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穿越之贤妻守则   作者:莫衣紫   文案   穿越成伯府四奶奶,丈夫不疼婆婆不爱,寄薇很想离开寻找新天地。   可是那失而复得的女儿,让她实在狠不下心。   为了能在这高门大院里养大女儿,寄薇决定把婆婆和丈夫当成老板,把妻子当成一份职业来做。   打造古代最称职的贤妻,相敬如冰,将“不争、不怨、不妒”践行到底。   可是,为什么这样,他反而问她要爱了呢?   爱与贤妻不可兼得。   要爱还是要贤妻,请选一样吧!   此文轻宅斗加种田,架空。   此文女主不是处,所以,有处女情节的筒子,慎入!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主角:苏寄薇 ┃ 配角:秦烨,穆雅歌,秦氏大家族 ┃ 其它:宅斗,种田   ☆、三月花(上)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这个文审了5天才出来,居然第一章还抽没了。   求安慰……   三月里,桃花开得极盛,连行走在花间的人,仿佛也染上了一层绯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色。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来品味桃花盛开的喜悦。   京城。忠勇伯府。   落霞院的抄手游廊上,一个梳双鬟髻的姑娘提着食盒,气冲冲地走得飞快。当她走近穿堂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了出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她站定身子,看清楚撞她的人,立马怒了:“红枣你乱跑什么?把三小姐的饭菜弄洒了,你赔得起吗?”   红枣立马低下头认错:“疏月姐姐,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疏月皱了皱眉头,喝骂道:“小贱蹄子,四奶奶如今正病着,你不在屋里帮忙伺候着,急慌慌地又要跑去哪里?”   红枣不安地抬头瞅了疏月一眼,低声答道:“珍珑姐姐递话给我,让我去找她一趟。”   珍珑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头,也是红枣的同乡。疏月没再发作她,只叮嘱道:“那你快去快回,如果敢借机贪玩,仔细你的皮!”   红枣应一声“是”,退到一边等疏月过去了,这才急慌慌地走了。   疏月紧走几步,穿过抱厦进了正房,碰巧看到在里屋伺候的淡云掀了帘子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四奶奶醒了没有?”   淡云摇摇头,一脸担忧:“没有,还是老样子。对了,你去厨房,拿了些什么菜回来?”说着,她走过去,掀开了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疑惑道:“昨儿个不是跟厨房说了,要一个盐水鸭肝吗,那个是蓓姐儿喜欢吃的。怎么没有?”   疏月说道:“一说起来我就气。刚才我去拿饭菜的时候,那魏妈妈竟然说鸭肝没有了,做不出来,只有拿这爆炒鸡胗凑数。说起来,厨房的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魏妈妈仗着自己是太太的陪房,又有几分手艺,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们做奴婢的吃差点也就算了,可三小姐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真是岂有此理!还算我是家生子,她们怕我闹将起来,这才又加了一样三小姐爱吃的小点心核桃酪。”   “你轻点声,别惊扰了奶奶。”淡云看她越说越大声,连忙提醒她,小心地瞅了瞅内室,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回过头来恨恨骂道:“这起子捧高踩低的小人!这些天蓓姐儿因为担心四奶奶,吃什么都没胃口,我想着也许有她爱吃的菜,会多吃一点,没想到竟然会连要这样小小一道菜都推三阻四的。这还是我们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呢,大厨房那更是不得了了。”   疏月叹了一口气:“哎,这不是欺负我们四房现在没人理事嘛!四奶奶平时也太好性儿了,惯得这起子小人蹬鼻子上脸了。”   淡云反驳道:“奶奶那是大度,懒得理会她们。看四爷回来了,怎么收拾她们!只如今奶奶这么昏迷着,四爷又一时回不来,这可怎么办好?”她难过地红了眼眶,拿出帕子抹了抹泪,这才又:“快,把饭送去给蓓姐儿吧,待会菜冷了就不好了。”   疏月点点头,提着食盒进了西暖阁。   淡云去抱厦里看正熬着的药,药还没好,萱草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淡云不放心厨房里的人煎药,只有让人在抱厦里生个炉子熬药。萱草倒是个实心的,让她做什么都做得一丝不苟。想到这里,淡云微微放了心,这才又回了内室。   碧纱橱里的填漆大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削的清丽女子,额头上戴着昭君套,仿佛正在做梦,头和手脚都不安地躁动着。   淡云紧走几步,招呼屋里那两个捧着巾子脸盆的小丫头过来,取了巾子沾了热水拧干后,小心地擦拭着女子额头上的汗珠。她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太太啊,您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姑娘早点醒来,蓓姐儿还这么小,可不能离了娘啊!”   这时候,床上的女子仿佛响应了她的祈祷一样,越发的躁动起来,手伸出来到处乱抓,嘴里还细微地喊着:“蓓蓓,蓓蓓……”   淡云连忙握住她地手,激动地说道:“姑娘你要找蓓姐儿吗?我马上去找她过来。”说着她吩咐小丫头们看好四奶奶,自己急慌慌地就去了对面的西暖阁。   很快,淡云掀开帘子又进来了。在她身后,一个梳着平髻的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也紧跟着走了进来。小姑娘头顶上梳着两个小鬏,带了两个红珊瑚发饰,看起来精灵可爱,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蓓姐儿从妇人身上挣扎着下了地,飞快地跑到床边,焦急地喊道:“娘亲,娘亲!”   床上的女子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深陷在梦魇中,只是无意识地喊着:“蓓蓓,蓓蓓……”   蓓姐儿红了眼眶,抓住女子舞动的手,哽咽着喊道:“娘亲,我在这里,娘亲,你快点醒来啊……”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女子抓紧蓓姐儿的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激动无比地盯着蓓姐儿喊道:“蓓蓓,蓓蓓!”   “娘亲,我在这里……”蓓姐儿激动地哭了起来。   “姑娘醒了。太好了!”“奶奶醒了。”其余众人惊喜交加,也纷纷围了过来。   一时间房子里乱成一团。还是后面才过来的疏月警醒,她喊过一个小丫头吩咐道:“红苕,你快去禀告太太,四奶奶醒了。”想了一想,她又改主意了:“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   床上的女子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望着眼前的蓓姐儿,一个劲地流泪。   淡云连忙拿过帕子给她擦泪:“奶奶快别哭了,您醒来就好了。蓓姐儿看您总不醒,担心得不得了呢!”   女子呆呆怔怔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喊了一声:“淡云?”   “是,是奴婢。”淡云喜极而泣,强自压抑着不让泪落下来。奶奶还认得她,真是太好了,看来没有把头摔坏。   女子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很快昏睡了过去。   蓓姐儿一看母亲又不理她了,立马扁扁嘴要哭,她身后的妇人连忙抱起她哄道:“蓓姐儿别哭,当心吵着你娘亲。没事的,奶奶只是睡着了。”   淡云也附和道:“是啊,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徐家嫂子,你带着蓓姐儿先出去吧,这屋子里药味重,别熏坏了她。”   徐嫂子点点头:“走吧,奶娘带你去去院子里玩玩,去看看金鱼好不好?”   蓓姐儿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抱着奶娘的脖子出去了。   床上昏睡过去的女子,梦里却是一片混乱。   一时间,她是在片场,手忙脚乱地给演员们化妆;一时间,她自己又穿了古装,在那弹琴作画。   一时间,她是在医院,守着重病的女儿,心里焦急得五内俱焚;一时间她又是穿着古装,牵着女儿的手,去给太太请安。   一时间,她是都市里一个离了婚的不起眼的化妆师;一时间,她又是忠勇伯府里四公子的原配。   ……   一幕幕的画面飞闪而过,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看戏的人,还是戏里的人。   不过,无论戏里戏外,她都有一个同样的名字——苏寄薇。   ☆、三月花(下)   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先前说四奶奶怕是挺不过去了,没想到又醒来了。”   “是啊,摔成那样还能醒过来,四奶奶真是命大。”   “四奶奶醒了,那边院子的该失望了。”   “嗯,这会子怕也知道了吧,一天三回地往这探消息呢!按说四奶奶摔着了,该她在一旁服侍的。就算是怀孕了,哪儿娇贵到这个份上,连问安也不来问了。”   “现在那位金贵着呢,说是怕沾了病气。”   “奶奶是摔着了,又不是生病,能有什么病气?还不是借机拿乔?”   “是啊,也没见哪个主子奶奶说说她。”   “咱们奶奶近年和四爷不太和睦,又没有儿子,在太太那也说不上话。现在那边气焰高着呢,真要生了儿子,那不定得是什么样了。”   “偏巧这会子苏家老太爷病逝了,苏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回乡守孝去了,四奶奶连个可以出头的人都找不到呢!”   ……   淡云从正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片片乱糟糟的景象,心里直冒火。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走过去几步,轻声喝骂道:“都在这嚼什么舌头呢?有没有规矩了?”   老实点的小丫头都赶紧低头走开,可还有几个惫懒的小丫头懒得动弹,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磨磨蹭蹭的半天才走。   淡云看得怒火中烧,想发作她们,又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只好压下火气。奶奶病着,她虽是大丫头,可也没能力弹压得住这一院子的人。   她正想转身,却看到傲雪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艳的桃花。傲雪穿一件淡绿色长身比甲,梳着整齐的双垂髻,带着玲珑的两颗珍珠丁香,脸色红润,眉目宛然,看起来真是人比花娇。   淡云的脸上迅速地染上一层薄怒:“傲雪,奶奶现在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有闲心去采花?”   傲雪紧走几步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淡云姐,你别生气,我这是给奶奶采的,你看这花多漂亮啊!等下插在花瓶里,等奶奶醒来了看见花,心情也会好点。”   淡云皱皱眉头,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奶奶都伤成那样了,哪还顾得上去看什么花啊!不过,她这理由明面上也过得去,淡云也懒得跟她计较,只甩开她的手吩咐道:“那你去把花插上吧!还有,奶奶换下来的那几件里衣,你拿去洗一洗。”   一听说要洗衣服,傲雪的脸色阴了阴。在她看来,洗衣服这种粗活,交给小丫头去干就行了。不过,她才刚升上一等丫头不久,也不太敢和奶奶身边最亲近的大丫头淡云对着干,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淡云也没顾得上去看她的脸色,因为这时候前院有小丫头跑来告诉她,疏月引着大奶奶和宋太医一道来看四奶奶来了。   淡云大喜,这可是大好事啊!宫里的太医平常是请不到的,只每半个月给府里的太太请一次平安脉,没想到太太这么重视奶奶,竟然让宋太医来瞧奶奶了。这可真是奶奶的福气啊!   淡云连忙安排小丫头们收拾一下屋子,她自己则跑上前去迎接。   远远地淡云就看到四五个丫鬟簇拥着一个贵夫人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位身穿浅蓝色深衣的老太医。   那夫人梳着华丽繁复的朝阳连环髻,发上珠钿金翠环绕,身穿大红镶金富贵团花纹样妆花褙子,天蓝色中衣,通身的雍容华贵,然而因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又是那样的平易近人。这就是府里现在主持中馈的大奶奶——邱氏。   淡云连忙上前见礼:“给大奶奶请安。”   邱氏停下来,说道:“不必多礼。你们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淡云恭敬回道:“奶奶先醒着了一回,现又昏睡过去了。”   邱氏淡淡颌首:“走吧,去看看。”   穿过抱厦进了正堂,淡云疾走两步上前将淡青色纱帘打起,请邱氏和宋太医进去。虽然炕几上放着的香炉里熏了百合香,可是内室里的味道依然有点古怪,邱氏皱了皱眉头,还是进去了。   大床上重重青纱帐幔已经垂下,只看得见里面隐隐约约地躺了个人。小丫头赶紧搬来杌子让太医坐,又递过去诊脉用的小引枕。   淡云紧跟着上前,将四奶奶的手拉出来放在了引枕上。   宋太医问了几句诸如几时醒的,醒来之后有何不适之类的。旁边的小丫头刚要开始回答,淡云已经抢着把情况都说了。   宋太医点点头,开始诊脉。   淡云站在一旁盯得紧紧的,生怕错过太医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老太医倒没计较淡云无礼的目光,耐心地诊脉。   太医刚把手放下来,淡云就急匆匆地问道:“怎么样?我们奶奶伤得重不重?”   太医沉吟片刻,站起来说道:“这位夫人脉象浮弱,气虚无力,显然是头部受到撞击之后导致了头部内伤。醒来之后,可能会出现头痛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但于性命已经没有大碍了。老夫开一个方子,好好调养着,应当可以好转。不过,还是需要静养,不可过早下地走动。病人忌吹风,忌日晒,行动坐卧切记动作不要过猛,否则会造成病情反复。”   淡云躬身应是,又连声称谢,喊了萱草伺候太医笔墨,将方子写下来。   邱氏见太医出去了,又拉着淡云细问当时四奶奶醒转来的情形。淡云据实以告,邱氏见没什么异常,也就不再多问了。   太医开好了方子,邱氏让萱草立即去抓药,需要的钱从公家的账上领,又说太太赏了上等的官燕和人参,等下她就打发杏儿送过来。   淡云在一旁听了,心中激荡,走过去跪下给邱氏磕头:“奴婢谢谢大奶奶。我家奶奶如果醒了,一定会感激大奶奶的恩德。”   邱氏笑了:“起来吧,不用行这大礼。你家奶奶是我的弟妹,我照顾一些也是应当。你这个丫头倒是十分忠心。好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奶奶,有什么事情,及时回话。”邱氏自觉自己这个当家人做得十分到位,又笑了笑,这才领着太医又走了。   苏寄薇在太医诊完脉以后,其实已经醒来了。不过她那时候忽然听到了邱氏的问话,就不想那么早出声了。   这实在是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梦里模糊闪过一些片段,可仔细一想很多东西都是杂乱无章的,让人有点摸不着头绪。   可她知道,这不是在演戏。   她睡着的雕花大床,盖着的葱绿锦被,外面那一声声恭谨的对答,以及她头上混沌的疼痛,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现在,她是忠勇伯府的四奶奶。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从此以后,她要么是忠勇伯府的四奶奶,要么是地府里的一缕幽魂。   那么,这副身体里的原主呢?她到哪里去了?   她想起来,原主是摔伤了头,那魂魄也不知去了哪里,而她又莫名其妙地占了这个身体。寄薇略微动了动,就感觉到头顶一阵疼痛,身上其他地方倒没有太大的不适,只是有点昏沉沉的,身上没有力气。   就这样占着别人的身体,寄薇觉得很不安。但她也没法子改变现状,暂时只能是代替原来的苏寄薇活下去了。   寄薇总觉得,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原主人的一点意识,那是伤痛和不舍。是了,四奶奶还有父母,还有相公,还有一个女儿。寄薇能感觉得出来,原主对自己的相公,有的是怨怼和伤痛,对于女儿,则是真真切切的不舍。   寄薇自己的女儿,也是叫蓓蓓,张蓓蓓。蓓蓓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体弱,她用尽了全力,也没能从死神那里将她救回来。一想到怀胎十月生下的那个乖巧的宝贝,就那么离开自己了,寄薇就觉得心痛。   忠勇伯府里的秦蓓蓓,竟然也和她的蓓蓓那么相像,一样的漂亮乖巧。大概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她一想到这个同样叫蓓蓓的孩子,心中就充满爱怜。虽然只是看到了一些记忆的片段,虽然只是在混沌的时候见过一面,寄薇已经认定,她和蓓蓓有着不一样的缘分。   这不能不让寄薇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   寄薇在心里想着:蓓蓓,秦蓓蓓,如果你的娘亲回不来了,就让我暂时代替她,守护你吧!她愿意把蓓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不,她就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蓓蓓。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可怜的新文,一开始就不顺。   来了的朋友们多多支持啊,收藏一下,顺便留个言嘛!   ☆、旧人哭(上)   寄薇躺了一会,已经从脑海里那些杂乱的片段中,拎出来了最要紧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身体是怎么受伤的?   对了,四奶奶是为了捡一样挂在树枝上的东西,从假山上摔下去才摔伤了头。   这件事情从根子里就透着古怪。   四奶奶作为高门大户里的主子奶奶,怎么会需要亲自去捡东西呢?她的身边,应该至少会跟着一两个丫鬟的。就算是一时间没有丫鬟跟着,她也可以等丫鬟来找她了,再让她们去捡啊!何必自己冒险去捡呢?除非那东西很重要,四奶奶等不及丫头们过来了。   寄薇脑子里乱纷纷的,一想多了,就头晕。可她不得不想。她如果想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存活下去,想要保住她的女儿蓓蓓,就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以前她给剧组里的演员们化妆的时候,也顺便看过很多古装剧的排演,从那些剧情里她学到很重要的一个知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用意的。   就像大奶奶邱氏带着太医来看她,看似平常的举动,说不定里面就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波澜暗涌。   邱氏在来之前,肯定知道她醒过一次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再问一次,问得这么详细呢?可见,邱氏对四奶奶是怎样从假山上摔下去的,也有着疑惑。在这大宅院里面生活,最要紧的是耳聪目明,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这样才好有个应对。   这忠勇伯府,除了邱氏,只怕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因此,寄薇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在意。一旦行差踏错,露出了破绽,说不定等待她的,就是灭顶之灾。   寄薇皱着眉头回忆,想起来了,那树枝上的东西是一个抹胸,而且很像她亲自绣的一件抹胸——月白色绸缎的底子,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花,却没有绣叶子。   这就难怪了,抹胸是多么私密的一件东西,难怪她要急慌慌地去捡。可也不对啊,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会大大咧咧地挂在假山旁的树枝上呢?   当时的苏寄薇不是没想过,这件事透着古怪。她是绣了这样一件抹胸,当时她生了女儿,四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安心休养。她因此对四爷满怀情意和感激,想着他称赞她肤莹如玉,穿白色的好看,特意做一件月白色的抹胸来穿。   可惜抹胸才绣了一半,就听说太太送了两个伺候的丫头来,让四爷收房了。那个抹胸,她再也绣不下去了,就那样放在了箱子底。   难道谁又把它翻出来了,故意扔在了这里?能够接触她贴身衣物的,总不外乎几个大丫头,难道她们竟敢做出背主的事情?   挂着那抹胸的枝子离得有点远,她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绣的那件。可是,这件东西挂在那里,总是个祸害。   府里的下人来来回回地走动,可能很快就有人经过这个假山了。如果被他们看见,少不得又要讨论一番,猜测一番,到时候如果有人不识相,报到哪个主子面前的话,她就丢大脸了。因为肯定有人见过她这个抹胸,到时候无论是不是她的那一件,只要有人透出来她有过一件这样子的抹胸,都于她的名声有碍。   四奶奶必须要把这东西取下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拿回去。   可是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都不在身边。   一开始,傲雪走到角门的时候就捂着肚子喊痛,跑去如厕了。   后来又碰到了三奶奶的贴身丫头,说是三奶奶最宝贝的一盆菊花绿牡丹,不知道怎么就蔫了叶子,想请淡云看看。淡云平素里在侍弄花草上颇有心得,没想到竟然连三奶奶都知道了。   四奶奶见不是什么大事,拒绝了三奶奶也不好,因此摆摆手就让淡云去了。   当时的四奶奶因为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半年来缠绵病榻,每日里想起那个孩子就是伤心垂泪,也只偶尔出门到这假山上的亭子里坐一坐。没想到这会子竟然落了单,身边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   听到不远处传来仆役说话的声音,她心中一紧,顾不得多想,踩了道旁的一块石头就伸手去勾那件抹胸。谁知道那石头竟是松动的,她踩上去一下子就滑倒了,她连忙去拉扯旁边的一根树枝,那树枝竟然会一扯就断了,她稳不住身子,摔下了假山,头撞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晕了过去。   好毒辣的计策。   寄薇一细想当时四奶奶的情形,就不如得悚然而惊。   无论是谁设了这个陷阱,都是算无遗策的。如果四奶奶不去取那个抹胸,就必然于她名声有碍;如果四奶奶亲自去取那个抹胸,那一扯就断的树枝,那一踩就松动的石头,都是要人命的。   寄薇苦笑。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工作了十来年,剧组里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见过,各种各样的小陷阱她也经历过。可是剧组里的演员或者剧务再怎么勾心斗角,也没有要害人性命的。   谁会想要她的性命呢?可想而知,住在西侧院子里的阮姨娘嫌疑最大。她是贵妾,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如果她生了儿子,一旦四奶奶身故,她就可以母凭子贵,扶正为继室。   只是这件事,横看竖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四奶奶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假山,怪得了谁呢!   寄薇对于穿越这回事实在是心有抱怨,穿越大神绝对是和她过不去。   别人穿越都是穿成小女孩,偏偏她穿越成一个内宅妇人,一开始就是刀光剑影。没有各种美男可供选择也就罢了,还得和一堆女人抢一个老公。   她不抢还不行。   从脑子里那些记忆碎片里,寄薇已经得到了这样一个认知:这个大黎王朝,女人地位低下,想要和离也只能由丈夫写休书,被休弃的女人到哪里都是受人耻笑的,更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   其实这些寄薇都不怕。她从小也是过惯苦日子的,后来也见识过富贵。荣华富贵什么的她也不是舍不下,就算是蓬门小户关起来过日子,她也能图个清静。   可她不能不为唯一的女儿蓓蓓着想。这个时代,女子的家世代表一切,蓓蓓如果有了个被休弃的娘亲,哪还能找得到好人家?上一世,她不能留住自己的女儿,这一世,她拼尽全力也要让蓓蓓平安长大,生儿育女。   她和蓓蓓,都要好好活着。   寄薇也知道,她只是现代一个小小的化妆师,没什么大本事。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很明显,她还没有完全掌控它们。   凭着这点东西,寄薇明白自己很可能算计不过这些深宅内院的妇人。可是谁要是敢动她的蓓蓓,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敢和她拼命。不过,拼命在这里大概行不通,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所以,寄薇给自己的第一个建议,那就是——忍。   寄薇才刚下定决心,就感觉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响声。她这是饿了。这个身体也算是五劳七伤了,为了能有精力战斗,她一定得把身体养好才行。   寄薇呻吟一声,装作刚醒来的样子。   立马有人走过来撩起帐幔,轻声问道:“奶奶醒了?”   寄薇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低下头笑容满面地望着她。这个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傲雪。寄薇盯着她,半晌没说话。她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事情,与身边的这几个大丫鬟脱不了干系。特别是这个傲雪,当日她的腹泻到底是真是假,很值得推敲。而且,当日她昏迷之后,那抹胸去哪了?谁又是最先发现她摔伤了的?   这些,都需要她养好精神才好慢慢地来查。她不能急,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新文各种忐忑啊,喜欢的筒子一定要留言支持啊!   ☆、旧人哭(下)   傲雪莫名地觉得寄薇看她的目光有点锐利,让她心里不太自在。她掩饰地笑了笑,殷勤地问道:“奶奶渴了吧?奴婢让厨房里的人熬了天麻老母鸡汤,最是滋补的,奴婢服侍您用一点吧?”   寄薇没说好还是不好,沉吟了半晌才问道:“淡云呢?”   傲雪暗地里撇撇嘴,回道:“淡云姐姐领了杏儿姑娘送来的补品,去太太那里谢恩去了。”   寄薇心中点头,这淡云倒是个懂事的,知道给自己主子挣体面。她先前给大奶奶磕头的事情,寄薇在帐子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丫头要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倒是值得提携一番。   寄薇面上神情不变,吩咐道:“你去把鸡汤端来吧!另外,让厨房熬些桃花粥来。”   傲雪心中奇怪,奶奶别不是摔坏了脑子吧,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喝桃花粥。一抬眼碰上寄薇的目光,心中一凛,赶紧应下:“是奴婢的不是,忘了奶奶饿得紧了,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   傲雪很快回转来,拿一个靠背垫在寄薇身下,扶着她坐起来。然后,她从小丫头手上端过托盘里放着的缠枝莲纹青花小碗,拿一个勺子试了试温度正好,这才换了一把勺子喂给寄薇吃。   傲雪手脚麻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倒是颇为赏心悦目。她又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花心思讨好主子,难怪才十六七岁,已经升为了一等的大丫头。   天麻炖的老母鸡汤,味道谈不上多么好,然而那一股热流顺着食道进入胃里,瞬间就暖和了四肢,寄薇感觉全身都活泛了。   寄薇倒不怕她们在鸡汤里下毒,毕竟这下毒实在是不入流的伎俩。忠勇伯府里一向用的是银质的勺子,有没有毒,一看就知道了。   所以,寄薇很畅快地喝了两小碗汤,这才摆手说不要了。她才醒来,也只能喝点汤,喝点粥,鸡肉之类的,胃还接受不了。   桃花粥还没有熬好,寄薇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她的身旁多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是蓓蓓,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看见她醒了,小姑娘脸上满是惊喜,喊道:“娘亲,娘亲,你醒了。”   淡云听了也是一喜,连忙扶着寄薇坐起来。   寄薇鼻子有点酸,挣扎着伸出手去摸摸蓓蓓的头:“嗯,娘亲醒了。”   蓓蓓拉住她的手:“娘亲,你不要总是睡觉。徐妈妈说了,睡太多不好。你起来陪我玩游戏吧!”   小姑娘虽然还不懂事,可看见自己的娘亲躺了十来天都不醒,她从心底里觉得害怕。   徐妈妈在一旁听了,脸色一白,生怕四奶奶怪罪。   寄薇却没有在意那童言童语,只顾去安慰她:“好,娘亲病好了以后,每天都陪蓓蓓玩游戏。乖孩子,别怕。”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看着眼前的蓓蓓,她的心里又酸又软,简直能拧得出水来。她说出这些话,完全是发自内心,仿佛蓓蓓一直是她的孩子,仿佛从前她就是一直这样安慰蓓蓓的。   疏月从外面撩帘子进来:“姑娘醒了,药已经熬好了,先吃药吧!”   蓓蓓一听说要吃药,皱了皱眉头:“药好苦哦!”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藏着的两颗饴糖,咬咬唇,有点不舍地说道:“娘亲,给你糖吃。你吃了糖,药就不苦了。”   寄薇微笑:“好,蓓蓓真乖。”她从小姑娘手里拿走一颗饴糖,说道:“娘亲吃一颗,蓓蓓也吃一颗,好不好?”   小姑娘笑得眉毛弯弯,点着头将剩下的那块糖吃进嘴里。   寄薇从淡云手中接过药碗,也没让喂,自己一口喝尽了,然后含进那块糖。真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寄薇还是头晕,含着糖不说话。徐妈妈见状,抱起蓓蓓,说道:“姑娘该用饭了,用完饭再来看四奶奶,好不好?”   蓓蓓有点舍不得,一直回头来看。   寄薇笑着看她出去,心想小姑娘都四岁半了,还这样抱来抱去,不大好。等她精神好了,一定得带着她多运动运动才行,这样,身子才能长得开。   淡云看寄薇已经吃完了糖,又端来了漱口的温水,服侍寄薇稍微洗漱了一下。   看寄薇精神还好,淡云在一旁轻声回禀道:“姑娘,下午三奶奶和五奶奶使人送了东西来,都是些滋补的补品。见奶奶还没醒,她们也就回去了。”   各个院子里的女主人都懂得看风向,一听说大奶奶使人送了东西来给四奶奶,立马也跟着送东西来了。   寄薇面上神色淡淡:“知道了。”   寄薇醒来的这段时间,已经仔细地看了她身边的三个大丫头。   淡云容貌只是中等,容长脸,脸上还有几点麻子。这样的容貌,是入不了那些王孙公子的眼的。四个大丫头里,唯有淡云是当年寄薇陪嫁过来的丫头,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从见过的几面来看,淡云性子严谨,又细致,难怪原来的四奶奶这么信赖她。不过,她一向管着寄薇所有的贵重和私密的物品,抹胸也包括在内,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她绝对是有责任的。   疏月倒也算眉清目秀,瘦高瘦高的,性子有点急躁。疏月是府里的家生子,三年前寄薇身边的大丫头放了两个出去,她才补了一等的缺。原来的四奶奶虽然没有苛待她,却也没有多么看重她,只是碍着她是家生子,不得不供着。   傲雪长得最好,她是从小被卖到伯府的,原来是府里二姑奶奶身边的二等丫头,二姑奶奶出嫁没带她走,后来四奶奶这边缺人,就被送过来了。寄薇本来也看不惯她那妖妖娆娆的样子,但是那会掉了孩子需要休养,想着能收服她做个通房,也算是一个助力。谁知道还没等给她开脸,四爷就又纳了个贵妾。四奶奶一生气,这件事就耽搁了。   还有一个一等丫头芍药,是府里太太指派过来的,没多久就爬上四爷的床,成了通房。这次四爷因公事出差,带了她在身边服侍,因此不在家里。   这几个丫头,看起来谁都不像是联合阮姨娘来害自己的,可仔细一想,又好像谁都有可能。   寄薇觉得自己现在谁都不敢信,谁都不敢交心。反正日久见人心,先走着瞧吧!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茯苓在帘子外头通报道:“奶奶,阮姨娘来给您请安来了。”   淡云听了眉毛一扬,看向寄薇,没有说话。倒是疏月在一旁轻声念叨:“先前奶奶昏迷这十来天,没见她来瞧过一眼,这会子奶奶醒了,她倒是知道要来了。”   淡云拉拉疏月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疏月面上有点愤愤,却安静下来了。   寄薇心里很有点膈应,这个阮姨娘很有可能是伤害原来那个寄薇的幕后黑手。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寄薇迟疑了半晌,微不可见地朝淡云点点头。   淡云会意,扬声说道:“请姨娘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渐渐要斗起来了。   大家有什么想法要说啊!   ☆、新人笑(上)   阮姨娘穿着宽松的藕荷色潞绸褙子,葱绿撒金百褶裙,一手抚在肚子上,一手撑在腰上,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阮姨娘生的圆润,面色又红润,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不过,她才五个月的身孕,肚子生生让她挺成了六七个月一样。她朝着寄薇福了一福:“给奶奶请安。”   寄薇淡淡应道:“不必多礼。傲雪,看座。”说实话,寄薇对这个姨娘实在没有好感,她是害四奶奶的最大嫌疑人,可现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傲雪连忙帮了个紫檀木莲花形杌子放在阮姨娘跟前,起身的时候掩饰地看了她一眼。   阮姨娘却瞄都没瞄她一眼,径自坐下了,然后带着点微微地笑意说道:“奶奶醒了,妾真是喜不自胜。按理说,奶奶伤着了,妾应该在奶奶身边服侍着,可肚子里的这块肉啊,它不大安生。太太说了,只让我安心养胎,别的事一概不要理。妾只得好好休养,还请奶奶见谅。”   疏月暗地里撇了撇嘴。打量谁不知道她怀孕了似的,有事没事都拿肚子来说事,还拿太太来压人,也只有碰上四奶奶这样的主子,才不和她计较。   寄薇恹恹地躺在床上,和阮姨娘打马虎眼:“你是双身子的人了,自然要保重身子,以后也不必日日来问安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照应你,你自己要小心珍重,早日为四爷开枝散叶。”她这是给自己摘责任,阮姨娘日后就算有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阮姨娘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又招呼丫鬟拿出一个盒子:“奶奶受了伤,妾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这盒子里的老山参是过年的时候太太赏下来的,妾现在也用不着,就借花献佛送给奶奶养身子了。”   阮姨娘这是明着孝敬,暗地里示威来了。淡云和疏月都有些忿忿地看向她。   寄薇却懒得生气,反而温言道:“你费心了,淡云,收下吧!”   阮姨娘心里疑惑这人怎么摔了一次好像变了个性子似的,居然怎么激都不生气。她看了看淡云,忽然又开口说道:“奶奶这次真是太险了,好好的,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呢,真是吓死人了!要我说,奶奶您真应该好好罚罚您身边的奴婢,她们伺候的也太不尽心尽力了。”   淡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就不应该扔下奶奶去给三奶奶看花,奶奶您罚奴婢吧!”   傲雪也跟着跪下了:“奴婢也有错,请奶奶责罚。”   寄薇没理会这个话题,反倒问道:“当日是谁最先发现我摔伤的?”   傲雪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寄薇和阮姨娘,说道:“是奴婢,奴婢放心不下奶奶,从净房里出来就赶紧去找奶奶了,没想到却看到奶奶昏倒在假山下。奴婢当时吓得魂都飞了,当即喊人将奶奶抬了回来。”   淡云也赶紧表面心迹:“奴婢也没敢在三奶奶那多呆,说了几句话就赶回来了。奴婢到那的时候,傲雪正在喊‘快来人啊!’,奴婢就和她一起喊人来抬奶奶,又让人去回禀太太了。”   寄薇到现在都没听人提起过什么抹胸,就好像那件抹胸凭空消失了一样。抹胸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人拿走了。出了那样的大事,这件东西肯定不能出现在那里了,不然太太吩咐严查下来,谁也逃不过。这样看来,最早到那的傲雪,嫌疑最大。   阮姨娘讥嘲地一笑:“你们这些丫头啊,就会狡辩。奶奶都摔伤了才赶到,有什么用?要我说啊,像这样没用的奴才,就应该狠狠地打一顿,撵出去才好。”   寄薇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又问:“太太知道后,说什么了?”   淡云语带哽咽:“太太说我们犯了大错,本应责罚我们二十大板,但是奶奶还需要人服侍,所以暂且记下,以观后效。这是太太的恩德,奴婢感激不尽。现下奶奶醒了,奴婢也就放心了。奶奶请狠狠地责罚奴婢吧!”   这太太看来还算拎得清,没有落井下石。那个时候如果责罚了她身边的大丫头,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傲雪还没什么,淡云是她最信赖的丫头,没有她,简直是断了她一条臂膀。   傲雪面有不服,直愣愣地跪着,一句话也不说。   寄薇见状,抬抬手说道:“都起来吧,这也算不得你们的错。”   淡云和傲雪连忙谢恩。   阮姨娘依然不依不饶:“奶奶就是太宽厚了。这下人啊,就不能太过宽纵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淡云听了这话,只沉默地看着地面。傲雪两眼都冒出火来,却强自忍耐着没有说话。   寄薇装作难受的样子抚了抚额头。淡云连忙上前问道:“奶奶怎么了?头又晕了?”   寄薇闭着眼睛不说话。   阮姨娘见状只好告辞:“妾就不打扰奶奶了,先告退了。”   寄薇睁开眼,说道:“傲雪,送送阮姨娘。”   傲雪急切地上前打起帘子,阮姨娘笑盈盈地起身带着丫鬟往外走。   一直沉默的疏月,这时候在后面扬声说道:“阮姨娘,您慢走。”   阮姨娘的面色忽然有些不好看。她其实最讨厌别人叫她姨娘,提醒她她不是这个院子里的正经主子,只是个姨娘。她堂堂六品同知的女儿,却给人当了妾,这是她心底永远的痛。虽然是贵妾,可一样上不了台面。   其实阮姨娘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是想和四奶奶套个近乎,以姐妹相称的。因此,她行礼献茶的时候,说的是“请姐姐喝茶”。   偏偏原来的四奶奶性子最是清高不过,最不耐烦和人搞那些虚情假意的一套。本来阮姨娘进门她就是逼不得已同意的,这下子阮姨娘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她几句话就堵得阮姨娘说不出话来:“话可不能乱说,我妹妹现在待字闺中,还没有出阁呢!我可没福气有你这样的妹妹。”   阮姨娘脸红如血,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有改口,说成“请奶奶喝茶”,四奶奶才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从那天起,阮姨娘就把四奶奶恨到了骨子里。偏偏这院子里的人,开口闭口都是“阮姨娘”,真是让她咬碎了一口银牙。苏寄薇,等我生了儿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想到这里,阮姨娘得意地笑了。   阮姨娘走得有点快,傲雪几次抬头看她,都没发现她有什么暗示的举动,心里越发地沉不住气了。   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傲雪有点气急败坏地低声说道:“姨娘,刚才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阮姨娘没有回答,走到院子外头的影壁后面,这才停下来不紧不慢地答道:“你急什么,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傲雪皱眉:“那是奶奶没计较。”   阮姨娘冷笑:“我是算准了才这样说的,我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会惩罚你。”   傲雪有点恍然,又有点不甘地说道:“那你可以给我个暗示啊!”   阮姨娘有点后悔,居然和傲雪这样的浑人合作,可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要先告诉你了,这戏还演的下去嘛!你快回去吧,别东想西想的,惹人生疑,自乱阵脚。”   傲雪有点不情愿地点点头,回了院子。   寄薇这时候精神还好,想起来一件事,吩咐疏月道:“把镜子拿来给我看看。”   疏月拿过来一小块琉璃镜子,陪笑道:“奶奶放心,奶奶的伤不在额头上,是在头顶上,大夫给您涂了药粉,现在已经结痂了,等痂脱落了就大好了。”   从来女子对自己的容貌最是爱惜,疏月这是怕四奶奶迁怒。   寄薇看着镜中的那张脸,有点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她虽然头顶受了伤,却没有剃发,只看到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膏药。   镜子中的女子,即使形容憔悴,也依然看得出是个美人。皮肤白皙,眉似新月,眸含秋水。这副容貌,可比寄薇前世的容貌漂亮多了。可是脸颊太过瘦削,瘦的都有点脱了形。那尖尖的下巴,看起来简直能扎手。昏迷了十来天,连手都是皮包骨头。   虽然女子以瘦为美,这样也太瘦了一点,不健康。燕窝人参什么的,虽然大补,可她那么瘦,可能会虚不受补。到时候说不定补得流鼻血。寄薇一直相信,药补不如食补。从前她学过一些食补的粥,这会子算是派上用场了。   三月里喝桃花粥,正当时节。桃花粥活血理气,还能润泽肌肤,她现在喝最合适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收藏求撒花,日更了哦!   ☆、新人笑(下)   桃花粥很快被端了过来,傲雪也进了内室。这次因为淡云在,一向是她贴身服侍的,因此也没人和她争。寄薇却开口说道:“让傲雪来吧,刚才她服侍得不错。”   淡云吃了一惊,却没有说什么,退下去把粥碗递给了傲雪。   傲雪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转瞬却朝着淡云得意一笑,接过粥碗开始喂给寄薇吃。   寄薇微眯着眼,仿佛什么也没想,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吃得很认真。傲雪的态度也越来越放松,心想自己得了奶奶的欢心,说不定这贴身的大丫鬟以后就换自己来做了。   谁知道吃到一半多的时候,寄薇忽然抬起手来抚了一下头发,手落下的时候滑了一下,一下子将那半碗粥碰倒在了身上。   傲雪手忙脚乱地捡起碗,喊道:“奶奶恕罪,这……这,奴婢不是故意的!”   寄薇柳眉倒竖,轻声喝道:“滚开,蠢材,连个碗都拿不稳。”   傲雪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得咬牙退开在一旁。   淡云在一旁急急慌慌地拿了帕子来帮寄薇擦身上的残粥,好在那粥已经不怎么烫了,也没有烫伤皮肤。只是,那粥已然浸湿了寄薇身上的外衫,连里面的抹胸都湿了一块。   淡云建议道:“姑娘,这衣服都潮了,你换一件吧!”   寄薇叹道:“只有这样了,你去拿换洗的衣物吧!”   很快,淡云拿来了一件外衫,一件抹胸。寄薇拿起淡云拿来的那件淡黄色抹胸看了一眼,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是不是还有一件月白色绣并蒂莲的抹胸?”   低下头在那寻思的傲雪一听,心中一动,猛地抬头看向寄薇。   淡云却只是淡淡笑道:“是的,不过那一件姑娘还没有绣完呢,姑娘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寄薇有点黯然地说道:“那抹胸就那样放着也占地方,等下你把它找出来,一把火烧掉算了。”   淡云有点惊讶,猜测寄薇是受了刚才阮姨娘的刺激,这才会想着要把那件抹胸烧掉。不过,这件事上,她也没什么好劝的,因此也就沉默地帮寄薇换好了衣服,然后开了箱子,将那件月白色抹胸找了出来。   寄薇拿着那件抹胸,摸着上面并蒂莲那细密的针脚,心中百感交集。原来的苏寄薇绣这件抹胸的时候,何曾会想到会有那样的祸事。而如果不是这件抹胸,她也就不是今天的苏寄薇了。   这抹胸还在箱子里,那么一切都好说。寄薇猜测,当日的那件抹胸很可能是一个仿造的赝品,但能仿造的那么像,想必也是花了心思的。淡云管着钥匙,如果不是她亲自拿出去的,就是别人画了花样子拿去仿造的。   不管怎样,只要现在把它烧掉,就没有人再拿它来做文章了。   想到这里,寄薇让疏月把火盆移过来,亲手把那件抹胸扔进了火里。   熊熊的火焰闪耀在几个大丫鬟的脸上,映得她们的脸色也有些变幻莫测。   寄薇看淡云的样子,好像是毫不知情,倒是傲雪脸上露了些形迹。傲雪绝对是个知情者,只是不知道参与了多少!既然这样,她躺床上的这些日子,就不能放傲雪出来捣乱。她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也没法做那紧迫盯人的事情,只求暂时安稳吧!   火还没熄,茯苓又在外面通报:“奶奶,三奶奶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娇笑着急匆匆地走进了内室:“弟妹,听说你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进来的女子,上身穿着水红色花鸟纹妆花锻镶边小袄,□穿着湘色暗纹八幅褶裥裙,身材娇小,脸似银盘,眼如弯月,看起来着实可亲。不过,认识久了就知道,这三奶奶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她随便和你套套近乎,就能把你的底都掏出来。她自己知道了不上算,转眼就要说给其他人听。偏偏你还不能怪她,一怪她,她有一箩筐的话在那等着你。   秦家三爷是庶出,娶的是大理寺寺丞叶海德的嫡出女儿叶晓芙。大理寺少卿是正五品,和侯府结亲算是高攀,但一个庶子配嫡女,怎么说也是嫡女吃亏。偏偏这三奶奶贤惠得过了头,一进门就上赶着给自己爷们置通房小妾。不过,这么些小妾,也没有几个能生得下孩子。从这可以看出,叶氏倒是有几分算计。   虽然不受太太看重,但叶氏靠着她的那一张嘴,还有那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殷勤劲,倒也算在伯府里吃得开。   寄薇一看到这个女人,心口就有点不舒服。不过,今天她倒是觉得这叶氏来得正好。她正愁自己今天烧这抹胸,知道的人太少。三奶奶一来,想必经由她那大嘴巴一传,府里正经的女眷都能知道了。她也才能真正放心。   寄薇在床上挣扎着欠了欠身:“嫂子恕罪,我现在这样,也没法给嫂子行礼。”   叶氏连忙答道:“弟妹快别多礼。躺着,躺着。你这一动,动到伤口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寄薇也没有坚持,只吩咐道:“淡云,快,请三奶奶坐,倒茶。”   叶氏摆摆手,拒绝道:“别忙乎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就走了。坐久了,吵着你休养,那不是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思?”   寄薇微笑:“嫂子真是体贴人,这大冷的天,辛苦嫂子来看我了。还有,谢谢嫂子送的补品,等我的伤好了,再一并答谢嫂子。”   叶氏笑道:“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只盼着你早日康复才好。”   其实叶氏心里有些奇怪,平日里苏寄薇对她有些爱理不理,怎么这次来倒像变了个人。也许是受伤之后,特别需要人关怀才会这么好说话。说起来,她是除了阮姨娘之外,第一个上门来看望的。这份人情,她苏寄薇可得记在心里才行。也只有她,会对她这么好,又送药,又急着探望。   叶氏上前两步,看了看寄薇的脸色,关切地说道:“说起来,弟妹,你怎么好好地会从假山上摔下来呢?”   寄薇心道,来了,这些人要开始盘问当时的情形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哎,都怪我自己,一时贪看那边的景色,没想到竟然一脚踏空,从假山上掉了下来。”   叶氏一脸的不相信:“弟妹你可别诓我,真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那假山的道可宽着呢!”   寄薇微笑:“嫂子这话说的,难不成是有人推我下去的?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啊!再说了,真要有人推我下去,我能不说?”   叶氏尴尬地笑笑:“那倒是。”她心里却想,那可说不定,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不过既然苏寄薇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了。问不出来就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打探一下,总会知道的。现在,她还有其它的事情想问呢!   叶氏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火盆里燃烧的东西,像是一件肚兜。她装模作样问候了半天,早就心痒痒得不得了,这会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弟妹刚才是怎么啦,好好的,烧起什么衣服来了?”   寄薇面不改色地答道:“没什么,只是旧年没有绣完工的一件抹胸,今天忽然翻出来,发现已经不喜欢了,又不能送人,干脆就烧了。留着,也是占地方。”   叶氏眼尖,早已看见那抹胸上绣着并蒂莲,联想到刚才听丫头说阮姨娘来过,心里就猜测这四奶奶一定是给阮姨娘气着了,这才在这里拿衣服泄愤。   叶氏做到床边,拉着寄薇的手异常亲热地说道:“我说弟妹,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别乱发脾气,有什么事不能等伤好了再做呢?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自在,你也可以找人说说话,排解排解。多一个人,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寄薇知道,叶氏的意思是,她可以帮她排忧解难。真要信了她才有鬼了,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寄薇见反正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敷衍了她几句,眉头就皱了起来,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叶氏察言观色,见套不出什么话,也就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女主也不是一味忍耐的。   新文求收藏求评论啊,看在日更这么给力的份上,大家给点支持吧!   ☆、训斥   送走了三奶奶,寄薇静静躺了一会,才吩咐淡云道:“你把屋里服侍的人,除了奶娘之外都叫来。”   淡云不敢耽搁,立即去了。不过,她心中有几分不解。自从姑娘醒来之后,她有点摸不清自家姑娘的心思了,而且有很多事,姑娘也不和她商量着办了。   难道姑娘始终还是怪罪自己了?那天真不应该答应去给三奶奶看花。淡云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很快,所有的一、二等丫鬟都聚在了一起。傲雪一看这阵仗,怕是四奶奶要发落自己了,连忙跪下道:“奶奶赎罪,看在奴婢一向服侍小心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寄薇神色淡淡:“我看你这差事也当得太大意了,先前我不愿意处罚你,是想着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在一边帮衬着淡云,也算戴罪立功了。没想到,你办事这么不老成。”   傲雪还想要争辩:“奶奶,不是,奴婢不是……”其实她心里也知道,粥倒在了主子的身上,那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都只能是她的错。   果然寄薇抬手制止她:“不用说了。这件事虽然不是大事,但也说明你服侍得不够用心。小惩大诫,罚你半个月不能出房门,好好地闭门思过吧。这半个月,你就在房里给蓓姐儿多做上几双大点的鞋子,也算是你将功赎罪。”寄薇记得,傲雪鞋子做得不错。   傲雪心中气恨不已,却只能咬着嘴唇俯□子谢恩:“奴婢谢奶奶恩典。”   傲雪走了之后,寄薇扫视了屋子里的丫头们一眼,说道:“我昏迷不醒的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   众丫鬟面面相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淡云福了一福道:“奶奶快别这么说,折杀奴婢们了,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寄薇面色一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但我也知道,这院子里有些人是无利不起早的,有好处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做个事就磨磨蹭蹭。还有些人,喜欢背地里嚼舌头根子,败坏主子的名声。从前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同了。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好好吩咐下去,我现在头部受伤,躺在床上,受不得刺激。如果谁这时候犯在了我的手上,让我头疼的话,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撵人了。”   众丫鬟心中一凛,齐声应道:“是。”   寄薇敲打了丫鬟们,犹自有点不放心,又叮嘱道:“你们都是在我面前得力的丫头,这院子里的事情,我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这些天就辛苦点,排个班,轮流守在这里。闲杂人等,我一律不见。另外,蓓姐儿那边你们也要上心,她身边一刻也不能离了人,吃食衣物等一切事宜你们都要放在心上。还有,下去之后,你们要管束好下面的小丫头和婆子们,轻易不要出院门,如果有急事需要出门,一律回禀了淡云或者疏月才能出去。如果服侍得好,等我养好了伤,自然有赏。如果偷奸耍滑,我绝不姑息!”   众丫鬟齐齐弯腰,娇声答道:“请奶奶放心。”   寄薇说了这一通,头早就隐隐痛了起来,连忙挥手让她们退下。丫鬟们训练有素,迅速退了出去。   不过,她们都觉得四奶奶摔伤之后,脾气变得有点古怪,以前几乎不过问这些琐事的,现在居然亲自给她们训话。难道,四奶奶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熟悉的丫头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各自干自己的活去了。要交流,私下里有的是机会交流,不急在这一时。   淡云留了下来,见寄薇扶额,连忙上前问道:“奶奶怎么了?头又痛了?”   寄薇答道:“不碍事,休息一下就好。”   淡云熟练地坐到床边,帮寄薇轻柔地按摩两侧的太阳穴。   按了一会,果然寄薇又感觉好了些。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忽然问淡云:“你有没有去信给奶娘,说我摔伤了?”   淡云愕然,惊了一下才跪下请罪:“奶奶恕罪,自从奶奶摔伤了,我一忙,竟然把这事忘了。”   寄薇摆摆手:“你不用紧张。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现在我只能躺在床上,傲雪又不是个得力的,屋子里只有你们几个照应着,怕是忙不过来。我看,你让人捎个信给奶娘,让她来看看我吧!”说是看一看,用意当然是要留奶娘在这帮忙了。   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的四奶奶苏寄薇最信任的人,除了她的亲娘,就是奶娘杜妈妈了。   奶娘自己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从小拿寄薇当自己的女儿疼。她一直对寄薇很忠心,但就是太过迂腐,总是劝寄薇忍耐,不要跟四爷使性子。原来的苏寄薇可听不进去这个话。她素有才名,嫁给秦烨秦四爷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凭什么要让她去迁就他?   后来奶娘丈夫的大哥故去了,她回乡守孝一年,也就暂时离开了忠勇伯府。孝期快完的时候,奶娘的婆婆又病了,她只好在家侍疾。寄薇也没有去信去催,那阵子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心灰意冷,有点不想听奶娘唠叨。   现在的寄薇却知道,她要在这里活下去,身边必须有一个真正可靠的人。她不想每天都活在猜忌中。   她也知道,只要去了信,听到她摔伤的消息,奶娘一定会来的。   寄薇想再睡一会儿,就让淡云放下了帘子。快要入睡的时候,她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听说四奶奶醒了,太太让老奴来瞧瞧。四奶奶现在醒着吗?胃口可还好?吃过药了吗?”说着话,声音就到了门口。   淡云连忙挑起帘子走出去,说道:“崔妈妈来了。先前太太又醒了一会,偏巧这会子又睡着了。我们奶奶胃口还不错,已经吃了一次药,就是头昏的厉害,总是要睡觉。”   崔妈妈挑起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寄薇躺在床上,床头的帐幔也放了下来,于是也就不进去了。她让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把手里拿着的补药递给淡云:“这是太太吩咐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淡云笑道:“太太真是慈心,我们奶奶见了这个,肯定欢喜不尽。我们奶奶醒着的时候还说过,等她大好了,一定会去给太太磕头。”   崔妈妈又看了看外间,发现收拾的不错,丫头们也各司其职,心想往日总觉得四奶奶没成算,不懂得调/教下人,现在看起来倒还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丫头们也不见慌乱。她在心中暗暗点头,又对淡云说道:“太太吩咐了,让四奶奶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就去跟她说。”   淡云连忙又代四奶奶谢过。崔妈妈办完了事也不多留,很快就走了。   寄薇躺在床上听得很清楚,心想淡云果然还是懂得变通的。虽然性子不是个强悍的,但应对上很得体,以后自己还是要多倚重她一点才行。   先前看淡云的神色,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是了,她是原来四奶奶最信赖的人,自己醒来却并未对她假以辞色,也难怪她要不安了。   说实话,寄薇觉得如果是淡云背主的话,那原来的四奶奶应该早就死了好几回了。淡云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要害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寄薇决定,先学着相信淡云,倚重淡云。毕竟,她是主子,天天去跟丫鬟们训话,那也太掉格了。有些话,借着淡云的口说出去,可能效果会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也不是一味隐忍的。   哎,都没啥评论,也不知道我写得咋样。   我决定先自己多琢磨琢磨,后面都隔日更了。   ☆、奶娘   寄薇听得那崔妈妈走了,眼皮子越来越重,再次昏睡了过去。   这一日,她实在已经筋疲力尽。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就得面对一波又一波各怀心思的探视人马,还要处理各种潜在的危机,简直是心力交瘁,现在,终于能稍微放心一点睡一觉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寄薇醒来的时候,总算觉得精神了一点,头也不那么昏了。淡云利索地服侍寄薇擦脸漱口,又端来炖好的冰糖燕窝给她吃。   寄薇吃完,身上微微地出了一层汗。那么多天躺在床上,浑身粘腻,她真想洗个澡。这话一说,淡云立马慌了:“姑娘,这可使不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太医吩咐要静养的,何况这会子洗澡,着凉了怎么办?”   寄薇只好悻悻作罢。不过,淡云也知道自家姑娘实在是难受,用热帕子给她擦了手脚,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寄薇正觉得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蓓蓓在奶娘的带领下来给她请安了。小姑娘正正经经地行礼:“给娘亲请安。”   寄薇眉开眼笑,朝她招手:“快过来,到娘亲这儿来。”   蓓蓓飞快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你怎么还不起床啊?”   寄薇摸摸她的头:“娘亲不小心摔了一跤,要躺在床上养伤。所以蓓蓓平时要小心哦,不要乱跑。”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小姑娘其实蛮聪明,但看得出以前的四奶奶也没有花太多心思教导她。   想想也是,四奶奶一年前落了胎,一直纠结于那个失去的孩子,抑郁不得开怀,加上又心烦贵妾阮姨娘怀孕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好好教导女儿呢!   寄薇心中怜惜,拉着蓓蓓的手,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她的衣食住行。奶娘要插话,都被寄薇用眼神制止了。四岁多的小孩子,早就应该培养她独立的意识了。   蓓蓓倒是很开心,娘亲很少这么耐心地和她说话,因此一五一十答得很认真。寄薇听着那软软的童音,只觉得心中喜乐安宁。   寄薇问完了话,又教小姑娘念几首简单的古诗。到了中午,母女两个就一起用饭。大概是有人陪着吃得开心,小姑娘饭都比以往多添了半碗。   蓓蓓觉得娘亲比以前更疼她了,因此对寄薇更是依赖。寄薇也喜欢小姑娘陪在自己身边,一上午笑容不断。不过,吃完了饭,徐妈妈就带着小姑娘回去睡午觉了。   寄薇本想也休息一下,但又睡不着。这时候淡云来回禀:“姑娘,奶娘来看您了,还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寄薇讶异道:“这么快?快,请进来。”   杜妈妈梳一个螺髻,头上只戴了一只银钗,圆脸,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她一看见寄薇躺在床上,就飞快地跑到了寄薇的床边,哽咽道:“我的姑娘哎,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奶娘竟然不知道,这会子才来看你。你这伤,没大碍了吧?”   寄薇看着杜妈妈真情流露,心中一酸,也红了眼眶:“奶娘,没事了,你别担心。”   杜妈妈的手微微发着颤,想要抚一抚寄薇的头发看看伤势,终于还是不敢,只垂泪道:“我的姑娘哎,你可真是受苦了。”   寄薇含泪微笑道:“奶娘来了,我这伤就好了一大半了。”   杜妈妈一脸的疼惜,拉住寄薇的手说道:“哎,我的姑娘,你这话也就哄哄奶娘了。你不知道,奶娘昨晚上听福贵家的捎话来,说姑娘摔伤了,真是担心得要命,恨不得昨晚上连夜就赶过来。可惜没有找到马车,只有今早上赶早过来了。从今以后,奶娘打死也不离开你了。你看看,奶娘才离开你这么一段时间,你就变得这样瘦了。好好的,还从假山上摔下来。我看,底下这些服侍的人,实在是太不用心了。”   旁边的淡云脸色一白,低下了头。   两个人互诉衷肠,倒把旁边那站着的小丫头晾在那里好一阵子。那姑娘也不胆怯,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们说话。   寄薇疑惑地问道:“奶娘,这位是?”   杜妈妈使了个眼色给淡云,让她去门口守着,这才说道:“姑娘不记得了?她就是小凤啊!”   寄薇沉思了半晌,才想起来,小凤是四奶奶前年救过的一个丫头。那时候小凤是个小乞儿,女扮男装在市集上偷东西,被人抓到了,打得鲜血淋漓,还说要送去见官。四奶奶怀着孕,心中慈悲,就让奶娘去说好话,赔了点银子,将她救了下来。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小丫头家中父母没了,带着弟弟出来寻亲,没找到亲人,弟弟又生病了,只好出来偷东西凑钱给弟弟治病。   四奶奶看这小丫头倒也算个懂情义的,就想帮帮她。只是小凤的弟弟还病着,不好安置在府里,四奶奶就干脆让奶娘托人把她们姐弟俩带回她陪嫁的庄子上去了。   这一别就是一年多,还真是有点认不出来了。   当时的小丫头面黄肌瘦,完全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现在倒是身量都长开了,虽然皮肤依然有点黑,但是脸上有了肉,看着倒也顺眼多了。   寄薇笑着说道:“是小凤,我记起来了。真是大变样了,都长这么高了。”   杜妈妈笑道:“还不是托姑娘的福。这一年她在庄子里吃得好,又住得安心,当然长得快。这丫头也算个仁义的。她一听说你伤着了,担心得不得了,一定要跟着我过来看你。来,小凤,给奶奶磕头。”   小凤连忙上前一步,端端正正行了大礼:“小凤给奶奶请安。奶奶的大恩,小凤一辈子也不敢忘,小凤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服侍奶奶一辈子。”   寄薇有些愕然地望向杜妈妈:“这话是怎么说的?”   杜妈妈笑道:“我问了她的,这丫头说她弟弟现在养病也养得差不多了,却不想弟弟一辈子当个下人,想让弟弟去读书。她自己愿意卖身为奴,尽心服侍姑娘。她身受姑娘的大恩,想要服侍姑娘,这也是她的忠心。另外,这丫头在庄子上呆了一年多,我看着也算个伶俐的,做事情也不偷懒耍滑,有心想带来给姑娘调教调教,以后也是个帮手。姑娘,你看呢?”   寄薇点头:“既然奶娘这样说,那就留下吧!我看,改个名字吧,叫铃兰好了,暂时充当我屋里的三等小丫头。只是,奶娘如今回来了,还是得先去回禀了太太才是。”   杜妈妈连忙说道:“姑娘放心,奶娘这就带着铃兰去给太太请安。”   杜妈妈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太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杜妈妈用心服侍。这一年寄薇院子里也没有添新的管事妈妈,杜妈妈一回来,还是原来的职位。至于铃兰这个三等小丫头,更不是多大的事情,也一并允了,让大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领着去造册,以后就正式成为忠勇伯府里的丫头了。   既然奶娘来了,那么院子里主要掌事的人就不是淡云了。其实先前淡云没有通知奶娘,也未必没有她的私心。   不过,寄薇也不计较这些了。她让淡云依旧掌管着平常常用的那个首饰匣子的钥匙,其他的都交给杜妈妈掌管。   奶娘来了,寄薇也就放心多了,安心调养自己的身体。杜妈妈毕竟是服侍四奶奶那么多年的老人了,比淡云更谨慎细心一些,观察力也更强。往往寄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知道寄薇想要什么,想干什么,然后飞快地做好。   寄薇心中感叹,难怪有人挤破脑袋想当富家太太,果然这被人服侍的滋味,是能上瘾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这章还是过渡章。   帮手来了,   有事了才不会手忙脚乱,   下一章又要斗了。   ☆、滑胎   铃兰确实是个伶俐的,虽然刚开始还有点束手束脚,两天后也就放开了。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那股子机灵劲,院子里其他丫头都比不上。   寄薇为了锻炼她,就让她守着正房的门。不过几天而已,她就学会了看什么人说什么话。阮姨娘院子里的瑞雪来过几次,每次都说要见四奶奶,说是阮姨娘如何如何了,想要这要那的。刚开始铃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杜妈妈出去几句话就打发了。后来瑞雪再来,就都被铃兰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了,压根就见不到寄薇。   寄薇终于不用整日绷着一根弦了,每日里除了吃饭休息,就是陪着蓓蓓玩。每每把丫头们都赶出去,只留下两个奶娘在一旁伺候。   古代的闺阁女子所玩的不过是那几样,斗草、猜枚、投壶和踢毽子之类。不过,寄薇现在躺在床上,只能和小姑娘玩玩猜枚。两个人互相猜,猜中了的,就奖励对方一个亲吻,猜不中,就刮一下鼻子。   小姑娘高兴得咯咯笑,被刮了鼻子也很开心。杜妈妈在一旁盯着,生怕寄薇太过劳神,或者动作太大,又牵扯了旧伤。好在看着寄薇脸色挺好,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猜枚玩个两次,也就玩腻了。寄薇想了想,现在她和小姑娘能玩的游戏,也就是翻花绳。不过,这个花绳在这还真难找,丫头们能找到的要么是很粗的棕绳,要么就是很细的绣花线。最后还是淡云在库房里翻了半天,才找了一捆串铜钱的粗棉线出来。   寄薇一看见那粗棉线,眼睛就亮了。她还真没想到,这时代能有粗棉线,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有了粗棉线,那她就能织点小东西了。现在正是早春,天气乍暖还寒,蓓蓓的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小姑娘又喜欢动,不爱抱暖炉,寄薇早就想着,如果能有双手套就好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愿望了。   蓓蓓看见娘亲望着棉线一个劲地笑,觉得很奇怪:“娘亲,你在笑什么?”   寄薇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想到一样东西,娘亲想亲自给你做。”   蓓蓓拍着手笑道:“娘亲要做东西送给我吗?太好了!”小姑娘从出生到现在,虽然衣食无缺,但是四奶奶亲手给她做的东西,还真没有几样。因此一听到母亲要送她亲手做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   寄薇拉过小姑娘的手,说道:“嗯。过阵子做好了就送给你。来,娘亲先来教你玩个好玩的。这个游戏叫做翻花绳。”母女俩脑袋凑在一起,专心地玩起翻花绳了。   玩了一会,疏月的声音忽然在帘子外响起:“奶奶,冬生回来了,说要来给您请安。”她的声音里带着丝异常的激动,不是熟悉的人还真听不出来。   寄薇皱皱眉头,还没想起这冬生是谁,杜妈妈已经掀起了帘子,一把拉住疏月的手:“冬生回来了?那四爷呢?”   疏月摇摇头:“四爷没有回来。”   寄薇这时候才想起来,冬生是跟在四爷秦烨身边的小厮。他现在回来,大概是来报信了。   杜妈妈看向寄薇,寄薇朝杜妈妈微微颌首:“奶娘,我现在躺着,也没法见他,你去看一看吧!”   杜妈妈点点头,急步走了出去。寄薇一点也不关心冬生到底带回什么消息,自顾自地继续和蓓蓓挑花绳。   很快,杜妈妈又掀开帘子进来了,带着欣喜的口气说道:“姑娘,冬生说了,四爷还有几天就能到家了,他先回来报个信。”   寄薇一时有点恍惚。说实话,这些天她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一想到很快就有个陌生男人要和她同床共枕,寄薇心里就十分膈应。何况,这个男人她还得和几个女人一起共用。可她也没法改变什么,在这个男权社会,她不但不能给四爷脸色看,还得想方设法笼络他。   不过,笼络的办法千百样,也未必一定要滚到床上去,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反正,男人和牙刷是绝对不能共用的,就算到了这坑爹的古代,这也是寄薇坚持的一项原则。她已经有了蓓蓓了,就算没有嫡子,只要她不犯错,谁也撼动不了她正妻的地位!   蓓蓓一听说父亲快回来了,高兴得跳起来:“爹爹要回来了吗?太好了!”小姑娘声音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寄薇听了,心里有点酸。四爷这个父亲,对蓓蓓这个唯一的女儿,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嫡长女而已,又不是嫡长子,能金贵到哪里去呢?   屋子里的人,除了寄薇,个个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兴奋的光。寄薇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四爷就是这院子里的主心骨,只要四爷不倒,她们的生活就有了一定的保障。四爷回来了,她们也能跟着沾点光。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很多丫头走路都轻快了很多,笑容也多了。那些怀着异样心思的小丫头,更是偷偷抹起了头油,涂起了胭脂。   杜妈妈狠狠训斥了她们一通,这才稍微止住了这股子风气。   寄薇一点都不理会这些,只让疏月偶尔出去探探各房的消息,回来跟她报告。有时候寄薇还会细细问她府里一些仆人的家事。疏月是家生子,对这些暗地里传递的小道消息最是灵通,问她什么都能扯出一大堆来。   疏月本来害怕杜妈妈来了之后,四奶奶身边会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这会子见寄薇乐意和她说些闲话,更是竹筒倒豆子,将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寄薇见她说得口干舌燥,还专门赏了她喝茶,又将自己不常用的一根金簪子赏了她。   疏月自此也不做别的,每日里就是做点针线活,其他时间就和各院的小丫头们套近乎,打听点小道消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来回禀四奶奶。   这样一来,几天下来,寄薇倒是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   寄薇也不怕疏月和别人多说什么,一来疏月现在基本没在内室里服侍了,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二来疏月虽然话多,却也不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自从奶娘来了,寄薇的生活真是舒心了不少。   小厨房的人以前见识过杜妈妈的厉害,加上四爷快回来了,这几天稍微收敛了点,不敢明火执仗地对着干了。常常她们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奶娘一个劲地给寄薇补身子,每次要来的粥都是药膳。不过,吃多了人参雪蛤粥、山药鸡蓉粥之类大补的粥,寄薇又觉得腻了,想吃点别的。   她让疏月吩咐小厨房,弄点简单的就行。   厨房里面得了话,这天早上的粥就换成了荠菜粥,汤倒是很补的参芪乳鸽汤。   疏月见了,很是愤愤不平:“让她们弄点简单的,怎么就拿这个来糊弄我们?这样的粥,就算是给我们做奴婢的吃,也是太差了点。”   寄薇微笑:“你觉得这个荠菜粥不好?我倒是觉得不错,熬起粥来又香又甜。你以为只有桂圆莲子粥、燕窝粥这些才是补身体的?这荠菜粥可也不差。这时候吃荠菜粥,正当时令,而且对身体有好处的。我这脑袋受了伤,荠菜粥可是能止血的。”   疏月听了很是讶异。连杜妈妈都一脸好奇地问道:“这荠菜居然这么好?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寄薇淡淡一笑:“书里看来的。”   众人都感叹,原来认字还有这个好处,书里竟然连吃食有什么讲究都会写到。   寄薇心中一动,又问今天去拿饭食的萱草:“今天准备这个粥的人是谁?”   萱草先前拿了这样的粥来,很害怕被责骂,这会见寄薇高兴,也松了口气,答道:“这是严嫂子做的。”   寄薇想起来,这严嫂子是府里马房管事严大友的妻子,因为丈夫职位不高,在小厨房里地位也不高。不过,这样的人,说不定以后倒能用上。   不过,这个事在她的脑海里打个转,也就暂时放下了。   寄薇养了这几日,身子养好了一些。不过,她没有下地走动。毕竟,一旦她下了地,那就说明她身子大好了,以后就得到太太那去晨昏定省了。到时候,各种事情又要找上门了。因此,她只是在晚间歇息了之后,偷偷地在床上做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活动下手脚。   白天奶娘徐妈妈带着蓓蓓出去散步了,寄薇就在床上拿着新做的织针给小姑娘织手套。她准备给她织上一副半指手套,再织上一副连指手套。   寄薇正织得用心,忽然听到门口疏月说道:“奶奶,我有急事回禀。”   寄薇朝杜妈妈点点头,杜妈妈连忙说道:“进来吧!”   疏月急急慌慌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奶奶,我刚才经过西跨院,听说了一件事,阮姨娘大概是小产了!”   寄薇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疏月回道:“那院子里乱成一团,我只听人说,阮姨娘是吃坏了肚子,现在下面已经见红了!”   寄薇知道,这会子还没有阮姨娘院子里的丫头来禀告她这件事情,就说明阮姨娘是不肯相信她的,必然第一时间让人禀报太太。   寄薇敏锐地感觉到,牵扯到子嗣,这个事情一定不简单,她必须早做防范。   杜妈妈显然也有点疑心,阮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第一个担责任的,就是她家姑娘。她担忧地问道:“姑娘,要不,我去看看?”   寄薇摇头:“奶娘,你守在我这里。淡云,你去把三小姐带回来,让她呆在屋子里别出来。疏月,你带着萱草,去那边盯着,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来禀报。”   淡云和疏月连忙都领命下去了。   过了一阵子,萱草急急慌慌地回来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奶奶,大奶奶带着大夫去西跨院了。大夫看了之后说,阮姨娘确实已经小产了,而且,是吃了巴豆才会小产的!”   寄薇皱眉,阮姨娘是吃了巴豆才小产的,那就是有人下毒了。那么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了。只是,到底是谁要害阮姨娘呢?   寄薇还没理清楚思绪,忽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铃兰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道:“奶奶,我们院子里的丁香被祝妈妈带走去问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开始战斗~   叶子的专栏,大家都来收藏下吧   开新文可以早知道哦~   ☆、陷害   “什么?丁香那丫头被带走了?”杜妈妈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听到丁香被带走,也沉不住气了,拉着铃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铃兰摇摇头:“祝妈妈只说是大奶奶要问话,就把丁香带走了,也没说是什么缘故。”   寄薇心中震动,祝妈妈是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她确实可以不通过自己同意就带走丁香去问话。让寄薇讶异的是,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惊动了太太,还派出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这可绝不是好兆头。   丁香是寄薇身边的二等丫头,虽然平日里很少能进内室,但偶尔也会进来打个杂,收拾下屋子。祝妈妈把丁香带去问话,那就说明丁香已经受到怀疑了。   如果真的是丁香投毒,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寄薇记得,丁香是个温吞性子,平常很少和人争执,和阮姨娘也没什么来往,不可能是为了自己去害阮姨娘。如果是有人指使,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平常人是指使不动她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丁香牵涉到这件事里面,那她一定会牵连到寄薇。   寄薇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阮姨娘自己动了手脚害了孩子,来陷害自己呢?不,不会。她现在风头正盛,用不着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何况,大夫看过,说她这一胎十有八九怀的是男胎。生下了儿子,阮姨娘在这里的地位就稳固了很多,母凭子贵,说不定还可以压过寄薇一头。她犯不着这样自乱阵脚。   那到底还有谁会想害阮姨娘呢?   寄薇悚然一惊:难道这件事,是有人想一石二鸟?害了阮姨娘,又来陷害自己?   寄薇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头又痛了起来,转头看见萱草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她下令,连忙挥挥手:“你赶紧跟过去那边仔细盯着,来得及的话,就换疏月回来禀报。”   萱草连忙领命下去了。   寄薇忍着头疼,开始思考这件事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假设真是丁香投毒的话,那背后必定有主谋。   寄薇当然知道不是自己主使的,可真正投毒的人选择了丁香来下手,那必然知道会牵扯上寄薇。何况,那主谋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将寄薇拉下水做替死鬼是最保险的做法。   寄薇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朝奶娘招手:“奶娘,快,你仔细搜搜,看看屋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奶娘也是久经世故的,寄薇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她连忙仔细地搜索屋子的各个角落,连床底下也看了,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虽然是这样,寄薇却并不觉得放心。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她急也只能干着急。她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只有先等着,看看那边审问的进展了。   这时候疏月回来了,急急慌慌地进屋回禀道:“奶奶,刚才祝妈妈带着人从丁香的房里搜出来了一包巴豆。还有,厨房的小丫头红叶也指证,说她看到丁香中午进了小厨房。”   听疏月这么一说,寄薇忽然大惊失色。她刚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不需要她这里有证物,只要丁香一口咬定她是主谋,她就百口莫辩了。看来,这一回,自己是栽定了!   寄薇朝疏月挥手:“快,你还是继续去盯着。”   寄薇胸中气血翻腾,心想自己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不行,现在不能这样空等下去。她捏紧了拳头,忽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杜妈妈看到了,连忙上前阻拦:“姑娘,你要去干什么?你身子还没大好,不能下床啊!”   寄薇喊道:“奶娘,别拦着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来告诉我一声。难道我这四奶奶是摆设不成?到时候太太和四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杜妈妈劝道:“姑娘,你不能逞强啊,你的伤那么重,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怪得了你?”   寄薇不理杜妈妈的话,依然假意挣扎,动作很激烈:“奶娘,奶娘!你别拦着我啊!我要去……”说着说着,她扶着头,闭着眼睛,身子软倒在了奶娘的身上。   杜妈妈惊慌失色地抱着寄薇,急急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旁边的铃兰见状,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晕倒了。”   守在外面的两个丫鬟连忙跑了进来,帮着杜妈妈把寄薇又抱到了床上。铃兰看了一眼寄薇,朝杜妈妈说道:“大夫就在阮姨娘的院子里,我去请。”   杜妈妈朝她摆摆手:“快去!”   铃兰一溜烟似地往前跑,一路叫着“不好了!四奶奶晕倒了!”,飞快地跑进了阮姨娘的院子。   阮姨娘的院子里,正是一副热闹景象。偌大的天井里,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大堆人,中间两个仆妇押着丁香,正在审问。大奶奶邱氏坐在正房前的一张黄花梨木椅上,不紧不慢地问道:“丁香,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香低着头,只是嘤嘤哭泣,一句话也不说。   旁边看热闹的三奶奶叶氏也在那帮腔:“丁香,你一个小丫头,和阮姨娘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这样害她?”   瑞雪在一旁恨恨说道:“我们姨娘跟她可没什么过节,平常几乎没打过照面。我看,就是有人指使的。”   旁边的祝妈妈跟着喝问道:“丁香,你别想蒙混过关。到底是谁让你在阮姨娘的饭食里放巴豆的?交出主谋,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祝妈妈的话音刚落,铃兰已经冲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大奶奶面前:“大奶奶,不好了,我们奶奶听说阮姨娘小产了,一定要过来看看,谁知道一下床,就晕倒啦!”   邱氏腾地站起来:“什么?你们奶奶晕倒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这边一审问,那边苏氏就晕倒了。   铃兰连连磕头:“我们奶□部受过伤,还没养好呢!这会子又情绪激动,如果有什么不好……我们奶奶真是太可怜了!大奶奶慈悲,赶紧救救我们奶奶吧!”   叶氏撇撇嘴:“四弟妹这晕的可真是时候。”   邱氏居高临下看了铃兰半晌,看她的样子倒不像作假,皱皱眉头,转头问身边的大丫头立夏:“大夫呢?”   立夏回道:“大夫在前面的花厅里写药方呢!”   邱氏无法放着昏迷的寄薇不管,只好吩咐立夏领着几个仆妇在这边看着丁香,她领着大夫去看昏迷的四奶奶。如果寄薇真的有事,她这个掌家的大奶奶因为琐事延误了治疗,使得病情恶化的话,她的责任就大了。   这位常大夫凑巧就是那天寄薇摔伤之后请来瞧病的大夫,他一见进了这个院子,心里也就多少有数了。给寄薇切脉之后,常大夫抚着胡子说道:“四奶奶这是刺激过度,怒火攻心,才会晕倒的。”   淡云在寄薇晕倒的时候就进来了,这会在旁边着急地问道:“大夫,我们奶奶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有事?”   常大夫踌躇道:“这个,暂时还不好说,要看病人醒来之后的情形才知道。不过,病人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杜妈妈虽然猜到寄薇可能是装晕,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忐忑,问道:“常大夫,宋太医先前开了一张方子,您看,还需要再重新开个方子吗?”   常大夫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宋太医开的方子,必然是好的。你们只要在病人醒来之后,继续按方子给病人服药就行了。” 他只是个开医馆的,可惹不起那些太医。   邱氏听太医这么说,在一旁问道:“常大夫,四奶奶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常大夫摇摇头:“这个说不准。”头部内伤的病人,病情很容易反复,他也不好随便下定论。像这种勋贵之家,他可得罪不起。只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叶氏上前揭开帘子看了看床上的寄薇,说道:“我看四弟妹的脸色看着倒还挺好,不像是个重病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寄薇窝在被子底下的手动了动,攥成了拳头。这三奶奶居然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明里是安慰,暗地里却指出寄薇可能是装晕,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邱氏听了叶氏的话,眼神变得凌厉,上前一步盯着常大夫:“大夫,你可别拿些假话来敷衍我。四奶奶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严不严重?”   常大夫额头冒汗:“秦大奶奶,在下真的说不准。这头部内伤的病人,病情反复的挺多,毕竟这伤到的可是脑袋啊!”   邱氏见逼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不过,苏寄薇这么一昏倒,那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让小丫头将大夫送走了之后,祝妈妈就在一旁问道:“大奶奶,你看,这丁香,今天还审不审?”   邱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道:“审,怎么不审?这种胆大妄为,危害主家的奴婢,一定要好好审清楚了,严加惩处才行。”   叶氏在一旁附和道:“对,就应该严刑审问,让她把幕后主使招出来。不然,有那暗藏坏心的人躲在暗处,我可是吃饭都吃不香。”   杜妈妈在一旁听了,说道:“大奶奶,丁香是我们院子里的丫头。我们奶奶现在正昏迷着,没法理事,就让老奴在一旁看着,做个旁听如何?”   邱氏心想,这老货自己送上门来,倒是让自己省了心,于是点点头,示意杜妈妈自己跟上来。   杜妈妈嘱咐疏月好好伺候寄薇,自己带着淡云和铃兰一起到了阮姨娘住的西跨院。   西跨院里面,丁香依然跪在那里,只是没有再哭泣了。   邱氏坐下来,喝了一口瑞雪送过来的茶,这才问道:“丁香,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想清楚了没有?”   丁香脸色苍白,低低答道:“大奶奶,我想清楚了。是……是我在阮姨娘的饭食里下的巴豆。”   邱氏脸色淡然,语调不紧不慢:“哦?那,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丁香沉默半晌,低低地回道:“是奴婢自己想这么干的。奴婢嫉妒阮姨娘,嫉妒她能怀上四爷的孩子,所以在她的饭食了下了巴豆。”   杜妈妈听到丁香这话,脸上神色一凛,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丁香越是这样说,倒越是显得嫉妒阮姨娘的,另有其人了!   旁边的叶氏啧啧嘴:“你这丫头倒是志气高啊,这样的姿色也想爬上爷们的床,我看你真是痴心妄想啊!”   旁边有丫头轻声说道:“不对,丁香不是这样的人。”   瑞雪在一旁,脸都气白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你这样的贱人,敢跟我们姨娘比?大奶奶,她肯定是撒谎!”   邱氏不动声色,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只继续逼问道:“哦?你嫉妒她?我看你是想维护谁吧?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说了。来人啊,给她先打上二十大板。”   果然,二十大板才打了十来下,丁香就受不住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邱氏抬了抬手,立夏连忙喊道:“停手!”   邱氏看着趴在地上的丁香,眼睛里浮起一丝笑意:“丁香,你老实说吧!谁让你在阮姨娘的饭食里下毒的?”   丁香咬了咬唇,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是……是四奶奶让我这么做的。大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丁香的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轩然大波。   丫头仆妇们开始窃窃私语,都说这要是四奶奶指使的,那确实是很有可能。四奶奶没有儿子,怎么可能不嫉妒阮姨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JJ抽了,半天都更不了,谢谢魔、非非宠儿、木木和依依呀呀每章都打分。   回复依依呀呀,现在我一般都是早上更文,但如果晋江实在抽搐,更不上我也没有办法。   现在还是隔日更,不过,没更的字数增加了很多。希望大家看文开心。   还有,鞠躬感谢MAX的长评,真的很有爱哦!   欢迎大家继续和我一起探讨。   ☆、混乱   邱氏听了丁香的话,板起脸喝问道:“大胆!你这丫头竟敢攀诬主子!”   丁香猛地抬起头来:“奴婢没有攀诬主子!奴婢有证据。”   邱氏脸色凝重:“哦?此话当真?证据在哪?”   “四奶奶当时私下里嘱咐奴婢的时候,给了奴婢这个手镯。”丁香伸出手臂,取下了戴在手上的一只雕花金镯子。   旁边一位婆子飞快地跑过去接了金镯子,呈给了邱氏。   那镯子明晃晃的,看起来足有一两重,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丁香这样的二等丫头随便就能戴的。侯府虽然富贵,但如果不是主子的贴身丫头,赏赐下来的物件里还真难得见着金子。何况,这金子还是明晃晃的足金,除非是下人立了很大的功劳,或者要收买下人,主子才会赏赐这样的好东西。   一看到这个雕花金镯子,大多数围观者心中都觉得,四奶奶害得阮姨娘小产,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叶氏似乎也挺惊奇,伸头过去看:“哟,还真有证据啊?”   邱氏拿着看了看,淡淡说道:“这镯子,我好像见到四弟妹戴过。”   叶氏掩口惊讶道:“哎呀,这事真是四弟妹做的?那她做得也太不地道了。毕竟,那可是四爷的孩子啊,以后还得叫她一声母亲呢!”   叶氏这样说,简直是定了四奶奶的罪。在场的人都开始认定,这就是一个善妒的主母,容不下姨娘,从而下黑手暗害了姨娘的孩子。   瑞雪更是在一旁哭叫道:“四奶奶真是好狠的心!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人呢?四爷子嗣单薄,她也不为四爷考虑考虑。我们姨娘,我们姨娘实在是太惨了!不行,大奶奶,您,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姨娘主持公道啊!”   这一声哭喊,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这院子里有那种攀龙附凤心思的丫头也有不少,这下子倒是对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四奶奶生了些惧意。毕竟,人家阮姨娘正经还是个贵妾呢,都被害得小产了,她们这些没根基的丫头,就更难保得周全了。   当然,也有那精明些的丫头不以为然,这阮姨娘这回着了道落了胎,那是她蠢,不知道早作防范。她这一遭殃,倒便宜了别人。   毕竟,四奶奶谋害了四爷的子嗣,总得有个说法。四奶奶担了这样一个善妒的名声,太太和四爷哪里还会待见她?说不定,这反倒是自己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她自己生不出来也就算了,还挡着别人的道,这不是招人怨恨嘛。   如果能够趁这个机会怀上四爷的孩子,太太和四爷一定会高看她一眼。如果是儿子就更好了,生下来那就是庶长子。到时候还不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不远处的淡云无声地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   她一向管着四奶奶所有的衣裳首饰,这个镯子,她当然认得。前阵子四奶奶还没摔伤的时候,她看到四奶奶戴着的首饰里少了这个镯子,还问过一声。   四奶奶当时跟她说了,那天丁香逮着和她独处的机会,跪下来哭诉说她家老母亲病得很重,家里又没有父亲了,只有个年幼的弟弟。她求四奶奶发发慈悲,救救她的母亲。   丁香这一哭,倒是让四奶奶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母亲,也有些心酸。丁香跟着她好几年了,四奶奶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就有点心软了。当时四奶奶身上没什么现银之类的,就把手上戴着的那歌金镯子褪给了她,让她好好拿回去给母亲养病。   没想到丁香竟然恩将仇报,将这镯子说成了收买她的证据,真是含血喷人!   淡云心中焦急,刚想出来站出来为四奶奶辩驳,却被身旁杜妈妈扯了一下衣袖。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杜妈妈,杜妈妈轻轻朝她摇摇头。淡云想着杜妈妈大概是有对策了,只有先忍忍再说。   铃兰忽然在一旁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这镯子,怕是偷来的吧?”   这话一说出来,四周都静了静。这倒是又给大伙提供了另外一个可能。四奶奶现在晕倒了,也不可能来对质。说不定这镯子,还真是这丫头偷的呢?   丁香听到了这句话,措手不及,有点惊慌地喊道:“不,不,这镯子真的是四奶奶给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   杜妈妈这时候沉声喝道:“你这个丫头,下毒害人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我看,这镯子,就是你偷的!这段时间四奶奶受了伤,落霞院乱成了一团,我们都忙得团团转,哪里还顾得这许多。肯定是你这丫头趁乱偷了这镯子,又拿这镯子来攀诬主子,妄想来给自己脱罪。这样狠毒的丫头,真应该乱棍打死!”   杜妈妈这一番话说出来,倒也算合情合理。毕竟,现在四奶奶都有点自身难保,说不定还真没那精力来害别人。   难道,真是这丫头自己干了坏事,想攀诬主子,给自己脱罪?   又或者,这件事,另有内情?   杜妈妈说完了这段话,似乎才想起来这院子里还有邱氏等人坐镇,连忙给邱氏福了福,说道:“大奶奶请恕罪,没想到我们奶奶身边还有这样背主的丫头。老奴实在气不过,这才会僭越了。”   邱氏面沉如水:“你这也是为了你们奶奶,我知道,不会怪罪你的。”邱氏这话说的,倒真是有点引人误会。   杜妈妈恍若不觉,继续说道:“大奶奶,我们奶奶身边最得力的,就是淡云这个丫头。大奶奶的事情,这丫头最清楚不过。不如,就让淡云和丁香对质如何?”   邱氏没法拒绝,只有点点头:“也好。”   淡云这时候回过神来,打起十二分精神问道:“丁香,你说这镯子是奶奶给你的,可有人证?”   丁香摇摇头:“没有。这么私密的事情,四奶奶怎么会告诉别人?”   “这么说,就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淡云冷笑:“荒谬!我跟着四奶奶多少年了,有这样的事情,四奶奶会不和我说?照你这么说来,四奶奶不信任我这个贴身的大丫头,倒是信任起你这个二等丫头了!”   众人都议论纷纷:是啊,如果四奶奶要暗害阮姨娘,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丁香一个不受重视的二等丫头来做呢?   丁香不安地抬头看了邱氏一眼,答道:“四奶奶说,就是因为我不受宠,才不会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了点,但也不是不可能。   淡云这下子更是镇定了:“丁香,话可不能乱说。我掌管着奶奶所有的首饰,奶奶的镯子要是没了,她总会告诉我原因的。可我从没听奶奶说过,她给了你这么一个镯子!”   “这,这……”丁香有点没法自圆其说了。   丁香有点想不通,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丁香原本想着,这镯子反正是四奶奶私下里给的,也没人知道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只要有人认出是四奶奶的东西,就一定会相信是四奶奶指使她干的这件事情。   如果有人知道这镯子是怎么来的,将实情说出来就更好了。有了这个机会,她反而可以借机说自己母亲从来没有重病过,这只不过是四奶奶为了隐瞒实情的真相而找的借口。   这样,大伙就会更加相信她的说辞了。   可现在,她们竟然说这镯子是偷的,这简直是……   丁香其实不相信四奶奶没告诉淡云镯子的事情,可是现在淡云说的话,明显更能取信于人。她也没法说什么话来反驳。   淡云这下子更是得理不饶人了:“好你个丁香,竟然拿偷来的东西攀诬主子!我说呢,我们奶奶这么慈悲心肠的人,从来不打骂下人,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怎么会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四奶奶原本就受了重伤,现在知道阮姨娘小产了,更是急得都晕了过去。你这个背主的东西,肯定是看准了我们奶奶不能和你对质,所以才拿了这个偷来的镯子,说是我们奶奶指使你干的吧?”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奶奶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啊!”丁香急得泪流满面,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只好一下下地使劲磕头。   淡云不理丁香,只是恨声骂道:“你个贱婢,还有没有良心!你在四奶奶身边这么久,四奶奶何曾动过你一根指头。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敢谋害四爷的子嗣,还把这事推到我们奶□上,败坏我们奶奶的名声!”   淡云说着,也噗通跪了下去,使劲磕头:“大奶奶,您可要给我们奶奶做主啊!呜呜,我们奶奶真是好惨啊!连养个伤,都不得清净。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我们奶奶干的,就算是闹到太太那里去,也要把这事情分说个明白!”   杜妈妈和铃兰也都跪了下去,跟着喊道:“大奶奶,这事明显就是有人陷害我们奶奶啊!大奶奶,您是最明察秋毫的,可一定要还我们奶奶一个清白啊!不然,我们奶奶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不能安心休养啊!”   瑞雪在一旁恨恨咬牙。这事明显就是四奶奶干的,没想到被这个老婆子一搅合,又变成了是丁香陷害她了。不行,怎么说,也得给姨娘讨个公道。想到这里,瑞雪也跪下了:“大奶奶,我们姨娘的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啊!还请大奶奶一定要查个明白,还我们姨娘一个公道!”   邱氏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自从听到苏寄薇晕倒了,她就知道今天这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叶氏在那一旁看戏看得兴高采烈,差点没笑出声来。反正这事和她没关系,她一个庶子媳妇,最高兴的,可就是在这看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   邱氏冷哼了一声,警告地瞪了一眼叶氏,说道:“我看,这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暂时也说不清楚。毕竟,四弟妹还病着呢,也没法替自己分辨。我看,先把丁香关押起来,等四弟妹醒来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忙了点,更新晚了。抱歉哦~   嘻嘻,寄薇的帮手可是很给力哦!   ☆、猜疑   旁边的叶氏听了这话,知道没戏看了,恹恹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说道:“哎呦,都这么晚了,我们家睿哥儿肯定要找我了。大嫂,我就先告退了。”   邱氏脸上显现出一丝怒气,很快却消失不见,只点点头:“弟妹去吧!”   叶氏有点潦草地福了一福,带着身边的丫头们走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看热闹,她才不会傻傻地在这站个半天呢!这邱氏,还真当她是当家主母了,连张椅子也不搬给她坐。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个继室吗?这府里,以后还真说不定是谁当家呢!   邱氏厌恶地盯了一眼叶氏的背影,转脸却很是和气地向身边的祝妈妈说道:“祝妈妈,今天这事我得赶紧去回太太。我看,只有麻烦你找两个婆子,看守住丁香了。”   祝妈妈连忙答道:“大奶奶太客气了。老奴自会安排妥当。”   丁香就近关押在了落霞院里西南角院的柴房里,祝妈妈指了两个可靠的婆子在那守着,也很快跟着回了秋棠院。   祝妈妈知道,这样的大事,太太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大奶奶就算是亲自回禀了太太,太太也还是会召她去单独问话的。本来这府里的事情太太就没有放权,大奶奶也就帮着管点事,很多事情都还是她们这些心腹在办。   今天在太太那听到阮姨娘小产的消息,大奶奶就求了太太,说她自己年纪轻没经过事,祝妈妈是太太身边得用的人,请她帮忙一起去看看,如果有个什么,也好出出主意。太太当然乐意有自己的人盯着,立马就准了。   说起来,现在的大奶奶邱氏是生了二少爷之后,太太才渐渐准许她来帮忙管家的。   原来的大奶奶是太太的娘家侄女,管起事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全府里就没有不服的。可惜福薄,早早就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大姑娘。现在的邱氏,如果不是一进门没两年就生了个儿子,还真没今天的地位。   不过,这大奶奶看起来心胸还算厉害,行事谨慎周全,还知道处处顾及太太的面子。   祝妈妈也是饱经世故的人了,当然知道,这件事绝对有猫腻。不过,明面上看来,大奶奶邱氏今天这件事处理得倒也算公正,没有偏帮着哪一方。只是,今天这事,大奶奶有没有牵涉其中,那谁也说不准了。   祝妈妈觉得,大奶奶这人挺会说话的,平常也会赏赐些小东西,巴结她们这些老人。只是,这伯府里的事情,她也看了很多年了,还真说不准哪天就换了风向。祝妈妈也想得透彻,反正她们这些跟着太太的老婆子,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犯不着趟这摊浑水。所以,她是哪个主子都不敢小瞧了,却也不去上赶着巴结谁。   果然,祝妈妈回了秋棠院,很快就被太太叫进去回话了。   且不说太太又是怎样一番询问,只说这落霞院,众人虽然都散了,却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邱氏走了,发了话暂停审问,瑞雪就算满腹怨恨也只能作罢。她去内室看了一眼昏迷的阮姨娘,就站在那里直抹眼泪。她是阮姨娘的陪嫁丫头,平日里最得看重的,这些日子跟着阮姨娘也算风光了一阵子。   可现在,没有了孩子,姨娘就是没有了依仗。姨娘一旦醒来,一定会拿她出气的,毕竟那饭食是经她的手拿回来的。可是,这真不是她的错。姨娘的吃食,一向都是她先尝了,然后才给姨娘吃。可这个巴豆,她真没吃出来。吃了之后她除了有点腹泻也没什么,只当是自己受了寒才会拉肚子。谁知道,姨娘竟然因为这个小产了。   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近身大丫头,绝对是有责任的。说不定四爷回来了,也会怪罪她服侍不力。   想到这里,瑞雪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四奶奶,真是太狠毒了。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   杜妈妈带着淡云和铃兰回了正屋之后,立即就支开了里面伺候的疏月和小丫头们,又让淡云在门口守着,这才带着铃兰跑过去看寄薇。   