,这个太子与曦宸若是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兄友弟恭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   站起身,手自然的去扶他的双臂。   可没有想到,面前的男子居然如此的重,让没有服侍过人的她有些无所是从。   试着再用力,整个人却好像抱着他一样。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男子强劲的心跳隔着衣物传来,一下一下,清晰透入她心底。   脸颊发烫,一颗心竟像无根的浮萍,想要抓住什么,却借不上一点力量。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竟让她忘记了躲闪。   啪的一声,窗子狠狠的被风关上。   云容猛地清醒过来,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迅速的闪开,动作太过慌张,她还在颤抖的肩膀撞到了太子的左臂。   “嘶!”一瞬间,白梓轩的额头上落下几滴冰冷的汗珠。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云容不知所措,用左手检查起白梓轩被碰到的伤口。   “对不起….很痛吗?”   被他抓住的手腕,传来炙热的温度,好似火烧碳烤一样。云容像极了受惊吓的小鹿,“殿下….你…?”   试着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正在悄悄的发生微妙的改变。   可究竟是哪里变了,云容自己也说不清楚,突然害怕的想要赶快逃走。   白梓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刹那的波光潋滟后,浮起的那些令云容看不懂的情愫,慢慢沉下去,云容看到了更多的隐忍和悲伤。   虽然,他的嘴角在上扬,可云容的心只觉得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只是…..以后不要在过来了,这对你很危险…..”一边说,手掌慢慢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云容听得云里雾里,想要开口,却见太子的双目已经向门外移去。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寻找。   “曦宸?”   白曦宸一身白衣胜雪,长袖无风自起,倚门而立,宛若天人。不知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他眸中精光,凌厉如电,渐渐的嘴角浮起一刃浅笑,轻轻一唤:   “云儿,过来!”   没有片刻的迟疑,云容起身,几步奔至白曦宸的身旁。   白曦宸轻轻的揽着他的肩膀,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抱紧她,柔声道:“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在这。”   白梓轩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一皱,嘴唇铁青。   “云儿,你在东宫承蒙皇兄照顾多日,还不上前施礼,就此拜别。”   云容上前施礼,却听白梓轩皱眉道:“曦宸,你要带她一起前往涿州?”   白曦宸淡淡一笑,口气决绝:“此去涿州,我断不会让云儿再次离开我的身边。皇兄安心养伤,曦宸在涿州恭候。”   话已至此,白梓轩自知多说无意,可心里却纠结成麻。 ☆、寺院中的女子   白曦宸下令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休整,一路之上几乎没有停顿。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涿州,每个人皆是疲惫至极,云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踏入涿州境内,放眼望去寺院成群,连绵起伏。钟鼓木鱼之声,不绝于耳。   可若论规模之大和香火之胜,位于披霞山上的万佛寺当之无愧。   刚驶到寺门前,便有人拦住马车。   “参见二皇子殿下。”   白曦宸微微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原来是万岁近前的马公公。他跪地行礼,哑声道:“万岁请皇子殿下,速去正殿见驾。”   云容借着车帘的缝隙,看到寺院的周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守卫的御林军。不时有巡逻的士兵,马蹄踏在干涸的土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   他们每个人脸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时刻都要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   “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跑。”白曦宸一直拉着云容的手暗暗的用力,脸上也有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肃然。   云容从他离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身后一点一点的用力,想要把他和她一点一点推入深渊之中。   舍济殿,是万佛寺的正殿,殿顶九脊、筒瓦覆盖,飞檐挑角,斗拱华盖。正脊上有“佛光普照”四个大字。   正殿供奉的主尊佛像为释迦牟尼佛,正中表有“大慈大悲,大智大觉,法力广大”。   两旁圆柱之上,雕刻着鎏金大字,在艳阳下闪闪夺目:   无我无人无众生,寿者皆以无为法   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都作如是现   云容的住处被安排在正殿后面。   刚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茶桌旁的矮凳上,显然是在等她。   “云容!”   “大哥?”   云容跑过去,上下打量他面前的男子,瑁簪固发,紫衣玉带,面色比数月前倒是黑了不少。正是周府一别,许久不见的周瑾瑜。   周瑾瑜也仔细端详过她,笑道:“怎么比在家时,又瘦了许多?”   家?   云容不自觉的感觉到了一阵酸涩,双目微红,眼中升起一片水雾。   周瑾瑜站起身,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低叹一声:“大哥都知道,都知道了,接到二皇子的密函,我就赶来了。”   云容抬起头,不解道:“大哥,曦宸让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很危险。”   “就是危险,他才特意把我叫了回来。”周瑾瑜说话的时候,往日的戏虐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云容从未见过的复杂。   他的样子更加证实了云容的猜想,关好窗子,把他拉到里面,低声问他:“大哥,曦宸这次来涿州,到底是要做什么?”   云容十分信任面前的这位大哥,可有些话依大哥依然不能直言:“   大哥,那次州府失火,可查清楚是谁做的?”   周瑾瑜沉默了一会,轻笑道道:“你也怀疑是二皇子?”   “曦宸和我说了,不是他,我只是担心,万岁…….”   “没想到我的小妹妹如此的聪明。万岁肯定是怀疑,但也不必担心,因为…..”   想到白梓轩曾经说过的话,不由脱口接到:“万岁疑心的也并非曦宸一个人.”   周瑾瑜惊讶的瞠目结舌,不由重新打量起云容来。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听声音,明显不是一个人。   周瑾瑜拉着云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丝缝隙。   外面有两名年轻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正被几个御林军驱赶至后院。   “僧院之中,怎么会有这许多女子?”云容小声的问道。   周瑾瑜,再次把窗子关好,低声说:“算上这两个,已经有八名名女子被关进来了,究竟是什么人,恐怕只有万岁自己知道。还是尽快要把这件事告诉二皇子。”   “曦宸也不知道?”云容才刚问了一句,就听“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公公,令云容和周瑾瑜同时怔在了那里。 ☆、留不得你   “哪个是云容?”推门而近的公公冷冷的看着屋内的一对男女,哑着嗓子问道。   “公公找我?”云容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把周瑾瑜遮在了身后。   “你是云容…..他是什么人?”这两个公公年纪颇长,表情有些阴沉。听说话的口气,想来在宫中应该是有些地位。   “他是我的亲哥哥。”   宫里规矩颇多,动不动便能要人性命,此刻虽在宫外,却是天子近前,云容自然也是不敢马虎。   “哼!陛下传你,还不速速与我前去见驾?”两人手中浮尘一挥,转身出门。   此时曦宸在正殿见驾,而光惠帝这么急着唤她前去做什么。   一步一步的跟在那两人的后面,云容脚步却是格外的沉重。   突然觉得好怕,不安的回头去看周瑾瑜,“大哥!”云容终究无助的唤了他一声,周瑾瑜只觉得胸中一阵窒息。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追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却被左面公公回头的目光哽回了喉中。   。。。。。。。。。。   两个公公引着云容沿着寺内的小路向深处走去,俨然不是通往正殿的方向。   正巧走到一间僧房外,隐隐约约又传来数名女子哭泣的声音,云容的心更慌了。   目光探向了窗内,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佛门清静之地,怎会有数名女子,并且那些女子根本不像宫里的人,呆在这也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谣传光惠帝壮年好色,莫非要在这佛门门之地广纳新宠?   这个基本不可能。   光惠帝并非昏君,登基至此,政绩卓然。如今北方数月大旱,民不聊生,作为帝王的他,断不会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小心被挖掉眼珠。”公公歪声丧气,云容连忙跟上了脚步。   “窗子关着,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云容看了看四周怯声问道:“陛下此时不是应该在正殿吗,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谁说陛下在正殿?”说话之人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竟让云容下意识的想逃开。   陛下不在正殿,那么在正殿里的只有白曦宸了?   那光惠帝哪里是急着召见他儿子,分明就是急着召见自己。   想到这里,云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还不进去?”   云容一个踉跄被推了进去,这里乃是一处极隐蔽的佛堂,四下的窗子都关着的。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一片明黄映入了眼底。   “参见…..陛下!”云容口气不稳,脚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倒是小看了你!”光惠帝伸手端起了云容的下巴,眉毛微微扬起,嘴角微翘,笑意清冷。   云容环顾四周,屋内只剩下她和他。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而光惠帝正用一种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她。   冷冷的看了她许久,突然冷冷一笑:“朕给过你机会,只是今日再也留不得你!” ☆、宁负天下人(三更)   云容一侧脸,光惠帝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为什么要杀我?”   丝毫感觉不到面上的疼痛,面前的这位天子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云容突然不再那么害怕了。反而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过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女子,从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些阴谋是什么,这个一朝天子,不让她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可为何连她的性命也要一并夺去?   “为什么?”眸光琐定光惠帝,傲睨于他,就算死,气势上也不能软弱。   光惠帝从她的眼睛中读到了反抗和愤怒。这样一个命如草芥的贱婢,竟然敢与他这般对视良久。   不得不说,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还有些勇气。   光惠帝站直了身子,此时他微倦而冷的眸子,既沧桑又矛盾。多种情绪浮上心头,竟一时无法开口。   天家的爱是可以杀人的,他的爱,杀了自己最珍视的女人,而如今他又要杀掉他儿子最爱的人。   可是他,没有退路。   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伏于地上的云容。   再次开口,光惠帝的口气柔和了许多:“只怪你,爱上了皇家的男子,就算今日朕不要你的性命,他日你若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中,岂不是更加悲哀?”   云容看着面前的天子脸上的表情,一时恍惚了,那神情,难道是悲伤?   这个几次三番欲要她性命的皇帝,竟然在她的面前表情如此的哀伤?   “你不信?”   光惠帝大笑,笑声在凄清的空气中越发显得悲哀:“曦宸的母亲,就是朕亲自下旨逐出宫去的。并且任由别人置她于死地,死后连名分也不曾给她,至今无法葬入皇陵,只能黄土拢头,葬尸荒野。   这就是天家的宠爱。   帝王霸业前,宁可我负天下人,就算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不例外。   如今天降彗星,有天下大乱之势。   梓轩那些伎俩可以瞒过皇后,可又如何能瞒过朕。   朕决不允许朕的两个儿子,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说道这里,光惠帝的眼中,再次露出阴狠的神情,那眼神,似乎想立刻把她撕成碎片。   云容不可抑止的打了个冷颤,身体向后退缩半步,冷声道:“你儿子想要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也绝不是和你一样冷酷残暴的人。”   “也许是,但是你却没有机会见证了。”   说着,他一击掌,门再次被打开,刚才那两个公公一起走向了云容,其中一个还拿着一只酒杯。   那是毒酒?   怪不得一路之上,这两个人阴阳怪气,原来,他们知道,是领着她来送死。   一个人按着云容的肩膀,另一个人捏住她的下颚。   “不!”云容大声呼救,她忍受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她不要这么死去。   就在那毒酒已经浸上云容的嘴唇时,门砰的一声,被再次打开。   外面的艳阳一下子照了进来,阳光把白曦宸的整个人渡上了一层金色,他怒气冲天,宛若天神临世。   几步走到云容身前,挥拳将那两个老太监打倒在地,一把将云容搂在怀中。   “曦宸…”云容伏在他的怀中泪花四溢。   “云儿,对不起….”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云容的后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云容的哭泣渐渐平息,白曦宸跪地拜倒:“父皇…”   沉默中,波涛汹涌。   “曦宸,如今你是摆明了要抗旨不尊?”最后一个尾音,光惠帝似乎倾注了所有的愤恨。   那种磨牙的声音,让任何人都听得出那毫不掩饰的杀机。   云容心惊胆战:宁可我负天下人,包括心爱的女子,难道也包括自己的儿子吗?   作者题外话:三更鸟! ☆、皇帝的试探   白梓轩说得没有错,此次前来涿州果然很危险,这才是第一天,以后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竟让云容有些不敢去想。   而且,光惠帝亲点她来涿州,根本就是想取她的性命。   可是令她不解的是,要她死,把她留在宫里也一样易如反掌,为何非要千里迢迢的把她弄到涿州来呢?   光惠帝除了要她死,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抓着,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云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可却觉得一股暖意从手心涌遍全身,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他再靠近一些。   他的手好暖,她太贪恋这种感觉,让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死掉。   白曦宸侧目看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另一只手。掌心涔血,锐利的刺痛,让他渐渐清醒。   “父皇儿臣不敢抗旨不尊,就算父皇不是一国之君,仅是曦宸的父亲,孩儿的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此刻就是让曦宸自行了断,曦宸也不敢不从。   只是之前儿臣已经尊圣意,同意另娶她人,实在没有想到父皇会将她赐死。   她是曦宸一生最爱的女子,突见她要死于儿臣的面前,所以才会做如此举动,并非有意抗旨。   此刻,父皇若是要取她性命,儿臣不敢阻拦,只是,儿臣…也…不愿独活……”   话说至此,白曦宸嗓音沙哑,有些哽咽,一字一句透着坚决与无奈。   光惠帝居高临下,静静的观察着两个人的每一寸表情。   “曦宸,你真的不敢吗?”冷哼一声,光惠帝迈步走了出去。   门啪的一声,被甩上。   “云儿…..”白曦宸一把抱住瘫坐在地上的云容,伸手替她去擦脸上的泪水,反而越擦越多。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些说不下去。   沉默了许久,把她手放在心口,“云儿,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把她从怀中拉起,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坚定的说:“相信我!”   云容望进他的眼底,点点头。   他说的她从来都信。   “曦宸,万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涿州来,仅仅是要杀我吗?”   云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却见白曦宸的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是要用你来试探我。”   啊?光惠帝对自己最爱女人人为自己留下的儿子,也要试探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无限放大,“曦宸,今日之后万岁他是不是更加不信任你了?”   “没事,不用担心!”白曦宸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躲闪。   “曦宸,那你要做的事情,还要继续吗?我……”云容急得又要哭出来,后面的话却被他用手指堵在了口中。   “云儿,我已经没有退路,时间来不及了。”   他的这句话,几乎让云容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双手用力的抱住他,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发抖。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他为她做任何事情,她只要他平安的活着,无论为帝为乞,都不离不弃的守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幸福就在手边,却怎样都无法抓牢。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云容扬起脸,焦急的说:“曦宸,僧房里的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对你…..”   谁知这句话一说出来,白曦宸的面色更加凝重了:“那些女子是父皇几日后用来祭天的。”   “祭天?” ☆、石屋 琴音   京城相府,石屋内。   桌上放着一张古琴,一紫衣男子坐于桌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铮铮琴声从他的指尖缓缓的泄出。   声音轻秒,绕梁不绝。   猛地,他指尖加快,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硝烟号角,铁蹄,喊杀,哀嚎,怒吼,汹涌而至,无边的杀机扑面而来。   弦断,曲终。   他指尖上一滴刺眼的血珠,在艳阳下触目惊心,映得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痣更加夺目。   抬起手,将手指吮入口中,动作缓慢,却引得坐在床侧的女子移不开眼睛。   被下蛊般,盯着他完美得匪夷所思的侧颜。   “怎么,后悔了?”声音带着慵懒和戏虐,却有一种让她不能忽视的魔力。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逃婚,没有嫁给我……所以决定要重新勾引我?”   男子一面说,一面向床头走来,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女子的耳侧颈间。俯身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女子逐渐泛红的双颊。   “楚陌尘,你无耻!”   女子受不住这样的挑逗,倍感耻辱。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双唇,瞪着他。   这个女子正是周府逃婚而去的周云芳。   “嗯,是我是很无耻,可你呢,背着夫家偷人,最后让自己的小妹代嫁,害的她九死一生?”说着说着,楚陌寒的眼中腾腾燃起愤怒的火焰,想要把她焚尽。   周云芳的面露哀伤,双手将帕子死死的搅在一起。“我从没有想过会因为自己伤害小妹。”   她垂下头,表情越来越痛苦。   楚陌尘将目光落在她的腰际,语如魔咒:“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周云芳的脸色瞬间惨白,双手下意识的捂住小腹,声音变得尖锐:“楚陌尘,你休想知道,我是不会说的。”   “不说?”楚陌尘的手掌摸过她的小腹,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   “你要做什么?”周云芳的声音极度恐慌。   “带你去涿州,我知道,这孩子的父亲一定在那,你说他看见怀了孩子的你在我的手上,他会怎么样?”   “楚陌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周云芳哭泣着求他。   楚陌尘冷冷一笑,果然他没有猜错,那个男人真的在涿州。   “每个人,都有软肋,你就是他的软肋!”楚陌尘笑得得意,不顾她浑身战栗,手指在她的脸上打着玄弧。   仅有的一扇小窗上扑腾扑腾,落下一只白鸽。   楚陌尘走过去,伸手抓住它,从它的身上拿下一支小小的竹简。   展开里面的字条。   几行小字落入眼中,其中四个字,吸引了他的目光:凤女祭天   手起利落,纸条化成灰烬。   凤女临世,天下大乱。   很好,很好,谣言四起,有没有凤女,天下必乱。   他等得就是这一天。   作者题外话:话说,大家都到涿州了,云容呃命运会如何呢?嘿嘿 ☆、圣女祭天(一)修改   听说天子亲临涿州祈福, 闻讯而至的灾民越来越多的涌现在通往涿州官道上。   今年大旱,虽已入秋,天气依旧让人酷热难耐。干涸的土地,龟裂出一道一道的沟壑,不时一些体弱者因中暑晕倒在路边。   太子因伤不便赶路,就让随行的兵马同当地周府的守军一起勘地探井。   此时,一匹骏马沿着官道狂奔而来,顿时道路上尘土飞扬,转瞬间这匹马来到了白梓轩的近前,骑马的人,翻身下马跪倒在白梓轩的面前   “太子殿下!”   白梓轩正将手中的粗瓷大碗递给旁边的侍卫,看右侧的知州,声音略感激动:“这井水,竟比宫里的琼浆玉露还要甘冽。   “太子贤能,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众人齐呼   没有理会众人之言,白梓轩回过身,将目光投向了跪倒之):“嗯,起来回话”   那人站起身,抢前一步,低声道:“启禀殿下,云姑娘病重!”   白梓轩脸上一寒,眼中充满了焦急:“怎么会病了,孤离宫时她不还是好好的?”   “东宫里传来的密报说云姑娘好像是中毒了的症状。”   “中毒?”白梓轩声音瞬间变得干涩,身形微微的抖动,左手一捂胸口。   “殿下!”那人低呼一声,双手搀住了白梓轩。   白梓轩微微摆了摆右手“还有什么?”,这个人接着说:“陛下定于本月初三,用同为那日生辰的十名凤女生祭天。”   “九月初三?”白梓轩喃喃的重复了两遍,抬头去看前方已经西斜的落日,目光投向涿州方向“传我口谕即刻启程,赶往涿州。”   “殿下,御医说您的伤很重,此时万万不能赶路,而且就算日夜兼程,九月初三也未必能赶到。”   一抬头,看见白梓轩不容置疑的眼神,“不得啰嗦”   “是”   白梓轩心潮起伏,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可那眼里仿佛暗夜无边,深不可测。   。。。。。。。。。。。   转眼九月初三已至。   万佛寺内的寺门前,一座祭坛高耸雄壮的肃立在万佛寺内的庙门前。   御林军拿着明晃晃的刀枪,排着整齐的队形,把祭坛围在中央,数以千计的老百姓围在周围等待观礼,场面好不壮观。   用活人祭天,翻遍史册,只有发生在前朝玄德年间的一次。那时洪灾遍及江淮三十六州,宣仁帝用了四名圣女祭天洪灾方解,除此之外,史书上再无记载。   而今,祭天的人数却已是十名,似乎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当今万岁对此次祈福的虔诚。   每位圣女的家人更是封官加爵,无限荣耀。   只是可怜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在知道自己即将要被用于祭天时,直吓得花容失色,抖衣而立。,万佛寺的空气中充斥着悲伤的气息,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听到他们悲泣的哭声。   “不好了,不好了。”云容正在自己的房中呆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一位宫装打扮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看打扮,应该是光惠帝身边的长期侍奉的女官 “快跟我来帮忙!”   这次随驾的宫女本就不多,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云容连忙起身:“姐姐,出了什么大事?”   “有一名圣女出事了,那里人手不够,快跟我去帮忙!” ☆、圣女祭天(二)   万佛寺临山而建。山顶之上,有一座用巨石雕刻而成的千手千眼佛,   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此时正垂首苍穹,俯瞰众生,笑看红尘之中的悲欢离合,血雨腥风。   四面山谷的密林之中,四下埋伏着身着铠甲的兵马。微风吹来,草浪间隐隐透来无限的杀机。   山门前,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每个人正以膜拜之姿,虔诚的等着吉时到来,期盼能在祭天的那一刻,佛祖垂怜,天降甘露。   “二皇子殿下!”   看着子墨一脸慌张的样子,白曦宸望了望四周的密林,低声问道:“什么事?”   子墨也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忙拉着白曦宸,走到祭坛后边一颗柳树下,急切到:“曦宸,不好了,王妃被陛下的人带走了,至今未归!”   “云儿!”白曦宸如晴天霹雳一般,眸中闪出火光来,“云姑娘身边的影卫呢?”   “早上,有万岁身边的人来请云姑娘去了圣女们的住处,那里万岁派去的守卫和暗卫颇多,咱们的人怕被发现靠不得近前,只能在周围守着,可后来别人都离开了,却始终不见云姑娘出来…..”   子墨看白曦宸的脸上都变了颜色,小声嘟哝着:“当初我就说让云姑娘暂时呆在白梓轩的身边,你却非要把她带来涿州。唉…..”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曦宸,此刻额角上微微渗出汗珠。之前,他是犹豫过过是否让云儿暂时先留在白梓轩的身边,可是他看到那次在山谷中,云儿一身是血,挣扎着让他去救太子,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针扎一样难过。   直到,那天云容出现在白梓轩的房中,他亲眼看见白梓轩握着云容的手,他就再也不想让她呆在白梓轩身边,哪怕是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   那白梓轩显然对云儿别有用心,云儿心性单纯,被他骗到太过容易。   他更害怕,白梓轩为了保命,届时会利用云儿来威胁自己,所以前思后想才会带着云儿一起前往涿州。   可他确实没有想到,光惠帝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杀掉云儿,更用云儿来试探自己。   子墨看着白曦宸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状,脸上一副痛苦的神色,叹气道:“曦宸,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不了多久,万岁就会洞悉一切。   那时,别说是云姑娘,就是你、我和追随你的这些人,也都绝无生还的道理。”   “一会看我手势,不得轻举妄动。”白曦宸沉思很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曦宸,你要改变注意?”   “当然不会,现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你要怎样….难道你…..”子墨一下子猜透了他的心思,顿时急了,脸憋得通红:“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没了命,你拼这天下还做什么?”   “这天下和云儿…….我都要…..”   “你!!”子墨自知多说无意,气得狠狠的拽下一颗柳枝,踩在了脚底。   “曦宸,白梓轩日夜兼程,此时离涿州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白曦宸冷笑一生,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噬人的杀气。 好象,他后面跟着千军万马:“等他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正在这时,听见有人高声传诵:“吉时将近,圣女入坛” ☆、圣女祭天(三)   洁白的缟衣,如云如雾般缭绕在圣女们的身上。圣女的容颜不容亵渎,所以每个人的脸上覆着一层白色的面纱。   远远观望,她们体态婀娜,娉婷袅袅宛若仙女一般步上圣坛。   可若仔细去看就能看出,面纱之外的一双双美目神情呆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显然是被人用迷药所致。   白曦宸的目光如刃,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仔细辨认。直到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看到了那双迷蒙的眼睛。   他的耳旁有微弱的风声,仿佛是那日在雅园内,风隔着翠绿的竹叶吹过来,不知怎的一失神,她就凭空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长发未绾,光着脚丫,甚至连衣带都没有系好。   从此这张脸就印入了他的心里。   她迷茫的看着他,仿佛在黑暗之中见到的第一缕晨曦,那神情就好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   或许别人不会懂她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那样依赖甚至乞求的目光。   可是她偏偏遇到了他,他懂。   那是尝过了人间冷暖,看遍了世态炎凉,体会了太多的寂寞孤单后的惊喜。   他本来早已冰寒至极的心,无声的被投入一石子,直抵湖心。一声龟裂的声响后,随之一点一点化成春水,竟一圈一圈荡出涟漪来。   他多想把她永远揣在自己的怀抱中,再也不受一点伤害。永远的爱怜她,保护她,甚至锦绣江山也拱手送到她的面前。   可是此时,此刻,江山与她这个问题如此迅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敌人远比他想象的强大许多。   他竟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护她周全。   “曦宸,只要你要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就一定不会离开你。如果你不要我了,请千万要告诉我。”她娇柔的声音像风中的嫩柳轻轻拂上面颊,细细的软软的,却一字一字的刺痛了他的心。   “万岁驾到!”白曦宸一个激灵回过神,看到所有的人同时安静下来,山呼万岁。   迎面最先走来万佛寺的一众僧人。他们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缓缓的将整个祭坛围住。   这时早已有人先一步上前递上千瓣莲花形状的明黄色的蒲团。众僧人齐坐于祭坛的周围,高声诵经。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钟鼓木鱼,一声一声,敲在白曦宸的心上。不知何时,身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   明黄色的华盖从寺中缓缓而出。所有人再次伏地叩拜。   “启禀二皇子殿下,万岁有旨,请您随杂家近前侍驾。”   圣女们已经步上了圣坛,白曦宸颇有深意的再次向圣坛处看去,然后跟着那宫人前去见驾。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一起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吉时。   所有的圣女已经被送到了祭坛的顶端。祭坛下面便是数丈高的柴垛。   只等圣旨一下,数十位御林军此时手中燃起的熊熊火把就会齐齐扔到柴垛之中。   “陛下!”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从马上跳下来,拨开人群,拼死的往里跑去,被御林纷纷让路,闪开一条通道让他过去。   那人疾步走到光惠帝座下,单腿跪倒,一边急喘,一边禀到:“陛下,山谷中有异动…..还有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山下。”   光惠帝眉头一皱,用手抚住眉心,沉吟片刻。   就在这时,礼官上前躬身禀奏:“启禀陛下,吉时已到!”   光惠帝,眉头一舒,斩钉截铁道:“点火!”   几十支火把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照得人的脸庞,异常诡异。   谁也没有看到,白曦宸站在光惠帝的身后,伸出手臂,不露声色的微微晃动了三下。   作者题外话:嗯嗯,大家猜猜大白小白会是如何下场呢?我想大家肯定猜不到滴....   对更新再次抱歉。十一之前,太忙了,但绝不会断更。   不过看到票票和留言,有一点小伤心。。。。不怨大家,晓月行礼告退。。。 ☆、圣女祭天(四)   “太子殿下….保护太子殿下!”   轰隆隆几声巨响,无数巨大的山石从半山腰上滚落下来,山道上霎时间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浓郁的血腥味在山谷间弥漫。   白梓轩被人扶着,弃了马车,退到山坡下的一方粗壮的老树后面。   “殿下,你怎么样?”数名亲卫,将白梓轩围住,急切的问道。   白梓轩左手捂住胸口,银色的袍子,隐约已将渗出了血迹来。   “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的目光远远的看向,山林之中隐隐若现的万佛寺。眸中充满了焦虑。   “启禀殿下,圣女祭天的时辰已经到了。”这些人已经跟了白梓轩多年,虽然不明这位一向睿智果断的太子殿下,这种近乎于疯狂赶路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对他的身体却不得不担忧起来。   “徒步上山!”白梓轩口气坚定,不容一丝质疑,一边说,一边已经迈步向前方走去。   “殿下,万万不可,前面的山路已经被人埋下了火药,显然早知道太子的车马将要行至此处,为的就是要取殿下的性命呀!还请太子殿下速速下山!”   说话的这位老者正是自白梓轩年幼之时就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蓝仲熙。亦师亦友,亦臣亦奴,深受太子信赖,掌管东宫卫队,白梓轩对此人素来颇为敬重。   可此时,白梓轩却显然听不进他说的半个字,非但没有停住脚步,反而咬牙道:“我们走山路。”   。。。。。。。。。。。   万佛寺山的山门前,无数身穿铠甲的蒙面人从天而降,直奔光惠帝的御座之前。   “护驾,护驾……”   四下乱成一团。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起身,有的想要冲进来,但更多的还是向山下逃去。御林军人数虽众,却也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光惠帝身旁的死卫,早就已经长剑出鞘,与蒙面的刺客搏斗气来。明晃晃的剑光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尘土飞扬,血光四溅,转眼间山门前竟成了人间的炼狱,血腥的修罗场。   可被团团保护之下的光惠帝,却冷冷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眸中更是平静如水。   自若的站在那里,睨视一切。   那神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没有人能看透他的表情,而他却好像已经看透了每一个人。   他对着身旁最近的一个侍卫,从口中冰冷的吐出几个字,“点火,祭天!”   那侍卫,大声传旨:万岁有旨,祭天……祭天……祭天…….   喊杀声中,光惠帝旨意一声一声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口中传送。   祭坛周围的僧人,口中的经文也一直未曾间断。   只是祭天两字,在无数声音之中不但没有被淹没,反而格外清晰。   转眼间,数只火把抛向高高的柴垛,顷刻间火光冲天,直奔天际。   那些刺客,看到如此情景,纷纷发狂一般,拿起利剑齐齐向光惠帝刺去,扑哧扑哧,剑插在人身体的声音,一声一声响起。   就在这时,从山下小路赶来一对人马,为首一人正是太子白梓轩。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目訾欲裂,快步走到祭坛前,却被御林军挡住,近不得跟前。   “父皇…..”白梓轩用左手捂着胸口,那里早已经鲜红一片,却浑然不觉疯了似的向光惠帝跑去。   刀光剑影,齐齐上前,不知谁刺中了谁,只听一人怒吼的声音,声音苍凉而悲伤…….   “皇儿……….”   作者题外话:嗯嗯,惨烈呀,晓月掩面遁走。。 ☆、他受伤了   云容只觉得四肢绵软无力,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皮似有千金重。   她只记得被光惠帝的近身宫女带去了圣女的住处,那些女子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得她的心酸涩的难受。   之后一切却又都消失不见了。   她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太虚之中。只看见白曦宸站在竹林之中,对她温婉浅笑,笑容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   他引着她向前走去,她跟在他的身后,“曦宸,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呀?”   他不答她,只是静静的向前走去。前面有一道篱墙,上面密密的爬着蔓藤,开着紫色的小花。   云容认得,那是牵牛花,紫白相间,四下的风轻轻吹过,那些花微微的颤动,像一张张俏皮得笑脸。   他突然转过头,笑着看她,她不想动,他也没有动。仿佛这样互相望着就是生生世世,天长地久。   当云容睁缓缓的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下的幔帐轻轻的垂着。   她的手微微拢着身上的被子,感觉有点冷。   从外边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那….好像是雨声!!!   下雨了?   云容腾的坐起来,几步走下床,想要去推开窗子。难道圣女祭天真的感动了上苍,久旱数月,竟这样下起连绵的秋雨来。   “云容,你醒了?”顺着声音寻去,却见周瑾瑜坐在床头的一张花梨木椅上,满眼惊喜的看着她。   “大哥,我睡了很久了吗?” 看到周瑾瑜下颚上生着细细的胡渣,眼眶黝青,一脸疲惫,云容忍不住问道。   “嗯,也不是太久,只是两天两夜而已。”周瑾瑜笑着逗她,却把云容吓了一跳。“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周瑾瑜的笑容渐渐的散去,云容看着他逐渐严肃气来的样子,心里弥漫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一下子想起了,白曦宸之前对她说过的所有的话:云儿,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云儿,若是有一天我让你离开,你一定要忘了我…….   云容的手臂紧紧的抱在胸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静一下。   “他之所以让你赶到涿州来,是不是就是想到了这一天,所以他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是不是?”云容抬起头,绝望的看着周瑾瑜:“大哥,他说要做的大事,是不是失败了,他到底怎么样了?”她只感觉自己的声音一下子飘了气来。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云容,你猜对了一半,他让我来涿州,确实是想形势急迫时,让我带你离开,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   周瑾瑜被云容哭得有些无措,只觉得若是能让她不这样难受,让他去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云容,他没有死,他只是受了极重的伤,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万岁亲自守在他的身边。等他醒了,自然会派人来寻你。”   “他受伤了,陛下守在他的身旁?”   云容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还弥漫着水雾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眼中尽是痛惜与疑惑。   周瑾瑜的心里夹杂着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感叹,不由转过脸去,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沉默了一会,喃喃的说:“云容,我这一生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但二皇子却是其中的一个,他睿智,果敢,更难得的是,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   大哥真心的祝福你们!”   “大哥!”云容在背后轻轻的换了他一声,他转过脸,脸上又恢复了以往轻松不羁的表情:“太子被囚禁,陛下自己却亲自守在二皇子的病榻前。   只要曦宸能醒过来,恐怕这天下就真的要变了!”   “太子被囚禁了?”太子也来涿州了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要来涿州,为什么会被陛下囚禁,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题外话:还都在看文吗? ☆、终究不是她   因为二皇子伤势颇重命悬一线,万佛寺不再安全,光惠帝不放心离去,竟然亲率众人前往涿州的周府内。   万岁离京,太子被囚,二皇子重病。朝中一切事物暂时交由宰相楚伯砚。   涿州地偏人稀,虽有随行而至的御医,可是能用得药材,与宫中相比,却是少之又少。   一晃,白曦宸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仍不见苏醒。   秋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天空始终未曾完全放晴。光惠帝却并未因旱情缓解而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   相反,才几日,他的鬓角更添了些许霜色,人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万佛寺的主持方丈宏智法师。   他年约六旬,白须飘飘,形貌和善。对着窗外的秋雨,缓缓开口道:“陛下宣招老衲前来,可是为了如今民间广为传闻的凤女之事?”   光惠帝沉思片刻,长叹一声:“如今民间有人广散流言,凤女临时天下必乱。   加上圣女祭天一事,朕中途命人将火焰熄灭更是人心惶惶,长此以往,必生大祸。”   宏智法师双手合掌,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凤女临世天下大乱,后面还有七个字,那便是得凤女者得天下。   若是能找到凤女,并将凤女纳入天朝后宫,这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   “哪个是云容,二皇子醒了现在传你过去呢?”窗外的宫女声音急切,还有些不耐烦。   云容用手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方知自己没有做梦。急急的推开门:“我是!”   随着那宫女到了州府的内院,才发现眼前的这座屋宇外,站满了人。有身穿金甲的御林军,还有垂目而立等待召唤的宫人。   其中一个,云容到死也不会认错,正是那日奉旨毒死她的刘公公。   背脊上不由冒出冷汗:难道光惠帝也在这里?”   正想着,那刘公公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近前,拂尘一晃:“二皇子殿下已经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   云容垂下头,由他引着,步入屋内。   香炉里拢着安神香。袅袅的烟线衬托得屋内格外的静谧。   一个硕长的背影临窗而立,云容垂着头用余光看去,不是光惠帝又是哪个?   下意识的向床上看去,却对上了白曦宸一双笑盈盈的眼睛。他面色灰白,脸颊深深的陷进去,云容心头一恸,鼻翼间一股酸意涌上来,但看他笑得那样开心,终究忍住了眼泪。   “云儿!”他轻唤一声,冲着她伸出手来,摆了一个想要远远抱住她的样子。   屋内站着的宫人,默默垂下了头,一副要看不看的样子,云容顿时红了脸。   再抬头时,发现光惠帝也转过了身,正眯起眼上下打量她,眼神中虽有一如既往的厌恶之色,可是并无杀机。   云容暗自轻松了不少,连忙跪地叩拜:“奴婢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光惠帝冷着脸向床榻的方向摆了摆手。   云容有点意外,呆了片刻,才回过头一步一步的向白曦宸。每走一步,都感觉格外的不真实。   白曦宸只是笑着看她,在她离他一步的时候,长臂一伸,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己则用尽全力,撑起了身子。   他动作很吃力,云容连忙去扶他,可他却并不是直起身,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云容的肩膀,右腰上的衣服,立刻又渗出血来,云容看到后惊呼一声,下意识去摸,左手上顿时鲜红一片。   伤得这样重,他却直直的跪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云容,满眼祈求的看着光惠帝。   云容立刻明白了什么,身子一矮,随即也跪在了床前。   “曦宸,你….”光惠帝的声音里透着心疼,可才说了几个字,语调又有些气愤,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请…父皇……成全!”   屋内落发可闻,沉默中,白曦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锦被上,偶尔还落在云容的手面上。   他的表情如常,可是云容还是看到了他眼中凄惶的神色,她心中最柔软处划过一丝痛楚。他那样要强自傲的一个人,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跪下祈求。   而她能为他做什么?   “曦宸….”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宛若唇语。可是他听到了。   他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脸容。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遭到恶尼的欺负,浑身是伤,他气不过,拿着烧火的棍子就要冲出去打人。那时母亲的眼中,也是这样的神情,她抱住他,拦着他。   后来他长大了,学了武功,很多人追随他,有了保护母亲的能力。可是母亲却早已离开了他。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着。伤口流了那些血,仿佛不是自己的。   “请父皇成全……”他一遍一遍的乞求着,光惠帝终究沙哑的开口道:“曦宸,你为了这样一个无才无貌,出身低贱的女子,值得吗?朕为你选得那些女子,那一个不好过她千万倍?”   外面虽然还阴着天,但雨已经停了,从窗子外透进一阵清新的风。白曦宸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像是不想让人听出哽咽的声音:“儿臣知道父皇的苦心,只是那些女子虽好,却终究不是她。”   作者题外话:票票好少,吼一声!! ☆、皇帝的成全   光惠帝默默的看着床上跪着的儿子。他长得与他母亲很像。当年她出宫的时候,自己就命人把她留在宫里的一切都烧尽了。甚至不允许宫里出现与她稍微相象的女子。   这些年,自己不愿去想有关于她的一切,那是心底的溃烂的一处恶疮,一经触碰就会流血化脓,碰到哪里,哪里就跟着蔓延。   铁血如他,除了这万里江山,没有什么是他舍不下的,左右不是一个女人。   不见,便可不想。   可是这一刻,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心中的感觉竟让自己有些害怕。难道真是老了?   眼前又好似看到了那一年,宫门洞开,数百名秀女缓缓而入,隔着金灿灿的迎春花,自己一眼看到了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拎着裙裾,明媚娇艳的向自己走来,在他身边一伴三年,之后便是永诀。   女人,不过只是个女人。   他老了,随心一次又有何妨?   “曦宸,朕答应你!”   云容抬起头,差一点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光惠帝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汩汩的夺眶而出。   “谢父皇!”白曦宸也抑制不住喉中的哽咽。艰难的呼出这三个字。抓住云容的手,几乎要连她的一起嵌进床上铺着的锦褥里。   光惠帝把目光从儿子的脸上移开,落到云容身上时,又是一片冰冷。   “但是这个女人出身太过低贱,又曾与别人拜过堂,入过洞房,所以只能为妾,永远为妾。”   “父皇,儿臣….”不待他说完,光惠帝便不耐烦的打断他:“曦宸,不要试探朕的耐心…..”话说一半,脸上却已升上一丝愠色。   云容微微侧目看着白曦宸,看到他头上的汗珠,腰际的鲜血,还有此时脸上苦苦挣扎和愧疚不甘的表情。   她突然叩拜在地:“谢万岁成全,只要能守在二皇子殿下身边,云容无论是为奴为妾,都心甘情愿,感激不尽。”   他为自己做的太多,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安心而已。   。。。。。。。。。。   光惠帝走后,白曦宸屏退众人,屋内只剩下他与云容两个。   她帮他换上一件干净的内衫,扶着他躺下,拿着那件带血的里衣,刚站起身,却又被他拉住了手:“云儿,陪我躺一会。”   云容羞红了脸,想缩回手来:“我才不要。”   白曦宸心里既高兴又难过,但最多的还是对云容的愧疚,怕她难受,只得哄着逗她:“刚才谁和父皇说只要能守在我身边,怎样都心甘情愿的?”从没见过他这样耍赖的样子,云容哼了一声:“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贫嘴的。”   白曦宸怕她真的恼了,更用力的拉住她:“云儿….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永远让你受委屈的……”   云容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不安的向窗外望去“曦宸,我知道,不要说了…”   他的心,她岂会不懂。   依着他,她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把脸倚在床上,娇嗔的望着他的脸:“这样行了吧?”   白曦宸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的点了点头。   “曦宸,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一样,万岁真的同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几日前他还想杀了我? ☆、永远不得翻身   他不是最讨厌我与你和太子有什么纠缠吗?”其实她还想问,太子究竟做了什么,会被突然囚禁?可想到之前白曦宸见自己与太子在一起时的脸色,还是没有说出来。   白曦宸压低了嗓音在云容的耳边低语道:“其实我那日想做什么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没有算到,父皇会把你混在圣女里送上祭坛,用这种方式取你的性命。   当时我慌乱的很,正想着如何去救你的时候,太子出现了带着很多人出现在祭坛前。   我之前命人已经在山路上做了埋伏,想不到,他竟然毫发无伤的赶来了。   就在他疾步向父皇走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太子殿下,这里危险请速回,这里就交给末将们吧!”   说着,有几个人一起拿剑向父皇逼近。我灵机一动,替父皇挡剑,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下手这么狠。”   云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   白曦宸本来计划在祭天时,逼宫行刺光惠帝。却不想太子半路闯来。白曦宸的人将计就计,把行刺一事嫁祸给太子。   “你为什么要挡剑,那些人怎么连你也伤得这样重?”   云容用最小的声音问他,这实在让她想不明白。他的人这样做,他怎么会不知道?而这伤要是在刺得深一点,白曦宸肯定就当时一命归西了。   “刺伤我,和嫁祸太子的,都不是我的人。是有早就窥见了我的计划,也扮成蒙面的刺客,混在我的人里。   那人出声嫁祸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有变,索性替父皇挡了一剑,暗自打手势,让我的人撤退,昏迷前,求父皇放过你的性命。   父皇这一生,疑心最重,最恨背叛。宁可错杀,也决不姑息任何人。   而他也更未指望过谁能真心对他。   所以我不惜性命替他挡剑,是那时换取他的信任,救你性命的唯一办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父皇深受感动,答应了我。   更疯了一样,当即命人将太子拿下,就此囚禁。”   云容听得心惊肉跳,不禁脱口而出:“太子他…..”明显这是有人暗中设的一个局,欲将太子置于死地。太子是无辜的。   恐怕不仅是太子,还有白曦宸也说不定,只是,那设局之人,没有想到,白曦宸会临时改变主意,替光惠帝挡剑。   并因此得到了光惠帝的信任。可凭光惠帝的城府和太子的心机,白曦宸用性命换来的这点信任能长久吗?   越想越害怕,云容的一双手瞬间冰冷下来:“曦宸,陛下此时在盛怒之中,所以囚禁了太子。以后他会慢慢调查的,难保不会查处什么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很害怕。   白曦宸用手摸了摸她的脸,他喜欢从她的眸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他眼底涌上一丝流动的光:“云儿,有我在,不要怕。父皇的信任也许很短暂,但这点时间足够我重新再来。无论是谁设的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太子永远不得翻身。”   让太子永远不得翻身?云容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心上,忍不住喃喃的呓语道:“永远不得翻身?”   作者题外话:2更了,亲人们。。。冒个头 ☆、他要的是什么?   “看来你对他远比我想象的重要,如此情深意重,也不枉你为他颠沛流离,逃婚在外。”山脚上,楚陌尘远远的眺望着涿州府所在的位置。   秋风吹乱了他被艳阳照成栗色的长发。舞起他紫色的衣袍。   他的身后是巨型的千手千眼佛像,佛高数丈,他本来高大的身躯,此时渺小得像是一颗尘世间的黑点,却与佛祖一起,俯瞰众生,睨视天下,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楚陌尘,太子是你的亲姐夫,你为什么要害他?”周云芳被点了穴道,蜷缩在草地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想将眼前的这个恶魔撕碎。   可是她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用最大的力气冲他吼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亲姐夫,我自然不会去害,可是谁让他姓白呢?”   “楚陌尘,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一手遮天?万岁迟早会知道太子是冤枉的,那时,你就不怕你们楚家被灭九族?”   楚陌尘侧目睨视,笑容妖娆。   “若要株连九族,不仅是楚家,恐怕周家也是在所难逃,到时你和你肚里的孩子也一样要死。”   “你胡说!”周云芳死死的护住小腹。楚陌尘冷哼一声,几步走过来:“我虽无情,但非无义,承诺你事成后保住你的孩子,就不会食言。   但是…..”   周云芳见他笑得诡异,不免怒道:“你还要做什么?你休想再用我去要挟他?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   “果然是情深意重,我只是想说,你想要保住你的孩子,就日夜祷告让我活得好好的,否则我死了,楚家完了,周家也完了,你和你孩子连同他的父亲都是死路一条。到时再也没人能护得了你…..”   周云芳看着面前的这张惊世的面庞,寒意遍体而生。他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她刚才还在心里诅咒他,此刻却是再也不敢了。   只是这个人怎么可以将生死说得这么随意。明明是他胁迫了别人,却又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救世主的位置上,一切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这一切又和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关系?楚陌尘要的又是什么?   。。。。。。。。。。。。。。。。。   白曦宸伤势逐渐好转。光惠帝龙颜大悦,当即命礼官选好良辰吉日摆驾回京。   云容只是二皇子欲纳的小妾,根本毋须圣旨赐婚。可明眼的人,都知道这些日子,云容与二皇子形影不离,万岁跟前,也无丝毫掩饰。自然对云容的态度越发恭敬气来。   回京的时候,白曦宸更是让云容与自己共乘一辆马车。子墨等人知道云容曾经与白曦宸之间的过往,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可那些不知情的人,暗地里就越发把二皇子对一名宫女的宠爱议论得离奇怪异。   这一日,终究到了京城。   万岁回宫,白曦宸携云容回到了二皇子府。   云容掀开轿帘,看到王府大门洞开。石阶上和正路的两侧,已经站满了出来迎接人。   数月前,她也曾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今日如此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相同的是,都是白曦宸在她受尽苦难后接她回府。   不同的是,她的身份一变再变,而眼前的大门外,石阶上,更多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正想着,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丽人,已经几步走到了马车前,并不下拜,只听她轻唤道:“曦宸…..”   白曦宸撩开车帘,云容从里面连忙扶着他下车。   他行动依然吃力,车下伺候的人迎上了,却被那女子摆手拦下:“我来。”   她的袖口露出一段藕白的玉臂,轻轻扶住白曦宸,一双剪水明眸,再见到他消瘦的脸颊时,瞬间升起了一层雾气,这种深情款款,痛惜柔弱的样子,更显得无限风情,惹人怜爱。   “小玉,我没事。”   这个女子正是楚玉。她显然不信,又从头到尾仔细的把白曦宸打量了一番。嘴角微抿,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被强行卡在了喉中。   在云容记忆力,从来不见白曦宸这样唤过史玉,之前听得最多的还是他唤她郡主。而今时今日,他对她的称呼已经如此亲昵了。   不用照镜子,也自然知道,自己连日赶路,此时一定是灰头土脸的,在楚玉明艳照人的光彩下,她微微低下头,心也随着白曦宸这声小玉,微微的刺痛了一下。抓着白曦宸手臂的手,竟有些使不上力气。   白曦宸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回过头,揽住她“云儿?” ☆、原来是他   东宫僻静处的竹屋内,白梓轩侧躺在竹榻上,凝神于手上的书卷。   被囚多日,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落寂与伤颓之色。只是伤势未愈,疏于调养,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偶尔几声轻咳,嘴角甚至还会渗出血丝。   他身前躬身站着一个小太监,眉间微蹙,一脸伤情   “太子殿下,奴才无能,连请御医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话说一半,几欲落泪。   白梓轩淡淡一笑,将书卷之余榻边,透过窗子,看向不远处,梅园所在的位置。   用不了几个月,那里又将是一片无垠的香雪海。   若是那时也能每日无事,坐在这里,观雪赏梅,他倒也是喜欢。   小太监,见他的嘴角微扬,脸色极近透明,担忧道:“太子殿下,如今宫里的御医几乎都常驻二皇子府。万岁本欲让他入宫修养,他不愿,万岁竟然依了他,隔几日就亲临皇子府去探望。   皇后娘娘几次前往东宫,都被陛下的人拦在了宫门外。   外面的人都说,长此以往,这东宫,恐怕就要易主了!”   小太监说得满头是汗,却见白梓轩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常喜,云姑娘怎么样了?”   小太监眉心一紧,惨白的月色下,见太子凝视着自己,看到自己慌乱的神情,登时面上清冷如雪。他眸光精炼,这世上之事岂能瞒过太子的眼睛?   常喜向后退缩一步,只得如实答道:“太子离宫后,云姑娘身体抱恙,一直卧床不起,皇后娘娘派御医诊治说云姑娘患了肺痨之症。   这病从来不能在宫内医治,皇后娘娘便将云姑娘遣送到了郊外的青莲庵内。   有人看到云姑娘与一男子在庵中私会。娘娘震怒,正欲寻云姑娘问话,云姑娘却突然不见了…..”   常喜眼见素日太子是如何宠爱这云姑娘,怕他动怒伤身,却又不得不答,直至说道最后一个字,后背的衣衫几乎湿透了。   再抬头见太子,他嘴唇铁青,似乎连睫毛都冻住了。只望着墙上挂着的一把青龙宝剑,久久才哑声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无限凄婉,几乎令人潸然泪下。   常喜退下后。白梓轩向窗外挥袖一招。   不多时,一名黑衣影卫快如闪电般从窗外飞入,矮身跪地。   “查得怎么样了?”   “启禀太子殿下,那日混在刺客中高呼,试图混淆视听的人确实是咱们东宫的亲卫。万岁震怒,已经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卿审理。大概明日就会有请太子前去过堂。另外卑职还打探到….”   地上之人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子一眼,低声道:“万岁今日在御书房内与襄王议事,襄王向陛下请旨欲废太子,改立二皇子为储君。   万岁不置可否,对襄王说,欲让太子前往西北皇陵,守陵一年。”   白梓轩眸光凝结成冰,看着窗外梅园的围墙上,交错的树枝,喃喃道:“一年?”他知道,父皇不会轻易废掉他,西北之行后,太子之位或许还是他的,只是……….一年后,就要错过这里再次盛开的梅花……….   地上的影卫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双手置于头顶:“这是蓝将军让卑职呈于殿下的。”   白梓轩打开信函,上面几行小字清晰的落入眼中。他目光一寒,冷哼道“原来是他!” ☆、不速之客   白日里,前来二皇子府探病的朝中重臣,络绎不绝。更有万岁御驾隔几天也要亲临探视。   白曦宸虽在病中,却比平日里还要忙碌几分。   回到王府不觉已有五日,云容要想见他,几乎总是要等到晚上。   王府好大,这天晚上,云容没有让人跟着,一个人在花院内慢慢的踱步。不多时,便转到了一处极为华丽的院落外。   这座院落她是认识的,那日白曦宸从相府中把她接回来后,住的就是这里。   她如今的身份变了,不是妃,只是他的一个小妾,论礼数,这里应该是史玉的住处,白曦宸却没有让史玉住进来,命人把这里锁了。给史玉另外安排了住处。   可今晚,里面却是亮着烛火。云容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步一步的向里面走去。   推开门,看见四名侍女垂首而立。一位侍女见到云容后,不由怒道:“这地方岂是你能来的,郡主在此沐浴,还不速速退下?”   云容定睛一看,这才看出来说话的这名绿衣侍女好生面善,正是早在淮南就羞辱过自己的郡主史玉身边的侍女。   下意识的向纱帘之内望去,云容不会记错,里面是一方用白玉砌成的浴池,里面是白曦宸特意命人从后山引来的温泉。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云容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在里面?”心底的一股酸意,不可抑止的涌了上来。   记得白曦宸说过,这座白玉池,是他亲自命人为自己而建。可说完之后,立刻又后悔了。   那绿衣侍女上下将云容打量了一番道:“如今这二皇子府还有哪里是我家郡主不能去的地方,你是什么身份,倒管起王妃来了?”   这婢女说得没有错,如今这王府,还有哪里是史玉不能来得地方呢?云容自知失言,多说无意,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眼看走出了门外,却听从里面传来史玉轻柔的声音:“青萝,谁在外面?”   对这个史玉,云容谈不上喜欢和厌恶,只是自从在东宫自己被太子妃责罚后,就根本不想再与这个郡主有任何接触,她那样心机缜密的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什么王妃,侧妃,小妾,侍婢,这些自己都不计较。自己要的不过仅仅是想和白曦宸子在一起而已。   想来没有什么客套、寒暄的必要,云容没有停下脚步,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容的住处与白曦宸的挨得极近。云容远远的望了一眼,里面灯火通明。   傍晚的时候,云容去找白曦宸,却被子墨拦住。子墨说襄王来访,与二皇子正商量要紧的事情。云容只得退了回来。   看样子,此时襄王还没有走。   讪讪的回到房中,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翻看着。   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进来!”云容放下书,看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了一个娇俏的美人,美则美矣,只是在云容看来却很是反胃。   强忍住厌恶之意,不免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惹下大祸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周云嫣。她一脸挑衅的看着云容,手里居然还端着一碟品色不错的点心。   周云嫣回身带上门,把点心放在桌上,自己则不请自坐,冲着云容得意笑道:“怎么,不愿意见到我,好歹我们也是亲姐妹,如今二女共侍一夫,今后还要互相提携才是。”   周云嫣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纱裙,发髻上别着一支玉芙蓉,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没有人会比云容清楚,如此美貌的佳人却有着一颗蛇蝎的心肠。   “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快点滚出去。”云容向来爱憎分明,只觉得和一个美女蛇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周云嫣却好像有意要把云容激怒,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姐姐,我却有你这个妹妹。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本来眼巴巴处心积虑的想当王妃,如今却只落得当个小妾的下场。   什么叫小妾,你恐怕还没有概念吧,就是比丫头高贵一点的奴才而已。   我就说过,就算你飞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不过比起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你也算不错了。”   云容本来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只是听她侮辱自己的娘亲,不免被激怒,冷笑道:“周云嫣,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的所作所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你以为你当了侧妃就真能获得幸福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曦宸看到你比看到苍蝇还觉得恶心?快点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屋子。”   云容摇摇头,拿起手边的书卷,当她是空气。   周云嫣的面上青白交替,心中暗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如今我能坐上这侧妃的位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哼,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她装作若无其事起身,端起桌上的碟子,递给云容说:“这点心是给你的,尝尝吧?”   云容疑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碟子,摇摇头怒道:“你拿走,我是不会吃的,谁知道有没有毒?”   哪知那周云嫣冷笑一声,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突然故意松开手,只听啪的一声,碟子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粹。各色的点心溜溜的滚落了一地。   “妹妹,郡主送点心给你,你不吃就算了,为何要摔在地上。你也太无理了。”   云容大惊,郡主,这点心是史玉送来的?   隐约有一种被设计的感觉,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史玉领着丫头,面色僵硬的站在了门外,看着滚落一地的点心,面上登时变了颜色。   “方才听妹妹说,怕我在点心了下毒?”   她一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几下吞了下去。   旁边的侍女忙惊呼道:“郡主!”   云容站起身,恨恨的看了一眼周云嫣。心知自己中了她的计,连忙解释   “郡主,其实不是….”   话说了一半,就看见一个五旬上下的男子满面怒气的站在了房门外。冷冷的盯着她,却对着史玉问道:   “小玉,怎么回事?”   “参见王爷……”周围的人齐齐下拜,云容这才知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史玉的父亲襄王,史朝峰。   心中暗自不妙,今天看来真惹下大麻烦了。 ☆、受辱   旁边的绿衣侍女不等史玉开口,便抢着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她先前看到郡主在王府的白玉池中沐浴,就质问郡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奴婢代郡主教训了她几句,她便恼了。   郡主对我们说,那里本是之前二皇子为她布置的新房,说她心里难过也情有可原。特意吩咐了人,把上午宫里赏下来的点心送来给她。之后郡主更亲自来瞧她。   可没想到,我们刚走到窗外,就听她在里面说:这点心我可不敢吃,谁知道有没有毒。接着就听见‘啪’的一声。我与郡主推开门,就看见她已经把点心打翻在地。   她这样目中无人,分明就是仗着皇子殿下的宠爱,故意给郡主难堪。”   “住口!”史玉看着父亲面露杀机,连忙喝住了绿萝。   史朝峰一生无子,中年才得此女,女儿就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他的心肝宝贝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之前白曦宸拒婚,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奇耻大辱。不想今日这个低贱的女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地下给女儿难堪。   这让他如何能忍?   史朝峰几下解下腰间的软鞭,执在手中,指着云容道:“你就是几次三番害我女儿受辱的贱人,今日本王就打死你,看谁人敢拦?”   话到,鞭落。   本来站在一旁的云容,此刻已经痛得跌落在地。后背被软鞭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一片,感觉似乎有粘稠的东西正透过衣衫,流了出来。   那个叫青萝的侍女所说的一番话,让云容明白,定是周云嫣在门外拦下了前来送点心的侍女,然后精心策划了方才的这一幕。   这个女人居然不放过每一个害自己的机会。而此时那个肇事者正一连无辜可怜状,躲在了史玉等人的身后。   眼见着襄王的鞭子再次落下来。云容突然举手,抓住了他手中的软鞭。目光清澈,并无一丝一毫的惧怕。   “你好大的胆子!”史朝峰目訾欲裂,胸前的胡须抖了几抖。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理过。这贱人今日当真是不要命了?   史玉也慌了,父王若是一怒之下,杀了云容,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只得一边去拦住父亲,一边紧张的看着云容。   云容已经痛得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抓着史朝峰软鞭的手也在不住的颤抖。   只听她忍着巨痛,咬牙道:“辜负了郡主的心意,云容自当给郡主赔罪,只是求王爷不要再打了。   如今朝中局势紧张,若是因为云容的伤影响了王爷与二皇子殿下的大事,岂不是正好顺了敌人的心意。”   云容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只想着方才的一道鞭伤已经足以让白曦宸震怒了。若是史朝峰再不住手,等到自己遍体鳞伤,事情真就无法收拾了。此时的白曦宸,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光惠帝不定哪日就会查出那日在涿州遇刺的真相。此时,他万万不可失去襄王这支势力的支持。   她的目光果敢,迎着这样干净的双眸,史朝峰的的怒意竟不知不觉消失了一半。   她说得极是,白曦宸那小子,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连圣意都敢违背,更何况是自己。 ☆、她的苦心   这里距离白曦宸如此之近,他虽还下不得床,但估计此刻也必定知道了眼下发生的事情,这个丫头不是应该大声哭泣,到时狠狠的向白曦宸告上一状吗?她说得这样恳切,倒难得她此时还想着白曦宸要做的大事。   史朝峰冷哼一声收回软鞭,眯起眼睛,用左手捋着自己胸前的三尺长髯,冷声道:“贱人,算你还明几分事理,快去给我儿磕头赔罪,否则就算白曦宸恼了,本王也不怕,大不了我把女儿带回淮南,从此与他白曦宸再无瓜葛,也好过把女儿留在这里受你等贱婢的闲气。”   他一口一个贱人,贱婢,云容只觉心中一口浊气上涌,气得双手哆嗦,却只得拼命忍着。   强忍住眼中欲落得泪花,对着史玉缓缓的俯下身,整个人叩拜在地,声音颤抖的说:“云容无理,还请郡主赎罪。”   晚间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云容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怕别人看到自己羞愤的表情和委屈的泪水,她不愿抬起头,这一生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可是她只能如此。   她为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只听襄王爷冷哼一声,紧接着又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预料之中史玉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倒是有一双温暖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很轻,但足以让云容随着抬起了头,她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方温暖的怀抱中。   “曦宸?”云容回过头,发现自己正被白曦宸圈在了怀中。再次望向四周,不知何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退下,连门也被带好。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她与白曦宸两个人。   “曦宸,你怎么下床了?”   他不语,向来清婉浅笑的表情,此刻显得格外严肃,嘴角微微的抽动,这个表情在云容看起来十分骇人,他在生气。   “曦宸,别生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云容扮了个鬼脸,想从他的怀中钻出来。不想却一把被他抱得紧紧的。   他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低吼道:“谁让你给她下跪的?你挨了他们的鞭子还给她下跪,你就这么看轻自己?”   白曦宸本来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目光如刃,箍住她双臂的手,使劲的攥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怀中一样。   云容从未看到过他这般生气的样子,只怕他动了伤口。   “曦宸,都是误会而已……我不想你在这个时候,为了我和襄王爷产生间隙……”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知道他动了真气,云容佯装委屈道:“怎么,你还嫌我被欺负的不够,也来凶我吗?”   果然,此话一出,白曦宸的面上僵了一僵。但转瞬就仿佛又猜透了云容的心思,低哼一声赌气道:“你擅作主张,跪下来求他们?可你不知,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我那敢得罪他们,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捆了你去给他们赔罪的。你这样替我考虑,其实根本就是白操了心。我根本就没想管你。” ☆、永远相信你   云容愣了了片刻,寻思了一会,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只盼着你真能那样做才好。”   嘴角虽然扬着,眼底竟然落下泪来。   “曦宸,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不管我的。可现在,我只要你能好好的,只要你能平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现在受伤的样子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若是你再有什么不测,我真就要活不下去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白曦宸的彩光流逸在瞳内,一个眼神,便藏了千言万语。   云容的目光坚定,温柔,广阔,坦荡,拥有不可思议的明净晶莹,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你,永远都信。”   仅仅七个字,白曦宸只觉得被浓浓的暖意包围着,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句话来:“云儿,我白曦宸此生定不负你…..”   云容的素颜在白曦宸的眼中却显得那么妖娆,直直撞到他的心扉里。她清澈的双眸如同世上最清甜的泉水,散发着粉红光泽的嘴唇像罂粟一般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低头吻住了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把地上相拥的两个影子,拉得硕长,却紧紧纠缠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月儿识趣的躲进了云朵,不知多了多久,他放开了她的嘴唇,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光洁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颈处,缓缓的摩挲着,喉中犹如烈焰蒸腾,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云儿…对不起……..”   云容知道他心里难受,只逗他道:“别以为我是个爱受气的,等你真正强大的那一天。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到时,我一顿饭要吃一百道菜,每个时辰换一套新衣裙   谁惹我生气我就打着你的旗号,狠狠的罚她们   你只准宠我一个人,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天天跟着你,不让你干正事……..你不许恼我,不许烦我,见我生气要哄着我,依着我……..”   白曦宸把她揽在怀里,扬起脸,哈哈的笑道:“好好好,只要我的云儿喜欢,我什么都依你。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多少年后,再次想起这些玩笑时的话语,却会是那样的情形。   。。。。。。。。。。。。。。。。   白曦宸的伤渐渐好了,却也比之前更加忙碌。不是深夜才回王府,就是与人在书房内议事到深夜。   云容几乎见不到他的面,只是偶尔在某个深夜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和衣睡在了自己的身边。而清晨的时候,身边又是空无一人,被褥间冰冷得没有温度,显然他早早就已经离去了。   这一日,云容感觉腰间沉沉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见白曦宸的一双手从她背后环过来紧紧的抱住她。   云容面上一红,可又忍不住呵呵一笑,听他在她身后慵懒的打着哈欠。   白曦宸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发间的馨香,鼻音浓浓的说:“傻笑什么?”   云容的脸上红霞蒸腾,这样醒着大白天的抱在一起,让她的心砰砰的跳着。   伸手去腰间拿开他的大掌,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闲,不用半夜就去忙了?”   白曦宸这时已经完全醒了,双臂一用力,云容就面对面的躺在了他的怀中。   噯!   白曦宸的脸突然的出现在眼前,却让她吓了一跳。 ☆、最后的博弈?   “曦宸,你怎么了?”他秀美俊逸的脸庞,深深的陷了下去,比伤病时还要憔悴几分。就连现在笑着,他本来平复的眉心,也有一道浅浅的纹痕。   几日不见,从来一副泰山压顶也波澜不惊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曦宸,你…….”   难道是光惠帝查出了什么,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白曦宸还根本没有时间把一切安排妥当。   除此之外,云容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他的曦宸变成这样。   白曦宸一眼看穿她,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傻瓜,别担心,父皇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   他欲言又止,云容哪里肯放过他,抓着他的衣襟急切的问:“曦宸,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曦宸的眸光闪烁,沉思了好一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最终还是缓缓的说:“太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云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之前白曦宸曾告诉过她,太子一直被囚于东宫,后来光惠帝将万佛寺一案交由大理寺卿审理。太子几次被提审。所有罪证皆对太子不利。朝中以襄王为首的几支势力,几次请旨欲废太子,改立白曦宸为储君。光惠帝未准,却有意让太子前往西本皇陵守陵一年。   而在这个时候,太子私逃,公然抗旨,天下人都会认为太子是畏罪潜逃。   这消息恐怕足令天下人皆为之变色。   在东宫时,太子教了云容许多,云容深知太子的睿智与城府,况且,太子在朝中根基颇深,白曦宸若想取而代之,就算有人支持也绝非易事。白梓轩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莽撞行事。   除非他有什么更重要的计划,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败为胜,才会这般行事。   他若有必胜的把握,那么败的就会是白曦宸。   云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褪去血色,忍不住皱紧眉心,担忧到道:“曦宸,太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私逃,你有危险?”随即将心中的想法,如数讲给他听。   白曦宸认真的看着她,久久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云儿,之前,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我的云儿竟是如此的聪慧。这个也瞒不过你。”   云容在心底苦笑道,这些其实都是太子教给她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苦心教导到头来,却是让她用来与白曦宸一起商讨如何对付他。   “云儿你既然跟了我,就要相信我。”他的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掌心处传来阵阵的温暖,云容本来微微发抖的肩膀,随之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信你,从来都信,我只是还是忍不住不放心。”白曦宸的能力,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与太子斗智斗勇多年,心思城府决不再白梓轩之下,可是这一次,云容的直觉告诉她,与以往相比却很是不同。难道多年的博弈,输赢就要定论了? ☆、再次成亲(五更)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一种由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恐惧,让她的手足没有了一丝温度。   再抬头,却见白曦宸的目光更深了,有不安,又有欣喜。矛盾忐忑得竟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   “曦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白曦宸声音有些沙哑,说得小心翼翼,却又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云儿,父皇下了旨,把我们的婚期改到了下个月的初八。”   “下个月的初八,那不是马上就要到了?”云容的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太子抗旨,光惠帝让白曦宸提前大婚,明显是有意在做把储君之位传给白曦宸的打算。若是这样,白曦宸离成功倒是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竟微微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大婚?   她只是他的小妾,虽然这一次是她与史玉同时嫁他。可归根结底,这次大婚其实应该是他和史玉的大婚才是。   洞房花烛之夜,身着凤冠霞帔与他共度良宵的人,是史玉而不是她。   这一刻,她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推开他。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别的女人还会有疼爱她们的家人,而她全部的一切,就仅仅只有一个他而已。   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白曦宸是要立志当皇帝的人,当她知道他皇子身份后仍要坚持和他在一起时,就知道,他的身边就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有史玉和周云嫣,还会有其他人。   现在娶史玉是因为需要得到襄王的支持。   娶周云嫣是因为皇命难违。   白曦宸的心里虽然只有她,可是就算将来做了皇帝,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娶进更多的女人来。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这里曾经有他为了取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可如今..物在人在,却又一切不复当初……   所有的情绪哽咽在喉中,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滑落,好久好久,才艰难的点点头道:“哦”   白曦宸托起她的小脸,替她抹去泪痕:“云儿,无论如何,我们终于要成亲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永远受委屈的,用不了多久…..”   云容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再说下去。整个人伏在他的怀中,这一刻,她什么也不要听,只想静静的感受他的存在。   作者题外话:下面的情节终于开始要激烈了。。。 ☆、长袖善舞   二皇子府再次披红挂彩,宫里的赏赐一批一批被送过来。前来贺礼的朝中重臣更是络绎不绝,迎来送往,王府的门槛险些就要被踩破。   周云嫣躲在自己的房间了,一连几日不见人。   随处可见的是郡主史玉被人前呼后拥的身影。她自幼丧母,平日里在襄王府时,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但府内的一切事宜,皆有史玉打理,小小年纪,杀伐决断,大气利落。王府内几百号下人及襄王的十几房姬妾,没有一个敢不服气的。   如今王府新建,她的本事自是有了用武之地。虽未拜堂,却早就是一副女主的架势。涿州之行后,光惠帝对二皇子的宠爱更甚,朝堂之上的风向标第一次向白曦宸倾斜。   除了各色官员前来笼络巴结,他们的内眷也频繁前来王府走动。每日准备大婚必备的事宜,史玉更要应酬这些人,好在她长袖善舞,拿捏有度,暗中间接替白曦宸做了不少事情。   吃过晚饭,史玉让跟着的丫头守在门外,一个人走进了白曦宸的书房内。   如今已是深秋,窗棂上糊上了窗纸,暮色的夕阳透进来,紫金雕花的双耳香炉袅袅的烟雾清晰可见。外面秋风瑟瑟,猛地从外面见来,迎面而来的暖意,直暖到她的心里去。连带的嘴角上也挂着隐藏不住的笑容。   “怎么这么高兴?”白曦宸拿着笔的手顿住,抬眼看她。面上虽是淡淡的,可口气却也柔和。   她一直怕他为了上次父王那般打了云容而恼了自己。眼见一日一日平静的过去,她也渐渐的安心下来。   “忙了这些天,总算明天就熬到正日子了。本来她们守着规矩不让我今日来见你,可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白曦宸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噙了些许笑意,又重新把笔落在了文书之上。   史玉面上一烫,可这时却不是扭捏的时候,“曦宸,明日我随你进宫,留下云妹妹一个人在府里,我觉得甚是不妥,我想,不如明日带她一起进宫,趁着万岁高兴时由我出面,求万岁也给她个侧妃的名分,省的像现下这般委屈了她。”   白曦宸沉默不语,屋内的空气似乎有些尴尬。史玉的心扑腾扑腾直跳,一向人前从善如流的她,每每有如此的感觉几乎必定是在白曦宸的面前。   白曦宸另一只手在袖中攥成拳状,面上却是依旧浅笑,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不用了。”   史玉没想到他并不喜欢,一时踌躇着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白曦宸突然走到了她身边随手替她弹了弹落在肩上的一枚落叶:“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愣了片刻,然后笑着看他,将头轻轻的倚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之间从来并不亲密,那年桂花树下,他白衣胜雪,翩翩而来,本来以为此生注定是奢望。可是兜兜转转,她还是嫁给了他。明日她就成了他的妻,她便放下矜持,又有何妨?   她要的或许真的不多,就这方才的一句话,就让她像平常的小女子般表功似得,将这几日来,忙活的各种琐事,一一向他讲来。   他静静的听着。   史玉的声音夹着淮南的口音,呢喃软语时,妩媚至极。可他的面前却一直浮现着另一张脸,一阵恍惚,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搂住了她的腰。   她的头动了一下,白曦宸回过神来,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照你喜欢的做就是了。”   史玉笑里含羞,头离开了他的肩膀,一只手把玩着发梢:“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白曦宸一笑,却道:“以后你见到我喜欢的,你不喜欢时,记着你今天说得话就好。” ☆、永不相负   史玉的笑容僵了一僵,她毕竟是聪明人,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目光透过窗子,望见外面满眼的喜红,屋檐上挂着的红绸子,被风一吹,竟像是红色的波浪。   她不由自主的又微笑着:“谁有功夫和你在这里绕嘴,今后你喜欢的,我都跟着喜欢便是了。”   傍晚间的时候,白曦宸在从大司马府回去的路上,问子墨:“今日你送东西时王妃在做什么?”   子墨愣了片刻,好半天才意识到白曦宸口中的王妃只的是云容,忙道:“云姑娘好像在读书呢!各色的衣裙首饰都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送了过去,连屋内的陈设也一并都装点一新。”   白曦宸打断他:“命人把宸云殿收拾妥当,让王妃今夜就搬过去。”   他说的宸云殿便是那日史玉温泉沐浴的那处正殿。”   子墨一惊忙道:“殿下,那理应是二皇子妃所居的正殿,如今在这节骨眼上,何苦让襄王爷不痛快?”   白曦宸决定的事情从来再难更改,这几日他本就疲惫至极,想起云容更有一种难耐的苦楚之情,声音里不由透着几分不耐烦:“我这王府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儿建的,再说宸云殿本就是她的屋子。”   随行的还有高子坤等几个多年追随白曦宸的心腹,也一并道:“殿下一向睿智,此时断不可为了一个女子意气用事。”   。。。。。。。。。。   云容搬到宸云殿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白曦宸坐在床头,神情专注的望着帷幔下的某一处,见云容来了。连忙站了起来,过来牵住她的手。   “好端端的换什么屋子?”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恼他多此一举。   所有的人早已退下,并非正日,屋内却高高燃起两支丈高的龙凤红烛。   “咦?”   云容才惊呼一声,却又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两只酒杯。   白曦宸面向窗外,云容没看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云儿,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   果然,天空中一轮冷月高悬,微风轻拂,洒落一地碎银。   “云儿,今日我白曦宸对月起誓”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在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位妻子,除了你,这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她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声音有些哽咽:“曦宸我知道,我也定不负你。”   所有的哀怨情愁在一刹那全部演来,道不尽其中酸甜苦辣,只余满腮流不完的热泪,此般深情,只为一人,只为一个世间小小的孤女周云容。   他拉着她的手,缓缓的跪于窗下,稳重得仿佛永世不得移动半分。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虽只有小小的一杯,两个人好像都要醉了,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云儿,给你看样东西。” ☆、周云嫣的诡异(三更)   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他拽起,拉着她走到了床前。   他把手伸到褥间,摸索了片刻,然后把她的手也递了过去。云容指尖轻触到一个冰凉玉石般的东西。   随着白曦宸掌心用力,只听吱的一声,只见床的内侧的墙壁洞开竟然显出一处密道来。   “这是什么?”在云容惊呼的同时,密道已经再次合拢   他说:“云儿,这处密道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知道,我明日进宫,若是王府内有任何异动,你就躲进密道里来。我后日回来之后,自然来这里寻你。”   云容不解道:“你明日大婚,王府里会有什么异动,如今是万岁把我许了你,你还害怕什么?”她的眼睛晶莹剔透,流光四溢。   白曦宸眸光闪烁,低头握着她葱白的小手,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只是说如果!”   云容还想深问,可所有的话全部被他吻在了喉中。   宸云殿在白曦宸书房的后面,云容远远的望着,那里又是一夜烛火未息。   她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时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云容睁开眼睛的时候,耳旁就传来了忙碌的脚步声。   她披衣起床,外面的丫头听见声响,赶忙进来伺候。   今天虽然注定她要一个人独守空房,可是依旧要被打扮成新嫁娘的样子。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得任由下人们摆弄。   待发髻中插上最后一只簪花,外面突然锣鼓阵阵,喜乐齐名。   云容突然心一下子空了,站起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他就要去和别人成亲了,可这一刻,她突然想看他穿着喜服的样子。哪怕是一眼,刻在她的心里,也好打发今晚注定无眠的夜。   云容傻傻的站在院子的拱门前,明明知道他已经走了,可是依然无知无觉的等着看着,好像只要一直这样站着,他很快就会温婉浅笑翩翩向她走来,只对她一个人温柔。   当最终缓缓的回过身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自己的侧门内走出,如果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周云嫣。   她走得很匆忙,不时的东张西望,仿佛是怕别人看到她。   她来宸云殿做什么?   云容想继续跟上去,转眼来到了王府内一处僻静的山石后,那里正站着一个男子负手而立,骏逸熟悉的身影。 ☆、难捱的夜   云容将身影掩藏在花木之后,透过枝叶,仔细的瞧去,周云嫣走到了男子的身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男子似乎很高兴,慢慢的转过了头,笑道:“你做的很好!”   周云嫣冷笑一声,声音虽然娇媚,却给人一种冰冷阴寒的感觉:“我不需要你的赞美,我只要我应得的东西!”   她应得的东西?她到底想要什么?   云容心中不解,白曦宸才离开王府,周云嫣便跑到这里来与人私会。但可以听得出来,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点起脚尖,云容试图把那男人的样子再看清楚一些,却又听那男子说道:“今夜,这里就交给你了。”   男子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回过身来,在看清楚他的容貌时,云容几乎要尖叫出声来。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前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正是太子白子轩的近身侍卫官,秋百翔。   白曦宸说了,太子公然抗旨逃离,如今下落不明。而与太子一向亲密的秋百翔怎么会此时出现在二皇子府?   云容虽然讨厌她,但是深知,周云嫣对白曦宸的感情。她是绝对不会做伤害白曦宸的事情的。   以周云嫣的心机,也不会轻易能被人利用,那么到底是什么样共同的利益,能让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能够并肩站在一起呢?   云容心中一沉,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秋百翔望了望天际,面上几许无奈与悲哀,幽幽的对着周云嫣道:“今日之后,我就会离开京城,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在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死掉后,能不能得到二皇子的宠爱,就看你的本事了。”   周云嫣得意的弯了弯嘴唇:“我的本事,你不是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吗?”   云容大惊,仔细琢磨着,她们口中的那个女人,莫不是说的就是自己,   一天过得格外难捱,云容一步也不敢离开宸云殿。   夜里,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红纱帐中。数着外面传来的更漏声,想着只要熬到天明,一切就都好了。   终于在二更时分,宸云殿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夜深人静,云容本就精神紧张,只觉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闷哼的声音。   云容握住锦褥下机关的手,终于用力一扳,整个人躲进了白曦宸事先告诉她的密道中。   外面无论是谁,只要捱到了明日晌午,白曦宸便会回来寻她,密道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密道里漆黑一片,因为有了白曦宸之前的话,她呆在这里,倒比之前一个人在外面心安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的没有了动静。提心吊胆了一天,此时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中,云容便昏昏沉沉的伏在密道中的地板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忽然感到眼前一亮,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密道的门已经被打开。   外面的烛光照了进来。红色的幔帐被卷起,突来的光线让眼睛有些不适应,只看到,一袭白衣在面前晃动。   她心头一喜,唤道:“曦宸,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再见故人   “周云容,在淮南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再次出现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你竟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如今就算你在想回头,却也是已经晚了。”   云容慢慢的直起身,看清楚眼前根本不是白曦宸,而是白日里见过的秋百翔。   他背对着她,一只手还按在了密道的机关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与太子本就无关,你的话我根本听不明白。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若是被二皇子知道了,一定取了你的性命。”   云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从密道回到屋里。   秋百翔忽然掌风一晃,烛火熄灭,屋内瞬间暗了下来。他扳过机关。在密道慢慢合拢之际,飞身一纵,跃至云容的身旁。   砰的一声轻响,密道完全合拢了。   “你要做什么?”想到白日里他与周云嫣说过的话,莫非,他要在这里取了自己的性命?   秋百翔并不作声,从怀内摸出火石,噌噌磨了几下,手里便多处一只火把来。他用右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沿着密道向前走。   他的步伐很快,云容几次跌倒在地上,秋百翔并不理会她,每一次都用力的拽起她,专注着前方,不肯停留片刻。   大约走了一注香的功夫,前面一尺见方的石地上,前方出现了一个二尺有余宽的洞口,微微有月光从那里照了进来。   “我们出去!”秋百翔熄了手中的火把,用手拨了拨洞口的杂草灰石。利落的爬了出去。他的手改抓住云容的右腕,把她拽向洞外。   来到洞外,两人才看清,他们正置身于一处山坡之上。头上冷月高悬,前面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方才那小小的洞口周围,满是杂草,碎石,隐藏得极好,任谁也看不出里面别有洞天。   “白曦宸,对你还真是有心,只是…..”秋白翔说着,手向腰间摸去。   云容看见他腰际挂着一把长剑,不由后退几步。   秋百翔嘴角一珉,讥讽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说着已经从腰间摸出了一支小小的竹简,他轻轻一拔,再像空中一掷。一声裂响,空中亮起了巨大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山谷。   没过多久,就有马蹄飞驰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向山坡处传来。   他在发信号,难道是发给太子?   云容站直了身子,极目远望,鲜红的裙裾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她小小的身影,如嫩柳一般,虽纤细却柔中带韧,婀娜中显出一股英气来。   夜风在山谷间呜咽。转眼间,从山上飞奔而至数批战马,把云容和秋百翔团团围住。   为首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上,一个男子玉带紫衣,居高临下的望着云容,笑容宛若六月里盛开的桃花。   “是你?”马上不是别人,居然是那日芙蓉殿一别便未曾露面的楚陌尘。   “怎么,见到夫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楚陌尘仔细打量着新娘装扮的云容,嘴边绽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漆黑的夜色中,宛若一朵绚丽的烟花,璀璨夺目。   如此艳丽,却生生刺痛了云容的眼睛,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身穿嫁衣的时候,面前出现的居然都是这个男人?自己的一生仿佛都逃脱不开这个恶魔。   “楚陌尘,你这个混蛋!”   云容脑海中一片空白,抬脚就要像山脚下跑去,可才跑了两步。却被面前慢慢踱来的一匹白色马儿上的人,惊得再也迈不出半步。   马上端坐着两个人,一个女子被身后的一位年约四旬武装打扮的妇人桎梏在马前,借着月色,看清楚她正是淮南一别便杳无音讯的周云芳。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太子驾到 ☆、黄雀在后(一)   “大姐?”在云容诧异的时候,周云芳已经被那老妇扶于马下。一见云容,她向前跑过来,双腿一软,眼中含泪,跪在了云容的面前:“小妹,大姐对不起你!”   云容的双臂搀扶着她,千般情愫涌上心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忆始来,仿佛自己所有的灾难都因帮着眼前之人逃离周府而开始。   恨吗?   若是没有帮她是不是就可以逃过所有的灾难?   这一切环环相扣,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算没当初自己没有选择帮助周云芳,一切也依旧不会改变。   所以,她不恨,她只是需要一个解释。   云容抽出一只手来,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望着四下茫茫的夜色。   突然有一种破网而出的强烈念头。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会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个小小孤女,怎会值得他们如此费尽心机。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阴谋,而幸福离自己到底还有多远?   她的双眸落在周云芳的面上,这样的沉静冰冷的眼神,周云芳第一次在云容的面上看到,直叫她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小妹,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要相信我!”她的目光缓缓的落到不远处秋百翔的身上,眼底柔情涌现:“他就是我肚中孩子的父亲。”   云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秋百翔,又看了看地上的周云芳。一切如梦似幻,却幡然顿悟。   原来数月前在周府的那片竹林之中,与周云芳幽会的白衣男子,居然是秋百翔。   他是太子的人,而周云芳是太子妃未过门的弟媳,所以周云芳那日才会说:我知道碍着身份,我们今后不能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周云芳看着云容震惊的表情,低低哭泣道:“一开始我只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缠着他,他从未对我承诺过什么,我也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当他知道我有了他的骨肉,在别人拿我们母子的性命威胁他的时候,他能放下一切前来救我。”   周云嫣说到‘被别人威胁’几个字时,目光恨恨的看向楚陌尘,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我们夫妻亏欠了太子殿下,亏欠了小妹你,但是小妹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切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你用她们母子威胁秋百翔,然后让他背叛太子?”云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楚陌尘。   楚陌尘策马踱到云容的近前,呵呵一笑:“不错,那日在涿州万佛寺的山门前,夹在白曦宸派来行刺光惠帝的蒙面人中的几个东宫侍卫,正是秋百翔安排的。只有他能调动东宫的亲卫,一些话只有从太子的亲卫口中说出来才会让光惠帝对太子谋反深信不疑。”   迎着云容鄙视的眼神,楚陌尘俯下身,用手端起了云容小小的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云容的每一寸表情:“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告诉你,我就是想看到白家的男儿自相残杀的情景。”   云容刚想开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他拦腰抱到了马上。   “别动,小心摔死你!”   楚陌尘长鞭一甩,骏马一声嘶鸣腾空而起。   云容哪见过这种情形,只得紧紧的抓住环在自己腰间他手臂。   楚陌尘似乎早就预料到她有此举动,却突然邪恶的将手松开。   求生的本能,让云容根本来不及思考,回过身,紧紧的抱住他。   楚陌尘正中下怀,他的笑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他双腿一夹马肚,离去之际,对着秋百翔和周云芳高声道:“我楚陌尘虽不仁,但却一言九鼎,答应你们的事,绝不食言。你们走吧。”   。。。。   楚陌尘一路策马狂奔,云容只听到山风在耳畔呼啸,前方是一望无垠的黑夜,自己则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坐在他的马上,忍不住恨恨的问道:“楚陌尘你要带我去哪?”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戏虐的笑道:“我这是带你去参观一下你心上人的洞房花烛夜。”   “什么,你要带我入宫?” ☆、黄雀在后(二)   “嗯,你不愿意?”楚陌尘放慢了速度,故意眯起眼睛问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此与京城别过吧。”   “什么你要带我离开京城?”巨大的恐惧袭来,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若和他一起离开京城,简直难以想象。   “楚陌尘,我和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我。”云容的声音夹着恨意最终却竟好似哀求一般。   楚陌尘知道她一向倔强,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只觉一种细密的刺痛密密麻麻的袭来,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挑着嘴唇嘴说:“我就是不放过你,你能怎样?”   “我不会跟你走的。”   “由不得你。”   风驰电掣,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云容远远望见了前方高耸入云的宫墙。   夜如浓汁,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风中传来。越靠近宫门,声音越大。   宫门是紧闭的,可那声音骗不了人,喊杀声是从宫墙里传来的。今日正是白曦宸与史玉的洞房花烛之夜,里面发生了什么,曦宸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看着云容惊慌失措的表情,楚陌尘冷哼一声:“难道白曦宸没有告诉你,今晚他要做什么吗?看来他还真是把你当宝贝。”   “楚陌尘,你把话说清楚。”   “你以为光惠帝是傻子吗,涿州之行,我虽然暗中助了白曦宸一臂之力,让他得到了光惠帝暂时的信任。可是聪明如白曦宸,他知道他的父皇这一生根本就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时间有限,本来今夜是他行动的最好时机,可是千算万算,他终于还是算漏了一条,那就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会突然不见了。   可是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事败,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楚陌尘说得没有错,白曦宸被光惠帝信任的时间有限,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在他的大婚之夜。   回想,他让她连夜搬进宸云殿去,不仅是为了保护她,他更是害怕自己若真是事败了,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让她少受一点委屈。他把他能为她做的都做到了。哪怕她最终还是欠了他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曦宸,你千万不要有事!”云容在心里默默的哀求着,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像这般害怕过。   天边微微泛白,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忽然又有无数的铁骑从夜幕中奔来,宫门被撞开,铁骑长驱直入。   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端坐一位银盔银甲的男子夜色中,他身姿灼灼,俊美无匹,宛若天神临世。   他微微侧目,仿似心有所感,目光朝着云容的方向看来。待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云容几乎连呼吸都不能了。   这个人正是太子白梓轩。   云容在暗处,白梓轩并没有看到他们。略一停顿,便随着无数铁骑驶入了宫门。   “楚陌尘,你帮帮曦宸,我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太子出现,白曦宸今夜的胜算,还能剩下几分?   楚陌尘并不理会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宫门,目光深邃,如夜色一样无边无际。   他等了这些年,等了这许久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嘴角漾起得意的笑纹,他耐心的等待着,时间静静的流淌,宫墙内的喊杀声愈来愈激烈。   楚陌尘突然向远处一摆手,霎时间,无数手持弓箭的骑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楚陌尘,双腿用力,一只手紧紧的揽着云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的苦难,从今天起,都结束了。。。”   来不及反映,楚陌尘一马当先,已经驶入了宫门。   作者题外话:呼呼,三个帅哥拼命鸟。。 ☆、不要过来   太极门前,不复往昔的宁静。一片杀声震天,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杀戮就像一坛被踢飞的酒坛,断臂残肢,支离破碎,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操戈披犀怒目相向,出不入,往不反,死态狰狞,惨呼连连。   血雾弥漫在夜色之下,地上的金砖,被浸泡在血水里,恍若阿鼻地狱近在眼前。   云容手脚冰冷,血液凝固,浑身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毫无生气。   对决之际,惟有白梓轩坐于马上巍然不动,运筹帷幄间,无情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灰飞烟灭。   不时有鲜血飞溅到云容的脸上,她在心里呼唤着:曦宸,你在哪里?   她四下环顾,极目寻找,却看不到他半点影子。   她没有找到白曦宸,可是数丈之外的太子白梓轩,却在这个时候远远的看到了。   他的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几乎是没有思考,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转眼策马飞奔至云容的面前。   云容险些被他眸中熠熠的光华所灼伤,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不知为何的热切之情让云容只是想逃开。   楚陌尘不自觉把放在云容腰间的一只手箍紧,面上竟浮现出一丝凄惶之色。   他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也落入了白梓轩的眼中。   他眸光转瞬成冰,面色十分骇人,楚陌尘的战马似乎也感到了白梓轩身上的戾气,嘶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放开她!”惜字如金,只有三个字,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太子殿下,她是和我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女人,她和我在一起,天经地义,殿下你有什么立场让我放开他?难道是因为碍着她是你皇弟的小妾,特特替白曦宸来此讨个公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仍在继续的杀戮,嘴角漾起嘲讽的讥笑。   “放开她!”面无表情,仍旧是只有三个字,却比方才多了几分凌厉的杀机。   楚陌尘垂下眼帘,看着云容的发心,再次抬头时,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放!”   话音未落,云容便看见面前一道寒光,刺向了楚陌尘的面门。动作快如闪电,另一只手,更是如迅雷般抓住了云容的手腕。   太子的文治武功天下皆知,可是楚陌尘从未与他交过手,竟不知他的身手竟然精湛到如此的地步。连忙侧首一闪,拔剑去挡。   不顾正在过招的两个人,云容用手死死的去掰白梓轩抓在自己腕间的大掌。   怎奈,她的力气太弱,那只手纹丝不动。云容的一颗心全在白曦宸的身上,根本不愿浪费一分一秒与他们二人在此纠缠。   她猛地低下头,朝着白梓轩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   倾尽全力,云容片刻间便尝到了唇齿之间的血腥味。   “云儿…..”   白梓轩眸中一痛之际,楚陌尘冷笑一声抽出揽在云容腰间的手,掌风一带向白梓轩的胸口。   手腕间的大掌松开,被迫接招。   没有二人桎梏的这一瞬间,云容不顾一切的从马上翻落下来。一个不稳,啪的摔在了地上。   两个人同时惊在了那里。   眼见着离她最近的白梓轩就要伸手向她腰间捞去。   “别过来!”云容捡起地上一具死尸旁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你们不要过来!” ☆、不要这样对我   “你们不要过来!”   天际已经渐亮,耳旁厮杀呐喊,兵器碰撞的声音还在永无止境的继续着。   云容纤细的腰身挺立得笔直。红色的衣裙微微飘起,像是忘川之畔,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你们谁也不要过来,告诉我,曦宸在哪?你们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云容近乎绝望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凄厉。   楚陌尘再次见到她这种绝望的表情,心里怒道:死女人,和她说过多少次,她竟然把自己的当成耳旁风,真是找死!   难道这就是命,他有心救她,让她远离利用,远离阴谋,可她却视他为洪水猛兽。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挫败。   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真是找死!”   云容已经此时已经分清楚了哪些是御林军,哪些是白曦宸的人,还有哪些是太子的人。眼见着褐色铠甲的人越来越多的倒下去,云容决绝的表情再次变成了哀求:“曦宸到底在哪?求求你们告诉我!”她近乎于疯狂,整个人不停地在颤抖,看着利刃在她白皙的脖颈间已经划出了血痕。白梓轩的心一阵阵抽搐着。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拿起了刀剑,表情一如上次淮南的雨夜中那般决绝,甚至比那次更甚,因为上一次她眼中的神情是陌生,而这一次,这一次,居然是满满的恨意!   他忍了这么久,这一刻,再也无法忍受她这个样子对待自己。   明明本是世间最最相爱的两个人,命运却以如此惨痛的方式,让她忘记了一切,那利刃虽然是架在她的脖颈上,隔着这么远,却早已将他的心间的嫩肉一寸一寸的剜去。   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的走到云容的近前,云容颤抖着倒退,身后已经抵在了一方冰冷的宫墙上,退无可退。   白梓轩嘴角抽动了几下,深深的看着她,声音近乎哽咽:“云儿,不要这样对我,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曾经指天盟誓,生死不离,你……”   轰,轰,轰…….   云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与太子初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如幻幕一般交叠浮现在眼前。   那些无法解释的关怀,甚至舍命相救,一下子都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失忆不假,可是怎么会是这样,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自己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妻,他的妻子是太子妃呀。还有他的爱人,那个云姑娘与他是如此的恩爱,他一定是在骗自己。   “你胡说,你是在骗我,快告诉我,曦宸在哪里,我周云容只是白曦宸的妻子,这一生也只会与他生死不离。你们休想在骗我,在利用我,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魔鬼!”   云容手中的长剑已经离开了自己,反手颤抖着指向了白梓轩的胸口。   他并不躲闪,反而更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剑尖。瞬间,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下来。像极了断线的红豆,一颗一颗的滚落。   “你的背上…..是不是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白梓轩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无奈至极的说出这句话。   云容面上一烫,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他说出这就话的一瞬间,轰塌。 ☆、永远放开她(三更)   你的背上…..是不是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白梓轩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无奈至极的说出这句话。   云容面上一烫,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他说出这就话的一瞬间,轰塌。   她的背上确实有一颗朱砂痣,只是女儿家身上的痕迹,他是怎么会知道的?   她的身体连白曦宸都没有看过。难道自己在失忆之前真的和他曾经如此亲密过。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好半天才咬牙道:“你…….”   可就在这时,云容却透过白梓轩的肩头,看到了后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曦宸!!”泪如决堤之水,汹涌的溢出。虚浮的心,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支点。   他目光如炬,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白梓轩。   云容几乎没有见过白曦宸穿着白色之外颜色衣服的样子。此时他红衣白马,墨发金冠,竟像是月神临世一般。   他只身策马向白梓轩奔去。飞马一至,立刻将沿途阻挡的人踢翻,两边的护卫急忙跟上,挥舞着刀剑,为他硬生生的杀开一条血路!   他的眼神冰冷的看着白梓轩和云容。   这样的神情,顿时让云容慌了神,难道他刚才听到了白梓轩同自己讲的那些话?   她知道,这世上他最痛恨的人就是皇后母子,曾经几次他见到白梓轩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温柔时,都反应强烈。   是不是在他心里此时已经认定了什么呢?   云容丢下剑,向着白曦宸奔跑过去:“曦宸,我不是……你要信我……”可是手腕却被白梓轩捉住,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白曦宸深深的看了云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他向看了看四下的战场,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白梓轩,忽而浅笑道:“皇兄,有没有兴趣和我比试一下。我若是赢了,就请你放开她,永远放开她!”   云容忽然之间感觉一下子什么都变了,她喃喃的重复了白曦宸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他赢了,就请放开他的妻子,那如果他输了呢? ☆、谁为谁孤寂   “我若是赢了,就请你放开她,永远放开她!”   白曦宸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由近及远,正在搏斗的将士们,或慢或快,都渐渐的停止了正在搏斗的动作,转过身,回过头,把目光都投向了这两位天之骄子。   乌云压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鳞开。   白梓轩银盔银甲,迎着破晓的晨曦,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对面,白曦宸端坐于白马之上,猎猎红袍张狂翻飞,朝霞,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光,手中利剑寒光四射,令初阳因之见拙。   除去呜咽的风声,太极门前,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个动作,寂静之中一股浓浓的杀机,正一点一点重新汇聚。   云容看着白曦宸,白曦宸则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梓轩,而白梓轩最后却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最终重新看向云容。   三人之间,明明是短短的瞬间,却又似千年轮回。   突然,云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双脚腾空,转瞬间已随白梓轩齐齐落在了马上。   “放开她,除非我死!”   云容竭尽全力对着白梓轩大吼道:“放开我!”她看见白曦宸正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她。   里面有痛,有恨,又不忍,又愤怒,更有一种让她心疼的凄凉。   他的目光渐渐的看向了远处。云容追着他看,此时寂静的太极门前,身着褐色铠甲的将士已经不足御林军与太子带来的黑色铁骑的五分之一。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情,可是也依然奈何不了既定的乾坤。   此时,胜败,已分。   他是她心中的暖玉,曾无数次慰籍她孤寒的心灵。   呜咽的晨风中,他与她一声红衣遥相呼应,不过数丈之遥,却像隔着忘川之远。   这一次,她却只想下马,将他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俊美如谪仙一般的他,只身屹立于天地之间。   云容枉活十几载,这一刻,从他的身上,才看到什么叫做孤单。   虽然他的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临危不惧的神态。可是她懂他,她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曦宸,我们只了苍天,发过毒誓,我周云容生亦与你同生,死亦与你同死。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不要相信……..”   白曦宸浅浅一笑,寒光突闪,长剑如蛟龙一般向白梓轩袭来。   二马错蹬,铁器碰撞,转眼之间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战在了一处。   云容被白梓轩的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宛若护着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生命一样。   他们两个人仿佛是天生的对手,大战百余回合,仍旧不分胜负。   云容哪里还能忍得住,拔出了发间的金簪,向白梓轩的胸口插去。隔着铠甲,云容听到了金属插进皮肉的声音。   他抓过她的手,一用力,金簪落地。白梓轩寒玉一般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云容真怀疑她刚才用发簪刺向的是不是一具鲜活的血肉之躯。   虽然,伤口不深,可是白梓轩的胸口上还是慢慢渗出血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云容的额头上。   可就在这时,从深宫方向再次传来脚步奔跑的声音。听声音人数众多,仿佛不下数百余人。脚步声中还夹杂着车轮的声音。   众人一抬头,看见了皇后的凤辇在数百余金甲侍卫的簇拥下,慢慢停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跟在凤辇之前的长随,双手一挥,高声道:“皇后懿旨,白曦宸欲行谋反,就地处死。”   他话音刚落,那几白金甲侍卫,齐齐冲向了白曦宸一人。 ☆、生死相搏   “二皇子殿下……曦宸…….”那些褐色盔甲的将士,拼了命一样向白曦宸冲来。他们本就寡不敌众,此时更是被淹没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之中。   “啊…….”几个人好容易冲出重围,接近了白曦宸,却听扑哧几声,一层层红色的血雾弥漫,只见到几颗人头滚落在地,怒目而视望着天际。   云容强忍住内心的惊恐,望着白曦宸。他一身红衣,看不出是否受伤,可他座下的白驹却已经成了血色,手中的长剑宛若蛟龙出水,无数支利剑齐齐向他挥去。   “曦宸,曦宸”云容无助的唤着他的名字,眼见着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她再也看不到了白曦宸的身影。   “太子殿下,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梓轩却依旧面无表情,用手紧紧的搂住她的纤腰,让她完全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回应。   前生今世,究竟是怎样的命运轮回,让他最爱的女子忘记了他,把曾经全部的爱恋都给了别人。   那些生死相依的过往,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她一点也记不得了。不过短短半载,短短半载,命运就让她这般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别人。   那些回复记忆的药汁,怎么会一点效果也没有,究竟是她真的忘记了,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   他从没有负过她,从来没有过,她竟然恨他至此吗?   前世他究竟做了什么,今生才让他遭受这样的折磨,眼见着与自己最最相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痛不欲生?   她每呼唤一声白曦宸,白梓轩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的插上一刀。   云容忽然感觉到眼睛上冰凉一片。那是白梓轩的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呀…”云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拼死的挣扎着,她仿佛整个人顷刻间间坠入了十八层地狱,再也无法超生。   呼呼呼呼……   风声隐隐,耳畔传来了异动的马蹄声“冲啊…..杀啊…….”   这是什么声音?   眼前突然一亮,那双冰冷的手离开了云容的眼睛,才不过瞬间,太极门再次集结了无数的人马,将这里所有的人团团围住。   高高的宫墙上,此刻更有许多手持弓箭的射手,箭搭弦上,随之准备开弓放箭。   这些人,云容见过,他们是楚陌尘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来真正逼宫的那个人,正是楚陌尘。   正在搏杀的两队人马,忽然一下子错愕住,不过是短短的片刻,太极门前的战场,一下子全变了。   楚陌尘的人来势汹汹,见人就杀,方才那两队人只得拿着手中的兵器,全力相应。   可是楚陌尘的人数太多,而太子与御林军和白曦宸所剩不多的人马,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便露出了败势。   云容再次去寻找白曦宸,可却见白梓轩已经策马回头,冷冷的面向了楚陌尘。   楚陌尘坐于枣红马上,嘴角弯起深深的弧度:“太子殿下,妄称天朝第一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白梓轩并不答言,却把目光投向了洞开的宫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未过多时,突然见他眸光一闪,从宫门飞奔而至一架马车,速度之快,竟是无人能阻。   片刻间,已经来到了楚陌尘与白梓轩两人的马前。   楚陌尘看清了驾车之人,眯起眼睛,冷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你所愿(二更)   云容也看清了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这个男人,居然是山谷中带着周云芳离去的秋百翔。   他不是已经背叛了太子,怎么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又只身杀了回来。   他后面的马车看起来也颇为怪异,车窗拉的严严实实的。而车门也被锁上。   云容看见他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子跟前,重重的将头叩在地上:“卑职辜负太子殿下的信任,万死难辞其咎,好在此次不辱使命,人已带到,请太子殿下发落。”   说着他向后一摆手,车门被打开。   云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小的一架马车内,居然隐藏着五六个手持利剑的侍卫。   他们把手中的刀剑齐齐指向被桎梏住的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云容都认得,一个是光惠帝最最宠爱的莲妃。此刻她连惊带吓,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着自己脖子上反光的长剑,不住的发抖。   另一个则是自己身后太子殿下的爱妻,太子妃楚文姝。她与莲妃的表情截然不同。她目光空洞,宛若一潭死水般盯着马上的太子。   “殿下!”楚文姝如诉如泣,低低的呼唤了几声,见太子没有任何回应,孤注一掷般大声喊道:“殿下,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   马上的楚陌尘早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怒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秋百翔,你居然敢反咬我一口。”   秋百翔似乎比他还要生气,拔出腰间的长剑用手指着莲妃道:“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陷我于不忠不义。如今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楚陌尘的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百密必有一疏,你以为这两个女人已经被你保护得很好吗?可你不知,自从你逼迫我的那日起,我就在一直找你的软肋,太子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知罪孽深重,但也绝不能让你目的得逞。”   秋百翔的剑尖又深了一些,莲妃吹弹即破的皮肤马上印出血痕。她唉唉的叫道:“陌尘,救我,救我………”   座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楚陌尘此刻的怒意,它烦躁的在原地踱着马蹄。最后竟然一声嘶鸣,前蹄跃起。   这个楚陌尘对莲妃看来还真是颇有一番情意的。   此时却听太子妃楚文姝道:“陌尘,你和父亲骗得我好苦,既然你们早有反心,为何还要把我送入宫来,你们真是我的亲人吗!”   楚陌尘握住缰绳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女子。似乎倾尽了半生的心力,咬牙道:“放了她们!我如你所愿”   “公子,公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无不为之震惊。   楚陌尘双手一摆,围在他身边的人立刻安静下来。他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但这一次却是对着黑马之上的太子白梓轩说道:“我的女人我自然不会不顾,让她和我一起走!”   这个她只得自然是太子怀中的云容。   作者题外话:票票咋少了呢? ☆、并无夫妻之实   自始自终,白梓轩把云容紧紧搂在怀中。整个人就像一尊玉雕一般,冷冷的睨视着远方。   听到楚陌尘如此的一句话,他才轻蔑一笑道:“她们你可以带走,至于云儿,你休想!”   “太子殿下,你以为你现在可以和我讲条件?”楚陌尘也报之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秋百翔的所为是一个意外,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势,他也不会满盘皆输。   莲儿和姐姐,他不会不顾,但是云容他也一定会带走。   只是,这个女人有点麻烦,若不是她不信自己,现在怎么会好端端的被禁锢在白梓轩的怀中。   他斜睨了一眼马上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的女人,到现在为止她还搞不清楚谁才是她的救赎,而自己也不知道对她是何种心理在作怪,竟然不忍心让她继续身陷在这盘棋局之中。   云容此刻正背脊发凉,身后和面前的两个男子心思都这样深不可测,而自己则像被他们扯住的木偶一样,随他们摆弄。想到曦宸一身是血,孤军奋战的情形,她的心中除了恨还是恨,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像她和曦宸这样,无论怎样努力,幸福都离他们如此遥远,怎样也无法抓住。   这时,却听见白梓轩冷冷的再次开口:“楚陌尘,父皇待你楚氏一门厚爱有加,你们为何还要泛上作乱,甚至不惜把女儿送进东宫为妃?”   楚陌尘冷哼一声,扬天长笑:“你父为了夺皇位,不惜弑父杀母,如今他的儿子带人逼宫,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母妃在我产下我不足百天时,白凌风便带人进宫毒死先帝,害死我母妃。   亏得我母妃身边的宫人,用一死婴掩人耳目,将我偷运出宫,才留下命来活到今天。   数月后,白凌风下诏册封刚刚出世的你为天朝太子。可是谁曾知道,当年先帝的诏书上被立为太子的那个刚刚出世不久的皇子白凌宇。   幸得楚家对先帝忠心耿耿,最终在他独子弥留之际,让我隐瞒了真实的年龄,以宰相之子的身份进府。   自从我12岁那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一日便是想着如何能尽快取你父子的性命。”   闻言之人无不为之惊叹。却只有白梓轩仍旧是面无波澜,仿佛一切惊涛骇浪,在他面前不过尔尔。任乌云压顶,狂风扑面,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睨视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他的目光却只看着地上的楚文姝,声音里透着些许苦涩与无奈:“文姝,娶你非我所愿,我与你并无夫妻之实,今日之后,你可自行再嫁他人,今日我不会杀你,愿意放你离去。”   楚文姝如遭雷击一般,如梦呓般喃喃的重复着太子的话,忽然尖叫道:“太子殿下,你不要文姝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殿下,文姝哪也不去,只想呆在殿下的身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次哽咽。   云容也被太子的话惊住了,并无“夫妻之实”?这几个字,忽然让云容的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么轻飘飘的,却在内心的最深处,狠狠的撞击着。头痛欲裂,宛如初见白梓轩容貌的那个夜晚。 ☆、深不可测的太子   楚陌尘冷冷一笑:“太子殿下,看来真的认输了,决定放了她们?”   他口中的她们当然也包括马上的云儿。   可话音未落,宫墙之外东面的天空上,浓烟滚滚,浮云一般,由远及近像是万马奔腾时带起的烟尘。   “公子,你看前面?”众人惊呼。   楚陌尘望着东边的天空,不由心惊,东面?莫非那些是一直驻扎在东林的赤虎军,东林离此至少有数十天的路程,往返加倍,难道白梓轩在涿州之后,就已经有所准备,而且,大队人马从东林赶来,他怎么会毫无察觉?   这不可能。他冷冷的看着白梓轩。   白梓轩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甚至连睫毛也没有动一动。   空气中似乎有两个强大的气场在无形之中奋力搏杀着。   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楚陌尘身上的气场,锐利至极,像有无数箭雨从他的周身射出,而白梓轩则自始至终皆是空灵的状态,气如棉絮,却化利刃于无形之中。   浓烟越来越近,更有无数马蹄声震得青石板微微颤动。   漫长的对峙,无形之中的博弈,终于分出胜负。   楚陌尘冷哼一声,对着身后众人道:“我们走!”随即又回过头来道:“白梓轩,放了她们!”   白梓轩微微点头示意,秋百翔一挥手,车中的两个女子便被推到了车下。   楚陌尘别有深意的看了云容一眼,然后对着白梓轩说:“白梓轩,我要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放手,他日战场上再见。”   楚陌尘的人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出宫门。   场面颇为混乱,云容早已从刚才刹那的失神中清醒,她抓着白梓轩的胳膊,狠狠的说:“曦宸呢,你们把曦宸怎么样了?”   白梓轩似乎再不能忍,两只手从身后环过,紧紧的抱住了她。当她随着战马转身,却看到白曦宸的战马卧在了血泊之中,而他自己却不知所踪。   “你们把他弄到哪去了?”难道他已经被这些人给害死了?   云容几欲昏厥,却被白梓轩紧紧的桎梏在怀中。   这时,秋百翔上前跪地道:“启禀殿下,赤虎军离此还有一天的路程,卑职按照您的命令所布置的障眼法,很快就会被楚陌尘识破。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紧闭宫门,严守以待!”   这一番话,云容算是又见识到了这位太子殿下深不可测的心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眼见着白曦宸的人不是惨死,便是被俘获。云容的心里凄凉一片。   生无趣,死不能。整个人若不是被太子紧紧的抱着,恐怕早就已经跌落于马下。   晕沉中却感觉马儿慢慢的向前踱去,她的正前方,一个凤服金冠的美妇人,正被四个宫娥搀扶着下了金煌煌的凤辇。   云容认得,她是天朝的皇后娘娘,白梓轩的生母。   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带来到离她数步之遥时,云容突然感觉到,她的腰被托起,瞬间,整个人已经被白梓轩抱下马来。   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向皇后走去。 ☆、半梦半醒   皇后阮蔓菁的双臂还扶在两个宫娥的肩膀上。美人迟暮可眼睛却没有老。   “太子,你要做什么?”这样的一场惊变,皇后却没有被吓倒半分,此时身上散发着有一般女人身上没有的坚毅果敢。她声音透着无比的威严,极为不满的看着渐渐走近的太子白梓轩,语气中皆是斥责。   “儿臣想要做什么,母后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她是我许久以前就想要娶的女子,也是儿臣自始至终唯一想要娶的女人。”   “什么?”皇后阮蔓菁一个踉跄,一把推开身旁的宫娥,不敢置信的重新打量着一身鲜红嫁衣的云容。   “她?你想娶的女子怎么又成了这个贱人?”皇后显然无法相信,再次近前一步,狠狠的问道。   “不然母后以为我如今要娶的又是哪一个女子?”太子白梓轩的神情颇有深意,让皇后有点不明所以。   她沉默了片刻,口气很是无奈:“无论你相不相信,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并不想留在你的身旁,母后知道你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太子妃。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东宫无人。这一次母后让你在世家小姐里面自己挑选你所喜欢的。   而她,算母后求你了,你知道,她先前嫁过叛贼楚陌尘,如今又是那白曦宸的小妾,你看她一身嫁衣,所有人都知道,她已为人妇,你是天朝太子,一国储君。她只会让你蒙羞,让你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白梓轩的的双臂有些颤抖,整个人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平日里要想见到玉雕一般的太子如此的情形,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这些全都要拜母后所赐!”   “太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调比方才高亢了许多。   “她才是母后以为被活活烧死在梅园中的芊云。母后当年命人放的那场火,并没有能取了她的性命,她失去了记忆,容貌也已改变,被人当作了促成今日叛乱的棋子,又重新送到了我的身边。”   白梓轩的声音几欲哽咽,“母后,若不是你,她怎会另嫁他人为妇,若不是你,她怎会与我见面不相识,若不是你,她又怎受了这诸多的苦难,视我为仇人一般,母后,你说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可是母后,你当初是如何答应儿臣的?”   白梓轩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他的眼底雾气弥漫,逼视着自己的母亲:“我自持有保僵之才,治国之能。却不曾想,就因为容不下她的是我的生身父母。所以在这东宫之中,我竟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不能保护周全。   无奈之余,我以为我那样就可以保护她,我以为那样就可以让她受到更少的伤害。最不堪,也能暂时护得她的安全。一切尚可以允许我从长计议。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母后你会这样残忍。   所以,这一次,我早有准备,让母后白白费心了。”   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变得无力:“这一次母后开始并没有想取她性命,只是不想你在关键时刻被女色所迷惑,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处心积虑的防着你的亲生母亲。”   皇后满身疲惫的望着太极门前,血流成河的惨状,不禁苦笑道:“太子,如今你的父皇卧病在床,你要娶她为妃,想必他也不会再阻拦。   只是母后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她记忆全失,此时她心中的人并非是你,   你要小心!”   白梓轩这时已经将云容放下却依旧紧紧的拥住她,让她不能动弹半分。   她二人方才的话,云容听得似懂非懂,如坠云端,他们口中说的人似乎是自己,但却明明与自己无关。可是血液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狠狠的撞击着她,蠢蠢欲动。   她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芊云吗?而太子竟然要娶她为妃,自己之前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些什么?   作者题外话:慢慢要恢复鸟..... ☆、他的教诲   “云姑娘,吃点东西吧!”一个宫娥端着一晚燕窝粥,小心翼翼的递到云容的面前。   “我说了,我不吃,快给我拿走!”见这个宫娥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云容使劲一推,哐的一声,宫娥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   云容还嫌不够,索性连桌上几盘精致的点心也都打翻在地。   宫娥暗自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个云姑娘可真是倔呀,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自从宫变之后,云容便被太子带回了东宫,一连三天都是住在太子的寝殿中。   从她来到这里的那天开始,便不肯吃东西。此时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床榻上,双臂抱膝,静静的坐着。   曦宸生死未知,她怎么还能有心情吃得下东西?她只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把曦宸怎么样了?他死,她绝不独活,他生,她一定要找到他,陪在他的身边。   那日太子与皇后的那些话,也扰乱了她的心绪,可是这些放在白曦宸的生死面前,就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令她不解的是,太子那日把他一路抱回了这里,一连三日再也未曾露面,这个太子都是不用睡觉的吗?还是他故意将寝殿让给了她,自己住到了别出去。   云容心里冷笑,后面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太可能。白梓轩没有理由会那样做。也许他正在策划着另外什么大阴谋也说不定。   “太子殿下驾到……”重重帷幔之外,宫人长声诵传,随之便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白梓轩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床太大,她的身子越发显得小得可怜。   云容感觉到时,他已经挨着床沿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们说你这三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沙哑的声音代替了往日的清朗,云容一抬头,看到他的那一刻,不觉呆住了。   面前的这个天朝第一人,此时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下颚上略有着青青的痕迹,满面憔悴,似乎已经是疲惫至极。   可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他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着,似乎这一刻眸中还有一种满足的喜色。   难道这三天他真的是日夜不眠吗?   她正惊讶着,白梓轩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在朝堂的事今日总算能让我略微喘口气,不如从今日起,我便继续教你读书吧!”   云容半张着小嘴,惊讶的看着他。这个太子莫不是在说笑吧?他累成这样,更明知她此刻恨他入骨,他居然要给自己上课?   他难道是铁人根本不需要休息,而且还过分自大,难道他肯教她就一定要学?   “太子殿下,你以为时至今日,你我还能坐在一起谈诗论画吗?当初我肯读书,不过是为了能嫁曦宸为妻,而如今他被你们害得生死未卜,我还学这些有什么用处!”   云容说得越来越激动,很快泪水便顺着腮边滑落下来:“告诉我曦宸在哪,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白梓轩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的替她擦去眼角的的泪痕,指尖的力道很柔很柔,可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桎梏着她,使她丝毫动弹不得。   他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一种极力隐忍的情愫,柔情却也慢慢的从那里流淌而出:“一个人行走于天地之间,怎能如此轻言生死,我曾经教你的,你怎么一个字也没有记下呢?”声音很轻,口气不辨喜怒,只是有一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   “一个人死并不难,但是大多数人,在绝望的时候,没有选择死,那是因为,他们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要活下来。” ☆、曦宸在哪?   “一个人死并不难,但是大多数人,在绝望的时候,没有选择死,那是因为,他们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要活下来。   他松开了云容,站起身,自顾的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块块糕点,放回银盘之中,口中念到: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弊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田家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如今南涝北旱,每日八百里急报送来的,除去叛军的战报,最多的便是各地的灾情。   你随我也曾远赴涿州,亲眼见到那些灾民流离失所,缺衣少食,更在路边亲自救下了一个晕倒的路人。   这才短短数月,云儿你怎么就都不记得了呢?”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说话的时候用手指抚着自己的额角,分明就是疲惫至极,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心中似有万般焦虑,却又不得不故作轻松。分明是有斥责之意,却不经意的温柔间,像是哄孩子般耐下心来。   云容一下子安静了,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把地上的点心全部捡起。   两排宫人吓得屏息候在一旁,见太子欲起身,才哆哆嗦嗦的接过他手中的银盘,然后低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云儿,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云容僵硬的看着他,仍旧忍不住下意识的向后退缩着。白梓轩嘴角抿起一丝苦笑,耐心的问道:“你难道没有话要问我吗?”   咦?云容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连忙道:“我问你,你便会告诉我吗?”   “嗯!”白梓轩点点头,这个男子,虽然是曦宸的天敌,太极门之变后,她恨他入骨。可这也不影响他与生俱来那种一诺千金,令人信服的气质。   坐在桌旁,两边的侍女将饭菜一一端上,云容定睛一看,才发现太子的膳食很简单,最起码比自己在二皇子府上,曦宸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要简单很多。   白梓轩坐在她的身旁,她感觉很不自在。白梓轩却也并不理会,自顾的夹着饭菜吃起来。   那种感觉云容竟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天朝的东宫之中用膳一样。云容看不出白梓轩是不是真的饿了,他吃的很快,但吞咽的时候却好像有些艰难。   正在思索之际,却听他说:“你不吃吗?”   云容犹豫了片刻,终于拿起了筷子,在最近的一个碟子里加起了几片笋丝放到嘴里。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了,笋片入口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入口后,唇齿留香,这个味道似曾熟悉。   她的心竟然有些不能平静了,勉强吃了几口清粥,却见白梓轩此时已经吃好了。静静的看着桌上的饭菜,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曦宸现在到底在哪,他….怎么样了?”   “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云容将筷子丢在桌上,一下子激动气来:“你们准备把他怎么样?”   “欲行谋反,其罪当诛!”   作者题外话:大家一定要淡定呀!评论区多点支持晓月故事的声音才有动力呀,不要过早纠结于谁是男主哈。。。。 ☆、恢复记忆的药汁   云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本想发火,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若是史玉,若是襄王爷,或许还有办法救他,可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孤女,怎么救?   她只能求他:“你放过曦宸好吗,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他只是一个从小历尽苦难无人关爱的可怜人。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好吗?”   白梓轩痛苦的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的抽搐,胸口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张口就要涌出来。   巨大的悲痛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痛竟是连他也不能承受的。可是他却不能不去承受.   “白曦宸的罪要待父皇的病情好转之后再做定夺,我做不了主。但若要问我,我一定不会留他性命。”白梓轩淡淡的口气,再一次将云容激怒。   “白梓轩,你的心真狠呀!”云容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你说他一无所有,无人关爱,可是你不知道一无所有无人关爱,有时也有许多好处,最起码,他可以不用受到良心的束缚随意做许多事情。   不是我不放过他,只是他不能放弃心中的仇恨,不能放弃这中原大地,这万里江山。   我理解他,但是我不会放他,更不会救他。   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一切听凭父皇的旨意,我绝不会在父皇重病的日子里伤他半分。”白梓轩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让云容没有了半点希望。   “那你可不可以,派人去帮他治伤?”云容早已经泪流满面,此时只能哀哀的乞求着白梓轩。   他已经忍到了极限,可看着她那苍白瘦弱得只剩下一巴掌的小脸,他终是不忍,慢慢转过头去,好半天才冷声道:“好”   因为答应了太子,云容勉强又胡乱吃了些,却发现,这些菜貌不惊人,却十分适合自己的口味。   想若是在平时,她一定是十分喜欢的。   太子并不是真的有时间教云容读书,膳后,便被人匆匆的请走。   倒是晚间,常喜又端着一晚熟悉的药汁,来到的云容的面前:“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奴才给云姑娘送来的,还请云姑娘趁热喝了吧。”   云容皱皱眉道:“我一定要喝吗?”   常喜见她一副不想喝的样子,只得说:“如今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云姑娘,这其实早就并不是什么清肺止咳的药了,这碗里是太子让奴才亲自熬的,奴才家道中落进宫之前,家里是开药房的,若是没有猜错这碗里之药的真实作用,根本就是想使姑娘恢复记忆。   姑娘难道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就这么混混沌沌的活着?可奴才却是想姑娘早些想起以前的事情,不枉费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   恢复记忆?曾经在淮南周府的时候,她连做梦都想着寻找之前的记忆,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件事,竟然就这么淡忘了下来。   难道她真的之前与太子有所交集吗?心底有点怕,可是对恢复之前的记忆,还是让她无法抗拒。   她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用手边的帕子抹了抹嘴角,道:“太子说这药需要喝多长时间?” ☆、重回梅园   常喜轻轻叹了口气,接过云容手中的药碗,心里计算着说:“我曾经问过太子殿下,殿下说这差事恐怕我要做足半年,之前因为太子被囚于东宫之中,而云姑娘又住进了二皇子府,这药中间便断了。现在算起来,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开春吧!”   云容听他一说这才想起来,那时白梓轩所说的半年之久,这样算来,正巧是来年的元宵节前,而那时光惠帝为白曦宸与史玉定下大婚的日子也正是元宵节。   原来白梓轩从那时起,心中就早就认定了自己就是他之前所爱的人。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帮着自己慢慢恢复记忆。   他所说的会是真的吗?   云容望了望身后的这张大床,又想起了那位自己曾经得罪过的那位“云姑娘”。   我是谁,她又是谁?   昏昏沉沉,可能是因为连续许多天没有休息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而隔着幔帐,看见对面的一张矮塌上还放着一床锦被,看那情形定是昨夜有人在那里休息过的。   “姑娘,您醒了?”有宫婢见到云容已经下得床来,赶忙上前来伺候。   看着她呆呆的望着那矮塌的样子,连忙笑着回禀到:“昨夜太子殿下在那休息来着,那时姑娘已经睡沉了,自然没有察觉,而且太子只小寐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又回书房议事去了。”   云容听后不由皱了皱眉头。   梳洗过后,便有人备上了早饭,几乎没有怎么动筷,云容便让人撤了下去。   远远的却见公公常喜,从殿外走了进来,不久来至云容近前:“云姑娘,太子殿下让奴才今日带姑娘去一个地方。姑娘若是用过了早膳,奴才便带姑娘过去。”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变凉。常喜引着云容来到了东宫的后园内,循着一处僻静的小路,慢慢踱去。   奇花异石,美景如斯,在云容眼中不过是满目萧瑟,一派颓然。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忽然心中浮上这句话来,却不知何时所读,何时所见。只在心头留下微微的酸涩。   一阵秋风猛烈的袭来,树叶好似落雨飞花,漫天卷起。云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眼望去,残叶飞舞间,两个秀逸不凡的大字映入了眼帘:“梅园”   “吱呀”的一声,园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梅树。虽是秋季,却让人好似看到了漫天飞雪之际,这里一片姹紫嫣红,争相绽放,暗香浮动,馨香扑面。   被梅树包围着的是几间极为精巧的房舍,此种别样的景致,在虚华的太子东宫之中,宛若一处独立辟出的世外桃园。   “谁在那?”   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绾着双髻的小宫女,声音清脆却夹着几分怒意。   只见她听不到回应,面上有几分不悦:“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上次连太子妃娘娘误闯此地都受了太子殿下的重罚。我劝你门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云容生生的被怔在了那里,这个宫女分明没有见过,但怎会如此面善,她的声音似乎昨晚还曾出现在梦中。   只听常喜轻咳了一声,那个小宫女马上问道:“原来是常喜呀!怎么不说话呢?是太子殿下又让你来看我吗?”   常喜看了正在发呆的云容一眼,上前走进了几步说:“太子殿下今日让我带一个人来看你!”   作者题外话:呼唤票票 ☆、这是她的家   没有等常喜再说些什么,云容已经走到了青儿的近前,这个小宫女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情,这种感觉在她仅有的记忆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兴奋,也很期待。但仍就问得小心翼翼:“青儿姑娘,你认识我吗?”   白梓轩说认识她,她不敢相信,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若是说认识她,她却并不排斥。   青儿听到云容说话的声音后全身都僵硬了。她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异之色。可是云容却渐渐的发现,青儿的眼睛里并没有她半个影子,那里一片浑沌。   原来她是个盲儿。   青儿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她伸出手来,摩挲着云容的双手,接着是她的双臂,肩头,表情越来越悲楚,最终忍不住哭泣道:“姑娘,你回来了,你真的没有死么?”   云容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猛地一紧,反拉住她的手急切的问道:“青儿姑娘,你真的认识我吗,我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青儿隐隐的抽泣着,一把抱住了云容:“你是芊云姑娘呀!这个梅园,姑娘与青儿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你以前一直说这是你的家呀!”   家?   电光火石间,云容反复听到了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说:“云儿,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个声音很远又很近,忽然有点不敢去仔细听。”   “青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既然说认识我,能讲讲我以前的事情吗?”   。。。。。   从梅园回来的时候,云容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一样。脑子里全都是青儿嘤嘤哭泣的声音,若她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与自己朝夕相处半年,也应该算是自己的亲人了,青儿说太子爱她,青儿说太子爱她,那么自己呢,也爱他吗,究竟有多爱?   云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太子寝殿外的回廊上。天阴得很沉,看样子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降至。   一场秋雨一场凉,恐怕这次雨过后,冬天就更近了。   听宫人们说,光惠帝病得不轻,从涿州归来之后就一直时好时坏,强撑到二皇子大婚前就已经卧床不起了。现在所有的国事全部由太子打理,光惠帝没有这些琐事缠身,细心调养了这些日子,病情却已经渐渐稳定。   这样说来,是不是白曦宸被最后定罪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呢?   那时等着他的判决又将是什么?   死罪、流放,还是终身囚禁。   她究竟怎样才能救他?   太多的事情几乎要把她的头撑破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在云容发呆的时候,白梓轩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踏雪起舞   这些日子以来,她越发清减,小小的背脊,瘦得可怜,白梓轩心底顿时涌上了一股怜惜之情。一双手不自觉的陇上了她的肩头,却又中途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这个时候,她刚好微微侧目,他的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也如数尽落到她的眼中。   他淡淡的笑了笑,双袖拂到了身后,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着面前的风景。   风越来越大了,云容终于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可是仍旧不愿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   “云儿,我不会强迫你做你如今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会慢慢的等,等你完全记起以前的事情……”   身边的这个男子此时站在自己的面前,云容已经再也无法做到平静。她想细细的去观察他,细细的去体会青儿所说的那些话,可是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强迫自己,不能在曦宸这样的时刻去做这些事情。   她只觉得他站在她的身边,浑身都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让她好难受。   “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随时都有可能,但最多不会等到梅花开败的时节。”   。。。。。   白梓轩真的好忙好忙,云容白天都没有机会看到他。但几乎每天他都要回到寝殿中与她一起用晚膳。   白梓轩从来不提起他与她之前的事情,而她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等待之中,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慢慢的微妙起来。这不禁让云容想起了之前他受伤,自己随了秋百翔去看他,那时她似乎也有过这种悄然改变的感觉。   若是晚上稍微有些空闲,白梓轩便继续教云容读书,云容淡淡的不去理他,经常是一个字也不说。可他却依然能兴致盎然。明明云容白天经常无事可做,可到了晚上,却总是她第一个沉沉的睡去。   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面矮塌上的太子早就已经离去多时了。   这样风雨中相对平静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   这一天午后,云容迎来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场雪。   漫天的雪花,纷纷落下,寝殿之外,玉树琼枝,一片银装素裹。云容穿着一件大红的雪氅,站在雪地上,她整个人都陶醉在这片美景之中。   她想她之前的记忆里一定是极爱雪的。   数月以来,她仿佛第一次这样放松,身体中的血液一下子鲜活起来,她的四肢百骸,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让她伸出双手,去接空中的雪瓣,让她慢慢抬起自己的脚尖,轻轻的转动,让她随着自己的心灵于这皑皑白雪之中款款起舞。   这支舞仿佛她于前世之时就已谙熟于心,此时她轻腰低回,长袖飞转,宛若鸿雁翩飞,漫步云端。   她真的会跳舞么,真的会么?   再看回廊之上,许多宫人被吸引至此,完全被吸引在她曼妙的舞姿之中。   人越来越多,不时传来阵阵惊叹之声:跳得真美呀!   而这一切云容却浑然不知,完全随着心沉浸在自己的舞中。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箫声,低转迂回,直达天际,仿佛这曲子就是为了这支舞而谱成,而这舞更是为了这支曲而存在。   当她身体的的力量和灵感全部挥散之后,她才一点一点慢慢的止住了舞动的脚步,而那箫声也随之渐渐散去。   一切契合得恰到好处,仿佛恒古之间已经演练过千万遍。   忽然感觉似乎有些异样,猛然回首,却看见太子白梓轩手拿着一只玉箫站在离他数丈之遥的雪地上,含笑看着她。 ☆、与他在雪中(一)   云容忽然感觉似乎有些异样,猛然回首,却看见太子白梓轩手拿着一只玉箫站在离他数丈之遥的雪地上,含笑看着她。   那眸光中,没有惊奇,没有震撼,只有淡淡的喜悦和淳淳的柔情。   仿佛在他眼中,她,本该如此。   云容的身上,头上,甚至睫毛上都沾满了白雪。像极力白雪世界中的小精灵,俏生生的看着他。   白梓轩向她一步一步走去,可就在他伸手之际,云容好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般,惊恐的向寝殿中跑去。   一直到了内殿,云容的心还在凸凸的跳着,宫娥为她掸去身上的雪花,她接过手炉抱在怀中,屏退了众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之中。   不知一个人怔怔的发呆了多久,云容忽然有些口渴,轻轻唤道:“上茶!”   不多时,便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云容正心烦意乱,胡乱的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手递过去:“还要。”   那宫女连忙又递过一杯,云容再次饮尽后,轻声吩咐道:“退下吧!”   可是过了好久,却也不见那宫女离去。   云容不免疑惑的打量着她。这个宫女之前似乎也见过几面,并不陌生。   刚要开口却见那宫女几步上前,在云容耳畔低声说:“姑娘,我是婉儿!”   云容大惊,仔细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哪里有一点婉儿的形容。   婉儿用手一拂从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云容看清,她果然是婉儿。   “小姐,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她几乎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太子殿下俨然把这东宫筑起了铜墙铁壁,她想了多少办法,才寻到了机会来到了云容的身边。“如今这东宫之内,全是太子重新挑选的人,我有心过来继续伺候姑娘,可却过不了太子那一关。”   看着云容听到太子时有些僵硬的表情,婉儿叹了口气道:“小姐,我听人说,你才是太子之前在民间结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这是真的么?”   云容才把婉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听她一问,只觉得胸口上重重的被锤了一下,微微蹙眉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之前的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现在这样来问我,我你要我怎么回答呢?”   婉儿心底叹息着,只是时间有限,赶着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这次是老爷让我带话给小姐的!” ☆、与他在雪中(二)   “这次是老爷让我带话给小姐的!”   “老爷?”那不就是她的父亲吗?真可笑呀,父亲这个字眼对她来说真的陌生的很。数年来,楚陌尘与宰相能布下这么周全的一盘棋,而她便是那棋盘之上最最可怜可悲又至关重要的棋子,什么都是假的,想必这个所谓的父亲也不见得是真的吧?   自己是生是死他从不过问,这时找她又会有什么事?   看着云容冷冷的表情,婉儿看了看四周没有异样,这才接着说:“小姐,如今相府谋反,咱们家也跟着受了牵连,好在老爷在之前就把府上的人散了,我家里人得了不少银子,如今也是不用婉儿牵挂了。可婉儿这一次还愿意帮着老爷做事,实在是因为这件事与二皇子殿下有关。想着宫里这些日子的谣言,婉儿今日才冒死前来寻小姐!”   “曦宸?”云容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用力抓住婉儿的双手,手心一下子渗出汗来:“你快说,和曦宸有关,到底是什么事?”   婉儿,反握住云容的双手,垂下眼帘,云容看不到她的眸光,更加焦急不安。   深深的叹了口气,婉儿才道:“小姐在东宫之中,自然不曾得知,万岁已经定了二皇子谋反的罪名,说是死罪!”   “死罪?”云容如遭雷击一般,胸口一股浊气涌上来,整个人险些要昏厥过去。   “小姐,小姐!”婉儿低声惊呼,急得落下泪来:“小姐,现在能救二皇子的只有你,你不能乱了阵脚呀!”   一句话提醒了云容,听白梓轩说如今襄王他软禁在了京城,郡主史玉则日夜伴在了皇后的身边,之前支持白曦宸的那些大臣,,如今不是被受了兵权,罢了官职,便是已经被白梓轩收为己用。   “婉儿,你快说,我怎么样才能救曦宸?”只要是能让曦宸不死,就算让她舍了自己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老爷说,二皇子犯下的是死罪,万岁绝不会手软。但是倘若万岁只剩下二皇子一个儿子,那便自会不同。”   “你是说若要曦宸生,必须太子死?”云容在这一刻反倒出奇的镇定下来。只是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像是被冰冻住了,声音也好像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   婉儿如实答道:“老爷说,二皇子的师傅正在想办法救他出来,小姐不见得非得要了太子的命,只要能唬住万岁就行!   但是,一定要快!” 第一章   这一日晚上,白梓轩比平时回来的格外的早。 想起白日里他**伴着自己跳舞的情形,云容心里有些不能平静。   他此时穿着银色的长袍,瑁簪绾发,一身清逸,双目含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最初,他像是一块寒冰冷玉,后来又是一团太虚迷雾。   现在他的样子倒是清晰了,但是她能想起来最多的还是他微微拢着眉头,嘴角深刻,神情灼灼的样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欣喜的表情。   方才云容无事可做,让人找来了各色的丝线学着编穗子。这时,手上也没有停下来。   黑线和金线配在一起,看着既大方又高贵。只是她是初学,双手编得不够娴熟,打了一半看着不够均匀,索性拆了重编。   云容来到东宫的这一段时间,除去想知道白曦宸的事情外几乎很少和他讲话,如今离晚膳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白梓轩却也没有和她说什么,仍旧是坐在她对面的那张矮塌上,随手翻看着带来的那些公文。   偶尔抬起头来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她有时也用余光去看他,他专注于手上的公事,却也有一两次,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   她别开脸,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他依旧是一脸从容,有条不紊的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折子。可她的双手却越来越不听话,竟然一遍比一遍编的难看。   初冬天本来就很短,在抬眼时,天边已经暗了下去。而对面的白梓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这里是他的寝殿,他想怎样就怎样,可是这么久以来她几乎没有看到他睡在这张矮塌上时的样子。   不是她睡得太迟,而是他每天睡得太短了。   云容轻轻下床,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的眉心舒展,没有微微的拢住。仿佛梦境里有很美很温暖的东西,他的嘴角还是深深的抿着,但却是一脸满足欣喜的样子。   她是第一次这样细细的打量着他。   窗外的枝桠上挂着厚厚的积雪,寒风吹来,雪雾如轻纱般在面前飞舞。   眼前似乎看到了山坡上,一树树盛开的梅花,冰天雪地中,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可姹紫嫣红中凸显的男子身影脚步匆忙。   他身上仅着贴身的棉袍,一个女子披着一件碎花的棉斗篷伏在他的背上,双手用力的搂住男子的脖颈。   “阿琪哥,夜深了,我们下不了山的,你快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丝丝的无力。   抬首间,露出女子一张惊世容颜,让整片花海为之失色。   而那个男子自始至终也不曾讲话,只是朝着山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去。   只留下雪地上一串长长的脚印。   云容竟是好像在梦中一样。   失神间,她的手轻轻的碰到了他,白梓轩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她竟然有些战栗。   白梓轩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锦被,嘴角再次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云容把它放在榻边,垂下头说:“我不想继续住在这了。”   “那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就能去吗?”云容被问得有些生气,不自觉的撅起嘴里。   白梓轩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着看她。   “我想搬到梅园去住。”   梅园里的梅花已经开始打苞了,冰雪之下,嫣红点点,好一派冷艳香寒的美景。   云容手里抱着紫金小手炉站在梅树之下,小脸冻得发红,却只是一味的沉浸其中。   青儿站在她的身旁,摸着旁边的树干对她说:“姑娘失忆前,就喜欢和太子一起在这里煮茶赏梅。   那时,青儿在一旁伺候着,想着琼瑶仙境里的神仙眷侣大概也就是太子和姑娘这样的形容。   如今姑娘总算回来了。   你不知道,姑娘不在园子里的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也再不到这里来了,却吩咐青儿每日细心打扫着,说姑娘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没想到青儿真的盼到了这一天。   太子大婚之前,东宫里伺候的人几乎全换了,除了青儿外没有人知道姑娘曾住在园子里这件事。   小常喜曾经问青儿,太子为何经常站在梅园的外面发呆却从不进去,青儿当时无法对他说什么,但是青儿知道,太子殿下一定是在思念姑娘。   姑娘,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青儿却知道,太子殿下对姑娘是极好的,以前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只有在姑娘面前才会有开心的笑容……..”   云容想起了之前在淮南周府雅园内,白曦宸书桌上的那幅画,那个美丽的女子还有那个俊逸侧颜的青衫公子,她打断了青儿:“青儿,你叫人去把太子殿下请来。”   梅园里的屋子与整个东宫很是不同,所用之物虽然是精致至极,却给人一种反璞归真的朴素之感。   小小的三间房舍,里间搭着一张火炕,上面放着一张梨木小桌。桌上一支莲花紫金烛台。   淡淡的光泽,照亮了桌旁两个人的面庞。   桌上放着一壶酒,几样小菜,以前在太子寝宫的时候,都是宫婢们准备好了晚膳,等太子到了,再来请云容。   这一次,云容却是让人提前把饭菜准备好了,再去请他。   这几天以来,遥远的记忆像雪片一样飞入她的脑海。断断续续,没有一个完整的情节,却把她的心神完全搅乱。   “我为什么会离开这里?为什么我经常梦到自己被困在一片大火之中?”云容颤抖着手给白梓轩把杯中的酒斟满。才要放下酒壶,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   云容只觉得手背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想挣脱,却丝毫动弹不得。   “太子殿下…”   白梓轩强忍住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痛苦的闭上眼睛,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生生的锁在脑海之中,“云儿,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最先记起的是曾经快乐的事情,到那时,我再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你。   她还在挣扎,他便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松开,端起她斟满酒的酒盅,一饮而尽。   “我猜,我并不是周慈恩真正的女儿,我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那你能告诉我,我还有什么亲人吗?”云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哀哀的祈求,却与平日里替白曦宸求救的声音不同,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是夹杂着小心翼翼的希望。   “你不是什么周府的女儿!”白梓轩微微蹙眉,心中一痛。   她的亲人?   那时,她的亲人只有他而已!   可是现在这样告诉她,她想必也不会开心吧!   白梓轩沉思了一会,才对他说:“你还记得,之前的那个‘云姑娘’吗?”   云容点点头,她怎会不记得,十指连心,那时因为一个祈福的纸鸢,被太子妃好一顿责罚,若不是他的药膏,如今这双手恐怕都要废了。   “她其实是你的一位故人,那时,我在飞霞山遇到你的时候,她是你隔壁的玩伴,你与她情同姐妹,应该算是你的亲人吧!”   “飞霞山?那里是我的家吗?”云容的的一颗心跟着激动起来。   “那是我初遇你的地方!”关于‘家’这个字,他在尽力回避,这里才是他给她的家,只是现在,她不会愿意相信。   “那个云姑娘和我之前长得很像吗?”想起那张美得足令人窒息的容颜,云容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你们一点也不像,是我找人给她易容成你的样子,她最了解你的动作神态,找她来才能瞒住父皇和母后。”想起那个女子,他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愧疚。   “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云容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和自己有着如此深的源源。那**见到自己的神情,会是那般的不自然。   “她叫锦衣,如今下落不明!”这句话一出,白梓轩看到她的眸中的星火,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我生身的父母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她也不会例。白曦宸虽然自幼流落在宫外,受尽苦难,可他却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谁,可她的父母究竟是谁呢?   “我遇到你的时候,只听说你是由你的姑姑带大的,那时她已经去世了!”   原来她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仍旧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没有亲人,孤苦伶仃。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失望的垂下了头。白梓轩觉得她此刻像是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动物一样,让人顿生怜惜,可是现在,能给她安慰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逼她,不去惹她伤心,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在今天看到了希望。   她想起了自己长跳的那支舞蹈,她想起了梅园,她失去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也许用不了多久,甚至就是下一刻,她就会想起了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的一切。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隔着木桌,替她去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竟然第一次没有拒绝。   夜里,云容睡得极不安稳,她又梦到了经常困扰自己的那场大火,翻来覆去,似乎是在受着极大的痛苦。   白梓轩照旧在她的对面放置了一张矮塌,夜里公文看得久了不知不觉也朦胧的睡去,听到对面她低低的唤了一声:阿琪哥!   他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几步跑到了她的身前。   夜静到了极点,隐隐听得到外面的风声。屋内是极暖的,她一张小脸红红的,粉嫩得像婴孩一般,他的手不经意触到了她的长发,光滑而细密。   之前她不做梦的时候,睡觉时也很调皮,长长把被子踢在一边。那时,山村里很冷,屋里的炭火已经熄了,她总是不老实的睡在被子外面。   他只得把她搂在怀里。他不止一次的嘲笑她:“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刻,她光洁的手臂从袖中露出,温腻如玉,他想低下头,轻轻的吻上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极远处传来一阵更漏声,天似乎已经亮了。   。。。   几天后的早上,白梓轩并没有去早朝,比平时里晚起了一些,陪着云容用过早膳,便有人拿来外出的衣服来伺候云容换上。   她去看白梓轩,他早就已经穿戴好了,青色的棉袍,乌木发簪,外面罩着一件略深一点的同色雪氅。   虽是极普通的百姓打扮,却依旧掩不住他天纵英姿的王者之气。   很快云容便被裹了个严严实实,她看了看两个人身上的打扮,问道:“我们这是要出去吗?”   他点点头:“嗯,今天我们出宫去!”   “出宫?”云容看着他脸上表现出不错的心情,心里有点迷茫。   天气不算太好,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马车出了宫门,一路未停,一直驶上了山路,到了半山的一处空地上,方才停了下来。   山风很大,吹在脸上有点疼,云容把脸埋在斗篷上滚着白狐毛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来。眸中光芒,像月光般清涟,却又如阳光般灼灼   天地间霍然静谧,他的笑亦是无声。   前面的路有些看不清楚,只看见前方有一处极高的崖壁,像天阶一般立在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向那,山路陡峭,马车上不去,白梓轩便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云容穿着一双金丝软底的羊皮小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再回头看,那些侍卫并未跟过来,身后只有他们一大一小的两排整齐的脚印。   这几天她把自己零星片语的记忆讲给他听,他初时是笑而不语,渐渐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渐渐的感觉到,他的云儿,一点点的在向他走近。   山上的积雪格外的厚重,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偌大的天空下,他是有她,她也只有他。   白梓轩用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没有推拒,靠在他宽阔的臂膀中,借着他的力量,山路却没有那么难走了。   山涧两边是一片密林,盘枝纠错,密密匝匝的。羊肠小道边残留着许多纤细的枯枝。   一阵风吹来,枯枝被折断了几根,发出啪啪的声响。   云容没有在意,白梓轩却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的枯枝,递到云容的面前,怅然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容在手上呵着气,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摇了摇头。   “这是女萝草,夏日里的时候,他的枝干上会缠着黄色的藤条,那便是菟丝花。冬日里,菟丝死去,他也就枯萎了。”   云容的双眸散发着璀璨的光泽,而他心里有一首诗流淌着,忍不住念了出来:   君为女萝草 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 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 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 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 菟丝断人肠   枝枝相纠结 叶叶竞飘扬   他的目光很深很深,带着几分凄凉与悲哀:“菟丝花只说离不开女萝草,可谁又在意过女萝草此时的枯萎的样子呢?”   云容只觉得这首诗很悲伤,心中一恸,竟是不忍心再去看那些枯枝。   他揽着她走到了山顶上的那块崖壁旁,极目所见,冰雪料峭,万里河山一片银装素裹。   云容侧目看着这个男子,北风烈烈,他傲然立于绝壁之巅,大氅随风飞舞,朗朗乾坤,锦绣江山都被他睨于足下。举手投足间,都可令天地万物尽失颜色,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王者,这样的男人…”   她在心底叹息着…   却听白梓轩指着对面极远处的一处山坳,对她说:“走过那里,再有七八天的路程,就到你曾经住过的那个村子了。等收复了叛军,我便带你回去看看,那里毕竟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容垂下头,乖巧的靠在他的怀中,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云儿,其实我都知道!”   云容心口一紧,脱口而出:“你知道什么?”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样子像是要微笑,可是眼里却只有一种凄惶的神色:“你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你觉得我辜负了你,你怨我,恨我,是不是?”   云容微微动了动唇,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却见他伸出手来,用手摩挲着她的脸庞,另一只牵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心房上,声音竟是那样的颤抖:“云儿,不要恨,我这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他双臂一收,猛地把云容带进怀中,云容的脸被他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剧烈而有力的心跳。   下山的时候,云容的腿几乎都已经迈不开步了,有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可仍旧是步履艰难。   白梓轩看她走得吃力说:“我背你吧!”   她不由向后瑟缩了一下,连手也抽了回来:“太子殿下,那可使不得!”   他笑道:“到了前面,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了!”说着他已经蹲了下来:“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早些回去。”   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但看着远处的侍卫们,还是离得那么远。便伏上了他的背,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他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天色晦暗阴色,不多时片洋洋洒洒的飘落下雪花来。   他的背好宽,记得那次七夕之夜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背过她,她又想到了那晚做过的那个梦,梦呓般脱口而出:“那天你背着我从山上跑下去,后面有许多人在追我们,我发着热,你却不肯放下我,难道你不怕我拖累你吗?”   感觉他浑身一震,她从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用力把她向上托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哑:“不怕!”   她不自觉得将他搂得更紧一点,整个脸伏在他的背上。   天子信佛,山壁间雕刻的佛像比比皆是。   前面有一处弥勒佛祖的石像,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个。   他忽然停了下来,蹲下身,把她放到地上。拉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跪在地上,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她的耳中来:“佛祖保佑,这一次能让我和云儿再也不要分开。”   一片雪花,落在了云容的眼睛上,她伸手去拂,却被他隔着斗篷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中。   雪越发大了,鹅毛般飘在他们的身上,他在她的耳边吻了一下,惹得云容一阵战栗,只觉得他的唇好冷好冷。   他说:“楚陌尘携叛军已经攻陷了北方七八座城。十日之后,我便要领兵出征,我一定在梅花开败之前凯旋还朝。那时,我想你一定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微微抬头,便对上了他深情的眼睛,那眼神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   忽然心头涌上无以复加的疼痛,身体里似有无数只虫蚁在密密的啃噬着她的心房。   她迷茫而又惶恐,有些不敢看他。几步外的山路下就是一处极深的山谷,山风呜呜作响,她的一颗心,仿佛也跌落在那里,越来越沉。   只觉得此时要能为他做些什么,好像才能够好受一点。   她挤出笑容,掩饰内心的不安:“殿下,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帮你么?”   他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微笑里全是甜美。   这一刻在她心中是不是只有他呢,哪怕就这一刻?   他把她的乱发别到耳后,“叫我一声阿琪哥吧!”   他浅浅的笑容只让她觉得心酸,背过脸,面向着山谷的另一侧,看到雪越来越大,铺天盖地,她和他的身上都是雪,像两个雪人一般,随时都可能淹没在这空旷的天地之间。   她低低的冲着那深不见底的山间,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琪…..哥.   山谷里顿时有声音回应她,她听见了这三个字被自己勉强唤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期待,心头微微一酸,抽出手来,用双掌拢在嘴边:“阿琪哥!”   风夹着雪粒呼啸而来,她的声音连绵起伏,一声一声,回荡在山谷里。   他从她的身后紧紧的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云儿,这一次我终究是没有错过今年梅园中盛开的梅花。”   他温热的气息和着淡淡的薄荷香味,完全把她包围,她只觉得鼻尖微微的酸胀,她感受到他的微笑,他的欢乐,可她的眼底却不知为何早就已经泪光盈然。   。。。   太子病了,但此时乃非常时刻,所以消息一直被封锁起来。   云容走到梅园之内,有几只梅花已经开了,她隐藏在树后,从最贴身的小衣里摸出一个小玉瓶。   这是当初史玉给她的,让她偷偷的放进太子的饮食中,说那样就算是帮了曦宸的大忙了。   可是史玉也说,这个药不是毒药,不会要了太子的性命。可是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她的心被一种无比愧疚的感觉包围着。她告诉自己,太子是曦宸的死敌,如果不这样做,曦宸就会死。   可是血液中最深处的涌动,却是要阻止她,要她再继续下去。   她像在冰与火的考验中苦苦的挣扎,几乎让她接近疯狂。   “云姑娘!”云容一回头,去看见常喜匆匆的赶来寻她:“皇后娘娘,唤你过去呢!”   白梓轩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皇后阮蔓菁,拉着他的手,不住暗自落泪。那一次,也是在这里,她唯一的儿子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这才短短几日,堂堂一国太子便瘦成了这个样子。   她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忍不住挥手一个耳光,脆生生的打在她的脸上:“贱人!”   云容顿时被打倒在地,用手捂着自己的面颊,抬头看着皇后。   阮蔓菁一脸怒容,头上步摇轻颤,带着三寸长的金互指狠狠的手指,狠狠的指着地上的云容,“你这个贱人,我好好的皇儿,几次三番为了你受尽苦难。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贱婢一个也配得到他如此的宠爱。   上一次,你没有死,反而在宫外认识了白曦宸那个畜生,你们在淮南风花雪月,逍遥快活,却苦了我儿日夜为了你魂牵梦萦。   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才进东宫几日,我好好的皇儿便成了这个样子。   你可知道,如今前朝有多少事等着他去做,楚陌尘的大军一路北上,原定太子亲征,如今也只能找人替之。若是战败,这天朝大地,必将再次生灵涂炭。那西凉国,早就对我天朝虎视眈眈,如果借此趁虚而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太医说太子乃是气里虚浮,积劳成疾。他白日里为朝堂之事所累。而你这个贱人,晚间还夜夜迷惑太子纵情生色,我皇儿都是你害的。”   皇后的最后几个字像一把把利刃直**云容的心房。她低着头,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冰凉的气息让她的身体很冷,却冷不过她的心。   头顶上再次传来皇后恨恨的声音:“太子被你迷惑,可你却骗不了本宫,你骗太子记忆已经慢慢恢复,不过是为了骗取太子的信任。给他希望。   你的真实目的是暗中谋害太子,好替白曦宸报仇。本宫执掌后宫这些年,你这点小伎俩还骗不了我。   可怜我皇儿,一世英名,竟被你这个野丫头所蒙蔽。   果然是祸水。   上次算你命大,这一次本宫自然再也不会放过你。   我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把你碎尸万断。来呀,把这个贱人,给我押进天牢。”   云容痛苦的闭上眼睛,被几个人拖了下去。   外面冰天雪地,天牢内更是阴寒至极。云容身上仅仅穿着单薄的棉服,蜷缩在牢房的一角,瑟瑟发抖。   只听到牢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锁哐啷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太子白梓轩的贴身太监,常喜。   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把他手中的药碗递给她,冷冷的说:“把这药喝了吧!”   还是那碗恢复记忆的药汁。   云容知道,他此时一定也在怀疑她,甚至已经恨她入骨。她也并不讲话,只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殿下方才醒了,你这就随我去见驾吧!”   云容的脚步格外沉重,如此算来,白梓轩已经昏迷了数天,她虽然不知道史玉给她的药会对白梓轩造成怎样的伤害,可是他一定再也不会容忍她了吧。   她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她如果不这样做,曦宸就一点生存的希望也没有,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曦宸死去。   自己无论曾经和白梓轩有什么样的过往,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任何人去伤害曦宸。   可是从白梓轩昏迷的那一刻起,她的魂魄离身一样,浑身的血液像是逆转而行。   行尸走肉般,云容跟在常喜的身后,寒风吹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她也浑然不知。   却听耳旁常喜又对她说:“进去梳洗一下,还有一位贵客要见你。”   云容这才魂归身体,怔怔的问道:“还有谁要见我?”偌大的深宫之中,她并不认得几个人,认识的人里面,更没有谁,能有这样的面子能让太子同意,单独见她。   云容走近屋内,梳洗过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后,由常喜引着来到了东宫太子的书房内。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太子白梓轩的书房。   常喜退下后,除了自己,此时,书房内空无一人。   偌大的书案后面挂着一幅水晶珠帘,那里面应该是供太子殿下批阅文书劳累后,休息的地方。   云容不知不觉举步向帘后走去。撩起珠帘,视线却被养心榻一侧悬挂的仕女图所吸引。   那张图上的踏雪寻梅的一男一女,女子笑靥如花,男子只是一剪侧脸,与之前自己在周府雅园内所见的那一幅如出一辙。   若是没有猜错,那幅图正是根据眼前这幅临摹所绘。   云容正迷惘的看着这幅画,这幅画曾几何时,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可是今日真真实实的见到它之后,心里还是产生了同样的震撼。   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像画卷一样正在徐徐的展开。   迷雾散去,朦胧之中,那些残破的画面,正从雾中浮出,越渐清晰,   那样一个倾国倾城,鲜活灵动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   她的容貌与那个易容后的锦衣有着八九分相象。可是眉宇之间的神韵却是截然不同。画中之人,眉宇里没有一丝忧愁,快乐得好似坠入凡间的精灵。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而又美好。   她循着那个俊逸的青衫男子的淡淡的剪影,笑得无比的甜美。   她那时一定是幸福的吧?   突然她从空中坠落,只身投向了一片无边的火海,无数的火舌向她吞噬而来。   她一遍一遍不停的呼唤着:阿琪哥,阿琪哥,阿琪哥…   阿琪就是太子。   那是太子在民间临时为自己取的名字,这天下间,除了他和她,再也无人知道太子的这个名讳。   他是阿琪,她是芊云…   灵魂欲脱离身体,血液要停止流动。   她头痛欲裂,宛若要破蛹而出,化身为蝶。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轻咳了一声。一切幻影随即消失,云容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一身锦衣的年青男子,正站在珠帘之外,似乎是在等她转身。   一切皆有定数,一切不过是因果轮回。   这个人是谁?   眼前是个男子,生得楚楚文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冰雪剔透。   分明,是,在哪里见过。   在云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仔细的打量着她,云容见他虽然面善,却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莫非失忆之前也曾与他相识吗?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忽然恭恭敬敬的对着云容抱拳施礼,一躬到底。   云容大惊,急忙一边欠身还礼一边问道:“公子这是为何行此大礼,云容实不敢当!”   他抬起头,面上的表情极为认真:“在下肖逸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云容更疑惑了,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可是自己又是何时救过这个男子的性命,莫不是认错人了?   萧逸之看着云容不解的神色微微一笑,解释道:“姑娘可还记得在前往涿州途中,凤凰山上的官道旁,姑娘曾经所救之人?”   凤凰山的官道旁?云容想起了无数涌上官道的难民,她仔细回忆,再次细细的打量他,忽然‘咦’了一声,这个人难道是那天在途中被自己递去一壶水的那个年青人。   那时他虚弱至极,她离他数步之遥,他曾让一个满脸胡须的老汉把一块玉佩送给自己,却被自己拒绝了,还对那老汉说,不如把玉佩换成银子,拿去救济灾民。   本事自己一时无意之举,所以对他的样貌也并没有记得太清楚,可是听他如此一说,倒是想起来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救命之恩,实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太过言重了。”云容微微一笑,有些心不在焉。   肖逸之看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又上前一步正色道:“于姑娘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可是逸之的性命,却实为姑娘所救,姑娘不必自谦,逸之这一拜,还请姑娘受下。”   说着,他再次躬身下拜。   云容很是无奈,不曾想此时的情形下,居然有一个人跑到自己面前来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她在心中细细的琢磨着,这个男子通身的气派,一看便知出身名门,虽从衣着上看不出官阶品级,但能在太子的御书房走动,想必也定不是普通人。   肖逸之环视了一下太子的书房,又看了看云容身上的装扮,感慨道:“当时逸之,身染恶疾,却不得不连夜赶路,不想却突遇灾民,所带的水壶被全部打翻。若非姑娘这无心之举,恐怕真的没有逸之今日了。   云容只觉得他的话说得很没道理,忍不住问道:“肖公子严重了,今日公子既然进得了东宫,想必与当朝太子有些源源,那时,公子有病在身,别说是一壶水,就算是求太子让随行的御医为公子诊治想来,也是小事一桩。   所以我说公子是太客套了。”   肖逸之自觉失言,却不能在此时告诉他自己当时乃是私入天朝,根本不能让太子知道他的身份。   这时,外面有人诵传道:“陵王殿下,酒宴就要开始了,还请殿下移步。”   陵王殿下?云容疑惑的看着他。肖逸之忙道:“在下家住西凉,今日天朝陛下赐宴,逸之先行一步。”   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云容一眼。   云容只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而且白梓轩怎会让自己与一个陌生男子单独见面呢?   而那个人居然是西凉国的王爷?   她却没有发现,此时正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宫人,急匆匆的向皇后的慈恩宫跑去。   肖逸之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云容并未深想,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铜台上的烛花爆了,发出劈啪的声响,香炉内的熏香刚好燃完了一炉。   太子书房内又只剩下云容一个人,没有人再来唤她,也没有人把她再次送回牢房。   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等着,等着不知何时白梓轩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   光惠帝设宴款待西凉的陵王肖逸之?   这有点奇怪!   难道光惠帝的病已经好了,否则又如何能设宴款待陵王?   而白梓轩也已经好了吗?   那她的曦宸呢?   那日婉儿走后,她也听到了东宫内的宫人低声议论二皇子被定为死罪的事情。如今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是否能帮到他呢?   这殿内,此刻,空落得让人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她只觉得好冷,心底有着巨大的痛苦,无法宣泄,只是像被利刃凌迟一样,那痛一寸一寸,密密麻麻,不知从何处开始,更无法预知从何处停止。   她顺着书案,缓缓的坐到了地上,用手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她的腿挨着冰凉的金砖地面,早已经冰冷得麻木,却依旧浑然不知。外面的北风呜咽着,扬起了地上的积雪,化成白色的烟雾,四散飘扬。   她看着窗外,又想起了,那天在山上,白梓轩紧紧拥住她的情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每日里常常想起这样一幕,不仅是这一幕,还有她在山坡上,大声的唤着他的名字,他落在自己耳边那个冰凉的吻。她在寝殿外踏雪起舞,他直升天际的箫声……   她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忍住肩膀的颤抖。   殿内点起烛火,烛影摇曳间,她的目光一直循着殿门外斑驳的树影。   直到她看见她眼前的金砖地面上出现了一双银丝宝靴,她慢慢的抬起头,仿佛刹那间,他,就在那了。   他的眉心拧在了一起,满目深意的看着她。虽与平日里气宇轩昂的英挺之姿,大相径庭,可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只是云容的心一下子狠狠的揪在了一起,她要如何去面对他?   似乎连抬头与他对视,都没有了勇气。   外面的雪地上悬起一轮冷月,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而那夜空,仿同泼了墨一样的深厚。 重重地压在那,是暴风雪欲来前的预兆。   他低下身,一只手缓缓的将她扶起,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发髻。   可下一秒,他蓦地欺身近前,云容一惊,人已经被他拥住,然后猛地按在了案几上。   案上的书籍,文房四宝,烛台笔洗,零零散散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上。她用力挣扎,却被他被他禁锢在他的环圈中,避不开分毫。   心,怦怦地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云容的手撑住几案,眼眸却依然不敢再与他对视,只是缓缓闭上眼帘。   他暖暖的呼吸里,犹带着那种薄荷的香气,他的力气好大,丝毫不像是病中之人。   云容在心底嘲笑着自己,即便是倾尽所有,也不能救回曦宸。可内心有不可抑制的涌上一丝安慰之情,甚至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刻风不动,云不动,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从来也没有掌握过主动先机,她闭着眼睛开始瑟瑟发抖。   此时,白梓轩的面容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他恨不得把怀中的她狠狠的揉碎。尤其是她现在这样似乎也同他一样痛苦至极的表情,楚楚可怜,像一只认了命的小羔羊。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复杂的心情,有毁恨,怅然,愤怒,哀伤,懊恼,不舍,怜惜,最后也只把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就这么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吗?   他的心在泣血。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来惩罚他,为什么?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隐忍,都在这一刻被她亲手打碎。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其实他早该想到,他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居然犯下这样简单得的错误,同时把自己和她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恨她,但更恨自己。   他二十几载引以为傲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如数摧毁。   他什么也不去想了,他不要就仅仅的这样看着她。他俯下身,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用力的吻她。他唇齿间的气息让她窒息。他霸道疯狂的亲吻,几欲让她晕厥。   她大惊失色,似乎所有的血轰然涌进脑中。,她本能地挣扎,却叫他的力道箍得丝毫不能动弹。他的气息充斥着一切,如同天罗地网般无可逃避。她觉得自己被卷入狂风骇浪之中,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惟一的感觉只是唇上的灼热,与他近乎蛮横的掠夺。   这一刻,他的吻不再冰冷,更像火焰,想要把他和她同时焚尽。   她汹涌的泪涌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抗拒,因为愧疚,因为愤恨,她说不清楚,她真的说不清楚。   情急之下用力在他唇上一咬,他却也没有抬起脸来,双唇反而更加狂乱而热烈。   她从没有这样被人吻过,白曦宸的吻温暖心动,让她沉迷陶醉。   而这个男人的吻,霸疯狂,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她想,此生此世,她一定会记得这个吻。   他霸道得箍住她的身体,嘴唇从她的唇上移开,转向她的耳唇,再埋入她的脖颈。   她应该恨他呀,可为什么,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疼,哀伤得想要再次落泪。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让她说不清楚的折磨,她哽咽着对他说:“太子殿下,你杀了我吧!”   他在恨她,恨她利用他的信任欺骗他。他恨她假装给他希望然后毒害他。   那么她死去,是不是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呢?   他的唇终于停了下来,身体骤然凉了下去,她的话在他耳中,宛若利剑穿心。   几乎连呼吸都带着蚀骨裂肺的痛楚。看着怀中的人儿,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楚楚可怜的神情,心徒然柔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慢慢松开了禁锢在她头顶的双手。   他怎么会让她死呢?   即便是她骗了他,给他下了毒,即便此刻她的眼泪不是为他而流,可是他依然觉得心疼。   他伏在她的身上,低头看着她。他目光灼灼,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最深处,声音哑涩:“你真的想让我死?”   云容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想,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事吧。于是一咬牙,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   “太子殿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曦宸死,如果事情重来,我依然会这么做。我不会后悔的。.”云容咬碎银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没有一丝犹豫。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白梓轩面上一寒,目光突然流露出无限的哀伤,一贯的郎朗之声,一下子飘渺气来。   “好,很好!”他一把掀翻了书案,大步向外走去。   临走之际,从殿门口传来他的声音:“在这等着我,我会让你看到所说的‘不会后悔’!”   脚步声渐渐消失,太子白梓轩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后,走了。   。。。   云容静静的坐在地上,用手指慢慢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摸着那些被他留下的痕迹。   她忽然想到刚才白梓轩离去的时候,明显用手捂住了胸口。一副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他已经连续昏迷数天,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无事一样,还能参加光惠帝为西凉王爷设下的酒宴。   不仅如此,还有光惠帝,他不一直也是卧床不起,病入膏盲吗?怎么父子连个人在一夜之间都好了气来,这里面似乎一切都不简单。   还有刚才的那个西凉国的陵王,记得白日里,皇后娘娘说过,西凉国早就对我天朝万里锦绣江山虎视眈眈,如今天灾不断,楚陌尘又兴兵叛乱,正是他们西凉国侵犯天朝的最好时机。   在凤凰山上,他与太子的车队擦肩我而过,却暗自隐藏身份,   莫非这个叫萧逸之的陵王殿下,趁此机会,故意来天朝求见光惠帝,表面上是前来觐见,实际上则是窥探虚实。   如果正如流言所说的那样,光惠帝与太子殿下同时病入膏盲,那是不是正是他们大举进犯中原的绝好时机呢?   如今二皇子白曦宸逼宫被俘已经是天下皆知,而这个时候,光惠帝与太子如若不见,必定让西凉国的人心疑,所以今日的酒宴,两个人必须参露面。   这样一想,云容又觉得白梓轩好如完人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假象。   难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强迫自己在今晚能像没有中毒一样。   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不是人,是神仙吗?   即使病入膏盲,也可以因为一些事情,一夜之间,恢复如常。   她越想越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数月前,无数灾民涌上管道的情形。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没有错,却也更没有对,命运像一直无形的大手在身后推转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让她怎样也逃不掉,挣不开。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殿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云容匆匆忙忙从地上站起来,几步跑到殿外。   白梓轩安排守在书房外面的侍卫好像也被什么人带走了,皇宫内东边的天空被照得火亮。那里仿佛正在发生着什么大事。   云容的心,腾腾慌乱的跳个不停。忍不住循着那声响和亮光向那里跑去。   她的脚上只穿着薄薄的丝履,踩在雪地上,不一会就觉得冰凉入心,连腿都跟着麻木了。   她顾不得许多,只能更快的向前方跑去。   越往前走,越是慌乱。   面前突然出现了许多御林军,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全看清了正中被宫人簇拥之下,身着凤服的皇后娘娘。   “贱人!”云容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声断喝,身体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   这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云容第一反应,便是感觉到太子出事了。否则皇后娘娘的声音不可能会如此的疯狂,甚至有些失去理智。   当云容抬起头,看到皇后时,不禁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白日里见过的端庄威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此时她的凤冠下,散落着几缕长发。白日里面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毫无血色。   因为走得太急,她一边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边急促的喘息着。她更像是一个受了刺激的老妇,全没了一点临危不惧的气势。   能让统领后宫二十几载的皇后慌乱成这样,恐怕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光惠帝,另一个就是太子白梓轩。   而她的身后更是跟着一众侍卫,宫人也同样用痛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呀,把这个贱人给我捆起来。”皇后颤抖着双手指着她,又是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结结实实的把云容绑了起来。   “皇后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容看到皇后此时的这个样子,知道出了大事,她抬头看着远方的那片天空,心底更加慌乱气来。不是宴请西凉王爷的酒宴吗,皇后娘娘理应出席,为何此时会带着这些人来抓她?   阮蔓菁看到云容此时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脸色铁青,几步走上前,反手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银牙咬碎,怒道:“下作的贱人,你与那白曦宸果然是天作地设的一对忘恩负义的贱胚子,那白曦宸勾结西凉王子,你在我儿身上下毒。你们两个人果然是蛇蝎心肠,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怜我皇儿,英明一世,最后却毁在你这个女人身上。”   说到这里,皇后阮蔓菁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似乎这是她无法承受之痛。   她的目光落在了东边的那片火光,接着说道:“他醒来后明知道你给他下了毒,却还见不得你在天牢中受苦,执意派人把你从天牢内提出来。   他说她不怨你,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只要等你什么都想起来,你绝对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从头到尾都在维护你,可你呢,你这个没有心肝的贱人,你究竟给他下了什么毒药,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云容大惊失色,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腔,那声几乎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不是才见过他,他没有事情呀,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当云容听到白曦宸没事的那一刻,心中一下子明晰起来,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希望白梓轩死呀!   她还在等着他,等他告诉她,他们曾经的一切。帮她寻回那些失去的十几年的记忆。   全见皇后阮蔓菁痛苦的闭上眼睛,周身上下一派颓色,声音似有无限凄凉,仿佛此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在即将失去自己亲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没有了一点生机:   “好了?你说你刚刚看到他,看到他一点事情也没有了?”阮蔓菁居然哈哈笑了两声,那笑声竟比寒冬的夜晚,还要凄寒彻骨。   她俯下身,眼神晦涩,艰难的说道:“西凉皇子带着西凉国主送来的礼单,前来觐见。   陛下和太子知道西凉国的肖逸之此行献礼是假,借机刺探虚实才是真。   为了避免战乱,他们二人都服用了‘石散续命单’这种药吃完后,能马上让患病之人行动自如,好如常人,可是却最耗心力,药效一过,身体更会加速垮掉,若连续服用,可直至心脉衰竭,无药可救。   ……”她说得泣不成声,极近哽咽。   “太子殿下他现在怎样了?”   云容没有想到,原来方才白梓轩的‘如常’是因为吃了‘虎狼之药’所致。他已经被自己下毒在先,虚弱得一直昏睡不醒,那现在……”   皇后阮蔓菁刚要接着说些什么,却见从远处,跑来一队侍卫,带头之人,伏地跪倒:“启禀皇后娘娘,白曦宸的人此刻劫持了陛下,末将等人不敢轻举妄动,特来请娘娘懿旨。”   阮蔓菁冷冷一笑:“带这个贱人,到白曦宸的跟前,若是太子和陛下有丝毫闪失,就当着白曦宸的面,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谨遵懿旨。”说着上前几人,把云容架起,直向前殿奔去。   。。。。   青鸾殿殿前,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大约有百十余人,上千名御林军将这些人团团围住,刀剑林立,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光惠帝被几个黑衣人用刀剑架住,沉寂中,他突然仰天长笑,对着前方的白衣少年冷笑道:“曦宸,你果然是朕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心思竟比朕当年的还要细密三分。   朕果然是老了,才会一时心软,迎你回宫,没想到却是铸成大错。每每想起你幼年在民间受尽苦难,朕居然还还一直想要加倍补偿于你。   只是朕竟然不知道,你从回宫那日起,便存了逼宫谋反这样的心思,数月以来,你你在朕面前所有忠孝之举,都是为了蒙蔽朕得到朕的信任。   朕想你流落民间,竟不知道能修炼得如此心机,本领,朕真是小看了你。   正所谓,宿命轮回,今日你犯上作乱,他日必遭恶报。”   光惠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全部释然:   “回想气来,涿州之行,是你第一次逼宫。   你大婚之日,太极门前则是第二次。   只是朕没有想到,你两次败落,居然还能有今日一搏。   早听说你在宫外十几载,广交天下能人,却不知,连西凉国的陵王也能与你为友,今日你选在我与太子宴请肖逸之的时候,逼宫谋反,真是用尽苦心。   好、好、好…..今日朕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也算是因果轮回。”说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微微合上了眼睛。   君临天下几十年的光惠帝,在这一刻疲态尽露,他或是因为累了,亦或是因为此时逼宫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更或许他回想起当年自己早年为夺帝位所做的那些往事。   玉阶之上,白曦宸仍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衣,他的身上并无任何御寒之物。光惠帝和白梓轩虽然已经被他扣在手中。可是,此时他秀逸出尘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只是望了望远方的天幕,一直若有所思。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的转向光惠帝,清水明眸中,星光流转,他说:“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无论如何,我白曦宸也不会作出像父皇你当年那样杀父弑母的事情来。   今日后,儿臣只是想让父皇让出皇位,尽早于后宫之中颐养天年。除此之外,我白曦宸决不会伤害父皇一丝一毫。   只是,当年陷我母亲以不白之冤发配出宫,之后又几次三番暗下毒手,最终夺去我母亲性命的皇后母子,我白曦宸绝不会手软,今日此时,我便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父皇只说我从进宫之日便存反心。可父皇将我母子置于民间十几载,任人杀戮,受尽欺凌,又怎能奢望我能放下仇恨,仅仅对父皇加封的一个皇子高位,便感激涕零,五体投地?   父皇这样做,难道我此时尚葬在荒郊野外的母亲就能复生吗?   我若不得皇位,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又怎能去保护我心爱之人?   我若不得皇位,我母亲的冤屈,便无法被洗刷。   我若不得皇位,我母亲便要永久没有一个皇家的名分,黄土拢头进不得皇陵,孤苦伶仃随便埋葬在民间。   更何况!   父皇迎我入宫,真的仅仅是因为心存愧疚?   若不是父皇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疑心越来越重,又怎会迎我回宫?   所以今日之举,我白曦宸对父皇并无一丝愧疚之意。”   白曦宸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欣喜,只是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还是无法隐藏心中的激动。   毕竟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多年。   历尽千辛万苦,他终于是做到了。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也是这样寒冷的夜晚,幼小的他与母亲蜷缩在尼姑庵柴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想到了,也是这样寒冷的夜晚,他一个人在院中的天井前练功到深夜。   想到了,母亲去世后,孤单寂寞的每一天。   之后,他又想到了一张俏生生的笑脸,她对着他笑:无论世人怎样看我,只要你一天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我就不会离开,无论,你是庶民还是皇子,我只跟着你白曦宸。   他从决定不惜任何手段都要恢复皇子身份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仇恨不是报了,就能化解。因为那些记忆已烙印在心,随你的血肉漫延一生。报仇不过是一种安慰的形势,它带给人快感,之后却是无尽的寂寞和黑暗。   可是老天待他不薄,让她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纯粹干净的笑容照亮了他未来无尽的黑暗。   想到她,他嘴角微微上扬,温暖和煦的笑容让明月也显得黯淡无光。   “二皇子殿下,皇后那那里。”他旁边的子墨最先看到了远处的火把。那边正有一对人快速的向这里接近。众簇拥的那一个人正是皇后阮蔓菁。   白曦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队御林军正护着皇后阮蔓菁向这里走来。   而她的身旁,正有一个被两名侍卫粗暴押解前行的女子。她小小的身子只穿着单薄的宫装,几次因为跟不上步伐跌在地上。那些人毫不怜惜,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起,推搡着继续向前走。   白曦宸袖中的双手,狠狠的攥在了一起,额上暴起青筋,眸中闪出凛冽的怒火。   子墨也看到了皇后身边的那个小人,把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侧过头对着白曦宸道:“殿下,那不是王妃吗?”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所有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皇后阮蔓菁的身上。   她一眼看到了被数支利剑胁迫的光惠帝,惊呼一声:“陛下!”可是却见那光惠帝仍旧一直微闭着双目,并不看她。   她的声音根本无法唤起光惠帝的注意。   她心底仿佛用上了这数十年来,所有的哀怨。她来救他,可他从没想到。原来,夫妻这许年,他都从未信任过自己,心中也更从来没有过自己。   即便她想尽办法把那个女子逐出宫外,又能怎样,母仪天下,数载荣华,不过是水中明月,镜中繁花。   而她下一刻的表情从哀怨变成了慌乱,她四下寻找太子的身影,可是找了寻遍了眼前能视之处,却仍旧看不到白梓轩的半个人影。   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骇人起来,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云容身上,她抓着云容的头发狠狠的向地上一推,云容只觉得膝盖像碎裂般,整个人便狠狠的跌落在地上。   很快脖颈上再次架起数支利剑。   云容伏在地上,可目光一眼便看到了玉阶之上宛若月神一般的白衣少年。   她嘴角弯起一抹笑纹,她的曦宸正完好无缺的站在了她的不远处。   他好好的,他好好的站在那。   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唤他,想亲耳倾听一下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在这时,皇后阮蔓菁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冷冷响起:“白曦宸,我知你素来心狠手冷,我猜我手中的这个贱人,你也定是不在乎的了?”她的口气皆是嘲讽与不屑。   