杜妈妈看寄薇依然躺在那一动也不动,心里有些不太踏实,连忙轻声喊道:“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寄薇一直躺在床上装晕,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屋子里能够全心信任的人都出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那忐忑不安,简直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这下子听到杜妈妈的声音,眼皮子抖了抖,却没有睁开。   杜妈妈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姑娘,没事了,现在只有老奴和铃兰在这,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寄薇这才放了心,睁开了眼睛。   杜妈妈拍拍胸口:“我的姑娘哎,你要装晕,也先跟老奴通个气啊!老奴还真的被吓着了。”   寄薇坐起身来,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怎么样,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妈妈连忙一字不漏地将寄薇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寄薇听到丁香拿出镯子陷害自己的那一段,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还好她当时见机得快,装做晕倒了。要知道,如果被大奶奶邱氏拉着去和一个丫头当面对质,就算是丁香拿不出更好的真凭实据,寄薇的名声也坏掉了。   还有,铃兰真是个伶俐的,竟然脱口就说那镯子是丁香偷来的。这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做过贼的,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个方面。如果淡云当时没有忍住,真的把四奶奶送了镯子的实情说出去,说不定就会被丁香倒打一耙,然后坐实了寄薇毒害阮姨娘的事实。寄薇想想,也要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现在这样的结果,寄薇觉得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不过,寄薇也知道,装晕也只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必须想清楚前因后果,琢磨个对策出来才行。   寄薇冥思苦想,到底这府里是谁想陷害她,想要一箭双雕呢?   想来想去,还是大奶奶邱氏最为可疑。   大奶奶作为暂时协管家务的主子,居然那么快就查到了丁香的头上,不得不说这实在有几分本事。这可以是有心人引导的结果,却也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她设计的。   说起来,这忠勇伯府的正经奶奶总共也只有四个。   大奶奶邱氏是嫡长媳,可她只是个继室,大爷如今又摔断了腿,而她生的儿子二少爷虽然是嫡长孙,年纪却还小。   三奶奶叶氏是个庶子媳妇,和四房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所以应该不是她。   五奶奶黎氏虽然也是嫡子媳妇,但她去年才进门,还是新妇,在这府里还没站稳脚跟,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布置这么周密的计划。   还有一个,自然是四奶奶苏寄薇了。   常宁伯身体康健,因此并没有早早请立世子。这世子之位空悬,难保有人在这上头做些手脚。   四爷年富力强,年纪轻轻就有了战功,初授正四品明威将军,现在又跟着礼郡王一起代天子巡守去了燕南,实在是风头过于强劲了。   大奶奶如今掌着家,想趁机打压四房,那简直是一定的。四奶奶这阵子受了重伤,正是虚弱的时候,四爷又不在家,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寄薇也不得不承认,大奶奶这一着棋下得实在不错。   一来,阮姨娘没了孩子,太太和四爷第一个疑心的就是寄薇,就算不是她干的,也要怪她照管不力。这样,四奶奶就更不受待见了。当然,这事如果发生在寄薇没摔伤之前,大概效果会更好。可惜大奶奶也没料到四奶奶会从假山上摔下来,摔了个半死不活。不然,原来的四奶奶遇上这事,说不定更是百口莫辩。不过,这件事情,好歹还是赶在四爷回来之前办成了。   二来,阮姨娘没了孩子,四爷就暂时没有子嗣。没有子嗣,常宁伯想要让他当世子,那也得仔细考虑一番。   三来,阮姨娘肯定恨死了寄薇,从此四房是没得清净了。内宅不宁,肯定会影响到四爷。四爷想轻松地承爵,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从杜妈妈转述的话来看,这个大奶奶倒真是个不露声色的,硬是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寄薇虽然怀疑她,可却一点也抓不住她的把柄。   杜妈妈也对邱氏起了疑心,听寄薇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现如今寄薇还躺在病床上,四爷又没有回来,还真是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寄薇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从丁香这个陷害人的丫头那着手。丁香肯帮着大奶奶陷害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寄薇记得丁香是卖进府里的,在府里没啥根基,可她还是有父母爹娘的,有心打听,肯定能打听出来。   寄薇想了想,吩咐杜妈妈道:“我看,我还是继续装晕吧,你们偷偷地带点东西给我吃就行了。另外,奶娘,你悄悄让疏月去打听清楚丁香的家在哪里,打听到地址之后,传个信给大林哥,让他悄悄去查探一下,看丁香的家人还在不在,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还有,您悄悄叫两个老实点的丫头,让她们盯着关押丁香的柴房,看有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让她们不要靠近柴房。”   杜妈妈点点头,连忙领命去了。大林是她的儿子,帮寄薇管着庄子,做这点事情,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这一天,寄薇简直是受罪到了极点,只偷偷吃了几块铃兰带来的糕点,就得一直在床上装晕。   疏月出去了几次,倒是很快打听出来丁香的地址,让杜妈妈把信传出去了。   后来蓓姐儿吃过饭来给母亲请安,看到母亲又像前面有一久久地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担心得不得了,金豆子掉个不停。徐嫂子好不容易才把她哄走了。   寄薇躺在床上,听到那哭声心里刀绞一般的疼痛,手紧紧捏成了团,到最后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寄薇在心里发誓,以后,她一定要让小姑娘天天都笑得开心。   到了晚上,大伙都睡觉去了,寄薇又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练了一阵子瑜伽,这才又睡下了。谁知道还没睡下多久,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喊声:“不好了,丁香上吊了!”   这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预示着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早上没有发,那么一定是晚上发。   呜呜,对不住,上网时间有点不确定。   话说,大家真的都霸王成习惯了么?也给我一点鼓励吧~   ☆、谜团   那一声尖锐的叫喊,很快让落霞院变得喧嚣起来。睡在熏床上守夜的淡云匆匆披衣而起,点燃了油灯。   这时候,睡在抱厦里的杜妈妈也掀开了帘子,进了里屋。她朝淡云微微点头,就匆忙走到了碧纱橱里,掀起帐幔轻声说道:“姑娘,你别担心。我先去看看。”   寄薇一把揪住杜妈妈的衣袖,叮嘱道:“奶娘,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你仔细看看丁香身上有没有什么异状。”   杜妈妈安抚地拍拍寄薇的手:“姑娘放心,奶娘的眼睛亮着呢!”   杜妈妈带着铃兰赶到的时候,西南角院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丫头婆子,正在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人胆子很小,不敢靠近柴房。   守门的蔡婆子和马婆子都是老于世故的,发现丁香没救了之后,就打发了小丫头去禀报大奶奶,她们两人则守牢了柴房的门,再也不让人进去了。   杜妈妈也不上前去打听什么,只站在一旁专心地听那些丫头婆子们议论。可惜,那些丫头婆子们说的也都是受了惊吓的一些言辞,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早春的天气,夜晚依然带着寒意,杜妈妈笼着袖子,轻轻打了个寒战。在这伯府里,她们主仆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啊。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怎样的变故呢?   “大奶奶来了。”不知道是谁轻呼了一声,立马就让全场都寂静了。   一行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打着火把的婆子们走在两旁,披着莲青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的大奶奶走在中间,后面还跟着祝妈妈。   看到她们来了,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紧接着响起一片请安声。杜妈妈也跟着在一旁福了福,说道:“给大奶奶请安。”   邱氏停了下来,盯着杜妈妈的眼睛,问道:“你们奶奶,还是没有醒来吗?”   杜妈妈声音低落地答道:“是。”   邱氏点点头:“那你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到了柴房门口,邱氏站定了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看管的?居然让她上吊了。”   那两个婆子迎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中口齿比较伶俐的蔡婆子答道:“大奶奶恕罪,奴婢们一直守在了门口。丁香先前哭了一阵子,后来送进去两个馒头,她也吃了。奴婢们没想到丁香会寻死,也就没有打开门查看。晚上的时候,奴婢有点不放心,就打开门看了一眼,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丁香挂在了房梁上。我们不知道丁香还有没有救,就把丁香放了下来,谁知道丁香早已经气绝了。”   邱氏皱了皱眉:“你们两个一直守着,没有离开过?”   两个婆子都赶紧答道:“没有。”   邱氏又问道:“有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院子?”   蔡婆子摇摇头:“一直没有什么人来过。只有小厨房的人过来给我们送吃的。”   邱氏见问不出什么,让蔡婆子拿着火把先进去,然后带着祝妈妈、杜妈妈和立夏也进了柴房。   柴房的地上,丁香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伸着舌头,死状看起来有点恐怖。大奶奶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似乎有点作呕。立夏也拍着胸脯,躲到了一边。   杜妈妈却悄悄走近了,去看丁香有没有什么异状。丁香身上的衣裳倒还是齐整,只是少了一条汗巾子。杜妈妈抬头一看,那条汗巾子打成结挂在了房梁上。看来,丁香就是用这个来上吊的。   立夏忽然在一旁喊道:“咦,这地上好像有几个字。”   杜妈妈凑过头去,看到地上写着三个字——“四奶奶”,她的脸色倏地变了。杜妈妈认字不多,但这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只是这丁香,上吊之前竟然还写这三个字,真是害人不浅。   大奶奶走到那几个字跟前,说道:“这是写着‘四奶奶’?”   立夏快言快语地说道:“呀,这一定是丁香死前写的。”   大伙听了俱是一愣,却又觉得这似乎很合理。丁香为什么死前要写这两个字呢?明摆着是告诉大家,她就算死,也要证明阮姨娘落胎这件事,真的是四奶奶在背后操纵。   祝妈妈却反问道:“丁香不识字的吧?会不会是别人写的?”   旁边的蔡婆子连忙说道:“这柴房昨天才打扫过的,我押着丁香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地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呢!”   这下子,算是坐实了那字只可能是丁香写的了。   杜妈妈心中怒火中烧,忍耐着不去辩驳,只紧紧地盯着丁香的尸体查看。忽然,她看到丁香的右手握得紧紧的,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连忙喊道:“快看,丁香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祝妈妈看了一眼,好像丁香手里真是攥着什么东西。她不肯碰触丁香的尸体,指指蔡婆子道:“你去看看。”   蔡婆子蹲下来,将丁香攥紧的手指掰开,里面赫然是一小截断了的银子。蔡婆子把那个东西对着火把瞧了瞧,说道:“这好像是一个银簪子的柄,上面还刻着如意云纹呢!不过,丁香为什么临死还攥着这么个东西?”   大伙好像都有些不解,只有邱氏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立夏撇撇嘴,说道:“那一点银子算什么重要的东西啊,我看啊,这丁香就是太贪财了,临死前手里还要握点银子。”   杜妈妈说道:“哦,这样说来,这半截簪子大概是院子里哪个人掉在柴房里,被丁香捡着了吧!大奶奶,如果这不是什么重要的证物,就交给老奴吧,老奴白天去问问,看是谁掉的,说不定这簪子还能接回去呢!”   祝妈妈却不同意,说道:“这东西不管重要不重要,总是握在丁香手里的,还是给太太看了再说吧!”   杜妈妈点点头,松了口气。她觉得这半截簪子肯定有古怪,不然丁香不会上吊也攥在手里。原来她想自己拿着这东西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不过,祝妈妈把这东西拿到太太那里,似乎更好。她就怕这半截簪子被当做不重要的东西,随便处理掉了。   邱氏的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半明半暗的,显得不太好看,但她听了祝妈妈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祝妈妈,我看,这丁香确定无疑是上吊自杀的了。”   祝妈妈点点头:“丁香没有挣扎的痕迹,这屋子也没人来过,看样子是自杀无疑了。大奶奶放心,老奴会如实向太太回禀的。”   立夏一听祝妈妈说完,就指着地上丁香的尸体说道:“那她怎么办啊?”   大奶奶有些嫌恶地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样的贱婢,死不足惜,让人裹了扔出去就是,没有必要伤精神。”   立夏也连忙跟着往外走,还不忘叮嘱道:“明天早上就扔,放这里别脏了这屋子。”   蔡婆子连忙应道:“是,是,大奶奶您慢走。”   杜妈妈出了柴房,送走了大奶奶,回到院子里又找了几个丫头问了几句,这才又回到了正房。   杜妈妈一进屋就坐到寄薇床边,还赶紧熄掉了油灯。   寄薇从床上坐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奶娘,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杜妈妈连忙把打听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寄薇,然后压制不住恨意说道:“姑娘,丁香这贱婢已经死了,可她死了也不让你清净,竟然在地上写了‘四奶奶’三个字。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你呢?”   寄薇怔怔地坐着,半天没回过神来。丁香肯定不是畏罪自杀,如果真是畏罪自杀,她不可能还在地上写四奶奶,要写也写逼她的那个人啊!既然这样,那她自杀这事肯定也是有预谋的。可是,她不可能自作主张,那主使的人一定通过什么方法传递了信息给她。如果不是那两个婆子,就是厨房送饭的人。   想到这里,寄薇问杜妈妈:“今天给柴房送饭的是谁?”   杜妈妈说道:“盯着柴房的那两个丫头说了,送饭的是小厨房的魏妈妈,她还和那两个婆子说笑了好一阵子呢!”   寄薇说道:“这个魏妈妈,我看,必须想办法把她换掉了。最近发生的两件事里,都有她这个厨房管事的影子。不管是不是她牵涉在里面,我都不放心我院子里有这样一个人。”   杜妈妈点点头:“姑娘放心,阮姨娘的事,她也担着责任呢!我明天就去回禀太太,肯定能换掉她。”   寄薇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现在基本坐实是我害得阮姨娘小产了。而且,丁香死了,这线索也就基本断了。这幕后主使者,可真是高杆啊!对了,丁香的尸体,会拉去哪里?”   杜妈妈想了想,说道:“一般自杀的奴婢,府里都是直接拉去乱葬岗的。”   寄薇思索了一会,吩咐道:“我看,丁香还有家人,这事怕不会就这么算了。奶娘,你明天早上看能不能递个消息出去,找人去乱葬岗盯着丁香的尸体,看有没有人帮忙收尸。如果有人帮忙收尸,别惊动那个人,悄悄盯着,打听清楚是谁,然后再回来禀报。”   杜妈妈连忙应道:“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姑娘放心吧!”   寄薇叹道:“我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看来,明天早上,我也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需要大家的支持呀,随便说点感想也好哦!   ☆、太太   隔天早上,邱氏同往常一样早早就去了秋棠院。正房门口,三奶奶叶氏已经守在了那里,见到邱氏,她笑眯眯地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嫂子,我听说昨晚上那边院子里关着的那个丫头上吊了?难为你大晚上的还去查看,今天早上还起得这么早。”   邱氏笑了笑:“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早点起来伺候婆婆,更是天经地义。你不也起得很早?说起来,三弟妹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呢!”叶氏不以为然,忽然又挨近邱氏,低声问道:“我听说那丫头在地上写了字,是真的吗?”   邱氏爱理不理地点点头,也不多说。   叶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转眼捂住嘴,仿佛有点不敢置信:“真写着那几个字?四弟妹看着不是个狠心的,没想到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邱氏一脸淡然,只是专心地看着稍间门口淡青色的帘子,仿佛想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叶氏看邱氏不搭理她,有点失望,却还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太太昨天还摔了杯子,说要彻查呢!现在人都死了,也没啥好查的了。不过,四弟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难说是不是得罪了神明。”   邱氏嘴角抽了抽,冷着脸劝阻道:“三弟妹,神明之事,切不可妄言!”   叶氏撇撇嘴,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只好不说了。   正在冷场的时候,五奶奶黎氏来了。黎氏穿着胭脂红地花鸟纹妆花锻小袄,银红马面裙,头上戴着金镶玉彩凤步摇,看起来实在是富贵逼人。只是,黎氏身量高,身段又圆润,连脸也是圆圆的,实在算不得一个美人。   黎氏只是朝邱氏和叶氏两人微微福了一福,就站在那廊下不说话了。   叶氏正想上前攀谈,稍间的帘子忽然一掀,一张秀丽的脸庞露了出来。这是太太身边的玛瑙,她笑着朝等候的众人福了一福,笑道:“太太醒来了,请几位奶奶进来吧!”   邱氏、叶氏和黎氏连忙鱼贯而入。   秦家太太聂氏这时候刚从榻上起来,邱氏连忙殷勤地上前接过珍珑手里的衣服,帮她穿衣。叶氏也赶紧上前从脸盆里取出帕子拧干了,服侍聂氏洗漱。   聂氏出身并不高贵,平常却最为注重礼节,生怕被人笑话。她的这几个媳妇,平日里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还要殷勤服侍才能讨得她的欢心。从前的四奶奶苏氏,虽然也会帮忙服侍婆婆,但她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傲气,做起来总不如邱氏和叶氏做起来那样自然,因此平日里聂氏并不待见她。   五奶奶黎氏却只是行了礼站在一旁。虽然她每日里也跟着嫂子们一起晨昏定省,却从不跟她们争着服侍婆婆。她的娘亲是郡主,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用不着奴颜婢膝去讨好谁。毕竟,她可是有娘家撑腰的,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没人能说她什么。   聂氏洗漱完了,又让陈妈妈服侍着梳头。聂氏长得不算好看,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丝凌厉。不过,老了之后,眼角的鱼尾纹,倒让她显得更慈和了一点。   聂氏最注重保养头发,每日早起,梳头一定要梳满一百下,因此她虽然已经临近知天命之年,头发还是乌黑油亮,少见白发。服侍她梳头的陈妈妈已经快六十岁了,还是聂氏嫁过来的时候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梳头梳得又快又好,因此年纪虽然大了,聂氏也还是让她留在了府里。   聂氏微眯着眼,有点享受这一段梳头的时光,不过看了看站着的几个媳妇,还是说道:“昨晚上出了什么事,说说吧!”   邱氏连忙上前,将丁香上吊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番。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邱氏将丁香手里还攥着的半截银簪子的事漏掉了,只说了地上写着三个字,而关押丁香的那两个婆子做了旁证,那字只可能是丁香写的。   邱氏说完了之后,静默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再添油加醋的表示。   聂氏听了,半天没说话,闭上眼睛把玩着妆台上的玉佛手。   三个媳妇都屏息静气,等待聂氏发话。聂氏娘家不是显贵,却能在伯府后院掌权那么多年,还平安养大了三个嫡子和一个嫡女,这就可以看出,聂氏实在是不简单。就算是黎氏,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   聂氏忽然张开了眼,对着琉璃菱花镜子瞧了瞧自己的发型,满意地摸了摸鬓角,说道:“一个丫头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就算是死前写了几个字,谁又知道是什么意思呢?我看,这个事情,你跟下面的人说说,让她们口风紧点,别到处乱说。”   聂氏这是下了禁口令。看来,她是准备将这事大事化小了。聂氏前阵子很是看重阮姨娘,邱氏以为聂氏是有心抬举她才会让阮姨娘处处风光,谁知道这下子坐实了是四奶奶动的手脚,她却又没有生气的样子。   邱氏有点看不明白聂氏的心思了,只有唯唯应道:“是,太太放心。”   梳好了头发,玛瑙上前帮聂氏上妆。叶氏看有点冷场,就笑着说道:“太太这妆粉看着颜色倒不错,闻起来也挺香。”   聂氏就笑了:“这是佩蓉亲自做了拿来给我的,说是她寻来的一个古方,拿轻粉兑了杏仁、滑石、冰片、麝香和鸡蛋清做成粉,里头还放了桃花花瓣拧成的汁,我看着倒还好,就拿来试试看。”   叶氏陪笑道:“难怪我看太太脸色很不错。我说,二姑奶奶就是有孝心,这么难做的东西,她也能做得出来。”   聂氏自得地一笑,她这个闺女,孝顺方面可是没得说。只是,她最近回来得不太勤快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聂氏的脸色变了变,忽然问道:“老四家的现在还没醒?”   邱氏答道:“是。”又抬头看了一眼聂氏,说道:“也许,现在醒了也未可知。”   聂氏又问道:“你昨日去看了,老四家的情形怎么样?”   邱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夫只说了要静养,应该没有大碍。”   聂氏又问:“那阮姨娘呢?”   邱氏谨慎地答道:“阮姨娘看着面色苍白,倒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大夫开了药,也不知道醒来了没有。”   聂氏皱了皱眉头:“没有了老四的孩子,也是她没福。等下你去库房那些上好的阿胶给她,让她安心养着。”   邱氏听了,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聂氏会一怒之下将苏氏搬离落霞院,以养病为名将她搁置起来。这样一来,四房就等于是没落了。苏氏只要不死,就能一直占着正妻的位子,阮姨娘又没那么容易再次怀上孩子,那这院子里,就还是她们大房一家独大。   聂氏叹道:“老四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我看,他在这子嗣上似乎确实有些艰难。等他回来了,我再挑几个好生养的丫头送过去。”   陈妈妈在一旁赔笑道:“太太,四爷还年轻着呢,就是四奶奶,也定然会逢凶化吉的。人家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四奶奶说不定就是这有福之人呢!”   邱氏心中暗恨,这老货,居然帮着四房说话,也不知道是收了四房什么好处。   聂氏听了陈妈妈的话,笑了:“你这老货,倒是会说话。”她从妆台里拿了一只金簪子出来,说道:“你那大孙女是不是要出嫁了?这跟簪子赏了你,算是我拿给她添妆的。”   陈妈妈喜枚枚地跪下给聂氏磕头:“老婆子谢太太赏。难为太太还记得老婆子家的这些微末小事。太太待奴婢们,实在是太好了。”   邱氏心中暗恨,这老货,居然帮着四房说话,也不知道是收了四房什么好处。只是今日太太也实在反常,竟然因为陈家的说了句四房的好话,就赏了金簪子给她。难道,太太是察觉到了什么?   聂氏梳妆完毕,叶氏和黎氏也就告退了,独剩下大奶奶邱氏来服侍聂氏用饭。   聂氏主张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一顿饭是吃得沉默万分。邱氏心中忐忑,却尽力不露声色,服侍了太太吃过饭,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落霞院里,疏月吃过了早点,带着新做的鞋样子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就悄悄地跟杜妈妈咬耳朵根。   杜妈妈听了之后点点头,进了内室。很快,院子里响起杜妈妈的一声惊呼:“奶奶,您醒啦!太好了!”   不知道四奶奶问了什么,杜妈妈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解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却又传来了杜妈妈的喊声:“奶奶,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这事压根不是您的错。哎,您现在病成这样,可不能乱想啊!”   四奶奶又低声说了什么,杜妈妈忽然大声喊道:“奶奶,您放心,太太和四爷都是明理的,绝不会信那背主的贱婢。老奴这就去回禀太太,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杜妈妈匆匆跑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匆匆往秋棠院跑去了。院子里的大小丫头见了,都有些愕然,却很快又低下头去。   秋棠院里,聂氏正在榻上逗弄着一只笼子里的小白兔,听祝妈妈回禀说杜妈妈来了,头也没回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杜妈妈进来之后,立马跪下来给聂氏磕头:“给太太请安。托太太的福,我们奶奶醒了。”   聂氏神色淡淡:“醒了?这可是好事啊!”   杜妈妈哽咽道:“可是,我们奶奶听说了丁香的事情,就开始一个劲地流泪,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了。太太,我们奶奶实在冤枉啊!阮姨娘的孩子没了,我们太太也很伤心,毕竟那孩子如果生出来,还得叫我们太太一声母亲呢!丁香那背主的贱婢,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这样陷害我们奶奶。这简直是要了我们奶奶的命啊!”   伯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聂氏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了杜妈妈一眼,说道:“行了,也没人定她的罪,她自己乱想什么呢!你去传我的话,就说让她安心养伤,别的就不要去理会了。”   杜妈妈又连忙谢恩:“太太的恩德,我们奶奶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小厨房的人太大意了,没有将厨房管好,还请太太把管理厨房的人换一换。不然,我们奶奶就算是躺在床上养伤,也是没法放心的。”   聂氏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祝妈妈就提醒道:“落霞院里管小厨房的是魏家的。”   聂氏想起来魏家的是自己的陪房,就有点疑心苏氏是想要借机换掉自己的人。   可这两年魏家的也并不得她的欢心,而且这次的事确实也是她管理不力,聂氏也不能太过偏袒,于是不耐烦地说道:“行了,魏家的也是太大意了,打她十板子,打发她去守门吧!其他人也都打个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对了,祝家的,厨房里还有谁是年纪大点的?”   祝妈妈答道:“严家的也在小厨房。”   聂氏点点头:“那就让她顶上吧!”   聂氏想了想,又叮嘱道:“祝家的,你去走一趟,把事情办妥了。杜家的,你们四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可要把院子管好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杜妈妈喜出望外,磕头谢恩之后,连忙和祝妈妈一道回了落霞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四爷就要正式出来了。嘻嘻,久等了哟!   文里的那个古方,是杨太真红玉膏,唐代宫廷的美容方子,杏仁富含油脂,可以滋润皮肤,还有治疗白癜风的效果呢。   对了,里面我还自作主张加了桃花汁子进去。嘻嘻,春天桃花开,这桃花也是美容的好东西啊!   ☆、瓶颈   祝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到了落霞院,先单独进了正房给四奶奶请安。   寄薇正直愣愣地躺在床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只是静静流泪。淡云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帮她拭泪。   祝妈妈见状,连忙宽慰道:“太太说了,四奶奶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理会。早上陈姐姐和太太说您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太太还夸她这话说得好,还赏了一根金簪子给她呢!”   寄薇的眼睛里立马有了亮光,猛地伸出手抓住淡云的手臂,急急问道:“太太真的这样说?”   祝妈妈微笑道:“老奴可不敢说谎。”   寄薇仿佛松了一口大气,躺回到床上,也不再流泪了。她让淡云往身下垫了个雪青色缠枝莲纹引枕,半躺在了床上,又平静了一会,这才说道:“让祝妈妈见笑了。这一大早的,还劳烦祝妈妈来传话。快,给祝妈妈搬个杌子坐。”   祝妈妈推辞道:“老奴就不坐了,还得去小厨房一趟,把太太交待的事情办了。”   寄薇点点头:“那我就不留祝妈妈了。淡云,你去把旧年我娘家送来的那上好的天麻,给祝妈妈包上一包带回去。这天麻,对头风最是有效了。”寄薇也是偶尔从和疏月的闲谈中得知祝妈妈经常头痛,这下子有了机会,正好笼络一番。   祝妈妈有些讶然,但随即就笑了:“既然是四奶奶的赏赐,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祝妈妈出了正房的门,带着几个婆子径直往小厨房去了。杜妈妈见状,连忙也跟了过去。   厨房里,魏妈妈一边让一个小丫头给她捶腿,一边吃着桌上的炸花生、炸腰果,看起来着实惬意得很。看到祝妈妈来了,她也只是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哟,稀客啊!今天祝姐姐怎么会有空到老婆子这里来?”   祝妈妈皱了皱眉头,也不跟她寒暄,直接说道:“魏家的,阮姨娘是因为吃了你这厨房里送去的东西才滑了胎,太太要治你个管理不力,打你十大板子,发落你去守门。你认罪吧!”   魏妈妈一听要治她的罪,撒腿就要往外跑,却被两个婆子拉住,按倒在了地上。她犹自不老实,挣扎着喊到:“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太太!太太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祝妈妈:“魏家的,你犯了错,没有管理好小厨房,太太治你的罪,这是理所应当。就算你说到天上去,也还是这个理。太太给你脸面,你也要珍惜才好。若是你现在冲去见太太,说不定这十板子都是轻的!”   魏妈妈恨恨骂道:“肯定是你这老货暗地里使坏,在太太面前说我的坏话了。从前你就看我不顺眼。祝家的,你别仗着太太宠你,就不把我们这些老姐妹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有你受罪的一天。”   祝妈妈冷笑:“我等着呢!”说着示意婆子们动手。   才打了两板子,魏妈妈就呼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祝妈妈不耐烦地说道:“把她的嘴堵上。”   很快,厨房里的几个丫头并严嫂子都被打了二十大板。严嫂子先前还有点愤愤,但听说自己被提拔成了小厨房的新管事,倒是又有点喜悦了。   只是,这下子厨房里的人都受了伤,无人可用了。祝妈妈也没想到这个状况,一下子有点犯难。   杜妈妈在一旁说道:“这个倒是不妨,奶奶身边的丫头,可以暂时拨两个到这里帮忙。另外,魏妈妈走了,这小厨房按例是要加人进来的。还有丁香的位子,也要有人顶上。不如,祝妈妈看府里那没有差事的丫头婆子里有没有得用的,替我们奶奶挑上两个。”   祝妈妈讶然,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却还是推辞道:“这怎么行?挑人的事情,还是四奶奶亲自去才行。”   在这府里,没有职司的家生子不少。如果她们想得到那清闲又来钱的差事,就得花心思讨好上头的人。一般挑人都是各院的主子亲自挑的,这回能让祝妈妈全权做主,那可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杜妈妈坚持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奶奶的情况,稍微多坐一会都不行的,哪还有精力亲自去挑人。太太知道了,也会体谅的。老姐姐挑好人,禀明了太太领过来就行了。”   她知道,这府里权力最大的,还是太太。太太身边的人,自然得用心笼络。杜妈妈也看清了,这祝妈妈没有偏袒大房的意思,倒是个绝佳的笼络人选,只要她的心稍微偏向四房,那四房以后的境况就要好上很多,因此将这事做了顺水人情。   祝妈妈也知道四奶奶是没法亲自挑人的,何况这件事她实在心动,也就不推辞了:“行,那我好好挑挑,一定给四奶奶挑两个得力的过来。”这一天之内,四奶奶就送了两个人情给她,还样样都让她心里舒坦,祝妈妈不由得从心底里对四奶奶有了改观。   祝妈妈见事情处理完了,笑眯眯地领着几个婆子,回去复命了。   落霞院里的板子打得热闹,西跨院里也不清净。阮姨娘醒来了,发现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大惊之后大怒,逼问瑞雪到底是怎么回事。瑞雪不敢隐瞒,只好将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阮姨娘又气又恨,一腔怒火首先朝着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丫鬟发了出来。她恨声说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这么大意,任由那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   瑞雪和青霜两个人跪在榻前请罪,被阮姨娘狠狠赏了俩巴掌。   阮姨娘小产后体弱,这两个巴掌其实没多大力气,但那长长的护甲,还是在青霜脸上划了一道伤痕。青霜脸上痛,心里更痛,却只能低下头掩饰心中的不甘。   瑞雪却是忠心护主的,扑过去抓住阮姨娘的手,劝阻道:“姨娘,您别生气,您现在还在小月里,不能过于激动啊!”   阮姨娘挥舞着手,呼呼地喘着气:“你说,我的孩子没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那边院子里的肯定得意死了。对了,太太知道后,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惩罚她?”   瑞雪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有。大奶奶送了阿胶过来,又嘱咐我们不能不能乱传丁香自杀的事情。”   阮姨娘简直不敢置信:“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太太问也不问,就这样算了?”   瑞雪和青霜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阮姨娘看着青霜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扯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往她身上扎去:“你这没用的丫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啊?我的孩子没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会闹到太太跟前去?就让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   青霜忍着痛,却不敢躲避,只在心里哭泣,明明那天的饭食是瑞雪送去的,阮姨娘却不去追究,只拿她来出气。   阮姨娘发了半天狠,犹自觉得不能消气,发狠道:“不行,我要去见太太。”   瑞雪连忙劝阻道:“姨娘,万万不可。您现在是小月子,可要好好将养,吹不得风啊!”   阮姨娘一动,就觉得肚子钻心的疼,只好停下来。她摸着已经平平的肚子,心里难过,流下泪来:“我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瑞雪小心翼翼地说道:“姨娘,这两天四爷也应该到家了,你有什么委屈,到时候跟四爷说,四爷一定会替您出头的。”   阮姨娘听了瑞雪的话,倒是冷静了不少。这件事太太摆明了要替那边遮掩,可她的孩子,绝不能这样枉死了!想到这里,阮姨娘的神色变得阴狠,她吩咐瑞雪道:“你悄悄去礼郡王府上,找吴妃娘娘身边的张妈妈,将我小产的事情告诉她。”   瑞雪领了命,找了机会,悄悄地出去了。   落霞院的正房里,寄薇倒是心里又轻松了不少。虽然她还不能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但至少已经有了喘息的机会,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东西了。杜妈妈自告奋勇,亲自替寄薇熬了汤端过来。   蓓姐儿听说母亲醒了,依恋地坐在母亲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小姑娘实在是怕极了。寄薇也理解她的心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背诵那几首先前学的古诗。   很快,西跨院传来消息,说阮姨娘醒了。寄薇连忙吩咐道:“疏月,把太太送来的血燕匀一份给阮姨娘去,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   那边阮姨娘刚拿到血燕,就把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这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寄薇听了,却只是一笑。反正她的姿态已经做足,阮姨娘接不接受都没什么要紧了,就是可惜了那血燕,平常有银子都不一定买的到呢!   到了晌午,吃完了午饭,徐嫂子就带着蓓姐儿去午睡了。杜妈妈也让丫头们都下去了,单单留了铃兰守门,然后悄悄和寄薇咬耳朵根:“姑娘,有消息了。丁香确实有人收尸。”   寄薇急切地问道:“是谁?她的弟弟?”   杜妈妈摇摇头:“她的弟弟和母亲都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替她收尸的,是我们府里的门房——栓子。”   寄薇愕然:“栓子?他和丁香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替她收尸?”   杜妈妈也有点疑惑:“我打听了一下,没听说他俩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寄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了,只好说道:“还是让人盯着栓子一点吧,看他平常都和什么人接触。”   这件事看来是遭遇瓶颈了,可寄薇觉得,只要耐心等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四爷没能出得来。   哎,大概是没多少人想见他的缘故啊!   想见四爷的,说句话呗~   ☆、夺女   杜妈妈看身边没有旁人,就又来劝寄薇:“姑娘,这次四爷回来,您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犟着了。老奴知道您心气高,见不得四爷亲近那些狐媚子。可是这女人啊,在这世上就是不能自主的。您还是得跟四爷服个软,毕竟,您和蓓姐儿往后都还得靠着四爷,这日子才能好过啊!”   寄薇闻言只想叹息。寄薇其实已经想好了,就把四爷当老板看待,可这个老板不但需要朝夕相处,有时候可能还得出卖色相,这就让寄薇有点难以忍受了。不过寄薇转念又想,那些明星们演戏,还不是得和陌生人卿卿我我?反正人生就是一场戏,谁都是身不由己,就看谁演的真演的像演的动人罢了。   想到这里,寄薇平静地对杜妈妈说道:“奶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摔了这一次,我也想开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只不过是过眼浮云。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好好地把蓓姐儿养大,让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   杜妈妈听了直抹眼泪:“姑娘想通了就好啊,老奴实在是担心姑娘会想不开,一直和四爷对着干,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姑娘啊!”   寄薇握住杜妈妈的手,诚恳地说道:“以往是我不懂事,让奶娘操心了。只是,如果我一下子改变态度,倒显得我心怯了,故意去讨好他一般。我看,这件事还是得循序渐进。”   杜妈妈擦干眼泪,笑着说道:“姑娘说得对,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说完了事情,寄薇正准备睡个午觉,疏月却又在外头说有事回禀。寄薇连忙示意让她进来。   疏月进来之后,凑近寄薇身边低声说道:“奶奶,我打听到今天上午阮姨娘醒来之后,瑞雪偷偷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寄薇一听也紧张了,阮姨娘还在床上躺着,她的贴身丫头却跑出去了,这事确实有点不对劲。她连忙问道:“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疏月摇头:“这个打听不出来。”   寄薇夸道:“你做的不错,继续盯着吧,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能打听到她去了哪里,就更好了。”   疏月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赶紧出去了。   寄薇实在有点撑不住了,就躺床上眯了一会,然而心里总不平静,挣扎在半梦半醒之间。过了一阵子她就猛地惊醒了,心脏砰砰砰跳得欢快,额头也见了汗。   淡云正在桌旁绣花,听到声响,赶紧放下东西倒了水来给寄薇喝。   杜妈妈这时候掀开门帘进来,看到寄薇煞白的脸色,连忙上前帮她抚背:“怎么,姑娘做噩梦了?”   寄薇摇头:“不是,只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不安。疏月呢?”   杜妈妈道:“疏月已经来了,正在外头等着你回话呢!”   寄薇连忙说道:“快让她进来吧!”   疏月进了屋回禀道:“奶奶,瑞雪已经回来了,只是到底去了哪里却没人知晓。我让一个小丫头装作无意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是替她们姨娘去买她爱吃的万福酥饼去了。因为买的人多,所以等了好一阵子。”   杜妈妈也在一旁听了,宽慰寄薇道:“姑娘也别想太多,说不定真是阮姨娘想吃点新鲜的东西,才打发瑞雪出去买的。”   寄薇却觉得买酥饼这肯定是个幌子。阮姨娘刚失去了孩子,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买什么酥饼?她肯定是不满太太的处置,在想办法打击自己。   寄薇心里对阮姨娘这个人还是有点忌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防范。算了,想不明白,也只好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寄薇心里烦躁,无可消遣,只好又拿出那织了一半的手套出来继续织。   杜妈妈看寄薇不睡了,就开始领着丫头们翻箱倒柜,整理四爷的衣物,又把那官服和大衣裳拿到外面去晒。   四爷的日常起居都在这正房里,就算歇在姨娘通房那边,早上也是得来正房换衣服的。因此,杜妈妈领着丫头们,好好地将正房的摆设都清洁了一番,又把院子书房通通打扫了一遍。   祝妈妈领着两个丫头过来,看到这一片繁忙的景象,跟杜妈妈打趣道:“看来我来的不巧,你们这都要忙不过来了。”   杜妈妈笑道:“要我说,祝姐姐你来的正好,我们这缺的就是人啊!一来就能上手干事的话,就更好了。”   祝妈妈也跟着笑:“那还不赶紧的,见过了二奶奶,这两个丫头就随你使唤了。”   寄薇听到院子里祝妈妈的声音,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被子里,吩咐淡云赶紧把祝妈妈请进来。   祝妈妈领着两个丫头进来,先朝寄薇福了一福才说道:“四奶奶您看看,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寄薇看了看,发现这两个丫头年纪都不算大,样子也不算出挑,不过都收拾得挺齐整。   祝妈妈指着其中一个身量比较高挑的丫头说道:“这个是阿梅,她老子娘是后院守西角门的。这丫头烧的菜还算不错。”说完,她又指着另一个比较瘦小的丫头说道:“这个是春花,她老子娘已经身故了,他爹现正病着,也没了差使。我看这丫头绣活还不错,就给奶奶领来了。四奶奶您看看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再去挑。”   寄薇笑道:“祝妈妈挑的都是能干的人,当然合适了。我看,阿梅就改名叫秋兰吧,去小厨房里帮忙。春花改名叫香草吧,你先跟着淡云,做个三等小丫头。”   秋兰和香草连忙跪下来谢恩。祝妈妈挺满意,谢过了寄薇,又叮嘱两个丫头好好办差,这才走了。   寄薇觉得自己精神稍微好了点,就吩咐淡云让徐嫂子带了蓓姐儿来见她。小姑娘一见到寄薇,就拍着手跑到寄薇床边,笑着说道:“娘亲娘亲,我学会了你教我的单手翻花绳了,我翻给你看。”   寄薇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道:“真的吗?我们蓓蓓真聪明。来,翻给娘亲看看。”   蓓姐儿让奶娘把她抱到寄薇的床栏上坐着,然后撑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掌慢吞吞地翻花绳给寄薇看。小姑娘翻起花绳来还不熟练,每一个动作都要琢磨半天。寄薇也不催她,就那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盯着蓓姐儿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寄薇觉得自己真是有女万事足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寄薇正想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小姑娘爱吃的菜,祝妈妈又来了。这一回,祝妈妈身边还跟着玛瑙。   玛瑙正正经经地给寄薇行了礼,这才说道:“四奶奶,太太吩咐了,要接蓓姐儿去秋棠院住上一段日子。”   寄薇大惊,简直如闻晴天霹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阮姨娘自杀的事情,太太不是放下话让她安心休养了吗?怎么现在竟然会改变主意,要夺走她的孩子?   寄薇猛地坐直了身子,问道:“太太,太太为什么突然要接蓓姐儿去住?”   玛瑙波澜不惊地说道:“太太说,这段时间四奶奶要养伤,怕是没精力教养蓓姐儿了。何况,蓓姐儿年纪小,爱吵闹,别吵着四奶奶了。”   寄薇连忙辩解道:“不,蓓蓓她很乖,一点都不吵的。祝妈妈,你说是不是?”寄薇说完,转头满怀期望地望向祝妈妈,期望她能帮忙说几句好话,改变眼下这被动的局面。   祝妈妈却恍如不见,只在一旁劝解道:“四奶奶,蓓姐儿能得太太教养,这可是极好的福气啊!太太是蓓姐儿的亲祖母,那是绝不会亏待了她的。何况,蓓姐儿只不过是到太太那住上一段时间,又不是隔了山重水远的,娘儿俩很容易见上面的。过段时间等四奶奶养好了伤,再把蓓姐儿接回来也就是了。”   寄薇一听祝妈妈这么说,心里一颤,知道这事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这是太太的吩咐,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她完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寄薇很想再次晕倒,本来她一急,也确实有点头晕了。可她也明白,这次装晕是没用了。说不定,她这边一晕倒,更坐实了她不能照顾孩子了。所以,寄薇只有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   蓓姐儿年纪虽然小,却也有点听懂了。她扑到寄薇身上,流着泪喊道:“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娘亲。”   杜妈妈在一旁看着,也是眼睛都红了,却还是劝道:“姑娘,太太既然这样说了,也只有先让蓓姐儿去太太那住上几天了。”   寄薇心中明白,含着泪抱住蓓姐儿,在她脸上亲了亲,说道:“蓓蓓乖,娘亲身体不好,没法照顾你,你去祖母那住上一段日子,等娘亲好了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蓓姐儿使劲摇头:“娘亲,我乖乖的,不吵你,你别送我走!”   寄薇心中难受至极,却也只能强忍着心痛推开蓓姐儿,说道:“你乖,娘才疼你,啊。跟玛瑙姐姐去吧!”   玛瑙见状,福了一福,上前抱住蓓姐儿就开始往外走。蓓姐儿的奶娘也立马跟了上去。   蓓姐儿在玛瑙的肩头红着眼睛望向寄薇,小小声地抽泣着,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寄薇简直心如刀割,手紧紧地抓住了被单,才能抑制自己的颤抖。   祝妈妈也跟着往外走,却走得很慢,还转头朝杜妈妈递了个眼色。杜妈妈一愣,连忙跟上,凑到祝妈妈身边。   祝妈妈看看她离前面的人有一点距离了,连忙极快地在杜妈妈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紧走几步跟上去,也走了。   杜妈妈听到那句话,愣了半天,忽然心中恍然,原来是这样。   寄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从蓓姐儿被抱走的那刻起,她就只是愣愣地看着窗外,仿佛要将窗纸都看透。   隔了很远,寄薇仿佛都能听得见蓓姐儿的哭声。她的蓓蓓,她失而复得的孩子,她和她才只相处了几天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分离了。说是离得近,可她现在还在养伤,哪有可能跑去秋棠院看孩子?现在这情形,就算她们娘儿俩只隔一堵墙,那也是咫尺天涯啊!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都霸王我,不给我写评论。呜呜,作者桑心了~   你们霸王我,我就使劲虐寄薇,哼哼!   寄薇:……你是后妈!打倒后妈!   ☆、四爷   杜妈妈回到内室,看到寄薇默默流泪的样子,很是忐忑地喊了一声:“姑娘。”   寄薇抹掉眼泪,带着鼻音问道:“奶娘,她们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蓓蓓?为什么?”   她们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呢?她什么也不想和她们争,只想好好带大孩子。可是,她们就是不放过她。   杜妈妈犹豫了一下,凑到寄薇耳边低声说道:“刚才祝家的偷偷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礼郡王府吴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婆子下午去见了太太。”   寄薇有点不明白了,礼郡王府的婆子见了太太,跟太太抱走蓓蓓有什么关系?   杜妈妈提醒寄薇:“吴妃娘娘是阮姨娘的表姨。”   寄薇恍然大悟,原来阮姨娘早上让瑞雪出去找吴妃娘娘了。是了,阮姨娘以为是她害了她的孩子,自然要想办法给她找不痛快。吴妃娘娘的面子,太太怎么可能不给呢?   寄薇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恨意。   自穿越以来,她遇到种种艰难,挣扎求存,她也没有恨过谁。毕竟这样的现状,是原来四奶奶的身份带来的,既然她要代替四奶奶活下去,就必须要面对这些刀锋剑雨。可是现在,她真的开始恨起了阮姨娘,恨起了那个设局陷害她的人,甚至连那个素未谋面的四爷,她也有了恨。   可是,恨又怎么样呢?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就算豁出去大吵大闹,也只会让人觉得四奶奶是撞坏了脑袋,疯魔了。她想要回蓓蓓,只有去讨好太太和四爷。她还躺在床上,自然是没法做什么讨好太太的,可四爷不一样,等她回来,也许求一求他,他就会让蓓蓓回来了呢?   寄薇心中,忽然有点盼望四爷早点回来。   因为心情沉郁,寄薇完全没有胃口吃晚饭。   杜妈妈知道她的心思,在一旁劝解道:“姑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早早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早点把蓓姐儿接回来。”   寄薇点点头,开始沉默地进食。虽然她连吃到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也没探出来,但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在这个宅院里,身体是本钱。只有身体康健,她才有精力去和她们斗。   吃完了饭,寄薇不想自己胡思乱想乱了心神,干脆继续织手套。她想好了,除了给蓓蓓织上两双手套,也得给太太织上两双。另外,她琢磨着还得织上几双棉袜。   这里的棉布袜子是几块布缝起来的,上面还得绑上绳子才不会掉下来,寄薇觉得既不方便也不保暖。从前寄薇没少为孩子织过棉袜棉衣棉手套,现在重新捡起来,也不算艰难。不过,袜子的长度,还得找人打听打听。   寄薇想趁着养伤的机会做上几双棉袜,到时候养好了伤送去给太太,说不定能得个孝顺的名声,更说不定,太太一高兴,就把蓓蓓还给她了。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又燃起了希望,动作也变得迅速了起来。   杜妈妈看到寄薇又拿着那几根奇怪的小棍子绕了棉线戳来戳去,心里有点忧心。   第一次看到寄薇这样做的时候她也问过,姑娘说是拿着玩的,不让她多问,也不让她告诉别人。她先前也觉得姑娘可能是养伤无聊,拿着玩耍的。可现在看来,那线缠来缠去的,缠出来的那一圈虽然样子有点古怪,但是看起来还很整齐。姑娘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杜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大了,她有时候也有点摸不透姑娘的心思了,只有遇事能在旁边稍微提点一下。现在姑娘不再为蓓姐儿的事情忧心是好事,但这样熬夜也是不成的,因此她还是很快过去催寄薇睡觉了。   寄薇心里虽然着急把袜子和手套织出来,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她为蓓蓓的事情着急了这半日,脑子里还是有点昏沉沉的,还是早点睡了比较好。   寄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才终于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寄薇听到屋外雨声淅淅沥沥。这算是春夜喜雨了吧?然而寄薇只觉得冷,那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冷到了心底。   这夜换了铃兰来守夜。寄薇把铃兰提了二等丫头,也算是顶了丁香的缺,因此铃兰现在也能在内室里守夜了。   铃兰听到寄薇床上的响动,连忙爬了起来,点燃了油灯走过去问道:“下雨了,姑娘是冷得睡不着了吧?奴婢再去给姑娘灌个汤婆子。”   寄薇从帐幔中探出头来,说道:“不必了,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你怎么好去拿热水。我看,你睡在榻上也冷的很,不如你上来跟我一起睡吧。这样就不冷了。”寄薇是真的觉得冷,想着身边有个人,会热乎点。   铃兰却使劲摆手:“这怎么成?主子的床,哪是我们奴婢能睡的。”说完,一溜烟似地跑出去了。   寄薇苦笑,也许她今天实在是太过脆弱了,竟然忽略了这个世界森严的等级制度。   杜妈妈依然睡在外面的抱厦里,听到响动也披着衣服起来了。她问了铃兰几句,提了灯进来看寄薇。   寄薇怔怔地望着床顶,说道:“奶娘,我怎么觉着,这夜这么长呢?”其实先前蓓蓓也没和她睡在一间屋,可是只要想到孩子就在旁边,她想看就能看到,心里就会觉得很安心。现在却总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日子很难熬。   杜妈妈也觉得鼻子发酸,说道:“姑娘,你不要想太多,这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蓓姐儿很快就回来了。再说了,您还年轻,以后和四爷还会有很多孩子的。现在放开心怀,养好身子要紧呐!”   寄薇心中一愣,原来杜妈妈心里,也觉得她还是应该有个儿子。是了,古代的女人,都是有儿子的那腰板才硬得起来。可是,她是个现代人,绝对接受不了为一个陌生男人生孩子的。   寄薇沉默了。   铃兰终于冒雨把汤婆子拿了过来,好在雨小的多了,只淋湿了外裳。   杜妈妈接过来汤婆子给寄薇塞好,放下了帐幔,叮嘱铃兰警醒些,就回去睡了。   寄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四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样子挺高,挺帅气,不过,作为一个剧组的化妆师,寄薇见过的帅哥多了去了,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四爷的性格好像比较沉稳,但做起事来又比较干练,发作起人来,更是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这样的人,现在是她的夫君了,寄薇想,她应该怎样做,才能稳住她的正妻地位呢?从事古代贤妻这个职业,她还是个刚入行新手,又该做些什么才能不动声色地讨好他呢?   寄薇心中忐忑,一夜没有睡好,到了第二天早上,眼睛有点肿,眼圈是黑的,看起来真是憔悴极了。杜妈妈看了,心疼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寄薇以前眼睛肿了,都是从冰箱里拿冰袋来敷的。现在这府里虽然有冰库,但是为了这个,就大张旗鼓地开了冰库取冰,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寄薇就让铃兰打了冰凉的井水来敷眼睛。毛巾换了好几次水,寄薇的眼睛才总算没那么肿了。   寄薇现在也不在意那么多,反正不出去,不吓着人也就行了。   吃完了早点,寄薇依然半躺在床上织手套。杜妈妈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内室,兴高采烈地朝寄薇喊道:“姑娘,四爷回来了。”   寄薇一惊,手里的织针差点戳着手,连忙问道:“到哪了?”   杜妈妈搓搓手,急切地说道:“四爷身边的小厮阿海来传的话,说是四爷先去给太太请安了,等下就回来更衣洗漱。”   寄薇点点头:“奶娘,你让她们赶紧准备吧!”想一想,寄薇还是朝杜妈妈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杜妈妈连连点头。   这时候雨早已经停了,丫头们纷纷跑了出来,院子里简直都有点沸腾了。   丫头们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只是四爷都出去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又出了很多事,四奶奶和阮姨娘都躺倒在了床上,她们平常服侍都挂着心,连走路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恼了主子。这会子四爷回来了,她们觉得也该到了落霞院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因此一个个都眉飞色舞,脸上带了喜色。   杜妈妈跑出去喝道:“一个个都慌什么??赶紧各司其职,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要是做不好,等四爷来了发作了哪个,我看你们还笑,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一众丫头连忙作鸟兽散。不过,就算是干着事的,也时不时地往外偷看。   四爷果然没一会就到了落霞院。他一路大步走着,看都没看路上给他请安的丫头们,就那样直直地进了正屋。丫头们发现,跟在四爷身后的,除了先前四爷带去身边的芍药,竟然还多了两个貌美的丫头。   四爷进了正房,杜妈妈连忙上前给他请安。四爷站定,打量了杜妈妈一眼,说道:“你又回来了?”   杜妈妈笑笑,回道:“托四爷四奶奶的福,奴婢守完了孝,觉得身子还康健,就又想着回来伺候四爷和四奶奶了。四爷可别嫌我蠢笨才好。”   四爷沉默着,也不接她的话,自顾自解下了身上的暗红色披风。   杜妈妈殷勤地上前接过四爷脱下来的披风,淡云也递上了在室内穿的布鞋。杜妈妈当然早就看到了四爷身后的那两个美貌的丫头,不过却什么话也没说。主子没开口,她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四爷脱了靴子穿上布鞋,一刻不停地就往内室走,一边问道:“你们奶奶呢?醒了吗?”   杜妈妈连忙跟上,说道:“我们奶奶醒了,只不过,她觉得没有帮四爷管好内院,无颜面对四爷,已经哭了大半天呢!”   四爷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大步走进了碧纱橱。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100个看文的人里,平均有一个人给我留言了。   为了庆祝这个丰硕的成果,我决定日更三天。   寄薇:这人真的是在夸奖读者么?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莫莫:……   四爷:你这算是让我出来见人了?阿米豆腐,我已经在打酱油的路上走了一个月了。   ☆、通房   填漆雕花大床上,淡蓝色的轻纱帐幔勾起,寄薇面朝床里,正在掩面嘤嘤哭泣。淡云站在一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她看着四爷走了进来,连忙福了一福,却不知道要不要去劝床上的四奶奶起来迎接四爷。   四爷秦烨挑起眉,远远地就带着丝火气问道:“我回来了,你也不看我一眼?”   寄薇哽咽着说道:“我,我实在无颜面对四爷。我没有照管好后院,没有保护好四爷的子嗣,我真恨我自己无能,找不出那真正的凶手……”   秦烨走到床前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凑到了寄薇的面前,沉声问道:“先别说这些。我听说你摔伤了,伤到哪了,我看看?”   寄薇只是不理,摇着头将脸埋进被子里。   秦烨见状,心里有些疑惑。这妇人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倒新添了个爱哭的毛病?从前倒是傲气,很少在他面前掉眼泪的。秦烨也不再多话,自顾自扯开半截被子,一只手握着寄薇的下巴,想将她的脸抬起来。   寄薇却忽然伸出手,猛地抱住了四爷的腰,然后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四爷,四爷,我差点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烨脸色一僵,却没有推开寄薇。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寄薇抱着他的手有点颤抖。   其实,寄薇的手会颤抖,是因为她紧张极了。第一次演这种亲密戏,能不紧张吗?还得一条过。如果不慎被他看出破绽,那就惨了。   寄薇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逼不得已。   寄薇昨夜理清了那些记忆,得知四爷和四奶奶其实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亲近了。自从寄薇滑了胎,她对四爷就怀着一股恨意,当得知他要纳贵妾的时候,她更是一个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从来都是一张冷脸。后来即使四爷拉下脸给她赔了罪,她也依然对他不冷不热,整日里只是为那小产了的孩子神伤。   现在的寄薇想要早点把孩子夺回来,就必须改变从前这样僵持的状态,然后不动声色地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问题是,寄薇毕竟不是从前的四奶奶了。四爷和四奶奶多年的夫妻,如果寄薇一下子性格改变了太多,难保不会被四爷看出来。   寄薇觉得,她这次摔得很重,昏迷了十来天,如果是原来的四奶奶,想必她的心里,也会十分害怕的吧?因此,寄薇想靠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机会,先在四爷的心里留个印象,那就是寄薇历经劫难,心中感触颇多,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四爷,这才会主动示好。   寄薇知道这一个赌局实在是关系成败,因此益发悲切,也不发声大哭,只默默抱紧了四爷的腰身,将眼泪都擦到了他的身上。   幸好,秦烨僵了一僵,也没推开她,只伸出手在她的头发上抚了抚,显然是在查看她的伤口。   寄薇觉得效果已经达到,连忙松开了秦烨,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四爷,你总算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生怕我有什么不好,留下蓓姐儿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到时候又有谁来关心她照顾她呢!”   秦烨冷哼一声:“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寄薇的下巴,微微带着丝不耐说道:“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哭?眼都哭肿了。”   寄薇心中别扭,却忍着没有扭开头,反而借机打量了秦烨一番。这时候,寄薇才算是真正和四爷打了照面。   眼前的男子五官深邃,两道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丝着凌厉,而那幽深的黑眸仿佛深潭,透着坚毅和冰冷。这实在是一个美男子,然而他不怒自威的脸,又常常让人忽略了他的俊美,只让人感受到他凌厉的气势。   从前存留在记忆里的四爷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这时候见到真人,寄薇才觉得四爷的形象立体了起来。她身前的这个男人,身形高大,穿着剪裁合度的蓝色劲装,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带给她十足的压迫感。寄薇在他那有若实质的目光下,忽然有点无所遁形的感觉。   原来,四爷是这个样子的。看来,这个人不是善茬,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寄薇不太自在地垂下眼帘,答道:“我只是看到四爷,一时心中激动,这才失态了。四爷,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日子的苦。”   秦烨眯了眯眼,忽然正色问道:“我正要问你,好好的,你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   寄薇犹豫了一下,才答道:“那天我在假山上看风景,没想到踩上去的一块石头竟然松了,我旁边的树枝竟然也断了,我一个没拉住,就摔了下来。醒来之后,我也觉得很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假山上的石头会松掉呢?更碰巧的是,居然旁边的树枝也断了,我拉都拉不住。我疑心是有人想害我,可又觉得荒谬,自家的园子里,怎么会有人想害我呢?可谁知道,我才醒来没几天,阮姨娘就小产了,然后丁香这丫头又攀诬说是我让她下毒的。这,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寄薇眼睛又红了,却只是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没有哭泣。一开始哭上几声还能博取同情,但如果是个泪罐子,就没人喜欢了。   秦烨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只专注地盯着寄薇,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是在一个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历练的男人,他的身上有着杀伐决断的气势。这个时候他那一脸冷凝的样子,看起来竟然带了点肃杀感。   不过,寄薇到了现在,反倒是气定神闲起来了。她又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情况而已。她就是要让他觉得,她摔下假山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她只是不受他宠爱的妻子,但如果有人危害到了她的性命,他也得费上一番思量。毕竟,如果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她的家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烨挑高了眉,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么说,你认为有人想害你的性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寄薇挺直了背脊,傲然说道:“我摔伤的事情,我只恨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可阮姨娘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是我做的。这是有人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有些事,我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害人性命的事情,我苏寄薇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秦烨看着寄薇高高仰起的下巴,沉默了。她这几句话说得落地有声,仿佛又回到了原来高傲的样子。   秦烨退开一步,没有接寄薇的话头,只是提醒了一句:“以后你自己小心,不要轻踏险地。”   寄薇连忙说道:“阮姨娘那里,四爷先去看看吧,她受了丁香的误导,现在大概恨死我了。我暂时也拿不出证据来告诉她,这是个误会,只有靠四爷先帮我周旋了。”   秦烨不置可否,反而说道:“我这次回来的时候,路过临安,临安王送了两个丫头给我。你看看,把她们安置在哪里比较好?”   寄薇眼皮子一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在说阮姨娘的事情,他怎么扯到丫头上面去了?   寄薇忽然又明白过来了,这丫头,肯定不是普通的丫头,是通房丫头了。这些通房丫头从普通的丫头变成可以留爷们过夜的丫头,怎么样也得经过主母的同意。   是了,这时候四爷提出这样的要求,寄薇最不可能和他闹。毕竟,她还有把柄攥在他的手里不是?他随时可以拿阮姨娘的事情,发作她。   可是,四爷难道没想过,他一回来就急吼吼地和寄薇说这种事情,不是打她这个正妻的脸吗?他竟然完全不理会寄薇的伤势,不考虑她的心情?难怪从前的寄薇会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寄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暂时就不必要费心去找漂亮丫头送给他了。另外,阮姨娘看了这两个丫头,怕是顾不得来找寄薇的麻烦了。毕竟,这时候固宠才是她这姨娘的首要任务。   这样一想,寄薇轻松了,颌首道:“临安王送来的丫头,想必是绝色,淡云,你把她们叫进来,我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我RP暴涨,一下子平均50个人里有1个人给我留评了。   于是,我决定,日更延长一天!!   呜呜,让评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想评论的,戳一下收藏我的专栏么!   戳一下真的不会怀孕的~   ☆、振作   很快,那两个丫头就进来了。寄薇斜倚在引枕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四爷带回来的这两个丫头,果然好样貌。   左边那个杏眼桃腮,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明媚婉丽。右边那个桃花面,柳叶眉,盈盈一笑媚眼如风,纤腰只有一束,端的是婀娜多姿。这两个丫头,一个娇俏,一个妩媚,当真是把这院子里的所有女人都比下去了。   寄薇心中暗笑,美人计经久不衰,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这两个丫头进了屋,见到当家主母躺在床上也不诧异,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只是盈盈拜倒。寄薇不叫起,她们就一直跪着。看来,确实是临安王调/教好了才送过来的。不过,这样的丫头,如果四爷过分宠信她们,怕不是好事吧?   寄薇看了一眼秦烨,他正斜斜坐在榻上,低头喝着杜妈妈送上的茶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寄薇淡淡笑了,说道:“都起来吧,别拘束。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谢了恩,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左边的那个丫头回了话:“回奶奶的话,奴婢叫莺歌,她叫燕舞。”   寄薇赞道:“好名字。临安王倒也是个雅人。”   寄薇停了一下,带着点商量意味说道:“我这院子里前院都住的是丫头婆子,后院东厢房住着芍药,西厢房是库房,我看,你们以后,就住在西跨院吧。”   寄薇看了一眼秦烨,见他没说话,也就继续说下去了:“那里还有一位姨娘,你们去了也就见到了。我这里以后也不用你们立规矩,你们专心伺候四爷就行了。只有一样,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如果犯了规矩,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照样按规矩管教了再说。”   莺歌和燕舞连忙应是。   寄薇又道:“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了。我看,就让疏月先带你们下去休息吧!”   两个丫头福了一福,转身跟着疏月出去了。这时候淡云在一旁回禀道:“奶奶,芍药想过来给您请安。”   寄薇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芍药进来之后,立即恭谨地跪下给寄薇磕头。芍药出去了一通,大概是辛苦了,原来有点胖的脸,变得瘦削了起来,脸色也不太好。   寄薇淡淡说道:“起来吧,你是服侍四爷和我的老人了,何必这样多礼。”   芍药却回道:“奴婢听说奶奶受了伤,十分挂心,磕个头也是奴婢的心愿,祝愿奶奶早日康复。”   寄薇笑了:“你有心了。我看,出去这一遭你服侍得不错,淡云,赏。”   秦烨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来打断了寄薇的话:“我先洗漱一番,等下还要去母亲那里吃午饭。”   寄薇点点头:“热水已经备好了。芍药,你服侍四爷沐浴吧!”   芍药接过淡云递过来的金锞子,福了一福,跟在四爷后面出去了。   等他们出去了,寄薇嘘出一口长气,软倒在了床上。应付这些人,简直比一早上给无数人化妆都还累。   杜妈妈看寄薇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凑近来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寄薇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杜妈妈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你别把那些狐媚子放在心上,爷们都是一时新鲜,当不得真的。”   寄薇摆摆手:“我知道,奶娘你放心吧!”也许从前的四奶奶会为这个神伤,她却是巴不得四爷多几个侍妾的,也免得人说她嫉妒,容不得人。   秦烨再次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浅灰色暗花圆领大袖长袍,腰系姜黄腰带,外罩一件同色系暗花罩甲。一头黑发还带着湿意,但已经全数笼起用金冠束在了头顶。这时候的他,看起来贵气逼人,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寄薇连忙说道:“四爷这就要去太太那了?我还有件事没跟四爷说,太太让蓓姐儿去她那住了。”   秦烨点点头:“我知道,我刚才在太太那已经见过她了。”   已经见过了?那他怎么也不带着蓓蓓回来见她?寄薇强自压抑下心中的恼怒,说道:“蓓姐儿还小,离了娘,怎么住得习惯呢?我这伤养得也不安心。我一天不见蓓姐儿,心里就发慌,整日里担心她有没有磕着碰着了,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四爷能不能求求太太,让蓓姐儿回来住?”   秦烨皱了皱眉:“我看,蓓姐儿在太太那里住得挺好的。你就安心养伤,别总胡思乱想了,难道太太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寄薇张口结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看来竟是心甘情愿把女儿给别人养。   这一瞬间,寄薇是真想发脾气的。然而发了脾气又怎样呢?只不过是让原本有点进展的关系又陷入僵局。现在看来,接蓓蓓回来的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   寄薇忍气吞声地说道:“那四爷等会去见太太,还请替我向太太问安。”   秦烨点点头,交待了一句:“下午我出门会友,不必等我吃晚饭了。”说完就往外走。   寄薇不死心,挣扎着在后面说了一句:“四爷见到蓓蓓的话,让奶娘带着她有空来见我吧!”   秦烨已经掀开帘子往外走,听了这话却是头也没回,直接出去了。   那也是他的孩子呀,他竟然丁点都不放在心上。寄薇恨得咬牙,然而转念又想通了。说到底,四爷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在她心里,其实也就是个别人。现在她躺在床上,万事都得依靠别人,怎么能怨别人不帮自己办事呢?   寄薇原本想趁着养病,躲个几天懒,不去太太那晨昏定省,也少些是非。谁知道她就算不出门,也照样是是非人。看样子,她必须要奋起了,早一天把病养好,也就早一天能够主动去争取把蓓蓓夺回来。   想到这里,寄薇吩咐杜妈妈道:“奶娘,四爷回来了,我心里高兴,你去告诉小厨房,让她们给我加几个菜。”   杜妈妈原本还在担心寄薇的情绪,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姑娘这就对喽,四爷回来了,是该好好庆贺庆贺。不管怎么说,您是四爷的正妻,只要您身子康健,谁也爬不到您的头上去。”   寄薇笑了:“奶娘说得对,你就让厨房捡那贵重的菜式,多来上几样。”   杜妈妈轻快地答道:“好咧!”   很快,那菜就上齐了。花炊鹌子、清蒸鲥鱼、芥末鸭掌、当归羊肉汤、冬木耳煨仔鸡、酸辣萝卜、百合拌番茄,果然是极好的菜式。辅食有上汤鱼翅粥、核桃酪和鲜肉生煎包。   寄薇让人在床上摆了炕桌,然后自顾自大吃起来。杜妈妈先前想替寄薇夹菜,后来发现,寄薇压根就吃得太快了,她都有点跟不上她的速度。寄薇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了,一直吃到额头冒汗。   杜妈妈先前还看得高兴,后来都有点忧心了。好在寄薇只吃了个半饱,也就停筷了。剩下的菜,都赏给了杜妈妈和几个大丫头。   吃完了饭歇息了一会,寄薇屏退了丫头,只留了杜妈妈一个人,让她扶着自己下床转悠了几圈。还好,头不是很晕,寄薇想,大概再养个一两天,也就可以正式出门走动了。   寄薇出了一身汗,让奶娘帮忙擦了身,就上床睡午觉了。现在她的要紧任务,就是让身体赶紧恢复。不然,哪有本钱和人家斗?   谁知道才睡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片嗡嗡声,寄薇不耐地蹙眉问道:“什么事,这么吵?”   淡云连忙上前回道:“四爷带回来的东西小厮们拿回来了,杜妈妈指挥着他们搬进库里呢。”   寄薇这才想起来,四爷这次出去那么久,肯定会带回一些好东西的。不过,她这个正妻也当得够差的,四爷带了什么东西,也没有告诉她一声,竟然等快要入库了才知道。   寄薇坐起身来,有点好奇地道:“都有些什么东西?这么大张旗鼓的。”   淡云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要不,奴婢去瞧瞧?”   寄薇正要同意,杜妈妈忽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寄薇醒来了,连忙说道:“吵醒姑娘了?这次四爷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些大件,丫头们搬不动,老奴就想着干脆让那些小子们一次搬进库算了,也免得再搬一次。”说着,杜妈妈递给寄薇一张单子。   寄薇打量了那张单子一眼,上面写着大理石屏风一座、青花小口双耳梅瓶一对、和田白玉卧牛摆件一个等等,足足有二三十样。看来,四爷这次出去收获颇丰。   寄薇点点头,把单子还给杜妈妈。杜妈妈收回了单子,却又招手叫了两个丫头进来,说道:“这些东西是四爷给留着赏人的。”   寄薇看这两个丫头面生,疑惑地问道:“这两个丫头怎么没见过?”   杜妈妈有点吞吞吐吐了:“这两个是太太那边的丫头。”   四爷给她的东西,怎么是太太的丫头送来呢?寄薇还在疑惑,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哟,四哥这次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呀,四嫂也不给我们开开眼,这就入库啦?”   作者有话要说:唔,上一章依然只是50个人里有1一个人留言,   于是,明天第四天日更之后,偶要隔日更了。   寄薇:我要奋起!四爷你个渣男,给我受死吧!   四爷:我很渣吗?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男人而已啊!   ☆、盛妆   寄薇听到那尖锐的声音,忽然胸中一痛。这个人竟然来了,她是早早得到了四爷回家的消息回来的,还是凑巧了?   寄薇这边正在思量着,杜妈妈已经悄然退了出去。   不知道杜妈妈在外面低声说了什么,那个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看,嫂子这是不欢迎我吧?我听说嫂子精神健旺的很,中午还吃了两碗米饭,怎么就没精力见人了?”   杜妈妈大概又说了几句什么,那声音依然不依不饶的:“四嫂不会是害羞,才不敢见人吧?我听人家说四嫂摔了一跤,没破相啊?”那声音明显透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屋子里的淡云和疏月都有点恼怒,握紧了拳头,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寄薇,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没有哪个女子会听到破相两个字还高兴的,寄薇也一样。她深吸一口气,朝疏月点点头:“请二姑奶奶进来吧!”   疏月慌忙出去了。很快,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玫红锦缎出风毛小袄,□穿着浅绿色百褶裙,头上梳着朝天髻,满头珠翠,一看就知道家世非富即贵。这就是秦家嫡出的二姑奶奶——秦佳容。   秦佳容样貌还算娇艳,就是那眼睛像是长到了天上,从不正眼看人的样子。她进了屋也不行礼,反而走到寄薇跟前打量了一番,说道:“嫂子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是谁乱说话,说嫂子精神不好的?”   说着话,秦佳容就转悠到了那两个捧着首饰匣子的丫头面前,故作疑惑地问道:“四嫂怎么还在看这些东西啊,这都是我们挑剩下的,没什么好东西了。”   寄薇这才知道,刚才奶娘为什么有点吞吞吐吐,本来这东西就是秦烨先送到了太太那里,让人挑拣完了剩下的才送了回来。她是正妻,本来这人情该她来做的,四爷却抢着做了,难怪杜妈妈会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   这时候,秦佳容忽然又转到寄薇面前,带着点炫耀地指了指头上的金累丝红宝石凤凰展翅步摇,问道:“嫂子看看,我头上这个步摇不错吧?这是四哥特意买回来送我的,听说这式样可是天下独一份的。不过,我看四哥一定单独给嫂子带东西了吧?是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我瞧瞧,也给我开开眼啊!”   看来,秦佳容这次就是正儿八经的来炫耀来了。她大概早猜到秦烨是没有单独带东西回来给她的。   寄薇莫名地觉得胸口微微刺痛。好一会寄薇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她的感受啊,那应该是残留在身体里的原来四奶奶的意识。   说起来,四奶奶和这位小姑子结怨是由来已久了。   原来的四奶奶,自从一嫁进来就和这小姑子不对盘。当时秦佳容还没出嫁,每次见到四奶奶就是一通冷嘲热讽。四奶奶也是家里受宠的嫡女,性格傲气,当然不会总是让着秦佳容。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厚。   每一次秦佳容受了刺激,都会找到太太和四爷哭诉,久而久之,四奶奶和太太的关系疏远了,而四爷也因为秦佳容的恶人先告状,也会对四奶奶没有好脸色。四奶奶不屑解释,当然和这两人的关系也越弄越僵。   原来的四奶奶,对于这位刁蛮的二姑奶奶,只知道说她脾气坏,不可理喻。来自现代的寄薇却知道,这小姑子明明是有着恋兄情节啊!   不过,如果她们两人之间仅仅只是有点小摩擦,那倒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个小姑子,就是当日害得四奶奶小产的罪魁寇首!   那时候四奶奶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在花园里散步,遇到这个已经出嫁的小姑子回娘家,两个人又因为几朵鲜花的事情吵开了,大奶奶在旁边没有劝解,反而挑拨了几句。秦佳容手里有猫,一时气得厉害了,手上的护甲掐在了猫身上。猫受到刺激一下子飞扑向四奶奶,四奶奶被吓得狠狠摔倒在地,当时就下/身见血,没多久就小产了。   这也难怪寄薇听到秦佳容的声音,就会反射性胸口刺痛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秦佳容当然立马哭着承认错误了,说对不起四哥,害得四哥没了孩子。但是太太自然是偏向亲生女儿的,反而怨怪四奶奶身为嫂子没有容人之量。   四爷知道了,虽然也伤心失去了孩子,但是对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完全没有一丝责怪,看到妹妹哭得梨花带雨,反而替她向父亲求情,免去她罚跪的惩罚。   这也是后来四奶奶会对这段婚姻如此心灰意冷的缘故。   二姑奶奶老实了一阵子,这阵子大概耐不住了,又要来找她这个嫂子的麻烦了。   如果是原来的四奶奶,也许会被她这样拙劣的表演刺激到,现在的寄薇,全然不当回事,反而笑眯眯地打量了那步摇一番,说道:“四爷疼妹妹,真是疼到骨子里了,我这个嫂子看着都要嫉妒了。”   这话有点酸,但是显然说在了点子上,秦佳容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丝得意,笑着拿手抚了抚头发。不过,她也知道掩饰,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反而说道:“听说四哥带回来两个漂亮丫头?怎么没有看见她们?”   寄薇答道:“她们旅途辛苦,我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秦佳容撇撇嘴:“大嫂还真是体贴。这些丫头,不就是伺候人的嘛!”   寄薇还是微笑:“她们只要伺候好你四哥就行了,我这伺候的人足够了。”   秦佳容听了,一脸不爽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发做些什么。她看着寄薇的笑脸,觉得自己的拳头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没劲透了。于是,又挑剔了一番寄薇屋里的摆设之类,甩下一点补品,扬长而去了。   杜妈妈和淡云她们看着这个瘟神走了,都差点想要欢呼庆贺了。只不过,杜妈妈这时候更关注的是寄薇的心情。以往寄薇只要看到二姑奶奶,都会气得吃不下饭,今天居然笑了那么久,杜妈妈都担心寄薇是不是气过头了。   杜妈妈打发走了太太的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问寄薇:“姑娘,你没事吧?”   寄薇笑着摇头:“没事。奶娘别担心。我现在都想开了,二姑奶奶那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跟她认真,我就输了。”   这世上,总有些人你越是和她对着干,她越是起劲了,不理她,她反而消停了。   寄薇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半晌,忽然想起来问道:“四爷去没去阮姨娘那里看过了?”   疏月上前答道:“奴婢先前去打听过了,四爷去太太那边吃午饭之前,去西跨院里看了阮姨娘一趟,听说……”疏月胆怯地看了一眼寄薇,有点不敢说下去了。   寄薇笑笑:“听说什么了?放心说吧,我现在听到什么都不会生气了。”   疏月这才说道:“奴婢听说,听说四爷送了两只上好的和田玉镯子给阮姨娘。这个……奴婢也没见过,做不得准的。”   寄薇冷笑,这有什么做不得准的,总不可能这些事情是空穴来风啊!这个四爷是谁都记得讨好,唯独不记得讨好自己这个正妻了。看来,她这个正妻真的挺不受待见的。从现在开始,她有必要改变这个现状了。   想到这里,寄薇吩咐道:“奶娘,你把那首饰盒子里最好看的首饰挑两样出来,放在妆台上。另外,阮姨娘那里挑上四痒,几个通房丫头那里挑上两样,都让人送过去吧!”   杜妈妈连忙领命下去了。   杜妈妈做完这些事回来的时候,寄薇已经坐到了妆台前面,在那里打量自己头顶的那个伤痕。   杜妈妈以为寄薇担心头上留疤了不好看,连忙上前赔笑说道:“姑娘,你这伤愈合得挺不错的,不会有太明显的伤疤的。”   寄薇偏着头好奇地问道:“愈合得很好是吗?那现在洗头应该也没有关系了。”   杜妈妈连忙劝道:“姑娘,你这伤口虽然痂已经脱落了,但还是不能浸水啊,以后会有头风的。”   寄薇抿抿唇暗自沉思,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办法让她顾忌所谓的头风了,有些事,错过了机会,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杜妈妈最终没能劝阻住寄薇,只能服侍着寄薇好好洗了澡,洗了头发。为了怕寄薇生病,杜妈妈细细地将头发用毛巾擦干,这才扶着寄薇又上了床。   早早地在床上吃完了晚饭,寄薇却又坐到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起来了。   杜妈妈看到寄薇的这个样子,也差不多明白了,可还是劝道:“姑娘,您要夺回四爷的心,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寄薇摇头,固执地开始为自己涂脂抹粉起来。她就是要趁着现在盛妆打扮一番,趁着她摔伤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才有机会博得四爷的关注与同情。   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了。   晚上,当晚归的秦烨踏进内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妆台前的寄薇。   那一刻,他怔住了。时光仿佛倒流回了许多以前那一夜,洞房花烛,身着凤冠霞帔,面带微笑的寄薇,也是坐在那个位置,等着微醺的他归来。   这时候,听到四爷的脚步声,寄薇从妆台前回过头,嫣然一笑。   那一笑,在妆台前八角宫灯的映照下,竟是如此的夺目,恍如隔世,一下子就耀花了秦烨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我文案上的那个“本文轻宅斗加种田”?所以,这文其实是披着宅斗皮的种田文。   想看激烈宅斗,觉得情节不过瘾的筒子可以点右上角的X了。   我特别喜欢描写心理变化。我想一步步铺垫一个女人在古代逐渐适应的过程,我想慢慢写出那种生活里的真实情感,所以,这个文总体步调会是慢的。   喜欢细水长流文的筒子们,请跟我慢慢一起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融入寄薇的感情世界吧!   唔,为了感谢大家的鞭策,我决定明天休息一天之后,继续日更。   另,喜欢激烈宅斗的,推荐看起/点的一个女人的文,绝对斗得鸡犬不宁。   还有,潇/湘的《重生之高门嫡女》,这个文文笔很赞,宅斗场面恢弘,牵涉到宫斗、朝斗,有点传奇色彩。不过,女主有点万能。除此之外,真是个好文。   ☆、算计   寄薇这一番打扮,可真是费尽了功夫。她梳的这个发髻,正是当年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所梳的流云髻,脸上的妆,也是仿照当时的那个艳妆,就连衣服,也是找了一套与当时那件类似红衣的来穿。   寄薇看着秦烨,发现他果然有所触动,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她抚了抚头上的发髻,柔声问道:“四爷,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秦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好看。”她这样的妆扮,比之新婚的时候,似乎更多了一份娇艳妩媚。   寄薇又是一笑:“四爷还记不记得这支蝶恋花金累丝步摇?”   秦烨神色又是一动。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他们还正处在新婚燕尔,他偶然出门一趟,也不过十来天,却觉得有些归心似箭。后来,回去的时候路过首饰店,他特意去挑了这支步摇送给她,当时,还是他亲手帮她插在了头上。   秦烨这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他们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甜蜜的好日子,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天天见面就冷眼相对。   秦烨没再回话,反而上前几步,走到寄薇身后问道:“你先前不是还躺在床上吗?怎么忽然想起来盛装打扮了?”   寄薇心中冷笑,她早知道秦烨不会过多沉湎于往事,毕竟他从来都是个冷静的男人。果然,他现在疑心了。她把头上的一支梅花白玉簪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然后淡淡说道:“今天二姑奶奶来了一趟。”   “哦?”秦烨神色不动,只是拿手在寄薇的头上抚了抚。   寄薇接着说道:“二姑奶奶说她头上的金累丝红宝石凤凰展翅步摇,是四爷专门买给她的。”   秦烨听了这话,脸上还是那副沉郁的表情,然而寄薇却感到他身上的那股冷意似乎消散了。看来,他相信她是受了小姑的刺激,这才不管不顾地梳妆打扮起来了。   寄薇说完这话,身子微微发着抖,似乎情绪有点激动起来了。然而她很快又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刚听到那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生气。我是四爷的正妻,难道却只能戴这样普通的首饰了吗?”   寄薇说着,将手里的梅花白玉簪拍向妆台。   秦烨挑了挑眉,看向镜中的寄薇。   寄薇却又笑了,只是拿笑容微微地带着伤感:“后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想着我和四爷怎么到了今天这一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反思了一下,我发现我自己也有不对。因为我居然想不起来,我上一次这样正儿八经地梳妆打扮是什么时候了。我想,也许四爷就是因为知道买了首饰给我,我也是不会戴的,这才会心灰意冷了吧!”   寄薇的眼眶似乎有点红了,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似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夫妻本是一体,我想四爷最早也是希望能和我举案齐眉,共度一生的。只是,这人一生中总是会遇到无数波澜,以前,是我太想当然了。”   秦烨依然不置可否,沉默地望着镜中的寄薇。   寄薇在这带着点冷意的凝视中并没有退缩,也抬起头来,看向镜中的秦烨,坚定地问道:“四爷,你还相不相信,我以后能做一个好妻子,能做好你的贤内助?”   秦烨神色复杂地望着寄薇,忽然发现,他有点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了。也许,这次差点丧命让她有些患得患失了吧!如果她真的想通了,他也会轻松许多。   秦烨拍拍寄薇的肩膀,说道:“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了。”说完之后,他就要转身离开。   寄薇却猛地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袖,急切地喊道:“四爷!”然而她似乎用力过猛,很快就扶着头,摇摇欲坠了。寄薇心想,如果她都这样了,四爷还能推开她,那这人就完全是冷血了。   幸好,秦烨很快伸出手扶住了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寄薇带着点泪意望向秦烨,苦笑道:“我本来以为我好多了,谁知道还是这样不中用。四爷别担心,我大概躺躺就好了。”   寄薇放开秦烨的衣袖,转而扶住妆台前的椅子,带着倦意摆摆手:“四爷先去休息吧,我叫丫头们进来服侍也就行了。”   秦烨却没有理会,反而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寄薇。   寄薇惊呼一声,反射性地抱住了秦烨。忽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秦烨将寄薇放在了床上,看了眼一直用手捂着脸的寄薇,沉声说道:“我今晚去书房睡,明早还要进宫面圣。你好好休息,我让人进来服侍你。”   寄薇嗯了一声,顾不得脱鞋子,就拉过被子盖上,转过头不再去看秦烨。她心里有点疑惑,刚才这眼泪好没来由。明明她只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会流泪呢?   寄薇只能认为,这是残留着的原来四奶奶的意识让她流泪了。四奶奶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男人亲近了,她一定是恨这个男人的,可有爱才有恨。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是有一些执念吧!   说实话,寄薇觉得这眼泪,真是流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来,大概秦烨有八成相信她这一番作为是真情流露了。   寄薇琢磨着秦烨的话,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从她和秦烨的这几次接触来看,秦烨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轻易不会露出什么情绪。她虽然在算计着他,但只是以常理揣度他的心思。如果四爷不按常理出牌呢?那她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   秦烨就算是睡在书房,一样也能召那三个通房丫头去服侍的。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小得不得了的小事。但是对寄薇来说,这意思就不一样了。如果秦烨回来第一天晚上就跟丫头睡在一起,还是在她受伤未愈的时候,那她这四奶奶在那起子最会捧高踩低的下人们眼里,就完全是失宠的代名词了。   寄薇躺在床上,隐约听到秦烨在外面吩咐杜妈妈和淡云她们:“你们奶奶身子还没大好,你们要好好伺候着,不要任她由着性子胡来。”   杜妈妈应道:“四爷放心,奴婢们省得。”   然后秦烨大概是出去了,杜妈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紧张地走到寄薇身边,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我都说了,姑娘现在还是得安心养伤才行,干嘛在这时候逞强呢?”   寄薇笑笑:“奶娘你放心,我没事,来,帮我卸妆吧,这一头的首饰,把我头皮都扯痛了。”   杜妈妈叹了口气,带着点心疼,小心地帮寄薇卸掉首饰,打散了发髻,拿毛巾来清洗脸上的妆,就要服侍寄薇睡下。   寄薇有点不放心,又仔细叮嘱了杜妈妈几件事,这才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秦烨回到正房的时候,发现正房里的气氛有点和从前不一样了。   一大早的,摆放在条几上的青花孔雀绿玉壶春瓶就插上了新鲜采摘的樱花,,看起来生机勃勃,让人眼前一亮。   丫鬟们井然有序地上前服侍着秦烨洗漱完毕,递给他一杯茶。他看了一眼,竟然认不出是什么茶。淡云在一旁回禀道:“这是葛花茶,我们奶奶说,四爷昨夜喝了酒,早起喝一点这个茶有好处的。”   秦烨点点头,很快喝尽,没有再问。   喝完茶,淡云开始服侍秦烨穿衣。秦烨发现,他要穿的内衣和朝服,竟然摸着是温热的,穿在身上也是暖暖的。显然是有人早早提前在熏笼上熏好了的。丫鬟们给他佩戴的配饰也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   秦烨也是被服侍着长大的,对于这些并不惊奇,但是这些发现,无疑让他心情很好。穿好衣服之后,淡云又端上来两碟小点心。这绿豆糕不油腻,吃起来还有点花的清香,倒让赶时间出门的秦烨,接连吃了好几个。   临出门的时候,秦烨犹豫了一下,还是掀起帘子进了内室。他几乎是第一眼就望见了斜枕在绣鸳鸯藤红色大引枕上的寄薇。   寄薇简单的梳着慵妆髻,秀气的脸上看不出有没有施脂粉,但看起来是清爽宜人的。她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这时候抬起头来,朝着秦烨微微一笑。这样雅洁的一张脸,映着大红的引枕,却让人感觉有一种特别清纯的娇艳。   秦烨在那一瞬间,忽然有点春暖花开的感觉。   寄薇正是特意早起,等着秦烨来看她。昨晚上四爷并没有召人去服侍,这已经是给她这个正妻体面了。她也得投桃报李,做出点正妻的样子来。因此,寄薇率先说道:“四爷要出门了?请恕我不能亲自去送四爷了。”   秦烨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你好点了没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寄薇莞尔一笑:“我已经好多了。四爷回来第一天去上朝,我这个做妻子的,当然得用点心。”   秦烨点点头,又看了寄薇一眼,叮嘱道:“你别太费神。”这才大踏步地往外走了。   寄薇在他身后,缓缓收起了笑容。   现在看来,她这贤妻的第一步,应该算是走对了,起码这秦烨,开始带着点真心来关注她的死活了。   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啊!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以为女主会和四爷上床的筒子们,乃们失望了吧?   话说,女主没那么贱的。她拿话来套住四爷,却并不想用身体来讨好四爷。毕竟,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啊。她一个正妻,说实话,犯不着做这种事情。   呜呜,0存稿还要日更的作者,真心伤不起啊!   大家要踊跃留言,多和莫莫交流啊,说不定,乃们的话语能给偶新的灵感呢!   ☆、三哥   秦烨去上朝去了,寄薇就又躺床上眯了一阵子,才又爬起来吃早点。   吃完了早点,寄薇就让淡云扶着她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早日康复,就必须先做出点样子来。   说实话,在室内窝了那么久,现在能够到外头来呼吸下新鲜空气,寄薇也觉得浑身轻松了几分。她借着摘花的机会,偷偷地活动了下手脚,又站在太阳底下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就像那吸取日月精华的妖精似的,浑身又重新注入了能量。   不过,这样轻松的时刻,身边缺少了蓓蓓的身影,还是让寄薇有点遗憾。   转悠到前院的时候,东厢房里走出来一个小丫头,有点躲闪地走到寄薇跟前,行礼道:“给奶奶请安。奶奶,奴婢有事情回禀。”   寄薇想了想,才记起来这小丫头叫红豆。这红豆是洒扫上的三等小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她有什么事要回禀?   寄薇点点头,看了一眼淡云,淡云就在旁边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红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寄薇一眼,才继续说道:“傲雪姐姐说,她想求见奶奶。她说有些东西想交给奶奶。”   寄薇这才想起来,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傲雪了。傲雪被她勒令半个月不能出门,轻易是见不到她的。只是,现在离半个月的时间还剩下好几天呢?   这傲雪,大概是听说四爷回来了,心思又活动起来了吧?   寄薇微微蹙眉:“她这是把鞋子都做好了?随便让人送过来不就行啦?”   红豆有些着急地说道:“奶奶,傲雪姐姐说,她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寄薇想了想,还是摆摆手:“不见。”   这时候,东厢房靠边的屋里忽然传出喊声:“奴婢知道错了,请奶奶开恩,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奴婢给奶奶磕头了!”说着,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这磕头磕得这么响,还不把头都磕破了?院子里的小丫头,都偷偷地看了过来。   看来,这丫头是瞅准了机会,才在寄薇出门遛弯的时候叫嚷出来,看准了她不可能对她这样的请求置之不理的。   淡云看到这情形,急白了脸,气呼呼地说道:“奶奶,奴婢去见她,看她到底有什么话说!”   寄薇也沉下了脸,却还是说道:“我去见见她。”   傲雪因为是一等的丫头,因此住的是三间东厢房的其中一间。寄薇进去一看,屋子还挺敞亮,打扫得也挺干净。傲雪就跪在离门前不远的地上,这时候膝行几步,靠近了寄薇,又磕头说道:“奴婢给奶奶请安。”   寄薇看了她一眼,额头确实有点红,但绝对发不出那样大的声响,绝对是耍了手段的。   傲雪看寄薇不说话,抹了抹眼睛说道:“奴婢这几天一直为奶奶祈祷,果然奶奶如今身体大安了!奴婢真是喜不自胜!”   感情她病好了都是这丫头的功劳?寄薇嘲讽一笑,说道:“起来吧!”   傲雪又磕了个头,这才爬了起来,端来杌子请寄薇坐下了,这才拿过桌上放着的几双鞋,递到了寄薇面前:“奴婢这几日日夜赶工,给四爷、四奶奶和蓓姐儿都做了两双鞋,还请奶奶看看,合适不合适。”   淡云接了过来,一双双拿给寄薇过目。寄薇看了一眼,那几双鞋都算是做工精细,非常精美的了。女式的是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男式的是软缎鞋,儿童的是虎头软底绣鞋。   她再看傲雪,发现她瘦了些,眼睛里也有着血丝。想来,这些天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傲雪看寄薇神情松动,连忙说道:“奶奶,奴婢这些日子认真反省了,以后一定会用心当差,还请奶奶让奴婢早日回去当差吧!”   寄薇知道,如果挡着傲雪,说不定她又会干出其他什么事来。因此她沉吟了一下,说道:“让你回来当差,这个容易,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但如果其他丫头都学你这样来求我,我这个主子朝令夕改,还有什么威信呢?因此,如果你想提早出来当差,必须降一等,拿二等丫头的份例才行。这样,你还想提前回去当差吗?”   傲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寄薇。从前的四奶奶,可从来不会这样拐着弯来拿捏人的啊!   寄薇却拿过一只绣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仿佛毫不在意傲雪的反应。   傲雪看寄薇完全没有改主意的样子,委委屈屈地跪下了:“奴婢愿意,奴婢一心只想伺候好奶奶,还请奶奶明鉴。”   寄薇淡淡一笑,站了起来:“那你拿着这些鞋子,交给杜妈妈,然后找杜妈妈去领差事吧!”说着,扶着淡云的手,施施然走了。   淡云一直到扶着寄薇回到了正屋,才踌躇地说道:“奶奶,傲雪这丫头摆明了不安份,您怎么能轻易松口让她回来呢?”   寄薇安抚她道:“你放心,我自有计较。”傲雪毕竟是她的大丫头,如果她一下子打压她太狠,难免让人觉得她这个做主子的不念旧,心狠。现在傲雪成了二等丫头,如果再犯个什么错,把她发卖了也就合情合理了。何况,她既然这么想出来做事,那就做吧,只是,这主子如果想挑奴婢的错,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寄薇也不跟淡云解释,自顾自坐下来,继续开始她的针织大业。淡云也懂得看眼色,连忙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杜妈妈跑了进来,欢喜得连行礼都忘了,急匆匆地说道:“姑娘,喜事呀!宇少爷来了,现在正在太太那,等下就会来见姑娘了!”   寄薇有点恍惚,宇少爷?这是谁啊?   寄薇一拍脑袋,啊,宇少爷是她三哥啊!苏星宇——她大伯的儿子,她的娘家人!可是,他们不是都回老家给爷爷守孝了吗?哦,是了,他是孙子辈的了,只需要替爷爷守孝一年就行了。何况,当时四奶奶受伤了躺在床上差点死掉,秦家肯定使人去报信了。不然,到时候如果四奶奶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的话,肯定就有些说不清了。只是老家实在离京城太远,因此他这会子才到。   杜妈妈一直在那喜枚枚地搓手:“太好了,宇少爷来了,姑娘遇事也就有个商量的人了。姑娘,宇少爷等下大概是要来我们这吃饭的,您说,中午准备点什么菜好呢?”   寄薇的脑海里立马就自动跳出来了几样苏星宇爱吃的菜。看来,从前四奶奶和她三哥关系真是很好的。想到这里,寄薇也高兴起来,说道:“吩咐小厨房,多加这几个菜。椒盐鲫鱼串,麻辣牛肉,油焖鲜蘑,清炸鹌鹑。三哥喜欢吃香辣的,让她们把味道做出来。”   杜妈妈欢喜地领命去了。   寄薇连忙召来淡云,让她服侍着穿衣打扮。三哥是亲人,她当然要亲自去见见的。   寄薇梳妆好了,就早早让淡云扶着她去了前院的花厅等候,又让铃兰去院子外面的影壁前面等着,看到他来了再及时回禀。   说实话,寄薇有点紧张。这紧张里有几分是近亲情怯,也有几分是担忧,毕竟,她并不是原来的寄薇。   淡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毕竟,她是寄薇的陪嫁丫头,从前也见过这宇少爷很多回。宇少爷这个娘家人来了,四奶奶的处境就要好得多了。四奶奶受伤了那么久,太太竟然只是来看过一眼就再也没来了。说起来,就是因为娘家现在没人撑腰,四奶奶在这院子里才会这么不受重视。   寄薇正在花厅里坐立不安的时候,铃兰一溜烟地跑过来,说道:“来了,来了,四爷和一位少爷一起来了,还有蓓姐儿也来了。   寄薇猛地站了起来,简直是喜不自胜了。蓓姐儿也来了,这真是意外之喜了。她笑容满面地扶着淡云,一定要到门口去迎接。   远远的,寄薇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亲热地拉着蓓蓓的手,一路笑着轻声慢语地走来。寄薇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转眼那个男子到了近前,寄薇迎上去几步,颤着声音喊道:“三哥。”   苏星宇原本正在低头和蓓蓓说话,这时候抬起头来,朝寄薇笑道:“二妹,许久不见。身子可大安了?家里人可都挂念的紧。”   寄薇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啊,一见面什么客套话也不用说,就会真心实意地关心你。她连忙答道:“谢谢三哥惦记了,如今已经好多了。家里还好吗?”   苏星宇沉稳地答道:“二妹无需挂心,家里一切安好。”   蓓蓓这时候也见到了寄薇,却没有扑过去,反而上前几步正正经经地给寄薇行了礼:“给娘亲请安。”   寄薇连忙一把抱住她,说道:“蓓蓓真乖。”   旁边秦烨看到这一幕,眸光变得有点暗沉,咳嗽了一声。   寄薇这才看了一眼秦烨,说道:“四爷也下朝了?怎么这么巧,竟然和三哥碰到了一起?”   秦烨不理她,只朝苏星宇道:“三哥,先进去再说吧!”   到了花厅,寄薇才又和苏星宇叙了家礼,然后分宾主坐下。   蓓蓓不想自己一个人坐,偏要挨着寄薇,靠在寄薇脚边站着。寄薇疼爱地摸摸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苏星宇喝了一口小丫头递上来的茶,这才又开始询问寄薇,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寄薇只好把和秦烨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苏星宇沉吟了半晌,才又问道:“大夫怎么说?你这伤挺严重的吧?怎么这么快就下床走动了?”   寄薇笑道:“三哥别担心,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再说了,我整天躺在床上也闷,就想下床走走,活动下筋骨。”   苏星宇点点头:“那就好。临出门的时候,叔父可是叮嘱了又叮嘱,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寄薇心中一阵感动,哽咽着说道:“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让父兄担心了。”   苏星宇连忙宽慰了她一番。   寄薇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稳定了下心情,才继续问道:“这一次四哥回了京城,暂时不再回老家了吧?”   苏星宇点点头:“这一次我提前回来,一是为了来探望你,二是为了赶考。”   寄薇想起来,苏星宇已经是举人了,这一次是来参加会试的。他只比寄薇大半岁,从小和寄薇一起读书,最是文采风流的。   说起来,苏星宇看起来俊秀而优雅,真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他四年前已经成了亲,娶了雁城赵家的五小姐,早早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寄薇当时抱着那小胖子,还羡慕得不行呢!   寄薇又问道:“嫂子和颖哥儿呢?怎么这次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苏星宇答道:“她们就留在老家了。父亲和母亲还在守孝,你嫂子还得在旁边伺候着呢!”   寄薇放下心来。   看样子,苏星宇对于这次的会试,是势在必得了。如果他能在这次会试中取得好成绩,那苏家,就有了振兴的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算是日更还是隔日更了?   上一章很多喜欢留言的亲都不见了,难道真的被虐走了?桑心。   呜呜,从现在开始,寄薇的好日子要逐渐来了。   渣男神马的,其实古代有几个男人不渣的呢?都是家族利益至上的。   何况,他越渣,以后虐起来才会越爽啊,偶承诺,以后一定虐到乃们满意,虐到你们都心疼了为止哦!   所以,潜水的亲们都出来冒个泡泡吧,给我一点虐渣男的动力吧!   ☆、殷勤   寄薇和苏星宇叙起了家常,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细细地问着,父兄如何,老太太和太太们如何,弟妹如何,嫂子又如何。连颖哥儿什么时候会说话的,是不是识字,这些寄薇都拿来细细地问。仿佛想将那缺失了一段时间的亲情,立马就补回来。   蓓蓓听到颖哥儿的事情,也好奇地问东问西。苏星宇耐心地回答着,丝毫不因为蓓蓓是小女孩而忽视她。   寄薇怀里抱着蓓蓓,一脸温柔地笑着和苏星宇谈话。那笑容是全然的欢喜,看起来那样的纯粹,竟然让她那带着点苍白的脸上都浮起了一抹绯红。   寄薇今日的妆扮竟是和往日全然不同,既不是昨晚上那样盛妆打扮,也不是今日清晨那样的素淡。现在的她,穿着银红色织锦长衣,梳着云髻,髻上除了几支珠钗,还簪着一朵新鲜的桃花,看起来清丽秀雅。   这样的她,似乎莫名地让秦烨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秦烨回去了一趟,把朝服换了,就又回到了花厅。不过,他被寄薇完全忘到了一边,还好苏星宇时不时地问他几句,才算没有完全冷落了他。   寄薇看了他一眼,心里其实有点嫌他碍眼,有些亲近点的话,都没法同三哥说。但秦烨不走,她也没有法子。   秦烨在一旁看着寄薇的笑颜,心想这个妇人怎么现在如此多话了呢?以前性子是有点冷的。难道真是摔伤了头,才会变得啰嗦了起来?不过,那轻柔的语调,倒是听起来挺舒服的,让人不知不觉地仔细聆听了起来。因此,秦烨也就不知不觉地坐在那听着,都忘记了自己可以托词走开的。   秦烨皱皱眉头,尽力忽视心里的那一丝别扭,认定自己是不满寄薇忽视自己这个丈夫。毕竟,就算三哥是亲人,他这个丈夫才是她正经应该依靠的人啊!   茶过三巡,寄薇还要再说,秦烨冷然打断了她的话:“时候已不早了,先吃饭吧!”   寄薇回过神来,赧颜笑道:“见了三哥,实在太欢喜了,竟然连时间都忘记了。三哥和四爷都饿了吧?杜妈妈,赶紧让她们上菜吧!”   饭桌就摆放在了花厅里,因为都是一家人,也不避讳,就围坐在八仙桌上一起用饭。   蓓蓓是小女孩,原本是不能和大人同桌的,不过苏星宇说,都是一家子人,不必太过讲究,因此蓓蓓也被奶娘抱到了凳子上坐着,奶娘站在她身后给她布菜。   寄薇率先夹了一筷子麻辣牛肉给坐在她左边的苏星宇,说道:“三哥尝尝这个,看看我们府上的厨子做的味道,是不是和家里的一样好?”   苏星宇点点头,将那牛肉夹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满足地眯着眼睛笑道:“嗯,味道不错!”   寄薇也笑:“我记得三哥最喜欢这几样菜,今天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三哥可要赏脸多吃点。”   苏星宇连连点头,也不用身后的丫头夹菜,自己夹得飞快,偏偏吃起来又是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样子,倒是让边上站着伺候的几个小丫头都看直了眼。   坐在对面的秦烨冷眼一扫,丫头们纷纷低下了头。说实话,四爷虽然也俊,可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打量的,光是那冰冷的眼神就能让人心里一哆嗦。   寄薇连忙笑着说道:“四爷爱吃那腊味合蒸,疏月,你多给四爷夹点。”   疏月站在秦烨背后伺候,闻言连忙夹了几筷子腊菜放进他碗里。秦烨看了寄薇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吃了。   寄薇也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又夹了一块鱼肉,小心地挑了刺之后,再放进蓓蓓的碗里。那份温柔细心,连苏星宇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吃完了午饭,杜妈妈就来通报,说是几个小厮挑着两箱东西来了。   寄薇看了看,箱子里一小盒一小盒的,都是些人参、鹿茸、灵芝和虎骨之类大补的补品。   苏星宇笑道:“听说你摔伤了,家里头都担心得很,这不,让我带了一些补品来给你。先前去秦夫人那里拜访,也送了她一些。这些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你将就收着也就行了。不过这里面的那一盒灵芝,倒是有几百年了,最是补血益气安神的,应该对你的身体有利。还有,我给蓓蓓带了几样玩具。”   蓓蓓一听还有她的玩具,连忙凑了过来。苏星宇笑着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精巧的九连环,还有七巧板。   说实话,寄薇对于这古代的益智游戏一直很有兴趣,可惜从没见过实物。她的记忆里似乎小时候玩过,可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因此,她也和蓓蓓一样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苏星宇能演示一遍。   旁边的秦烨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寄薇虽然看见了,可也当是没看见。她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娘家人来撑腰,虽然不能扬眉吐气,可也不必要时时看他的脸色。难道他和娘家人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可惜,苏星宇刚把九连环拿出来,外面就有小厮来通报:“老爷请宇少爷和四爷去书房一趟。”   苏星宇把盒子交给寄薇,说道:“我去和秦老爷说话,改天再来探你。反正我住回了京城的宅子,你想要见我也是方便的,让人给我递个话就行。”   寄薇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劳烦三哥费心了。对了,不知道父亲有没有信给我?”   苏星宇笑着一拍脑袋:“哈哈,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伯父有托我带信来。”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封封好的信。   寄薇接过信,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秦烨和苏星宇都去了前院,寄薇让杜妈妈将那些补品收进库里,带着蓓蓓回了正房。虽然娘儿俩个只不过分开了两天,寄薇却觉得想得不行,抱着小姑娘亲了好几口,把小姑娘都亲得脸红了。   寄薇让蓓蓓自个儿在榻上摆弄她三舅舅送的九连环,然后拉着奶娘到一边,私底下问了奶娘好些话。   幸好从奶娘的答话中得知,太太虽然不看重这个孙女,但也没亏待她。蓓蓓也乖巧,偶尔在太太面前说上两句童言童语,还能逗得太太发笑,因此,太太这两日还是经常让奶娘带着蓓蓓去见她的。   说实话,寄薇真想借机把蓓蓓留下来,不让她再去太太那住了,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   太太不可能因为她家来了一个没有实权的三哥,就大方地把蓓蓓还给她。毕竟,人家吴妃娘娘虽然只是个郡王侧妃,但也是有品级的啊!她既然发了话,太太就不能当没这回事,随随便便就算了。   因此,寄薇也只能抓紧时间和蓓蓓相处。蓓蓓还从没玩过九连环,寄薇也不记得了,于是娘儿两个在塌上翻来覆去地摆弄,也没有看出个什么门道来。   旁边伺候的铃兰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示范了一下,寄薇才恍然大悟,带着蓓蓓开始解起这个九连环来。   可惜过不了多久,太太就使着祝妈妈来接人了。寄薇只好恋恋不舍地又跟蓓蓓道了别,送走了她。   刚回到内室没多久,淡云就来回禀说,莺歌和燕舞来给她请安来了。   寄薇有点疑惑,她不是说过让她们不用点点头让她们进来了。莺歌和燕舞这一次的穿着打扮没有初次见面那么华丽了,毕竟人在屋檐下,她们也不得不低头。   她们规矩地给寄薇请了安,然后莺歌说道:“虽然奶奶体恤我们,不让我们过来服侍,但能够服侍奶奶,是我们的福气,还请奶奶给我们一个机会,不要嫌弃我们笨手笨脚的才好。”   寄薇略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杜妈妈在一旁着急地朝寄薇使了半天眼色,寄薇也只当没看见。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现在要当个贤妻啊,贤妻怎么能和丫头争这个呢?毕竟这两个丫头也是正经的通房了,怎么能拦着她们去服侍爷们呢?   莺歌显然是她们两个人中间比较精明的一个,服侍起寄薇来倒也像模像样。燕舞却有点懒懒的,端个茶水都有点端不稳,大概把心思都花在怎么勾引男人上头去了。   不过,多了这两个通房丫头在寄薇的跟前,其他人还不觉得什么,疏月却有点如临大敌了。自从杜妈妈和铃兰来了,她的地位已经下降了许多,这会子这两个妖妖娆娆的丫头也要来和她争抢,她心里就很有点不乐意了。她虽然在寄薇面前不敢明着对她们使袢子,但也暗地里动了点心眼,于是那两个摸不清状况的丫头还是出了点丑。   寄薇看在眼里,也懒得理会,丫头们的事情,还是让丫头们去解决吧。   到了晚上,秦烨独自一人回来了。   苏星宇在书房里和老爷谈完了话,就告辞回去了。寄薇知道三哥随时能来伯府,心里也就安心了很多,现在他回去了,也不怎么牵挂。   秦烨先前已经遣了小厮回来,说晚上要在正房吃饭,因此寄薇一见他回来,就让莺歌和燕舞上前去服侍。果然,那两个丫头的脸上都有了喜色,麻利地上前服侍秦烨去沐浴更衣。秦烨看了寄薇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进了耳房。   秦烨洗漱完毕出来,正房已经摆上了饭菜。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吃。   莺歌和燕舞依然跟过去服侍,两个人为秦烨夹菜擦嘴的那股殷勤劲,简直有点让人受不住。秦烨坦然自若,依然冷着一张脸,吃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   寄薇也视若不见,自顾自吃得很香,偶尔还给秦烨夹上那么一筷子他爱吃的菜。秦烨抬头看了寄薇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吃掉了。   只有杜妈妈,心里焦急得很。   今天宇少爷来了,怎么说四爷也得给苏家人面子,歇在她家姑娘这里。可现在这两个狐媚子这么光鲜亮丽地杵在爷们眼前,还使劲抛媚眼,爷们还能不动心?   她家姑娘,该不会是又犯犟了吧?好好地,怎么就把四爷往外人身上推呢?可这会子姑娘还笑眯眯地给四爷夹菜,这也不像是个犯犟的样子啊?   杜妈妈寻思了又寻思,还是没有找到答案,而这时候,秦烨已经吃饱了饭,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杜妈妈的心悬了起来。四爷今天晚上,到底会选择在哪歇息呢?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你猜我猜大家猜,四爷,到底会选择在哪歇息呢?   ☆、贤妻   秦烨放下筷子,拿过丫头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嘴,站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内室走。小丫头连忙帮他打起帘子,恭敬地让了进去。   杜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太好了,四爷没有被这两个狐媚子迷惑住。   莺歌和燕舞对视了一眼,还是想跟过去伺候,杜妈妈已经飞快地上前一步,挡在她们面前,冷笑着低声说道:“四爷在太太这里,自有人服侍,你们就不需要进去了。”   这两个丫头也太喧宾夺主了吧?杜妈妈毫不客气地瞪向她们,一脸嘲讽的表情。   寄薇听了这话,差点将口里的一口汤呛出来,连忙拿过热毛巾擦擦嘴,咳嗽了一声,说道:“莺歌、燕舞,你们两个今天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杜妈妈已经开口了,寄薇也不能再出言反对,不然,会让杜妈妈下不来台,也在她这个管事妈妈在其她丫头面前没有了威望。   莺歌和燕舞的脸色明显低落了起来,却还是低低应了声是,福身告退了。   寄薇站了起来,低低地吩咐了淡云一句话,也进了内室。   内室的榻上,秦烨正斜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有人进来,秦烨一双眼睛唰地张开,如电般的锐利眼光射向寄薇。   寄薇看到那眼神,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人真是冷的像块冰。她好歹是他的妻子,用得着这么防备嘛!   说起来,寄薇从见秦烨第一次起,就没见他笑过,最多是带着点冷笑的意味勾一下嘴角。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感觉那就是一只正在休息的猎豹,让人不敢轻易去惊动。   不过,寄薇知道,再怎么样,这个男人也不会动手打妻子的,因此她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四爷今日进宫面圣,一切都好吧?”   秦烨的眸色变得暗沉,微不可闻地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这妇人居然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面圣的事情,真不知道说她是迟钝还是幼稚。   寄薇却是越挫越勇,继续问道:“四爷明日不用再进宫了吧?”   秦烨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寄薇招手让淡云过来,拿过她手中拿着的软缎男鞋,说道:“四爷脚上的鞋子也旧了,我让丫头做了两双新鞋子,四爷现在如果有空,不如来试试合不合脚?”   秦烨又唔了一声,连眼睛也没睁,只微微动了动脚。   寄薇心中暗自感叹,这古代的男人,果然都是大爷。自己这个妻子跟他说话,都爱理不理的。也不知道他在阮姨娘那,是不是也这般大爷。   淡云早就知机地上前跪下,帮秦烨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又朝寄薇看来。   寄薇心想自己现在既然是从事“贤妻”这个服务行业,当然是越贤惠越好,因此朝淡云挥挥手,让她退开,自己蹲下来亲自去给秦烨试穿那双新鞋子。反正,她从前替蓓蓓穿鞋也穿习惯了,如今把四爷当成是个大小孩,也能接受。   秦烨的眼皮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差点没立即坐了起来。他心中着实有些奇怪,这妇人竟然亲自为他穿鞋,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即便是从前新婚的时候,她也不曾做到这样纡尊降贵。   寄薇很轻松地替秦烨换上了新鞋子,拍拍手说道:“行了,四爷站起来走走看,新鞋子咯不咯脚?”说完,寄薇就要站起身来。谁知道,她才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昏脑胀,身子朝一边斜斜倒去。   这一次寄薇却不是装晕,而是真的晕了。刚吃了饭本来她的脑部供血就不足了,她又是脑部受过伤的,一下子改变体位过于剧烈,当然容易晕倒了。   淡云惊呼一声,正要上前去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寄薇就要丢脸地倒在了秦烨的身上,秦烨忽然猛地坐起身来,抬起一只手扶住了寄薇。   寄薇恍惚了一下,才清醒过来,看清楚了眼下的状况,脸上一红,连忙站直连忙身子,说道:“谢谢四爷。”   秦烨不答话,只是看着寄薇,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来。   看着秦烨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寄薇默默腹诽,我真的不是要勾引你啊!我一个正妻,用得着使这样不入流的招数嘛!昨天,昨天那是逼不得已,要你表个态,今天我可是正经地在做一个贤妻应该做的事,半点没有其他的想法。   杜妈妈却在旁边一脸欣慰地看着,心想夫妻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才好啊!   当寄薇在考虑要不要再次装晕的时候,秦烨总算是收回了目光,站了起来。他试探地走了几步,又看了几眼鞋子,终于点点头。   寄薇松了口气,说道:“四爷要是觉得好,我让那丫头多做几双。”   秦烨不置可否,又坐回了榻上。   寄薇看秦烨也不像有话单独和她说的样子,现在还不走,那就很可能是晚上真的要歇在正房了。想到要和这个冷得像冰的陌生男人上床,寄薇打了个哆嗦。   寄薇挥挥手让杜妈妈和淡云都出去,又酝酿了一下语气,才轻声说道:“四爷今天是想歇在我这?可我身子还没有大好,怕晚上会惊扰了四爷……”   秦烨闻言抬头看向寄薇,眼神锐利,似乎带着刀锋。说实话,他居然觉得有点看不透她了。她昨夜说了那些话,似乎是想要与自己和好的,今日却又让那两个丫头来服侍自己,现在还将自己往外推。她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还是,她只不过是矫情而已?   寄薇被他那样一看,更加坚定了拒绝的决心,继续说道:“而且,我病了这么久,这屋里都是药味,四爷睡起来可能也不大安心……”   秦烨听到这,腾地站了起来:“行了,我去书房睡。”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原本在外面为寄薇高兴的杜妈妈看到秦烨面沉如水地走了出来,有点目瞪口呆:“四爷,这……”   寄薇却又追了出来,说道:“晚上风凉,四爷别冻着了,来,披上这件披风吧!”   秦烨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向寄薇。这妇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寄薇拿着披风,小心地替秦烨围上,又灵巧地在前面打了个漂亮的结。   秦烨一低头,就看到了寄薇的脸。寄薇低眉顺眼,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而那浓密的黑色睫毛就像小刷子一样,时不时地轻轻一刷,似乎让他的心都有点痒痒了。   然而这时候寄薇忽然放开了手,微笑着说道:“好了。”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明天早上,我想去给母亲请安了,四爷和不和我一同去?”   秦烨倏地握了下拳头,然而很快又放开了,扭过头去说道:“明日我有事。”说完,大踏步地走了。   寄薇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秦烨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内室。   杜妈妈早已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和四爷说什么了?”   寄薇很无辜地摇头:“没说什么啊?”   杜妈妈一头雾水,只有在心里恨恨不已,怀疑是那两个狐媚子勾走了四爷。   寄薇笑笑,让杜妈妈去守着门,然后拿出中午苏星宇给她的信来看。白天人多事杂,她没有找到机会看,现在清净了,她可以拿出信慢慢看了。   然而让寄薇没有料到的是,一打开信封,她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张银票。   寄薇拿出来一看,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忽然觉得呼吸一窒,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这是一个慈父的心。他知道自己离得远,没法照应她,却从来没有放弃关注她。他知道,在这个高门大宅里,女儿手头多了钱,可能就方便多了。   寄薇收起银票,又去看信。信里只是几句简单的话,然而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切,让寄薇感动不已。寄薇接连看了好几遍,这才把信小心地收进箱子里。   寄薇想,从这一刻开始,她和他们是一体的了。虽然他们都是原来四奶奶的亲人,可现在,寄薇已经在心底里认同了这些亲人。她享受着他们的照顾,以后也会以同样的情谊来回报他们的。   如果说原本寄薇只是想和蓓蓓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现在则有了另一个目标,她要担负起原来苏寄薇的责任,与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寄薇在心中为自己加油:加油吧,苏寄薇,明天又有新挑战了!   晚上睡了个好觉,寄薇起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   杜妈妈给寄薇洗漱的时候,看了看寄薇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昨晚上四爷让芍药去书房服侍了。”   寄薇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芍药本来就是在书房服侍的。”   杜妈妈苦口婆心地说道:“姑娘,您还是得管着点,如果她们生了儿子,您的处境就艰难了。”   寄薇冷笑:“她们就算生了儿子,也是要养到我跟前的,奶娘你怕什么?”   杜妈妈不赞同地摇摇头,却没有再去游说寄薇了。   寄薇梳洗打扮完毕,带上杜妈妈、淡云、疏月和铃兰,一路往秋棠院走去。   此时不过是卯初,天色还只是微微带着亮,屋檐下的长明灯微微闪耀着红光,院子里花木葱茏,但还看不出颜色。   寄薇一路昂首挺胸,去见这个院子里地位最高的女人,也是去打一场没把握的仗。   作者有话要说:寄薇的贤妻之路漫漫哟,   这贤妻可不是光说不练哦,必须要做出点实际效果来滴~   另外,寄薇看到秦烨,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就像一个护士看到个高帅富的病人,就算那病人是个渣男,护士会该做啥,照样做啥,不会说因为病人是个渣男就心里别扭啥的。   总而言之,寄薇现在开始彻底贯彻职业守则了。   ☆、服侍   寄薇到达秋棠院门口的时候,迎头碰上了大奶奶邱氏。当然,寄薇是早已经打听好了,大奶奶邱氏平日里都是这个点到秋棠院来的,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寄薇见到邱氏,笑着行下礼去:“大嫂来得真早。”   邱氏看到寄薇,很明显地怔了怔,然后笑着还了半礼:“弟妹这是身子大好了?怎么不在屋里多养上几天?”   寄薇答道:“多谢大嫂关心,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我这一摔伤,让家里的人为我担心了这么久,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会子好了,也应该出来走上一遭,让大家放心。”   邱氏的脸上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应和道:“是这个理。”   寄薇却换上了更加热情的笑容:“对了,我养伤期间,还多亏了大嫂给我送了好些补品,等有空了,我还要亲自上门答谢大嫂呢!”   邱氏心里有点疑惑,觉得这苏氏似乎性子有点变了,从前她可比这傲气多了。不过,想到苏氏躺床上躺了那么久,阮姨娘又落了胎,难免要夹起尾巴做人,因此不再多想,只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呢!”   寄薇也笑:“就算是一家人,那也是礼不可废。走吧,大嫂,咱们一起去给太太请安。”   邱氏点点头,却率先走在了前面。寄薇连忙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众人到了正房门口,却发现正房里已经点起了灯,显然太太已经起床了。   守在门口的祝妈妈行了个礼,说道:“太太已经起了,两位奶奶请进去吧!”   果然,稍间里太太聂氏已经坐在了黄花梨木妆台前,正在让人给她梳妆打扮。   邱氏先进去了,匆匆行了礼站到一旁,赔笑说道:“太太今儿个起得真早。”   聂氏唔了一声,说道:“老了,没那么多觉好睡了。”   邱氏连忙凑上前笑道:“太太说笑了。您这怎么能算老呢?走出去,谁不说太太和我是姐妹似的。”   聂氏笑了:“就你的嘴甜。”   寄薇一开始压根插不上话,只能站在一边等待时机。这会见没人说话了,连忙行下礼去:“媳妇给太太请安。”   聂氏隔了半天才慢悠悠地问道:“哦?老四家的也来了?伤养好了?”   寄薇连忙答道:“劳太太挂心,已经好了。昨日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发现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我就想着要早点跟太太说一声,也让太太放心。”   聂氏说道:“好了就好。往后可得谨慎一点,不要轻踏险地。”   寄薇恭谨答道:“是,媳妇谨记。”   这时候,聂氏忽然啪地放下手中的一支珠钗,轻声呵斥道:“下去,看你这笨手笨脚的。连个头发也梳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琉璃连忙跪了下去,连声求饶道:“太太恕罪,奴婢愚钝,没有学会陈妈妈的手艺。”   聂氏就叹道:“起来吧。哎,这陈家的病了,我身边竟然连个能梳头的人都没有了。”   其实聂氏跟前会梳头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聂氏平日里已经用习惯了陈妈妈,一时间换了人,那人未免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做得不好。这人一胆怯,自然就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了。   寄薇其实早就发现今天替太太梳头的不是陈妈妈,而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琉璃,心里还在疑惑太太怎么今日没有召陈妈妈来梳头,没想到却是病了。这可正是她的机会来了,因此在一旁说道:“太太如果信得过,不如让媳妇服侍您一回。”   聂氏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寄薇:“哦?难道你竟然比丫头们还会梳头?”   大奶奶在一旁听了,立马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向了寄薇,想讨好太太,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寄薇笑道:“媳妇从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很喜欢梳些新样的发式。今日自己的头发,也是媳妇自己梳的,太太瞧瞧,可还看得?”   聂氏今日显然很好说话,她站起身来,瞧了瞧寄薇的发髻,点头说道:“看着这样子倒还端整,就让你试试吧!”   寄薇早就猜到做太太的,都是喜欢媳妇端庄稳重的,因此早上起来之后,特地自己梳了个比较老式但又难梳的发髻。   寄薇想要当个贤妻,当然要各个方面都要想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太太这能够遇到这样的机会,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看家本领。   寄薇没有二话,立即上前将刚才琉璃梳好的发髻打散开来,准备重新梳妆。她先从化妆盒里拣出几样首饰,然后就开始熟练地用梳子梳理头发,分鬏,盘绕。   古代的妇人喜欢养长指甲,原来的四奶奶也不例外。寄薇却是出于职业习惯,不喜欢长指甲,因此醒来之后不久就将留长的指甲都减掉了。当时杜妈妈看到,还为此劝说了寄薇一回。   这时候寄薇就觉出方便来了,心中有点庆幸。   她原是做惯这个的,加上聂氏将头发保养得当,很是顺滑,因此那发髻寄薇是梳得又轻巧又快。   聂氏原本还想她只不过是逞强,这会子脸上也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   原本想要看她笑话的邱氏,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暗沉起来。   寄薇花了十来分钟,就将那一头乌发盘成了一个漂亮的盘桓髻,然后再插上先前挑好的首饰。将最后一枝宝蓝吐翠孔雀挂珠钗插在了上头,寄薇放下手问道:“太太看看,如何?”   寄薇梳的这盘桓髻看起来雍容华贵,倒是很衬聂氏的身份。聂氏抿了抿鬓角,满意地点头:“嗯,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   寄薇却没有得意,反而说道:“太太既然夸了我,我也就厚着脸皮请太太把另一件差使也给了我吧。”   聂氏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说道:“什么差使?”   寄薇笑着答道:“太太就再让媳妇再服侍您一回,给您化个妆吧。”   聂氏一听是这个差使,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看了一眼寄薇才说道:“你今日倒是乖巧。”   邱氏早就看不过眼了,在一旁说道:“是啊,弟妹竟然有这手艺,我们都不知道,藏得可真严实。不过,弟妹今日突然这么勤快起来了,倒显得我们都笨手笨脚的了。”   寄薇也不去理会邱氏的酸言酸语,只对聂氏说道:“媳妇练这手艺已经练了很久了,只是从前太太跟前有陈妈妈服侍,媳妇自认不如,不敢争功。今日陈妈妈病了,媳妇才敢拿出来献丑,太太可别嫌弃才好。”   聂氏听了,倒是偏向于听信寄薇的话,因此说道:“既然先前已经允了你服侍,那这一件你也办了吧!”   寄薇莞尔一笑:“媳妇遵命。”   珍珑早已将太太常用的妆粉、胭脂和墨黛都拿出来放在了妆台上。寄薇先让丫头拿热水来给她净了手,这才开始帮聂氏涂脂抹粉。   寄薇用的是现代的化妆手法,虽然工具缺了点,但是基本的东西还是能应付过去。幸好这时代不像唐朝那样喜欢贴面靥,不然,寄薇还真觉得接受不了。   聂氏的眉形是吊眉,丹凤眼又带着丝凌厉,看起来就带着点凶相了。寄薇本来想好好地帮她描画一番,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她今日没有早做准备,很多能够做好的工具也没有拿来,如果按真正的化妆流程来画不但费时间,也没多大的效果。   寄薇想着,反正这还是第一次给聂氏梳妆打扮,就算不那么完美,以后她也还能慢慢改进。想到这里,她也就只拿那妆粉将那眼角的气势中和了一点。   不过,即便是这样,聂氏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一些,竟然有年轻了好几岁的感觉。   祝妈妈在一旁夸道:“太太这样妆扮起来,真是容光泛发了。”   聂氏显然也很满意,指了指梳妆盒子里面一支镂空雕花翡翠玉簪,说道:“今日你服侍得不错,这个就赏给你了。”   寄薇连忙说道:“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怎么敢要太太的赏赐?”   邱氏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四弟妹就别推辞了,快拿着吧,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讨了太太的欢心,也该得点奖赏才行。”   寄薇面不改色地回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想来大嫂平日里服侍太太得力,是常拿太太赏赐的,我今儿也算是拔了个头筹,就容我得意这一回吧。”   一众丫头婆子都掩嘴轻笑。   邱氏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了。她虽然常在聂氏跟前服侍,但聂氏很少夸她,更不用说赏赐东西了。现在看寄薇轻轻松松就讨了聂氏的欢心,心里实在是十分的嫉恨。   不过,邱氏没想到寄薇这么牙尖嘴利,居然敢拿话呛她,这下子更是怒火中烧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概早已经将寄薇杀死了千百遍。   聂氏也不理会两个媳妇斗嘴,自顾自地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容貌。过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老五家的说身子不舒服,没来给我请安,你可有去请大夫了?”   邱氏连忙答道:“媳妇已经让立冬去请大夫了。五弟妹同五弟成婚已经快半年了,我猜,可能是有了吧!”   聂氏闻言高兴了起来:“如果是有了,那倒是一大喜事。我们府里很久没有添丁了。”   邱氏看了寄薇一眼,笑道:“是的啊,本来四弟院子里今年能够添上一个的,谁曾想就那么没了。”   聂氏想到那个孩子,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坐直了身子冷然说道:“老四家的,你这院子里的姨娘落了胎,你有什么话说?”   寄薇一下子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连忙跪了下来,哀哀低声道:“太太,阮姨娘滑了胎,确实是媳妇照管不力。可媳妇绝对做不出那害人性命的事情,请太太明鉴。媳妇也曾经历过小产之痛,怎么会去害别人呢?”   聂氏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悦地说道:“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说了是你照管不力,那你说,该怎么罚?”   寄薇哽咽着说道:“太太,四爷子嗣单薄,媳妇心里也十分焦急。媳妇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身上就一直不太好,用了药也没有养回来。这次四爷带了两个丫头回来,媳妇二话没说就安置了她们,也不用她们立规矩,平日里只让她们伺候四爷,只盼她们能早日为四爷生下一男半女。”   聂氏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不置一词。   邱氏在一旁说道:“四弟妹,这可算不上什么惩罚啊!四爷失去的那可是他的子嗣啊!”   寄薇咬了咬唇,这才继续回道:“那孩子没能生下来,我也心疼啊!毕竟他也要叫我一声母亲的。太太,为了四爷能够早日后继有人,媳妇已经在佛前发了愿心,我愿意茹素三月,抄录佛经祈求佛祖保佑四爷能够早得麟儿。”   寄薇这话说得落地有声,又诚意十足,聂氏听到这里,眉头才舒展开来,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伤了头,先前照管不力也是难免的。既然你已经在佛前发了愿心,那就去做吧!这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佛祖一定会知道的。行了,你就先回去吧!”   寄薇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一场劫难,在太太这里,暂时算是揭过了。可四爷那里,却还要想办法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又连续日更了四天了,可是,看文的筒子们霸王得越来越理所当然了。   于是,又退到100个人里平均只有一个人留言了。   潜水的筒子们,都来冒个泡吧,不然日更真的无动力啊!   加上来大姨妈,各种不想更新,扭动求鞭策……   ☆、教女   寄薇出了正房的门,手心里还在微微冒汗。这是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也是个婆婆只手遮天的时代,毕竟这后院都是她在管着的,真要惹恼了她,成为了她手里的弃子,那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知道,“无子”和“善妒”,可是所有婆婆最不待见媳妇的两个方面啊。   寄薇也并不觉得自己下跪了就卑贱了,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要好好地在这个后院立足,那就必须要讨好自己的顶头上司。何况,在古代下跪简直是家常便饭,跪谁不是跪呢?能够用下跪来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大问题。   寄薇镇定了下心神,往西厢房走去。昨天她就问过了,蓓蓓如今就住在这西厢房里。趁着这请安的机会,寄薇倒是可以瞧瞧她。   这时候,厢房里有小丫头出来将洗脸水倒掉,看到寄薇,连忙行礼:“四奶奶大安。”   寄薇笑道:“蓓姐儿醒了?”   小丫头恭谨答道:“是,正在梳头呢!”   寄薇点点头,往屋里走去。   蓓蓓在房里听到寄薇的声音,急匆匆地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披散着头发就扑进了门口的寄薇怀里:“娘亲。”   “慢点儿,别摔着了。”寄薇带着点责备说道,手却爱怜地抚上了蓓蓓的头。不过,寄薇很快就发现蓓蓓有点不对劲,眼睛有点红,腻在她怀里半天也不起来。   寄薇连忙问道:“怎么了?我们蓓蓓受什么委屈了?”   蓓蓓开始掉金豆子,哭诉道:“娘亲,大姐把我的七巧板抢走了。”   旁边徐嫂子行了礼,正要说话,却被寄薇摆摆手制止了。寄薇把蓓蓓抱到榻上,拉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来,蓓蓓自己跟娘亲说清楚。” 蓓蓓这孩子其实挺机灵,但个性还是有点怯弱。寄薇有意锻炼她,因此不让奶娘插手。   蓓蓓抽抽嗒嗒地答道:“下午我在院子里自己玩七巧板,大姐姐来看到了,就说她喜欢那个七巧板,想拿她的小玉兔给我换。我不愿意,大姐姐硬是把我的七巧板拿去了,然后塞给我她的那只小玉兔,还说如果我告诉祖母,她就说这是我自愿换给她的。娘亲,我不是自愿换给大姐姐的,我才不要她的臭兔子呢!”   蓓蓓嘴里的大姐姐,是秦家老大的原配小聂氏的女儿——秦菲菲。现在大概是七岁了,比蓓蓓大上两岁半。   小聂氏故去之后,太太心疼孙女年纪小小就没有了母亲,就把秦菲菲养在了自己跟前。现在她就住在东厢房,刚好和蓓蓓门对门。   秦菲菲虽然没有了母亲,但因为自幼有太太娇宠着,自然性子有了几分霸道。不过,太太因为她是嫡长孙女,平日里教导还是比较严格的。这也是为什么秦菲菲不敢明目张胆地把那七巧板夺走的原因。   她们说话的当口,徐嫂子已经将妆台上的一只小玉兔拿来给寄薇看。那只小玉兔其实蛮可爱,玉的成色也不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看起来是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   寄薇琢磨着,三哥送的七巧板也是白玉做的,真要说起来,两样东西的价值也差不多。如果说是两个孩子互换了玩物,太太肯定会相信的。   现在的问题是,蓓蓓不喜欢这换来的玉兔,可那七巧板又摆明了是拿不回来了。她一个大人,难不成还为了这点事情,跑去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   虽然这大宅院里有很多的凶险,寄薇却并不想让蓓蓓过早地见识到那阴暗的一面,她希望小姑娘能够快乐健康的成长。何况,这兄弟姐们之间偶尔闹一点小矛盾,也是正常的,蓓蓓得学会逐渐去适应。   寄薇知道,蓓蓓现在正是懵懵懂懂知道一点道理,但又不是太明白的年纪。她就像是一颗小树苗,寄薇既不能让大风把它折断了,也不能让它长歪了。   寄薇从前也没有在这个环境下教育孩子的经验,暂时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她挥挥手让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退下,然后准备单独和蓓蓓说说话。   寄薇帮蓓蓓理了理散落的头发,问道:“蓓蓓见到大姐姐的时候,有没有请大姐姐和你一起玩七巧板?”   蓓蓓红着眼睛摇摇头。   寄薇又问:“蓓蓓为什么不请大姐姐和你一起玩呢?”   蓓蓓想了想,气鼓鼓地说:“大姐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大姐姐。”   孩子的心其实是最敏锐的,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都能感觉得到。秦菲菲不喜欢蓓蓓,大概是觉得蓓蓓分去了祖母的宠爱吧!   寄薇想了想,说道:“蓓蓓记不记得,娘亲给你说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   蓓蓓点头:“我记得,可七巧板不是梨,它是舅舅送给我的礼物。”   寄薇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说她机灵,还真是没说错。   不过,蓓蓓现在住在太太这里,寄薇照应不到,就必须让蓓蓓和秦菲菲处好关系。不然两个孩子闹出什么大事情来,她这个做母亲的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因此,寄薇和风细雨地和蓓蓓解释道:“蓓蓓,好东西,要和亲人朋友一起分享才会更快乐的。就像娘亲如果吃到好吃的,就会想给蓓蓓留一点,也会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尝尝。当大家都和你一起吃到美味的时候,你心里的快乐也会加倍的。而且,这分享也是相互的。这天下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今天你和别人分享了,明天别人也会拿来和你分享的。”   蓓蓓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不能吃独食。”   寄薇有点讶异了,这孩子竟然连吃独食也知道,真聪明。   寄薇看蓓蓓有点松动的样子,连忙继续劝解道:“蓓蓓,大姐姐比你年长,你理当要尊敬她,何况,她是蓓蓓的姐姐,现在不喜欢蓓蓓,一定是因为跟蓓蓓还不熟悉。你凡事都想着她一点,对她好一点,她知道蓓蓓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就会喜欢你了。”   蓓蓓立马附和道:“嗯,蓓蓓是乖巧的好孩子。”   寄薇也笑:“嗯,我们蓓蓓最乖了。这么多人都喜欢我们蓓蓓,一个七巧板算什么,以后一定会有人送蓓蓓更多好玩的东西。”   蓓蓓这才又高兴起来。   寄薇怜惜地擦干蓓蓓的眼泪,叮嘱道:“等下去祖母那里,如果见到你大姐姐,记得把这玉兔还给你大姐姐。这也是你大姐姐心爱的东西呢!你跟你大姐姐说,那个七巧板你就送给她了,不用她拿东西来换。不过,你希望她玩的时候,能叫上你一起玩。两个人一起玩,不是更有趣吗?”   蓓蓓乖巧地点头:“嗯,娘亲,我知道了。”   寄薇看着她那乖巧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过,又说道:“如果你大姐姐不和你一起玩,你也别生气。娘亲再给你买一个七巧板,到时候娘亲陪你玩,好吗?”   蓓蓓眉开眼笑,凑过去亲了寄薇一口:“嗯,娘亲最好了。”   寄薇看着孩子可爱的笑脸,真心觉得心灵都被净化了。她亲昵地贴了贴蓓蓓的脸,说道:“我们蓓蓓是大姑娘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多羞人啊!”   小姑娘害羞了,将脸埋进寄薇怀里喊道:“娘亲!”   寄薇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揉捏了一阵,这才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要去你祖母那请安了。来,娘亲帮你梳头。”   寄薇帮小姑娘分了上面的一半头发梳了两个漂亮的小圆髻,又在小圆髻上扎上两朵漂亮的粉红色绢花,下面一半的头发披起来,看起来十分的精灵可爱了。   寄薇拉着蓓蓓的手走到门口,殷殷叮嘱道:“娘亲有空就来看你,蓓蓓要乖,知道吗?”   蓓蓓乖巧地点头:“嗯,我听话,娘亲要常来看蓓蓓哦!”   寄薇看着蓓蓓进来正房,这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大姨妈凶猛啊~   昨天难受到死,今天终于爬起来更新了~   话说,现在这一段是寄薇为自己和女儿安身立命的奋斗史啊!   有很多筒子急切期待虐四爷,可是四爷现在又没爱上寄薇,也没法虐心。   虐身的话,大家说,让他受伤?现在他又不出任务,很难受伤。而且说实话受伤我觉得不怎么虐啊!   还有一位亲说,让他不举,哈哈,四爷又没有毛病,怎么会不举?他虽然后院有几个侍妾,但也不荒唐,不会去吃什么药,怎么可能一下子不举啊?   ☆、拜访   寄薇顺着抄手游廊往落霞院走,在转角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人——秦家现在唯一还没有出嫁的三小姐秦芷容。秦芷容是庶出,亲娘胡姨娘已故,如今单独住在后园的汀兰苑。   秦芷容穿着秋香色缂丝蝶纹织锦春衫,同色月华裙,梳着秀丽的青娥髻,纤纤巧巧向寄薇行下礼去:“嫂嫂大安。”   寄薇笑眯眯还了半礼:“妹妹这是去给太太请安?”   秦芷容关切地看了寄薇一眼,才答道:“是。上次去探望四嫂,因为嫂嫂正在休息,并没有见到。四嫂如今都好了吧?”   除了身边服侍的人,在这伯府里寄薇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真心为她担忧的,心里有些感动,连忙答道:“已经好多了。劳妹妹惦记了。”   其实,从前的四奶奶和秦芷容并不算亲近。   这位庶出的三小姐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也不和人争执,最是好性儿的,但是和从前的四奶奶却有点说不到一块去。因为四奶奶喜好诗词歌赋,未出阁前那是有名的才女,而秦芷容却于学问上头没什么天分,倒是刺绣方面是个好手。因此,话不投机,两人的交情向来只是淡淡。   寄薇摔伤之后,这三小姐倒是个有情义的,也去探望过几次。不过那时候寄薇不是还在昏迷着,就是在闭门谢客,因此还没有真正打过照面。   寄薇正想在这伯府里找个没有利益冲突的女子交往,平日里也可以说说话,排遣下寂寞。杜妈妈和淡云她们虽然对她忠心,但却不是可以聊天的人。   何况,寄薇想当个贤妻,这刺绣的技艺,也是需要练练的。寄薇记得,从前的四奶奶也摸过针线,技艺却谈不上娴熟。如今这现成的师父在这里,哪里能错过?   寄薇淡笑着拉过秦芷容的手,说道:“妹妹平日里如果无事,只管去我那院子里坐坐。如今蓓蓓也不在我身边,我那真是冷清的很。我真希望妹妹常来和我说说话,我们姑嫂两个,也好做个伴。”   秦芷容一听,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我正烦恼着四嫂不嫌我闷的话,我可是一定要去打扰四嫂的。说起来,蓓蓓这孩子,我在母亲那见到她几次,真个是可人疼的。”   寄薇心中一动,拍拍秦芷容的手:“蓓蓓年纪还小,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妹妹如果见着她了,还请帮我多多看顾一下,别让她惹恼了太太。”   秦芷容脸上的笑容加深:“四嫂放心,蓓蓓那么乖巧,大伙儿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她的气呢?太太也喜欢她得紧呢!”   寄薇点点头:“嗯,时辰不早了,那我就不耽搁妹妹了。”   寄薇别过秦芷容回了落霞院,吃了早点,吩咐小厨房多做几样糕点出来,她要拿着去拜访几位妯娌。   自从小厨房里换了新的掌事妈妈,寄薇想吃个什么东西,那是方便多了。寄薇也大方,舍得打赏她们,因此小厨房里的丫头婆子们各个欢欣鼓舞,巴不得寄薇多多吩咐些事情来做。因此,才不过小半个时辰,第一样糕点就已经新鲜出炉了。   寄薇先让杜妈妈拿了一些糕点,送去给太太,又教了杜妈妈一番话。她自己则不去太太那打眼了。毕竟早上才领了罚,她也得避着些。   寄薇让淡云拿了糕点,又让疏月拿了些苏星宇送来的补品,带着两人施施然往大奶奶邱氏的院子走去。   邱氏住的桐音院里,此刻下人们都蹑手蹑脚走路,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邱氏从太太那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大好,连早饭也没吃上几口。吃完了早点,邱氏遣了立春去书房看大爷起床了没有,没想到立春回禀说大爷酒醉,睡得深沉,邱氏气得将手里的茶碗砸到了地上。   大爷秦炜摔断了腿,一直没有治好,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自从知道自己成了废人,不能继承爵位,他就开始成日里喝酒,每日里醉生梦死了。邱氏怎么劝也劝不住,因此这段时间大奶奶为此发作,也是常有的了。   立夏闷不吭声地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扫了出去,也不敢上前劝说。好在这个时候颖哥儿醒了,林嫂子抱了他来给邱氏请安,这才将这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邱氏看到儿子那嫩嫩的小脸,心情也好了起来。   颖哥儿才三岁半,因为是长子嫡孙,在这伯府的小主子里头算是最尊贵的了。不过,因为邱氏是继室,太太并没有将颖哥儿抱去跟前养。   寄薇到的时候,颖哥儿已经被带去给外书房里的伯爷请安去了。   邱氏在正房里处理了几件事,也算是心平气和了,因此还是站起来迎接寄薇。   寄薇行了礼,说道:“我养伤那段日子,辛苦大嫂为我奔走,如今我好了,也该来答谢大嫂这份情谊。”   邱氏请寄薇坐,又让立春倒茶。   寄薇倒不急着坐,接过疏月手上那一盒子补品,说道:“这是我三哥从老家带来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请大嫂笑纳。”   邱氏神色不变,淡淡道:“来就来了,客气什么。”说着示意立夏接过去。   寄薇又笑着将淡云手里的食盒拿过来,说道:“这是我吩咐我那小厨房做的茯苓糕,最是宁神静心的,大嫂尝尝。”说着,亲自送到了邱氏跟前。   邱氏看那糕点雪白雪白,闻着还挺香,就有些心动,加上早上她没有吃饱,这时候正有些饿了,因此拈了一块尝尝:“茯苓糕?没有吃过。尝尝。”   邱氏小心地咀嚼了一下:“嗯,味道倒还不错。弟妹是从何处学来做这个茯苓糕的?”   寄薇笑道:“我也是听我三哥说的。我还听说,这茯苓糕每日早晚吃上个一两块,可是延年益寿的。大嫂每日劳心劳力,为这个家操劳,想是最耗心神的,吃这个茯苓糕可是最好不过了。”   邱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几乎疑心寄薇是话里有话,然而寄薇脸上只有一丝浅笑,似乎极真诚的样子,因此邱氏也就只有笑着说道:“弟妹这伤一好,倒似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可不见你倒腾这些东西。”   寄薇早料到自己的改变,会让人有些疑惑,因此早就备好了说辞:“我这伤了一场,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回来,倒是想开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当然得让自己多享受享受,这吃啊,可是人生第一大享受,我当然不能错过了。”   寄薇这一说在情在理,倒是让旁边的丫头婆子们都掩嘴笑了。   邱氏也笑:“难怪早上在太太那,弟妹一开口就说要茹素三月。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看来,有这样好吃的东西,弟妹茹素三月,也不算是个苦差事啊!”   寄薇明知道她是在冷嘲热讽,却还是笑着答道:“大嫂这话说差了。我茹素三月只不过是为了侍奉佛祖,不杀生灵,从而为四爷传承香火祈福,和这享受不享受,可是不相干的。”   邱氏见寄薇这毫不相让的样子,心里恼火。她没想到苏氏这一次没摔坏脑子,和从前相比,倒是更加机敏了,心中暗自警惕了起来。   寄薇见自己今天的人情已经做到家了,也就笑着告辞了。至于邱氏心里想什么,寄猜也能猜到。不过,她也不惧她。   寄薇又回了落霞院,正好遇上从太太院子里回来的杜妈妈。   杜妈妈喜逐颜开地说道:“姑娘,太太吃了那茯苓糕,又听了老奴说的一番话,笑着赏了老奴一个银锞子呢!”太太打赏奴才,可是大大的体面。四房从前在太太跟前,可不常有这样的体面。也难怪杜妈妈这样开心了。   寄薇只是笑笑,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见着蓓姐儿没有?”   杜妈妈点点头:“蓓姐儿就在太太跟前,太太还让蓓姐儿背诗呢!”   寄薇这才放下心来。   杜妈妈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说道:“老奴还见着蓓姐儿颈上围着一个从没见过的赤金璎珞圈,似乎是太太赏的。老奴私底下和祝家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蓓姐儿早上对着菲姐儿说了一番话,太太当时也听到了,说她年纪轻轻就懂得礼让姐妹,很是欢喜,这才赏了她那个赤金璎珞圈。”   寄薇已经能够猜到当时的场景了。果然,她先前那一步棋走对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劝好蓓蓓,蓓蓓忍不住了,将这事闹到太太跟前,太太心里肯定不会舒服。也许太太当时会责骂秦菲菲,但心里对蓓蓓也会有些成见。毕竟,太太从心底里,还是要偏疼秦菲菲一些的。   现在好了,太太听到蓓蓓的话,心里肯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怜惜蓓蓓这么小就明白事理,这才赏了她赤金璎珞圈,也算是补偿了。蓓蓓只要得了她的欢心,在秋棠院的日子,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这时候寄薇吩咐小厨房做的第二道糕点也已经好了。寄薇还是带上糕点和补品,带着淡云和疏月,去见三奶奶叶氏。   三奶奶叶氏住的是瑞兰院,此时叶氏正坐在榻上,恶狠狠地朝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喝道:“你个没有廉耻的贱婢,竟然敢背着我去爬爷的床,金桔,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金桔上前,狠狠地几巴掌打在了女子的脸上。跪在地上的女子哭得很是狼狈,朝叶氏膝行几步:“奶奶,奶奶,奴婢知错了,求奶奶饶了奴婢吧!”   叶氏高高扬起眉:“真知错了?”   那女子答道:“奴婢真知错了。”   金桔在一旁插话道:“锦香,你也是知道规矩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   锦香答道:“奴婢犯了错,愿意将奴婢全部的财产叫出来,抵奴婢的罪。”   叶氏这才哼了一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金桔,把那避子汤给她喝了。”   金桔应了一声,将放在桌上的一碗药端来,递给锦香。锦香迟疑着,不肯去接。旁边孙妈妈和金桔一起按着她,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叶氏满意地笑了:“你们想服侍爷,奉承我才是正理,以后谁赶不经我的允许爬爷的床,看我打不死她!”   那女子呛咳了几声,哭得满脸是泪,叶氏也不理,让婆子们将她拖了下去。   叶氏最是贪财,院子里想爬上爷们的床的丫头挺多,叶氏一概只要她们拿银子来孝敬她,她就肯让她们上爷们的床,不过,服侍过后,那一碗避子汤是少不了的。   叶氏送了那么多丫头给三爷当通房,却没有什么庶出的子女,这就是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莫莫:我……我……,卡文了……   寄薇:拍死你个后妈,我都还没有翻身,你居然就卡文了!赶紧给我振作起来!   莫莫:读者也卡了!上一章的留言,只有再上一章的四分之一!   寄薇:……   科普一下为啥作者想要评论:第一,可以和读者交流,圈养一些铁杆粉。第二,2分的评论,字数越多,作者文章的积分涨得多,就可以上晋江页面的各种自然榜,让更多的人来看文。同理,收藏作者的专栏和文章也能涨积分。   于是,爱我就给我收藏和评论吧~   ☆、调脂   寄薇到瑞兰院的时候,正好碰到锦香被从两个婆子从正房拖了出来。寄薇只看了一眼,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三奶奶叶氏在这宅院里的作为也不是没人知道,不过她已经生了一子一女,又不断地送些丫头讨三爷的欢心,因此就算是贪财了点,也没人说她什么。有时候寄薇还觉得她这一招蛮高明,既讨了爷们的欢心,又没有庶出子女来烦心。   可惜寄薇学不了这一招,她没有儿子傍身,也没有爷们护着,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作践那些通房。说不定哪天哪个通房丫头有了身孕,她还得供着。   淡云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上前一步让门口的金梅去通报。   不一会,叶氏亲自迎了出来:“哟,弟妹来了,稀客啊!”   寄薇笑着行礼,说道:“我养伤期间让三嫂费心了,因此特意来答谢的。我给三嫂带了点补品,我娘家哥哥送来的,都是些常见的鹿茸海参之类的,嫂子别嫌弃。”   叶氏眉开眼笑:“弟妹真是客气了。”说着让金桔将补品收起来。   叶氏只要有礼物收,那就是高兴的。   叶氏请寄薇坐在榻上,自己也上了踏,笑眯眯地说道:“我看弟妹病了一场,气色倒比从前好些了。”   寄薇摸了摸脸,笑道:“三嫂也觉得我气色还不错?这其实是我吃得比较好的缘故。我病中无事,光是琢磨吃食了。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芝麻九层糕,三嫂尝尝看?”   叶氏笑着尝了一个,夸道:“味道不错。”   寄薇笑道:“味道也还罢了,重要的是这个糕吃了可以乌发。”   叶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半信半疑:“是吗?还有这样的效果?”叶氏的头发从小就有点枯黄,必须用假发髻才能梳得起来。   寄薇只是笑:“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效果如何。”   寄薇这样说,叶氏反倒信了,连忙又多吃了几块。   吃好了,叶氏的八卦劲头又起来了,她挥手让服侍的人下去,凑近寄薇道:“弟妹,我听说四爷这趟回来,可是带回了两个绝色的丫头?”   寄薇敛了笑容,有点爱理不理地答道:“三嫂的消息倒是灵通。”   叶氏不以为然:“这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弟妹还遮遮掩掩地干什么?从前我就劝弟妹,别把爷们拘的太紧,弟妹还嫌我多事。如果弟妹早早让自己身边好拿捏的丫头出来伺候四爷,哪还能让外头来的狐媚子迷了四爷的心?”   寄薇听了就叹气:“木已成舟,我如今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叶氏一看寄薇那神情,倒有些不好接话了。从前苏氏可是听了她这话就要翻脸的,没想到这次竟然顺着她的话头来了,想是已经吃了那两个丫头的亏。   叶氏不由得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她苏氏就算是嫁了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人踩在头上?在她这瑞兰院里,向来只有她拿捏丫头的份,可从没有丫头压制她的理。这女人啊,嫁给谁是不能选的,可能不能笼络住爷们,可就要靠各人的本事了。   叶氏假惺惺地劝寄薇:“我看弟妹,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端着了,还是得多笼络下四爷,早点生下儿子才行。你看我自从有了睿哥儿,三爷可从来都不敢给我脸色看。”   寄薇敷衍了叶氏几句,告辞出来。说实话,她也觉得如果有个儿子,她的境况要好得多,可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寄薇回了一趟落霞院,拿了第三道糕点,又去五奶奶黎氏住的金樨院。   金樨院里,大夫才刚走了不久。黎氏早上起来不大舒服,月信又迟了,想着会不会是有了。谁知道大夫来了,却说五奶奶并没有怀孕,只是经期不调。   原本五爷还陪着五奶奶,听说没有怀孕,又跑出去和他那伙兄弟练武了。黎氏气得将屋里的青花双耳梅瓶都砸掉了两个。   寄薇到的时候,黎氏闭门谢客了。寄薇倒也没强求,将补品和糕点都交给了黎氏跟前得力的丫头樱桃。   回了落霞院,寄薇又忙乎乎地让杜妈妈帮她去置办一些杂物。这个时代,化妆品还是单调了些,好些化妆需要的工具也没有。寄薇画了一些粉底刷、眉夹之类的图样,让杜妈妈请人去做。   杜妈妈对于寄薇突然多了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自己从小伺候大的主子,在她不在的这一年里,大概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淡云却是个一根筋的,主子怎么做,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因此对于寄薇的改变,毫不在意。   杜妈妈和淡云这两个近身服侍的都觉得寄薇挺正常,那其他人也就更没啥好说的了。   寄薇仔细看了看妆台上的几盒妆粉,觉得这些妆粉还是不错的,挺细腻。这里的王侯人家都早就不用铅粉了,因此寄薇也不怕这妆粉有毒。   不过,光是有妆粉,没有粉底液,还是不太好。看着有些下人脸上涂着的那厚厚的一层粉,寄薇就想起从前看的一个笑话:不要笑,不要笑,一笑粉就掉。总而言之,这些妆粉的附着力,还是太差了。   就算是那些贵妇人,脸上化妆的痕迹也很明显,这让寄薇这个从前给人化妆一向都喜欢画无痕妆的人,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寄薇让人从小厨房拿了些茶花籽油,又让淡云拿珍珠磨了珍珠粉,加上一点早上从花朵上采来的晨露,给自己做了个粉底液。   这种自制粉底液她以前也做过,纯天然无刺激,用起来也挺方便。   另外,寄薇觉得那些妆粉的颜色也单调了些,画出来的脸色过于白皙,反而显得假了。因此,寄薇拿着几种胭脂和妆粉互相调和,想弄出点不一样的颜色来。   寄薇正在妆台前涂涂抹抹,实验她做成的这些新品妆粉到底效果如何,疏月进来回禀道:“奶奶,四爷差人来回话,说他午饭在阮姨娘那里吃。”   寄薇的手一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四爷什么时候去了阮姨娘的院子?”   疏月回道:“奴婢问了下小丫头,说是才进去了一会。”   寄薇吩咐道:“你去看看四爷的小厮在不在花厅外等着?如果在那,你给他送点吃的,然后问问他四爷怎么会突然去了阮姨娘那里用饭。”   疏月领命去了,不一会回来禀报道:“四爷从外书房回来,在路上碰巧遇到了瑞雪,瑞雪见了四爷就说,阮姨娘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她出去买了点阮姨娘爱吃的零食。四爷一听,就跟着瑞雪去了阮姨娘的院子。”   寄薇心中冷笑,碰巧遇到四爷?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定是阮姨娘让瑞雪去堵四爷的。这个阮姨娘还躺在床上,都能将四爷留在她那吃午饭,果然有她的手段。   寄薇先前还在想,阮姨娘自从四爷回来之后,倒是循规蹈矩的,没闹什么幺蛾子。但是,她越是这样不吵不闹的,寄薇越悬着心。她失去了孩子,不可能因为太太将蓓蓓抱走了就善罢甘休。她铁定还有后招,只不过暂时没使出来。   寄薇心中警惕起来,那些通房丫头不足为虑,毕竟她们生了儿子,寄薇都可以把她们抱过来养。阮姨娘不一样,只要她又有了身孕,就会想方设法除掉自己这个正妻。阮姨娘能想出那样狠辣的毒计来害她,还让她抓不到任何把柄,实在堪称寄薇的心腹大患。   阮姨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实在说起来,姿色还比不得从前的寄薇。因着她比寄薇年轻,又会保养,倒是看起来有些娇艳。不过,现在她还在小月期间,那脸色比起久病的寄薇,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爷会看重阮姨娘,一来是她有些手段,二来是看重她的后台。   寄薇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她的后台暂时还不够强硬。如果不想给四爷生儿子,就得想办法笼着四爷的心才行啊!   以后如果再出一回什么事,四爷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到底是站在她这个正妻一边,还是站在姨娘那一边。   寄薇原本想着,多几个通房丫头来争宠,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谁知道四爷带回来的莺歌和燕舞虽然漂亮,这两日看来,其实也不大受宠。还有一个丫头芍药,姿色更是平平,只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当时芍药能爬了床,还是因为得了太太的授意。   这样看来,四爷也不算是个好色贪欢的。   不过寄薇也知道,有些男人之所以不轻易为美色所惑,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更大的志向。可若说他们看淡了美色,那是扯淡。只要是男人,都是好色的。   寄薇看了看映在镜子里的那张脸,谈不上绝色,但也算是清丽,相比莺歌燕舞这样出身的丫头,眉目间要多了一分高华气度。毕竟她是书香府第出来的嫡女,出身教养是摆在那的。   如果打扮起来,寄薇也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比之那些青涩的少女,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不过,正是因为是嫡女,原来的四奶奶才拉不下面子强颜欢笑来俯就丈夫。   这世道夫妻间讲究相敬如宾,夫妻间在下人面前拉个手,都是要被笑话的。何况,爷们初一十五宿在正房是天经地义,其他的时候如果还一直霸占着爷们,就会被说善妒。所以,三奶奶叶氏那样做,反而有人说她大度。   寄薇不在乎面子,可她却不想和那些丫头一样去床上讨好男人。床上功夫,难道她还比得过那些调~教好的丫头们?不过,这样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其他法子笼络她。   世人不是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她这个正妻,正是因为天经地义应该给四爷睡的,所以四爷才不放在心上。   现在,寄薇要改变这个现状。她要打扮好了去魅惑他,变着法子讨他的欢心,却不能让他得了手。   她就是要让四爷知道,她这个正妻,以后也是他看得见,摸不着的。   这样一来,大家各凭本事,看谁的手段更高杆!   想到这里,寄薇吩咐道:“你让小厨房多送两道菜去阮姨娘的院子。一道虫草鹌鹑,取我收着的那上好的虫草来做,最是适合病后体虚的。还有一道核桃仁烧羊肉,这个是补气安神的。你告诉严家的,上菜的时候,将我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四爷听,知道了吗?”   疏月忐忑地在那站了半天,这会听到寄薇吩咐,连忙脆生生地应道:“是,请奶奶放心。”   寄薇这是在向四爷和阮姨娘示好。当然,四爷是正主,阮姨娘只是顺便。   如果四爷对她这个正妻还有点敬重之心,在阮姨娘那吃过了饭,就一定会来正房找她的。   寄薇放下手中的脂粉,也赶紧去吃饭。八仙桌上早放上了几样精致的素菜。   虽然寄薇说过了要茹素,可她真没打算亏待自己。因此,桌上的菜虽然是素菜,但一道菜用的食材可不少。比如那一道“桃园三结义”,里面就有冬菇、核桃、黄瓜、松仁等十来种食材。   现在的寄薇,养身是第一要义,就算是吃素,也要吃出健康的好身体来。   吃完饭洗漱完毕,寄薇吩咐厨房做了消食的山楂糕送来,她自己则坐在妆台前正经地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寄薇梳了一个秀丽的百合髻,也不用多的钗环,只在上头簪一朵白色牡丹。脸上也并不多施脂粉,只将眉毛画得弯弯,看起来更显柔婉。然后,她换上了一件银白色滚蓝边绣竹叶纹褙子,下面再穿上一条绣花百褶裙,系上蓝色宫绦。   寄薇身材瘦削高挑,这样一打扮,更显得清丽脱俗,行走起来有如弱柳扶风。   打扮完毕,寄薇吩咐了杜妈妈几句话,让淡云提着那一食盒山楂糕,跟着她去了右边的耳房。   右边的耳房其实也是一个小书房,正对门的博古架上放着些古玩器具,旁边的是一个大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挨着门的地方有一个长案,上面放着一具古琴。墙上挂着几幅名人的字画,看起来倒是古意十足。   靠里边的位置还放着一张塌,方便有人看书累了的时候休憩。   寄薇看到那张塌,心里一喜,转头吩咐道:“淡云,我那箱子里不是收着我姐姐送的一张观音绣像吗?你帮我拿过来,我要挂到这书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偶说:爱我就请给我收藏和评论吧!   然后,哗啦啦掉了十多个收藏   偶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   呜呜,乃们用得着这样么,就算不爱我,也用不着删收藏啊~   桑心了桑心了~!   打滚求虎摸……   ☆、强吻   秦烨看到了那两样小厨房新加的菜,又听了严家的那套说辞,吃了饭不久就回了正房。   阮姨娘看四爷走了,恨得牙痒痒。从前的四奶奶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如今倒像是忽然开了窍。   秦烨进了正房,却只看到杜妈妈迎了出来,心中疑惑,挑眉问道:“你们奶奶呢?”   杜妈妈答道:“奶奶在书房抄佛经呢。”   秦烨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疑惑,追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抄起佛经来了?”   杜妈妈吞吞吐吐:“这个……”   秦烨不耐烦,自顾自转身出了正房,往耳房走去。   耳房的门没有关,秦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写字的寄薇。   晌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寄薇的身上笼了一层莹润的光。身着素色衣裙的她,皓腕如玉,凝神静气提笔写字,看起来无比的娴静与淑雅。   因为书案斜对着门,秦烨只看到寄薇的侧脸,那低垂的眼帘,尖尖的下巴和微抿的唇角让她看起来有点稚弱的感觉。仿佛时光倒流了回去,岁月流转,她依然是当年文采风流,清高傲气的小才女。   秦烨有一瞬间的恍惚,怕惊扰了她似的,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出声。   寄薇这时候也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写字当中。   原本寄薇以为自己有原主的记忆,写个毛笔字应该是驾轻就熟。谁知道她写出来却发现,那字有其形而无其神,完全失去了原来的那种风骨。   寄薇知道,这个写字是大问题,古代也有一套专门的笔迹鉴定方法了,如果写出来的字和原来的四奶奶相差太多,一定会让人起疑的。寄薇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因此就和那支笔较上劲了,这一来倒是把正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又写完了一页,寄薇才停下了笔,准备休息一下,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烨。她愣了一下,才笑道:“四爷何时来的?怎么不出声?倒吓了我一跳。”   秦烨不说话,径直走到寄薇身边,低下头想去看她写的字。   寄薇怕秦烨看到她刚写的字会生了疑心,慌忙牵住秦烨的衣袖,说道:“四爷刚吃完饭吧?来,尝尝这个山楂糕,我特意让小厨房做的。”   秦烨看了一眼寄薇拉着他衣袖的手,不置可否,但还是跟着她走到案几前。   寄薇将案几上的食盒打开,说道:“刚吃了饭,吃山楂糕可以消食。四爷瞧瞧,这颜色漂亮吧?”寄薇从前就很爱吃山楂糕,酸甜酸甜的,还有消食解渴的功效。   秦烨却只看了一眼那食盒,并没有伸手去拿。   寄薇想起来,秦烨是最不爱吃甜了,可她也不能因此就打退堂鼓,于是在旁边水盆里静了手,亲自拈了一块山楂糕送到秦烨嘴边,笑着道:“四爷赏脸尝尝呗?味道挺不错的,也不会太甜。”   秦烨看着寄薇的笑容,心想她这段时间似乎很喜欢笑,那笑容也不谄媚,淡雅中带着亲近,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的温暖。   秦烨低眉看去,寄薇的十指青葱如玉,映着那红艳艳的山楂糕,倒是十分的娇艳。她没有留那长长的指甲,也没有涂那红艳的蔻丹,十个指头圆润饱满,看在秦烨的眼里,倒比那山楂糕还吸引人。   秦烨终于勉为其难地低下头,咬住了那块山楂糕,含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寄薇笑盈盈地收回手,看到手指头上沾了点碎屑,想也不想就伸出舌头舔掉了。她这也算老毛病了,对于好吃的东西,都舍不得浪费。   不过,这个情景看在秦烨的眼中,那真是赤~裸~裸的挑逗啊!那红艳艳的小舌头舔在白皙的手指上,不是一般的香艳。   秦烨漂亮的丹凤眼一眯,想也没想就俯□来,一只手揽住寄薇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寄薇的下巴,吻在了那红润的唇上。   寄薇差点惊叫起来,这是什么状况?她还没正式引诱他呢,居然就到了亲吻这一步了?她慌手慌脚地撑着秦烨的胸膛,想把他推开,然而秦烨练过武术的身体又岂是她可以撼动的?   寄薇怔愣间,秦烨强劲有力的舌头已经顶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他口里没吃完的山楂糕顺着也顺着那舌头渡了过来,酸甜酸甜的,搅得寄薇口里一团混乱。   寄薇真想咬秦烨一口,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如果真咬他一口,她这个四奶奶的脸面也可以不要了。   秦烨却觉得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甜蜜,将他的欲~望勾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肆意地在寄薇的唇上厮磨吮吸,直吻得寄薇差点憋气了才松开。   寄薇一被他放开,赶紧呛咳了几声,借机把嘴里的山楂糕吐出来,偷偷笼在袖子里。   秦烨对于寄薇竟然别过身去不看他,很有些不满,扶着寄薇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寄薇满脸通红,装作害羞推开了他:“四爷也不看看地方,门还开着呢,就胡来。”说着,飞快地扭身走到了书案后面。   这样娇羞的寄薇,倒是让秦烨觉得很有些新鲜。他带着丝哂笑看了院子一眼,说道:“他们谁敢看?”   寄薇不去理他,自顾自拿了毛笔,镇定心神继续抄佛经。   秦烨刚才的那个吻,让寄薇发觉到了自己的失误。在她心里,她总觉得秦烨是个陌生人,才会谋划着要怎么去接近他,或者是魅惑他。   问题是,秦烨可不是别人,他是四奶奶已经同床共枕了很多年的男人。寄薇稍微有点改变,他看在眼里都能看出别的意味来,哪用得着正儿八经地去勾引?   更何况,秦烨这么霸道的男人,就算他想做点什么,难道还会提前知会寄薇一声不成?怎么可能由得寄薇去躲开。   寄薇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想当然了,勾引这种事情会引火烧身,还是算了,老实地当那不用上床的贤妻比较保险。   秦烨斜斜地倚在博古架上,带着丝审视的目光盯着寄薇,似乎才想起来似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抄佛经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的吗?”   寄薇停了笔,正色道:“四爷,你我夫妻多年,但如今膝下仅有蓓蓓一女,可以说是子嗣单薄。这次阮姨娘落了胎,我看四爷是有疑我的意思了,可我真没有做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我夫妻一体,我也希望四爷能够早日有了儿子,为秦家开枝散叶。我已经在佛前发下愿心,从今天开始,斋戒三月,每日抄录两个时辰佛经,为四爷祈福。”   寄薇顿了顿,才又说道:“我自己知道,自从上回落了胎,怕是落下了病根,很可能没那个福分为四爷生下子嗣了。这三个月里,我就住在这个书房,每日早晚念经,祈愿四爷早得子嗣,为秦家传承香火。以后无论四爷的姨娘还是通房丫头,只要她们有了四爷的孩子,我一定视若己出,决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寄薇说完,一脸肃穆地看向秦烨。   秦烨似乎也有些震动。他刚才也已经看到了墙上的观音像,知道寄薇是认真的,并不是拿这个开玩笑。本来秦烨对寄薇是有些疑心的,可这个时候,却宁愿相信不是她了。   秦烨走到寄薇身旁,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子嗣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也不用这样急切。何况,你的伤才刚好,何必劳这个神?不如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说你的身体落下了病根,那就找大夫好好看看,总能医好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寄薇觉得,总算听到秦烨说了句贴心的话,也不算枉费她这一番做作了。她低下头黯然说道:“四爷明白我的心,我也就高兴了。只是太太那里,我还是百口莫辩。四爷放心,这斋戒礼佛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我苏寄薇既然是你秦家妇,就应该为你担负起这份责任。还请四爷能够成全我的这片心。”   寄薇低着头,露出后颈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看起来纤巧柔弱。她说出的话又是那样的做低附小,倒让秦烨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秦烨一把揽住寄薇抱在怀里,亲在她的脖颈上,带着调笑的意味说道:“你既然这么想要爷的子嗣,爷成全你。爷今日就如了你的愿,让你能早日怀上爷的儿子。”说着一把抱起了寄薇。   寄薇惊呼一声,挣扎着喊道:“四爷,不行,快放我下来!”   秦烨冷哼一声:“有什么不行的?”   寄薇心乱如麻,急中生智喊道:“这个,四爷,白日宣淫,君子所不为也。何况,我才在佛祖前发了愿心,怎么能出尔反尔,这可是对佛祖大大地不敬啊!”   秦烨抱着寄薇大踏步绕过书案,轻轻一脚将耳房门踢上,然后将寄薇放在榻上,俯□来说道:“你不是发了愿心想要爷的子嗣?爷正是来成全你的心愿。佛祖也不会见怪的!”说着,再次吻上了寄薇的唇。   此刻,寄薇真想直接晕倒算了。秦烨这人看起来又冷又傲,完全是个冰山,没想到居然还会调戏女人,还这么没有廉耻,大半天地就要办事。   寄薇肠子都悔青了。她想刚才干嘛那样拿山楂糕给秦烨吃啊,等他自己拿不就行了?还有,为啥要把淡云支走呢?淡云如果在场,她就不会陷入这样窘迫的地步了。   可惜,她现在后悔也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到编编通知,这个周五入V。明天休息一天,存V章的稿子。入V当天三更,敬请期待。   鞠躬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和陪伴,因为你们,我才能把这个文坚持写下去。   也希望以后的日子,依然有你们的陪伴。   如果实在没有银子的筒子,可以登陆晋江之后在这章下面写长评,长评可以送分,25个字的2分评论,就可以送1分。V后的章节也是一样,想要送分的筒子,可以在留言里面说明,我看到之后会送分,这样大家也可以省点钱。但是,我要说明的是,这个送分是系统按字数送的,不是我想送多少就多少的哦!   再一次鞠躬,莫莫爱乃们哦!使劲么么~   ☆、抗拒   秦烨吻下来的时候,寄薇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才能打消秦烨白日宣淫的念头,没有防备,于是秦烨的舌头再次长驱直入了。不过,寄薇心中抗拒,她的舌头也就随主人的意愿开始不自觉地将那外来的侵略者往外抵。   秦烨上挑的眼角闪过一丝兴味,顺势搅住那柔软的小舌好一番纠缠。同时他的手也抬了起来,抚上了寄薇胸前的柔软。寄薇这时手撑在榻上,挣扎着想坐起来,倒像是把那两团柔软送到秦烨手里一样。   秦烨毫不客气地搓揉了一番,觉得摸起来手感还不错,于是摸索着解起衣襟上的纽子来。   寄薇脑海里忽然闪过无数记忆片段,都是从前秦烨和四奶奶亲热的场景,但从没有在书房的。寄薇心中一凛。不,不行,这是四奶奶的丈夫,不是她的,不能继续下去了。   寄薇趁秦烨放开她的唇,亲在她颈侧的时候,腾出手来抓住自己的衣襟,抓紧机会继续劝道:“不,四爷,不能这样。”   秦烨声音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寄薇呼吸不稳,有点口不择言地道:“这,这,太羞人了,会让人听到的。”   秦烨深邃的眼里清晰地闪过一丝笑意,调笑道:“你如果再叫得大声点,说不定听到的人就更多了。”   这妇人抗拒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比从前木头似的不动不言要强。秦烨这样想着,又俯下~身去,在寄薇的唇上肆虐了一番。   寄薇抓在胸前衣襟的手被秦烨握住,然后被坚定地挪开了。看样子,她是躲不掉了。她在心中悲鸣,不,怎么能这样呢,她没做好准备啊!天哪,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这时候,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寄薇一愣,几乎以为是自己是太过渴望因而出现了幻听。然而,那敲门声很快又响了一遍,随之而来的是杜妈妈的声音:“四爷,奶奶,奴婢有急事回禀。”   秦烨剑眉扬起,不悦地沉声问道:“什么事?”   杜妈妈急忙回道:“四爷,老爷使小厮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秦烨听到老爷两个字,知道今日是无法成事了,略带些不忿轻轻在寄薇的唇上咬了一口,低声道:“今儿先饶过你这一遭。”说完长身而起。   寄薇暗地里瞪了秦烨一眼,敢怒不敢言。看到秦烨不管不顾地去开了耳房的门,她也只有赶紧站了起来,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站在门口的杜妈妈偷偷觑了寄薇一眼,看到她在整理衣服,心中惋惜。这圣旨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着四爷亲近奶奶的时候来了呢?   寄薇心中却在庆幸,这老爷的小厮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不然,她心里会因为这一场情事别扭到死。   秦烨走出书房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递给跟过来的寄薇:“这是玉容膏,我从修明那里讨来的,你拿去涂。”   寄薇接过那盒脂膏,条件反射般地行礼道了谢,心中却有些讶然。四爷口中的修明,是礼郡王世子李晟阳,也算是四爷的至交好友。四爷跟他讨来的膏药,那一定不会差。   说实话,这还是四爷第一次明确地表达了对她的关心,她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她一直以为秦烨对她这个正妻是完全没有心的。不管怎么说,四爷向她示好,那就说明她所做的一切还是有效的。   秦烨大踏步走了,寄薇也就暂时放下心,转身又回了书房。   杜妈妈有点怕寄薇生气,在一旁看了寄薇好几眼,看寄薇神色平静,这才说道:“姑娘,那膏药应该挺好,我给您涂上吧?”   寄薇也是个爱美的人,虽然疤痕在头发里,不大能看见,但每次看到了还是觉得难受。因此杜妈妈一提,寄薇也就兴冲冲地打散了头发,让她帮忙涂药。那玉容膏凉凉的,涂上去还有点辛辣的感觉,想来应该是有效的。   涂完药,寄薇也懒得梳妆,松松挽了个懒梳头,又开始抄佛经。杜妈妈见她这没事了,也就退下去了。   大概写了一个时辰,寄薇也倦了,就让淡云拿了她的织针来继续织袜子。   杜妈妈趁着送茶给寄薇的机会,让淡云关上了耳房的门,悄悄说道:“姑娘,那个栓子,奴婢让阿强盯着他,又跟他套近乎,昨晚上他喝醉酒,终于说出来了。”   寄薇一听也来了精神:“是吗?他和丁香是什么关系?”   杜妈妈细细说道:“原来,丁香和栓子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只是后来他家搬了家,他又紧接着被卖进了府里,两个人这才多年未见。后来丁香也进了府,两个人就暗地里偷偷来往了起来。因此,丁香死了,他才会帮忙去收尸的。”   寄薇皱皱眉头:“是这样。那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你让阿强继续盯着他,多套套他的话,看他对丁香的死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杜妈妈应道:“是。”   寄薇又问:“丁香的家人,还是没有找到吗?”   杜妈妈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但大林好像找到了些线索,还在查探。”   寄薇叮嘱道:“如果大林哥要用银子,只管从箱子里拿,奶娘不必跟我客气。”   杜妈妈笑道:“奴婢省得。”   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辰,秦烨使了小厮来,说是公务繁忙,不回来吃晚饭了。   寄薇松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去太太那走了一趟。在太太那见到了蓓蓓,寄薇心中高兴,可惜也不能留的太久,很快就告退了。   一个人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寄薇就去了耳房,也不用淡云她们守着,自己忙乎了一番,就在旁边的榻上歇下了。临睡前又叮嘱淡云一番,说自己要潜心诵经,谁来也不许惊扰,然后将耳房的门紧紧闩上,这才睡了。   寄薇以为自己换了地方会睡不着,谁知道一夜无梦,睡到大天光。杜妈妈在外面敲门,说该去太太那请安了,寄薇这才懒洋洋地起来了。   杜妈妈一边给寄薇递帕子,一边说道:“四爷昨晚上和人秉烛夜谈,就宿在了外书房。大概是有极要紧的事。”   寄薇点点头,懒得理会。反正朝堂大事,秦烨是不会和她说的,他没那么信任她。秦烨住在外书房,一向是由小厮伺候的,也没有她什么事。   寄薇洗漱完毕,带着新调的脂粉和粉底液,又去秋棠院给太太梳妆打扮。   这一早上大奶奶竟然不在,听说是颖哥儿受了风寒。倒是三奶奶在,看着寄薇那么亲近地给太太梳头,说了一溜的酸话。   寄薇笑眯眯地将叶氏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一个劲地只夸奖太太,说太太的头发保养得好,又说了几个保养头发的方子,倒引得太太留了心,让祝妈妈将方子一一记下来。   叶氏心里不忿,却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琢磨着自家还能有什么能拿出来讨太太的欢心。   大概是因为粉底液的功效不错,这一次寄薇给太太化的妆更细腻了一些,太太很是满意。太太夸奖了寄薇几句,竟然开恩留寄薇吃了早饭。   虽然是服侍太太之后才吃那剩下的,寄薇也很开心。这可是说明,她在太太面前已经有了一点地位。吃完了饭,寄薇说要带着蓓蓓去后花园里面看花,太太竟然也同意了。   后花园里百花盛开,小姑娘蓓蓓因为有娘亲陪着,开心极了,一会采花,一会扑蝶,欢蹦乱跳,这才有了点小孩子的样子。   园子里的白玉兰也开得正好,寄薇赏了一会花,忽然起了心思要做样点心。她让守园子的婆子将玉兰花瓣摘了下来,送去小厨房,让她们洗净了用面粉裹了来炸玉兰花片。   这个时代好像没人这么吃过,大伙尝了都说挺香脆可口,寄薇就又让小厨房送一份给太太去。   玉兰花片也只是吃个新鲜,吃不完的寄薇都赏给了落霞院伺候的下人和守园子的婆子。守园子的婆子又得了吃食又得了一份赏钱,没口子地夸赞起寄薇来,说寄薇贤良大方体恤下人。寄薇如今正需要这贤名,因而笑着又赏了那婆子百来个钱,更是喜得那婆子笑得眉不见眼。   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很快又到了吃午餐的时间。寄薇连忙让杜妈妈陪着徐嫂子送小姑娘回太太那里。   蓓蓓毕竟还是住在太太那的,寄薇也不能太过得寸进尺,惹恼了太太,说不定以后连这样带蓓蓓出来玩的机会也没有了。   回了落霞院,得知秦烨今天还是在外书房吃饭,寄薇心里轻松了。她心情愉悦地吃了饭,稍事洗漱,就脱了外裳躺到内室的床上去午休了。这一回,她留了个心眼,让淡云和疏月两个都坐在榻上,让她们拿了针线活来做,还让铃兰守着门。   寄薇一上午劳了神,就有点贪睡,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午睡最容易做梦,寄薇梦到从前刚生了蓓蓓的那段日子,蓓蓓晚上哭闹,她就唱着儿歌,轻轻哄蓓蓓入睡。   看着蓓蓓那睡得香甜的脸,寄薇正想凑过去亲一亲,忽然就感觉脸痒痒的,似乎有蚊子在盯她。她的手一动想去拍蚊子,一下子就惊醒了。   寄薇吁一口气,睁开眼睛,却猛地吓了一跳。她眼前的哪里是只蚊子,那明明是秦烨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唔,不许霸王这一章哦!   寄薇都被袭胸了袭胸了啊~   乃们不表示一下么~   ☆、引诱   秦烨看到她醒来了,也不说话,嘴角微微抿起,就那样直直地亲了下来。寄薇头一偏,这个吻就落到了寄薇的侧脸。秦烨一愣,不悦地直起身眯起眼睛看向寄薇。   寄薇慌忙直起身来,状似抱怨地说道:“四爷何时回来的?淡云她们也不通报一声,我也好起来服侍爷。”她往榻上扫了一眼,发现原来在榻上坐着的淡云和疏月,早就不见了踪影。   秦烨剑眉微挑,大马金刀地往床沿一坐,说道:“你想要服侍爷,也行。来,给爷更衣吧!”   寄薇被将了一军,有些张口结舌。   不是吧,昨天已经在书房闹过一出了,今天还来?   寄薇斟酌了一下才柔婉地说道:“爷这两天都在书房议事,真挺辛苦的,我先给爷按一按,爷也好睡得安心些。”   秦烨扫了寄薇一眼,眼睛一闭,算是同意了。这妇人,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手段,弄起欲拒还迎来了。不过,确实也有那么点意思,先看看她的手段吧!   寄薇心中暗喜,她给人按摩的手法那是没得说,如果能按得秦烨昏昏欲睡,那是最好不过了。   寄薇将手掌搓热了,跪坐在秦烨的身后,打起全部精神,开始给秦烨按摩起来。   秦烨大概是回来后已经洗过脸了,因此脸上并不油腻,寄薇从太阳穴开始按摩,打定主意要让秦烨折服在她高超的按摩手段下。可惜,寄薇忘记了,她不是从前那个一手抱孩子一手还可以提一大袋东西的寄薇了,现在的她,两只手的劲道简直只能捏死蚂蚁。   秦烨倒也觉得舒服,虽然寄薇的手没有太大劲道,但那两只手带着热度抚在穴位上,还是让人觉得放松。不过,相比较这种清浅的舒服,另一种欲~望更强烈了。   闻到身后传来的阵阵似兰非兰的清香,感受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脸上摸来摸去,秦烨从来不是什么柳下惠,哪里还忍得住?   秦烨不耐烦地扭转身子,一把将身后跪坐着的寄薇抱进怀里。寄薇惊呼一声,涨红了脸说道:“四爷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正经地在给四爷按摩呢,四爷不觉得舒服吗?”   秦烨挑起寄薇的下巴,轻声说道:“别找借口了,你不是很想服侍爷的吗?连衣服也散开了,还装什么?”   寄薇低头一看,果然,里衣的前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露出里面葱绿绣荷花的肚兜。那肚兜的带子也有些松散了,半截雪白的胸脯已经露在了外面。寄薇一下子满脸通红,这大概是刚才她起身的时候挣开的,如今倒成了勾引人的罪证了。   寄薇手忙脚乱地将衣襟掩上,辩解道:“这,这是刚才不小心挣开的,四爷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看得到这个?”   秦烨哦了一声,说道:“你刚才摸来摸去的,不是在勾~引爷吗?爷现在有另外一个地方,更想你帮忙摸一摸。”   寄薇面红耳赤,心中狠狠骂道,色狼!这种下流话也说得出口。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打消秦烨的念头。因此她挣扎道:“四爷累了这许久,还是休息一下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起来去抄写佛经了。”   秦烨将脸埋进寄薇的颈项间:“爷不累,爷现在更想四奶奶跟爷一道儿休息。抄佛经有什么用?你想要生儿子,好好伺候爷,爷给你多多的子嗣。”   秦烨闻到了寄薇发间有一丝辛辣的味道,带着丝满意说道:“唔,你已经用了爷给你的膏药?用着还不错吧?以后用完了只管跟爷讨,爷再去给你弄来。”   寄薇心想这可不是为了讨好你才用的,是为了自己漂亮才用的,可这话哪能说出来呢?   秦烨这时候已经开始在她的脖子上亲吻起来,完全不理会寄薇的挣扎了。寄薇欲哭无泪,她今天真的没有存一丝勾~引的心啊,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发~情了?从前的四奶奶,好像秦烨就没对她这么轻薄过,就算是要在正房过夜,也是规规矩矩上床就寝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偏偏就大白天的缠着人要干那事啊?   寄薇连忙推了推秦烨,想要挺直身子,然而秦烨抱得死紧,完全挣不开束缚。她只有尽力义正言辞地说道:“四爷快别这么说,如今这是大白天,咱们又不是新婚夫妇,还这样腻在一起,倒让人瞧了笑话。”   秦烨一听,这话倒新鲜,轻讽道:“新婚夫妇就可以了?那四奶奶没听说过,久别胜新婚?所以,咱们正该好好亲热一番。”   寄薇这下又尴尬了,无话可说,只能任由秦烨拉开了衣襟,亲在了那漂亮的锁骨上。   秦烨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回来,见到寄薇熟睡着的脸庞,就想也不想地亲下去了。大概是昨天寄薇勾得他心痒痒,却又没有满足他,加上寄薇又一副春睡不醒,娇娇柔柔的样子,就特别地勾得他上火。   秦烨也不想理会这些想法,反正寄薇是他的正头娘子,服侍他是天经地义的,哪有那么多讲究。何况,他也不是容易被礼法束缚的那种人。他的人生原则是,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去拿,从不委屈自己。   秦烨埋头在寄薇白~皙的胸前舔~舐,手也没闲着,搓揉起她胸前的那团柔软来。寄薇感受到身下有什么硬硬地顶在自己身上,更是紧张起来。越紧张,她也就越想不出什么对策来。毕竟闹大了,只是她这个四奶奶没脸。她不由想,要不,干脆眼睛一闭,就当买了一回鸭子算了。   正当寄薇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口又响起杜妈妈的声音:“四爷,四奶奶,奴婢有要事禀报。”   秦烨听到那话,带着点怒气问道:“又有什么事?”他可是才从外书房回来的,不信老爷这会又有事情找他。   杜妈妈站在门帘外也是手足无措,却不得不禀报:“四爷,小厮来报,说是圣旨到了。”   秦烨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欲~望,这才将寄薇放开,说道:“知道了,准备朝服,我要更衣。”   不过,秦烨起身前,还是在寄薇耳边轻轻说了句:“又让你失望了。改天爷补给你。”   寄薇咬紧了唇,心里腹诽,谁失望了,她可是高兴得很。不过,这时候杜妈妈已经带着淡云疏月她们进来了,寄薇赶紧扭过身去面朝床里,先系好里衣的带子,然后才走下床来,让疏月帮忙穿衣。   淡云和疏月这两个看到这一幕都有点脸红,心想从前觉得四爷和四奶奶感情不好了,没想到现在看来,倒是如胶似漆的,连午休这一会都屏退了她们,在房里亲热。   杜妈妈拿着朝服站在秦烨旁边,脸都不敢朝向寄薇。这是接连第二次了,又一次打断了四爷和四奶奶的亲热,杜妈妈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淡云上前熟练地将秦烨身上的常服脱了下来,然而穿衣的时候,秦烨却不让她动手了,转身朝向了已经穿好外裳的寄薇。   寄薇看到这架势,就知道秦烨这是催促她,要她帮他更衣了,于是连忙紧走几步亲自上前服侍秦烨穿官服。   接圣旨是大事情,不能在穿戴上出错。寄薇虽然有从前的记忆,但实际上手操作还是有些慌乱,额头都微微地冒了汗。   秦烨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有兴趣,一直盯着她,那目光有若实质,让寄薇倍感压力。终于把腰带系好了,再将玉佩系上,然后又帮忙整了整领子,寄薇这才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说道:“四爷,好了。”   秦烨点点头,大踏步走了。   秦烨走了之后,寄薇才想起,忘了问到底圣旨来是所为何事。不过,反正等下接了圣旨大伙也就都知道了,寄薇也并不着急。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给寄薇报喜,说是四爷这次出巡立了功,升授宣威将军,领羽林卫中郎将一职,即日起就走马上任。   中郎将其实也是正四品,秦烨的品级并没有提高,但是这羽林卫中郎将一职是在京里有实权的,也是一府长官,走出去人人都要叫他一声秦将军了。   秦烨升了官,最近又对寄薇这个正妻颇为礼待,府里一时转了风向,很多人对寄薇开始奉承起来。   太太赏了一些好东西下来,府里的几位奶奶也各有表示,连一些有头脸的管事都送了礼来。管事们的礼都是一些吃食绣品什么的,寄薇都让杜妈妈接了,然后打赏了她们。   一下午乱纷纷的,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寄薇被闹得心烦,干脆躲懒,跑到小书房躲起来抄佛经,一应事宜都让杜妈妈全权处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偶的作收已经半个月没涨一个了。   轻轻点一下这里收藏嘛,   这对我这个小真空是很大的安慰哦!   晚上还有一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32 敲打   稍晚一点的时候,秦芷容来了,寄薇赶紧让杜妈妈领了她到小书房来。   秦芷容落落大方地给寄薇道喜,说道她本来早就想来的,但给蓓蓓准备的礼物没做好,就拖到现在,谁知道一来就碰上喜事,倒是她的运气了。   秦芷容送的礼是她自己绣的五毒香囊、喜鹊登梅绣帕和给蓓蓓的一个布老虎。寄薇看了她的绣工,狠狠夸赞了一番,然后让她指点自己绣东西。   寄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做绣活,但因为秦芷容的指点,绣出来的东西居然也能看,就是绣得慢了些。   秦芷容是个安静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又温柔有礼,很是妥帖,寄薇很喜欢她,就将自己的一支蝴蝶流苏簪送给了她。秦芷容得了礼物,也是不骄不躁的,倒让寄薇好奇,这姑娘的性子在这大宅院里是怎么养出来的。   绣绣花说说话,这时间就很快过去了,又到了快吃晚饭的辰光了。寄薇携着秦芷容的手,两个人亲亲热热地一道去太太那请安。   太太今日很高兴,前厅里老少爷们坐在一起吃饭,她也让孙子孙女们、媳妇们和身边唯一没出嫁的庶女一起在她的院子里吃饭。   散了席,太太还单独叫了寄薇去叮嘱一番,大意不外乎用心服侍四爷,早日为四爷开枝散叶之类的。寄薇笑盈盈听了,每句话都应是,心里却只当那是耳旁风。   回了落霞院之后,寄薇听得小厮回禀说老少爷们都还在前厅里喝酒,连忙吩咐芍药去前厅候着,叮嘱说如果四爷喝醉了,小心伺候着让他睡在书房就行了。   杜妈妈一听,劝道:“姑娘,我瞧着四爷如今对姑娘益发上了心,如果他喝醉了,姑娘该让淡云守着,领四爷回正房照顾才是。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怎么姑娘倒让芍药去伺候了?”   寄薇说道:“奶娘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自有主意。”   寄薇坐到榻上,忽然想起中午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那会居然秦烨进来了都没有人通禀一声,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必须要整肃一番才行。不然,她身边的人都向着秦烨,到时候坏了她的事怎么办?   寄薇让杜妈妈去看门,然后看了淡云和疏月一眼,冷然问道:“今天中午,四爷回来的时候,你们哪去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淡云和疏月两个对视一眼,俱是心中惶恐。   疏月答道:“四爷让奴婢噤声出去,奴婢不敢违逆。”   淡云也低下头,面红耳赤地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想四爷也是不想吵醒奶奶,这才没有通报。”   寄薇脸色骤然一沉:“这么说,你们以后为我做事,还要看四爷的脸色了?”这话说得极重,算是挑明了说淡云和疏月两人,没有对她这个主子一心一意。这也是逼她们表明态度,到底她们的忠心是给了谁。   淡云和疏月连忙跪下来,恳求道:“奶奶赎罪,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寄薇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们对我都忠心,可你们心里还是都向着四爷,是不是?如果你们想像芍药一样去服侍四爷,我绝不拦着你们。”   淡云脸色发白,膝行几步抓住寄薇的裙子,恳求道:“不,不,奴婢是一辈子都要呆在姑娘身边的,奴婢知错了,姑娘别赶我走!”   疏月脸上现出错愕的神色,深深磕下头去:“奶奶明鉴,奴婢绝没有那等心思。”   