而着淡淡的一句话后,白曦宸的心似乎一下子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捉住。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向云容所在的位置探去。   皇后身边的那些御林军,马上纷纷长剑出鞘,跟着上前迎了一步。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皇子殿下!”子墨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用身子挡在了他的前面,低吼道:“御林军人数众多,我们今晚若是稍有差错,必定会前功尽弃。”   今日进宫的这百余人,虽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但是御林军也一向训练有素,今晚借肖逸之之力,把光惠帝和白梓轩控制在手中,本就是一步险棋,子墨担心的没错,此时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白曦宸看着地上的小小人儿,双手陷入掌中,那个夜晚离别之后,此刻再见她竟然瘦弱成这个样子,他让她受苦了。   “曦宸,这就是他们对我所说的那个女子?”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在白曦宸的一侧响起,说话之人是一位老者,长眉入鬓,双目有神,三尺灰白长髯,飘洒于胸前。   沉默中,白曦宸的表情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了答案。   问话之人便是白曦宸的授业恩师,司徒宇。   司徒宇远远的打量着那个伏于地上的小女子,她被无数支利剑围住,可脸上并无太多的惊恐之色,她的眉头紧蹙,看得出,她此时的心中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司徒宇一生阅人无数,自己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本以为能令白曦宸魂牵梦萦的女子,必定有倾城倾国之容,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平凡普通。   若论姿容,比起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位襄王郡主,真是相差甚远。他心中甚是奇怪,不免又将云容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几番,这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子的眼睛却是生得极美的。此时眉间微蹙的形容,竟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眨了眨眼,再细细的去看她的容貌,不免暗自摇了摇头,一切恍若都是自己的错觉。   那故人已经死去数十载,曾一度以来,他看见许多女子,都有过这种感觉。   今天他是怎么了?   “阮蔓菁,你是想那云儿来威胁我?”白曦宸的脸上仍有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笑纹之间,却是满满的杀机。   “我知道你心狠手辣,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会放了陛下和太子。所以,我对她也绝不会客气。”   皇后阮蔓菁说着,便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抵上了云容的左脸。   阮蔓菁微微一笑:“素闻你白曦宸不爱美色,只爱这个丑陋的野丫头,不如本宫就让她再丑一点,想来你也不会介意。”她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端庄得体,仿佛她手下的不是一张活生生的女子的面庞一样。   她只轻轻的用了一点力,便有血液顺着云容的脸颊流了下来。   云容大惊,她没有想到皇后会用这种方式去要挟白曦宸。她虽然不美,但是没有那一个女人会不再乎自己的容貌的。她极力的隐忍着,不要自己因为痛,叫出声来。   “你这个妖妇,快住手。”白曦宸几乎就要冲了下来,却被子墨和司徒宇一左一右,双双拦住。   “曦宸,你疯了吗?”司徒宇冷哼一声,在他耳边不满道:“曦宸,你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丧失理智,将来还如何能一统江山?”   司徒宇心中一阵怅然,自己自丧妻之后,几乎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白曦宸身上,今日又如何能眼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功败垂成。   “把白梓轩带上来!”白曦宸缓缓的说出这三个字后,便有几个人从飞鸾殿内,架出了一个男子。   云容听到白梓轩这三个字,脸上的痛,一下子没了感觉,抬起头,拼命的向太子看去。   可是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间,她几乎要崩溃了。   方才他还是那样的英姿挺拔,可是现在眼前的他,却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毫无反抗能力,被几个黑衣人驾着双臂,几乎是拖着到了白曦宸的身边。   而让云容无法不心痛的是,此时的白梓轩他没有昏迷,他是清醒的。   她渐渐的看清楚,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她。   这样的男人呀..   他生来就是太子,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被誉为天朝第一人,他深受百姓爱戴,万人敬仰。   他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世人何曾见过他这般的形容?   这一切都是被她所害。   她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流下泪来,口中不受控制的呼出唉唉的三个字:“阿琪哥!”   白梓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白曦宸也听到了这三个字,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挣脱开声旁两人的阻拦,几步来到白梓轩的近前,脸上再也没有往昔和煦的笑容。   “阮蔓菁,你若是不放开云儿,你让云儿所受的一切,我便在白梓轩身上,加倍讨回来。”   说着,他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白梓轩的肩头刺去。   “不要!”两个字,同时出自阮蔓菁和云容的口中。鲜血从白梓轩的肩膀渗出。明明是他在流血。   可白曦宸却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些短短的日子里,云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居然要自己不要去伤害白梓轩,而自己这么做,正是为了救她。   他还记得淮南周府之时,她为了救自己,不顾危险,拔尖刺向白梓轩的那个时刻。   难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难道一切都要有所不同?   他只觉得天地都顷刻间变了颜色。   这一天来得如此之迟,又是如此之早。   “你这个混账,快些放了陛下和太子,本宫便饶她不死。”阮蔓菁把金簪扔在了地上,口气登时有些不稳。看着自己的皇儿白梓轩,好像也在用眼神告诉她,不要伤害伏在地上的这个女人。   阮蔓菁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只听她悲愤道:“太子,你怎么时至今日还这样执迷不悟,你以为她的心中还对你有半份情谊吗?   此贱人与白曦宸狼狈为奸,她早在去涿州的路上便与这个西凉的肖逸之暗中勾结。方才她在你的书房中,见肖逸之在先,见你在后,她若是还对你有半分情义,怎会眼见你中了她的剧毒,前来送死?你只说她记忆全失,可是据我所知,你给她用药已有数月。难道之前的事情她真的没有想起来吗?   母后看不得,英明如你,到这个时候还要被这个贱人蒙蔽。   今日的一切,根本都是这个贱人和白曦宸所谋划的结果。你快醒醒吧!”   阮蔓菁说得声嘶力竭,云容的心像被人剜去一样痛楚难当。她看到白梓轩眼中的光华正一点一点的熄灭,像流光一样,坠入了无边的暗夜。   “阮蔓菁,放了云儿,把便放了你和太子!”白曦宸此话一出,立即卷起千层风浪。   “二皇子殿下…”白曦宸身边之人齐齐跪在了他的脚下。更有子墨等亲近之人哀求道:“二皇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襄王的大军,还有数日才能赶到京城,太子虽然此刻武功尽失,形如废人,可是放虎归山,必成大患。   关于襄王大军未到的事情,此时不能明言,可是二皇子心中早该有数呀。若是真为了王妃置皇子自己与在场众人的性命于不顾,那二皇子今日必定失去人心。   这天子宝座又岂能坐稳。   子墨想到这些,居然在寒冬之夜,急得汗流浃背。他匍匐到白曦宸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双腿,再次哀求:“殿下,莫要妇人之仁,就算王妃泉下有知,也会理解殿下今日的做法的。”   随之,又有无数哀求之声此起彼伏。   云容远远的看着白曦宸,她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甚至此时今日的这一刻,就是他这些年来,生存下来的唯一希望。   她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毁于一旦呢?   她的目光坚定,对着白曦宸说道:“曦宸,不用管我,能看到你完成多年的心愿,云儿很高兴,你不要为我再做什么了。   但是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白曦宸看着云容把目光投向了白梓轩,聪慧如他,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云容想要对他说什么:“云儿不用再说了!”   他没有给云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只是斩钉截铁的对着周围的阮蔓菁道:“我放白梓轩,你放了云儿。”   阮蔓菁惊讶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低头看了看云容,笑得有些不甘:“我竟没有想到,颠覆我天朝万里锦绣江山的人居然会是你!”   听到了白曦宸要放走白梓轩,站在一侧的司徒宇面上陡然变色。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徒儿怎会作出如此妇人之仁的举动。   他几步走到太子白梓轩的近前,对着白曦宸道:“曦宸,为师亲自送将他送去换人!”   此时白梓轩毒性发作,又因服用了‘石散续命单’,此时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停留到云容的身上,反而死死的看着自己的母后。   司徒宇乃是一代宗师,世外高人,如今的的情形,却是没有比他更适合去接回云儿的人了。   白曦宸冲他点点头,认真道:“师傅小心”。可他却没有看到司徒宇嘴角暗自泛起的那抹杀机。   云容看见一个老者从玉阶之上一跃而起,腋下夹持着一个人,快如闪电,向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   可是他却没有走到了皇后近前,反而选在了离皇后面前数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猛地,他突然拔剑,剑尖的方向直奔太子的心房。   “不要呀!” 第二章   云容惊呼一声,早已看清,他腋下夹持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被誉为天朝第一人的白梓轩。   此时他毫无抵抗能力,紧闭着双唇,冷眼睨着一切。   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下,周身却依然散发着摄人的傲气,只是他看向云容的时候,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爱怜之意,眸中,寒意逼人。   云容此时仍旧没有完全想起与太子曾经的过往,可是她想到了那天他们在山上时的情形,她忍不住低声唤他:“阿琪哥!”   声音在这冰寒的夜色下,显得那么柔弱,可却不见白梓轩的面上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云容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想他一定是恨透了她。   “师傅,你要做什么?”云容听到了白曦宸惊恼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却又听夹持着白梓轩的老者,冷笑一声后,对着白曦宸道:“曦宸,为了你今后能这江山坐稳,为师今日就做一回恶人,替你永除后患。   此时今日,太子白梓轩虽然身中剧毒武功尽失形同废人,但是他一天存在,你这皇位一天便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必须死。   而这个女人,她的存在对于你毫无益处,所以为师断不会救她。”   他的话音刚落,云容便看见一道白光如流水般闪过,直直的刺向了白梓轩的心房。   “不要呀!”那长剑**他的身体,血水汩汩的流出,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小花,很红很红。   云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四周所有的人明明在动,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则是无比的惊恐。他们的面庞被无限在眼前放大。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呢?   她只觉得四周好静好静,静得可以让她听得到,那血花开放的声音。   她看见他慢慢的倒了下去,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他的唇瓣慢慢擦过。   她想起了那个下午,她和他在山上,天空中飘洒着雪花….   他说:菟丝花只说离不开女萝草,可谁又在意过女萝草此时的枯萎的样子呢?   他说:等收复了叛军,我便带你回去看看,那里毕竟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十日之后,我便要领兵出征,我一定在梅花开败之前凯旋还朝。那时,我想你一定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说:云儿,不要恨,我这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四周的薄荷香气越来越浓,云容的身体也越来越轻   最后他说,“云儿,这一次我终究是没有错过今年梅园中盛开的梅花”。   云容的只觉得肩膀上有利器刺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口有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头重重的撞到了地上,眼前闪过无数道幻影。   ………………………………《云色倾城》…………………………   白梓轩的番外   他每天夜里都能梦见芊云。   梦见那时,她手里捧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鸟,站在山披上,那鸟儿刚刚出生,他皱皱眉,告诉她,在玩下去,它就活不成了。她吓得吐了吐舌头,央求着他,带她飞上树去。   她把小鸟放回了鸟巢,连连对着它们道歉:“小鸟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做个伴。”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向一只小鸟道歉。   他从没有真的认为过,她已经死了,即便是那具尸体上有着太多与她相象的地方。   他曾对她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既,手已携,便不会信,缘已尽。   既,许诺生死,便始终坚信,再见亦会有期。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再见到她时,却会是那样的情形。她忘记了他与她的一切,只当他是陌生的闯入者,狠狠的在他的胸口上插了一刀。   可等他后来真的确认她就是她的时候,她又已经爱上了别人。   遥忆,飞霞山上初相见,她睁着惊讶的大眼睛,问:“你长得这么好看,莫不是太子殿下吗?”   吓得他,几乎要拔剑出鞘,可看着她明媚纯真的笑容,最后手指却爱怜的落在了她的发端。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谁又会想到后来?   。。。。。。。。。。。。。。。。。   他是光惠帝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距光惠帝登基之日,不足百天。当时光惠帝正在朝堂之上,与百官论事。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难掩心中喜悦,纵声大笑,文武百官,连忙一起跪拜,山呼万岁。   当日光惠帝赐他名为梓轩,封为天朝储君。   所以说,他生来便是太子。   那时,前朝动荡,光惠帝的皇位坐得并不稳妥。每日烦心之事颇多。太子年少聪慧,三岁言诗,四岁习武,因此深受光惠帝的宠爱。   他的母后自小便告诉他:你生来便是太子,所以不能让父皇失望,不能让天下人失望。   每日里习文练武占去了他所有的时间,五岁时,便能把《帝范》倒背如流。   若是有空,光惠帝都要在用膳之后,听着他禀奏一天所学的功课,只有那时候他才能看到母后对她微笑的样子。   小孩子,天**玩,可是他却几乎从来没有玩乐过。   他只能日日守在书房里,对着一大堆经典史籍,一坐便是一天。   可终归是小孩心性,有一次,他看着书房外的两个小太监在掷骰子,猜大小,便令他们教给自己一起玩。   却被进刚巧进来的皇后逮个正着。皇后勃然大怒,可怜那两个小太监就因为他的一时‘没有忍住’被活活打死。   从此,他便更加严格苛刻的要求自己。他不能犯一点错误,否则受罚的将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那些无辜的人。   日深日久,他的性子便越发冷清气来。似乎什么事情于他来说都可以隐忍住。   那年,西凉国举兵来犯,他随军出征。   亲率精骑三千人,前去切断敌军的后方水源。中途遇袭,他指挥三千骑兵布阵杀敌,一少胜多,大败敌军八千人。等主帅黄巢找到他时,敌军已经几乎全部被歼灭,而他一身是血,身边骑兵不足一百余人。   那年,他只有十三岁。   从此太子一战成名,威赫天下。   父皇的赏赐第一次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母后的慈恩宫。   他知道,父皇一直不喜欢母后,后宫之中,父皇的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母后的慈恩宫中,却很少能看到父皇的身影。   之前母后告诉他:你父皇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对你却是极好的。   他看到了母后眼中忐忑不安的神情,初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直到有一天,母后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弟弟至今流落在民间。   而那个人便是父皇一生最爱的女子为他所生的孩子。   历来天家皇位的争夺都是最惨烈的,他以为他能够避免,却还是依然躲不过这一天。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也越来越重,对皇后年轻时的一些作为,竟然有了秋后算账之意。父皇已经几次都有要将白曦宸迎回京都,认祖归宗的意思。   太子在朝中根基太深,光惠帝便连带他也有了几分不信任。   母后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知道了父皇的心思,便有意让他迎娶朝中几位重臣的女儿为妃。更让她们进到太子的书房中,以女官的身份伴他读书。   他原本便性子冷清。这些人来了之后,他便越加沉默了。   他知道父皇早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与母后便因为利益联了姻,年少时朝夕相伴,说的无非都是些阴谋算计。到老了,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所以互相提防,更是两看生厌。   他性格孤傲,虽然知道身为天子,天朝与后宫的平衡之术乃是必须的,可内心里却也是对此十分反感。   那时白曦宸在宫外势力渐大,凭空竟得到了襄王等几支势力的支持。长此以往必成大患。   他有事要做,索性呆在宫外的时间越来越长,落个清静。   白曦宸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很多,飞虎堂三十六分会的坛主,已经全部被之收服。   而飞虎堂的堂主乃是百花宫宫主的亲外甥,他便想要去会一会那百花宫的宫主。   可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弟弟,竟然在半路中布下杀机,欲取他性命。   初见芊云,是他这一生最最狼狈的时刻。   为了能让他离开,所有的人都拼命拖住那些杀手。   他没有办法,闯入深山,在几乎晕厥之际,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   他一向很冷静,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可是在门开后看到她时,他竟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也许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了他的劫。   她生得很美很美,可却和他见过的那些美丽女子都不一样,清亮的眸子里,透着神采飞扬的灵气,耀目得逼人。   那天后,他在飞霞山一住便是半年。   他总觉得她仿佛从我眼底里看到了什么被自己深深隐藏起来的东西。   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从来不会刻意去讨好他什么。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女人,不同于宫中女人的规行矩步。   她一个人住在山里,没有亲人,身体也不是很好,入秋的时候,夜里咳嗽的很厉害。   那时,他便学会了熬药,看着药锅中蒸蒸冒出的热气,在后宫长大的他竟然想到了天长地久,想到了细水长流。   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而她也是越来越依赖他。   即便知道了他是太子。   他教她读书,教她作画,教她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教过她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每当她用崇拜,仰慕的目光看他时,他实在不忍心破坏了她比清水还纯净的眼睛。   白曦宸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杀,他不能一直呆在飞霞山上。他想回到宫里安排好一切,再回来接她。   可她说,她什么亲人也没有,这天下间她所拥有的不过只是一个他。   她不要和他分开。   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再次没有“忍住”。   注定为此付出了一生都无法承受的惨痛。   于是,他把她接到了宫中,他告诉她,以后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的美貌让后宫的女子深深妒恨。她的单纯无知成了那些人伤害她的弱点。   而自己对她那些不经意的宠爱,也更加速的把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芊云却对这些根本浑然无知,只是一味沉浸在对新环境的新奇之中。   试图告诉她什么,她也都一时无法理解。   他母后不喜欢她,父皇更是借此拿捏他的错处。   后来她渐渐的发现了所有人对她的敌意,她便费尽力气,想办法讨好每一个人。   她说:“我对人家好,人家一定会慢慢喜欢我的。”   她这话,只让他觉得心疼。   他以为他能保护她,他以为他定能护她周全。   他索性在东宫辟出一块清静的园子,遍栽梅树,派了一个最老实伶俐的宫女伺候她,平时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   他知道,她很寂寞。但是她那时还不明白,那些人是不可能和她成为朋友的。   而他对她越好,她受的伤害便会越多。   父皇终于下定决心迎白曦宸回宫,为了这件事,已经完全同母后翻脸.   就在这个时候,父皇又下旨让他迎娶宰相之女楚文姝为太子妃。   楚氏一门三代为官,在朝中颇有威望,娶他的女儿为妃,母后自然是不会反对。   见他抗旨,当即脸上变了颜色。   那时却听光惠帝冷笑道:抗旨便是死罪,你死后,朕倒是有的是手段惩罚那贱人。   这件事还没有解决。却有一件事措手不及的发生了。   那一日,他从宫外归来,边有人急匆匆的赶来回禀他:云姑娘在御花园里闯了大祸。   他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巧看见芊云趴在湖边,而所有的人都在喊着楚文姝的名字。几个小太监衣襟跳入了水中。   他的一颗心霎时收紧,若是那楚文姝有什么闪失父皇和母后定不会放过芊云。他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湖中。   他把楚文姝救上岸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芊云在一旁不停的辩解着:我没有,我没有....可是他没有时间去安慰她。   他只想着,千万不要让楚文姝这个女人死掉。   晚上的时候,光惠帝便传他过去。   光惠帝斥责道:“楚氏一门,三代忠烈,宰相千金今日在御花园受辱,还险些丢了性命。后宫之中岂能容的下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朕要将那贱人处死,以儆效尤。”说完后还满怀深意的看着旁边的皇后一眼。   御书房内寂静一片,他双手握得泛白,这个楚文姝他是见过的,比起那些世家女子,还算得上单纯简单。   无奈之下他咬牙道:“儿臣愿娶那楚文姝为妃,还请父皇能放过芊云。”   “你还在替她求情?”   这时,皇后却在一旁开口劝道:“我见那女子模样生得却也不错,太子既然喜欢,留在东宫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后宫之中,玉露均沾才是和睦之计。太子以后不要纵容她便是了。   今日之事,臣妾已经责仗重罚过她了,想来没有个十天半月,根本难以下床。   若嫌不够,就罚太子半年之内不去见她好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杀杀她的性子,以后做个婢女侍妾,也就便宜了。”   私下里皇后冷颜对他说:“如今你父皇已经正式下旨迎白曦宸回宫,他对我虽然无情,可对你这些年花的心血却不是假的。   他近年虽然多疑,防着你的同时,日子久了,自然也会提防那白曦宸。   你何苦在这个要紧的等时候,惹他动怒,让他疏远你。   让你娶宰相之女,可见你在他心目中还是极重的。   你若真的喜欢那个芊云,等你坐稳了皇位,封妃,封后,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天家的宠爱是可以杀人的,即便是你已经在克制自己疏远她,还是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你父皇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的,而我也绝不手软。   我不会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毁在一个山野丫头的身上。”   母后所说的话,他明白,一开始就明白,只是一直不想委屈了她。   他下了决心,等她伤好之后,就把她送出宫去,等自己真正登基称帝之后,再接她回来。   他没有一刻比那时更想除去白曦宸,没有一刻比那时更加渴望权利。   他同意了今日便娶楚文姝为妃,而母后答则应她,只要他在大婚前在他父皇面前做足了样子,不去见她,便会护她安全。   没有想到,那日莲池湖畔,匆匆一见,便成了永别。   母后竟然在他与楚文姝的大婚之夜,命人火烧梅园,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几句话。   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她对他用情至深。   他爱她入心入骨。   只是他却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的心里从来不曾有过别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   让她带着莫名的遗憾从他的身边离开。   往昔的记忆轰然而至,刹那间,悲恸,愤恨,自责,无助所有的感觉呼啸而来,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房。   痛彻心扉,穿肠蚀骨。   。 。。。。。。。。。。。《云色倾城》。。。。。。。。。   云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重重幔帐之后的一张大床上。   这里不是梅园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抬头,看见床头倚着两个小宫女。正在垂着头打盹。云容欲撑了撑手臂做起身来,哪知左肩膀一阵刺痛,却又脱力跌回了床上。   一番动静惊醒了,床头的那两位小宫女。   “外面是什么声音?”云容问道。   却见其中一个睁大了眼睛,拔腿就往外面跑去,边跑边嚷:“太子妃醒了,快去告诉太子,快呀…..”   另一个宫女则稳重了许多,只是皱眉看着云容,颤巍巍的说:“太子妃娘娘可算是醒了,这回太子殿下不用整日忧心重重了。   外面的鼓乐之声,越来越清晰,云容看了看窗外,再次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那小宫女道:“太子马上就要大婚了,那些是宫里的戏班子在赶着排练新曲呢!”   “太子?”云容喃喃的重复了几遍,忽然抬头问她:“哪个太子?”   那小宫娥,连忙环视了一下四周,略有些仓促不安:“太子妃难煞奴才了,这太子只有一个,奴才不懂得太子妃的意思。”   说完她便低下头,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太子妃?”云容的脑中忽然乱作一团,攀住那小宫女的袖口,“你喊谁是太子妃?”   小宫女看见云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汗来,怕她刚刚醒来,又因情绪激动昏厥过去,再次看了看四周,咬牙解释道:“如今的太子便是之前的二皇子殿下。而太子妃自然指得是您了。”   “那白梓轩呢?”云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小宫女的手背。小宫女吃痛,哎呦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云容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方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前太子不是一月前就已经因病离世了吗?”   轰隆一声巨响,云容的脑中,炸开了一团团血雾。   白梓轩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仿佛就近在眼前。   飞霞山,落云村。   锦衣,云先生。   矮矮的篱墙,袅袅的炊烟   她病卧在火炕上,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扇子,生火熬药。   山上的梅花开了,他背着她在林间穿梭。   寒冷的冬夜,无数黑衣人追杀他们,她伏在他的背上让她放下自己。   他只是不说话,背着她一直向前跑去。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一切。   血,满目的鲜血落在雪地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淌,只有源头,没有尽头。   是呀,阿琪已经死了,是她新手下毒毒死他的。她亲眼看着他死在了他的面前。   云容感觉到胸口莫名袭上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她卷起身子缩在床脚,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   “娘娘你怎么了?”小宫女看着云容痛苦的表情,顿时吓坏了。   “娘娘,太子每日里都过来看娘娘,在娘娘耳边说话,方才一个时辰前才,离去的。娘娘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可这个样子,太子若是见到了,必定会担忧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小宫娥怕又惊了云容,连忙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   “太子妃娘娘,外面有一个叫常喜的小太监听说您醒了,说有东西要亲手呈给太子妃娘娘,外面的侍卫不答应,他也不肯离去。   太子吩咐过,咱们这的一切都要让他知道,眼下太子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常喜?”云容浑身一震,一把拉住了小宫娥的衣袖:“快叫他进来,快!”   小宫娥怕太子降罪,却也怕违背了云容的意思,让她更加激动,想了一会,还是又走了出去。   很快,云容便看到一个小太监从殿外疾步走了进来。   真的是常喜!   他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中了云容一眼,然后跪倒在地,将手中的一个锦盒高高的举过头顶:“这是太子留下的东西,奴才无意间翻看了一下,猜想这些是留给姑娘的。”   那个小宫娥听到前太子几个字,脸色霎时吓得雪白,却见云容已经几步下床,把那盒子抢在了手里。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白梓轩的笔记。   云容慢慢的翻看着,一张一张,字字泣血。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流,分不清眼中流的是泪还是血。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都已经不在重要,她只想所有的一切都只不是大梦一场,醒来的时候,那个人依旧活着,无论他有多么恨,多么失望,都已经无所谓,她只想让他活着。   “云儿,你醒了?”有人踏了进来,云容低着头,看到了一方白色的长袍。   云容泪眼婆娑,抬起头,手中的纸张纷纷落地。   “云儿,你怎么了?”白曦宸清雅的面容落在了云容的眼中,她感觉心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模糊。   “曦宸,他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云容无助的看着他,喉咙里渗出黄莲般的苦涩。   白曦宸压住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怀中的人儿在不住的发抖,他把她搂得更紧。   “云儿,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们历尽千辛万苦,马上就要成亲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成亲?”云容怔了片刻,挣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纸上的那些话,眼前都是白梓轩被人劫持,毫无反抗能力惨死于雪地中的情形。她迷茫的看着他,慢慢垂下了头:“曦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这个怀抱依然是温暖的,她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可是心却依旧很冷。   白曦宸捡起床上,地上的纸张,一页一页的翻看,脸上微微显出些许愠色。   看过之后,他衣袖一挥,云淡风轻,那些纸张便一片片化成粉末。   “云儿,不要难过!他已经死了,而我们还要携手一生。你昏迷了近一个月,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   轻轻靠在他的怀中,云容渐渐平息了起伏不定的喘息,身体轻飘飘的,越来越倦,再次沉沉的睡去了,可那痛楚依旧在梦里如影随行。   。。。。。。。。。。。。。。。。。。。。。。。。。。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中午。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片金光。   云容赤着脚步出屏风,看见一个人拿着书卷背对着她。她竟然有些不敢向前走去。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冷玉一般的男子拿着书卷,在她的面前微微垂着眼帘,认真的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他平日里的话很少,以至于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对她再说一个字。   书已经蒙上了灰尘,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云儿,你醒了?”白曦宸合上书,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从背后拥住了她:“云儿,不要再睡了,我真想马上就和你成亲,等了这么久,时至今日,我一天也等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来,替她擦去眼角隐隐的泪痕。   这个怀抱很暖很暖,她依旧贪恋,可是却无法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倚在那里,仿佛怎样都充满了罪恶与愧疚。   她想移开,却被他固执得嵌在怀中。   “曦宸,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她一直昏睡着,如今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昏睡的这些日子里一定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白曦宸拉着她坐到旁边的矮塌上,握起她的一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父皇在宫中将养身体,皇后……已经…..死了!”   “什么?”云容浑身一僵,颤抖着问道:“她也是被杀的么?”   白曦宸端起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云儿,这些人都留不得,他们若不死,我就会死在他们的刀下,那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云容几乎没有思考,便连连脱口而出:“可是,是我毒死了他,是我亲手毒死了他。我醒的时候,或是在睡梦中,想的都是他惨死在我面前的情形,曦宸,我想我要疯掉了,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我因该怎么办?”   白曦宸握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暗自用了力,云容手上一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云儿,他已经死了,你醒醒好不好!我们曾经对月起誓,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我不希望你经常在我的面前提起一个死人。更不想你的心里还永远装着另外一个男人。云儿你已经睡了这么久,我每天守在你的床前,看着你日渐憔悴的模样,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不用自责,他是我杀的,下毒的事,也是你为了我去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云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声音有些干涩:“曦宸,我很乱,很乱,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轻不可闻,可却透着不尽的迷茫。   白曦宸走后,云容换了衣裳,便有宫婢替她梳洗打扮。   借着铜镜,云容这才发现自己左脸的斜下方,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疤痕。她记得,那时皇后用金簪在她脸上划出的痕迹。   她不觉苦笑了一下,失忆后的这张脸是极平凡的,仅能算得上清秀二字,可是现在又被破了相,想来真是难堪得很。   恢复了记忆,想起了曾经在东宫发生过的一切。   不知不觉,脚步竟向着太子书房的方向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幅屏风,虽然八成已经被换掉,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阳光照在身上,本来并不觉得特别的冷,可是迎面却突然有一股冷风吹来,云容背过脸去,拉紧了领间厚实的毛领。   再回头时,才看清,原来,太子的书房已经到了。   而那冷风竟然好像是从那里袭来的一样。   迎面的侍女拿着装有茶具的托盘,从云容身边走过,看情形是要送茶到书房去。见了云容面色似乎有些尴尬,却也连忙行礼:“云姑娘!”   云容只问道:“太子殿下在里面吗?”   那宫女支吾了片刻,对她说:“云姑娘,太子殿下正和许多大人们在书房议事。”   云容点点头,示意让她进去,想着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书房内似乎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云容微微有些不安。她知道白曦宸刚入主东宫,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接手。他在朝中的根基也并不扎实,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些大臣无法真心臣服,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也没有这样在太子的御书房内公然吵嚷的。   他们这样欲将太子的威严置于何地?”   想到这里,她不由顺着青石地面,朝着书房外的台阶上走去。   才刚踏上一步,便听见里面传来暴怒的声音,“太子殿下,我史家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终于让你坐上了这储君的宝座,没想到你却在此时此刻欲立那女子为太子正妃?   我女儿堂堂郡主也要排在她的后面。这分明就是对我史家的羞辱。   我史朝峰活了几十年,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我的女儿更不会受!   太子殿下若要使一意孤行,我只有即刻带着女儿回到淮南去。   从此再也不踏入京城一步!”   这个声音云容听得出来,正是襄王史朝峰,没有想到,他们如此激烈的争吵,正是因为自己。   白曦宸的口气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襄王爷,你是在我威胁我?”   口气虽淡,但表明了他无可商量的态度。   史朝峰当即声音嘶哑道:“你?”   当即又有许多人不满白曦宸的决定,书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火药的气息四下弥漫开来。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缓缓响起,云容心尖一颤,这个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记,他说:“曦宸,那日这个女子受伤未死,我便知道迟早是个祸害,你这样做,只能让这些追随你的人,慢慢寒心。   得天下易,守天下难!   为师劝你,还是打消了如此想法!”   这正是那日一剑刺中白梓轩心房的老者的声音。云容双肩颤抖,几乎有要闯进去的冲动,她无意什么太子妃的名分。可是他杀了白梓轩,更这样当面斥责堂堂当今的太子殿下。   她心中好恨,恨不得冲进去杀了他。   虽然这样的场面对于白曦宸来说,也是在所难免,毕竟他刚刚归朝,什么事情都需要时间去捋顺。只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可憎。   果然听到了书房内,砰的一声,似乎有杯盏落地的声音。   似乎是一向喜怒不幸于色的白曦宸被他们彻底激怒了。   云容的心只觉得更加疲惫了。   回到寝殿,云容几乎双脚都已经再也无法前行一步。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月上柳梢。   她吩咐一声沐浴。   不多时,便有人备好了香汤,引着她前去。   云容褪去衣物,将自己整个人完全浸在水池中。   温热的香汤,白烟袅袅,四周轻纱隐隐,微微飘曳,此景宛若梦境般朦胧柔美。   白曦宸慢慢的走近,看到了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脑子一热,眼前什么都一模糊,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小小白皙的身影。   云容水中的身体若隐若现,水池的上方高高悬挂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淡淡光华照在她脸上,半湿的长发洒落在胸前,衬得一张侧脸妩媚至极,呼吸急促起伏的胸暴露出完美的胸线。   他慢慢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感觉他浑身一颤,似乎要推拒。   他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心底最深处的一句话:“云儿,我想你!” 痴缠的救赎   “云儿,我想你”   他的下鄂抵在她的颈间,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蔓延到云容的耳边,就好像是最轻的吻,一点一点碰撞着她的耳唇。   他似真非真地再次问了一句:“你想我吗?”因为离得太近,那漆黑如墨的眼底显得异常深远,仿佛能将人都吸进去。   她避不开,下意识的把身体缩到了水里。可这样一来,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她的身体在晃动的水中,若隐若现,心里突然如震弦般微微颤动:“曦宸,放开我,别……”   他却像个固执得孩子一样,索性完全把她光滑的身体搂在了怀中,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想我?”   云容紧张羞涩得缩成一团,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云容蹙着眉尖,咬着嘴唇,回头看着他,两个人的脸挨得只有半寸之遥,他想看清她,可她却从他的眼中看不清楚自己。   她只能由着心轻声说:“曦宸,看到你完好的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仿佛才得到了片刻的超生。”   “片刻的超生?这么说,你现在又跌入地狱之中了?”   云容的头微微的扬起,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来拯救你!”   他低下头,噙住她微翘的红唇。不等她反应,便更深的吻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便开始以从来没有过的抗拒,晃着头,挣扎,在挣扎。   白曦宸怔了片刻,忽然眉心拧上一种复杂的神色,他固定住了她的头,捉住了她的臂,她动弹不得,他蛮横得让自己吻得更深入一些。   “呜呜!”她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云容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曾经她是那么沉醉他的吻中,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逃,阿琪尸骨未寒,她怎么可以沉浸在与白曦宸的情爱之中。   白曦宸已经把她抵在了白玉池的池壁上,自己跳入了水池之中。   他一直怀念淮安周府她那一夜的微笑,那时,她是那样的美,可此时她这样拒绝他的样子,却让他更惹他怜爱。   可是他知道,她此时的样子并不是在撒娇,她是在用疏远他的方式,去缅怀另外一个男人。   她善良,她单纯,最重要的是她爱着那个男人。那么自己呢,自己在她心中又算什么?   云容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挣脱了他。源于他自始自终还是怕把她弄伤。   水的巨大阻力下,她还没有走多远,便被他又捞了回来。他的胸膛抵在她胸前的柔软,他的身体一下子滚烫了起来。   云容带着水的睫毛微微的颤动,身上的水珠在她身体的颤动下,一滴一滴流下来,让她的肌肤闪动着诱人的光泽。她就像是一只迷茫,不知归途的小白兔,等着他来救赎。   白曦宸的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得没有一丝理智。   今晚,他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救赎她,也同样拯救自己。   他的脸上因为此刻的情欲,微微发红,可那些颜色却被夜明珠与四角烛火的光泽所掩盖。   在云容看来,离开自己嘴唇后的他,表情居然平静了下来。   只是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身体的一双手,火烫得骇人。   这样的他,让她看不透。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我来帮你。”   一边说,手已经肆意的在水波间她若隐若现的娇躯上游走,指尖所到之处,无不让她一阵阵战栗。   “曦宸,你放开我。”他不理,只是把水一点一点的撩在她的身上,火热的双掌贴着她的身体极近抚摸。   她何曾受过这般的挑逗,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足上的莲瓣,如数卷起。   他却再次吻住了她。轻柔的吮吸,挑逗的舔抵,从唇上到耳边,从锁骨到心房,   他表达爱意的方法很平和,也很温柔,云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了一层粉红色的雾。   他吻上了她胸前的柔软,燃烧的感觉,漫卷天地向她袭来。   云容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挣脱了他:“曦宸,不能这样。”   他凝视着她,片刻后猛地把她从水中捞起,径直的抱到帘幔之后的大床上,把她的双臂压倒两则,用自己的身体研磨她的娇躯。   云容的浑身火烫,皮肤上盈着一层粉红的光泽,她觉得自己就要在他的爱意中沉沦,陷入在彼此的情欲之中,她几乎就要放弃了挣扎。   这样的沉醉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   她突然使尽全力,以前所未有的抵抗,拼命一挣,再次推开了他,   眼中透着坚决:“曦宸,不要逼我!”   云容剧烈的喘息着,眼角犹带水痕,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这样的她,刺痛了白曦宸的眼睛。   翻身坐起,拿起旁边的一条丝被把她包裹起来。然后双手一拂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又重新穿好。   他的心难受得无以复加,额头冒出丝丝的汗渍,自嘲的笑了笑“云儿,我不会去和一个死人争什么,这一生只有我的身边,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白梓轩死了,上天却把记忆还给了云容,多么可笑的宿命,多么可怕的轮回。   白曦宸没有在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的这里。   。。。。。。。。。。。。。。。。。。。。。。。。。   一连三天,云容都没有再见过白曦宸。只是这一天用过午膳,很多宫人突然鱼贯而入。   云容看着她们每个人的手中之物,不免皱眉道:“这些是什么?”   为首的一位宫人垂首道:“这是三日后,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时用的东西。太子特命奴才给太子妃娘娘送来。”   “大婚!”云容没有想到,白曦宸居然还是力排众议,执意要立她做太子妃,可是他这样做,只会遭到更多人的反对,最终失去他们的支持。   而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无论是那些大臣,还是自己。   虽然他说过他会给她时间,可是真的坐上了那太子妃的位置,那些阴某算计,那些明争暗斗,她能应付得来吗,她有经历去应付吗?   说着那宫人已经把一件鲜艳的红底金凤祥云图案的宫装,展开在了云容的面前。   而她看着这件宫服,浑身打了个冷颤。   再一抬头,惊讶的看见白曦宸站在了那。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担忧、焦虑、害怕,那都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眼里的情绪。   两个人静静凝望彼此良久,谁都没想到打破这寂静。   任那往昔的记忆,回到最初认识的时光,又一点一点追述回来。   “曦宸!”   他回过神来,拉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吗?”白曦宸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伸手示意,那些宫人纷纷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容低下头,有些急躁:“曦宸,你不要这样。现在这个时候,坐在太子妃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能发挥出她应有的作用,而我却帮不上你,所以,这个太子妃,不应该是我。”   白曦宸沉默,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她鼓足了勇气,坦白道:“而且,你也说过,你会给我时间的。”   和他成亲,一直是她最美的梦想。   可是造化弄人…….也许她还是期盼着嫁给他,可是却不能是现在。她之前所要的也不过是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究竟是太子妃,还是侍女小妾,那时她都没有在乎过。   现在又何必呢?   白曦宸一脸扫兴:“云儿,你应该知道,此时大婚对于我的意义,而我不会娶别的女子为妻,所以我能给你的时间也只有过去的三天而已。”所有的人都可以反对他作出的这个决定,但惟独不能是她。   不是他不想等她,只是时间不能让他这么去做。   云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怎么去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因为一切她自己根本还都没有捋顺。   “曦宸,不要逼我……..我是不会做什么太子妃的。”最终她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   这三个字从白曦宸的口中吐出,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   “因为她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从殿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让白曦宸和云容同时呆住了。   没过多久,这个人便来到了白曦宸的旁边。   “曦宸,所谓当局者迷,你身在局中,既然无法看透,那就由为师来告诉你,她爱你不假,那是因为她已经记不得了其他的事情,现在她记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她才看清楚,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是白梓轩而不是你白曦宸。   而你却还执意欲立她为太子正妃。把襄王爷等人如数得罪。   我教了你十几年,却从未想过,你会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说话的人,正是白曦宸的恩师,司徒宇。   白曦宸的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他一直知道云容对白梓轩的死是充满愧疚的,善良如她,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她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不能安心的和他在一起。   他也曾拿自己和白梓轩进行比较,却从没想过会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答案。”   而且是同时在自己和云容的面前。   他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表情,等着她去反驳。 白梓轩   “太子殿下,这个太子妃我不能做。”云容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曦宸的面前,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白曦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变冷,脸色苍白灰败,额头渗出汗水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她不要做太子妃?   那个曾今与他对月起誓,无论他是皇子还是贫民,无论他是皇帝还是乞丐的云儿,现在竟然跪在地上,告诉他,她不要做他的妻子。   难道天下间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难道他得到了天下,就要注定失去她?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弱女子,可是她却是他唯一的宝贝。他不愿意别人窥探她的好,她只属于他自己一人。   他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她此时的心里满满当当的竟然全是已经死去的那个人,她曾经对自己所说过的那些话,她是不是都已经忘记了?此时,自己在她的心里究竟还能占有多少位置?   “周云容,你再说一遍,你究竟只是不要做太子妃,还是根本就再也无法和我在一起了?”   那个一向温婉浅笑的少年,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从不轻易外露的情绪。   他愤怒,无助,甚至有些惶恐,死死的盯住跪在地上的小小人儿。   云容小脸煞白,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曦宸,你既然选择了登上皇位,夺去江山这条路,你便要继续走下去。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些多年追随你,为你丧命的许多人。   包括你的母亲。   可是在这条路上,我无法帮你,所以,也不能成为你的负累。   我知道,此刻楚陌尘的大军,打着先帝的旗号,已经占下了北路十一城,如今正整装代发欲向京都攻来。   白梓轩死去之前…….”云容胸口起伏,痛苦得微微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哑声道:“他死去之前,就已经打算带兵前去收复叛军。现在,时隔月余,楚陌尘必定又做好了更细密的准备。而你呢?你在朝中的根基本来就无法同白梓轩相比,朝中那些大臣,对你本就不能完全信服,若在此时此刻,你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再失去亲信的支持,那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还能坐稳吗?   到那时,就真的中了楚陌尘的奸计。   她就是要用我来搞得天下大乱。   所以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你不能让我去做。   另外……”云容终于鼓足勇气,迎上了白曦宸的眸光,可是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得一下子飘了气来:“曦宸,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我和他之前的一切,我们曾经………可是我却亲手害死了他。   我无法把对你和他的感情去进行比较,最起码现在不能,我现在每天几乎脑子里,都是他死在我面前的情形,我做不到忘了他,真的做不到,所以请你给我时间,不要……逼我……”   云容的泪不受控制得汹涌流出。她把积压在心中很多天的苦楚,一下子告诉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知道,他把对她的承诺看得高于一切,他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捍卫彼此的誓言。   可是她却无法再自私的去回应他的深情。   空气中骤然寂静无声,白曦宸这一生从未真正畏惧过什么,而这一刻却迷惘起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可是想到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那后半句话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他,云容,白梓轩,三者之间好陷入了可怕的轮回之中,那人分明已经死去,却又是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司徒宇冷眼看着这两个人,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也曾进为了一个女人如白曦宸这般执迷不悟,可到头来,不过是水月镜花,黄粱一梦。   女人便是毒药,可以拥有,可以宠玩,就是不能爱上。   所以,这个女人必须死。   可是杀人是好注意,也是坏办法。   若是让白曦宸永远心痛,倒不如让他对这个女子彻底失望。   他冷笑一声,看着云容那张平凡的脸仔细的端详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真想不通如此平凡的女子,是如何能让两位天之骄子,一个丧命,一个失魂。   …………………………………….《云色倾城》………………………………………   此时的东宫,忧郁得像是总不放晴的天空。漫天的喜红色是天空里绚烂一瞬的花火,在云容的眼中留下了一道艳丽色彩,随之便以消退。   新的诏书送到了云容的寝殿中,云容与史玉同时被封为太子侧妃。独留太子正妃一位空悬。   而之前,光惠帝下旨为白曦宸所选的侧妃周云嫣,却被白曦宸押入了天牢。   大婚之日便定在了两日之后。   听宫婢们说,襄王已经为了此事和白曦宸大闹了好几次了。最后两个人似乎都动了真气,如今仍在僵持之中。   没有再次见到白曦宸,却在寝殿中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之前的襄王郡主史玉。   “听说你拒绝了太子的美意,心甘情愿请求做太子侧妃?”史玉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疑惑。   这个女人的城府和心机绝不是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可是以前,她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在云容面前沉不住气。   可能那个时候,白曦宸还是一个落魄皇子,即便是被光惠帝迎回京城,那些入主皇宫母仪天下的荣耀,也仅仅是一个目标,一个梦想。那时她只是全心全意的爱着白曦宸。   可是现在,这些荣耀不再是梦,它真实的摆在了这个从小心怀大志的女子面前,她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云容能够理解,微微一笑道:“我是甘心情愿的,郡主要能坚持下去,一心辅佐太子,那太子妃的位子,早晚是郡主的。”   史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笑道:“我喜欢太子,所以我也向往太子妃的位子。他是英雄男儿,假以时日也会是一个好皇帝,所以我必须足够的强大,才能有资格站在他身旁。”   这一点无庸置疑。她和她的父亲已经用行动证明过了。   只是云容想不明白,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强势的态度只会让白曦宸对他们更加反感而已。   无意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不过她来得正好,云容早就有一件事想要问她。   “郡主,你当日,给我的小玉瓶中,究竟藏的是何种毒药,服用之后,究竟会怎样,我记得你那时说过,拿药并不能要人性命。”   史玉微微一愣,眼中立刻浮现出一丝凄惶之色。她迅速的垂下脸,不让人看到她此时眼中稍纵即逝那抹流光。   “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你若去问你的二姐,恐怕她可以和你解释的更加清楚。”   “你什么意思,这药是你从她手上拿到的?”   关于周云嫣这个名字,从来对她都是一场噩梦。   一种不安的情绪,很快涌上了云容的心头。   天牢,云容并不陌生,在白梓轩被害的那一晚,她还在里面呆过。   那里阴寒至极,漆黑幽恐,自小娇生惯养的周家二小姐,在里面怎么能够住得惯。   机关算计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   用在她身上还真是贴切。   云容披着厚厚的雪氅,扶着两个宫婢,向天牢方向走去。   路过太子的书房,却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男子身影,那不是西凉国的陵王肖逸之吗?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说心里话,云容是不想看到他的。有心避过,可肖逸之却已经看到了她。   “云容姑娘!”他笑着几步朝她走来,眼睛扫了一下书房的方向,“姑娘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云容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路过。”说完微微一拂身,转身就要离开。   那肖逸之却道:“听说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好事就要近了,没有想到逸之在临行之前,还能有机会喝到殿下与姑娘的喜酒。”   临行之际?   这么说,他是要回西凉去了。云容记起来,她从白梓轩和阮蔓菁口中都听说过西凉国对天朝一直虎视眈眈,白梓轩和光惠帝也正是因为怕肖逸之看出他们身体的睨端才服用了虎狼之药。   肖逸之如此助曦宸夺取帝位,他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好处,或者也和襄王等人一样,威胁曦宸么?   云容是个直性子,说话也毫不掩饰情绪:“陵王爷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离开天朝吗?”   肖逸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看了看如此孩子气的云容,嘴角笑容难抑:“姑娘放心,逸之虽然助太子殿下成其大事,但也仅仅是因为私人之交,这件事上,我只是我,而并非西凉王爷。   我与太子早年便在民间结识,惺惺相惜,乃是莫逆之交。   那时,他遭此大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云容面上微红,看着他,这个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不凡,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病态。   “那日在官道之上,巧遇王爷,那时,王爷便应了曦宸之邀,来我天朝的吗?”   曦宸的心思还不是一般的细密。几局之外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谋划。   肖逸之却摇头道:“并非仅仅如此,其实逸之此次前来天朝,还是为了寻找一位亲人。”   “亲人?”云容有些不解,他的亲人自然是西凉国的皇亲国戚。怎么会在天朝呢?   正在这个时候,云容却看见一个小太监的身影从花木中闪过,那个身影很熟悉,仿佛是常喜。   可是常喜在那日给她送了那些东西之后,云容便听说,他已经被白曦宸处死了。   不仅是他,很多东宫之中的宫人都送出宫了。若是这样说来那个身影不因该是常喜。   可他所去的那个方向,却是梅园的的必经之地。   白曦宸已经封了那里,园中的梅花也已经被砍掉。因为白曦宸不喜欢,所以几乎没有人再愿意到那里去。   “云容姑娘!”肖逸之的声音,把云容唤醒。   自觉失礼,连忙笑着问道:“陵王爷什么时候离开天朝?”   就在姑娘大婚当日,逸之观礼之后,便即刻启程。   又寒暄几句,云容匆匆别过,赶往了天牢。   。。。。。。。。。。。。。。。。。。。。。。《晕色倾城》。。。。。。。。。。。。。。。。。。。。。。   白曦宸果然是爱憎分明,对几次欲加害自己的周云嫣毫不手软,想她一个如花般的美貌少女,被关在阴冷幽恐的天牢之中如此之久,此时即便是没有死,也早就去了半条命。   今日外面的眼光很好,可是这里依旧是漆黑一片,从上方一洞窗子中刮进冷冷的阴风,云容不由打了个寒颤。   周云嫣披头散发,身上仅穿着贴身的棉袍,满身污秽。昔日美丽的面庞,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   看到云容的那一刻,不但没有任何惊奇的反应,反而心满意足的笑了。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她的口气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激动。   “你一直再等我?”   看到云容不解的表情,周云嫣呵呵的笑起来,随即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讨厌你这种一脸无辜,迷茫幼稚的表情,每次你脸上露出这般神情时,白曦宸的目光就会痴迷的锁在你的脸上。   每次让我见到,我便恨不得你马上死掉。”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理智可言,云容直接说明来意:“周云嫣,我来到天牢,只想问你,史玉给我的玉瓶中,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周云嫣听后,更是笑得畅快,“你想听什么,想听那要并不是剧毒,对白梓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来减轻自己的罪孽感吗?我告诉你,那药确实是吃不死人的。   那是一种外邦的剧毒。服用几次之后,开始只是浑身无力,昏迷嗜睡,之后便会成为没有生命的活死人,就算有了解药,但毒已经深入骨髓,每当月圆之夜便会受剧毒反噬之苦,无药可救。   那白梓轩算是有造化的,被人一剑结果了性命,否则即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云容一时站立不稳,竟是向后倒退了两步,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却又听周云嫣继续说道:“我在知道了你和那白梓轩之前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后,就一直想,你虽然失忆了,骨子里的狐媚东西却还是改不了的。   你已经有了一个男人,居然还霸占着白曦宸的心,我冥思苦想了这么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她笑得阴冷:“你知道吗?陛下说要处死白曦宸只是一时的气话,真正的圣旨,是要将他废皇子名分,终身囚禁。   我故意让人以父亲的口气传话给婉儿,骗过她再去骗你,又故意在东宫之中散播谣言,让你对婉儿所说的话深信不移。   他们都说你善良。连婉儿也被你收服。   那时我就想着,一旦你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曾今亲手错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善良的你还怎么能呆在白曦宸的身旁,同他双宿双飞。   最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不是让她死,而是教她生不如死。   哈哈,我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天。   我之前嫉妒你嫁给白曦宸,可我现在要祝福你,祝福你杀了白梓轩后,与白曦宸白头到老…….哈哈哈……”   云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继而瞳孔猛然收紧。周云嫣的那些话仿佛魔咒一般,化作荆棘的绳索,纵横交错地缠绕住她的身体。   原来她竟是这样的愚蠢至极。   “为什么,我明明和你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的对待我,你们究竟是谁?”   .........................………………《云色倾城》……………………………………….   云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之上,一睁眼,便对s上了白曦宸秀美的面庞。   “曦宸….”巨大的悲伤再次涌来,她将被子蒙住了头,嘤嘤的哭泣。   她什么也没有说,而白曦宸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抚着她单薄的手臂,一下一下,久久没有停歇,就算她已经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睡去,在梦中似乎也依然能够感受得到。   云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白曦宸也已经离去。   “娘娘,你醒了,奴婢这就去传晚膳!”   “先不用了,我不想吃!”云容整理还衣衫,让她们重新梳理好了头发,裹上狐毛的披风,道:“我想出去走走!”   云容,站在梅园的外面。   梅花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要等些什么,明明什么也不能等来,可她还是固执得站在这里。   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面前一晃而过。   仿佛被她和那些宫娥惊扰了一般,再看向去,一个影子已经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咦?”云容惊讶的唤了一声。   “娘娘,怎么了?”   云容勉强镇静道:“我眼花了!”   夜里的时候,云容没有让人在床旁守夜,待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悄悄的溜出了寝宫,再次跑到了梅园的外面。   梅园已经被上了锁,云容无法进去,她便躲在一处山石的后面,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冷风吹得她遍体通寒,难道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可她却不想放弃,固执得抓住了希望,不肯撒手。   就在她要被冻僵之际,竟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匆匆忙忙的向右侧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那里,在梅园的左侧。   云容知道,那是她失忆后,白梓轩第一次在这里给她熬药的竹屋。   云容的心几乎都已经不会跳动了,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从门缝里往里一看。   看见了那个与常喜有着十分相似背影的小太监,跪蹲在地上,回头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确定没有人后,伸出右手,把本来是固定在地上的一方石墩用手一扳,少顷,石地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那人一闪身,便步下通道。随即通道再次关闭。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人便再次从密道中走出。云容连忙躲进身后的枯草丛中,见那人走远,才慢慢站了出来。   她之觉得,浑身的血液,她的心房剧烈的跳动着,浑身的血液像被烧开的滚水,让她好难受。   她走入竹屋,学着方才之人的步骤,慢慢走下了通道。   看到右手的墙壁上有一块凸出的圆石,下意识的顺手一扳,头上的地板合拢了。   密道开始非常窄,几乎容不下自己的身形,可是越往下走,变得越宽。   摸索行走了半注香的功夫,忽然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   像极了地狱中的冥火,忽隐忽现。   又近了几步,云容双腿一软,扑到了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云容不敢在动一下,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幻境就会消失。   白梓轩躺在一张石床之上,长长的睫毛顺服的垂着,唇色惨淡,像个熟睡的孩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胸口没有一丝起伏,鼻尖没有一丝的气息。   原来他真的死了?   云容喉头哽咽,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伸出双手抱着了他冰冷的身体。   那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此时是如此的冰冷,仿佛只剩下一片虚无。   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什么人?” 第五章(必看)   “什么人?”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白梓轩躺在这里,分明是有人暗中把他偷运到这里,若是自己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东宫之中一处秘密的地宫。   只是云容没有想到,在这个地宫之中,居然还会有其他的人。   回身一看,果然是一个女子,她一身白衣,头发随意绾了一个发髻,手里拿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微弱的灯光,衬得一张素颜,眉目如画,宛若神女。   她的这张脸,分明就是自己之前的容貌。   云容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   她是自己幼时的玩伴锦衣,她虽也是山村女子,却自幼被父母视为珍宝,每日里捧在手心,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白梓轩来到飞霞山的时候,锦衣也见过他。   云容记得,那天自己正在给白梓轩换药,锦衣突然跑了进来,看到白梓轩时,一下子羞红了脸。   云容很慌张,让她一定要保守秘密,那时锦衣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从始至终,眼睛就再也没有从白梓轩的脸上离开过。   之后白梓轩在山上住了半年之久,锦衣来云容那里的次数也明显频繁了许多。   现在想起来,云容一下子有些明白了,也许从那时开始,锦衣就是喜欢白梓轩的吧。   若不是因为那样,她怎么会答应了白梓轩那样的请求,为了另一个女人只身一个人来到这深宫之中。   她虽然隐藏了她本来的面貌,可是云容知道,她是锦衣,白梓轩说过之前为了保护自己,他特意从飞霞山把锦衣找了来,帮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只是云容没有想到,锦衣此时竟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早就已经逃到宫外去了吗?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锦衣!”   “你来这里做什么?”锦衣看到云容在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重紧张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浑身的每一处毛孔都进入了警备的状态。   她几步已经走到了石床之前,伸出手狠狠的把云容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把白梓轩掩护在身后。   “他都已经成了‘活死人’,你难道还不能放过他吗?”锦衣冷冷的瞪着云容,那目光犹如两道冰刃,生生割在云容的心尖!   “活死人?”云容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此时此刻,你怎么还能作出这副一脸无辜的表情?你给他下的毒,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他现在除了仅有的一点微弱气息,根本就是一个活死人。”   云容看到锦衣一边说,眼泪也一边落了下来。   是呀,‘活死人’,这和周云嫣同自己说得是一模一样。可是方才那‘微弱的气息’这几个字,让云容仿佛在地狱之中,忽然看到了上空一抹惊闪而过的阳光。   “他的剑伤?”云容不敢相信的重新看着白梓轩,他穿着一件墨色的长袍,胸口上的伤痕被隐藏在衣服之中,仿佛从未受过剑伤一般。   锦衣冷笑道:“怎么,你很失望吗?太子殿下的心脏,比常人向右半寸,所以那天才没有当场丧命。”   云容激动得一下子泪流满面,仿佛眼前开出了无数朵绚丽的花朵。   整个世界又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虽然是一个无知无识的‘活死人’,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漆黑阴冷的冷宫中,伤心欲绝最最悲伤的时刻,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会有希望。   “锦衣,谢谢你,谢谢你!”   只听锦衣冷笑一声,好似听到了世上最最可笑的笑话一样,“你是在谢我救了他?”   云容泪眼迷蒙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下一刻,她看到锦衣挥手向她袭来,‘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云容的面颊上。   “你怎么下的去手,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呀?你可知道,上次在东宫的花园内,你捡到的那个纸鸢吗?   旁人只知道,太子妃当众责罚了你,可是她们根本猜不到,那个纸鸢根本就是他亲手为了你而做的。   他是在祈求上天,能让你早日想起你们曾经的一切。   你什么都忘了,可他却什么都记得。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视他为仇人,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与御花园内拥吻,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   我真想让他在酒醉之后,把我当成你,我心甘情愿的做你替身,可是他居然在梦里,在酒后也能把你和其他的女人分得轻轻楚楚。   我只能看着他想醉醉不了,无论怎样麻痹自己却依然清醒,时时刻刻为了你痛苦却帮不了他…….”   “锦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周云嫣说过,他身上的毒是可以解的,我去想办法,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真的?毒可以解,怎么解?”锦衣上前,一把抓住了云容的衣袖,双目中也流露出惊喜。   云容却一下字呆住了,她只听周云嫣说过,有解药,可究竟解药是什么,在哪里?她却一无所知,而且周云嫣还说,即便是服用了解药,毒已经深入骨髓,每当月圆之夜便会受剧毒反噬之苦,无药可救。   想到这里,云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刚刚浮上的一丝笑纹,也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这个解药,就是:“碧水琥,和醒神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响起,云容回头一看,却看见了常喜站在了地宫的入口处,冷冷的看着她。   “常喜!”云容几乎道。   常喜并没有多看她,几步走到石床的旁边,看着白梓轩沉沉的睡颜,   端详了很久,突然一转身跪在了云容的面前。   云容大惊,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云姑娘,太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可自从奴才跟随太子的那天起,就没有见到太子真正开心过,我想姑娘和太子之前一定是感情极深的,姑娘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完全是因为失忆所致。   可现在姑娘都已经想起来了,奴才求姑娘救救太子殿下,目前能救太子的也只有姑娘一个人了。   而且姑娘也一定知道,这种毒即便是服了解药之后,每当月圆之夜也会受剧毒反噬之苦,加上太子之前还服用了“石散续命丹”,两种剧毒加身,即便是醒了,也是形同废人,根本无法再与二皇子殿下争夺江山。   姑娘就看在太子对姑娘以往的情义上,替太子寻找解药,之后,常喜带太子殿下从此隐入民间,伺候殿下一辈子。”   说完,常喜重重的把头磕在石地上。   云容这时也跪了下去,哽咽道:“ 常喜,谢谢你,解药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旁边的锦衣也急得跺了下脚,催着他:“常喜,解药到底是什么?”   常喜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幼时在家中,曾经读过祖传的一本医书,上面曾经记载过,一些外邦剧毒的特性,若是我没有猜错,太子所中的乃是西凉国白山族的一种剧毒,名叫:锥心鸠。   而它的解药就是,玄水琥,和醒神草。”见云容不解,常喜又慢慢的解释:“玄水琥,是一块红色的血玉,只有鹅蛋大小,表面,光洁圆润,纹路深浅不一,缠缠绕绕,呈现诡异的颜色。   而醒神草是一朵花,花瓣重重叠叠,似有许多层,片片晶莹温润,若不是馨香扑鼻,见过之人都以为它仿佛是由美玉雕成。   现将玄水琥研磨成粉后与醒神草煎在一起,便是解药。”   云容一一将这两物的样子记下,又问道:“你方才说的我都记下了,可是我要到哪里才能将它们找到呢?”   常喜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脸担忧之色:“碧水琥是养心解毒的至宝,乃是百年前,西凉国奉献的贡品,天下仅此一枚。   前些日子,我虽太子面圣时,曾见过陛下佩戴此物,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想必此时,这碧水琥仍旧在陛下身边。若想得到此物,想必有些困难。   而那醒神草,一般长在漠北的峭壁之上,几十年才开花一次。虽也是世间难得,但在御药房中,也应该能够找到。   。。。。。。。。。。。。《云色倾城》。。。。。。。。。。。。。。   白梓轩静静躺在石床之上,安静得仿佛像一个熟睡中的孩子。那样的一卷画面,深深的镌刻在云容的脑海中,她从地宫中走出之后,仿佛整个人都重生了一样。   虽然,寻求解药可能在世人眼中,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白曦宸的一种背叛,可是她无法管住自己的心,不去救白梓轩。   只要想到白梓轩因为自己变成“活死人”的样子时,她就无法再理直气壮的活下去。   即便是白梓轩醒来后,也是武功尽失,身体弱于常人,失去了皇位,失去了母后,失去了一切,相比之下,她能为他做的,太少了。   夜已经很深了,今晚的星星很美,像宝石一般,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   云容怔怔的看着天际,清亮的黑瞳中水波荡漾,琉璃剔透,眼波流转间,光芒四溢,比繁星还要耀眼。   她的神情,如数被司徒宇看在眼里,仿佛多年前,也有人生了一双这样的眼睛,哪怕是在百丈之外,也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只是,此时夜深人静,她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宇走上前,轻咳一声:“你怎么会在这?”低沉严厉的声音让云容一下子回过神来,看见司徒宇不禁微微退后了半步。   “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云容表情虽然略微有些惊慌,但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哦,没有人跟着你吗?”司徒宇,看着她身旁并没有跟随伺候的宫人,不禁有些疑惑。   “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一定要人跟着?”对这个司徒宇,云容实在是反感至极。   司徒宇心中一阵好笑:虽说眉宇间有几分相象,可这性子却犹如天壤之别。   他看了看月色,忽然还是想多余的问一句:“你母亲是什么人?”   若是那人还活着,恐怕也能有这般大小的儿女了。   这句话却把云容问愣了,她只记得姑姑的样子,而父母,仿佛是这世间最最陌生的一个字眼。   幼时,她就一直羡慕锦衣有父母的疼爱,而每次追问姑姑自己父母的时候,姑姑都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只说,他们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我没见过他们。”   云容低下头,用脚踩着树根处,残留的雪痕。忽然也想多余的问一句:“难道我长得很像大人认识的什么人吗?”她想着也许这个人认识自己的父母也说不定,可是一想,自己此时的容貌根本就不是原来样子,若是锦衣站在这里,这样一问,还有些意义。   她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他,径自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待她走后,司徒宇却向他来时的方向,慢慢的踱去。   云容回到了寝殿,却见回廊上占满了宫人,每个人垂首而立,一脸紧张。   老远便见有人跑了过来,“娘娘,您这是去哪了?可叫奴才们好找!”   云容也有些紧张,隐约知道眼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走到了内殿,果然看见白曦宸半靠在床头,微微合目,一脸疲倦的样子。   云容的心疼了一下,她听那些宫人告诉她,白日里,白曦宸与襄王吵得很凶。云容了解他,他虽然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温婉浅笑的样子,可是骨子里是极为骄傲的,他坚持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如今襄王等人近日的言行,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云儿,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了!”这时,白曦宸已经站起身,向她走来。   “我睡不着,自己出去走走!”云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他的面前说谎。   她低下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把她拥在了怀里,那里很暖,没有任何的香气,可是却有一种干净的味道,很踏实,很舒服。   “曦宸,如果当时我求你不要杀掉他,你会同意吗?”   “不会!”白曦宸,感觉怀中的人儿明显的震了一下。他轻轻一笑,把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那时,如果不是有人拿你的性命去威胁我,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你知道的,在认识你之前,杀皇后母子,夺皇位,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目标。   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他没有这么快的死掉。我更想让他活久一点,再亲自杀了他。”   云容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白曦宸双臂收紧,把她整个人完全拥入怀中:“我只是很悲哀,自己是怎样也无法比过一个死人的。”   云容挣开他,忽然转过身,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这是白梓轩“死后”云容第一次主动投入了白曦宸的怀抱。   白曦宸感觉她把他抱得那么紧,可是片刻后,他又感到,她是在哭,哭得很伤心。他的心底一阵怅然,却只是轻轻一笑:“云儿,若是把今晚当成洞房花烛之夜,我也觉的十分圆满。”   果然怀中的人儿,立刻止住了哭声,把头从他的怀中抬起,幽怨的看着他。   白曦宸只呆了一会,看着云容睡下,便离开了她的寝宫。   看着天边的星际,他整个人忽然轻松了下来,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嫁给他。   白曦宸回过头,再次看向云容的寝殿。   在心里对她说:云儿,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一定会让你安稳的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甚至是皇后的宝座。   第二天天未亮,云容便命人将御药房内的司药史传来。   那人是一位四旬左右十分儒雅的男子,他见了云容连忙跪地行礼:“参见娘娘!”   他之前也是经常在后宫走动,光惠帝的嫔妃众多,很多人为了寻求美容养颜的药材,自然少不了和他接触。   早就听说,当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二皇子殿下,有一位极为宠爱的女子。为了此女,险些与诸多朝中重臣翻脸,没想到,这么快,今日自己便有幸相见。   云容开门见山:“有劳司药史!昨晚,我犯了旧疾,有恐今日大婚之际让太子担忧,所以这么早传药史前来,不过是想寻一味药。”   这位司药史一听自然不敢怠慢,曾闻太子为了这位娘娘曾连性命都可不顾,只要是她张口,便是把御药房搬来,也未尝不可。   于是连忙道:“请娘娘明示,下官立刻去取。”   “我想寻一株醒神草!”   此话一出,这司药史竟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暗想,怪不得当今太子殿下对这位娘娘宠爱有佳,她果然是见多识广,居然连醒神草都知道。   果然是渊博得狠呀。   这醒神草极为珍贵,如今御药房也仅仅有一株而已。   他连忙道:“不知娘娘身患何病,此物岁珍贵,却不可乱用。”   云容淡淡一笑:“不过是娘胎里带来的旧疾,许多年没有犯过了,本以为好了,昨夜却又突然犯了,之前我家山里,也有这种东西,以前用过,药史不必担心。”   那药史听云容这样一说,连忙道:“下官这就去取。”   云容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微微想了一下,又叮嘱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太子知道,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扫了他的性。”   那人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那株玉雕般的花朵,便到了云容的手上。   一会,大婚之时,白曦宸会带着她们去给光惠帝行礼,只是该如何从他身上娶到那玄水琥呢? 第六章   梳洗打扮好好的云容随着宫婢走出寝殿,早有一众宫人候在了殿外,众人扶着云容上了辇舆,缓缓的向观月殿走去。今日的婚典便是要在那里举行。   这一刻,天际骤然飘起了皑皑的白雪,漫天的雪花随风飞舞。   云容抬起头,片片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最终变成一滴晶莹的水珠,好似一颗纯洁无垢的水晶般。   云容的心底,有某一处角落也随着这颗水晶慢慢沉了下去。那感觉缓缓的,直达内心的最深处。   宫人很快从来到辇舆前,为她放下了两旁的辇帘,云容的心底竟然涌上了一丝失落之情。   她伸出素白的小手,去接帘外的雪花,小小的雪花随着她掌心的温度,再次变成晶莹的水滴,她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是捧着世间最纯真的爱情。   早有人把紫金的小手炉递到了云容的手里。从东宫到观月殿大约要走上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天寒地冻,可辇舆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有温暖和馨香。   云容知道,白曦宸为她准备的一切,皆是按着太子妃的依仗,佩饰。虽然她坚持不愿意做什么太子妃,可白曦宸依然是要把他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他的爱就像是她手心中的 “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此刻手心很凉,可心却是很暖。   嘴角竟然不自觉的浮上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可这笑容终究只是霎那之间,下一刻,她的心终究再也不能安静的去品尝这份甜蜜。   那笑纹也随着越来越近的喧闹之声,缓缓的散去。   有宫女扶着云容下了辇舆,抬眼望去,眼前是连绵不绝的红毡从她的脚下,一直铺到巍峨高耸的观月殿的玉阶前。   云容的眼底微微有些湿润,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才能享受到的尊崇。   可就在云容怔怔失神的片刻,却看见不远处又有一驾辇舆向这里驶来。   不多时,便看见史玉扶着宫娥,踩着金登从里面步出。   她一身鲜红的嫁衣,在白雪之上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整个人像极了一团天边的霞云,美丽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原本就极美的面庞,此刻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秋水明眸,摄魂勾破,连云容也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就连史玉走到了她的跟前,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此时的陋颜,与史玉相比,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云容有意错后半步走在史玉的身后,随着那礼乐之声,向正殿内走去。   步入殿内后,便看见一身红衣,长身玉立的白曦宸,早就已经站在了大殿的中央。   听到了宫人的诵传,他已经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云容,眸内桃灼潋滟,蕴着浓浓的深情。   看着微微低下头去的云容,他几步径直的向她走来,捉住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温暖,再触及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感觉到了她的小手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的手不自觉的将掌心的那只小手,更紧的包裹住,想把自己体内的温暖,都从他的掌心渡给她。   这样的她,让他有些不安。   那个一直温暖他灵魂的小女子,竟在此时此刻,手心这般冰冷!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云容感觉自己的手心便温暖起来,抬眸之际,她看到被白曦宸冷落在一旁的史玉,虽然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仪态万千的风度,可在对上云容双眸的那一刻,云容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妒火。   她似乎有点忍不下去了。   云容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陛下驾到!”宫人的一声诵传,光惠帝被两个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用极慢的速度走向了大殿正中的宝座。   云容没有想到,短短月余,光惠帝已是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整个人全无了往日的生气。   虽然她之前,知道光惠帝久病不愈,又服用了虎狼之药,可是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一代帝王竟然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也许,真正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之前的疾病,也不是虎狼之药对身体的伤害,而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为了皇位兵戎相见,其中的一个不止一次的想要谋害他,而他宠爱栽培了二十几年的另一个儿子,就活生生的‘惨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打击,即便是心冷如他,想必也是无法承受的。   云容看到他眯起眼睛,满含深意的看着自己,里面不再有往昔的轻蔑与鄙夷…….他,仿佛是要有话对自己说。   “吉时已到!”就在这时,司仪的令官声音高高响起,霎时间礼乐齐鸣,白曦宸拉着云容的手向光惠帝行叩拜之礼。   虽然只是一个仪式,白曦宸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有了汗意。   这一刻,明明是如此的短暂,却又是那么的漫长。   待,行过了所有的叩拜之礼后,白曦宸竟周身立刻轻松气来,但他显然不愿在此与光惠帝有过多的交集,随即便欲携云容与史玉转身离去。   而云容此刻的心情,却又怎能用复杂二字来形容。   他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爱的人,   可她却注定也要欺骗他。   她几乎就想把自己心中想要去救白梓轩的事情,坦白的告诉他。   只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可以这样去做。他容不下白梓轩,就如同白梓轩不能容下他一样。   他们三人之间,谁对谁错,谁负谁,谁伤谁,背叛绝望伤痛,有谁又说得清?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所受的痛苦变得这般极致。   她无法面对今日,更不敢预测将来。   即便是今日婚礼之后,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与他去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她只求着能就醒白梓轩,就如同常喜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无法再与白曦宸争夺天下,只求他从此归隐山林,安稳一生。   就这样从光惠帝的身边走开吗?怎样才能从他身上拿走玄水琥呢?   可却听光惠帝轻咳几声,声音无比虚浮的对他说:“太子……朕还有事!”   云容感觉光惠帝在说出‘太子’这两个字时,白曦宸的肩膀似乎震动了一下,这样的称呼,就连云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白曦宸慢慢转过身,面色平淡,躬身施礼道:“不知父皇还有何事?”   光惠帝的喉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灰暗无光的双眸却落在了云容的身上:“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云容猛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光惠帝想要单独见自己。   心中不可抑止的有些激动。   只见白曦宸淡淡的说:“云容身体尚未痊愈,父皇若有事,不如改天再谈。   随是婉拒,但白曦宸的口气却疏离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他再也不是那个流落民间的落魄皇子,此时今日,这天朝大地上,他唯我独尊,即便眼前是昔日的光惠帝又当如何?   “太子,此时今日,你难道还怕我伤她不成?”光惠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无力,却满是自嘲之意。   云容想起那日在涿州之时,光惠帝命人赐毒酒于她,白曦宸拼死闯入,两人齐齐跪在光惠帝面前的情形。   想来,光惠帝,从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   “父皇,我自是不怕,只是,我不希望今天让云儿不开心。”说完,他没有再理会光惠帝,再次拉起云容的手,想要步出殿外。   云容的退却,让他收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云容的眼睛问:“云儿?”   “我倒是想听听,陛下想要和我说什么!”   殿内只剩下云容和光惠帝两个人,他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完全支撑在龙椅的靠背上。   这个样子,云容看得出,光惠帝此刻已经是再强打精神来与自己说话。   他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从龙椅上跌落下来一样。   可他还是努力的向云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   云容对他还是心有余悸。走上金阶,在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光惠帝微微一笑,口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今日,朕要单独见你,是有事求你。”   云容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光惠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朕是想求你,让曦宸坐稳了这个江山,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朕唯一的儿子。   梓轩已死,朕不想将耗尽一生心血得来的江山,因后继无人,而落入他人之手。 第七章   光惠帝说话的时候,目光沉重的落在云容的脸上。她心中微微一坠,   分明看到眼前的这位一代帝王,脸上竟然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凄惶之色。   “陛下所言,云容并不明白。”   光惠帝轻轻一叹:“你的真名不是应该叫芊云吗?”   云容听到这句话,默默的低下了头。   “你现在应该知道,你与那淮南周家并无任何关系。 当日,他们设计将你从火中救走,周慈恩又认你为女,那不过都是他与楚家谋划多年的诡计。   周慈恩有意让你去接近曦宸,最终如愿的让失忆后的你与曦宸彼此相爱。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夺去朕的江山,利用你去折磨朕的两个儿子。为他们颠覆天下创造更多的机会。   而用你这颗棋子,无疑,他们选择对了,而且还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你的帮助下,他们竟然成功的借曦宸之手,杀了梓轩….”   说到这里,光惠帝的脸上涌上了巨大的悲痛之情,若说他对白曦宸一直存有愧疚之情,所以格外宠爱。   那么他对自己从小费心栽培的“太子”,应该是他这一生虽大的希望。   而凝结一生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活生生的惨死在他的面前,想必任谁也是无法承受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梓轩已经死了,无论怎样,曦宸现在始终是我唯一的皇儿,他即便是如此对我,我也希望这最终君临天下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与梓轩不同,在朝中并无根基。   那些在之前支持他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今后的利益才肯助他。而如今曦宸根基尚且不稳之际,便要强硬的让那些人放弃既得的利益,他们又怎会善罢甘休。   今日他对你和史玉的态度,毫不掩饰,长此以往,那襄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真是怕,在曦宸与这些人内耗之际,令楚陌尘等人趁虚而入。   不光如此,你可知那西凉国的国主,萧訾煜少年登基之前在我天朝游历多年,对我朝的民俗民情,要塞地势都颇为熟悉,他一直对我天朝江山虎视眈眈,数十年了,只等时机成熟。   若是不能尽早收拾楚陌尘的叛军,我想用不了多久那西凉国主萧訾煜必定会挥军南下,直捣天朝。”   云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说的这些有的自己已经想到了,有的之前也曾经听白梓轩分析过,只是关于西凉国…..”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萧逸之如今还在宫里,若是怕那西凉国趁机犯境,不如就先把他抓起来,他是西凉国的陵王殿下,想必那萧訾煜不会不顾他的生死的。”   光惠帝一阵冷笑,打量了她一遍,嘲讽道:“妇人之见。那肖逸之只是萧訾煜众多皇子中的一个,虽说有些才干,那萧訾煜也必定不会为了一个皇子而放弃攻打天朝这难得的机会。”   云容想到这一年余来,白家这些男儿为了争夺皇位,数次兵戎相见,血流成河的惨状,终于明白了光惠帝所说的绝非虚言。   血肉亲情与皇位相比,在这些男子眼中不过是单薄如纸。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云容淡淡的问道。   “听说你,拒做太子妃,这一点,很好,但还远远不够。”他说话之时,深深的看着云容,似是有千言万语,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知该怎样如数说完:“这太子妃可以不是史玉,但绝对不能是你。   襄王如今的势力已经是权倾朝野,他的女儿入主东宫,甚至今日后母仪天下,必会造成外戚专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曦宸求娶另外一家朝中重臣之女,这样前朝势力均衡,后宫雨露均沾,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光惠帝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喘咳打断,他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捂住自己的嘴,再打开时,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   云容没有想到光惠帝的身体,竟然已经衰弱到如此的地步。不禁重新思索他方才的一番话。   人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话恐怕是光惠帝最为一个父亲为了白曦宸考虑,说出得肺腑之言,只可惜,他却没有听到,即便是听到,才可也必定是极为反感的。   这时又听光惠帝接着说道:“曦宸他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他爱你太深,此时今日,他断不会作出半件委屈你的事情,所以,朕想求你,好好规劝于他。”   说道最后,光惠帝的声音越弱,云容看得出,他的身体必定已经是撑不下去了,需要马上休息。   “陛下,云容虽然愚钝,但是这一年多来,有些道理还是能够看明白的,请陛下放心。”   光惠帝似是欣慰的点点头,云容看着他,鼓足勇气咬牙道:“只是云容也有一事求于陛下。”   光惠帝没有想到,云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仔细的研究着云容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有求于朕?”   “是,云容是想向陛下求一件东西!”   光惠帝愣了片刻,眯起眼睛似乎很是不解。   云容知道,光惠帝的心思一下深不可测, 此时一定在想自己是不是在耍什么手段,于是又上前了几步,在他的近前低声道:“云容想要陛下随身所带的玄水琥!”   云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光惠帝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浑沌的目光中,一下子有无数的流光闪过,他黯淡的薄唇紧紧的抿住,人常说,男子唇薄皆凉性,可这一刻,他的牙齿深深的咬住嘴唇,似乎极力再隐忍着什么。   “你要它做什么?”   云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刚想开口,却见光惠帝环视了一下四周,挥了挥衣袖,似乎是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空荡荡的大殿内,有风钻进窗子的缝隙,在殿内呜咽着。明明是风吹的声音,却好似卷着千军万马的铁骑声,无形之中响成一片。   光惠帝的面色也愈加凝重起来。他先是出神的看着对面圆柱之上盘旋着的鎏金的飞龙,又将目光移向了脚下数丈之外象征着皇权的玉阶。   渐渐的光惠帝似乎感到特别冷,双臂颤颤微微的抱在一起。   他的表情极为复杂,云容想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才会在稍纵即逝的喜悦后,再次转化为浓浓的悲哀。   他比先前,担忧之色,越发凝重了。   殿内一片沉寂 。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   过了很久,光惠帝忽然眼中又露出了久违的寒光,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朕真想此刻杀死你!”   说着竟然真的要向云容逼近。   可是他现在双腿已经无法行走,所以那动作只能是下意识的。   可是他浑身散发的敌意,还是让云容微微一怔。   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双手颤颤微微的从腰间解下一块卵石大小的血玉,递到了云容的手里。   他的目光愈加深邃,仿佛暗夜一样无边,连声音也如梵语一般:“机缘巧合之下,老天让你与朕的儿子们相识,相恋。   无论是天意如此,还是计谋使然,终究是避无可避。   也许这就是前世的宿缘。   朕无力挽回,也只能顺应天命。   朕想,他们两个人都如此看中你,想必你也是个善良的女子,你虽然生在山野,很多话你未必能听懂,但朕还是想最后和你说一句,但愿你能谨记于心中:   若是有将来,天倾地覆,生灵涂炭,还望你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舍小情,取大义。   也不枉他们二人曾经几次为了你舍生赴死。   你能懂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身上最终的一点煞气,也消亡殆尽,一代帝王最终走到了尽头,极近油尽灯枯。   回东宫的路上,白曦宸让云容一起登上了自己的辇舆。太子的銮驾极为舒适,华丽气派,简直和一个房间没有差别。   宽敞的暖榻,厚厚的软垫,四周挂着流苏和彩带,看起来极为华美,精致。角落有两个香炉点着让人凝神静心的檀香,阵阵暖香袭人,化解了所有的寒意。   云容左看右看,最终却看到白曦宸满目宠溺的看着她。   可就在这时,撵舆一阵颠簸,她的头随着向前的贯力,无可避免的撞到了车门上。   抚抚撞痛的额头,忍不住擦了擦,可爱地嘟起红润的唇,愤愤的表情,少女的娇俏,一瞬间,迷惑了白曦宸的目光。   他忍不住长臂一伸,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的怀抱真的好暖,云容没有挣扎,乖顺的躺在他的怀中,问:“曦宸,皇位对于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呢?”   白曦宸沉默了一会,认真的对她说:“究竟有多重要,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知道,自从我懂事开始,杀皇后母子,夺取皇位,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目标,若不是有这个目标支持着,可能我早就无数次死在宫外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上天带我不薄,最终让我遇到了你…………”   云容来不及说什么,双唇就已经被他吻住。   太子政务繁忙,如今多事之秋,时间对于他来说自是比什么都要宝贵。   白曦宸把云容送回了寝殿,没有多久,便有人来请,离开了。   云容沐浴之后,再次屏退了众人,众人皆以为她独自在内殿休息。却不知她换了衣裳,悄悄从内殿里的侧门,溜出了寝宫。   丝履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悄悄的向梅园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的心几乎都紧张得无法负荷。   等终于来到了竹屋前的那一刻,云容几乎都要虚脱了。   她生怕自己来晚一步,白梓轩的身体就会因为虚弱而停止了心跳。所以,她不得不第一时间赶来。   她又怕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而让人知道了白梓轩的藏身之地。   每一步都好像是在和命运抗争一般,好在,她最终还是到了。   云容快步走进去,随手带好门,之前常喜说过,白梓轩被光惠帝囚禁时,就一直呆在这件竹屋内。   云容的眼底泛上酸楚,之前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她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可是现在她全都想了起来,矮矮的竹塌,小小的窑炉,简单朴素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连同梅园之中那宽大的火炕,分明都是按照飞霞山中她的那间小小的土屋布置而成。   他说他要给他一个家,他是要她在这东宫之中找到家的感觉。   云容擦擦眼泪,扳转在暗处的那一方小小的石墩,探身下去走入了密道。   密道合拢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云容小心翼翼的捂住放在胸前的衣襟里的‘玄水琥’和“醒神草”,一步一步摸索着向下走去。   可是走了一会,她便渐渐的感到了不对劲,因为走了这么久,前面为什么却没有见到应有的亮光呢?   密道中漆黑一片,云容心中焦急,一不留神,整个人撞到了一处坚硬。   很凉,很痛。   用手去摸,云容的身心仿佛都浸到了冰水之中,这里….这里分明就是昨日白梓轩躺着的那张石床。   昨天他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安静得像一个熟睡中的孩子,她可以用手摸到他的脸,他的胸膛,他虽然无知无识,可是她却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这里竟然会空空如也,石床虽在,可阿琪却已经没有了!   云容急得泪流满面,贝齿已经咬破了嘴唇。   几个想法在她的闹钟交替闪现。   难道,老天已经夺取了他仅剩的那一点气息,让他再一次从她的身边消失?   还是………腾的一声,眼前电光火石般,闪现出昨晚与司徒宇碰面时的情景。   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云容几乎被这个想法折磨得要疯掉了。   老天不可以这样对她,不可以这样!   她摸了摸怀中被她今日顺利拿到的那两件至宝,不觉傻傻的笑了起来,她做错了事,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善待她呢,怎么会能够如此容易的拿到了天下间如此难寻的两样东西。   失去不叫痛。   失而复得后,却再次失去,那才叫痛,老天爷是要叫她也尝尝这种世间最最苦涩的惩罚吗?   云容不知道是怎样回到了寝殿之中,没有人发现她,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平津得诡异。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瞬间,还是自己又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云容痛苦得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不知道下一步,老天又将给她安排了如何的命运,而她又将沦为何人的棋子。   她想要远离这所有的一切,可是却永远身陷在这巨大的旋窝之中。   不知棋盘何处,却终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   她好恨,好恨,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与命运抗争的念头。   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护你,………   “娘娘,娘娘……”外面的宫娥步入内殿,马上被泪流满面的云容吓了一跳。   那宫娥紧张得不知所措,哀求道:“我的娘娘呀,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掉眼泪呢。”一边说,一边上前拿出丝帕,去为云容擦干脸上的泪痕。   