寄薇口气一缓:“我今天说这个话,并不是气话。今天只要你们开了口,我立马给你们开脸当四爷的通房丫头,而且,以后也绝不会因此怪罪你们。可如果你们今天不说出来,以后反悔了,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淡云流着泪说道:“奴婢十岁就跟了姑娘,从没有过二心,如果姑娘真的疑了奴婢,奴婢今天就一头撞死了,也让姑娘明白我的心。”   疏月却抬起头,傲然说道:“奴婢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并不想做妾,只想做个管事娘子,两个人一心一意过日子,还请奶奶成全。”   寄薇看她们都是真情流露,倒也放心来,拿出帕子给淡云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都起来吧,我也并不是怀疑你们什么,只是你们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如果和我不是一条心,那我怎么敢放心让你们做事?要知道,这院子里,四爷虽然也是你们的主子,可四爷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们如果只一心向着四爷,难保不被人钻了空子。”   淡云和疏月两个人望向寄薇的视线里又多了一丝敬畏,低声应道:“奴婢明白了。”   寄薇又叮嘱了一句:“以后,我希望你们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就算是四爷说了什么,你们也要禀过我才行。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当面跟我说。但是,绝不能瞒着我自作主张!”   淡云和疏月齐齐应道:“是。奴婢谨记。”   寄薇发作了这一通,算是暂时让她们明白了一些。可寄薇也知道,真要让她们从心底里只服从自己,还需要一段时日。她也不难为她们,挥挥手道:“行了,赶紧去吃饭吧,你们应该也饿了,让小厨房单独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从我的份例里出。”   淡云和疏月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退下了。   杜妈妈这时候在外头,也是百感交集。她知道,虽然寄薇不是和她说这些话,但也是在点醒她。杜妈妈心中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心中也多了一层敬意。果然,姑娘如今见事越发地明白了,倒是她这个老婆子胡乱操心了。以后,还是一心听姑娘的吩咐也就是了。   寄薇这一晚还是睡在了耳房里,临睡前让淡云送了醒酒汤到前厅,也不等淡云回话就睡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淡云回禀说四爷昨晚上倒是没喝醉,但是,大爷喝醉了,四爷一晚上都在外书房照顾醉了的大爷。然后,天不亮就往中郎将府走马上任了。   寄薇心中冷笑,秦烨对自己亲人倒是真的体贴爱护,可惜,就从没把她这个结婚多年的四奶奶当成亲人。寄薇也不奢望有一日他能把她当成亲人,只要不当成仇人就行了。   寄薇洗漱完毕,还是去给太太梳妆,但这一次梳妆完了的时候,太太却说了这样一句话:“陈家的病已经好了,以后也就不用你这么辛苦来帮着我梳头了。”   寄薇微笑道:“能够伺候太太是我这个做媳妇的福气,哪谈得上辛苦。不过,陈妈妈既然病好了,那我可不能夺了她的差事。”   太太笑了笑,没接话,紧接着倒是问了大奶奶几件事,夸赞了她几句,说她办事用心,然后当着寄薇的面又多分派了几样差事给大奶奶。   大奶奶原本眼眶有点红,听到这话,高兴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寄薇心中明白,太太这是又开始心疼大房了,开始想办法安抚大房。大房嫡长子摔断了腿,从此仕途是无望了,嫡长孙年幼,还成不了事;二房虽然没有儿子,可这个嫡次子如今却是春风得意。太太疼儿子,想要一碗水端平,就必须抬举大奶奶。何况,以后这个伯府还是长房承继,太太不想乱了家业,就必须在众人面前抬高大房的威望。   寄薇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并不沮丧,只心中保持一份提防。毕竟,大奶奶可是陷害她的最大嫌疑人,如果完全掌了权,那她想做点什么也就容易多了。不过,如今四爷在家,大奶奶未必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捣乱。   回了落霞院,寄薇依然是捣鼓点吃食,然后绣绣花、织个袜子、抄抄佛经,还抽空锻炼□体。   秦烨因为是才上任,自然要交接任务,拜会同僚,各种事宜,不一而足,因此晚上宿在了中郎将府。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寄薇落得轻松,经常请秦芷容过来闲话家常,然后留她吃饭。   虽然寄薇的饭食都是素菜,但因为花样繁多,常常让秦芷容赞不绝口。秦芷容在寄薇这呆得开心,笑容也多了起来。   寄薇的人生乐事,一半就是吃,另一半就是带孩子。虽然暂时不能将蓓蓓养在身边,但能够每天见到她,带她玩上一会,寄薇也觉得很高兴了。   蓓蓓也和秦芷容这个小姑姑相处得很好,还说要学绣花,绣了帕子再一人送她们一块。这话一说出来,逗得寄薇和秦芷容都高兴得不行。   这天寄薇刚送走了秦芷容和蓓蓓,杜妈妈就赶紧拉着她进了内室,屏退了丫头悄悄说道:“姑娘,丁香的家人已经找到了,但是,他们都死了。”   “死了?”寄薇悚然一惊,脸色骤变:“怎么死的?”   杜妈妈说道:“丁香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弟弟,弟弟似乎借了很多赌债,没钱还就被人逼债,打成了重伤,没几天就死了。他老母亲伤心过度,也跟着上了吊。”   寄薇皱眉:“怎么这么巧,忽然就死了?”   杜妈妈也觉得奇怪:“老奴也觉得这太巧了一些。”   寄薇思索了一番,吩咐道:“奶娘,你让大林哥小心地查探一下,看逼债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家的,但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另外,阿强这边,你也让他多跟栓子接触,找个机会打听一下栓子是否知道丁香家人已经死了。如果他不知道,就把这个消息透给他,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如果栓子知道些什么,那他听说丁香家人死了,一定会震动的。另外,也可以透露给栓子一点信息,说我一直觉得丁香的自杀有问题,还在追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杜妈妈连忙领命下去了。   寄薇一个人坐着,又想了半天。   她想,也许,这件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33 探访   寄薇想送给太太的袜子终于织好了,为了表示没有厚此薄彼,她准备给秦烨也织上两双。   织袜子这件事的好处就是,一边织一边还可以胡思乱想。寄薇前阵子过得如履薄冰,这阵子缓过来了一些,她就有点想去外面看看了。她想,也许可以趁送袜子给太太的机会,提出去外面走一走。   这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很严,大概和明朝差不多,闺阁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已婚妇人出门也受到限制。不过,幸好不缠脚。寄薇只要想起以前看过的缠脚老太的图片,就觉得心中恶寒。   寄薇拿织针搔搔头,心想,没有缠脚,走起路来就方便多了,遇到危险也能跑得快些。寄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大户人家的女眷出去,都是带着好些护院在身边的,真要有什么事,这里的女人都是弱不禁风的,哪里跑得过人高马大的男人?   其实,如果要出门,最好是几户人家的女眷约好了一起出去。   寄薇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疑惑起来。是啊,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了,怎么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寄薇从前的好友来探望呢?要知道,寄薇这次可是从鬼门关里转悠了一趟的。   不过,仔细一琢磨,寄薇也就明白了。原来的四奶奶性子本来清冷高傲,加上怀胎后心绪不佳,绝少出门走动,从前来往的一些闺中好友也就渐渐淡了。她自己的亲妹妹苏云薇嫁到了兖州,想来是三五年难得一见了。亲戚里亲密一点的表姐妹,也大多嫁得比较远,难得通一次消息。   何况,寄薇这次受了伤,太太肯定也不想声张的,很多人怕是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寄薇莫名地觉得有点孤单,虽然秦芷容算是一个新朋友,但她毕竟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很多话题都不能谈,更不用说交流育儿经了。至于这院子里的其他女人,寄薇可一个都不敢招惹啊!   寄薇轻声叹了口气,正想收拾了东西去看蓓蓓,却看到淡云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脸上明显带了喜色。   寄薇略显疑惑地看向她,淡云笑盈盈行了礼,回道:“姑娘,表姑奶奶递了拜帖,说下午就来拜访您。”   寄薇心中一喜:“表姑奶奶?你是说青莲姐?”   淡云也是满脸兴奋之色:“是的。”   寄薇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心里才想起这个人来,这个人马上就要到了面前了。   寄薇口中的青莲姐,是寄薇唯一的一个表姐妹,她舅舅的独生女儿。正经算起来,寄薇除了自己的亲妹妹,从前和这位青莲表姐是最亲近的。   寄薇的母亲只有一个哥哥,偏偏这位哥哥还英年早逝了。十多年前,寄薇的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心疼自己的娘家人,就将自己哥哥的血脉接进了京。这位青莲表姐,就是那时候和寄薇朝夕相处,玩到了一起。   穆青莲性子爽朗可亲,对待自己这位表妹更是呵护有加,因此,寄薇成婚前的记忆里,和这位表姐相处的记忆占了很大的分量。可惜,后来穆青莲嫁给了越州同知袁知亮做继室,她们就很少见面了。   没想到,这一次劫后重生,竟然能这么快就见到这位表姐,寄薇的心情也开朗起来,连连吩咐道:“快,疏月,去吩咐厨房做什锦蒸糕和花生脆角,这是表姐最爱吃的。淡云,你去将我放在库房的那盒云雾茶拿出来,我要拿来待客。”   寄薇吩咐了几句,又去太太那回禀了一声。穆青莲只是寄薇的表姐,算不得伯府的正经亲戚,就算现在已经是知府夫人,也用不着太太亲自出面接待。因此,太太听了,也只是吩咐寄薇好生招待,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寄薇又说要领了蓓蓓去给表姐瞧瞧,太太也同意了。   吃完了午饭,寄薇换了身见客的衣服,就带着蓓蓓迫不及待地去了二门那里等着。蓓蓓对母亲口里的莲姨很感兴趣,拉着寄薇问东问西。   “你小的时候你莲姨还抱过你呢!”寄薇刮了刮蓓蓓的小鼻子,说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你莲姨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现在怕是不行了。”   母女两个亲热地说话间,不远处来了一抬轿子。轿子旁的男子头戴儒巾,穿着天蓝色大袖长袍,身形儒雅,面容俊秀,说不出的倜傥风流。不过,他看到了寄薇,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震动,连走路的步伐也迟缓了。   寄薇这时候正好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轿旁的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信之,你也来了!”   被喊道名字的男子似乎眼眶有点红,然而面容一整,很快露出了一丝笑意,口里喊道:“阿蕊。”   听到阿蕊这两个字,寄薇心神一震。是了,有太久没有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小名了。小的时候,除了母亲,信之和青莲姐都是这样叫她的,可自从嫁人之后,身边再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恍惚间,那轿子就在二门前停住了。淡云看寄薇望着表少爷发呆,有点不妥,连忙在一旁提醒道:“奶奶,表姑奶奶到了。”寄薇回过神来,连忙拉着蓓蓓迎了上去。   轿帘一掀,一张带笑的脸露了出来:“阿蕊,莲姐来看你来了。”   寄薇欣喜地叫道:“莲姐。”说着,亲自将轿中的女子扶了出来。   轿中的女子见到寄薇,也是眼眶一红,从轿中出来站定了身子,就拉着寄薇的手感叹道:“阿蕊,三年未见,你清减多了。”   寄薇也是心中震动,哽咽道:“莲姐,你总也不来看阿蕊,阿蕊可想你了。”   穆青莲听到这带着依恋的话,取笑道:“如今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说这样孩子气的话。这个是蓓蓓吧?都这么大了啊!”   寄薇连忙让蓓蓓给她请安:“蓓蓓,来,见过你莲姨。”   蓓蓓像模像样地行礼道:“见过莲姨,莲姨大安。”   穆青莲笑得很是开怀:“哎,乖孩子,你长得和你母亲真是一个模样。莲姨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来,把这个戴上。”穆青莲送的是一个纯金长命富贵锁。   寄薇也不推辞,说道:“蓓蓓,这是你莲姨送你的,你就戴上吧!”   穆青莲又说:“信之听说我要来拜访你,也想来看一看你,于是就跟着来了。”信之是穆青莲弟弟穆雅歌的字。穆青莲是独女,因此族里过继了穆雅歌这个堂弟给他们穆家传承香火。那时候,姐弟俩是一道被姨母接进京城的,兄妹俩从小都和寄薇亲近。   寄薇连忙和信之见了礼,又让蓓蓓给他行礼,说道:“这是你表舅舅。”   蓓蓓又依样行了礼,那男子从怀里拿出一管玉笛,说道:“表舅舅也没有带别的,这管玉笛送给你玩。”   寄薇看那玉笛通体晶莹,绝对价值不菲,连忙推辞道:“蓓蓓还小,这样贵重的礼物,她收了怕砸坏了,信之还是收起来吧。”   那男子的神色就带了一丝的受伤,还是坚持道:“没有关系,你这么小的时候,还不是开始学吹笛子了?”   寄薇见推辞不过,只有示意淡云先接过来。   穆青莲笑着打趣道:“外头风大,阿蕊你不是想让我们吹着风陪你说话吧?”   寄薇连忙笑道:“一时高兴,倒忘了请你们先进去坐了。来,这边走,去我那院子里坐着说话。”信之是她的表弟,也是亲人,何况有表姐陪着,倒是不需要避嫌。   于是,一行人逶迤走过穿堂夹道,慢慢往落霞院走去。   穆青莲知道寄薇许久不见她,心情急切,于是在路上就开始和寄薇讲起别后的情况。   原来,这次穆青莲的丈夫担任越州知府三年期满,回京述职来了。她这三年里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叫承礼。不过小儿子这两天有点畏寒,就没有带来给寄薇瞧了。大儿子承青在祖母那里住着,替她这个娘亲承欢膝下,所以也没有带来。   穆青莲虽然是继室,但前一任却并没有留下子女,因此她生的儿子,将来都可以继承家业。寄薇看穆青莲脸盘圆润,身体也颇为丰腴,想来这段日子是过得不错的。   一路说着话,倒是很快到了落霞院。落霞院的花厅里,早就摆上了各色水果点心。分宾主坐下后,淡云指挥着小丫头们上了茶。   穆青莲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是云雾茶?阿蕊你倒是记得我的口味。”   寄薇笑道:“从前的事情,我怎么舍得忘呢?”   穆青莲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动,放下杯子,说道:“阿蕊,你这一阵子可好?”   寄薇原本笑着,听到这句话却不知为什么一阵心酸,半晌才镇定了心神,答道:“还好。可惜前阵子本来有了孩子,后来却不小心掉了。”   穆雅歌喝着茶,听到这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手抖了一下,手里的茶溅了出来,烫到了他的手,他却仿若不觉,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穆青莲听到这话,不由得替寄薇着急:“你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二胎,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寄薇叹一口气:“也许是天意吧!”   穆青莲心知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却不好详细过问,只有在心中替寄薇唏嘘不已,然后小心劝解道:“阿蕊你别太伤心了,反正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寄薇低下头,摸摸身旁蓓蓓的小发鬏,说道:“如今我只想好好养大蓓蓓,其他的一切随缘吧!对了,信之,你媳妇呢?怎么不带她一起来看我?”   穆雅歌还没有搭话,穆青莲已经替他说了:“信之也是个没福的,他媳妇前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已经过身了。”   寄薇惊讶道:“啊,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派人去吊唁一下。”   穆青莲摆摆手,说道:“离得那么远,来回一趟太耗时了,我们也就没有来扰你了。”   寄薇心中叹息,那个安静的女子竟然就那样去世了,真是世事难料。寄薇又担忧地问道:“那,孩子呢?生下来没有?”   穆青莲带着丝欣慰说道:“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儿,取名叫少谦。信之是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带孩子,如今和我家承礼一块,都在我那养着呢!”   寄薇点点头,望向穆雅歌:“信之,你要节哀,好好养大少谦是正经。”   穆雅歌神色黯淡,眼望着寄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点了点头。   ☆、34 脸面   久别重逢,表姐妹两个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寄薇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淡云守在花厅里,然后让杜妈妈在门口守着,这样才不怕有人偷听。   寄薇这次终于遇到有个人和她交流育儿经,迫不及待地就和穆青莲交流起来。   穆青莲谈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笑逐颜开:“承青稳重,承礼可调皮多了,整日里坐不住,要奶娘抱着四处走动的。你要是和他一处玩,他能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揪下来。”又同蓓蓓说道:“改日再约个时间聚一聚,也让蓓蓓见见她的表哥和表弟。咱们自小的情分,到了小一辈,可也不能淡了。”   寄薇光听着穆青莲说话,就觉得心中喜悦,也微笑道:“莲姐说的是。”   蓓蓓见了这许久的客人,有点犯困了,寄薇连忙让奶娘抱着她去歇午觉。   送走了蓓蓓,穆青莲见坐了这许久,也没见这表妹提起秦烨,不由问道:“表妹夫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寄薇淡淡道:“莲姐你才刚回京可能还不知道,四爷新近得了个差事,任了中郎将府的中郎将,忙得那叫一个团团转,几日都不着家了。今儿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呢!”   穆雅歌听到这一句,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寄薇一眼,似乎想看清楚寄薇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表情,然而寄薇神色始终淡淡,看不出到底是得意,还是失意。穆雅歌眸中闪过失望,低下头来继续漫不经心地品着茶。   穆青莲恍然,顺着话题说道:“哦,那我倒要恭喜阿蕊以及表妹夫了。中郎将,那可是在京里掌着实权的,也算是升官了。你姐夫这次回来,还不知道是继续外放还是能够补京中的缺呢!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够留在这京中,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姐妹,也就能多些时日相见。”   寄薇也笑:“我也希望姐夫能留在京中。家中姐妹大多嫁得远,留我一个孤零零的在这京中,当真是好不孤单。莲姐如果能和我做伴,那真是太好了。”   穆青莲几次看了看寄薇的样子,想问些什么,但顾忌着自己弟弟在场,这些话也没能问得出来,只好来说穆雅歌的事情:“信之这一次跟着我们一起回来,是上京来赶考的。成日在你姐夫手下做个小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寄薇笑道:“这可巧了,我三哥也回京了,也是来赶考的。信之倒是可以和我三哥做个伴。信之的才华,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今科一定高中。”   穆雅歌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眸在听见这一句话之后,瞬间亮了起来。他站起来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借阿蕊吉言,信之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穆青莲掩嘴笑:“信之,你也不怕人笑话,急慌慌地就做出这等姿态来,倒像是考状元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寄薇也被逗得笑了起来:“咱们兄妹关起门来说话,怕什么人笑话,何况,信之这是胸有成竹。读书人,自然该有读书人的傲气。”   穆雅歌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连连抱拳:“你们可不要欺负我这老实人,专门拿我打趣。”   正在花厅里传出欢声笑语,一片和谐的时候,花厅外有人高声叫喊道:“奶奶,奴婢有要事求见,求奶奶给我们姨娘做主啊!”   听到这一声叫喊,寄薇脸色骤变,穆青莲和穆雅歌也现出疑惑的神色来。   花厅外又是一阵骚动,似乎杜妈妈等人正在低声呵斥,阻拦那个人,然后又多出另外两个声音喊着:“请奶奶为婢妾做主!”不一会也安静了。   穆青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问道:“我听说,表妹夫前不久又纳了个贵妾?”   寄薇点点头:“是啊,就是这个姨娘了。” 阮姨娘不管是寻了个什么是由在这个时候闹起来,都是在打自己这个正室的脸。作为正房奶奶,寄薇没能将内院管理好,让姨娘在有客来的时候闹起来,传出去也是大大丢面子的事情。   穆青莲疑惑道:“那和这姨娘闹起来的又是什么人?”   寄薇苦笑:“大概是四爷从临安带回来的两个通房丫头。”   穆雅歌手握拳头在茶几上狠狠一砸,腾地站起身来:“岂有此理,秦烨竟然敢这样对你!”茶几上的茶碗滴溜溜打了个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寄薇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说什么,穆青莲已经站了起来,拉住穆雅歌的手,说道:“信之,别冲动。这毕竟是阿蕊的家事。”   穆雅歌的眼睛里冒着火,如果秦烨这时候在他的面前,说不定他都能打上秦烨几拳。他恨恨说道:“他秦烨竟然敢光明正大地纳贵妾!这不是明摆着欺负阿蕊娘家无人吗?我们也是阿蕊的娘家人,阿蕊受了欺负,我们就该替她讨一个公道!”   寄薇听到这话,莫名地红了眼眶。到了这个世界,终于有人肯不问缘由就为她出头,这实在让她很感动。可惜,这件事,确实不是穆雅歌能管得了的。   穆青莲显然也是久经世故的,知道这事闹大了对寄薇并没有任何好处,连忙劝解道:“信之,你听我一言。阿蕊如今处境不佳,正需要我们娘家人撑腰,这是对的,可是,这是伯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难道还能跟伯府明火执仗地作对不成?你还是好好回去读书,先考个功名回来是正经。到时候,你出来为阿蕊说句公道话,也才有人肯听你的啊!”   穆雅歌一听,泄气了。他忽然无比地憎恨自己,恨自己三年前为何生了那场病,竟然因此错过了会试。如果那时候他考上了进士,那今日他大小也是个官了,也不会连说句话都没人听了。   事到如今,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连个进士都不是,这才保护不了阿蕊。穆雅歌握了握拳头,一言不发,突然转身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穆青莲见状,叹了口气,说道:“阿蕊,你别见怪,信之就是这个脾气。”   寄薇抿抿唇,说道:“是我这一团乱的,让莲姐和信之见笑了。”   穆青莲走过来握住寄薇的手,劝解道:“阿蕊,这些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如今就算是生了两个儿子,你姐夫身边也还有两个通房呢!”   寄薇拍拍她的手:“莲姐你放心,我才不会那么傻,为这些不值得的人置气呢!”   穆青莲笑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阿蕊,我来了这许久了,也该回去了。对了,我约了几个妯娌后天一起去云台寺踏青礼佛,你也一起去吧?”   寄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正好想出去走走呢!我禀明了太太就给莲姐回信,好吗?”   穆青莲笑得温柔:“好。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说说体己话。”   寄薇一直将穆青莲送到二门,才又回到了落霞院。   落霞院里正房外面抱厦的榻上,燕舞正在嘤嘤哭泣,莺歌在一旁安慰着。旁边瑞雪却是被两个守院子的婆子压着,嘴里塞了布条,一脸不服的样子还在挣扎,看到寄薇来了,更是呜呜做声,想要挣开束缚。   寄薇见状,朝杜妈妈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理会这一幕,直接走进了正房。她坐到正房的黄花梨木圆后背交椅上之后,才让她们把这三个丫头都带进来,然后手里拿过一个玉如意把玩着,冷然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燕舞率先委屈地跪了下来:“奶奶,请奶奶为婢妾做主啊!阮姨娘身边的丫头太不讲理了!婢妾只不过在院子里多摘了几朵海棠花,她就跑出来骂我们,婢妾气愤不过,回了几句,阮姨娘就出来打了婢妾一个耳光,您看,婢妾的脸被划破了……这……以后可让婢妾怎么见人啊!呜呜……”   寄薇一看,果然燕舞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可能她当时躲了一下,那一道伤痕没有划到脸颊上,而是划在了耳朵边上。但是,美人脸上有了这么一道红痕,那绝对是大大的瑕疵啊,难怪燕舞情绪激动了。   寄薇心想,阮姨娘这护甲,可真是制敌利器啊!看来这些漂亮的丫头们,以后都会远着阮姨娘了。   不过,既然阮姨娘占了上风,怎么瑞雪倒比燕舞更激动了呢?   寄薇示意杜妈妈解开瑞雪的束缚,慢条斯理地问道:“瑞雪,你有什么话说?”   瑞雪两眼通红,一把挣开两个婆子的束缚,跑到寄薇跟前磕头道:“奶奶,奴婢是逼不得已才来请奶奶做主的啊,我们姨娘被这个贱人推了一把,倒在地上,都流血了。我们姨娘原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怕是更不好了!这两个贱人居心叵测要害我们姨娘,还请奶奶做主!”   这件事情在寄薇看来,其实就是这几个姨娘和丫头几天没有见到四爷了,心里发慌,就要搞出些事情来引人注目。寄薇早料到少不了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挑着她有客的时候闹出来,直接落了她这个正妻的脸。   姨娘毕竟是半个主子,婢妾却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因此寄薇直接转头问杜妈妈:“阮姨娘怎么样了?找大夫看过了吗?”   杜妈妈如今跟着寄薇也有了底气,处置起事情来,老练多了。她连忙上前一步,高声回道:“回奶奶的话,已经请大夫替阮姨娘看过了,大夫说没有大碍。不过,阮姨娘本来产后体虚,可能要多休养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话,寄薇猛地放下手里的玉如意,轻声喝问道:“你们今天就为了这样的小事,就要闹到客人面前,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你们知道,这样丢的是谁的脸?你们丢的是四爷的脸面,丢的是整个伯府的脸面!”   下面跪着的瑞雪和燕舞俱是心中一凛,低下了头。她们没有想到,往日都是温言软语的四奶奶,今日竟然大发雌威,连伯府的脸面都搬出来了。   寄薇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如今还想闹是不是?闹到四爷跟前,想让爷们怜惜你们是不是?我跟你们说,四爷知道这件事,只有罚你们的!到时候,甭管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四爷都能将你卖掉或者送人!”   莺歌噗通跪了下来,和燕舞一起求饶道:“请奶奶赎罪,婢妾们再也不敢了!”   ☆、35 处置   寄薇不理莺歌和燕舞,任她们跪着,反而盯着一言不发的瑞雪,说道:“瑞雪,你还不服是不是?”   瑞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倔强,却还是低下头来说道:“奶奶,我们姨娘伤得那么重,奴婢也是忧心姨娘,这才会急急地禀报奶奶。”   寄薇盯着瑞雪,冷冷道:“姨娘受伤了,你不赶紧去请大夫,来我这闹什么?难道我会医病不成?你那样大叫大嚷的,不但耽误了救治,还惊扰了客人,传出去,那就是我们伯府的下人没有规矩,我们伯府管教不严!杜妈妈,拉她下去,打个十板子,以儆效尤!”   瑞雪依然满脸不服,却也不敢再闹,被拖下去打了板子。瑞雪被打得痛呼几声,却很快被塞住了嘴。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沉重的击打声,莺歌和燕舞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安。   寄薇等瑞雪打完了板子,才又吩咐道:“杜妈妈,将我收着的那上好的血燕、人参和鹿茸包了去给阮姨娘,让她安心休养。”   寄薇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才又对着莺歌和燕舞说道:“你们两个,等下就去和阮姨娘道歉,毕竟,她是贵妾,虽然她率先打了你们,但你们推她,就是冒犯了她!还有,回去后你们就闭门思过去吧,半个月不许出院门一步!”   燕舞和莺歌诺诺应是,再不敢多说。   寄薇又看了看燕舞脸上的疤痕一眼,说道:“你这个伤应该也没有大碍,我这里有四爷从礼郡王世子那里拿来的玉容膏,对祛除疤痕最是有效的,你拿去涂吧!”   燕舞一听,大喜过望,连连谢恩道:“谢谢奶奶体恤!”   杜妈妈心里疑惑,为什么寄薇会把四爷讨来的玉容膏,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通房丫头?然而寄薇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来也就难了。杜妈妈只得不情不愿地去拿了玉容膏出来。   寄薇挥一挥手,说道:“都下去吧!”   莺歌和燕舞连忙起身福了一福,然后拿了杜妈妈递过来的玉容膏,恭谨地退下了。   寄薇给淡云使了个眼色,淡云连忙也跟了过去。显然,寄薇是要她监督这两个人去道歉了。不然,道歉的时候再弄出点什么事情,那寄薇就要被烦死了。   不一会儿,淡云就回来了,回禀说莺歌燕舞已经和阮姨娘道了歉,还拿了自己的东西做赔礼。阮姨娘虽然不想搭理,但是因着淡云在,只得不情不愿地收了礼,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了。   寄薇这样雷厉风行地处理了这件事,下面服侍的人看寄薇的目光都带了点敬畏。大部分服侍的人都心悦臣服,并且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毕竟,主子的腰杆够硬,她们这些下人做事才方便。   寄薇处理完事情,就把它抛开了。她的心思不在这件事上,而是想着先前穆雅歌的表现。穆雅歌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不一样的热度,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   说起来,原来的四奶奶和穆雅歌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寄薇回忆了一下,虽然记忆里有些穆雅歌的片段,但是并没有特殊的事件表明原来的四奶奶对穆雅歌有意。想来,大概是郎有情,妾无意了。   相比较而言,寄薇猜测原来的四奶奶,大概是成婚前见到秦烨的第一眼,就爱上了秦烨的,因为记忆里的那一次见面,异常的清晰。当时的秦烨,鲜衣怒马,正是陌上风流倜傥少年郎。在寺庙里随着母亲礼佛的少女,只是远远地一眼,就将他刻在了心上。   秦烨是忠勇伯府的四公子,苏寄薇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这一段姻缘,说得上是门当户对。   婚后的第一年,寄薇和秦烨相处得还算愉快,俩个人逐渐熟悉,偶有别扭也很快和好。第二年蓓蓓出生了,太太就开始略有微词。第三年寄薇还没有再次怀孕,太太就开始往秦烨身边塞人了,终于一次醉酒之后,一个丫头成功爬上了秦烨的床,而且很快怀孕了。   当然,在现在的寄薇看来,秦烨当时怕是心里清楚的很。倒不是说他真有那么好色,看上那个丫头了。而是,寄薇没有生下儿子,又不松口说置通房,太太那边又逼得紧,秦烨不想为这种小事烦恼,当然只好趁机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秦烨大概以为这件事只是小事,毕竟府里的大老爷们,谁身边没个把通房姨娘的?   只是,原来的四奶奶从小见惯了自己父亲的专情,对婚姻生活期待过高了,一心觉得自己这样倾心相待,必然要有对等的回报。她虽然只生了个女儿,可她母亲一辈子只生了她和妹妹,父亲还不是一样只有她一个女人?   寄薇大概想着,她爱秦烨,秦烨也必然会只爱她,不会去理会那些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这可是对爱情的背叛,寄薇不由得恨上了秦烨。她的高傲,让她说不出指责的话,她只是一个劲地沉默以对。   秦烨也恼了,他也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哪里做得来那做低附小的事情?何况,秦烨的眼里,妻子必须为他处理好后院的事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是好妻子。于是,两个人冷战起来。后来,秦烨就随军出去打仗了。   寄薇一个人在家里,想着远方的丈夫,心里乱糟糟的。那个怀孕的通房,也成了寄薇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地要出来刺她一刺。   后来那个通房难产死了,秦烨回来的时候不过是问了一问,寄薇就怀疑秦烨是不是认为是她害了那通房,俩人又吵了一架。秦烨一气之下,又让芍药爬了床。   寄薇后来在杜妈妈的劝说下,勉强和秦烨和好了。然而,寄薇对秦烨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再后来,寄薇怀孕又流产,紧接着秦烨又纳了贵妾。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远了。   寄薇在脑海了回忆了一通往事,心里也为原来的四奶奶唏嘘不已。古代的男人,你哪能要求他忠贞呢?何况还是秦烨那样我行我素的人。   现在的寄薇,早就不再对男人心存幻想了,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养大蓓蓓,给她找个好婆家,然后平安终老。至于穆雅歌,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寄薇也不会去点破他的心思。毕竟,他爱着的,是以前的寄薇。他如果要在心里留一点念想,那也就由得他吧!   寄薇想通了这些事,也倦的很了,吃了晚饭早早就去书房歇着了。   这天晚上,几天没有回来的秦烨,竟然回来了。他进了正房,只看到杜妈妈和淡云等人,也不诧异,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奶奶呢?”   杜妈妈回道:“回四爷的话,奶奶已经在书房睡着了。”   秦烨脱披风的手势一停,疑惑地问道:“今天她怎么睡得这样早?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杜妈妈看了一眼秦烨的脸色,见他不像是生气寄薇没有等着他,这才谨慎地答道:“奶奶今天见了客人,大概是累着了,所以睡得早了。”   秦烨脱了披风,在椅子上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客人?今天府里来了什么客人?”   杜妈妈答道:“是表姑奶奶和表少爷来看奶奶。”   秦烨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思索:“哦?是穆家的两姐弟?”   杜妈妈点头:“是。”   秦烨挑高眉毛,疑惑道:“他们来了,你家奶奶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倒累着了?”   杜妈妈有点吞吞吐吐:“原本倒是在花厅里说话,说得正高兴呢,谁知道就出了一件事情,惊扰了客人。”   秦烨听了,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杜妈妈咽了口口水,有点害怕地说道:“其实也是件小事。阮姨娘和莺歌燕舞吵架,闹了起来,偏偏还闹到了客人跟前。”   秦烨皱眉:“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一说。”   杜妈妈这才流利地把这件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连寄薇的处置方式也没有漏过,一字不漏地都跟秦烨说了。当然,这是寄薇原本交代过的。   秦烨听得很认真,听到寄薇将他送给她的玉容膏转送给了燕舞,眼睛眯了眯,却没有打断杜妈妈的话。等到杜妈妈说完莺歌燕舞去给阮姨娘赔礼的事情之后,秦烨才问道:“你们奶奶就为这事累着了?”   杜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奶奶发了会呆,就说累了,吃了饭就早早歇着了。”   秦烨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有热水没有,我要沐浴。”   杜妈妈答道:“热水有的,老奴已经让她们备好了。不过,四爷,要不要叫芍药过来伺候您沐浴?”   秦烨摆摆手:“不用人伺候了。”   秦烨自个去耳房洗好了澡,出来的时候还去另一边耳房看了一眼,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伸了个懒腰,也就独自在正房的床上安歇了。   这一晚上,寄薇还是睡得很香。早上不用淡云叫她,她也自然就醒了。她揉着眼睛起了床,打开耳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淡淡的晨光里,秦烨正在练武。   秦烨似乎在打一套拳,矫健的身姿腾挪跳跃,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看起来煞是好看。寄薇还只是从前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的招数,一时竟然看呆了。   秦烨早就发现寄薇在看了,也不在意,打完一整套拳才收了招,转身大踏步朝寄薇走来,嘴里调侃道:“怎么?看爷看呆了?”   ☆、36 真相   听到秦烨的话,寄薇心中一凛,回过神来。大概是早上刚起床有点不太清醒的缘故,她竟然就这样把秦烨当成可观赏植物了。她在心中提醒自己,秦烨这个人可不是植物属性,而是猛兽属性的,太过大意可是要遭殃的。   寄薇淡淡一笑,也不回话,拿过伺候在一旁的小丫头手中的帕子,上前给秦烨擦额头上的汗,仿佛她做这件事天经地义一般。   秦烨不太明显地愣了一下,就站定了任由寄薇施为。   寄薇擦得很仔细,如同对待从前任意一个顾客一般,不卑微也不谄媚,只是专注用心地做好这一件事,手势轻巧而又娴熟。   寄薇的个子挺高,站在身高腿长的秦烨面前刚好到他的下巴。秦烨低下头,就能看到寄薇微微扬起的脸孔。寄薇未施脂粉的脸在微曦的晨光里异常的柔和,甚至连散乱在鬓角的绒发也挺可爱。   秦烨有一瞬间的恍惚,很想在那上面亲一口,然而他很快清醒过来,心中思量寄薇会这么做的原因。要知道,身为他的正妻,寄薇有她的骄傲,从前可从不会为他做这样的事情的。   秦烨一直到寄薇帮他擦完脸和脖子,也没有想到原因。毕竟,他和她最近的相处融洽了很多。昨天的事情,寄薇也处理得宜,完全没必要讨好他。   寄薇将帕子放回盆里,顺便洗了手,回身问道:“四爷今天还要去当值吧?”   秦烨点点头,突然手摸上寄薇的头,将她的头扭偏了去查看她头上的伤处,嘴里说道:“伤养好了?我看看。”   秦烨当然还是看到了发丛里静静躺着的那一条红红的疤痕,虽然不算狰狞,却也绝不好看。秦烨皱起眉头:“我听说你把那玉容膏给了燕舞那丫头了?怎么,用着不好?”   寄薇轻笑:“四爷说笑了,世子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就是用着好,我才赏给了燕舞那丫头。可怜见的,她那脸上被划了那么长一道伤痕,养不好可就破相了。这么漂亮的丫头,真要破相了,那四爷岂不是要伤心了?”   秦烨挑眉,冷冷一笑:“一个丫头罢了,我会伤心?四奶奶这话,我听着可有点酸。”   寄薇正是想要这样的效果,毕竟,她必须表现出适度的酸意才行,不然,太过贤惠了,不就显得她对秦烨完全不上心么?   “四爷多心了。哎呦,我这脸都没洗,就在四爷面前站了这半天,真是失礼了。我还是梳洗一番再来和四爷说话,不然这老脸真没法见人了。”寄薇说着转身往另一边的耳房走,一边吩咐淡云让小厨房赶紧送早点来。   秦烨站在那里,听到寄薇的话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   这妇人真是转了性子,竟然还学会了冷嘲热讽。她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眼里只有那些娇嫩的小丫头嘛?还说她自己是老脸。   老吗?他倒不觉得,最近看来,反而越来越觉得有了一种成熟的妩媚。只是,性子比从前刁滑多了,倒让他觉得有点难以琢磨。   不过,秦烨很快又将这一番思量抛到了脑后。他刚接手中郎将府,各种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一个妇人的心思,还不值得他费心去理会。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后院之事困扰?   寄薇洗漱完毕,在妆台前梳妆的时候,秦烨已经吃完了早点,换上了武将服。他掀开帘子进了内室,见内室无人伺候,忽然上前在寄薇脸上亲了一口,又摸了一下,说道:“就算你老了,也是爷的正妻,爷不嫌弃你。”说完,大踏步地走了。   寄薇嫌恶地擦了擦脸,朝着门口呸了一口,在心里吐槽:“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真是不知所谓!”她发现,对秦烨这人,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这人有时候冷艳高贵得像凤凰,有时候又脸皮厚得像癞皮狗,归结起来,那就是一动物!   寄薇也不多想,就当被养着的宠物舔了一下。她梳妆好了就去给太太请安,并且奉上了自己织好的袜子。   聂氏试穿了一下,发现比原来的布袜穿起来更是贴身,而且更方便,不由得大为惊奇,问道:“这样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寄薇笑道:“有一阵子突发奇想,拿线绕来绕去,居然绕成了一块布的样子,后来也就想着能织成其他的东西,没想到真能织成袜子。我一看做成功了,就把做得最好的拿来给太太试穿了。”   聂氏点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寄薇得了太太的夸奖,也不趁机推销了,只说:“太太如果穿得舒服,我再抽空给太太做上几双,反正闲来无事,权当打发时间。”   聂氏脸上带了点笑模样,说道:“既是好东西,那给老四和蓓姐儿也打上两双,不然,他们该怨你厚此薄彼了。”   寄薇赔笑道:“太太说哪里话,好东西当然要先孝敬太太了。”   聂氏笑了:“你有这份孝心,就是好的。”   寄薇见聂氏心情好,连忙把要去云台寺礼佛的事情说出来:“太太,昨日我那表姐来,约我和她那几个妯娌一起,明日去云台寺上香礼佛。另外,我最近每日抄写佛经,已经抄好了几部,也想着不如亲自去佛前,将佛经供上才好。太太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回了我表姐,明日出门去礼佛了。”   聂氏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何况,你病了这许久,也该出去散散心了,带上蓓姐儿一起吧!”   寄薇大喜过望,说道:“谢谢太太。蓓姐儿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   聂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昨日你那表姐和表弟来看你,我听说你表弟气冲冲地先走了?”   寄薇心中一愣,没想到太太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她连忙笑着答道:“没有的事,只不过我说起我三哥也上京来赶考,我那表弟是个急性子,急匆匆地就要去见我三哥了。”   太太静静打量了寄薇一眼,说道:“没有就好。虽然是亲戚,也要注意礼数,别让人家挑我们的理。”   寄薇肃容答道:“太太放心。”她知道,其实太太是在说,昨日穆雅歌的表现,失礼了。   寄薇从太太那出来,又去见了蓓姐儿。蓓姐儿听说明日能出去玩,开心得拍手叫好。不过,这一拍手,她又叫起痛来。   寄薇一看,蓓姐儿手上竟然有好几个红点点。她心中一颤,紧张地问道:“蓓蓓的手怎么了?”   蓓蓓骄傲地答道:“我让奶娘教我绣花了,这是被针扎的。不过,奶娘说,她以前刚学的时候,也是被针扎过很多次的。娘亲,你放心,蓓蓓很快就能绣个帕子给你了。”   寄薇眼里发热,拿着蓓蓓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说道:“蓓蓓真乖,还痛不痛?”   蓓蓓笑得天真:“娘亲亲了一口,就没那么痛了。”   寄薇也笑了,伸出手将蓓蓓抱进怀里:“娘亲的乖宝贝,你还小,别着急,慢慢来,知道吗?”   蓓蓓点点头,看着真是说不出的乖巧。寄薇越看越爱,连连亲了小姑娘的脸好几口。直到小姑娘害羞了,不让她亲了,这才作罢。   寄薇又陪着蓓蓓说了一会话,这才回了落霞院。   回到落霞院,才在书房里写了几个字,杜妈妈就悄悄关上耳房的门,凑近寄薇的耳边说道:“姑娘,阿强套出了栓子的话,他果然是知道丁香的事情,而且,他那还有两样丁香让他收着的东西呢!”   寄薇放下笔,紧张地问道:“栓子有没有说,丁香到底是谁指使的?”   杜妈妈摇摇头:“没有。他不肯说。他知道奶奶在查这件事,他说,他必须得了奶奶的保证,才敢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奶奶。”   寄薇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他要什么保证?”   杜妈妈说道:“他想要一百两银子,而且,他想让奶奶保证,他说出这件事,也不会死。”   寄薇皱眉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栓子的担忧。栓子知道的毕竟是豪门里的私隐,这件事如果被太太知道了,他很可能会被灭口。毕竟,一个大家族,不能留着可以被政敌扳倒的证据。   如果揭发真相,要用栓子的一条命来作保,寄薇还真有点狠不下心。可是,,如果不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件事终究是留在太太、四爷还有阮姨娘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这根刺什么时候不留神,就会刺她一下。   想到这里,寄薇还是朝杜妈妈吩咐道:“给栓子一百两,跟他说,我保证不了什么,但是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他的性命。”   杜妈妈连忙领命下去了。   到了下午,杜妈妈来给寄薇回话,说道:“姑娘,栓子收了阿强带去的银子,又听了奶奶说的那句话,最后还是把事情说出来了。原来这件事,真的是大奶奶做的!”   寄薇将杜妈妈拉到榻上坐下,紧张地问道:“栓子都说了些什么?”   杜妈妈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栓子说,丁香有天来找他,说她弟弟欠了一屁股赌债,是大奶奶帮她还掉的,所以,她要为大奶奶做一件事。又说,这件事可能很危险,所以,她有点东西想让栓子收着。栓子当然只得答应了。没想到,几天后却传出了丁香的死讯。栓子心里难过,却也没法子,只有替丁香收了尸。可他万万没想到,丁香的家人,居然也那么快就死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丁香的家人肯定是被灭口了。他想为丁香报仇,就把丁香给他的东西拿给了强子。”   杜妈妈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半截镂空蝴蝶银簪子和一小张纸,说道:“就是这两样东西。您看,这半截银簪子,上面刻了个‘莲记’,莲记的簪子,每个花样都是独一份,这个银簪子,就是大奶奶从前戴过的,绝对没有赏过人,现在只有半截了,我可记得清楚的很,当时丁香上吊的时候,手里就握了半截簪子,纹路和这半截簪子一样,这可是确确实实的证据啊!”   寄薇疑惑道:“簪子我知道,丁香上吊的时候,这半截簪子肯定是一个让她自尽的讯号。可这张纸,算什么证据?”   杜妈妈说道:“姑娘,您见过大奶奶的字吧?这是不是大奶奶写的?”   寄薇从前倒是见过大奶奶的字,这下回忆了一下,果然很像她的手笔。不过,大奶奶为什么要写一个“肆”字给丁香呢?   ☆、37 世子   寄薇细细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奶奶设计陷害她的时候,肯定想到了各种后续。为了让丁香最终在上吊前嫁祸给她,造成这件事情确定无疑的表象,就必然要在地上写那几个字才行。   不然,丁香死了,又没留什么证据指证寄薇的话,阮姨娘被下毒滑胎,只能是死无对证。   寄薇记得,丁香是不识字的,当时听说丁香在地上写了“肆奶奶”这三个字,她还疑惑了一阵子。既然丁香不识字,那就得现学。可是,对于一个不识字的人来说,这“肆”字太难写了。想来丁香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学会。   大奶奶只能偶尔和丁香接触,不然让人瞧见了,必然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可是,她也不能让丁香去跟别人请教。不然,别人回头一寻思,说丁香死前还找人问四奶奶的“肆”字怎么写,这不是摆明是嫁祸吗?   于是,为了让丁香学会这个至关重要的“肆”字,她只好写了这么一个字给丁香,让她有空多练习一下。   寄薇看着这两样东西,终于把整件事情串起来了。   那就是,大奶奶帮丁香的弟弟还了赌债,可能还握有他们家的一点把柄,并以此为由胁迫丁香帮她办事。然后,她又设计让丁香暴露,紧接着让丁香攀诬寄薇,攀诬不成功,就用半截簪子提示丁香,为了家人,她必须牺牲自己,还要在死前留下“肆奶奶”这三个字,从而把谋害子嗣这样的罪名结结实实地安在寄薇头上。   寄薇先前就怀疑这事是大奶奶干的,可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证据有了,寄薇却有点不明白,大奶奶何必费劲心机做这样的一件事。毕竟,现在看来,大奶奶也没有因为此事得利多少啊!   不过,转念一想,寄薇就明白了。如果原来的四奶奶还活着,没有像她这样努力地扭转局势的话,说不定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被太太和四爷彻底厌弃,随便送到哪个庄子上去休养了。   这样一来,大奶奶在府中那就是独当一面,只手遮天了。叶氏在伯府的地位稳固,四房又没有嫡子,她生的伯府嫡长孙将来顺利的继承爵位,那就多了一层保障了。   寄薇心里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那一阵子她打起精神,暂时将这事压下去了。可是,这样并不够。她必须把这件事揭发出来,让太太和四爷知道事情的真相,从而给大奶奶一个教训,也让阮姨娘将满腔的恨意转到大奶奶身上才行。   可是,怎么揭发大奶奶,却是个大问题。   寄薇既不能吵吵嚷嚷的闹将出来,让伯府失了体面,也不能自己亲自去太太或者四爷面前揭发她。这样,说不定大奶奶反而会倒打一耙,说寄薇是捏造证据,想要陷害她。   看来,这件事她还得好好地计划一番才行。   寄薇沉思了半晌,忽然抬起头问杜妈妈:“奶娘,祝家的是不是有一个儿子,也是府里的一个小掌事?”   杜妈妈点点头:“是的,叫祝昀。他是府里负责轿子和车马安排的管事。”   寄薇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簪子,继续问道:“祝昀这个人,性子怎么样?”   杜妈妈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性子比较沉稳,心细,管着府里的这台事,从没出过差错。”   “那,有没有办法,让栓子和祝昀熟悉起来?”寄薇自己不能出面,就必须依靠栓子来打开局面。   杜妈妈沉思了一会,说道:“府里的李元您还记得吗?他和祝昀熟悉,是打小就要好的兄弟,可以让他带着栓子,接触祝昀。”   寄薇点头:“李元啊,我记得,他娶了原来在我身边服侍的二等丫头青叶。不过,青叶不是难产死了吗?”   杜妈妈说道:“虽然青叶已经死了,可他一直感念姑娘对他的照顾,吩咐他做点事情,还是可以的。而且,他这人不大嚼舌根,是个靠得住的人。”   寄薇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李元这个人,觉得他确实稳重,让他来做这件事,倒是合适:“那行,不必让他知道详情,随便想个理由,让他带栓子一把,让栓子跟祝昀熟悉起来。”   祝妈妈回道:“这个容易,老奴省得。”   寄薇将事情又仔细过了一边,才对杜妈妈说道:“那这样吧,奶娘,你把这两样证据还给栓子,让他和祝昀熟悉起来,然后找机会,将他对丁香死因的疑惑,以及丁香留了东西给他的事情,都透露给祝昀。但是,不要说他知道丁香为大奶奶做事,半句跟大奶奶有关的话都不要说。不然,他的小命可就没有保障了。”   寄薇是想透过祝昀,将这个事情的真相透露给祝妈妈,祝妈妈对这事是比较了解的,一看到那两样东西,就会猜测出真相。祝妈妈在太太跟前又是说得上话的,将这事当成一件自己儿子无意间发现的事情报给太太,太太才不会疑心。   杜妈妈明白寄薇的意思,连忙领命下去了。   寄薇呆呆地看着晃动的门帘,心里有点恍惚。这件事情她这样做,成功的几率应该很大,可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古人的思维真是九曲十八弯,她一个现代人在这里要和这些内宅的女人们斗,真是需要绞尽脑汁才行。   而且,让太太知道,还只是第一步,她还得想办法再把这件事透露给四爷。因为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明着处罚大奶奶的,只会将这件事情埋起来,更不可能告诉四爷。   毕竟,太太一旦将这件事明说给了四爷,那就必然破坏大爷和四爷之间的兄弟感情。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亲骨肉,太太当然希望他们一直和睦相处,将伯府支撑起来。至于寄薇的委屈,大概压根不在太太的考虑范围之内。   寄薇还在想着后面可能出现的状况,淡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奶奶,四爷回来了,现在正和礼郡王世子在后花园湖畔的兰心亭里喝酒。四爷说,请奶奶准备点吃食送过去,再顺便见一见世子。”   寄薇站了起来,问道:“只有世子一个人来了?世子妃没有来吗?”   淡云摇摇头:“没有。”   寄薇连忙吩咐道:“快,吩咐厨房马上做几样下酒的菜,再将地窖里藏着的那坛汾酒拿出来,我要亲自送过去。”   寄薇因为要去见客,所以又稍微打扮了一番,才出了正房的门。她正想着要带哪几个丫头过去服侍,就看到傲雪在廊下做针线,不时躲躲闪闪地望过来。这阵子傲雪做事谨慎了许多,但还是打扮得异常齐整,经常窥伺着,有机会就想跑到四爷跟前去。   寄薇心中一动,傲雪这丫头大概一心想着爬爷们的床,她就成全她好了。想到这里,寄薇朝傲雪招手:“你过来,跟我去兰心亭伺候四爷。”   傲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赶紧掩饰地低了头,低声回答:“是。”   寄薇等着小厨房的人提了食盒,带着一群丫头,一路逶迤,向兰心亭走去。   兰心亭里,礼郡王世子李晟阳斜倚在窗前,眯着眼睛看向湖畔走来的一群人,笑嘻嘻地说道:“嫂子伤了这一场,听说还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我怎么觉得她也没怎么瘦,倒像是比从前更见风韵了?”   秦烨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也看了一眼寄薇,回过头来说道:“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李晟阳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夸嫂子气色好嘛!”   秦烨挑眉:“你不是说,天下间除了孔欣瑶,其她女人都是些庸脂俗粉吗?”   李晟阳讪讪地摸摸鼻子:“我那是喝醉酒了乱说,嫂子可不是庸脂俗粉,从前可还是闺阁中有名的才女呢!”   说话间,寄薇已经跨过长廊,走进了亭子。她穿着蜜合色绣折枝花卉的褙子,散花水雾百褶裙,头上梳着堕马髻,斜插一支碧玉攒凤簪,行走起来有如和风细柳,说不出的婀娜多姿。   寄薇走到桌前,微笑着说道:“世子许久不来了,今日倒是好兴致。”同时,寄薇盈盈行下礼去。   李晟阳站起身来,避过寄薇的礼,说道:“嫂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礼了?倒让小弟不自在了。”   寄薇也不强求,招呼着丫头们上菜,又亲自为他们斟酒。   寄薇斟好了酒,自己也拿过一个杯子,说道:“世子难得来一趟,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从我家乡带来的上好汾酒,我先敬世子一杯。”说着,掩袖将酒一饮而尽。   李晟阳穿着大红色织锦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他显然从没见过这样热情的寄薇,有点讶异地看了寄薇好几眼,也端起酒杯说道:“嫂子太客气了。修明惭愧,嫂子伤了那么久,我却到今日才来看望嫂子,太不应该了。我自罚三杯。”   喝完了酒,李晟阳又拿出一个盒子,说道:“这是天山雪莲,是贱内送给嫂子补身子的,还请嫂子收下。”   寄薇连忙道了谢,接过了盒子。   汾酒清香,但是后劲却比较霸道,寄薇这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一层红晕,却还是强撑着又倒了几杯酒,让秦烨和四爷对饮。   倒完这几杯酒,寄薇就笑着说道:“我在这里,倒是扰了你们的谈兴,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丫头们。两位爷今日,可要无醉不归才好。”   李晟阳举杯致谢,秦烨也点了头,寄薇就留下傲雪等几个丫头伺候,自己回了落霞院。   杜妈妈这时候已经办完事回来了,听说寄薇留了傲雪在那伺候,满脸的不赞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寄薇心里,肯定有她的计较。   ☆、38 爬床   兰心亭里,秦烨挥退了丫头们,让她们站在亭子外头候着。   李晟阳望着寄薇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觉着,嫂子伤了这一场,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嫂子见到我,可没这么好脸色啊?”   秦烨冷冷看他一眼,说道:“犯贱,给你好脸色你还不乐意?”   李晟阳摇摇头:“不对,感觉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明明寄薇笑得很温柔,可他就是觉得那温柔里透着一股陌生。   秦烨微微一哂,认定李晟阳是闲着没事乱寻思。秦烨也觉得寄薇变了些,可他觉得那是她想清楚要依靠自己这个丈夫了,在向自己示好,那当然得改变下态度啊!她一个妇道人家,从前也太过善妒了些,就因为后院那几个没什么地位的通房丫头,就总是冷着脸对自己的丈夫,那才叫不懂事呢!   李晟阳喝了一口酒,忽然问道:“阮氏这些天怎么样了?昨天吴侧妃见到我,还在那跟我说起她呢!”   秦烨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她能有什么事?现在好好地在院子里休养呢!怎么,吴侧妃还想替她讨什么说法不成?”   李晟阳摆摆手:“那倒不是。她大概是想提醒我,如果我还要从她那里得到协助,就必须要阮氏在你这过得舒心些吧!”   秦烨面色一整,说道:“吴侧妃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你嫂子就算让阮氏这事上有些行为失当,可她毕竟是我的正妻,还为我生了蓓蓓。我虽然纳了阮氏当贵妾,可这宠妾灭妻的事,我可不会干。”   秦烨喝了一口酒,低低嘘出一口酒气,才又接着说道:“说实话,你嫂子这次摔伤了头,我觉得这一跤摔得也有些蹊跷。”   “怎么,你怀疑阮氏?”李晟阳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问道。   秦烨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嫂子摔下来的地方,我去瞧过了,确实有人动了手脚。这院子里,只有阮氏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胆量。”   李晟阳叹了口气,说道:“可是,阮氏暂时还动不得啊!延熙兄,都是我拖累了你,让你不得不纳了阮氏,还害得你和嫂子别扭了那么久。”   秦烨挑眉冷冷一笑:“你现在才说这种话,也太迟了吧?”   李晟阳给秦烨倒了杯酒,说道:“都是兄弟对不住你,来,喝酒。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酒,他又带着点醉意说道:“延熙兄,你还是对嫂子好一点吧,嫂子也不容易。”   秦烨皱眉,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多事。我要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教?你还是先把你家孔欣瑶管好了再说吧!”   李晟阳听了这话,倒是笑了:“欣瑶现在这样就很好。”   秦烨不以为然:“我看你就是太宠她了。男子汉大丈夫,对个女人俯首贴耳的,也亏你做得出来。”   李晟阳摇头:“你不懂。这心爱的女人哪,就是拿来宠的。宠着她,你心里就高兴了。等你哪天真爱上了一个人,说不定就会懂得了。   秦烨往椅子上一趟,嗤之以鼻:“什么情啊爱的,这都是戏文里骗人的词,你要把那个当真,你就傻了。何况,这世上的女人,都是你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的。要想省心,你就得远着她们。”   李晟阳知道自己是说不动这位世兄的,因此转移话题道:“来,别说这个了,我听说太子……”   寄薇这时候已经在自个院子里吃晚餐了,当然,她也就没机会知道秦烨的这一番言论。她虽然留了丫头在那,可丫头们在亭子外头离得远远的,都不敢凑近偷听主子们谈话的。   寄薇一边吃饭,一边在院子里在脑海里回忆李晟阳这个人。   寄薇的记忆里,从前的礼郡王世子是个很放荡风流的人,但是娶了世子妃之后却收了心,不但独宠世子妃,屋里更是连个通房也没有了。说起来,倒是古代难得的专情好男人了。   世子妃孔欣瑶寄薇也有印象,那是个热烈张扬的女子,就算在这个礼教森严的世界,也活得潇洒恣意。当然,她也有恣意的资本,因为世子爱惨了她   寄薇吃完了饭,就吩咐淡云去叫芍药过来谈话。   芍药还没来,疏月却来通报,说是阮姨娘出了院子,去了兰心亭。疏月紧张地望着寄薇,生怕寄薇怪她没拦着阮姨娘。她不是不想拦,可阮姨娘是贵妾,她如果贸然拦着她,那就是冒犯了。   寄薇却道:“没事,她要去见,就让她见吧!”   寄薇记得阮姨娘刚来的时候,有留言说是阮姨娘原本是想嫁给世子的,但是因为李晟阳独宠世子妃,她觉得争宠希望不大,最后才将目标转向了秦烨。现在她在这过得不如意,想去见一见李晟阳,那也是必然的。   寄薇还记得,当时要纳阮姨娘当贵妾,是秦烨亲自来说的。   虽然四奶奶这个正妻早已经失了宠,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得需要她的同意。四奶奶当然不肯同意,贵妾可是直接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啊!可是,为了整个伯府的大局,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因为,秦烨也被逼上梁山,不得不纳阮氏为贵妾了。   那时候阮氏一直借住在礼郡王府里,秦烨经常去那找世子,有一天喝醉了酒,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救了不小心落水的阮氏。这样一来,阮氏名节有损,也就嫁不了别人了。   秦烨本来是不想纳阮氏的,也不可能被她一个小女子要胁。可是,这件事却没有这样轻易解脱。   因为,礼郡王府情形复杂,世子没有亲娘撑腰,一直借着吴侧妃的帮助,才在郡王府里立稳脚跟。吴侧妃原本想着让阮氏给世子为妾,也算是结成一个隐形的联盟,但是世子却始终坚持不答应。   这回秦烨撞了上来,世子妃当然不能放过,毕竟秦烨原本就和世子交情颇深,秦烨纳了阮氏,那也是一样的联盟了。   于是,阮氏就这样被抬进了伯府,成为了阮姨娘。   寄薇现在这样忌惮阮姨娘,也是因为吴侧妃的缘故。寄薇自己母族不显,哪里斗得赢礼郡王府正当宠的吴侧妃呢?所以,阮姨娘这个人,她现在只能暂时敬而远之。   寄薇还在沉思,芍药已经进来了,带着点怯意请了安站在那里,似乎对寄薇的突然召见,感觉到有点不知所措。   寄薇安抚地朝她笑了笑,示意淡云搬个杌子给她坐。寄薇对芍药并没有多大的成见。芍药不多话,安静,礼数也很周到,除了让秦烨纳了她做通房之外,几乎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也许当时太太也是看她恭顺,才选了她来伺候秦烨的。   寄薇觉得,现在秦烨有这样一个通房,倒是不错。   寄薇放下手中的织针,说道:“今天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听说你络子打得好,我也想学一学。”   芍药有些讶然,却还是恭敬地答道:“奶奶谬赞了,婢妾也只会几种简单的打法。”   寄薇让淡云将一把湘竹绢丝绣花团扇拿出来,说道:“你看,我想给这扇子坠上一个坠儿,你说,这络子该怎么打?”   芍药见寄薇是真心想学,连忙尽心地教了起来。淡云和疏月看了,也很有兴趣,搬了杌子一起学着打。一时间这正房里主仆之间其乐融融,倒是难得的欢乐场面。   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杜妈妈也在一旁作陪,这时候提醒道:“奶奶,亥时了,该歇息了。”   寄薇这才说道:“啊,已经是这时辰了,也该歇息了。芍药,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四爷那里,我已经派人守着了,今日大概也用不着你伺候,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芍药应声“是”,恭谨地退下了。   寄薇这时候又让疏月去看一眼阮姨娘回来没有,听说阮姨娘早已回了院子,寄薇也就不理会,自顾自地去耳房里睡觉了。   第二日早上,寄薇一醒来,就听到淡云回禀,说四爷昨夜喝醉了酒睡在了书房。不过,傲雪去伺候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惹恼了四爷,被四爷狠狠一脚踢中了胸口,如今正被人背了回来,躺在塌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寄薇梳头的手势顿了一顿,问道:“她可说什么了?四爷为何恼了她?”   淡云摇摇头:“没有,傲雪只说大概是因为四爷喝醉了,将她错认了,这才踢了她一脚。”   杜妈妈却在旁边冷笑道:“这贱蹄子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想趁着四爷醉了,想要爬四爷的床。她怕是不知道,四爷如今最恨有人趁他喝醉酒的时候,来算计他。”   秦烨当年喝醉酒,让一个通房就那样有了身孕,从而和寄薇闹翻,夫妻离心,心中也不是不后悔的。毕竟,纳通房的事情,他原本可以用更缓和一点的方法,让寄薇先同意了再说。那样的话,两个人之间也就不会闹得这样僵了。寄薇毕竟是他的正妻,后院和睦,他在外头才能安心做事。   后来还有丫头想有样学样,趁秦烨喝醉了酒来爬床,都被秦烨发作了一通赶出去。   阮姨娘当日也是趁秦烨喝醉了酒,这才能算计得了他,所以秦烨如今喝醉了酒,一向只肯让熟悉的人伺候。今日寄薇却偏偏不让芍药去伺候,就是为了看这傲雪,找到了爬床机会凑过去,到底能有什么样的下场。   ☆、39 父女   寄薇心中冷笑,她不出手整治傲雪,不代表她就放过了她。傲雪想爬四爷的床,如果是正经求着她,寄薇也许还是能够如她的愿的,毕竟,她如今还想多几个挡箭牌,来拒绝四爷的求欢呢!可既然她背着主子这样做,也就只能怪她罪有应得了。   淡云却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反而有点担忧地问道:“奶奶,傲雪伤得挺重,要不要给她请大夫给她看一看?”   寄薇微微一笑,说道:“不忙,既然她还能说话,想来没有大碍。她既然惹恼了四爷,也该受些惩罚才是。我今日还要出门,她的事情,等我回来了再说吧!”原来的四奶奶从假山上摔落下来的事情,也许还要着落在她身上呢,寄薇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寄薇梳妆打扮完毕,就去秋棠院给太太请安。   太太还没有起床,倒是蓓蓓起得早,寄薇到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洗漱完毕,眼巴巴地在厢房门口等着了。   寄薇连忙进了东厢房,帮她梳了两个漂亮的小发鬏,又拿了两个小巧的粉红色绢花绑上。那绢花是寄薇拿了自己的首饰改造的,绢花里缀着珍珠,下面垂下长长流苏,流苏上还吊着几片碧玉雕成的小叶子。   蓓蓓特别喜欢头上的这个新发饰,臭美地在镜子前照了半天,直到奶娘在一旁催促,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镜子。   因为要出门,小姑娘换上的是粉红色兔毛里子出风毛小袄,淡绿色绣花绸裤,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寄薇又拿出自己织好的袜子让蓓蓓穿上,蓓蓓穿了新袜子,穿上鞋子在地上走了几步之后,拍着手笑道:“娘亲,这袜子真舒服,好暖和哦!”   寄薇点了点她的小鼻头,说道:“那当然了,娘亲亲手给你织的温暖牌棉袜,能不暖和嘛!”   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叫“温暖牌”,笑得憨憨地说道:“我以后都要穿娘亲给我织的棉袜。”   寄薇疼爱地亲了蓓蓓一口,说道:“好,娘亲一直给你织。等娘亲老了,做不动了,蓓蓓再给娘亲织,好不好?”   蓓蓓满口答应:“好!等我再大一点,就能给娘亲织棉袜了。”   旁边的奶娘和丫头们,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都在想,这母子两个,腻歪得没边了,可腻歪得人心里暖暖的。   牵着蓓蓓出门的时候,寄薇发现,小姑娘手上又多了一对绞丝福寿双全金镯子,想来是太太给的。太太最近对这个孙女,也算是上了心,衣服鞋袜都换了好几套新的,平日里的饭食也是跟秦菲菲一块用的,很是精细。   进了正房给太太请安,太太心情蛮不错,交代了一番让寄薇在外小心行事的话,也就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蓓蓓一出了秋棠院,就像欢快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缠着寄薇问东问西,问外面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玩。寄薇就使劲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将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说给她听,说得小姑娘一脸向往,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   进了落霞院,寄薇才想起,这阵子她都是茹素,小厨房怕是没有准备其它的荤菜式早点,因此问道:“蓓蓓和娘亲一起吃素菜早点好不好?”   蓓蓓乖巧地答道:“娘亲吃什么,蓓蓓就吃什么。”   寄薇笑着进了正房的门,却发现秦烨大大咧咧地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葛花茶。大概是宿醉的缘故,脸色有一点发白。   寄薇疑惑道:“四爷今日不用去府里当值?”   秦烨揉了揉眉心,惜字如金地说道:“休沐。”   寄薇恍然,今儿是休沐日,这个时代的星期天啊!   蓓蓓有好些天没有见父亲了,她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有着天然的畏惧,加上秦烨脸上神情冷淡,让她更是有了一点怯意。不过,她还是克服了畏惧上前给父亲行了礼:“给父亲请安。”   秦烨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看,问道:“蓓蓓今儿从祖母那回来了?”   蓓蓓低着头声如蚊蚋地说道:“是。”在蓓蓓的眼里,父亲是高大威严的,几乎很少亲近自己。可她还是对父亲有着天然的孺慕,很希望父亲能陪着自己玩。可是父亲好像连话都很少跟她说。   秦烨看着女儿怯生生的脸,心中一动,招手道:“过来,让父亲看看。”   蓓蓓看了母亲一眼,看到母亲用鼓励的眼光看着自己,连忙听话地走到了父亲的跟前。   “蓓蓓都这么高了?”秦烨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一样。他伸出手,想要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落在哪儿都有点尴尬,最后只好轻轻地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   在蓓蓓还是小婴儿的时候,秦烨也曾经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抱过这个孩子,可后来他带兵出征,加上和妻子生分了,竟然连带这个唯一的女儿也疏远了。如今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却没法亲近,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感慨。   寄薇在一旁,当然看出了这种尴尬,连忙笑道:“蓓蓓是长得挺快的,我看她这个子啊,随四爷,以后一定矮不了。”   秦烨看着蓓蓓肖似寄薇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嫡长女,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孩子,他应该对她好点。秦烨破天荒地弯下腰抱住了蓓蓓,一把将她抱到了凳子上,说道:“没吃早点吧,来,和父亲一块吃。”   蓓蓓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她坐在凳子上,满脸通红地看着突然亲近自己的父亲,又看看面带笑容的母亲,心里觉得很快活,说道:“好,娘亲也一起。”   寄薇在蓓蓓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使个眼色让淡云将早点端上桌来,淡笑着说道:“我忘记今儿休沐,倒要让四爷陪着我茹素了。不过,四爷昨儿喝了酒,又吃了烤肉,吃点素的正好清清肠胃。”   秦烨神色不动,淡淡嗯了声。   很快,早点就被送了上来。生煎馒头,椒盐花卷,素馅包子,素馅水饺,芝麻核桃粥,桂圆莲子粥,还有辣酱和咸菜。另外,寄薇还习惯喝一杯蜂蜜柚子茶,因此也让丫头们给秦烨和蓓蓓都倒上了。   伯府里吃饭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一家三口吃得很沉默。蓓蓓早已经可以自己拿筷子吃东西了,寄薇还是时不时地给蓓蓓擦擦嘴,夹个水饺之类的。   秦烨吃着早点,偶尔抬头看一眼母子两个,心里感觉有点奇异。这好像是成婚以来第一次一家三口同桌吃饭,也是这么久以来最祥和的一个早餐了。他也才发现,自己这个妻子,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对待孩子,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寄薇看秦烨看着她,连忙也给秦烨也夹了几个他爱吃素馅水饺。   秦烨面无表情地将水饺吃进嘴里,原来全无胃口,现在竟然觉得吃着香了,就连那带着甜味的蜂蜜柚子茶的味道,也不让人讨厌。他想,以后经常一起吃个饭,其实也不错。   吃完了饭,又拿丫鬟递上来的毛巾擦了嘴,洗了手,寄薇就问道:“四爷今儿有什么安排?我和蓓蓓,约了我表姐,待会一起去云台寺上香呢!”   秦烨皱眉,他才和她们亲近一些,怎么她们就要出去了?   蓓蓓胆子也大了些,在那一旁亲热地说道:“娘亲说外面可好玩了,父亲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寄薇心里好笑,蓓蓓以为她父亲也没怎么出去过呢!秦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陪着她们这些女眷出去进香呢!   果然,秦烨神色淡淡地拒绝了:“你们去玩吧,我约了人,等下就要出门了。”   寄薇也不去理会秦烨的想法,急匆匆地收拾了一番,就带着蓓蓓出门了。毕竟,这还是她到了这个世界第一次出门,她的兴奋可不亚于蓓蓓呢!   一直到坐上马车,寄薇的心才安定了下来。看来,这一趟算是顺利出行了。   除了跟着的家丁,这一趟寄薇出来,就用了三辆马车。头一辆马车上坐着寄薇、蓓蓓、淡云和徐嫂子,另外一辆马车上,坐着杜妈妈和其他的丫头,最后一辆马车,则装着一些备用的衣服鞋袜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物品。大户人家出行,可是什么都想到了,那马车上还有便盆呢!   因为顾忌着大户人家的体面,寄薇和蓓蓓只能偶尔在人少的巷道里偷偷掀开车窗上的布帘往外望上一望。母子两个,就像偷跑出来的小孩子一样,带着新奇看着外面的世界,时不时地为一些平常的事物发出赞叹声,倒惹得淡云和徐嫂子不住地想笑。   寄薇嘱咐了赶车的车夫,碰到捏面人的,就把马车停下来。   寄薇早就想见识古代的这种独特的艺术了,等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干脆自己和蓓蓓下来马车,去跟捏面人的师傅说了,她们要一个仙女,还要一头小猪,一只小猴子。   捏面人的动作挺快,不过,寄薇还是趁着这个功夫,让淡云去了旁边的一家胭脂店,帮她买了些胭脂水粉。她想研究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然后才能根据现有的技术进行改进。虽然可能没有大的用处,但那是她的兴趣。   很快,蓓蓓就把面人拿到手了。这些面人都是能吃的,蓓蓓拿到手以后,却是压根舍不得吃,拿着面人玩来玩去,笑得都合不拢嘴。   面人师傅手艺不错,捏出来的人和动物都活灵活现的。蓓蓓从没见过小猪,也没见过小猴子,听了寄薇的话,一个劲地在那重复地嘀咕着。   寄薇和表姐穆青莲约好了辰时末在外城门口碰头,虽然耽搁了一会,但是,寄薇到了外城门口的时候,也才刚好见到了袁家的马车。   寄薇掀开车帘子和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的穆青莲打了个招呼,也不下去和她的妯娌们见礼了,就那样坐着马车一同出了外城,朝着城外的云台寺驰去。   ☆、40,偶遇   云台寺坐落在京城近郊的云台山上,也算是香火鼎盛。寄薇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看到了庄严高大的寺门。   从马车上下来,寄薇带着蓓蓓首先和穆青莲的几个妯娌在寺门口见了礼。   袁家也算是诗世家,袁老夫人如今还健在,因此并未分家。袁大老爷生了大爷、二爷和四爷,袁二老爷只生了一个儿子,三爷。   袁大爷是国子监祭酒,说起来官职还没有穆青莲的丈夫袁二爷高。   袁家二爷就是穆青莲的丈夫,如今是四品知府。   袁家三爷如今还只是一个孝廉,大概同样会去参加今年的会试。   袁家四爷年纪更小,因为是庶出,也并不得宠,只是胡混着过日。   袁大奶奶宋氏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湘色暗花绣芙蓉云锦褙子,浅绿色马面裙,梳着高髻,看起来严肃而端整,如今是袁家的当家奶奶。   荣城宋氏一族的女子一向以端庄素雅著称,这一族虽然现在淡出了官场,但百来年间光是妃子就出了好几位,至今依然圣宠不衰。   宋氏嫁到袁家,因为是长子嫡媳,又比穆青莲大上好几岁,很早就在老太太跟前帮衬着持家了。因此袁家的当家奶奶,是非她莫属了。   袁大奶奶待寄薇倒也还算亲热,毕竟从前是见过的,还给了一块玉璧给蓓蓓。   袁二奶奶就是穆青莲了。这一次,她把大儿子袁承青带了来。   袁承青小小年纪却很知礼数,不用母亲吩咐,就上前主动给寄薇见了礼,还大大方方地对蓓蓓说道:“这位妹妹就是母亲常常念叨的表妹蓓蓓了,来,蓓蓓,这个送给你。”   他送了一个小孩子喜欢的小竹哨给蓓蓓,蓓蓓看了寄薇一眼,有点不知所措。她毕竟年纪还小,很少见到外人。寄薇连忙说道:“快谢谢表哥的礼物。”   蓓蓓接过竹哨行礼道:“谢谢表哥。”她拿着竹哨翻来覆去地看,又好奇地打量袁承青。她对于这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感到非常新奇。   袁三奶奶于氏年纪倒是和穆青莲差不多,穿着朱红色缂丝玉牡丹织锦春衫,头上戴着金嵌宝累丝金凤挂珠钗,看起来倒像是比袁大奶奶还气派。不过,她就傲气多了,和寄薇见礼也不过是面子情,压根连笑容都欠奉。   于氏是礼部于尚的嫡女,从前在闺阁中也是素有才名的,嫁给了袁三爷,算是下嫁了。听说这位于氏未出阁前,有传言说她要嫁给易王世子的,可惜世子后来却娶了御史中丞林家的女儿当世子妃。于氏后来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嫁给了袁家三爷。   袁四奶奶丁氏这一次没有来,听说是怀孕了,经不得颠簸。寄薇还从没见过这位丁氏,原来的四奶奶自从滑胎后极少出门见,这一位新妇自然是没有得见了。   寄薇笑眯眯地和她们见礼完毕,就一同向寺里走去。   谁知道,她们进得寺门,竟然没有看到住持来迎接,只看到了知僧。   高门大户的女眷去进香,也是一件大事,因此穆青莲是早就派人和住持说好了清场的,免得不小心冲撞了。住持既然得了消息,怎么也应该来迎接一下的。   穆青莲看到这样的情况,脸色自然就不大好看了。毕竟,这一次进香,算是她发起的头,如今出了差错,那就是落了她的脸面。   知僧却是不慌不忙地行了礼,说道:“请各位夫人见谅,今日礼郡王妃来本寺进香,因此住持大师去招待王妃娘娘了,还请各位去精舍稍候,住持大师领王妃娘娘礼佛完毕,自会来见各位夫人。”   寄薇这才明白,原来是遇着皇亲了。本来她们进香,已经错开了一些黄道吉日,没想到还是跟人家撞上了。这也只能说明,这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礼郡王妃,别说在这小小的云台寺,就怕是在整个京城里,如果她说要横着走,只怕也没人能管得了。毕竟,礼郡王府如今的权势,可不是一般的炙手可热啊!   这还要从先帝一辈说起。   先皇子嗣不昌,唯一的儿子又因病早早过世了,为了皇室的传承,先皇过继了自己堂兄禹王的第二个儿子作为皇嗣。   礼郡王李敏贞是禹王最小的儿子,他不能承王爵,按制袭封了郡王。   李敏贞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少时又最为亲厚。而且,他对皇上坐的龙椅,没有大的威胁。因此,皇帝信任这个弟弟,也乐意给他实权。这一次代天子巡守,就是礼郡王牵的头,很是杀了几个贪官污吏。   不过,皇帝几次想要晋封李敏贞为亲王,都被他婉拒了。也许是因为他明白,亲王虽然尊贵,但是也很容易招惹是非,他明智地选择了韬光隐晦。   至于礼郡王妃曾氏,她虽然是继室,但是出身可一点也不低。她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弟弟——闵阳侯曾启然的女儿。这样的天之骄女,去做了郡王的继室,那也是屈尊了。   本朝以孝治天下,太后娘娘掌管后宫,地位非常尊贵。但是,太后娘娘不是皇帝的亲娘,想要拉近曾家和皇帝的关系,也不得不结这样的两姓之好。   听坊间传闻,这位曾氏并不算美人,郡王对她也只是敬重,并不十分爱慕。郡王府里还有一个吴侧妃,一个郭侧妃,以及好几个美貌的侍妾。   不过,曾氏不得宠,却很能生孩子,嫁过去的十多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她所生的儿子,身份自然也就尊贵了,也难怪世子李晟阳一直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懈怠了。   穆青莲一听说是礼郡王妃,虽然心中有些怨愤,但是面上已经是气气的了:“既是如此,那就请师傅带我们去精舍吧!”   一行人在知僧的带领下,又沿着长廊,绕过了几个院子,走到了一排厢房前。知僧请她们在厢房里坐下,又让小沙弥奉上了热茶,然后就退下了。   袁三奶奶从寺门口那开始就一直压着火,如今看见没外人了,这火就不由自主地喷出来了:“二嫂你看你选的这是什么日子啊,一出门就撞上这种事情!真是扫兴!”   穆青莲尴尬一笑,正要答话,袁大奶奶开口了:“三弟妹何必说这种话,这种事情谁又能料得到呢?”   袁三奶奶低声嘀咕道:“一个郡王妃而已,又不是圣上,凭什么就得让我们在这等着啊!”   袁大奶奶皱眉,只当没听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袁三奶奶悻悻扭转身子,也捧起茶来喝,喝了半口,又噗地一口吐在了地上,一脸嫌恶地说道:“这是什么茶啊,太难喝了。蜻蜓,去取我们车上的茶叶来!”   名叫蜻蜓的丫头为难地看了一眼袁三奶奶,还是出门去了。从这走到寺门外再走回来,说不定要花掉几盏茶的时间,到时候三奶奶怕是又要嫌她动作慢了。   寄薇有点尴尬,喝了一口茶,看蓓蓓拿着竹哨跃跃欲试又不敢试的样子,说道:“孩子怕是觉得闷了,我带这两个孩子去外头玩玩。”   穆青莲看到袁三奶奶那个样子,巴不得寄薇离她远点,因此点头道:“行,阿蕊你带着他们在附近走走,别走远了。”   寄薇点点头,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不过,袁承青小朋友似乎对这位表姨的举动不太能够适应,站着没动,而且使劲抽出了手。然后,他微红着脸对寄薇说道:“表姨,我是大人了,不用牵着走。”   寄薇诧异地看了一眼袁承青,发现他微微抿着嘴,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话,果然是个小小男子汉的样子。寄薇心中汗颜,想来古人成熟得早,袁承青已经七岁了,她这样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去拉手,算是失礼了。   寄薇莞尔一笑,说道:“表姨失礼了,承青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走吧,带着妹妹一起去玩。”   袁承青点点头,走到蓓蓓跟前,说道:“妹妹,走,我教你去外面吹哨子。”蓓蓓一听,开心地笑了,主动拉着袁承青的手往外走。   这一回,袁承青却没有挣开了。想来他觉得他是大人了,牵着妹妹的手,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蓓蓓一向闷在家中,可以玩耍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如今有了个大哥哥陪她玩,笑得眼睛弯弯眯成了小月牙。袁承青也极有耐性,一字一句地跟蓓蓓说话,一点也不嫌她年纪小不懂事。   寄薇跟在后头,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笑笑闹闹,觉得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蓓蓓小孩子心性,玩了一会哨子,觉得不好玩,就又要去摘花。寄薇连忙说道:“这是寺院,不兴摘这里的花,不过,蓓蓓可以找找,看哪朵花最漂亮。啊,承青也一起找吧!两个人比比看,看谁找到的花更好看。”   蓓蓓欢呼了一声,就开始专心致志地找了起来。袁承青毕竟也是小孩子,一听说要比赛,也不甘示弱,跟着探头探脑在花丛里到处看。   寄薇跟在一旁指指点点,权作评委。   丫头婆子们看她们玩得开心,也就只远远跟着,并不上前打扰。没想到这一比赛,为了找更漂亮的花,寄薇她们是越走越远,都走出好几个院子了。   蓓蓓找到一朵漂亮的垂丝海棠,一个劲地说她赢了。偏偏袁承青也看到一朵非常漂亮的牡丹,也说自己赢了,还说寄薇评的不公正,要丫头婆子们都来当评委。寄薇也就笑眯眯地退在一旁,看两个小家伙兴冲冲地在那夸起自己找到的花来。   不过,寄薇这一退,就退得远了点。她斜倚在月洞门那,一边看他们玩闹,一边打量院子外的风光。   过了一会,寄薇不经意地一转头,竟然看到院子外头一棵大榕树下,一个姑娘蹲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哭得挺伤心。那姑娘穿着绫罗绸缎,头上珠环翠绕,很明显是富贵人家小姐。   寄薇心中一动,也不惊动那些丫头婆子,悄悄地走了过去。那姑娘显见是真伤心了,有人靠近也没有发现。   寄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姑娘没有抬头,寄薇只好加大声音又咳嗽了一声。这下,那姑娘哽咽了一下,拿帕子抹了抹脸,抬头看向了寄薇。   姑娘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倒是吓了寄薇一大跳。她脸上大概是涂了比较厚的脂粉,这一哭,红红白白的都糊在了一起,简直就像个调色盘一样了。那姑娘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看到,惊讶地张大了嘴,忽然又拿帕子捂住了脸,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跑。   寄薇连忙拉住她,说道:“姑娘,你这样乱跑会摔着的啊!你别怕,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其他人,我不会把遇到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那姑娘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转头来。   寄薇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样跑出去,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的,我看,不如先整理一番仪容再出去比较好。”   那姑娘听了她的话,果然有些心动,却还是顾忌着,期期艾艾地说道:“你真不会笑话我?”   寄薇面色一整,说道:“谁没有伤心的事呢,我也曾经和姑娘一样伤心痛哭过的。”   那姑娘这才转过身来,带着羞愧,遮遮掩掩地看向寄薇。寄薇却不再看她,反而拉着她往角落里走去,边走边道:“走,那边僻静,你好好地洗一把脸,就会精神多了。”那边有一个水井,寄薇刚才四处张望的时候就看到了。   那姑娘果然顺从地跟着寄薇到了那水井旁。那水井显然是寺庙里取水常用的,井旁还放了吊桶和吊绳。寄薇拿吊桶打了一些井水上来,拿出自己的帕子浸湿了,就要给那姑娘擦脸。那姑娘这会子有点回过神来了,羞赧地说道:“我自己来。”   那姑娘在井水里瞧见了自己的模样,显然也有些被自己吓着了,连忙仔仔细细地洗了个脸,将脸上的所有脂粉都洗净了。   等这姑娘擦干了脸,寄薇发现她长得还不错,眉眼匀净,就是稍微胖了点,带着点天生的婴儿肥。寄薇再次确认,她不认识这位姑娘。   清洗干净之后,那姑娘怯生生地跟寄薇行礼道了谢。不过,她却没有立即走,反而在井水里打量着自己,显然不太满意自己未施脂粉的脸。她看了半天,有点发愁地说道:“我这也没有脂粉,这也太难看了一点。哎,可惜没见我那丫头,不然叫她帮我拿点脂粉来也好啊!”   寄薇闻言心里暗自发笑,说实话,她身上还真带着现成的脂粉呢!寄薇在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掏出来几盒胭脂水粉,说道:“你看看,这些合不合用?”   那姑娘睁大了眼睛,显然想不到寄薇竟然袖里有乾坤,连脂粉都能变出来。   其实,寄薇这袖里藏胭脂,也算是受了电视剧的启发。从前寄薇看到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人拿到什么东西,都是塞进袖子里。她就以为古代的袖子内里有什么秘密,谁知道她看了现在的衣服之后发现,袖子还是那个袖子,什么也没有。   寄薇平常很喜欢自己身上带点小东西,可惜古代的衣裳是不兴有口袋的。寄薇突发奇想,干脆就在衣服的袖子里加了几个口袋,这样,她有些经常用得着的小东西,就能放进去了。   这不,这胭脂水粉,还是淡云今天新买的,她随手放进袖子里了。没想到,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如果是真大度,那就说明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烨的心里就一阵不悦。他秦烨的女人,怎么能对自己毫不在意?想到这,秦烨有些烦躁了,冷冷说道:“行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沐浴就可以了。”   寄薇一怔,不知道这秦烨到底是又怎么了。才说他好相处呢,这会就又冷成冰了。寄薇尴尬地摸摸鼻子,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说辞,心里隐约有个想法:难道,秦烨是不希望她把那些通房挂在口头上?他觉得她是故意膈应他?   对比秦烨的表现一寻思,寄薇觉得自己大概猜对了。她暗地里哂笑:这秦烨也真是,他自己睡通房都不带眨眼的,她就提都不能提了?真是毛病!   寄薇懒得理会秦烨的突然抽风,甩手去了书房,洗漱一番也就睡了。   第二日早上寄薇回到正房的时候,秦烨已经练完了拳,沐浴完毕从耳房走了出来。寄薇晚上睡得不错,心情也好,这会想起来自己作为贤妻的职责,笑眯眯接过淡云手里的毛巾,就上前给秦烨擦头发。   秦烨心里其实对寄薇昨夜竟然抛下已经表现出不悦的自己独自去睡觉感到很不爽,但寄薇给他擦头发又取悦了他。于是,他决定不跟女人计较,颇为享受地坐到妆台前,任由寄薇将他微湿的发梢擦干净,然后梳理通顺了束在头顶,戴上发冠。   秦烨在镜子前照了照,满意地站起身来。这妇人服侍起来,竟然比那些丫头们弄得还舒服些,从前倒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个长处。   秦烨嘴角微扬,神清气爽地出了门。他原本步子跨得挺大,看到寄薇跟不上,皱皱眉,还是慢了下来。   寄薇连忙紧走几步,和秦烨并排着走了。至于女人要落后男人半步什么的,寄薇想想还是算了,秦烨既然没有发动他的冷眼攻势,那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四爷和四奶奶没有一道在人前走动了,这回一出现,反响挺大。一路上遇见的奴婢见到他们都是行礼不迭,走出去好远,寄薇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   寄薇心里偷笑,这就是狐假虎威啊!说不定从这天起,那些奴婢们就会觉得自己这四奶奶要翻身了。   到了太太那,寄薇发现伯爷也在,还有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来了。他们给老爷太太请了安,又各自叙了礼,这才坐下来说话。因为说的事情有些正式,于是奶娘们把孩子们都带到外头玩耍去了。   原来,今天是会试入场的日子,秦家三爷今年也要参加会试,因此早早就来见老爷太太了。   三爷是庶子,又不爱舞枪弄棒,就想自己博个功名。先前的会试,也让他混了个举人。不过,寄薇一向听闻这三爷流连花丛,自家的丫头祸害了还不够,还经常写几句歪诗去调/戏那些青楼女子,哪里还有时间读书?   寄薇看着三爷眼角的一片青灰,心说这人怕是纵欲过度了,会试的强度那么大,他能撑得过嘛?   伯爷看着自己的这个庶子,也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眼见得老三媳妇一脸期盼的样子,又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丢开手任他们闯闯算了,因此问了老三几句准备的情况,也就作罢了。   伯爷见到秦烨和寄薇两个是一起来的,倒是挺欣慰。这个儿媳妇是他选的,后来却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让老四又娶了个贵妾。因为这贵妾,老四和老四家的还闹得离了心,这可不是好事啊。因此他特意叮嘱了几句,让儿子媳妇们齐心协力,好好过日子。   寄薇见气氛正好,就说道:“蓓姐儿在太太这养了些日子,媳妇看着是越发地乖巧了。如今又入了学,媳妇看着也是高兴得很。不过,太太如今掌着家事,还要带两个孩子,也实在太过辛苦了一些。所以,媳妇想请太太恩准,将蓓姐儿带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伯爷喝着茶,不置可否。这是太太的事,他一向懒得管。   太太却是有些疑惑地望了望秦烨,说道:“老四,你也是这样想的?”   秦烨道:“我们四房现如今只有这一个孩子,离了她,院子里也太过冷清了些。我听说这孩子是一个带一个的,有个孩子那院子里,子嗣也会昌旺一些。”   秦烨这样说了,太太倒是觉得可信,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伯爷见没什么事了,挥手就让小辈们走了。他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太太商量。其实这要紧的事,就是秦芷容的婚事。   秦芷容是伯爷最小的女儿,可也是庶女。因为是庶女,太太也就没怎么用心,如今快十五岁了,也没有把亲事定下来。伯爷也是昨夜偶尔在梦里梦到了秦芷容的生母林姨娘,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不声不响地呆在后院里。   当然,秦芷容并非不孝顺,虽然一年见不到这父亲几面,但她还是会经常做双鞋子之类的送给自己父亲。可惜伯爷在生活里是个大老粗,穿了那鞋子就不错了,哪会去问那鞋子是谁做的?   太太见老爷问起,心里也有些惭愧自己的舒服,面上却不显,只说道:“老爷你别说我不上心,我都在心里放着呢!只是寻那合适的不容易,要再仔细地访上一访。”   伯爷也只是提醒太太一句,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于自己的这位太太,他是满意的。这么多年,他妻妾双全,现在又儿孙满堂,都是因为娶了这贤惠的妻子。大事小事伯爷都肯跟这位老妻商量,这也让太太的地位,在这伯府里没人能撼动。   伯爷和老妻你敬我让地吃了一顿早点,背着手又去前院教导他的孙子了。如今把孙子教好了才是正事。他可是伯府的未来啊!   唔,日更的好孩子需要鼓励哦~   ☆、41,相看   那姑娘大喜过望,接过寄薇手里的脂粉,就开始给自己打扮起来。不过,她化妆的技术实在是差极了,化了妆还不如不化,起码那样还清爽一点。   她这样拙劣的化妆手法看在寄薇的眼里,简直是惨不忍睹。寄薇实在看不过眼了,微笑着问道:“姑娘,我看你这样看着井水也不好梳妆打扮,不如我帮你?”   那姑娘正为自己有点红肿的眼皮发愁呢,一听这话,连忙又将脂粉塞给寄薇:“太好了,麻烦您帮我在眼皮上多擦点粉。”   寄薇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实话,这姑娘看着还不错,蛮直率的。   寄薇在井水里洗干净了手,就开始给这个姑娘化起妆来。寄薇作为一个化妆师,当然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掩盖红肿的眼皮,虽然材料不怎么齐全,但她还是想尽办法,让这个姑娘重新变得容光泛发起来。从前在剧组里,这可是她吃饭的本领啊!   当这个姑娘在井水里看到自己重新妆扮好的容颜之后,简直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娇媚动人的时候,连哭过的微微发红的眼角,似乎都带着柔情了。她带着点不敢置信在井水里看了又看,半天才抬起头来,说道:“这,这是我?”   寄薇莞尔一笑:“当然是你。”   那姑娘抿了抿自己微乱的鬓发,带着点害羞地说道:“真是太谢谢您了,没想到我自己一打扮,竟然也还能看。您不知道,我刚才就是被人笑话,说我又胖又丑,这才躲在这里哭的。现在看看,原来我也没有那么丑。”   寄薇简直要为她这样单纯的话语感动了,要知道,在古代,很少有这样坦诚的姑娘了。她连忙正色说道:“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其实挺漂亮,就算是稍微体丰了点,也没有关系,减掉就好了。”   那姑娘连忙抓住寄薇的手,问道:“怎么减?我饿了好几次肚子,只让自己变得难看了,一点也没有变瘦。”   寄薇微笑着说道:“这个我慢慢告诉你,来,现在我干脆再帮你梳个好看的发型吧!等下你回去,要让他们大吃一惊才好。”   那姑娘显然对寄薇的手艺有了信心,没有说什么就任由寄薇施为了。寄薇取下头上插着的一个插梳,一边帮那姑娘梳头,一边告诉她一些减肥的方法。寄薇从前经常和那些爱美人士接触,减肥那是恒久热门的话题啊!   那姑娘听得很认真,看样子恨不得拿笔记下来。寄薇就笑:“你别着急,你先试试记得住的几个办法,其他的,我可以以后写下来给你。”   这姑娘先前对寄薇抱有戒心,不肯说自己是谁,只想着遮掩过去。这会子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主动说道:“我是孙太傅的孙女,孙俪月。请问您是哪个府里的夫人?”   寄薇心想,这姑娘总算是开口了,原来她是孙太傅的孙女。孙家和秦府一向并无深交,也难怪寄薇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了。不过,孙俪月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寺庙里呢?先前知僧说是礼郡王妃在这礼佛的啊!   寄薇脑子转得飞快,手下却不停,还抽空回了话:“我是忠勇伯府里秦家四爷的夫人。”   孙俪月显然对这个并不熟悉,想了一想才说道:“秦四奶奶。”   寄薇扑哧笑道:“这样叫,听起来好像怪怪的。我叫苏寄薇,今日和姑娘也算是一见如故,我比姑娘年长,如果不介意,我就喊姑娘俪月了。”   孙俪月是个直爽的性子,闻言说道:“那好,我就叫你一声寄薇姐姐了。”   寄薇这时候已经把最后一根钗子插上,闻言说道:“嗯,这样听起来就舒服多了。来,俪月,你看看,我梳的这发式,你还满意吗?”   寄薇帮她梳的是一个漂亮的双鬟望仙髻,一部分头发织成辫子绕成双鬟挂在两侧,看着着实娇俏。   孙俪月在井水里看了自己的模样,果然满意得很。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在叫:“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里?”看样子,是孙俪月的丫鬟寻到这边来了。   孙俪月有些失望,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的,现在不得不回去了。她站起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说道:“寄薇姐姐,今日麻烦你这么多,真不好意思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寄薇连忙也还了半礼,说道:“俪月妹妹太气了。你家里人此刻怕是着急了,快去吧!”   孙俪月急急忙忙去了,寄薇听到那丫鬟的声音低了,然后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又回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院子里蓓蓓和袁承青没争出输赢来,竟然又想出一个法子,看谁找到的蝴蝶更漂亮一些。那些丫头婆子们也凑热闹,在那帮忙找,竟是笑语欢声,谁也没注意到寄薇失踪了这一阵子。   寄薇笑盈盈地凑上去,也跟他们一起玩了起来。不过,小孩子毕竟体力差,不一会就累了,寄薇连忙招呼奶娘抱上蓓蓓,一群人又转悠着回了精舍。   才坐下喝了杯茶,知僧就来了,说道:“几位夫人久等了。礼郡王妃有情几位夫人前去叙话。”   穆青莲和几个妯娌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礼郡王妃为何要见她们。   倒是袁三奶奶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两位嫂子,还磨蹭什么,快走吧!礼郡王妃要见我们,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寄薇心知可能是孙俪月回去见到了礼郡王妃,被问了出来,却也不多说,带着孩子也跟着走了。他们转了几个院子,才跟着知僧到了一个院。   院比精舍又大了许多,一般都是拿来招待皇亲国戚的。这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一溜穿戴齐整的丫头,果然排场不是一般的大。院的正房里,礼郡王妃高坐在主位上,两旁的黄花梨双龙捧寿椅上,还坐着几位妇人,以及几位年轻的公子和小姐。孙俪月赫然就在其中。而她对面的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显然就是礼郡王府的三公子和二小姐。   寄薇随着袁家几位妯娌见了礼,就也被让在了两旁的椅子上。   礼郡王妃梳着牡丹头,戴着华丽的朝阳五凤挂珠钗,看起来严肃而端庄。   寄薇从前也见过这位郡王妃,毕竟伯府也算是京城里的权贵之一,和礼郡王府也有往来。不过,寄薇从前跟着忠勇伯夫人聂氏见这位郡王妃,那都只有低头行礼的份,没有仔细打量过,如今看来,这位郡王妃果然不算貌美。   礼郡王妃看她们坐下了,这才说道:“今日来寺中礼佛,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袁家的几位夫人也都来了,让你们久等,倒是我的不是了。”   穆青莲等连称不敢。   礼郡王妃一直在打量着寄薇,眼神锐利,看得寄薇差点冒冷汗。郡王妃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看着寄薇说道:“这一位就是新晋中郎将秦四爷的夫人吧?”   寄薇连忙又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说道:“娘娘好记性,妾身从前跟着伯爷夫人,见过郡王妃几次,没想到娘娘还能记得起妾身,真是不胜荣幸。”   礼郡王妃微微一笑,说道:“从前倒没注意,秦四奶奶倒是个会说话的。前次你家四爷随我家郡王出巡,功劳不小哇!”   寄薇口称不敢,说道都是郡王提携。   礼郡王妃看她知礼,就吩咐下面的人,给了几样见面礼给孩子。   这时候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妇人也出声了:“秦四奶奶在闺中就素有才名,秦四爷年少有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寄薇连忙说道:“孙太太谬赞了。”原来,这一位就是孙太傅的媳妇,孙俪月的母亲,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孙少楠的妻子。   袁三奶奶一看,这没她们什么事,都去夸寄薇了,心里就并不十分高兴了。她接过话头,开始夸起在座的几位少爷和小姐来。天下间没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儿女被夸奖的,因此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也转移了过去。   寄薇发现,坐在她不远处的礼郡王三公子李敬元,这会时不时地看一眼孙俪月,又看一眼孙俪月旁边的那一位少女。那一位少女似乎是孙俪月的表姐,也时不时地偷看着李敬元。孙俪月却只看着女眷们,亲热地陪着母亲。寄薇看郡王妃的意思,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那夸奖孙俪月,好似十分看重孙俪月一样。   寄薇略一思考,也就明白过来,这大概是郡王妃和孙府的一次私下会面,目的是想将郡王府的三公子和孙俪月凑成一对。不过,这三公子大概有些少年意气,看孙俪月样貌平常,就不想娶孙俪月,还暗地里嘲笑了孙俪月。   这一场会面很快就结束了,因为礼郡王妃要走了。寄薇她们几个,只好又将王妃送到寺外乘上马车。孙太太也跟着一起走了,不过,临走前倒是跟寄薇说了,以后要下帖子请寄薇前去做。   孙家算是文臣类大族里权势比较鼎盛的了,孙太傅更是桃李满天下。孙家一向和武将出身的忠勇伯府没什么交情,不过寄薇记得,她的母家苏家,倒是和孙家私交还不错,只是寄薇年纪大了孙俪月许多,因此闺阁之中并没有交往过。   不过,多交往几个朋友当然是好事,她可以经常出去玩,以后说不定蓓蓓也能多几个闺蜜。   耽搁了这一场,寄薇她们就都在寺院里吃了斋饭,又在附近的山上游玩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寄薇也没把遇上礼郡王妃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那是皇亲国戚,离她远着呢!虽然吴侧妃也是礼郡王府的,但寄薇却没想过要依靠礼郡王妃来打压她。毕竟人家可是娘娘,凭什么听她这样一个小妇人的话呢?今日见面,人家大概也才记住了她的样子,还是看在孙俪月的面子上。   临近晚饭的时辰,秦烨也回来了。寄薇已经将蓓蓓送回太太那,自己回了落霞院。   秦烨进了正房,看到寄薇笑眯眯地在那捣鼓她的脂粉,倒是心情极好地问道:“今日出去,你们娘俩玩得开心吧?”   寄薇笑着点头,说道:“许久没出门,今儿蓓蓓算是开了眼界了。对了,青莲表姐的儿子真是不错,看着聪明又懂礼节。”   