云容面无表情,僵硬得任由她上前伺候。   见云容不再哭泣,那宫娥才道:“启禀娘娘,外面有一个小太监说是娘娘吩咐他前来的,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不知道要不要传他进来?   云容腾的一声站起身,声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在耳旁飞了气来。   “快,快!快传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地行礼。   虽是陌生的面容,可那身形却是什么熟悉,云容断定,眼前之人必定是常喜无疑。   心跳几起几伏,几欲破胸而出,屏退了众人,云容一把上前拉住他,宛若隔世般,哽咽道:“他怎么样了?”   常喜的手心全都是汗,他用只能有两个人的声音道:“昨夜有人在竹屋之外仔细搜查,我想已经是有人发现了奴才或者是姑娘你的行踪了。   之前因为‘他’胸口上的伤太重,根本经不起移动,所以我们没有出宫。   可是经过了昨夜,这宫里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所以昨夜奴才和锦衣连夜将‘他’由密道出口处运往了宫外。   只是,经过一番折腾,太子殿下的脉息越来越微弱了,只怕………”   说到这里,云容连忙道:“那两样东西已经找到了,你赶快拿去。。。。”云容一边说,一边向怀中去摸索。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沉重,带着一股巨大的煞气,云容断定来者不善。   几乎是下意识的,又将手从衣襟中抽了出来。   片刻后,便见司徒宇只身一人,闯入了内殿。   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宫人,似乎是一直在阻拦他的进入,却没有拦住,被他生生的闯了进来。   见到云容后,全部扑通跪在了地上:“请娘娘赎罪。”   云容气结,怒道:“司徒宇,这里是太子侧妃的寝宫内殿,你这样随意闯入,究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   一个是襄王,一个是司徒宇,这两个人自恃功高,一贯气焰嚣张目空一切,可是今天的举动却实在有些离谱。   司徒宇冷冷一笑,满面不屑:“侧妃娘娘,老朽的眼中只有太子一人,娘娘还真是没有被我看在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此心可用日月为鉴。   只是侧妃娘娘你,此刻又是在做些什么?”司徒宇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常喜的身上,“这个小太监,我已经留意他了,行动很是可疑,我若没有猜错,他定是东宫之中的奸细!”   云容一瞬间竟然冷静了下来,以前白梓轩教过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是对对方不了解时,那就尽量不要暴漏出自己的破绽。   她微微一笑:“这个小太监,是之前我在东宫里一位帮助过我的人,你若说他是奸细,那岂不是我也脱不了干系?   难道,我,也是奸细不成?”   这月余来,东宫之人从未见云容发过脾气,此时,看到云容这副神情,竟都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那司徒宇却轻蔑一笑:“侧妃娘娘即便是奸细,也要等到太子前来发落,只是这个小太监,老朽便可替太子分忧吧!”   云容暗叫不好,挡在常喜的身前:“司徒宇,你凭什么说他是奸细,你赶快给我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得地方。”   “哦,我竟不知道,这东宫之中竟然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而且…..”司徒宇诡异一笑,推开云容,上前一把揭下常喜脸上的易容,冷冷道:“若不是奸细,为何要易去自己本来的容貌?”   瞬间,一片哗然.   云容脸色铁青,可下一秒却被司徒宇再次推开,他捏起了常喜的下颚,狠狠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容扑了过来,伸手去拽他:“司徒宇,你没有权利动他!”她推不动他一分一毫,只得威胁他:“我要去找太子!”   那司徒宇哈哈大笑,用左手捋了捋自己胸前灰白的长髯,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次,太子要如何维护你,还能不能像之前那么信任你!”说完这句他捏着常喜下颚的手,又加重了力道,痛得常喜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却依然一声不吭。   “此时太子不在宫中,所以这个小太监的事,我,管定了!”司徒宇眯起眼睛,狠狠的对常喜说:“告诉我你方才和侧妃娘娘说了什么?否则我定有办法叫你生不如死!你想必听说过,我百花宫有一种催魂术,即便是你现在不说,也早晚要说,不如尽早告诉我,也免得受那些不必要的痛苦。”   云容看见常喜死死的盯着司徒宇的脸,猛地“呸!”了一口,唾液飞到司徒宇的脸上,引得司徒宇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掩袖去擦。   常喜的将目光锁在云容的脸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常喜用嘴型无声的向云容吐出几个字。   一连两遍,云容终于读懂,他是在说“飞霞山,飞霞山…”   可下一刻,云容看见常喜用尽全力,重重的一咬,顷刻间,他所有五官痛得扭曲在一起,嘴角的血,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他,咬舌自尽了?   “常喜!”   云容扑了过去,趴在常喜的身上,司徒宇也没有预料到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云容痛苦得不能自己,却见常喜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微微张了张嘴巴,可是云容还是看懂了,他是在说:“快………” 第八章   “常喜!”云容扑在常喜的身上,用力的摇晃他的肩膀,可是即便是用尽全力,他也终究没有了一丝回应,直到身体渐渐的冷却,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温度。   早一刻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谁能想得到就这么死了。   云容停止了哭泣,眼前如幻影般,仿佛出现了白梓轩无知无时的躺在石床之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里的温度渐渐退去,心跳越来越弱,最终停止。   她感到一阵窒息,双手瞬间紧紧的握成拳状,仿佛稍慢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之指尖流走。   而殿内的宫人们,看到常喜咬舌自尽的这一幕,顿时慌乱成一团。   今日太子大婚,有人惨死在了侧妃娘娘的寝宫之中,发生如此不吉之事,若是太子怪罪下来,恐怕这满殿的宫人,一个也无法活命。   直到司徒宇淡漠的开口说道:“还不把这个奸细拖出去?”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只是不敢上前,把目光转而投到了云容的身上。   云容将脸缓缓的转向一侧,疲惫得连一丝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良久,方才哑言道:“把他带出去,好好安葬!”   “是!”几个小太监,上前抬起常喜的尸身,走出了内殿。   司徒宇看着云容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微微欠身抱拳道:“侧妃娘娘,这个人的身份十分可疑,即便是死了,老朽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定会将事情彻查到底。”   他说得自信满满,眯起双目的双目中,皆是威胁的神情:“侧妃娘娘,这个小太监到底找你何事,以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咬舌自尽。他究竟是想隐藏什么天大的秘密?事关重大,还请明言”   云容沉默不答,平静的看着他,这样的神情,让司徒宇有点不安。   她不是应该哭闹着抱怨愤恨才对吗?怎么此时,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能平静的与他对视?   好像她身体本身蕴藏着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这平静中一点一点的爆发出来。   最终让人再也不敢小觑。   “出去。”云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会去回答。   司徒宇被她的口气怔住,可下一刻,却见云容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来人呀,把这个司徒宇给我轰出去!”   “你…..”司徒宇没有想到云容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讲话,瞪向云容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云容却不甘示弱,平静的与他对视着。   早有宫人听到了云容的吩咐,走到内殿,可是看两人如此的情形,竟然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司徒宇乃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连太子都让他三分,更可况是他们这些奴才。只是暗中替云容捏了把汗。   可就在这时,众人却听司徒宇冷哼一声,对云容说:“你若真是做了什么有损于太子的事情,老朽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太子也护不了你。” 说完之后,他狠狠的拂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   云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捂住心口,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只觉得一阵眩晕。   “娘娘,你怎么了?”旁边的宫人赶忙递上一杯热茶,捧到了云容的面前。   云容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可能是昨夜受了些风寒所致,可是眼下她却顾不得这些。   接过青瓷盏,轻轻的啜了一口,云容问道:“太子不在宫中?”   那宫人连忙回禀道:“太子离开咱们这后,便离宫去大营中犒赏三军去了,一会还要携百官在正元殿设宴替西凉国的陵王殿下饯别。   想必要来咱们这,怎么也要到戌时。   “你们都退下吧!”   转眼间,内殿之中空荡荡的又剩下了云容一个人,窗外飞雪如梨花般片片飞落,云容想起了那日在淮南的江水之畔,她悄悄的离开周府,准备从此之后浪迹天涯。   那日,蓝天,白云,水天一色,即将登船之际,突然腕上被白曦宸狠狠的抓牢,任她死命挣扎,他也不肯松开半分半豪。   仿佛此刻雪衣黑发的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如水的双眸之中犹如被弃孩童的那种委屈,愤然,让她不忍对视,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可是耳中又传来少年的声音:   他说:我喜欢你!   又有女子柔声问他:“曦宸,这位妹妹是谁?”   他笑着答她:“她不是妹妹,她是我的娘子!”   “云儿,今日我白曦宸对月起誓,在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位妻子,除了你,这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曦宸我知道,我也定不负你”   誓言回荡在耳边,睁开眼睛满目所见,皆是一片喜红。   而今晚,她注定要违背誓言,离他而去,留给他这间空荡荡的喜房。   她一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分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贫富,无论尊卑,无论荣辱,甚至无论生死,都只愿执一人之手,伴其终老。   可是上天何其残酷,硬要用命运之手,让她成为世上最最薄情之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   看来,红色未必就能吉祥,若是没有记错,她已经三次披上嫁衣,而幸福却为何离她已经越来越远。   。。。。。。。。。。。《云色倾城》。。。。。。。。。。。。   云容走进竹屋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向这里传来。她来不及思考,用最快的速度扳转石墩,探身走入了密道。   再密道合拢之际,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很对人已经把竹屋团团的围起。   云容按捺不住心中的撼动,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就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她只是想着,能够走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无论怎样她都会把解药送到他的跟前。   没有灯光,只能摸黑前行,一步一步,走得无比的艰辛。   许久许久,她忽然看到了前面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一丝微弱的光来,循着光亮快步走近,摩挲着才发现面前已经来到了密道的尽头,似乎有白茫茫的光亮照了进来,伸手所触都是杂草与碎石,这个密道竟然与当初二皇子府中的颇为相似。   只是这是多么的可笑,那日也是在与白曦宸的新婚之夜被秋百翔劫持到密道之中,而今天也同样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不同的是,是她自己选择离开。   钻出了密道,用杂草将洞口掩好,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仔细辨认良久,依然无法分出出东西南北。   只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片银装素裹密林。   她只觉得有一抹寒凉的感觉,久久的萦绕在心头,广褒天地之间,像只余她一人独立。   谁爱过谁,谁恨过谁,在苍茫的天地之间,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风吹起了她散乱的发丝,暗沉的天幕之下,她的容颜在风雪之下逐渐清晰起来。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坚毅。   因为是偷偷的跑出来,她的脚下还是穿着薄薄的丝履,踩在雪地上,很快就感觉到冰凉入骨。   她怕自己跌倒后,将怀中的两样东西遗落,自始至终,双臂紧紧的抱在胸口。   兜兜转转的在密林中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已经被冻住,一双脚和膝盖以下,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此刻完全失去了直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花如鹅毛般纷纷落下。   她的腹中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整个人忽冷忽热,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她扑到在雪地上,眼皮似有千金重,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只要一合上眼,也许就再也无法睁开。   这是荒郊野外,她冻死在这里,很快也便会被积雪掩埋。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都不会有人发现她。   而她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云容的耳边竟然听到了车轮滚滚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是从树林的右侧传来。   云容倾尽所有的力气向声音所在的方向磕磕撞撞跑去。   每前进一步,那声响就清晰一分。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终于走出了那片密林。   再次抬眼,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条宽阔的官道。   一队车马正在缓缓的向前行驶,云容站在路边,正考虑自己是应该把自己隐藏起来,还是要让他们发现自己后,帮助自己离开京城时。却感觉浑身一软,瘫倒在了雪地上。   恍恍惚惚,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好怕,可是又有所期待。   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起,她挣扎着清那人的容貌之时,却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头向后一仰,登时昏了过去。 第九章 (必看)   来人正是西凉国的陵王殿下,萧逸之。   昏倒了的云容被萧逸之抱着走回了自己的马车。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无论如何也行不明白,这个白日里还同天朝太子完婚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原野,寂静的车道上,除了车轮滚动,和马蹄前行的声音,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这里离着皇宫有些距离。她是如何从深宫之中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看情形,她并不像是被人胁迫,难道是她自己从皇宫之中偷跑了出来。   可转而一想,这几乎也无法成立。   深宫之中守卫林立,她不可能走得出宫门。   除非…….除非太子东宫之中有可以通往宫外的密道。萧逸之的目光一下子深了下去。暗自把眼下所在的方位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把车门拉好,将外面的寒意如数的挡在外面。他把云容轻轻的放在毡毯上,拉过旁边预备得一床锦被,缓缓的盖在她的身上。只是这一低头,却看见她一双绣鞋已经完全湿透。   他的手僵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把她的鞋袜褪了下来,放在一边,几乎是立刻,拉下了锦被,把她的一双小脚完全盖住。   所触之际,感觉她的一双脚,像冰一样寒冷。   她的双目紧闭,嘴唇干涸,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看着她,把自己的手向她的额头探了过去。   她在发烧。   他的脸隐在微弱的灯光之下,她虚弱得奄奄一息,他伸出右手,端起她的小小的下巴,拇指在她的人中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片刻后,传来她一声幽幽的叹息声。萧逸之轻轻的唤她:“云姑娘……”   云容终于睁开了眼睛。   见到萧逸之,云容感觉从来没有的害怕过,颤抖着抓住身上的被子,挣扎着起身。   萧逸之从她的表情上立刻明白,她是在害怕,害怕他把她送回白曦宸的身边。   “云姑娘,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萧逸之的声音低沉,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之感。   云容低低的喘息着,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把心一横,对他说:“陵王殿下,不要把我送回宫去。”   她心里极为忐忑,萧逸之和白曦宸乃早在多年前便相知相识,他发现了自己,怎么会不派人前往宫中送信呢?   果然萧逸之,久久的沉默着,不曾开口回答她。   萧逸之吩咐先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方才确实是想要把她送回皇宫去的。可是此刻,他看到黑暗中她的眼睛犹如星子般闪亮,幽幽散发着摄人的光芒,既象是有着绝望,亦含着希望,痛苦矛盾之中,更有一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执着与坚决。   萧逸之走南闯北,自恃阅人无数,再加上自己从小的复杂经历,比一般人能够揣摩别人的心理。   这是此时,这个小女子脸上如此复杂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更无法猜出,她此刻心里究竟是在想写什么。   只是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心痛,很不忍。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方才道:“云姑娘,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他性格温和,可是做事却干净利落,绝不拖拉。当即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耳边传来车轮轧在雪地上的声音,外面寒风呼啸,车里却依旧温暖如春。   云容看着他们行驶的方向,正是向北而去,不觉松了口气,头很晕,想要慢慢闭上眼睛,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谨慎得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陵王殿下,今日天降大雪,为什么还要赶在下午时分上路,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萧逸之微微一笑,看来她并不信他。   “父皇派人传书给我,朝中有要事发生,让我速速还朝。本来前几日就想离开,可是却实在想讨太子殿下的一杯喜酒喝,看来我真是错了。”   看着云容的面上露出一丝哀伤之色,萧逸之又道:“若说这天气,我西凉国地处西北,天气寒凉,这大雪天气,对于我们来说,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西凉国,父皇?”云容喃喃的琢磨着这三个字。这萧逸之居然是西凉国的皇子。   萧逸之看着她慢慢舒缓的眉心,试探的问道:“云姑娘,这是要前往何处?”   云容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道:“陵王殿下,感谢你方才救了我,可是有些话恕我不能直言相告,我想等过了今夜,找一处有人的村镇,就请殿下将我放下,云容自是感激不尽。”   萧逸之不禁微微叹息着,想着她还在发烧,便从手边的小桌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又把自己用的一个小手炉放在了她的脚下。   “若是姑娘暂时无处可去,不如便随我去西凉游玩些时日,姑娘是逸之的救命恩人,逸之正好借此机会,尽些地主之谊,表略感激之情。等他日姑娘想回天朝之时,逸之再将姑娘送回,总好过姑娘一人流落民间,有着诸多风险。”   “去西凉?”云容连忙摇头,和一个陌生男子跑去西凉,这种荒唐事,她可做不出来。   “谢谢王爷的好意,我不想去,我只想留在家乡。”   “前面再行数日,便是飞霞山。那里山路陡峭,却是通往西凉的必经之路。姑娘考虑几日,不如到了飞霞山的山脚之下,姑娘再给我答复。姑娘若那时依旧不愿,也就不用随我上山,受那颠簸之苦了。   听到‘飞霞山’三个字,云容不禁暗自窃喜。   萧逸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信守了对云容的承诺,没有派人去给白曦宸送信。   可就在当夜,便遇到了白曦宸派出寻找云容的官兵。   几波搜查的官兵一见是西凉陵王千岁的车队,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放行。   云容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   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之事,转眼,这一日晚间,云容已经随萧逸之来到了飞霞山脚下的霞云镇中。   当晚,他们歇息在一处叫‘君悦来’的客栈之中,为了早些能远离京城,萧逸之有时会吩咐连夜赶路,晚时就宿在马车里,   他为云容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并派了自己贴身的婢女去服侍云容。   几日相处,云容发现萧逸之却是一个顶顶温和细心的男子,相处起来竟是十分容易。   只是他的身体似乎也并不好。   每天里,必定有一个时候,会剧烈的喘咳起来。每到那时,他身边的婢女欢颜便会拿出一枚丸药递给他,用水送下后,那喘咳便被镇了下去。   有一次问他,他笑着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旧疾。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萧逸之的母亲是天朝人,在生她之前便身中剧毒,而生完他之后,更是被他的父皇遗弃在了民间,独自把他带回了皇宫之中。   所以他多年来游历天朝,看似游山玩水,实际上也是在寻找他的生母。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母亲依然没有任何的音讯,他甚至怀疑她早就已经不再人间了。   那年无意间邂逅了同样流落民间的白曦宸,两个人同样身世坎坷惺惺相惜,所以才有了后来那日萧逸之助他夺宫一事。   而萧逸之排行十三,上面有十二位哥哥,西西凉国主一向视他若有若无,旁人也只拿他当作一个闲散的皇子,可这一次,他父皇却要他立即还朝,想必西凉国中一定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大事。   只是这些云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离飞霞山越近,云容便越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记忆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只恨不得连夜跑回山中,可是理智却不允许她那样去做。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白梓轩还没有死的消息,甚至连一丝怀疑也不允许。   店小二把饭菜送到了云容的屋里,云容定睛一看,菜色颇为丰盛,并且备下的是两双碗筷。   不一会,云容又听见了轻轻的叩门声,她知道定是萧逸之来了。   云容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脸上脂粉未施,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虽无姝丽之姿,却是晶莹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萧逸之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一起送到了云容的面前。   “殿下!”看着被他塞在手中的东西,云容心头瞬间涌上一丝暖意。   “这包袱里面是我叫人从镇上买的几件女装,另外还有一些银票,姑娘对逸之有救命之恩,至今我无以为报,只能准备些姑娘用得着的东西。”说着,他把手中的玉佩塞进云容的掌心之中,这玉佩云容认得,它碧体通透正是那日在官道之上,他让那老汉送给自己的那一枚。   “若是哪日姑娘到了西凉,只要拿着这枚玉佩去当地的官家,他们自然会带你去找到我。”   “王爷,谢谢你!”她一双眸子在烛火下犹如盈盈的秋水。   萧逸之微觉一笑,道:“我并非古道热肠的君子。”云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默默的低下了头。她转过脸去,听着窗外北风呼啸,把目光落在了前方高怂的山峦。   次日拜别了萧逸之,云容看着长长的车队驶向飞霞山后,她没有立即上山,也没有继续留在客栈,而是在镇上又随意停留了半日。   中午的时候,走进了一处酒家,选择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一碗面,低头边吃,边留意店内其他人在交谈着什么。   只听对面一桌的三个中年男子,相谈正欢,一个尖脸瘦弱的男子道:“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位新入东宫的太子爷,为了一个来自民间的女子,竟然把东宫之中三十余人全都关进了暴狱,声称若是找不到那位侧妃娘娘全部都要杖毙。”   云容登时手中一顿,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却又听另一个紫袍黑面,年纪略长的又道:“这才哪到哪,听说那楚陌尘的叛军如今已经攻到宛平了,咱们这位新晋的太子爷,竟然不顾眼前军情紧急,亲自率人一路向北,挨家挨户的搜查,寻找那位侧妃娘娘。”   最终只听一直缄口的圆脸大汉冷笑一声:“自古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个什么狗屁女子,真是个祸害。而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也太………唉…..!”   他欲言又止,本来不敢接着评判太子,可是旁边那人不住的给他添酒,几杯下肚后,终于止不住了话匣子:“若说现在这位,可真是不如之前的那位太子爷,前些日子都说他文治武功也是如何如何厉害,可是这件事一出,我想难不成当前的这位太子爷是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可胆子却越发大了起来:“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这位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这天下真的是要大乱了。   云容再也吃不下一口,捏了粒散碎的银子,走到店外,向飞霞山走去。   飞霞山,连绵起伏,此时蜿蜒起伏的山路上满是厚厚的积雪。那皑皑的雪路之上,处处洁白无痕,云容不敢一下子顺着山路攀爬,怕自己的脚印留下什么显而易见的痕迹。所以在山坳间迂回的走着。   夕阳西下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隐藏在山谷林中的村落,这里是一处地势稍微平缓的沟谷,难得有这么大的一片平整地带。整个村子住户并不是很多,只二十几户人家,东一处西一处的,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山谷两边。春季之时,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是小块平整的田地,精心种植着大豆、玉米、蔬菜等作物。   走了不多会,眼前出现了一座白墙青砖的院落,占据了谷中最好的地势,显得突出抢眼。那便是锦衣家的院落。而云容的家则是旁边的一处围着篱笆墙的小院子。   站在‘家’的门前,往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乎让她瘦小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   她发疯似的推开院门踉踉跄跄向屋内跑去。可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心底的血液却一下子凝结成冰。   铺满灰尘的灶台,结满蛛网的帐子,全部是之前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独独没有阿琪哥!   云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帷,喃喃的哽咽道:“阿琪哥,阿琪哥,云儿来了,可是你在哪里呀?”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皑皑的雪地之上,升起一轮冷月。   四下里没有一处灯光,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云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寒,冷彻心扉,他曾经说过:有他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可是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家中,他此时又在哪里?   常喜临死前说的话,她不会听错,难道是他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辗转难耐之中,云容走出了小屋,想,也许他们走得慢,并没有到这里。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她的斗篷在寒风中飞舞,凄寒的月色将她雪地上的身影,拉得硕长而又孤单。   面对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景象,云容不禁有些诧异,为何自己仅仅离别两年有余,为何这山坳间,竟然一户人家也没有了。   长衫白发,学识渊博,总喜欢在树荫下给孩子们讲课的老先生,平日里打来山中野味,便分给大家打牙祭的张大叔一家……那些自幼看着她长大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部消失不见了。   整个村落完全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她走之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云容沉思之际,忽然有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云容失声大叫,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那人低声怒吼道:“别出声!”一只大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云容转头看他,原来是一个披着棕色斗篷的男人。   看清了是人,不是鬼,云容的魂魄才稍稍归位。   那人也看清了云容的面貌,眼中流露出震惊之情。   他松开云容,最终还是面露喜色:“云姑娘,你来了,殿下的解药找到了?”   云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你是太子的人。”   那人退后一步,抱拳道:“在下韩崇,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云容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太子殿下,现在在哪?”   “此时殿下就在这里!”   云容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皱起眉头:“是你把太子殿下背上山来的?”   韩崇再次抱拳道:“除了在下,还有三个人一起护送太子上山的。不知道云姑娘可曾找到解药?”   “解药找到了,可是我要见到太子的人才能给你!”在见到白梓轩之前,她不会把解药交给任何一个人。   韩崇冷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扣住了云容手腕上的脉门,四周环顾一下,才向不远处的一间院落走去,云容认得,那里是……锦衣的家…..   韩崇小心翼翼的引着她走到了屋内。   有人掌起一盏微弱的烛灯,慢慢向云容移近,借着火光,云容看清了她那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美丽脸庞,低声唤了一句:“锦衣!”   “你来了?”锦衣看到瘦弱苍白得像鬼一样云容,冷哼了一声:“解药呢?”   “他在哪?”云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在里面,马上就要死了,你一定很高兴吧?”锦衣狠狠的骂她,恨不得反手煽她几个耳光。   云容踉踉跄跄的跑了进去,锦衣也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借着微弱的火光,云容看见白梓轩依旧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身上盖着被子,紧紧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尖尖的眉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晕。他的容色苍白如碎雪,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已然合上,纵然不省人事,他周身依旧笼罩着一种深沉又料峭地气韵,让身边的人不敢逼视。   云容,颤抖着抬起双手,慢慢的去摸他的脸颊,去摸他的胸膛,所到之处,没有一丝的温度,仿佛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冰作的雕像一样。   云容合上了眼睛,泪水缓缓滑下面庞,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疼痛从唇瓣内侧传来,云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别人看来甚至是有一点儿阴冷凄厉,她低声唤他:“阿琪哥!”   云容望着他,她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可是却觉得好像有黑色的浓雾慢慢地合拢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点点吞噬湮没。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哭出声音来,可是她控制不住。   锦衣冷哼了一声,问她:“常喜呢?”   “死了!”   这两个字一出,屋内的人又同时笼罩在了愈加悲伤的气氛之中。   曾被誉为天下第一人,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的白梓轩,此刻安静的躺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身边的几个人。   云容从怀中摸索出用丝帕整齐包好的,锦衣看见云容打开丝帕后,一点一点露出的玄水琥和醒神草,眼睛顿时冒出了亮光。一把拿了过去,仔细的摩挲着,几乎没有停留便跑去了厨房。   锦衣离开后,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以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的动作小心坐在床沿,她就这样凝视着白梓轩。看他清减憔悴的脸容,好像削得极薄地雪片,稍一触碰就会化去。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却在距离他下巴两三寸的地方停下来。削尖的下巴看来有种凌厉地错觉,仿佛触及就会被割伤。   可云容的手只顿了一瞬间,便坚定地抚了上去。   被割伤也无所谓!   她地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顺着他脸容的轮廓,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肌肤冰冷,好像寒冬地霜雪,即便这屋子里点了火炉。熏得空气暖洋洋的,却依旧无法温热他的躯体。冰冷得仿佛已经死去。   她再也抑制不住,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他。   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   只要他能醒来,只要他能醒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云色倾城》。。。。。。。。。。。。   解药熬好,一共分三次喂白梓轩服下。最后一勺解药灌进他的牙关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云容一直守在白梓轩的床头,不曾离开,此时她本就紧张的神经,似乎已经绷到了极限,每一分每一秒竟然比之前还要难熬。   她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从昨夜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只觉得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有了热度,除了之前心口上能感到的一丝微弱的跳动,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身体,也逐渐有了生命的迹象。   她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他苏醒时那一瞬间的样子。   “你不要总呆在这里好不好,我看着你就心烦,你以为他醒来后,还想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样子吗?   你对他下了毒手,害得他一无所有,就算醒了也不过是废人一个。   他不再是你什么人,你的情郎正坐在在京城金銮宝殿的龙椅上呢,而他喜欢的也仅仅是他的云儿,而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狠毒女人。   你以为你找到了解药就能弥补你的罪过吗?   你能把天下还给他吗,你能让他从今以后还能完好如初吗?”   云容答不上来,硬是被锦衣推推桑桑赶出了屋子。   而韩崇等人,也皆是一脸冷漠,选择了视而不见。   云容知道,不仅是锦衣,他们都恨她。   出了房门,站在院外的雪地上,这里的每一处景物,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们曾经甜蜜的回忆。   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在这里伴他终老。可以和他永远在这里快乐的生活下去。   幸福曾经离她是那样的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发生了改变。   曾经的那一刻,如果他不是太子…………..   不知站了多久,屋内先是传来锦衣低低的哭泣声,后来有听见韩崇等人在抽泣着说着什么,云容浑身一震,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他醒了,阿琪醒了。   走到卧室的门外,云容听到了白梓轩低低的声音,他虚弱的在唤她:“云儿……..”   云容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沸腾气来,这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他真的醒了过来。   可当云容撩起门帘,看到屋内的这一幕,却再也无法往前行走一步。   白梓轩依旧是躺在床上,而锦衣正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他的一只手无力的抬起,却是无限爱怜的抚摸着锦衣的脸颊。   他说:“谢谢你!”   云容几乎站立不稳,可她的心管不住自己的双脚,仍旧是一步一步的像他扑去,泪水再次飞扬,失声呼唤他:“阿琪………”   白梓轩浑身一震,慢慢的回过头,当看清了云容的那一刻,只觉得“轰”的一声,脑中登时被炸得一片空白。   他的嘴角在微微的颤动,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了仅有吝啬的一个字:“你?”   沙哑的声音似乎包含着千千万万种复杂的情绪,最终,他竟然选择了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再那仅有的数秒对视之中,云容已经感受到了他眸光中的寒意。   云容哽咽得无法自己,张了张口,却愣是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最终她仍是哭泣着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阿琪……”   白梓轩似有所动,慢慢重新把头转向她,可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闯了进来,是护白梓轩上山的另一个亲卫薛晋,他几乎是冲了进来,对着众人大吼:“保护太子殿下,有兵马上山了。” 第十章   屋内有了片刻的沉寂。所有人摒住了呼吸,聆听着窗外的动静。山谷中太静了,呼啸的山风中隐隐传来马蹄阵阵的声音。   云容几乎没有思考,几步来到了白梓轩的边,转过头对着韩崇等人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处山洞,我们带着太子殿下到那里先躲起来。”   韩崇等人没有动,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白梓轩身旁的锦衣。   锦衣站起身,目光犀利的看着云容,冷笑道:“你真的有那么好心吗?你难道敢说,这些人马不是尾随你而来?”   云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咬牙问道:“锦衣,你说什么?”   锦衣咬牙切齿的说:“常喜说,那玄水琥和醒神草乃是天下至宝,你怎么就能这么容易拿到手,就凭你一个人,又怎么能上这么快就赶上我们,来到这里。   我猜,这根本就是你和你那情郎,白曦宸设下的奸计。”   锦衣的特意将‘情郎’两个字说得极重,云容侧过头去看白梓轩,他此刻面无表情,并没有看向她,而是自始至终冷冷的看着窗外。   “我没有!”   这三个字并没有让然白梓轩把些许目光收回。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里,也一定是不信她的。   她伤他的不仅仅是身体。   还有他的心。   纵然她现在为他找到了解药,而失去的那份信任,却是无论如何无法弥补的。   而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的原谅呢?   而她也不过是想让他好好的活下去。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太多的奢求。   即便是他恨她,怨她,她也没有资格去计较。   泪水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外面的声响似乎已经越来越近,此时如果还耗在这里,那么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外面的人也很快就要找到这里了,难道你们就因为不相信我而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太子殿下?”韩崇等人齐齐的跪在地上,等着他的命令。   云容看到白梓轩的手颤抖了一下,吃力的撑起身子,锦衣连忙过去扶住了他。   等了很久很久,仿佛久到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一样。云容看到他的嘴边凝起一股疲倦的笑容,即便是隔着几步之遥,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凉。   他始终沉默。   云容心底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他想做什么,宁可死也不要再相信她了吗?   那个山洞他是知道的,他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他曾和她在那里避过雨。   他明知道那里是最容易隐藏的地方,可是他还是选择不信她。   “阿琪!”云容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哭泣道:“阿琪,阿琪,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曾经的一切,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知道,你不想被他抓回去。   你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白梓轩始终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看着屋子里,默然站立的几个人。   最终还是冲着韩崇点了点头。   韩崇背着白梓轩,另外三个人护在他的身侧,而锦衣则抓着云容的手腕,用最快的速度跟着他们向下山的道路跑去。   曾经在年少的时候,她们也曾进在这条路上,嬉笑奔跑,可是现在锦衣则视她为仇敌一般。   可她并不介意,她甚至比锦衣跑得还要快,她知道此刻带兵上山的人是谁,她只想径直的向前跑去,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   山洞在一处崖壁之上,因为陡峭,几乎罕有人至。若不是自幼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四面全是皑皑的积雪,就在眼看着离那儿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战马嘶鸣交错,扬起了铺天盖地的雪雾。   云容等人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此时隐藏已经再也毫无意义。   懵然回首,云容便看到阳光之下,一马当先,宛若天神的的白曦宸,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心中如惊涛骇浪在剧烈的涌动。   泪水流出,却又被风干,扯的脸颊生疼,却怎比得上那心中的痛楚。   山风猎猎,雪雾迷蒙,他白色的大氅随风翻飞,周边滚起的白狐毛柔软而温暖。   只是柔软下,云容清楚那份隐藏的坚硬,   知道那份温暖下,隐没的孤寒。   白曦宸在看到云容的那一刻,眼中似喜似悲,她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她的心终究是在白梓轩的身上,无论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爱恋,总之让他在新婚之夜都无法留住她。   指天盟誓又能怎样,她终究为了眼前的男人,将他抛弃。   思即至此,他双拳骤然紧握,眼底涌现出凌厉的杀机。   无论是杀母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白梓轩,非死不可。   这一刻,天地陡然变色。   命运如玄似幻。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该来的一切,总会到来。   任是谁人,也无法躲避。   云容已经在数步之遥,感受到了白曦宸身上的杀机。   云容心在狂跳,人在狂抖,眼眸漆黑,而面容仍是一片失血的苍白。   “曦宸,你不能杀他!”   云容的话,冰冷刺骨,一字一字戳进白曦宸的心中,他此刻的眸光再无往日的一丝暖意,仿佛这漫山遍野的冰寒之气,全部凝于他的眼中。   没有一句交代,没有一句解释,她明知道这些天他发疯似的寻找她,可她见到他后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不要杀他。   她已经作出了选择吗?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夺了这天下,夺了这江山?   还是因为她想起了之前的一切,看清了她自己的心?   她爱他对吗?   生平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眸中的杀意。之前的他,即便是在杀人之前,也总是面带笑颜。   可这一刻他无法再继续掩饰下去,因为她是天下间最懂他的人。   在她面前,他无需掩饰。   她嬴弱的站在那里,似乎随时都能被这烈烈的山风卷走。   他想拥她入怀,可是无法接受她那祈求的眼神。   他可以答应她所求的一切一切,只是除了,她身后的这个男人。   可是看着她的目光,他的心终于还是开始了摇摆。   失掉了她,纵然要这天下又如何?   宝剑已经出鞘,却又被他送回。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寒意袭胸,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云儿,过来!”   倾尽所有之力,也不过是能说出这四个字。   云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却撞在了韩崇的身上。她侧目,才发现,白梓轩已经从他的背上下来。   没有用任何人搀扶,只身站在了雪地之上。   他先是仰头望向浩瀚的苍穹,即便是他憔悴如斯,周身仍然散发着料峭的寒意,让人不敢逼视。   慢慢的,他嘴角弯起高傲的弧度,收回目光,睨视着前面居高临下的马上少年。   黑色的衣玦,高高摆起,如凤凰双翼,欲飞冲天。   “你杀了我的母后?”从未有人向他提起,但是他依然能猜到白曦宸一定会这样去做。   “是!她死有余辜!”白曦宸连死都觉得已经是便宜了她。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削其后位,永世不得葬入皇陵。”他要把她生前夹在他母亲身上的痛苦如数的讨回来。   而至于眼前的白梓轩,白曦宸在这一刻,似乎改又改变了主意。   他暂时不能让这个男人去死。   他不要云容一生一世永远活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之中。   即便是他活了过来又怎样,有的时候,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他会死的,但不是现在。   锦衣在一旁,气得银牙咯咯作响,伸出手,一巴掌打在了云容的脸上。   寂静的山谷中,清脆的响声,震撼了山谷中的每一个人。   她看不出,雪地之上三个人之间的暗涌的情绪,她只是在恨,恨云容,恨白曦宸,恨不得他们两个人马上死掉。   “都是你,是你故意把白曦宸引来的对不对,白曦宸,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太子殿下?”   白曦宸的嘴角扬起笑意,而锦衣尚且不知,那笑容是最凛冽的杀机。   “云儿,过来,我答应你,不杀他”   云容的瞳孔猛然收紧,被他惊得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曦宸……”   白曦宸一步一步的向云容走来,云容有些迷茫的看着他:“曦宸,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曦宸轻轻的点着头,就在他的指尖就要触到云容手臂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太子殿下……….”   此刻,山中有数只寒鸦飞过,鸣叫声在谷中回荡。   而云容只看到一角黑色的衣襟,径直的坠入了山涧。   云容扑了过去,好高好高,山风如此尖锐。   刮在耳畔,生出了痛来。   她听见传来好多好多的声音,唤着自己,唤着太子,唤着……….   可最清晰的还是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传来:“阿琪哥,阿琪哥………..” 十一章(转折必看)   云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而后下坠。   身后的呼唤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或者说她可以不再想去听到。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再承受一次,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黑色身影,离她不过数尺,她想去抓住他的衣袖,可是伸手所触的只是冰冷的空气。   可是无论怎样,   既然这是他最后的选择,那么她能做的只能陪着他。   谁爱过他,她又爱过谁,那些剪不断,理还乱就纠缠缠的情丝,终于在这一刻,被此刻命运的终结,生生的割断。   白衣少年的笑颜犹在眼前浮现。   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太虚幻境之中,无数过往的画面,再眼前一幕一幕闪过。   那些痛的,甜蜜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爱恨情仇,   随着她身体和这漫天的雪雾坠落,一切尘埃落定,再也觅不到来去的踪影。   眼睛酸涩难当,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的身子如同柳棉一般,渐渐轻软了下去,连寒冷也慢慢感觉不到了,随而代之的竟是不断袭来的丝丝温暖。   原来死亡,竟不是痛苦的。   “阿琪,阿琪…………”无意识的呼唤,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是梦吗?   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还能听得见呢?   周身被涔涔的温暖包围着,从鼻息处流入,慢慢涌向四肢百骸,好舒服呀。   那寒冷中久违的温暖,只让她舍不得睁开眼睛。   她真的死了吗?所以再也感受不到人世间的孤寒与心碎,痛苦与折磨。   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她只想汲取着这温暖,永远不要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容的意识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动动手指,之间传来一点温润,好像是流水一般。   她费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怎奈眼帘有千金重,挣扎了很久,才感觉到有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她没有死吗?   待她完全睁开眼睛,竟然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动了动手脚,依旧完好,除了背部有些酸痛,自己整个人竟然是没有任何的伤痕。   自己的身边正流淌着一方暖暖的温泉水,蒸腾的烟雾,宛若云絮,让自己仿佛置身于太虚幻境之中。   而她之所以会没有任何伤痕,是因为她的身下完全是铺就了数尺高的落叶。松松软软,自然不会受伤。   而满目所见皆是郁郁葱葱,哪里再有冰雪料峭寒冬的影子,处处皆是一片春意盎然。   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传说中的九霄仙境吗?   不自觉的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处深谷之中,四面的高山把这里还成了一处的独立空间,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方小小的天空。   若不是幻境,就一定是四面的高山把严寒如数挡尽,成就了这方,四季如春的世外桃园。   没有想到,她随白梓轩于崖上一跃,竟然无意间落到此处。   白梓轩,他也一定没有死对吗?   眼底一阵酸涩,有温热的东西要冲出眼眶。   老天,原来也待她不薄。   云容挣扎着站起身,四周环顾,很快便罚下了数尺之遥的水边,白梓轩正躺在那,一动不动,似乎还没有苏醒过来。   云容向他跑了过去,可是站起来,才发现身体虚浮,双腿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才走了一步,便又扑到在了地上。   或许是这一番惊动,让白梓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云容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阿琪哥!”   白梓轩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走来,撑着手坐了起来,却微微闭上了眼睛,把脸别了过去,选择不再看她。   云容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果然恨她。   而她又怎能奢求他的原谅呢?   她顾不得许多,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阿琪哥,你有没有受伤?”   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走开!”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听不出厌恶之情,但却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即便是如此,可口中也是满是寒意。   云容却依旧是置若罔闻,一双手将他的衣袖抓得更紧。半分也不肯松开。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能轻而易举的直达他的内心最深处。   “你不是一直教我,无论怎样,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既然教给我,为什么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云容哀哀的哭泣着。   白梓轩终于回过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她,嘴角微微**了几下。   没错,这是他教给她的。   他这一生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她因为不够坚强,因为太过单纯,遭人利用,谋害,再次让自己身陷入为难之中。   所以,他教她,让她不要重蹈覆辙,再次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他于崖上纵身一跳,并不是想死,恰恰相反,他是想生。   他是在和天斗,和地斗。   看看老天爷是不是真的要收回他的性命。   看来他赌赢了。   自己是绝对不能被白曦宸带回去的。   他这个弟弟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要高明绝狠。   死亡不能避免,搭上的还有自己的尊严。   白曦宸要的就是自己在毫无尊严之下,慢慢折磨的死去。   亦或是能够留他一线生机,却是要以完全得到她的心作为代价。   所以,他白梓轩宁可把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他神情复杂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了吗?   她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吗?   那么此刻她心中爱的人是谁?   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只是,他知道,自己纵身一跃,白曦宸此生,便再也无法完全得到她心。   谁知,她竟然跟着他也从崖上跳了下来。   她依然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痴傻。   他恨她,怨她,可是他怎么舍得她去死,哪怕是为了他,哪怕是他们曾经相约,生同寝,死同穴。   可他究竟是舍不得。   。。。。。。。。。。。。。。。《云色倾城》。。。。。。。。。。。。。。   白梓轩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女子。   爱的亦是她,恨得亦是她。   心好乱。   仿佛这一生之中,所有的无措,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注定是他此生的劫。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无意识的看着周围一眼,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美。   是真正的世外桃园,宛若仙境一般。   云容见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果树上。   他不止一次的抱起她,让她能摘到树枝上的果子。   只是,彼时,他们都不知道,这飞霞山中竟然有这样一处世外桃园。   可能不仅是他们,或许这世上出了他们二人之外,再也无人知道这里了。   否则在这里生活了祖祖辈辈的人,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这里的存在。   能到这里,难道也是上天的安排吗?   她毁了他的一切,让他此刻一无所有,所以老天便赐给他一个仙境般的地方,从此安顿的生活?   站起身,向前跑了几步,把那些果子摘了下来。这里很温暖,云容把斗篷解了下来,把果子放在上面,用它包起来,抱着回到了白梓轩的身边。   “阿琪哥,你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先吃几个果子吧。”   云容说着,把一个红透了果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她自己从昨夜到现在也是滴水未进。   白梓轩深深的叹了口气,推开她的手,终于俯下身,看着她。   云容看着他脸颊苍白消瘦,可是依旧隐藏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刚毅。   他深深的看着她,口气不再有往日的柔情,只是像是逼迫她看清她的心:“为什么要跳下来?”   “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想随着你跳下来,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   “现在,你看到了,我没有死,你可以走了!”他说完了这句话,却依旧在看着她的眼睛。   走?   云容的错愕如数被他尽收眼底。   “如今,白曦宸已经得到了一切,他对你用情至深,而你亦对他有情,你离开这里,他自然能把天下拱手送到你的面前………..而我………”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能把后面的话哽回喉中。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谷底静谧得只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   而这一刻,在云容的心中,却早已是百转千回了无数次,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最终在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坚定的吐出了一句话:“阿琪哥,我不想回到皇宫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云容的一张小脸上写着坚定与不悔,她缓缓的接着说道:“阿琪哥,在我失忆后,他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看到了生命中的第一缕晨曦,不可否认,我爱他,所以,在恢复了那些不连贯的记忆时,也选择去救他。   可是现在,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我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我接受不了亲手毒害你的事实,更因为我是爱你的。   自从我恢复了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无法坦然的去面对他,我无法原谅自己,只能选择对他的回避。   我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着他。   直到当我知道你还没有死的那一刻,我才感觉我的生命又重新燃起了光亮。   我沿着竹屋的密道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外,无意间遇到了萧逸之,他把我送到了飞霞山的山脚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泄漏我的行踪,可是我看到他完完全全的站在我的面前,答应我不再杀你,让我和他回宫的时候,我真的迷茫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将你们在我心里去比较过…………….   可是当我选择纵身随你跳崖的时候,在那一刻,我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不理我也好,我以后就跟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就像之前我求你放过他,而你也绝不会同意的那样。   可是老天把我们带入了这样一处世外桃园,我们再也不要去理会这些,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阿琪哥,我这一生当中,最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你陪着我在飞霞山,度过的那半年时光,你说要给我一个家,可是我在宫里生活的真的不快乐。   那时,我好孤单,我寂寞,甚至有一次青儿不小心打翻了我的茶盏,那里居然是被人下了毒的。   我好害怕,你那么久不来看我,我每天都害怕从今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阿琪哥,不要再丢下我,而我也不会再丢下你了……….”   云容把头伏在他的腿上,嘤嘤的哭泣着。   命运如此的无情,捉弄着这样一个嬴弱的女子,让她在不同的机缘之下,爱上了两个互为仇敌的天之娇子。   而她今天的选择之后,等着她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此乃后话。   白梓轩看着她瘦弱的脊背,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她所受的这些苦,都是因他而起,他的心在隐隐的作痛。   即便是她爱过白曦宸又能怎样,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对她也不会放手。   “傻丫头…….”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发心,她浑身一颤,抬起头,深深的望着他:“阿琪哥,   正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咳声。   二人抬眼望去,竟然看见一位紫衣乌发,宛若仙妃临时般的女子。   她行动无声,不知已经在哪里站了多久。   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们二人。   声音更如珍珠落玉盘一样清脆动人:“这里数十载都未曾见过一个生人,不曾想,今日却从天上掉下两个人来。   看来果真是缘分所致。”   云容竟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女子好生面善,可是却想不起曾今在那里见过。   她是谁?这里究竟又是什么地方………………. 第四卷 香雪云归 第一章 姻缘冢   这个女子自称已经生活在这谷中数十载,云容想,自己不可能是见过她的。可为什么会觉得面善,她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数十载?   这三个字,让云容不禁错愕。   那紫衣女子看起来至多二十几岁,怎么会在这里生活了数十载,若真如她所说的这样,她实际的年龄又该是多少,莫非她有长生不老的驻颜之术?   就在她看向紫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可凝神间,那女子的面上也便浮现出一丝惊异的神情,云容下意识的侧过头,才发现,她已经把目光落在了白梓轩的身上。   白梓轩的面上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一张俊彦之上,全是淡漠与疏离,仿佛冰雕一般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根本无法得知他此刻的心中在想写什么。   只是时至今日,千劫万难之后,他俊毅的面容,与通身的光芒依然能轻而易举的可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位姑娘,我们误闯此地,打扰了。只是我自幼生长在飞霞山,却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云容起身站好,问向那名女子。   想必这也是白梓轩此刻最关心的事情,他们虽然是误闯此地,可是难保这里依然存在着危险。   那女子的眸光从白梓轩的身上收回,转向云容,柔声道:“那年,我也是与夫君误入此地,所以也并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一住二十记载,我们倒是给这里取了一个名字…………叫姻缘冢。”   “姻缘冢?”   云容回头看着白梓轩,发现他的眉头也随着这三个字微微的皱了一下。   这么美好的地方,为什么要取如此悲凉的一个名字呢?   看着二人诧异的神情,那女子微微一笑:“我与夫君误入此地的头三年,想尽各种办法,欲找到离开此地的出口路,可是三年过去了,始终找不到办法。   而三年过后,我们也不再空寻烦恼,安心的在谷中住了下来。才发现,这里真是一处人间仙境。   温泉缭绕,四季如春。将世上的一切世俗功利,贪心杂念全部隔离在外。   平日里,我们养蚕织布,种花弄草,一晃便过了二十载。   我夫君早年向佛,长对我说,这世上的一切皆为一个“缘”字,缘起缘落,缘尽缘散,从来皆有定数。   我二人不知前世经历过怎样的一番折磨痛苦,才能修得这一世至今二十机载的幸福生活。   他总是担心这样的日子,终究会是一场虚幻,终究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他说,悲喜轮回,皆由天定,人力不可挽回。   所以他取了“姻缘冢”这三个字,只愿此地能成为我二人最后的归宿,终老至此。   那女子笑容甜婉,淡淡的说出了这些。   云容回头,却正对上了白梓轩一双别有深意的双眸。   而他的身后,红影绰绰,香气袭人,那里….竟然是一片桃花林。   桃花林,姻缘冢。   悲亦喜,喜亦悲。   说得真好呀……..   “我且不问你们是何人,只是既然到了这里,想必你们一时半刻也出不去,而别人也不会轻易找到你们,我看这位公子的身体也不过是比死人略强些,不如,你们跟我到家里去,再做打算!”   云容见她,只是远远一看,便能看出白梓轩的病情,不自觉的暗中对这位女子更加钦佩起来。   那女子笑意更深:“我夫君除了向佛,对岐黄之术还有些研究,我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些。”   云容听后大喜,连忙走到了白梓轩的身边,慢慢的扶起了他。   那女子,步履轻盈,不再多言,已经引着云容他们向桃林方向走去。   云容扶着白梓轩,他也并未推拒,自然的把手搭在云容的肩膀上,哑声道:“走吧!”   “阿琪哥?”云容低低的唤他,她知道,他还是怨她的,但是这一刻,他能够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心中不是没有惊喜的。   十里桃林,花开是缘,花落是劫。   一路分花拂柳,踩着地上坠落的花瓣,循着青草间隐隐的幽香,待随着那紫衣女子停下了脚步,云容不禁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呆住了。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每一处无不精美得如同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女子回眸巧笑:“这不是我夫妻二人弄出来得,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便有了这些。   我一直说,不知是哪家仙人留下来得,让我们捡了便宜。”   正在此时,从玉桥尽头的屋宇内,走出了一位青衫的男子,虽然鬓角斑白,可依旧是面容俊朗,不怒自威。   “夫君,你看天上掉下了两个年轻人,我们以后这里要热闹了。   那男子目光一扫,口气平淡无波,只是淡淡的说出四个字来:“这样也好。”   说着,那女子已经快步的走到了那男子的身边。   青衣男子,伸手将她散落在外的几缕碎发抿入耳后,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宠溺之情:“先带客人进去吧!”   他们的恩爱,没有一丝的突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默契。不由让看到之人,心中一暖。   于这桃源之中,男耕女织,举案齐眉,做一对神仙眷侣。是古今多少女子追求的梦想。   完美的幸福,莫过于此。   “你们随我来吧!”那女子,引着他们走进了屋宇内。   “你们是住在一间,还是两间呢?”那女子缓缓的问道。   “两间。”一直缄口的白梓轩,果断的说出这句话。   云容道:“阿琪哥,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那女子轻轻一笑,便引着他们来到了廊下的一处房舍前,指着并排的两间对云容道:“这两间屋子,都是打扫过的,你们怎么住,自己安排好了!”   “姑娘,有劳了!”云容微微欠身施礼。   “我恐怕比你的娘亲还要大上许多呢,你还是唤我一声紫姨吧!”   云容此时的距离离她是极近的,听她这样一说,不免再次仔细的打量着她。   她的姿容极美,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果然眼角嘴边还是有些小小的细纹。   “紫姨”云容轻轻的唤她,莫名的喜欢上了这个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女子.   女子淡淡一笑,云容又道:“以后紫姨唤我云儿便好!”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白梓轩微微抱拳,却也只是淡淡的几个字:“在下梓琪。”   紫姨点点头,看着云容身上的衣裙道:“我与夫君的衣衫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便找几件来,你们先讲究换洗。”   外面,冰雪料峭,这里温暖如春,他们身上的衣物根本就是极不适合的,又怎么会嫌弃呢?”   “多谢!”   紫姨盈盈的出去,回来时手上便多了几件半新的衣衫。云容接过后,再次道谢。   她便回身出去,在掩门的那一刻,又笑着说:“我看梓琪应该马上休息了,待一会吃饭时,我在来唤你们。”   屋内陡然寂静,云容拿起一件水蓝色的长衫,想要替白梓轩换上,可才手才触碰到他的衣领,便被他推开。   “阿琪哥!”   他还在恼她吗?   白梓轩却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像哄孩子般道:“云儿,我自己来。”   就在云容错愕之际,白梓轩已经伸手解开了自己外袍的扣絆,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的解开后,待想要把外袍脱下来时,他的额头竟然早就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云容只觉得他的眸华之中隐藏着淡淡的忧伤,连同这屋内折射而入的夕阳,一并渲染上了无边无际的惆怅。   云容再也没有开口,轻轻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刻,他没有再拒绝,默默的由她,替他脱下棉袍,换上那件水蓝色的外衫。   由着她扶着,慢慢躺下,轻轻合上了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云容已经换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裙,坐在地上的一尊矮凳上,头和胳膊伏在床沿上,沉沉的睡着。   夕阳的余辉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对蝴蝶的翅膀,下面露出小小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   她的容貌变了,可是熟睡时的神情,还是这样惹人怜爱。   只是,她的嘴角紧紧的抿起,仿佛睡得并不畅快。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发心。忍不住抬起头,想去吻上她的脸颊。   可是忽然心口中一阵巨痛,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浓云蔽月,月光宛若初消融的冰雪,时淡时浓。   飞霞山的一处小屋内,此时拢着微弱的烛火。白曦宸呆呆的坐在窗前的矮椅上,已经很久了。   他的眼前自始至终浮现着云容随白梓轩跳入崖下的那一幕。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许久,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人仿佛是一具被抽调灵魂的皮囊,再也没有了一点生气。   他想起了,淮南雅园中初见她的那一幕。   他想起了,大雨中,她为了自己把利剑深深的**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他想起了,她为了救他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冰冷的长剑。   他想起了,雨夜中,他们相拥而眠。   他想起了,他从相府中,把她迎回王府,把她倚在门上,吻住她时,她口中甘甜的芬芳。   他想起了,涿州万佛寺中,他把她从光惠帝的面前救下,她紧紧拥住自己的那一刻。   那时,他是她的全部。   她竟然这么狠心,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把她和他之前的一切全部了断。   只是,这样,就能断吗?   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明月为证,她不能抵赖。   他,慢慢的抬起双眸,环顾着四周。   这里是她和那个男人相遇,相恋的地方吧?   他之所以会这么肯定,因为,这里竟是和东宫之中,白梓轩所建的竹屋与梅园有着诸多相似的地方。   这里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守在这里,感觉着她的存在。   若不是那些人拦着他,想必此刻他也已经随着她跳了下去。   他倒是想看看,若是自己也随她而去,黄泉路上,她到底会选谁?   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她走了   而他的一生,注定再无幸福可言。   而她真的走了吗?   他不相信。   .....................................   红绡帐,夜明珠,鎏金炉,一室春色无边。   男子短促而沉重的喘息,女子断续而破碎的呻,吟,烛光摇曳,肢体交缠的影子在红绡帐中暧昧地晃动,震颤不休。   女子婉转娇吟,曲意承欢,香汗淋漓,似再也承受不住白纤细的腰枝朝前弓起,欲拒还迎。   楚陌尘看着面前女子的绝色容颜,忽然眼前却是浮现着那张姿色平庸却怎样也挥之不去的小脸。   想着她,用愤恨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着她,一身红色的嫁衣,站在山岗之上,临时独立。   他狠狠的蹂躏着身下的女子,不顾她浅泣求饶。   宛若报仇雪恨一般,用手捂上了她的嘴,不让她在发出任何的声音。   “公子,有消息了!”却有人不知死活的在殿外高呼。   楚陌尘似有所动,翻身从女子的身上下来,披衣走出了殿外。   “陌尘…….”女子惊呼着他的名字,可他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启禀公子,今日白曦宸带着精兵三千,奔至飞霞山。终于找到了那位侧妃娘娘……只是……….”   楚陌尘的心没来由的顿了一下,低吼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位侧妃娘娘随着前太子白梓轩坠入山崖。”   “然后呢?”楚陌尘有点发懵。   那人从未见过楚陌尘此等形容,只得实言道:“崖高百丈,坠入后尸骨无存。”   楚陌尘飞起一脚,直踹在那人的膝盖骨上,只听砰的一声,那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楚陌尘大吼一声:“即刻起,发兵京都…………..” 第二章   他一向忍耐力极强,可是此刻,仿佛越来越无法忍受从心口处慢慢涌遍全身的那种巨痛。好像有无数只虫蚁,正在啃噬着他的心房,   他不想让身边熟睡的女子看见自己此时这般狼狈的样子,白梓轩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很快那里就已经被他咬破,渗出了血渍来。他紧握双拳,掌心已被指甲扎破,浑身完全被汗水浸透。   感觉到身下的床似乎晃了晃。云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一眼看到俊郎如神邸的白梓轩痛苦地挤在床角上,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听见她的呼唤,他冰冷的声音旋即低哑地传来:   “你出去!”   口气宛若千年的冰魄, 虽蕴含着极大的痛苦,依旧是斩钉截铁。   “阿琪哥,你怎么了?”云容怎么可能会离开,她起身,坐到了床上,从身后扳住了他宽阔的肩膀。   她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他看上去,是那样的难受?   云容抬起脸,她瞧着即便是此时,依旧俊美到得犹如寒星般一样男子,他的唇,原本苍白到没有一丝的血色,可是此刻却被他咬出了点点的血迹, 遗落于唇边,让整个苍白的面庞,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出去!”再次说出这两个字时,云容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几乎轻不可闻,说得极为艰难。   云容从身后抱住他,把头贴在他宽口的背上,抽泣道:“阿琪琪哥,我说过,你恼我,怨我,不理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他的身体很冷,如冰魄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相拥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她,可是她柔然的身体想花蔓一样,攀附着他死死的不肯放手。   最终,他渐渐感到了从她身体里传来的温暖,正一点一点的从背上渡过来。   他无法控制的把掌心覆在了她的小手之上。   可是,才刚稍稍的温暖了一些,新一轮的痛楚又如翻江倒海般更加凶猛的袭来。   这种痛,无法忍受。   叫他,生不如死。   云容感觉到怀中的他,颤抖得愈来愈厉害,身体也越来越冷。   这时,外面的天色越发暗了下去,似乎有一轮若隐若现的新月,升入了天际。   “即便是得了解药,以后每当月圆之日,便会受那‘锥心鸠’的反噬之苦,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那日在天牢之中,周云嫣的话,如魔咒一般在云容的耳畔想起。   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反噬之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   老天爷,若是要惩罚,就把这痛,转加到她身上吧。   一切都是她的错,不要再去折磨他了。   夜才刚刚开始,他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紫姨柔婉的声音:“云儿,吃饭了!”   这个声音让云容在地狱之中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的手骤然从白梓轩的身上收回。白梓轩痛苦得眉头更紧的皱在了一起。   她的心如被利剑击中一般,痛。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门前,使劲的推开门,扑到了紫姨的怀中,哽咽道:“紫姨,救救阿琪,救救阿琪…….”   紫姨看着云容布满泪痕的小脸,先是吓了一跳。听到她的话后,连忙看向床上的男子。   方才初遇之时,她已经看出了这个名唤‘梓琪’的男子身体颇有些问题,却没有想到,此刻会是这番的情形。   她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他的手腕处。在回眸时,脸上已经是变了颜色:“他中了什么毒,这么折腾下去,我看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   “三年?”   云容像被雷电击中一般。   她无法接受,即便是她舍弃了一切,即便是他服过了解药,即便是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老天也仅仅只能再给他三年的生命吗?   “不会的,他已经服过了解药,他不会死的。”   看着云容此时的样子,紫姨不由叹了口气,缓缓的从床上站起身来,对云容说:“我无心猜你二人坠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晓得你们是何种身份。   你们也毋须告诉我。   就如同,你们也不要试图打探我与夫君曾经的过往一样。   但是,他中的这种毒,我是知道的,解药可求,但却无法将毒从他的血液中根除。   若是我没有猜错,今日乃是月圆之夜,此刻他正在受余毒的反噬之苦。”   云容见她的话与周云嫣所说,相差无几,更加绝望,可是还是忍不住哀求道:“紫姨,你乃是世外高人,而且你不是说你那夫君深谙岐黄之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不可以死!”说到最后,云容矮身跪倒了紫姨的面前。   “噯,这可使不得!”紫姨,手上一用力,拽起了云容,看着痛苦不堪的云容,微微一笑:“我与夫君在此隐居,可也并不是什么活神仙,每个人皆有天命,老天若真的要他去了,凭你哭死又能如何?你先别急,你看他痛成这个样子,也一直背对着你,哼都不肯哼一声。我想他就是不想看到你此刻的这个样子。”   说着,她又看了白梓轩一眼,一边摇头叹息,一般赞道:“这个梓琪,还真是个大丈夫,真男子!   死了,是很可惜。   你不要再哭了,我这就去寻我夫君,来看看。若是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一定会尽力帮他的。”   “紫姨,谢谢你!”   紫姨,掩门而去。   云容看着白梓轩此时的样子,才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再次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些回归不久的记忆里,从来都是他一直在照顾他,而她则一直在依赖他。   骄傲如他,他不愿让自己见到他此刻痛苦的样子。   可是,阿琪,你真的好傻…….   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在你的羽翼庇护之下,才能生存的小鸟。   也早也不是那个深宫之中,生活在你为我辟出那与人隔离的一方天地中,才能免受伤害的小白兔。   从今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我们在这谷中,执手百年,相携终老………   白曦宸伏在小屋的书案上,一动不动,整整一夜。屋内的柴火早就已经燃尽。   他的浑身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就这样看着屋内的一切一切,不知不觉过了一夜。   这里他是第一次来,可是却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因为,这是云儿从小生长的地方。   而竟然与他小时候呆过的地方是如此的相象。   他几乎能想象的到,云容孩童时,梳着双髻,蹲在火灶前,替大人添柴的样子。   他几乎能看到,她每日里清粥小菜的贫寒生活。   他几乎能看到,每年的冬夜,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取暖的样子。   是呀,这里真冷   而她一向都是怕冷的。   他想,如果从小的时候,他便认识她该有多好。   那时他虽然同她一样贫苦,可是若是她饿了,他一定会把自己的一碗粥分给她半碗,另一半留给自己的娘亲。   若是看到别人欺负他,自己一定会把她护在自己的身下。   若是,她发烧生病没有人照顾,他一定会守在她的身旁。   和她一起念书,识字,一起长大,一起体验这人间的酸甜苦辣。   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可是现在,他拥有了全天下,却什么也无法给她。   她不在了,   他也如同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他的眼泪落在了桌面上,仿佛是一颗千年前,早已凝成的琥珀。   “太子殿下!”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墨赶至他的身旁,并未施礼,只是气喘吁吁的急着说道:“刚才八百里急报,来人说,楚陌尘亲点精兵十万,一路攻向京都。”   白曦宸单手拍案,冷哼一声:“来得正好!”   子墨看着他此时的神情,不由格外担心,只是却不敢提及云姑娘这三个字。   苍穹入墨,无边无际。樊郡的城门之前,火光冲天,喊杀声连绵一片,随着熊熊的烈焰,直捣天际。   楚陌尘于数丈之外睨视着眼前的一切。   艳丽的姿容之上,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这一刻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的快。   白梓轩死去,白曦宸丢失了魂魄,光惠帝重病缠身,形如枯槁。   这天下,似乎又离他的手边更近了一步。   可是,他此刻为何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痛快?看着眼前的杀戮,嘶吼,除了复仇的快感外,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萦绕在他的心房,久久的挥之不去。   他渴望一种内心的安宁。   安宁?   他突然被自己想到的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于他而言,安宁这两个字,根本就是奢望,更是束缚。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好像曾经体验过,只是太远太模糊,让他无法想起是在哪里,又是同何人在一起的感觉。   他现在只想报复,似乎之前直捣京都,夺去皇位的计划,不能完全平息他心底的疯狂。   他只觉得那样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心中有一股情愫无处宣泄,这种感觉很不好,很难受。   “来人呀!”楚陌尘大喝一声,早有人翻身下马,跪在了他的面前。   “传话给白曦宸,就说我,在樊郡摆下迷天阵,他若有胆量,就让他亲自领兵,前来破阵。   “得令!”   楚陌尘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   “夫君,他怎么样?”紫姨看着自己的夫君凝神已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天际隐约泛白,一缕晨曦破空而出,天色已经亮了。   半个时辰前,白梓轩的痛苦,已经逐渐随着那圆月的逝去,慢慢得到了缓解。   此时,经过一夜的折磨,他已经沉沉的睡去。   慕容青痕,收回了搭在他腕间的手指,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夫人,不禁赞叹道:“这个年青人,毅力非非凡,着实令人钦佩,‘锥心鸠’   之痛,无人能敌,他却自始自终未曾喊过一声。   就凭这一点,为夫也一定要救他。”   紫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满面娇嗔:“夫君这些年越发糊涂了,这毒岂是你想解就能解的,莫非夫君已经有了解毒之法?”   慕容青痕,面露难色,叹气道:“这反噬之痛我虽无力,但是他的身体,我倒是有些方法能让他尽快好起来。”   此话落入云容的耳中,她不由立刻激动起来:“慕容先生是说,阿琪的身体,可以慢慢复原吗?”   慕容青痕笑着点点头道:“除了这反噬之痛,他的身体,武功,都可恢复,从此之后,可不再是废人。”   白梓轩醒后,云容喂他吃了点粳米粥,又把方才慕容夫妇的话,告诉了他。   “阿琪哥,你马上就能够好起来了,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云容坐在矮椅上,仰面笑看她,一张小脸泛起了久违的红润光泽。   白梓轩轻咳了几声,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微微一笑。   他说:“云儿,扶我去外面看看!”   “阿琪哥,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呢,你现在身体虚弱得很,等你好些,我再和你去好不好?”   白梓轩轻轻的摇摇头,哄着她说:“莫非云儿,嫌我麻烦,不愿意吗?”   “我哪有,阿琪哥,你不要冤枉我!”云容急得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当她扶着白梓轩来到了屋外时,不禁两人同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住。   桃林的尽头,一轮旭日缓缓的升起,丝丝缕缕的金光,霞雾蒸腾,让所有的一切都飘渺起来,耀眼得如同置身于九霄仙境一般。   云容绽开了笑靥,眸光中映着朝霞,熠熠生辉,明亮动人。   白梓轩伸手抚摸她的面颊,轻声的问她:“很喜欢这里?”   “嗯!”云容看着眼前的桃林,花海,清泉,朝日,重重的点了点头。   云容感觉他从身后,把自己拥进了他宽阔的怀抱中,几乎是在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同时轻颤了一下。   随即紧紧的贴在了一处,云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当然还有自己的,她侧过脸,看着他的双眸   “阿琪哥,你喜欢这里吗………..” 第三章   “阿琪哥,你喜欢这里吗?”她亮晶晶的的双眸倒影着一片霞光花海。神情灵动,满怀期待。   白梓轩抬头看了看天际,这里真的很美,书中所描绘的世外桃园,人间仙境,想必就是这里的样子。   执自己一生最爱女子的手,在这里终老一生。   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他也应该是喜欢这里的,只是……..   他微微的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下掩盖了眼中的流光交错。   “喜欢!”沉思过后,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说出这两个字。   “阿琪哥!”云容抓住他的衣袖,绽开了甜甜的微笑。   “我做了些茶点,一起来尝尝吧!”是紫姨的声音。   她缓缓的走到云容的身边,然后把目光落到了白梓轩的身上,笑着对云容道:“从来很少有人能入得我夫君的眼,不想阿琪并未与他交谈过,他便在我面前赞不绝口了,辛亏我们没有女儿,否则,一定把阿琪抢来做女婿。”   紫姨快人快语,云容垂下头,白梓轩淡然一笑。   紫姨引着他们向前走去,大约半注香的功夫,前方来到一座竹亭处。   这里,四面临水,由一座木桥与外界相连。   四周拢起一层淡淡的水汽,仿佛有白云围绕在脚下。慕容青痕已经端坐在了桌边。   一张木桌,上面摆着瓜果点心,另有一壶香茶,四只杯盏。   “快来吧!”似乎从见到紫姨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脸上就一直挂着微笑,那种幸福是由心向外,没有一丝的做作与伪装,以至于能把她的幸福,传递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云容呆呆的看着她,面上毫不掩饰的浮现出羡慕的神情。   四人对坐,紫姨不住的打量着云容和白梓轩,却正如初见时所说的那样,并没有问及他们的身份。   紫姨细心的讲着谷中的各色美景,以及他们在谷中所发现的一些事情。   很快云容便陶醉在他们的话语之中。   可是当云容用余光看向白梓轩的时候,却发现他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对面的慕容青痕。   那种打量,似乎带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云容感到,那眼神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见过慕容青痕一般,只是他的目光隐藏得很深,若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不会看出睨端。   云容不禁有些诧异。   紫姨曾经说过,他们夫妇,已经在谷中生活了数十载,白梓轩又怎么会见过他们呢?   看到了白梓轩的反常,云容也便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慕容青痕来。   他双鬓微白,可是周身却有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一点和白梓轩非常相象。   云容不禁有些好奇,这位长者入谷前,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听着二人似乎越谈越投机,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态。   时间过得很快,白梓轩的面上渐渐的露出了疲色,云容担心他的身体,便向慕容夫妇告辞,先讲白梓轩送回了房内,然后再回到厨房,帮着紫姨收拾。   紫姨已经在准备晚间的饭菜,云容便用清水把方才用过的碟子和茶碗洗过,收好。   紫姨一边和着面,一边笑着问道:“云儿,看起来有心事?”   云容手中的动作一滞,轻轻叹气道:“心有点乱,只盼着能像紫姨一样,能在这谷中安静幸福的生活。”   云容骗不了自己,她此刻只要是一想到谷外这两个字,心中依旧就会波涛涌起,无法平静。   只是,这些,她并不想为外人所道。   “紫姨,很羡慕你能和慕容先生,平静幸福的生活了数十載,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我的夫君却是这天下间极好的男儿,他重情重义,既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良师益友。能和他在一起,我确实是要感谢上苍带我不薄。   虽然,我并非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子。”   说到这里,紫姨的眼中并没有一丝的忧伤,仍就是满满的幸福与释然。   云容却有些愣住了,突然非常想知道他们夫妇曾经的一些故事。   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她的神情自然被紫姨看破,嘴角的笑意更重:“改日,我带你去看看我夫君曾经一心念着的那位女子。”之后又听到她一阵爽朗的笑声。   之后故作神秘的对云容说:“至今他还留着那女子的一张画像呢!”   。。。。。。。《云色倾城》。。。。。。。   一晃,云容与白梓轩在谷中已经住了一月有余。   慕容青痕,几乎每天都要来为白梓轩施针,再加上他精心为白梓轩配制的丸药,渐渐的,白梓轩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在他体力允许之下,云容便和他一起在谷中散步,遍赏谷中的美景。   这一晚月色正好,丝绸一般抚泻一地。   云容坐在白梓轩的身侧,他们的面前是一片花海。   “阿琪哥,你给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白梓轩看着她粉盈盈的小嘴,一张一合,引得他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的话,引得他失笑,却并未作声。   云容不依不饶道:“我以为我的阿琪哥什么都会,原来竟是不会唱歌的。”   “我若会唱,你将如何谢我?”   他把她的头倚在自己的肩膀上,拂水青柳般的双眸间有月亮般浅浅的光辉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像有魔力一般,令人陶醉其中,云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朦胧起来。   而下一刻,他的一只手,触到她的脸上,不容她躲过,用指腹一寸一寸感觉着她的美好。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口起伏之间,纤细曼妙的娇躯,越发显得极致玲珑。   白梓轩深深的看着她,梦中无数次梦到这一刻,她又是这样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她就完全属于他。   他再也不允许她从他的身边消失,这一生,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的脸上潮红一片而他的手却丝毫不让她偏离出他的视线,他让她看着他。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可下一刻,他轻启皓齿将她的惊呼封缄入喉。她微微张开的唇还未来得及闭上,他的舌尖便这样毫无预兆地蹿了进来,与她的唇舌相互纠缠。 白梓轩心跳如水般化开,竟如酣饮醇酒般醺醺欲醉。   他的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把她紧紧的嵌入他的怀中,他的吻慢慢向下,忽浅忽深,吻上她每一寸肌肤…….. 第四章 痴缠   他的唇吻在云容的每一处肌肤上,所到之处都好像在那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云容突然有一种想逃的冲动,正要避开时,他的唇又一次覆上了她的。   云容连连的将头后仰,却被他固定住了后脑,丝毫也无处躲闪。温湿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辗转反复的深入缠绵。   迟来的纠缠,仿佛隔了千年万载那么久。   曾经,他不止一次的吻过她,她唇齿间的美好,宛若世间最甘甜的清泉,让他沉沦迷醉。   他爱她如狂,怎样吻仿佛也吻不够她。   而她无数次在他的臂弯中娇喘连连,直到被他吻得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最终只能把头伏在他的怀抱之中,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青丝微乱惹人怜爱的样子,每每让他心动不已。   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一切,是她所有的依靠。   这种感觉让他痴迷。   只想着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刻也不要和她分离。   可是,后来她失忆了,忘记了他们曾经所有的一切。当他看到白曦宸和她在月下拥吻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龟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拔剑将白曦宸碎尸万段。   可是那时,他不能,他只能隐忍。   她对着白曦宸深情甜美的微笑,刻在他的眼中,如梦魇般久久的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几乎要把他折磨得疯掉了。   白曦宸也这般深情的吻过她,也这般品尝过她的美好。   他的心一阵抽痛,他加深了这个吻,夺去她口中所有的空气,环抱着她的手臂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随着他的力量,他与她一起滚落在漫天的花海之中。   云容在他炙热的吻中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此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忘记了从前,只有不到一年记忆的云容了。   这样的吻似乎曾经也有过,可是这一次却很是不同。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夜晚,她被常喜从天牢中带出,他在东宫的太子书房内,狠狠吻住自己的那一刻。   那时,他的双唇是冰冷的,那样的吻只让人感到绝望。   他让她在那里等他,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他因为自己被人用长剑狠狠的刺透了胸膛。   她只感到一阵心疼,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的伤口处。隔着衣衫,她知道,那里面依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想伤得这样深,在今后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肯定也会隐隐作痛吧。   她的小手摩挲在他心口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震。   有一种欲望似乎正要呼之欲出,几乎冲破血脉。   他停止了这个漫长的吻,他看着自己身下的小小人儿,她的脸上被染上了一层霞光的颜色。她微微的垂着头,只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几着。露出了颈间一段白皙的肌肤。   他轻轻的解开了她颈间的衣扣,随着他指尖缓缓的移动,她的衣衫褪到了腰际,完美如玉般的身体展现在他的眼前。右臂上纤巧的红痣,在霞光之下,格外醒目。   如遭雷击一般,他眼底满是炙热的火焰。   “云儿!”他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了她的耳唇,她只感觉心底一阵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他的唇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向下,沿途最终停留在她的胸房上。   白梓轩感觉到她身体的小人在不住的颤抖,唇下她的心房像有战鼓在擂动。紧张得想要逃离。   他隔着她月白色的兜肚,猛地**了她胸前的果实。   “阿琪哥!”云容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飘出,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云色倾城》。。。。。。。。。。。。。。。   与此同时,樊郡,太子大营。   白曦宸只觉得心口一闷,似有一阵巨痛传来,涌向四肢百骸,连额头都布满了汗珠。   史玉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米粥,来至太子的大帐前,刚巧看到了这一幕。   围攻樊郡已经有十几日了。楚陌尘在城门之前摆下了奇阵,连续多日,白曦宸与众人日夜商讨破阵之法,可是每日依旧伤亡无数。   凡是入阵的将士,几乎都是命丧于内。   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白曦宸下令停战三日,可是如今刚刚第二天,那楚陌尘便亲自带兵出城叫阵。   一时间锣鼓震天,喊笑声不觉于耳,以至于太子大营内,将士士气低迷,所有人脸上皆是一片阴霾。   白曦宸自从来到樊郡,几乎便是不眠不休,为了战事日夜操劳。   虽然众人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忧虑之色,仍旧是每日里一副自信昂扬的神情,但是史玉知道,他内心是极为不平静的。   不仅是因为战事,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一月前飞霞山上发生的那件事。   无人敢提那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未曾和任何人在提起半个字。   可是他心里面的痛苦,又怎么能瞒过她呢?   他虽然不爱她,可是她是懂他的。   看着他此时的样子,突然觉得什么荣华富贵,母仪天下都已经不再重要,只要能让他快乐起来,她觉得一切都淡了。甚至于她想让那个女人不要死,就那样陪在他的身边。   他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他心痛的同时,她会更痛。   她早早煮了白粥,方才见父亲和司徒宇等人刚刚离开,便赶了过来。   她轻轻的走入了帐内,把粥碗放到偌大的桌案上。大帐的屏风后面就是太子的床榻。   而这屏风上所绘制的图案,则正是整个天朝的地图。   而如今那用朱笔勾画出的地方,正是楚陌尘带领的叛军所攻占下的城池。如今远远望去,竟然已经占领了整个版图的五分之一。   而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呀。   细细的回顾过往,便不难发现,这一切,皆因那个女子而起。   若不是她,光惠帝怎会在涿州时怀疑白梓轩,   若不是她,白曦宸又怎会提前逼宫,以至于被囚,差点丧命。   若不是她,那白梓轩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白曦宸捉住,直至丧命。   楚陌尘选她做棋子,真是选对了。   红颜祸水,想必不过如此。   白曦宸斜躺在桌案后面的虎皮帅椅上,微微合目,但是史玉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更可以说,自从确定那女子必死无疑后,他又有哪一日真正睡着过呢?   “殿下!”史玉轻轻的唤他,她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罢了。   而她却也并不恼怒,只觉得心疼。   “殿下,就算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总该为这天下间的黎明百姓考虑一下。   叛军一路北上,此时正在关键时刻,若是太子此时病倒了,我看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到时,各地诸侯佣兵自起,从此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那西凉国主刚好可以乘虚而入,皆是所到之处,我天朝子民皆沦为亡国之奴,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一切皆是太子所赐。”   史玉说得不带一丝情绪,白曦宸听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云容这才发现,他双目通红,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曦宸?”她只有在失控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这样唤他,这时,他并不是眼前的太子殿下,而仅仅是那日王府中桂花树下随着父王翩翩而来的白衣少年。   此刻,她不会看错,他是在生病。   白曦宸,看着桌上的粥碗,仍旧是微微一笑对史玉道:“费心了!”   “曦宸,你是在生病?”说着史玉的柔荑已经探向了他的额头。   他微微蹙眉面露不悦之色,头一偏躲过了,“方才你说得那些话,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没想到依旧是个糊涂人。”   史玉脸上一红,抽回了自己手。   他的病此时是万万不可以传到军中的,方才她那样一喊,不知道是否有人听到。   这军中恐怕已经有楚陌尘安排的奸细,所以他一直都是在硬撑着。   而她方才还要责怪他。   她把粥碗重新端起,递到了他的面前,“还热着,好歹用些吧!”   白曦宸没有拒绝,伸手去接,之间触及到她手的那一刻,史玉感觉到,那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记得他的手一直是极暖的。   白曦宸拿起瓷勺,一口一口的把粥送进自己的嘴里,每一次吞咽,都似乎十分艰难,却要强迫自己多吃一些。   可最终还是只吃了很少,便放下了。把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再次合目。   史玉的心一阵阵绞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他说:“太子殿下,此刻楚陌尘的人已经退下了,不如先去榻上休息一下?”   白曦宸点点头站起身,向屏风后面走去,并对着史玉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看着白曦宸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屏风的后面,史玉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   她像是不受控制般,几步跑过去,从他的身后抱住白曦宸:“太子殿下,以后就由小玉来陪着你好吗?”   她的泪水流淌在他的后背上,这么近的距离,她听见了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而他的呢?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平静,像是冰冻的湖水,泛不起任何一丝的涟漪。   他没有推开她,她的心还是有一丝期盼的,可是这仅有的一点期盼,也很快随着他下面吐出的两个字,而灰飞烟灭。   “出去!”   白曦宸说完这两个字,再也没有理会史玉,而是自己径顾的走到了榻前,歪身躺了下去。   他此刻是真的累了,一连月余,他几乎都没有一刻真正睡着过。所以,更没有机会梦到过云儿。   一个月了,他已经一个月都没有见过云儿了。   上一次的分别似乎很长,差一点他的云儿,就成了楚陌尘的妻,可是他最终还是找回了她。   而这一次,她一定是又忘记了回家的路,可他又要去哪里找她呢?   史玉见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知道这一刻,他的体力已经是彻底消亡殆尽了。   没有人可以抵抗一个月不合眼的疲劳。   这个时候是他最最脆弱狼狈的时候,她要在这里陪着他,哪怕是他并不喜欢这样。   但是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此刻的样子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因为从始至终,他对身边的人都是极为不信任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宫外十几年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并且得到天下。   因为这些,所以这么多年,真正能走进他心中的,除了他的母亲外,就只有那个女子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了那个女子,她走了,也把他的暖意全部带走了。   史玉,慢慢的走到了床前,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皱眉,翻过身。   梦里他睡得极不安稳,白日里轻易不会蹙起的眉头,此时紧紧的拧在一起。   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此刻的脆弱在脸上一揽无疑。   只听他在梦中轻轻的唤着:“云儿….”,随之眼角处挂上了一颗晶莹的泪滴。   他的双手动了动,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史玉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指边。   他一下子紧紧的抓住她的,但是才过了片刻,史玉便看见他睁开了双眼。   初时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迷茫与不解,可是稍纵即逝的刹那间,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无澜。   这一刻的史玉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抓住他的手,把他紧紧的落在自己的脸颊处。   “曦宸,我知道你心里最痛的是什么,你是觉得她恢复了记忆之后,选择的是白梓轩,你认为她心底最爱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你,你认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一切后,你与她之间的爱就变得微不足道。   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由心的爱着白梓轩,也同样由心的爱过你,只是你们两个人都活在她不同的记忆里。   她无法原谅自己毒杀了白梓轩,也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或许她此刻的死去,才是上天安排的最好的结局,否则,她即便是活着,也不会开心的。”   大帐内,静谧德有些诡异,却见白曦宸的嘴角淡淡的浮上一抹笑意。   “你说得固然有些道理,但是你终究不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史玉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指尖明显的一滞。   他目光落在迎面的屏风上,看着那辽阔的版图说:“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无所谓,我此刻只是希望她能活着,哪怕是她不再爱我,恨着我,怨着我,我只要她能活着……….”   他的嘴角笑意更甚,却让人感觉更加悲哀:“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她已经不在了………”   突然外面战鼓擂动,似乎有喊杀声正由远及近,传到了帐中。   白曦宸猛地站起来,穿过了屏风,走到了帐外。   此时,外面火光冲天……像是…..   “报!”一名亲卫驾马奔来,在离着大帐数丈之外,翻身下马跑着跪倒了白曦宸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曦宸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叛军突袭帅营,幸亏太子殿下让严密守备,我军奋力抵抗,此时已经将叛军赶回了城中。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亲卫咬牙道:“那楚陌尘见偷袭未果,似乎恼羞成怒,扬言道:若是太子殿下不亲自带兵破阵,他于一个时辰之后,就要闭门屠城,杀光樊郡城内的所有百姓。”   白曦宸听后,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道:“备马,”   身旁的史玉立刻上前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太子殿下,你要去送死吗?”   此话一出,白曦宸回身,本来笑意如水的眼睛,此刻双眸如刃。   狠狠的推开她,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只余史玉在身后绝望的哭喊:“太子殿下…..”   。。。。。。。。。。。。。。。。。《云色倾城》。。。。。。。。。。。。。。。。。   云容美好的身体,几乎完全展露在了白梓轩的面前。   