秦烨挑眉:“怎么,你想和她家结亲?”   寄薇骇笑:“你想到哪里去了,蓓蓓还这样小。”   秦烨不置可否,看着寄薇兴致勃勃地在那调胭脂,有点疑惑的说道:“你从前可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如今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寄薇笑道:“四爷别说,我这个胭脂水粉呀,今天可帮了大忙了。”   秦烨很感兴趣地转过头来问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寄薇难得见秦烨主动问起,也想借机缓和跟他的关系,连忙将今天在寺庙里遇到孙俪月,进而见了礼郡王妃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烨一听到礼郡王妃,神色就变得慎重起来,寄薇说完之后,他还仔细地问了几个问题。   秦烨可没寄薇那么思想简单。他一听到寄薇说孙家和礼郡王妃带着未嫁娶的公子小姐在寺院里见面,就知道他们大概要结亲了。可是,这结亲可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啊!一旦礼郡王府和孙家结亲,那朝堂上,也要有大的变动了。   ☆、42,威逼   每一个朝代,涉及到皇权,都会有无穷无尽的争斗。大夏开国两百多年,每一次皇权的更迭都有过腥风血雨。到了当朝天子这,情形就更为复杂了。   当朝天子自从原配周皇后去世之后,再也没有立新皇后,而周皇后所生的太子也是未长成便夭折了。如今管束后宫的是严贵妃,但严贵妃只有一女。皇帝如今身边仅存的两位皇子是二皇子和五皇子。   皇帝已经年迈,这两年处理朝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却还没有选定由哪个皇子继承皇位。这就造成朝廷里有些人心惶惶。有些善于钻营的,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站队了。   二皇子李蕴长,长幼有序,本来皇储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可是,她的母亲王氏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宫女,偶尔承恩生了他,如今虽然母凭子贵封了夫人,却连皇帝的面都很难见到。王氏的家世是摆在那里的,没什么太大的后台。   五皇子李泽年幼,母亲却是后宫中受宠的尹妃,尹妃身后,是她庞大的母族——尹氏家族。尹家是大族,族人在朝堂上虽然谈不上呼风唤雨,却也世代为官,文臣武将不知凡几。   这样一来,朝堂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立长,一派支持立贤。当然,支持立贤的是尹妃一派的,至于五皇子到底贤不贤的,就要另说了。   礼郡王李敏贞在朝堂上影响极大,但是,他一向是明哲保身的,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毕竟,他这个郡王,现在已经足够威风,没有必要依附任何一方。如果他真正表明态度支持哪一方,那这一方的胜算就大了。   孙太傅一家却是一早就站到了立长这一方的,支持立二皇子为嗣。   如果礼郡王妃和孙家联姻,那不是表明了礼郡王府的态度,是要支持二皇子了吗?   秦烨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仔细思考了一下,他又有点怀疑了。   因为,今天的这件事,表明是两家人相看,暗地里却是另有玄机。   首先,如果礼郡王府和孙家真有结亲的意思,怎么会选和袁家人进香冲突的一天,跑到云台寺去相看呢?这不是事还没成,就要被人传扬开了吗?如果事有不成,损伤的,可是女方的名声啊!   其次,说孙俪月又胖又丑的人,应该是三公子李敬元。如果真的要和孙家结亲,三公子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在和女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这样无礼的话呢?   这样一想,礼郡王妃真有些心叵测了。   寄薇见秦烨久久不说话,似乎被什么难倒了,就在那插口说道:“孙俪月多好的一个姑娘啊,配给三公子真是可惜了。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三公子真看上孙俪月了,看上孙俪月的表姐还差不多,一双眼睛滴溜溜就往那女孩子身上瞄。我觉得这亲事啊,大概是结不成的。明摆着,如果孙太太爱惜女儿,是绝不可能将她嫁给这样的人的。”   秦烨听了寄薇的话,心念一动,是啊,如果一开始礼郡王妃就没想结这门亲事,这件事情就讲得通了。她先假意和孙家结亲,却又和孙家闹翻,闹得人尽皆知,那这样,礼郡王府就和孙家结了仇。孙太傅是支持二皇子的中坚力量,如果和孙太傅闹翻了,礼郡王想要支持二皇子,也要多想想了。   这样一来,礼郡王府的最佳选择,就是站在五皇子这一边。   那么这件事,到底是礼郡王的意思,还是礼郡王妃自作主张呢?毕竟,近年来,礼郡王和郡王妃两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秦烨也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礼郡王妃自作主张,将郡王府拉下水,就不可避免地将秦烨也拉下水了。毕竟,礼郡王世子和他走得近,那是有目共睹的。   一旦礼郡王妃的计策施行成功,那他们就是个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想到这,秦烨心中一凛。不行,他得赶紧和世子商议对策才行。   不过,离开之前,秦烨又看了眼兀自微笑着调胭脂的寄薇,心想这件事还多亏她撞破了,不然,等其他人都知道了,说不定他还被蒙在鼓里。   大概是出门见了阳光的缘故,秦烨发现寄薇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带着点天然的红润,为那白皙的脸颊平添了一抹艳色。而且,那带着笑意而显得柔婉的眉眼,更是端妍妩媚,让人心动。   秦烨站起身来,突兀地俯身在寄薇脸上印上一个亲吻,说道:“夫人今日辛苦了,早些休息,我还有事外出,不必等我了。”说完,秦烨挑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寄薇猝不及防地被偷袭了,擦了擦脸,心道,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讲正事呢,脸色还难看的很,这会就来偷袭了,真是不可理喻。   还好,因为她和秦烨要说正事,杜妈妈带着丫头们都守在外面,不然看到这情形,怕是要偷笑了。   不过,既然她担了贤妻这份职业,这职场性骚扰,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   寄薇面不改色地继续调她的胭脂水粉,还叫淡云和疏月进来,帮她试效果。   试完了胭脂,寄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道:“傲雪怎么样了?”   淡云看看寄薇的脸色,说道:“刚才红豆来找我,说傲雪吐了两口血,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寄薇蹙眉问道:“有这么严重?还醒着吗?”   淡云回道:“听说还醒着。”   寄薇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还醒着,我就去见一见她,看她有什么话说。你去小厨房,跟她们说,晚上不用弄四爷的饭菜了。”   淡云有点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不给傲雪请大夫,却要亲自去见她,还把自己支开。不过,她一向不多话,也就领命去了。   寄薇去了傲雪的屋子。让铃兰守着房门,她带着杜妈妈进去了。   傲雪独自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偶尔咳嗽一声,看起来确实是无比凄惨的样子。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望过来,看到是寄薇,连忙挣扎着起来,跪在了榻上,说道:“求……求奶奶救命啊!奴婢要……死了,奶奶慈悲,救奴婢……一命吧!”   寄薇看她的样子,压根不像悔过,倒像是指责她这个主子奶奶不慈悲一般。寄薇冷笑道:“傲雪,你可知错?”   傲雪抬起头看了看寄薇,又俯□去,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请……奶奶明示。”   寄薇眉梢轻挑:“哦,你真的不知道?那四爷为什么踢了你一脚,还踢得这么重?”   傲雪有些慌乱地答道:“四爷,四爷喝醉了,所以……”   寄薇不等她说完,接口道:“四爷喝醉了,所以你就想爬床了,是吗?”   “不!”傲雪惊慌失措地说道:“奶奶明鉴,奴婢没有这样做,四爷喝醉了,可能认错人了,这才踢了奴婢一脚。”   “荒谬!”寄薇斥道:“四爷喝醉的时候多了,何曾看到四爷错伤了人?”   杜妈妈也在一旁附和道:“明明是你这小贱蹄子春心动了,想勾引四爷,四爷却恼了你,这才一脚踢飞你,你还敢狡辩!”   傲雪嗫嚅道:“不……不是这样的……”   寄薇微微一笑:“四爷虽然醉了,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醉,所以他才会踢了你一脚,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留你这样背主的东西在我身边吧?”   傲雪打了个寒战,这才真心害怕起来,说道:“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一心伺候奶奶。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咳……一时糊涂啊!”   寄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抬起傲雪的脸看了看,说道:“这张脸,看起来确实挺漂亮,不过,你已经惹恼了四爷,我也留不得你了。我看,如果把你卖到勾栏院去,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傲雪的身契虽然不在寄薇手里,但她既然犯了这样的大错,寄薇要发落她,大奶奶肯定是不会拦着的。毕竟,卖个把奴婢,这可是小事。   傲雪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她颤抖着,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狠狠磕下头去:“奶奶慈悲,不要……把奴婢卖去那种地方,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咳……奴婢……求您了!”   寄薇坐到杜妈妈搬来的凳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一向认为,背叛了我的人,死不足惜。不过,如果对我还有用的的话,那就例外了。所以,想要我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好好想想,你可以拿什么来换你自己的这条命?”   傲雪停止了哭泣,伏在榻上,半天没有动弹,想必是在思考了。   寄薇不着急,如果傲雪真是那个参与陷害她的人,她一定会把她幕后的主子招出来,从而来保自己的。毕竟,这些高门大院的丫鬟,走出去比那些平民还威风,怎么受得了被卖去勾栏院呢?   果然,傲雪的背脊猛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她猛地直起身来,说道:“奶奶,奴婢……知道您上次摔倒的内幕,不过,我要拿到卖身契,才能说!”   寄薇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说,你就等着被卖吧!”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傲雪没料到寄薇这样决绝,一下子慌了神,喘着气说道:“奶奶……奶奶留步,奴婢说,奴婢现在就说,恳请奶奶……看在奴婢服侍久了的份上,饶过奴婢,奴婢……才敢说。”   寄薇淡淡一笑,回过身来:“行,我答应你,我不为难你。你说吧!”   ☆、43,计成   傲雪看到寄薇回过身来了,却又低下了头,半天没说话。   寄薇知道,傲雪这是在心里措辞,怎样说才会让自己的罪责减轻些。   寄薇可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冷然说道:“傲雪,你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别妄想了,从你说出你知道我摔倒的真相起,你就脱不开干系了。最轻你也是个知情不报,背叛主子。左右都是背叛了,我也说了不难为你,你还想什么?   傲雪又是一颤,不过她心知这会左右是个死,也就横了心说道:“我说,我都说……”   傲雪是在半年多前开始和阮姨娘接触的,那时候四奶奶和四爷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四奶奶痛失孩子,又不得不接纳阮姨娘为贵妾,心力交瘁得压根不想改善夫妻关系了,当然想不起她曾经有那个意思,要将傲雪抬成通房丫头了。   傲雪心里就着急了,毕竟四爷这会和夫人离心,正是她这通房丫头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啊,偏偏四爷这时候连正房都很少进了,她想使力也没处使。   阮姨娘这个时候刚被迎娶为侧室,她又懂得收买人心,很快傲雪就跟阮姨娘搭上了话。   阮姨娘一眼就看出了傲雪的心思,就慢慢拿话撩拨她,说自己不像四奶奶那样善妒,容不得人,如果有人肯成为她的心腹,她以后是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傲雪就心动了,特别是阮姨娘怀了孕之后,她的心思就更活了。   阮姨娘暗地里问傲雪,有没有可能拿到四奶奶贴身的物件。傲雪就一直寻机会下手。   可是,傲雪虽然是大丫头了,掌握着贴身物件的钥匙她却拿不到。淡云谨慎,手里的钥匙从不给别人。不过,有一天淡云整理四奶奶的衣物,那件月白色肚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淡云让傲雪拿去洗了,傲雪却趁机画了那件衣服的花样子,送给了阮姨娘。   阮姨娘谋划了一阵子,终于在那一天动手了。   四奶奶出门,只带了傲雪和淡云。傲雪首先装肚子不舒服,撇下了四奶奶。剩下的淡云,也被三奶奶的贴身丫头叫走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巧,也是阮姨娘计划好了的。   阮姨娘的丫头瑞雪那阵子和三奶奶叶氏身边的丫头金桔处好了关系,这天看到三奶奶养的牡丹叶子蔫了,就说起四奶奶身边的淡云是侍弄花草的高手,还故意让爱花的三奶奶听到了。三奶奶爱那花跟宝贝似的,急慌慌就使了金桔去请,这才让四奶奶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了。   瑞雪假意回去了一会,就又慢悠悠地顺着路走了回来,然后偷偷地跟在了寄薇的后面。她眼看着寄薇中了陷阱,掉了下去,连忙上前把那惹祸的肚兜藏了起来,然后开始大声呼喊,让人来救四奶奶。   她没料到的是,四奶奶竟然没有死,反而一息尚存,活了下来。这也就让她的打算落了空。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那件惹祸的肚兜,傲雪也早就偷空烧掉了。   寄薇听了傲雪的话,沉默了半晌。这件事,果然和她自己推断的差不了多少。其实这也算不得多么高门的计策,可是原来的四奶奶心神恍惚,这才中计了。   这件事里果然没有淡云的参与,如果淡云也参与了,傲雪怕是早就把她攀咬出来了,淡云现在也不会这样的轻松。   寄薇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知道是阮姨娘干的,寄薇心里倒是轻松了,以后不用看谁都疑神疑鬼了。不过,四奶奶摔伤这件事至此虽然水落石出了,却没法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让傲雪把真相讲出来。   毕竟,这件事已经没有物证了,而傲雪又是寄薇的丫头,说出来反而像是寄薇要陷害阮姨娘似的。   另外,寄薇当时没有说是被人害的,这会又嚷嚷出来另有隐情,谁信?   秦烨那寄薇倒是给他埋下了一点怀疑的种子,可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亲自来发现比较好。寄薇早就不指望谁能在这件事上还她一个公道了,可秦烨必须得知道,他这个姨娘,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阮姨娘害的是从前的四奶奶,可也不会放过现在的寄薇。毕竟,在阮姨娘眼里,四奶奶可从来都没有变过。何况,这人一旦有了邪心,那就收不住手了。阮姨娘现在没动作,一来是寄薇防范得紧,二来她身体没养好,三来,这段时间四爷经常回正房,她可能也不敢轻捋虎须。   阮姨娘就像个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总是祸害,可寄薇暂时还真拿她没办法。她现在整日窝在院子里,不出来兴风作浪,而且,从前的四奶奶对阮姨娘了解也不深,寄薇想找她的把柄什么的,也找不着。   至于下毒暗害什么的,寄薇没想过,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寄薇心想,是不是留着傲雪,让她当个双面间谍啥的,从而来监测阮姨娘的动向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寄薇否决了。傲雪这样的猪脑袋,几句话就被人笼络住,给人家卖命了,哪有能力来做双面间谍啊,到时候肯定被阮姨娘耍得团团转。   那到底要怎么处置她才好呢?放她出去?那绝对是太便宜她了。傲雪这样背主的奴婢,放在其他人家,那绝对是要折磨致死的。虽然寄薇答应了不难为她,可也没有这么大度到还她卖身契的地步。   何况,傲雪是这个事件的污点证人啊,寄薇还希望,哪一天秦烨能通过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呢!   寄薇打定了主意,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等待发落的傲雪,冷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阮姨娘这个计策,实在是高明得很,如果你不说,我就不可能猜中事情的真相,是吗?”   傲雪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一眼寄薇,没有说话。不过看样子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寄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继续说道:“说你是猪脑子都是抬举了你,被人家卖了你还在帮人家数钱。我出了事,第一个担责任的,就是你们这几个大丫头。因为我没死,你才侥幸逃过了一劫。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内奸?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傲雪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了头,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寄薇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如果你当时一直在拉肚子,我倒是愿意相信你的清白,可惜,偏偏第一个发现我摔伤的是你,而那时候那抹胸又不见了,不是你拿的又是谁拿的?”   傲雪嗫嚅着想说点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寄薇又道:“人家算计了你,你偏偏还以为得计,在这里沾沾自喜,真是奇蠢无比!阮姨娘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豁出命来帮她的?几十两银子?这就能买你一条命了?”   傲雪使劲摇头,她是收了阮姨娘一些小恩小惠,可从没想过要豁出命来。   寄薇冷笑:“如今你就算供出她来了,有什么用?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能证明是阮姨娘指使你这么干的吗?”   傲雪还是摇头,她确实是昏了头,从没想过要阮姨娘给凭证之类的,也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阮姨娘,真是把她害惨了。   寄薇高临下地看着傲雪,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被阮姨娘的事情膈应着,我早就抬你做四爷的通房丫头了。还有,你以为阮姨娘是个容得下人的主子?你看到燕舞脸上那道疤痕了吗?那么清楚的一道疤痕,怎么说都算是毁容了。我容不得人,可芍药在我手里没少着一根汗毛,莺歌和燕舞,我也没找过她们的麻烦。你被阮姨娘那几句花言巧语就给迷惑住了,差点付出了自己的命,可人家呢?还不是毫发无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寄薇转身,朝杜妈妈说道:“奶娘,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好了就让她去洗衣坊吧。这样愚笨的奴才,我这里是留不得了。”   傲雪瘫倒在床上,手却捏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阮姨娘,都是阮姨娘害了她!   寄薇损了傲雪这一通,又在她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好多了。最好傲雪能放聪明点,去了洗衣坊也知道暗地里给阮姨娘找不自在,而不是明火执仗地跟人家对着干。   勾心斗角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寄薇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比从前还多吃了半碗饭。   第二天起来之后,寄薇心情很舒畅,当她听到另一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就更是舒畅了。   大奶奶邱氏从太太院子里回来不久,就生了病,大夫看过之后说要静养,因此大奶奶把手里管家的权力,又都交回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寄薇不由自主地和杜妈妈对看了一眼,心知是她们的计策起效果了。不过,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还得找祝妈妈打听一下才行。   杜妈妈朝寄薇点点头,就出去打听了,谁知道却什么也没打听到,连祝妈妈的面也没有见着。   寄薇估计,太太是不想这事露出什么口风,给身边伺候的人,都下了禁口令了。这样的处理结果,寄薇并不满意,但是,估计大奶奶会安分一阵子了。   到了下午,杜妈妈又来回报:“姑娘,栓子因为偷懒耍滑,被大管家罚了二十板子,赶出府去了。”   寄薇莞尔一笑,说道:“只打了二十板子,看来小命是没事了。奶娘,你让大林哥暗地里和栓子联络,让他伤好了之后,到我那庄子里去做事。”   杜妈妈心神领会,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想留着栓子,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栓子作证,和四爷说清楚这件事?”   寄薇摇摇头:“我暂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栓子也算和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了,他又是和我谈的条件,如果我见死不救,他出去了之后乱说,那我们就被动了。”   杜妈妈恍然:“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寄薇笑一笑,看杜妈妈出去了,低下头继续织手里的披肩。   大奶奶陷害她的这件事情,太太已经知道了,她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毕竟,太太才是后院的掌权者,她心里有个天平,只看大奶奶这么快就称病不管事就知道了。   大奶奶忽然生了病,肯定有人疑心。太太虽然对这事下了封口令,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憋不住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到时候,自有人会把这件事传到四爷和阮姨娘的耳朵里。她用不着再一个劲的去撇清,现在已经到了清者自清的时候了。   ☆、44,大爷   让寄薇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还有后续。当天下午,老爷把颖哥儿接到他住着的前院去养了。   老爷单独住着前院的一个大院子,如今老了,已经很少往太太院子里去了,身边一向由年轻的石姨娘伺候着。寄薇不知道太太有没有告诉老爷这件事,不过,寄薇可以猜出来,让老爷养着这个嫡长孙,肯定也是太太的意思。   毕竟,大奶奶会这么阴狠地算计四房,还不是害怕嫡长孙不能继承爵位?如今由老爷养着颖哥儿,一来是安大奶奶的心,二来颖哥儿也四岁了,正是该好好培养的时候了。跟着叶氏,还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歪苗子呢!   总而言之,太太希望家庭和睦,虽然夺了大奶奶的权,却还是抬举了大房。   杜妈妈觑着寄薇的脸色,说道:“姑娘,太太也太过偏袒大房了,明知道冤枉了姑娘,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了,也不还姑娘一个清白。如今老爷还亲自教养颖哥儿,大奶奶简直是因祸得福了。”   寄薇很淡定:“伯府这么大一家子,太太如果要不偏不倚,那也太难了些。何况,这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太太怎么可能宣扬出来?”   杜妈妈依旧一脸忿忿的样子。   寄薇叹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奢望得回我的名声了。我只希望大奶奶从此安分一些就行了。”   杜妈妈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如今颖哥儿都让老爷养着了,大奶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寄薇解释道:“只要是她的儿子一天没有承爵,她就不可能安下心来。现在太太又夺了她管家的权力,她苦心经营这么久才管了这一阵子家,怎么可能就此放下?指不定还恨上我了。”   杜妈妈一脸警惕地说道:“姑娘想的对,大奶奶说不定正憋着劲想使坏呢!我看,我们还是暗地里收买几个大奶奶院子里的丫头吧,大奶奶有什么动静,咱们这也好提前提防着点。”   寄薇心想奶娘也算是锻炼出来了,还知道举一反三,因此点头同意道:“这件事确实该做了,最好三奶奶、五奶奶院子里都有咱们的眼线就最好了。另外,奶娘你帮我看着点,二等丫头里有谁是忠心又伶俐的,我要提上来做一等丫头,然后让铃兰补上二等的缺。”   杜妈妈思索了一下,说道:“萱草和茯苓看着倒都算不错的,一样的年纪,今年都十五了。不过,萱草胆小,茯苓看着爽利一些。”   寄薇点点头,说道:“最重要的是品性要好。奶娘你可以先放出话,然后再观察他们的表现。这个不急,现在我们还是先去看望一下生病的大奶奶吧!”   杜妈妈闻言,脸上也不由得闪现出促狭的笑意。   桐音院里,大奶奶刚送走了睿哥儿,正在榻上躺着垂泪,忽然听得外面响起立秋问安的声音:“大爷回来了,给大爷请安。”   在屋里的立夏连忙挑起了帘子,拄着拐杖的大爷秦炜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大奶奶手忙脚乱地抹干眼泪,正要迎上去,秦炜已经一拐杖扫了过来,啪啦一声就将放置在榻上的一架山水玉石屏风扫到了地上,连带着还挂到了大奶奶的手。   大奶奶“哎呦”一声,正想叫唤,一眼瞥见秦炜铁青的面孔,立马缩着手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了。   立夏站在一旁干瞪眼,着急着想去看看大奶奶的伤,却又不敢动弹。大爷自从伤了腿,这脾气也比从前暴躁了许多,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她实在是怕了。另一个服侍的丫头立冬却是看着大爷两眼放光。   秦炜没看这两个丫头,走过去一脚踢开那碎掉的屏风,铁青着面孔坐到榻上,说道:“贱人,你做的好事!”   大奶奶知道,这肯定是太太露了口风给大爷,心里不由得暗自咬牙恨上了太太。这个老虔婆,一把年纪了还死握着手里的权力不放手,还在那挑拨他们夫妻感情,以后一定不得好死!   秦炜看邱氏不说话,继续骂道:“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干出的都是些什么事?你配当人家大嫂吗?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没脑子的蠢货,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大奶奶嗫嚅着说道:“我这不是为了颖哥儿,为了这个家嘛!”   秦炜喷了她一脸唾沫:“呸,为了这个家?我看,为了你自己才是真的!以后给我安分点!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吧!”   秦炜喘了口气,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立夏,又看了一眼一直拿眼睛瞄着他的立冬,腾地站了起来,说道:“你养着病,丫头也用不了那么多了,我看立冬就去服侍我吧!”   立冬早就巴不得大爷开这个口,她偷偷勾搭大爷好几回了,但是大爷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大奶奶开口,每次大奶奶见到大爷,就会把颖哥儿叫出来讨大爷欢心,大爷就是想说什么,也没法当着这么小的儿子说出来。   立冬喜枚枚地看了一眼大爷,转头去看大奶奶,却被她眼睛里的阴狠吓了一跳。她正尴尬着,不知道要不要跪下来谢恩,秦炜已经走过来拉了她一把:“愣着干什么?快扶大爷我走!”   立冬顾不得请示大奶奶,扶着秦烨就走了。   大奶奶看着秦炜出了房门,恨恨骂了一句:“作死的贱蹄子!”   立夏忠心耿耿地上前劝道:“奶奶放心,那贱蹄子讨不了好,大爷一准没几天就厌了她了。到时候,奶奶想怎么着都行。奶奶,我看看你的手,伤哪了?”   大奶奶这才记起来手上的伤,一看刮破了一大块皮,立马“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寄薇到桐音院的时候,正好碰到秦炜大半个身子扒拉在立冬的身上,一摇一晃地往院外走。他一向喜欢睡在后花园的房沧澜阁里,那是他的安乐窝。   寄薇穿越后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大伯,由不得多看了一眼,然后才忙不迭地行礼。说实话,秦烨长得不算差,俊眉修目,就是脸色太过苍白,一看就是作息混乱的人。   秦炜半眯着眼瞅了寄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哟,这不是四弟妹吗?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寄薇简直无语了,这是一个大伯跟弟妹打招呼能说的话吗?他们压根不熟好不好?   秦炜看寄薇但笑不语,也觉得没意思,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去见你大嫂?她病了,病得很重啊,病得见不了人咯。”说着,继续趴在立冬的肩头,催着她往前走了。   寄薇觉得很奇怪,秦炜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讽刺的味道呢?按理说,夫妻一体,邱氏病了,大爷也应该表现出点关心之类的,这样才能取信于人。偏偏这秦炜表现得像是漠不关心,话里话外还有点愤世嫉俗的味道,真是莫名其妙。   寄薇还是进了院子,不出意外被拦住了,只好送了些补品以表心意。   出了桐音院,寄薇顺道就去了太太的院子。太太屋里倒是热闹,三奶奶带着颖哥儿来了,五奶奶也陪坐在一旁。   太太脸色有点不好,不过有菲菲和蓓蓓两个孩子陪着说话,倒也算是有了些笑容。看到寄薇来了,倒是罕有的和颜悦色。   三奶奶看见人都齐了,特意问刚进门的寄薇:“弟妹去看了大嫂没有?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了,突然就病了倒让我们吓了一跳。”   寄薇说刚去看望了,但没见着人。   三奶奶故作讶异地张大了嘴,说道:“大嫂不是感染了时疫吧?都不让我们见上一见。要我说,这春天可是疫病频发的季节,大家都应该防范着点。”   太太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个嘴上没把门的,时疫也是能乱说的?你大嫂不过是这阵子多劳神了些,底子又虚,就病倒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三奶奶讪讪地笑了:“我这不是担心大嫂嘛!何况老爷还把颖哥儿都接过去了,这也说明大嫂确实病得重了。”   太太微眯着眼睛让琥珀帮忙捶腿,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颖哥儿如今让他爷爷带着,是该学些东西了,防着以后别丢了咱们伯府的脸。”   三奶奶眼珠子一转,连忙在旁边说道:“太太,我家睿哥儿年纪比颖哥儿还大一岁呢,不如请老爷一块教吧!”   旁边的五奶奶差点掩嘴笑了。三爷只不过是庶出,生的儿子然也想要老爷亲自教养?   太太神色不动,只淡淡说道:“睿哥儿也是该学些东西了,改明儿要是请了先生,就让睿哥儿跟着一块读吧!”   三奶奶听了难掩失望,却还是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这亲自教养和跟着一起念,那可不止差了一点半点啊!   太太不去理她,转头看着那两个玩七巧板的女孩子,神色一动,说道:“菲菲和蓓蓓也大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大夏朝女子向来注重才德兼备。我看,不如请个女夫子,教她们琴棋画,你说呢?”   寄薇大喜,她早就想到这个事了。从前伯府也是有女夫子的,可后来大姑娘、二姑娘接连出嫁,只剩一个三姑娘,又是个不太聪明的,就把夫子辞掉了。   虽说寄薇脑海里有点原来四奶奶琴棋画的记忆,但说起要教会女儿,那还是勉强了。何况,小孩子还是得和同龄人一起学习,那才能学得好。   寄薇连忙附和道:“太太说的是。不知道太太有了人选没有?”   太太想了想,忽然问道:“沐文清这个人,你们听说过吗?”   妯娌几个互看一眼,都点了点头。   沐家也算是香门第,沐文清更是少有才名。可惜,她还没出嫁,夫君就死了。沐文清有志气,立志不嫁,就那样守了望门寡。如今沐家没落了,兄嫂看沐文清不太顺眼了,沐文清就在托人到处寻差使。   三奶奶率先发表了意见:“一个寡妇,请来当女夫子,有点不太好吧?”   寄薇忍不住反驳道:“她守的是望门寡,这个是无碍的。”   五奶奶也出了声:“要我说,不如请那出宫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绝对是错不了的。”   太太琢磨了半晌,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着教养太严格,我看就请那沐文清吧,用着不好了再换。”   太太既然发了话,也就无人再有异议了。   太太看寄薇脸色不太好,这晚春时节了手里还抱着暖炉,就问道:“老四家的怎么今天脸色不太好?”   寄薇连忙欠身回禀道:“媳妇并无大碍,只不过小日子来了,有点体虚畏寒。”   太太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的小日子还是不准?有没有在吃药?”   寄薇点头:“谢太太关心,我的小日子一直有点不准。还在按从前的方子吃着药呢!”   三奶奶听了,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四弟妹可得早日把身子养好了才行,早点生个儿子,太太才能放心。”   寄薇不理她,倒是太太摆摆手:“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歇着吧,后面几天你就不必辛苦来我这问安了。”   寄薇正愁自己这肚子沉沉的,坐在凳子上各种难受,早就想溜了。这下子欢欢喜喜告了罪,领着丫头婆子们回落霞院了。   秦烨回到落霞院的时候,寄薇已经吃完晚饭又洗了澡。她怀里抱着暖手炉,微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坐在妆台前的全黄榉三靠椅上,让杜妈妈帮忙擦干了头发的水汽,又让她拿木梳慢吞吞地梳理着长发,顺便拿梳子按摩头皮,可以缓解一点痛经带来的头晕不适。   ☆、45,泻火   寄薇听到外头传来铃兰请安的声音,也不起身,待秦烨进来了,睁开眼睛朝着镜子里的秦烨微微一笑,说道:“四爷回来了?”   秦烨沉默着大步走向寄薇。他看着镜子里的寄薇,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更衬得脸孔娇小而白皙,未施脂粉的脸犹如雨后初荷般娇嫩,尖尖的下巴莫名地让人觉得怜惜,而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秦烨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正妻确实变了,变得有那么点味道,有那么点勾人了。   秦烨朝杜妈妈挥了下手,示意服侍的人都退下。杜妈妈看了一眼寄薇,看到寄薇轻轻颌首,这才默不作声地领着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们都下去了。   秦烨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眯了眯。从前他在这院子里可是有绝对的权威,是从什么时候起,身边这些服侍的人已经不再对他惟命是从了呢?   不过,秦烨对这样的改变并不反感,甚至有点乐见其成。后院毕竟是女人的地盘,有一个强势的主母,后院才能安宁些。何况,丫头婆子们听谁的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听他的话,那就行了。   秦烨啪地将手里的一样东西放到妆台上,然后凑近寄薇,撩起她耳边的秀发,又去看那道疤痕。闻到寄薇发间那清香的栀子花味道,秦烨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寄薇的秀发,说道:“夫人头上的伤痕还在,准备就这样放着不理了?”   秦烨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倒是将寄薇逗笑了:“四爷可是嫌我这疤痕太过丑陋,看不过眼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秦烨斜倚在妆台上,一手撩起寄薇的一缕发丝,任它在指间顺滑而下:“夫人这样爱美,真不介意自己头上留道疤痕?”   寄薇轻笑,顺手将发丝理顺,转过身来看着秦烨:“我怎么会不介意呢!不过,这道疤痕倒是能时时提醒我,不可太过轻松大意,不然下次说不定就不只这么一道疤了。”   秦烨伸出的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小心提防是没错,却也不必疑神疑鬼。如果真有人对你不利,我不会放过他的。”   寄薇巧笑嫣然:“那我就先谢谢四爷了。”说话间,寄薇将手里的暖炉放到妆台上,好奇地去看秦烨拿回来的东西:“咦,这不是玉容膏吗?四爷又从世子那拿了一盒回来给我吗?真是太好了。”   秦烨不悦地抿了抿嘴,说道:“这玉容膏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如果你再拿去送了人,就没有下回了。”   寄薇笑道:“上次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燕舞那可是有毁容的危险了。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珍惜。说实话,这讨厌的疤痕留在那,还真是怪恶心的。难为四爷惦记着,我现在就涂上这膏药。”   寄薇打开那玉容膏的盒子,自己抹了点膏药在指头上,对着镜子撩起头发就想涂。可惜那疤痕埋在头发里,实在看得有点模糊,寄薇涂了几下,只不过将膏药抹在了头发上。她懊恼地放下了手,朝着秦烨微微一笑:“她们都不在,我涂不上。不如请四爷帮我涂药?”   秦烨看着寄薇淡然自若的微笑,心想这妇人还真是胆大,竟然敢使唤起爷们了。他伸手拉起一把将寄薇拉起来,揽在胸前,冷笑道:“爷给你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也敢胡乱糟蹋,如今还敢使唤起爷来了。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的?”   寄薇讶然,惊慌失措地将双手抵在秦烨的胸膛上,对于秦烨突然的发作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四爷这是说哪里话,玉容膏给了燕舞,挽救了她的容貌,怎么会是糟蹋东西?至于我请四爷涂药,只不过是闺房情趣罢了,如何算得使唤?四爷也太过强词夺理了。”   寄薇说着,装作恼怒地想要挣开秦烨的束缚。   秦烨手臂一紧,将寄薇压在胸前,低笑着在寄薇耳边说道:“呵呵,夫人也知道闺房情趣?这倒是稀奇了。”秦烨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连胸膛也震动起来,震得寄薇抵在胸膛上的手都有些发颤。   寄薇被秦烨在耳边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面红耳赤,不过心里却笃定秦烨不能把她怎么样。因此她故作恼怒地白了秦烨一眼,说道:“四爷也太会取笑人了,张敞画眉这样的典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四爷这是拿我寻开心吧?”   秦烨接了寄薇的眼风,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明显了:“唔,爷确实挺开心的。来,夫人,不如我们玩点更有情趣的。”说着,一口含住了寄薇晶莹红润的耳垂,缓缓舔舐起来。   寄薇打了个哆嗦,这会连脸也跟着红了,她干脆装作害羞,将脸整个埋进秦烨怀里,说道:“四爷,别这样。”   秦烨心情很好地将下巴顶在寄薇的头顶,调笑道:“怎么,害羞了?”   寄薇趁机站直了身子,低着头说道:“不,不是,只是我小日子来了,身上不大方便,怕是要扫了四爷的兴了。”   寄薇这话一说出来,果然秦烨的脸色就不好了。怎么这样不巧,他兴致正浓的时候,却碰上了她身上不方便。   说实话,自从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秦烨看自己的这个妻子,是越来越顺眼了。刚沐浴出来的寄薇,如同芙蓉出水,娇艳欲滴。何况,她笑颜如花,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风情,更是逗得秦烨心痒痒的。   秦烨在外头办好了正事,正想好好温存一番,享受一下鱼水之欢,顺便将前几天寄薇欠下的帐找回来,谁知道却是这样的情况。他不由皱眉,女人啊,果真是麻烦。   寄薇心里在偷笑,这是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啊,她借着这个机会撒娇发痴,就是要逗逗秦烨,勾得他上火,然后让他看得见,吃不着,一扫上次让他吓着了的怨气。   不过,寄薇也懂得见好就收,小心地收敛了表情,说道:“四爷回来还没有沐浴吧?我让她们去备热水。”   秦烨摆摆手:“不必了,你既然小日子来了,就好好歇着吧,我去房睡。”   后园的房也有沐浴的地方,只不过送水有点不方便。寄薇本来是怕太过麻烦下人,想让秦烨沐浴了再决定去哪里睡,如今秦烨直接说了,她也只有听从的份了。   秦烨大步走出落霞院,心里的火烧得有点厉害。他想,可能是这些天太忙,憋得有点久了,还是得发泄一通才行。于是,他让小厮去叫莺歌到房服侍。   莺歌所住的厢房里,燕舞正在不停地对她抱怨,抱怨着这伯府的一切。她抱怨着四爷的狠心,竟然把她们丢后院里不闻不问,而四爷的妻妾更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硬茬,想从她们手里讨便宜,那是难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莺歌偶尔附和一句,大部分时间却在细心地绣着手里的香囊,对燕舞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时候小丫头来通报了,说是四爷要莺歌去房服侍。   听到这话,莺歌手里的绣花针猛地扎进了手指里。她顾不上喊痛,已经腾地站了起来,说道:“谁来传的话?”   小丫头答道:“是四爷身边的小厮冬生。”   莺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是妥妥的了。她差点喜心翻倒,却还是镇定了心神收拾了一番。   燕舞在一旁看着,摸着脸上结痂的疤痕,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恨。四爷好不容易动了念,却不是找自己,都是因为这道疤痕的缘故。阮姨娘这个贱人,等她好了,重新获得四爷的宠爱,她一定饶不了她。   莺歌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又小心地在妆台前打扮了一番,然后才走出厢房,亲自将一贯铜钱递给了冬生,说道:“冬生辛苦了,来,这些给你去买糖。”   冬生不过十来岁,跟着秦烨才不到半年,对于这些却已经见惯不惊了。他淡定地将那贯钱塞进袖子里,说道:“姑娘请快一点,别让四爷久等了。”   莺歌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对身边的燕舞说道:“妹妹快回去休息吧,夜里风凉。放心,我不会忘记妹妹的。”说着,昂起头跟在提着灯笼的小丫头后面走了。   顺着长长的游廊走了半天,莺歌才走进了位于湖畔的魁星阁。   秦烨正斜躺在房的榻上,眉头皱着,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莺歌连忙上前给他见礼。秦烨只唔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   莺歌虽然心里对这样冷淡的秦烨有点发怯,却还是很自然地爬到了榻上,熟练地帮秦烨解开了外裳,然后用手挑逗起秦烨来。见到秦烨下面的抬了头,莺歌更是欢欣鼓舞,娇笑着脱去身上的衣裳,腻进了秦烨的怀里。   秦烨享受着莺歌的服侍,脑海里却不时地闪现出寄薇的脸。他在想,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由寄薇做来,又是怎样的一番滋味。从前的寄薇是一本正经的,连撒娇都不会,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一颦一笑都耐人寻味。秦烨觉得,这样的寄薇如果放开了,会有令人想不到的惊喜呢!   秦烨在这样的想象里,高涨,猛地掀翻了莺歌,在她的身上驰骋起来。   莺歌被干得娇喘连连,只能紧紧地抓住手下的被褥。她再怎么兴奋,也不敢去抱秦烨,生怕抓破了秦烨的背,惹他反感。   秦烨在尽兴之后发泄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满足了,又好像没有满足。他推开莺歌,径自去屏风后沐浴了。   莺歌默默地拿帕子擦干净了自己,挣扎着穿上了衣服。秦烨一向喜欢独睡,她也不敢久留。这时候,有小丫头端上了一碗热热的汤给莺歌,莺歌看着那碗汤满脸厌恶,但还是喝下去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四爷会心软,会让她生下他的子嗣的。   寄薇这时候已经涂了玉容膏,又吃了杜妈妈拿过来的红糖水,然后安稳地抱着汤婆子睡了。   第二天早上听杜妈妈说秦烨又喊了莺歌去房服侍,寄薇还是置之一笑。   莺歌燕舞都是绝色,放在院子里只是摆着当花瓶,那也太浪费了些。何况,妾侍本来就是在正妻不方便的时候给男人服务的,这在古代可是天经地义。连痴恋着林黛玉的贾宝玉都会和袭人滚床单,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寄薇都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她的身体着实太差了,加上前一次又摔伤了头,整个人都是虚的。   秦烨回来看到寄薇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似乎是有点惊讶了。他没想到寄薇小日子来的时候竟然会如此虚弱,看来他得想办法请个妇科圣手来给她看看才行。   说起来,秦烨并没怎么见过小产后身子虚弱的寄薇,那时候寄薇知道他来了,都会面朝床里,避而不见,倔强到了极点。秦烨只当她闹性子,劝了几句见依然不理,只好尴尬地丢下些补品之类就走了。   秦烨隔天再回来的时候,竟然拿回来了一小筐新鲜的樱桃,那篮子还是拿布盖着的,遮遮掩掩地拿了进来,倒让寄薇觉得好笑极了。   秦烨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世子拿了这新摘的樱桃给我尝鲜,我听说这东西女人吃了好,就给你拿回来了。你将就着吃吧,吃得好了,等过几日我再替你去拿点回来。”   寄薇吃着那鲜艳欲滴的樱桃,倒是开心了许多。樱桃最是补血养颜的,又是春天的时令水果,甜美多汁。前世她就极爱吃樱桃,常常呼朋引伴亲自去田野间摘樱桃的。   寄薇看秦烨遮遮掩掩的,就知道他连太太那都没送,一股脑都给了自己。秦烨然肯这么顾惜她,倒让寄薇惊讶了。   其实秦烨是觉得,这些樱桃,如果给了太太,不给哥哥嫂嫂弟弟弟妹,那也太不像话了。可是这么点樱桃又不够分,干脆瞒着众人都给寄薇吃了,等后面世子那的樱桃熟的多了,再拿来送人也不迟。   寄薇倒也领秦烨的情,招呼秦烨一起吃。秦烨却摆摆手,转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寄薇吃得开心的样子,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让她这样开心了。   秦烨天天来看寄薇,偶尔在正房歇上一宿。当然,寄薇依然睡在了她的房,秦烨也没有说什么。   秦烨看着脸孔渐渐又红润起来的寄薇,心里痒痒的,夜里召了人去房服侍,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寄薇就像一块上好的烤肉,烤得香喷喷了放在他的盘子里,他却没法吃到嘴。偏偏那肉还使劲地散发着香味,勾得他连其他的菜都觉得没意思了。   ☆、46,挑拨   时间已到四月,春光大好,后园里各色各样的花朵争奇斗艳,引得路过的主子丫头们都不时地驻足观看。   阮姨娘行走在这明媚的春光里,心里却是一片灰暗。四爷这次回来差不多快半个月了,没去过她那几回。这几天更是绝迹了,连她让瑞雪半路去堵,说有关于郡王妃的近况要告知,四爷也只说知道了,就没有后话了。   与之相反的是,正房这些日子风光了。也不知道苏氏那贱人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勾得四爷回心转意,与她重归于好了。   原本阮姨娘是打听清楚了这边的状况,知道四奶奶和四爷两人之间已经生了嫌隙,她才设计嫁过来的。   在伯府最开始的一段日子,她百般柔情俯就,同时用那些通过吴侧妃得来的消息讨好四爷,慢慢巩固了在伯府的地位。她还顺利地怀了孕,加上她是贵妾,一时间风头大盛,连正房的那些管事的丫头婆子们见着她都要敬着几分。   当然,她并不因为这一点暂时的风光就满足了。本来她一个五品同知的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当正妻,那是轻而易举的,何必上赶着来当个姨娘?她之所以这么做了,四爷的魅力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她认定自己必然能够爬上正妻的位置。   刚来那段时间,阮姨娘表现得足够温良恭谦让,对四奶奶礼数周全,对丫头婆子们也耐心讨好。   当然,平时她免不了旁敲侧击地给四爷吹吹耳旁风,挑拨一下四爷和四奶奶的关系。毕竟,四奶奶这个正妻,当得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光是善妒和不敬丈夫,就够让人指摘的了。   四爷是个聪明人,并不耐烦听这些,但她也不傻。她选择偶尔在讲正事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那么一提,只当是不小心说漏嘴,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了。这样一来,四爷没法说她什么,反而会在心里留了心。渐渐的四爷也就和四奶奶越闹越僵了。   四爷在的时候,阮姨娘也不敢动心思去害四奶奶。毕竟,谋害正妻,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如果被四爷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她就死定了。她一直隐忍到四爷外出,这才动了手。   谁知道苏氏那贱人竟然那么命大,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摔死,躺了大半个月就又生龙活虎了。   最让阮姨娘恨的是,苏氏那贱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偏偏四爷回来后,对这件事情表现得漠不关心,不但没有采取任何惩罚的措施,反而经常留宿正房。这让阮姨娘恨意更浓。那是他的孩子啊,四爷竟然那么狠心。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她要复仇,要重新站起来,就只有靠自己。   阮姨娘捏紧了随手抓住的一根柳条,狠狠一用力,柳条啪地一声折断在她的手里。她恨恨地甩掉柳枝一抬眼,却看到了苏氏那贱人的女儿和秦菲菲一道朝这边走来了。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颇为亲热,一路打打闹闹,大概是刚从五味轩上完学回来。   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了,苏氏的孩子却还好生生地在这活蹦乱跳,还有机会听女先生上课,阮姨娘的心里就恨得翻江倒海。不,不能让苏氏这么好过。她不是宝贝着这个女儿吗?她不是想让女儿讨好秦菲菲,顺便讨好太太吗?我就让她弄巧成拙,膈应死她!   #   隔天下午,秦菲菲送了秦蓓蓓回落霞院去看她娘,恋恋不舍地回转了身,就又到后园里闲逛。这段时间她和秦蓓蓓相处融洽起来,两人经常同进同出,毕竟这伯府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年龄相近些,一起玩也有个伴。这会子秦蓓蓓要去看望身体不舒服的母亲,不能陪她玩了,她也就有些寂寞了。   秦蓓蓓走到后园的一个角落,挥手让服侍的丫头婆子们走开点,独自坐在石头上发呆。她的奶娘路妈妈连忙让人在石头上垫了个垫子,却不敢上前规劝。这姑娘的脾气有些倔,有时候心思有点重,路妈妈说过她几回却被发了一通脾气,还差点闹到太太跟前,从此之后就不太敢说她了。   秦菲菲年纪虽然小,但也已经懂事了些,每每看到秦蓓蓓身上穿戴的母亲亲手做的衣物,或者听到秦蓓蓓发自内心的赞美自己母亲,她心里就有些难受。   秦菲菲现在虽然有祖母疼爱,但毕竟隔了一层,还因为养在太太跟前,跟父亲也不亲近,心里更是缺了一块似的。她愣愣地看着那天边的白色云朵,心里有些羡慕那白云的自由自在。   丫头婆子们看她愣愣地发呆,也就乐得自在,走得远远地凑在一起轻声说笑了起来。   秦菲菲也不去理会她们,自顾自发呆,又扯了身旁的花朵来数瓣数。这时候,她身后的围墙外传来话语声,竟然还说到了她,她连忙凝神细听起来。   一个女声说道:“听说四奶奶最近挺大方,打赏了你们不少钱?”   另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都是些小钱,四奶奶那人,能大方到哪去啊!不过四奶奶最近挺得意的,手头也就松动了。”   先头那声音回道:“她让蓓姐儿去讨好菲姐儿,还顺便取悦了太太,能不得意嘛!”   菲姐儿心里一惊,扯着花瓣的手停了下来。   那沙哑的声音跟着说道:“哎,我看呀,四奶奶怕是瞄上了太太的私房了。太太把菲姐儿看得如珍似宝的,肯定原先是打算把私房都给菲姐儿做嫁妆的,可现在就不一定了,蓓姐儿这么会讨太太欢心,说不得出嫁的时候,太太会把私房分上一大半给她了。”   秦菲菲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石头,听得更用心了。   沙哑的女声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你道四奶奶和蓓姐儿是什么好人吗?四奶奶和蓓姐儿在院子里说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蓓姐儿在那说菲姐儿没有母亲,父亲还是个瘸子,要讨好这样的人真是太恶心了。四奶奶就说等讨好了太太,以后这伯府里说不定就是四房当家了,到时候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了。”   一开始那个女声惊讶了:“啊,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你快别说了,当心被人听见了惹祸。说起来,菲姐儿够可怜的,从小没有了亲娘,就靠着太太照顾,如今还把心叵测的人当成了自己人,以后怕是要后悔了。呀,好像有人来了,我先回去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显见是那两人走开了。   围墙这边的秦菲菲,已经听呆了。竟然是这样!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伴,终于有人能不问缘由地对她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秦菲菲从小没有亲娘,性情偏激了一些,这会子更是钻了牛角尖。她觉得都是假的。秦蓓蓓和她要好是假的,婶婶对她好也是假的,这世上除了祖母,就没有一个好人!她恨恨地一巴掌拍在了石头上,连手指头被石头划破了也没有发现。   倒是路妈妈担心她,时不时地瞄她一眼,这会见她手掌拍在石头上,连忙急慌慌地上前来查看。秦菲菲不耐烦地推了奶娘一把,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了秋棠院,秦菲菲把自己关到房子里,谁敲门也不理,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出来。秦蓓蓓这时候也回来了,亲亲热热地和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但是,她并没有在太太面前表现出什么异状,毕竟她是长姐,被祖母看见的话,就要被说教了。   吃完了晚饭,秦菲菲一言不发地回了房,将往常蓓蓓送她的所有东西都拿块布包了,然后走到蓓蓓住的厢房里,猛地甩在了蓓蓓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你不要跟着我了,也不要喊我姐姐。还有,你和你那恶心的娘,以后都别拿这些东西来讨好我!”   秦蓓蓓这几天和这个姐姐相处的不错,这会子完全吓蒙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蓓蓓了吗?”   秦菲菲气呼呼地道:“不喜欢,看到你就讨厌!”   秦蓓蓓上前拉着她的手,哽咽着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讨厌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秦菲菲甩开她的手:“你还装!我看你一天到晚就会装模作样!你最好滚蛋,别住在祖母这了,我看见你就恶心!还有,我跟你说,你不要去祖母那哭诉,不然我会更讨厌你!”说完,她狠狠瞪了一眼蓓蓓,转身就走了。   蓓蓓简直被这样的秦菲菲吓着了,她不明白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这个姐姐就讨厌她讨厌成这样了。她默默地抹着眼泪,站在那里哭得无声无息。   她的奶娘徐嫂子在一旁看着,连忙抱起蓓蓓,说道:“姑娘快别伤心了,菲姐儿大概是误会什么了,等她气消了再好好解释一番就行了。她不会真的不理姑娘的。”   蓓蓓在奶娘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嘟囔着说道:“娘亲,我要见娘亲。”   徐嫂子劝道:“姑娘,这会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去见四奶奶吧!放心吧,我们姑娘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会讨厌我们姑娘呢。啊,姑娘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徐嫂子哄着哭累的蓓姐儿睡了,这才偷偷去了落霞院。   落霞院里,寄薇虽然小日子还没过,但精神头却好多了,正巧碰上秦烨也在,两人干脆凑在一起下棋。   原来的四奶奶棋艺高超,和四爷下棋那是寸土必争,从不相让的。   现在的寄薇却是略通皮毛,下起棋来还得绞尽脑汁在记忆里搜寻从前的下法。寄薇输=了也不在意,叫着让秦烨让她三子,不然就是欺负女人。有时候落子了,她还会悔棋,硬是缠着秦烨让她悔上几个子。   秦烨简直像第一次认识寄薇似地望着她,眼里却渐渐有了笑意。这样的无赖,显得她不怕他,反而是亲近他的。秦烨喜欢别人敬着他,怕着他,可有时候他更喜欢的是不怕他,无所顾忌地亲近他的女人。   徐嫂子来的时候,寄薇又快要输了。不过,这是她这晚上坚持得最久的一盘棋了,她总算是有了点长进。   听到杜妈妈说徐嫂子有要事回禀,寄薇连忙说道:“来来,正事来了,这盘棋不下了。”说着就要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   秦烨伸手挡住她的动作,说道:“不急,有什么正事,听完了我们再下也不迟。”   杜妈妈已经在外头听徐嫂子大略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这事四爷听了可能会更好,这才来回禀的。因此她朝寄薇使了个眼色,寄薇就点头让徐嫂子赶紧进来了。   ☆、47,相处   徐嫂子进来之后,一眼见到榻上还有个冷面的四爷,立马就拘谨了几分。幸好,秦烨没看她,只是盯着棋局,她也就强自镇定了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寄薇一听,立时想到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袢子。菲姐儿平日里见到寄薇还挺有礼貌的,这回不但骂了蓓蓓,连她也骂上了,这绝对不正常。寄薇细心问道:“菲姐儿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是什么时候变了态度?”   徐嫂子回道:“下午蓓姐儿和她一道放学,走在路上两个人还玩得好好的呢。吃晚饭之前,我碰到路嫂子,她说菲姐儿在后园发了一阵子呆,回来就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进了屋。”   看来,就是在后园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菲姐儿要么是受了某人的当面挑拨,要么就是听了府里的人乱嚼舌头根子。从路妈妈的话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寄薇心想:到底是谁想要挑拨自己和菲姐儿的关系呢?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四房的。难道是大奶奶?可是大奶奶如今正抱病休养呢,怕是没这胆子在太太面前捣鬼。又或者是阮姨娘?这个可能性大一些,可既然说的是四房,她也牵涉进去了啊!还是,这其实只是哪个对自己不满的下人恶意中伤?   寄薇发现,现在想要找那个幕后的指使者,太难了。她又不能当面去问菲姐儿,不然小姑娘一动怒,当场发作起来,反而不美。   寄薇眉心微蹙,有些纠结起来。这事不好办啊!菲姐儿没有当着太太的面发作出来,显见是心思极重的,以后说不定还会暗地里找蓓蓓的麻烦。蓓蓓比菲姐儿小一些,两个人以后真要有什么摩擦,那肯定蓓蓓要吃亏的。   寄薇从菲姐儿的话语里能看出来,问题的症结在于,菲姐儿认为她们接近她,是为了讨好她,来谋求某种东西,很可能是太太的宠爱,或者太太的私房之类的。这可就有些说不清楚了,说不定还会越描越黑。   寄薇转向秦烨,说道:“四爷,我看,不如先把蓓蓓接回来吧,小姑娘家家的,怨气这么大,怕是会伤了和气。”   秦烨眯着眼睛琢磨片刻,说道:“也好,明儿我休沐,早上我和你一道去给太太请安。”   秦烨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他会和寄薇一起去说服太太。看来这事关系到大房和四房的关系,秦烨也很重视。   寄薇真心实意地开心起来:“行。那徐家的,你先回去,明儿一早我们就会去面见太太了,你只小心着些,暂时别让菲姐儿和蓓姐儿单独相处。”   徐嫂子恭敬地领命下去了。   寄薇一想到明天就能把蓓蓓接回来,心里就欢喜得冒泡。想必那使袢子的人也没想到会正好如了她的意。她笑眯眯地看向棋盘,说道:“四爷,这盘我认输了,来来,我们再下一盘。”   秦烨无奈,只好任她重开一盘。   寄薇因为心情愉悦,战斗力竟然也跟着增强了,这一盘棋在秦烨没有让子的情况下,竟然两人勉强打成了平手。从前的四奶奶棋艺并不高超,因为不肯示弱,和秦烨下棋也是输多赢少。所以现在的寄薇能战个平手,已经很满足了。   寄薇眉开眼笑,说道:“然和四爷战成了平手,真不容易。”   秦烨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战成平手就满足了?”   寄薇说道:“这人不能太好高骛远是吧?慢慢来,今日是平局,说不定明日就到了我赢的时候了。”   杜妈妈在一旁提醒道:“四爷四奶奶,已经戌时末了。”   寄薇站起身来,说道:“是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说完站起来很不文雅地扭了扭手臂和脖子。   杜妈妈在一旁看着,险些掉了下巴。姑娘,端庄啊,你的端庄风范呢?   秦烨看着也有些讶异,从前寄薇在他面前一向是端庄得体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俏皮灵动的一面。   寄薇其实是累了之后反射性做出那样的动作来的,做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了,女人在男人面前这样做是不端庄的。但做都已经做了,她也懒得理会了。反正,这个事情无伤大雅,她也不觉得做了之后秦烨就会厌恶她这个正妻。   秦烨对寄薇这个正妻,虽然谈不上多么宠爱,但是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古代的夫妻,就算相敬如冰,那也是互相有一份敬意在里头。起码秦烨那些对下人的冷眼,就很少放到寄薇身上。   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们的对话是平等的。所以,寄薇渐渐地也就放开了,不再那样战战兢兢。   这段时间,寄薇才算是真正地融入了这个古代社会。她对秦烨也有了一些改观。秦烨除了冷点,大男子主义严重点,还偶尔犯点抽风之外,倒也并不难相处。   寄薇一向只当他是上司,做起事来和秦烨有商有量,又从不把他留宿何处放在心上。这样一来,两人倒是相处得轻松起来。   寄薇付出自己的努力,然后从秦烨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觉得很公平。反正,只要她如今不行差踏错,就算是最大的上司,那也没有随便撤她职务的道理。   何况,有时候随便一点,反而能拉近和上司的关系呢!这可是寄薇混过职场之后的经验之谈啊!   寄薇转过身来,很尽职尽责地问道:“四爷今晚……嗯,要歇在哪?”她突然脑海里闪现出热播的那些清穿电视剧,差点脱口说成四爷今晚想要谁侍寝了。   秦烨啪地将拿在手里的棋子扔到棋盘上,站了起来,说道:“热水备好了?”   杜妈妈连忙说道:“热水早就备好了。”   秦烨大踏步走到寄薇面前,将手搭在寄薇肩上,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了半天,这才说道:“四爷今晚就歇在这,走,服侍爷沐浴去。”   寄薇被他盯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说道:“这个,四爷,不行啊,我小日子还没过呢!”   秦烨皱了皱眉,四天多了,还没过?他记得这妇人的小日子一般也就这么几天啊!这时间长了,肯定有些不对劲。   寄薇看他皱眉,连忙说道:“我唤莺歌来服侍你吧!”   秦烨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这个正妻,原来是自己多看一眼哪个美貌的丫头,她都要气上半天的,这阵子怎么这么大度了?她是真大度还是假大度?如果是假大度来讨好自己,前些日子倒是说得过去。这阵子他都经常留宿正房了,还用得着她这样假大度吗?还是戏演过头,收不回来了?   如果是真大度,那就说明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烨的心里就一阵不悦。他秦烨的女人,怎么能对自己毫不在意?想到这,秦烨有些烦躁了,冷冷说道:“行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沐浴就可以了。”   寄薇一怔,不知道这秦烨到底是又怎么了。才说他好相处呢,这会就又冷成冰了。寄薇尴尬地摸摸鼻子,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说辞,心里隐约有个想法:难道,秦烨是不希望她把那些通房挂在口头上?他觉得她是故意膈应他?   对比秦烨的表现一寻思,寄薇觉得自己大概猜对了。她暗地里哂笑:这秦烨也真是,他自己睡通房都不带眨眼的,她就提都不能提了?真是毛病!   寄薇懒得理会秦烨的突然抽风,甩手去了房,洗漱一番也就睡了。   第二日早上寄薇回到正房的时候,秦烨已经练完了拳,沐浴完毕从耳房走了出来。寄薇晚上睡得不错,心情也好,这会想起来自己作为贤妻的职责,笑眯眯接过淡云手里的毛巾,就上前给秦烨擦头发。   秦烨心里其实对寄薇昨夜竟然抛下已经表现出不悦的自己独自去睡觉感到很不爽,但寄薇给他擦头发又取悦了他。于是,他决定不跟女人计较,颇为享受地坐到妆台前,任由寄薇将他微湿的发梢擦干净,然后梳理通顺了束在头顶,戴上发冠。   秦烨在镜子前照了照,满意地站起身来。这妇人服侍起来,竟然比那些丫头们弄得还舒服些,从前倒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个长处。   秦烨嘴角微扬,神清气爽地出了门。他原本步子跨得挺大,看到寄薇跟不上,皱皱眉,还是慢了下来。   寄薇连忙紧走几步,和秦烨并排着走了。至于女人要落后男人半步什么的,寄薇想想还是算了,秦烨既然没有发动他的冷眼攻势,那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四爷和四奶奶没有一道在人前走动了,这回一出现,反响挺大。一路上遇见的奴婢见到他们都是行礼不迭,走出去好远,寄薇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   寄薇心里偷笑,这就是狐假虎威啊!说不定从这天起,那些奴婢们就会觉得自己这四奶奶要翻身了。   到了太太那,寄薇发现伯爷也在,还有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来了。他们给老爷太太请了安,又各自叙了礼,这才坐下来说话。因为说的事情有些正式,于是奶娘们把孩子们都带到外头玩耍去了。   原来,今天是会试入场的日子,秦家三爷今年也要参加会试,因此早早就来见老爷太太了。   三爷是庶子,又不爱舞枪弄棒,就想自己博个功名。先前的会试,也让他混了个举人。不过,寄薇一向听闻这三爷流连花丛,自家的丫头祸害了还不够,还经常写几句歪诗去调/戏那些青楼女子,哪里还有时间读?   寄薇看着三爷眼角的一片青灰,心说这人怕是纵欲过度了,会试的强度那么大,他能撑得过嘛?   伯爷看着自己的这个庶子,也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眼见得老三媳妇一脸期盼的样子,又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丢开手任他们闯闯算了,因此问了老三几句准备的情况,也就作罢了。   伯爷见到秦烨和寄薇两个是一起来的,倒是挺欣慰。这个儿媳妇是他选的,后来却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让老四又娶了个贵妾。因为这贵妾,老四和老四家的还闹得离了心,这可不是好事啊。因此他特意叮嘱了几句,让儿子媳妇们齐心协力,好好过日子。   寄薇见气氛正好,就说道:“蓓姐儿在太太这养了些日子,媳妇看着是越发地乖巧了。如今又入了学,媳妇看着也是高兴得很。不过,太太如今掌着家事,还要带两个孩子,也实在太过辛苦了一些。所以,媳妇想请太太恩准,将蓓姐儿带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伯爷喝着茶,不置可否。这是太太的事,他一向懒得管。   太太却是有些疑惑地望了望秦烨,说道:“老四,你也是这样想的?”   秦烨道:“我们四房现如今只有这一个孩子,离了她,院子里也太过冷清了些。我听说这孩子是一个带一个的,有个孩子那院子里,子嗣也会昌旺一些。”   秦烨这样说了,太太倒是觉得可信,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伯爷见没什么事了,挥手就让小辈们走了。他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太太商量。其实这要紧的事,就是秦芷容的婚事。   秦芷容是伯爷最小的女儿,可也是庶女。因为是庶女,太太也就没怎么用心,如今快十五岁了,也没有把亲事定下来。伯爷也是昨夜偶尔在梦里梦到了秦芷容的生母林姨娘,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不声不响地呆在后院里。   当然,秦芷容并非不孝顺,虽然一年见不到这父亲几面,但她还是会经常做双鞋子之类的送给自己父亲。可惜伯爷在生活里是个大老粗,穿了那鞋子就不错了,哪会去问那鞋子是谁做的?   太太见老爷问起,心里也有些惭愧自己的舒服,面上却不显,只说道:“老爷你别说我不上心,我都在心里放着呢!只是寻那合适的不容易,要再仔细地访上一访。”   伯爷也只是提醒太太一句,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于自己的这位太太,他是满意的。这么多年,他妻妾双全,现在又儿孙满堂,都是因为娶了这贤惠的妻子。大事小事伯爷都肯跟这位老妻商量,这也让太太的地位,在这伯府里没人能撼动。   伯爷和老妻你敬我让地吃了一顿早点,背着手又去前院教导他的孙子了。如今把孙子教好了才是正事。他可是伯府的未来啊!   ☆、48,诊治   秦烨和寄薇出了正房的门,作别了三爷和五爷,就去厢房拿蓓蓓的东西。因为昨晚上已经露了口风要带蓓蓓回去,徐嫂子早指挥小丫头们将蓓蓓的衣物打包了,稍微再收拾一下玩具首饰之类的,也就行了。   蓓蓓听说又能回去和娘亲住在一起,原本黯淡的小脸立马添了光彩。让蓓蓓更为开心的是,这一天竟然是爹爹和娘亲一起来接她,这在小姑娘看来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让她几乎忘记了昨晚上被大姐打击的事情。   小姑娘唧唧喳喳地指挥丫头们收拾自己的东西,时不时笑着和父母炫耀一下自己新得的小礼物,看起来活泼又俏皮。这让寄薇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寄薇知道孩子是很敏感的,如果受到严重的言语伤害,很可能造成心理创伤。她为了弥补女儿,更是言笑晏晏,和女儿互动得十分开心,并且时不时地引导蓓蓓和秦烨交流。父爱是孩子成长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何况,如果蓓蓓和秦烨处好了关系,还能巩固她们两人在伯府的地位。   秦烨依然冷着脸不怎么说话,然而眼里一抹暖意泄露了他的心思。他一直在耐心地倾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他偶尔点点头或者答上两个字,就让蓓蓓欢喜极了。   厢房外面,秦菲菲望着他们在那收拾着东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原本她是恨不得秦蓓蓓立即消失在她的面前的,可自从知道她真的二话不说就要搬走了,她心里又有些不舍得了。   秦蓓蓓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玩伴,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一直很依赖她这个姐姐,也很崇拜她,这让她感受到了作为姐姐的骄傲。如果以后她们真的不再说话了,她……   秦菲菲这时候又有点怀疑了,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乱说呢?毕竟蓓蓓这么小,就算想装,也装不了那么像啊!而且,蓓蓓后来也没有来跟她解释或者继续讨好她之类的,反而她一说,就真的走了,这倒让秦菲菲深深地纠结了。难道,真的是错怪她了?   寄薇出来的时候,见到秦菲菲远远地望着这边,本来想让蓓蓓去打个招呼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蓓蓓紧紧拉着娘亲的手,看了秦菲菲一眼,也没有上前招呼的打算。大姐姐讨厌她,她也讨厌大姐姐,以后不跟她玩了。反正,她有娘亲和爹爹陪着,已经很快乐了。   秦菲菲看到蓓蓓和父母亲亲热热交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眼圈红了。她转身回房,扑倒在床上,呜呜哭泣起来:“娘亲,我也要娘亲……”   奶娘路妈妈慌不迭地上前安慰:“姑娘别伤心,奶娘疼你啊……”   回去的路上,秦烨依然走在前面,寄薇拉着蓓蓓的手走在后面。小姑娘蓓蓓看着父亲的长腿,努力想跟上,跑得气喘吁吁,可惜身小力不足,还是落后了。   秦烨听得后面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一言不发地回身抓住了蓓蓓的另外一只手,带着她往前走。这下子,蓓蓓左边牵着父亲,右边牵着母亲,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说起来,古代男人养育孩子,都是讲究抱孙不抱子,儿子都不抱,那女儿就更不抱了。私底下抱都不抱一下,那就更不用说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牵着女儿的手了。所以秦烨这一主动,倒是把寄薇都吓了一跳。   原本秦烨和寄薇、蓓蓓走在一起,就够吸引人的眼球了,偏偏冷面将军秦烨还牵着女儿的手,这下子路上偶遇的那些下仆,一个个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差点连请安都忘记了。被秦烨那冷眼一扫,这才战战兢兢地跪下去请安,半天都没站起来。   秦烨当然不是那种在意下人目光的人,他虽然有很多古代男人的通病,但他也有他的傲气。这是他的身份和能力决定的。伯府嫡子,年纪轻轻就是中郎将,这都是他傲气的本钱。   何况,秦烨不是长子,从小学的规矩要少得多,性子也就多了几分跳脱。这也是寄薇觉得他时常抽风的原因了。   秦烨握住女儿小小软软的手,心里感觉有点奇特。孩子慢慢在长大,他和寄薇成婚也已经六年了。他像是才发现时光的飞逝,转头看看寄薇,却发现她容光更胜昨日,是一朵芙蓉花开得正艳的样子。他翘起嘴角,对于众人的瞩目,有些志得意满起来。   寄薇对于秦烨这次的抽风,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大概用不着一天,连伯府最偏僻的马房里管马的下人都会知道,四爷对四奶奶和蓓姐儿看重得不得了,走在路上都要牵着蓓姐儿的手呢!   可见,虽然四奶奶没有生儿子,四爷却还是看重她的。原本对四奶奶有了轻视之心的人,从此之后怕是要改观了。   寄薇心想,不管是谁在背后使袢子挑拨离间,这会子怕是要悔死了。   寄薇猜的不错。阮姨娘这会心里正翻江倒海地闹腾呢!她躲在一个回廊的后边,远远地看着寄薇他们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心里的醋意简直能把她自己酸倒。   原本早上她起来的时候,是希望听到秦菲菲和秦蓓蓓闹起来的传闻的,谁知道最先得知的消息竟然是秦烨陪着苏氏去给太太请安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偷偷地跑到长廊这边来等着他们回来。谁知道她等来的竟然是三个人,他们身后的仆役还拿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秦蓓蓓要回来住了。   因为太过专注,阮姨娘的手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回廊的柱子里。   这时候,秦烨忽然若有所感地朝这边望了一眼,那凌厉的目光吓得阮姨娘一哆嗦。虽然明知道四爷看不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但阮姨娘还是带着瑞雪急急慌慌地往回走,连手上带着的一个护甲卡在了柱子上也没发现。   秦烨路过这段回廊的时候,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圈,就看到了柱子上的那片护甲。他默不作声地一抬手,将那护甲取了下来,塞进了袖子里。   寄薇一心只关注着蓓蓓,也就没看到这一幕。   回到了落霞院,三个人赶紧坐下来吃早点。秦烨这些天也习惯早上跟着寄薇吃素了,三个人吃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了早点,秦烨就出去了。虽然这段时间秦烨和寄薇相处得融洽了,但秦烨并不会告知寄薇自己的行程。   寄薇也没那好奇心去打探,吃完了早点,她亲自送了蓓蓓去先生那上课,中午又亲自接她回来。这也就避免了蓓蓓单独和秦菲菲相处。虽然秦菲菲不一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但寄薇作为   到了下午,寄薇就知道秦烨是干啥去了。因为他带了一位老先生回来,说是民间的一个妇科圣手,人称俞老先生。   这位俞老先生不住在京城,此次入京只是因为一位贵人相请,这才来京城帮贵人的母亲看病。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竟被秦烨寻访到了,趁着人家还没走,费尽心思将人请过来了。   俞老先生留着长长的一把胡子,看起来倒真像个有真才实学的。   秦烨本来想按照古代的规矩,隔着帐幔,让人家帮寄薇诊脉的,但俞老先生说这诊脉还得看脸色,看舌苔,不然诊得不正确。秦烨冷着脸看了俞老先生半天,看他依然不让步的样子,最后也只好妥协了。   俞老先生诊完左手又诊右手,问了寄薇好些问题,看了舌苔,还端详了寄薇的脸半天,这才算是诊完了。秦烨站在一旁,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要不是看在俞老先生那一把白胡子的份上,说不定秦烨早就恼火地把他扔出去了。   寄薇倒是觉得这老先生很负责,那种随便搭搭脉就开药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医生,毕竟,中医可是讲究望闻问切的啊!   俞老先生开好了方子,这才对寄薇说道:“夫人自小产之后,忧思过重,又没有好好保养,这才导致身体虚弱,湿热内蕴。老夫开的这个方子,夫人须得坚持吃上几个月,才有成效。老夫劝夫人一句话,自己的身子,还得自己爱惜才是。夫人必须趁着年轻,将这病治好了,否则往后不易受孕,老了还得受苦。”   寄薇的神色也变得凝重,站起来朝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答谢道:“谢谢老先生提醒了,我一定谨记。”   秦烨在一旁听了,心里也不好受。他没想到,寄薇竟然自从滑胎之后就埋下了这么深的病根。那时候他只顾着和寄薇斗气,虽然也请了太医来看,却并没有盯着寄薇服药,此刻想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恼火,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寄薇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俞老先生站了起来,却又对着秦烨说道:“秦四爷,容老夫提醒你一句,夫人养病期间,不能同房。否则一旦怀孕,必然有滑胎的危险。”   啊?居然不能同房?秦烨心里一下子就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追问道:“多久?”   俞老先生答道:“最好是半年之后再同房。”   半年,这么长的时间。秦烨从前和寄薇半年不同房,那也不觉得怎么样,可如今寄薇已经勾起了他的心思,再让他等半年,他就觉得很难熬了。因此他皱了眉头问道:“一定要半年那么久?”   俞老先生瞟了他一眼,心道,他们是少年夫妻,忍不了那么久倒也正常,于是说道:“三个月之后勉强可以同房,但必须节制。”   俞老先生看秦烨依然不满意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别太重欲。这妇人生子,是一条命在鬼门关前走一趟,挺艰难的。你也得替人家考虑考虑。”   秦烨瞄了一眼尴尬低头的寄薇,脸也不由得微微一红,说道:“先生说的是。”   俞老先生正要出门,这时候杜妈妈却来回禀道:“四爷四奶奶,阮姨娘求见。”   秦烨这才想起来,阮姨娘也是小产了,如今怕是听了消息,也要请俞老先生帮忙诊治了。寄薇看了秦烨一眼,率先说道:“请她进来吧!”   阮姨娘娇娇怯怯地走了进来,恭谨地行了礼,说道:“妾自从滑胎之后,经常夜寐多梦,腰背酸沉,今日听说四爷请了妇科圣手来给奶奶诊治,斗胆过来,想沾点四奶奶的光,请这位先生也替妾诊治一下。”   阮姨娘说的在情在理,语气也客气极了,秦烨当然没法拒绝她的要求,转头对俞老先生说道:“这位是我的如夫人,难得请到先生来,就请先生顺便看一看吧。”   俞老先生原本对秦烨还是和颜悦色的,这会脸色却不好了。他原本以为寄薇是因为失了孩子才会郁结于心,小夫妻两个感情还是不错的,这才多嘴劝了那一堆话。谁知道两人之间还夹着个如夫人。这让一辈子只有一位娘子的俞老先生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果然这大户人家,就都是些腌臜事。他还是回他的乡下去吧!不过,医者父母心,俞老先生也不好甩手就走,只好又坐下来给阮姨娘诊脉。   诊完脉,俞老先生说道:“这位如夫人滑胎之后没有安心静养,又过早下床吹了风,因此落了个肝肾阴虚之症。我这里还是开上一副药方,这位如夫人拿去好好调养一番吧!另外还请四爷和这位如夫人记住,你们也是半年内不可同房。”   这话俞老先生是当着他们三个人说的,一点遮掩也没有,可算是很不客气了。   阮姨娘听了,脸色一白,看着秦烨,简直有些盈盈欲泣的样子了。   秦烨却没有看阮姨娘,反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寄薇,略略有些尴尬地说道:“辛苦俞老先生了,我送先生出去。”   俞老先生不再言语,甩下一张方子,扬长而去。秦烨也赶紧跟着出去了,这下子又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还是寄薇率先反应过来,说道:“既然方子已经开了,你就赶紧拿下去让人去药房抓药吧。需要多少银子,尽可以从我这账上支。”   阮姨娘本来是听到大夫那句半年不可同房,在那心急上火。这会寄薇一说话,她才反应过来,那大夫话里说的是‘也’,也就是说苏氏和四爷一样半年不可同房。那她就没什么可伤心的了,反正大家都一样,她也不怕寄薇抢先又怀了孕。   想到这,她又恢复了她冷静的神态,镇静自若地和寄薇行了礼,回去了。   ☆、49,偏心   寄薇等阮姨娘一走,就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愉悦得简直想放声歌唱。如果不是那俞老先生是秦烨请来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暗地里塞了银子给他,不然老先生说的话,怎么会那么地合她心意呢?   这样一来,至少有三个月,她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避免和秦烨上床了。至于三个月以后,当然也是能拖则拖,反正老先生不是说了么,最好半年内不要同房。   至于秦烨,荒不着他,那里还摆着三个通房呢!反正她可是贤妻,大度得很,秦烨就算再收几个通房,她也能接受,最好那些通房能生个儿子,然后她再抱过来养着,这一生她也就儿女双全,圆满了。   寄薇心情一好,连以后要有半年吃那苦的要死的中药,也觉得甘之如饴了。她吩咐杜妈妈去抓药,自己兴冲冲地指挥着淡云疏月她们缠毛线圈,准备织个漂亮的披肩。这里的女性也爱美,披肩是常备之物,可惜样式单调了些,寄薇决定将织个缀流苏网眼披肩,这个时节披着正好。   秦烨送完老先生回来,看到寄薇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很是纳闷:“怎么,你今天很开心?”   寄薇抬头笑道:“从前我有点讳疾忌医,生怕自己这毛病是治不好了,也不敢请大夫来看。如今俞老先生说我这病养上半年就能好,我能不高兴吗?”   秦烨抿着嘴,很是不悦。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不悦有点莫名其妙。寄薇能治好病,确实是好事,等治好病之后,他们能有个嫡子,那就更好了。   可是,半年不能和自己同房,这妇人竟然连一丝失望之色都不露,难道她竟一点都不想?还是,她真的吃素吃出清心寡欲来了?秦烨摸着下巴,破天荒地对寄薇有了好奇心。   然而这种事,秦烨还真拉不下脸去问她。本来她想不想的,秦烨还可以亲身实践一下的,毕竟他想吃寄薇这块烤肉好一阵子了。偏偏老先生又说了那样的话,这真是让他那伸出去的筷子就那样卡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地难受死了。   寄薇见秦烨一直在那不声不响的站着,浑身的气势压得几个丫头抽线头的动作都有点不顺畅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四爷这会不忙吧,我帮四爷织了几双袜子,四爷不如来试试合脚不合脚?”   淡云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将那几双袜子找出来,然后帮秦烨换上。   秦烨见那袜子竟然不需要袜带来系,夸了一声:“夫人倒是手巧。”   寄薇笑道:“四爷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四爷走走看可还轻巧方便?”   秦烨站起来走了几步,起先还有点不适应,后来就感觉挺不错了。他看着微微仰首浅笑的寄薇,心里终于承认,自己的这个正妻,是真的变了。   从前的寄薇于他的衣服鞋袜上也算用心,但都是吩咐丫头们来做的,很少亲自动手来做。荷包香囊她倒是做过好几个给自己,可惜闹别扭那会不知道丢哪去了。   时隔一年多,两人关系也算是冰雪消融了。这时候再穿上这个正妻亲手给自己织的棉袜,秦烨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高兴,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夫人费心了。”   寄薇见秦烨兴致好,莞尔一笑:“四爷还跟我客气什么,这几双袜子四爷先穿着,等过段时间我再织新的。”   秦烨点点头,又走了几步,才放松地回到榻上躺了下来。   寄薇连忙让茯苓奉茶上来,又继续说道:“我这几日还在跟丫头们学着缝制衣服呢,就是有点笨,还没怎么学会。等学会了,我想亲手给四爷缝制几身里衣。对了,不如趁现在有空,我给四爷量量?”   秦烨没答话,却站起身来任由寄薇施为。   古代男子的贴身衣物,一向是妻子帮忙缝制的,不过,大户人家很多是由贴身丫头代劳。从前的寄薇就是这样,四爷的贴身衣物都是让淡云和疏月缝制的,偶尔兴致来了她也会帮忙裁剪一下,但大部分工序都是由丫头来完成的。   现在的寄薇却觉得她亲自来做,也是应当的。她要做一个古代的贤妻,就得从这些地方做起,她要让秦烨觉得,即使她这个正妻无子,那也是尽到了正妻的职责。如果潜移默化,能让秦烨觉得就算他们一辈子不同房,他也得把她供着养着,那寄薇这贤妻也就真的当到家了。   至于情爱什么的,寄薇早已不放在心上了,更没想过跳出伯府的樊笼,追求自己的幸福之类的。她在现代都没能找到一心一意的爱人,怎么敢奢求在这男权至上的古代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还是安安心心做这不需要真心的贤妻吧!   寄薇想学做衣服,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觉得自己终日无事,又不爱读书,还不如学点新的本领来打发时间。这古代没有电视,也不能上网,如果白天不让自己累一点,她晚上简直睡不着觉。   秦烨今天也难得地耐心,寄薇笨手笨脚地拿着尺子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他也没有出言催促。他不时低下头看一眼在他身前忙乎着的寄薇,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说实话,夫妻两人之间这样不带任何欲~望成分的肢体接触,似乎感觉并不坏,就如同早上寄薇帮他梳头一样,让他能感觉到寄薇对他这个丈夫的关心与亲近。   寄薇还在忙活着,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四哥,四哥你在不在?”寄薇听到这个声音,莫名地一阵头皮发紧,这个让人头疼的二姑奶奶秦佳容,今日竟然又回来了。   秦烨眉毛一扬,却没有开口应声。寄薇也跟着默不作声,想看这秦佳容到底能闹成啥样,也想看看自己这院子,有多少人是向着自己的,到底自己前面所做的事情,能有多大的成效。   抱厦外头一阵混乱,想是有丫头在劝阻着,不让秦佳容往里头闯。经过寄薇前面的整顿,这正房可不像是从前那样谁都能随随便便地进来了。   秦佳容立马恼了,恨声说道:“你们这些贱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着姑奶奶!”   铃兰行礼之后,清楚地说道:“二姑奶奶见谅,还请让奴婢们先去回禀一声。”   秦佳容在伯府里一向横行无忌惯了,没想到竟然在她最喜欢的四哥院子里受到这样的阻拦,她啪地一巴掌甩在了铃兰的脸上:“我到我四哥这里来,还用回禀吗?你这个没眼色的丫头,滚开!”   铃兰却噗通跪倒在秦佳容面前,恳求道:“请二姑奶奶别为难奴婢们。”   她这一跪倒,旁边的萱草和几个小丫头也跟着跪倒在地,正正地将秦佳容拦在了正房外头。   秦佳容气得头顶冒烟,走过去恨恨踢了铃兰一脚,想把她踢开,铃兰却一声不吭地俯□去,再次说道:“请二姑奶奶别为难奴婢们,让奴婢们先去通报一声。”   秦佳容再怎么嚣张,也知道不能太过为难四哥房里的奴婢,只得恨恨说道:“通报,你就知道通报,那你这贱婢怎么还不去?”   铃兰朝萱草使个眼色,萱草连忙站起来,进屋回禀道:“四爷、四奶奶,二姑奶奶来了。”   寄薇这时候差不多刚好完工了,收好了尺子,说道:“二妹来了,那快请她进来吧!”   淡云赶紧上前掀开内室的帘子,好方便秦烨和寄薇出去。   萱草赶紧跑出去,行礼之后说道:“四奶奶请二姑奶奶进去。”   铃兰听了这话,这才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躬身道:“有请二姑奶奶。”   秦佳容这时候却又不干了,站在那里冷笑着看着铃兰,说道:“你这样大胆的丫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给我跪下!我倒要看看,四嫂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寄薇这时候已经走了出来,带着笑说道:“哟,二妹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丫头怎么惹你了?我刚才在帮你二哥量尺寸,竟然没听到。”   秦佳容冷哼一声,指着铃兰说道:“四嫂,你调~教的好丫头啊!竟然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拦着我,不让我进门。这就是四嫂的待客之道?”秦佳容这明显是恶人先告状了。   寄薇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说道:“二妹说笑了,这丫头怎么敢故意拦着二妹呢!她大概只是想先通报一声罢了。二妹如今也是成了婚的人了,该知道是人都是有**的,二妹这么横冲直撞的,要是撞上点什么,那可怎么好意思呢?”   秦佳容当然知道寄薇所指的是什么,脸腾地红了:“你……”她这四嫂竟然敢说这么大胆露骨的话,倒让秦佳容意外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寄薇见这样一打岔,秦佳容没心思来跟铃兰计较了,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二妹快进来吧,你四哥可等急了。”   秦佳容原本想甩开寄薇的手,一听说四哥在里边,半推半就地也就任由寄薇拉进去了。   说实话,寄薇对秦佳容这个被哥哥们宠坏了的小丫头,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从前的寄薇没少吃过这二姑奶奶的亏。秦佳容对她这个冷面四哥有一种变态的占有欲,简直看不得她四哥对着其他人笑。   这个有恋兄情结的小丫头,太过放肆,总有一天会受到教训的。现在,寄薇还不想跟她撕破脸,也只好在这里和稀泥了。   秦佳容一见到秦烨,就欢欢喜喜地行了个礼,撒娇道:“四哥,你在里头听见我叫你,怎么也不应声啊?”   秦烨皱皱眉头,说道:“你如今也是一房的主母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难道在夫家,你也是这样的?”   秦佳容撅了撅嘴,不满道:“好了四哥,人家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就来说教了。这不是在自己家嘛,我大点声怎么了?谁敢说我?”   秦烨无奈摇头,也懒得再说了。秦烨性格冷淡,他这妹妹偏偏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但却投了他的缘,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寄薇一边让淡云上茶和点心,一边暗自观察着。秦烨虽然语带责备,但他肯教导这个妹妹,心里怕是对这个唯一的嫡妹疼到了骨子里。   秦佳容不小心弄掉了寄薇的孩子,被伯爷罚了,秦烨帮着求情,这件事在现在的寄薇看来,倒也不一定是秦烨对自己的孩子薄情,有时候,他作为大哥,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就算是做样子,也是要说几句的。   但是说实话,从寄薇的记忆里看,秦烨对待这个妹妹确实有些偏心了。不过,妹妹是从小宠了十几年的,这个妻子才相处几年呢,还相处得不算太融洽,秦烨偏心偏得简直是光明正大啊。   秦佳容喝了一口茶,十分享受地眯了眯眼睛,说道:“四哥你这还有黄山毛峰啊,我最喜欢喝了。可惜我们家的都被我喝光了。”   秦烨淡淡道:“你喜欢,让你嫂子给你多包点带回去就是了。”   秦佳容立马笑眯了眼,说道:“谢谢四哥,四哥最好了。”她心满意足地喝着茶,心想还是四哥最疼我,什么都肯给我。不过,有一件事,四哥可是疏忽了。想到这,秦佳容正襟危坐,敛容说道:“四哥,我听说,你请了一位妇科圣手来给嫂子看病?”   秦烨点点头。   秦佳容紧张地问道:“这妇科圣手,真的很有本事吗?”   秦烨还是点头。   秦佳容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呢?”   秦烨说道:“那位俞老先生本来今天就要回老家的,被我拦着接到了这里,如今怕是已经走了。”   秦佳容听到这,立马不满地娇嗔道:“四哥,你怎么能这样啊!”   秦烨讶然抬头道:“怎么了?”   秦佳容将手帕扭来扭去,带着点扭捏的神色说道:“四哥怎么着也该让他给妹妹我也看一下啊!”   秦烨这才想起来,他这个妹妹嫁过去也有一年多了,但是到了如今肚子也没有消息。其实太太已经请太医帮忙看了,开了药说要调养,但一直没有什么成效。说实话,秦烨请俞老先生的疏忽还真是疏忽了,没想到这一茬。   这时候看着妹妹失望的脸色,秦烨也有些愧疚,说道:“二妹别担心,这京城里肯定还有别的妇科圣手,到时候四哥一定帮你请来。”   秦佳容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忽然扑倒在旁边的岸上嘤嘤哭泣起来:“呜呜,四哥不疼我了,一点都不想着我,呜呜……”   寄薇在一旁看着秦烨尴尬的样子,差点扑哧笑出声来。这好哥哥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哟!   ☆、50,议亲   寄薇冷眼看着,秦佳容原来大概是假哭,但哭了一会,那声音里就有了三分真了。寄薇猜测,她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委屈,干脆借机发泄一番。   秦佳容嫁的是城门领严少渊的长子严春雷,前年冬天嫁过去的。城门领是从四品武官,在这高官如云的京城,实在是门第不高了,又是武将家庭,对伯府那是再尊敬不过的了。严春雷是严将军唯一的嫡子,秦佳容嫁过去,很快就能管家。   姑爷严春雷也算不错了,当的是太仆寺马厂协领,正七品的军职。听说他身边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什么事都是让着秦佳容的。比起寄薇,秦佳容简直是泡到了蜜糖罐子里。   太太为秦佳容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可算是选了个真正的好婆家,还一直舍不得,留她到十七岁才让出嫁。可秦佳容出嫁到如今整整一年半了,那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本来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秦佳容门第在那压着,婆家不敢逼迫太紧。可寄薇听疏月八卦院子里的各路小道消息的时候,就曾听说,这严春雷的庶弟媳妇比秦佳容还晚进门几个月,前些日子已经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什么事啊,都不能比。一比了,就容易生出些怨言。秦佳容的婆婆,大概少不了一天在她面前念叨个几回,想要个嫡孙了。   寄薇听秦佳容哭了一会,发觉自己虽然有点幸灾乐祸,却感受不到从前的那股恨意了。咦,这个身体原主的意识呢?哪里去了?   寄薇想了想,好像是那会傲雪供出阮姨娘是主谋,原主的意识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了,只不过那意识消失的不明显,寄薇也就没有清晰地意识到。   寄薇心想,也许原主留在这身体的一点执念,就是希望能够弄清楚谁是暗害自己的凶手吧!只不知她的一缕魂魄,如今去了何方,寄薇希望,无论她去了哪里,都能找到属于她的一份安宁。   秦烨原本挺尴尬的,但秦佳容真正哭了个稀里哗啦,他又觉得不耐烦了。从小他就讨厌女人哭,更从来没哄过,妹妹哭了,也最多劝上一两句。这会他完全找不到话来说,眉头越皱越紧,给寄薇使了几个眼色,想让她去劝劝。   偏偏寄薇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半天都没看见。秦烨简直想甩袖而去了,这会忍耐了半天,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寄薇抬起头,略带点讶异地看了一眼秦烨,心说让我去劝,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秦烨抿着嘴,终于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哭了!”   秦佳容闻言,差点噎住了。不过,她一向最喜欢这个冷面四哥,当然知道他讨厌什么,这会也知道自己哭过了头,连忙抽噎着抬起了头。她身后的丫头连忙递过去帕子让她擦泪。   寄薇手里握着茶碗,眼观鼻鼻观心,当成啥也没看见。   秦佳容抹了眼泪,撒娇着说道:“四哥,我不哭了,可是,你得给我补偿!”   秦烨挑眉望过去:“你又打你四哥的主意,说吧,你看上什么了?”   秦佳容眼珠子一转,斜睨了寄薇一眼,说道:“我刚才在娘亲那看见她穿的棉袜了,听说是四嫂织的?我想要几双这样的棉袜。就不知道四嫂,肯不肯给我这妹妹几分面子了。”   寄薇一听,简直想拍案而起。秦佳容你要不要脸啊,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还跟你四哥撒娇要东西也就算了,然还牵扯上我,我欠你啊?忍了又忍,寄薇闭紧了嘴,只不过脸上就不太好看了。   秦烨原本听秦佳容提的是这么一个小要求,正想随口答应,这会看到寄薇的脸色,倒是迟疑了,毕竟他也知道,这姑嫂两个能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就不错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嫂子这阵子要将养身体,我看你就别去烦她了。四哥另外送你一件好东西,给你赔罪。”   秦佳容简直大失所望。她原本以为她这样的要求,四哥怎么也能替她应下来的,谁知道他竟然替苏氏打圆场,这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秦佳容莫名地有了一股危机感,这也让她不敢死缠白赖地说硬要寄薇织的袜子了,只仰着脸故作好奇地说道:“四哥,你送什么好东西给我啊?一定要很好很好的东西,我才会接受你的道歉哦!”   秦烨站起身来说道:“走,那东西放在房,四哥带你去看。”   秦佳容得意地朝寄薇一笑,站起来跟着秦烨往外走。   寄薇也站起身送,却是一语不发了。说实话,她虽然不屑于跟秦佳容这样被宠坏的小姑娘置气,可她这样屡次的挑衅,还是让寄薇有了一丝怒气。毕竟不管怎么说,寄薇是她的大嫂,她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秦烨到快吃晚饭的辰光也没有回落霞院,寄薇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才发现,兄妹两个正陪着太太说笑呢,看起来真是其乐融融。   太太因为女儿回来了,心情很好,留着来请安的儿子和媳妇们一道吃了晚饭。秦佳容晚上也没回去,就睡在太太正房的暖阁里。不过,寄薇她们告辞的时候,秦佳容特意跟了出来:“我送送四哥。”   秦佳容在送他们出院子的时候,使劲在那说四哥送她的和田白玉卧牛摆件实在是太漂亮了,她拿回去以后一定要放在妆台上,天天看着才行。   寄薇知道,秦佳容这是在跟她炫耀呢!   秦佳容送到秋棠院门口,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秦烨道了别。因为大人们谈话有点晚了,蓓蓓吃过饭之后睡着了,已经被送回去了。于是,回去的路上,寄薇和秦烨一起慢慢往回走。   一开始两人之间有点尴尬的沉默。寄薇纯粹是被秦佳容恶心的不想说话,这姑奶奶都出嫁这么久了,然还对秦烨占有欲那么强,简直让人都纳闷了。从前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暗地里使坏,算计过寄薇。毕竟,当面的难堪,她都给过寄薇无数次了,这背后捅刀子,可能也少不了。   秦烨侧过头看了一眼寄薇,她正抿着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是她自从摔伤醒来以后,对着他最沉默的时候了。   秦烨竟然微微地觉得有些不习惯。又走了一会,他才忍不住闲话似地对寄薇说道:“佳容被太太宠坏了,性子有点调皮,你别跟她置气。”   寄薇有点讶然。秦烨竟然肯拉下脸来跟她解释,这倒是破天荒头一次。不过,这也说明,他对亲人,真是有点无原则的好。他也知道秦佳容是被宠坏了,可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没有尽到教育劝道的职责,反而觉得这个妹妹只是调皮,无伤大雅。   寄薇当然不会对秦烨说实话,只带着点冷淡的笑意说道:“我知道,二妹年纪还小,可能过两年有了孩子了,也就好了。”   秦烨唔了一声,大概是很认同的。   寄薇心里却在想,她这身体的原主才及笄半年就嫁给了秦烨,隔年就生了秦蓓蓓,就是这样,也在这后院被欺负得不行,她秦佳容是好命,投生在这样的家庭,才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可总有同一天,她得靠她自己,到时候怕是没那么清闲了。   然而,寄薇所说的过两年还是太长远了,秦佳容住了一晚回去之后,隔两日,然又来了。这一回,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严二太太——严少渊的弟弟严少伦的夫人。   寄薇当时正和三奶奶一起陪着太太打叶子牌,接到通传俱是一愣。虽然伯府算是和严家结亲了,但是说到明面上的往来,其实还真是不多。这严二太太,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太太知道她这个女儿一向听风就是雨,回娘家是很少打招呼的,所以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叫丫头们收了牌,请了严二太太进来,又让寄薇和叶氏都来陪。   严二太太是个胖胖的妇人,打扮得倒也算体面,只是那些穿戴首饰,一看就是比较老式的了。她一坐下来,就将在座的人一个个都夸了个遍。显然,她那舌头比身材那是灵活多了。   寄薇一开始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这严二太太到底是什么来意,后来听到严二太太在那使劲说,怎么不见三姑娘啊,三姑娘如今大了,怕是比从前更漂亮了吧。这样的话一多,寄薇就知道,大概这严二太太,是冲着三姑娘秦芷容来的,怕是想给秦芷容说亲了。   果然,这严二太太话头一转,就又说起了另外一个人——卢成义,说这卢成义英武不凡,钱途无量,只可惜死了正妻,如今正到处寻访,想找那温柔贤惠的女子,聘了来做继妻。   当然,严二太太做这个说,其实是受严大太太之托。因为,这卢成义是严大太太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严大太太的娘家侄子。卢成义是印江守御所的千总,官职是从五品。说实话,从门第上来看,这门亲事也算般配了。   秦佳容在一旁也不时地帮腔,说一旦结了这门亲事,秦芷容那就是正经的将军太太了,连她这个嫡姐,也要矮她一截了,话语间似乎非常希望秦芷容能嫁过去。   寄薇猜想,秦佳容大概是急于讨好一下婆婆,回去就说了秦芷容要议亲的事。正好严大太太的娘家侄子托了她在京城寻访一个继妻,两下里算是一拍即合。   严大太太当然是迫不及待想巴稳伯府这棵大树的,她已经有了一个伯府嫡女当儿媳妇,如果娘家再能跟伯府再结一门亲,那真是出门见了那些达官贵人都要多几分底气的。因为怕夜长梦多,严大太太托了严二太太做中间人,又让秦佳容在旁边说道说道,就这么急慌慌地来了。   