他的双唇所到之处,无不在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丝丝的痕迹。   隔着薄薄的兜肚,他的舌尖在她的蓓蕾上深深的吮吻,云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无力,浑身涌上一股电流,从身体最深处,流向四肢百骸。   可是她突然有点害怕,她紧张的唤着他:“阿琪哥……”   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抬起头把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云儿,不要怕…….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如咒语般,云容的心开始溶化,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在这里厮守一生不是吗?   他的吻再次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深情而又缠绵,而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试着回吻他。   浓浓的爱意,像潮水一般将他们两个人包围,霞光在他们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似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怀中柔软的身体,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他已经等她很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仿佛前生,就和她这般纠缠着。   就当他想要真正与她融为一体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紫姨的呼唤声:“云儿….”   连个人同时一个激灵。   云容连忙把头埋在了他的怀中,白梓轩暗自苦笑,伸手把云容的衣裳盖在她的身上。   自己则披衣做起。   云容看着从花丛中牵手走出的两个人,脸上顿时各种表情交替浮现。最终呵呵的笑道:“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云容满面通红,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白梓轩则用手揽着她的纤腰,否则真怕她要把脸埋到地里去了。   紫姨笑着说:“我打扫书房,刚巧看到了这张画,想着曾经和云儿提起过,拿来给你看看。谁知看见你的房门敞着,想必未曾走远,就寻到这里来了,呵呵。。。。。”   “哦?什么画像?”白梓轩不解的问道。   云容知道紫姨说的是慕容青痕曾经的心上人的画像。不便当着白梓轩的面明说,可是却把目光落在了紫姨的手上。   她那里正拿着一卷画轴。   “男子莫看,画里可是个天上地下也难寻的美人呢?”   “哦?”白梓轩笑问,就要转身离开。   紫姨自然不肯放过打趣他们的机会,笑着说:“我知道阿琪心中只有云儿。”   说着便把那画轴徐徐的展开。   画中的女子盛装打扮。华服罩身,珠翠满头。身后有侍女手擎华伞,两侧还有人跪在地上,手托圆盘。盘中画有各色的仙果,供那女子挑选。   可那女子的目光却落在了极远处不知名的地方,脸上并无一丝笑意。   紫姨,说得没有错,这个女子生得极美,只是,看清了这张脸,云容不由得大惊失色。   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的声音,让白梓轩也停住了脚步,回转身看着紫姨手中的画像。   那画中之人的容貌竟和云儿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第五章   白梓轩从紫姨的手中接过了这幅画像,反复打量,看了半许,又将目光落到了云容的身上。   即便是她此刻的容貌早就变了,可是之前的样子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并不在意,她的容貌是美丽还是平凡。   可是这画上女子的容貌为何与他的云儿是一模一样的,这点叫他不能不有所动容。   他不相信这天下间,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难道这话中的女子会与云儿有着什么关系?   云容见白梓轩蹙眉细细的看着那画像,猜到他此刻一定是心中疑窦丛生。   就连她自己看到这幅画像,也不免多想起来。   想着她自幼并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是从小由姑姑养大。姑姑从来不提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因为自己多问几句,还会惹来姑姑的气恼。   父母这个字眼,对于云容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长在山野之间,父母早丧的农家女儿。   她的亲人只有姑姑,姑姑死后,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可是这张画上的女子与她长得如此的相象,这样她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的期盼。   亲人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她也怀疑着,这画中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是她的亲人呢?   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样。   慕容夫妇,对这个女子是极为熟悉的,那么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容貌,是不是可以告诉她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呢?   这样想着,云容的表情渐渐的激动起来。忍不住满脸兴奋的看着白梓轩。   可是却发现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似乎是在专注的思考着什么。   她回忆起,白梓轩在初次见到慕容青痕时,那种似曾相识的表情,而这女子是慕容青痕最早爱恋的人。   白梓轩是不是担心自己若是和画中之人有什么关系,会有什么麻烦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不敢冒然和紫姨说出关于自己容貌的事情。   只是慢慢的走到了白梓轩的身旁,暗暗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白梓轩这才收回了目光。   紫姨也感觉到了两人神情的变化,微微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你们认识这画里边的人吗?”   她嘴上虽然这样的问到,可是心里已经是想了无数遭,她之所以敢把这幅画像拿到这里来,早就已经断定这两个年轻人是不会见过画中之人的。   因为画中之人已经死去了十五载,而那女子生前大多数时候都被囚禁在地宫之内,见过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那时这两个年轻人,不是没有出生,要不就还是个娃娃,绝对不会见过这画中之人的。   或许他们只是为画中女子的美貌所震撼?   “怎么了,见这么美的姑娘,阿琪也看得入迷了?”   白梓轩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画轴慢慢卷起,重新递回紫姨的手边。笑着道:“这女子的容貌果然是极美的,不过我看她的妆容打扮,不似民间的女子,莫非是后宫之中的娘娘不成?”   紫姨 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倒是把云容吓了一跳,是呀,则女子的装扮与通身的贵气,定不是扑通人家的女子。   白梓轩,她是了解的,从来不说无用的话,他既然会这样分析,一定是已经在心中认定了什么。   天朝的后宫她是知道的,这女子的打扮,绝不是天朝后宫中嫔妃的装扮,那么这普天之下,就只有西凉国的后宫了。   莫非这女子是西凉国的娘娘?   “虽然你二人此生可能与我和夫君一样,再也出不去这‘姻缘冢’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就像我们从来不会打听你二人的来历一样。   相聚便是缘分,何苦让那些俗尘间的身份烦恼,污染了这方清静之地。   白梓轩平静的与她对视,笑颜道:“紫姨说得正合我意,只是这女子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故而多问了几句。我也有些乏了,云儿,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无疑如雷击般将紫姨定在了原地。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好久好久回不过神来。   随着白梓轩回到小屋内,见他一撩衣摆,坐到了木椅之上。云容随手把门带好,却见他已经向自己伸出了双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个男人气宇轩昂,周身仿佛总是萦绕着光晕一般,无论在哪里,都好似正居于庙堂之高。那种高华的气度,让人无法小觑。   云容想起了方才在花海之中,自己同他的情形,不由面上一热,竟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再向前一步。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他忍不住再次唤她:“云儿…”   云容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慢慢的还是向他 走了过去。   才到他的近前,就被他伸手揽在了怀里。   他身上微凉的气息,让云容的心中一阵悸动。他的胸膛包裹着她,仿佛怕她逃开一样。   “阿琪哥,你为什么要对紫姨说,那张画里的人容貌与你的故人十分相象?”云容缩在他的怀中,低低的问道。   “傻丫头,你不是想知道那画中的女子为何长得与你如此相象吗?若是我们去追问,慕容夫妇一定不会告诉我们,而且会显得非常失礼,我故意这样一说,他们定会十分好奇,也许就会主动来问我。”   他的双臂一收,把云容抱得更紧。   云容的气息登时有些不稳,只觉得面上火烫,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中:“阿琪哥,你是不是认识慕容先生?”   白梓轩道微微一笑:“我不认识他,但是我在小的时候,曾经有缘和西凉国主见过一面,只是这个慕容青痕似乎与那西凉国主的面貌有着几分相似。   我又见他通身的气势不凡,所以直觉上觉得他和西凉皇族定有着极深的渊源,只是,至今没有证据罢了。”   提起了西凉的皇族,云容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萧逸之来。   仔细想想,这个慕容先生,倒与那萧逸之的眉眼有着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被她放在荷包里的那枚玉佩。   “阿琪哥,你知道吗,其实那画中的女子是慕容先生最初喜爱的一个人,紫姨那日和我聊天,无意间告诉我的,难道那女子也是西凉国的人吗?”   “你是想说,自己莫非也与那西凉国有什么关系吗?”她小小的心思,岂能瞒过他。   “我才不要,我是天朝的子民,想着那西凉国对我的祖国一直虎视眈眈,就连带对西凉国的人没什么好感,我才不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最讨厌战争。”   云容说得坚定决绝,继而把小脸埋进了他的臂弯:“阿琪哥,我总觉得这些天的生活,像梦境一样,我真怕有一天这梦就醒了,又要去面对‘姻缘冢’之外的那些战争与苦难。   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到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把手覆在他的手臂之上。   她抬头,双眸如水,樱唇半张。   他看到他的眼底的光华烁烁,他的脸俯下来,慢慢的贴近她,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用手指,在她的双唇间描绘者她的唇形。   然后浅浅地,用嘴唇覆住她小小的唇瓣;然后一点点,愈吻愈深………   ..................................《云色倾城》.......................................   姻缘冢内,百花飘香。烟云轻拂,宛若仙境。   偌大的一张八仙桌上,一张画卷铺就其上,四个人围绕在桌前,将目光齐齐的落在,那幅画上。   慕容青痕,目光凝重,好久好久才从那画上把目光收回,却对着白梓轩长叹一声道:“我听内子所言,琪公子有一位故人与这画中的女子,长得十分相似,我想问一下,琪公子的这位故人,年纪多大,如今是何种形容?”   云容看着慕容青痕如此郑重的神情,忽然感到有些紧张,不由看向了白梓轩。   却听他道:“我的这位朋友,年约十五六岁,就住于这飞霞山中,自幼父母早丧,独自由姑姑一人带大。虽生在乡野之间,可是相貌之美却与这画中之人有着十分相象。   她从来都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情况,可是这些年来,从无一人向她提起。”   云容看着白梓轩说完这番话后,慕容青痕的身形明显晃了几晃。似乎如遭雷击般,脸上的表情登时僵硬起来。   云容心口一滞,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处,呼之欲出。   白梓轩深深的看着慕容青痕,向他走近了几步,接着道:“慕容先生是不是想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印迹?”   屋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慕容青痕双手握拳,额上居然挂上了汗渍,他薄唇微抿吐出一个字来:“是!”   “她的背上,有一颗朱砂痣。”   哪知此话一出,慕容青痕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抵上了白梓轩的咽喉。 第六章   慕容青痕的剑尖抵在了白梓轩的咽喉处,怒视着他。   “夫君?”   “阿琪哥!”   云容和紫姨,同时唤着他们的名字。尤其是云容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   倒是紫姨走了过去,拉住慕容青痕的握着剑柄的手臂。口气了满是责备之意:“夫君,怎么在这姻缘冢内,还要为了那个女人大开杀戒吗?”   ‘那个女人’四个字她说得格外用力,一张粉面也气得惨白。   慕容青痕见她如此的表情,不觉面露愧色。叹了口气,手臂一拂,   “哐当”一声,软剑落到了地上。   紫姨“哼”了一声,坐到了旁边的竹椅上,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云容走到了白梓轩的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臂。   屋内寂静无声,只听见窗外的几声‘啾啾’的鸟叫。   云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弦被骤然拉紧。目光又落在画中那女子的身上: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时,却见慕容青痕终是无奈的走到了紫姨的身旁,轻轻的扳住了她的肩头,低声哄道:“阿紫,你误会了,为夫方才一时气恼,实在是因为,他太过无理,不拔剑,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紫姨冷笑道:“夫君的气量连万里江山都可拱手送人,怎么这么多年修身养性,倒为了年轻人的一句话,气得要杀人?   这一点,为妻还真是想不明白。亏我还和那云儿说,这画中之人只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没想到我真是大度得有点过了,即便到了今天,这女人,也是在你心中最最重要的,而我,不过是因为你出不去谷,才勉强自己的………”说着,一向爽朗乐观的紫姨竟然落下泪来。   “万里江山?”   慕容青痕究竟是谁?   云容的手微微的拽了一下白梓轩的衣袖,他笑而不语,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紫姨也察觉出自己的失言,转过头看着迎面的两个年青人。   白梓轩嘴角微扬,迎着紫姨的目光正色道:“如两位前辈所言,这谷中至今无有出口,前辈想要杀我,自当易如反掌,若要索命,我随时恭候!”   说着,他拉着云容的手,就要离开。   “你且等一下!”慕容青痕叹了口气,却是唤住了二人。   白梓轩微微一笑,再次转过身去。   慕容青痕似是极为无奈的看了紫姨一眼,对白梓轩说:“我来问你,你那位故人,如今身在何处?”   云容被白梓轩拉着的手,登时冒出汗来,他立刻察觉,暗自攥了攥她的手。   “说起我的这位故人,却不是几句话能经清楚的,我倒是想知道,前辈莫不成与我那位朋友有什么渊源,或者是与画中的女子有和关系?”   屋内的气氛令人压抑。   见慕容青痕不讲话,白梓轩又道:“慕容前辈,如今你我四人或许就要在这谷中终老,就算你告诉了我一些秘密,我也走不出这谷去。   更何况,前辈不信任我,又怎么能从我口中得到那些想知道的事情呢?”   白梓轩气定神闲,所有的一切依旧必须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慕容青痕,久久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俊毅不凡的年轻人。眯起双眼,再次打量着他。   虽隐居这里多年,可是他看人一向没有差错,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一般人。   周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无法让人忽视。   他是谁?   慕容青痕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理智终究无法战胜情感。只能在这个年轻人的步步紧逼下,选择妥协。   他这一生深谙‘舍得’两字的深意。   那一年,他舍弃了江山,换得了平静的生活,可却无法救得她的性命,甚至连她的孩子也不知下落。   答应她的事情,竟然是一件也没有做到。   他误入此谷,本以为此生再也与她不会有任何的瓜葛,谁知道竟从天上掉下了这两个年轻人,把他亏欠她的事实,再次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慕容青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一样也不会少。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被囚禁于地宫之中,他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在那里。   虽是地宫,可是金雕玉砌,数颗夜明珠,布在在各个角落。把每一处都全部点亮,可是却无法驱逐出她与他内心的晦暗。   那个人,把她关在世间最最精致的牢笼里,让她成为自己的的**。   那一天,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穿了一件绯色的长裙,她的脸色,一直是近乎于没有苍白,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如此冰冷的样子。   所以她的衣服都是极为鲜艳的。可是,这样只会显得她身上的那些繁复的衣裙,是那么的多余。   让人觉得,她穿的不是衣服,而是套在身上,禁锢住身体的牢笼。   他忘不了,她那一刻绝望的神情。   那天,她刻意被人换上低胸的衣裙,白皙的肌肤上,斑驳点点,那都是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那个人是故意要让他看到,她是他一个人专有的**,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地宫中,她所存在的意义,就是每天等着那个人,等着那个人的临幸。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要那个人来,她就必须承受。   空气里还弥漫着欢爱过后的味道。   她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他:那个人抢走了她的孩子,你能不能找到,帮她照顾。   她对他说,那是个女孩,生日是九月初三,后背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他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可不久之后,她就死了,在精美得不似凡间的地宫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美丽的生命。   她生得太美了,所以有那么多人爱着她,想要霸占着她。   她不是他的女人,是他永远也无法触碰的人。   可是他喜欢她,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所以她把自己最终的心愿交给了他。   他却辜负了。   。。。。。。。。。。。。。。。。。。。《云色倾城》。。。。。。。。。。。。。。。。。。   慕容青痕让他二人坐在了自己和阿紫的对面。   四个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面前的这幅画上。   “她有一个女儿,生日是九月初三,背上有一颗朱砂痣。”   云容看着慕容青痕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里似乎有无尽的暗夜,想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这个人,难道就是自己的母亲?   感到后背有一支臂膀,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头。   让她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向了那里。   “慕容前辈,这个女子与您又是什么关系呢?”白梓轩感到了云容的失控,他替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那画中女子绝美的容颜,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那之上跃出,走到这四个人的身旁。   “她…是….我…..的……一….位……故……..人!”慕容青痕的声音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的艰难。   想爱不能爱,想忘却又忘不了。   这些年,他终究是骗了自己,也骗了别人。   “你胡说,你分明就是喜欢她,对不对?”云容似乎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云儿!”白梓轩看着猛地站起的云容,站起身,把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孩子?”   云容说出这句话后,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   白梓轩看着慕容青痕,眉头紧拧的样子,缓缓开口道:“慕容前辈方才用利剑指向我,想是恼我,为何会窥见一个女子背上的朱砂痣?定以为我是一个轻薄之人,玷污了她的名节。   所以未曾问清缘由,便已经怒不可竭。难道我的这位故人,绝非仅是这画中女子的孩儿这么简单?   莫非她是你的孩子?”   白梓轩句句紧逼,慕容青痕面上一滞,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   云容的泪水在眼圈内打转,把自己的头紧紧的靠在了白梓轩的怀中。死死的盯着慕容青痕。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直到旁边的紫姨轻轻言道:“不是,那孩子不是我夫君的。”   白梓轩倒吸了口凉气,再看云容泪水已经冲破出了眼底,目光中一片迷茫。   “琪公子睿智过人,老夫能都相告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是否可以回答我,我那故人之女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这个…..”白梓轩轻轻一笑,才想开口。   却听云容已经哭出了声音来,哽咽着对慕容夫妇道:“我就是那个孩子,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娘现在在哪,我的父亲又是谁?为什么我的姑姑不肯告诉我关于父母的事情?   我的爹娘为什么要抛弃我?”   “什么?”慕容夫妇,同时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容,上下打量。眼中均是疑惑。   白梓轩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替她道:“说来话长,云儿的容貌原本与这画中之人,丝毫不差,可是一场大火后,她的容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所有的记忆也全不失去,直到数日前,才刚刚恢复。”   慕容青痕几步走上云容的近前,再次细细打量她,激动无比道:“你真是她的女儿?” 第七章   云容拧着眉头,含着眼泪,迷茫的看着慕容青痕,这句话,也是她想要问的。   紫姨无声站起,拉着她走到了屏风后面,将云容的衣衫,轻轻的褪至腰际,果然,一颗朱砂痣在她背后雪白的肌肤上。   “可怜的孩子!”她把云容的衣衫重新系好后,一把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轻轻的唤着。   云容伏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紫姨,我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难道真的早就死去了,还是……….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想要我………”   云容说到最后,抿起了自己的嘴唇,紫姨看着这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着:她的母亲,红颜薄命,一生被几个世间痴情的男子追逐迷恋,可到头来却落得香魂一缕,命丧他国。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能够抚育一天。   紫姨用手抚摸着她丝缎一般的长发,安慰道:“云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会舍弃自己的孩儿不顾,若是有,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的母亲,我见过,她是一个极美极善良的女子,只是因为生得太美了………”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母亲,云容有些迫不及待,她把头完全伏在紫姨的身上,像一只弱弱的小猫一样,问道:“紫姨,能和我多说说妈妈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我从小一直很羡慕那些有妈妈的孩子,姑姑虽然待我很好,可是她从来不像人家的妈妈那样,经常抱我,亲我…..”   紫姨看着怀中的少女,虽然已经是大姑娘了,可是如此心性,根本就还是一个讨爱的小孩子。   “云儿,你妈妈可能是因为生得太好了,所以命才会那样的苦,她之所以没有把你留在身边,不是她不爱你,实在是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怨她。   她若是在天有灵,今天看到你,也一定会欣慰的。”   “紫姨?”云容抬起头看着她。   “你妈妈被许多男子爱恋着,却一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你却不一样。   紫姨看得出,阿琪………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虽不知他的来历,可是紫姨曾经也是阅人无数,象阿琪这样的人,绝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男子。   若是在谷外,不知道要被天下间多少女子倾慕着。   就算他对你是一心一意,可是你要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恐怕这一生也少不了麻烦。   可是现在,你们二人误入谷中,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恩爱一生,我猜多半是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你。”   云容面上一红,紫姨抬起了她的下巴,忍不住摇摇头:“可惜了一副好模样,如今却只落得个清秀而已。   你慕容伯伯深谙医道,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   云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不住的摇头道:“紫姨,我觉得这张脸,也没什么不好,也许,你说得对,生得太美了,反而不是好事。   若是真心爱你的人,是不会过份在意你的美丑的,所以若是容貌太出众了,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紫姨却不认同她的说法,拉过她的手,笑道:“傻丫头,你如今这辈子都要与阿琪厮守在这里,整日见不到生人,又会有什么麻烦呢?自古女为悦己者容,你难道不想让阿琪日日对着美丽的你吗?   说心里话,你现在的容貌,还真是有点配不上他。呵呵…….”   “紫姨,阿琪才不会这么想呢!”云容撅着嘴,气鼓鼓的说到。   紫姨不忍心再逗她,这孩子水一样的性情,难怪会被阿琪那样的男儿,捧在手心里。   “好了好了,紫姨逗你的,快出去吧,他们还都在等着我们呢!”   就在她们二人进入屏风后,白梓轩和慕容青痕也进行了一番交谈。   此时,白梓轩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目光落向了,窗外遥远的天际。眸中的光华烁烁,似乎要被那遥远的天际所湮灭。   他的心中正翻江倒海,波涛汹涌。   “云儿…..”看到云容同紫姨一前一后步出屏风,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的身侧。   紫姨笑着说:“看你的阿琪,真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你呢!”   白梓轩笑而不语。   “夫君,这娃娃果真就是素兰的女儿,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慕容青痕再次把目光落在云容身上的时候,眼底竟然有些湿润。   他叹息道:“云儿,你娘叫素兰,你记住这两个字。”   云容上前微微施礼,迎着头问他:“慕容伯伯,我娘叫素心,可是我爹爹又是谁呢,你认识他吗?”   此话一出,慕容青痕和白梓轩的脸上同时变了颜色。   “怎么,我父亲他…..”云容一向敏感,他们脸上的异样,自然早就被她发现。   慕容青痕默默的垂下眼帘道:“云儿,你的父亲是谁,我真的不清楚,当年你娘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多说半个字,我只知道你是素兰的孩子,所以我要好好照顾你,但是,这些年我一直无缘与你相见,让你在民间受苦了。”   “慕容伯伯,我娘如此打扮,她是西凉国的妃子吗?那我爹………….”   白梓轩这时走了过来,柔声对她说:“云儿,慕容前辈已经说了,他并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云容心中一阵难过,若是自己猜想的不错,父亲定不会是西凉国的皇族。   否则,她又怎么会流落在外?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母亲本有自己心爱的男子,生下自己后被西凉的某位皇族贵胄强行抢走。   所以自己才一直无缘与父母见面”   她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却看到慕容青痕的表情十分痛苦,所以只能暂时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喉中。   “慕容伯伯,我母亲叫素兰,这两个字,我记住了。”云容从白梓轩的掌中抽回了自己的左手,缓缓的走到了八仙桌前,再次细细的看着那幅画像,小手在女子的脸上慢慢的摩挲着。   “云儿,让我看看你的脸!”   慕容青痕走过去,对着云容仔细的看了良久,对她说:“云儿,你的脸是被人易容成现下这个样子的?”   云容摇摇头,看了看白梓轩,只觉得他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想了片刻,对着慕容青痕说:“我也不知道,我被困于火中,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慕容前辈,云儿曾经在谷外受过很所苦,她容貌改变,也是被人所害,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慕容青对着白梓轩痕点点头:“嗯,也好,不过我猜想,可能是云儿的容貌在火中被毁,所以才被人易容成这个样子。云儿,慕容伯伯帮你恢复成自己的样貌可好?”   此时的慕容青痕,脸上笑意满满,等着云容的回答。   “哦,慕容前辈有办法恢复云儿的容貌?”白梓轩其实是不在意云容的容貌的。   无论她的样貌如何,都是他独一无二的云儿。   只是,他想到了白曦宸,他不愿意让自己心爱女子的脸,日夜出现在另一个男子的脑海中。   慕容青痕笑着点头道:“我愧对素兰的托付,我想,替云儿恢复容貌可能是我眼下唯一能够弥补的事情了。”   “慕容伯伯,我有点怕,还是不要了!”   紫姨笑着走过来,对她说:“傻丫头,无论美丑,容貌乃是父母所赐,哪有人愿意顶着一张别人的面孔过日子,你慕容伯伯的医术,不是紫姨自夸,经他之手,定能让你的容貌恢复如初。”   二个月后。   云容的脸上缠绕着厚厚纱布,每日慕容青痕都会来到她的房内为她换药。去从来不许云容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样貌。   这感觉令云容非常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她记得慕容青痕喂她吃下了一碗汤药之后,她便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自己的脸上覆着厚厚的纱布。   那时,她看到丝丝印出的血迹,只觉得心惊。   就这样在提心掉胆中过了二个月。   而今日,是正式卸去纱布的日子。   而慕容青痕却没有来。   坐在铜镜前云容双手纠结在一起。   屋内只有她和白梓轩两个人。   “阿琪哥,我好怕…”云容声音很轻,微微有些颤抖。   “怕什么?怕变成丑丫头,我会不要你吗?”白梓轩宠溺的看着她,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她的脑后。   “不要…”云容的身子微微向后瑟缩着白梓轩,的唇落在了她的睫毛上,抚平她内心的恐惧。   云容感觉纱布被一层一层揭下,脸上感觉到空气中的微量。   慢慢的侧过头,向铜镜中看去。。。。。。。。。 第八章(一更)   看清了铜镜之中的自己,云容一下子摒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会是真的。   这一刻,云开月现,天地间所有的光华都汇聚在她的身上,明月般明媚而脱尘的容颜令白梓轩一瞬间呼吸停滞。   那是一张镌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庞。   “阿琪哥….”云容用左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低低的唤着白梓轩。不胜娇羞的神情,让他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惊飞了眼前所见的情形。   他的眼中的惊艳没有一丝掩饰,云容见状,两靥灿如朝霞,羞涩得低下头去。而她却不知自己此刻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矫饰的神情,更让他砰然心动。   所有的记忆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她此时的面庞,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他的灵魂几欲飞出了身体。   没有人窥见过这样美丽的她。   他此时的心情不由变得十分复杂,心中既高兴着,又隐隐的有些不安。   白曦宸日夜思念的那张面庞,从今以后永远的在人世间消失。   可是若是他见到了云儿真实的面貌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一瞬间,白梓轩目光成冰。   她是他唯一的云儿,任谁想把她从他的身边夺去,他便让那人以生命作为代价。   夜色一寸一寸的笼罩下来。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一室清辉。   他将双手慢慢的扶上了他的肩头。镜中照出了两个人此时的样子。   他修眉朗目,俊极无俦。   她清丽绝美,宛若神女。   好似一张最最和谐自然的画卷,永远的镌刻在两个人的心中。   “云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白梓轩已经揽住了她的纤腰,与她几步走出了屋外。   柳枝被夜风无声的吹起,月光透过树枝,照在水面上,浮现出一丝丝粼粼的光泽。   一颗大树高耸入云,直通天际,云容只觉得腰身一轻,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   ‘嗳’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被白梓轩用轻功带起,连个人正坐在了树干之上,往下看去,花草变得那么渺小,自己好像正坐于云端。   坐在这里,便是谷中最高的地方,所有的美景如数展现在眼前。   “阿琪哥,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地方的?”   云容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屋,连他什么时候恢复了武功都不知道。   每日里呆在屋子里换药,静躺,两个月下来,感觉自己好像胖了不少。   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子里陪着自己,依旧是给自己将一些之前没有教完自己的功课。   其实她已经不爱学这些了,可是那里能左右了他。   躺在床上的两个月,生生的恶补了很多落下的功课。   即便是这样,他居然也没有闲着,看情形,他早就将谷中的各处地形了解得十分熟悉。   比如这颗大树。   云容不知不觉又抬头向高出看去,只觉得这大树的顶端与头上的天空连成了一片,那黑压压的感觉落在了心头,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虽然慕容夫妇找了三年,便放弃了再次出谷的打算,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真的没有出谷的通道。   她想在这里享受,岁月静好,可是他真的愿意吗?   那时候,她问他是否真的喜欢这里,他说喜欢。   可那时的他,身负重伤,武功全废,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可是现在,慕容伯伯医好了他,除去了月圆之夜的心痛之外,他已经好若常人。   此时的他还愿意与她在谷中安稳一生吗?   想到这里,云容突然变得好怕。   白梓轩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间,柔声对她说:“这谷里还有许多地方,值得一观,等我一一带你去。”   “阿琪哥,你是不是在寻找出谷的方法,你并不愿意同我留在这里对吗?”   “嘘!”白梓轩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最最柔软处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轻轻一笑,摸着她的发心,轻哄着她:“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难道你出了谷去,和我在一起便会不安了吗?”   和他讲话,她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她小小的心思,总是能被他一眼看破。   她抬起双眸,乞求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她说:“阿琪哥,在我随着你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已经作出了选择。   我既然选择了你,便不会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摇摆。   我只想这一生能陪在你的身边,和你幸福到老。   可是我。。。。。。。”   白梓轩没有让她把话说完,他不想从她的口中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她想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吻住了她美丽如花的唇瓣,她是他唯一的云儿,她爱他,他也爱她,这便足够,其他不过是命运的捉弄,他都不在乎。   他深深的吻住她,感觉她在喉中呼出了一声声清浅的嘤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得炙热起来。   一双手摸索间,褪去了她的衣衫。 第九章(二更)   藕荷色的月光下,花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四周,高耸入云的树干之上,   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男子紧紧的搂着女子的腰肢。把她反转到自己的身下,让她的后背虚浮的靠在身后的枝干上。   另一只手扳住她的后脑,深深的吻住她。   云容只觉得自己和他的身体越来越炙热。他的唇舌霸道得在她的口中吮吻,而她也渐渐的沉醉其中。   水面上银光熠熠,倒映出两人拥吻,纠缠的剪影,与月色遥遥辉映。   轻轻的流水声,低低的喘息声,一脉一脉,随着一片片吹落的落花,在湖中荡漾,泛起一圈圈涟漪,四散开来。   “阿琪哥….”女子的背时时摩挲在粗糙的树干上,不知道那里是痛还是热,她的半个身体悬浮于空中,似乎自己的生命都已交于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若放开,自己便会顷刻间从数丈之高的枝干上跌落,从此粉身碎骨。   她突然有点怕,伸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这样的突来的动作,让她与他的身体更加契合。   他浑身一颤,身体腾的一下,涌上一股烈焰之气,唇舌在她的口中纠缠掠夺。她只觉得浑身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就要瘫软下去。   她只能紧紧的搂着他,整个身体似乎都借着他的力量,悬浮于他的身下。   白梓轩的喉中,似叹息,似闷哼,喘息之声渐浓,他的唇却渐渐变得温柔,停止了攻掠,只在她的唇瓣上,慢慢的摩挲着。一下一下,却比方才还令人难耐。   他的唇像溪水中的玉石一般,微凉润滑,迷人心智。   这种难耐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云容只觉得好似被浸在冰火之中煎熬,身体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就要破胸而出,仿佛只有这样紧紧的搂着他,和他更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才能得到片刻的救赎。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她似乎微微的松了口气,可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的轻笑,下一秒**了云容的耳唇,一路向下。   云容一阵战栗,双手滑落到他宽厚的肩膀,这才发现,不仅是自己,他的衣衫也已经滑落到了腰际。   漫天星光蔽体。清风涤荡着两个人的身躯。   他的吻也像清风一般,落在她凝脂般每一寸细腻的肌肤上。   隔着浅粉色的兜肚,他的舌尖轻轻的卷住她已经挺立的丹实。   “阿琪哥…..”云容整个人浮于太虚之中,周身云雾缭绕。这样的姿势,让她没有一丝的依靠,身体又被他的每一个动作所控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张张嘴,断续间,一声声残破的呻吟之声,从口中溢出,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一般。   而这个平日里傲如神谪的男子,却依旧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吮吻着,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看着他迷醉的样子,云容突然有点恼了,他是要有意这般的折磨她吗?   她玩心大起,微微一笑,张开小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重,很快舌尖便传来了一阵阵腥甜。   白梓轩果然停了下来,知道她的调皮,在她的胸尖上,轻轻咬着,云容‘嗳’了一声,突然向后一仰。   在两个人刹那失神之际,云容已经向树下跌去。   “阿琪哥,救我…..”   云容的衣裙散落在空中,四下一片清凉。   就在她惊呼出声的时候,白梓轩已经随着她飞落下来。   长臂一捞,把身无避物的她,软玉温香抱在了怀中。   他抱着她,双手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游移着,嘴唇再次在她的唇瓣上亲吻着。   他与她痴缠吮吻,一遍一遍,   他与她在空中翻转着,一圈一圈   一阵风儿吹过,遮住了当空的皓月,天地之间一切不复存在,只有两个紧紧相拥,翻飞下坠的身体,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白梓轩暗用内力,把她护在怀中。当他们落地的时候,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花海。   那一刻,无数的彩蝶从花间舞出,在熠熠的星光下,翩翩飞舞着。   月光下,云容的身体散发着象牙般的光泽。   倾世的容颜上,似惊似嗔,似恼似羞,无限风情,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说:“云儿,这一生,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云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俊眉,星目。   他不再是什么太子,她也不再是只能被他保护在深宫一隅的小女子。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从今以后,生死相依,再不分离。   那么他要,她便给他。   “阿琪………”   云容才要开口,却被白梓轩一把抱起,云容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她‘嗳’了一声,不解的看着他。   白梓轩抬头再次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那棵大树,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不过却只是一瞬间而已。   “云儿,我们去找慕容前辈。”   “找他们做什么?”云容将手臂横抱在自己的胸前,面上仿佛染着落霞一般,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白梓轩,微微一笑,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对她说:“慕容夫妇是你母亲的故人,我想请他们为我们准备一场婚礼,你觉得明日如何?”   “明日吗?”她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明日这么急呀?”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容又道:“是不是太赶了?”   白梓轩抱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用力,直箍得她微微有些发疼。   “云儿,你真忍心这么折磨我?”   云容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忍不住呵呵一笑,把头伏在了他的怀中。   。。。。。。。。。。。。。。。。《云色倾城》。。。。。。。。。。。。。。。。   与此同时,樊郡城外,一轮惨白的冷月高高升起,阴风呼啸,尸横遍野。   四下燃烧着的一堆堆明灭的火焰,惊起数只寒鸦,直冲向天际。   苍茫的天地间一片死寂。   涿州府内,白曦宸面色惨白,躺在榻上,随行的军医全部候在屏风之外,史玉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凝视着这张沉睡中的容颜。   与帐外一样,这里也是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良久,白曦宸轻咳几声,悠悠醒来。本来如水的双眸,此时像永夜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太子殿下…..”   史玉的手不住的颤抖,这一刻再也无法忍住,当着一众人等,喜极而泣。   那一日,白曦宸亲自率领三千精兵,功入阵中,奋力迎战三天三夜。   直到一声巨响从阵中传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那一刻被生生的摘去了。   眼前的事实无疑不在告诉她。   阵破,人亡。   楚陌尘的天兵奇阵被破,可是从阵中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走出来。   接下来,便是更加惊心动魄的屠杀,两军阵前,刀兵相见。   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襄王带兵奋力迎抗,直到,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白曦宸后,所有的将士,顷刻间军心振奋。   一鼓作气,打败楚陌尘的军队,收复了樊郡城。   城内百姓,此时都在传送着,太子如何神勇无比,亲率神兵,攻破奇阵。致使城内十几万百姓,免遭屠城之祸。   可是只有史玉知道,白曦宸如此之举,真的只是仅仅为了破阵吗?   他的心智武学,她怎会不知。   若是他愿意,怎会被困于阵中,落得那样的情形?   他是不愿意走出来,他是一心求死?   这些时日,史玉一直守着他。   亲耳听到,昏迷中的他一声一声的唤着那个女子的名字。   他的魂魄早就已经随着那人而去。   什么万里江山,于他而言,远不及那女子的生死重要。   此时,他醒了,他又要怎样呢?   “报……”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名将士,单膝跪在了襄王的近前:“启禀王爷,楚陌尘于三日前在洛城登基,自称北帝。国号:大兴。   襄王冷笑一声,摆手道:“下去吧!”   白曦宸自然已经将方才那人所言听得一清二楚。   襄王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白曦宸,忍不住摇头叹息。   他走到了白曦宸的榻前,单膝跪倒,口气中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虔诚恭顺,他道:“太子殿下,无论你愿不愿意,这天下必定会迎来一场浩劫,楚陌尘如今已经佣兵称帝。   接下来,必会有更大的战乱降临。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恳请殿下,择日返京继承大统。   届时四海之内百姓才能心有所归。   而先皇后的灵位才能早日置入宗庙,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先皇后?”白曦宸微微闭上眼睛。知道襄王口中的先皇后,便是他的云儿。   没想到,此时的襄王竟会是如此的大度,只是人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很久很久,从他的口中微微的说出一句话来:“三日后回京。”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口尊吾皇万岁万万岁。   。。。。。。。。。。。。。   夜里,月色满地,清寒彻骨。   白曦宸从梦魇中醒来,他浑身僵硬,很久也无法动弹。梦中,他听到了云儿告诉他,她没有死。   梦境是如此的清晰,让他本来已经绝望的心,从新燃气了希望。   不只是梦是幻,他真的看到了云儿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伸手,那个温软的身体,已经被他真实的抱在了怀中。   “云儿,是你吗?”   “曦宸,是我!” 第十章   月光洒在屋内的地砖之上,一个惊慌纤细的身影被他抱在了怀中。   “殿下!”女子怯生生的唤着白曦宸。双手捧着香茗,生怕失手打碎了那白玉盏,可还是下意识的用臂肘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才一抬脸,借着微弱的烛光,太子那张俊雅逸美的面庞映入了她的眼底。   五官精致绝美,面如暖玉无暇。   这天下间竟然会有这般绝代风华的男儿?   她顿时呼吸一滞,浑身便软了下来。心如鹿撞,哪里还想要挣扎半分,几欲瘫倒在他的身上。   她微微的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生涩地轻颤,恍惚中,脆弱如风中的蝶翼。自耳后向下,露出一段光洁白皙的肌肤,明灭的烛火中,有淡淡的光泽流转。   她此时的形容映入他的眼底,那里顷刻间泛起浩瀚的波澜。   这样的她,分明就是他的云儿。   他把她越抱越紧,深深的嵌入自己的怀中。把头伏在她的脖颈间。一声一声的低唤着:“云儿,云儿…..”   再抬头时,他看到她心口剧烈起伏,樱唇娇艳半启,似柔嫩的花瓣,吐露兰麝芬芳。   他吻上了她的唇,数日以来的思念如数宣泄。   小宫女嘤咛一声,眼中化作一汪春水,随着他的力道,滚落在塌间。   他看到了,这不是云儿的目光,她的云儿,眼睛干净纯澈,犹如一泓清泉。   这不是他的云儿。   他心中一凉,双手一扳,从背后抱住她。微微合上了眼睛。   清晨,史玉携着两个宫人,来至太子的屋外。   “太子昨夜睡得可好?”   守在门前的宫人不约而同的垂下眼睑,不敢作答。   众人皆知,这位娘娘乃是襄王爷的掌上明珠,此次太子回京登基称帝,她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太子却对她并不宠爱,最起码,随军数月,太子并无一日让她留宿侍寝。   而如今,这房内的情形…….   两人的异样岂能瞒过史玉?   “太子怎么了?”低低的问了一句,那两个宫人只得硬着头皮作答:“太子爷昨夜睡得倒是十分安稳。”   史玉放心的点点头,拂手道:“开门!”   两个人对视一下,右侧那个年纪略大一点的太监只得如实道:“启禀娘娘,太子爷此时还没有起来呢!”   “哦?无妨”那人暗自吐了吐舌头,只得替史玉推开了房门,随即又连忙掩好。   两人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外的阳光已经透进了窗棂。远远的,史玉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之声。   她暗自放过下心来,看来白曦宸的身体已经是在慢慢的好转。   可才走了几步,看到了映入眼帘的一幕,竟然颇为失态的惊叫了出来。   这一声,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两个人。   小宫女面若朝霞,不敢抬脸去看史玉,慌忙起身,胡乱穿好了鞋子,跪在了地上。   史玉看到她衣冠不整,长发微垂的样子,心口好似堵上了一层阴霾。   “殿下!”她强忍住心口处不断翻涌的浊气,她不相信白曦宸会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了这个莫名奇妙的宫女。   冷眼睨视,这个女子,虽仅仅是普通宫女打扮,却也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风流姿态,娇而不妖,媚而不俗,倒也有着几分姿色,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女子,正是白曦宸喜欢的样子。   那人虽然死了,他却宁可去寻找那人的替身,却也不肯试着接受她吗?   史玉袖中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掌中。   白曦宸看着地上的女子,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之人,声音轻不可闻,始终低着头,怯弱的答道:“奴婢名唤云翳。”   史玉听到这个‘云‘字,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抬起头来,白曦宸语气中不含一丝的情绪。待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他不由微微一笑。   分明就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全身上下,并没有一丝一毫与云儿相似之处。   可转念一想,也罢,云儿的容貌也是被人改变过的,白梓轩画中的样貌,才是真正的云儿。   自己爱得尽一切,到头来才知道自己竟是爱得一无所有。   “云翳…..你以后就留在孤的身边吧。”   云翳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连忙叩首谢恩道:“是!”   一月后,白曦宸于京都称帝,册封史玉为皇贵妃,云翳为夫人。   后宫凤印暂由皇贵妃执掌,襄王一脉一时间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之后,后宫之中又陆陆续续的被送进许多前朝重臣之女。   但新帝从不招幸后妃侍寝。   后宫之中,能得圣宠者只有云夫人一人而已。   。。。。。。。。。。。。。。《云色倾城》。。。。。。。。。。。。。。   却说那日,白梓轩与云容在慕容夫妇跟前,拜过天地。慕容青痕当即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   “云儿,你礼成之日,伯伯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唯有此物,略表一下伯伯的心意。”   云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支簪头为茶花状的木簪。手工极为精巧,让人爱不释手。   “这簪子是慕容伯伯做的吗?”云容把簪子拿给白梓轩看。   白梓轩微微一笑,接过它,伸手替云容插在了发间。   慕容青痕慈爱的看着她到:“云儿,这不是伯伯做的,这簪子是你母亲的遗物,我想她今日若是活着,必定也会亲手把它戴在你的发间。”   云容看到慕容青痕说完这句话,眼角泛起了些许晶莹的东西。她心中一恸,原来这是娘亲的遗物。   伸手抚摸着发间的簪头,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哽咽道:“伯伯,云儿在谷外曾经三次披过嫁衣。我那时就听人说过,女子一生之中,嫁衣只能传一次,否则就是极为不吉利的。   这一次,虽然没有嫁衣,可是云儿觉得,有了伯伯和紫姨的鉴证,还有娘亲的木簪,云儿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白梓轩从她身后拥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涌上无限怜惜。   那些她曾经受过的痛苦,那些受过的磨难,归根结底全部都是因他而起。   若是当初,他能够好好的保护她,这一切的一切根本都不会发生。   “大喜的日子,谁也不许说伤心的话。”紫姨一把将云容拉到近前,仔细端详着她绝色的容颜,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就只能在这谷中给我们三个人看了。”   她说着还瞟了一眼白梓轩,笑道:“这若是到了外面,不知道要迷了天下间多少男子的心去,阿琪呀,你可真是好福气。”   “阿紫,哪有你这样说孩子的。”慕容青痕宠溺的将紫姨拉回了自己的身边。继而正色道:“云儿比她的娘亲有福气,这张脸想必只会给她带来幸福,而非磨难。”他一边说,一边冷眼的反复打量着云儿身旁的白梓轩。   冷月如霜   窗前,两个男子面向湖水,负手而立。   正是白梓轩与慕容青痕。   “你要出谷?”慕容青痕无法掩饰心中的汹涌而至的情绪,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而逼视着白梓轩的眼睛。   “是!”没有多余的字,却将心中的坚定完全表达。   “你有没有和云儿商量过?你应该知道,她并不愿意离开这里!”慕容青痕的口气中,透着几分怒意,可仔细去听,却不难发现隐隐的流露出丝丝的哀求。   “我的女人,自然要跟在我的身边……..”没有解释,没有犹豫,却是满满的霸气与坚决。   慕容青痕深深叹息道:“我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怎肯安于在此终老一生?   只是,我猜到,云儿在谷外一定曾经受过不少的苦难,这一去,你能否保证护她周全?   你所追求的,我若没有猜错,定是帝王霸业,而那些,并不是云儿想要的。   若是有一天非要让你在天下与云儿之间取舍,你会怎样,若是你不能选择云儿,那就把她留在谷中,好过让她再去谷外,经历磨难。”   “我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放手,无论是天下,还是云儿。   你说的这些我不能保证,我只能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能预测结果,但我定会用我的生命,护得云儿周全。”   慕容青痕看着白梓轩,这个年轻人,周身充满霸气,冷静而又深沉,他天生就是王者。   云儿爱上这样的男子,就注定不会拥有平凡的一生。   “何时离开?”知道多说无意,慕容青痕只能直白的问出这句话。   “今夜。”   “哦?难怪你如此急切的要与云儿拜堂成亲,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离开的时间?”慕容青痕再次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想不到,我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却被你在短短数月内寻到了离开此地的通路。”   白梓轩淡然一笑道:“前辈放心,我们离开后,自会毁去出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此打扰两位前辈。”   “不必了,我想若有一天云儿想要回来,我们永远在这里等她。”   白梓轩目光一瞬间冰寒到极致,冷冷一笑:“我以性命作保,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第十一章   云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正被白梓轩抱在怀中,而他不再是穿着紫姨为他亲手做的长衫,而是穿着厚厚的棉裘,用大氅把她紧紧的裹在怀里。   而她也一样,也是被扎得严严实实。耳边北风呼啸,满眼所见,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这里已经不是在四季如春,暖风拂面的姻缘冢内。   这是哪里?她不清楚。   只是她知道,这一切绝不是梦。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一切了然。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万里锦绣江山,放不下二十几载所追求的宏图霸业。   那个小小的姻缘冢。   留得住,一心归隐桃园的慕容夫妇。   可怎么能困得住,生来就是太子,被誉为‘天朝第一人’白梓轩。   她看到他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那眼睛里闪动的分明都是睥睨天下的凌云壮志,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甘心与她一起在峡谷深山之中,执手终老。   之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梦幻。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如常,武功也已经恢复。他不会在谷中浪费一分一秒。   而她的梦,也该醒了。   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明白。   他是做大事的人,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数月之内,光惠帝被囚,太子‘暴毙’,楚陌尘叛乱。   白曦宸取而代之,得了本应该属于白梓轩的一切。   可是,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得天下易,守天下难。   世人怎会知道,‘天朝第一人’的前太子白梓轩,此时依旧还活在人世之间。   所以,白梓轩要在白曦宸坐稳江山之前,做好东山再起的准备。   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出其不意,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眼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一分一秒,何其宝贵?   可是,她应该,怎么办?   江水浩瀚,一望千里。   寒风扑朔,水浪拍着礁石暗流汹涌。那江面上的漩涡就像一张张怪兽大嘴等着把人吞噬下去,水浪声轰隆作响。   白梓轩的星眸内火星簇簇,深若寒潭,映着的是云容泪光盈盈的小脸。   “云儿…..”他的声音沙哑,心中百转千回却只唤出了她的名字。   在她昏睡的一天里,他们已经一路向北。   他没有和她解释,商量,他知道,她懂他。   云容茫然的望着远处,只见几只鸟儿在山间飞过,发出着‘啾啾’的声音。   “阿琪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终于迎上他的双眸,清澈的眼底让他心中一痛。   她的不舍,她的不愿深深的被埋在心底,这一刻,她没有任何的埋怨,只是柔弱的问出这一句。   只是这样的她更让他难受。   她要的,他给不了。   可是他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   他舍不了天下,更舍不了她。   他的双臂再次收紧,“我们去漠北!”   白梓轩放下她,仍用大氅把她严实的包裹住,一只手臂紧紧的搂着她,另一只手臂指向江岸的对面对她说:“过了这条江,一直湘北,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可能会很苦,你怕吗?”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甚至之后的这些日子里,跟着他会很苦很苦。   怕?   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不怕。”   “云儿!”白梓轩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她的这两个字,让他的心,狠狠的被割上一刀。险些,就要落下泪来:“云儿,别哭了!”   云容缓缓的抬起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的说:“我很难过,就是走,我也想亲自和慕容伯伯和紫姨告别,他们为我们的婚礼辛苦操劳了一整天,我都还没有来得急谢谢他们。她们也应该算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了。我其实还想听他们说一些关于我娘的事情,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云儿,你怨我吗?”白梓轩的声音微微在颤抖。云容蹙起眉头,仔细的看着他,很久很久,她摇了摇头。   若不是她,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又怎么会流落至此,远赴漠北。   他与她之间,谁欠谁,爱与怨,恐怕早就已经无法说清。   这就是命运,她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在等待着她。   用手摸去她泪水:“云儿,不要哭,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要你与我一起并肩共对风风雨雨,尘世浮华。   你爱上的人,是我白梓轩,你就注定无法拥有隐居桃园,闲云野鹤的生活。   无论你愿不愿意,终于一天,我会把这万里江山拱手送到你的脚下。”   “太子殿下,船已经准备好了!”云容看清了说话之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秋百翔。   云容知道,白梓轩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只要他活着,自有办法召唤追随他的人。   之前,他身中剧毒,如同死人一般,所以不能亲自联系他们。   可是现在他已经行动如常,这些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她自然不会奇怪。   刚上到船头,只见船身一斜,接着猛地旋了一个大圈,随后被一个浪头一推,已离开岸边十米远。   云容很快就觉得头昏眼花,可是余光却看见秋百翔等人此时脸上皆是一片肃杀。   云容知道情况有变,没有打搅他们,自己忍着不适,紧闭上眼死死抓住船檐。   又是一个浪打过来,小船如急流中的一片树叶一般连着打了好几个旋,颠沛起伏。我整个脑子乱成一团糨糊,胃里的东西全部往上冒。   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殿下当心!”   云容感觉自己猛地被一股力量扑倒,只听耳边嗖嗖两声,什么东西钉入船板。   更有四五个人已经身中毒镖倒在船上。   风中传来金鸣之声。又有一个大浪打来,船瞬间被抛到高处。云容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感觉腾云驾雾起来。   “别怕!”白梓轩把她护在自己的身下。耳边又听见铮铮响声一片,云容看到无数黑点被击落在水里。再看船板上,插着两支飞镖,泛着金绿,显然淬了巨毒。   又是一阵颠簸,云容和白梓轩的半个身子都架在了外面,冰凉的江水一下把他们打湿。   白梓轩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船檐,另一只手抓住云容的手臂。   “殿下!”听见秋百翔等人惊呼的声音,他们一边手舞长剑,打落飞镖,一边移动身形向他们二人这边移近。   云容所有的重心,都在抓着白梓轩的左手上。   只见一个黑点直直朝她射来。   ‘噌’的一声,铁器**皮肉,云容感觉那里一阵酥麻,瞬间松开了那只抓着船檐的手。   “云儿…..”   急流一下将她冲出老远,她只来得及猛吸一口气,就被卷入了水里。   她拼命的挣扎,终于,眼前开始发黑,力气越来越小。再也憋不住的时候,水从鼻子和嘴巴灌了进来。   头脑昏沉失去知觉……   “云儿,云儿….”   一股暖气猛冲进胸间,逼得她哇地吐出一口水来。   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一股股热气从他手上传过来,烘得我心口很暖和。云容大口大口呼吸,然后张开眼。   看到她正靠在白梓轩的怀里。   他也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却是紧抱住她,不停帮她顺气。   再往外看,天色居然已经暗了下来。   云此时的形容知道一定是他把自己从水中救出来的。他为了自己原来真的可以舍弃他的性命。   他爱她如此之深,可以舍命,却不能放下夺取江山社稷的决心。   他要那千古帝业,也要她在他的身边。   可是,帝王之爱,何其沉重,被困于那四角的宫墙内,每日等着那抹明黄色的衣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后宫的争斗,尔虞我诈,风刀霜剑,永不停歇。   那样的生活她从前不懂,可是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她已经亲眼见过了后宫生活的无情。   可是,她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这些,她就不能避免。   他不会为了她放弃心中的理想。   她的失望,仅仅只会让他难过而已。   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把头贴在了他的胸膛,短短的一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心力:“阿琪哥,我不要你送给我万里江山,可是我会一路陪着你。”   “云儿…..”他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要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提及和触碰那个男人相关的一切记忆。但并不代表,她那些曾经付出的感情与爱恋,在这短短的数月内,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可是,她是下了决心不让自己继续摇摆,她是决定从今以后要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   他能给她的不多,可她却给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她,叫他怎能不爱?   这时,秋百翔从外面走进船舱。抱拳道:“殿下,若是没有猜错,那些刺客,应该是楚陌尘的人。   方才他们不过是来刺探虚实。如今恐怕已经在下游岸口等着我们了”   “楚陌尘?”   秋百翔看了云容一眼,叹气道:“殿下与云姑娘落崖后,那楚陌尘便派人也去山中寻找,并且一直没有离开。   我想咱们出谷之时,也许,就已经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听到这句话,云容的指尖不由颤抖起来。   楚陌尘没有亲眼看到他与她跳崖的一幕,所以他不相信。   若是楚陌尘发现了她和白梓轩的行踪,是不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不会再是秘密。   那时天下人皆知她和他还活在人间………那时…….   云容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会如此之快… 第十二章   此时白梓轩的身边只有包括秋百翔的在内的三名侍卫。虽然下船之后,有人接应,可是若是被楚陌尘的人抢先一步,白梓轩则毫无胜算,若是被其生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风浪很大,云容和白梓轩并肩坐在床头。   江水浩瀚,茫茫一片。   云容知道,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比这风浪还要险峻的困境。   天色暗下去的时候,船终于到达了江的对岸。   可是意想不到的是,既没有看到前来接应白梓轩的人马,更没有遇到楚陌尘埋伏此地的高手。   又一直向前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前方看到的是一座密林。   “太子殿下!”秋百翔,用手指着那里道:“苏将军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今晚我们看来要在这林中过夜了”   白梓轩看了看冻得脸色发青的云容,默默的把她揽在了怀里。   云容刚才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此时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挤出一个笑脸道:“阿琪哥,快走吧,我没事。”   进入密林,一颗一颗的树木,就好像是刁斗森严的士兵一般,远远的就感到了一片肃杀之气。   白梓轩等人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云容抬头看着他,此刻他表情凝重,神采雄姿英发,凌然于众人之上的气质,宛若战神临时一般。   随被困于险境,却也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天色越来越暗,溪水泛着一点残光。归鸟正在枝间欢叫。   “阿琪哥,是不是带着我走得太慢了?”   云容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躲避过敌人追杀的日子,但是也知道,她这个速度必定会拖累大家。   白梓轩停了下来,盯着她说:“别胡说,不会的。”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林子里响起一声佛号,几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老和尚领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孩。   那孩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小棉袄,脸蛋冻得通红,双手不住的搓在一起,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宏智大师?”白梓轩看着面前这位白须飘飘,形貌和善的老和尚,颇感意外的唤道。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宏智双掌合拢于胸前,躬身施礼。   云容听到宏智这两个字,心中一惊,莫非眼前这位便是涿州万佛寺的主持法师,宏智?   只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宏智微笑着看了云容一眼,指着她对小孩子道:“去,叫姑姑!”   那孩子皱着眉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审视着云容,半晌才勉为其难的喊了一声:“姑..姑….”   云容看了白梓轩一眼,见他紧缩着眉头,冷冷的看着那孩子,像是十分不解。   她轻轻一笑,走到那孩子近前,矮下身,摸着他的小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思!”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脆声答道。   “云儿!”白梓轩非常担心的唤她,这个时候如此情形,只让人觉得诡异。   云容看着孩子的手上生着冻疮,只觉得十分心疼,把那小手轻轻的放到手边替他哈着热气。   “大师,为何让这孩子唤云儿姑姑?”白梓轩这时已经走了过去,伸手把云容拉起。   那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里充满敌意的看着白梓轩。   宏智大师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实不相瞒,这孩子乃是老衲云游之际在路边捡到的。   这荒山僻野,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女眷,老衲自然要把这孩子托付于她。   “什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秋百翔上前一步,长叹道:“宏智大师乃是我天朝人人皆知的得道高僧,眼下时事,大师想必不会不知,这孩子还请大师自行带好,云姑娘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秋百翔所言,正是白梓轩心中所想。   哪知宏智大师却笑道:“太子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老衲无力照看,这位姑娘若是不管,恐怕他只有冻饿而死,埋尸荒野了。   那孩子年纪虽小,可是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他轻轻哼了一声:“我不要你们管,你们都走吧。”说完小嘴倔强的撅起,自行蹲了下来,把双手插到了袖中。   云容又是一阵心疼,若不是自己此时真的自顾不暇,她想就算真的认下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现在,路途凶险,非但不能照顾好他,也许还会害了他。   宏智大师,口尊佛号,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顶,对他说:“小思,以后这位云姑娘就是你的亲人,佛爷爷要走了。”   小思并不抬头,仍旧是把小手插在袖中,自顾的低着头。   “大师怎么会在此?”   白梓轩无意纠缠这孩子的事情,用目光逼视着宏智。   宏智大师笑道:“老衲要是没有猜错,太子殿下是要远赴漠北?”   白梓轩点头道:“正是!”   那里的守军都是白梓轩数年前一直隐藏在此的势力,如今天下之大,恐怕只有那里可以容身。   宏智大师,深深的看着白梓轩道:“殿下乃是人中龙凤,随困于浅滩,却终非池中之物,老衲预测,西凉国主将于不久挥军南下,届时我天朝大地,必将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战患,老衲斗胆进言,届时还望太子殿下以苍生为重,共仇敌忾,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至于这天下…….”   宏智大师微微合目,无奈叹息道:“凤女临世,天下必乱,得凤女者,得天下,一切早已注定,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过于执着。”   “得凤女者得天下?”   云容苦涩得默念着这几个字,心里琢磨着,莫非他要想得这天下,就要令娶其他的女子?   可是转念一想,不由暗自嘲笑自己,就算没有凤女,他日一朝为帝,后宫之中嫔妃无数,又岂是她能计较的?   白梓轩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那一丝丝落寂,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心上。   “大师此言差矣,这帝王霸业岂能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若是那样,这天下不要也罢!”   宏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道:“太子殿下,信与不信,一切已有天定,这孩子便托付于你了,老衲告退,后会有期!”   说罢,一闪身,快如闪电,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片中。   眼前,只留下一个小小孩童的身影,蹲在地上。   云容与白梓轩面面相觑,片刻后,云容面露顽皮之色,呵呵一笑。而白梓轩的眉头拧得更深,看了看四周,最后只得万般无奈道:“百翔,你去抱他。”   这个时候,要是真的把他丢在这里,不用等到明天早上,这孩子便一定会冻死。   虽然前面为难重重,可也不在乎多一个孩子。   看着白梓轩最终沉静下来的表情,秋百翔撇了撇嘴,只得抱拳道:“是!”   。。。。。。。。。。。。。。。。。。。。。《云色倾城》。。。。。。。。。。。。。。。。。。   一直往前不停的走去,云容感觉自己的脚上已经走出了血泡,可是为了不耽误大家,她一路硬撑着,可终于还是越走越慢。   “上来!”白梓轩停住了脚步,语气不容反驳。   云容面上一红,之前虽然他也曾背过她,可是那时,毕竟那些侍卫都远远的站在一旁,而如今的情形,怎好当着大家的面,让太子去背她?   “阿琪哥,我能走!”   白梓轩并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等在那。   云容终于还是伏上了他的背,任由他背着向前走。   因为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白梓轩等人走得很快,云容白天里在船上折腾了许久,又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就已经是疲劳至极。   不一会,趴在他宽阔的背上,便已经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升起了两堆柴火,自己正伏在白梓轩的怀中,其他人则围坐在另一堆柴火旁。   而自己的身侧,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紧紧的贴着自己睡着。   “醒了?”白梓轩看着刚刚醒来,目光还有些迷糊的云容,微微一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愧疚之情。   “云儿,让你受苦了!”   云容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双手合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然后又拧了拧,低下头,唇就凑了过来。   他的气息打在脸上,云容的心也随着那温热的感觉跳得飞快,虽然秋百翔他们在此,可是云容知道,他们是不敢抬头的。   正慌乱着,白梓轩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这样寒冷的夜,可他的唇居然比往昔多了一丝温度。   她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力量。只要有她在身边,连这夜都不再是寒冷的。   他想要加深这个吻,可就在这时,一个软软的身体爬到了了他们的   中间。   “小思?”云容面上绯红,没有想到他们会把这个孩子吵醒了。   小思扑到云容的怀里,探出小小的脑袋,满怀敌意的看着白梓轩,那眼神里直白的表示出,非常抗拒白梓轩对云容的亲近。   白梓轩微微有些恼怒,可是看着如此的情形,才过了一会,也忍不住失笑起来。   他把小思,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用大氅将他裹住。   小思一开始,双手死死的抓着云容的衣襟,可是怎敌得过白梓轩的力道。   这孩子很识时务,居然一声不哭,只是满身戒备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白梓轩细细的看着他,这孩子长得极为灵智,一对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忽闪忽闪,惹人爱怜。   白梓轩的目光不由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像他这个年纪其实早就应该是许多孩子的父亲了。   只是,这些年,他从不招人侍寝,到今日,仍没有过为人父的体验。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长臂,将云容也揽了过来,三个人的身体紧紧的挨在一起。   她望着他,眼神明媚清澈,那种至真至纯却娇羞无限的风情,让他的心中一阵阵悸动。   “云儿,等我们到了漠北,一定要替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阿琪哥,…..….”云容虽然羞涩,可心中却也泛起了一阵阵甜蜜,相夫教子,她真的可以过上这种生活吗?   一低头,却看见小思一手揽着他,一手揽着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北风呼啸而过,可这一刻,她的心却是极暖极暖的。   “殿下!”云容听到秋百翔惊呼一声,猛地跃起,飞至了她二人的身边。   紧接着,许多身穿黑色衣袍的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云容几乎是同一时间,已经把小思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这时,又听从密林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在八名死士的护卫下,一匹枣红战马,奔至而来。   马上之人,瑰丽无匹,绝世独立。   云容看清了这个嘴角勾起浓浓笑意的男子,不是楚陌尘又是哪个?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亲自前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楚陌尘于马上俯下身来,   眸中一瞬间流光溢彩,全是满满的惊艳:   惊叹道“好一个,绝色天成的美人…..” 十三章   楚陌尘眸中一瞬间流光溢彩,全是满满的惊艳:惊叹道“好一个,绝色天成的美人…..”   楚陌尘的这句话让白梓轩的的周身立刻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杀机。   他手中长剑出鞘,冷冷的看着马上之人。两人四目相撞,暗流激荡。原本寂静的天幕下,四下涌起层层骇浪,正欲喷薄而出。   北风将云吹散,夜空萧凉,两个男人对于苍穹之下。   “楚陌尘”   “太子殿下?”这一声称呼充满了挑衅与讥讽。   楚陌尘脸上艳光流传,绝代风姿摄人心魄,嘴角勾起浓浓的笑意,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霞光,夺人眼目。   “太子殿下,如今白曦宸已在京都称帝,而昔日万人膜拜,英雄一世的你,却要在这寒夜间,逃亡漠北,本来,以你的本事,他日东山再起,也并非难事,可是谁曾想,却遇到了我楚陌尘。   看来今晚,太子殿下必将在劫难逃!   不过念在你我好歹也算叔侄一场,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白梓轩微微一笑,顷刻间繁星失色,月光黯淡,高大的身形,立于天地之间,任寒风呼啸依就巍然不动。   昔日的楚陌尘恣意散漫,放浪形骸,却原来都是他为了掩盖自己雄心壮志而戴上的种种面具。   而他的性格,从来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见白梓轩沉默不语,楚陌尘策马逼近,目光凝视着云容,只见她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视他好似洪水猛兽一般。   玉肌粉腮,皓齿明眸,眼中有惊慌,有无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于寒风之中,那楚楚动人的神情,至真至纯,恍若仙女临世,美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在她还是那般平凡之时,自己就已经对她刮目相看的原因吧,这时看到她,他竟从不曾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美丽至此。   “白梓轩,留下她,我放你走!”   话音莆落,又是一阵死寂,气氛好似紧绷的琴弦,可以刹那绷断。   “你,无耻!”云容红着俏脸,愤恨的看着楚陌尘。这个男人于她从来都是一场噩梦。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一次一次的破坏她的幸福。非要强迫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可她却不知,这个问题连楚陌尘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楚陌尘深深的看了云容一眼,对她的咒骂并不在意,只是对着白梓轩道:“我楚陌尘虽非良善之辈,可是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白梓轩,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女人命丧于此?你甘愿心中的千秋霸业就终结在这荒乡僻壤之中?   不如我给你一年之期,一年之后,两军阵前,你若能赢过我,我就把她还你,你看如何?”   另外他有笑着问了一句:“白梓轩,你身上的‘锥心鸠’感觉怎样?   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你觉得你能带着她走吗?”   白梓轩脸上一片肃杀之色,拉过云容,把她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太子殿下,我跟他走!”云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刻还有什么能比让他活着更重要的事。   可是才上前迈了一步,便被白梓轩用力拉了回来。   再一抬眼,便看到了他眼中滔天的怒意。   只吓得小思,噌的一声把脸埋进了云容的怀中。   白梓轩自始自终没有说半个字,只是丝毫没有预兆得挥剑向楚陌尘砍去。   楚陌尘坐下的骏马,仰天嘶鸣。   “陛下!”无数高手齐齐向白梓轩逼近。   “太子殿下!”秋百翔等人也闪身来到了白梓轩的身旁。   “退下!”两个字同时来自白梓轩和楚陌尘的口中。   楚陌尘,翻身下马,几步来到白梓轩的近前,上下反复打量白梓轩:“你真的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你真的舍得了这锦绣江山,帝王霸业?”   “舍不了!”三个字一出,白梓轩手中的长剑一如蛟龙般向楚陌尘的心房刺去。   楚陌尘拔剑相迎,之间两个人的身形,越舞越快,化作两团光影,只听得山风呼啸,铁器碰撞的声音,铮铮作响。   云容只觉得冷汗涔涔,竟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   “都不许过来!”这是楚陌尘的声音,远远的,云容听到了那口气中的不服输。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铮的一声,两团光影迅速分开。   “阿琪哥!”云容抱着小思,扑到了白梓轩的怀中。   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看着白梓轩完好如初时,云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再向楚陌尘看去,只见他左手捂住右胸口,有鲜血不停的从那里涌出。   “这天下和云儿,我都不会放手!”白梓轩从口中冷冷的说出这几个字,算是对楚陌尘方才之问的回答。   “阿琪哥!”云容看到那些从天而降的武士,慢慢的向白梓轩等人汇聚过来。   白梓轩冲她一笑:“云儿,信我吗?”   云容一怔,看了看那些越逼越近的人,回他一笑:“我信。”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简,拔开塞头,啪的一声,苍穹之上,燃放出数朵绚丽的烟花。   靓丽的颜色,照亮了白梓轩英俊年轻的面庞,他的神色凝重,似乎是在心中深深的思索着什么。   这样的男人,只觉得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依然能安心把自己交给他。   而她怀中的小思,这时也探出头来,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天空中美丽的花朵,咯咯的笑出声来。   多年之后,每当云容想起这一幕,都会觉得自己一生虽然颠沛流露,尝尽苦难,可是很多时候,看似苦涩的味道中,也能品尝出一丝甘甜。   马蹄声由远极近,带着雪雾滚滚而来。   “怎么回事?”   楚陌尘的手依旧捂住胸口,目光锁住近前的死卫。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颤音道:“陛下,那苏锦江确实已经在江头被我们斩杀了。”   白梓轩面无表情,云容一阵心惊,原来,之前秋百翔说在江头负责接引的那位苏将军,已经被楚陌尘的人杀害了。   可是,这些又是些什么人呢?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无数匹战马从四面围拢而来。   一匹马上,一位老者青袍皂靴,外面一件黑狐大氅,翻身下马来到白梓轩的近前,就要下拜,却被白梓轩一把扶住:“夏侯老将军,辛苦了。”   那老者哽咽道:“当日京都一别竟衣数年,没有想到,今日终于还能有报效太子的机会,几月前,老夫听说,太子殿下遭人暗害,一直不敢相信,今日看到殿下召唤的信号,只觉得是恍若梦中,快马赶来,原来太子殿下,真的还在人世。”   云容看着那老者,突然恍然大悟,之前白梓轩教过她,任何事情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都要比别人的心思细密三分。   若是没有猜错,这位夏侯老将军,就是白梓轩数年前,暗中替自己隐藏的一支势力。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轻易现身,就连秋百翔等人,也并不知,通往漠北的僻野之地,白梓轩还能召唤这样一只势力。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向任何人翻露自己的底牌。   所以他刚才说:“云儿,信我吗?”   她那时什么也没有猜透,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怎样都好,并不曾体会他这几个字中的深意。   原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并不是哄她。   楚陌尘也并没有想到,眼前会发生的一幕。   他翻身上马,对着云容道:“云容,事不过三,我这是最后一次主动要带你走,如果你还要继续留在他们兄弟任何一个人的身边,等着你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今日之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管你!”   楚陌尘强压着心中的一口浊气,活了二十几载,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挫败过。   他有他的骄傲,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的尊严,他只恨这个女人明明和他成过亲,拜过堂,入过洞房,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而自己却从来没有能入得她眼中的半分半豪。   他只是不甘而已,只是争强好胜而已,任她再美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   可他却没有想到,一年后再次相见的时候,自己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云色倾城》。。。。。。。。。。。。。。。。   一路上云容一直在发烧,可无论她是昏睡还是清醒,小思都会拽着她的衣袖,死死的不放手,仿佛这世间,云容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而对白梓轩却并不怎么亲近,有时白梓轩想要抱抱他,他不敢抗拒,可脸上却写着明显的敬怕。   这一日,云容轻轻的拉开车帘,看到地平线在天与山的尽头无限起伏延展。蔚蓝的天空中,云朵如同堆雪,从高山而来的气流将它们吹拉出长长的尾线,远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被朝霞映衬着,显得浩瀚神秘。苍鹰展翅翱翔。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广阔与苍茫。   人们居住的房子,和关内完全不同。很高很大,线条粗犷,没有一丝婉约之气,却更显豪迈。   小思看到云容醒后很高兴,“姑姑!”伸出两只小手嘟着嘴想要她抱。   “小思乖,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喜不喜欢?”   有人打开了车门,一个珠圆玉润的美丽妇人,激动的唤着:“小妹!”   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云容从二皇子府中,宸云殿的密道中走出,于山间一别后已有数月的周云芳。   “大姐!”虽然二人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此相见,却如同恍若隔世般,依旧倍感亲切。   下了车,左瞧又看,却没有见到百梓轩的影子,   周云芳看出了她的心思,用手指着远处:“小妹,殿下在那呢……”   白梓轩一身铠甲,头戴王冠,这么远望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是庄严肃穆的。他的面前有数千黑衣骑士,骑着黑马,因为服装统一风格一致,非常显眼,整齐的排列开来。   正接受着白梓轩的检阅。   北风呼啸,旌旗招展,什么叫生来就是王者,不分地点,不分时间,只因他在,一切人和事都像是成为了他的陪衬。   白梓轩策马经过阵前,千军将士齐声高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响彻云霄,云容感觉到了脚下地面的震动。   白梓轩依旧从容稳重,马上腰身挺拔,英姿勃发。几乎无法同楚陌尘走后的月圆之夜,被反噬之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他,联系起来。   这一刻,云容仿似又看到了那日太极门前他策马而来。   心突然跳得厉害。   云容,深深呼吸了一口草原上清新的空气。向北望去,这是天朝的最北之端,再往北去,就是西凉国。那是埋葬着她母亲的地方。   周云芳看着小思,问道:“这孩子是?”   “路上遇到的。”云容没有多做解释,却看着周云嫣已经平坦的小腹:“大姐,男孩还是女孩?”   周云芳面上一红,微微笑道:“是个女孩,让奶妈抱着呢。”   她比原先丰润了许多,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平和的光辉。   周云芳看了看她怀中的男娃娃,笑道:“你和殿下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快点生几个。”   这时一直安静的小思却突然探出头来,生气的对着周云芳说:“我不让姑姑生***!”   惹得两个人呵呵的笑起来。   周云芳引着云容一直走到了早先打扫好的宅院内   姐妹两个人说着话,便有许多女眷来访。   有客来访,云容只得去前厅应酬。   她步入正厅,就看见数名满头珠翠,妆容精致的美貌少女婀娜娉婷地迈进了厅内。   见到云容忙齐齐下拜,口尊娘娘。   原来,这些都是漠北当地望族之女。   云容百无聊赖的与她们应酬着,却听其中有人惊呼道:“凤姑娘来了。”   其余那些女子,瞬间手中一顿,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美人正姗姗而来。她静静的解下了厚厚的披风,露出一身飘逸精美的水纱裙,真是身材曼妙,艳若桃李。   她头上一支金凤格外醒目,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垂着穗子,颤颤巍巍,风情无限向厅内走来。 第十四章(必看必看)   这个女子见到云容后并没有上前施礼,而是远远的打量起云容来,那种毫不掩饰的傲慢,一副置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都将她的不友善暴露无疑。   而她却也并不在乎。   屋内的这些女子们也都安静着看着云容和这位凤姑娘。可是没过多久,一个个脸上就对着门前的那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她马上也意识到这些人的反应,秀眉拧在一起,面露不悦。   “参见娘娘!”她走近了几步,微微的欠了一下身,便又抬起头,扬着修长的脖颈,看着云容。   这个姑娘可真傲慢呀,云容只觉得好笑。   之前见过周云嫣,见过史玉,见过太子妃蔡文姝,若论傲慢,却都不及眼前这位。   这时,小思从内堂里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云容的怀中。   才刚落座的那位凤姑娘,马上凑了过来,急切的问道:“娘娘,这孩子是?”   云容未曾开口,便见旁边一位绿衣的女子,呵呵一笑:“娘娘抱着的孩子,自然是小殿下了。”   “小殿下?”此话一出,在座的其她所有人几乎都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云容再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此时,她大概明白这些女子为何这么着急前来‘拜见’她了。   漠北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对于京城发生的事情,很多人根本都毫不知情。   像白梓轩这个年纪的寻常男子,恐怕在家中早就已经是娶了多房夫人,膝下儿女几双。   更何况是一朝太子。   今日在校军场上,想必这些姑娘们很多都已经见过了太子的风姿,所以才跑到云容这里打探虚实。   果然,误认了小思是小殿下后,马上有几个人,抓着桌上的糖果,前来讨好小思。   小思来着不拒,就是谁都不正眼去瞧。   正说笑着,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白梓轩与一位老者一前一后,步入堂内。   一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女子都将目光投在了白梓轩身上,有惊叹,有娇羞,姿态万千,惹得云容嘴边的笑意更深,可心却涌上了一股酸涩。   再看他身边的老者,年近半百,面若冠玉,唇若丹朱,斜眉入鬓,目光如炬,身材魁梧,浑身上下透着傲骨英风 。   白梓轩目不斜视,直奔着云容走来,对她说:“云儿,这是陈老将军。”   那老者连忙上前施礼:“参见娘娘。”   云容连忙欠身还礼:“老将军,如今正是危难之际,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之前在路上,听白梓轩和秋百翔说过,他在漠北预留的兵马并不多,倒是漠北之南的呼城,有陈宝瑞率领的大军四十万坐阵边关,令西凉国数年来,从不敢轻犯天朝边境。   早先,白梓轩少年战西凉之时,便与这位将军颇为熟识。   这位陈宝瑞,能文能武,力拔山河气盖世,足智多谋,用兵有道,退西凉,平倭寇,战功赫赫,乃是天朝一代名将,一直深得光惠帝的信任。   如今光惠帝退位,白曦宸继承大统,这位老将军拥护何人,至今意向不明。   前几日,白梓轩已经传书,派人去请陈宝瑞,没有想到,今日白梓轩刚到漠北,他便赶来了,甚至可能是先一步到达此地。   那是不是说明,他此时已经有意支持白梓轩了?   云容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白梓轩若收复了陈宝瑞的四十万大军,是不是就算在这漠北之地,站稳了脚步呢?   用不了多久,京都就会派大军前来围剿,那时………   想到这里,云容突然不敢继续往下去想。   可这时,就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爹…..”   云容回过神来,才看见方才那位凤姑娘,已经缓步来到了陈宝瑞的近前,陈宝瑞手捋长髯,微微笑道:“凤儿,还不参见太子殿下!”   她粉颈微垂,一双美目不时抬头看向白梓轩。微微欠身,柔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白梓轩也没有想到,微微一愣,忙道平身。   之后,凤姑娘随着那些女眷纷纷告退。   接风宴席,白梓轩完全忘记了慕容青痕之前告诫他,今后酒要少喝的话,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两大坛子就见了底。   酒憨之际,陈宝瑞长叹道:“老夫年过半百了。戎马一生,鲜有败绩,也算慰怀。唯一不安之事,便是有一**,已十八,心高气傲百般挑剔,到现在还没有人家。”   云容手中的筷子一顿,多日来,风餐露宿,此刻对着满桌美味可口的饭菜,却突然没了胃口。   白梓轩的目光看向云容,登时脸上变了颜色。   陈宝瑞可能真是饮酒过量,完全无视白梓轩的脸色。继续自卖自夸,说他的女儿能文能武,模样标致性情爽朗。   白梓轩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如今不过是逃亡漠北的落难王子。陈宝瑞重兵在手,别说是面前选择多多,即便是自立为王,恐怕也无人能拦。要怎么让他死心塌地交出最终决策权?   最最迅速便捷的,就是联姻。   这种道理,云容早在之前就已经深深明了。   云容只觉得方才喝下去的茶,此刻也隐隐的泛着酸意。   果然,陈宝瑞借着醉意,开门见山道:“老夫纵观这天下间,只有太子殿下能称之为真英雄。   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些柔柔弱弱的美人,只适合养在后宫,如今殿下鞍马劳顿,身边正需要一位能与殿下并肩驰骋之人。   我看,小女与殿下…….”   不等他说完,白梓轩淡淡一笑,看似劝慰,可口气里却是有着不容反驳的气势:“本宫如今功败垂成都还没定数,只怕令千金跟着我只会受苦,更可况我已经有妻云儿,此生无心再娶……”   “这是什么话?能嫁太子为妻,可是小女几世修来的福分。”陈宝瑞说着说着便醉了。。   云容悄悄退了席。   漠北的天空月朗星稀,但却让人感觉更寒冷一些。   回到房内,小思已经睡下了,周云芳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正在房里等着她。   “大姐!”云容把披风解下来递给旁边的侍女,走过来,看着周云芳怀里的小小人儿:“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周云芳呵呵一笑,快躲远点,一身的寒气,若是喜欢,赶快自己生一个。省的总喜欢别人的孩子。”   云容拿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炉,抱在怀里,微微叹气:“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见她懒懒的样子,周云芳问道:“听说,陈宝瑞要把女儿嫁给殿下?”   云容坐到桌旁的软椅上,微微动了动眼皮,低下头:“联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遇到了。即便是这次陈家不联,将来也会有张家,李家….”   周云芳对着她沉静的目光,口气里还是有一些苦涩的味道:“听说那陈小姐文武双全,及笄之日起上门求亲的人就踏破门槛了。”   云容喝了口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姐可曾听说过千年雪蛤?”   周云芳点点头:“我来这有些日子了,听说雪蛤被漠北人视为圣物,每每遇到,便视为天降福星。若是遇到千年雪蛤,恐怕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容低下头,看着茶碗中,泛起的光圈,之前慕容青痕说过,只有生长在漠北的千年雪蛤,可能会减轻白梓轩月圆之夜,‘锥心鸠’的反噬之苦。   见她不回答,周云芳又慢慢的提醒说:“这里民风淳朴,他们心中的圣物可是万万碰不得的。”   “嗯,我知道了!”见她心不在焉,周云芳说:“天色不早了,想必殿下也快回来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你可知道,二皇子如今已经纳了一位夫人,日日椒房独宠。”   听到二皇子这三个字,云容手中一顿,却没有抬头。   周云嫣道:“小妹,我听百翔说了你的经历,无论怎样,你如今既然跟了太子殿下,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他们两人,天生就是对手。我看不出半载,那京城必定会派大军前来围剿。   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战场上的事情,也不是由得了你的。   你天性善良,到时,千万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周云芳走后,云容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发呆。   手中的茶已经冷了,却浑然不知,还默默的递到口中。   这时有一双大掌,从她的手中把茶盏接了过去。屋外的寒凉之气,扑面而来,云容抬起头,白梓轩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边解去披风,一边深深的看着她,她眼中的琉璃之光,璀璨流转。烛光下,婀娜的身姿在墙壁上落下浅浅的剪影。   而脸上则是一片清寒,她随他长途跋涉,几经生死,如今清减了许多,尖尖的下巴,单薄的肩膀,烛火明灭中,恍如风中之蕊。   他解下大氅,从后面把她抱在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脖颈,轻声问道:“想方才的事情呢?”   云容反手紧紧的抱住他的手臂,沉默不语。他的胸膛好宽阔呀,她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其中,竟像是嵌入到他身体里一样。   “阿琪哥,我知道,就算你今天拒绝了陈宝瑞的女儿,之后他也会旧话重提的。   除非,你永远不用他那数十万的大军。   除非,他永远承诺不与你为敌。   不如你就答应了他………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虽然我之前想着和你在姻缘冢内相伴一生,但是事到如今,你既然放不下帝王霸业,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后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会难过,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她说着说着,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一字一句宛若风霜刀剑,割在心头,他望着沉沉的夜色,星眸流转。   他曾经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没有想到到头来,却是亏欠她最多。   “云儿,那陈家女儿,我是不会要的。这世上,很多事情,看似是独木桥,其实也未必没有其他的解决之法,相信我,好不好?”   白梓轩看着她怀中的小东西,用手摸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捏了一下。   她的心事,他又岂会不懂呢?   善良如她,重情如她,她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他又怎忍心,再让她饱尝曾经受到过的那种巨大的痛苦。   她虽然一直跟在他的身旁,但他知道她心中仍有一个角落遍种阴霾。   他说:“云儿,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云容突然间觉得心跳得好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陇上心头:“什么事?”   此刻的她,美得让人心疼,白梓轩伸出一只手,慢慢抚平她皱在一起的眉心:“傻丫头,以后不许皱眉。   我想让你你答应我,若是我和白曦宸在战场上对决,我死他生,你不许做傻事,除了这一点,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要内疚,我只希望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能幸福。”   云容脸色登时惨白,用小手急急的捂住了他的嘴巴:“阿琪哥,我不许你胡说。”   白梓轩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有九条命,不会早丧让你做寡妇的,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云容脸上被火烫了一下,可心却是凉的,好像悬在空中,找不到依靠,她翻过身去,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感觉踏实一点。   白梓轩用手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若是在战场上,我胜,他败,我答应你,永远留他性命。”   “阿琪哥…..”   云容浑身一顿,眼泪顷刻间如决堤之水,无声滑落。   “傻丫头,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永远不会让你再尝了。”   小思在床上翻了个身,好像是做了噩梦,闭着眼睛呜呜的哭起来。   云容忙挣脱了白梓轩的怀抱,几步走到窗前,轻轻的拍着小思。不一会,他就平静了下来,沉沉的睡去了。   白梓轩走到她的对面坐下。看着她此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我的小云儿,居然也会照顾孩子了。”   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在她失忆之前的日子里,虽然他贵为太子,但是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   她抬起头俏皮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孩子气的顽皮来,他含笑望着她,只觉得此时的她周身熠熠生辉,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彩来,和之前那种黯然的样子截然相反。   “云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这样暧昧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无比厚重的感觉。   “殿下,热水已经备好了!”   白梓轩站起身,对云容笑道:“和我一起洗!”   云容大囧,不相信这个一向威严冷峻,高高在上的人,会和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白梓轩微微一笑,拦腰把她抱起。她一声低呼,白梓轩笑意更甚:“小心吵醒了孩子。”   孩子?   这样的话,让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幸福中。   烟雾缭绕,热水的蒸汽把这个房间都笼罩在朦胧的烟雾中。他轻轻褪去她所有的衣衫,于水中,把她香软的身体抱在怀中。   他的一只手,掬起清水,慢慢的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   “阿琪哥….”她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看到了她的惊恐,他俯下头,轻吻她,她的唇是甜的,柔腻香滑更甚蜜糖。此刻一双大眼睛,水雾迷蒙,双颊绯红,像一只嬴弱的小猫,在他的怀中不住的颤抖。   一下一下,一波一波,突然白梓轩猛的将她从水中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云容张开眼睛迎上他灼热的视线。他眼睛骤然加深,粗重地呼吸着,俯下身来。   犹未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般地落下来,又急又密,让她透不过气来。“阿琪哥…..”云容不知所措,只能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滚烫沉重的坚实躯体覆盖上她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肌肤相亲,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脉搏的跳动。   云容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到他努力克制下的颤抖,还有渗出来的细密的汗水。   此时白梓轩早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她是如此真切的,她是他渴望已久的,是他差一点失去,又失而复得的珍宝。   迟来的亲密,好像让他煎熬了千年之久。   他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耳畔,她的身体完全被他抱在的怀中,四处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掠夺。   好久好久之后,渐渐的,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轻柔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缓慢而又坚决的进入到她的身体中。   她的娇呼,完全被他没入喉中。   当动作变得激烈时,云容张开了眼。眼前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汗水,深情地注视着她,带着满足的笑意。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感情奔腾流淌,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张口咬在他的肩头。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中好似有温暖的潮水扑上来,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她的身心最深处。   月光透进窗棂,她肩头的红痣慢慢褪去。洁白的床单上,一抹鲜红。   满室皆是她独有的清香,他想到了飞霞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一朵一朵,鲜艳明媚,冰清玉洁,就像此时的她一样,盛开在他的怀中。 第十五章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乾坤殿中,香雾迷离,宽大的龙床之上,一位美人乌发如瀑布般垂及脚裸。素白的内裙,裹住婀娜多姿的娇躯。   此时她一脸惊恐,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颤,晶莹的泪珠凝结于此,醇弱娇柔,楚楚动人。她赤着雪白的莲足跪在龙床之上,不住的摇晃着噩梦中年轻的君王。   他满面是汗,却任凭她怎样呼唤也不能醒来。沉浸在梦魇中的表情痛苦难耐。衣襟微敞,露出玉石一般的胸膛上,也挂着汗渍。   她伴驾以来,从未见过君王如此脆弱的模样,在她的心中,他俊美如谪仙,温婉的笑意中,透着丝丝的柔情蜜意,可春风化雨间,却暗藏坚决果断。朝堂后宫千千万万人的生与死,都在他一双手掌的翻云覆雨之间。   这时,年轻的君王猛地睁开了双眼,翻身坐起,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眉头紧拧,眸光脆弱得好似风中的烛火。   “陛下,你怎么了,吓坏臣妾了!”依侬软语,娇怜无限。整个身体缓缓的靠向了他的胸膛。   “出去!”君王的声音虽一如往昔的如流水溅玉般悦耳,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更暗含着浓浓的杀机。   虽然她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可是自从伴驾以来,他一向宠她上天,何曾对她如此声严厉色过。   今夜,她怎能承受这般委屈,忍不住,嘤嘤的哭泣起来。   “来人呀,把云夫人送回去!”   “是!”   几位值夜的宫人,纷纷垂下头,候在明黄色的帐幔之外,等着云翳起身离开。   美人于床头施礼,缓身下榻,慢慢向殿外走去,一步一回头,似乎怎样也不明白一向温婉如玉的新帝今夜怎会如此待她。   难不成,她在他的梦中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君王。   云翳走后,白曦宸屏退了所有的人,一个人在空旷的寝殿内,把脸深深的埋在了手掌间。   他梦到了云儿,梦到了她与白梓轩双宿双飞,梦中她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直插心房。方才那种锥心蚀骨的痛楚,此时还在心尖萦绕。   折磨得他几乎要嘶吼落泪。   这世间除了她,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看到自己的失态。   她去了,所以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冰冷,他的心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他承诺给她一切,却亲眼看见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宠着云翳,他要把承诺给她的东西,都给云翳。   只有这样,他的心似乎才能好过一点,似乎只有那样,他得到的一切才有意义。   可是为什么上天还要如此待他,云儿从来没有入过他的梦中,仅此一次,仅此一次,却是与白梓轩一起的模样。   她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殿内的炭火很暖,可他的心,依旧冰凉一片,   烛火中,明灭的光晕里都是他与她那些往昔的光华流转,一幕一幕从眼前闪过。   他的心,再不能受。   “来人,传云夫人。”他面上并无一丝异色,只让进来的宫人难辨圣意,不敢揣测,只得一路飞也似的向云夫人的寝宫方向跑去。   不过是一个时辰未到,云翳又回到了乾坤殿。   仰面望去,年轻的君王已经和方才判若两人,此时襟口半敞,浅笑间风流婉转之态,让她移不开眼睛。   再顾不得委屈,脚下像生了魔一般,向龙床前走去。   “陛下!”扑入他的怀中,哭泣道:“臣妾以为陛下不要云儿了!”   白曦宸如遭雷击一般,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   她曾经对他说过:“曦宸,你要是不要云儿了,一定要早早告诉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   心疼痛得无以复加,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锥心刺骨。   他竟不知,上天次从他来到人世至此,还要为他安排多少苦难?   “陛下…..”云翳只觉得腰间一松,贴身的衣裙瞬间滑落,他俯身覆上了她的双唇。   以从未有过的疯狂,翻身将她压于身下,狠狠的吻住她……..   怀中的女子沉沉的睡去,而白曦宸则依旧睁着双眸,看着明黄色的帐顶,方才的一点充实温暖,换来的不过是此刻更加的空虚寂寞。   “陛下,漠北急报…”   外面的宫人哑声禀报,白曦宸一个激灵披衣坐起,步出了层层的幔帐。   云翳也被这一声禀报唤醒,整个人缩在了锦被之中。   白曦宸接过宫人手中的信笺,那上面不过只有寥寥数行小字,可白曦宸却足足看了十遍之久。   他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样,脑中嗡地一响,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不敢相信那些字里所说的事情,怕他此时正走进了一个极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他望着床上的云翳,当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的时候,无数个念头从他的心尖划过,惊恐,愤怒,懊悔,自责,心痛……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凄美的弧度,忍不住失笑起来:“她没有死,他方才的梦原来都是真的。她是要告诉他,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让他忘了她对吗?   他的云儿,那个曾与他对月起誓,永不相负的云儿,现在正与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双宿双飞,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想要离开他。   他想起了那日在山谷中,她那孤单得似乎融不进这滚滚红尘之中,一眨眼就要被风吹散的背影。   那时,她说:“曦宸,我爱你,比我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这份感情。   我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将来的太子,皇帝,你仅仅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   你和我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曦宸,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誓言依旧,眼下却已物是人非。   他笑声郎朗,云儿,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你真的下决心跟在那个男人身边?   我们曾经的一切一切,你都要把它抛却?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日日夜夜之中,我在痛苦中煎熬,你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他暗用内功,手中的信笺顿时化成碎片,指甲渗入掌心,却也浑然不知。   云儿,你能放弃我,可我此生却永远无法放弃你。   。。。。。。。。。《云色倾城》。。。。。。。。。。   次日清晨,当云容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想起了,昨日那个疯狂迷醉的夜晚。缱绻缠绵的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她和他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虽然她初经人事,可是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痴狂,他的深情,他浓浓的爱意。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姻缘冢内的慕容夫妇,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如今自己已为人妇,可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保护在身边,而自己和母亲比起来,应该算得上是幸福的吧?   她嫁与的这个男儿,一定会保护好她,还有他们以后的孩子。   母亲死了,可她有一种感觉,她的父亲一定还活在人世间,说不定此刻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来到漠北之后,她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云容梳洗过后,和小思一起用过早饭,替小思换上外出的衣裳。想要到外面走走。   小思听说出去玩,很兴奋,搂着云容的脖子,亲了一口,甜甜的笑着。   外面一片冰雪世界,琉璃美景,近在眼前。   突然只见前方积雪飞扬,一架马车奔驰而来。   “娘娘要去哪呀?”从车帘内探出一个美人的脸来,不是别人正是陈宝瑞的掌上明珠,陈金凤。   云容,微微一怔,笑了笑,直言道:“在屋里没有事情做,想着到处看看。”   陈金凤这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说:“正好,我今日便是想来与娘娘到处走走,不知道娘娘肯不肯赏光?”   云容想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昨日陈将军主动提亲一事,如今一定已经是众人皆知,自己若一味的拒她于千里之外,恐怕也不是很好。   于是索性点头答应下来。   转身交代侍女,若太子问起,就如实禀报。   漠北的风光,粗犷豪放,别有一番韵味。马车上,小思把头探向窗外,看东看西。   云容和陈金凤客套的寒暄着,却突然感到她目光直直的向自己撇来,云容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不由大囧,想起早间照镜时发现的那一片吻痕。难道……   陈金凤也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云容却没有看到她此时脸上愤恨的神情。   更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在下一刻等着她。 第十六章   陈金凤看着云容怀中的小思,嘴角挑起一抹嘲讽:“娘娘,这孩子并不是太子的骨肉,听说是在路边捡到的?”   这句话一出,她旁边的小丫头也登时瞪大了眼睛,鼓起了嘴巴。   虽然心里对这个女人并无半分好感,可是一想到他父亲手上那十万的兵权,以及她对白梓轩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云容总有一种念头无比清晰:这个女人 迟早是要嫁给白梓轩的,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就如同当年的楚文姝,史玉,既然选择了同白梓轩这样的男子在一起,联姻这种事情,就一定是不能避免的。   现在他需要陈宝瑞的兵权,若是以后夺得地位,更需要后宫女子平衡前朝的势力。   所以,注定他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就算这些女人想要来寻找是非,她也是不能避免的。   自己一味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能拒到什么时候呢,不但会给别人嚼舌根的机会,也只会让白梓轩更加为难。   她淡淡一笑:“这孩子虽然是路边捡到的,可是与太子和我非常投缘,从关内到漠北的这一路上,这孩子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   不过这孩子也实在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人遗弃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生是死,之前也受了不少苦,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叫人多疼他些。”   云容说得平淡,陈金凤的想法却没有这般简单,她是一心想要嫁给白梓轩的,虽然这位云姑娘的脸蛋生得极好,又先她一步嫁给了太子,但是好在她至今并无所出,自己只要嫁给太子后,抢先一步怀上龙钟,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我听说娘娘之前和二皇子殿下,还有现在的北帝楚陌尘都拜过堂的,难得太子对娘娘情深意重,这换做天下间任何普通的男子,想必也无法释怀的。”   云容见她越说越不友善,不由得暗暗心惊。   只知道漠北之地,天高地远,谁知道这个陈金凤,却把自己的过往打探得一清二楚,相信,她绝不是为了奚落自己才会这样做。   周云芳曾经和她说过,漠北民风淳朴,爱憎分明,越是这样,越容易被人利用,这个陈金凤该不会是想用这些过往去做什么事情吧?   云容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不悦之色:“我和太子之前确实是经历了很多波折坎坷才走到今天。所以才会格外的珍惜今天的感情,很多事情,更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外面的阳光从车窗外透了进来,云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此时表情不急不躁,柔和的光线里恬淡的气质被无限放大,纯真又很安静,温柔又不失俏皮。极天地灵气于一身,宛若一朵无暇的雪莲。   若没有亲眼见过,谁能相信天下间竟有这般绝色的可人?   竟连陈金凤都瞬间看得失神。可下一秒,不由恨恨的懊恼自己起来。   。。。。。。。。。。。。。。。。。《云色倾城》。。。。。。。。。。。。。。。。   马车一路向雪山行进。   帘外的雪山笼罩在淡淡的白雾之中。云雾缭绕,时而云蒸雾涌,时而碧天如水,万里无云,群峰像一条云带束腰,绯红的白雪掩映闪烁的雪峰,云朵带着变幻无穷的色彩。   云容虽然自小在山中长大,但是还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不由将怀中的小思,抱得更紧。   “娘娘,这里是龙玉雪山,是漠北最美的景色,早年我与父亲多次来山中,相信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原来这里就是龙玉雪山?   “娘娘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龙玉雪山千年雪蛤的传言?”   “千年雪蛤?”云容登时眼睛一亮,陈金凤嘴角一扬继续说道:   “千年雪蛤是一种奇物,它是在由于在冰山中生存了千年而得名。不管得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毒,亦能起死回生。   只是,这雪蛤极通灵性,漠北百余年间,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当年我母亲身患绝症,我与父亲几次入山寻找,最后都空手而回,每年,前往这里寻找雪蛤的人,更是不胜枚举,我听说太子之前曾身中剧毒,如今毒虽解,却每每月圆之夜仍要受那反噬之苦,所以我一直想寻到这千年雪蛤送给殿下。”   云容心中更加惊愕,原来,这陈金凤对太子居然了解得如此详细,岂能仅仅用‘上心’两个字来形容。   陈金凤抬头望了望天空的云朵,又向北面远远的望去,嘴边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来。   “娘娘,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凤儿带娘娘随意在山间走走,也不辜负这里如仙如画的美景。”   云容心里记挂着雪蛤的事情,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思在她的怀中也是雀跃不已,下了马车,云容随着陈金凤一起向前方走去,随行的两名侍女进步跟在她们身后。   雪山真是美得不可思议,流霞雾幻,若真若实,几个人在山中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云容不觉得有些累了。   将小思交给身后的侍女,云容看了看天色道:“凤姑娘,快到午膳时间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陈金凤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又望了望天际,有些勉强的说:“也好,再往里面就是深山了,很不安全,我这就陪娘娘回去。”   她虽说着,可是走得却格外缓慢,渐渐的风越来越大了,云容裹紧了披风,吩咐侍女将小思的斗篷拽好。   再一抬眼,却看到天边黑云滚滚,方才万里无云一片晴朗的天空,转瞬变得阴暗起来,阴沉沉的似乎有风雪就要袭来。   “娘娘,不好了,恐怕要上天了!”   抱着小思的侍女是漠北人,非常熟悉当地的天气,大多时候虽然是天气晴好,可是一转眼就变了天。   好在这里还没有进山,马车也就在不远处。   果然又走了一会,天空中就下起了雪粒子来。风越刮越紧,像刀片一样削在脸上。   驾车的侍卫,远远的看到了云容等人,两忙驾车向她们的方向驶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陈金凤身后的侍女惊呼了一声:“小姐,你看!”   云容等人也不由停住了脚步,转身去看,登时惊呆住了。 十七章   一只金黄色很像普通田埂里的青蛙状的东西,正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鼓腮鸣叫。   但是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它不是普通的青蛙,不但身形要大很多,而且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额上有一点红色,周身金光闪闪,充满了灵气。   只听陈金凤也随之惊呼:“雪蛤…..”   说着,她便向那灵物扑了过去。   只听几声鸣叫,它连纵几下,便眨眼消失在雪地之间。陈金凤一纵身形,不顾风雪向山中奔去。   云容清丽至极的容颜早已变了颜色,她的心也早就随着那雪蛤飞了过去,哪里顾得了许多,只想着能尽快抓住这百年不遇的机会。   身后的呼唤声,越来越远,而天空中的雪花却越落越密。   那雪蛤像捉迷藏一样,时隐时现,等云容再次回头去看,不知不觉已经离来时的路好远好远。   风越刮越大,在整个山谷间呼啸着,隐约觉得不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前方一片雪雾迷茫,厚厚的积雪从山顶滚落下来。仿佛整个雪山都在怒吼。   四下入目所见,除了雪还是雪,辨不清方向,那猛烈的风雪几乎要把云容吹走。   想要回去,可是突然看见山石间,一抹金光在眼前跳动,不是那‘灵物’又是什么?   近在咫尺,云容咬牙,向它扑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头顶上,轰隆隆一声巨响,似天崩地裂。   她好像置身于只有冰雪的漩涡之中,雪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无法呼吸。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暴风雪’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再喊:“娘娘…….”   云容只觉得手脚都已经冻僵了,自己好像是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   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慢慢的抬起头来。   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在这,在这….”   云容感觉自己被人挖了出来。眼前依旧是风雪交加。   可云容感觉,自己被挖出来的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比那冰雪还要寒冷。   这些人,不是士兵,看打扮,八成是当地的百姓。   每个人脸上本来急切的目光,此刻换成了不可置信,然后慢慢的变成了惊恐,甚至愤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下,方才那金色的灵物,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有一个年长的老者,满面惊恐,几奔来跪在雪地之上。小心翼翼无比小心的打量着那‘灵物’。   云容能感觉到,所有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老者的表情。   风雪呼啸德更加猛烈,在齐齐的百姓身后,云容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正从人们的夹缝间,得意的看着自己。   正是和自己一起前来雪山的陈金凤。   云容隐隐约约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忽然想起了周云芳曾经说过,这里民风淳朴,视雪蛤为神物。   那陈金凤分明比自己还先一步寻找那‘灵物’,她一身武功却没有寻到,却偏偏让自己得手。   这些村民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可来不及多想,就看见眼前的这位老者,已经脸涨得通红,对着云容怒目而视,不顾尊卑,不顾礼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云容,哀声道:“你…你….居然杀害了‘千年雪蛤’?”   这四个字,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所有人的上空炸开。骚动越来越大,每个人面面相觑,霎时间传来各种的各种声音,无不是惊恐至极。   “她杀了圣灵之物!”   “她杀了千年雪蛤!”   “突来的暴风雪是老天爷降临的灾祸?”   “是不是马上要雪崩了?”   “是她给我们带来了灾难!”   惊恐,怒吼,嘶叫,声音此起彼伏,毫不掩饰的愤怒似是想要将云容撕碎一般。   原本扶着云容的两个人,也突然收手,云容站立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仔细的看着那金色的‘灵物’自己真的杀了它吗?   陈金凤躲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云容。   看着云容此时的双眸好似润水一般,那里冰雪消融之间是是沁人心目的清澄。   可是有用吗?   谁会相信她呢?   况且,这不过只是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与风雪之中再次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一路骑兵快如闪电,踏雪而来。   为首一人,墨发张扬,冷峻至极的面庞令天下间多少女子心醉神迷?   只是这一刻,他眸中的怒意,凛冽得令人胆寒。浑身的怒火,似乎可以消融这漫山的冰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转眼间,马蹄带着飞雪,如踏云般,白梓轩已经飞奔至云容的面前。   他看到她小小的人儿,蜷缩在雪地上,柔弱得像一只坠入凡间的精灵,迷茫无辜的承受着这些人的怒吼与责难,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清朗至极的声音,尽现无限杀机。   声音劈落,四下立刻寂静无声。   那地上的老者悲恸万分,颤抖着双肩,伏地叩拜道:“启禀殿下,圣灵被害,天将降大难于漠北…..”   他这句话一出,竟然风中传来这些漠北人隐隐的哭泣之声。   原来民风竟会淳朴至此。   寒风啸啸,飞雪飘飘。   白梓轩面色凝重,长剑出鞘,于马上指天明誓:“上天若要降临灾祸,皆由我白梓轩一人承担,与任何人无关。”   言罢,他俯下身来,长臂一舒,云容只感到自己被一处坚实的臂膀揽起,稳稳的落在了马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才渐渐归位,可是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   她是想帮他,可是没有想到,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是不是她怎样做真的都无法成为那个与他并肩的人?   难道她这一生,都只有在他的庇护下才能生活?   看着这样的她,白梓轩只觉得心中满满的愧疚,他无法给她姻缘冢内神仙眷侣的平静幸福,一次一次的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中。   他深爱一生,也愧疚一生的云儿。   他眉头一蹙,猛地抬起头来,用手紧紧的把她揽在怀中,对着四下的所有人道:“这是我的妻子,待天下统一之时,她便是这四海之内的皇后。   今日之后,谁人敢对她不敬,便如此木。”   说着他向眼前的一颗枯木,奋力一挥,登时那数干被劈成两截。   气势锐不可当,话音一落,如魔咒般,所有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怒火,于暴风雪中齐齐跪拜于地。   陈金凤也跪在了众人之间,这一刻她有恼火有失意,但是最终她还是在嘴边微微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纹。   无论如何,今天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云娘娘已经失了漠北人的民心。   现在白梓轩能保得住她,可是以后呢?   只要他还要这个天下,那么她期待的那一天就不会太远了….   。。。。。。。。。。。。。。。。。。《云色倾城》。。。。。。。。。。。。。。。。。。   白梓轩把云容抱回了房内。屏退了众人后,自己用热水替她擦脸,抹手,一切收拾妥当,用锦被把她严严实实的裹住。   她以为他会责怪她,用被子蒙住自己,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来。   白梓轩看着不由失笑。一双大手想要去拉那被子,却发现她竟是那样用力。   “好啦好啦,闯了祸还发脾气?”白梓轩顺势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感到那里温度如常,悬浮的心才不由放了下来。   “阿琪哥,对不起!”他说得不对,她哪里有发脾气,她只是觉得很内疚。   此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却不想当着他的面掉眼泪。可是这种滋味真的好难过。   白梓轩躺在她的身侧,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傻丫头,以后不许再为我做什么,其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的气息打在她裸露的后颈上,痒痒的,可他好像存心逗弄她一般,把嘴唇移到了她的耳边,小声说:“其实,每个月圆之夜,我根本就不痛….”   云容浑身一僵。经历的这有限的几次月圆之夜,只有在姻缘冢内的那一次她陪在了他的身边,之后,他断然不让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她说:他不痛了。   “阿琪哥…..”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爱他,他也爱她。   这就足够了。   她也许还什么也为他做不了。   可是他说过,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她转过身去,伸出手臂,缓缓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双唇。 第十八章   白梓轩带着云容等人在漠北不知不觉已经住了两个月,生活还算平静。   平日里,很多时候都是云容和小思在家中等着他。   他忙着操练兵马,忙着亲自去田间视察老百姓的春耕情况,忙着招兵买马,部署防御。   也有很多时候,在云容的强烈要求下,白梓轩也会带着女扮男装的她一起出现在很多地方。   军营,校兵场,到了那些只有男人的地方,云容才发现,若有人生来便是王者,那么他自是当之无愧。   曾经让他陪着她留在姻缘冢内安稳一生,细水长流,于他而言是多么不切合实际,又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他议事的地方,在一处宽敞的院落内,两层套院的门前站着配剑的士兵,每个人脸上,皆是肃穆之情。   高高的白桦树直通云霄,上面过着厚厚的积雪,几只小鸟啾啾的鸣叫,飞入天际。   有的时候能从院外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之后肯定是屋里所有人同时呼应他的声音。   更多的时候,云容则是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大厅之内激烈辩的论,顷刻间落发可闻。看着他谈笑中,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她几乎没有见到过他发怒的样子,他总是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不急不躁。   低眉负手之间,便可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漠北这处僻壤之地,怎么能够困住他?   言谈片语间,云容深深的感觉到,他要的不仅是天朝的帝位,他要的更是天下统一,四海归心。   这样的男人足以令所有的女子景仰,足以令天下人甘首膜拜。   可他却只爱她一个人。   无论多忙,夜里他都会回来陪她。床地间缱绻柔情,温柔相待,他用他的热情和爱怜一次又一次的将她吞噬融化。   云容恍惚间觉得,于时刻都可能到来的危机前,这样是不是能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可是那一日,夜已经很深了,云容却还没有等到白梓轩回来。   “翠儿,让人去前面看看,殿下到哪了?”小思早就已经睡下了,盆内的炭火,已经添了数次,云容披着一件紫貂的小袄,坐在灯前,不时的看向窗外。   “娘娘,奴婢已经问过好几次了,外面回话说,殿下这时后还在洗尘倌和将军们议事呢,娘娘不如先歇下,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奴婢看十有八九殿下恐怕不会回来了。”   月光下,树影斑驳。初春的寒凉更甚,云容裹了裹肩上的小袄,心里透着强烈的不安,似乎能感到,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否则他一定不会彻夜不归的。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方才有一点迷糊,就听见外面怦怦的几声门响。   才披衣,就看见白梓轩撩开了帐子,   帐子里又香又暖,他带着外面的寒凉之气坐下来,只让她不由自主的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他身上竟然穿着铠甲,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云儿,快把衣服穿好!”   外面又悉悉索索的传来脚步声,有侍女捧过厚厚的衣物,白梓轩伸手拿起那衣物替云容一件一件的穿戴起来,云容看清,那是一套男装。   “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容的心噔噔的跳动着,白梓轩面色并无太大的波澜,可是浑身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更让云容心惊。   “呆在我身边,这里恐怕不安全了!”他深深的看了云容一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云容心口一闷,反握住他的手:“是不是…..他…..来了?”她虽然不愿去想,可是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看着她瞬间惨白的小脸,眸光中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泄出,娇润的红唇,几乎要被她自己咬出血来。   白梓轩当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这么久以来,除了他与她正式成为夫妻的那一晚,自己与她之间,几乎没有提过那个人的名字。   她此刻的这幅痛苦的样子,是他最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他与她都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所以这样的痛苦,她也无法避免。   可是……..   看着云儿期待又忐忑痛苦的表情,白梓轩摸了摸她的发心,柔声道:“他还在路上,从京都离漠北路途遥远,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云容更加不安了,她知道他一直都为这一天准备着,虽没有必胜的把握,却也是有备而战。   可是为什么,今夜却突然会这样?   “西凉国的国主萧訾煜御驾亲征,大兵一夜之间从天而将,如今距此,只有半天的路程。”白梓轩平静的说着,可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云容心惊肉跳。   云容想起了那日在观月殿中,光惠帝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他说西凉国主萧訾煜,一直对天朝万里锦绣江山虎视眈眈。   他还说:若是将来,天倾地覆,生灵涂炭,还望你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舍小情,取大义。   也不枉他二人曾经几次为你舍生赴死…..   光惠帝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他那时又在隐隐约约的暗示着什么?   西凉国的国主萧訾煜,既然能御驾亲征,恐怕对此次出兵,是志在必得。   而白曦宸征讨白梓轩的大军此刻也正在路上,若是两路夹击,白梓轩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的机会。   云容登时手脚冰凉,几乎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可是他会吗?   白曦宸会在敌国入侵之际放下恩怨,与白梓轩同仇敌忾吗?   国之大义前,他究竟会怎样选择?   可是转念一想,白曦宸也完全可以坐收渔人之利,等白梓轩的实力消耗无几,在去对抗萧訾煜。   云容无助的低下头:她伤他那样深,他更比之前还要痛恨白梓轩吧?   “云儿,你怕吗?”   简单的几个字,让人心尖一颤。   朦胧的光晕里,他的嘴角居然洋溢着笑容,她怔了怔,呆呆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那么让人心安,却也想让人落泪。   可是云容的心也渐渐随着他的微笑平静下来,坚定的摇摇头,“不怕!”   她从来都没有替自己害怕过,她只是不放心他。   可是既然生死之事避无可避,那么她的担心也就没有意义了。   唯有陪着他,生亦是,死亦是。   。。。。。。。。。。。。《云色倾城》。。。。。。。。。。。。。。   第二天清晨。   “殿下,咱们派去的人已经突袭成功,一路向南撤退,萧訾煜派出的兵马一路紧追不舍。   而另一直突袭的人马也马上赶到!”   “好!”   白梓轩坐在大厅之内的正座之上,云容则站在他的身旁。   之前白梓轩教过她,兵贵奇速。   萧訾煜为了 能让西凉的大军浩荡而来,却令人毫无察觉,用的便是此计。   为了这一天,他不知道私下准备了多少时间,那些士兵一定是很早前就伺机一点点蛰伏而来,才会有今日的‘天降奇兵’。   而白梓轩派两路人马前去突袭,用的也是此招。   他的目的是要分散西凉军队的视线,还有就是拖延时间,他是再等援军。   若没有猜错,一定是离此只需几日路程的陈家军。   若是陈宝瑞能如期赶来,就算是白曦宸与萧訾煜前后夹击,白梓轩依然有获胜的机会。   “殿下,大事不好!”   满屋之人都为这声惊呼所动,原来是秋百翔,他顾不得施礼,几步来至白梓轩的近前道:“殿下,军营中的水井被人投毒,此时诸多士兵浑身起得疱疹,口吐白沫。”   此话一出,厅内一片哗然。   “走去看看!”白梓轩面色凝重,领着众人向军营处赶去。   此时外面已经围满了漠北的百姓,漠北本就民风彪悍,无论男女,习武者不下少数,每个人听说西凉国举兵犯境,都自告奋勇的愿意上阵杀敌。   此时正汇聚在军营之外的空地上,等候调遣。   来到营帐之外,云容便要随着白梓轩进入,却被秋百翔拦住,低声在白梓轩耳边道:“殿下,里面士兵,因为身上溃烂,此刻衣不蔽体….”   白梓轩会意,便对他说:“你留下,保护她!”   “是!”   秋百翔紧紧的护在云容的身边,她知道,白梓轩紧张自己,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他的左右。   只是此刻帐内的情形,她实在是不方便进去。   可是究竟是谁在井中投毒呢?难道是西凉国隐匿于军中的奸细?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云儿!”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抬眼望去,远远的看见人群中,一张风尘仆仆的面庞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大哥!”正是许久不见的周瑾瑜。   此时,秋百翔也愣住了,见他要走近,却在数丈之外被士兵拦住。   云容与秋百翔对视片刻,秋百翔下令道:“让他过来!”   周瑾瑜的脸上激动不已,几步走到了云容的身前。   云容见到他又欢喜又疑惑,这个大哥待她是极好的,可是他此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一直是来寻她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得不有些感动。   可在双手触及到他手臂的那一刹那,眼前忽然火光闪耀,浓烈的烟尘滚滚而来。   转眼间,目不能视,只听见周围无数人的惊呼和骚乱。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知觉。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听到耳边有人说:“国主,她醒了!” 第十九章   云容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蜷缩在巨大的帐篷内的一个角落里。   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的捆着。   抬眼望去,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坐在正中的虎皮大椅上。   他眯着着狭长的双目,把一只手搭在椅背之后,慵懒的睨视着云容。   这个人的身形要比一般人高大,头上带着一顶黑狐皮围成的帽子,正中镶嵌着一颗巨大祖母绿宝石。帽檐的左右各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翎。   衣服上的领口,袖边上也都滚着黑色的狐毛。腰间一条玉带,镶满了各色的宝石,下摆上绣着类似于图腾一样的花纹。   他的目光嚣张霸道的在云容的脸上游走,脸上不时浮现出愤恨,惊讶,戏谑,阴狠,痛惜交替的复杂表情。   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妇人,打扮得高贵华丽,围着一件白狐毛的披肩,年轻时应该是个出色的美人,即使现在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但皮肤依旧光泽,一双眼睛仍有几分勾魂夺魄的媚色。   知觉告诉云容,这个女人一定是阮蔓菁一类的人物,并且她的目光与曾经的阮蔓菁一样,并不友善,且还有几分恨意。   云容断定,自己从没有见过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们虏来。   方才有人唤他国主,莫非这个男子就是西凉国的国主萧訾煜?   “你怎么还没死?”   这句话从那女子口中说出,云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女子已经从高坐上走了下来,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一股兰香之气若有若无的袭来。   可是却暗含着无限的杀机。   帐内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视线都随着她的脚步移动,最后落到云容的身上。   “这张脸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她嘲讽的笑着,啧啧的摇摇头:“瞧着这双眼睛比你娘还要美上三分。”   她冷哼一声:“只是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个人去?”   “我娘,你认识我娘?”云容挣扎着向前移动,在慕容夫妇那里看到的娘亲的那副画像里的背景,果然是西凉的后宫吗?”   可那女人却狠狠的在云容的腰间踢了一脚,云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朝歌,你在做什么?”声音浑厚沙哑,却带着浓浓的不悦。   “国主!”   “都退下!”   这个叫朝歌的女子,被这威严的声音喝住,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缓缓的走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烛火顿时暗淡了下来,偌大的军帐内只剩下了,萧訾煜与云容两个人。   萧訾煜此时,完全换上了一副云容看不懂的神情,暴戾之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落寂之情。   沉默了很久很久,云容大着胆子问道:“国主,你能告诉我,我娘曾经在西凉的后宫中生活过吗?   她究竟是什么人?”   萧訾煜如遭雷击般,手中的双耳银杯,哐的一声掉在地上:“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我娘的身份是什么,我还想知道我爹是谁,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把我虏到这里来?”   “你爹?”   这两个字似乎彻底把萧訾煜激怒,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座下,一步一步的来到云容的身边:“你娘是我的女人,可是你却是她背叛我和别的男人私通后生下的孩子。   你娘欠下的债,今天就由你来偿还!”   云容昂起头,倔强的逼视着他:“你胡说,不许你侮辱我娘!”慕容青痕的话语浮现在她的心头,他说,她的娘亲是一个好女人,他不会骗自己的。   萧訾煜端起她的小脸,冷哼一声,“听说你比你娘还有本事,把光惠帝的两个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上,用不了几天,他二人齐聚于漠北,我倒想看看,他们会不会答应我的条件。”   啊?   早该想到,萧訾煜捉她来的目的就是要要挟白梓轩,可是没有想到还会有白曦宸。   “你不要做梦了,他们不会为了我一个女人,放弃抵抗你的侵略。更何况,白曦宸此刻恨我入骨,你以为你的奸计可以得逞吗?”   萧訾煜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究竟想怎样?”云容被他脸上诡异的表情彻底激怒了。   “我想知道,他们谁选你,谁选天下?   不过我猜那白梓轩心里装着的是天下,白曦宸心里装的是仇恨。   他们两个人也许谁都不会选你,你说我猜的对吗?”   他的话已经在云容的心中炸开:“你既然知道了答案,何苦还要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你难道不感到失望吗?就像当年你娘一样,盼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等到她那所谓的良人,我就是想看到她女儿和她一样痛不欲生的模样。”   没有想到这个萧訾煜居然是这种心理使然,他恨着她的娘亲,恨着她的父亲,所以他要把把苦难完全都要放于她的身上,可是……   云容看着他,忍不住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萧訾煜不解的看着她,一时竟有些失神,她和她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甚至容颜比她母亲还要灵动三分。   他不是没有想过,当年的那个女婴是自己的孩子,如果她是,她就是西凉最美的公主。他会像世间最最美好的珍宝一样宠爱着她。   可惜,她不是。   他一生也忘不了,素兰哭着说那女婴不是他的孩子,她说她死也不会替自己生孩子。   她是素兰和那个男人生下的野种。   他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可是却要她品尝必死还要难受的滋味。   素兰欠下的债,就让她的女儿来偿还。   可是她为什么此刻还能笑得出来呢?   “我想我娘一定是不爱你的?”云容此时的眉宇间已经少了几分怒意,多了几分淡然。   此话一出,萧訾煜的痛苦好像被人撕开了封印一般,前尘往事汹涌而至,几乎让他崩溃。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还是不能释怀,仅凭这个小女娃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的崩溃。   云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娘,你知道吗,当一个女人真的爱上一个男子的时候,她不会希望他为自己冒任何的风险,她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   因为他无论怎么做,在她的心中,她都会相信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的心里一定是爱着她的。   若是连最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何谈什么爱情,你不觉得可笑吗?可见你根本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娘,只把她当成轻浮的女子对待,所以你也毫无可能让我娘去爱上你。”   “你…….”萧訾煜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寒意,猛地把云容推到在地,转身大步向帐外走去。   。。。。。。。。。。。《云色倾城》。。。。。。。。。。   云容被带到了一个小帐篷中,为了防止她逃跑,她的手脚依然都被麻绳捆住。   桌子上直燃着一支小小的油灯,微弱的光晕里,云容仿佛看到了白梓轩此刻因为她的被虏,焦急不安的脸庞。   军营中的士兵被人下毒,现在可曾找到医治的办法,还有那陈宝瑞的援军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而她被虏,他一定是要急疯了吧?   想到这里,云容的心突然好难过好难过。   若不是她,他怎么会沦落到漠北这处僻壤之地?   若不是她,也许西凉国根本也不会有机会入侵中原。   而如今萧訾煜还要用自己威胁他,他若肯就范,必定失去民心。   到时,就连漠北这处暗自隐匿多年的栖身之地也要失去。   他因为她已经险些一无所有,她再也不要他再失去什么了……   “世子,请不要为难我们!”云容听到外面的守卫低眉顺气的拦着一个男子。   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后,不由心中一口浊气翻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再抬头时,周瑾瑜已经不顾守卫的阻拦,大步走了进来。   “你….”云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曾经是她最最信赖的人,可却没有想到连他都会利用自己。   “云儿….”周瑾瑜看到她被捆住手脚,蜷缩在墙角楚楚可怜的样子,连忙蹲下身,使劲的去解开她手上的绳索。   “你走开,不用你假惺惺的”。虽然知道,和他并无血缘关系,可是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当他是亲哥哥一般对待。   “云儿…”他的声音极尽哀求。   “你不配这么唤我!”云容双手不停的躲闪,却被他的大掌用力的捉住。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她手上和脚腕间的绳索解开。   云容行动如常,立刻向后退去,戒备的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周瑾瑜痛苦的看着她,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时间在静谧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云容抿着嘴唇,好久好久,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儿,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和白梓轩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之所以肯答应国主这么去做,也是想让你看清事实。不想让你以后受到更多的苦难。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淮南的时候,我就想带你走,带你远离这一切阴谋,可是你被白曦宸追了回去,我没有选择。   第二次,在涿州的时候,我第二次想带你走,可是我知道,你那时,已经不可能同我一起隐匿江湖,游山玩水了。   可是这一次,当我从国主口中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离开他们兄弟俩,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你是不是会恨我,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国主会如此的对你….”   云容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并没有一丝虚假。   仔细体会他话中的深意,只觉得越想越怕,“你究竟想说什么?”   “云儿,我只是想说,你其实和我一样,都是西凉国的人。”   周瑾瑜目光坚定,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   云容只觉得连呼吸都极为困难,曾经慕容青痕说过,她的母亲是天朝人,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也会是天朝的男子,若周瑾瑜说的是真的,   他的父亲莫非是西凉国的人?会是谁呢?”   “那你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谁?”云容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对着周瑾瑜大声的问。   “云儿,你不要激动,我听到你是西凉人的消息后,才用尽方法打听到,你的母亲是国主最最宠爱的妃子,你的父亲是国主最好的一位朋友,却与你的母亲产生了私情。   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没多久就因病故去,而你的父亲则,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就销声匿迹。至今无人知道他是死是活,究竟在哪里!   而他就算此刻还在人世,可能也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所以你是西凉人,如今国主举全国之兵力,踏足中原,你觉得一旦你的身份被公布于众,你还能够站在白梓轩的身边吗?”   云容像被瞬间点成了化石一样,是呀,她的身份,如果是真的,萧訾煜一定会好好的利用。   到那时,她这样的身份岂能被那些支持白梓轩的人所容下,岂会被天朝大地上千千万万的百姓所容下?   “云儿,你知道吗,白曦宸已经马上就要亲临漠北了,你以为就算我不把你带到这里来,他还会让你继续留在白梓轩的身边吗?   到时候,你又将怎么面对他?不如安心的留在西凉,这才是你的根基所在。”   十日之后。   云容看着步入帐篷的萧訾煜,只觉得心尖一颤。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被关在这间小小的帐篷之内,从没有被任何人召唤过,也没有任何人前来看过她。   就连那日见过的周瑾瑜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今天,萧訾煜居然亲来了。   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害怕了?今天,我就要带你去看看那两个人。”   “你无耻!”云容绝望的怒骂着。   萧訾煜哈哈大笑:“据我所知,曦宸还并没有见过你真实的容貌,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二人见到你之后的反应……” 第二十章(必看)   天空中一声锐利的号角响破天空,宽阔的荒原上,天地相接之处,无数的天朝士兵整齐有序的缓缓向西凉的军阵方向驶来。   战鼓齐鸣,旌旗招展,铁器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戾气逼人。空气中凝聚着一股巨大的气流,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国主,你看!”萧訾煜随着谋士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列骑兵飞也似的向他们的反向奔来。   所有的士兵顷刻间,整齐的分成两列,让出中间的道路。奔走间带起烟尘,像是要踏破这白茫茫大地的蹄声,回荡在天空下。   萧訾煜眯起双目,也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所撼。   带着冲天的杀气,他们越来越近,锐利的兵刀闪着银光。   一个男子,银盔银甲,一马当先,充满血丝的深眸中,眼眶欲裂。   无形的血腥味飘在天空之下,浓得比血更令人心寒。   在看到萧訾煜的那一刻,他的手脚已经僵硬,滔天的怒意在胸膛中剧烈的起伏,残忍的寒,渗透百脉。   终于行至两军阵前,三千多把利剑,锵然出鞘,反射森然寒光。   割面的冷风,狂烈的吹打在白梓轩的脸上,他的眸中,寒光汹涌,却充满了决心。   萧訾煜端坐在马上,反复打量着对面银盔银甲,宛若战神临时般的‘天朝第一人’。   他嘴边泛起酣畅的笑意,“白梓轩,久违了!”   当年这个年轻人十三岁领兵布阵,以少胜多大败西凉愈万将士。今时今日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   “萧訾煜,你枉为一国之主,竟将这种手段用于两军阵前,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白梓轩身旁,一匹黑马之上,秋百翔冷笑着问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合我家主公讲话,白梓轩,你们天朝不是一直讲究兵不厌诈吗?若想要那女人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到时我家主公饶你不死。”   白梓轩身后的大队人马已经缓缓逼近。重重的脚步声,马蹄声,和着呼呼的风声,气氛像紧绷的琴弦。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白梓轩冷眼睨视着萧訾煜,数丈之外,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此刻他身上的无尽杀机。   他寒玉一般的脸上,似乎连睫毛都已经凝上冰霜:“云儿在哪?”   短短的几个字,他的头上已经暴起青筋。座下的战马,不耐的在原地踱着马蹄,不时发出几声嘶鸣。   白梓轩没有想到萧訾煜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掳走云儿。他深知萧訾煜一贯心狠手辣,云儿落在他的手里,一分一秒,对白梓轩来说,都好似凌迟一般。   从她被虏走那日开始,他几乎就没有合过眼。   直到前几日,他接到了萧訾煜使臣送去的信笺,要他于今日集结人马于此,而昨天白曦宸亲率的大军也已经到达了漠北。   若是他没有猜错,用不了多久,这片荒原之上,便可以看到白曦宸的身影。   萧訾煜想做什么,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感觉到,所以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在命运面前别无选择。   江山和她,他都不会放手,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   可是此刻,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只要他活着,一切便还会有机会,可是若是她有任何闪失,那么他便要有可能真的彻底失去了她。   这一点,他从来没有犹豫过。   是他把她从安稳平静的姻缘冢内带出来,她要的生活他不能给予,却一次一次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想要你的女人,并不难,只要你写一道诏书,从此以后臣服于我西凉,我便把她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你看如何?”   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萧訾煜好歹毒的计策,他亲率大军侵犯天朝,原本出师无名。可是若是前太子白梓轩肯归顺西凉,那意义便会完全不同。   白梓轩做了二十几年天朝太子,在百姓心中威望颇高。   白曦宸如今登基,很多人说他弑父杀兄,时至今日,他的皇位也并未坐稳。   白梓轩于漠北东山再起,夺回帝位,在百姓心中并不为过。甚至有很多人愿意支持拥护。   若是西凉国与白梓轩结盟,那么便是出师有名,日后在中原大地上发生的任何杀戮,自有白梓轩来背负骂名。   也就是说,白梓轩若想保云儿平安,他失去的并非漠北这处暗自经营多年的阵营。   而是要将付出自己二十几年来的名节威信作为代价。   届时,就算他日再想光复帝位,恐怕也是早就失去了民心,成为了百姓心中,西凉国主萧訾煜的傀儡,成为天朝历史上的罪人。   而他的云儿,也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毫无疑问的‘红颜祸水’,必将背负众人不耻的千古骂名。   萧訾煜给他设计的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到那时,姻缘冢又会成为他们唯一的归宿。   此刻,高高的天空中一只雄鹰飞过,闪动着巨大的翅膀翱翔在天际。它的身下,便是天朝大地,辽阔无疆的巍巍河山,再往北去,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后,是天朝铁骑从未涉足过的西凉草原。   数百年间,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统一天下的理想与抱负。   白梓轩的左手紧紧的攥成拳状,握住剑柄的右手,拇指深深的暗自那里一处凸起的宝石上。很快便有血水流出,缓缓的落下。   “怎么,舍不得?”萧訾煜看着白梓轩脸上的迟疑,心中涌起报复的快感。   曾几何时,他也差一点为了一个女人想要舍弃江山,可是到头来不过是换得无限的失望和耻辱。   女人不过是个女人。   这个白梓轩如果真的选择了这个女人,将来必定会后悔终身。   可是看着他们痛苦一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敬仰你是少年英雄,心里也不忍你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自己的帝王霸业。不如就此作罢。   只是这个女人…………”   萧訾煜嘴边的笑容绝狠,眼中闪出一丝诡异:“这女子既然太子已经不要了,我便把她带回西凉,此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我自然会给她找一个好男人”。   “你…..”白梓轩只身已经冲到了阵外。   “殿下!”   “殿下!”   秋百翔与陈宝瑞等人,脚尖一点,把他拦住。   “怎么,太子殿下舍不得?”   萧訾煜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数道凶光:“既然舍不得,那就与我结盟,在此地诏告三军。”   这一刻,风不动,水不动,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马上这位男子的身上。   “来呀,把她带上来!”静谧的片刻之后,萧訾煜一声令下,从他身后无数的西凉士兵身后,一辆金色的囚车缓缓的被推到了阵前。   一个少女手脚被绑,被凌空吊在了囚车之内。   她的双脚虚浮的微微晃动,春寒时节,所有人都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她却只着着一身薄薄的衣裙,婀娜多姿的身体,单薄得根本无法承受这寒风的摧残。   她的长发垂及脚裸,在寒风中飞扬,似乎已经被冻僵甚至被人怀疑是不是已经冷得昏了过去。   “云儿…..”一声熟悉的惊呼安,让她瞬间清明,她费力的微微抬起头,举目望去,无边无际的荒原之中,无数的士兵象夜空中的星子一般,整齐的罗列在地平面上。   寒风烈烈,战旗抖动,战马嘶鸣中,几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这是战场。   她的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于马上略显不稳的晃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无声却胜有千言万语。   “阿琪哥,不要理他…..”她努力挤出一个想让他安心的微笑,可这种表情却更让他心痛。   她就像一株在寒风中绽放的花蕾,美得炫目。只听寒冷的空气中,传来无数人屏息惊叹的声音。   惊艳,吃惊,呆滞,每个人再也无法从女子绝美的面庞上移开半分半豪。   远处消融一半的松江水在冰雪中袅袅娜娜的缓缓流淌,阳光的碎金正将氤氲雾气蒸腾散开。   可是云容只觉得浑身一震,她看到在白梓轩的右后方,正有一道缱绻痴缠唯恐梦碎的眸光,向她投来。   耀眼的明黄色的华盖之下,少年天子清澈如水的眸光久久缠绕在女子的身上,柔如轻烟幽似黑夜,无数复杂的神情在他的眼中飘过,惊喜,悲伤,委屈,痛惜……一切过后,只余下满目的坚定与执着。   他来了…..   云容微微低下头,再抬起时,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向萧訾煜投去。   却看见萧訾煜的脸上掠过一丝目的得逞后的快意。   “陛下姗姗来迟,让朕等得好苦呀!”一声陛下,让荒原上的气氛显得更加尴尬。   萧訾煜看着白曦宸身后的千军万马,眼中那种贪婪的目光,让云容忍不住心中一阵泛呕。   白曦宸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萧訾煜的话,仍旧是深深的看着那正在受苦中的女子。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眼中似乎有微凉的水珠,顺着面颊缓缓的流下。   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很久很久,于喉中轻轻的唤道:“云…..儿..?”   清如水,暖如棉,让闻者无不为之动容。   他旁边的司徒宇也不由的惊呆了,在看到云容的真实容颜后,几乎要跌落于马下。   怎么可能?   她的容貌居然一夜之间和那个人变成了一模一样。   史朝峰脸色随之一变:“陛下,那女人如今是白梓轩的妻子,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此话一出,如星火燎原,再不能收。   白曦宸的眼中片刻之间已经风暴骤起,向着不远处的白梓轩望去。   这一对视,似乎在静谧之中,所有人都听到了战鼓擂动,看到了尘烟四起。   知情的人,想起了那一夜,白曦宸夺宫,白梓轩血溅三尺,当场毙命,之后便是皇后阮蔓菁与无数追随白梓轩的朝臣将士,相继死去的惨状。   杀母仇,夺妻恨。   松江水深,也深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萧訾煜满意的看着两人面上的表情,挑眉道:“陛下若是对此女有情,我提出一个条件,你若能答应,我便将此女送给陛下。”   白曦宸嘴角扬起一抹厌恶的笑意,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要鲁江以北三十六城。不知陛下舍不舍得?”   “舍得!”白曦宸淡淡一笑,平静得几乎让萧訾煜不敢相信。   “陛下!”他身旁的史朝峰血往上涌,心口一甜,当时从喉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顾不得自己,连忙朝右侧的司徒宇看去,哪知司徒宇竟然是一脸茫然,整个人沉浸在他自己的遐想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鲁江以北三十六城?   那等于是如今白曦宸手中的三分天下。   史朝峰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满身的恨意无处宣泄,看着囚车之内被冻得奄奄一息的少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狠的神情。   白梓轩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看着白曦宸,嘴角扬起一抹悲哀与嘲讽。   万箭穿心,虽痛,却没有他此刻心中的苦楚与凄凉。   他的目光向云容飘去,他的云儿正在受苦,他站在这,静静的听着自己的仇人在与萧訾煜谈判着。   原来空气也可以是苦涩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只身策马向那囚车踱去。   可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冷风从他的肩膀飞过,那是…..   就在他失神之际,只看见一支利箭射向云容射去!   “云儿…..”   白梓轩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   云容觉得好痛,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十分熟悉的环境之中。   这里她生活了很多天,原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想到…..   “王爷!”帐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子挑帘而入。   苍白英俊的一张脸上正用关切的目光向云容看来:“你醒了?”   “陵王殿下?”   云容低呼一声认出,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正是那日在她从东宫密道出宫时,于路边将她救起送至飞霞山的萧逸之。   百感交集,云容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没有想到,你那日竟然是去救白梓轩。若是知道会有今日,我一定绑也要把你绑到西凉去。”   萧逸之说话间,嘴边竟然泛起温暖的笑意。   云容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那一日,他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吗?   正在她迷茫之际,萧逸之竟然伸出手来,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突来的亲昵将云容吓了一跳。   连忙侧过头想要躲开,却感觉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   “云儿,莫怕…”萧逸之仍旧是笑。   云容顾不得许多,撑起身子哀求道:“萧公子,你说过,我当初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帮我离开这好不好?”   “我不会帮你的,你只能回西凉去!”萧逸之收起了笑容,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记得萧訾煜要把她送到白曦宸那里去。她是绝不会去的。   “你放心,父王不会再把你送还给他们任何一个人了!”怕她激动牵扯伤口,萧逸之连忙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激动。   “啊?”这怎么可能,难道那暴君又发现了自己还有更大的用途?   萧逸之看了她一眼,似叹息又似欣喜道:“云儿,刚才父王才知道,你其实就是他的女儿!!”   云容之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砖,几乎要昏厥过去。   嘴唇被自己咬破,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如噩梦一般。   她怎么可能是萧訾煜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有他这样的父亲,他亲口在我面前侮辱我娘,说我是….”   难道为了不让她去找白梓轩,就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吗?   “云儿,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见过你的母亲,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美丽的女子。我的母亲不在我的身边,自幼在宫中我一个人经常被人欺负。虽然她在后宫中没有多久就被囚禁了,但是却在我受欺负时,帮过我多次。   所以,父皇说她在后宫之中与人私通,我一直无法相信。   父皇生性多疑,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在你出生后,便认定你不是他的孩子,命人将你处死。   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   方才你的箭伤流血不止,我便试着劝说父皇和你滴血认亲。   父皇听后勃然大怒,可是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对这件事心存疑虑,只是强迫自己相信你不是她的孩子罢了。   他不是不曾怀疑。   在我的坚持下,他最后还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结果,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真的就是父皇的亲生女儿。所以,他绝不会再将你送回天朝了。”   “你不要再说了!”云容哭喊着打端他,“无论怎样,他害死了我娘,我是不会承认他的。”   萧逸之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哄着她说:“云儿,你要去哪呢?”   “我…我要回梓轩的身边去..”云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要跪下,却被他一把拉住。   “哥,若你真是我的哥哥,你应该知道,萧訾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你们这些子女哪一个真正疼爱过,又怎么会爱护我这个十六年没有一点感情的女儿呢?   白梓轩是我的丈夫,我无论是什么身份,这一生我都只会呆在他的身边,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云儿…你?”看着云容泪光盈盈的小脸上哀求的目光,萧逸之的心也在动摇,她说得没有错,他的父皇,他是了解的,他怎么可能真心的去疼爱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呢?”   突然,外面,喊杀震天。   萧逸之拍了拍云容的肩头,让她不要激动,自己走到了帐外。   云容的心已经慢慢的消化了方才萧逸之说的那些话。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这里,而能够帮她的只有萧逸之。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那支箭射在了她的左肩头,包扎好,却还有血渍渗了出来。动一动,便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可是手脚都没有问题。   不一会,萧逸之再次走进了帐篷,对着云容说:“云儿,白梓轩带兵攻营了,但是以他的兵力,他是毫无胜算的”   云容又惊又喜,拉着萧逸之,恳求他:“哥哥,我求求你,带我去找他吧,看在我死去母亲的面上,再帮我一次!”   萧逸之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道:“好,我帮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云容大喜过望,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云色倾城》。。。。。。。。。。。。。。。   云容穿着西凉士兵的衣服,艰难的跟在萧逸之的身后。身旁喊杀声不断。   就在离西凉大营不远处,云容一抬眼正好看见白梓轩与秋百翔等人手握长剑,似乎是在观察战况,准备随时冲进营中。   “云儿,他在那,我送你过去!”   “逸之哥哥,谢谢你!”   白梓轩没有注意到云容,仍旧只注视着眼前的战况。   云容的心一脉一脉的颤动着。   就在她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无数匹战马从天而降,把她和萧逸之团团围住。   “陵王殿下得罪了!”说着那些人便挥起手中的武器向萧逸之袭来。   萧逸之拔剑迎战,可是他们人数太多,各个皆非等闲之辈。   “云儿…”   萧逸之话音未落,云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落在了另一匹马上。   肩上的疼痛,让她惊呼出声。   可是感觉一双手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腰间,那熟悉的温度,干净的气息。   她几乎连呼吸都不能了。   “曦宸?”她回过头去,对上了少年那一双清水星眸。   白曦宸看似平静的看着她,那么久,那么深。   星月同时黯淡下去。   这一刻,他和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话说从头。   从他与她的大婚之日开始质问,还是从她跳崖的那一瞬间说起?   云容低下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数月以来所有的思念与痛苦,化作悲喜一齐向他袭来。   声音缓缓的从他的喉中飘出,却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第二十一章   “为什么?”   云容的心随着这三个字也跟着颤抖起来。肩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动作,此刻已经重新被撕开,鲜血染透了衣衫,她却浑然不知。   刻意忽略的那些他与她的一切,如同被撕开了封印,轰轰烈烈的涌现了出来。   她来不及去收拢那些记忆,便又听他说:“你同我之前所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曾经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感情,在你恢复记忆以后,在你想起了你同白梓轩的过往之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吗?   你确定你的心里只有他,而我不过是你失忆后,寂寞无助时随便想要找到慰籍的人?   你和我对月起誓,永不相负,你抬头看一看,明月依旧,而你的心呢?   你的心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给予哽咽,这样激动的他,云容从来没有见到过。   白曦宸用手捏住她小小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云容在自己的泪光中,清晰的看到,他的眼角有汹涌的泪水溢出。   那个于竹林深处缓缓走出,温婉浅笑,漫步徐行天地之间的翩翩少年,此刻目光中流露出悲伤,愤怒,委屈甚至乞求….的种种情绪。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在颤抖,她说:“曦宸,如果这世上我无论怎样都要辜负一个人,那我就辜负你吧!”   她知道她的话有多么残忍,将他的心撕碎的同时,她也已经体无完肤。   放在她腰间的那双手,骤然一紧,她被他狠狠的箍在了怀中。   他低下头,心口处泛着腥甜,云容听到他喉中的笑声,他把头贴向了她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休想!”   这三个字好似平地惊雷,又如同轮回的咒语,让云容猛地睁开眼睛。   “云儿!”前方的白梓轩,已经策马向她这里奔来,云容大声的回应他:“阿琪哥,我在这….”   如此亲昵的称呼,白曦宸只感觉有利刃扎进了他的心房。   无数的士兵从天而降,把白梓轩的人马,隔离在外。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停的传来。   渐渐的做挡住了云容的视线,她看不到了白梓轩,只看到了涌向这里的士兵越来越多,都是白曦宸的人。   她想起了萧逸之的话,此刻白梓轩大部分的兵力,都在与西凉的士兵作战,又怎么能有更多的兵力来对抗白曦宸的人马呢?   这样下去,白梓轩的危险机会越来越大。   人们常说,昔日的因,造就今日的果。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谁又来告诉她什么是因,什么又是果?   她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回过头对着白曦宸再次哀求道:“曦宸,曦宸,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我这一生已经认定了他。   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云容刚刚醒来,就看到自己的房间内站满了侍女。这不是西凉的军帐,更不是白梓轩与自己的房间。   那么,这里是…….   云容长长的叹了口气,仅存的一点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抽干。   她宁愿此刻还留在西凉萧訾煜的小帐篷里。   可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一样也不会少。   “娘娘,您不能进去!”   “闪开!”   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紧跟着一个女子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是史玉!   “参见贵妃娘娘!”所有的侍女齐齐下拜。   云容低下头,遥遥的想起,那**与自己一起在宫内与白曦宸大婚的情形。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你回来了?”史玉看到床上的云容,饶是的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子,再也不是当初姿色平庸的山野之女,如今的这张脸,美得令女人都无法移开目光。   她久久的凝视着云容,突然之间,释怀的笑了。   这个女子,无论美丑,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最最重要的,她连宫里的那个替身都敌不过,更何况是她本人呢?   所以,她再也没有任何嫉妒的必要了。   大婚已经这么久了,从太子侧妃到如今的贵妃娘娘娘,她于他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或者说是替他管理后宫的一个臣子。   没有人知道,她至今还没有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她又有什么资本去嫉妒呢?   她其实是想,只要他快了就好,这个女人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幸福了,那样,她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能感觉幸福一点?   云容怔怔的看着史玉,反复的默念着她方才的这句话。   “你们都下去!”   云容轻轻的吩咐着,看着所有人消失在帐外,她突然哀求着史玉,就像不久前哀求萧逸之一样。   “郡主,你帮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可以留在这里。”   史玉看着她脸上点点的泪光,冷冷的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走呢,你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呀,当日大婚的情形,我不信你不记得了,他待你情真意切,你怎么可以如此的辜负他?”   云容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好像是在发烧,可是她的心却是清明的。   “郡主,我知道你讨厌我,现在更会看不起我,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恨我,怨我,我都认了。   现在我只是白梓轩的妻子……”   “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吗?”史玉嘲讽的看着她,想起那一**跪在自己和父王的面前,为了不给白曦宸找麻烦,受了委屈也甘愿磕头赔罪的样子,如果那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可以算作是爱呢?”   “是的,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云容再次重复着。   “出去!”白曦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面无表情的朝着史玉吐出两个字。   史玉微微一笑,秀美婀娜的身子微微一福,转身向帐外走去,背影凄凉得让人心痛。   可白曦宸却视而不见。   他面无表情,手中端着一只药碗,走到了云容的近前,“吃药!”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声音也是平平的,可是云容听得出,他在压抑着自己。   云容张了张嘴,干涩得再次对他说:“曦宸,放我走吧….”   盯着她认真的双眸,白曦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整个人好像要燃烧起来,他突然低头喝了一口药,把药碗扔在了地上,她来不及挣扎,便被他堵上了双唇。 第二十二章   “呜呜......”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向她席卷而来。云容奋力的挣扎,拼命闪躲,顺着面颊滑落而下的泪水感到的不是丝丝凉意,而是锥心刺骨的巨痛。   这一刻她体验到,流泪居然会是这般的痛楚。   “曦宸….”她张开嘴喊着他的名字,想要叫他停下来。可是他的舌尖却顺势夺了进来。   他深深的吻着她,像是惩罚,像是报复,像是倾诉亦或是绝望无助。   只是最后,他的眼睛里最终只剩下了浓浓的痴缠和刻骨的思念。   她的嘴唇是那么的柔润,几乎要把他的灵魂夺走。感受到怀中的充盈,感受到她的温度,他才知道,他中了她的毒,而她是他唯一的解药。   别人替代不了她,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只能是越来越多的空虚,除了她谁也解不了他的毒。   感受到她在他怀中不停的颤抖,虽然她已经渐渐放弃了挣扎,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变了…….   他的云儿会在他的吻中溶化,会生涩娇羞的回应者他,会用手情不自禁的揽住他的脖颈…   这样的她,不是他熟悉的云儿….   短短的几个月里,她真的已经把他从她的心中挖了出去,从此她的心房内只装着那个男人,再也没有了自己的片隅之地?   可是为什么她要紧紧的闭着眼睛,她的泪水从眼角里不断的涌出。   她在心痛吗?   为她自己,为那个男人,还是为了他?   他的吻终于停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他的指尖带着暖暖的温度,在她的面颊上缓缓的移动,这种感觉竟然比那个吻,还要折磨她。   可是他却还不肯放过她,他凝视着她的   每一次表情,苦笑道:“不敢看我吗?”   他的声音好像是一股温泉水,缓缓的在她的心尖流淌。她慢慢的睁开眼睛,鼓足了勇气去与他对视。   那一刻,她的眸光像初晨时那抹最温柔的朝阳,一瞬间将他的身心照亮。   她的容貌已经变了,可是神韵依然如初,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乞求与慌乱,她还是他的云儿。   她的睫毛羽翼一般忽闪着,如花一样的唇瓣,微微的颤抖,欲语还休间小小的舌头在贝齿间挣扎。   白曦宸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炙热起来。   云容在这种折磨下,只感到全身被抽干了所有的气里:“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怨我都行,我不值得你爱,你忘了我吧.....我们已经再无一点可能了…..”   她不明白,自己前世究竟做错了什么,今生才会受到这般的惩罚。   这个少年,是她真心爱过的,甚至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曾欲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命运的齿轮嘎然而止,她此生注定要辜负他。   她只祈求,哪怕是恨她也好,只要能让他忘了她。   “你在害怕,害怕正视你自己的心吗?那你告诉我,你已经一点都不爱我了,你说你以前的所有都已经忘了,现在我无论是生是死,你都毫不关心,你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   白曦宸的语气已经让她听不出怒火,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时,他的唇边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可是尤是这样,却让人更觉凄凉。   他要逼她,还是在逼他自己。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   从没有这样失去理智的疯狂过。   这一生只为她一人。   可等来的却是她决绝的话语。   她流着眼泪,迎着他的目光,每一个字,她的心都好像是在受到凌迟一般,若是这样就能让他忘了她,她就让他恨她。   她缓缓的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的心里只有我的丈夫一个人….无论你是生是死,都与我….….”   她的胸腔内,巨浪翻滚,鲜血几欲破喉而出,和着那最后的几个字,从嘴边溢出。   可他却并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嘴唇在颤抖,身体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温度。   直到最后,他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云容感觉他脸颊上的泪水,湿腻的黏在她的耳边。   他低低的呼唤她:“云儿…云儿…..”   云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从喉中飘散出来。   白曦宸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支起身体,抬起了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的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疯狂的痛楚之色。   嘶….   布昂撕裂的声音传来,云容感觉到右肩上一片清凉。   自己的右臂毫无遮拦的裸露在空气中,只是这一瞬间,她看到他的面色一下子全变了。   云容一声惊呼,下意识的用另一只衣袖去遮掩,可是却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从没有见过他这般骇人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云容一下子明了。   她和白梓轩早就有过了夫妻之实,他是在寻找那颗早已消失的代表着她清白的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无边的悲伤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这一刻他好像是一个彻底被抛弃的孩子般,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依然像傻了一样,仿佛一生的聪明才智,冷静果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刻。   他的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眼中升起无限的悲凉与愤恨。   云容感觉到左手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忍不住哼出声来,可是他却浑然不知。   仍旧是冷冷的看着她那早已经空荡荡的右臂。   空气中似有无形的风暴就要袭来。让云容整个人都不由的瑟缩。   ‘砰’的一声,白曦宸将右拳狠狠的击在了床帐上。顷刻间,床幔坍塌,轻纱摇摇落地。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中汹涌澎湃的怒意随着涌出,方才那一圈太过用力,此时他的右拳紧紧的握着,可是缝隙里已经有触目惊心的鲜血汩汩的流出。   四目相对,他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中的责难,心碎,无法言语。她以为他会对她作出疯狂的事情来。   忍不住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痛,她也痛。   可是预料中的伤害没有到来,他抻出腰间的软剑狠狠的丢到一边,似乎是怕自己在无法抑制的怒火中伤害到她。   他翻身拨开那些乱纷纷的纱幔,走下床去,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溢出。   帐外那些守候的侍卫,婢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无数声,巨大的震动。   当帐内再次恢复安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好久好久,白曦宸走出了帐外,他的双掌上,沾满了木屑,血水不断的涌出。   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大家都看出了他脚下的虚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搀扶他。   只是默默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云容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把头埋在膝盖上。帐内,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被白曦宸用双拳毁掉。   木桌,木椅,茶盏….的残骸狼藉了一地。   正如同他自己那一刻破碎的心。   云容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一般。   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个翩翩而至的白衣少年,替她把一朵落花**鬓间。   他温暖的唇,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额头,满眼入目的绿幽雅致,竹林间缓缓的响起了宛若天籁般的笛音。   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你心间的最柔然的地方,让你的心跟着那悠扬的乐声,一阵阵悸动。   那样的风,那样的景,那样的他……   原本决定一同面对风雨的两个恋人………….谁又曾想到了今天?   这一刻,她好怀念那方让她安心的怀抱。   仿佛有他在,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决。   “阿琪哥…..阿琪哥…….阿琪哥…….”云容反复的默念着这个名字,快来带我走。   她在心中反复的呼唤着,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冰冷,喉咙间仿佛火烙一般难受。   头沉沉的,不只是睡去还是昏厥,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云色倾城》..................................   “殿下,你快去把小妹救出来…..”周云芳抱着怀中的孩儿,再一旁嘤嘤的哭着。   “云芳,你快退下!”秋百翔伸手去拉妻子的胳膊,却被她一把挡了回来。   周云芳抱着孩子扑通跪在了白梓轩的面前:“殿下,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我这个妹妹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亏欠她的,再也见不得她受到伤害,她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我亲眼见过白曦宸对小妹的感情,如今小妹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岂会放过她。   到时候,他若是…若是…..对小妹…..”不用说,相信太子殿下也能明白。她曾经亲口问过云容,是否曾**于白曦宸,云容亲口否认。   云容那般善良,若是此刻再与那那白曦宸有了身体上的纠缠,那她就真的更加生不如死了。   白梓轩猛地看向周云芳,眼中的寒意,几乎让她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冰冻住。   自从那日云容被人俘走之后,他就像被人摘走了心一样。   他安排好了士兵被下毒的事情,便立刻亲自带着人去一处一处的查找。   直到接到了西凉国主萧訾煜送来的信函……   他亲眼看着那支利箭穿进了她的肩头,亲眼看着云儿在他的数步之遥被白曦宸带走。   他的云儿……   正如周云芳所言,他的云儿已经受了太多的苦。   可是这一刻,她会怪他吗?   这些苦,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不能给她姻缘冢内安稳平静的生活。   “殿下….”旁边的秋百翔惊呆了,金戈铁马,纵横万里,太子铮铮铁骨,悲喜从来不行于色,   他跟随了白梓轩多年,只有一次看到过太子殿下落泪的样子。   一次是云姑娘被大火‘烧死’的时候,他几乎崩溃了,若不是他死死的抱住太子,恐怕太子早就已经冲进火海了…   而这一刻,他又清晰的看到了太子眼角缓缓而落的泪珠。   太子此刻的心情恐怕已经是难过得无法言喻,除了悲伤心痛,太子心中更有一份别人无法理解的无奈与悲哀。   别人不会懂,可他秋百翔又怎么不懂。   自己曾经因为心爱的女人背叛过太子殿下。太子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是如今谁又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   太子怎么会不想去救云姑娘,为了她,就算要了太子的性命,恐怕他也不会不给。   像太子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可以为了云姑娘舍命,也可以和云姑娘一起去死,可是却不能为了任何人叛国投敌。   更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现在向白曦宸出兵。   自相残杀,只会给萧訾煜入侵中原提供绝好的机会。   那时,天朝大地,不仅仅是谁做皇帝的问题,而是千千万万的天朝百姓从此沦为亡国之奴,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若是白梓轩为了一个女人弃这些生灵于不顾,那就不是他们一直舍命追随的太子殿下了。   只是,这些,云姑娘会理解吗?   “殿下,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快些发兵去救小妹呀!她现在正在受苦…..”   周云芳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的心头剜上一刀。   她在受苦?   白梓轩只觉得脚下不稳,他一把用手臂撑住桌沿,桌上的茶盏剧烈的震动着,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在心里说:“云儿,对不起…….”   ...................................《云色倾城》....................................   “陛下,她是白梓轩的女人,如今把她留在这里已经足以令天下人耻笑。我看陛下还是把她送还给白梓轩才是上上之策。”   白曦宸微微扬起嘴角,云淡风清的对他言道:“襄王爷,这天下如今还姓白,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   史朝峰浑身一震,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轻的君王。这是第一次,白曦宸用这种毫不掩饰的口气同他讲话。   他的脸涨得通红,用余光打量着站在一旁的司徒宇。   可是司徒宇却没有半点回应,低着头依旧沉思不语。   史朝峰暗自叹息,这个司徒宇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从来都是与自己立场一致,可是自从与萧訾煜的那次会面之后,这个老匹夫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一味的由着白曦宸胡闹。   不欢而散,史朝峰去了自己女儿的住处。   “父王,您怎么来了?”史玉站起身,把他迎了进来。   史朝峰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疙瘩。当年,光惠帝有意让史玉嫁与白梓轩,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却偏偏看上了白曦宸,而他自己也非常欣赏那个与命运顽强对抗的白衣少年郎。所以倾尽所有帮助他夺得帝位。   任何事情都是公平交易,白曦宸很聪明,很多时候,不用史朝峰开口,就提前开出了好的条件。   除了在立妃册后这个问题上,几乎都算满足了史朝峰的要求。   可是要想史家的荣耀代代相传,只能是他的女儿当上皇后,她的儿子当上太子。   而阻碍这一切的源头,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可恶的女人。   “小玉,有些话,父王本来不想说得太深,可是我知道,你对陛下是动了真情的,所以不得不提醒你!”   史玉微微一笑,低了头去。   史朝峰长长的叹口气,摸着爱女的发髻,语重心长的说:“帝王之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他就算心中没有旁人,也不可能之对你一个人好,如今之际,还是要尽快怀上皇长子,然后册封为太子,才是长远之计。”   史玉的脸,登时像火烧一般,可是心里却是寒凉到了极点。   她自然不会同父亲去说,至今他与她依旧没有夫妻之实,那样换来的定是父王大闹前朝,而他也只会对她更加厌恶而已。   史玉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由衷的说:“父王,自古盛极必衰,如今我们史家恩宠太盛,我想请父王答应我,等天下太平之后,您便带着叔伯兄弟和各位姨娘,辞去官职,归隐民间,也许那才是史家最好的归宿。”   史朝峰听后勃然大怒,本来在新帝那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想来女儿这里散散心,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番不长进的话来。   他从怀中扔出了一个纸袋:“这是民间得子的良药,你记得用上。”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史玉拿起那包药来,忍不住摇头苦笑。   在史朝峰去找史玉的同时,司徒宇却徘徊在了云容的帐前,几经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屋内已经收拾一新,可是因为是在军中,短短的时间内,被毁的陈设还没有送来,显得帐内空荡荡的。   云容独自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床顶。   听到了脚步声,她连忙坐了起来,原来是司徒宇,那个几次三番威胁过她的人。   可是这一次,云容却看到他的目光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   他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像有些不敢和她接近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以前就是长得这般模样吗?”   云容轻蔑的一笑,可是片刻后她就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重重的点点头:“怎么,你之前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他们说我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你见过我娘吗?”   对于萧訾煜是她父亲这件事,她一直是十分抵触的,她好想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关于她娘亲的事情。   这个司徒宇有可能知道吗?   司徒宇踉跄的后退一步道:“你的生日是那天?”   “九月初三!”云容几乎是立刻回答,然后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去见他好像灵魂出鞘一般,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出了大帐。   ...............................《云色倾城》......................................   一连几日,没有听到过任何白梓轩的消息。而白曦宸也没有再来过云容的住处。   云容肩头的箭伤已经没有大碍,每日里除去服侍她的宫人外,几乎再也见不到生人。   而这一日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便是云翳。   白曦宸离宫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她能来到此处,竟然是襄王爷擅作主张,将她从京城中接来的。   后宫之事一直是由史玉做主,新帝很少过问,如今襄王爷打着史玉的旗号,让她前来边关侍驾,她岂敢不从,更何况,她也是极其思念他的。   可是在见到君王的那一刻,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温柔的笑靥,而是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甚至还面带不悦的神色。   这让她的心一下子从天空坠至深谷。   她的委屈,她的娇嗔,他完全没有看在眼中。   她想起了他离宫前那几日行动上的反常,可是他事后很快就会再次来传她,她几乎认为,他真的是离不开自己的。   她却没有想到,来至漠北一连几日过去了,君王竟连一次也没有传召她。甚至她主动去见驾,也都被宫人拦在了门外。   这是她入宫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夜里,她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到天明,想着他对她的宠,他对她的温柔。想着无数个寒冷的夜里,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就好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被宠是会上瘾的,这般的冷落让她每每夜不能寐。   才几日,便清减了许多。   终于有这日,她打听到,君王从两军阵前,亲自掳来一名女子。   所以她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走到了她的帐中。   此时,云容正坐在床上,看着一个美人从帐外走进来。青丝如墨,玉面朱唇,纤细醇弱,我见犹怜。   两边的侍女认得她,连忙躬身下拜口尊:“云夫人!”   云夫人?   云容指尖一颤,心中几分清明,自然猜到了这个美人的身份。   她的心跟着颤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来。   云翳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意。   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这张倾世的容颜,足令百花失色,星月黯淡。   果真如此,陛下竟有了这样的新宠,所以忘了她吗?   她旁边的宫女,仗着主子深得圣宠,不免娇纵无理。看着云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样子,冷哼道:“见了夫人还不行礼,真是狂妄无礼。”   云容一愣,片刻后缓缓的站起来,走过去,深施一礼:“见过夫人!”   话音未落,只觉得膝盖一阵巨痛,被人用力一踢,整个人跌跪在地。   却听那宫女一阵冷笑道:“行礼是应该这样的。”   可就在这时,从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君王的声音响起,冷若寒蝉:“大胆!”   “参见陛下!”云翳话音未落,却听‘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整个人被打得跌落在地。   “她的大礼,岂是你能受得起的?”白曦宸面上没有一丝感情,冷冷的看着云翳。   “陛下!”云翳的眼泪夺眶而出,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碎,却没能换得君王多看她的一眼。   云容,也呆住了,想要起身,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再次跌倒在地。   “云儿…云儿…….....”白曦宸把她打横抱起,急忙道:“快宣太医!”   云翳心尖一痛,“云儿……如此温柔亲昵的叫声,却再也不是对她,而是对这个突然昏迷的女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云色倾城》..................................   太医把手搭在云容的腕间,很久很久,额头上不时的渗出汗来,可是依旧无法确诊。   这个女子,没有名分没有封号,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君王对她的重视和关爱。   太医心中暗自斟酌,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稍有不慎,变会人头落地呀。   白曦宸抱着昏迷中的云容,心情紧张到无以复加,可越见帝王如此,那胡须已经花白的太医却更加不敢讲话。   “究竟怎么样?”白曦宸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那太医却突然起身跪地,声音颤抖的说:“启禀万岁,这位….”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云容,那太医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白曦宸冷冷的看着他,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第二十四章   “她到底怎么了?”白曦宸板起了面孔,逼视着年近花甲的老太医。   看着他花白的鬓角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滚落,心中便升起了一种难言的阴云。   他的话音刚落,那太医的肩膀便已经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声音轻不可闻,断断续续的说:“启禀陛下,这位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只是…有了月余的身孕了…..”   白曦宸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俯视着跪于地上的老太医,一时没有听明白,蹙起眉心问道:“你说什么?”   老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听人议论起这位姑娘的来历,自知给她看病,责任重大。   自古以来,多少侍奉皇家的医者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枉送了性命。自己如今年过半百,看来今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比方才稍微镇定了一些,可以就是伏地不敢抬头,硬着头皮道:“这位姑娘是有了月余的身孕….”   轰…轰….轰…..   白曦宸只觉得有无数烟花在眼前绽放,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一片隆隆的雷声。   他几乎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紧蹙眉头第三次问道:“你说什么?”   这回老太医几乎虚脱瘫软在地上,却又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启禀陛下,她是怀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白曦宸终于听清楚了,他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一张小脸上惨白得没有血色,却更显晶莹,长长的睫毛俏皮得微微卷起。   小巧的鼻翼,水润的嘴唇。   无论美丑,她都是他心中的小仙女,坠落凡间的精灵。   她是那样的纯真完美…….她的美她的好,曾经都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肩膀慢慢向下,一路锁定她纤细腰肢下的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会有一个宝宝?   是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孕育的孩子?   白曦宸就像傻了一样,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腹。手指所经之处,就像是被火灼伤一样,可是整个身体却好像被置于冰窟之中一般。   他猛的收回了手指,越是不愿去想,可越是控制不住。   他好像看到了白梓轩抱着自己的小仙女彻夜缠绵的样子。   那情形几乎是要逼疯了他。   “滚…..”白曦宸平静的对着太医说出这句话,那太医;立刻如蒙大赦般,磕了个头,爬起身就要向外走。   可是还没有到门口,就听见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许和第三个人说起。”   言简意赅,老太医却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震慑力。白家的男子天生就有这样的气场,光惠帝是,太子白梓轩是,如今的白曦宸亦是。   他说了一声:“遵旨!”逃命似得跑出了帐外。   .....................《云色倾城》...................   白曦宸凝视着那桌上的烛火,大脑中一片空白。   就算她选择了那个男人,想要用最决绝的方式和自己分开,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知道自己的心,他依然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所以他无比的苦恼,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消化刚才得到的那个消息。   所以在他下决定之前,他选择了隐瞒,除了他自己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的腹中正孕育了一个生命,包括她自己。   他静静的抱着她,甚至害怕她醒来的那一刻,因为只有在她沉睡的时候,她才不会抗拒他,不会逃避他,才会像以前那样静静的任他抱在怀中。   云容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她梦到了自己在二皇子府宸云殿的密道中不停的奔跑。梦到了白曦宸穿着火红的喜服,率领众人前去逼宫。   到处都是血,那些血隐藏在他喜服之下,可是却有血滴缓缓的汇聚在他的脚下。   她朝着她跑去,可是无论怎样也无法触及到他的衣袖去阻止他。   她唯有大声的对他说:“曦宸,不要去,不要去,危险,你快回来。”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慢的转过身,对着她温暖的笑了笑,似乎是要她安心。   可是她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已经换上了另一幅表情,他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视她如陌生人,不,是仇敌一般。   她幡然清醒,她辜负了他们之间的誓言,他恨她,他又怎么会听她的话呢?   她不可控制的呜呜的哭泣着,他会死的,他会死的,她不要让他去…..   她唯有不停的哭泣着说:曦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猛地睁开眼睛,云容便对上了那双梦中的眼睛。   不似梦中那样冰冷,却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再向自己看去,却发现自己正被他抱在了怀中。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便被他制止住了。   “别动!”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却是固执的拥紧她。   云容感觉出了他的异样,可心里却担心着他是否听到了自己梦中的那些呼唤。   他低沉着嗓音道:“我的母亲死在了他们母子手中,但是仇我已经报了,我夺了他的皇位,所以老天让他再次把你抢走。   可是现在,就算我不要这个皇位,你是不是也不会在回到我的身边了?”   云容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轻轻的点点头。   白曦宸没有发怒两个人的心跳都很急促。   这一刻是他们两个人见面后,第一次平静的对话。   “他那时若是真的死掉了,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了今天?”那些过往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闪现,让他的思绪依旧无法完整。   云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才慢慢的说道:“曦宸,你知道吗?自从我恢复记忆后,知道他是被我间接‘害死’的那一刻,我就无法再安心的与你在一起了…….   你知道吗?那些日子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在我面前倒下的样子,我每天都活在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里。   之前,其实我已经恢复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确信了他与我真的相识很久,甚至还想起了他曾经对我的好。   但是我无法眼睁着看着你被人杀害,所以骗他信任我,我以为那药不会让人送命,最终却让他那样没有尊严的死去。   谁知到头来,竟然有人告诉我,光惠帝根本没有下旨要你的性命,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而所有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你不知道,当我恢复了记忆又知道了所有真相后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痛苦。   所以在我得知他还没有死,还可以有解药医好他的时候,我的心情又是多么的激动。   我什么都顾不得,只想让他活过来,那样我的心才能得到救赎。   飞霞山上他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那一刻,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承受他又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所以我选择和他一起跳下去。   我曾经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你,却没有想到命运是如此的弄人….   曦宸,你恨我也好,恨他也罢,这是我们命运的磨难,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若恨我,索性就当之前我与你的那些感情都是我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过你…….我只是寂寞……….只是为了争强好胜……...只是贪图你二皇子的身份…..我只是….”   “别说了!”白曦宸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却摸到了她满脸的泪痕。   云容使劲的挣脱开他手,哭着继续说道:“你若不能放我走,就索性杀了我吧,至始至终该死的那个人就是我,若是那年,我真的死在了火中,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曦宸猛地松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凄冷的星空下,白曦宸的耳边还依然响起了她方才的那几句话。   可是眼前却浮现出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若不爱他,怎么会在淮南替他舍命挡剑   她若不爱他,怎么会跪在光惠帝的面前,苦苦替自己辩解   她若不爱他,怎么会受尽委屈还要在襄王父女面前委曲求全   她若不爱他,怎么会为了他在白梓轩的饮食中下毒,以至于…….   原来她所谓的‘不爱’就是这样的?   究竟是她傻,还是他自己傻?   这一刻,他只想扬天大笑。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她已经把她的身心都给了白梓轩,她只是想离开他,只想离开他。   原来,得了这天下,真的就要失去了她。   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云色倾城》.....................   白曦宸走后,云容一直在默默的流泪,直到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仿佛眼泪也流尽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桌上的烛花忽然暗淡下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云容一声惊呼,却被他连忙捂住了嘴巴。 第二十五章   “你….”云容支吾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这个偷偷摸摸走进帐篷的人居然会是司徒宇。   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在害怕什么吗?   要知道就连她在太子东宫的寝殿,他也是想闯就闯,从来没见过他这般仔细小心过。   终于,司徒宇放开了她,仔细的盯着云容。   感到了他的不对劲儿,云容想这个人莫非是疯了吗?   “你要做什么?”云容不禁向里挪着自己的身体,满脸防备的盯着他。   司徒宇欲言又止,想要靠近,但是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低声说:“我只想问你,你和曦宸之间的事情是如何打算的?”   云容面上一寒。这个司徒宇从来都恨不得她早些离开白曦宸,这个时候跑来问这个,估计是害怕她仍旧缠着白曦宸,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司徒大人,你今后可以安心了!”   司徒宇先是不解,沉思了片刻,静静的打量着她,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要跟在白白梓轩的身边?”   见云容沉默不语。司徒宇长叹道:“曦宸对你一往情深,其实他对那个云翳并无真情,在他心中,她不过是你的一个替身而已,你不必介怀。   至于白梓轩。你应该知道,他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盘踞漠北之地,已是龙困浅滩,更加上如今西凉来犯,他还要应付外敌,手上的兵将,怎能与朝廷抗衡?   你选择与他在一起,离开曦宸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说到此处,他竟然是满脸的期盼之情。   咦?   云容心中暗自疑惑,他这是在劝说自己留在白曦宸的身边吗?   这怎么可能?   “司徒大人,不是最讨厌我了吗?如今这番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莫非司徒大人与襄王爷产生了分歧,想让我留下来做你的棋子吗?”云容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遭遇,多次被沦为他人‘棋子’的命运,实在是不能把他的话视为‘没有目的’。   司徒宇看着她冷笑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失神。   她与她的娘亲的相貌太像了,就连性子也是这般的相象。   倔强,直白,分明是清水一样的性情,却柔中带刚。   “我只是想提醒你,让你想清楚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司徒宇的口气很平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厌恶与鄙视。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见到云容第一面时,就觉得她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原来,她是…..   “我想得很清楚,并不需要你来提醒。”他真的是在善意的提醒吗?真是笑话。   “我却是要提醒你,但是如果你决心已定,想要回到白梓轩的身边,我可以帮你!”司徒宇挣扎着说出这句话,让云容险些跳了起来。   什么,他要帮助她离开这里,她是不是听错了?   “司徒宇,你到底打得是什么注意,这天下人也许都有可能帮我,但除了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云容永远忘不了,他把长剑**白梓轩胸膛的那一幕,也同样忘不了因为他的步步相逼,常喜在她面前咬舌自尽的惨状。   司徒宇也同时想起了之前对她的种种伤害,眼中升起了一种让人无法读懂的情愫。   可是自知只这样告诉她,她是不会相信的:“我之所以肯帮你,是因为你母亲是我的一位故人,她如今已经不在了,但是你是她的女儿,所以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司徒宇的眼前,浮现出那些一幕一幕泣血的往事,在看着面前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云容。   百感交集,几欲潸然泪下。   他和慕容青痕一样是娘亲的故人?云容不由再次去看司徒宇,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复杂,只觉心中一动,问道:“你以前认识我的娘亲,你可知道我的爹爹是谁吗?”