寄薇看了一眼太太,发现她听得挺认真的,想来也是真的在考虑事情的可能性。毕竟,和武官结亲,这对于因军功封爵的伯府,那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到最后太太也没有表态。毕竟伯府的女孩子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娇贵的,没有说谁一提亲,就迫不及待地应了的。   寄薇回去之后,就跟秦芷容露了口风,说太太正在帮她相看夫婿,如今有人来提亲了,是个从五品的武官,但是那人是个没了正妻找继妻的,正妻还生了一男一女,而且他还远在印江。   果然,秦芷容原本听寄薇说议亲的事情,羞答答地红了脸,这会一听,小脸却猛地变得煞白煞白了。她泫然垂泪,倒让寄薇吓了一跳。   寄薇和秦芷容相处得很愉快,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虽然说古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她心里真的不乐意,那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寰余地的。   寄薇明白,秦芷容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想起来会害怕也是有的,因此连忙劝道:“三妹,你先别哭,太太不一定同意这门亲事的,毕竟这印江离京城也太远了些。如果你真不乐意,太太也不会强求的。”   秦佳容摇着头哭道:“如果真是二姐亲自来说的,就算太太现在不同意,后面也一定会被她磨得同意的。呜呜,二姐怎么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呢?难道一定要把我赶得远远的,她才满意吗?”   寄薇讶异了,她以为这院子里秦佳容只跟她一个人过不去呢,怎么现在看来,竟然连与世无争的秦芷容,她也看不过眼?   ☆、51,小家   秦佳容在秦芷容没出生之前,是府里的幺女,又是太太唯一的亲生女儿,自然从小受尽万般宠爱。不但太太宠着,几个哥哥也都娇惯着她,从小她就是在蜜糖罐子里泡大的,稍微打个喷嚏,那都是一大群人忙前忙后的。   可是,秦芷容出生之后,秦佳容就升级为姐姐了。那时候胡姨娘还比较受宠,于是,秦芷容自然而然地分走了一些关注的目光。虽然完全没有影响到秦佳容这个嫡女的地位,但她还是很不爽。何况,这个妹妹还是勾引父亲的坏女人生的孩子,秦佳容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   胡姨娘生了秦芷容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几年之后就去世了,太太就把秦芷容养在了身边。   秦佳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妹妹,不但从来不带她玩,还暗地里使坏,经常将小芷容弄哭。后来秦佳容大一点,知道嫡庶之别之后,不屑再使那些小计策了,可见了这个妹妹有点好东西,都是直接拿走的。秦芷容知道自己要依靠太太才能生存,也从来不敢抱怨。   即使这样,秦佳容还是觉得,这个妹妹太碍眼了。她曾经当着秦芷容的面就这样说的:“你这种贱女人生的坏胚子,活着就是给人添堵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芷容说到这里,那泪简直流成了河,手里的帕子湿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寄薇连忙让淡云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亲自递给她,劝道:“三妹快别哭了,二妹这样说也太过分了。这一个人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的,是吧?你别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也就行了。至于议亲的事情,我看太太也没那个意思,毕竟咱们家这个门第,就算是庶出的女儿嫁给人做继室,也会被人说闲话的。你且先宽宽心吧!”   “我也并不怨恨我的出身,可我怕二姐不肯放过我,硬是要让我嫁得远远的。”秦芷容拭了泪,黯然道:“嫂子,我知道身为女子不该妄言自己的婚嫁,可我除了伯府,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了。我不想嫁得太远,也不想给人做继室。”   寄薇叹了口气,心里也为秦芷容难过。这个伯府,说实话真心心疼她的人,怕是找不出来几个。如果她再找了个不如意的婆家,那真是一辈子都活得憋屈了。   可惜,寄薇现在就算想帮她的忙,也是帮不上的。虽然太太如今也不给寄薇脸色看了,但寄薇在太太跟前,还是说不上什么话。这种大事,她更是没法左右太太的想法。   寄薇也只有劝着秦芷容先放宽心,看看太太后面的态度再说。毕竟,这事就算太太允了,老爷也不一定会认同的。   秦烨晚上回来的时候,寄薇就试探着把这事告诉了他。秦烨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家的女孩子,怎么能去给人家做继室?佳容真是不懂事,这种事情也来搀和。”   寄薇就笑着说道:“可能她这会压力也大吧,毕竟那是她婆婆的娘家侄子。”   秦烨摇摇头:“这事太太不会同意的,佳容是白搀和一场了。对了,有人送我一些上好的阿胶,我带回来了。你捡好一点的留着,另外再包一些给佳容吧。她有这个闲心管这些事情,还不如养好身子,早点生个儿子是正经。”   寄薇心想,秦烨虽然偏心,倒也不是一味的偏袒,看样子,情形也不是那么坏。   秦烨走进内室,看到八仙桌上摊着的白绸衣服,很感兴趣地问道:“这是给我做的内衣?”   寄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几日还在学,我这手艺可不怎么样,四爷到时候可别嫌弃才好。”   秦烨低下头看了看,针脚倒还密集,相对于初学的人,也算是有天分的了。看来,用不了几天,他就能穿上身了。寄薇先前说要做个贤妻,他只当是戏言,如今看来,倒确实有几分贤妻的架势了。   寄薇看秦烨在榻上坐下,挥手让淡云将准备好的茶奉上来,亲自端给他:“四爷尝尝这玉兰花茶,我让人摘了新鲜的玉兰花,晒好之后拿来泡茶,喝了之后晚上能睡的香。”   秦烨接过来闻了闻,香远益清,好像真是挺不错的。他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连喝几口之后,他终于满足了。   秦烨吁了一口气,放下杯子,闭上眼睛躺倒在了榻上。   寄薇看秦烨似乎挺累的,也坐到榻上,说道:“四爷累了?我给四爷按按吧?”   秦烨睁眼看了寄薇一眼,想起上次寄薇说帮他按按,结果被他当成是引诱,差点按到了床上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怎么,你又想勾引爷了?”   寄薇沉下脸,不悦道:“四爷要是看不上我伺候你,直说就是了,何必拿这话来噎我。我如今可是一门心思将养身体,哪还有这些心思。我只不过怕四爷累着了,白问这一句,四爷不想就算了。”   秦烨倒是被寄薇激起了兴致,说道:“爷也就逗一逗你,生气什么?爷今天还真愿意让你伺候!”说着,他把头朝寄薇那方一扭,脑袋就枕到了寄薇的腿上。   寄薇脸色一僵,心想自己真是上赶着找罪受。这贤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当然,碰上秦烨这样的丈夫,这贤妻更是难当。   不过,上次寄薇被秦烨打击了,还是一直想在他身上找回场子来的。所以,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开始给秦烨按摩起来。   秦烨一开始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让寄薇按摩的,等她真正按了起来,却发现还真是挺受用,头上的穴位被按得又酸又软,一天的疲惫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秦烨眯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忽然发现这屋子里的味道,好像也有些变了。   原来这屋里药味夹杂着熏香,还真说不上有多么好闻。最近似乎寄薇很不爱用熏香了,房间里只让人每日折了鲜花放着,又开了窗子通风,于是这屋子里就有点春天的味道了。   闻着寄薇身上淡淡的药味,头上感受着寄薇有力却温柔的抚触,秦烨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第一次觉得在有女人的地方,不用干些什么事来消遣,就这样躺着也很舒服。   秦烨从小天资就比较出众,一直被伯爷寄予厚望。虽然他不用像他大哥那样承担振兴伯府的重担,但也是被老爷教养着长大,一心只想为伯府争光。   从小到大,秦烨为了伯府这个大家,每日辛劳奔波,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这已经是没法计算了。而他自己这个小家,他其实已经忽略了很久。   可这个时候,秦烨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小家的魅力。回来之后,有人惦记着他,伺候着他,还什么都为他想到了。而且,寄薇是正妻,如今娘家几乎没人做官,他也不用使劲提防着她算计自己,倒是比那些妾室通房更让他省心。   秦烨在这样的感慨里,渐渐地睡着了。寄薇看他睡了,小心地移开他的头,想要站起来。她可没那么好的心肠,就这样坐着给秦烨当枕头。   然而她这一动,秦烨立马就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从一只打盹的豹子,变成了随时想要伤人的猎豹了。   寄薇笑道:“四爷,我这技术,没让你失望吧?”   秦烨腾地坐起来,点点头:“手法不错,就是力道还差了点,以后可以继续改进。”   寄薇得了夸奖,也不过淡淡一笑,让丫头们进来伺候秦烨洗漱。这几天秦烨公务繁忙,有时候晚了就直接歇在了中郎将府,偶尔回来,都是歇在了正房。寄薇也不赶他,随便他睡在哪里,反正她是睡在书房的。   秦烨也不再强求寄薇和他一起睡。毕竟俞老先生说了那样的话,事关子嗣大计,秦烨也不能不听。如果夫妻两个睡在一张床上,却一直什么都不能做,那才是真的折磨呢!   何况,秦烨如今倒觉得,即使不做什么,和寄薇在正房的相处也是愉快的。他也就不再紧迫盯人了。   过了两天,又有人来跟太太提亲了。这一回求娶的人,是平靖侯吕岩的庶子,二少爷吕庆远。   寄薇心想,这倒真是有点门道户对的味道了。不过,平靖侯听说一向和伯府私交也并不如何好,这一回的求娶倒是有点让人纳闷了。而且,高门娶妇低门嫁女,这侯府比伯府还高上一级,秦芷容真要嫁过去了,也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女百家求,这是好事。   太太笑眯眯地听那中间人说了半天,却依然没有定下主意来。   秦佳容一听说还有人来求娶秦芷容,立马就急了。她觉得秦芷容嫁给卢成义那是最好不过了,一来秦芷容能嫁得远远的,省得她看了烦心;二来,婆婆也能因为这事感激她,也就暂时不会追着她要孩子了;三来,她才不要秦芷容嫁得比她还好呢,如果秦芷容真嫁进了侯府,就算是嫁给庶子,那也是比她嫁的好了,这怎么行?   秦佳容很快又跑回了伯府,一个劲缠着太太,千方百计想让太太答应了这门婚事。   太太原本是不同意的,只当是秦佳容胡闹。可秦佳容使劲在她面前哭诉自己的苦楚,说都是因为太太让她嫁到严家,才会让她受苦的。严家门第又不高,她见了别人都得一个劲的行礼,如今还因为子嗣的事情被婆婆嫌弃。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太太被她这一哭诉,心里也就有了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女婿。   秦佳容看太太心软了,心知有戏,就又说这门婚事不算薄待了秦芷容,最多到时候多给她一点嫁妆也就是了,于是太太就有点犹豫,开始正经考虑起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了。   太太在老爷和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略微地提了一提卢成义这个人,打探老爷对他的看法。虽然没说是给秦芷容相看的夫婿,却也是在试探老爷的反应了。   寄薇听到这事的时候,正准备出门赴宴。   前几日孙太傅府里的孙大奶奶给她发了请帖,说这天是她的生日,准备在府里小办一下,请几个知交好友一起听戏赏花。   其实寄薇上次在云台寺连孙大奶奶的脸都没记住,两人算得了什么知交好友啊!大概是因为孙俪月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好发帖子请寄薇去她家,就借孙大奶奶来成事了。   寄薇挺喜欢孙俪月那姑娘的,不知道她如今议亲议得如何了,这一次去,倒是可以打探一番。   说来说去,这古代女人的婚事啊,都是不能自主的。寄薇心想,她应该从现在开始,就替蓓蓓好好谋划一番,可千万不能让蓓蓓的婚事,成为某些人的棋子啊!   ☆、52,转机   孙家的府邸坐落在北门附近的仕林街,那一带住的大多是清贵翰林,整条街看上去就不是那么华贵威严了。寄薇到的时候,孙家的大门外已经有了好几辆马车,想来这一次请的人还挺多。   寄薇一下马车,就受到了孙二奶奶的热烈欢迎。孙二奶奶穿着桃红色缂丝玉牡丹织锦春衫,头上梳着朝天髻,看起来珠圆玉润,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挽着寄薇的手,亲自把她送上了软轿。   说实话,这位孙二奶奶寄薇见都没见过,这样的热情倒让寄薇有点纳闷了。   寄薇在软轿上颠簸了十来分钟,才到了今天宴客的主场地,孙府的后花园——兰皋园。原来这孙府,单从外头看不出多么的华丽,里头的花园却是别有洞天。小桥流水只是寻常,那些曲廊回风,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各有韵致。   寄薇在丫头的引领下,顺着回廊来到了清芬楼。今天的主角孙大奶奶正站在楼前的台基上迎客,看到寄薇来了,迎上来说道:“可总算等到贵客了,快请进快请进。”   孙大奶奶个子娇小,是个瓜子脸的美人,就是袖珍了些,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却带着些娇怯怯的味道,很让人怜惜。   寄薇向她祝寿,又连忙送上自己带来的贺礼,一幅前朝名家的画作。孙大奶奶显然很是欢喜,牵着寄薇的手往楼里走。   寄薇进了楼里的大花厅,就见到一片的衣香鬓影。好几家的奶奶都已经到了,凑在一起互相招呼着,一片欢声笑语。四周摆着的红木平头案上放着各色鲜花,显然是让人赏玩的。孙家虽然陈设并不奢华,但文化底蕴是非常浓厚的,那些山水屏风,墙上挂着的水墨画,无一是凡品。   寄薇从前很少参加这类的活动,因此这些官家奶奶们她几乎不认得,当然也有两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但是很少打交道。   孙大奶奶很热情地一一给寄薇介绍。这些人大多是文官的家眷,自身也大多出身于书香门第,她们从前也听说过寄薇的才名,这回见了倒也觉得亲近,也算是言谈甚欢了。何况,如今的寄薇,也是四品诰命夫人了,想要巴结的人也并不少。   寄薇一心想要多认识一些同龄的妇人,好方便自己以后挑选女婿,因此见到每一个人都笑眯眯的,又在心里记好她们的姓名家世,还特意把她们的话题带转到自己熟悉的化妆上来。   这古代的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呢?她们一说起各种化妆经验,那就是各有各的招数。有些偏方秘方,连寄薇都是闻所未闻的。不过,寄薇也有她的长处,化妆的各个方面她都能谈得出一些条条道道,毕竟几千年化妆术的积累,那是不可小觑的。   孙大奶奶见寄薇在这里也算是如鱼得水,也就没陪着寄薇,走出去继续迎接客人了。   因为那红木条案上摆着的都是春天常见的鲜花,有些也并不算名品,因此寄薇干脆借着鲜花介绍起了自己的美容经。例如哪些花适合晒干了泡茶,哪些花适合碾碎了做胭脂,又有哪些花适合拿来养蜂吃蜂蜜,这些寄薇从前都是专门做过研究的,说起来简直都不用打腹稿。   那些奶奶们虽然也爱调脂弄粉,但显然也没有寄薇这么术业有专攻,遇着没听明白的,还追着寄薇请教。寄薇也乐意回答,还借着传达减肥经验,不着痕迹地打听她们有没有孩子之类的。   这样一来,这花厅里,倒是寄薇最受欢迎了。   寄薇正说得开心呢,这旁边忽然有人阴阳怪气地在那冷哼了一声:“真俗。”   寄薇一听,心想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转过头来一看,果然是认识的人。站在不远处屏风旁边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绣兰花褙子,身披浅蓝色披帛,梳着飞星逐月髻,看上去高傲而冷艳。   寄薇记起来,这一位是礼部尚书林文越的二儿媳——薛庆玲,也是从前寄薇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只不过她们后来因为小事闹翻了,后来就没有再往来了。   那薛庆玲看见寄薇看过来,没有避开,反而迎了上来,说道:“没想到从前的才女,如今也成了这样的俗人。这些漂亮的花草是拿来让人欣赏的,你倒好,一样样拿来捣胭脂泡茶,这可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吗?”   说实话,寄薇也觉得自己有点俗,放着这么多鲜艳的花朵,她不像从前的寄薇那样懂得欣赏,可以做几首漂亮的诗词来歌咏,她看着这些花朵,总是很自然地想到该怎么拿来妆扮,或者拿来美容。因此,她一时间倒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   寄薇没回答,倒是一个刚迈进花厅的女子笑着说了一声“这话不对”,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女子穿着镶金边百蝶穿花大袖褙子,头上梳着银羽髻,看起来艳光四射。她边朝宾客们走来,边扬声说道:“林二奶奶这话可说得不对。这花草呀,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功效,并不是说它长得漂亮一些,就只能拿来欣赏了。说不定这些花草,比起花谢之后零落成泥,它们更希望能发挥自己的作用,让美人变得更漂亮一些呢?”   围绕在寄薇身边的官家奶奶们都迎了上去,边行礼边道:“世子妃说的有礼。”   寄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愣了一下,也跟着众人一起上前参见这位闻名已久的礼郡王世子妃——孔欣瑶。   孔欣瑶亲热地拉着寄薇的手,说道:“姐姐快别多礼,你我之间哪需要这许多礼数。我们姐妹俩也算是许久不见了,走,我们一起去那边坐着聊聊。”说着,不容置疑地拉着寄薇,也不理那一群贵妇人,径自向花厅隔壁的暖阁走去。   花厅里的贵妇人一片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出言指责。毕竟,这花厅里还没谁身份高过孔欣瑶这世子妃。   寄薇从前也见过孔欣瑶几次,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世子妃确实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反而敢爱敢恨,活得很恣意。   孔欣瑶出身于武将家庭,从小喜爱舞枪弄棒,是京城淑女中的一个异类。李晟阳这个风流浪子娶了孔欣瑶,简直像是遇到了煞星,不知道怎么的竟被她收服了,从此对其她女人是看都不看一眼了。   从前的寄薇和这位世子妃完全说不到一块去,也就没什么深交。这会大概是孔欣瑶听了林二奶奶的话,倒觉得寄薇俗得很合她的胃口,干脆拉了一起去说话了。   孔欣瑶先是拉着寄薇问她蓓蓓怎么样,又说起她一岁多的儿子李显尧多么调皮多么好动。寄薇也很喜欢和人交流育儿经,两个人渐渐说得投契起来。在有一些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她们的观点居然很一致。   孔欣瑶笑着大力拍着寄薇的肩膀,说道:“从前不知道姐姐这么好说话,早知道我就经常找姐姐玩了。如今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啊!”   寄薇的背被她拍得生痛,笑得脸孔都僵硬了,实在有些难以消受这位世子妃的喜欢。不过,在古代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实在很少,寄薇倒也希望能和她做朋友。   两人正说得投契,孙俪月进来了。孙俪月跟她们见了礼,有点羞答答地坐在旁边的交椅上,半天没说话。   孔欣瑶显然和孙俪月也是认识的,在那调侃道:“几天不见,俪月又漂亮了,看来是准备当个漂亮的新娘子了。对了,嫁衣开始绣了吧?”   孙俪月腾地红了脸,在那扭捏着道:“姐姐又取笑我,不理你了。”   寄薇惊讶地看向孔欣瑶,心想难道孙俪月真的要嫁到礼郡王府去了?上一回见面他们闹了这么大的别扭,居然也烟消云散了?   孔欣瑶笑道:“我这哪里是取笑你,女人嫁人是正经事。”   寄薇忍不住问孔欣瑶:“俪月这是要嫁入礼郡王府和你当妯娌了?”   孔欣瑶讶然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俪月如今定下的亲事,可是武宁侯家的三公子。”   寄薇心里一松,幸好她不是要嫁入礼郡王府给那三公子当老婆。不过,孙俪月嫁入武宁侯家,这世子的亡母,好像就是武宁侯的妹妹?看来,礼郡王府还是拐着弯和孙府结了亲了。   孙俪月在那扭捏了半天,终于想起这次让寄薇来是要跟她道谢的,又站起来给寄薇行了礼。她自从用了寄薇的减肥方法,瘦了好些,脸蛋也漂亮了。   寄薇很为她高兴,毕竟,她很快要出嫁了,新娘子当然是越漂亮越好了。   孔欣瑶听孙俪月说她是听了寄薇的话才减肥成功,很有些激动,缠着寄薇请教起来。她自从生了儿子,很少舞枪弄棒,如今腰上也有了些肥肉,正在烦恼呢,连忙也把那减肥的房子记了下来。   孙俪月因为新近订了亲,很是害羞,不太敢在人前出现,和寄薇她们说了一会话,也就告辞了。   孔欣瑶见孙俪月走了,很感兴趣地问寄薇是怎么和孙俪月认识的。寄薇心想,这事反正和礼郡王府有关,说不定孔欣瑶早就知道了,也就把那天在云台寺的遭遇说了出来。   孔欣瑶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道你怎么会以为孙俪月是要当我的妯娌呢!我倒是喜欢孙俪月那姑娘,可李敬元配不上她。何况,我们礼郡王府这摊浑水,她还是别来趟的好。”   寄薇一听这话,真心觉得孔欣瑶其实是个心里通透的人,于是感叹着说道:“这如今说什么配不配得上啊,这女子的婚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像我家那小姑子,多好的女孩啊,说不定就要嫁给一个五品武官做继室了。”   孔欣瑶一听,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伯府的女孩子要嫁给人做继室?这可真是奇事了。什么时候你们伯府竟然这么不顾脸面了?伯爷夫人也不怕人笑话她薄待庶女。”   寄薇早就想跟人倾诉一番了,干脆利落地把秦芷容的事告诉了孔欣瑶。   孔欣瑶听了,猛地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怒道:“这也太不像话了,秦佳容一个出嫁女,有什么资格来管娘家的事。伯爷夫人真是糊涂了!姐姐,你怎么也不劝劝?”   寄薇叹息着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太太跟前实在说不上什么话,如果我说的有用,我早就说了。”   孔欣瑶蹙眉沉思了一会,恨恨说道:“我生平最恨有人拿女子的终身作那踏脚的石基。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了,我总要想个法子,让秦芷容嫁个好人家才行。”   寄薇听了,心中一喜。孔欣瑶可不像她那样无权无势,如果她真的能在这事上出力,那秦芷容说不定就能够摆脱她悲剧的命运了。   ☆、53,吃醋   孔欣瑶决定了要在这件事上出力,因此事无巨细又问了好些细节问题,在得知那卢成义如今也入了京之后,她拍掌笑道:“既是如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来来,姐姐附耳过来。   寄薇凑过去细细一听,觉得这计策也有几分靠谱,不过这办事的人选那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孔欣瑶笑道:“这个姐姐你放心,就算我找不到那样的人,不是还有世子在嘛,他从前可是那风月场上的常啊!”   寄薇听说这事还得扯上世子,心里就有点打鼓,毕竟,世子和秦烨那是过硬的兄弟,这事世子知道了,那就等于是秦烨知道了。秦烨如果知道她在背后捣鬼,和他那个妹妹对着干,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   寄薇把这顾虑和孔欣瑶一说,孔欣瑶就笑了:“姐姐这也太谨慎了些,明明是姐姐这边占着理的事情,四爷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寄薇看了眼容光泛发的孔欣瑶,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世子妃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四爷如今和我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我不想再弄僵了。”   孔欣瑶愣了一下,显见想起了寄薇的处境,半晌才说道:“姐姐放心,我会告诫世子,不让他把这事告诉四爷的。说起来,阮碧轩的事情,确实是我和世子失算了。我当时刚生完孩子,被世子送到别院去养身子了,没想到阮碧轩这贱人竟然会算计世子不成,就去算计四爷。”   寄薇苦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四爷大意,怎么会让人钻了空子?”这是寄薇的心里话,如果秦烨不是事先给了人可乘之机,那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局面。   孔欣瑶正色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归是我和世子带累了姐姐,是我们对不住姐姐,我在这郑重给姐姐赔礼了。”说着,她站起来给寄薇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寄薇连忙站了起来,要给孔欣瑶还礼:“怎么敢当世子妃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   孔欣瑶连忙拉住寄薇:“这么久才给姐姐道歉,本是我的不是,姐姐如果不肯受我的礼,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寄薇只好作罢了。   孔欣瑶拉着寄薇的手说道:“我是觉得和姐姐投缘,真心想和姐姐结交的。世子和四爷是打小的交情,姐姐如今却还叫我世子妃,可见姐姐是不喜欢我了。”   寄薇连忙说道:“妹妹快别这么说,妹妹这样的性子,我可是喜欢的紧。只是从前咱们相处少了,这才生分了,以后可要好好亲近才行。”   寄薇也算和孔欣瑶说开了,这会两个人之间就更亲热了。孔欣瑶说道:“咱们既然是好姐妹了,以后我可是会经常去拜访姐姐的,到时候还希望姐姐不要嫌我麻烦才是。”   寄薇笑道:“怎么会?我可是求之不得。”   孔欣瑶忽然大大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郡王府,如今还是一滩浑水,所以我也就暂时不请姐姐过去了。不过,阮碧轩那个贱人,如果姐姐揪住了她的小辫子,千万别放过,早早打发了是正经。这人心术不正,留着是个祸害。至于其他的,姐姐放宽心,没人敢说什么的。毕竟,如今世子的位置已经稳当了,吴侧妃只不过一个无子的宠妃而已,她不敢多说什么的。”   寄薇得了这句话,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伯府如今也算依附于郡王府,有了世子妃这句话,寄薇也就不怕到时候真整治阮姨娘的时候,伯府会有人拦着了。   寄薇心想自己以前真傻,怎么就没想到结交一下这位世子妃呢!那样起码也好探听一下情报什么的,免得有事了她还被蒙在鼓里。不过她又想,现在结交了也不迟,这样凑巧交来的朋友倒更真心些。   寄薇在孙府吃了午饭才回去,孔欣瑶和她约好了三天之后去伯府拜访她,顺便再把那计策的实施情况告诉她。   秦烨这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但也没喝酒,很清醒地到了正房。寄薇也还没睡,见了秦烨,寄薇就将在孙府见到世子妃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她隐瞒了设计的那一段。秦烨听说寄薇和孔欣瑶相谈甚欢,倒是讶异了:“你从前不是说孔欣瑶行为粗鲁,言语粗俗,和她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寄薇心想,这倒确实是从前的四奶奶说过的话,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于是笑道:“这对人的印象,也是能改变的,如今我看这欣瑶妹妹,可是可爱得不得了。她那样才是真性情,就算是粗鲁了一点,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秦烨挑眉道:“世人说女人善变,果然是很有道理。”   寄薇笑眯眯地替秦烨斟了一碗茶,说道:“四爷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们女人了。我们女人一辈子守着这后院相夫教子,哪有什么变化?我看男人倒更善变一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看上那个,可不是更善变吗?”   秦烨似笑非笑地喝了口茶,说道:“夫人这可是吃醋了?”   寄薇白了他一眼,说道:“四爷说我是吃醋了,那就是吃醋了吧。不过,我可没拦着四爷,不让四爷去亲近她们,四爷可千万别说我善妒才好。”   秦烨看着寄薇半天没做声。这妇人这阵子经常这样跟他调笑,真真假假的,倒让他有些看不清楚真心了。   从前秦烨是觉得寄薇介意太过了,闹别扭闹得没完没了,经常让他下不来台,实在是让他太没面子了,有点受不了。可是现在,寄薇那样清楚明白地大方了,一点都不拦着,他心里又有点不太自在了,总觉得她不再把他放在心上了。偏偏寄薇又对他体贴备至,什么小事都替他想到了,还懂得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样的改变,真是让他又高兴,又有一点点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地失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秦烨才说道:“那些个女子都不过跟玩意儿似的,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寄薇回过头来莞尔一笑:“我知道,我这不和四爷说笑呢!”说着,她也不理秦烨,自顾自地在屋子里探头探脑地到处张望。   秦烨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寄薇身姿轻盈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事,吩咐丫头们去做就行了,自己在那瞎转悠什么?”   寄薇说道:“我先前给蓓蓓做的一个布娃娃少掉了几颗珠子,我猜就是掉在这附近了,反正我现在没事,亲自找找也没关系。何况,平日里都是坐着的,我走动一下,也能锻炼身体。”   秦烨简直无语了。从前的寄薇,平日里坐在那写字,可以半天也不动一下的,如今改了性子,倒成了个好动的小孩儿了。如果不是寄薇从前的事情记得一样也不差,秦烨真怀疑自己的这个妻子是换了个人。   过了一会,寄薇欢喜地笑道:“啊,在这里,找到了。”说着笑盈盈叫淡云来拿了针线将那几颗珠子串在那布娃娃身上。   秦烨看了一眼那布娃娃,奇形怪状的,跟猫似的有胡子,但又圆圆胖胖的是个直条条的身子,看着倒是还挺乖巧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忍了半天,他还是开了口:“你这个布娃娃样子倒新奇。”   寄薇笑道:“这也是猫啊,只不过是把猫的体型变化了一下。可爱吧?蓓蓓可喜欢了。”说着寄薇将手里已经缝好珠子的KITTY猫朝着秦烨晃了晃。   秦烨摇摇头,心想这妇人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如今母女俩在一起玩的时候,看着真的跟姐妹俩似的。不过,他有时候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寄薇,能不知不觉地看呆了去,白天脑子里充盈的那些明争暗斗,好像都在这宁静的气氛里消散了。   寄薇仔细地瞅了几眼那布娃娃,确定已经完全缝好了,这才站起来问道:“夜深了,四爷还不歇息?”   秦烨站起身来,伸一个懒腰:“唔,确实有点累了。”他看一眼微笑着的寄薇,忽然走过去将寄薇抱在怀里,下巴顶在寄薇的头顶上:“夫人和我一起歇息了吧?”秦烨不知不觉地做出了这样亲昵的动作,自己也有点发愣,不过,他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心情好,才会这样放松地和寄薇谈笑。   寄薇被秦烨这样抱着也不慌张了,只镇定地点点头:“我也该歇息了,不过,我还是得去睡我的房,四爷如果需要人暖床,我可以叫人来服侍。”   秦烨一听又是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点生气,不过想想现在的状况,又有点气不起来。他扫兴地放开寄薇,兴趣缺缺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一个人睡还清净,你自己去睡吧!”   寄薇示意淡云和疏月服侍秦烨脱衣就寝,自己打了个文雅的呵欠,扶着杜妈妈去了房。她这一天也累了,早早休息是正经。   寄薇其实也发现秦烨在屋子里的时候,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了。有时候他兴趣来了,还会教蓓蓓下棋。问题是蓓蓓还不到五岁,又不是神童,当然是学不会的。秦烨教了半天,看她学不会,干脆一甩手又走了,还得让寄薇来安慰蓓蓓受伤的幼小心灵。所以,秦烨这个父亲,实在是不合格啊!   西跨院里,阮姨娘坐在椅子上涂着手上的蔻丹,抬头冷冷看了一眼出去打探消息的瑞雪,问道:“你是说,今晚上四爷又歇在了正房,而四奶奶还是歇在了房?”   瑞雪有点胆怯地看了阮姨娘一眼,说道:“是的,我给了守门的马婆子一个银锞子,进了院子之后躲在一旁的长廊里,看着四奶奶进了屋,然后把灯也熄掉了,这才回来的。”   阮姨娘皱着眉头很是疑惑:“苏氏这贱人到底给四爷灌了什么汤?如果四爷歇在正房,是由她服侍的,倒也说得过去,偏偏她还假清高地去房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瑞雪沉默着,也不敢答话。   阮姨娘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会不会是那贱人暗地里让她屋子里的哪个丫头去服侍四爷了?只是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瑞雪也皱眉沉思着,有点迷惑不解地问道:“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她想要哪个丫头服侍四爷,光明正大的开了脸送给四爷,那不是更好吗?”   阮姨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扯下脸瞪了瑞雪一眼:“就你聪明!我会想不到这个?哼,说不定啊,她是藏了个狐狸精在屋里,不敢让人知道,偷偷地让那狐狸精去服侍四爷了。不然,四爷怎么会连着五六天都不让人服侍?”   瑞雪虽然觉得姨娘这猜想好没道理,却也讪讪地不敢再说话了。   阮姨娘拿着长长的护甲在桌上划来划去,心烦意乱地觉得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   半年不能和四爷同房,她就没法有子嗣傍身,四爷如果再不来她这西跨院,她就要被人完全的忽视了。   这几日那些原本对她百般奉承的丫头婆子们,见了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平日里瑞雪去拿个饭食,小厨房的人也敢给她脸色看了。如果她再不使劲挽回四爷的心,这伯府以后将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该怎么挽回四爷的心呢?她实在也有点没辙了。   从前阮姨娘在四爷面前做小伏低,柔声软语几句,就能将怒气勃发的四爷劝得心情好起来。可是最近四爷看着整天心情都不错,哪有她派的上用场的时候呢?郡王府那边最近更是状况不佳,吴侧妃已经不太受宠了,很多事情都打听不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上次她让瑞雪和人在菲姐儿那挑拨离间,竟然也没起什么作用,反而让苏氏将秦蓓蓓又领回来了,这真是让她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这几天还听人说四爷和秦蓓蓓如今相处得也是越来越融洽了,这更是让阮姨娘有如百爪挠心。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那绝对四爷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看一眼的啊!   想到孩子,阮姨娘更加坐不住了。她的孩子掉了这件事情,最近府里若隐若无的有了一些流言,说是大奶奶陷害苏氏,才会使人下药将她的孩子打掉的。   这话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似乎真有其事,主要还是因为大奶奶无缘无故地病了十来天,很久没有出来见人了。到底是什么厉害的病,才会让人突然病得这么重?如果真有这么重的病,怎么也不见大房使劲让人找大夫来医治?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大奶奶是在装病,而装病的原因就是太太要惩罚她,而且是暗地里惩罚。   阮姨娘有点不能相信这件事是大奶奶下的手,毕竟她一来,就专门送了许多礼物去讨好大奶奶,两人又是向无仇怨,大奶奶何必冒着得罪她的危险来陷害苏氏?可这人心隔肚皮啊,说不定这事就是大奶奶做的。   想到这,阮姨娘不由得又恨上了大奶奶邱氏。如果能让邱氏和苏氏这两个贱人斗起来就好了,最好她们能够斗得你死我活就更好了。对了,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苏氏到底知道不知道呢?如果不知道,她还是得添把火啊!   ☆、54,愧疚   四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秦烨斜躺在书房的榻上,烦躁地将手里的兵书一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站在窗台前默不作声地看了会雨,秦烨的眉头越皱越紧。好好的一个休沐日,竟然下雨,真是扫兴。这样的日子真是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秦烨一脸的冷凝,面孔严肃得让旁边的小厮冬至以为他是在思考什么家国天下的大计,站在一旁紧闭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让自己变成隐形人,好让自己不影响自家四爷的思绪。如果他知道此时自家四爷的想法,恐怕会吓掉下巴。   秦烨这会正在想,要不要现在回落霞院去看看看看那娘儿两个在干什么,可心里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天窝在后院和女人们唧唧歪歪,实在是太丢脸了。   犹豫了一会,秦烨决定还是回去教小姑娘下棋算了,不然以后小姑娘长大了被人嘲笑,他这当父亲的会很没面子的。找到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理由,秦烨转过身朝书房外走去。   旁边伺候的冬至连忙上前给秦烨披上防雨的披风,小心地问道:“四爷,您是要出门还是……”   秦烨拢紧身上的披风,又拿过门口架子上挂着的雨伞,说道:“我回落霞院,你不用跟着我了。”   秦烨独自撑着伞,一路分花拂柳地回了落霞院。到了门口,他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多想,一个闪身就进了院子。正想甩甩雨伞上的雨水,他的动作顿住了。   门房里,守门的马婆子似乎在和什么人闲磕牙,但是那话语里居然有“陷害四奶奶”之类的字眼。   秦烨眉头一皱,心中怒火熊熊燃了起来。这些下作东西,竟然敢妄议主家,不想活了吗?他本想走过去立马发作那些嚼舌头根子的下作东西,可转念一想,还是隐忍着一言不发,悄悄挨近了门房,躲在了一旁偷听。   门房里,马婆子正咯嘣咯嘣地吃着青豆,一边吃一边说得眉飞色舞:“我一开始就相信四奶奶是被陷害的,四奶奶多好的人啊,平时从不打骂我们这些下人的,哪有可能做出给人下药这样阴险毒辣的事情?这不,如今果然证实了不是四奶奶做的,是大奶奶陷害的。”   秦烨心中一凛,这是怎么回事?阮氏被下药,难道另有隐情?他一直以为是寄薇被人暗害了醒来之后,猜测是阮氏干的,想对阮氏还以颜色,这才弄掉了她的孩子。他一直沉默着没有和寄薇讨论这件事,其实私底下也存了让寄薇出气的心思。没想到这事竟然还和大房有关,真是稀奇了。难道,他其实是错怪了寄薇?   这时候门房里另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你这老货,无凭无据的,可别乱说这种话,到时候闹将出来,就有人要说我们四房非议大房,往大房头上扣屎盆子了。”   秦烨认出来,这是寄薇身边大丫头疏月的声音,她倒也算是个知礼的,知道制止马婆子。   马婆子一听这话,也不嚼她的豆子了,争辩道:“姑娘这就错怪我了。我这也是为我们奶奶着想啊。我是怕奶奶再被人暗算了,这才把这事说出来的。起码奶奶知道这件事之后,也能提防一二,是不是?再说了,这话可不是我传出来的,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如果真要怪,可怪不到我头上。”   疏月没接她的话头,马婆子也就自顾自地说道:“这事啊,其实咱们府里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些门道来。丁香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没了?就是大奶奶害怕事败,让人家自杀的。可太太还是找到了证据。大奶奶如今无缘无故地生了病,这就是太太变着法子惩罚她呢!”   疏月显然很震惊,半天才说道:“真的?太太找到了证据?什么证据?”   秦烨更是听得呆了,他也觉得大嫂这次病得有些蹊跷,还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和大哥闹了别扭。难道真相竟然是这个?可大嫂为什么这么做?秦烨不敢往下想了,越想心里越凉。   马婆子这时候却摇摇头,说道:“证据听说已经销毁了,老婆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秦烨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于是站了出来重重咳嗽了一声。   门房里的两个人立马噤声了,马婆子斜着身子往外头一看,吓得扑腾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她以为今天下这么大的雨,没人会出现的,这才放心大胆地将听到的这,没想到早早去了书房的四爷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下可如何是好?   疏月心知躲不过,规规矩矩地从门房里走了出来,默不吭声地跪倒在了秦烨的面前。   马婆子也慌慌张张地爬了出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战战兢兢地磕了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四……爷……四爷……恕罪……”   秦烨冷哼一声,说道:“下作东西,不好好守门在这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年纪大了,不想活了!”   马婆子一个劲的磕头,完全不敢回话。冷面四爷发作起来,光是那气势就让她受不了。四月里下着雨的天气,她也被吓得冷汗直流。   秦烨居高临下地问道:“刚才你说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马婆子答道:“老奴是听人这么说的……老奴绝不敢乱说。”   秦烨皱眉:“那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马婆子哆嗦着答道:“老奴……老奴是听针线房的徐婆子说的。”   秦烨眉头一皱,这针线房的人都知道了,看来这事在府里已经瞒不住了。不过,这样**的事情,这马婆子敢这样大大咧咧地讲出来,也是败坏了伯府的名声,说不定还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在里面。   秦烨往常看这个婆子就有几分不顺眼,只是看在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无儿无女的,这才勉强留下她。如今看来,这人是留不得了。他走过去对着马婆子冷冷说道:“明天找个时间,你自己去向你们奶奶请辞,赶紧卷铺盖走人!今天的话,你要是敢漏出去一个字,你就别想活了!”   马婆子眼泪鼻涕一把流,却不敢求肯,只应道:“是……是。”虽然她离开伯府,可能以后的生计会有问题,但总比被罚了板子赶走要好。自动请辞,四奶奶总还能给几分脸面,说不定还能给点遣散银子。   秦烨又看向疏月,说道:“这件事,你也是一样,以后就把它烂到肚子里,跟谁也不许说,特别是不能告诉你们奶奶,知道吗?”   疏月忐忑地抬头看了秦烨一眼,犹豫道:“这,这样的大事,瞒着四奶奶,不太好吧?”   秦烨冷冷瞪她一眼:“该怎么做,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来提醒。难道我还会害你们奶奶不成?”   疏月只得诺诺应是。   秦烨看看处理得差不多了,拢了拢披风,撑开伞往正房走了。   正房里,寄薇正在教蓓蓓做手工,叠纸鹤、纸青蛙之类的。看到秦烨独自撑了伞回来,寄薇讶异道:“四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秦烨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张凑在一起的笑脸,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好了点,接过淡云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说道:“今日无事,干脆回来教教蓓蓓下棋。”   蓓蓓过去行了礼,嘟着嘴道:“我不要下棋,我要和娘亲叠纸鹤,父亲,你看我叠的好不好?”   秦烨被嫌弃了,有点别扭地看了一眼蓓蓓手里的纸鹤,敷衍道:“挺好。”   蓓蓓得了夸奖,毫无所觉地继续去叠她的纸鹤了。寄薇却敏感地发现秦烨神色间的一丝不对劲。她放下手里的硬皮纸,拉着秦烨到内间的圆凳上坐下,打散了秦烨的头发帮他擦了擦雨水,又让淡云拿新的外衣来给他换掉了,这才问道:“四爷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秦烨在这样温柔的询问下,差点想将刚才遇到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寄薇。可是想一想,还是算了。   如果寄薇知道真相之后,不能够原谅大嫂,那他又该如何自处呢?大哥是他从小尊敬爱戴的人,就算是现在断了腿,他也依然尊敬他,他不想因为这些事,闹得大哥不开心,闹得大房和四房之间水火不容,只有暂时先瞒着了。   秦烨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事,这雨下得真是让人烦躁。”   寄薇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没人能逼他,于是也只是笑了笑:“原来四爷是不喜欢雨天啊!我倒觉得雨天很好,下过雨之后,到处都清爽得很。对了,昨天没下雨之前丫头们把院子里的桑椹摘了,四爷吃一点吧?我听人说,吃点甜的啊,心情就好了。”   秦烨不置可否,但等到淡云拿盘子装了桑椹放到他身边的茶几上,他还是很给面子的伸手拈了来吃。   蓓蓓见有好吃的,欢呼一声,也跑过来一起吃。偏偏她手小,握不住那一大捧的桑椹,弄得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红点点,看得寄薇和服侍的丫头婆子都笑了,只好等她吃完了再给她换衣服。   小姑娘这么一闹,秦烨倒真的觉得心情好多了。   寄薇见他们吃开了,自己也兴致很高地让厨房弄了桑椹甜茶来喝,这可是天然的护肤养颜品,只有这个季节能吃到,以后再想吃也难得了。   蓓蓓见到娘亲吃的很文雅,心里羡慕得紧,连忙也让奶娘服侍着洗了手,端端正正坐到椅子上喝起桑椹甜茶来。   秦烨一边吃着桑椹,一边看着寄薇笑眯眯地和蓓蓓逗乐,心里总觉得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寄薇肯定是知道她自己在阮氏这件事情上是被冤枉了的,但除了最开始说过一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了,更没有借此大吵大闹。她知道自己疑心她,背着这样谋害子嗣的压力,却还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己,每天信守承诺斋戒,还坚持抄录佛经,真是有点不容易啊!   包括她当初差点丧命,她也只是说了可能是被人害的,没有疑神疑鬼,反而每天活得兴兴头头的,一点也不抱怨。对于阮姨娘,她也只是视若无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报复,让他为难。   作为一个女人,寄薇最近的表现真的堪称贤妻。   秦烨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寄薇这个妻子有了微微的愧疚。   ☆、55,忠心   隔天早晨寄薇刚吃完早饭不久,马婆子就来求见了。寄薇正在缝一个小荷包,闻言停下手里的针线,有些奇怪地看向杜妈妈:“她有什么事?”   杜妈妈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这老货是来请辞的,大概是突然哪根筋通了,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想自动请辞赚点养老钱吧!”杜妈妈一直看不惯马婆子那副贪小便宜的德行,只是看在马婆子没犯啥大错的份上,这才没让寄薇撵走她。   寄薇笑道:“既是这样,给她几个钱打发了是正经。不过,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让她进来给我磕个头,也是她的体面。”   马婆子进来,战战兢兢地给寄薇磕了头,说道:“老奴年岁已高,再当差怕会误了事,还请四奶奶恩准,让老奴辞了差事,回家养老。”   马婆子这话说得规规矩矩的,可寄薇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有点不对劲。马婆子似乎总忍不住要去看疏月那丫头,虽然看着很恭谨,可那形容举止十分的不自然。   寄薇再看看疏月,似乎她也一直低着头,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不对劲。马婆子一向爱财,不可能放着门房那可以赚钱的差事,自己来主动请辞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寄薇忽然想起,昨天淡云跟她说疏月去了门房聊天,好半天才回来,可回来后也没来和她汇报下情况。难道她们有什么事瞒着她?   说起来,这些日子疏月的表现挺不错,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都能尽早地打听清楚了之后八卦给寄薇听。这次她居然敢隐瞒些什么,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寄薇联想起昨天秦烨的表现,忽然想到,也许这难言之隐,正是和秦烨有关的。   如果这次疏月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寄薇还是希望能给她个机会,让她自己坦白。   想到这里,寄薇看了看跪在下面似乎越来越心惊胆战的马婆子一眼,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留你了,杜妈妈,赏她一个银锞子。”   马婆子得了赏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寄薇这时候又拿起了绣花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马婆子突然请辞,倒是有点蹊跷,疏月,你昨天不是取她那和她闲磕牙了吗?怎么没听你说起马婆子要走的事情啊?”   疏月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寄薇这话,又一口气梗在了胸前,差点没晕倒。奶奶这话,听着大有深意啊!想起寄薇从前的训导,说她们的主子只能有她一个,淡云噗通跪倒在地,说道:“奶奶恕罪,奴婢,奴婢确实有事没有回禀。”   寄薇使个眼色给淡云,让她去门口守着,淡淡说道:“你这是有什么事情,故意瞒着我了?”   疏月连连磕头:“奶奶恕罪,奴婢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寄薇冷哼一声,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吧!”   疏月看寄薇的样子,似乎也不算太生气,连忙一五一十地将昨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寄薇一听,心想难怪昨天秦烨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知道了这事的真相啊!看这样子他这是准备将事情瞒着她了,大概是不想她知道真相和大房闹起来。知道秦烨是这个态度,寄薇暂时也不想去理会大房了,只是疏月竟然敢帮着秦烨欺瞒自己,这可不能疏忽大意。   寄薇放下手里的针线,坐直身子问道:“疏月,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刚才我不问你,你就不准备把这事说出来了?”   “不,不。”疏月使劲摇头:“奴婢心里一直想把这事说出来,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寄薇见疏月回答的利索,又只是经她一吓就把事情说出来了,心知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大概也上了心,可能迫于秦烨一直以来的威压,不敢直接告诉自己。她想这时候正是收服疏月的好机会,于是说道:“你把这事禀报了我,就不怕四爷知道了怪罪于你?”   疏月抿着嘴毅然说道:“这件事先前奴婢迟疑了,是奴婢的错,还请奶奶饶恕奴婢这一次。不过,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奴婢是奶奶的人,自然应该一心向着奶奶,四爷就算怪罪下来,奴婢也认了。”   寄薇看疏月仰着带泪的小脸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忽然有点想笑,咳嗽一声掩饰了下来,说道:“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如果你真的一心只想帮四爷隐瞒,没让我提防四房,到时候大奶奶那边又使什么诡计暗害我,真出了事情,你们这些丫头们能逃得过?”   疏月白了脸,低下头一声不吭。   寄薇又道:“你知道我一向器重你,也是因为你见事明白。这件事你禀报了我,我也只会当成不知道,和你一道瞒着四爷,不会将这事闹将出去的。你们这些丫头知道替我着想,难道我这做主子的,还不会体恤丫头?”   疏月听到这里,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再次恭敬地磕下头去,哽咽着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欺瞒奶奶,一定事事向奶奶禀报。”   寄薇走过去,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你和淡云,都是我身边得用的丫头,我真心器重你们,也愿意给你们一个好的前程。只是我如今处境依然艰难,还得靠你们替我谋划,事事替我分忧才行啊!”   疏月一脸感动地抬头道:“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为奶奶办事。”   寄薇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份心,也就够了。傻孩子,快去洗把脸吧,这脸都哭花了。”   疏月窘迫地笑了笑,拿出帕子拭了泪,朝寄薇行了礼,也就退下去了。   杜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暗自佩服自家姑娘的手段。想必经过这一次,疏月办事起来会更用心了。   她见疏月走了,走上前来说道:“姑娘,四爷瞒着您这事,想来还是偏帮着大房,不太信任您啊!老奴这会才明白,姑娘当日为什么跟我们说那样的话了。只是四爷也不替姑娘想一想,他不把这事告诉姑娘,姑娘心中要真没有提防,以后可能要出大事的啊!”   寄薇微笑道:“四爷心里,自然是伯府这个大家更重要。所以,咱们还得自己用心,事事都想周全了,别让人钻了空子才行。”   杜妈妈听到这话,一边点头,一边却为自家姑娘心酸。从前姑娘可只知道吟风弄月,如今竟然为了这些琐事劳心费力,真是苦了她了。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寄薇和孔欣瑶约定好的日子。这天寄薇早早地让厨房准备一堆食物,又让丫头们将屋子里的摆设换了一些,尽量让屋子显得更宽敞明亮。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她亲自到二门去迎接世子妃。   孔欣瑶如约而至,搀着寄薇的手,笑容满面地进了落霞院。   伯府和郡王府私交甚笃,世子来府里也一向很少惊动伯爷和太太,因此,寄薇也没有特意禀报太太,只安心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待客。   寄薇也不跟孔欣瑶见外,进了院子就急匆匆将她拉到内室的榻上坐下,屏退了下人,开始追问上次那个计策的进展。   孔欣瑶得意一笑,说道:“我办事,你放心,鱼儿已经上钩了,再过几日,就可以拉线了。”说着,她将事情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又叮嘱寄薇派个得力的手下和她的人联系。   寄薇一一记下,又安排铃兰去做那个中间人。铃兰年纪小,不起眼,做事又灵活,干这事正合适。   正事办好之后,寄薇也就放了心,和孔欣瑶谈起生活琐事来。孔欣瑶对摆上来的吃食赞不绝口,又和寄薇交流女人的一些保养经验,一直笑不停嘴,显见是非常开心了。   又过了一会,孔欣瑶忽然起兴要见见寄薇口中那位未出嫁的小姑子,寄薇连忙使人去唤了秦芷容过来。   秦芷容见了世子妃也没怯场,大大方方行了礼。   孔欣瑶打量了秦芷容一番,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位妹妹才貌品性都好,我看,就是当个皇子侧妃也是当得的。如果真有这心思,我倒也能使上几分力气。就是不知道妹妹心里是什么想头了。”   秦芷容早就从寄薇那听说了孔欣瑶的品性,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顾不得害羞,连忙为自己辩白:“世子妃谬赞了,小女子万万不敢当。小女子只希望能找一位品貌相当的男子,不求富贵荣华,但求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孔欣瑶一听,果然大为欣赏,说道:“既然阿容妹妹是这番心思,我总会想办法成全妹妹。”   秦芷容一听有世子妃帮忙操心婚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带着几分羞意说道:“阿容在这里先谢过世子妃了。”   寄薇在一旁戏谑道:“世子妃如今可是想改行当媒婆了?”   孔欣瑶面有得色地说道:“姐姐,你还别说,我从前还真促成了几段姻缘。那些人如今家庭和美,对他们的妻子都是好得不得了。当然,如果有谁敢对他妻子不好,我早打上门去了。”   寄薇和秦芷容都忍不住笑了。   这一次会面也算是宾主尽欢。孔欣瑶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寄薇做的几个布娃娃,说是拿给她儿子玩。   晚上秦烨听说世子妃来访,也并不意外。寄薇能和孔欣瑶成为朋友,他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世子妃突然和四奶奶成了知交,这让府里其他很多人都感到惊讶了。四爷和世子常来常往,这大家都知道,可四奶奶和世子妃,什么时候竟然也这么亲密了?四奶奶一向不擅交际,这一阵子,倒是风光了。   太太特意叫了寄薇去询问一番,得知世子妃此来只是和寄薇交流化妆之类的美容心得,也就不太在意了。   又过了几日,寄薇从祝妈妈那得知,太太已经和老爷开了口,说是秦芷容的夫婿,就从卢成义和那侯府庶子之中选一个。太太话里话外都是说侯府规矩大,怕秦芷容去了拘束,又说卢成义虽然年纪大点,可是品行端正,是个会疼人的,大概不会亏待了秦芷容。   老爷对这两个人都不太满意,只让太太继续物色。不过依寄薇看,如果过段时间太太推说找不到更合适的了,说不定老爷也就同意了。   正当寄薇等的有点焦急的时候,孔欣瑶安排的手下传信过来说,可以收线了。   ☆、56 事成   晃动的马车里,铃兰正着力安抚出来采买的王嫂子:“嫂子,您听我的准没错,那家店里的安息香啊,宁神静气的效果是最好的了。我们奶奶在这上头是最挑剔的了,也对那香赞不绝口呢!”   王嫂子时不时地掀起帘子往外看,神色看着有点焦虑:“希望它真能有你说的这么好。不过,还有多久能到那家店啊?太太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可能这午休的时候,就得用到这香了。”   铃兰笑道:“嫂子您放心,不远,绝对能让您在中午之前赶回去,要是您实在担心,我让小袁哥赶近道过去。”   王嫂子着急道:“赶近道赶近道,快!”   铃兰掀开帘子跟前头驾车的小伙子说了一声,马车很快跑得更欢快了。那马车渐渐驰离了大道,转了个弯,驰进了一条胡同。   铃兰拉上帘子,斜倚在壁上,开始闭目养神。王嫂子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学着她的样子闭上了眼睛,然而还是时不时地往外望上一眼。   又过了一阵子,王嫂子忽然听到不远处一片嘈杂的声音,她正想探头去看,驾车的小伙子一声“吁”,马车陡然停了下来。王嫂子坐立不稳,啪地一声撞在了马车的壁上。她哎呦呼了一声,唰地拉开帘子,朝外骂道:“袁忠你个小崽子怎么驾的车?这是要撞死我啊?”   前头驾车的袁忠扬声答道:“王家嫂子,对不住,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前头院子里突然有人闯了出来,差点撞到了马车上。我这是不停不行啊!”   王嫂子这时候已经从拉开的帘子外面看到前面院子里冲出了好些人,喊打喊杀地朝马车冲了过来,她吓得猛地拉上了窗帘,口里直念佛。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京城,难道还出了强盗不成?   铃兰疑惑地问道:“嫂子,出什么事了?”   王嫂子六神无主地说道:“外,外头好像……出乱子了!”   铃兰皱皱眉头,也拉起帘子往外看。   马车的外头,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被一堆的护院围住了在那拳打脚踢。那汉子显然也是会武术的,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旁边一个公子爷模样的人,穿得光鲜亮丽,手里拿着纸扇击掌叫道:“打,给我狠狠地打!居然敢动我的女人,真是不想活了!”   旁边一个帮闲说道:“三爷,这人大小也是个官,别打坏了吧?”   那三爷恶狠狠地说道:“一个小小五品官,在这京城里一揪一大把,爷还怕他不成!”   王嫂子这会也听出来,外头的人不是找她们的麻烦,于是放心大胆地也往外看。她一眼瞧见那三爷,唰地一下又把帘子放下了,口里喃喃道:“竟然是他。”   铃兰在一旁好奇地凑过去,说道:“嫂子,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王嫂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悄悄说道:“他呀,是严三爷,严贵妃娘娘唯一的亲弟弟,行事最是荒诞不经的。你是没见过了。从前这位爷来我们府上,太太都让我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我们去招惹这位爷的。这回不知道是谁又犯在了这位爷手上了。”   铃兰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看样子被打的那位是位军爷,还是五品官呢!这严三爷也太过放肆了一些。”   王嫂子连忙捂住她的嘴,慌道:“你快别这么说,这位爷听见了可不好。你不知道,这位严三爷可是京里有名的鬼见愁,别说区区一个军官,就是驸马他都敢打的。何况,看样子是这位军爷做事不地道,这才让三爷抓住了把柄。看来,这回不太好收场了。”   铃兰点头,表示知道了。王嫂子其实也是个八卦的性子,一见着这样可以作为谈资的事情,立马就有点走不动路了,连买香的事情也丢到了脑后。   这时候外头那严三爷终于觉得打够了,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示威道:“你叫卢成义,是吧?姓卢的,我跟你说,你立即滚回你的印江去,不然,这京城里,三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嫂子听到卢成义这几个字,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铃兰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王嫂子却忽然一拍手掌,说道:“我记起来了,这卢成义,可不就是太太给三姑娘挑的女婿嘛!”王嫂子其实也是跟太太回事的时候,正好碰到二姑奶奶回来缠着太太,这才知道这件事的。   铃兰掩着嘴惊讶道:“什么?居然是他?这位军爷看着品性可着实不咋样啊!”   王嫂子一时嘴快说溜了嘴,也不好把话收回去,只好讪讪说道:“这事也还没定下来呢,说不定啥时候太太就改主意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铃兰连忙点点头,说道:“嫂子放心,我这人你也知道,一向嘴严,我不会往外说的。”   王嫂子这时候往外头一看,见严三爷已经带着人回了院子,只剩下那大汉躺在地上,连忙催促袁忠:“快,走了走了,耽搁了这么久,到时候该挨骂了。”   袁忠连忙一鞭子抽在马身上,赶着马车走了。   王嫂子急急慌慌去那店里买了香,赶回伯府的时候,太太正好吃完了午饭。王嫂子也是聂氏跟前得用的人,她回禀说有事要见太太,太太也很快同意了。   王嫂子少不得将今天出门遇到的事情,细细回禀了太太一番。太太闻言也是一惊:“你听清楚了,那军官是五品的武官,名字就叫卢成义?”   王嫂子点点头:“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严三爷还说让他滚回印江呢!”   太太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事你别跟任何人说。你这回差事办得不错,去领赏吧!”   王嫂子欢喜地领了赏赐走了。   到了下午,太太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老爷倒是进了太太居住的秋棠院。他一进门就气呼呼地说道:“你看你给芷容选的是个什么人!那卢成义进京的时间这么短,不去好好拜访些亲朋故旧,倒去勾引了严三的外室,惹得人家将他打得半死。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伯府的女婿?”   太太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事,老爷是从何得知的?我可从没听说他是这样的人。”   老爷冷哼一声:“今天下午我从前的旧部过来拜访,人家当笑话讲给我听的,说是早上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这么一出闹剧,现在大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出笑话了。”   太太一听就知道事不可为了,连忙说道:“从前我是不知道他的品性,这才将他也考虑在内。如今知道了,不做考虑也就是了,反正也还没正经议亲呢!”   “虽是如此,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对我们伯府的名声有碍。”老爷背转身子发了话:“芷容的婚事,以后你不用操心了。我亲自来替她选。”   太太心里立马就不太自在了,问道:“老爷这是不信任我了吗?”   老爷叹了一口气:“我如今只剩这一个女儿在家了,总要挑一门顺眼的亲事才行。你也要注意一点,别落个薄待庶女的名声。”   太太一听,眼圈红了。这么多年,老爷还真没说过她这样的重话,如今贸然听了,心里还真有点委屈。可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地道,也只能忍着了。   秦佳容听到风声又回了娘家,从太太那得知这事是完全无望的了,立马大哭了一场。然而她毕竟不敢去老爷面前闹,只能在太太这哭一哭。   太太被她闹得心烦,说道:“婆家的这些事,你以后就少搀和了,安心养好身子,早点生个儿子,也就没人敢说你的闲话了。”   秦佳容哭叫道:“生儿子,你一个个地就知道叫我生儿子,这儿子是光靠我一个人能生得出来的吗?”   太太讶异道:“这又是怎么了?难道他严春雷还敢擅自纳妾?或者是跟哪个丫头有了苟且?”如果是这样,太太有的是法子可以治他。毕竟他严家如今还得处处仰仗着伯府呢!   秦佳容流着泪摇头:“不,没有这回事,他还是天天和我睡在一起,只是,他压根就不碰我!”   从前刚成亲那会,是秦芷容看不上严春雷,总说他处处不如四哥,嫌弃他,不爱和他亲近。可是,已经成婚了这么久,没有儿子她也心焦了,偏偏严春雷这会却不怎么主动了,虽然两人天天大被同眠,却真的只是纯睡觉。   秦佳容毕竟是女子,有着女子的矜持,又生来傲气,怎么拉得下脸去讨好严春雷?于是夫妻两个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僵持了下来。秦佳容这回也是想着用秦芷容的婚事讨好了婆婆,好让婆婆能在严春雷那说上几句,缓和一下关系。   太太听到自己女儿的闺房秘事,也觉得有些尴尬。可是,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插不上手。毕竟她这个当丈母娘的,也不能直接逼着女婿和女儿亲热啊!   太太只有劝道:“女儿啊,你已经是成了婚的人了,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孝敬婆婆,礼让夫婿,这都是为人媳妇应该做的事情。以后没事,你要多陪陪春雷,少往娘家跑,知道吗?”其实太太当然巴不得能经常见到女儿,可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能天天呆在娘家呢!那是会让人说闲话的啊!   秦佳容一个劲地哭:“娘亲,你也嫌我烦了,不要我了吗?呜呜……”   太太揉着额头,心里烦躁得要命,却还是耐心地说道:“娘亲这也是为了你好。女儿啊,婆家可是你要呆一辈子的地方,你可要好好打算才行,别为了争一时之气,坏了夫妻感情。”   秦佳容这时候其实也已经有点后悔了,这时候却不肯再在母亲面前示弱,只说道:“我怕他们干什么?大不了和离,我还回来住。娘亲,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太太这回终于生气了:“你这是什么话?开口闭口说什么和离,我们这伯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当和离是那么容易的吗?说出去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秦佳容也只是顺口那么一说,这会被母亲骂了,气呼呼地走了。   这边太太是为了秦佳容愁眉不展,那边寄薇和秦芷容却是欢欣鼓舞,特别是听说伯爷要亲自替秦芷容挑选夫婿之后,两人更是放心不少。   寄薇悄悄遣了人给孔欣瑶送了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又邀她得空了再过来玩。这件事情,她可是花了大力气,可得好好酬谢她一番才行啊!   ☆、 57,示好   筱雨阁里,秦蓓蓓小心地从手提包里将书本拿了出来,然后把包递给了身边的小丫头。她翻开书本,安心地等待先生开始上课。   旁边的秦菲菲看到那样式独特的包裹,不屑地扭转了头,然而又忍不住拿眼睛一遍遍地瞄。她知道,那肯定又是四婶娘的手笔。   虽然秦菲菲心里一直想着那天听到的话,对四婶娘很是厌恶,但她也还是得承认,四婶娘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会弄一些新奇的糕点,还会做一些新奇的玩意儿。秦蓓蓓的头上,最近都是隔两天就会出现一朵漂亮的头花,或者是又换了一个新式的发型。那肯定也都是四婶娘帮她梳的。   秦菲菲其实心里想和蓓蓓和好了,可蓓蓓前些日子还会眼巴巴地望着她,渴望和她亲近,这些日子却规规矩矩的,下了课也只和自己的小丫头燕子玩。   秦菲菲烦躁地将书翻得哗啦啦响,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火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才好。终于,她腾地站起身来走到蓓蓓身边的小丫头燕子面前,凶巴巴地说道:“把包裹拿来给我看看。”   燕子抱着包吓得倒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   秦菲菲怒目而视,喝骂道:“我说我要看看那个包裹,你这臭丫头聋了吗?”   燕子哆嗉着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了秦蓓蓓。   秦蓓蓓一开始也被大姐吓了一跳,但很快她想起母亲的话,心里也就有了主意。娘亲说要她尊敬大姐,尽量有什么事情顺着大姐,毕竟她有亲娘疼爱,大姐却是没有亲娘的了。有什么好东西如果大姐想要,也可以给她,反正娘亲是可以再做一份的。   蓓蓓觉得这话有理,虽然大姐讨厌她,但是她却不讨厌大姐,只是怕大姐生气才不去跟她说话。因此这会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新得的手提包,她还是大方地从燕子手里拿过包来,递给秦菲菲:“姐姐,你看吧!”   秦菲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子,这才将那包裹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又查看怎么才能打开那个包裹。   蓓蓓一脸笑意在旁边指点道:“这是我娘亲给我做的,娘亲说这个叫做手提包,好看吧?这个包可方便了,看,这个地方是两个纽扣,把这两个纽扣解开,就能把包打开了。这两根带子可以提着包,把东西放在包里,怎么都不会掉的。”   秦菲菲一脸好奇地打开了那两个纽扣,看到包包里头还装着一个纸包。秦蓓蓓主动将那纸包拿了出来,说道:“姐姐,这是娘亲吩咐厨房做的龙须糖,挺好吃的,你也吃吧!”   秦菲菲咽了咽口水,很想拒绝,却还是一脸别扭地接过了蓓蓓递过来的一块糖。一吃到嘴里,真甜啊!   吃完了甜点,两个小姑娘就这样算是和解了。秦菲菲虽然早熟,但她也还是孩子心性,她觉得如果四婶娘真要算计她的东西,拿这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来换,那她也不吃亏啊!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将蓓蓓的手提包占为己有了。   下课的时候,寄薇来接蓓蓓,秦菲菲还是有点羞愧,扭扭捏捏地躲在门后不敢出来见人。倒是蓓蓓,大大方方地将她拉出来,说道:“娘亲,我和大姐又和好了,我还把你给我做的手提包送给了大姐。”   寄薇很高兴地摸摸蓓蓓的头,说道:“蓓蓓真乖,以后要和大姐好好相处哦!”   小姑娘们的先生沐文清从阁里走了出来给寄薇见礼,说道:“这两个孩子都挺聪明的,前阵子我还担心秦菲菲小姐会钻了牛角尖,现在看来倒是好了。”   寄薇笑道:“都是先生教导的好。”   沐文清连连摆手,说道:“这真是谬赞了,我才来了这十来天,连她们的性情都还没摸清楚呢,哪能起到多少教导的作用?”   寄薇原本以为守望门寡的女子大概是很严肃的,没想到沐文清是这么一位爽利的佳人,倒又对她欢喜了几分。   沐文清主动上前牵起秦菲菲的手,说道:“走吧,秦菲菲小姐,我送你一程。”   秦菲菲显然也很喜欢这位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先生,被这样拉着很是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寄薇和沐文清两个人随意地聊着些孩子的琐事,到了后花园的角门才分别。   沐文清只是一时起意,将秦菲菲送回到了秋棠院门口才回转,没想到回程的时候贪看园子里的风景,竟然迷了路。   看着满园繁花,她倒也不急着回去,兴致来了,竟然赋诗一首。   沐文清声音清亮地吟完了诗,有点自得又有点寂寞地笑了笑,正想转头回去,没想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叫了声“好”!   她大惊失色地转了头,看到一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哥儿慢慢走来,朝她深施一礼,说道:“这首诗风格遒丽,婉转娴雅,令人听了耳目一新,在下深感佩服,故情不自禁赞了好,冒犯了。”   沐文清见这人行为还算有礼,自己又是在人家的后园里,大概是遇见了主家的哪位爷了。她在心中暗自骂自己粗心,转身也回了一礼,说道:“这位爷谬赞了,小妇人失礼。”   其实这位,就是不久前考完会试回家等放榜的秦家三爷。三爷难得的没有在外头寻花问柳,在伯府里闲逛,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一位佳人。   佳人鬓发中只簪一只素银发钗,看起来却更显风姿绰约,那俏丽的瓜子脸更是让人怜惜。特别是这佳人竟然还颇有才华,居然能够出口成诗,这让三爷更是动了攀谈的兴致。这么一位佳人独自一人在这后园里,身边只跟了一个小丫头,看来不是客人,说不定就是那给侄女们上课的女先生了。   秦三爷看这佳人竟然还了礼,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说道:“姑娘想必就是教我那几位侄女的先生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才女,果然名不虚传。我那两位侄女有福了。”   沐文清微微蹙眉,心想这人明知自己梳的已婚妇人的发髻,却还叫自己姑娘,真是太过无礼了。如今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嫌,她还是早走为妙。想到这里,她深施一礼,说道:“这位爷恕罪,小妇人有事,要先行告退了。”   秦三爷闻言,脸色就有点不好了,不过他也怕唐突佳人,说道:“去吧去吧,对了姑娘,我是秦家三爷,有空的话,还希望能在诗词方面和姑娘讨教一二。还请姑娘不吝赐教啊!”   沐文清听着这话更不像样了,也不多话,转身就走了。留下秦三爷在那看着佳人远去的窈窕身影,自得其乐的回味着那首诗。   另一边寄薇回了落霞院,兴致很高地在小书房看蓓蓓习字,又教小姑娘画画。其实说是画画,那简直就是娘俩个一块涂鸦。寄薇也不要求蓓蓓画得多么诗情画意,反而让她怎么简单怎么画,只求神似不求形似。小孩子嘛,还是应该保持她童真的天性,不应该太过束缚了。   娘俩个正在乐呵着呢,阮姨娘过来请安了。   阮姨娘这阵子请安又勤快起来了,寄薇也不拦着她,反正她在这屋里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有那么多眼睛盯着她呢,她最多朝四爷多献点殷勤。再说了,寄薇这个正房奶奶也没法拦着,毕竟她是姨娘,来正房伺候四爷四奶奶那可是天经地义啊!   阮姨娘来了,莺歌和燕舞自然也不能闲着,也都跟着来了。寄薇不发话,她们也不敢进书房,就在书房门口等着,就跟那门神似的。   阮姨娘本来是贵妾,来了正房请安也该是有个座位的,但是寄薇现在都在站着画画,她焉敢坐下来?于是这三个人站成了一溜,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了新门神。   寄薇早已经练就了坚强的神经,对这些表现统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径和蓓蓓玩闹。   过了一阵子,淡云看看天色,提醒寄薇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寄薇想着四爷这时候也该回来了,于是让徐嫂子服侍着蓓蓓洗了手,进了正房。   秦烨果然在她们刚收拾完的时候回来了,看到一个个眼神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妾侍通房,他的眉头皱起来了。他刚刚习惯了和寄薇、蓓蓓一道吃晚饭,一下子看着这么一堆不相干的人,心里还真有点膈应。   阮姨娘本来作为贵妾,在有那几个通房在的时候,是不必站到秦烨身后去服侍他吃饭的。不过,她显然是想在秦烨面前显示她的谦卑懂礼,自动自发地站到了秦烨身后,开始替他布菜。   寄薇当然没有制止,她正好不用理会秦烨,只照顾蓓蓓一个人。   蓓蓓显然有点讨厌秦烨身后站着的这个女人,一连瞪了她好几眼,看阮姨娘不理,就故意夹了一筷子菜给秦烨:“父亲您吃这个香椿豆腐,很好吃的。”   秦烨看了蓓蓓一眼,神情自若地将蓓蓓夹的菜吃掉了。这让阮姨娘和那几个通房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四爷是微微的有些洁癖的,别人吃过东西的筷子夹的菜,他竟然就这样吃掉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四爷是真心宠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这样的发现,让几个站着服侍的女人心里都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阮姨娘更是心神恍惚,竟然忘了给秦烨夹菜,直到寄薇看了她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吃完了饭,丫头们开始收拾碗筷。秦烨和寄薇都坐到了椅子上头休息,顺便说些家里的琐事。   阮姨娘给秦烨和寄薇一人奉了一杯茶,站在一旁自以为好意地劝道:“四爷,奶奶吃素,您也跟着吃素,这偶尔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这对身体多不好啊!您平日里当值,最是耗费心神的,吃这素菜,哪有力气啊!我看,您还是单独用餐的好。”   秦烨皱了皱眉头,觉得阮姨娘实在是有点管的宽了。他不过是晚上吃一餐素菜,平时中午都是在府衙吃的,怎么可能体力跟不上。什么时候他吃什么东西,也有人要管着了?   阮姨娘看秦烨不置可否的样子,只好又另找借口:“还有蓓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跟着奶奶吃素,大是不妥啊!我看这孩子一味的吃素,怕是以后身子会长不开。”   这话简直是指责寄薇不会养育孩子了,寄薇立即警惕起来,坐直身子说道:“阮姨娘这话说得差了,蓓蓓虽然正餐跟着我吃素,平时却喝着牛奶,还经常加餐吃点肉食,并不是一味的吃素。再说了,这晚上吃点素菜,还有利于养身。如果吃素真对身体不好的话,那我已经吃了这一个月的素,你看我可有什么不妥?”   阮姨娘看着寄薇的脸色,白皙里还微微带着丝红润,确实比她还好,看得她是又羡又妒。她只得低头回道:“奶奶说的有理,是妾见识浅陋了。”   秦烨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阮氏你的身子还没大好,以后就不用来伺候了,请个安就回去自己用饭吧。”秦烨从前觉得阮氏还算懂得看眼色,这会却觉得她有些碍眼了,有她在,似乎连饭都吃得没那么香了。   阮姨娘听了,心狠狠揪成一团,却还只能带着笑说道:“这是四爷对妾的体恤,妾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妾自觉身子已经大好了,做这么点小事累不着的。何况,服侍爷和奶奶是妾的本分,妾怎么能仗着爷和奶奶的宠爱,就因此而偷懒呢?”   秦烨看她竟然敢驳回自己的话,心里又恼了几分。然而阮姨娘说的又在理,秦烨也不好莫名其妙地发作她,只好沉默着不作理会了。   阮姨娘看秦烨面有不愉,知道自己这是贪功冒进了,也只有泱泱告了罪,先行告退了。   蓓蓓看那讨厌的女人走了,连忙上前缠着秦烨,让他去看自己新写的字。莺歌和燕舞见状,还想跟着到小书房去服侍,秦烨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们就规矩了。   寄薇见状,也就挥手让她们先回去了。寄薇觉得,秦烨这段时间似乎有点向她示好的意思,然而这意思表达的太隐晦,寄薇也就宁愿装作不知道了。   ☆、 58,郁闷   秦烨进了小书房,看着蓓蓓拿过来的宣纸上那歪歪扭扭蚯蚓一般的字,有点无语。   蓓蓓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父亲夸她。半天没听到父亲说话,她忐忑了,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母亲。   寄薇在一旁笑道:“蓓蓓这么小,就能完整地写出这样的字,真棒,不是吗?”   秦烨回想自己五岁的时候,已经能将字写得横平竖直了,不过蓓蓓是女孩子,手软无力也是有的,于是点点头,惜字如金地说道:“不错。”   蓓蓓喜笑颜开,将秦烨手里的宣纸拿走,又兴冲冲地拿了她画的人物花草过来给秦烨欣赏。如果说先前秦烨还能勉强说个好字,看到这一些涂鸦,真心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寄薇看到秦烨的表情,也有点囧,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蓓蓓,父亲都看过了,你也该睡觉了。”   旁边徐嫂子连忙上前拉住小姑娘的手,说道:“姑娘快随我去洗漱吧,不然明天早上该起不来了。”   蓓蓓恋恋不舍地朝父亲行了礼,说道:“那蓓蓓睡觉去了,父亲晚安。”   秦烨朝蓓蓓点点头,看着她出门了,丫头们也都退到了门外,这才从靴掖里拿出一张请帖,说道:“修明写的帖子,邀请你我后日去他家的别庄做客,你看看,意下如何?”   寄薇有点讶异,没想到世子妃没来她这,倒让世子写了帖子来请自己了。她接过帖子一看,李晟阳的帖子中规中矩,只说近日别庄杨梅熟了,邀请好友携眷一聚。   寄薇早想着能出去走一走,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不过,她不会舍下蓓蓓一个人出去玩的。   寄薇朝着秦烨莞尔一笑:“世子和世子妃相请,咱们当然是要去的,只是那别庄有点远,一天怕是不够来回,四爷不会耽误了当差?”   秦烨摇头道:“无事,我将公事安排好就行了。”   寄薇又道:“世子只说是携眷,我想将蓓蓓也带过去一起玩玩,行吗?”   秦烨点头:“当然。她也该出门见见世面。”   寄薇心情极好地说道:“是啊,蓓蓓平日里只窝在咱们伯府里,实在是不利于她的成长,有时候还是得多让她出去见见世面,才不显得小家子气。”   秦烨默默地看着寄薇的笑颜,心想只是带着女儿出门玩一遭,她就这么开心了。以前倒真没发现,她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秦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寄薇的脸蛋,说道:“这么想出去玩?其实修明那庄子没啥好玩的,改日我带你去咱们家在逦京的庄子玩,那里头有温泉,还可以打猎,那才是好玩的地方呢!”   寄薇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做声。她想,秦烨这么多年,终于能想着带自己妻子出去玩一回,真不容易啊!从前的四奶奶如果听到这大概会欢喜的吧!毕竟秦烨就算是新婚的时候,也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面,从没想过要带自己的妻子出去玩。   秦烨看着寄薇低下脸,似乎有点难过的样子,抬起她的下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寄薇眼里微微带着湿意,强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好像等四爷说这句话,等了很多年了。其实,寄薇只是为从前的四奶奶心酸,爱着这么一个不懂情爱为何物的男人,一颗心就这样渐渐地从热到凉,最后丧命的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惦记着这个男人。寄薇真心替她难过,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   秦烨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难受,半晌才说道:“从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大概是秦烨说过的最像道歉的话了,寄薇却越听越难过。这个古代社会,男人为正事为家族疏忽了女人,那简直是天经地义。从前的寄薇居然想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寻找爱情,真是太傻了。   寄薇微笑道:“四爷肯跟我这么说,我已经很知足了。”她才不会像从前的寄薇一样,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的诺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她只相信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她会靠她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地带着蓓蓓出去玩。   秦烨闻言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寄薇拥在怀里。她越是不说一句过分的话,他越是觉得好像欠了她。这么些年,寄薇就这样守在这后宅,还为他生了蓓蓓,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秦烨想到寄薇现在还为那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吃素,虽说暂时看不出什么坏处,但终归也是限制了口腹之欲的,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因此,他劝道:“你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素了,后面就别吃了吧!早日把身体养好是正经。”   寄薇依然坚持道:“我已在佛祖前发了愿心的,自然该坚持的,不然佛祖怪罪起来,可怎么好?”   秦烨简直对这样固执的寄薇有点生气了,气她不懂得爱惜自己,可又不能将那件事的真相说出来,憋得他自己都有点难受了。他带着丝怜惜抚了抚寄薇鬓角的碎发,说道:“你有那个诚心,佛祖会知道的。”   寄薇这时候正一脸别扭地靠在秦烨的怀里,心想这冷面四爷今天这样温情脉脉到底是要干啥啊,为什么还不推开自己?你再不推开我,我就要推开你了!   寄薇都已经习惯了秦烨的冷淡了,偏偏这几天秦烨动不动就摸摸她的脸,或者揽着她的肩膀之类的,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但行动还是带着一丝温情,这让寄薇很不习惯。这样的情形就好比原先对你不屑一顾的上司突然对你青睐有加,如果你对上司毫无感觉,又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你就会纠结了。   当然,如果是像现在这样被抱着,而下面渐渐地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着的时候,寄薇更是想爆粗口了!   寄薇装作不好意思地一把推开了秦烨,转过身去:“四爷……你,你怎么……”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成功地让秦烨忽略了她推开他的事实。   秦烨这样的厚脸皮,当然不会觉得被发现这种事了很窘迫,反而有趣地看着寄薇,调笑道:“爷怎么了?爷抱着自己的女人,会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寄薇心里吐槽,男人果然都是些欲~望动物,明明说的是很正经的话题,居然也能想到那方面去,不过她口里依然故作娇羞地说道:“可惜我服侍不了四爷。要不要让莺歌或者燕舞来服侍爷?”   秦烨听到这话,莫名地就觉得有点生气了。明明夫妻俩个的私房话,怎么这妇人就是要提那些个丫头呢?真是大煞风景。   不过,秦烨转眼又想起,从前他就是这样干的,和寄薇吵了架,或者在寄薇那得不到满足了,就跑去找丫头泻火。只不过,从前的寄薇从不会说这么体贴的话。   对,体贴,真是体贴极了,体贴得让秦烨郁闷了。   虽说秦烨觉得寄薇是在一心搞好和他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也委曲求全,处处以他为重,替他考虑,但这也太过体贴了,真是体贴得过了头。难道她真的不再吃醋了?还是强忍着醋意,故意这么说的?   秦烨显然觉得只可能是后者,于是他故意上前一步,又把寄薇抱住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无赖地说道:“爷不想要其他丫头,就想要你,怎么办?”   寄薇咬了咬唇,觉得秦烨绝对是再次抽风了。她已经说了不能服侍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冒着流产的风险跟他上床吧?原本以为他已经有点人情味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不讲道理。想到这里,寄薇只有无奈地答道:“四爷,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秦烨皱了眉头,本来以为寄薇会跟他耍些小情趣的,这下子听了这句话也冷了心肠,站直身子,说道:“行了,爷不难为你,爷找别人去。你别后悔。”说着大踏步走了。   寄薇看到这样的秦烨,反倒放了心。她不希望秦烨总是对她黏黏呼呼的,那样总像是下一秒就会被秦烨逼到床上。现在秦烨肯去找其他的丫头,寄薇反倒放了心。虽然刚才她的说辞是有点冒犯了他大男人的尊严,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秦烨就算这会有点生气,后面也会想通的。   果然,第二天早上,秦烨又冷着脸回正房吃早点。寄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地替他张罗着衣裤鞋袜,将他服侍得舒舒服服,让他挑不出一丝错来。   秦烨本想看清楚寄薇是否在暗地里嫉妒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寄薇容光泛发,似乎休息得极好,眼睛里一点血丝都没有。反观秦烨,虽然他昨夜召了芍药去服侍,却只是让她服侍着沐浴之后就打发她走了,后来自己在那还辗转反侧了半天,搞不懂寄薇到底在想什么。   秦烨想要甩寄薇的脸子,却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计较什么啊,何况这个女人还真没什么错可挑。他只好臭着脸去了中郎将府。   寄薇送走秦烨,又送了蓓蓓去筱雨阁上学,然后回来后就开始琢磨送点什么给世子和世子妃当见面礼,又让杜妈妈帮忙收拾衣物和用品,方便出行的时候使用。   寄薇在正房的这一番动作,当然很快传到了阮姨娘的耳朵里。   阮姨娘本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她听说昨晚上四爷没有宿在正房,而是叫了芍药去书房服侍。虽然她也不希望有那个通房得了四爷的宠幸,但总比四爷一直呆在正房要好。   不过,这会她却又敏感起来。她到了伯府快一年,还真没听说四爷曾经带谁一起出去游玩过,这会居然要单独带着四奶奶去世子的别庄玩,这可让她有点沉不住气了。   下午秦烨回来得早了些,虽然还是冷脸,但显然没有生气了。   寄薇主动和他说起去世子那别庄的事情,秦烨也没有翻脸说不去,反而和寄薇一道去了太太那,禀明了太太。   太太最近精神有点不济,但还是不舍得放权给下面的媳妇们,一直在强撑着打理家事。听说他们只出去玩个两天,又是世子妃相邀,于是大方地同意了。   回到落霞院,阮姨娘和莺歌燕舞又赶在吃饭前来请安了。秦烨本来冷着脸,看到她们,脸色更臭了。不过,他一向有点生人勿近的样子,阮姨娘她们也看不出来他这到底是针对谁,只好服侍得更用心了些。   服侍完秦烨吃完晚饭,阮姨娘试探着问道:“四爷,听说您和奶奶明天要出门?”   秦烨一言不发,懒得理会她。   寄薇倒是在一旁接口道:“世子和世子妃盛情相邀,让我们去他们的别庄那住上两天,所以我们禀明了太太,已经决定去了。”   阮姨娘期期艾艾地说道:“世子,世子没有提起我吗?”   寄薇简直想笑了,她一个贵妾,值得世子下帖子的时候来邀请她吗?她真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虽说她和郡王府有些渊源,但这真摆不上台面啊!   寄薇微微冷笑着说道:“没有。”   阮姨娘还想再说点什么,看看秦烨的脸色,还是不敢再说了。   寄薇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这一去,虽然只有两天,但群龙无主,这院子怕是会乱了套。我留了杜妈妈在这帮我看着,但是这两天我们这院子里如果有什么事,你这个姨娘也该担起责任来,毕竟你也算得半个主子。”   阮姨娘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四爷和苏氏这贱人一道出去玩,却把她留在这看院子,光是想到这点都能让她心里直冒酸水。然而在四爷面前,她依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秦烨这时候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都去歇着吧,一大堆人站在我面前,我都不能透气了。”秦烨这回很明显说的就是那几个妾侍通房了。   阮姨娘咬了咬唇,含羞带怨地看了四爷一眼,行了礼退下了。不过四爷正在烦躁地低头喝茶,她这也算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莺歌和燕舞也脸色不好,怏怏地行了礼退了出去。她们本来以为芍药既然昨天去书房服侍了,今天也该轮到她们了,没想到居然还是连四爷的衣角都没摸到。她们从前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好像在四爷面前也失去了吸引力,这可真不是件好事啊!   寄薇看她们走了,开始让蓓蓓去看奶娘帮她收拾的东西。虽然蓓蓓才是个五岁的孩子,但是寄薇还是觉得应该从小就培养她独立的能力,不能全靠身边的下仆。   谁也不能保证蓓蓓以后能富贵一辈子,何况以后就算她当了家,也应该对这些事物了如指掌才行。她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一定要对所有的事情都心中有数才行。蓓蓓显然对这些也挺感兴趣,一样一样地在那数着,仔细思考着自己是否还有其他东西没有带。   娘儿俩个一本正经地在那教与学,剩下秦烨独个儿在那喝着茶,心里越来越不爽。到底是为什么不爽呢?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了。   ☆、59 别庄   隔天清晨,寄薇从小书房走出来,又看到秦烨在院子里练拳。   秦烨平时早起练拳也是时断时续的,并不算特别勤奋,大概是因为每天当值的时候还可以和手下的将士们操练一番。不过今天他这趟拳显然发泄的意味大于练拳,时不时地能看到他踢得院子里那颗老榕树一阵颤抖。   寄薇连忙示意疏月去将芍药叫来。她决定还是带个本分点的通房过去,免得秦烨一时抽风,找不到人发泄,又来为难她。   芍药一听说可以跟去别庄伺候,立马一脸喜色地来了。   寄薇让芍药在旁边等着秦烨练拳完毕伺候她梳洗,她先独自进屋梳妆打扮了。这一次是去别庄游玩,她觉得不必太过拘束自己。何况,孔欣瑶又是那么漂亮的人,她也得打扮得漂亮一些,才不会丢脸。   秦烨梳洗完毕,自个拿着毛巾胡乱地摸着头出来,正想让寄薇帮他梳头,一眼看到正在指挥丫头们搬东西的寄薇,一下子愣住了。   寄薇身上穿着的是淡黄色撒花烟罗衫,□着月白缎地喜上眉梢百褶裙,梳着清丽的流云髻,髻上簪着几朵小巧的粉色宫花,配上精致的淡妆,看起来真是清丽又妩媚,让人一下子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   说实话,这段时间,秦烨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寄薇打扮得这么漂亮。   在伯府里,寄薇一向的打扮都是庄重而大方的,很少穿这些亮眼的颜色。秦烨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夫人,如果真正打扮起来,似乎也并不比那些什么京城四美人之类的逊色多少。   寄薇看到芍药一脸着急地看着秦烨手里的毛巾,生怕是自己服侍不周的样子,连忙笑道:“四爷洗漱好了?来,我帮你擦擦头发,顺便梳好头发戴个漂亮的冠。”说着,寄薇上前拉着秦烨到妆台前坐下,轻巧地帮着秦烨擦起头发来。   芍药松了一口气,连忙行了一礼,趁机退出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秦烨看着镜子里的寄薇,忽然莫名地有些别扭。她这样精心的打扮,竟然不是为了他。只不过是去人家的庄子里玩上两天,用得着打扮得这么漂亮吗?   寄薇可不知道秦烨在想什么,她一脸笑意轻快地将秦烨的头发擦干,又飞快地帮他梳好头发戴上一个嵌蓝宝石的紫金冠,说道:“四爷,好了。”   秦烨点点头,站直了身子等着寄薇给他挑出门的衣服,他现在身上就只穿了内衫。寄薇给他挑了一件领口有青灰色刺绣的粉白色交领曲裾袍,配上一条铁色缀蓝宝石的宽腰带,就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了。   秦烨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以前一向喜欢厚重的颜色,没想到穿上清浅些的颜色,倒是中和了身上的武人特质,显得更儒雅俊秀了。特别是穿上这一身之后,他和寄薇走出去,两人会显得特别的般配。   不过,他穿着这身衣服,就不好骑马了。想到这里,秦烨掀起袍子又看了一眼。   寄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爷这回就委屈一点,和我们娘儿俩个一起坐马车吧!毕竟去庄子的路程有点远,风吹日晒的,对身子也不大好。”   秦烨一想,这样也不错,正好可以和寄薇在马车里下棋。他可一定要好好杀一杀寄薇的威风,昨晚上居然敢说他是强人所难,实在太不给他脸面了。   寄薇牵着蓓蓓的手,一行人很快出了府门上了马车。马车里头宽敞的很,除了他们三个主人,淡云也跟着上了这辆马车,方便伺候他们。   秦烨一上马车就拿出了棋盘,让寄薇和他下棋。寄薇没法拒绝,只好牺牲看风景的时间陪着他了。蓓蓓一开始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的,后来发现这下棋真的很无趣,干脆转过头和淡云玩翻花绳去了。   这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在中午之前到了别庄。寄薇果然一路被秦烨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她心情好,完全不把输赢放在心上,倒让秦烨赢了也不觉得解气。   这是一处平原上的大庄子,看得出来是皇庄的规格,光是那大门就很气派。前面的护院上前和守庄的人交涉了一番,马车就长驱直入,直到一个湖边才停了下来。看来,这回驾车的人,从前也是来过这个庄子的。   寄薇从马车上走下来,立马觉得神清气爽。她看着不远处的巍巍青山,再看看眼前的一汪碧水,胸襟都感觉宽广了许多。   有丫头立马上前行礼,带着他们到湖上回廊的屏风后稍事洗漱,就带着他们往湖心亭走。湖心亭里,孔欣瑶显然还在忙活着,远远看见她们,招招手就算是跟他们打招呼了。   世子李晟阳惬意得多,斜倚在亭子边的栏杆上,又在喝酒,面前还摆着几样下酒的菜。李晟阳见了寄薇他们,也只是笑着遥遥举了举酒杯:“延熙兄,嫂子,你们可来得晚了,我和化鲲兄都已经喝了一程酒了。”   寄薇一看,和李晟阳相对的一边,坐着另一位男子,看起来虎背熊腰,面上剑眉怒张,一股悍勇之气扑面而来。她微微一愣,记起从前和秦烨婚后是见过这人的,他叫陈鹏飞,也是秦烨的发小,不过后来一直驻守边关,没想到竟然也回来了。   陈鹏飞见了寄薇,笑着也扬了扬酒杯,说道:“嫂子,你好,好久不见啊!”   寄薇正要上前见礼,孔欣瑶已经过来拉住寄薇:“姐姐,你别跟他们两个多礼,他们都是四爷打小的兄弟,都要叫你嫂子的,你太多礼反而显得生分了。”   寄薇看他们几个男人已经在那大大咧咧地拼起酒来了,也就笑着转过了头。孔欣瑶又低下头拉住蓓蓓的手,说道:“蓓蓓,出来玩高兴吧?”   秦蓓蓓上次已经见过世子妃,这会乖巧地行了礼,才答道:“高兴,谢谢世子妃娘娘的邀请。”   孔欣瑶笑着拧了她的脸蛋:“哟,小姑娘真是越来越乖了,以后叫我婶婶,知道吗?”   蓓蓓看看娘亲,征得娘亲同意,这才甜甜地叫了一声婶婶,喜得孔欣瑶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小姑娘立马害羞了,躲进了娘亲的怀里。   这时候寄薇看到旁边有个梳着寰髻的妇人抱着一个穿大肚兜的胖小子,连忙上前查看:“呀,这就是妹妹的儿子显尧?”   孔欣瑶笑着逗了逗孩子,说道:“可不就是那调皮小子?这才初夏的天气,他就不肯多穿衣裳了,硬是只穿个肚兜,让人抱着到处逛。”   那胖小子张着双手依依呀呀,不看寄薇,却伸着身子拿手去抓蓓蓓头上的小发鬏。蓓蓓一把攥住他的小手,开心地叫弟弟。   寄薇连忙将一个黄金嵌宝石长命锁拿出来挂在小胖子的脖子上:“第一次见面,来,我也给我这小侄子一点见面礼。”   李显尧脖子上一下子挂了个沉甸甸的东西,立马不乐意了,小胖手抓着就往外扯。孔欣瑶连忙将那长命锁取了下来,说道:“这小子现在除了他那肚兜,身上啥都不愿意有,所以我还是先给他收着吧!我替他谢谢他伯母了。”   孔欣瑶将长命锁递给身边的丫头,拉着寄薇坐下,说道:“来,姐姐,你也看看我准备的吃食,还满意吗?”   寄薇上了桌倒是一愣,现在才只是四月底,就有大闸蟹吃了?   孔欣瑶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底下人孝敬的,姐姐今年在家还没吃到吧?快,来尝尝鲜。”   孔欣瑶一挥手,她们身边的几个服侍的丫头就摆上了蟹八件,将蟹肉剔了出来给她们吃。寄薇没想到来这还能享受到这样的美食,笑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我这一回出来可算是赚到了。”   孔欣瑶笑道:“那以后姐姐可得常来,我这庄子别的没有,水产还丰富。”   果然,不一会丫头们端上来的菜肴,很多是水产品。芙蓉大虾,水煮鱼片,清蒸鳝鱼,萝卜桂鱼,烧团鱼,种种水产品做法不一,吃起来鲜味十足,倒让寄薇这个爱好美食的人吃得差点都撑了。   吃完午饭,孔欣瑶就提议先去湖边转上一圈,也算是消食。寄薇站了起来,看看那几个喝酒的男人,问道:“陈将军身边的那个妇人,是他的侍妾?”   孔欣瑶笑道:“只是个通房丫头罢了。”   寄薇一听,心里一动,说道:“陈将军今年是二十二岁了罢?”寄薇记得,他好像是比秦烨小了一岁多。   孔欣瑶边拉着寄薇往湖边走,边说道:“是啊,他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二岁还未成亲。这趟回来,大概就是想办妥这件事的。”   寄薇心想,秦芷容的亲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人。陈鹏飞是护国将军陈老将军的二儿子,陈老将军只有两个儿子,府里人口比较简单。   孔欣瑶笑道:“他在边关五年,如今已封了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说起来,配你们伯府的门第倒是足够了。”显然,她也跟寄薇想到一处去了。   寄薇点头:“嗯,陈将军看着挺正气,又是四爷的发小,如果芷容妹妹能嫁给她,应该是最好不过的了。”虽然这人年纪稍微大了点,不过不怕,年纪大点懂得疼人些。   孔欣瑶道:“姐姐既然有这个心,我们就设法让他们见上一面。毕竟,还是双方看对了眼,那才好成事。”   寄薇点头称是,看见蓓蓓要去抱李显尧,连忙制止她。   这边寄薇和孔欣瑶在说着陈鹏飞,陈鹏飞那边却也在说着她们。   陈鹏飞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灌了一口酒才说道:“延熙兄,修明,你们如今都是有家小的人了,嫂子和弟妹又都是那么的美丽,兄弟我真是羡慕死你们了。”   李晟阳笑道:“化鲲兄这是想着要成亲了,可有意中人了?”   陈鹏飞带着微醺的醉意,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寄薇和孔欣瑶,这才摇头说道:“意中人没有,不过,我想找的妻子,最好就是和嫂子似的,温柔美丽又端庄。”   这话一说,秦烨和李晟阳都愣了。如果不是他们是过硬的兄弟,这话已经算得调戏了。不过,陈鹏飞一向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的,他们也不跟他计较了。   李晟阳也有几分醉意了,他回过神来笑问道:“怎么,我家欣瑶,还入不了你的眼?”   孔欣瑶一向打扮十分艳丽,寄薇今天也打扮得很明艳,两个人是春花秋月,各有胜场,实在也说不出到底哪个更漂亮些。   陈鹏飞在那摇头晃脑地说道:“弟妹足够漂亮,然而性格太辣,我可受不了。嫂子从前我觉得跟个冰人似的,半天也不笑一下,也让人受不了。不过如今看着,嫂子性情变了许多,笑起来就像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似的,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我要娶媳妇,就娶这样的。”   李晟阳在那猛地拍了陈鹏飞脑袋一下:“喂,你这莽夫还懂得掉书袋。那可是你嫂子,别发梦了,你还是早点找个好女子成亲是正经!”   陈鹏飞抱着脑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   秦烨在一旁喝着酒,没有说话。这是自己兄弟的醉话,他当然不会生兄弟的气。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秦烨的心里已经打翻了醋瓶子。他想,没想到这妇人年纪大了,倒还比从前的时候更受欢迎了,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上.大抽,死活不能更新,今早赶紧来更新了。哎   这么抽,更文都没动力了~   唔,这章给秦烨来点催化剂~   ☆、60 赏荷   秦烨和两个兄弟渐渐都喝得微醺,有点昏昏欲睡了。