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真的是萧訾煜那个暴君。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中原人。   司徒宇的眼中弥漫起无尽的悲伤,好像一瞬间就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却用力的摇了摇头,沙哑着嗓音说:“我是你娘的故人,却并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云容颇感失望,只能苦笑着告诉自己。萧逸之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她真的就是那暴君的女儿,否则,暴君怎么会要把她带回西凉去呢?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告诉我吗?”云容微微的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   很快他的心便随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光温暖起来。   “你娘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女人。”他的话顿住了,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可云容却颇感欣慰,因为无论是慕容青痕,还是这个司徒宇都是说娘亲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女人,而并非只称赞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可见,娘亲,是一定是一个值得别人尊重的人,而并给暴君所说的那样不堪。   “她是中原人,无意间邂逅了西凉国的皇子萧訾煜,萧訾煜垂涎你娘的美貌,把她到了西凉,你娘受了很多苦,最后红颜薄命,客死他乡。”   云容看到司徒宇的眼底已经湿润。不由她心中也万般难过起来。   他说得如此动情,也许她是可以相信他一次的。   毕竟,她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方法离开这里。   ……………………………………………《云色倾城》…………………………………………..   云容的身子本就醇弱,之前肩头上的箭伤感染,沾染风寒,以至于高烧不退,所以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气力。   又加上怀了孩子,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懒懒的,几乎天天躺在床上,多数更是似睡非睡。   白曦宸每日都会在晚间她睡着的时候过来看她。因为他自己并没有想清楚,要如何去面对她。   他是不会把她送还给白梓轩的,可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应该怎么处理?他迟迟拿不定主义。   他和在白梓轩这一生,必定只能有一个存活在这个世上,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仇人之子,可是若是不留,云儿这一生一定也不会原谅他。   更何况她的身体若经受滑胎之苦,今后定会更加醇弱。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他几乎不忍心那般残忍的对待她。   再过些日子,御花园内的迎春花就要开了。   天气也会越来越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春天还要等上多久。   云儿已经睡下了,白曦宸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   想着他与她曾经那些美好幸福的点滴,那些片段陪伴着他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她以为她那样说,就可以让他恨她,让他忘了她吗?   她怎么会知道,她是他这近二十载生命中最最温暖的阳光。   也许有一天他会忘记自己,却还依然能记得她。   他的目光无限不舍的落在云容的脸上,漠北的初春还是极为寒冷的。   白曦宸伸出手,替她把被角掖好。久久的凝望着她。   云容听到了他离去的声音,被中,指甲已经陷入了手掌。   她是醒着的,每晚他来看她时,她都是清醒的。只是她不允许自己睁开眼睛,不让自己去面对他。   可是今天她想看一看他的背影。   就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白曦宸也同时停住了脚步。云容心尖一颤,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忘记了闭上了眼睛。   白曦宸已经转过了头,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好像也很吃惊的样子,他只是想在回头看她一样,却没有想到,看到了她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同时都惊呆了。   云容最先收回了目光,向下却看见了他腰际那一个毛茸茸,难看丑陋的荷包。   记忆汹涌而至,那个夜晚,他把她从相府带回……..两个人嬉笑着。   “这是什么?”   “不要算了,还给我。”   “哦?送给我的?这是个荷包吗?”   “难道不是荷包吗?”   “白曦宸,还给我……”   “哈哈哈……”   “今后只许绣给我一个人….”   云容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在眼眶中打转。再次抬头的时候,白曦宸已经走出了帐外,只看到余下了一片白色的衣襟。   好久,好久………..   云容再次听到了脚步声,是司徒宇,他看着云容不禁长叹了一声道:“我们该走了...........” 第二十六章   “会骑马吗?”司徒宇看着前方不远处白梓轩的营地向云容问道。   其实也算不上会,只是到了漠北之后周云芳曾经教过她,如今仅限于不从马上掉下来而已。   可是前面就是白梓轩的阵营了,应该没有问题。   她知道司徒宇的这么做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背叛白曦宸,无论如何他是在帮自己,所以他的身份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云容点点头:“可以!”   司徒宇把马留给她,看着她上马后,把缰绳递到她的手中,对她说:“走吧…”他的眼中那种复杂的神色让云容突然觉得很悲伤,他欲言又止,凝视着她好久又声音沙哑的说:“一定要…….替你娘幸福…….”   云容抬头看着浩瀚的苍穹,她小小的身躯端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显得那么渺小,连她也并不知道,此刻在这幅单薄的身体内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荒原的夜,凄冷而漫长,天地间,苍茫一片,她的幸福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云容看着那些亮晶晶的星星,对着司徒宇微微一笑,好像寒冬中的梅花于夜色中绽放:“我会的!”   司徒宇欣慰的点点头,一闪身,暗运轻功向来时之路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下。   云容策马前行,白梓轩的营地轮廓越来越清晰。云容的心砰砰的跳着,可是怎奈骑术不精,只能慢慢的揽着缰绳向前方踱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重重的马蹄声。   背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数不清的马蹄声和骑兵的呼啸声在背后响起,无数的追兵被熊熊火光照映着,为首的一匹白马之上,白曦宸临空而至,他的双目死死的盯住他,脸上挂着从没有过的冰魄。   此刻,连天空的繁星都暗淡下来,荒原之上四下全都陷入一片死寂,只能感受到这个年轻的帝王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意,如滔滔的火海无形之中像是要把一切焚尽。   云容大惊失色,对着白曦宸的视线,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昔的温度,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云儿,过来!”白曦宸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的说出这四个字。   他还记得她躺在床上,被子外露出一双眼睛,里面有着久违的依恋与不舍,以至于他在回到自己的大帐中,所有的思想全部蒸空,仅有的就是她眼中的情意。   天知道,他那个时候是多么的高兴,甚至一瞬间以为,他的云儿又回来了。   终于他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悸动,一步一步再次走回了她的帐中。   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帐中居然空无一人,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查找,没有想到在荒原之上,看到了她决绝而行的小小身影。   她是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自己?   云容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几乎要被他眼中的痛楚灼伤。   “曦宸,你不要过来…..”她咬住嘴唇,却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仿佛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是多余。   她伤他至深,却也不能回头。   她猛地转过身,双腿一夹马肚,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向马儿抽去,骏马一阵嘶鸣,向前方奔去。   云容坐立不稳,几欲摔下了。   剧烈的颠簸,她的腹部一阵阵疼痛,整个人全都趴在了马背上,紧紧的扯着缰绳,只怕自己就要跌落下去。   白曦宸的心也跟着她的动作而悬起,她的腹中还怀着孩子呀,若是这么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对她本就醇弱的身体损伤,一定是极其严重的。   他又气又恨,再次策马向她奔去。   不远处想起了一阵阵号角。无数的战马从迎面飞来。   正中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白梓轩手持长剑,脸上悲喜交加,看到了那个伏于马上的小小身影,隐约中眼角上升起了了一层雾气。   “云儿…..”   说时迟,那时快,骏马飞跃至云容的近前,双手一用力。云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了白梓轩的马上,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云儿,云儿…….”这一刻,白梓轩依旧犹如在梦中一般,端起云容的小脸,仔细的打量着。   “阿琪哥…..”云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垂下头,泪水沾湿了满脸。   白曦宸看到眼前的一幕,像被施了法术一样,连人带马定在了原地。   看着白梓轩紧紧的拥抱着云容,看着他们的身体亲昵的挨在一起。   他此刻的心情,好似万箭穿心一般。   她的肚中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白梓轩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她一心一意不畏生死,从他的身边决绝的逃走。   就算她的心中还有自己,就算她对自己还有感情,那又能怎么样呢?   巨大的悲痛向他袭来。   他几乎无法坐稳,身形晃了几晃,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陛下….”子墨从后面追赶上来,伸手一把拉住他。   只听,对面有人高声喝到:“白曦宸,你弑父逼宫,犯下了滔天罪行,如今居然还敢对我家娘娘不敬。   你莫要得意,他日一定取你项上人头,于三军阵前,用你的鲜血,祭旗。   说这话的人正是白梓轩身边的秋百翔。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久久的对视之后,突然之间,白曦宸仰面失笑,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无声的流下。   原来这世上他所贪恋的温暖,都如水月镜花。   而他所付出的感情,也不过是江水东流。   他无法杀掉她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此时,云容被他的笑声所撼,往事一幕幕如巨浪滔天,汹涌而至。在内心深处,拍起千层骇浪,摧心剥肝。   他的脸上俱是无尽的悲哀与难舍,却终于化作了一股决绝之色。   白曦宸猛地从腰间将那只云容绣于他的荷包抓起,抛掷空中,手起剑落,他的手臂在空中飞舞,须臾间,那些丝绸锦线,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旋落于地。   “从今以后,你我便如此物,再无瓜葛……”说完,白曦宸头也不回,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夜风呜咽,马蹄滚滚,整个荒原都沉浸在悲凉之中。 第二十七章   一双大手把云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白梓轩调转马头,不让她再有机会向前多看一眼。   云容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的风声呜咽,如诉如泣之时,云容突然止住了哭泣转过身,于马上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不把脸深深的埋于其间:“阿琪哥…..”   白梓轩的下颚抵住她的发心,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云容听到了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云儿,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遥远的天际已经放亮,隐约中有金色的朝霞蒸腾其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白梓轩望着远方,心中百感交集。   怀中的她,自从被他从飞霞山带出之日起,所有的苦难便接踵而至。若是他当初能够好好的保护她,她又怎么会在失忆之后遇到白曦宸?怎么会受到这么多的苦难。   “云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随着他的心,慢慢飘出。让她心头一震,似乎所有的悲哀在这一刻都已经黯淡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他,数日不见一双眼睛清明中更显沧桑,云容看着止不住一阵心痛。   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可是突然感到了自己身体一紧。他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只手拿起缰绳,双腿一用力,战马嘶鸣一声,甩开了众人,向前方奔去。   云容不明就里,只觉得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让她整个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崖壁之颠。初升的太阳,正从岩壁前慢慢升起,万丈霞光,从天而降,远处是一片没有溶化的雪海。   所有的景色都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边。   在巨大的自然壮观之下,云容的心一下子被深深的震撼。   白梓轩从马鞍上的拿起挂着的弓箭,弯弓拉弦对准了迎面巨大的红日,只听见‘嗖’的一声,箭头直抵日心,越来越远,直至目不能及,没入了红日之中。   寒风烈烈,他们的衣玦随风而起,朝霞映红了两个人的面庞,所谓英雄美人,正是如此。   “云儿,无论你愿不愿意,我定会把这万里河山拱手送到你的脚下。”   唯有这句话,能表达出他的心意。   “阿琪哥,我会陪着你的。”她知道,这是他最最发自肺腑的誓言,而她唯有陪着他,无论前面的道路多么艰难险阻,都一直陪着他。   .................................《云色倾城》..........................   云容回到了她自己一直居住的院落之内。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梳洗过后,换了衣裳,刚刚躺下,周云芳便赶了过来。   “小妹!”人还没有进屋,便听到了她悲泣的呼唤。   “大姐!”云容坐起身来,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如今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少,快把眼泪收回去。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周云芳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又悲又气,索性坐到了她的身边,仔细的把她打量了一番,眼圈又忍不住一红:“小妹,你受苦了,那白曦宸没有为难你吧?”   云容见她目光闪烁,知道她在嘀咕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顿。   周云芳见她这般神情,立刻恼怒起来,脸上俱是无奈与悲愤,忍不住低声道:“小妹,太子殿下这次也真是过份,当日我求他立刻发兵去救你,可他竟是不为所动,他难道不知道你落在白曦宸手中会遭到何种的对待吗?   可怜你放弃了白曦宸在宫中给你的一切,跟着他受苦受难,他却如此的对你?”   云容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大姐,你想的太多了,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周云芳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下一秒又叹气道:“唉,无论有没有,这整个漠北都传遍了……..一个女人的名节何其重要,太子殿下为你想的实在是太少了。”   漠北都传遍了?云容也惊呆了片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见周云芳误解白梓轩,忍不住辩解道:“大姐,你误会殿下了。他想去救我的心意,比任何人更甚。只是此刻若是天朝内部自己打了起来,西凉国的人便会趁机攻占漠北。   那无异于打开国门,让敌人肆无忌惮的闯进来。殿下怎能为了救我而置天下苍生而不顾,他这样做是对的,若是为了我,贸然发兵,那才不是我认识的太子殿下呢?”   周云芳看着她,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我只是个女人,所以替你感到不平。难得你对太子殿下的这份情谊,只愿他不要辜负你才好。”   云容笑而不语。   周云嫣仔细打量着她,又道:“你和那白曦宸的事,我可是一路看过来的。   当初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说断就断了?”   云容垂下眼睫,像是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人活活的剖开,声音低沉下来:“大姐,从我决定跟着殿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只能有殿下一个人,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周云芳见她说得无比坚决,在心里叹息着,这个小丫头,所受的苦真是让人不忍去想。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自从你被人掳走之后,太子殿下,便命人将小思送到了我那里,这孩子整天家吃不好睡不好,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只喊着要找你。   一个捡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缘分。”   “小思?”提到孩子,云容眼睛一亮,“怎么没把他带来?”   她眼中还不掩饰的思念之情,被周云芳看在眼里,嘲笑道:“这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总抱着别人的孩子算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光是这漠北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太子殿下,将来若真是得了天下,后宫不知还要有多少女人,如今你尽快要个孩子留在身边才是正经打算。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   她的目光落在云容的小腹上,云容下意识的捂住那里,脸红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正说笑着,便听见侍女在屋外向白梓轩行礼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周云芳才刚站起身,便看见白梓轩已经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   “自家人,不用多礼!”这时候,白梓轩已经揭下了披风,面如冷玉无暇,身形俊毅挺拔,站在面前,仿佛连窗外的阳光都一瞬间黯淡下去。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值得小妹如此待她。周云芳在心中感叹着,退出屋外。   没了旁人,白梓轩脱靴上塌,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意,从她身后,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和她说什么呢?”他笑着问道。   云容面上一热,低下头去,此时一副小女儿的神态,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数日以来的思念与悬心,这一刻终于随着这怀中充盈的感觉,慢慢散去。   她的发间还有沐浴后的清香,让一向镇定隐忍的他,不觉心中一荡。   云容却浑然不知,只是幽幽的问道:“人家女儿家的事情,你也打听,我倒是想问你,方才陈统领急急忙忙的请你过去时,脸色都变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白梓轩思索了片刻说:“方才是白曦宸派来的信使。”   云容的表情马上僵硬起来,白梓轩又连忙接着说道:“他是想与我一起联手共退西凉萧訾煜的百万雄兵。我已经答应他了!等近一步部署之后,便会向萧訾煜宣战。”   云容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竞想不到,他二人也能有联手的一天。   不得不说,这是天朝之幸,百姓之福。   云容甚至想,他二人要是能永远的和平相处该有多好,可是她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也许退敌之后,便是他二人决战的开始。   正想着,只觉得脸颊上一阵湿热,他的吻便罩了下来。   铺天盖地,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他的长吻之中。   云容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任他在她的肌肤上烙下他的痕迹。   请至浓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呼:   “殿下!”外面出来了秋百翔急促焦急的声音。   白梓轩眉头一皱,拍了拍云容的肩膀,翻身下榻,走到了屋外。   云容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也走下床来,挨着窗子细细听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白梓轩的语气中喊着隐隐的不悦。   却听秋百翔似乎顾不得许多,颤声道:“外面聚集了好多漠北的百姓,他们说娘娘是西凉人,各个怒不可竭,想要寻太子问清真假。您知道,萧訾煜此次南侵,一路上杀了不少漠北人,老百姓对西凉人恨之入骨,这也不知道是何人到处散播的谣言?”   云容听得一清二楚,想到萧逸之说起的那些话,不觉冷汗湿透了衣衫。 第二十八章   “一派胡言!”白梓轩一贯隐忍,很少发怒,可是这一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云儿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此刻才刚刚回到他的身边,就有人胆敢制造谣言。   他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冷声道:“马上去查,是谁在背后搞鬼?”   云容咬住嘴唇,静静的用手抵住窗前的八仙桌。她无法想像白梓轩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的惊讶与震撼。   萧逸之的话,每一个字,好像利刃一般,滑在她的心间。漠北人的彪悍上次在龙玉雪山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   只要是他们认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尤其这次西凉国的入侵,国仇家恨,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他们若是知道她是西凉国的人,而且还是国主萧訾煜的女儿,他们一定会为了这件事作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吧?   白梓轩已经很难了,而她的身份也一定会影响到他在漠北百姓中的威信。   就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又听秋百翔低声道:“流言是今天上午传来的,若是流言,这些百姓不会如此激动,末将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这些流言好像是……”   云容的心一下子提上来,一种巨大的恐慌包围着她。   可是那些让她害怕的话还是从秋百翔的口中缓缓的道出:“殿下,那些流言好像是从西凉国的军营中刘三出来的,说娘娘被囚时,曾经历过滴血认亲,很多人都在场。”   “哦?那他们有没有说云儿的父亲是谁?”白梓轩的声音里透着不屑,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这些流言。   “没有说过,不过漠北人都说娘娘的父亲一定是西凉军中的将军,而娘娘此次回来,恐是西凉国派来的奸细。”   他们吵着要殿下出去,给他们一个答案,若是此事是真,说太子绝不能娶这样的女人,更不能让娘娘继续留在漠北!”   外面一下子没有了声音,一阵北风吹来,干枯的树枝劈啪作响。微微声音,让云容的脑海一下子清明起来。   以前光惠帝向她描述过萧訾煜这个人,他嫔妃无数,儿女若干,可心中却只有江山社稷。   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统一天下的棋子。   而她不过是他失散多年的一个女儿,这下年来,毫无感情,甚至在滴血认亲之前,只有浓浓的恨意。   之前,她被白白曦宸带走,萧訾煜期盼着白梓轩带兵攻打白曦宸,那样他就可以有机可乘,可是白梓轩却没有就范。   萧訾煜按兵不动,也是等,等着看到她最终的选择。如今她选择了同白梓轩在一起,所以萧訾煜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流言放出来,使军心不稳,人心动荡。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可是他却一点生路也不留给她。   时至今日,她终究没有逃过棋子的命运,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我去看看!”云容听到白梓轩说完这句话,举步同秋百翔离开了。   白梓轩再次回到跨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掌灯时分。   屋子里摆好了酒菜,云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桌前,看着饭菜发呆。   这些日子以来,于逆境之中,她越发清减。一张俏脸上,仿佛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的颤动,烛光下,投下两扇阴影,格外灵动。   低着头,领间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凝脂如玉。小小的唇瓣上没有任何口脂,却莹着一层水润的光泽。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她微微的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月色,眼中竟是比冷月还要清泠憔悴的痛楚。   这样的她只让他想要疼惜到骨髓里去,心里一阵虚无。几步走过去,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一直记得,当初他与她在飞霞山中,她活泼俏皮的样子,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世上烦恼究竟是何物?每日里纯真的笑容,仿佛能溶化山间最寒冷的冰雪。   曾几何时,忧愁就一点点爬上了她的面颊。   她那样向往样宁静安详的生活,却依然要勇敢的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他心醉,爱怜。   “云儿,一个人想什么呢?”   云容靠在他的怀中,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这个动作让白梓轩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每当她害怕不安的时候,她都会这样,把她身体所有的重量倚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这一刻,她在害怕不安。   “云儿,你怎么了?”难道是在为外面的留言蜚语苦恼?   她仍旧是抱着他,那样的用力,白梓轩微微失笑,用手摸着她的发心安慰道:“云儿,那些传言,都已经被我暂时平息下去了,你不要理会他们。   这只是萧訾煜的诡计,你就当笑话听听好了,不要去理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去伤害你的!”   他的话好像并没有让云容安下心来。反而感觉到她颤抖的更加厉害。   “云儿你…..”白梓轩发现了她的异常,用手抬起了她的小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却更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凄惶之色。   云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阿琪哥,我好害怕留在你的身边,会成为你的拖累,好怕会因为我,让你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多事情一下子涌到了我的面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快要把我逼疯了。”   白梓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云儿虽然天真纤弱,但是外柔内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   他坐下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的腿上,试着安抚她:“云儿,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云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抿着嘴角,眼中俱是痛苦的神色:“阿琪哥,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的父亲确实是西凉人……”   白梓轩的内心震动不已,扶着她腰间的双手明显的颤了一下。可是他下一秒便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   安慰她道:“这个并不重要,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是哪里人,你都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不能改变。”   云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可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愧疚,“阿琪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哦?这件事都有那些人知道?”白梓轩镇定的问她,心里不由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我离开西凉军营的时候,只有萧逸之知道,但是他是不会说出去了。”   对这个兄长,云容此时已经是十分的信赖。   萧逸之?白梓轩的目中闪现出数道精光,凭着敏感的直觉,想起了姻缘冢内那幅画像的背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有些沙哑道:“那你的父亲究竟是谁?”   “萧訾煜!”云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三个字。   白梓轩被定在了原地,这三个字无疑对他是极为震撼的。他的云儿居然是敌国的公主,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无论是在漠北还是在天朝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萧訾煜不放弃攻打天朝,她都注定没有容身之地。   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萧訾煜真的够狠,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放过,他的云儿怎么会这样的命苦,而他与她之间来至不易的感情,究竟还要承受多少次的磨难?   他愣了一会,看着怀中无措的人儿,微微一笑:“云儿,吃饭吧!”   云容抬起头,知道她的身份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即便是他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十九章   萧訾煜一生自负,却先后栽在两个女人的手里,一个是他最最心爱的女人,另一个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这一生从没有真正对谁好过,可唯一两个他想真心对待的人,却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她是,她的女儿更是。   当他知道云容就是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激动。他发誓要让她成为西凉国最最尊贵的公主,可是她居然在知道了真相后,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军营。   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既然她不稀罕他这个父亲,那么他又何必在意这个女儿。   果然接下来日子里,白梓轩用尽了各种办法,关于云容身世的传言却越传越凶。   加上上次云容误伤千年雪蛤的事情,漠北的民众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已经有人公然请命,求太子殿下罢黜云容,以谢民愤。   这一日,云容走到了白梓轩处理公务的院落之外,听见里面有人高声言道:“此女身世不明,若真是西凉国人,他日为殿下诞下的皇子,也便有西凉国的血统,必将为整个天朝所不容。   再则,她与白曦宸楚陌尘纠缠不清,早无名节可言,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为太子正妃,他日母仪天下?   三则,她误伤圣灵,当**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恐怕早就被火烧祭天了。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民心所向事关重大,还请太子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夺天下的大业。”   此人说完之后,就听见厅内,悉悉索索众人撩衣跪倒的声音,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请太子殿下休妻再娶…”   之后所有的人便一起跟着山呼起来。   接着便是有人奏请,请太子殿下纳陈宝瑞之女,陈金凤为妃……   此情此景是那样的熟悉,云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转身跑出了院子。   自从那一次之后,云容便很少走出自己的屋子,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听不到,就只当没有发生过。白梓轩把自己随身的亲卫调派了不少给云容,生怕上一次云容被掳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平日里和小思玩耍在一起,她自幼没有父母,看到小思此时的样子,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所以对小思爱护备至。   有的时候不免问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记不记得家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记不清楚当然也不足为奇。   唯一能与他身世有关的恐怕就是他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用红线穿着的一个锦囊。   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乱世中的平静好似是水月镜花,又像是偷来的幸福安逸,终究不能长久。   白梓轩与白曦宸联手,向萧訾煜宣战。   这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萧訾煜为了这一战,准备了数十年,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两军联手,但是此战却依旧打得格外艰难。   萧訾煜充分显示了他残暴凶狠的本性。所抓战俘,无一人能够幸免,全部杀光。   对待漠北的百姓也是凶狠之至,杀烧抢掠,无恶不作。   此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别人告诉云容,松江水都已将被染成了红色,两军的尸骨垫平了岩壁之下的深谷。   十几个村庄被毁,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时云容躲在温暖的屋子内,可是心却是冷的。   这场杀戮的三方,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最终战役的结束,并非是西凉大军的败落,而是国主萧訾煜突然暴病,才不得不草草收场。   三方军队,损失惨重,都已经是元气大伤。他们说萧訾煜临走的时候,躺在马车上对着漠北的方向狂吼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卷土重来。   云容当时静静的听着,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心中却生生的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第一次重新审视‘帝王霸业’这四个字。   他可以让人疯狂,甚至能让人成魔。   云容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西凉军队暂时的撤离而见到曙光,相反,等到的却是更残酷的事实。   几乎是没有喘息,白曦宸便向白梓轩宣战了。   云容日夜悬心,日夜的操劳,加上每月月圆时的反噬之苦,云容真担心,白梓轩的身体是否能够坚持下去。   君王只能有一个,无论胜败怎样,他们都不会向另一个人臣服。若白梓轩胜,怎会留白曦宸不死,可是若是白曦宸胜,他又会怎样呢?   他是那样的恨,想必他是绝对不会留白梓轩性命的,   可是现在的形式,白梓轩分明处在劣势。之前西凉来犯,陈百瑞不遗余力的支持白梓轩,那是因为这个陈老将军从来都是把抵御外敌视为己任。可如今剩下的是白梓轩与白曦宸的帝位之争,意义终究不同了。   云容知道,之前,白梓轩不止一次的拒绝了纳陈金凤为妃的请求。   陈宝瑞的态度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云容低头沉思着,在此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对上了白梓轩深邃的眼睛。   收回迷蒙的意识,用自己的双手,去捂住他冰凉的大掌。   白梓轩似乎有些恼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我留了粥给你!”云容松开他的手,从暖炉上端下温着的粥来,倒在了碗里。   “换季的时候,你的咳嗽又犯了,每日夜里都睡不踏实,以后这些事情都让下人去做。”   “下人哪有我做得尽心?”云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递到他的嘴边。   迎着他灼热的目光,云容的脸早已经绯红,看着他已经就这她的手把粥喝完,想要去把瓷碗放下,却被他一把抱了个结实。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道:“云儿,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一直在让你受苦!”   他的面颊仅仅的贴着云容,她浅浅一笑,倚在他的怀中说:“咱们两个人前世今生,谁欠谁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你选择我,所以丢了帝位,来到漠北,而我选择了你,所有的一切,也是我注定要遭遇的。   此时今日,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留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吗,那些日子我好怕,看着你带兵去打仗,我白天黑夜都在心里面默念着,阿琪哥,我在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他突然笑了,笑声有心而发,是那样的满足:“云儿,今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壮丽山河,满目苍夷,硝烟滚滚,喊杀冲天,血流成河。   这场战争,陈宝瑞的数十万大军按兵不动,远坐壁上观,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初春龙玉雪山发生了百年不遇的雪崩,人畜死伤无数。   白曦宸的大军将白梓轩的阵营围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白梓轩军中的粮草已经仅仅够维持数日。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向不远处的观望的陈宝瑞寻求援助,可是却无一人感言。   陈宝瑞要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等太子白梓轩的一句话。 第三十章   虽然云容几乎不离开房间,可是这几天军中的情况却是越来越隐藏不住了。   每日送来的饭菜,定量也越来越少。哪怕是在艰苦白梓轩素来都是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这里来,此时她的饮食尚且如此,军中的将士又可想而知。   一连数日,白梓轩都没有回来,她知道他是在躲着她,几次去他处理公务的地方找他,也都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回来,他不见她,也不许她去找他,可是这样就可以解决的了问题吗?   云容把小思哄着了,一个人跑到了白梓轩这些日子一直居住的院落外。   “娘娘,您不能进去,太子殿下正在和将军们商讨军情,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那些守卫远远的看到云容走来,纷纷用身体站成一排,拦住了云容的去路。   云容微微一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军情岂能是商讨就可以解决的。   “我不为难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去里边通报一声,就说如果见不到太子殿下,我今天是不会走的。”   她态度坚决,守卫们不敢反驳,纷纷对视一下,他们其中一个,转身向里面快步走去。   没过多时,那侍卫便又走来回来,面露难色道:“启禀娘娘,太子殿下说让娘娘先回去,晚些时候,他自会去见娘娘。”   又是这句话,一连数日,白梓轩都是用这句话来搪塞她,总像是哄孩子似的骗着她,她却根本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她的面上无比的失望,看着那些守门的侍卫纷纷垂下头去,索性也不在讲话。   她对着身后的两名侍女道:“你们先回去吧!”   那二人面面相觑,皱眉不解的说:“娘娘,你不和我们回去吗?”   “怎么,你们也不听我的话吗?”两人一惊,这位主子,人长得美,性子也是极好的,平日里待她们从没都是温柔和善。   今日却明显带着几分威严之色。直吓得她们再也不敢反驳,却又不敢离去。   前些日子,娘娘被敌军掳走,太子殿下好像是发了疯一般,早在这位主子回来那天,就亲自吩咐她们,以后无论娘娘走到哪里,身边都不许离人。   可是眼下的情形,两个人极有默契的欠身施礼后,退到了暗处,默默的等候着云容。   云容却只当她们已经离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十分,初春的阳光打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可是她的心却是没有温度的。   执着的去做一件会令自己痛苦的事情,却不得不做,这种滋味原来真的不好受。   在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硬生生的跪了下来。   “娘娘…..”不顾众人的惊呼,云容低下头,看着地上浅浅的青草已经隐隐约约的泛出了青色。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在这孤寒的漠北蛮夷之地,所有的人不应该为了一个女子,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她孤零零的跪了很久很久,时时有进出的人在她的身边经过,可她都没有抬起头来。   她辩得出那些脚步的声音。都不是她要等待的人。   与他相识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心里隐隐约约的想起那日他抱着楚文姝从水中走出来,头也不会大步向他的寝殿走去的情形,那一刻,她只感觉到整个天空瞬间都暗了下来。   那种酸涩苦楚的滋味,很久很久的都不曾从心头挥去,直到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那时她想着去质问他,去解释,他却一直没有给她机会。   而现在,她却是要逼着他去娶另一个女人。而他依旧选择不见她,她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膝盖上已经失去了直觉,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了下来,暖暖的太阳早就已经落了下去,一轮冷月高高悬挂在天际。   军营中传来阵阵的箫音,如诉如泣,在风中呜咽着,只欲让人觉得潸然泪下。   云容想起了之前白梓轩教她的一句诗文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种遗憾深深的凝汇在萧曲中,冲破漆黑的夜色,弥漫在整个天空之下。   一弯月华洒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那样深刻的感觉到,在这浩瀚的原野之上,苍茫的夜色之下,一个女人的爱情是多么的渺小。   白梓轩走到云容身边的时候,她依旧低着头,小小的身影却暗含着不容忽视的倔强。   “云儿,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白梓轩俯下身,一把抱住她。   。。。。。。。。。。。。《云色倾城》。。。。。。。。。。。。。。   院外,夜风习习,灯影绰绰。   寂静的清辉铺满了院中的青石板。   他抱着她进到屋内,哐的一声带上门。双脚才落地,便被他甩到了榻边。他的手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几乎是有些怒意的撕解着她的衣衫,伸手拔下她头上的发钗,让她柔如软缎一样的长发散落下来。   他开始去接自己的衣袍。   “阿琪哥….”云容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云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清明的眼中,此时微微有些发红,抓住她手腕的大掌,是那样的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阿琪…”再次张口,她的声音,便被他一低头堵住。数秒后,云容便从他暴虐的吻中感受到了惩罚的意味。   他几乎是失控般,在她的唇上啃咬着,肆虐着,唇舌的纠缠令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无法呼吸,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颤动着,那种感觉既缠绵又难受,她无法呼吸,明明好像就快要死掉了,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他还是没有放开她,而是一把被他推倒在了床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高大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而嘴唇一直在吻着他。   他把她的双手按在两边,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她胸口中的空气已经被掠夺殆尽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他撑起身体,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他的手掀起她的裙摆,嘶的一声,衣裙已经被扯下,他略带着薄茧的大掌,伸到她的背后,捻开兜肚的带子,瞬间,她的身体便完全**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冰肌玉骨,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一般,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梦幻般的光泽。   来不及说什么,他的吻便又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刚才他的手掌是那样的滚烫,可是此时,他浑身的肌肤却是冰冷的,好像连血液也凝固了一般。   云容感觉到了他的愤恨与悲伤,伸开双臂,从紧紧的抱住了他坚实的臂膀。   白梓轩只感到浑身一震。刹那间焚尽了所有的理智,两具身体慢慢的摩挲着,屋内的温度骤然升高。白梓轩手指一弹,烛火瞬间熄灭。   一室黑暗。   只余两个人纠缠的身体,在冰与火中挣扎喘息。   她躺在他的臂弯之中,用手紧紧的抱住他。   “云儿,你为什么就不能任性些,也许那样我的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白梓轩此时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相识数载,原来他欠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多。   “阿琪哥…..”云容知道自己何尝不是任性的,谁愿意背着这种贤良淑德的虚名。   若是可以,她宁愿像寻常的夫妻那样,把他关在屋子外面,任他怎样呼唤就是不去开门。   逼着他指天盟誓,说这一辈子只允许有自己一个女人。   可是她能吗?   她从来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的手在她裸露的肩头摩挲着,她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掰开他的手,翻身侧到了一边。   她渐渐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哽咽出声来。   白梓轩从身后抱住她,冰凉的泪水沾湿了她的长发,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又把身子转了过来,紧紧的拥住他,她在心里说:阿琪哥,为什么非要做皇帝?为什么?   她之前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人,可是在经历了无数之后的这一刻,她好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虽然他依然无法听到。   辗转反思,从嘴中溢出的竟然变成了这句话:“我不喜欢你娶别的女人,一点也不喜欢,可是我没有办法……”   白梓轩的骨节咯咯作响,心中涌起了无尽的仓皇。   心底有一个声音,几乎就要破胸而出,可是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书房中那幅疆域辽阔的地图,西凉与苗帮都在他的版图之内。   终于,那个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把嘴唇附在她的耳边:“云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若是男孩,那便是日后天朝的储君。   若是女孩,但愿能像她的母亲那样美丽可人……….   数日后,陈宝瑞之女陈金凤与父亲一起,亲率大军粮草来至漠北。   虽在非常时期,但是白梓轩营中,依旧披红挂彩。   云容抱着小思,远远的望着对面的那处院落。   今晚,注定是她的不眠之夜。   她的夫君,会与另一个女子在那唇色旖旎的新房中,做那种很羞很羞,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而她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待他。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是很久很久…….   “姑姑,你哭了?”   “没有,姑姑眼睛里进了沙子!”   “很痛吧?小思帮你吹吹吧….”   “嗯,不用了,姑姑不痛,一点也不痛…..” 第三十一章   “陛下,陈宝瑞已经携大军抵达白梓轩的营中,今日是他女儿陈金凤与白梓轩的大婚之日。”短短的一句话,子墨说完之后,竟然是一头的汗水,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白曦宸的回答。   “明日拔营!”白曦宸看着手中的一张地图,并没有抬头。子墨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   数日前楚陌尘已经发兵南下,欲直捣京都。这里,白梓轩得了陈宝瑞的鼎立相助,应该正是摩拳擦掌,准备反击吧?   那就偏不给他机会。   而他刚才所做的决定,也并非一时之想。既然坐了这个天下,那便坐稳他。   白曦宸走出大帐,外面繁星点点。子墨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沉默而行。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帐篷之外。子墨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对着白曦晨道:“陛下,前面到了史娘娘的住处了。”   子墨跟随了白曦晨好多年,深知云容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自从那日回来后,白曦晨再也没有提过那位云姑娘,可是宠着的那位云翳夫人,还不照样是云姑娘的影子?   这位史娘娘和她父亲却是有所不同,她是真心爱着陛下的,若是曾经有过私心,贪图过名分地位,恐怕早已经在陛下的冷落中看清楚了。   难得她并不抱怨,仍旧是默默的替陛下做着她力所能及的一切。   白曦晨,也停住了脚步,沉思了很久,竟然向那帐中走去。   夜已经深了,史玉已经更衣躺下,可是并无睡意。   她知道今夜不眠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那一对人恐怕也都在孤枕难眠吧。   “参见陛下!”这四个字,让她浑身一震,缩在被子里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婚以来,她陪着他从京都到樊郡,从樊郡到漠北,日日在他身旁,可晚间他却从来没有来过她住的地方。   来不及多想,白曦晨就已经走了进来。   史玉的脸瞬间飞上了红晕,披上衣服,连忙下地行礼。   伺候的宫人,见到这一幕竟比主子还要激动,连忙识趣的带好帐门,退了出去。   烛影绰绰,一室温暖。   帐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平身吧!”史玉穿着绯色的里衣,肩上披着一件同色的软缎小袄。   越发显得皮肤白皙,水润丰腴。   这种颜色很衬她。   “你穿着这颜色很好看。”白曦晨谈谈的说完,坐到了床上。   是呀,绯色是她喜欢的颜色,但也没有喜欢到,这么多年几乎只愿意穿这一种颜色的衣裳。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一年在襄王府内,他从桂花树下翩然走来,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穿的就是一件绯色的长裙。   她希望自己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永久完整的样子,那样,当他想起她时,是不是就不会印象模糊?   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知道。   “谢陛下!”自从他们成亲之后,两个人之间仿佛更加生疏了。   不早了,安置吧!   史玉的心腾腾的跳个不停,曾经她日盼夜盼,可是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在等待中破灭,可是没有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居然是这样的木讷与不安。   两个人静静的躺在一处,枕旁女子吐气如兰,小小的空间内,萦绕着淡淡的馨香。   眼前不知怎么又浮现出那个狠心女人的一张脸来。今天是白梓轩的洞房花烛之夜,想必此刻她一定躲在她的房中,独自伤心流泪。   她那么爱那个男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恐怕这亲事,她也一定功不可没。   白曦晨虽然这样的想着,可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心中不但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更加的空虚失落。   只是,这样的感觉,让他都有些气恼自己。   今晚,没有再去云翳那里,本来想一个人可是却鬼使神差走到了史玉的帐前。   也许真的应该试着重新开始。   史玉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侧,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陛下,臣妾帮你宽衣吧。”   她的主动让白曦晨不由一愣,这个女人好聪明呀,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刚才还在惶恐不安,可这一刻,却从容稳妥的像要帮着他做决定。   他没有回答,她的一双小手,就已经摸了上来。   她坐起身,绯色的里衣,裹着她**婀娜的娇躯,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却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这是一个没有云儿任何影子的女人,甚至,他认识她比认识云儿还要早,若是没有遇到云儿,恐怕他会娶她的,虽然现在她也是他的妻子,但是在意义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很快,他的外袍就已经被解了下来,她的手伸到了他的内袍的扣袢上。   她掌心的温度与他身体的温度汇聚在一起,两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看到了她额头上紧张的汗水,却没有让她颤抖的手停下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明明是那么羞涩,却依旧执着的抓住昙花一现的机会。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成全她,或者说成全自己。   替他宽好衣,史玉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慢慢向下用力,那件单薄的里裙便已经滑落。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泛着娇艳的颜色。浑身只着那小小的一方绣着牡丹富贵的红缎兜肚儿。   饱满的**挺立在牡丹的花瓣之中,那是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可白曦晨的眉头却紧紧的拧在了一处。   “小玉!”他叹息着唤出这两个字。却没有能阻止她手中的动作。   兜肚儿的带子已经被她自己拉开,才只有一瞬间,女子最美好的身体连同她的清誉,矜持都毫无保留的奉献到他的面前。   她的睫毛盈盈的抖动着,似乎已经做完了她心目中可以做完的一切,所以她静静的等在那里,等着他……   白曦晨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没有想过会成这个样子,虽然今夜他确实是想要让自己改变什么。   虽然贵为帝王,可是除了云翳,他没有过别的女人,而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他的妻子,他若一直冷落她,她这一生就只能担着一个贵妃的虚名,老去,死去…..这样是不是对她太过残忍呢…   没有她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今天,或许说不可能会这么快拥有今天的一切,也许自己真的对她太残忍了。   想着,他伸出长臂,把她抱了过来,柔腻的肌肤贴在他**的胸膛上,她颤抖的更加厉害。   他的把她压在身下,用手去抚摸她胸前的柔软,用自己的唇深深的吻住她。   史玉这一刻,彻底失去了一切的理智。她等的太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此时的这一刻。   相识数载,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正式的亲吻。泪水缓缓的从她的腮边落下来。   他是她准备用一生去爱的男子,虽然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她半个角落。可是今天,她终究成了他真正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两具**的身体在一起摩挲着,他的手沿着她的娇躯不断的游走,发狠似的亲吻着她。   被他抱住的这个女人是真实鲜活的,她很美,很爱他,一直都爱,无论他怎样冷落她,无视她,她依然爱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前竟然依旧出现了云儿泪光闪闪的面容。这个夜里,她独自的哭泣和等待。   为了别的男人流泪,等着别的男人归来。   他用尽心力想要去爱身下这个女子,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他都无法抹去脑海中那的那张脸。   粗重的喘息,女子的嘤咛,最终化成了一声悲凉的叹息。他把头埋在了她的颈中。   “小玉,对不起!”   她不是她,他骗不了她,也骗不了自己。   。。。。。。。。。。。。。《云色倾城》。。。。。。。。。。。。。。。   在白曦宸拔营后的几日,白梓轩也整军列队欲向东行进。欲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漠北显然不是久居之地。更何况,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对陈宝瑞的依赖。   陈金凤终于如愿以偿嫁得白梓轩,本来傲慢的性格此时更是毫不掩饰。   大军途中,她一身戎装,一直策马伴在白梓轩的身侧。更自告奋勇为开道先锋,领兵数千,大败幽州前来迎战的守军。   巾帼不让须眉,一时间在军中声望日高。   民间更有传言,陈氏有女名凤,貌美才姝,能文能武,降生之日,百鸟齐鸣,绕梁三周。   暗与之前得凤女者得天下之传言相吻合,各种赞许之声铺天盖地,而她也越发的目中无人。   这一日,大军攻破幽州城,白梓轩带领众人,进驻幽州府。   “娘娘,大事不好了!”云容沐浴梳洗后,见到自己的侍女春桃一路小跑着进得屋内。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云容皱眉问道。   “启禀娘娘,那位侧妃娘娘正在责罚小皇孙呢!”那日白梓轩与陈金凤成亲后,转日便认下了小思为义子。所以这些下人们都改口唤小思为小皇孙。   虽然与白梓轩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太子对小思的宠爱程度,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云容腾的一声站起来,对她们吩咐道:“去禀报太子殿下!”   云容一直避免和陈金凤单独产生正面冲突,她知道,这个时候,白梓轩还要依靠陈宝瑞,等时机成熟了,白梓轩自然不会让这个陈金凤继续嚣张下去。   可是这一次,她不该打小思的主意。   来人回话,白梓轩去军营了。怪不得陈金凤敢如此大胆,原来是算准了这个机会。   等云容领着众人,赶到的时候,看见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正捉着小思小小的身躯,另一个侍女抓着小思的小手,右手拿着戒尺,狠狠的打下去。   小思看见了她,哭声凄惨,云容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陈金凤一直讨厌这个孩子,又不是太子亲生的,搞的上上下下都像对待皇长孙一样敬着他。   今日给他颜面,让他叫一声母妃,他居然不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他。让这三军上下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捡来的野孩子。   太子殿下真的喜欢这个野孩子吗,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会有时间喜欢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不过是为了借故去让所有人更加明了,这个孩子的娘亲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而已。   想到这里,陈金凤的怒火比方才又升温了几度。   “住手!”云容走到了陈金凤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大声斥责道:“你在做什么?”所有人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过云容发怒的样子,连陈金凤都不由一怔。   “小思顽劣不服管教,姐姐若还是这般娇纵他,日后难免不会给太子殿下抹黑,既然被太子认作了义子,就不再是无人管教的野孩子。我今日代姐姐教训他一下,想来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小思除了我以外,你们谁也没有权利责罚他。就算他有错,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你怎么能下的去手?”   说着小思已经被人抱到了云容的面前,右手的小手心已经肿起了半指高的血痕。   小脸哭得像花猫儿一样,不住的哽咽。   “我已经教训完了,你又能怎样?”陈金凤咄咄逼人,根本不把云容放在眼里。   把孩子交给身后的春桃。云容走到了陈金凤方才做着的藤椅上坐下。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私罚皇长孙,我便要教训一下你。你去向皇长孙赔礼,我便不再追究。”   赔礼,要她向一个野孩子赔礼?真是笑话。   陈金凤走到了云容面前,眯起一双凤眼:“姐姐说笑了,让我给一个认来的孩子赔礼,我断不会去做的,要是姐姐真的想要责罚我,那就自己动手吧!   说着,她就把手搭上了云容的手腕。   只要她的手挨上了自己的脸,她就一定会付出代价,陈金凤在心底窃笑着。   孩子,孩子,陈金凤最怕的就是云容怀上了白梓轩的孩子,即便是小思,她也无法忍受。   这一刻,她搭在云容碗间的手,暗自找准了脉息所在之处,只这轻轻一探,陈金凤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第三十二章   深谙医道的她这一探,竟然发现了云容已经有了身孕。这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   除金凤一身冷汗,脸色也变了颜色。   是呀,白梓轩一直独宠她,她怀上孩子也实属正常。   想到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不禁更加委屈。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云容身上。   白梓轩把她保护得可真好呀,太子妃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隐瞒得这样密不透风,可是还是今天被她无意间发现,算不算是天意呢?   想到这里,陈金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云容看着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眼中露出一道凶光,怎么一个女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目光。   之前她只在萧訾煜和司徒宇的脸上见到过这种暴戾的神情,她生得这样美,却有着男子的决狠。   倒吸口口冷气,这个女人,远比周云嫣,史玉要凶狠数倍。   想要挣脱她,可是接下来只觉得一股力道袭来,她整个身体不由的前倾,‘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娘娘!”所有人一声惊呼,不待陈金凤再有反应,几个影卫已经从天而降,闪电般出手,把陈金凤与云容隔离开来。   陈金凤一时没有站稳,也跌倒在地。   她心中几声冷笑,想不到在这里,白梓轩也要安排这样的高手保护这个贱人。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齐齐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云儿!”白梓轩一眼看见伏于地上的云容,快步走到了她的近前。陈金凤看着他的衣角从自己的身前掠过,娇呼道:“殿下!”   可是却见白梓轩连余光也没有看到自己半分半豪,急匆匆的向着云容走去。   这就是自己这十八年来,唯一爱过的男人,崇拜他,爱慕他,为了能嫁给他,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手段。   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爱着她,宠着她,就连她带着几十万的大军解了他的被困之围,让他有了再次夺取天下的实力,都没有能换来他的一丝感动。   她视他为神,他却视她为草芥。   她替他去打仗,可他到了幽州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去部署招兵买马的事情,他以为她不知?   他是想早日摆脱对父亲的依赖,现在他还用得着他们父女便待她如此,若是有一天她再也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等着她的是不是就只有通往冷宫的一条路?   可她不是养在深闺的怨妇,父亲从小的栽培让她有了向命运抗争的能力。   她陈金凤从小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所有的委屈涌到心间,再次抬头,眉心已经染上了恨意,她恨恨的看着云容心中暗自发狠:我不仅要你的孩子,我还要你死。   云容只觉得小腹内疼痛难忍,冷汗布满额头,浑身像虚脱了一样。   白梓轩只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向她的屋子走去。   她静静的伏在他的怀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怀抱除了淡淡的薄荷清香和男子的气息外,还有着别的女人的味道。   心底的酸涩像海浪一样翻涌,这么多天以来,她看着他与陈金凤并肩而行,看着夜里陈金凤的帐内亮起的烛光,虽然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千万遍,可是心还是不能抑制的痛楚到了极限。   进了屋内,白梓轩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云儿,你怎么了,忍一忍,医官马上就到了。”   小腹胀痛得无法忍受,她的葵水一向不准,难道是葵水来了。若是这个也要医官来诊治,才要羞煞人了。   “太子殿下,我…”对上白梓轩冰冷的眼神,云容又把喉中的话语咽了回去。   “你唤我什么?”   太子殿下?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与他再见,单独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唤过他这样的尊称。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礼数自然不能废,难道你将来当了皇帝,也要我喊你阿琪吗?”   说着,一股剧痛又在腹中翻滚,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来。   白梓轩又急又气,把大掌放在她的小腹上:“是这里痛吗?”以前在飞霞山上,她来葵水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帮她止痛。   “别碰那!”才几下,云容已经痛得叫出声来。   正在这时,医官已经到了,来不及行礼,已被白梓轩唤到了近前,匆忙的替云容把脉。   医官年近四旬,皱眉沉思,许久不曾讲话。屋内落发可闻,白梓轩浑身僵硬,心中却是起伏不定,声音沙哑道:“她到底怎么了?”   威严的声音中除了担忧还有着隐隐的怒火。   那医官脉间的手指一顿,踌躇道:“启禀太子殿下,娘娘体质虚弱,气血亏空,心思忧虑,此时疼痛,是因为动了胎气所致。”   白梓轩和云容几乎是同时脱口问道:“胎气?”   医官看着二人惊异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娘娘此时已经怀有两月余的身孕,虽动了胎气,但下官这就开几幅汤药,待娘娘服下之后,便无大碍,只是两月之内再也经不起鞍马劳顿了。”   “那还不快去?”   “是”   待众人退下,白梓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把云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云容依旧不敢相信医官方才所言。她捂着自己的小腹,这里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了吗?   是她与阿琪哥的骨血!此时的痛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只余下震惊与欣喜。   “阿琪哥….”   白梓轩又气又喜:“都当了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莫非这些事情,还要我替你记着?”   看着云容面如绯霞,白梓轩又道:“就算我当了皇帝,也要你喊我阿琪,你想要姻缘谷内的生活,我给不了你,可是我答应过你,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既是在家里,永远没有帝王臣子,我只是你的夫,而你也只是我的妻。”   连日来的委屈,依旧无法挥去,她低头轻笑:“后宫里那么多的女人都是你的妻子,难道都没有了君臣之分了?到时都向你哭诉,你可怎么哄的过来?”   她从来都不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即便是她跪着让他娶的那个女人,那是因为她知道,他和她在那件事上根本都是别无选择。   并不代表她的心中没有怨恨,没有失落。   她从来都是一个不会伪装的人,这一点他也从来都是清楚的。   听说流泪对孩子是不好的,云容把泪水逼了回去,苦笑道:“我这一生,颠沛流离,饱受命运捉弄,可是到今日,我才知道,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比如,我此刻腹中的孩儿,便是为了补偿而送给我的礼物。”   “胡说些什么?小小年纪,怎么就敢妄称这一生?你这一生还长着呢,我还要你以后为我生许许多多的孩子,等我们老了的时候,看着他们长大**,孝敬双亲。”   唉……   云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恐怕为殿下生孩子的女人有很多很多,云儿哪有那么多的机会….”   突然之间,想到了白曦晨一次一次谋反,又想起白曦晨与白梓轩欲互相置于死地的情形。   她的孩子将来也会过这样的生活吗?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云儿,我和陈金凤并没有同房,你就这么不信我?”白梓轩看着怀中的人儿毫不掩饰的忧伤,心痛难耐,替她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云容浑身一震,她知道他不会骗她的。可是……   她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她也知道,像他这样骄傲的人,最最痛恨陈宝瑞以这种方式来要挟他。   冷落陈金凤,不失也算作是一种打击陈氏父女气焰的手段。   可是以后呢?   云容不是无理之人,觉得委屈,是因为爱他,可是正因为爱他才不会想要让他为难。   她破涕为笑,靠在他的怀中:“阿琪哥,你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那些话,是逗你的。”她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白梓轩摩挲着她的小腹,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他的云儿为他生下的孩儿,他都喜欢。   。。。。。。。。。。。。。。。。。。《云色倾城》。。。。。。。。。。。。。。。。。   有了孩子,云容似乎一下子成熟起来,日常的饮食起居格外留意。她爱这个孩子,而此时今日,她知道白梓轩也需要这个孩子。   她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她把这个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   因为医官的嘱咐,白梓轩推迟了继续南进的行程,云容怀孕的反映也越发强烈起来。   每日里,夜间白梓轩都会陪着云容,无论多晚也都会赶回来。   而白日里云容闲来无事,向春桃她们学着针线女红,做起了小衣裳。针脚粗大,每每晚上都要被白梓轩嘲笑一番。怀着孕越发有些小性   直到云容恼了,他才又去哄她。   她越发任性,而他却是乐此不疲。   忘记了悲伤,忘记了苦难,两个人都沉浸在日渐浓郁的幸福之中。   柳枝上已经泛起了新芽,三月春风,吹面不寒,像一只手温柔的抚着云容的面颊。   在屋内坐的久了,这样好的天气实在不忍辜负,云容扶着侍女在州府的花园里散步。   走至回廊的拐角处,便听到有人在墙角处窃窃私语。   “听说太子妃肚中的孩子其实只有月余,医官把脉的时候,迟迟不敢说,怕杀头才说有两个月的身孕。”   另一个又道:“一个月前听说太子妃不是被人掳走了吗?那这孩子….”   “而且有人说太子妃是西凉人,这孩子身上留着敌国的血液,日后若是个男孩…..”   云容才听了几句,就已经气得浑身乱颤,心里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明知道不能中计,可是心却越发跳的厉害。   “来呀,把这两个嚼舌根的奴才,捆起来,狠狠的掌嘴!”云容旁边的一位老嬷嬷,看着云容被气的不轻,代她传令道。   云容扶着春桃走回了院子,身后那两个婢女凄厉的哭泣声一阵阵传来,她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地。   白梓轩越来越忙,每日晚间归来的也越来越晚,几次看到他脸上隐藏不住的兴奋之情,她知道,他在幽州扩充军马的事情,应该是非常顺利,是呀,以他的本事,怎么会一直受制于人呢?   总有一天他会摆脱掉对陈氏父女的依赖。   可是最短也要花上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内,没有人敢动他们父女。   她夜里睡得越来越不安稳,那日,她又在她的床上,发现一只被剥了皮的死猫。后来又有发现在她香炉中燃放的麝香。   才不过短短的半月,她的屋子里就已经不安全了,她不敢出去,可是在屋子里也一样胆战心惊。   她知道这一定是陈金凤做的,之前的平静,是她一直在想办法,而不代表她真的会看着自己把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终于有一日,春桃在用银针替她试毒时,发现燕窝里被人放了毒药,云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白梓轩静静的坐在床头,抱着她。   她没有流泪,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坚持,这样的神情不由让他感到过从来没有的不安。   “阿琪哥,大夫说我的身子两个月你再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了,而你也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我想……偷偷的离开这里,找一处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等有一日…….你再来接我…..这个孩子是上天给我的礼物,谁也不能把他夺走……..” 第三十四章   “云儿?”白梓轩默默的望着她,瞳眸如墨,面上一层淡淡的惨白,整个人犹如一尊冰雕。他沙哑的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写满的都是决绝与坚定,心中顿时染上一层悲凉。   虽然这个想法在她怀孕后,他就已经想过无数次。可是这一刻却也不免被巨大的痛楚包围起来。   白梓轩知道她不是在撒娇,不是在诉苦,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样的云儿呀……?   她何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他强行把她带出了姻缘冢,哪怕是她跟着他在赶往漠北的路上几经生死,哪怕是她被白曦宸带走,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自己,一直坚定的陪在他的身边。   云容的目光望向窗外,初春时节,万物都是一片生机盎然,荒凉的冬色还没有完全的消失,只是在不经意间,人们便能看到处处都已经暗含了生命的迹象。   这样的春日,正是南行的好时节,大军不因该为了她一个人而停留。   更何况,她的身份终究是他与她最大的障碍,等她的孩子降生的时候,或者等不到那一天,各种流言蜚语就会传满整个天朝大地……..   那时,她必将又会成为他最大的负担。   “阿琪哥,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他的家国天下,帝王霸业她也许帮不了他,她能做的,也许就是替他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她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但并不带表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全部不知。   周云芳每次来看她,都会告诉她关于军中的一些事情。   在白梓轩与白曦晨迎战西凉,后来又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楚陌尘大力扩充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   半月前他在青玉峡大败白曦宸的数十万大军,侵占洛南七城。大战在即,不远处的血雨腥风随时可能撕破平静,呼啸而来。   白梓轩的手,这时没有一丝的温度,许久后,他把头轻轻的靠在她的小腹上,用心感受着小生命的存在。   “才两个月,能听到什么?”云容淡淡的微笑着,。   生同寝,死同穴,重逢之后,说好再也不要分离。   看到他的头已将贴上她小腹的那一刻,心中最最柔软的那一刻被触动着。她张开手臂抱住他,在他耳边哽咽道:“阿琪哥,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梓轩诏告三军,为了太子妃有孕设宴庆贺。   州府内每日里都是人来人来人往,而白梓轩则一直在州府内陪着云容,看着云容笨手笨脚缝制小衣服,也不再取笑她,陪着云容听戏文。一起品酌着那字里行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晚上抱着她在窗前看着深邃的天空中璀璨的星河。用彼此缠绵不休的吻来诉说着別时不舍的依依之情。   夜里,看着她在他怀中沉沉的睡去,他有时甚至一夜也不曾合眼。   他想要记住她的每一刻的样子,留着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慢慢的回味。   这一天夜里,一道惊雷闪过,雨劈啪的下起来,光亮之中,她依旧蜷缩在他的怀中睡得香甜。   他轻轻的把她叫醒,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云儿,醒醒吧”。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近在咫尺,如梦似幻。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他竟让是选择的这样一个雨夜,让她离去。   是呀,只有这样的夜,才更不会让人发现。   时间就在无声中偷溜而去,她的手慢慢的摸上他那张熟悉的俊颜,用手指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高高的鼻梁,坚毅的嘴角,他看着她,那么久,那么深。   云容却立刻低下了头,这样的他是可以把人的灵魂都可以吸进去了,她好怕在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   马车就在身后。   他的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那坚实而宽厚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春寒的夜,两个人的体温熨在一起,仍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两个人的心跳得好快,云容回过身去,点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双唇。他好高,她费力的攀着他的肩膀,生涩的吻着他,他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突然低下头,狠狠的把她揉在了怀中。   云容在他的吻中窒息,却依旧甘之如饴般回应着他。   雨越下越大,他的衣炔飞扬,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默默的看着她走进了马车。   马车终于开动了,他的身影渐渐的离她远去,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反复的对着身后的他大声呼喊:“阿琪哥,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终于,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变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云色倾城》...................................   侍卫们严阵以待。隐居的别院,时光慢慢的流淌,除了几声鸟鸣,更是死一般的安静。   云容坐在书桌前,拿着手中的一本诗卷,反复的在心中念着,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白梓轩为云容安排的隐居的这处院落,在一处山坳之中,地势隐蔽,恍然竟与姻缘冢有几分相像。只是当初白梓轩离开姻缘冢的时候,答应了慕容青痕的要求,毁去了姻缘冢的通路,此时的姻缘冢已经成为了正真隐匿于山水之间的世外桃园,再也不会为外界之人所打扰。   果然,在云容走后的第三日,白梓轩便已经率领大军南下。   白梓轩让秋百翔夫妇留在云容的身边。转眼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平坦的小腹,已经渐渐的有点显形。   此时,云容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哪里,她的眸中带着哀伤、牵挂,说不出道不尽的思念痛心,还有一丝令人动心的温柔,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   “夫人,大事不好了!”云容的思绪被春桃的呼唤所惊扰,手中的书卷落在了地上,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外面来了好多的人,把咱们这里围住了!”   云容大惊,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这时秋百翔已经走了进来,“秋管家,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百翔看着她,眼中滑过一丝深深的担忧:“夫人,楚陌尘已经率人把我们所在的别院围住了!”   “你是说楚陌尘亲自来了?”云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秋百翔的目光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叹息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一定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   “孩子?”云容恨死了这个一直对她纠缠不休的男人,似乎只要和他粘上边,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可这个孩子,是她用命也要去保护的,他若是敢乱来,就算是下辈子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   “带我去见他!”既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那她就当面去问个明白。难道这天地之间,竟没有她一处容身之地吗?   ...............................《云色倾城》................................   不远处的山林间,冒出数十个彪壮将士,人群无声无息地从中间分开,后面一道潇洒的身影,缓缓走了上来。   紫衣紫袍,面容风流,眉目如画。   对面山林中跟随楚陌尘出来的是密密的穿着便装的精兵,从两旁护卫着他,而别院周围更有无数弓箭手,把这里团团围住。   他远远的看着她。   只这么无声地站着,已经占尽了山水中的灵气,歌尽了天地间的风流。   她纤细的身体在春风中越显单薄,可是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坚强坚定神色。   整个人更洋溢着一种母性的光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轻声叹着,从肩上解下围着自己的披风,跨前一步。   “你走开!”云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想着之前被逼着与他拜堂成亲,想着他无耻让她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欢爱,想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不肯放过她。她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这个男人根本与她毫不相干,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这样对她?   “楚陌尘,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把他的披风狠狠的摔在地上,用手指着他问道。   楚陌尘收起了笑容,脸上换成了一副又气又恨的表情。   “听说,你的腹中已经怀了胎儿?既然都要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识好歹?”   “你!”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不屑的扫了她身后的那些侍卫,婢女,离她最近的则是秋百翔夫妇。   周云芳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楚陌尘冷眼一扫,这个孩子的面容竟然有几分熟悉,可是一时却有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你这个笨女人,!白梓轩,自然也知道把你隐藏得再好,也不可能护你周全。   可他还是把你送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时至今日把你放在他的身边,会更不安全。   要想保全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把你藏起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云容低头不语,如果在姻缘冢内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也许他会让她留在姻缘冢内等着他。   可是世间所有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如果两个字,该来的永远会来,一件也不会少。   “笨女人,若是你将来有一天落在了萧訾煜或者白曦宸的手里,你觉得,你的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山风猎猎,云容抬起头,冲着他冷冷一笑:“是呀,他们不会容得下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你呢?你三番五次的与我纠缠,到底为的又是什么?”   楚陌尘愣了一下,上下扫了云容几眼,不耐烦道:“想起你这人不人鬼不鬼,放着好日子不过的笨女人,我实在闹心!”   和她说过无数次,同那个白曦宸或者是白梓轩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幸福,沦落到今日,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   看着云容一脸不屑的样子,楚陌尘,冷哼一声道:“笨女人,我楚陌尘负尽天下人,可是却从不说谎。   不错,把你带走,确实有另外一个目的!”   云容捂住自己的小腹,死死的盯着他。   楚陌尘好不避讳她的目光,直言道:“我要的是你的孩子!”   “你休想!”云容尖叫出声,好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白兔一样,明明那么温顺,却被逼得想要咬人一般。   他只觉得又好笑又有些伤感。   “我会等你的孩子出生,若是女孩便最好,若是男孩!”看着云容几乎疯狂的表情,楚陌尘终是没有忍心,咬牙道:“西凉国皇室的男子,胸前都会有一片青色的胎记。   孩子若是有西凉国的血统,我便饶他不死,可是若是纯正的天朝血统,那我就不能留下他。”   云容没有想到过,他居然会说这个。   “你的意思是说,我必须跟你走?”   “由得了你吗?”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含着无限的杀机和暴戾之气。楚陌尘,一眼看穿云容,叹息道:“白梓轩很快就会知道,我来这里的消息,可是我告诉你,现在战事吃紧,他是不会来救你,在他的心中,你永远只能排在他的帝王霸业之后,如果你不相信,我便给你十日的时间,让你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十日?   即便是他不来,她也不会怨他,他们之间,早已不会存在怨,更不会存在恨。只有命运的捉弄,现实的悲哀!   可是时至今日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吧! 第三十五章   “娘娘,我已经传书给太子殿下了!”既然已经比楚陌尘发现了藏身之处,身份也就不需再隐藏,秋百翔等人又恢复了对云容的称呼。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表情凝重,只身跪在了云容的面前:“娘娘,若是太子殿下不能前来,末将拼死也护娘娘逃离这里。定不负太子殿下的重托。”   云容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冷静得完全不像之前的她:“楚陌尘既然能答应留我十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硬碰硬,不过是送死罢了。   你好好的护全大姐和囡囡才是正经事,而我……更不能死!”   虽然楚陌尘说了十日内不会乱来,但是秋百翔仍旧不放心,还是把整个别苑重新做了一番防御和布置。   别院里的所有人,时刻戒备,忧心忡忡。   周云芳每日几乎都过来陪着云容,此刻来到了云容的门前,春桃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见脚步声,见是周云芳来了,连忙指了指屋内。   周云芳会意,知道云容是睡下了,轻轻的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她看见云容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开来,沿着床边柔柔垂下,闭着眼睛,看来是睡了。   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可窗还是半开着的,呼呼透进风来。   周云芳看着一阵心疼声,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还没碰到窗子,就听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阿琪哥…”   周云芳手中一顿,回过头去,只见床上云容蜷缩着起身子,被子滑落到床下,双手紧紧的抱在小腹处。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让周云心疼不已,掩好了窗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却见她原来并没有醒来。伸手轻轻的替她把被子盖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上天让她生得这样的美,更有那种独一无二浸在骨子里面那种脱俗灵动的风韵,竟是让女人看着也能生出怜惜之情来。   离开白梓轩这些日子以来,她越发消瘦得厉害。别院中随行的医者只说她身体本就醇弱,如今有孕在身,却日夜忧思过重,要想调养好,恐非易事。   周云芳幽幽的叹息着,云容却已经转醒,半坐起身,问道:“大姐,你来了?”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温柔四溅。只觉得她的声音彷佛是天边悠悠传过来的,像幽谷中被拨动的琴弦,颤音一起,满树的花都簌然.   可周云芳只觉得鼻尖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连忙转身揉揉眼睛,打着精神问道:“过了晚饭的时辰了,你要吃点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虽然不饿,云容摸着自己的小腹,还是说:“嗯,随便些什么,送进来吧。”   紫红色的雕花食盒送上来,依旧是两荤两素,伴着几碟小菜,并一碗黑米粥。   云容一边悄悄伸手抚了抚小腹,一边默默将碗里的饭菜费劲的咽了下去。   吃过了晚饭,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山里的夜晚天气依旧很冷,这几日来周云芳带着女儿留下来陪着云容与小思。春桃几个服侍着她们睡下后,就到隔壁的屋子里也歇下,只等着夜里的召唤。   夜里周云芳和女儿还是睡在云容对面的另一张床上。   半夜忽然听见声响,周云芳坐起来揉揉眼睛,见云容已醒了坐在床上,正默默对着窗外的天,怔怔看着。   “都好几天了,军中早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太子殿下说不定正在路上呢!”周云芳轻轻的劝慰着她,这些天云容没有一晚是安眠的,这会熬得面色惨白,任是谁也快要撑不下去了,更何况是一个孕妇。她只想哄着她快些睡去。   “十日之约,不过是顺着楚陌尘的话,挨时间罢了。更何况,救了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那里有陈氏父女对我腹中孩子的虎视眈眈,有天下人仇恨西凉的悠悠众口。那里又何谈安全可言。   如今这天地虽大,可能容我母子的方寸之地却是少之又少。楚陌尘说了,只要我这孩子有西凉人的印记,或者是个女儿,他便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其实我们跟了他去,也未必是件坏事。   太子若是真的来了这里,岂不是正中了楚陌尘的奸计。这回军中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丢下数十万大军不管,跑到这里来,之前做的那些事,吃的那些苦,岂不是要白费了。   他对我怎样,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正是这样,我才不能成为他的拖累。才会选择暂时离开他。   我若是怪罪他,他也算白对我好了。”   看了一个多时辰,周云芳轻声哄道:“睡吧。”   云容顺从地躺下,闭上眼睛。周云芳舒了一口气,也躺了下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争着做帝王的女人。   又想着自古红颜多薄命,看来真是所言非虚。   自己心中正纠结着,眼角余光忽又瞥到云容又睁开了眼。   云容心里想着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可是眼前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白梓轩策马狂奔,一身的风尘样子,渐渐的取代了一切。   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淡去,竟然琢磨着他到了这里必定是有累又渴。这些日子楚陌尘把这里围得连鸟儿都飞不出去,阿琪若真是来了,空怕这院中只剩下些大米之类的东西了。   想着想着,她使劲的摇晃着自己头,苦笑着。被中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泪水在无声之中悄悄的滑落,直到天明。   .........................《云色倾城》......................................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别院里更加安静。到是楚陌尘令人费解的送来了许多新鲜的瓜菜果蔬,鲜鸡活鸭等物,并各种滋补的药材,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秋百翔等人细心验过,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云容扶着春桃,慢慢的看着那些一筐一筐的东西,不免在心里又把楚陌尘贬低了无数次。   若说厚颜无耻,又想成就善人之名,再也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了。   只是看着这些东西,不得不提醒她。   再有四日便是十日之期了。   院中的天井旁种着一片迎春花,此时已经打苞了。不知道再有几天就可以完全绽放。   也许她再也无缘看到。   顺着回廊向前走去,左边有一处开辟出来的菜地,之前天还微冷的时候,云容就想种些东西在里面,如今仍是空空的一片。   “军中还没有回信吗?”不远处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这个声音云容听得出,正是白梓轩的另一个亲卫刘磊。   和秋百翔一样,跟随了白梓轩许多年。都是白梓轩最信任的人。   白梓轩特意让他随着云容来了这里。   接下来便是秋百翔的声音:   “太子殿下并没有回信,我私下里与韩崇那里得知,太子殿下率大军与威海关的守卫对峙了十几日,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   而且说那位陈侧妃,好像怀孕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话,不知道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云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周围的景色完全消失了,只有陈金凤怀孕了那几个字,不断的在闹中浮现,闪烁。   ……………………………………《云色倾城》………………………………………   接到邱百翔的书笺,已经是楚陌尘围困别院后的第三天。   韩崇等人静静的等着白梓轩的旨意。可是却见白梓轩掌心用力,那张小小的书笺,便随着内力化成了粉末。   第二日便是对威海关的攻城之日。   半夜,战鼓雷动,白梓轩亲率三军,攻入敌军大营。   大雨倾盆,夜色浓黑如墨,凄厉的闪电在空中炸开,在众人眼前乍然雪亮。   白梓轩一身銀盔银甲,宛若天神临世,手中一柄长剑,仿佛被赋予了魔力,拦者死,挡者亡,手起剑落,鲜血冲天而起,血雾在夜色中弥漫。   胯下骏马嘶叫狂闯,至始至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不知疲倦的野兽一般,冷眼睨视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在他面前倒下。。比寒光更冷的,是他眸底的光。   三军士气高昂,将不惧死,兵不畏伤,气势如虹,喊杀声冲破了天际。数以万计的黑甲军如潮水般像涌入威海关,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   白梓轩调转马头,于水雾中,看着遥远的天际。   马鞭一扬,身后无数匹战马随着他向前方奔去。   雨随风势,越急越密,白梓轩却浑然不觉。任河流臣服在脚下,让山峦也侧目于他的身影。   风雨顺着他的铠甲灌进他的胸膛,可是被焦灼的火煎烤着的心,丝毫不能降低一丝的温度,高高的悬起,伴着马蹄的声声震动,宛若凌迟之苦。   眼前不是出现她单薄的身影,正迎向白晃晃的利刃!   无数次被他搂在怀中纤柔的她,哀哀切切,伤了又伤,此时不知道会是一副怎生的模样。   他自傲一生,却始终连她都不能护得周全。   白梓轩策马狂奔,眼中血丝密布。雨水兜头兜脸,浇不熄他中的火焰。   ……………………………………….   转眼十日已过。   别院被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笼罩着。   早知道他会如此取舍。可是为何心底依旧涌起无法抑制的失落与酸涩?   可是她不怪他。   别院的所有人默默的站在两旁,看着云容从他们的身边慢慢的走过,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幽谷之花。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拉过小思的手,放在周云芳的手中。   小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抱着她的胳膊,不肯听话。   “娘亲,抱抱….”他皱着小小的眉头,满脸期待的看着云容。   “小思乖,娘亲要出门一趟,你留在家里听话。”笑着哄着他,把自己把眼角的泪水生生的逼回去。   “父亲不要我们了对不对?”童言无忌,小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撇了撇嘴说。   “小思不要胡说,否则娘亲就要生气了!”   “娘亲,你不要难过,小思长大后保护你,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小思,娘亲不需要别人保护,你乖乖的听话,不要淘气,娘亲过几天…….就回来……..”   “我不让你走…..”小思的哭泣声打破了别院中坟墓一般的沉寂。   楚陌尘站在别院外的石阶上。   四下的柳枝长出了嫩芽,青草的清香淡淡扑鼻。干净,清馨。   一回头看见她单薄的身影慢慢的向他移近。   眼前的情形如梦似幻。   生怕伸手一戳,梦境四散,空空如也。化成轻烟,不复再见。   只是,早先眼中的那抹倔强与不干,如今却变成了淡定与从容。   只觉得让楚陌尘于陌生之中,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慌。   竟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被逼与他拜堂成亲的倔强不甘的小人儿,竟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云容向北方望去,那里被山林隔着,被楚陌尘的兵马隔着,却有的是通往别院唯一的一条路。   她柔柔一笑。这个时候,如此从容的笑,竟比歇斯底里的哭泣,更让人心痛。   楚陌尘看着已经走到他近前的云容,对她说:“此时,离月圆还有半天的时间!”   “不等了,我随你走!只是你要信守承诺,不许伤害这里的一人一卒,一草一木。”她的眼睛不再荡漾着温柔的水波,像黑色的宝石,散发着坚强而果断的光芒   “我楚陌尘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从来都是说话算数。”   ……………………………….   滚滚铁骑,蹄声踏破山河。   缰绳,已被白梓轩掌中水泡磨破的鲜血染红。他已施展了浑身解数,不眠不休,策马狂奔。   疯狂的思念,刻骨的忧心,这种地狱般的煎熬,只会在亲手拥她入怀,才会停止。   数日奔波,所有人早已筋疲力竭,冲入山林,骏马长嘶,在黑暗中踏断无数枯枝, 山林过后,就是隐居别院。   没有火光,没有血迹。   那小小的房舍,于月光之下,恬静而立。   他的心猛然一松。   翻身下马,走到门前,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一院凄清的月色,白梓轩一生从未见过这样心碎的月光,寒冷,渗透四肢百骸。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众人皆被眼前出现的这个男子的身影所震撼。   风尘满面,程亮的盔甲反射着明晃晃的银光,上面沾着斑斑的血迹。   于数丈之外依旧让人能感受到巨大的寒意扑面而来。   “太子殿下,你怎么才来!”春桃第一个掩面落泪。   “云儿呢?”这三个字在他的口中溢出时,竟然是不自觉的颤抖着。似乎任何一个回答,都足以让他在瞬间崩溃。   “娘娘,昨天午时已经被楚陌尘带走了!”   昨日午时?竟然是昨日午时?   他笑着命运的捉弄,更嘲笑着自己……..   仰天长叹,霍然转身,冲出了大门,怒吼道:“随我一起去追。”   ……………………………….   马车上温暖舒适。   别院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楚陌尘与她同坐在一辆马车内。   即便是狭小的空间内,多了一人相伴,却孤独依然,寒意依然。她倾听急促的马蹄声。数着车轴飞转的声音,载着她一寸寸的驶向不知名的未来。   “你要带我去哪?”云容看着面前的楚陌尘,淡淡的问道。   “洛城,我的帝都!”看着她嘴边泛起的轻蔑的笑意,楚陌尘眯起双眼道:“你笑什么?”   “天朝大地只有一个帝都,什么时候轮得到洛城了?”   “你是说,只有白曦宸所在的京城,才是帝都所在?那我就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样兵临京城,把白曦宸赶出帝都的!   不过…….我一直奇怪,当初你与我‘做夫妻’的时候,宁死也要同白曦宸在一起,时至今日,你当真对白曦宸再无半点情义了?”   云容把头别向另一旁,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你看你苍白得像个活鬼一样,这般生气的模样,倒有些往日的样子。   我若是你,便从此离他们二人远远的,选择跟在一个不知道比他们优秀多少倍,顶天立地的开国明君身旁。   左右,我是你这一生第一个同你拜堂成亲的人。   比跟在他们二人身边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云容听着听着,猛地睁开眼睛,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她也记不清,究竟她已经有多久都不曾笑过了。   楚陌尘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说得不过是事实,却连他自己也觉得滑稽可笑。   他有过无数女人,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本就早该把男女之事看淡,或者是应该看清,可是时至今日,为何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面对对这个小人儿时的心情。   是爱吗?那肯定不是。   也许只是得不到的一种不甘吧?   一路上,云容的表现倒是让楚陌尘有些吃惊,她没有像以前在相府时那般对他恶言相向,甚至他有时候故意去讽刺她,她也并不恼怒。   看着她明明没有胃口,却费力的强迫自己咽下每一餐的食物。   她正在用一种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美美看到这样的她,楚陌尘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云色倾城》…………………………………………   到达洛城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车窗外一阵轻风吹来,露出了外面天色的一角,春日的暖阳显得格外的温馨,还有几只白鸽在上空盘旋。   楚陌尘步出马车后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站着几百人的仪仗,全部齐刷刷的跪在了他的脚下。   天边响起了遥遥的钟鼓,一瞬间响彻天际。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衣袖向身后一拂,马上四名宫娥上前,推开车门。   众人扶着云容缓缓而出,她眸光微动的一瞬间,头上的艳阳也片刻的暗淡下去。宛若神女临世,让人移不开眼睛,所见之人全部摒住了呼吸。   楚陌尘微微勾起嘴角。   一个管事太监走到云容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一路辛苦了。请夫人随我前往云栖宫休息。”   顺着曲折的回廊一路走去,一座小小的殿宇出现在尽头。   步入殿内,那太监便道:“夫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小的一定为夫人安排妥当。现在就请夫人安心休息了。明日陛下会来看望夫人,小人告退。”   他走后,边有人前来伺候云容沐浴更衣。稍后又送上可口的茶点,甜汤。   云容端起那甜汤,刚送到嘴边,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连日来的车马劳顿一起袭来,云容索性倒在床榻上,很快沉沉的睡去。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小思了?”   “娘亲,父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娘亲,你不要走!”   “……………………..”   云容一身是汗,于梦中睁开了眼睛。   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帘,看到窗前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一道长长的人影,伫立在那。   已是傍晚时分,外面的光线暗了下来。   殿内鸦雀无声,这个人影越发显得诡异。   云容不由后颈发凉。   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个女子,她慢慢的转过身,像幽灵一样,向云容一步一步的走近。   云容想仔细看清她的容貌,可是怎奈光线太暗,隔着重重的纱帐,根本无法分辨。   她没有穿过重纱,停在那。幽幽的一声叹息,让云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她说:“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他的?   她指的是白梓轩吗?   她是谁? 第三十六章   这个女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是被抽去魂魄的幽灵一般。云容只觉得冷汗涔涔,试着想要喊人。   可是她却伸出手,一层一层的掀开幔帐,幽幽的走了进来。   转眼就来到了云容的床边。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香炉内的一炉兰香,静静的燃烧着,弥漫在空气里的幽香,时隐时现,若有似无。   窗外的残光碎影,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让云容宛若置身与梦境中一般。   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容貌生得也是极美的,只是目光空洞,没有一丝的神采。嘴唇干涩,毫无光泽可言。一件拖地的长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更显得身形消瘦,弱不禁风。   仔细的辨认了许久,才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前太子妃楚文姝,只是她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云容依稀记得自己被点了穴道,被人驾着强迫与楚陌尘成亲,在相府外,听到她银铃一样清脆悦耳的笑声。   那时,楚文姝还是一个活泼亲切的女子,可是眼前的她,却与那时根本判若两人。   这样站着,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无端的让人心慌,只想着要远远的离开她。   “你变得这样的美,难怪,他会喜欢你,还让你怀了他的孩子。”她的声音飘渺,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云容下意识的紧紧的互住了小腹,向床里退了几尺。   “你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楚文姝再次重复这几个字的时候,眼中分明闪现出了一丝丝跳跃的火花。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皇后娘娘让我去他的书房伺候他。   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接近他的女人,也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可是却没有想到…   新婚之夜他醉了一夜,新婚第二日他离开了京城。   之后的日子里,他总是那样的忙碌,忙得一连几日我都看不到他的人。   可是我总想着,他吻过我,抱过我,也曾和我一起安眠入睡,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像他那样宛若神谪的男子,怎么会像一般的男人那样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呢?   我告诉自己嫁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爱他许多年,可到后来却只得了他一句,从无夫妻之实,愿意放我离去。   不过此刻…….”楚文姝苍白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笑容,   “不过此刻,我觉得老天却也待我不薄!”   什么意思?   心下猛然一沉,再抬起头时,楚文姝的身后已经多了一名侍女。手中端着只汝窑瓷碗,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楚文姝把瓷碗端在手中,她柔声说:“这是我亲手熬的,趁热喝了吧!”   云容哪里敢接,只推拒着说:“我现在不想喝,先拿下去吧!”   楚文姝却更近一步,亲自把汤匙递到了云容的嘴边。   看着她那迫切的眼神,云容浑身冰冷,突然变得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一样,挥舞着小手,慌乱的叫着:“走开,你走开!”   “你不要这样,你快喝了它!”   “你为什么要亲自给我熬东西,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喝?”   楚文姝被问得一愣,迷茫的愣了片刻:“这是补身体的汤药,我熬了好久了,现在刚好喝!”   她越是解释,云容就越是抗拒。   见楚文姝不肯罢休的样子,云容一咬牙,伸手一拂,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几乎全部泼到了楚文姝的身上,脸上,还有头上。   两个人同时一阵惊呼。   “你…你…你…”楚文姝无限惋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药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容以为她被烫坏了,也慌了神,“对不起,对不起….”起身掏出帕子,想要替她去擦拭。   两个人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了众人跪地山呼的声音:“参见陛下!”   “姐姐!”一声断喝,楚陌尘纵身挡在了云容的前方。   楚文姝一看是他,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嘴里喃喃的说着:“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说着呜呜的哭泣起来。   “来人呀,送大公主回去!”楚陌尘轻轻的叹了口气,右臂一挥,有侍女前来,扶着住了楚文姝向殿外走去。   “有没有吓着你?”他沿着床沿坐下,轻声问道。见云容因为受惊而失去血色的嘴唇,他嘴角溢出丝丝的苦笑:“姐姐自幼最疼爱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利用而被白梓轩抛弃,她一直无法原谅我。事情过了这么久,经常一见到我,情绪就会失控。”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散落在地面那些残余的药汁上。站起来,俯下身,用指尖沾染些,放在鼻下闻了闻。   “这是补药,姐姐心性善良,她是不会害你的!”说到这里,云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愧疚之情。   “你这个人作恶多端,害我也就罢了,连待你如亲姐一样的她也不放过,残忍的利用伤害她,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楚陌尘是她的噩梦,看来同样也是楚文姝的噩梦。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补偿姐姐,至于你,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啊?   云容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通传道:“贵妃娘娘嫁到!”   云容在一抬头,已经看到一个一个盛装打扮,宛若县妃临世的女子站到了数丈之外。   声旁的婢女,一层一层的替她掩好帐幔。   她莲步轻移缓缓的走到了楚陌尘的面前。   这个贵妃娘娘,原来就是昔日的莲妃。   事隔这么久,云容没想到会与她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不得不说,这个楚陌尘对这个女人还是有情有义的,就像他曾经说得那样:我的女人,我自然不会不管。   那个时候他带着人马冲入皇宫,形式紧迫,却也不忘记带走这个曾经侍奉过光惠帝的女人。   “爱妃怎么来了?”楚陌尘对着她笑了笑。   “参见皇上。”莲妃刚刚跪拜下去便被他亲手扶了起来,她笑道:“听说有贵客,臣妾特来看看。”   “以前只见替身,今日总算见到真颜了。虽然容貌差不多,可是神韵气质却也差远了。”   “原想我是个苦命的,没想到我这妹妹的命,竟是比我更苦。”说着莲妃就上前拉住了云容的手,可是脸却是对着楚陌尘在说话:“今日,臣妾在宫中设了酒宴,特为妹妹洗尘,还请陛下赏脸赴宴!”   楚陌尘笑着搂着莲妃离开,还没有走出门,却见她回头向云容深深的看了一眼。   云容只觉得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却也琢磨不透。   。。。。。。。。。。。。。。。。。《云色倾城》。。。。。。。。。。。。。。。。。。。。。   酒宴本想推辞,楚陌尘却早就让人送来了衣服首饰。云容知道推辞也没有意义,如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   很多事情只要楚陌尘不太过分,却也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太糟,毕竟此时不是当初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万盏琉璃宫灯,在夜幕之中将洛都皇宫,照耀得如同白昼。   十步一楼,五步一阁,殿宇连绵起伏,不尽奢华。   楚陌尘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人。   作为贵宾,云容坐在了正首位的左上方,宫女们殷勤的侍奉,大殿上,一时觥筹交错笑语欢歌,别有一番繁华景象。   美酒佳人,礼乐烟花,歌舞升平,华光流彩。   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并不知道云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楚陌尘新进得宠的妃子。于是无数道目光向云容袭来,在惊叹云容绝世美貌之时,却让云容好不自在,头昏脑胀,只盼着宴会早点结束。   无数女眷只身前来向云容敬酒,却都被楚陌尘拦下。   酒过三巡,谁知有一位武官,已有了八分醉意。举杯对楚陌尘道:“恭喜陛下,寻得绝世佳人,只是当初末将记得,陛下当初起事的时候说,今后与我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成全!”   这个人是最早同楚陌尘起事的大将庞宣,生性豪放,不拘小节,跟随楚陌尘几经生死,战功赫赫。   如今官拜,武宁候。   众人早就了解他的性情,见他言语放浪,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楚陌尘眯起双眼,灯光之下,精致的容颜逼真生动得摄人心魄。   “哦,朕倒是想听听武宁候这个不情之请!”   他衣袖一挥,带起一阵流光异彩。挺身整座,气度磅礴,睨视众人,不辨喜怒。   那庞宣醉意朦胧间,越发觉得云容容貌倾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风流神韵让他整个人都移不开眼睛。   咽下一口唾沫,大胆言道:“末将想请这位夫人,借着今天的好日子,舞上一曲,就算是陛下对末将等人的万千恩宠了。”   众人皆知楚陌尘向来对女人挑剔,后宫之中的女子,无不色艺双全。   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只能想着看云容绝妙的舞姿了。   楚梦寒脸上飞起怒意,可是转瞬之间,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准!”   云容只想把面前的白玉盏飞过去砸在他的脸上。她现在怀着身孕,虽然还没有出怀,别人看不出她是一个孕妇,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   “楚陌尘……….”放下自尊,抿着嘴唇,算是哀求。   可是那无耻之人,却装作未曾听见。   这个恶魔!   这时已经有两个侍女走过了道:“夫人,请随奴婢们来。”   云容咬咬牙,站起身,怒道:“我不会跳舞,就算是会,也不会给你们这些人跳舞。”   “那你会给谁跳?”楚陌尘的面色冷了下来。   “我这一生只会给我的夫君跳舞,楚陌尘你不要欺人太甚。”   当即,有人喝到:大胆,竟敢直呼陛下的性命,难道你想被五马分尸?”   云容冷哼一声:“什么陛下,西凉入侵却座山观虎,不闻不问,保全实力,若是真的是真龙转世,就应以天下苍生为重,而不是只一心装得那高高的帝位。”   满殿哗然,落发可闻。   楚陌尘的手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在大家揣摩这位美人将收到如何处罚的时候,却看见楚陌尘笑了。   他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那几个宫娥便又上来请云容离席。   步入后殿,早有三个公公,每人手里各呈着一个金色的托盘侯在那里。   托盘了放着的应该就是跳舞的衣衫。   难得这里的清静,云容索性坐到了软椅下上。有些想不要离开。   “娘娘,请更衣!”宫娥们已经展开了那件衣裙四个人各执一角,把那件衣服,完全的展现在云容的面前。   这件衣裙,本是雪色的纱纺制成,可是借着灯光,却发现裙摆的部分隐隐约约有七种淡淡的颜色。   不容云推拒,宫娥还是服侍她把这件衣裙穿好。   镜中的她如云似雾,却又像置于彩虹的一端,娉婷袅袅的向凡尘走来。   当她走到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灯光都有了片刻的暗淡。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把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身上。生怕一个失神就会惊飞了眼前的美景。   楚陌尘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只看着她。   并没有下文。   云容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这个人原来根本就无意让她跳舞,而是只是想让她穿上这件衣服?   想起之前,在京都‘聚福庄’的绸缎庄时,他为了强迫她买衣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件件女儿家的‘兜肚儿’在她身上比试。   他现在成了君王,而她也早就不再与他有任何干系,可他居然还是喜欢这么戏弄她。   楚陌尘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这个女人是唯一和他正式拜过天地,高堂,明媒正娶的妻子。   仅仅这一个念头,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全部释然了。   在他心中一个决定已经悄然形成。   云容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华服在身,大殿上极尽奢华。想起她的丈夫在漠北苦寒之地,被围困的那段岁月,堂堂天之骄子,却食不果腹。每日还要去战场迎敌。   那些日子,一幕一幕,早眼前闪过,令她不禁悲从中来。   可是余光却扫到了楚陌尘怀中的莲妃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让云容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这时楚陌尘又缓缓开口道:“云夫人身体不适,下去歇息吧!”   声音如春风化雨,刚才那个等着云容现舞的庞宣,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容一步一步的从他的身边走过。   。。。。。。。。。。《云色倾城》。。。。。。。。。。。。。。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里的各种流言蜚语相继传来。有的恶言相向说云容是狐狸精转世,从此以后,楚陌尘只会独宠她一人。   可是也有一些见风使舵的后宫女子,每日里争相前来给云容请安。   云容都叫人挡在了门外。   她的身份很尴尬,因为见过她的人不多,楚陌尘又刻意的隐瞒,就算有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也无人敢提。   云容不胜其烦,可是她安慰自己,反正自从与这个楚陌尘拜过天地之后,她早已经无名节可言。   她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早就已经是百毒不侵。   她如今越发嗜睡了,醒着的时候,闲来无事,就让宫娥引着在自己所居宫殿周围的僻静之处走走,打发时间。   这一日,她沿着花径慢慢走着,忽然闻见一股幽兰的芳香,似花非花,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味道?”云容嗅到,这香味好像是从不远处的一所宫室内传来的。   “启禀夫人,这是兰夫人正在给陛下配置香料呢。”旁边的宫娥恭敬的答道。   “兰夫人?”   “是,这兰夫人是陛下登基之前早年的一位侍妾,如今被陛下封了夫人,但是听说,许多年已经不曾侍寝了,只是她医术高明,据说连宫内的许多御医都比不上她。   尤其是配置香料的功夫十分了得。   陛下十分喜爱,每日里都会有公公前来兰夫人这里取香,陛下人在哪里,这香料也跟到哪里。   云容心中一动,已经向那座宫室走去:“去看看!”   小小的一座宫舍,没有一点奢华之气,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步入院内的时候,一个小宫娥正端着铜盆出来倒水。见了云容等人倒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   “这是云夫人….”宫娥替云容答道。   想必这三个字在楚陌尘的后宫之中极为响亮,那小宫娥,赶快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地下拜:“参见云夫人!”   云容看着她梳着双髻,身量未足,还是个女童模样。再往四下看去,冷冷清清,并无她人闻声而来。   看来这位兰夫人,果真是个失宠的嫔妃。   若不是有一技之长为楚陌尘所喜,恐怕这宫中难有人记住还有她的存在。   “墨儿,谁来了?”话音刚落,一位年约三旬左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   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宫装,乌黑的头发用一直乌木簪子绾起。除去耳上的一对玉坠子,并无半点饰物。   再往脸上看去,肤如凝脂,眉目清淡,颇有几分姿色。   她见了云容也不由愣住了。   这是云夫人…”她听后,脸上一副恍然大悟之色。   “见过云夫人!”说着便要下拜行礼,被云容一把拦住。   “不必多礼,我还有事求于夫人呢?”那兰夫人见云容说得诚恳,连忙把她引到了屋内。   屋内依旧是布置得简单朴素,一面墙上的木架中,全是些瓶瓶罐罐。   寒暄中,云容方知,这个兰夫人是楚陌尘早年在宰相府时的通房丫头,后来被楚陌尘收了房。   若论年纪,比楚陌尘还要长上几岁。   云容见她是个朴素和善之人,与自己很是投缘,便直接说了心中的想法。   “兰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夫人能否答应?”   “请直言!”   “我想和夫人学点东西!”云容这一说,却见兰夫人的脸上变了颜色。   云容心中一悲,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定是以为她想要学习如何配置香料,谋求楚陌尘的宠爱了。   这是兰夫人在宫中的立足之本,若是被别人都学了去,恐怕她就更无立足之地了。   “我想和兰夫人学习医术!”   咦?兰夫人没有想到云容会要学这个,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养尊处优?御医一大把,陛下虽知道她医术不错,可是不能找她寻医问药。   那些瓶瓶罐罐,不过是她平日里用来消磨时间的。听说这位娘娘盛宠正浓,却要来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她自然不敢推辞,只能一口答应。   。。。。。。。。。。。。。《云色倾城》。。。。。。。。。。。。。。。。   回到自己的寝殿,没想到楚陌尘正半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她摆在床头上的基本诗集。   “多日不见,你果然是精进了,以前只见你绣些四不像的东西打发时间,现在居然懂得看书了?”   说着,他拿起袖中的一个半成的荷包,在眼前晃了晃。云容记得,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绣的荷包,所以印象深刻,只是那个时候却被他抢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直带在身上?   荷包?   云容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关于荷包的另一个场景,她费劲的甩了甩头,不要让自己去想。   “你把我捉来,我不能闷死在这里,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楚陌尘一听忽然来了兴致,拉起云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容一惊,连忙甩开,可是哪里是楚陌尘的对手。   大约半注香的功夫,楚陌尘带着云容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白塔前。   爬到塔尖,云容已经是筋疲力尽。   楚陌尘笑嘻嘻的看着她。云容懒得理他,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几步走到栏杆前,扶着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向下一看,不觉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住了。   这里是洛都的最高处,整个皇宫的美景一览无余。   可是再远,也望不到天之涯,海之角。而她只能被困在这四角的天空之下,这样一想,再美的景色也便没了兴致。   一时间,白塔之上只剩下了风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   楚陌尘只以为她在为美景所憾,自豪道:“不是自夸,这洛都的景色,比京都还要美上三分。云儿….”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夕阳的余晖淡淡的染上她的小脸。清凉的双眸好像要滴出水来。   娇嫩的双唇,因为急促的呼吸,半张半合。   他觉得喉头微微有些发紧,心间不可抑制的一阵悸动。整个身体似乎有一阵雷电闪过。   几乎是没有意识的,他从身后抱住了她。   云容被吓得不轻,回头一看,   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潭。   “楚陌尘,我虽然被你掳了来,但是不代表我会任由你侮辱欺凌。   没错,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忍受。比如,随你来到这里。   我爱他甚至超过了我的生命。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留给他的只剩下无尽的耻辱时候,也许,我会选择不生下他。   那时,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她不是应该在他的怀中软化,或者像以前那样气的落泪吗?可是为什么她此时的口气这么平静,这么绝狠的话,居然能够这样无波无澜的说出来。   他竟然有些你不知所措。脸上似乎有些恍然凄楚,甚至无奈:“云儿,我在想,你受了这些苦,虽然与我有很大的关系,可是如果我不把你从东宫的大火中救出来,你现在早就被光惠帝与阮蔓菁活活烧死了。   让你重生,虽是计谋,可也是天意。   你与那白梓轩与白曦宸纠结太深,这一生断不会有幸福可言。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弥补我曾经对你造成所有的伤害,养大你的孩子,你愿意考虑吗?”   云容被吓得不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似乎很正常。   很不确定的说:“楚陌尘,你确定你没有发热吗?”   看着她认真的眼睛,楚陌尘一时有些不解,可是才一会便咬牙切齿的怒道:“你这个笨女人!”:   云容一把推开他,冷笑道:“弥补对我造成的伤害?你要怎么弥补呢?”   “我可以封你为后!”   “我若是想当皇后,你以为会轮到你来册封?”   “我会善待你们母子!”   “我们母子只需要他父亲的善待,你只是我们的敌人!”   楚陌尘的一生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挫败过,他的双拳紧握,额上的青筋暴起。   “你这个笨女人…………..”说完拂袖而去。   。。。。。。。。。。。。。。。。。。《云色倾城》。。。。。。。。。。。。。。。。。。。。。。   与楚陌尘在白塔之上不欢而散,楚陌尘却也没有再提过,只是每日里经常来探望云容。   见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也并不气恼,各种赏赐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云容平日里无事,边去找兰夫人学习医术,两个人甚是投缘,兰夫人从最初的恭敬谦顺,到后来竟是发自内心的倾囊传授。   云容天资聪慧,竟然在数月内,学到了不少真本领。   只是,云容的身形,一日比一日显怀,宫内几乎都知道了云容怀有龙种的消息。   虽然有少数人知道内情,但是因为干系重大,云容的身份也并没有公开,所以几乎在宫内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云容怀着的是楚陌尘的骨肉。   转眼,云容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   这一日起来,云容只觉得腹中疼痛难忍,本来只是以为动了胎气,可是没有想到,持续了半个时辰疼痛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来越难以忍受。   宫人不敢怠慢,连忙去请御医。   剩下的事情,云容几乎已经没有精力去留心了。只见眼前御医退下,有稳婆和医女来到了云容的近前。   疼痛中,云容的汗水和泪水一并流下。   阿琪哥…..阿琪哥……..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知道自己是快要生了,只是这个小小的生命,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急着来到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上呢?   他难道不知道,只有娘亲的腹中才是他最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出世,面临的就是别人对他生死的选择。   云容不会忘记,楚陌尘掳她来洛都时,说的那些话。   他说:这个孩子若没有西凉人的标记,那必须得死!   痛,排山蹈海的再次从身下涌出。   “夫人吸气,用力,在用力!”云容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浑身像碾碎了一般,疼痛永无止境,似乎连呼吸都已经无法承受。   不知这种折磨受了多久,就在她几乎快要断气的时候,隐隐听到有医女哭着说道:“陛下,夫人逆产,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这一句话,让几乎已经接近昏迷的云容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要喝参汤!”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的这句话。   所有人几乎都傻了。   却听见楚陌尘大吼的声音:“还不快去”   这一刻,云容所有的信念都是,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她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参汤一勺一勺的关进牙关,每咽一下,就牵动着四肢百骸。   下身的剧痛再次传来。   啊….   云容的嘴唇被自己咬破,眼前一阵苍白。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要撑破一般。   “看见孩子的脚了!”   云容尚余的神志依稀的记得,逆产,十胎九亡。   心头最后提起一口气来,毕生之力,宛如冲天:阿琪哥,我真的尽力了!   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云容眼前一白,便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云容竟然看见了白梓轩坐在了床头。   正满眼痛楚的看着她。   云容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低低的唤着他:“阿琪哥,你看到我们的孩子了吗?”   去抓他的手,可是他的手竟然像冰一样寒冷,没有意思温度。   周围,隐隐约约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第三十七章:结局(一)   “夫人,你醒了?”   云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才发现自己的眼前根本没有什么白梓轩,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初,七个月的早产儿已经离开了母体,是男是女,现在在哪,是否平安?   很多问题在脑海中接踵而至,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呢?   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云容一下子清醒过来。难道是孩子…..   “我的孩子呢?”   屋内一下子安静,再也没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快说!我的孩子呢?”云容在绝望的沉默中大吼了出来。   左右的宫女,齐齐的跪在地上。   “妹妹,你醒了!”   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悉悉索索裙裾拖地的脚步声。   “我的孩子呢?”难道楚陌尘已经把她的孩子杀掉了,见莲妃也与那些宫女一样默不作声,云容挣扎着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我要见楚陌尘,叫楚陌尘来见我。”   “陛下昨日已经出征了。”莲妃看着云容苍白无色的脸庞,,幽幽的叹了口气。   楚陌尘不在,又打仗了?   “我的孩子呢?”云容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虚弱的抓住了她的衣袖。   莲妃屏退了众人,拉起她的手,挨着床沿坐下。   “那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莲妃说完之后,把头扭过去。   啪嗒一声,云容的眼泪落了下来。   白梓轩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一声一声,宛若刀割:云儿,给我生一个孩子,一个我们的孩子!   她拼却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去保护这个孩子,可是还是失去了他。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更是被撕碎成千万片。   一个她自己的孩子,是她所有的期盼,她的一生颠沛流离,历尽苦难。她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宠他,爱他,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可是这种幸福终究没有得到,便已经失去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时候,昏昏沉沉的睡去。梦中,一个小小的婴孩永无止境的啼哭。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下里已经燃起了昏暗的烛光。空荡荡的寝殿内,除了守候在一旁的几名宫女,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身上盖着厚厚的衾被,可是浑身还是冰冷至骨髓。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满殿清泠的月色,昏暗的烛火,一生之中,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样的孤单过。   “娘娘,吃点东西吧!”侍女见云容醒了过来,小心的走上前来低唤着。   云容怔怔的看着她,居然挤出了一个笑纹来,“夫人,你怎么了?”   宫女惊慌的唤着她。   “没什么,我想问问你,我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刚才听莲妃说孩子没有了,只顾得上心痛,却忘记了去问这件事情。   七个月的孩子,听说是可以活下来的。虽然先天不足,可是…….   心口又是一阵窒息,连忙扬起头,去看那宫女。   “夫人,当时奴婢没有在殿内伺候,可是后来听里面的人说,是个小皇子。”   是个男孩?一个像阿琪哥的男孩。   他一心想要的男孩,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很伤心吧。   不过一定不会有她伤心。因为,别的女人也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用不了几个月,他又会有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   而她的孩子却永远的没有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怀胎的时候,每日里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受了无数次惊吓。   隐居别院,又招来了楚陌尘的劫持。十日煎熬,终成虚幻。   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便体会到了人世间这么多的苦楚,不愿意来到人世,也不足为奇。   只是最最遗憾的事情,他在她的腹中这么久,怀胎七月,早已母子连心,却没有机会能看他一眼,就这么去了。   “夫人不要哭了,人说月子里是不能掉眼泪的,否则等上了年纪要落下病根的。   夫人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怀上龙种。   您昏睡了一天一夜,陛下在您的床前也足足守了一天一夜。   您难产之际,陛下一直对产婆和医女说,保大人,孩子可以不要,一定要保全大人。可见,陛下对您是极为宠爱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养好了身体才是根本。”   云容听得出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好起来,可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法咽下任何的东西。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身上的秽血已经排干净,每日里笔直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只要一闭上眼睛,梦中就会听到孩子的哭声。   虽是卧床,却没有一日能够安眠。   云容的身体一天一天在恢复,可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出了满月,就可以下床走动,可是云容却一直是懒懒的。除了卧床,只是在屋子里闲坐,并不愿出去。   整整一个月,楚陌尘都没有回宫,前方战事紧迫,而这次对决的正是白梓轩的数十万大军。   ‘莲妃娘娘嫁到!”这月余以来,莲妃来看望云容的次数越来越勤。对云容关心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   自从孩子没有了以后,之前那些阿谀奉承的后宫女子,几乎绝迹,除了兰夫人经常来探望云容外,几乎是罕有人至。   只是除了这位莲妃娘娘。   此时莲妃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云容的面前。云容淡淡挥手,让众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妹妹,近几日,气色越发好了。”莲妃的脸上挂着笑容,上下打量着云容。   “多谢娘娘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与娘娘本就是旧识,有些话我也不想拐弯抹角,我想请娘娘帮一个忙,不知道娘娘能否答应我?”   云容从床上坐起来,缓缓的走到她的近前,不卑不亢的说出这番话来。   “妹妹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陛下临行之前,把你托付给我,妹妹无论想要什么,我都会巾量满足。”莲妃手上带着三寸长的金护甲,一下一下轻轻的扣在紫檀桌面上。   “我想离开这里!”云容毫不犹豫,脸上写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莲妃却不免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云容会提出这个问题来。“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怎么可以?”   云容轻轻一笑:“难道娘娘真的希望我留下来吗?”她仔细的观察莲妃的表情,果然听完云容这句话后,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楚陌尘向来喜形于色,做事从不掩饰。他的一举一动,自然被莲妃看在眼里。   他对云容的心思,连整个后宫都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比别人更加清楚。   沉默了很久,莲妃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道:“陛下对妹妹的心思,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才有的,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东西,既然下了决心要把妹妹留在身边,我若贸然放你走,岂不是在找苦吃?”   云容嘴角微扬,瞅准时机,接着说道:“娘娘既然如此了解他,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你什么意思?”莲妃的秀眉不解的皱在了一起,却在抬眸间露出一抹不经意的期待。   “刚才娘娘也说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于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之前我几次三番的拒绝了他,他反而觉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觉得珍贵。   更何况,他劫持我来到洛都,也并非完全因为是我,而是想要我腹中的孩子。这件事整个洛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娘娘你应该不会不知。   但是若是我继续留在这里,等他出征回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没有人能左右的了了。   难道娘娘真的希望我留在这后宫之中,做他的嫔妃,与你姐妹相处?”   莲妃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云容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动。   “后宫中想让我离开的人岂止一个,况且此时此刻,娘娘才是他真正爱着的人,就算是有一天,知道是你放走的我,难道还因为我而降罪你不成?”   莲妃望着云容沉默不语,很久很久,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你离开这里,要去哪呢?”   云容一愣,整颗心像被利刃狠狠的扎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我自然是要回到我夫君那里去!”   莲妃见她,颈项略略低垂,肌肤细腻白净,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不禁微微摇头叹息:“据我所知,白梓轩身旁的那位陈娘娘,是个绝狠的女子,一直广散谣言你是西凉国的奸细。此时三军,视你为敌。   如今她更身怀有孕,你回去之后,她又怎能容你?   而白那白曦宸身边的史玉,早先我与她倒也十分熟悉,你若此时还回那白曦宸的身边,她倒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就算襄王再强势,他的女儿自己愿意,又是一心维护白曦宸,他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可是你还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云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离开夫君,是因为我想保全我们的孩子,可是如今孩子没有了,我自然还要回去。   就算那里有千难万难等着我,也是我最终的归宿。”   。。。。。。。。。。。。。。。《云色倾城》。。。。。。。。。。。。。。。。。   三日后,云容乔装成小太监的模样随着莲妃的贴身侍女碧禾向宫门走去,路过一座极其华丽气派的宫室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耳边竟然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云容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心像被摘去一样。   那种生生从体内分离的剧痛,再次传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这里是什么地方?”云容颤声问。   “这是大公主所居的瑶光殿,怎么了?”碧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解的问道。   云容如在梦中一般呓语:“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声音越发颤抖,她的心都要碎了。   碧禾倾耳听去,皱眉道:“除了殿廊前挂着的雀儿叫了几声,哪里有什么声音呢?”   “不可能…”云容一边说,一边向瑶光殿跑去。   碧禾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公主所居的地方陛下下过旨意,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几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在耳边轻声道:“夫人,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呢,若是被别人发现,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云容猛地站在了原地,天空中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眼前一片灰白。   耳边只有风声,虫鸣声,鸟雀儿的叫声。   哪里有孩子的哭声?   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这里埋有她孩儿的孤魂,所以当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孩子在召唤她。   心几乎要滴出血来,母子连心,虽然阴阳永隔,但依然难舍。   上了马车,看到了里面有莲妃为她准备的衣服银两。云容恍恍惚惚,宛如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只有摸向空空如也的小腹,才能感受到这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而她却不知,在她和碧禾离开皇宫的时候,瑶光殿内的窗前,有一双幽深的眼睛一直目送她离开。   撩开车帘,看到洛都的市集暂时未受到战乱的波及,车水马龙,人头涌涌,仍旧是一派繁华。   卖花生的、豆浆的、糯米粽子的,耍杂的、领着小狗猴子们讨饭的,有大户人家的婢女,三三两两在街上好奇地走着,挑选胭脂水粉,少不了也受了吩咐,要带一两件回去给不能出门的小姐夫人。   一路前行,夜幕降临的时候,车夫载着云容出了洛都。   到了城外,找了一家客栈住进去,马车返回奉命。今后的路,便只有云容一个人去走。   晚上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辗转难眠。   而同一轮明月之下,白梓轩一样夜不能寐。   可以说,云容被掳走的这数月中,他几乎没有一夜能睡好过,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云容泪盈盈的目光。   万籁俱寂,夜风呼呼刮过耳边。   白梓轩拔剑,于夜色下舞出森森寒光。   身如蛟龙,剑势凌厉。   但心,是乱的。   不但乱,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剑锋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处,仿彿有幽暗的光,散发丝丝迷雾,缠绕着一道娇怯身影。   分分秒秒,他体会着云容离去时的心情,她是怎样的痛,怎样的绝望和无奈。   别院中,他见到她亲手开辟的菜园,伊人不在,但他依稀能看到他的云儿在那里亲手播种时,那美轮美奂的情形。   她怀着他的骨肉,如今七个月大了,贴在她的身上,应该已经能听到孩子的动静了。   那是他与她生命交织在一起孕育的生命。   这种渴望使心纠结起来叫嚣着痛楚几乎要击倒了他。剑,在风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将所有被压抑的悲愤如数宣泄。   他却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儿,已经踏上归途。不惜历经千难万劫,正准备跋山涉水,一步一步的回到他的身边。   第二天,云容打听到,白梓轩正与楚陌尘的兵马在陇西会战。   她改扮成了男装,独自一人向着西南方向行去。   山间的小路上寂静无人,山势一直向上,走得更为丰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半个时辰,云容便觉得体力不支。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生产过后,疏于调养,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如今本就是医者,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连忙找了块山石坐下来歇脚。   “那女的什么时候来呀?”将军让咱们守在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并男子交谈的声音。   女子?   云容大骇,耳边警钟长鸣,连忙猫下腰,藏到巨石的后面,把自己隐藏起来。   “将军在宫中的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女子出宫后,若要去找白梓轩,这是必经之路。”   是两个男子在闲谈。   “没想到将军竟然对个女人这么上心,更没想到,居然在宫里能安排上人,若是陛下知道了,以他的手段,还不得把将军,咔嚓了?”   “你不知道,这宫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大公主亲自给将军传的话。”   “大公主?”   “不错,咱们大公主,就是以前的太子妃,至今还对那白梓轩一往情深,如今知道这女的才是那白梓轩心尖上的人,自然不能让她好过!   知道了那日宴会上,咱们将军对这个女人失了魂魄,特意派人来告诉她的行踪。”   “都说大公主是个菩萨似得人,怎么单单对着女子这么狠?   我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云容大概听出了眉目。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口中的将军,就是那日酒宴上让她献舞的庞宣。那大公主自然是楚文姝。   忽然想起,楚文姝那日端着一碗安胎药,让她服下去的情形,她那么在意她的孩子,可是此刻又要害她。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   “将军本以为,这女人是陛下在民间觅得的,没想到,却是大有来历。听说这女子,长得倾国倾城,迷得白梓轩与白曦宸连皇位都几乎舍了,就连咱们陛下对她也是极尽宠爱。”   “长得好的女人多得去,我看一定是床上功夫了得,才能让那么男人念念不忘!”   两个人纷纷的邪笑起来。   云容何曾听说过这样的污言秽语。遭此侮辱,只觉得,一股浊气上涌,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二人不再说话,山间顿时又寂静起来。   静谧中,传来了淙淙的流水声,低头去找,果然看见她不远处正有一条小溪,缓缓的流淌着。   云容在心中冷哼一声,她这么大从来没有亲手整治过什么恶人,今日便从这两个人开始。   从包袱中掏出一包药粉,这是临行时,从兰夫人那里寻来的。   这一路山高路远,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只能靠这些防身,以备不时之用。   看来果然对了。   这样躲了约莫一个时辰,那两个人果然口渴了。走到小溪的另一端掬水喝。   才刚入口没多久,便觉得浑身像火烧一样,血液中似乎有无数只虫蚁在撕咬,那种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倒在地上,来回的打滚。   云容看到他们的惨状,知道此时出去,断无危险可言。   此毒并不会致命,大约半天之内,便会自行解毒。又像小溪中撒入解药。   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向山路走去。   从早上一直行到了下午傍晚时分,总算翻过了那座高山,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运河,云容知道,由此向北,便是楚陌尘与白梓轩的两军战场了。   滔滔的河水向东而逝,奔流不息。   天朝被三方割据之后,此地是三藩交汇之地,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渡口旁,涌现着大量的难民,偕老扶幼。来往穿梭。   极目望去,渡口上的几个人吸引了云容的目光。   只见十几个侍卫,护送着十名脸覆轻纱的女子,向渡口一端的一艘画舫走去。   那些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却个个是身材窕窕,婀娜多姿。在满是衣衫褴褛的难民中特别扎眼。   这些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于这乱世之中,被送上画舫,又是要送往何处?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远处奔来。   所有的难民一阵骚动,四散跑开,口中疾呼:“土毛子来了……”   云容大惊,两忙拦住从身旁跑过的一位老伯问道:“老伯,土毛子是什么人呀?”   那老人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说:“如今年头不好,很多人活不下去,就上山当了土匪,专门抢劫妇女钱粮,土毛子在此一带是最猖獗的土匪。你还是不要问了,快跑才是,那些土匪有时看见清俊的小哥,一样不放过。”   云容倒吸口凉气,知道此时此地非常危险,连忙随着难民向一方跑去。   空中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和啼哭声,云容忍不住侧目,却看见方才那几名女子已经有好几个,被一些彪形大汉掳上了马去。   凄厉的哭声,让人不忍相闻。紧接着又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大胆,这些女子岂是你们这些山匪可以动的?”方才护送这些女子的一个侍卫大声喝道。   随之从画舫中也跳出了几十个手持病人的侍卫来。   只见那些土匪不知谁吹得一声口哨,其余人便不再恋战,心满意足的带着马上的美人,扬长而去,只听见那些女子的哭声越来越远。   眼看有船已经从对岸驶到了渡口。云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跑了几步,向那木船走去。   想要渡江的人有很多,见了空船,全部争先恐后的向前挤去。   云容单薄的身影,被夹在当中,混乱之际,不知道谁的手臂碰到了云容头上的方巾,一阵风儿吹过,她的长发瞬间全部飘散在空中。   云容大惊失色,连忙想要用手把头发拢起来,却眼见,周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她的容貌太过出众,如此女扮男装的样子,更是惹人注意。   云容不由大囧,可是却听到有人大吼一声道:“把这个女子抓住,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云色倾城》。。。。。。。。。。。。。。。   奋力挣扎的结果就是被绑住了手脚,云容被扔在画舫内的一处角落里。   没有被土匪掳走的剩下的五名女子,此时已经摘去了面纱。零零散散的坐在四处摆着的蒲团之上。   她们脸上仍有余惊未定。此刻全部怯怯的看着云容,一言不发。   每个人皆是姿容出众,不可多得的美人。   “各位姐姐,你们是些什么人,这是要去往哪里?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他们要把我抓到这里来?我有要事在身,断不能跟你们去的,还请如实相告?”   那些女子看着云容急切的表情,一个个目光也流露出凄楚的神色。   终于有一个坐在离云容最近之处,身形丰腴的美人轻启朱唇,缓缓道:“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是半月前,有人寻到父亲,以万金相赠,父亲便让我随那人去了。   究竟因为何事,我也不知。”   她哀哀的说完,另外的女子们也相继开口。情形有的与这位女子相同,但也有出身极为富贵的大家小姐,父母没有收一分钱,却也甘愿让女儿随这些人走。   如此兵荒马乱之际,此种怪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后来几日,画舫一路顺流而行,云容不再挣扎,而且船至江心,那些侍卫知道云容也跑不了,自然松了她的手脚,让她恢复了行动的自由。   临水而望,微微的群山在两岸移动,这个方向,是离白梓轩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转眼又到了深秋之际,天气越来越寒,终于这一日画舫抵达岸边,云容与众女子步入画舫后,早有备好的车撵,等在那里。   她们一行六人共乘一撵,缓缓的向城内驶去。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向车帘外望去,云容几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里原来是京都。   当年她在与白曦宸的大婚之夜,离开了这里,没有想到,今日竟然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这里。   想起那个久违的名字,云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恐慌起来。   手心,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渍, 她的目中流露出一丝凄惶莫变的神色,她的人生下一秒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今日,日光黯淡,云色缭绕着丝丝的灰霾。   虽是不愿,怎奈,她们所乘的车撵 ,还是稳稳的向着皇宫驶去。   云容心中虽有惊涛骇浪,可是人却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车辇缓缓驶入太极们,之后朱漆的宫门次第而开,车辘的吱嘎声,以及车轮在青石板上的发出的踏踏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悄然掀起纱帘的一角,举目而望,旦见那巍峨宫墙,斑驳的深色仿佛昨日重现。   除了她所在这辆车撵,旁边并驾的还有另外两驾,缓缓的跟在他们的后面。   沿沥青色的甬道向禁宫深处走去。,前面便是内廷。   所有的车撵停下,众女子从三辆马车上,分别步出。   在看到巍巍的宫殿后,这些人的脸上几乎都在一瞬间同时涌上了一层狂喜之色。娇俏脸上的一抹希冀,犹如百花在春风中瞬间绽放。   路上听着几个嬷嬷小声的议论才知道,原来右相司徒宇等人,见白曦宸独宠云翳,后宫之中除此女外再无一人能入皇帝的眼目。   于是暗自里在民间遍寻绝色女子,送入后宫。   有嬷嬷对着这十几名女子分别道:“你们几个随李姑姑去御书房伺候,你们几个随陈姑姑去金月殿。”   等所有的人都安排妥当离开后,只剩下云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   “你从今日起,便去宸云殿当差!”   “啊?宸云殿?”云容只觉得心口上被重重的一击。强打精神问道:“嬷嬷,宸云殿是什么地方?”   “宸云殿是陛下的寝宫,你容貌太过出众,如今是非常时期,能去陛下身边伺候也是你几世修来的造化。”   。。。。。。。。。。《云色倾城》。。。。。。。。。   是夜,月上中天。   已到了就寝时间,却并未见君王。   更鼓声声,耳畔,传来车舆徐徐驶近的声音。   立刻有鱼贯而出的宫女出殿迎接,云容只觉心间一跳。一颗心险些要破胸而出。   不一会,便有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位美人袅袅而来,经过云容身边之际,一阵诱人的甜香,扑鼻而来。   云容在那美人走过之后,微微抬起脸来,从那人的背影辨出,正是之前在漠北见过的云翳。   几个宫女,小心的将她的披风褪下,她的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婀娜的身体,若隐若现,缓缓步入宽大的龙帐之中。   望着窗外的熠熠星辰,云容只觉得冷汗涔涔之际,外面传来宫人的长声送传:“陛下驾到!” 第三十八章:结局(二)   所有人齐齐下拜,云容把头垂到最低,跪在人后,让前面的宫女把自己完全挡住。   山呼万岁之声过后,众人退下。有近身的宫女替白曦宸更衣,等着他步入龙帐,连忙把明黄色的帐幔一层一层掩好。   轻移脚步,把龙案上高高燃起的巨烛用琉璃罩子罩住,登时,大殿内光线黯淡下来。只有烛台周围被幽幽的灯光笼罩着,显得格外的空旷,寂寥。   最后两个宫人半掩了宫门,转身徐徐而出,云容一见,连忙几步追了上去,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其中一个年纪略长,身材清瘦的宫女道:“李姑姑吩咐,今夜由你当值。夜里只需听主子吩咐,端茶倒水。若是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在门口,自会进去服侍。   说罢,转身宫门掩好,人已经退去。   顷刻间,满殿之中,只剩下帐外的云容与龙榻上一对云雨中欢爱的男女。   云容独自站在光可鉴人的玄色砖面上,梦幻般的烛光把她纤细婀娜的身影倒影在地砖之上。   她走也无处走,坐也无处坐,只是怔怔的,傻傻的站在那。   她总算看清楚了,这所谓的“宸云殿”不是别处,正是她离宫前,所居的地方。   一景一物,都与原先没有任何的变化。   记忆如潮而至,依稀记得,那年整个皇宫披红挂彩,外面冰雪压枝,而这里则是一室温暖。   他与她执手步入殿内,脱了她的绣鞋把她整个人塞进锦被中,他说:等我回来。   外面的更漏声,一声一声啪啪作响。越发显得寝殿之中静谧一片。   一切宛若梦境。   眼睛扫过了每一处角落,最终,云容还是不可控制的把目光落在了明黄色的锦帐之上。   她纤长的睫毛在烛火中清颤。   昏暗的光影中,透出一对男女交颈缠绵,男子浅浅的呼吸,女子哀哀的呻吟,似有似无萦绕在大殿之内。   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唯有站在那里,由着那些动音儿,声声入耳。   “云儿…..云儿….云儿……”   一声声的呼唤如诉如泣。   云容浑身的血液从脚底腾起,逆涌而上。白曦宸的声音并无一丝平日里帝王的威严,宛如迷途中的孩童。唯有凄凉,唯有凄凉….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帐内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还有辗转翻身的声音。   他没有睡?   云容的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脚步似有千斤重,她一步一步的向帐幔旁地上的一方蒲团走去。   把自己僵硬的身体置于其上,整个人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云容抬头看了一下桌上的巨烛,此刻已经燃烧过半,一滴一滴的蜡油在灯罩中凝结。   夜已经深了。   “倒茶!”   少年如清泉溅玉的声音传来。   时间仿佛静止,却只是一瞬。   云容连忙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几上,将水斟满杯中,一步一步的向帐内走去。   撩起那些如云似雾的轻纱薄幔,低下头,只将手中的茶盏递进去。   手中一空,茶盏被接过去。   “还要!”   “是!”云容压低声音,转过身,片刻后再次捧茶,递入。   茶盏再次放回云容手心的时候,云容身上的汗渍,已经把衣衫湿透。   哪知,他又道:“更衣!”   此时,夜已深,他要去哪,难道他整夜不睡吗?   云容无奈只得拿起旁边的衣衫,哆哆嗦嗦的撩开帐幔。垂着头余光看到身前的他,只随意披了一件衣衫,发髻散开,玉石一样的肌肤裸露在外,身上春痕点点,都是女子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侧,云翳面向塌内,正睡得香甜。   嘶……云容倒吸了一口气。   见白曦宸伸开双臂,摆出一副等人伺候的姿态。云容再次深深的吸气,拿起衣衫,一件一件的替他穿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云容的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被他捉住了双手。   “抬起头来!”四个字几乎是说得咬牙切齿,但又带着深深的恐慌。   云容只是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白曦宸几乎疯狂,松开她的双手,俯下身,一手托起他的下颔,让云容迎向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之际,白曦宸只觉得头顶之上有如晴天霹雳。慌乱的夺过她手中的衣衫,长臂一挥,便已穿好。   他的动作太快太猛,云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她仍是不肯抬头,只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衣角。   “你….你….你……”白曦宸一连说出三个你字,只觉得心口一阵腥甜,几欲喷出血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难道非要把他逼疯了吗?   回身看着床榻上的女子,他厉声道:“来人,送云夫人回去!”   宫门洞开,宫人闻音而至,龙榻上的云翳还没有醒来,便被人用云被裹起,送出了殿外。   寝宫内再次寂静无声,   “你怎么会在这?”白曦宸此时已经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光影中云容终于抬起头,从他的眸中看到一丝惊慌,抑或不舍,还有更深的痛楚。但,转瞬即逝,宛若层层潋滟的波光。   “我被人中途掳走,献进宫来,今夜让我在这里当差。”她一字一句,钉在两人的心上。   她比那时更加消瘦了,小小的脸上,仿佛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她的小腹平坦,不由让他心中一惊。   论时间,现在她的身形,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她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可是还是把想问的那句话咽了回去。   那是她和白梓轩的孩子,他应该怎么问呢?   那个小小的人影,倔强的站在光影之中,再问下去,也是惘然。   抑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白曦宸大步转身,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   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殿内。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明知道云翳不过是她的替身,不是她,不是她,可是依然要在云翳的身上汲取所谓的温暖,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依然欲罢不能。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让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就这样活生生的就那样出现在面前。   沿路当值的宫人都被吓傻了,看着年轻的君王飞也似的向着前面奔去。   白曦宸犹嫌不够,双掌一用力,眼前的花枝柳叶,纷纷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地,整个人索性躺在青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熠熠繁星。   那年那月,淮南周府,‘一揽群芳’的屋顶上,她的话犹在耳边。   她的眼底泛着清澈的波光,无谓无羞,一脸郑重的‘开导’他:“若是两个人真正相爱,就要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不要自卑,你看,我还是周老爷的私生女呢,我就从不自卑。   是我的,我便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   不是我的,即便是再好,我也不会要。”   被他吻过的唇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样,带着浓浓的水色,更加鲜艳娇媚。   那时她静静的伏在他的臂弯之中,扬起小脸,坚定的问道:“白曦宸……...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可是现在,她追求的幸福,已经再也与他无关?   第二日,白曦宸仿佛忘记了昨日的一切,带着云翳在在御花园中摆酒设宴。   云翳盛装打扮,亲手拨了葡萄递到白曦宸的口中,他就着她的手含在嘴里,余光扫向站在一旁云容。   云容静静的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小小的身影站在阳光下,她的旁边是波光起伏的池塘。荷叶田田青照水,一枝芙蓉映日日红。   她果然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想起了那**策马扬鞭毫不犹豫离开自己向白梓轩奔去的倔强身影,白曦宸的心中更是泛起了不可抑止的痛楚。   他一把将身旁的云翳拉在怀中,手臂越收越紧。   “去把这碗酥珞给云夫人端过去!”云容一惊,只得从那宫女的手中把那碗接过来。   迈开僵硬的步伐,缓缓的递到了云翳的面前。云翳偎在白曦宸的怀中,她觉得今天皇帝格外的反常,平日里,白天她几乎很少能看到他。今日居然在这御花园中设宴玩乐。   若不是此刻正与他在一起,她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眼见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向她所在的位置走来,她几乎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这个女子?   当她把手中的酥珞颤抖的放在云翳的面前时,云翳惊叫了一声:“你….”   果然是她,原来是因为她。   云翳从白曦宸的怀中挣脱出来,失手碰翻了桌前的那碗酥珞。整个碗扣在了身上。   “大胆的奴才,竟然对夫人不敬!”旁边的宫人很有眼色的替云夫人怒喝着。   云翳心中一慌,连忙看向白曦宸,她尤记得那日在漠北的时候,因为这个女人,他对自己声言厉色的情形。   白曦宸面无表情,他受够了,看着她在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来呀把她带下去!”云翳几乎不敢相信白曦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色倾城》。。。。。。。   云容被禁足在一处小小的宫室里,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只是不能出去。   她已经在里面呆了数日却并没有再见过白曦宸一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孩子没有了之后开始吧,她对饮食似乎已经再无了兴趣,一切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可是这些日子,竟然都不觉得饿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容以为是送饭的小太监。   却没有想到竟是云翳和她的一个侍女站在那里。   “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云翳把门带好,满怀敌意的看着云容。之前一段时间,白曦宸对她的不理不睬,很长一段时间就好像噩梦一样,在她心中挥之不去,那种感觉几乎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叫她如何不惧怕。   好在从这几日以来观察看,这一次,白曦宸似乎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所以她才敢壮着胆子前来。   云容看着面前的云翳,微微笑道:“我也不想出现在这,你能放我走吗?”   云翳一愣,是呀,如果可能,她真想放这个女人走,但是她不敢,白曦宸会生气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敢去做。   他的宠爱,是她存在的唯一的意义。   之前有一个叫周云嫣的侧妃,听说得不到白曦宸的宠爱,在他登基的几日后,便被削了妃位,送往了京郊的青莲庵,作了姑子。   别人说,那人也是个大美人,可是她知道,无论再美也美不过眼前的这位。   可是就便是这样的美,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失了他的宠爱,最后只能被关在这里,再也得不到他一眼的眷顾。   “放不放你,还需有陛下的旨意,只是我想告诉你,别人不知道你的来历,可是我却知道。”   云容抬起头,皱眉看着她。   云翳很满意她的表情,接着说道:“在漠北的时候,军中都在说你是西凉国的奸细,我不知道是不是白梓轩因为这个原因抛弃了你,所以你才会混入宫来迷惑陛下。   可是你已经看到了,之前无论如何,现在陛下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无论你怎样,他也不会在多看你一眼。”   云容看着她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淡淡道:“请你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门被再次打开,白曦宸披着一身的晚霞,站在了门外。   其实,这几日来,他很多时候都会站在门外,看着她坐在窗前,听着她若有若无的叹息。可是却无法迈入一步。   他看着云翳进入后,整个心就提了起来,虽然知道云翳除了一些小女人的心思,并不值得担心,可是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   原来,就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是看不得她受被人给的一点委屈。   “陛下!”云翳惊叫着,哆哆嗦嗦的解释道:“陛下,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位是不是陛下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云姑娘!”   云容还是低着头,不肯抬起脸来。   白曦宸静静的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这位姑娘,倾国又倾城,我的云儿,只是一个一心一意,心中只有我一人的傻丫头。”   他转身把云翳带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云容只是坐着,很久很久依然保持着一个姿势。   渐渐的史玉司徒宇等人都知道了云容在后宫的事情。   反应最为震惊的便是司徒宇。   当他亲眼看到云容的时候,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虽然没有被白曦宸发现,可是这一次,估计想要放她走恐怕也绝非易事。   他进入小屋的时候,云容不由也吃了一惊。   “司徒大人!”起身,缓缓的欠身失礼。   “丫头,你怎么会在这?”   云容无奈苦笑道:“还不是大人为曦宸遍选天下美女,误把我也选了来!”   司徒宇一愣,顿时懊悔不已,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你怎么会离开白梓轩的身边?难道他迫于军中谣传的压力,所以抛弃了你?”   “没有,他没有!”云容连忙打断他,却不想多谈:“司徒大人,梓轩待我很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我的原因,请你不要再问了。   可是说道军中的传闻,我想问一下司徒大人,你既然和我娘相识那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是西凉人吗?”   司徒宇看着她哀求的眼神,仿佛眼底看到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深埋在心中人影。   他从无法拒绝那个人,眼前她的女儿,他一样也无法拒绝。   长叹一声,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无奈道:“丫头,若是我没有猜错,你的父亲正是当今的西凉国主萧訾煜。”   原来萧逸之没有骗她,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那为什么我会从小流落在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想起她从小所居的飞霞山,简陋的茅草屋,根本和华丽的宫廷沾不上边却要背负着这样一个身份,连累别人。   往事一幕一幕在司徒宇的眼前回放。   “你的母亲在被萧訾煜掳回西凉之前,在家中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次无意的邂逅,萧訾煜对素云一见钟情,以富商之命上门提前,遭到了拒绝,那时才知道她已经是名花有主。   萧訾煜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强行将素云掳到他所居的客栈内用**密云后,制造了你娘已经移情别恋的假象。   她的未婚胡破门而入,亲眼所见所谓的‘事实’因为你娘是一个水性杨花,贪图富贵的女子。主动上门退婚。   从此之后这个男人发愤图强,生意越做越大,富可敌国。   可是他对你娘用情至深,受不了你娘移情别恋的痛苦。又爱又恨一心想要报复。   终于他查清楚了,你娘‘所爱’之人便是西凉国主萧訾煜。   他为了报复你娘,夜闯西凉后宫,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假扮与你娘私会的情形,果然引得萧訾煜勃然大怒。   后来你出生后,因为早产,萧訾煜便怀疑你不是他的孩子。   而素云本就气恼他的怀疑,索性不去反驳。   萧訾煜信以为真,等你出生后,便让人将你赐死。   可是那人偏偏曾经得过你娘的恩惠,找了死婴代替你,送你出宫,你才能长大**。   可是没有想到,自古红颜多薄命,你娘是,你也是。   但好在你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会有这样悲惨的人生,云容听着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司徒大人请你告诉我,我娘的那个未婚夫是谁?”   云容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见他沉默不语,颤声试探道:“司徒大人,那个男人是不是‘周慈恩’?”   “是!”   一切都清楚了,为什么周慈恩会这样对她,原因竟然是这样的。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娘亲那样美好的女子去喜欢。   “我早年曾与素云与周慈恩相熟,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利用素云的女儿去报复素云,我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一直不解,他无心政治,却一面帮助曦宸复位,一面又与楚伯宴相勾结。   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爱,所进行的报复。   当我看到你的容貌后,确信你是素云的女儿,我千方百计的找到了周慈恩,他向我将埋在心中的仇恨如数到来,并说了他对你所做的一切。   他在一次入宫之时,无意间见过你,后来便确信你是素云的女儿。   所以才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我听着他流泪说完之后,便把这些年在西凉皇宫收集到的密报说给他听。   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听后经不起打击,已经在数月前,命丧黄泉,去向你娘忏悔了。”   云容冷笑着,她想她的娘亲一定不会再同他计较,生生世世只愿陌路。   “司徒大人,你可知道,慕容青痕是何人?他说也认识我娘,我的容貌也是他帮我恢复的。”想起了姻缘冢,想起了那一对令她向往不已的神仙眷侣。   他与娘亲相知相识,却不肯透漏他的身份。   “慕容青痕?”司徒宇手捋长髯,眯眼沉思,少时才道:“你说得可是萧訾痕?”   “啊?”   “萧訾痕是萧訾煜的皇帝,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与萧訾煜感情颇好,他的母妃便姓慕容。   而且萧訾痕精通医道,一直对你母亲有情,少年时便离宫,游历五湖。至今未归,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说得正是此人。”   云容听后却异常的雀跃,她这一生只除了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姑,只在两个人身上体会过亲情。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哥哥,萧逸之,另一个便是这位叔父,萧訾痕。   若是可以,她真愿意守在姻缘冢内,正真像一家人一样,共享天伦之乐。   天伦之乐?   云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中又是一阵痛楚。若是孩子还在,现在也快有两个月大了。   司徒宇看着她面上突然流露出的伤心之色,连忙安慰道:“丫头,你可知道楚陌尘与白梓轩在**郡会战,十几日前,白梓轩亲率三万精骑围攻洛都。夜闯皇宫,擒住楚陌尘的贵妃莲妃以及前太子妃等女眷十几人。   之前我还在鄙视白梓轩此举有失英雄气概。   可是今日见你,莫不是白梓轩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云容大惊失色。   “**郡乃是楚陌尘军略上的哽嗓咽喉,**郡若是失手,他这个自封的皇帝宝座自然也不能做稳。   从来都是重兵把守,连陛下与我等都没层想过贸然进攻那里。   而白梓轩以所有兵力囤积在**郡诱楚陌尘前来决一死战。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他另有所图?”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陛下!”司徒宇连忙站起施礼。   “左相,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白曦宸从来都以为司徒宇对云容满怀敌意,没有想到,司徒宇与云容的渊源竟是如此之深。   他方才在门外,已经将二人的对话完全听到,他居然并不生气,以他的心力,不难猜出,上次放云容走的人一定就是司徒宇。   “你下去吧!”无波无澜,司徒宇满面愧疚,临行时又深深的看了云容一眼,躬身离去。   门被轻轻的带好。   烛影绰绰之中,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我明天送你回去!”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竟然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他轻轻的笑着,可是怎么也无法抹去嘴角的一丝苦涩。   “当日我与你已经把话与你说清楚了,你我二人那日之后便再无瓜葛。你也看到了,我也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有些说不下去,屋内只剩下两个人长久的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白曦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孩子呢?”   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云容面颊蒸腾,心中苦涩难挨。   “我怎么会不知道,恐怕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当初你在我军中的时候,我找人替你诊治,那时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白曦宸看着她满身病态,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他只是想,若是事实真是如此,她的身体应该需要让御医尽快调养才是。   云容依旧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他的面前谈论着她与别人所共有的孩子。   这世上的事情是多么滑稽可笑。   可是想到了那个孩子,云容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   这句话说出了,她压抑了许久的悲哀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可是为什么是在他的面前?   她哽咽得不能自己,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在风中无助的飘零。   而他唯有静静的聆听,听她因为失去另一个男子的孩子时,所有的悲情。   他伸出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我明天送你回到他的身边!”   “曦宸,你一定要幸福…..”她已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我现在很幸福……”   可是最终,他还是对她说:“云儿,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离开他,我永远会在这里等你….”   他在她的面前终究还是无法伪装……   。。。。。。。。。。《云色倾城》。。。。。。。。。。。。   **郡,两军阵前。旌旗招展,秋风猎猎。   白梓轩一身银盔银甲,手握缰绳,策马站在军阵的最前列。   他的对面,楚陌尘一身玄色的铠甲,手持长剑。   两个人怒目相视,山峦寂静,两人之间却似乎有巨大的气流在无形之中交集,滚动。   “云儿,在哪?”白梓轩用剑指着他,面色如冰,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楚陌尘看着白梓轩旁边马车上的女子。   仿佛时光又经历了一个轮回。   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战场之上,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在哪里,他也很想知道。   白梓轩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如蛟龙出水般冲向敌军。   喊杀震天。   顷刻间刀光剑影下,原野之上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殿下,殿下….”一个将官策马狂奔而来,奔至白梓轩的马前。   “何事惊慌!”正在观敌瞭阵白梓轩冷声问道.   “启禀殿下,娘娘,娘娘她,被人送回来了!”那人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可是依旧让白梓轩的面上变了颜色。   鸣金收兵。   楚陌尘等人不知何故,只看到白梓轩的大军如潮水一般随着白梓轩的战马,向后退去。   。。。。。。   白梓轩来到帅帐的时候,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云儿就坐在床榻之上,静静的坐着,世上最美的仕女图也莫过如此。   他跃步向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云儿…云儿…我的云儿….”   他一叠声的呼唤,没有回应,骤然感到了怀中人儿的冰冷。   俯下身,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小腹上。   那里一如分别之时那般平坦,腰肢纤细,空空如也。   他们的孩子?   心头好似刀割一样,他的孩子,他曾经想过,若是男孩定要把他放到军中,三岁起教他骑马习武,日后,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若是女孩,就一定要让她做世上最幸福的公主,把她娘幼时所受的苦都补偿回来。   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   不自觉中,他整个身体也随着颤抖起来。   “阿琪哥,孩子没有了,孩子死掉了!”若是可以,云容真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她的孩子。   她的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浑身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云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对不起…”   他把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云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等天下平定之后,我定不会负你!”   “阿琪哥,陈金凤真的怀孕了吗?”云容泪眼婆娑,晶莹的泪光中,他骏逸的面庞被放大,他的每一寸表情都清晰的落入了她的眼中。   心中咯噔一下子,她顷刻间明了,那些谣传果然是真的!   心底的苦楚无声的蔓延着。   白梓轩一把将她搂紧,他的怀中久违的充盈感再次归来。   他知道她定是伤心了。   可是除了抱歉,他依然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云儿,记住我说的,待天下平定之后,我定不负你!”   他深深的亲吻着她,把她的眼泪都一点一点的吻干。心中升起一股从没有过的凄惶。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的心里蔓延。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是感到那样的无力与惶然。   云容凄然一笑:“阿琪哥,我不怪你,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也许会有我的,但是肯定更多的会是别的女人为你生下的孩子。   你是要做皇帝的人,这些我都知道!”   她的话让白梓轩的心瞬间失去了重力。   可是他爱她,把她看得比生命还要重。帝王霸业是他从出生开始,从有记忆开始便拥有的理想,便肩负的责任。   他不能选择,也无法选择。   只要有生之年,他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可是对她,对自己怀中的女子,他不知道是否重过江山社稷,可是他知道,若是她在他的面前遇到了危险,他一定会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掩护她。   他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把她紧紧的揉入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宣泄自己心中无法言尽的爱意。   。。。。。。。。。   第二天,周云芳便把小思送了过来。   见到云容后,有悲有喜,一叠声的问东问西。看着云容平坦的小腹,终于落下泪来。   “小妹,你怎么这么命苦,你不知道,你走后的转天,太子殿下便率人赶到了,中途跑死了五匹战马!没有歇息片刻,便沿着楚陌尘的方向追了去。可是楚陌尘中途早有防备,改了方向,并沿途留下假的记号……   唉,我只盼着你能把这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这回,到让那陈金凤抢了先。   你不知道,我听那日近身伺候太子殿下的侍女说,太子殿下一个人在房中喝闷酒,嘴里喊得都是你的名字,后来陈金凤就进去了。   早上,侍女们进去伺候,就见她躺在了太子殿下的床上,太子酒醒后异常懊恼,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临幸了她,说来奇怪,就算是真的,仅就一夜,她就怀上了太子的骨肉?”   周云芳先时说得声泪俱下,而后又绘声绘色咬牙切齿。   云容一笑置之,只抱着小思玩耍。   小思比之前,长得高了许多,抱着云容又搂又亲,一刻也不离开。   云容心里欢喜着,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又难免勾起了心中的痛楚。   。。。。。。。。。   云容抱着小思去看望被关押着的楚陌尘后宫中的女眷。小思一路上搂着云容的脖子,生怕云容再次丢下他一样。   云容心里只惦记着两个人一个是莲妃,另一个是兰夫人。   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正巧关在了一起。   原来,莲妃受了惊吓,一直病着,兰夫人精通医道,便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进到帐中,两个人见到云容都很高兴。   云容拉着莲妃的手说:“太子殿下过几日就会放你们回去,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做为难女人的事情。   如今我回来了,战场上的事情,都与你们无关,自然要放你们回去了。   莲妃激动得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兰夫人却一直盯着云容怀中的小思反复的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有些异样,云容连忙回过头去看。   “我叫小思,今年三岁了!” 小思一向不理陌生人,就算是熟人也是极少讲话的。可是见了兰夫人,不仅不抗拒,反而笑眯眯的抢着回话。   兰夫人的眼神越渐温柔起来,问道:“这也是太子的孩子吗?”   “他是太子的义子!”   “义子?”兰夫人的神情越发怪异起来。   这种神情似曾相识,云容细心的解释:“他是我与太子在路上捡到的孩子,和我很投缘,太子便收了他做义子!   他的生身父母是谁,我也并不清楚,小思还小,自然也不记得了,除了他脖子上系着的这个锦囊,再也没有别的线索来证明他的身份。”   “锦囊?”兰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上前一步,搂住小思,顺着他脖子上的红线,把那锦囊轻轻的拽了出来。   仔细一看,一把将小思搂在怀中。   片刻后,又想起了什么,几下子除去小思右脚上的鞋袜,一颗紫红色的肽痣,正在脚心的中央。   “我的儿,娘亲找得你好苦呀!”兰夫人凄凄的哭泣着。   不仅云容,连莲妃也傻了眼。   不知哭了多久,兰夫人才哽咽的解释道:“我曾经为陛下生下过一个男孩,那时陛下还是相府的公子,正因如此,陛下才收了我为妾侍。   没想到,两年前,我同孩子一起回娘家的时候,被恶人抢了去。   老相爷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都一无所获。   我以为孩子早就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回到了我的身边。   娘娘,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看着她喜极而泣的表情,云容的心也如春水一般温暖,那一个母亲不愿意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呢,若是可以,拿性命去换,又有何不可?   莲妃在一旁也激动起来:“这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后宫女子众多,却无一个能为陛下产下一儿半女,这便是皇长子呀!”   看得出这位莲妃是真的爱楚陌尘,才会真心的为他高兴。   小思找到了亲生的父母,他以后的人生,一定会有更多的欢乐和幸福。   可是这时,兰夫人却扑通一声跪在了云容的面前   “娘娘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可是有一件事我去不得不说。”   云容见她的样子,好像要说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没来由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因为有失子之痛,所以对孩子的哭声格外敏感,那日,我无意间听到大公主的宫中有孩子的啼哭声,之后我便看见两个宫女一前一后,走出来,其中一个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上面盖着东西,我奋力的追了几步,确定,那婴儿的啼哭声正是从篮子里面发出来的。   我怀疑,娘娘的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大公主掉包换了去。   她的话音刚落,云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结局(三)   她的孩子还没有死?她的孩子还活着。   兰夫人掐着云容的人中,看着她出了一口气,缓缓的醒来。   “娘娘,你不要伤心,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如何能让大公主将孩子的下落说出来!”   莲妃在一旁忍不住担心道:“不怕你难过,我实话实说,这恐怕比较有难度。你不知道,大公主爱你的夫君白梓轩有多深,那人是大公主懂事起便追崇的男子,她爱她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即便是在宫中,受他冷落多年,她也一样甘之如饴。   自从他当众把她休弃之后,大公主的精神就一天一天的崩溃了,如今其实就是已经半疯了。   尤其是一见到陛下,情绪就更为激动,有好几次,都拿着匕首要刺中陛下的心口。   她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最爱男人的孩子留下来。”看着云容眼中渐渐熄灭的火焰,莲妃也觉得无限的凄凉,拉着她的手道:“你帮着陛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这份恩情,陛下和我们永远都会铭记于心的。   你如此善良,你的孩子自有佛祖保佑,一定会吉人天相,你莫要太过担心!”   云容的心有悲有喜,沉思良久后,打破了帐内的沉寂:“二位请帮我带话给楚陌尘,就说我求他,请一定要帮我找回孩子!”   莲妃忍不住担忧道:“我们若是能见到陛下,自然会把你的话带到,你帮他找到了孩子,陛下自会帮你,可是白梓轩如果知道了小思是陛下的唯一孩儿,他岂能会送我们离开,恐怕就连小思也…..”   莲妃和兰夫人一起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云容,她深深的叹气道:“我会尽量劝说太子殿下尽快送你们回去,可是我不会在他面前隐瞒小思的身世,无论他怎样做,都毕竟有他的道理。   但是你们放心,他是极爱我们的这个孩子的,他若知道我们的孩子还活在世上,他一定会和我一样高兴的。   无论怎样,只要我的孩子没有被大公主送到楚陌尘所辖的境地,楚陌尘依旧是是最有可能帮我们找到孩子的人,我想太子殿下会放你们走的!”   ……………………….《云色倾城》……………………………..   晚些时候,云容站在帐篷外面,远远的听到脚步声,便向前面跑了去。   白梓轩看到了她那么纤细的身影,一把上前抱住了她,把她裹在自己的大氅内,贴上她冰冷的小脸,忍不住责备她:“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瘦成这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现在军中事情多,我无暇顾及你,你千万要好生养着。”说着白梓轩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叹气道:“明天找个军医给你看看,怎么瘦得如此的厉害?”   云容从他的怀中露出小脸来:“我才不用,我自己就是医者,不知道比你那些军医,医术高明多少倍!”   “哦?我竟不知,我的云儿,此时竟长了这样的本事。”说着两个人便来到了帐中。   屏退了众人,云容看着他,眼角泛起了泪花:“阿琪哥,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没有死!”   白梓轩的面色也激动慌乱起来,搂着她肩头的手竟然一时间深深的抓紧了她,弄痛了她竟也浑然不知。   云容把小思的身世和孩子被大公主暗藏起来的事情哭着向白梓轩说完,拉着他的手说:“那孩子一定没有被送得太远,楚陌尘的地方我们进不去,只有求他帮我们去找孩子,我们把小思送还给他,让他去帮我们找孩子好吗?”   白梓轩看着她泪光闪闪的小脸,自己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希望,她和他的孩子,没有死,他白梓轩的孩子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眼前这个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为他受了太多的苦,可她永远想不出他有多么的爱她。可是终有一天,他会让她成为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云儿,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我白梓轩的孩子,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他深深的吻着她,却依旧感觉到她的颤抖。   ,,,,,,,,,,,,   五日后,白梓轩亲自把小思与众女眷送到两军阵前。   而后,白梓轩继续南征,楚陌尘率三军返回洛都。**郡之战,因为小思的身世、云容的归来,不战而和。   陈金凤的身形,越来越笨重,用再有月余便要临盆,自然不能继续随军。而白梓轩此次南征,最终便要与白曦宸对决。   那是云容最最不愿见到的一幕,主动要求同陈金凤一起前往离**郡不远的渤镇。   渤镇近山临水,易守难攻,白梓轩留下重兵,仍不放心。   云容劝慰道:“如今我肚子里也已经没有了孩子,陈金凤此刻也没有害我的必要。   白曦宸送我归来,我又楚陌尘找回了孩子,他有愧于我,曾经的担忧,如今已经一一化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话虽如此,白梓轩依旧忧心忡忡,难以割舍。   临行之日于战马之上,频频回首。   三年后,他若知道那时一别后发生的事情,他定不会把她留下。   。。。。。。。。。《云色倾城》。。。。。。。   产后疏于调养,加上身体本就醇弱,日积月累的忧思烦闷随着云容一场风寒竟是全面爆发。   每日里恹恹的躺着,已有半月竟是不曾好转。   周云芳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一日,陈金凤来到了云容的房内,床上的云容正在昏睡着。听到了动静,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陈金凤大着肚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原本有些严厉的面庞此刻线条柔和了许多,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云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只觉得心中一恸,眼前一阵昏花。   陈金凤看着她醒了,轻轻笑道:“你的孩子真是可惜了,不过我听说那孩子还活着,只不过太子殿下现在无心顾及他,到是你那个义子小思对太子的益处不浅。替太子换得了与楚陌尘休战的一年之约。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暇顾及?什么是一年之约?”   陈金凤冷冷一笑:“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笨女人,你那孩子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太子殿下本可以留下小思要挟楚陌尘,不换取十几个城池都是便宜他。   可如今对太子殿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所以,能换得楚陌尘在三军前休战一年的承诺,如今才是最最宝贵的。   至于你那孩子,楚陌尘必定也会去找,只是找到之后,再与太子决战的时候,必将沦为筹码,那时,可就不是十几个城池那么简单了,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盼着楚陌尘帮你找到孩子才好。”   云容只觉得心口一阵腥甜,一口浊气上涌,竟是呕出一口鲜血来。   。。。。。。。   云容把秋百翔叫到近前,哀声问道:“秋大哥,你我渊源颇深,你同我讲实话,太子殿下是否与楚陌尘有过所谓的一年之约?”   秋百翔暗自吸气,垂首道:“娘娘,太子待您如何,您应该很明白!可是太子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有的时候,该舍该得,不能以普通百姓的标准去衡量,还请娘娘宽心。   如今两军阵前,正是关键时刻,要是让太子知道了娘娘眼下的情形,必定会军心大乱,甚至太子会连夜赶来看望娘娘也有可能。   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早些将身体将养好!”   云容自己便是医者,自从那日呕血之后,每日咳血不断。   一晃已过半月。   陈金凤的孩子已经落地,是个男孩儿,早有人把喜讯送到了两军阵前,   三军共贺,云容所在的渤镇内,处处张灯结彩以示庆贺。   秋百翔等人告诉云容,这其实并不是太子的吩咐,而是陈宝瑞的意思和安排。   每夜里云容都能听到那孩子日夜啼哭的声音。她几近崩溃。   ………………………….《云色倾城》………………………………   大战持续了半载之余,伤亡无数,尸骸遍野。   两方征战,白曦宸一方已露败势,胜负已见分晓。   白梓轩得知云容失踪的消息后,连夜赶回渤镇,亲率大军将渤镇翻遍,却也不见云容的身影。   可他不知道,这一次她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自己离开。   从此再无安眠之夜。   这一日,白梓轩接到了白曦宸所派使者带来的书信。   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白曦宸所言道:此战既往,少则一年,多则数载,届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他愿意即日打开城门献出帝位,只要答应让他的母亲永远安葬皇陵。   白梓轩不由暗叹:此战他志在必得,却没有想到白曦宸竟然会不想坚持到最后,让此战提早结束。   。。。。。。。。   云容离开了渤镇,只身去寻找她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她不想躺在床上等死。   她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为孩子做些什么。   她在这村子里已经住了十几日了。听说白梓轩的大军打败楚陌尘,这家人为了逃避战乱,已经离开了几日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忽然间想起了很多。想起了飞霞山,想起了淮南的周府,想起了陈金凤,最后想起了云翳。   想起了那日在宸云殿时,那一生难忘的情形,她的心头发出了一声久久的叹息。   从何时起,她已经可以让悲与喜不再写在脸上。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听到了有人叩门的声音。   她挣扎着走下去,却在门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吗?”   白曦宸站在门外,他知道必定还是会注定失望,但是还是想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她。   ………………………《云色倾城》……………………………..   半月后,深秋,雅园。   这些日子   以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弱,经常几日也说不出几句话。饮食也渐渐入不了喉。每日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昏睡,开始的时候,他轻轻的唤着她,可是无论怎样,她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   所以他便不再去叫她,只是自顾的和她说话。   “云儿!”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床上的女子,白皙红润的面庞,此刻已经全无一丝血色。她躺在床头,静静合着眼,仿佛在梦中笑着看他。   把她抱到了屋外,眼前仍旧是整片翠色的竹林。   清幽绿意,雅意深致。   一切如旧。   夕阳的色彩把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好长。   秋天,即便是淮南也有了些凉意,她的身体一向不好,怕冷怕热。   他曾经想过给她最美好的一切。   而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云儿,你冷吗?”   怀中的女子,依旧轻轻的合着眼睛。   白曦宸让她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腿上。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笛,放在口中,轻轻的吹起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片片的落叶飞花。   笛声悠扬,直达天际。   那年,那日,她明媚的向他走来,光着小脚,踩在草地上。长发未绾,脸儿也没有洗。   人说,看过女子的足裸的人,便是她的夫君。   无论怎样,她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吧,那时,她是他唯一的妻,他是他唯一的夫。   今生没有做到天长地久,可也毕竟曾经拥有过。   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却格外的复杂。   他在想,当她第一次问他‘你喜欢我吗’的时候,就答应了她。就说爱她。   她的幸福是不是就能多一点?   如果,那时,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放她走,没有从江边把她追回。   她的幸福是不是就能多一点?   如果,他没有让她亲眼看到他宠爱别的女人…   她的幸福是不是就能多一点?   如果,一切真的可以,他宁愿从没有遇到过她………   他曾经答应过她,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会尽力让她幸福…….   他曾经答应过她,如果哪一天她真的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了,他一定放她走….   可是,他哪样也没有做到…   当他真的决定放手时,却依然太晚…..   他的眼角挂上了一丝晶莹,没有任何征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笛声飞入云端,在空中回旋最后戛然而止,再次低头的时候,却对上了她一双清澈的眼睛。   “云儿,你醒了?”   。。。。。。。。。   夜里,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她靠在他的身上,拿起半月前她精神还好些时,绣着的一个东西。   针线在她手中一下一下费劲的穿梭着,他守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绣工依然没有太多的长进,如今手里的这个毛茸茸的东西,依旧是丑丑的。   可是他却再也笑不出来。   过了好久好久,她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脸上,身上都是汗。他扬起手,轻轻的替她抹去脸上的汗渍。   见她的面庞却在这时,泛起了一层久违的红润光泽。   他心头一颤,大胆的抱紧了她。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几滴冰凉的泪水,落在了他的手面。   他选择不去看。   依着她,升起了一个火盆,她半撑起身子,把手中的东西看了又看,一声叹息,终于并着枕边的几本书,一个个的丢在火盆里。   扑得一声,火光映红了两人的面庞,直到全部化成灰烬。   再抬头时,她整个人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鲜艳明媚。她看着窗外的秋雨,噼噼啪啪的打在窗子上。   “又是秋天了!”   “是!”   “会打雷吗?”   “会!”   “可是,我已经不怕了!”   想起了那个曾经分别的雨夜,想起了那晚的惊雷。白曦宸沙哑着声音说:“我知道!”   云容嘴边淡淡的泛起笑容,整个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他的身上,轻轻的合上了双眼。   清风还是从窗子的缝隙中透进来,吹到脸上一片冰凉,不用摸也知道,他那里早已经全湿了。   她闭着眼睛,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   听见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时,我只是……太…寂寞了………..忘了我…….永远忘了我…..再也不要想起我……”   擦去她眼角随之流出的泪水,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对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可是她的泪流得越发汹了,手用最后的力气环住了他的腰。把脸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中。   她说:“忘了我,我…也不会….再想起你…..”   外面的雨越发磅礴,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   他的吻狠狠的落在了她的发心,她的手松开他慢慢的滑落。   “云儿…..”   “云儿…..”   “傻丫头……”   “傻丫头……”   笛声穿透风雨,直达黑沉的天际,绕梁三日,久久不息。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   。。。。。。。。。《云色倾城》。。。。。。。。。。   一年后,白梓轩亲征西凉,此战长达两年之久,最终天朝大军完胜,此时萧訾煜已死,在位的皇帝乃是萧訾煜最小的儿子,萧逸之。   城破之日,萧逸之留书一封,自尽于西凉宗庙之前。   白梓轩依照萧逸之最后信上所求,西凉皇室所有宗亲自愿归顺者,没有伤及一人性命,且男子全部分封。   从此之后,天下长达数百年间分裂的疆土,第一次实现统一。   巍巍皇宫,浩浩山河,轩辕台上,白梓轩临风而立,明黄色的龙袍上   一只巨龙跃跃欲飞,他的脚下霞云缭绕,整个人如从九天而至,双目睨视着眼前的浩瀚山河,万物众生尽收眼底。   “陛下,陛下……”小太监手持拂尘,惊慌的跑来。   白梓轩从深思中侧目:“何事?”   “启禀陛下,宇王千岁求见!”小太监的声音无比震惊,只因为这宇王殿下自从三年前选择不战开城,归隐山林后,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白梓轩在京城把从前的二皇子府重新翻建,改名为宇王府。册封史玉为宇王正妃,云翳等人为侧妃。   每月俸禄以及各种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入王府之中,可是这三年之中,没有人见过这位宇王殿下。   甚至民间广为谣传,这位宇王殿下其实早就已经被当今陛下白梓轩秘密赐死了。可是没有想到,他今日会突然出现在宫门前。   白梓轩面上没有波澜,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转:“ 宣!”   深冬时节,冰雪料峭,红梅探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梅园之内,连绵的梅花正开得热闹,白梓轩站在梅树之下。梅枝沉沉的坠下来。   白梓轩伸手轻轻的抚摸那梅花,手指所触之地,雪花纷纷坠落,梅瓣所有的鲜艳完全绽放在他的眼前,犹如那内心深处最璀璨的一张笑脸。   “宇王殿下,请!”白衣少年,一身清雅,漫步徐行在梅林之间,环视院中的一树树梅花,满面从容。   “皇兄!”他抱拳躬身。   “皇弟!”他转身相扶。   四字泯恩仇。   白曦宸的手中抱着一只紫檀木的盒子。他用手在那盒上反复的摩挲着,最终双手递到了白梓轩的身前。   白梓轩的脸上徒然间怒色暴起,退后几步,用手指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白曦宸一脸恬淡,声音无比清晰:“这是她的骨灰,已满三年,今日送还!”   三年了?   白梓轩盯着他手中之物,许久许久,颤抖着双手把它接了过来。   一时之间,天地旋转,万物变色。仿佛所有梅花全部绽放,花瓣如雨般全部倾泻,落英缤纷,绚丽浩瀚却令人绝望窒息。   ........................   那日白曦宸从皇宫中归来,沿途看到厚厚的积雪上数量囚车缓缓的驶去。   为首一人,白曦宸认得正是曾经两军阵前与他对峙过的陈宝瑞,而他身后的这些人应该就是陈宝瑞的家人吧?   囚车的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不时窃窃私语。   而离他最近的几个老婆娘说得兴致犹为高涨。   “你们知道吗?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所出的皇长子,根本就不是当今陛下的孩子。   宫里的嬷嬷给她验身的时候,她居然还是是完璧之身,这孩子根本就是她从娘家宗亲里抱到宫里来的。   也难怪万岁震怒。若是陛下没有发现,等百年之后,皇长子即位,这天下恐怕就不姓白改姓陈了。”   两个人正说得眉飞色舞,旁边的一个老汉忍不住搭腔道:“当今陛下怎么会没有发现,根本就是忍着不去揭穿他们。   千方百计的哄着陈宝瑞交出了兵权,这才半年,就让陈娘娘的糗事大白于天下?”   刚才说话的婆子又连忙接口道:“可不是,这位陈娘娘和他爹也真是过份。   以前先皇在位的时候,这位陈将军,守边关,退西凉,也是个英雄人物。   可是自从帮着陛下得了天下后便恃宠而骄,在朝中,拉帮结派,广树党羽,兵权在握,对陛下不立他女儿为后一直耿耿于怀。   几度为此在朝堂之上冲撞陛下。   咱们万岁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他们的辖制,如今天下归一,自然也到了陈氏父女的死期!”   另一个又答:“可不是,这位陈娘娘也太过嚣张,那时在后宫之中,所有人行事都要看她的脸色,稍有不慎不无论你是什么品阶身份,都免不了责罚。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实属咎由自取。”   白梓轩听后微微一笑,忍不住摇头叹息。   想到自己,若是今日还没有放弃帝位,待战乱平定之后,襄王爷的下场定当与陈宝瑞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史玉与那陈金凤有着天壤之别。   宇王府,近在眼前,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八名守卫,肃然而立。庄严气派,根本看不出府内所居只不过是几个女人。   白曦宸的心中几分凄然,缓步向门前走去。   守卫哪里认识他是何人,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气宇如仙,翩翩而至。   “尔是何人?”   白曦宸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却见偏门内走出位一男子,有人牵来一匹栗色的骏马来到他的身边,那人接过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却一眼看到了正门前卓然而立的白衣男子。   “曦宸….”男子喜极而泣,把缰绳扔下,快步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曦宸的面前。   无论他是当年流落在外的落魄皇子,还是曾经东宫储君,亦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还是如今的宇王爷,都是他要一生追随的人。   实为主仆,更胜兄弟。   可是没有想到他那年走得时候,竟然连他也没有带上。   一别三年,此刻恍若梦中。   “曦宸,你这些年去哪了?”子墨拉着他的手,不禁眼泪横流。   白曦宸笑而不语扶起了他,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子墨破涕而笑,拉着他往府内走去:“今天,大家总算见到主子了!”   随着子墨走入了府内,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亭一阁皆是当年的模样。当初他费尽心力按着他与她的喜好,建造的这所王府,那时的心情此刻又清晰的涌上心头。   宸云殿内打扫得纤尘不染,屋内的一方白玉池中,从山外引得的温泉水拢着袅袅的水汽。   他走过去,坐在了白玉池边。静静的看着那清澈的池水。   听到他归来的消息,云翳的脚步几乎疯狂,当她推开了宸云殿的朱门,看到那一抹白色清隽的身影时,她娇柔的唤道:“夫君….”仅仅两个字,便已经泪流满面。   白曦宸慢慢回首,云月般淡然一笑,仿似山端最不可攀附的冰雪。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   云翳日夜的思念顷刻间泄出心底,她哀哀的跑过去,扑入了他的怀中,他的怀中的气息还是那样干净,她的泪水散落在他的胸前。   可是很久很久,都不见他的手臂将她抱住。   “夫君?”他仍只是浅笑着看她,宛若她只是陌生人一般。   云翳的泪凝结在心间,泪越发汹涌!   哪知,此时外面竟然传来了爽朗戏虐的笑声。   “离家三年,难免娇妻美妾怨声载道呀!”紫红色的衣襟,让人眼前一亮,男子面若桃花,不是楚陌尘又是哪个?   云翳听了他的嘲笑,双颊绯红,急忙退下。   天空中阴霾一片,恐怕又要下雪了!   摆酒设宴,宇王府内两个卓世男子举杯对饮。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虽不甘,却也从不食言。既然输了,便甘心称臣。可是遇见你有句话却不得不说。”白曦宸微微一笑,等着楚陌尘接着说下去。   “若你当年再与他对抗个一年半载,我想他白梓轩之后也未必能那么容易将我打败。若不是你当年的决定,如今这天下的形势也未必是现在这个样子。”楚陌尘字里行间虽有不甘,却并无真正怨恨之意。   “若是我愿意,拖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结局也是一样。既然明知道结果,何苦继续让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况且就算你一时胜了他,皇位也终不会坐稳,他能从漠北苦寒之地东山再起,你又岂能是他真正的对手。”白曦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倒是看得透彻!”楚陌尘戏虐的打量他,嘴角一勾笑问道:“这三年,你去哪了?莫不是躲在深山做起神仙眷侣了?我信守承诺,帮她寻回了儿子,可她居然狠心到连孩子也不要了?”   白曦宸自斟自饮,三杯过后,再次斟满,拿起酒杯对着楚陌尘道:“我带她谢谢你!”   楚陌尘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面色一暗,“你替她谢什么?要谢,也要她自己来谢!”   “来年的春天,她的坟上若是无人打理,恐怕就要长满荒草了。”   白曦宸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雅园内,他为她建得的小小的衣冠冢。   楚陌尘手中一顿,白玉杯捏成了数半,杯中之物心碎的流淌在他的衣襟上。   。。。。。。   整个宇王府今夜各个角落全部燃起了大红色的灯笼。   白曦宸坐在宸云殿的床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漫天的红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史玉依旧是穿着数年不变的绯色,缓缓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玉!”白曦宸看着她的面容,心生几分不忍。襄王爷在他决定放弃皇位的时候,便一病不起,没有多长时间,便撒手人寰。他的师傅司徒宇,回百花宫继续做他的宫主。   而她,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却一直守在这里。其实抛去她原有的身份,仅凭她自身,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可她偏偏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的‘身边’。   史玉轻叹一声,挨着他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还是一如当年她第一眼看到的那样俊逸出尘。经历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的事情,他们的关系竟然到今天也没有能更近一步。   他这一生只为那一人,而她又何尝不是也为了他一个?   “曦宸,无论怎样,你终于回来了对吗?”这些年来,她几乎没哭过,可是今天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整个王府的人都信服她,依赖她,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没有让她空等,他毕竟是回来了不是吗?   她伸出手摸上他俊逸的面庞,这不是在梦中,这一切都是真的!   “曦宸,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就会在这里…”   。。。。。。。。   夜里,又下雪了!   云翳在宸云殿的门前守到了半夜,浑身几乎都已经被冻透,他回来之后,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同她说。   他曾经那么宠爱她,夜夜缠绵,**之中,一声一声的呼唤,难道他都忘了,都忘了?   “主子,我们回去吧,也许王爷,明天就会来找夫人了!”   是呀,他回来了,还有明天…….还有明天…….   夜里,史玉醒来后,发现她和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昨晚好像一直在哭,后来就倚着他在宸云殿中睡着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被雪地映得发亮,分不清此时是夜里还是清晨。   她怔怔的看着那茫茫的雪色,突然站起身,只穿着薄薄的丝履向外跑去。   很快,她的头上身上,都是雪花,睫毛上的雪瓣让视线也模糊起来。   她来到了宸云殿的门前,用尽气里推开。   屋子里面,高高燃烧的红烛已经只剩下眼泪凝结成蜡。床榻上空空如也,伸手去摸被子里的温度,那里早就已经冰凉一片。   泪水再次无生的滑落,她捂住脸,趴在了冰冷的床上!   。。。。。。。。。   此时,京郊的路上,白衣少年裹紧了身上的雪氅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卓然而又孤单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天地之间只留下雪中他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不知过了多久脚印也被飘落下的雪花而覆盖。   天地间,寂静无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   尾声   白梓轩把云容的骨灰抱在怀中,转眼已经是三日之后。他的身旁立着一个锦衣双髻的男童。   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小小年尽遗传得父母的天资,生得粉琢玉砌,惹人爱怜。冷眼看去,竟是与白梓轩的眉眼如出一辙。   “父皇你抱得是什么呀?”他微微歪着小脑袋,不解的问道,父皇一向最爱抱着他,如今竟被一木盒子占了地方。   他鼓着小嘴,眨着眼睛看着他的父皇。   白梓轩拉着他的小手,放在木盒之上,低声说:“广昊,你的母亲一直很想念你….让她来抱抱你….   他的眼泪缓缓的滴落在木盒之上:“云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云儿,给我时间,只需三年,待我平定天下之后,定不负你!”誓言犹在,而她已经走了三年!   找了她三年,天涯海角,遍寻不获她纤细婀娜的身影,从不知三年前竟然已经是阴阳永隔。   “阿琪哥,阿琪哥…….这是一只小鸟,它看上去好寂寞呀…..”   “云儿,快把它放回去,在这样它会死掉的…..”   “小鸟,对不起,对不起…..”   《全文完》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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