孔欣瑶干脆就让下人们在那回廊上架了竹床,让丫头们服侍着他们就在那午休了。   安置好了这三个大老爷们之后,孔欣瑶带着寄薇和蓓蓓往她们晚上要住的云韶院走去。毕竟她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也很辛苦了,也该稍微休整一下。小胖子李显尧早被奶娘抱去睡觉了,蓓蓓倒是精神极好,一路上欢蹦乱跳的,显然很喜欢这郊外的别庄。   云韶院是个小四合院,临近院门还有一条小溪,看着倒是极清雅的所在。院子里正中也是三间正房带着耳室,两侧又各有三间厢房。   寄薇进了正房一看,里头收拾得颇为亮堂,一应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连那红木高几上的盆栽,显见也是新弄来的。屋子里头的摆设,就跟孔欣瑶的人一样,明艳大气。   孔欣瑶指挥着丫头们帮忙,将寄薇所带的行李物件都放了进去,又安排那些跟来的丫头婆子们住进了厢房里。虽然有寄薇自己带来的丫头,但这地方她们不熟,因此孔欣瑶又特地让她身边的大丫头晴夏带着几个小丫头留下来听用。   安顿好这一切,孔欣瑶这才走了,寄薇好说歹说,才劝着蓓蓓和她一道午睡了。   寄薇本想着到了新的地方会认床,没想到一沾被子就睡了。这一睡就睡足了一个时辰。晴夏一直在外头候着,见寄薇醒了,有条不紊地将那洗漱的用具拿过来伺候她们梳洗。   才刚梳洗完毕,孔欣瑶又来了,她笑盈盈地说道:“姐姐睡得还好?这下午日头总算是不那么烈了,不如我们去湖里划船采莲吧?”   寄薇当然欣然应允。说起来,伯府的后园里也有湖,但是回廊重重,水面狭窄,那是根本不能划船的。这别庄的湖足够大,想来泛舟湖上,会别有一番滋味。   寄薇到了湖边,发现停在岸边的却不是那种游玩的大船,而是一个乌篷船。孔欣瑶笑道:“这船如果太大了,坐起来就没味道了,最好是这种乌篷船,咱们手一伸,就可以采到莲花,那才是真正的舒服。我在船里摆了几样瓜果小菜,几盏清酒,等下我俩喝着小酒,赏着湖光水色,那才叫悠闲呢!”   寄薇还从没做过这种乌篷船,这会也兴致颇高,说道:“极好,整日里只见他们爷们喝酒,今日我们姐妹也喝喝酒,乐呵一回。”   孔欣瑶率先轻巧地跳上了船,然后将蓓蓓拉上船去,又让丫头在身后扶了寄薇,也将她拉了过去。   孔欣瑶只让淡云、晴夏和蓓蓓的奶娘徐嫂子上船服侍,其他的人就都留着湖边候着了。   船娘见船上人已经齐了,拿着撑杆在船头吆喝一声:“起喽!”船就这样渐渐离了岸。   寄薇坐在船里望着船外,湖水碧蓝,映照着晴天白云,看起来着实漂亮。这样天气晴好的日子泛舟湖上,有一好友在身边陪着说话,确实挺惬意的。   孔欣瑶亲自替寄薇斟了酒,说道:“来来,尝一尝我这别庄自酿的桂花酒,从去年桂花开时酿的,到现在才开封。”   寄薇端起银角杯饮了一口,说道:“这酒醇馥幽郁,喝起来带有回甘,很不错。”   旁边蓓蓓眼巴巴地望着,砸吧砸吧嘴说道:“娘亲,我也要喝。”   孔欣瑶扑哧笑了,拧拧她的小脸蛋,说道:“这么小就要喝酒,真是要不得哦。”   蓓蓓诧异地说道:“为什么我喝酒就要不得,娘亲和婶婶就能喝得?”   寄薇也笑了,说道:“这酒小孩子喝了会醉的,醉了的人那样子就难看了,所以我们也只是略尝一尝。不过,你想试试味道,那也不是不行。”说着,寄薇用银筷微微挑了点酒让蓓蓓抿掉。   蓓蓓含着筷子尝了尝,呸呸就往外吐了:“呸,好辣!”大伙看得都笑开了。   寄薇揽住蓓蓓,从那水晶盘子里抓几颗杨梅递给她,说道:“来,尝尝你婶婶这里的杨梅吧,看好不好吃?”   那杨梅红润饱满,一口咬下去汁水外溢,倒是酸甜可口。蓓蓓一连吃了十来颗,吃得小嘴红艳艳的,还想要吃。寄薇连忙拿帕子来给她擦嘴,又劝道:“快别吃多了,等会小心牙酸得吃不下饭。”   孔欣瑶在一旁笑道:“我才来这庄子上的那一年,正好怀着孩子爱吃酸,一口气吃了一盘杨梅,到后来再吃饭,发现连豆腐都咬不动了!”   船上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这时候,船到了湖心种着莲花的那一片水域。莲花这时候大多数还只是含苞待放,只有数支亭亭玉立在那中央,开得极是艳丽。   孔欣瑶让船娘开近点,然后她扒着船舱门,自个儿伸手去采。寄薇在一旁看着,觉得她不愧为将门虎女,胆子真大。   蓓蓓在一旁叫着:“娘亲,娘亲,我也要摘。”   寄薇连忙抱着她,只让她采那船舷旁边的一朵尚未绽放的荷花:“蓓蓓,来,摘这朵,这含苞待放的也很漂亮啊!”   孔欣瑶硬是摘了三朵粉艳艳的荷花,这才住了手。她给寄薇和蓓蓓一人分了一朵,然后凑近自己手里的荷花,深吸一口气,说道:“真香。”   寄薇看着她鲜妍明媚的脸孔靠着荷花,倒不知哪一个更艳了。她真心实意地夸道:“妹妹真漂亮,性情也好,我能结交到妹妹,真是太荣幸了。”   孔欣瑶欢快地说道:“同样的话,我也想跟姐姐说呢!对了,姐姐,我曾经在江南听到那里的人采莲时候唱的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啊!”说着,她一只手拿着荷花,一只手持着银筷,就那样敲着银碗放声歌唱了。   寄薇听着那歌词,显然是乡言俚语,听不懂,但歌声悠扬清丽,听在耳里倒是很舒服的。   寄薇听了,连声夸奖道:“妹妹这歌声真不错。”孔欣瑶此时显然微微有了醉意,一曲歌罢,又劝寄薇喝酒。寄薇因为开心,不知不觉也多饮了几杯,有点不胜酒力了。   蓓蓓见婶婶唱歌了,于是对寄薇说道:“娘亲,婶婶唱歌真好听,你也会唱吗?”   寄薇愣了愣,说道:“娘亲……不怎么会唱。”说实话,她到这古代这么久,还真没听人唱过歌,自己更是从来不唱。   孔欣瑶在一旁说道:“我刚才已经献丑了,姐姐也必须唱一个曲子才行,不拘什么,咱们姐妹俩就图个乐呵,反正也不会有人听见。”   寄薇看一看船只所在的位置,发现她们离那回廊已经很远了,这时候就算在船里唱歌,应该也没有人听见,加上她自己也有点醉意了,胆子比平常大了不少,因此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唱一首吧,歌名叫做《莫愁》。”   蓓蓓拍着手笑道:“好,娘亲唱歌给我听。”   寄薇笑一笑,低低唱了起来。说实话,寄薇并不怎么会唱歌,但从前却最喜欢这首莫愁,这会唱起来,倒也还算应情应景。她的嗓音低柔,虽然声音不大,却正好让人凝神静听,而那通俗的歌词,又能让人很快明白那曲中的意味,然后默默感受。   如果说孔欣瑶的歌声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的话,那寄薇的歌听了,就是会让人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寄薇一曲罢了,众人都还有点沉浸在那歌声里,回不过神来。   孔欣瑶最早反应过来,拍掌喝彩道:“姐姐这曲子真是好听,是何人所作?”   寄薇笑道:“这好像是从前老家的一个下仆所唱,我觉得好听就学来了,她也不知是何人所创,应当是哪位山野闲人随性所作,然后传唱出来的吧?”   孔欣瑶一听,也就不再追究,只让寄薇回去把歌词写给她,她想好好品味一番。   她们在湖里这一番游荡,太阳已经西垂了。孔欣瑶揉了揉额头,说道:“咱们也该上岸了,等会我还安排了节目呢!”   寄薇说道:“是,咱们也尽兴了,该回去了。”   船娘应声说道:“好咧,走咯!”于是这船又离了这藕花深处,往岸边行去。   她们的船走了之后,从荷花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一叶小扁舟露了出来。船上的男子赫然是醉了又醒了的秦烨。他先前嫌那回廊上睡得太闷,干脆跑到湖边的小舟上来睡了,没想到那舟没系牢,竟然飘到了这藕花深处。他被孔欣瑶的歌声吵醒了,然后还听到了寄薇唱歌。   秦烨撑起身子,疑惑地自言自语:“原来她竟然还会唱歌?”到底她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呢?   晚上孔欣瑶安排的节目在另一个宽敞的院子里,他们一边吃烧烤,一边看人表演节目。虽然平原上的野味不太多,但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于是那烧烤的类型也非常广泛,兔子、麂子、鹿肉,各种山珍都有。   当然,寄薇他们只负责吃,自有大厨将那烤好的野味让丫头们端过来。   孔欣瑶准备的这节目的性质,在寄薇看来,有点像综艺大观,不但有唱歌跳舞,还有耍杂技的。那些杂耍班子的表演,各有绝技,倒是让几个大男人都看入了神。   蓓蓓看得异常高兴,跟着他们拍着油乎乎的手掌大声叫好。寄薇却只是偶尔看一眼,笑盈盈地吃着东西。   秦烨虽然也在看那些人表演,眼睛却有点控制不住地瞄向寄薇。寄薇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暖融融的,温柔又妩媚。   自从有了先前陈鹏飞的提醒,秦烨就控制不住地去观察寄薇了。   秦烨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妻子是很不错的,鹅蛋脸杏子目,纤腰袅袅,举止又特别的端庄大方,总体来说才德兼备,确实是很难得的贤妻了。不过,他看了她那么久,她也没有发觉,这也太迟钝了吧?   其实秦烨的表现很好理解,就好像一个人买了一块不错的玉,戴了一阵子觉得样式老了搁置了,等有一天偶然被人看到了被人觊觎了,他立马就觉得,这玉确实不错啊。然后,当他拂去上面的尘埃,发现这玉真是越来越亮眼了,于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珍惜。   寄薇一心照顾蓓蓓,很少往秦烨那看,但秦烨看得久了,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于是转头朝秦烨莞尔一笑:“四爷,怎么了,有事吗?”   秦烨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抿向耳后,问道:“开心吗?”   寄薇点点头:“当然开心。四爷觉得如何?”   秦烨淡淡道:“是还不错。”   寄薇又道:“人家这么盛情招待我们,改日我们也该好好回礼才行。”   秦烨若有所思地说道:“嗯,是该回礼。”   这时候一个杂耍的在那表演喷火,引起一片惊呼声,寄薇的目光也被吸引了,于是她不再和秦烨说话了,转头专心看表演。寄薇总若有若无地感觉到秦烨的目光,但每次侧头去看,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等到晚宴散去,夜已经深了。孔欣瑶让晴夏送寄薇他们回去,自己也去休息了。   蓓蓓竟然还精神抖擞,一路上都在那兴致勃勃地和寄薇讨论刚才的表演。   寄薇回了院子,就赶紧和奶娘一起给蓓蓓洗澡。蓓蓓今天晚上闹得欢,身上已经是一身的油渍了。蓓蓓还和从前在家里一样在西暖阁里住着,那屋里设了屏风,屏风后面就能洗澡。   等给蓓蓓洗完澡,寄薇自己也顺便洗了个澡。   寄薇这时候已经倦得很了,本来她想马上和蓓蓓一块睡的,但想了想,刚才都没顾得上叮嘱芍药,也不知道秦烨休息了没有,于是又走到外室查看。一看,秦烨还独个儿坐在那红木交椅上,手里拿着飞镖,百无聊赖地朝那墙上布置的靶子上射。   寄薇诧异地道:“四爷沐浴了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转头看了一眼,又问道:“芍药呢?怎么也不来伺候着?”   秦烨冷冷看她一眼,说道:“她笨手笨脚的,爷不乐意让她服侍,我看,夫人都能亲自给孩子洗澡,伺候四爷我沐浴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寄薇一听,愣了。秦烨这阵子好像很少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每次不是让几个通房伺候,就是自己草率地解决了,怎么今天倒又旧话重提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有点不爽,不知道哪里又不如他的意了。   这一次出来,寄薇只带了芍药一个通房丫头,也不能换别人来伺候。何况,秦烨只是说伺候沐浴,寄薇还真没法拒绝啊!   可是,伺候沐浴,又很容易朝着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寄薇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还是死命地抽   能更新上吗?这是个难题啊~   ☆、61 情动   秦烨看寄薇半天没说话,眉头更是皱了起来:“怎么,服侍爷沐浴,夫人觉得很为难?”   寄薇一听秦烨这话火药味有点浓,怕是后面没什么好话,她连忙朝身后的淡云使了眼色,淡云赶紧领着丫头们都出去了。   秦烨看寄薇还是没说话,干脆站了起来,走到寄薇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在寄薇耳边轻柔地问道:“夫人如今真就这么大方了,甘愿让别的女人来亲近爷?你也不怕让别的女人把爷的心勾走了?”   秦烨的话真是大男子主义到了极点,既要正妻强压着嫉妒心认可那些妾侍们,又要她一心只想着他一个人,偶尔吃个醋当情趣。不过,大概古代的男人都把这认作理所当然的事了。   秦烨的呼吸近在咫尺,压迫感十足,寄薇却只是淡淡一笑:“怎么会?爷不是说过,那些个女人不过都是些玩意儿么,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秦烨玩味地说道:“哦?也就是说,爷就算是再置他十个八个侍妾,夫人也不在意了?”   寄薇蹙眉道:“如果爷真如此放浪,那我可得劝着爷爱惜自己的身子了。不过,只要只要爷敬着我这正妻,万事都可以商量。”   寄薇这话真是说得再有理不过了,然而秦烨却依然不太满意,连他自己也奇怪,从前他要的就是寄薇的这种态度啊,为啥现在还是不满意呢?哦,是了,因为寄薇对他很亲切,却并不太亲热。夫妻之间关系好了,亲热一些是正常的,她却从没主动亲近过。或者,她只是拉不下脸,在害羞?   秦烨低头在寄薇的唇上亲了亲,将寄薇揽进怀里,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夫人,话虽如此,你我也该适度的亲热一下,不然你我太过相敬如宾了,会越走越远的。何况,有时候玩物也会丧志的,夫人可得偶尔拉为夫一把。”   寄薇佯作娇羞地低了头,声如蚊蚋地说道:“四爷说的是。”她心想,看来今天是必须给秦烨沐浴了,算了,就当给小孩子洗澡好了。   果然秦烨满意了,他在寄薇的鬓发间亲了亲,说道:“夫人,走吧。”   于是寄薇被他拉着手,像小孩儿似的牵到了耳房里。秦烨显然很满意寄薇刚才的表现,拉手这一点出格的举动,他心里当是情趣了。   耳房里正指挥着丫头们往浴桶里倒水的淡云看见四爷四奶奶携手而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腾地红了脸。她低下头行了一礼,说道:“四爷四奶奶,水已经备好了。”   秦烨心情极好地挥挥手:“行了,都出去吧!”   丫头们行礼退下,又轻轻地拉上了耳房的门。秦烨大大咧咧地转过身,伸开手臂,让寄薇给他更衣。   这倒是寄薇这一向并不少做的事情,因此寄薇很快将他上身的衣袍解下来,放到一边的木架子上面。裤子就更容易解了,寄薇转到侧面将那汗巾拉掉,裤子哗啦就落了地。毕竟这古人的裤子可不兴扣扣子的。   裤子落地之后,寄薇佯作害羞,也不去捡,转身就去试那浴桶里热水的温度,说道:“这水热度正好,爷快坐进来吧?”   秦烨看看脚边的裤子,直接穿着木屐从裤子里脱了身,走到浴桶旁似笑非笑地看了寄薇一眼,说道:“怎么,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夫人还害羞?”   寄薇白他一眼:“爷就会拿我取笑,再磨蹭呀,这水都凉了。”   那一眼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风情,秦烨受了她这一眼,不觉得生气,反觉得高兴。他觉得寄薇今天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让人回味。他心里有些得意,也不多说,腿一抬就进了浴桶。   寄薇利索地就给秦烨拿了澡豆搓洗头发,待头发洗好了,才开始帮他洗身子。秦烨身材不错,然而寄薇从前在片场见惯许多俊男美女,倒不觉得有多么出彩。她只当秦烨就是那些演员中的一个,洗澡的工作也让她做得像化妆一样认真。   秦烨□的背脊上还能看到几道明显的伤痕,寄薇清洗的时候摸到,愣了一下。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伤啊,不是她们从前化妆上去的那种假伤。古代男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倒确实令人敬佩。   说实话,这些伤从前的四奶奶也是知道的,却并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毕竟,她性子高傲,做不出这种服侍人的举动。   寄薇手下那明显的迟疑,秦烨也感觉到了。他伸出手搭在桶沿,将头伏在了上面,懒懒地回头问道:“怎么,心疼爷?”   寄薇暗地里撇嘴,谁心疼他啊,然而嘴里却敷衍道:“是啊,这么长的伤,当时挺疼的吧?”   “战场上受的伤,是爷们就不能喊疼。”秦烨坐直身子靠近寄薇,声音低哑:“你别总是摸那里,陈年旧伤,现在早不疼了。爷现在正经有个疼得厉害的地方,你给爷摸摸。”说着他反手抓住寄薇的手,一把往下探去。   寄薇的手触到了一个滚烫的物件,惊讶地“啊”了一声。她在心里暗骂流氓,然而在这里,秦烨是她的夫君,这样做完全合理合法。   寄薇还在郁闷着呢,秦烨已经分开她的手指,将那物件握住了,然后自己也伸手覆在她的手上,缓缓动了起来。不过,显然他不满意寄薇一动也不动,移开了自己的手,说道:“夫人辛苦一下,动动你的小手吧!”   寄薇的脸有点发烧,算了,拔萝卜就拔萝卜了,最多辛苦一下手。看样子秦烨应该不会强逼她上床了,能用拔萝卜代替,也是好的。再说了,如果她继续矜持下去,说不定秦烨会起疑的。想到这里,寄薇的手缓缓动了起来。   秦烨轻轻“唔”了一声,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那柔软的小手在水里上下滑动,刚开始动作还有点生涩,后面渐渐灵动起来了,竟然让他觉得无比舒服。   其实这次出巡回来后,看到蓄意讨好他的寄薇,他觉得有些新奇,这才动了欲~念。毕竟,他和这个正妻,也许久没有亲热了。然而真正的说他有多么渴望和她亲热,却也没有,他只是抱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态,想重温旧梦。   在听说太医警告不能行房之后,秦烨也熄了这心思。毕竟,寄薇是正妻,身子要紧。何况他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发泄的渠道,临安王送他的那两个小妾,可是很会伺候人的。   但是这会,秦烨却觉得,原来他这段时间渴望的,就是这么一双手的碰触啊!   他觉得,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一份亲昵,让他这段时间连那几个通房的服侍,都让他觉得不太得劲。果然,这个正妻,调~教一下,可要比那些玩意儿强多了。   秦烨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找到了原因。看来,他不能因为寄薇不能与他行房,就不和寄薇亲近的,毕竟这样的方式,也一样能让他快活。   秦烨想到这里,有些志得意满了。贤惠的妻子,贴心的孩子,漂亮的侍妾,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活法吗?   寄薇这时候却觉得异常痛苦。她的袖子虽然撸起了,但这时候也浸水了。而且,她为了能顺利地拔萝卜,还不得不倾身向前,将大半肩膀俯朝秦烨,姿势别扭极了。另外,为什么该死的这萝卜还得拔个没完了?!   寄薇略微急促的呼吸暖暖地喷在秦烨的耳后,那也是他敏感的地方,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秦烨狠狠喘息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揽过寄薇的身子,一把把她拉进了水里,狠狠亲吻了起来。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寄薇整个人倒进了秦烨的怀里,也浸到了水里,只剩下两只脚在桶外扑腾。   寄薇的一声惊呼被秦烨堵住了,大睁着双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又变成野兽了?   在秦烨略微松开她的唇舌的时候,寄薇急促地说道:“不,别这样,四爷!不行的!”   秦烨将寄薇脚上的鞋子脱了扔在外头,然后轻轻捋开寄薇额前的一缕湿发,嗓音暗哑地说道:“别怕,爷不会动你的。爷只是想抱着你,亲一亲。来,手继续动。”   看寄薇不动,他又语带压迫地在寄薇耳旁说道:“嗯?”   寄薇真想骂人,然而事到如今,也只有暂时如了秦烨的意。她干脆俯身在秦烨的肩头,闭上眼睛装鸵鸟,手里继续拔萝卜。   秦烨双目灼灼望着寄薇,亲吻一个个落在寄薇的脸上,脖颈,肩头,手也没有闲着,在寄薇的胸前缓缓揉捏。   秦烨的呼吸越发急促,寄薇的手也动得更快了。终于,一声闷哼,秦烨发泄了出来。   寄薇一听到那声闷哼,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她放开手腾地站起身来,却发现**的自己曲线毕露,浸湿了的衣服全贴到了身上。她惊呼一声,尴尬地捂住了胸。   秦烨看到这个情景,闷笑了起来,看样子心情十分愉快。寄薇瞪他一眼,转过身不管不顾地跨出了浴桶,将旁边架子上放着的一大块毛巾拿过来,先围住了自己。   秦烨极为舒服地靠在浴桶边缘望着寄薇,声音里带着掩不去地笑意:“躲什么,刚才摸都摸了,还怕爷看见?”   寄薇冷哼一声,很不客气地说道:“四爷倒是舒服了,我可是刚洗的澡,又得重洗。”   秦烨微微一笑,不把寄薇的这点小别扭放在心上。他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站起身来跨出浴桶,然后将旁边一个铜盆里放着的热水倾倒在自己身上,算是冲洗了一番。抹了把脸,他说道:“我让丫头们给你重新送水进来。”   这时候秦烨心情愉快,也不用寄薇服侍,自己拿着另一块大毛巾擦了身子,换上一身内衣,很快拉开耳房的门出去了。   淡云在外头听了吩咐,立马将浴桶里的水放掉,清洗干净之后又换上了新的水。寄薇这才又脱掉身上的衣服,下去浴桶里又清洗了一遍身子。   等寄薇擦干头发又回到内室的时候,她发现秦烨还没有睡,正斜躺在榻上翻看着一本书。秦烨看到她,嘴角不自禁地就勾起了微微的幅度,说道:“夫人,夜深了,该就寝了。”   寄薇这时候也豁出去了,爱理不理地径自脱了鞋袜躺上了床。秦烨看到这样的寄薇,也并不生气,吹熄蜡烛跟着爬上了床,躺在了寄薇的身边。看寄薇别过身子不理他,他还觉得很有趣,硬是将寄薇身子掰过来,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说实话,寄薇还是第一次和秦烨同床共枕,心情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现在她也摸清了秦烨的脾胃,知道秦烨不会再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也就僵着身子躺在了他的怀里。   寄薇这一天又是坐马车又是游湖又是拔萝卜,还真是累着了,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道她全身酸软,躺下没多久就沉睡过去了。   秦烨这回倒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本以为寄薇还和他较着劲呢,谁知道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得熟了。这妇人,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秦烨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怀里的寄薇,她未施脂粉的脸看起来白皙光洁,眉心微微蹙着,实在是十分的可怜可爱,他忍不住一口亲在了脸蛋上。   寄薇在睡梦里有点不耐烦地皱皱鼻子,略微转了转脸,这个举动倒是让秦烨笑了。   秦烨就这样抱着寄薇,带着放松的心情,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秦烨筒子想调~教寄薇,就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调~教了谁哦!   唔,先给秦烨点甜头,后面才能虐的狠~   汗,这算不算剧透?   ☆、62 打架   寄薇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不见了秦烨。淡云正坐在帘子旁拿针穿着茉莉花串呢,听见响动,她连忙朝帘子外头吩咐了一声,然后笑盈盈地放下东西跑来过来,打起了帐幔,轻声问道:“奶奶醒了?”   寄薇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糊:“什么时辰了?”   淡云答道:“已经辰时了,四爷早早就起来了,这会已经穿了劲装骑马去了。”淡云很高兴自家四爷四奶奶又睡在了一起,这会主动交代了四爷的去向。   寄薇唔了一声,翻身起来穿衣裳。   寄薇洗漱完毕,看看外头,疑惑地问道:“蓓蓓呢?起来了吗?”   淡云回道:“蓓姐儿早醒了,这会徐嫂子带着她在外头溪边看人捞小鱼小虾呢!”   寄薇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精力可真好。不过你可得吩咐她们看紧着点,她年纪小,说不定看了就想自己去捞。”   淡云开始帮寄薇梳头,一边梳头一边笑道:“奶奶放心,好些人看着呢!”   这时候疏月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道:“奶奶梳头呢?正好,奴婢新摘了一些栀子花,给您戴上,可香啦!”   寄薇平日里最喜欢栀子花,伺候她的人都很清楚。淡云疑惑地问道:“哪里采来的栀子花,怎么我没见到这附近有呢?”   疏月笑道:“刚才我转悠到这院子后头去了,那里有一大丛栀子花呢!”   寄薇接过疏月手里的花,自己别到了头上,说道:“唔,这花开得正好,挺漂亮的。”   梳好了头发,寄薇也想去瞧热闹:“走,咱们也出去瞧瞧他们捞鱼。”   淡云将自己串起来的茉莉花串拿起来,说道:“奶奶,这是我弄的茉莉花串,您看看,要不要戴上?”   寄薇扑哧一笑:“你还是自己戴吧,我要戴一堆花啊,我就成村姑了。”   淡云想想也是,拿着茉莉花串不好意思地笑了。疏月上前打量了一番,说道:“这花串姐姐送给我吧?我喜欢。”淡云连忙替她戴上,两个人跟着寄薇出了院门。   院门口的小溪边,几个婆子正在那用网兜捞鱼,小溪边的篓子里都装满了一大半了。几个丫头婆子见到寄薇,齐刷刷地行礼。寄薇连忙摆摆手:“你们忙,我就在这看看,不打搅你们。”   蓓蓓看见寄薇,欢快地跑了过来:“娘亲,娘亲,你看看,我抓了一只小螃蟹。”   寄薇一看,蓓蓓的小手里果然有一只小小的螃蟹,正支楞着小脚,慌慌张张地要往外爬。蓓蓓另一只手一挡,它又急匆匆地往另一边爬。这样小的螃蟹,倒不用怕被夹到。   寄薇笑道:“蓓蓓真厉害。走,娘亲带你去认认那篓子里的小鱼。”   说实话,那些小鱼都叫啥名字,寄薇也不是很懂,干脆让一个婆子一样样拿出来给她们认。蓓蓓每认一样小鱼都会大声重复一遍,得到寄薇的夸奖才开始认下一种。她们认得开心,连几个丫头也凑过来跟着认,一时间河边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骑着黑马的秦烨到了她们的身边,从马背上扔下来几只猎物,冷冷吩咐道:“把这些拿去给厨房。”秦烨的身上还背着弓,显然是去打猎去了。   寄薇看了看那些猎物,一只锦鸡,两只兔子,也算是收获不错了。毕竟这附近都是田庄,猎物已经很少了。   蓓蓓这时候顾不得看鱼了,欢快地跑到秦烨身边,好奇地伸手去摸那大马,说道:“爹爹好厉害,会骑马,我也想骑。”蓓蓓出门的时候见过有人骑马,对骑马的人可好奇了,可惜她都没有机会骑到马上,只能坐坐马车。   秦烨坐在马上看了看蓓蓓,忽然弯下腰伸手一把将蓓蓓捞到怀里,然后一夹马背就蹬蹬蹬地跑远了。   秦烨这样突兀的举动,看得寄薇目瞪口呆。这人真是的,也不怕吓着孩子。幸好,蓓蓓胆子挺大,只是小小地“啊”了一声,就在马背上笑开了。   寄薇心想,孩子也就这会还能放纵着玩一会,等再大点,那就拘束了。秦烨这人,有时候真宠起孩子来,倒也算个好父亲。   秦烨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又转了回来。这回他倒是规矩地将蓓蓓抱给奶娘,自己才从马上跳下来。   蓓蓓的小脸红扑扑的,欢喜地朝寄薇喊道:“娘亲,骑马真好玩!”   寄薇拿帕子给她擦擦脸,说道:“看你玩得这一身的汗,饿了吗?走,咱们吃早点去!”   吃完了早点,孔欣瑶又来了,她说道:“这庄子里还有一片樱桃林,上回还给你们送了一些尝了鲜。现在,这些樱桃大熟了,不如我们亲自去摘樱桃如何?顺便挖点野菜。”   寄薇惊讶地看向孔欣瑶,心想她倒是真懂得玩,毕竟这郊游摘樱桃挖野菜,可是前世那些城里人最爱的活动啊!   孔欣瑶见寄薇惊讶了,促狭地朝她笑一笑:“我从前在青州,可是最爱和姐妹们一起挖野菜的。我看,姐姐认得的野菜,肯定没我多。等下啊,咱们三家人分成三组比赛,看哪个组挖的野菜种类多,量也多。”   蓓蓓最喜欢这样的比赛了,拍着手笑道:“好耶,我要得第一名!”   寄薇他们跟着孔欣瑶走到樱桃林那,发现世子和陈鹏飞已经在那等着了。她们先说说笑笑地摘了樱桃来吃,待得樱桃吃了个尽兴,就开始比赛挖野菜。   世子和秦烨懒洋洋的,不太想参与她们的活动,虽然被孔欣瑶强拉着下场了,但挖了两棵野菜就倚着樱桃树在那聊天了。倒是陈鹏飞兴致颇高,说是在边关有时候经常会需要挖野菜果腹,他对这个是最有研究的了,他一个人就能打败其他的两个组。   孔欣瑶反驳道:“这可不一定,我认野菜也是高手,你可不一定拼得过我。”   寄薇笑笑,拉着蓓蓓,干脆跟在他们两个人后面认野菜。不过,她这方法太笨了,半天才能采得到一两棵野菜。   陈鹏飞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了,干脆走到寄薇身边教她们认起了野菜。这样一来,他的速度慢了,寄薇那边的野菜却渐渐多了起来。   秦烨原本在和李晟阳聊得挺开心,偶尔瞄了一眼寄薇,眼睛眯了起来。陈鹏飞这家伙,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接近他的女人?这家伙怕是欠揍了。而且,苏氏那妇人也不懂得避嫌,竟然还和他有说有笑,看着真是太刺眼了。   秦烨冷着脸也不理李晟阳了,大踏步走到陈鹏飞面前,一把将他揪起来,冷冷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和女人比什么挖野菜啊!走,我们俩好久没有切磋了,正好今天打一架。”   陈鹏飞一听这个提议,倒是开心了:“好啊,打一架就打一架,谁怕谁啊!”   陈鹏飞也有点看秦烨不爽,都是一样的兄弟,他还没娶亲呢,凭什么这人就能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何况,他娶的还是这么一个好看又温柔的女人,真是让人嫉妒死了。   秦烨和陈鹏飞都是雷厉风行的人,两个人走到樱桃林旁边的草地上,很快你一拳我一脚地比划起来。   孔欣瑶看着这两个不遵守规则的男人,气呼呼地在那喊道:“喂,你们打什么架啊,这样我的比赛还怎么进行下去啊?”   李晟阳走到她身边安抚道:“行了,你这个比赛啊,还是比较适合女人。男人之间,喜欢比的是武力,财力和魅力。他们两人从小到大就喜欢争,我看,今天不比出个胜负来,怕是不会停手了。”   刚才秦烨突然两眼冒火,李晟阳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男人会突然那样发作,绝对是吃醋了。看样子,秦烨对嫂子,也不像他从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满不在乎吧?这倒是李晟阳乐于见到的,因此他也不制止,只笑眯眯地在一旁观战。   寄薇也有点吃惊,心想自己刚才应该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吧?如果因为这样一个挖野菜的小比赛,让秦烨以为自己不守妇道,迁怒自己就不太好了。   仔细思索一番,寄薇还是放了心。她光明正大地和陈将军谈话,有这么多见证人呢,秦烨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的。   蓓蓓早惊呆了,看了好一会才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亲,父亲和叔叔打架了,好怕怕啊!”   寄薇连忙安慰道:“没事的,父亲和叔叔是在练武呢!”为了不惊着孩子,寄薇还是让徐嫂子把蓓蓓抱回去了。   寄薇一开始还看得有点担心,生怕他们打得太过,受了重伤就不好了。后来发现,这两人打起架来也算是旗鼓相当,还很有默契,很难伤到对方。   这一场打斗,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两人也没打出个什么结果,反而都累得躺倒在了地上。寄薇正想自己要不要去扶一下秦烨,这两个人忽然又相视着哈哈一笑,手拉着手一起站了起来,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寄薇等秦烨走过来的时候,递过帕子给他擦汗,发现他脸上倒没什么伤痕。看来,他们打架的时候也注意了不打脸。毕竟,两个人都是有公职的,还要脸面呢!   秦烨经过这一番打斗,身上都是灰扑扑的,只好又回了他们住的院子洗漱一番。寄薇这回自动自发地去服侍秦烨了,也免得他多话。   秦烨一脱下衣服,寄薇就发现他身上还是红肿了很多个地方,特别是腰那里,已经青紫了一大片。她手里的毛巾擦上去,秦烨就打了个哆嗦。看样子,他们这打架还真不是花架子,是用了真功夫的。   寄薇帮秦烨清洗了一番,问道:“四爷要不要涂点伤药?”   秦烨冷冷看寄薇一眼:“不用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寄薇看他要逞强,也就随他了。   到了下午,寄薇他们就告辞了。毕竟,秦烨还有着公事,不能离开太久。孔欣瑶殷殷道别,又说等下次有空再邀请他们来玩。坐到了车上,蓓蓓还很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外头,问道:“娘亲,这里真好玩,以后我们还能来玩吗?”   寄薇笑道:“当然可以,等下一次你婶婶邀请我们,我们就又能出来玩了。”   秦烨在一旁冷冷说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几棵果树,一片池塘,我都嫌寒碜。”   蓓蓓真心觉得很好玩的,但她也不敢反驳父亲,只好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寄薇连忙打圆场:“四爷见多识广,当然不把这地方放在眼里,可我和蓓蓓难得出门一回,当然是看什么都有趣了。”   秦烨也并不是真心要和寄薇争吵,他只是有点气不顺,连打了这一架,也没有缓解。   寄薇看着他这样子,心里也有点发憷,只好不去看他,独自哄着蓓蓓做游戏。蓓蓓小孩子心性,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玩了一会,就困得睡着了。淡云暂时充当奶娘,抱着她睡觉。   秦烨脸色渐渐好转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寄薇想着路途漫漫,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问道:“四爷,听说陈将军还未娶亲,是吗?”   秦烨一听,脸色骤然一沉:“你问这个干什么?”   寄薇倒让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回道:“四爷不会忘记了吧?您可还有个庶妹没有成亲呢!陈将军可是个不错的人选啊!”   秦烨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毕竟,寄薇都和他成亲那么多年了,一辈子都是跟定他的了。可听到寄薇提起陈鹏飞,他偏偏还是莫名地不爽了。   ☆、63 失踪   秦烨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家伙算什么不错的人选?年纪比小妹大了六七岁,性子又粗鲁。”   寄薇淡淡一笑,继续说服秦烨:“陈将军一表人才,又年少有为,想来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家世也不错,更难得的是性子沉稳,虽说年纪大了点,但这样应该更懂得疼人。四爷您说呢?”   秦烨见寄薇这样夸奖陈鹏飞,心中更是不满,冷笑道:“这家伙不过是在边关多混了几年,这才比我高上半级,算得上什么年少有为?还有,他那性子算沉稳?你是没见过他暴跳如雷的样子。”   寄薇心想,秦烨大概是吃醋了,这会可得安抚他一下,不着痕迹地拍拍马屁。不然,他说不定还得找她的麻烦,于是掩嘴笑道:“四爷您拿自己跟他比,当然看不出陈将军有多优秀了。毕竟放眼全京城,又找的着几个能比得上四爷的少年子弟呢?”   果然,秦烨听了寄薇这话,心里立马舒坦了几分。他似笑非笑地望了眼寄薇,说道:“你也知道你家夫君优秀了?放着这样的夫君在这,你一个劲地夸别的男人,像话吗?”   寄薇正色道:“四爷这可冤枉我了。我要不是为小妹着想,可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秦烨又看了寄薇一眼,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陈鹏飞是他兄弟,这么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另外,秦陈两家,家世方面,确实是门当户对。然而小妹毕竟是庶女,身份上矮了一截,这能不能成事,却也难说。   秦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件事,我会跟父亲提一提,不过,婚姻大事,最终还是得父母做主,我们这做兄嫂的,也不好干涉太多。”   寄薇心里暗道,你那嫡亲的妹子,干涉的才多呢,我这算什么啊!不过,秦烨肯帮忙开口,总比她一个人忙活的好,于是应道:“四爷说的是。”   说完这话,两人又沉默了。寄薇这时候也有点昏昏欲睡,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头随着马车的颠簸点来点去。秦烨看到了,沉默地将她揽过来,说道:“你要睡,靠在我身上睡吧!”   寄薇这时候正昏沉着呢,从善如流地将脑袋枕到秦烨腿上,很快睡着了。   淡云在对面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这四爷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还有,从小形容举止最是优雅的奶奶,竟然也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这样躺到了四爷腿上。她这一定是眼花了吧?   秦烨冷冷朝淡云扫了一眼,淡云立马收回了目光。果然四爷的温柔什么的,是错觉啊绝对是错觉啊!   寄薇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入了城门才醒过来。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蓓蓓圆溜溜的眼睛。小姑娘睡醒之后,被警告了不能说话,就一直好奇地在那观察睡着了的娘亲。她觉得娘亲居然能睡在父亲的腿上,真是太幸福了。   这会蓓蓓一见寄薇醒来,立马在那笑眯眯地说道:“娘亲,你睡得真香,还流口水了。”   “啊?”寄薇大惊,猛地坐起身来,差点撞到秦烨的下巴。她摸摸自己的嘴角,果然有点湿润的感觉,再低头看向秦烨的袍子,果然,那上头有一小片湿渍。   寄薇囧了,真没想到她睡觉还会流口水,这下真丢脸了!   寄薇不好意思地看向秦烨,说道:“四爷,真是对不住,我……我没想到会这样。”说着,就拿出帕子想给秦烨擦拭。   秦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淡定地将袍子湿掉的一块掀下去,动动已经僵硬的腿,说道:“不碍事。”   寄薇还是有点尴尬,淡云见了,连忙在一旁说道:“奶奶,我让马车停一下,让疏月送件袍子来给四爷换吧?”   寄薇一听,立马点头:“行,赶紧的。”   等秦烨换好了袍子,马车也已到了伯府了。   二门前,莺歌燕舞和几个丫头早就在翘首盼望了,见了他们,立马行下礼去。虽然寄薇他们只不过出去两天,但她们来迎接也算是应当的。   寄薇一看,这些人里少了阮姨娘,不由得奇怪,这样的时候,不正该是她来献殷勤的吗?   这时候,瑞雪上前一步,回禀道:“四爷,四奶奶,阮姨娘生了病,如今正躺在床上呢,没能来迎接四爷和奶奶,还请四爷和奶奶赎罪。”   寄薇不由得奇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竟病了?请了大夫吗?”难道阮姨娘是想装病,博取四爷的怜惜?这招可对秦烨没用。他要是不想见谁,那绝对是铁了心肠不去见的。   瑞雪说道:“我们姨娘前些日子身上就有些发痒,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越来越痒得厉害了,到了昨天下午竟然发现抓破的皮肤都已经红肿溃烂了。我已经去请了大夫来给我们姨娘看过了,大夫说是发了风疹,让我们姨娘卧床休息。”   寄薇点头道:“既是如此,让她好好休养吧!”阮姨娘病了也好,省得看见她心烦。   秦烨和寄薇回了落霞院,安顿好了,跟太太请了安,这才回院子吃了晚饭,准备休息。寄薇让莺歌服侍秦烨洗澡,秦烨也没有拒绝。   寄薇心里松了一口气,躺在榻上正准备歇一歇,铃兰却凑了上来,一脸慎重地说道:“奶奶,奴婢有要事回禀。”   寄薇看铃兰的样子,似乎这事还不能让很多人知道,连忙挥手让淡云带着丫头们都下去,然后让杜妈妈守着门。   铃兰见身边清净了,这才低声回禀道:“奶奶,傲雪失踪了。”   寄薇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刚才去太太那请安的时候,也没听到人议论啊?”一个伯府的丫头,如果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肯定也算是件稀奇事,怎么也该有下人议论的。 铃兰自得地一笑:“傲雪是今天下午失踪的,但现在除了我,还没人发现。”   寄薇坐直身子,变了脸色:“你怎么会发现傲雪失踪的?快把详细经过跟我说说。”   铃兰说道:“奶奶不在,我就一门心思盯着阮姨娘,生怕她又使什么坏招,来害奶奶。昨天下午我发现阮姨娘身边的瑞雪去请了大夫,就更加上了心。等那大夫出门的时候,我偷偷跟上去,使了点银子跟那大夫打听,阮姨娘到底是什么病。那大夫说,阮姨娘是身上沾了荨麻,这才会发痒起红疹子的。”   寄薇一听,大大地惊讶了:“刚才瑞雪,不是说阮姨娘是发了风疹吗?怎么又是沾了荨麻?”   铃兰说道:“我打听完回来之后,也是听瑞雪这么说的,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小事还瞒着,为什么呢?而且,这荨麻,咱们院子里也没有,阮姨娘怎么能沾到呢?我仔细一琢磨,就想到了洗衣房的傲雪。她前不久养好了伤去了洗衣房,这会肯定是趁着洗衣服的时候,在她的衣服上头抹了荨麻的汁液。毕竟,她是粗使丫头,出门容易,找到荨麻就更容易了。”   寄薇点点头:“你想的不错。不过,傲雪怎么会失踪呢?”   铃兰继续说道:“对,这件事到这里就是关键了。我一直在想,既然这事真是傲雪干的,阮姨娘又不把这事闹大了发作傲雪,那可能是要暗地里对付傲雪了。于是,我盯得更紧了。到了今天早上,我发现瑞雪借着抓药的名头出去了一次,我暗暗跟在后头,发现瑞雪去找了鸿春堂的章掌柜,在那嘀咕了半天才走。我知道鸿春堂是阮姨娘的产业,不敢轻忽,一直在那守着。后来,瑞雪走后,章掌柜也出了门,竟然去一家小茶馆找了个街痞。我不敢靠近,只远远看着,但也看到那街痞接了章掌柜给的银子,眉飞色舞地走了。”   寄薇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结果:“下午你是不是又跟踪了傲雪,这才发现她失踪的?”   铃兰笑道:“奶奶英明,我猜着了阮姨娘要对付傲雪,可能会选择在府外动手,毕竟府里她没什么人手,而且很容易露馅。傲雪平常下午没事的时候,又喜欢跑到外头去买些胭脂水粉、糖葫芦之类的,有时候还跑得比较远,很容易下手的。果然,今天下午傲雪又跑到离伯府不远的一条小街上买瓜子,我远远地跟着,发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傲雪被人一棍子打晕,装进了麻袋。”   寄薇听到这里,也紧张极了,问道:“打晕她的人,就是你说的那个街痞?”   铃兰点点头:“对,就是那人。”   寄薇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认识那街痞吗?见到他认不认得出来?”   铃兰冷笑道:“奴婢当然认识,从前奴婢沿街乞讨的时候,可没少受这周二麻子的欺负。奴婢连他的窝在哪都知道。奴婢一直跟在他的后头,亲眼见着他把傲雪背进了他那个窝,这才回来的。本来奴婢是可以救傲雪的,但奴婢想,傲雪那样的丫头,死有余辜,何况,救了她也没好处,还不如任由她在那,等奶奶回来了再做处置。”   寄薇点头道:“你做得对,没有打草惊蛇。那周二麻子既然拿了银子办事,要么就是杀了傲雪,要么就是把傲雪卖掉,不管是哪一件事,他仓促之间都不能成事。这一个晚上,我们还是等得的。”   铃兰说道:“奶奶先前被阮姨娘害了,忍到现在,也应该趁机把事情跟四爷说清楚了。不然,留着阮姨娘,终究是个祸害。”   寄薇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傲雪有没有死,单是阮姨娘下这个狠手来害从前跟着我的一个丫头,就是一个大大的把柄。四爷只需要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的。只是,这件事我们也不能闹大了,只需要让四爷心里清楚就行。所以,我们现在考虑的,就是该怎么单独引四爷去找到那周二麻子了。”   铃兰沉思道:“奶奶说的对,这件事是该好好谋划一下。毕竟,就算明天早上大伙发现傲雪失踪了,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找到周二麻子头上去。还有,只是一个丫头失踪了,四爷也不一定管这个事啊!”   寄薇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干脆叫了杜妈妈一起来商量,直到秦烨沐浴完毕,淡云在外头咳嗽了一声才算拿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ibamai扔了一颗手榴弹、深蓝色扔了两颗地雷、纳兰秋荻扔了一颗地雷,抱住一人啃一口   话说,阴谋诡计真心很难写啊,写到半夜两点也才写了这么多。   嘤嘤,潜水的筒子们冒泡鼓励一下嘛~   对了,顺便求作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收藏莫莫,这个对小透明真的是一个肯定哦~   ☆、64 坦白   秦烨穿着白色睡袍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妆台前的椅子上。寄薇知道,他是等着她给他擦头发呢!秦烨这人,自从被寄薇服侍着梳了几次头发,简直就不爱让丫头们服侍了,只要是寄薇在,铁定让寄薇干这活。   寄薇接过莺歌手里的毛巾,示意杜妈妈领着人下去,开始走到秦烨身后给他擦头发。秦烨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忽然出了声:“怎么了?”   寄薇怔了怔,显然没想到秦烨这么敏锐,知道她有事要说,竟然先开口问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四爷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上次从假山上摔下来,很可能是有人害我?”   秦烨立马睁开眼,一双眼锐利地盯着镜子里的寄薇:“当然记得。怎么,你现在查到是谁在害你了?”   寄薇微微一笑:“不瞒四爷,其实我早就查到是谁干的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才没有和四爷说。”   寄薇刚才和杜妈妈她们商量好了,决定还是先探探秦烨的口风。秦烨毕竟是他的夫君,如果真的对她的死活毫不在意的话,那她也没必要让他去找到傲雪了。如果秦烨在意,那就更好了,那么她们只要直接把秦烨领过去就行了。   秦烨一听,不悦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是谁干的,就应该早点直接跟我说,这个时候才说,那不是置自己于危险之地吗?至于证据,难道我还不会判断?”   寄薇一听,松了一口气。秦烨这么说,起码也算是表明他的重视了,至于他会不会相信,也只有他听了这件事之后才知道了。   寄薇迂回着说道:“阮姨娘这回生了病,说是风疹,可我却得了消息,她是被人害了,穿了涂着荨麻汁液的衣服,这才身上发了疹子。而那害她的人,却是被四爷踢了一脚,然后被我发落到洗衣房的傲雪。”   秦烨眉头一皱:“傲雪?我记得。她最开始是你身边的一等丫头,但你醒来之后就把她降成二等了。而且,似乎当日你从假山上掉下来,第一个发现你受伤的丫头,就是这个傲雪,是吗?”   寄薇心想,秦烨果然敏锐,记性也好,于是点头道:“对,就是那个丫头。”   秦烨回转身来,盯住寄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丫头参与了谋害你?”   寄薇这回是大大的惊讶了,秦烨竟然凭她几句话,就猜到了这件事,确实很厉害。她谨慎地答道:“我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怀疑她,借着上次四爷发作她的机会,我终于问出来了。我从假山上摔下来那件事,就是她和阮姨娘合谋的。”   秦烨疑惑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毕竟,那个地方可没什么吸引人的。”   寄薇苦笑:“四爷你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我一直没说,是因为不好意思。我走到那假山上,才发现那上头挂着一个抹胸,竟然很像是我昔日绣的,大惊之下,就上了当,去扯那抹胸,谁知道没站稳,就掉下来了。”   “难怪你一开始就怀疑傲雪。毕竟,其他人可没看见有什么抹胸在那里。”秦烨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阮氏和傲雪那丫头,如今是窝里斗了?那傲雪呢,现在在哪里?带她来见我。”   寄薇见秦烨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阮姨娘害她的事实,简直有点不敢置信。她愣了愣才继续说道:“四爷不怀疑我是拿这件事,故意来陷害阮姨娘?”   秦烨冷冷看了寄薇一眼,傲然道:“爷是那么没有判断力的人?难怪你先前不告诉我,原来是这么不相信我。”   寄薇尴尬了,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寄薇也是被从前四奶奶的记忆误导了,总觉得秦烨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这才会一直畏首畏尾的。这会被秦烨这么直白地指责了,还真有点汗颜。   难道,真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不,她的谨慎还是必须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寄薇黯然道:“四爷也别怪我多心,从前我和四爷见面也说不了几个字,四爷还经常往阮姨娘房里去,我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秦烨冷哼一声:“从前你要是肯像现在这般待我,我怎么会冷落你?”   寄薇淡然一笑:“四爷说的是,你看我这不是都改了嘛?”她心里其实在腹诽,真爱你的人,才会跟你计较这些,秦烨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秦烨挑眉看了寄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改了?”   寄薇知道秦烨只是调笑,也不理他,只说道:“四爷刚才问,傲雪在哪,我正是要和四爷说这件事。傲雪这会怕是凶多吉少了。”   秦烨拧眉:“怎么说?难道阮氏憋不住,对傲雪下手了?”   寄薇应道:“铃兰刚才就跟我回禀,她看到有人把傲雪打晕了带走了。那人她认识,是个街痞,周二麻子。她当时离得远,又不敢自作主张,就回来先禀告我了。”   秦烨腾地站起身来:“有这回事?我立即让人去找。”   寄薇连忙拉住秦烨,说道:“四爷,夜已经深了,这会大张旗鼓地去找,怕是会惊动府里的其他人。要知道,这件事涉及我的**,我并不想闹大。”   秦烨沉声说道:“我明白,这事我不会大肆宣扬,我现在只是去找张平替我将那周二麻子看住,明天再做理会。铃兰我就先借走了。”   寄薇这才放心地松了手,说道:“那这件事,我就拜托四爷了。”张平是秦烨的心腹,去做这件事是最妥当了。   秦烨注视着寄薇,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你放心,你是我秦烨的妻子,有人敢谋害主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烨走后,杜妈妈眉开眼笑地凑近寄薇,说道:“姑娘,我就说你应该相信四爷的,毕竟您和四爷是夫妻,这么大的事情,四爷肯定不会姑息养奸。”   寄薇笑笑,说道:“话虽如此,也还得看明日四爷见了傲雪,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才能真正放心。”   杜妈妈感叹道:“姑娘真是比从前谨慎多了,这样也好。不过,姑娘以后可万万不能使性子,再跟四爷闹生分了。”   寄薇笑道:“奶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寄薇洗完澡出来不久,秦烨就回来了。他看到在灯下独自绣着帕子等他的寄薇,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结婚这么多年,他到现在才像是真正有了家,夫妻之间有商有量,慢慢积累着信任,这不是很好嘛?   寄薇见到秦烨回来,上前将他发间的一片树叶拿下来,轻声问道:“四爷都安排好了?”   秦烨揽住寄薇坐到榻上,挑眉道:“安排好了。明日你还要不要去见那贱婢?”   寄薇摇头道:“随四爷处置就好。”   秦烨忽然说道:“那阮氏,你想怎么处置她?”   寄薇低眉顺眼地答道:“依我看,这件事,也不能明着发作她。何况,她还有吴侧妃娘娘做靠山,轻易动她不得。我这一向都在提防着她,也不惧她再使坏。所以,阮姨娘的事,还是四爷拿主意吧!四爷想怎么处置她,什么时候处置她,都行。重要的是,如今四爷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就满足了。”   秦烨摸了摸寄薇的脸,声音有点暗哑:“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将那祸水引到家里来了。我也没料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家里下狠手害你。”   寄薇听了,心想秦烨百年难得一见的有了愧疚,她可要抓住机会,多挣点同情分才行。于是她附到秦烨的肩膀上,默默哭泣起来。其实,她的泪水,大部分是为从前的四奶奶留的。她想跟从前的四奶奶说,这个男人愧疚了,你可看到了?你可会觉得欢喜?她又想跟四爷说,你这愧疚,来得太迟,从前那个一心恋你的四奶奶已经去了啊!   秦烨感受到肩膀上的泪,心也骤然紧了紧。从前寄薇生气,都只会跟他闹别扭,从没有在他身上默默流泪的时候,没想到这次摔伤之后,这妇人倒习惯了在他怀里哭泣,这应该算得上是好事吧?   秦烨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抚着寄薇的脊背。   寄薇哭了一会,见好就收,自己拿帕子抹了泪,低声说道:“四爷恕罪,我只是想起那会受了伤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身边也没有四爷陪着,心里就难受极了。如今得了四爷这句话,我也就心安了。”   秦烨见她两眼红红,比往日更加的可怜可爱,弯下腰一使劲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说道:“别伤心了,爷往后多多的陪你。今天晚上,就陪着你。”   寄薇也不好这个时候再说那去书房睡的话,只好闭上眼睛轻轻“唔”了一声。   秦烨见状,轻轻低头在她脸上吻了吻,也吹熄灯上了床。   这一夜,秦烨规规矩矩,什么动作也没有。寄薇心中放下了一件大事,也睡得很熟,连秦烨什么时候出门,也不知道。   早上府里就有管事报告太太,说傲雪失踪了。然而只是一个粗使丫头,太太吩咐管事在外头找了找,没见踪影之后,也只当她是当了逃奴,让管家去官府里备了案。   到了下午,秦烨早早就回来了。寄薇正在教蓓蓓画小金鱼呢,见到他回来,服侍他喝了茶,就屏退下人,担心地问道:“四爷,情形如何?”   秦烨面沉如水地说道:“傲雪没死,不过已经被那周二麻子占了便宜。周二麻子本打算将傲雪带出城去,卖给外头的人牙子,但昨晚上就被张平给制住了。张平将两人都带到了他的宅子里。我今天过去,已经将事情彻底问清楚了。”   周二麻子只是拿钱办事,被打了一顿,立马就招出了鸿春堂的章掌柜。而傲雪,更是一脸鼻涕一脸泪地请四爷饶命,将阮氏从前跟她的交往,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秦烨愠怒地一拳打在榻上:“这阮氏,真是胆大包天!”他从前被阮氏设计,心中也曾经暗自不忿,只想当那阮氏是个摆设,然而他已经算是和吴侧妃达成了协议,就必须和她虚与委蛇。但是那阮氏惯会小意殷勤,又拿些郡王府的消息来笼络他,秦烨也就在她房里多歇了几晚。   秦烨没料到,阮氏竟然胆子这么大,在这规矩森严的伯府,也敢这么害人。傲雪虽然是个吃里扒外的贱婢,但好歹也是伯府的丫头,阮氏也敢在外头找了人随随便便就处置了。这样阴险毒辣的女人,就住在他的后院里,真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使出什么贱招来。   秦烨拉着寄薇的手,说道:“那阮氏,你暂且忍她几日,万事小心提防。等郡王府那边有了消息,我自有办法料理她。”   寄薇心里还是相信秦烨的,毕竟一个姨娘,如果不是有吴侧妃做靠山,秦烨还真是一个指头就能捏死她。不过,她还是问道:“那傲雪呢?”   秦烨说道:“我让那周二麻子只当是这一日没发生任何事,继续按照计划将傲雪卖去南方的私娼寮子里,然后去跟章掌柜交差。这样的话,阮氏也不会起疑心。傲雪那贱婢,死有余辜,现在算是便宜她了!”   寄薇点头,这样的处理,再好也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上11点之后就不能更新,我刷后台到一点半,最后也没更新上   呜呜   只有今早来更新了   谢谢小萌物cibamai和ririwu扔了一颗地雷,抱住么么~   ☆、65 恭喜   寄薇得了秦烨的话,虽然不敢全然的放心,但总算是心里有点安慰了。连着几天,寄薇的心情都很好,加上阮姨娘还在卧床休养,不来她面前碍眼,她更是心情舒畅。   秦烨这几天也算表现不错,在床上也只是抱着寄薇睡,偶尔让寄薇拔一次萝卜,顺便吃点小豆腐。寄薇现在对这种情况也很淡定了,能避则避,不能避,那就只当是养了只宠物大狗,偶尔被舔舔蹭蹭,没啥大不了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寄薇没享受两天,就又被打断了。   这天晚上寄薇单独去给太太请安,然而到了太太那,寄薇居然又见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大奶奶邱氏。邱氏看着清瘦许多,然而精神还好,脸上带着笑意,但那笑挺轻忽的,像是轻轻一抹就能去掉。   太太招呼寄薇坐了,说道:“你来得正好,也来听听这喜讯,沾点喜气。你大嫂告诉我呀,你大哥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有喜了。哎,老大家的,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邱氏恭敬回禀道:“那丫头叫庆红。”   太太挥手让身边捶腿的玛瑙下去,笑着说道:“咱们府里,许久没有喜事了。老大家的,这丫头你可得好好照看着,缺什么你都给她补上,要是用得着什么珍贵的药材,你也尽管开口跟我要。”   邱氏道:“太太放心,媳妇省得。媳妇让自己身边的林全氏去照管她,她对妇人养胎最是拿手。东西媳妇都尽着最好的给她了,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她干,只需要她安心养胎。希望她能早日生个大胖小子,给太太添一个乖孙。”   太太微眯着眼睛喝了口茶,说道:“嗯。你病了这许久,终于好了,也算是这孩子带来的喜气,你可千万不能轻忽大意。”   邱氏诺诺应是。   寄薇心想,看来邱氏这次是借丫头有喜的事情来讨太太欢心,这才这么不用继续装病了。难怪她这么谨慎,还把自己身边得力的林妈妈也拿去服侍个丫头。不过,这样一来邱氏是轻松了,可太太说不定又要开始盯着四房了。   果然,太太话头一转,对着寄薇说道:“老四家的,听说,前些日子老四请了大夫给你诊了病,说是身子需要休养?”   寄薇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沉着回道:“是。”   太太眉头一蹙,声音变得有些冷硬:“那我怎么听说,老四这些日子,都是歇在你屋里的?我知道,你还年轻,可也不能太过贪欢,身子可是你自己的!”   太太这番话说得可算是极重的了,几乎可以说是指责寄薇不要身子和脸面,只知道讨爷们欢心了。邱氏听了,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又赶紧低了头掩饰。   寄薇暗自腹诽着秦烨,口里却极为清楚利落地回道:“太太这可错怪我了,前些日子,我天天睡在书房,吃斋念佛,为四爷祈祷子嗣昌旺,压根没近过四爷的身。就是这几天,也是因为书房的塌不小心潮了,我才想搬回来住了几天。偏偏四爷说他睡惯了正房的床,就要在那睡,媳妇也不能赶他不是?可即使这样,媳妇也只规规矩矩的,并不敢拿自己的身子冒险。太太放心,过两日,等书房的塌干爽了,媳妇还是去睡书房的。”   听了寄薇这辩解的话,太太的脸色才又和缓了许多,说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倒也情有可原。只是,我听说阮姨娘的身子,也和你一样要将养着?那岂不是这半年,你们两个都不能怀孩子?”   寄薇回道:“大夫是这样说的。”   太太冷冷看寄薇一眼,说道:“你们两个都不能有孕,临安王送来的那两个丫头又是中看不中用的,芍药这丫头原先看着是个好生养的,如今看着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既是这样,你这个做正妻的,就应该为老四多做打算,怎么能就此不闻不问呢?你们四房如今仅有一个孩子,你还不在这上头上点心?你别忘了,就算是妾侍的孩子,那也一样是你的孩子!”   寄薇听得太太这劈头盖脸一顿发作,心里倒不如从前那样惧怕了。毕竟现在她那院子里放着许多个通房丫头,就算她们都是摆着当花瓶,别人也不能说她善妒了。至于阮姨娘滑胎的事,太太心里应该门儿清,罪魁寇首就在寄薇的对面呢!太太这回,怕是真的心急,想要四房多几个孩子吧!   寄薇因此也只是淡定地回道:“太太说的是,其实四爷如果看中媳妇身边的哪个丫头,媳妇一定二话不说给她开了脸。偏偏四爷谁也看不中。媳妇这手里头没有好的人选,又不好意思和太太说,这才耽搁到现在。如今既然太太提了这个话头,媳妇也就腆着脸求太太个恩典,太太身边如果有合适的丫头,愿意服侍四爷的,媳妇立马可以带回去,给她开脸,今晚上就能安排她服侍四爷。”   太太听到这里,看了寄薇一眼,忽然觉得,她这媳妇是比从前机敏多了。从前自己说她几句,让她替老四收几个房里人,她要么委屈地哭,要么使性子,还真没这么冷静应对的时候。看来,摔了这一跤,倒把她摔明白了。老四这阵子似乎也被她笼络住了,和她有说有笑的,还经常和她一起来给自己请安。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自家老四的性子,太太也清楚,不是个特别好色的,但也不是个清高的。如果老四家的真的安排房里人服侍他,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但是,这丫头她可得挑好了,必须是向着自己的才行,到时候生个庶长子出来,也得听自己的话,那样,四房才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想到这里,太太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这也没有现成的丫头给你,不过你既然求了我,我就替你挑上一挑,改日挑到了合适的,我再让你来领吧!”   寄薇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给太太行了礼:“那媳妇这里就先谢过太太了。”   太太微微颌首,显然对寄薇的表现很是满意。   邱氏在一旁看热闹看了半天,有点失望了。她心想从前这苏氏简直对妾侍深恶痛绝,现如今倒是懂得迎合太太了,这么轻易就将太太的怒火熄灭了,这份功力也不容小觑了。看来,她以后可得更慎重一点才行。   晚上秦烨回来,寄薇就跟他说道:“四爷,明日我就回书房住了。”   秦烨这几日睡在正房,有寄薇陪着,正是舒坦的时候,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太高兴了,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这几日不是睡得好好的嘛!”   寄薇哼了一声,说道:“四爷这话说得真轻巧,反正四爷无论如何都是高枕无忧的了,我这个做妻子的可没那么轻松。四爷知道今天我去给太太请安,太太说什么了吗?太太说我年少贪欢,可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我听了这话,简直太羞愧了!”   秦烨听了这话,刚喝进口的茶就那样喷出来了。这妇人还说她羞愧,这么大大咧咧地说给他听了,她羞愧在哪里啊?   秦烨接过寄薇递来的帕子擦了嘴,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那你怎么回太太的?”   寄薇撇撇嘴,不满地说道:“我还能怎么回?当然是照实说呗。为了不被太太说我不要脸面,我以后老老实实地继续睡书房了。四爷您可得正经替我考虑考虑,千万别说我故意不和四爷亲近。”说实话,寄薇巴不得继续睡书房呢!没有秦烨在一旁碍手碍脚的,她会睡得更香。   秦烨皱皱眉头,没有说话。他心里其实有些反感太太管这么宽。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睡在哪,都还得事事经过太太的同意?不过,太太这也算是好心,他也不能冲过去跟太太辩解,只有先这样了。   寄薇这时候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恭喜四爷。”   秦烨一听这话,就不觉得是什么真正的好事,双手抱胸往那一站,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什么好事?”   寄薇说道:“太太说,我这院子里的妾侍都不中用,所以她过两日就要挑个漂亮的丫头送过来,让四爷收房,所以我在这里提前恭喜四爷,又可以得一美人了。”   秦烨拿扇子挑起寄薇的下巴,说道:“爷听着这话,怎么有点酸啊?”   寄薇推开那扇子,微微一笑:“四爷快别这么说,不然太太又该说我善妒,容不得人了。太太说得很对,如今我要将养身体,也确实该给四爷挑个可心的丫头。我看芍药那丫头四爷不大看得上眼,干脆让太太帮忙另外挑人了。想来不用几日,我们这院子又该添新人了。”   秦烨听到这里,忽然正色道:“夫人这说的是真心话?”   寄薇郑重地点头道:“当然。我们四房如今确实子嗣单薄,太太忧心得有理。”   秦烨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问道:“夫人真的不介意有庶长子?”   寄薇愣了。秦烨到现在才问她介不介意这个事?以前阮姨娘有孕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问?典型的马后炮啊!   不过,寄薇如今是真的不介意庶长子之类的。只要不是贵妾生的儿子,她都可以抱过来养,而且,只要好好教导,那孩子以后就是蓓蓓的娘家人了。因此寄薇只是微微一怔,就说道:“我当然不介意。四爷的孩子,就算是庶子,我也是嫡母。他也是蓓蓓的亲弟弟。我们四房多了孩子,也是多一份力量。”   秦烨看寄薇这话不像是敷衍,倒真是毫不介怀的样子。寄薇的大度,倒真让他震惊了。毕竟,有了庶长子,怎么也会分去一份家业的。再想想,寄薇其实也渴望生儿子的吧?可惜二妹却不小心把她的孩子弄掉了。虽然二妹是无心之失,却也真的对她造成了很大伤害。如果那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也许今日的寄薇,不必面临这样的局面。   秦烨忍不住安慰寄薇:“夫人放心,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生个儿子。就算不是嫡长子,我也会将他培养成我的继承人,让他继承家业。”   寄薇望着秦烨嫣然一笑,又微微带着羞涩低了头。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心里升腾出一种满足感。这样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妻子,他秦烨能够拥在怀里,今生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唔,最近留言越来越少啊~   难道留言也抽?   莫莫这么努力的孩子   真的需要鼓励哦~   ☆、66 高中   对于秦烨的话,寄薇并不放在心上。虽然她看得出秦烨迫切想要儿子,可她并不想给秦烨生孩子。虽然生一个孩子,能将她正妻的地位巩固一些,不让太太天天盯着,但寄薇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毕竟,她和秦烨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寄薇很怀疑,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她真能毫无芥蒂地养大吗?   如果真有了儿子,说不定她以后可能会因为这个孩子,和秦烨成为怨偶。毕竟,如果秦烨对她生的孩子不好,那她肯定会患得患失,恨上秦烨的。   寄薇觉得自己不能冒这个险,还是先拖着看吧。如果她最终也没有嫡子,庶长子也不是不能承继宗庙的。   如果通房真生了儿子,寄薇抱到自己身边养着,那通房也只有感激的。毕竟这古代,妾侍生的孩子,本来就不能叫自己亲娘为母亲的,反而是养在嫡母身边,发展的潜力会更大,以后出门也才能被人看得起。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寄薇犯不着忧心这些,毕竟就算她真的想给秦烨生个儿子,那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太太很快将送给四房的丫头挑好了,寄薇也赶紧去领回来了。那丫头名唤春桃,生的珠圆玉润,粉面桃腮,也是个美人。她看着娇滴滴的,年纪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不是府里原来的丫头,竟是太太新买来的。   寄薇将她领回之后就开了脸,当天晚上就让她去伺候秦烨。秦烨也没有拒绝。毕竟,美色当前,还是自己的妻子安排的,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过,秦烨也只会让她陪了一晚,第二天晚上就睡回了正房。   寄薇就猜是不是那丫头没服侍好,惹恼了秦烨,但又不好问得,只有作罢了。   寄薇对现在的状况很想得开,毕竟,她现在能有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还有蓓蓓陪着,那真是在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寄薇觉得自己活得很自在,也并不觉得伺候秦烨很憋屈,毕竟那是她的衣食父母啊!当人家助理的,难道还能天天责怪老板不为自己着想吗?   寄薇每天早上服侍了秦烨出门,就送蓓蓓去上学,然后回来捣鼓自己喜欢的那些脂粉啊吃食之类的,常常做了好东西,先在丫头们身上试验一番,知道好吃或者好用了,就给太太送去。太太偶尔还能赏下点好东西来,寄薇全存着给蓓蓓当嫁妆。   这天寄薇又瞄上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了,那槐树上的槐花开得极盛,淡淡的香味撒了满院。寄薇让铃兰爬上去折几枝槐花下来,做点槐花饭来吃。   寄薇身边的丫头们都喜欢跟着寄薇忙活这些,毕竟她们也能沾光不少。一群人正笑眯眯地瞪着铃兰扔花枝下来呢,杜妈妈欢喜地从院子外跑进来,一眼瞄见了寄薇,喜滋滋地行礼道:“姑娘,有好事啊,我给姑娘道喜了!”   寄薇放下手里的槐花枝子,有点讶异地看向杜妈妈:“什么喜事?”   杜妈妈抿着嘴独自乐了一下,这才回道:“三少爷和表少爷都高中了,三少爷是二甲第七名,表少爷更厉害,是一甲第三名,探花郎!这会正在骑马游街呢!呆会还会路过我们伯府!”   寄薇前阵子已经收到消息,三哥和信之的会试都考得不错,都入了殿试,因此一直就在等着他们最后殿试的成绩。没想到这回两人都高中了,真是让人喜不自胜。   寄薇听了这话,真正开心了,她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啊。淡云,库房里还有鞭炮吗?有的话快拿出来。”   其她的丫头们都纷纷跑过来恭喜寄薇,寄薇笑眯眯地让杜妈妈拿了赏钱来打赏她们。   淡云很快拿了鞭炮出来,有点迟疑地问道:“奶奶,您要和我们一起去看吗?”   寄薇想到这次伯府的三爷会试就落第了,她这边声势浩大地去看表弟游街,有点不太好,于是摇头道:“你们去吧,好好看看那状元、榜眼都是啥样,回来告诉我就行了。”   淡云带着几个小丫头兴冲冲地出去了,一直到吃午饭的辰光才回了院子。铃兰因为在树上摘槐花呢,硬是没去成,这会拉着她们使劲地问。茯苓说话比较利索,她乐呵呵地跟铃兰说道:“我这正要跟奶奶回禀呢,你就在一旁听着吧!”   寄薇坐在榻上,抱着蓓蓓,兴冲冲地问道:“快,给我说说那热闹的场面。”   茯苓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今科的状元个子高高大大的,满脸的胡子,听说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榜眼是个小个子,瘦巴巴的,也不好看。传胪更是个老爷子。还是表少爷最好看了,一路上的很多人都盯着表少爷看呢!”   寄薇扑哧笑出声来:“感情你们都去看人长什么样了啊!我是想让你们说说,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场面,学给我听听。”   茯苓脸上一红,这才又说了些当时的场景。其实也简单,就是几个人戴着大红花,鸣锣开道,骑马游街。街上很多是来看热闹的人,也有些是亲友,拿着鞭炮助阵。   寄薇有点失望。她本来以为会有什么特别大胆的女子上前去给新科进士们扔个花,表个情之类的,谁知道就这么太太平平地游玩回府了。   到了下午,苏府和穆家的下人都来跟寄薇报喜来了,寄薇赏了赏钱,问了他们府里什么时候宴客,得知穆府五月初二宴客,苏府是五月初三宴客。   寄薇很开心,她又有机会可以出门,去见一见自己的亲人了。何况,她的亲人都有了功名,那她自己的底气也足了一点。虽说他们是新科进士,还不知道会当什么官,但总归是有了个极好的出身了。   晚上秦烨回来的时候,看到寄薇一脸喜色,知道她也早就得到了喜报,于是也跟寄薇道了喜。毕竟,寄薇的娘家,就是他的岳家。岳家出了这样的人才,他脸上也有光彩。   寄薇一脸的喜气洋洋:“穆府五月初二设宴,苏府五月初三设宴,倒是连在一块了,四爷跟不跟我一块去赴宴?”   秦烨沉思了一会,说道:“五月初二我是休沐日,倒是确定可以去的,五月初三,可能要到时候再看了。”   寄薇点头道:“四爷能去,那是最好的。如果四爷实在去不了,我三哥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秦烨看到寄薇那一脸的兴奋劲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太舒服,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寄薇:“娘家人中了进士,你就这么开心啦?我当了将军那会,好像也没见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我也去中个进士,你就满意了?”   寄薇讶然道:“四爷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您可是文武双全,已经占了武状元的名头了,再去中个进士,那不是让其他人又少了一个机会?”   秦烨揽过寄薇,掐掐她的脸蛋,眼里带着丝笑意,说道:“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我闻闻,是不是抹了蜜糖?”说着,他真个凑近寄薇的脸闻了闻,又忍不住在那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下去。   寄薇不满地睁开他的怀抱,红着脸看看正在往外退出的丫头们,说道:“四爷您真是的,丫头们刚才都看着呢!”   秦烨好整以暇地将寄薇拉回怀里,说道:“爷和自己的夫人亲近,怕什么?何况,这些丫头们自然懂得避讳。”   寄薇白他一眼,说道:“四爷没个正经,可别拉着我下水。我可还要脸面呢!”   秦烨摸着寄薇的脸,调笑道:“我看这脸确实挺好,白里透红的,难怪你舍不得。对了,你嘴里是什么味道,挺好闻的,难道今天真是吃了蜜糖?”   寄薇尴尬道:“四爷说的话真是越来越听不得了。”   秦烨看着寄薇秀气的脸,越看越有点入迷。他这位夫人,最近是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迷人了。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似乎有很多地方不太一样了。秦烨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亲亲她,逗逗她,看她脸上会出现什么不一样的表情。   寄薇被他看得尴尬了,说道:“对了,我今天让厨房做了槐花饭,挺香的,四爷要不要尝尝?”   秦烨挑眉道:“爷在外头吃过晚饭了,已经吃不下饭了,不过,却想再尝一尝这槐花的味道。”说着又狠狠地亲了寄薇几口。   寄薇想要挣开,又哪里挣得过秦烨的力气?   秦烨一直缠着寄薇,逗得她呼吸急促了才放开。   虽然狠亲了寄薇几口,但秦烨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满足,好像还得做点什么才行。可是,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实质的动作,只能在寄薇身上挨挨蹭蹭,看她脸红的样子。   新收房的丫头模样是秦烨喜欢的,但他睡过一次就觉得没意思了。原来的那几个通房丫头,那更是觉得腻味。似乎只有寄薇,才能带给他不太一样的感受。偏偏寄薇这阵子还睡到了书房,让他都不能抱着她睡觉了,这实在是让他觉得日子难过。   秦烨现在每天不见上寄薇一面,心里就有点发慌。每天回来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寻找寄薇的身影。有时候在外头当值,想到寄薇,他的脸上都会情不自禁地有了笑模样。冷面将军自个在那偷笑,倒让看到这一幕的下属大大地惊异了一回。   秦烨这段时间还会不自觉地买一点吃食带回来,只当是给蓓蓓解馋的,每次买的却是寄薇最爱吃的。每次看到娘儿俩个吃得开心,他也觉得心情挺愉快。   秦烨其实对自己的这种变化也挺疑惑的。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每天都粘着自己的妻子,实在是不像话。可是,似乎这种变化他也有点控制不了。   秦烨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他现在年纪大了,贪图家的温暖,才会时时惦记着家里。   秦烨觉得,作为一个男人,顾家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一点也不丢脸。虽然他从前最常顾及的是伯府这个大家,但现在被寄薇营造的这个小家吸引了,想要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那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谁不喜欢一回到家就有人笑脸相迎,一回到家就能听到欢声笑语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筒子说寄薇有点JIAN,我觉得这样想的筒子大概觉得,寄薇只要摆足正妻的架势往那一坐,秦渣就应该迫不及待地爱上她,然后再自动自发地将所有妾侍通房都打发掉。大家觉得,这可能吗?   寄薇把正妻当了职业,是为了让女儿有个好前程,同时她也不想和秦烨上床。大家一面说秦烨渣,一面又希望女主和他立马滚床单,生个儿子出来,这不是矛盾吗?   还有,秦烨是正宗古代男人,而且是个有能力的,他想早点有个儿子,是正常的。毕竟,寄薇这回能不能调养好,还是个问题啊!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渣。我塑造的就是个古代渣男,他要不渣,我后头还虐个什么劲啊?   期待虐渣的筒子放心,绝不食言。我现在还没开虐呢!毕竟,秦烨自己都没发现爱上了寄薇,能咋个虐啊?这文大概会有60万字吧,不算太长,毕竟宅斗文,很多都是百来万字呢!现在我这文还没进展到一半,大家都急啥啊?   ☆、闹剧   秦烨还在那和寄薇腻歪着呢,杜妈妈在帘子外头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禀四爷四奶奶,阮姨娘求见。”   秦烨的动作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放开寄薇,冷冷说道:“让她进来。”   寄薇也连忙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正襟危坐,却又和秦烨交换了一个眼色。好几天不见阮姨娘了,她偏偏挑大晚上的这个时间到正房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秦烨面色冷然,却以目光示意寄薇不必担忧,他会处理。   阮姨娘很快进来,看到寄薇和秦烨挨得很近,衣服的下摆都有着褶皱,显然刚才正在亲热,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却依然规矩地行了礼:“给四爷四奶奶请安。”   秦烨拿着炕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你前面发了风疹,现在已经大好了?”   阮姨娘脸上略有喜色,恭谨地答道:“谢四爷关心,已经全好了。”   秦烨“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寄薇也跟着喝茶,随意地说道:“坐吧!”   阮姨娘坐了下来,赔笑道:“妾听说奶奶的亲人高中了,特来向奶奶道喜。”   寄薇淡淡颌首道:“你有心了。”说着让淡云赏她一只钗子。   阮姨娘接过钗子,小心地看了看秦烨的脸色,说道:“妾这么晚来请安,是不是打扰四爷和奶奶休息了?”   秦烨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说道:“有话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阮姨娘脸色一僵,连忙说道:“吴侧妃娘娘最近身体欠安,妾一向和娘娘亲近,如今听到这消息真是寝食不安。因此,妾想斗胆请四爷和奶奶恩准,让妾去探望一回。”   秦烨倒确实听说吴侧妃偶感风寒,但也不是什么大病,阮氏居然急慌慌地要去见她,似乎有点不对劲。秦烨只思索了一瞬,就点了头:“既是如此,那你去吧!”吴侧妃如今很快要自身难保了,阮氏就算去了,又能如何?   阮姨娘没想到这么轻易得了允许,欣喜地道了谢走了。只不过,她一出正房的门,那脸立马就拉下来了。   苏氏这贱人到底给爷灌了什么**汤呢?一样是休养身子,爷连去她那都不去了,偏对这个贱人是越来越上心了。从前爷还会歇在书房,现在连书房也不大去了。这肯定是不对劲的,她得找姑姑好生商量一番才行。   正房里头,秦烨脸色也很不好,他看向寄薇,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寄薇脸色凝重的说道:“爷这段时间都没去看她,大概她心里没底了,这次怕是寻吴侧妃想讨个主意吧!”   秦烨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我想着一味压着她不去见,说不定她会狗急跳墙,干脆就让她去见一见也好。只是,你这边就要小心防范了,出行和吃食方面,你要加倍的小心。”   寄薇莞尔一笑:“四爷放心,我会小心提防的。”   到了第二日,阮姨娘果然早早就出门,往礼郡王府去了。   寄薇将蓓蓓送去上学之后,回到落霞院将一二等的丫头们都召集起来,仔细叮嘱她们,一定要将整个院子看得滴水不漏,特别是盯着阮姨娘院子里的丫头,如果她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定要向她汇报。但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丫头们这些日子见了寄薇在四爷面前的受宠程度,都觉得跟对了主子,于是同仇敌忾地看阮姨娘不顺眼了。她们一听说寄薇要盯着阮姨娘,一个个都激动了,然而知道不能打草惊蛇,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寄薇安排好了这件事,就去库房准备给三哥和信之的贺礼。   寄薇选来选去,决定将一座大展鸿图白玉屏风摆件送给信之,这摆件寓意好,价值也适中,送给信之最合适。至于三哥,他最喜欢前朝一位大师的画作,好像从前库里存了一幅,但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寄薇正指挥着淡云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蓓蓓哭泣的声音,还夹杂着奶娘的诱哄声。奇怪了,蓓蓓这时候应该还在上学的,怎么会哭着跑回来了,难道有人欺负她了?   寄薇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出来,亲自抱着蓓蓓,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乖孩子别哭,娘亲在这啊!”   蓓蓓不说话,只是抓着寄薇的衣襟哭得声嘶力竭。寄薇仔细地看了蓓姐儿身上一眼,没见到什么异状,疑惑地看向了奶娘。   奶娘徐嫂子在一旁着急地搓手,说道:“奶奶,蓓姐儿是被吓着了。”她看看蓓蓓,又看看周围围着的一群丫头,为难地说道:“奶奶,这件事一言难尽,您先哄一哄蓓姐儿,我再详细地跟您说。”   寄薇点点头,带着蓓蓓回了正屋,连声哄劝道:“蓓蓓别怕啊,娘亲在这,娘亲在这呢!”   蓓蓓抽噎着,在母亲怀里渐渐睡着了。寄薇小心地给蓓蓓擦了脸,脱了鞋袜,然后将她放到榻上盖了锦被,这才回转身来看着徐嫂子,严肃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嫂子赶紧回道:“奶奶,是这么回事,本来蓓姐儿在筱雨阁里听夫子上课,谁知道课上到一半,就听到三爷在外头大叫大嚷,撒酒疯呢!那女夫子看不惯,就去外头劝三爷,谁知道三爷喝了酒,一点都不讲理,拉着那女夫子一通胡搅蛮缠,那女夫子吓得连连退避,一下子掉到了湖里。蓓姐儿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这才吓得哭个不停了。”   寄薇讶异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女夫子现在怎么样了?救上来了吗?”   徐嫂子点点头,有点尴尬地说道:“女夫子被救上来了,却是三爷亲自去救的。三爷虽然喝了酒,却还知道救人。只是这人救上来了,现在还昏迷着呢!太太那边得了消息,赶紧将女夫子安排到了她的厢房里,还让人去请大夫了。”   寄薇蹙眉惊叹道:“这,这女夫子的名节,那可就毁了啊!那三爷呢?”   徐嫂子答道:“三爷浸了冷水,又喝得醉醺醺的,爬上岸也昏过去了。跟着他的小厮把他抬回院子了。”   寄薇听了这话,狠狠骂道:“三爷这回真是造孽了!这是大老爷们能干的事嘛!”   这件事只要传出去,沐文清的名节就毁了。她要么嫁给三爷做妾,要么就只有以死明志。沐文清立志不嫁,显见得是位清高的,说不定醒来之后会羞愧得一头撞死。   想到那个秀雅出尘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离奇的遭遇,寄薇心里很是为她难过。寄薇作为现代人,当然希望她不要死,毕竟活着才会有希望。可是说实话,寄薇觉得沐文清如果嫁过来当贵妾,以她的性子,那是绝对斗不过三奶奶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前景堪忧啊!   本来寄薇以为伯府这份工作薪资丰厚,沐文清以后能赚点养老钱,谁知道转眼就发生这样的惨剧。寄薇心中暗自感叹,果然生在这古代,女人的命运,都是半点不由人啊。寄薇叹息一番,就让疏月去打探太太那边的消息,看这个女子到底会怎样,如果有她能帮到的,她就帮上一帮。   到了下午的时候,疏月回来回禀寄薇:“奶奶,那女夫子醒来之后,寻了一回死,被人拉住了。后来就开始绝食,不吃不喝。太太劝了她半天,她也是理都不理,看样子是执意要以死明志了。”   寄薇听到这话,叹息道:“我就知道会这样。蓓蓓挺喜欢她的,这会可要伤心了。”   疏月惊讶道:“奶奶,您可不能把这事告诉蓓姐儿。”   寄薇摆摆手:“我知道,我会瞒着蓓蓓的。只是,以后蓓蓓见不到她的女夫子,肯定还是会难过的。对了,三爷呢?醒了吗?”   疏月回道:“三爷已经醒来了,他到太太跟前哭诉了一回,太太心软原谅了他。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被老爷知道了,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最后被抬回去了。”   寄薇心中冷哼,老爷会知道这事,还不是太太送的信?太太不过是假仁慈罢了。但是,这件事三爷确实该揍,老爷没把他打死算是好的。好好的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如果因为他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拿他命来抵都是应该的。   寄薇挥挥手,说道:“你继续去盯着点吧!”   疏月连忙领命下去了。   晚上秦烨回来的时候,寄薇心情沉重地将这件事跟秦烨说了。   秦烨听了眉头大皱:“三哥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地道,他既然喜欢人家,就应该跟太太说清楚了,然后去提亲。他怎么能借酒装疯,去欺负人家呢?这下子闹僵了,真出了人命,我们伯府的名声可就坏了。”   寄薇一听就无语了。显然他们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考虑的就不是相同的东西。秦烨更多的还是在意伯府的名声,而寄薇在意的,则是那女夫子的命。   晚上寄薇和秦烨一起去给太太请安,太太看着也挺烦闷的,但并没和他们多说就让他们回去了。显然太太是不想将这事闹大了。   秦烨看起来却并不忧心,从太太那出来,还亲自去看了一眼三爷,表示慰问。   寄薇心里很烦躁,想着沐文清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好,生怕这个女子晚上就死了。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上午,事情又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沐文清的大哥大嫂亲自来将沐文清接走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还劝得沐文清不再寻死,答应嫁给三爷秦永当贵妾了。只等秦沐两家商定了日子,再知会沐文清原来的夫家一声,就嫁过来。   这消息传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躺在床上养伤的三爷。他这一向对沐文清实在是爱慕之极,可惜沐文清却对他爱理不理,经常找借口避开他。他简直是着了魔似的,就想得到这个女子,偏偏他也清楚沐文清是立志不嫁的,怕贸然去提亲,会被拒绝,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昨夜殿试放榜,三爷想到自己空有才华,却无人赏识,心中苦闷,多喝了些酒。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还有点醉醺醺的。路过筱雨阁的时候,三爷看到了这位肖想已久的女子,心里的那股怨恨就到了极致。她也看不起他吗?那他就一定要娶了她。他心里一动,干脆借酒装疯,逼得沐文清出来,然后演了后面一出戏。虽然挨了一顿板子,但是能娶到佳人,三爷觉得值了。   忧愁的当然是三太太叶氏。她一向对三爷的动向盯得很紧,三爷看上了那贱人,她也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没想到三爷竟然这么容易就得了手,这可是叶氏失算了。想到从此院子里多了一个三爷上心的贵妾,她恨得牙痒痒。毕竟,沐文清可不是那些贱丫头,真要进了门,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叶氏看着躺在床上的三爷,真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打上两棍子。然而,她没那个胆子。   至于寄薇,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欢喜还是忧愁。她高兴的是,沐文清暂时不会死了。忧愁的是,沐文清的心里,真能转得过这个弯,安心做一个姨娘吗?   寄薇猜测,沐文清的家里人一定是用了什么计策,才逼得沐文清同意嫁过来。这样的结果,说不定沐文清心里,是比死还难受的。可是,沐文清除了嫁过来,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寄薇原本因为亲人高中而高兴的心情,也被这件事冲淡了。不过,这也给寄薇提了个醒。她得好好挑挑蓓蓓身边的人了。蓓蓓快五岁了,也该有得力的人帮着她照看蓓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现在争议很大,有人说寄薇就应该立马生个儿子,确保无忧;有的说寄薇不应该给秦烨拔萝卜,这个太快了,应该想办法拒绝。   于是,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这样一来,我无论怎么写,也不可能让所有读者都满意的。所以,我坚定地按我自己设计的路线来写了。不然,我怕我自己写出一个四不像。   如果实在不符合您的设想,那我也没办法了,请您点右上角的X吧!   另外,关于要寄薇怀孕的筒子们,你们有必要那么急吗?连那大夫说的至少休养三个月都还没过呢!   还有,大家凡事不要只往好的方面想啊!认为只要上了床,就一定能生个儿子。要是又生个女儿呢?又或者努力半年也生不出来的话,那样就更证明是寄薇不能生,是她的责任了。何况,秦烨现在还没真正爱上她,到时候也不一定会豁出去护着她啊!那她情何以堪?   谢谢小萌物cibamai扔了两个地雷 、zly05170321sdo扔了一个地雷,抱住么么,别太破费哦~   ☆、前尘   急诊室里,寄薇看着昏睡的蓓蓓,时不时地摸一摸她的额头,心急如焚。蓓蓓有先天性心脏病,抵抗力不高,每一次发高烧,都是在生命线上徘徊。这回又高烧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到底要不要通知耀阳呢?虽然他一直强调工作时间不要打扰他,可蓓蓓现在病得这么重,工作即使再重要,也比不上孩子吧?还是通知他一声比较好。   想到这里,寄薇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了通讯录上的“老公”拨了出去。   手机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来,寄薇急慌慌地喊道:“老公,蓓蓓……”   寄薇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女声懒洋洋地说道:“你叫谁老公啊?”   寄薇一怔,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确实是老公耀阳的手机号,于是带着疑惑问道:“这是我老公吴耀阳的手机,我找他有事,你是谁?”   那女声笑了起来:“哦,你找耀阳啊,他现在正在睡觉呢,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你来电话了。”   寄薇耳朵里一声轰鸣,震得她发晕。这个女人,这么暧昧的语气,到底是谁?她告诉自己要镇静,追问道:“你到底是谁?耀阳怎么在你那里。”   那女声又是一声笑:“我是谁?嘻嘻,耀阳带我出来玩呢,你说我是谁?啊,他醒了,我去看看他,你别挂电话哦!”拖鞋啪啦啦的声音响起,然后是老公吴耀阳的声音:“你在卫生间跟谁说话呢?”   那女声答道:“没谁啊,我自言自语呢!对了,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吴耀阳的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唔,你就想着出去玩。来,先亲一个。”很快电话那头就响起了粘腻的亲吻声。   寄薇心里一阵阵冒着寒气。吴耀阳说是出差,竟然是带着人去玩,还特意让她不要打电话!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气得发抖,完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头脑一阵阵的发晕。   这时候,蓓蓓身上连着的心电监测仪忽然嘀嘀嘀地叫了起来,惊醒了寄薇。她连忙甩下手机,跑向值班室,连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女儿心跳有点不对劲了!”   医生连忙出来查看,寄薇哆嗦着手站在病旁边,心里焦急地祈祷着:“蓓蓓,蓓蓓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而那掉在地上的手机,这时候却传出来清晰的一声娇笑,异常刺耳。   落霞院正房的内室里,寄薇侧躺在榻上,口里喃喃着“蓓蓓,蓓蓓……”,似乎是被魇住了,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上全是汗。这时候,蓓蓓跑了过来,拉住了寄薇的手,喊道:“娘亲,你找我吗?我在这里!”   寄薇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儿,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半晌才伸出手一把抱住她,说道:“蓓蓓,娘的乖女儿。”   蓓蓓疑惑道:“娘亲,你刚才是做梦了吗?”   寄薇点点头:“是啊,娘亲做梦了。”   寄薇昨晚上没睡好,早上躺在榻上想补眠,谁知道却梦到了前世的生活,被魇住了。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前世的事情了,每天只安心带着蓓蓓。那一世的糟心事,她很想忘记,然而人的记忆是奇怪的事情,它总在不经意之间提醒你。   蓓蓓无聊地摸着寄薇脖子上的项链,好奇道:“娘亲,你做什么梦了?”   寄薇愣了一下,紧紧抱住蓓蓓道:“娘亲梦到有坏人想抢走蓓蓓,好害怕啊!”   蓓蓓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别怕,有这么多人保护蓓蓓,坏人抢不走蓓蓓的。”   寄薇亲了亲蓓蓓的额头,抵着她的小鼻子,亲昵地说道:“是啊,谁也抢不走我的蓓蓓。蓓蓓是娘亲的心肝宝贝,谁来抢,我跟她拼命。”   蓓蓓嘻嘻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又皱起了小脸,说道:“娘亲,沐夫子今天真的不能来教我们读书了吗?”   寄薇点头道:“是的啊,沐夫子昨天受了惊吓,回去养病了。”   蓓蓓有点怕怕地说道:“娘亲,昨天三伯伯欺负人,沐夫子就是被他赶到了水里!”   寄薇安慰道:“蓓蓓别怕,三伯伯喝醉了,发酒疯,昨天已经被祖父打了一顿,关起来了。”   蓓蓓拍着小手叫道:“三伯伯有祖父教训他,太好了。”   寄薇忍不住微笑,说道:“走,蓓蓓,娘亲带你去习字去。”   寄薇正在书房里教着蓓蓓写字,铃兰悄悄走进来行了礼,说道:“奶奶,奴婢有事禀报。”   寄薇放下笔,对蓓蓓说道:“娘亲有点事,你先写着啊,等下娘亲来检查。”   蓓蓓头也不抬地说道:“好。”   寄薇走回正房,屏退丫头们,说道:“什么事?”   铃兰悄悄在寄薇耳边说道:“奶奶,从今天早上起,阮姨娘身边的青霜就有意无意地总在小厨房那边走动,看样子似乎是想打小厨房的主意,可小厨房的人得了吩咐,看得很紧,她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寄薇点头道:“看样子,她昨日去吴侧妃那,大概是拿到了什么毒药了。”   寄薇皱眉沉思,如果将计就计,也不是不能抓到阮姨娘的把柄,可就怕阮姨娘有脱身的招数,到时候撕破了脸,反而不好说了。毕竟她也没害死人,抓到她的丫头,她也能狡辩是丫头自己的主意。   算了,既然秦烨说他会处理,那还是等一等吧!   寄薇吩咐铃兰道:“你们继续在饮食上小心谨慎一点,每一样吃食都拿活鱼实验了才端过来,别中招了。还有,小厨房的卢大妈不是个牙尖嘴利的吗?你故意提醒她一点,让她将青霜骂上一顿,青霜肯定就不敢再在那逗留了。”   铃兰连忙领命下去了。   晚上秦烨回来之后,寄薇将阮姨娘的动向和秦烨一说,秦烨听了之后一脸的阴郁。然而他依然劝寄薇道:“修明说他们已经在抓紧谋划了,大概在端午节那天动手。所以,你暂且再隐忍一番吧!”   寄薇点头道:“好,都听四爷的。”   一听这话,秦烨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他凑近寄薇轻声说道:“夫人受委屈了,不如我补偿夫人,今天亲自伺候夫人沐浴好了。”   寄薇一脸惊异地看向秦烨,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我怎么能劳动四爷大驾呢?何况,我下午已经沐浴过了。”   秦烨一脸的悻悻然:“夫人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寄薇笑道:“明日还得出门做客呢,四爷别尽想着胡闹了。我让燕舞来服侍四爷,我还得去哄蓓蓓睡觉呢!蓓蓓昨天受了惊吓,昨夜很晚才睡着。今晚可不能这样了。明天要带着她出门,今天晚上她得睡个好觉才行。”   秦烨不爽地看了寄薇一眼,说道:“竟敢说爷胡闹,胆子不小。”   寄薇笑盈盈赔礼:“对不住了爷,您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秦烨见寄薇言笑晏晏,倒也不好真的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寄薇别有味道,于是拧了拧她的脸,大发慈悲地说道:“去吧!”   第二天早上,寄薇早早就起床,服侍秦烨梳头束发,然后又帮蓓蓓穿衣服,洗脸梳头,忙了个溜溜转。   秦烨在一旁看着寄薇里里外外地一通忙乎,居然一点也不慌乱,一切都有条不紊,心里也有点佩服。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这夫人,也有这么能干的时候。   为他和孩子而忙碌的女人,也许举止不是那么的优雅动人,也许话语不是那么的轻柔悦耳,但莫名地就吸引了秦烨的目光。看着这样忙碌的寄薇,秦烨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满足感。他发现,似乎只要寄薇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里就会安宁几分。   寄薇给蓓蓓梳好了头发,这才开始打理自己,准备给自己梳一个惊鹄髻。她从镜子中看到秦烨一直望着自己,忍不住回头说道:“四爷和蓓蓓先吃早点吧,我马上就好。”   蓓蓓乖巧地上前拉住秦烨的手,说道:“父亲,走吧!”   秦烨低下头看看蓓蓓,也微笑了:“走。”   寄薇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心里有些欢喜。这段时间的经营,终于让他们亲近了许多,蓓蓓的性格也开朗了一些,这可是好事啊!   吃完了早点,寄薇就带好贺礼,出发了。秦烨嫌马车闷,是骑着马的。寄薇和蓓蓓坐了马车。他们经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穆宅。   穆家在京城的宅子是穆雅歌成亲之前买的,宅子不大,但挺雅致。穆雅歌亲自在大门前迎客,而他的姐姐穆青莲则在一旁帮忙招呼女客。看到寄薇他们到了门口,姐弟俩都赶紧迎了上去。   秦烨率先下了马,亲自把蓓蓓抱下马车,这才又扶着寄薇下了马车。   姐弟俩看到这一幕,心情一时间都有点复杂。冷面将军秦烨,竟然也会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穆雅歌这一日穿着一身靛蓝色交领大袖长袍,外披白纱直领对襟广袖衣,手里拿着折扇,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潇洒倜傥。想来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媒婆踏破门槛。然而他自看到寄薇的那一刻起,神色就十分的激动,还是穆青莲扯了扯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   秦烨待寄薇站好了,就走上前给穆雅歌道喜:“信之,恭喜你高中。”   穆雅歌回了一礼,脸上虽然带笑,却只是敷衍:“谢谢延熙兄的光临。”   寄薇也拉着蓓蓓过来跟穆雅歌道喜,让下人将贺礼送上来,说道:“信之,恭喜你啊,小小礼物,预祝你大展鸿图。”   穆雅歌这才笑得开心起来,吩咐下仆接过礼物,他张了张嘴,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似乎没有什么能在这个时候对寄薇说的。毕竟,寄薇的身旁还有秦烨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穆雅歌只得掩饰着笑了笑,低□去问蓓蓓:“蓓蓓也来了?还记得表舅吗?”   蓓蓓有点害羞,但还是清楚地答道:“记得。表舅舅送了我一根笛子,可娘亲把它收起来了。娘亲说,表舅舅中了探花,让我向表舅舅道喜。表舅舅,祝你芝麻开花节节高,以后当大官。”   穆雅歌这回是从心底里欢喜了起来,笑道:“谢谢你,蓓蓓真乖。”   蓓蓓一听受到了夸奖,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这才又说道:“娘亲说表舅舅是个大才子,要蓓蓓向表舅舅学习。”   穆雅歌深深看一眼寄薇,心里十分受用。果然阿蕊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不好和寄薇说话,只好低下头继续和蓓蓓说:“你娘亲谬赞了,你娘亲当年才是真正的才女,写出来的诗让很多男子都自惭形秽呢!”   寄薇听到这里,心里实在发虚,连忙说道:“信之快别说了,别人听到,当是咱们自家人在自吹自擂呢?”   秦烨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很是疑惑。寄薇什么时候对她这个表弟,这么赞誉有加了?还有,穆雅歌什么时候送蓓蓓笛子了,他怎么从没见过呢?而穆雅歌和寄薇之间的对话,更是在那互相夸奖对方。   秦烨从前还真没将寄薇的这个表弟放在眼里,可这回一看,这当朝的探花郎果然春风得意,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他的外表本来就出色,这会一看,更是俊逸不凡。   秦烨自认不输于他,但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些在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莫莫:都没人想过女主前世的丈夫哪去了,好奇怪啊!   某路人:一掌PIA飞,明明是你作怪,从不让他露面!你现在让那些一心想让寄薇马上心甘情愿和四爷滚床单的筒子肿么办,肿么办?   莫莫辛苦爬回来:……唔,这个……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不……就……那个……要不……   某路人:再次PIA飞,这个那个啥啊!一点不懂体贴读者的心!   ………………   某读者:咦,莫莫呢?好奇怪,作者这一章之后就神奇地失踪了。   ………………   ☆、宴会   宴会是男女分席的,直到吃完了午饭,送走了一堆访客,穆雅歌才抽出时间来见寄薇。寄薇正在花园里带着蓓蓓玩耍,穆青莲的儿子袁承青也在,两个小家伙再次见面,玩得很是开心。   奶娘和几个丫头也凑过去跟他们玩,剩下寄薇坐在凉亭里喝着茶,淡云在一旁忠心地守着。   穆雅歌走到寄薇身边,微笑着轻声说道:“看到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们小时候了。”   “是啊。”寄薇顺口接了一句:“不知不觉,我好像就老了。”   穆雅歌注视着寄薇,反驳道:“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少年时的模样。”   寄薇带着微微的讶然站起身,转移了话题:“信之你忙完了?”   穆雅歌点点头,带着一丝怜惜看向寄薇,说道:“阿蕊,你最近还好吗?”   寄薇莞尔一笑:“挺好的。蓓蓓挺乖,长得也快,眼看着,她就一天比一天大了。”   穆雅歌略带着不满的意味说道:“阿蕊,我不是问你这个,你应该清楚,我问的是你自己,你还好吗?”   寄薇有些惊讶,穆雅歌竟然一开口就说这样逾越的话,显见是高中之后有了底气,敢于开口了。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漠道:“作为一个已婚妇人,只要蓓蓓好,就是我好了。”   穆雅歌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寄薇那冷淡的样子,再看看她身边的默不吭声但一直没有走开的淡云,还是缄口了。   穆雅歌高中探花,以为自己终于够资格和寄薇平等地对话了,然而在寄薇的面前,他依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沉默了一下,觉得不能浪费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光,转移了话题:“阿蕊,你要见见少谦吗?”   寄薇连忙欣喜的点头:“好啊,我还没见过他呢!”   穆雅歌连忙唤过一个丫头,让她去叫奶娘把少谦抱来。   因为宅子不大,所以奶娘很快就抱着少谦来了。寄薇凑过去看了看,白白胖胖的少谦躺在襁褓里,眼睛睁得溜圆,正好奇地到处张望呢!   “这孩子长得真好。乖哦,跟表姑笑一个。”寄薇摸摸少谦的脸逗他,他就伸出蜷缩在头边的小手来抓寄薇,嘴里还依依呀呀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寄薇看到孩子这么乖巧,心都软了,说道:“我能抱一下他吗?这孩子太乖了。”   穆雅歌看到寄薇这么喜欢他的孩子,心里酸酸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   寄薇谨慎地坐到凳子上,这才让奶娘将孩子递给她。她抱孩子的姿势其实很娴熟,抱好了之后,还可以拿身上的香囊逗孩子去抓。   穆雅歌在一旁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仿佛寄薇就是少谦的娘亲,而他这个父亲只是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有了十二分的满足。   秦烨告别一位官场上的朋友走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情景。夏日里繁花盛开,清净的凉亭里,寄薇和穆雅歌笑着一起逗一个襁褓里的孩子,身边丫头奶娘环伺,那画面看起来就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虽然穆雅歌和寄薇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但在秦烨看来,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大踏步走向凉亭,说道:“原来夫人在这,叫我好找。”   寄薇闻言抬头笑道:“四爷来了,快来看看,信之的孩子真可爱。”   秦烨暗暗皱了眉头,走上前敷衍地看了一眼,说道:“哦,是挺不错的,想来长大之后大有作为。来,表姑夫送你一块玉佩。”说着,他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一块玉佩,放到了孩子身上。秦烨其实是想他抢先送了礼物,就不必经由寄薇的手再送礼物了。   穆雅歌连忙礼貌地替儿子道谢,让奶娘把礼物收起来。   寄薇见秦烨今天竟然这么上道,居然一出手就是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于是她带着一丝感激朝秦烨笑了笑,继续哄孩子:“表姑夫喜欢少谦哦,少谦给表姑夫笑一个,来,笑一个嘛!”   秦烨看着寄薇一脸温柔的微笑,确是对着别人的孩子,心里着实不爽,于是冷冷说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也是,打扰信之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寄薇抱着孩子站起来,说道:“乖宝宝,表姑要回家喽,来,跟表姑说再见吧!”   孩子那么小,当然不可能说再见,但可能是寄薇换了个姿势抱他,他觉得开心,于是咯咯笑了起来。寄薇看得实在欢喜,吧唧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孩子还给了奶娘。   寄薇自己不觉得这举动有什么问题,然而她身边的这两个男人都看呆了。   秦烨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想这妇人不是疯了吧?居然当着他们的面亲那个臭小子!她既然不是害羞,为什么在家从来都没主动亲过他一下呢!   穆雅歌心里则是对自己的孩子有了微微的妒意,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寄薇居然肯亲他!   回去的路上,秦烨骑在马上,一直板着个脸孔,严肃得就像要上战场一样。   寄薇坐在马车里,有些疑惑朝外头望了望,有点不明白他又在想些什么。难道是他感觉到了什么,在吃信之的醋?不应该啊,信之和她表现得有礼有节,一点逾矩的举动都没有,更何况身边还有好几个丫头婆子呢。   寄薇哪里知道,一个男人真要在意了,那他的感觉也是很敏锐的。穆雅歌虽然表现得不逾矩,但他看寄薇的眼神,不管怎么样,也是带着爱意的。秦烨从前是不怎么对寄薇上心,如今显然上心了,这才会一眼就觉得不太对劲。   秦烨的黑脸一直维持到他们回到了落霞院。寄薇招呼他,他也有些爱理不理的。幸好蓓蓓如今也懂得讨秦烨开心了,见父亲不怎么说话,乖巧地上前拉着他说话,兴致勃勃地讲自己今天都见到什么人,和什么人又一起玩了。   秦烨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看着女儿的笑脸,他也逐渐地放松了下来。   寄薇看着很是欣慰,果然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她看秦烨似乎平静了许多,没那么吓人了,也就放心地去准备饭菜了。   吃完了晚饭,寄薇还想去帮蓓蓓洗澡,秦烨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寄薇一怔,带着疑惑跟秦烨进了内室。丫头婆子们知道主人要说私密的话,都极有眼色地留在了外头,有条不紊地收拾起屋子来。   秦烨坐到榻上,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信之……他什么时候送了一管玉笛给蓓蓓?我怎么不知道?”   寄薇一听是这件事,松了一口气,说道:“信之上回和表姐一起来看我,见到蓓蓓,就把一支玉笛给蓓蓓当了见面礼。这是小事,我都忘了跟四爷说了。”   秦烨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样的玉笛,我看看?”   寄薇一看秦烨在这跟玉笛较上劲了,心里倒有些肯定,他是吃穆雅歌的醋了。不过,她行得正,坐得直,从前的寄薇更是和穆雅歌没什么暧昧,她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怕秦烨胡乱猜疑,于是吩咐淡云将那枝玉笛找出来。   因为那玉笛被收到了库房里,淡云好一阵子才将它找了出来。   秦烨看到那枝玉笛,眼睛微微一眯,拿到手里把玩了半天。这玉笛做工精美,又是纯色的翠玉,价值显然高过他今天送给穆雅歌儿子的那块羊脂白玉玉佩。这样的礼物送给一个孩子,确实重了些。   寄薇见秦烨拿着那玉笛半天不说话,笑道:“我先前也说信之送给蓓蓓的这份见面礼太贵重,要退给他,他偏不让,我只好收下了。怎么,四爷,这笛子有问题吗?”   秦烨将笛子还给淡云,示意她退下去,然后冷哼一声:“笛子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给我家孩子送这么贵的礼,是显示他很富有吗?”   寄薇扑哧一笑:“四爷你说哪里话,信之住那么一个小院子,算什么富有啊!”   秦烨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改天挑个缘由,把他送的这份礼补送回去。”   寄薇笑眯眯地说道:“行,四爷说了算。”只要秦烨不发火,寄薇觉得怎么都行。   秦烨看着寄薇的笑容,莫名地又想亲她了,然而想到寄薇竟然从来没有亲过自己,秦烨又犯了别扭了。她到底是害羞呢,还是……   秦烨对自己的魅力原来有十足的信心的,现在忽然有点怀疑了。不过他的怀疑只有一秒,瞬间他的大男子主义又占了上风。从前寄薇巴不得独占他,连个通房也容不得,怎么可能有外心,肯定是他多想了。   不过,他觉得,也许他应该对寄薇更好一点,说不定哪天她开心了,就会像今天亲那小子一样亲他一口。秦烨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禁不住微笑起来。   寄薇看秦烨笑了,连忙趁机说道:“四爷,明日我回娘家给三哥贺喜,想在那多住两天。过两天不是端午了吗?我们江州一向有躲端午的习俗,我想在娘家过完端午才回来。四爷觉得行吗?”   秦烨思索了一下,说道:“行,你也很久没回娘家了,趁这个机会回去住上几天也好,正好避开阮氏的动作。还有,你最好五月初七才回来,回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寄薇笑盈盈地行礼道:“真的吗?那我就先谢谢四爷,替我想得这么周全啦!”   秦烨心想,你光空口谢谢有什么用,也给点谢礼啊!算了,还是等你回来之后再一并讨回来好了。   第二天早上,秦烨亲自送着寄薇早早去了苏府,又口头表达了对苏星宇的祝贺,这才去了中郎将府。   苏星宇听说自己这妹妹要回府住上几天,更是喜上眉梢,连连吩咐下人赶紧收拾房子,又对寄薇说,从前她住的屋子,都还留着,时常有人打扫呢!   寄薇来到了苏府,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这是从前四奶奶成长的地方,虽然她有四奶奶的记忆,可真正看到那些花草树木,她的记忆才清晰起来。这个府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感到很亲切。   很多从前的老仆人见到寄薇回来,都来给寄薇见礼。寄薇笑眯眯地和她们唠嗑,然后一一赏了她们,喜得这些老仆人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寄薇带着蓓蓓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了她从前住的云韶院。那院子果然一直有人打理,院子里花木扶疏,姹紫嫣红,让人眼前一亮。正房里很多摆设都和从前寄薇未嫁时一模一样,这让寄薇很是感动。   寄薇安置好了蓓蓓,梳洗一番就走到大门前去帮忙迎客了。毕竟在这里,她既是客人,但也是主人。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整个苏家的荣耀,她怎么也得帮忙将场面撑起来。   苏星宇见到寄薇出现在大门口,简直大大的惊讶了。他这个妹妹,从前是最不喜欢应酬,最讨厌在人前露面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肯帮忙迎客,这可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啊。他连忙迎上去说道:“阿蕊,你如今也是客人了,怎么不去后边歇着呢?”   寄薇笑道:“我这个妹妹一向劳三哥费心了。今天是三哥的喜事,我怎么也该出把力。这样,才显得我们兄妹俩没有生分,不是吗?”   苏星宇欣慰地笑道:“好,三哥承你的情。三哥今天真是开心,我们阿蕊长大了!”   兄妹俩个相视一笑,也和穆家兄妹昨天做的一样,两人分工合作,在门口迎接起宾客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大家都霸王成习惯了,哎,码字都木有动力。   大家多多冒泡,多多鞭策莫莫啊!   ☆、生病   苏府宴客,比穆家又要热闹许多。毕竟苏家在京城也是经营了许多年了,亲朋故旧比较多。已故的苏老太爷做到户部尚书才致仕,寄薇的父亲请旨丁忧前也是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现如今苏家的少一辈中又出了高中的苏星宇,想来以后前途未可限量。   苏星宇原本是请了一位族中的堂嫂来帮忙招呼女客,寄薇一来,他就更省心了。他只安心在外厅陪着那些大老爷们,内眷的事情就全由寄薇招呼了。   寄薇和那位姓石的堂嫂一起忙活到下午,累得精疲力尽。好些太太奶奶们都听说寄薇对化妆养颜很有一套,聊起来话题不少。   忙完之后谢过了堂嫂,寄薇又睡了一觉,才起来吃晚饭。吃完了晚饭,哄着蓓蓓睡着之后,寄薇想起三哥还在前头忙碌,就想着去看看。虽然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也不能喝酒伤了身子。   淡云提着灯笼在前头领路,寄薇穿过雕花游廊,一路向前厅走去。出了月洞门,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在天井里喝酒,倒把寄薇吓了一跳。   淡云提着灯笼往前一照,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表少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啊?”   穆雅歌洒脱一笑,拿着酒壶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来给三哥道喜,想起许久没来这院子里逛了,就出来走一走。”   寄薇笑道:“我还道是哪个宾客喝醉了留在这院子里,倒是吓了一跳。”   穆雅歌闻言深施一礼,说道:“是我的不是,惊吓了阿蕊了。”   寄薇莞尔一笑:“信之也太多礼了些。对了,三哥可忙完了?”   穆雅歌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了。我从前厅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那喝着呢!”   寄薇说道:“那我去前头看一眼,让丫头们备点醒酒汤送过去,可别喝得太过了。信之你也是,酒多伤身,还是少喝点为好。”   穆雅歌听到这关心的话,心里一暖。他将酒壶递给旁边的丫头,伸一个懒腰,笑眯眯地说道:“我和阿蕊一道去吧!阿蕊也不好去前厅,正好我可以进去劝表哥少喝点。”   寄薇微微一笑,算是同意了。他们是表兄妹,虽然也应该避嫌,但现在寄薇身边丫头婆子们一大群,又是在自己家里,倒也不必太过拘束。   穆雅歌显然喝得稍微多了点,性子比从前活跃了些,一路指指点点,说些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寄薇偶尔附和,大多数时候却只是笑一笑。毕竟,那都是从前寄薇的经历,在现在的寄薇看来,实在是有点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   快到前院的时候,穆雅歌忽然停了下来,问道:“阿蕊,你端午会在家里过吗?”   寄薇点点头:“嗯,我会在家里多住两天才回去。”   穆雅歌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说道:“阿蕊,太好了,我正想跟三哥说,我想要来你们府里和他一起过端午,毕竟我那府里如今太冷清了。姐姐也说要躲端午,大概也会跟着我来这了。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她的娘家了。你要是也在就更好了,咱们四个人就又可以像从前一样聚在一起,饮酒清谈了。”   寄薇闻言有点惊讶,但也挺开心。毕竟,这都是她的亲人们,能够聚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很不错的。   穆雅歌得了寄薇的话,心情很好地进去前厅找苏星宇了。寄薇就在离前院不远的一个小跨院的花厅里等着。   穆雅歌进去没多久,苏星宇就和他一道出来了。苏星宇笑容满面地朝着寄薇招手,很开心地说道:“阿蕊,你放心,我没喝多。”   寄薇看着他通红的脸,从丫头手里端过刚送来的醒酒汤递给他,说道:“喝多了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三哥,你已经步履漂浮了,快喝点醒酒汤解解酒。”   苏星宇也不多话,端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寄薇看穆雅歌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赶紧也给他端了一碗。穆雅歌也毫不客气地喝掉了。   寄薇挥挥手,丫头们又上前伺候着两位爷洗了脸。苏星宇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说道:“阿蕊,你今天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寄薇点点头,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往外走。穆雅歌连忙跟了上去:“阿蕊,我送你。”   穆雅歌凭空又和寄薇多了一些相处的时光,简直打从心底里流露出喜悦来。寄薇有心想要点醒他,让他不要再这样了,可他又没有将他的心思说出口,寄薇也无从说起。   穆雅歌一直送到寄薇住的院子门口,这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寄薇回了屋子,就赶紧睡了。   寄薇这边睡得很香,秦烨那边却没有那么舒坦了。   晚上秦烨回了落霞院,没有那娘儿俩个对他笑脸相迎,他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其实寄薇还是留了好几个丫头来服侍他,晚上的饭菜也是他爱吃的,但是他心里就是不太自在。   吃完了晚饭,秦烨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心情也还是没有平复。往日这个时候,寄薇要么陪着他下棋,要么在那绣绣花织织毛袜之类的,或者陪女儿做游戏。秦烨就算在一旁闲着看看书之类的,心里也觉得很平静。   可现在,秦烨心里焦躁的很,他发现,自己很想去看一看寄薇,看她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一天晚上,秦烨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到很晚才睡着。梦里他发现寄薇突然回来了,就睡在旁边的小小书房里,他一高兴就醒来了,谁知道只是好梦一场。   到了第二日的晚上,秦烨干脆就不回落霞院了。反正寄薇不在,他去了也只能睹物思人,难受得很。他让丫头们送了饭菜到书房,随便吃了些,就懒洋洋地倚在榻上看书,然而那书看了半天,依然没有翻过去一页。   秦烨的脑海里全是寄薇的脸,她平静的脸,她委屈的脸,她欢笑的脸。无数个寄薇在秦烨的脑海里绕来绕去,偏偏都是模糊的,让秦烨看不真切。秦烨真想立马去见寄薇,将她看个清清楚楚,可这大半夜的,又怎么好去见她?   这时候,小厮进来回禀说:“四爷,阮姨娘来了,说是给四爷您送吃的。”   秦烨皱了眉头,很想说不见,转念一想,又说道:“让她进来吧!”   阮姨娘端着盘子进来,娇笑着说道:“我听说四爷晚饭用得不好,想来是天气太过燥热的缘故,因此亲自到小厨房给四爷熬了消暑败火的冰糖银耳羹,四爷尝一尝可好?”   秦烨心想,难道真是天气的原因,自己才会这么心浮气躁吗?他不耐地摆摆手,说道:“行了,放那吧,我等会喝。”   阮姨娘却亲自端了一碗汤过来,说道:“四爷这段时间都不去妾那了,妾真是伤心极了。四爷看在妾辛苦半天的份上,赏妾一个面子,好歹尝一尝吧!”说着,她舀了一勺羹汤,凑近了秦烨嘴边。   秦烨本想推开她,但看她笑意妍妍,显见是打扮了一番的,心里却是莫名的一动。虽说她心思狠毒,但对他却也是有些真心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然只是他的妾,但也曾经怀了他的孩子。秦烨想到这里,竟然有点迟疑。   阮姨娘又催道:“四爷尝一口吧!”   秦烨就着那调羹吃了一口,却一下子呸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这阵子,他的胃口有点被寄薇养刁了,这汤味道有点不纯正,他一口就吃出来了。   阮姨娘吓得调羹都掉到地上,口里诺诺着辩解道:“四爷是嫌妾做的不好吃吗?那妾改日做好了再来。”   秦烨黑着脸看了阮姨娘一眼,挥了挥手,转过脸去不看她了。这阮氏,真当他是那么好算计的?竟然在汤里给他下药!秦烨知道,那药应该不是毒药,应该是从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东西。这阮氏,当真是为了争宠,连脸面和自己的身子都不要了!秦烨原本软了一点的心,又硬了起来。   阮姨娘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行了礼退下了。   虽然这一回出师不利,但也让阮姨娘看到了一丝曙光。这几天苏氏那贱人不在,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只要她坚持不懈地讨好四爷,说不定四爷的心又会偏向她了,她可得抓紧时间才行。   秦烨躺在书房的榻上,却更想念寄薇了。有了阮氏的对比,他再看寄薇,就越发觉出寄薇的好了。在秦烨看来,寄薇个性纯真,不会耍什么心眼,有什么也不遮遮掩掩。虽说从前性子有点傲气,可现在已经好多了。   想着寄薇的一颦一笑,秦烨决定,明天中午还是去苏府一趟,亲自给岳父家送送端午节的礼。   端午节这天,寄薇按照风俗给蓓蓓脸上涂了雄黄,又给她佩戴了自己亲自做的粽子香囊,还给她的手臂上系上五色长命缕。小孩儿懂事以来第一次这样过端午节,高兴得拿着雄黄到处找人涂,好些小丫头都被她在额头画了王字。   穆家两姐弟早早就来了,还带着各自的孩子。袁承青一看到蓓蓓脸上涂的雄黄,向来有点严肃的小脸也露出了纯真的笑容。蓓蓓看哥哥居然没涂雄黄,硬是要帮他涂,还义正言辞地说道:“哥哥你别躲啊,这个是必须涂的,娘亲说了,小孩子涂了这个才会百病不侵哦。”   袁承青拗不过她,只得僵硬着脸孔让她在自己头上涂雄黄。   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笑,寄薇和穆家两姐弟就孩子的话题随便聊聊,逗一逗穆少谦,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了。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苏星宇将宴席摆在了假山上的凉亭里。那里风景好,又有湖边凉风吹来,算是消暑聊天的好场所。   因为都是自家亲戚,也不用避讳什么,干脆大人孩子团团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开始吃粽子。当然,他们也不用自己剥,自有丫头在旁边服侍,将各种口味的粽子剥了送上来。   寄薇出嫁之后,这是第一次他们四个从小长大的孩子又再次聚到一起,大伙心里的喜悦自不必说。一家子人一边吃粽子一边放松地谈笑,宴席上欢声笑语不断。   说实话,这大概是寄薇到这个世界之后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在这里,她不用费心提防什么,也不用费心去讨好谁,只需要快乐地吃粽子就行了。   秦烨来苏府送节礼,府里管家知道他是姑爷,也没有通报,就直接带着他来找三爷了。秦烨大踏步走进花园,正好听到了他们的欢笑声。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还是一眼看到了凉亭里的寄薇。   秦烨越走越近,他眼里的寄薇也就越清晰。   寄薇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欢欣,比从前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快乐的样子。秦烨的心忽然紧紧抽了一下。他恍惚地想,原来她还会这样毫不遮掩地笑,而这样的笑,他从前从没有见过。那笑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让她的脸孔仿佛发着光,那样的耀眼。   秦烨想,他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夫人笑得开心,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秦烨清楚地发现,这一次,他真心地嫉妒了。他嫉妒那亭子里的所有人,嫉妒他们可以看到这样的寄薇,嫉妒他们可以让寄薇露出这样快活的笑容。可那些都是寄薇的亲人,他连嫉妒的理由都找不到。   秦烨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惑,他觉得,他大概是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烨生病了,哈哈,生的是啥病呢?   于是,后面开始大概正式开虐?唔,这个还是看情况。古代的男人,可没那么好改造啊!   明天要跟大家请假了,明天论文答辩,答辩完晚上跟导师和专家吃饭,肯定更新不了了。   抱歉啊!   对,推荐两个朋友的文,都很不错哦!   ☆、落水   苏星宇正在替穆雅歌斟酒,斟完酒朝亭子外瞄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向凉亭走来的秦烨。他连忙朝寄薇笑道:“阿蕊,你快看看,谁来了?”   寄薇正拿着粽子喂蓓蓓,闻言漫不经心地抬头:“啊,谁?”她一看,竟然是秦烨,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连忙站起来说道:“四爷来了?先前也没告诉我一声。”   秦烨没答话,依次和众人见礼,也上了桌坐在了寄薇的旁边。   因为秦烨的冷脸,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沉闷了许多。穆雅歌更是心中不爽,好好的一场家宴,偏偏这个人跑来搅场子,真是好没意思。   寄薇心里也是暗自感叹,这来之不易的轻松时光又结束了。她朝着秦烨微微一笑,亲自夹了个粽子到他碗里,说道:“四爷尝尝这粽子味道如何?我吃着,不比咱们伯府的差呢!”   秦烨看了寄薇一眼,将粽子一口夹进嘴里吞了下去。他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寄薇对着他的笑容   虽说这些粽子特意做成小个小个的,方便夹着吃,但这一口吃下去,还是很能撑着人的。所以秦烨这一口下去,面色就有点僵硬了,喉结鼓动着,半天也没咽下去。   寄薇在一旁看得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连忙端了茶递给他,说道:“四爷慢点吃。”   秦烨喝了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粽子太黏了,我从我们府里带了些来,你们也尝尝。”这话虽然说得不甚客气,但好歹送节礼来也是他的一番心意。毕竟如今苏府里没有长辈,秦烨本来只需要打发下人们来送礼就行了。   苏星宇站起来说道:“妹夫今天亲自来送节礼,真是太客气了。我敬妹夫一杯。”   秦烨站起来沉默地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穆雅歌在一旁看了,也站起来说道:“好酒量,我也敬你一杯。”   秦烨来者不拒,又是一口干了。   苏星宇笑道:“咱们今天能聚在一起,着实不容易,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大家都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袁承青也想喝酒,但被穆青莲制止了:“来,你和妹妹一起喝青梅汁,别想着装大人!”   寄薇本想学人家豪爽的一饮而尽的,但是,她发现这个身体竟然不胜酒力,先前已经喝了几口黄酒,这会再喝,竟是有点反胃了。   秦烨看到寄薇半天没喝完,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酒杯,说道:“你不能喝酒,我替你喝。”说着,又将寄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穆雅歌在旁边看得脸色暗沉,说道:“四爷果真酒量好,来,咱们再来喝。”于是,他和秦烨两个人你来我往,竟是拼起了酒。   苏星宇连忙劝道:“妹夫和表弟如果想拼酒,改日再拼吧,这黄酒啊,可醉不了人。”   穆雅歌闻言面色微微一,赧然道:“是我失礼了。”他知道,刚才有些失态了。因为他在嫉妒,嫉妒秦烨可以那么自然地享受寄薇的服侍,可以那么自然地亲近寄薇。   秦烨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从前他总觉得寄薇对他笑得很温柔,很动人,可现在有了对比,他才发现,原来寄薇还可以笑得更温柔,更开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寄薇怕他?还是说明在寄薇的心里,他不如这些人能让她亲近呢?这两个结论,秦烨都不喜欢。   中午的这顿饭,在寄薇不断地打圆场之下,安然结束了。   寄薇真心觉得,虽然秦烨来了是给她脸面,但她还是希望他不来为好,来了之后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方面,她得盯着穆雅歌,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另一方面,她也怕秦烨性子太傲,给亲人们脸色看,让亲人们难受。   于是,本来吃得很畅快的寄薇,在秦烨来之后就没吃什么东西了。倒是蓓蓓看到父亲来了,开心得很,还亲自剥了粽子给秦烨吃。   秦烨虽然吃得不少,但也是食不知味,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之后,一群人准备在府里逛一逛,消消食。苏星宇指着道旁一棵桂花树说道:“阿蕊,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喜欢桂花的,小时候经常跑到桂花树下来闻花香。”   寄薇微笑着点头:“怎么不记得?三哥你还使坏,在后头使劲摇桂花树,摇得我头上身上都是一身的桂花,丫头们捡都捡不完。”   秦烨听到那声“阿蕊”,愣了一下。这是寄薇的小名?怎么他从没听说过?几年前他似乎问过一次,但那时候她说自己没有小名的啊!   秦烨哪里知道,那时候的寄薇只是害羞,如果秦烨多问几次,她肯定就说了。可那时候秦烨哪懂得哄女人?她说没有,他也就信了。   这时候穆雅歌也兴高采烈地开了口:“阿蕊,你看那里,居然那只仙鹤的头上还挂着我扔的那根树枝哎,这么多年了,居然也没有掉。”   寄薇一看,果然那根树枝还在那吊着。那还是他们小时候的杰作。那时候年纪小,男孩子们都淘气,比赛谁能将树枝编成的环套中湖中那只假鹤。其他人都扔不中,只有穆雅歌扔中了,让他很是得意了一回。   寄薇于是笑道:“信之从前眼力倒是好,现在再投,怕是投不中了。”   穆雅歌一听,傲然道:“阿蕊你太小看我了,看我再投给你看。”   穆雅歌兴冲冲地要折了柳枝去投那仙鹤,袁承青在一旁凑趣,说道:“小舅,我跟你比赛,看谁能最早投中。”   穆雅歌拧拧袁承青的脸,说道:“你这小子,还敢挑战小舅?来,试一试。”   其他人都笑嘻嘻地在一旁观看,也不制止。探花郎今天难得孩子气一回,他们可得看清楚了,以后好借机取笑他。   秦烨却没关注这些。他早就听得黑了脸,三哥叫寄薇的小名也就罢了,怎么连穆雅歌也跟着这样叫?还叫得这么亲热。偏偏他这个做丈夫的,竟然一次也没有叫过。   秦烨看了寄薇好几眼,很想叫住她问一问,偏偏寄薇一直拉着蓓蓓看穆雅歌投环,竟是没有发现秦烨的异常。   秦烨毕竟还是沉得住气的。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好问,也就暗自忍下了。   在苏府里转了一圈,秦烨就告辞了。晚上的家宴,他不能缺席,必须早点回去。   秦烨走的时候,寄薇很是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看到,她转身之后,走出去不远的秦烨竟然回过头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晚上伯府里举行家宴,除了寄薇没回来,各房爷们和媳妇都来参加了,连被打得下不来床的三爷也养好了伤,出现在了宴席上。虽然被打了有点伤面子,但秦永原本就是个懂得自我安慰的人,依旧粘着几个兄弟说话。   伯爷年纪大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了,留下几兄弟又聚在一起喝酒。   秦烨心中烦闷,看着自家庶兄在那得意洋洋地说很快要抱得美人归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是刺耳。偏偏大哥还在那恭喜三哥,称赞他有计谋有手段,秦烨更是听不下去了,干脆在那喝起闷酒来。   等散席了再往书房走的时候,秦烨已经有点微醺了。快到书房的时候,秦烨发现竟然有人点着灯在外头等着他。一看,又是阮姨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阮姨娘看见秦烨来了,连忙殷勤地扶着他走进书房,说道:“四爷饮酒了吧?我给四爷端了点醒酒汤来,四爷喝了再睡吧!”   秦烨挣开她的手,几步走到塌旁躺了上去,微眯着眼睛说道:“醒酒汤?你这醒酒汤里,没加什么料吧?”   阮姨娘闻言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辩解道:“四爷说哪里话,醒酒汤就是醒酒汤,能加什么料啊!”   秦烨闻言冷哼一声,闭上眼睛躺了一会,才懒懒地说道:“行了,你放那吧!”   阮姨娘心里一喜,四爷没拒绝就是好的,说不定还真是有机可乘。她凑前一步,小心地说道:“四爷可是醉得狠了?这屋里头没有近身的人伺候,可不太好。小厮们都笨手笨脚的,干不了什么事。要不,妾留在这伺候四爷吧。妾就睡在这外头,也不打扰四爷,四爷想要什么就叫妾一声,行吗?”   秦烨不屑地说道:“你来服侍爷?你来服侍爷还带着那么多丫头,是想让丫头服侍你的吧?”   阮姨娘急忙说道:“不,妾真的是想亲自服侍四爷的,妾现在就让丫头们回去。”   秦烨懒洋洋地摆手,说道:“行了,回去吧,下回要争表现,就诚心一点。”   阮姨娘闻言,心里先是一沉,然后又是狂喜。她想,四爷这是在给她机会?这么说,四爷只是不喜欢她带着丫头来服侍?也对,既然她要讨四爷的欢心,当然得事事亲力亲为啊!听说苏氏那贱人还亲自给四爷梳头,想必四爷是喜欢这个调调。对,明天就一个人来伺候四爷好了。只要苏氏那贱人暂时不回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阮姨娘喜滋滋地行了礼,说道:“四爷好好休息,妾已经明白了,今日先行告退了。”   秦烨似睡非睡的,也没有搭理。过了一会,书房里清净了,秦烨反倒坐起身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哪里有半丝睡意?   秦烨在书房里呆坐半晌,又走出书房,伸了个懒腰。   看着天空中的那一弯新月,秦烨莫名地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时候他和寄薇才只是新婚不久,偶然一次他回来得很晚,竟然看到寄薇还站在院子里。他疑惑地问道:“夫人在干什么呢?”   寄薇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在看月亮。我觉得,新月最是美丽。看着它逐渐的丰盈起来,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秦烨那时候一心扑在武举上,哪有心情管月亮是瘦是胖,他唯一的感觉只有日子过得太快,因此只是说道:“夫人真是有闲情逸致,夜了,还是赶紧睡吧!”   现在秦烨想来,也许那时候寄薇并不是贪看那月亮,而是在等他。秦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会突然又想起了这么久远的事情,而且竟然一下子理解了从前的寄薇。他觉得自己似乎变了,有点伤春悲秋的意味了。   这时候,一只信鸽飞了过来,哗啦啦落在秦烨的肩头。秦烨取下信鸽脚下的纸条,走进书房就着灯光一看:“侧妃吴氏惹恼父王,将被强制送往峄山别院休养,兄可放心矣!”   秦烨将那纸放在灯上点燃了烧掉,嘴里冷冷一笑,也不知道在笑谁。   隔天晚上,秦烨回来得有点晚,但还是歇在了书房。正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的阮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问身边的瑞雪:“我这妆化得如何?还漂亮吧?”   瑞雪说道:“嗯,很漂亮,姑娘一直很美。”   阮姨娘勾起嘴角得意地一笑,说道:“把那个食盒拿来,我要去服侍四爷了。”   瑞雪担心地说道:“姑娘,您真要一个人去书房吗?这夜里路可不好走啊!   阮姨娘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啰嗦了,我会小心的。四爷可还在书房等着我呢!”   阮姨娘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急匆匆地就往后园的书房走。快走到湖边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风,吹得天边的乌云都盖住了月亮。阮姨娘手里的灯也闪了闪,她心里忽然有点慌,连忙走得更快了。   阮姨娘走到一处挨近湖边的地方,忽然感觉到左边膝盖一痛,似乎撞到了什么,她脚一软,来不及惊呼就噗通掉到了湖里。她在湖里扑腾了几下,挣扎着想要爬出水面叫人,然而她的腿似乎被什么缠住了,那东西拉着她直往下坠。   阮姨娘扑腾了好一会,渐渐在水里翻起了白眼。在临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她用掉进水里的办法设计了四爷,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要丧命在水里了。这一次,没有四爷来救她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啊!四爷!四爷……   阮姨娘的尸体一直到第二天才被路过的下人发现。她身边的丫头哭号了半天,说阮姨娘一定是被人害死的,然而这时候,有谁信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答辩终于顺利通过,完成人生一件大事。谢谢留言祝福的亲们。   今天又开始办另一件大事,写结婚请帖写得手软。   呜呜,我这么辛苦的时候还在更文,   偏偏看文的亲们舍不得花几秒钟撒个花,哎……   寄薇打BOSS的过程里,阮姨娘只是一个小BOSS而已。   那么,终极BOSS是谁呢?   ☆、回应   伯府里死了人,而且大小也算个主子,太太必然得过问一番。她叫了阮姨娘的丫头瑞雪和去问话。瑞雪已经哭得嗓子都有点嘶哑了,但这会见到太太,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毕竟,这是能够掌管她生死的人,她必须得谨慎对答。   太太黑着脸问道:“你怎么服侍你主子的?大晚上的,就让她一个人往外跑?”   瑞雪哽咽着回道:“我求了姨娘,可姨娘硬是不准我们跟着,她说四爷让她一个人去服侍,所以自个儿提着灯笼就走了。”   太太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从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说是要单独去服侍过你们四爷啊?”   瑞雪摇摇头:“没有,从前姨娘都是带着我们在身边的,只是昨天姨娘带了我们去书房服侍四爷,四爷说姨娘还带着我们这些丫头,明显就不是去服侍人的,于是姨娘昨晚上就不让我们跟着了。”   太太听到这话,倒是很爽快地不再问了,她转了话题:“你们姨娘如今还有哪些亲人?”   瑞雪又开始掉眼泪了:“我们姨娘和家里大爷闹翻了,这才来了京城,前年听说太太也故去了,如今还惦记着我们姨娘的,也只有吴侧妃娘娘了。”   瑞雪还不知道端午节那天晚上吴侧妃已经出事了,当时如果不是郡王顾念吴侧妃生了个女儿,说不定也和阮姨娘也是一样的下场了。   太太却是昨日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吴侧妃被送去别院休养了。这样一来,太太也就放心了,不必担心阮氏的家人来聒噪。至于阮家的大爷,打发人去送个信,再   太太随意地挥挥手:“行了,你们姨娘死了,这也是她自己不谨慎的缘故,我也就不追究你这丫头的责任了,你好好下去给你们姨娘守灵吧!”   瑞雪一听太太不再理会这件事,立马就慌乱了,说道:“请太太明察,我们姨娘一定是被人害了,不然怎么她掉进湖里,连个听见声响的都没有呢!我们姨娘死得冤枉,请太太查清事实,给我们姨娘一个公道啊!”   太太闻言面色铁青,沉声喝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空口白牙说伯府里有这样歹毒心肠的人。你自己说说,这院子里,有谁跟你们姨娘有这样天大的仇恨,一定要害死她?”   瑞雪闻言张了张口,很想说是四奶奶,然而四奶奶昨夜压根没回府,而且她手头一点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如何说得出口?说出口了,那就是攀诬主子。她一个小丫头,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太太看她没再说话,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捕快已进了府,她到底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自己掉进湖里摔死的,自有公论,哪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来说三道四?你别因为伤心过度,在那胡言乱语了。这话传出去,我们伯府还要脸面不要?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看你只有先养养病了。”   太太这话说得着实阴狠,瑞雪的冷汗潺潺而下,连连磕头道:“太太恕罪,奴婢确实是太过伤心,胡言乱语了。奴婢这就去给我们姨娘守灵。”   瑞雪心里想着,她只是个丫头,在太太跟前没有话语权,还是得找个机会给吴侧妃娘娘递个信才行,只要侧妃娘娘肯帮自家主子出头,总可以讨个公道,说不定她还能够到侧妃娘娘身边服侍。   后园里,阮姨娘被下人捞起来之后,秦烨就让人通知了京兆府的仵作过来验尸。毕竟是个贵妾落水死了,如果伯府将人悄悄收殓了,少不得有人闲话猜疑,还不如让仵作查验一下,也算是过了明路。以后就算有人想借此兴风作浪,也是师出无名的。   仵作来了之后,验明阮姨娘确实是溺水而亡,没有任何外伤,也就是说,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水的。   秦烨送走了仵作,就将阮姨娘收殓了放在她自己住的西跨院里。阮姨娘虽说是贵妾,但还算不得正经主子,也就用不着伯府里的主子们给她披麻戴孝。秦烨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冬至穿了孝衣在那哭灵,准备停灵三天,然后就挑一处坟地葬了。   安排完这一切,秦烨就被太太叫过去了。   太太屏退了下人,沉默地看了自己这个已经当了将军的儿子好一会儿。刚才瑞雪走了之后,她心里琢磨了好久,还是觉得阮氏死得很蹊跷。   阮氏只不过偶然一次单独去见老四,就莫名其妙地淹死了,而她之所以不带着丫头在身边,还是自己这宝贝儿子拿话引导的。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很有可能这事是老四动的手。   然而一个姨娘,老四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吗?难道是苏氏那丫头撺掇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是小看了她。   秦烨老神在在地坐在红木交椅上,喝了几口茶才抬起头来问道:“太太叫儿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太太也没直说,反而绕起了圈子:“阮氏虽然才嫁给你不到一年,但也算是得过你的欢心,她就这样死了,你这孩子,竟然一点也不心疼?”   秦烨似乎挺诧异地看了太太一眼:“太太说哪里的话,阮氏是儿子娶回来的妾,如今突然没了,儿子当然心疼。然而也是阮氏没福,竟然没有看清路,跌到了湖里,天意如此,怨不得别人。”   太太没想到自己儿子也跟自己打起了太极,只好直接说道:“阮氏这一向也并无大错,服侍你也算尽心尽力。虽说从前设计了你,但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如今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倒是个可怜的。我说老四,你也太狠心了。要知道,阮氏从前可还怀过你的孩子呢!”   秦烨一听太太这话,就知道太太疑心他了,于是说道:“阮氏心术不正,太太也不必可怜她。从前您的儿媳从那假山上摔下来,可泰半都是她的功劳。大前天晚上,她给我送汤喝,那汤里还专门加了些挺有意思的东西呢!”   秦烨虽然没有明说就是他干的,但太太也从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   太太惊讶地抬头,说道:“竟有这样的事?看来这阮氏倒也死得不算冤枉。既是如此,她的丧礼也不必让人上门吊唁了,过几日随便埋了就是。”   秦烨应道:“太太说的是。”   太太摆弄着手里的如意,说道:“我不管你宠爱哪个,或者厌恶哪个,总而言之,这子嗣的事情是大事,马虎不得。要是屋里头那几个丫头你都看不上,那我就再出面给你挑个小户人家的女孩儿,性子温软好生养的,给你娶了做姨娘。你放心,必不是阮氏那等妄想拿捏你的贱人。”   秦烨闻言却是拒绝道:“太太,这事倒不必太过着急。阮氏新丧,儿子立马又娶新妇,倒显得儿子多么急色似的,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大好听。儿子如今任着中郎将,也算是要紧的差事了,朝廷里早有人盯着呢!如今御史是可以风闻奏事的,咱们这等人家,纳妾虽是小事,但也不可轻忽。宁可暂时缓一缓,也不可乱了秩序。”   太太一听,也是这个理,于是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缓一缓吧!我看你近日和你那媳妇倒是相处和睦了,这是好事。但我这做娘亲的还是得提醒你,这媳妇可不能太惯着了,不然她的心越来越大,你这后院可没有安宁了。”   秦烨恭恭敬敬站起来给太太做了个揖:“太太放心,儿子省得。”   寄薇正准备收拾东西回伯府,一早听到冬生来报讯,说阮姨娘死了,倒是吓了一跳。寄薇原本以为秦烨要惩罚阮姨娘,不过是将阮姨娘发落到寺庙修行啊,或者将她打发到京城之外别院之类的地方。毕竟阮氏也跟了他快一年了,他要是心软也是正常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处置了阮姨娘。   不过,寄薇转念一想,又觉得秦烨这事办得大快人心,可算是给从前的四奶奶报了仇。谋害正房主母,这在古代可是大罪,阮姨娘如果是被抓进官府,那也是得砍头的。如今她死了,倒也足以告慰从前的四奶奶在天之灵。   寄薇的心里轻松许多,没有了阮姨娘这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她以后终于不必这么日防夜防了。但她也微微地觉得心惊,阮氏服侍了秦烨那么久,他还是毫不怜惜地弄死了她,可见这个男人确实是个狠心的。   然而古代的男人,有几个是不狠心的呢?这也提醒了寄薇,这里毕竟是古代,男权至上,何况秦烨还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男人,他的心真要硬起来,后果也不是寄薇可以承受的。   寄薇暗自警惕,自己最近似乎有些太过得意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   说实话,寄薇一开始对秦烨是有些怕的,后来相处之后觉得秦烨也不算太过可怕。虽然秦烨冷了点,但他也不会拿女人撒气。但是现在,寄薇又开始怕了。古代的男人,你还真不能挑战他们的权威,特别是那种有能力让你不知不觉消失的男人。   寄薇带着微微的紧张回了府,谁知却没有见到秦烨,一问才知道他居然又跑去中郎将府了。寄薇感叹,真是郎心如铁。   寄薇去看了看阮姨娘的灵堂,也去上了柱香。阮氏害死了从前的寄薇,但在她手头,却没讨到什么便宜。人死如灯灭,寄薇也不去跟她计较了。   寄薇和蓓蓓回落霞院吃了饭,又各自睡午觉了。   秦烨从中郎将府回来,寄薇还没有醒来。因为寄薇睡着了,于是杜妈妈和淡云去收拾从苏府里带回来的东西了,疏月却吃坏了肚子去了净房,小书房外头只剩下茯苓守着。她也困了,正坐在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秦烨看了一眼茯苓,悄悄进了书房。   寄薇正睡在书房的榻上,大概是觉得热,她的手放在了被子外头,衣襟微微散开,露出里头淡青色绣石榴花的肚兜来。又是两天没见到寄薇了,看到她这海棠春睡的模样,秦烨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了。   秦烨悄悄凑近寄薇,轻轻捋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然后一口含住了她微张的红唇,轻轻吮吸起来。寄薇睡得很沉,竟然也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反而柔顺地张开里嘴,任由秦烨的舌头长驱直入。   秦烨有点得意,心满意足地描绘着寄薇的唇形,品尝着那口里甜美的津液。   寄薇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轻轻动了动舌头,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反而是与秦烨的舌头嬉戏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寄薇清醒的时候,从没有回应过秦烨的亲吻,只是被动的接受。   秦烨心中一喜,缠住寄薇的丁香小舌,与她狂乱地嬉戏起来。寄薇竟然也有所回应,不但手抬起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开的小口竟然含住他的下唇吮吸。   秦烨心中一荡,觉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妙,气息渐渐狂乱,忍不住伸出手在寄薇胸口搓揉起来。寄薇胸前的丰盈与从前想比,似乎更丰满了一些,摸起来手感更好。   秦烨正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时候寄薇忽然嘤咛一声,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秦烨,眼睛立马瞪大了,有点不知所措。   秦烨却是笑了:“原来夫人睡着了会如此热情,我倒是第一次知道。”   寄薇回想起刚才半睡半醒之间所做的事情,脸孔腾地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说秦烨心狠的筒子,其实是不了解男人。   唔,下一章大概会剖析下秦烨的心理。   ☆、调戏   寄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干脆低了头不答话。她很少做关于前世的梦,这天中午居然梦到跟着从前的好姐妹去泡吧,然后跟偶遇的帅哥上演激情热吻。难道果然是保暖思那啥吗?哎,居然连秦烨亲她都回应了,这下子可怎么装得下去?   秦烨看着寄薇娇羞不自胜的样子,心里的火一下子烧得更旺了。他再次俯下~身去,含住了寄薇的唇细细品尝起来。   寄薇知道这次自己敷衍不过去了,毕竟秦烨可不是吃素的。她心一横,心说反正亲都亲过无数次了,回应不回应有什么区别呢?何况,秦烨长得也不比那梦里的帅哥差,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其实,在上床这件事上面,寄薇还真不是矫情。从前她过不去那个坎,是因为被前世的渣男恶心着了,到了这边之后又受身体原主意识的影响,觉得秦烨就是和那渣男一般喜新厌旧的人,有点生理性的厌恶。   寄薇一开始还迫于生存压力必须花尽心思讨好秦烨,心里反弹得也就更厉害,于是潜意识里一直抗拒和秦烨上床,当然更不想生他的孩子。   身体原主的意识离开之后,寄薇一直试图将自己抽离出来,不想让自己的感官再受身体原主的影响。这时候,她看秦烨也客观起来。   秦烨确实很渣,然而这又怎么样呢?前世那种一夫一妻制,都有无数渣男前仆后继,更不用说在这古代了。爱情从来就是那冰山上的雪莲,人人渴望,然而采到的又有几个呢?寄薇是早就死心了的。她的要求也不高,她做好她的贤妻,秦烨把他作为一个古代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担起来就行了。   寄薇心里头一松动,行为上就有了改变,若有若无地撩拨起秦烨来。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熟女,在这上头并不青涩。打个KISS而已,谁怕谁?不过,她也不敢回应得太过激烈。她要真是一下子从贞洁烈女变成风流荡~妇,秦烨恐怕还得生疑心。   这边秦烨感受到寄薇的改变,却是连心跳都激烈了起来。这一次的亲吻,和刚才亲吻睡梦里的寄薇可不一样。这一回,他身下的这个妇人可是清醒着在回应他。他们之间,不是一个在索取,一个在给予,而是互相需要。看来,这妇人是真的开窍了。   秦烨简直心花怒放了,亲得更加缠绵起来,就想勾出寄薇更多的回应。   一吻完毕,两人竟然都有些气喘。寄薇的唇被亲得有些红肿,鬓发散乱,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媚意,在秦烨看来是越发的勾人了,他迫不及待地再次亲了上去。   秦烨自己还没发现,这是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亲吻一个女人的时候,不是只想着发泄**,而是发自内心的亲近。   其实从前的秦烨跟那些妾侍通房上床,是很少亲吻的,他觉得自己只要享受她们的服侍就行了。至于寄薇,秦烨还是喜欢逗她的,偶尔亲个几下,也算是情趣。可惜从前亲寄薇,他都没得到过回应,他也就从不觉得亲吻有什么意思了。   秦烨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亲吻这种事情,也是能让人上瘾的。他亲吻了寄薇无数次,居然还是觉得不满足。   秦烨这么亲来亲去的,寄薇都快被他亲烦了。这时候,耳房外头突然传来淡云的声音:“茯苓,奶奶醒了吗?”   茯苓低声答道:“奶奶醒了,四爷在里面……”她在秦烨说话的时候就醒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她深悔自己贪睡,竟然连四爷啥时候进了书房都不知道。如今四奶奶醒来了,要是怪罪下来了,可如何是好?   寄薇听到外头的说话声,连忙推开秦烨,低声说道:“四爷,如今阮姨娘那院子里还在停灵呢,咱们大白天的这样亲热,被人传出去,名声可不大好听。”   秦烨一听这话说得有理,只得悻悻地放开了寄薇。   寄薇坐了起来,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才说道:“四爷刚回来,让丫头们服侍你喝点茶吧,我等会就到正房里和四爷说话。”   秦烨又在寄薇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他如今真是越看寄薇越觉得欢喜,对寄薇的话,也就更听得进去了。   淡云和茯苓看到秦烨出来,慌不迭地在外头给他请安。   寄薇看秦烨回了正房,这才朝门外说道:“进来吧!”   茯苓一进书房就噗通跪倒在地,说道:“奶奶恕罪,奴婢失职了。”   寄薇眼皮子一抬,扫了扫茯苓惶恐的脸色,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失职?如果今天进来的不是四爷,是别的什么人呢?”   茯苓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请奶奶责罚。”   寄薇心想,看来这丫头不堪大用,还是继续当她的二等丫头吧!因此她冷冷说道:“你办事不力,我看,先罚两个月俸禄,然后自己打自己二十下手板,以示惩戒吧!”   茯苓领命下去了,淡云连忙上前来服侍寄薇洗脸梳头。她看着寄薇微微红肿的唇,心想自家奶奶和四爷真是益发的恩爱了,连睡个午觉也得亲热一会。这可真是件好事啊!等奶奶身子好了,再生个小少爷出来,那日子就更加的安稳了。夫人的日子好过,那她们这些丫头们也跟着沾光,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寄薇这时候却在想,秦烨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她一句劝,也就放了手。难道只是因为她回应了他,他就变得好说话了?如果这一招这么好用,那她从前还真是错失了很多机会啊!   寄薇梳妆好之后进了正房,屏退了丫头们,让淡云在外头守着,这才坐到秦烨旁边问道:“四爷,阮氏怎么突然就死了?”   秦烨冷冷说道:“阮氏死了,那是她的报应,怎么,夫人还可怜她?”   其实,对于如何处置阮氏,秦烨心里也不是没有过迟疑的。那天阮姨娘给他送解暑的东西,他本意是想看在她用心服侍过一场的份上,打发她去哪个庙里修行的。谁知道她送的解暑汤里,竟然下了药。这个女人,竟然妄图用那种腌臜东西来控制他,真是其心可诛。女人在后院里耍点小诡计,他还觉得可以忍受,但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当成傻子,想要摆弄他,他就没法忍受了。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让她去寺庙里修行,也是要兴风作浪的,还不如让她早点投胎重新做人。不然,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留着她,每天跟个女人斗心眼?   寄薇闻言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才出去这么几天,阮氏就死了,这也太巧了一点。还有,四爷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   秦烨看了寄薇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知道你一定惦记着。哪,这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寄薇没想到秦烨竟然真的准备了一份礼物,倒是有些讶异。难道他说的礼物,只是真正意义上的礼物?而阮姨娘这事,真的只是意外?不,肯定不是的。阮姨娘的事情,只可能是秦烨做的,可能这份礼物,才是一个幌子吧!   寄薇接过那黑檀木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条金嵌宝玲珑滴翠额饰,看起来真是又精致又华丽。说实话,寄薇在这个地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电视里面古代美女戴着的额饰,这下子真是又惊又喜。   在这大黎的都城里,女人们的头面首饰越贵重出挑,走出去也就越有面子,也才能赢得别人的敬重。   秦烨看着寄薇的眼睛亮了,心里得意,面上却益发的严肃了,淡淡说道:“我从前的老部下回京述职,从司南那地方带回来给我的。京城这边,可还没有哪个女人能有这样漂亮的头饰。怎么样,喜欢吗?”   寄薇欣喜地点头,说道:“这头饰可真漂亮。四爷费心了。”   秦烨挑挑眉,不满地说道:“你觉得光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值爷这么好的一个首饰?你自己想一想,该给爷点什么谢礼吧?”   寄薇疑惑道:“四爷想要什么谢礼?”   秦烨心里有点生气,他先前还觉得这妻子开窍了,这会却觉得她还是那么笨拙,于是冷冷说道:“你说呢?”   寄薇想起先前秦烨像是很喜欢她回应他的亲吻,想来这会她表示一下亲近,他也会很开心的。于是,她凑过去轻轻地在秦烨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这样的谢礼,行吗?”   秦烨心里欢喜了,面上却不显,一把拉过寄薇坐到腿上,依然冷着脸说道:“你这明显是在敷衍爷,可没亲对地方。”   寄薇故意跟秦烨捣乱,拿手指在他的脸上点来点去,说道:“哦?那四爷说要亲在哪里呢?这里?这里?还是这里?”经过了先前的一场亲吻,寄薇现在跟秦烨相处也能放得开了,稍微放纵点的姿态也能摆得出来了。反正这辈子她也就跟他耗着了,不可能和离另嫁他人,如果和秦烨亲近一点,能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一点,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烨看着笑得一脸娇媚的寄薇,心里痒痒的,实在是又爱又恨。他想这妇人真的开窍了,居然还会调戏爷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秦烨看着眼前晃动的芊芊玉指,猛地一口含住了,然后在上头咬了一口。寄薇的手指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寄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抽出手指惊呼道:“啊,好痛!四爷你怎么咬我?”   秦烨却觉得满意了,额头抵上她的,沉声说道:“胆子大了,敢故意跟爷唱对台戏,嗯?咬你还算是轻的。”   寄薇辩解道:“我哪有?四爷冤枉我。四爷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四爷到底想什么啊?”   秦烨似笑非笑:“真不知道?”   寄薇面容整肃:“当然。”   秦烨看着寄薇那故作正经的样子,有点想生气又有点想笑。这妇人竟然跟他耍这样的小花招,这对于他来说是很新奇的事情。从前可从没有哪一个女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也没有哪一个女人敢这样招惹他,这感觉真是很奇异。   可是,他对于这样的局面,分明是欣喜着的,似乎从前就一直盼望着有这样一个人,能跟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调笑。   秦烨觉得,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似乎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亲密了。抱着寄薇在怀里,秦烨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四肢百骸像是打通了经脉一样,通体舒畅。   寄薇一直低着头在看她手指头的牙印,秦烨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有点好笑地说道:“真的很疼?”   “是啊!”寄薇很正经地点头,说道:“四爷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秦烨听了这话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但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拿起寄薇的手在那牙印上亲了亲,这才又抱住她,说道:“亲一下,不痛了,啊?”   寄薇这才抬起头对着他嫣然一笑。   秦烨看到这样的笑容,哪里还忍得住,再次抱住寄薇,深深地亲吻起来。   亲着亲着,秦烨未免又激动了起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抱住寄薇,俯在她的肩头平定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着,三个月似乎才过去一个多月?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一章寄薇的心理大转折哦!   不过,一章都是男女主在打情骂俏,我写着都觉得腻歪,汗~   对了,因为筹备婚礼,可能最近不能保证日更了。不过,我会尽量抽时间更文的,如果不更的话,会在前台评论里请假,请看文的筒子别漏看了哦~   另,谢谢大家的祝福,群么么~!   ☆、娶妾   阮姨娘停灵的这几天,几乎没人来吊唁。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后台的贵妾,从前就不大能上的了台面,更何况她的人缘也不怎么样,连从前被她收买过的那些下人,也没谁过来给她上柱香。   瑞雪在这几天里曾经使人去求见吴侧妃,然而却得知一个更不幸的消息,吴侧妃失宠了!   这下,瑞雪真是心如死灰。吴侧妃指望不上了,她还能指望谁?现在她的命运都握在了四奶奶手里,从前她也算是帮着自家姑娘把四奶奶得罪透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瑞雪越想越怕,在阮姨娘出殡前的那天晚上,吊死在了阮姨娘的灵前。   寄薇听说这事之后也有点唏嘘,虽说瑞雪这人跟错了主子,经常跟着阮姨娘办些不着调的事情,但是在古代这种讲究愚忠的时代,瑞雪也算是个忠心的了。因为瑞雪是阮姨娘陪嫁过来的丫头,寄薇干脆让人将她装殓了,葬在了阮姨娘的旁边。   阮姨娘出殡之后,寄薇看着空出来的院子,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阮姨娘也是有点身家的人,她这一走,她的那些贵重物品,以及她原先在外头开的那间铺子,该怎么处置呢?她娘家不是还有个哥哥吗?这些东西要不要还回去呢?如果她接手了,会不会有人说她的闲话?   晚上寄薇跟秦烨提了提这事,秦烨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些东西都是她的陪嫁。你是主母,如今她死了,当然这些东西就随你处置了。”   既然秦烨都开口了,寄薇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反正铺子的地契也是在阮姨娘的手里,寄薇完全可以凭单子接收这份产业。寄薇手里头陪嫁过来的只有一个庄子,如今多了一个铺子,那进项又多了许多。   寄薇心想,果然当个贤妻是有好处的,起码这回是坐着就有钱收啊。说实话,她如今在打赏下人方面并不吝啬,有时候还得给自己置办些出色点的头面首饰,手头没钱还真是不行啊!   寄薇很快派了杜妈妈和淡云去西跨院帮忙清点东西,让她们将贵重点的都收起来,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衣裳和用具,就抱出去赏给府里头当杂役的那些人。有些不能赏人的,就都拿出去烧了。   清点阮姨娘财务的时候,淡云发现有点不对,阮姨娘什么时候首饰变得这么少了,她从前常戴的那支碧玉玲珑簪呢?还有她那支累丝嵌宝石金镯子,也没有在里头了。她看了一眼在一旁跟着收拾东西的青霜,问道:“阮姨娘的所有首饰,全部都在这了?”   青霜畏缩地看了一眼淡云,急急忙忙地点点头:“是的。”   淡云还是不太相信:“我怎么觉着,往常阮姨娘常戴的那些首饰,很多都不见了?”   青霜嗫嚅着说道:“姐姐记错了吧?我们姨娘值钱的东西确实都在这里头了,有些从前的首饰,可能是我们姨娘拿去赏人了。”   淡云冷笑一声:“赏人?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姨娘舍得赏人?我看你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偷拿主子的东西。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偷拿了东西,趁早说出来,奶奶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回。如果等奶奶问起来,没你的好果子吃。”   青霜泫然欲泣地说道:“姐姐这可冤枉我了,主子们的东西,我如何敢拿?”   淡云看她死不悔改,面色铁青地说道:“好,那我就去搜一搜,看你到底有没有偷!”   青霜干脆放声大哭起来,说道:“姐姐好没道理,凭什么说我偷了主子的东西?我看姐姐如今趁着我们姨娘死了,就来作践我们这些丫头们了。呜呜,早知道我也和瑞雪一般随了我们姨娘去了,也省得如今被人往死里作践。”   淡云对她这倒打一耙的行径气着了,怒不可遏地说道:“哭什么哭?偷东西还有理了你?”   青霜停了抽噎,说道:“姐姐冤枉我,要是没搜到东西,姐姐说该怎么办呢?”   淡云本来被她气得头昏,但一听青霜这话,倒像是要讹上她点什么似的,反倒不敢接话了,说道:“咱们去奶奶跟前回话,你有没有偷东西,我不敢做主,自有奶奶决断。”   青霜默不吭声地跟在淡云身后去见寄薇,一见她就噗通跪倒在地,说道:“奶奶明鉴,淡云姐姐说奴婢偷东西了,奴婢真的没有啊!”   淡云被她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给恶心着了,但她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立在一旁清清楚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寄薇看了看下头跪着的青霜,也觉得淡云说得有理。   阮姨娘的衣裳首饰,她身边的陪嫁丫头肯定知道得最为详细。瑞雪已经上了吊,不可能去拿那些头面首饰了。而那些小丫头们,谁有那个胆子随便进主子的房里翻东西?所以,那些东西不见了,十有**是青霜趁乱瞒下了,想着浑水摸鱼,捞一点好处。   不过,寄薇看青霜的样子,竟是有恃无恐。难道她是笃定这些东西搜不出来了?那她能藏到哪呢?   想到死了的瑞雪,寄薇心中一动,说道:“既是如此,那只有搜上一搜了。淡云,你带着人去青霜屋子里搜一搜,另外,也去瑞雪屋子里搜一搜吧!”   俯跪在地的青霜听到寄薇的话,莫名地一抖,却又很快定住了。   不一会儿,淡云带着小丫头们回来了,说道:“奶奶,东西都找着了,就在瑞雪屋里的榻上。奶奶,您真英明,竟然猜到那首饰有可能是在瑞雪的屋里。”   地上跪着的青霜连连磕头道:“奶奶,这些东西是我们姨娘赏给瑞雪的,不关我的事啊!”   寄薇冷笑一声:“瑞雪虽然是你们姨娘近身的丫头,但你们姨娘舍得平白无故赏她几百两银子?真是笑话!她要有这么几百两的银子,她还舍得去死?我看,你这丫头心术不正,明明是你将首饰藏在了瑞雪屋子里,想着搜你屋子的人不可能怀疑得到吧?”   青霜听到这话使劲摇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瘫软成了一团。   寄薇微微垂下眼帘,将茶拿起来喝了一口,才淡淡说道:“将这丫头打个二十大板,叫了人牙子来卖掉吧!这样偷拿主子东西的丫头,我这院子里可养不起。”   寄薇本想着这青霜平日里虽然听命于阮姨娘,可也是身不由己,因此还想着将她留在府里,随便打发到哪个地方做个粗使丫头算了。但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等不及,急慌慌地自己给自己找出路了。即是如此,她只有将她卖掉了。   很快,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板子声,听到板子响声的丫头们各自心中一凛,心想四奶奶果然赏罚分明,以后做事可得更仔细了。   这边阮姨娘刚出殡没几天,那边三爷又开始张罗起迎娶沐文清来。他养好了伤,心里就蠢蠢欲动了,生怕夜长梦多,早早就跑到沐家,和沐家大爷商议定了,这个月的十六号是个好日子,适宜嫁娶,他就在那天迎沐文清过门了。   老爷虽然恼怒三爷,但木已成舟,这会也就由着三爷折腾了。   寄薇听到这消息,虽然惋惜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要进了牢笼,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这古代的女子,有几个是活得舒心的呢?只希望她能想开一点,好好活下去吧!   五月十六这天,三爷自己掏了银子,在后园里置办了十来桌席面,请了自家的几位兄弟,还有平常来往的一些狐朋狗友,庆贺自己娶新妇进门。同时,他还跟太太讨了紧邻瑞兰院的一个小院子,让下人们捣鼓了半天,弄得焕然一新,来迎接新妇。   秦烨作为弟弟,虽然有点看不上自家庶兄的行径,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去喝酒了,还送上了贺礼。大爷秦炜也去了,这样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畅快喝酒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五爷秦熠没有到场,只是使人送了礼物。听说他是被五奶奶劝阻住了,不想让他跟他那不着调的三哥学坏了。   寄薇听到疏月打听来的八卦,心想果然女人还得靠家世,郡主的女儿,说起话来就是比她有底气多了啊!这五奶奶入门快一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的迹象,秦熠也不敢得罪她,这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三爷这边为迎娶沐文清忙得是热火朝天,将院子里所有能用的丫头们都带过去了。这边瑞兰院正房里的三奶奶叶氏却是气得吃不下睡不着。   叶氏看着三爷这大张旗鼓的劲,心想等他娶到了那小贱人,还不得把她宠上天?这贱人一进来就是贵妾,她可不能拦着她去服侍三爷,当然也不能拦着她怀上三爷的孩子。这贱人如果有了孩子,那三爷的心说不定更偏了,那到时候哪还有她的地位呢?   叶氏在想着,她要不要做点什么搅个场子呢?可不能叫那贱人那么得意。可是环顾一周,她只看到身边站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给她端茶递水,她连个商量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气得狠狠将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到了下午,一抬小轿将沐文清抬进了门,直接就进了小院。沐文清穿着银红色的外裳,打扮得十分喜气,然而一双眼睛十分的静,看不到一丝的波动。   看到沐文清,秦永笑得一脸得意。凭你多么清高,还不是得嫁给爷,服侍爷?   秦永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亲自扶了沐文清下轿子,然后拉着她进了喜堂。三爷秦永为了表示对这位佳人的在意,特意在小院里设置了喜堂,准备私下里是要拜堂的。他私自请了一位西席主婚,和沐文清拜了堂,然后他就吩咐丫头们,好好照顾沐文清,自己先去招呼宾客了。   沐文清进了内室,就那样端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倒让服侍她的几个丫头看得心里直冒凉气,心说这新娘子脾气也太古怪了一点,都嫁过来了,还端什么架子啊!金桔那丫头站在一旁,心里的妒忌更是翻江倒海,然而她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连妾都算不上,就算妒忌也是师出无名的。   等到入夜,这位新娘子的表现又让几位丫头们讶异了。因为秦永喝得有点醉醺醺地进门之后,这位新娘子竟然亲自扶着他坐下了,又倒水给他喝。   几个丫头心中都闪过一丝不屑。果然,凭你是怎么清高的美人,入了洞房,还不得给爷们服软?   秦永虽然喝得有点多,但还是挺清醒的。他见到沐文清主动示好,心中更是得意非凡。他挥挥手示意丫头们退下,就缠着沐文清要喝交杯酒。沐文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牙将那交杯酒一口喝下了。   秦永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扔了,腾地将沐文清抱起来,扔在了床上,然后人也扑了过去。美人在怀,还不赶紧享受?   丫头们在外头听得秦永一声声喊着美人儿,间歇还传来清晰的亲吻声,脸都红了。然而没过多久,她们竟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那声音可不是女人初夜发出的声音,而是三爷的。她们一时间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什么。   三爷的惨叫竟然连绵不绝,还是金桔最为担心三爷,她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内室里,三爷正抱着下/身在那哭号不绝,而沐文清手里拿着一支血淋淋的金钗!看到有人进来了,沐文清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赶紧去通知太太请大夫吧,晚了,三爷就救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筒子说我虐不下去了,其实错啦,等秦烨陷得更深的时候才能虐。   毕竟寄薇现在没啥底气,要是闹僵了,秦烨一生气,那不是虐秦烨,是虐寄薇啊!   先甜才能后苦有木有?   至于上床,秦烨想的是三个月之后,可大夫嘱咐的是半年哦。才过去一个月多,就有人说要上床了。汗~我想说,没那么容易的啦~   ☆、悲喜   伯府的后园里还有爷们在那兴高采烈地拼酒,然而今天的主角三爷此刻已经昏迷了。被管家秦柏连夜从医馆里拉来的常大夫看到三爷的惨状,也是有些惊讶了。他急急慌慌地帮三爷止了血,却也没法做些别的了。   秦柏看到常大夫转过身来,紧张地问道:“三爷怎么样?”   常大夫有点艰涩地说道:“三爷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那命根子,以后就算是养好了,怕也不堪大用了。”   秦柏一听这话也是一惊。这男人要是□没用了,可是生不如死啊!   闻讯赶来之后守在外头的三奶奶听到这话,悲愤地喊道:“三爷,我的三爷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都是那贱人害了你!那贱人在哪?我要去杀了她!”三爷真要是以后不行了,那她不得守活寡了?   叶氏目眦欲裂地要去找沐文清算账,然而她刚站起来,就突然晕倒了。   她旁边的丫头金桔急忙扶住她,喊道:“奶奶,奶奶您怎么了?来人啊!奶奶昏倒了!”   喜堂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丫头们将叶氏扶到榻上,然后将常大夫叫了出来给三奶奶把脉。   常大夫把脉之后沉吟一会,才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三奶奶这是有喜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件事如果在平日里,那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如今听起来,怎么也有点讽刺的味道。不过,这对三奶奶来说,倒是个安慰。虽然她已经生了睿哥儿,但多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她也就多一份依仗了。   叶氏很快就醒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突然摸着肚子,笑了几声,又开始放声大哭。   常大夫连忙劝道:“奶奶,你这胎还没坐稳,可得好好保养,切勿大悲大喜啊!”   叶氏想到自己这个孩子可能是三爷最后一个孩子了,可千万不能有事,连忙勉强抑制了悲伤,拿过帕子擦了擦脸,说道:“老爷和太太呢?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求他们给我主持公道。”   管家连忙答道:“老爷和太太在您的院子里坐着,正等着这边的消息呢!”   老爷其实一开始来看了一眼,但秦永的样子太不堪了,他有点看不下去,于是跑到旁边的瑞兰院去了。   叶氏沉默地起了身,让金桔扶着她,开始往瑞兰院走。   叶氏这会镇定下来了,心里的思路也清晰了。一开始知道三爷大概以后都不行了,要守活寡她确实很伤心,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安慰了她。她觉得,三爷不行了也许反而是件好事,她从此不必再对那些女人们严防死守了,三爷这辈子也没法再整个庶子庶女之类的来膈应她,以后说不定还得事事让着她了。毕竟,一个不行的男人,说话也没有底气了。想到这,叶氏的心情好了许多。   到了瑞兰院的正房,叶氏见到坐在上头的老爷太太,眼泪还是扑簌簌就往下掉了。她悲悲切切地行了礼,让金桔将她扶着坐了下来,这才说道:“老爷、太太,今儿这事,你们可得给三爷做主啊!”   老爷皱了眉头,说道:“老三怎么样了?”   叶氏不说话,只是哭。旁边的管家见状,只得上前一步答道:“三爷的伤没有性命之碍,但是,大夫说,三爷从此,怕是不能人道了。”   老爷听到这话,面色一变:“这么严重?”   秦柏恭谨答道:“大夫是这么说的。”   老爷冷哼一声,看向叶氏,说道:“老三这也是自作自受,老三媳妇,你平日里也不劝着他些,由着他胡闹。现在看看吧,这都是什么事啊!传出去,咱们伯府都要成人家的笑柄了!”   叶氏闻言脸色一变,辩解道:“老爷错怪我了,三爷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如何敢说他?”   老爷眉头皱得死紧,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老三太过胡闹,逼着人家嫁过来,也不知道防范一番。这下自己遭了罪不说,他还只有睿哥儿这一根独苗,子嗣这么单薄,可如何是好?”作为一家之主,儿子遭罪了他虽然也有点心疼,但只要儿子没死,那就不算太大的事情,反而是子嗣,更让伯爷担心。   秦柏连忙又回道:“老爷,刚才常大夫给三奶奶把了脉,三奶奶怀孕了。”   老爷连忙望向叶氏,惊喜地说道:“老三媳妇,这事是真的?”   叶氏委委屈屈地带着哭音说道:“是的,老爷。这也是老天垂怜我这可怜的妇人,这才又给我们三爷添上一个孩子!老爷,那沐氏真是好狠的心肠,居然能下这样的毒手。您可千万不能放过沐氏那贱人啊!”   老爷看向秦柏,问道:“沐氏现在怎么样了?”   秦柏回道:“小的让人将她绑了关在柴房里,她也不哭不闹,看样子是个认命的架势了。”   老爷听到这话,倒是有点迟疑了。今天这事,沐文清这小女子大概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不过,她只是害得老三不能人道,却没有害了他性命,这反倒不好处置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闹到官府去,一闹出去伯府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老爷转念一想,如果现在私底下将沐文清处死了给老三出气,也不可取。伯府这么大张旗鼓地纳了贵妾,这个贵妾才进府没两天却又突然死了,那怎么也会惹人疑心的。他望向太太,说道:“太太,这件事,你看呢?”   太太这会心里却是暗爽,这庶子不成器,还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以后铁定没什么出息了。没出息的庶子,她以后也不必放在眼里,伯爷百年之后儿子们分家,她随便给他点东西也就能打发了。   这会太太听到伯爷问话,愣了一下才说道:“沐家如今虽然没落了,但好歹也是官身。如果沐氏突然死在了咱们家,他们必定是要闹的。我看,不如将她先关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行定夺吧!”   太太倒不是可怜沐文清,只是觉得这事闹出来伯府面上会不好看,而且这事不但没损害她的利益,还间接带给她好处了,她也就愿意暂时放那女子一马。   老爷闻言点点头,说道:“也行,那就先将老三移到这边来养伤吧!沐氏就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让人看守着,谁也不许靠近。老三醒了之后,如果想要处置她,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另外,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传出去。如果我在外头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就要问你们的罪了!”   在场的众人连忙都齐声应是。   老爷站起身来,朝太太说道:“老三的事情,就麻烦太太多费心了。我还得去给这孽子收拾烂摊子去。”   伯爷找到了秦烨,将这事告诉了他,让他好好敷衍一番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后园里的那些人,虽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但也不能轻忽了。毕竟这京城里,人跟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伯府的三爷娶了贵妾之后就不再露面了,这事有心人知道了,肯定会打听一番的,到时候真相就瞒不住了。   所以,秦烨作为弟弟出来预先打个招呼,说三爷娶得美妾太过开心,已经醉倒了,不能出来陪客了,宾客们也只是会心地哄堂大笑。过个几天,就说三爷沉浸在温柔香里,不想出来走动,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落霞院的书房里,寄薇这时候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她因为沐文清的事情,心里一直不大舒坦,翻来覆去地在书房的榻上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睡着,干脆找了本游记来看了。   可是游记也不能吸引她的心神,寄薇的心思还是在沐文清这件事上绕来绕去。她总觉得,沐文清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做妾的命运,毕竟,她是那样的傲气。可是她就算再傲气,一旦到了伯府里,那就只有被欺辱玷污的命运。   寄薇感叹,古代的女人,活得都太憋屈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今还得处处看着秦烨的脸色行事。   秦烨将宾客们打发走之后回到落霞院,夜已经深了。发现书房还亮着灯,他有点惊讶地推门进去了。看着灯光下眉目温柔的寄薇,秦烨的眼睛里就微微地有了笑意。他走过去揽住寄薇,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怎么还不睡?”   寄薇微微一笑:“睡不着。对了,四爷,今天晚上的宴会热闹吗?”   秦烨知道,寄薇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寄薇说了。从前他也许会将这样的事情瞒着寄薇,觉得没必要让寄薇知道,但现在,他心里有点藏不住事情了,有点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都想说给寄薇听。   寄薇听了事情的经过,大大地惊讶了。她没想到沐文清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竟然那样的决绝,可以狠得下心做这样的事情。她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倒真是让寄薇敬佩了。不过,这样一来,她的下场……   寄薇连忙拉住秦烨的手,说道:“那沐文清,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烨微微挑眉:“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三哥怕是容不得她了。怎么,你可怜她?”   寄薇故作恼怒地丢开秦烨的手,说道:“沐文清会这样做,还不是三爷逼的?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喜欢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要得到,不喜欢了就弃如敝履。”   秦烨看到寄薇这个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夫人这话说的,似乎埋怨我了?”他也是娶过贵妾的,而且当时也算得上是因为那贵妾冷落了寄薇。难道寄薇表面上看似不介意了,心里还是怨恨他的?   寄薇苦笑:“我怎么敢怨恨四爷?我只是物伤其类罢了。我们女子活在这世上,全靠你们爷们垂怜,可有几个爷们是真正怜香惜玉的呢?”   秦烨看着寄薇那苦涩的笑容,忽然心里微微一痛。她是他的正妻,他对她有着敬重,然而真正的疼惜却没有多少。刚结婚那阵,他忙于建功立业,常常来去匆匆,连有了孩子也没有好好地抱过几回。后来因为纳通房的事情,没和她商量惹恼了她,也是心高气傲地不愿意多做解释。   还有,寄薇滑胎心情低落的那段时间,他虽然也曾买回补品软言劝解过几次,但遭了她的冷眼之后就没再怎么关心了,后头还娶了个贵妾来气她,这才让她落下了病根。她虽然没有抱怨,但肯定伤心了吧?前阵子他还说想要庶长子,这不是明着给她的心里添堵吗?   这样一想,秦烨忽然觉得,他确实对这个正妻不够怜惜。他想,庶长子,他还是不要了。反正他们还年轻,儿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来。等她养好了身子,一定可以给他生个健康伶俐的孩子。这样一来,她大概能够更快乐一点,见到自己也能笑得更开心一点。   秦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决定,忽然轻松了不少。他还没有发现,他开始渐渐地会替寄薇着想了。   这边寄薇却不知道秦烨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他有所触动的样子,连忙说道:“四爷,沐文清虽然犯错,但罪不至死,又曾经是蓓蓓的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帮她一把吧!如果三爷能饶过她的性命,让她去哪个庙里修行吧!权当是为我们伯府祈福了。”   秦烨摸了摸寄薇的头发,说道:“好,既然夫人求了我,我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寄薇闻言莞尔一笑,凑过去在秦烨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谢谢四爷,四爷真好!”   秦烨感受着寄薇第一次主动的亲吻,莫名地心花怒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cibamai扔了一个火箭炮、三个地雷 ,谢谢无名氏和 w499744190扔了一个地雷。   嘻嘻,抱住么么~   ☆、心悦   隔天,瑞兰院里,躺在红木雕花大床上的三爷呻/吟一声,清醒了过来。旁边服侍的小丫头连忙凑上前去,帮他擦了擦汗,轻声问道:“三爷您醒了?”   三爷浑浊的目光停留在小丫头的脸上一会,又被□剧烈的疼痛拉回了神智,他的面孔瞬间变得铁青,手哆嗦着往下摸去。小丫头红着脸制止道:“三爷,您别去碰,大夫给您上了药,您可别把药碰掉了。”   三爷猛地拉住小丫头的手,说道:“大夫,大夫怎么说?”   小丫头疼得脸色一白,挣扎着说道:“奴婢不知道啊……”   三爷看小丫头面色不似作伪,只好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不问,转而问起让自己受伤的罪魁寇首来:“沐氏那个贱人呢?在哪里?”   小丫头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沐姨娘还是住在那边的院子里。”   三爷恨声说道:“这贱人胆大包天,竟敢伤了爷,叫人来给我把她乱棍打死!”   小丫头吓得一个哆嗦,说道:“爷,老……老爷说了,现在还不能处置沐姨娘。”   “什么?”三爷挣扎着要坐起来,然而□实在太痛,痛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只得恨恨作罢。   三爷扫了一眼屋内,发现竟然服侍他的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不由得怒道:“人呢?都死哪去了?梨香,锦香,人呢?”这两个通房丫头一向围着他转的,怎么如今他受了重伤,她们倒不见了影子?   小丫头怯生生地说道:“锦香姐姐和梨香姐姐都在奶奶那边服侍着呢!”   三爷眉头一皱:“爷如今都躺在床上了,还不让人来服侍爷,你们奶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小丫头嗫嚅着说道:“爷,奶奶怀孕了。”   三爷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大大地惊喜了:“太好了。看来爷又要多个儿子了!”然而想到自己下面那不太体面的伤,他的脸色变得青红交加:“去,叫你们奶奶过来,爷有话问她。”   小丫头应声下去了,然而半天后又独自回来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三爷的脸色,才说道:“爷,奶奶说,她身子不大舒服,暂时不能来看您。”   三爷听到这话,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女人如今是要跟他对着干了。他一把将床头柜子上放着的茶杯扫到了地上:“反了天了!她竟敢这么对爷!”他想,等他养好了伤,一定要好好发作她一通。竟然怀个孩子就敢拿乔,叶氏真是胆子太大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是他播的种?然而,他又想到叶氏这样有恃无恐,难道是他……真的不行了?   三爷打了个哆嗦,忽然不敢去问自己的伤势了。   三爷醒了的消息传到老爷那里,老爷赶了过来,没有安慰他,反倒狠狠把他骂了一通,说他这是自作孽,别想着打击报复沐文清,好好把身体养好是正经。   三爷原本想着叫人暗地里下手把沐文清弄死,听了老爷的话,只好暂时按捺住了念头。他是老爷唯一的庶子,一向也并不受老爷的重视,如果失了老爷的欢心,那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他的兄弟们也都说要来看来他,然而男人伤在那样的地方,哪有脸去见自己的兄弟,他干脆发了话,兄弟们一个都不见。   叶氏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慢悠悠地到了西暖阁里看三爷。   三爷这两天是受罪了,他每次只不过身体略微动弹一会,就痛得半天没缓过神,因此这两天还是有点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他看到叶氏,眉毛倒竖,恶狠狠地说道:“夫人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叶氏也不行礼,慢条斯理地坐到锦香搬来的椅子上,抚着肚子娇笑着说道:“三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可不是不想来看爷,只是前日被爷受伤的事情惊着了,怕伤了胎气,因此在床上躺了这两日,这才来看爷,爷可别错怪了我。”   三爷原本就一肚子闷气,看着叶氏那个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个女人从前可不敢得罪他,如今却是话里话外都带着三分冷嘲热讽,哪还对他有半分的尊敬?   不过,这两天三爷也有点看清楚状况了。他现在躺在床上,如果真跟这个女人闹翻了,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端看这两日,从前和他好过的那些丫头们,只有梨香悄悄来看过他一回,就知道,这女人如今在这院子里,已经是人心所向了。   因此,三爷压抑着怒火,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夫人真是辛苦了。夫人如今有了身子,确实该好好养养。”   叶氏一听他这话,却又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三爷,我的三爷哟,亏你还惦记着让我保养身子,可爷如今病在了床上,老爷将爷管着的那几样差使都收回去给了别人,如今咱们三房的生计都堪忧,我哪有银子来保养身子哟。都怪沐氏那贱人,竟然将三爷给刺伤了。呜呜呜,她一个寡妇,爷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把她娶进来,她竟然不念爷的恩,还刺伤了爷。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呀!她倒好,如今还平安无事地住在那个院子里。三爷呀,我的命好苦啊!如今我要养着睿哥儿,还要养着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三爷被她哭得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眼里就只有钱!他躺在床上那么痛苦,她就只惦记着钱!   三爷被叶氏哭得脑仁都疼了,本来下面就疼得厉害,这下子更是恨不得昏过去算了。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道:“夫人啊,别哭了,我这还有点钱,就在昨儿那换下的衣服里头,你先拿着去用吧!买些补品回来吃,顺便也给我买点。”   叶氏一听有钱,立马抹掉泪站了起来:“还是我们爷心疼我。金桔,快,把爷前些天穿的大衣裳拿出来翻翻。”   金桔很快将那衣裳找出来,找到了里头的银票递给叶氏。叶氏看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眉开眼笑:“爷您放心,我一定多给您买点大补的药回来。”   叶氏出了门,心里却在想,三爷肯定还藏着多的私房钱,只是不肯让她知道,看来,她还是得多来几回。   三爷这边简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沐文清的日子却过得还算平静。   小院子里只住了她一个人,每天院门深锁,到饭点就有人送饭进来。一开始她心里抱着必死的决心,呆呆地等着死期的到来。后来她见伯府的人只是将她关到院子里,看来暂时还不会让她死,她也就冷静了。能活着当然更好,她能多活一天都要好好的活着。   沐文清每天自己打水洗脸洗澡,三餐按时吃饭,闲时再从三爷特意给她备好的书房里拿出书来看,日子居然也不比在家的时候差。每天没有嫂嫂在跟前聒噪,也没有小侄子耍赖的哭叫声,她看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寄薇一直忧心沐文清的状况,听说她在院子里过得挺悠闲自在,倒是放了心。这女子是个烈性的,但也是个能随遇而安的。这样的性子挺好,以后就算去了庙里,说不定也能活得自在。只是现在三爷连秦烨都不见,想必是听不进劝的,只有等过段时间再提这事了。   寄薇知道沐文清的伙食肯定好不了,因此给了送饭的丫头一点银子,让她帮忙带进去一些饭食点心,有时候还带进去一些新出的书,也算是给她力所能及的一点帮助。在这古代,每个女人都活得不容易,寄薇看到沐文清这样敢于反抗的女子,心里还是羡慕的,帮帮她,也算是寄薇给自己一个安慰。   秦烨知道寄薇的这些小动作,倒也没有拦着她。他最近看寄薇实在是很顺眼,寄薇的这种小慈悲,在他看来也是值得怜惜的。如果她因为做了这些事情,心情能够好一点,对着他的时候能够笑得更开心,他就觉得这些都是好事。   这段时间,皇帝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了,两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更激烈了。偏偏皇帝还是迟疑不定,没有选定继承人,连带着京城的局势也紧张了不少。秦烨作为中郎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然而只要他回来,他就必然要去找寄薇,抱一抱亲一亲,听寄薇说说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他有时候还把不是很紧要的公文拿回家来,一边批改公文,一边看着寄薇教孩子习字。   秦烨对于自己的这些改变也有察觉,不过反复思虑之后,他还是觉得,他这些改变很正常。他就是贪恋家的温暖了。寄薇是他的夫人,他想和她亲热天经地义,而作为一个男人,会嫉妒自己的妻子跟别人亲近更是正常。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蓓蓓,蓓蓓是他唯一的孩子,当然更应该亲近一点。   秦烨自己觉得表现的完全正常,然而有人却看出了不对劲。   这天秦烨约了世子李晟阳在品茗轩谈事情,谈完之后,秦烨就急匆匆地要告辞,说要赶回家吃晚饭。   李晟阳伸出一只脚拦住了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哎,等一等,等一等,我还有话问你呢,延熙兄。”   秦烨只得又坐下来,疑惑地说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晟阳神秘地凑近秦烨,问道:“延熙兄,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秦烨先是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恍然道:“哦,你是说我最近都急着回家?”   李晟阳笑道:“是啊,我真怀疑嫂子这段时间是不是请了个第一神厨,又或者给你下了什么药,不然从前你宁愿和手下那帮兄弟胡混,也不愿意早早回家的,这段时间怎么就改了性子呢?”   秦烨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跟你嫂子最近关系融洽了许多,你嫂子基本天天等我回去才开饭,我这急着回去不是很正常嘛!”   李晟阳有点高深莫测地打开扇子摇摇头:“非也非也,延熙兄,我看你的表现,跟我当初喜欢上欣瑶的时候,可是差不了多少。”   “喜欢?”秦烨讶异了,也有点迷惑了。他喜欢上了寄薇?   李晟阳一本正经地说道:“延熙兄,我看你最近提到嫂子,都是眼睛里带着笑意的。你每天还赶着回去见嫂子,少见一会都不行。这绝对是因为,你喜欢上嫂子了。”   秦烨皱皱眉头,反驳道:“不对,不是这样的。我看你是魔怔了,被孔欣瑶给影响的,看谁都往爱情上扯。这世上哪有这许多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啊!我和你嫂子成婚都六年了,要喜欢不是早喜欢上了吗?我只是最近觉得从前确实亏欠了你嫂子,所以想弥补她,让她开心一点而已。”   李晟阳啪地收回扇子,拍掌笑道:“这就对喽!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在意她开心还是不开心。不然,依兄长你的性格,何曾这样主动地去关心别人?”   秦烨这回是真正地开始思索了。他是个冷情的人,从小跟父亲母亲相处都不太亲近,兄弟姐妹里面,也只有小妹和他走得近一点,那也是小妹天生比较热情,自己凑上来的。他遇事会考虑伯府的各种利益,出去也会给家人朋友礼节性地带些礼物,但却是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们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难道,他会关心寄薇是不是开心,这就是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烨筒子,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话说,最近留言真心好少呀!呜呜,连章章留言的好孩纸也不见了几个,真桑心……   ☆、小名   秦烨小的时候,也曾翻阅《诗经》,对里头各种男女求爱场景,颇为好奇。然而他看《诗经》的时候被伯爷看到了,伯爷将那书劈手夺了烧掉了。伯爷是这样说的:“男子汉立身于世,应当想着建功立业,怎么能纠缠于男女之事呢?那些情爱都是虚妄的,女人于男人就是一个调剂,等你以后娶妻生子,要什么绝色的女人没有?只有一条,正妻你要学会尊重她,因为她以后是要帮你持家的,后院太平,男人才能专心建功立业。”   小秦烨听了,虽然似懂非懂,但也逐渐从父亲的表现里,学到了该怎么对待自己后院的女人。于是,从此之后,秦烨的世界里,女人就分为了两种,一种是正妻,可以平等对话的,另一种就是姨娘丫头之类的女人,也就是个玩意儿。   秦烨让李晟阳这么一说,心里忽然对情爱一事有了好奇。说实话,他从小立身严谨,在经过伯爷教导之后,几乎从没往情爱上头想过。他第一次接触女人,还是伯爷发了话,由太太赐了个通晓人事的大丫头引导着完成的。   后来,秦烨十六岁的时候娶了寄薇。那是他最年少气盛的时候,心中有大把的雄心壮志,对于自己这个漂亮清雅的妻子,他一开始还是满意的,经常会买点小礼物讨她欢心。可惜,他对寄薇最大的期望,还是像伯爷说的那样,将后院打理好,不让他烦心。偏偏那时候,寄薇因为纳通房的事和他有了分歧,这才有了后来的越闹越僵。   成婚后这几年,秦烨接触的女人多了,因为应酬还去喝过花酒,从那些风月场所学了些情爱的噱头,也懂得了,在男女之事上越发的熟练,但他还真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心悦某个人。   在秦烨看来,女人们嘴里说着倾慕,不过也是倾慕他的权势或者长相,未必有多少真心。他对这些一见他就似乎走不动路的女人们,从没在意过,只不过偶尔叫来寻个开心,发泄下。   因此,真正的心悦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秦烨并不清楚。李晟阳一直跟秦烨说他和孔欣瑶是两情相悦,不过秦烨一直觉得,李晟阳是被孔欣瑶迷了心窍,这才会将她宠上了天。   秦烨一向认为,大丈夫立身于世,就应当顶天立地,说一不二,女人嘛,偶尔宠一宠还是好的,但是像李晟阳那样对女人言听计从,事事都要和女人商量,实在是不可取。   李晟阳说他心悦寄薇,难道他以后也会像李晟阳一样对个女人俯首贴耳?想到这,秦烨皱皱眉头,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他真的心悦寄薇,他也永远不会像李晟阳那样把女人宠上天的。   当然,秦烨觉得,寄薇比孔欣瑶可要好上太多了,如今对他又体贴又温柔,还是值得他宠一宠的。秦烨高深莫测地一笑,作别了还想听他发表高见的李晟阳,潇洒地往伯府走了。   秦烨这一耽搁,时辰就有点晚了。不过,他一回到院子,还是看到了寄薇翘首盼望的身影。秦烨自得地一笑,心想寄薇肯定也心悦我,才会对我这样体贴。这样说来,我和寄薇也是两情相悦,不过我可比李晟阳能干多了,能让心悦的女人对我言听计从。   话虽如此,秦烨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寄薇看,越看越觉得,寄薇身姿袅娜,容颜姣好,性情也好,他心悦这样的女人,眼光实在不差。   秦烨表现得这样奇怪,寄薇当然也发现了,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奇怪的东西。她疑惑地问了身边的淡云,倒惹得淡云忍俊不禁,只说奶奶是多想了。   吃完了晚饭,寄薇拿出新做的衣裳,笑眯眯地说道:“我新做了几样衣裳,四爷来试试看吧?”   秦烨挑眉:“又做了衣裳?”   “是啊,最近天气又热了,也该换些凉爽点的衣服穿穿了。”寄薇首先将一件短褂拿出来,说道:“四爷看看这件褂子,这是练武的时候穿的,我特意去掉了袖子,如果大热天穿着练武,想必会比较凉爽。”   秦烨脱下/身上的衣裳,赤着上身将褂子拿来穿在身上,任由寄薇帮他扣上扣子。穿好之后,他看着露出的膀子,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不过,他在原地活动了下筋骨,发现穿着这褂子,动作特别的爽利,比穿长衫要方便多了。   秦烨心情大好,说道:“这褂子样式倒是挺新鲜的,又是你自个琢磨出来的?”   寄薇点点头,围着秦烨看了看,说道:“第一次做这样的短褂,看样子倒是挺合身的,四爷别嫌弃就好。”   秦烨调笑道:“只要是夫人做的,爷都喜欢。”   寄薇应答如流:“四爷别取笑我了,我这手艺,也就马虎能穿,爷肯穿着就是给我面子了。对了,爷先前的内衣都是绸衫,我新做了丝质的长衫,晚上睡觉会更清爽。”   秦烨从善如流地又脱□上的短褂,穿上了丝质的睡衣。   秦烨穿着新做的睡衣,心里莫名地觉得舒爽之极,他转身抱住寄薇,忽然冲动地喊了一声:“阿蕊。”   寄薇顺口应了声:“嗯?”应完声,她才恍然想起,秦烨以前从没叫过她的这个小名,从前似乎也是不知道这个小名的。难道是上回去苏府他记住了?她不由得有些疑惑,秦烨今天是怎么了?先是看得自己心里发毛,这会又莫名其妙地温情起来了。   秦烨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再次喊道:“阿蕊。”   寄薇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只好沉默着任他抱着。   秦烨抱了寄薇半晌,忽然说道:“阿蕊,你从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小名?”   寄薇默然半晌,才说道:“四爷从前并不在意这些,我也就懒得说了。”   秦烨皱了皱眉头,回忆了一下从前,似乎自己确实不太在意,那就没法怪寄薇了。犹豫了一下,他郑重地说道:“阿蕊,以后我们独处的时候,我就叫你阿蕊,好吗?”   寄薇有点讶异地抬头看了秦烨一眼,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戏言,于是点点头:“好。”一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在意,反而是秦烨这样的慎重,让她有点不解。不过,秦烨叫她阿蕊比叫夫人或者四奶奶听着顺耳多了。   秦烨这时候却略带着不满开口道:“他们叫了你那么久的小名,我却到现在才知道,真应该罚你,阿蕊。”   寄薇愣了一下,才明白秦烨说的“他们”是谁。他简直不能理解秦烨的大脑回路了,这事能怪她吗?   秦烨这时候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寄薇,亲吻半晌之后又在寄薇唇上咬了一口。   寄薇捂着唇“啊”了一声,幸好没咬出血。她恼怒地瞪了秦烨一眼,秦烨这人,真是霸道无理到了极点。   秦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依然板着脸说道:“阿蕊,我是你的夫君,你最亲近的人应该是我。对了,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你也可以叫我延熙。”   寄薇这回真是大大地惊讶了。在这古代,直呼丈夫的字,确实是夫妻关系很亲近的表现。秦烨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她这么好,真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秦烨抬起寄薇的下巴,不满道:“怎么了?阿蕊。你不乐意?”   寄薇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秦烨依然不放过她,强硬地说道:“那现在先叫一声来听听。”   寄薇看着秦烨近在咫尺依然带着丝冷凝的脸,嘴张了张,半天才喊道:“延熙。”说实话,她还是习惯叫四爷,叫延熙,很亲密的感觉,似乎让她有点膈应。   秦烨这下是真的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寄薇喊他“延熙”,心里受用得很,真希望寄薇一直这么叫下去。他带着那抹笑容应了声:“嗯,阿蕊。”   秦烨那一向冷硬的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笑容,还真让寄薇有点惊奇。她不由得想,难道秦烨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   秦烨又让寄薇叫了他几声,这才心情大好地抱着寄薇坐到了榻上。他手里轻抚着寄薇那淡粉色的耳垂,看着寄薇娇俏的下巴,呼吸变得有点粗重起来。   不过,秦烨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将头抵在寄薇的肩上,低声说道:“阿蕊,你快点养好身子吧!养好了生子,我们早点生个儿子。我想通了,我不要其他女人给我生庶长子,我想你生下我的长子,我们的儿子。”   寄薇这下子真的讶异了。秦烨这个想要儿子想得要命的人,竟然对她说这样的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寄薇不明白秦烨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她知道,秦烨只要下定了决心的事情,那是很难改变的。秦烨不要庶长子,她想抱个庶子来养的想法就得泡汤了。那她以后要在这个后院里生活得好,就得自己努力生个儿子了。这是她作为妻子的责任,她躲不过。   其实,寄薇也知道,如果她自己能生儿子,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毕竟那是嫡长子,而且自己生的孩子最贴心。可是,她这个身体,真的还能生孩子吗?生出来的孩子,如果还是女儿呢?秦烨会不会因此失望,迁怒于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给寄薇莫大的压力。然而在这个时候,秦烨还在等着寄薇的回答,寄薇只能展现一个欣喜中带着感激的笑容,泪眼盈眶地望向秦烨:“真的吗?四爷。”   秦烨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然而却还是拧了拧她的脸,冷冷道:“敢质疑爷的话?”   寄薇连忙忍下了泪意,喜笑颜开地在秦烨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四爷。不,谢谢延熙。”   秦烨摸了摸脸,心想宠爱妻子的感觉,原来真的不坏啊!   ☆、沐氏   转眼间就到六月,天气越来越炎热了,瑞兰院里养伤的三爷已经能下地走走了,然而那走路的姿势,看着实在是别扭极了。服侍三爷的丫头,如今多了一个梨香,这还是三爷花了自己一百两体己银子,才哄得三奶奶松了口,让梨香到他身边服侍。   秦烨进到瑞兰院的时候,就看到他那三哥一脸苦大仇深地在院子里散步,那些丫头们见机得快,都怕被三爷怒火波及,早躲得远远的了,因此偌大个院子,竟然显得有点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一点热闹的气息。   三爷走得气喘吁吁,偶然停在大榕树下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这位器宇轩昂的大将军弟弟。   三爷差点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躲回屋子里去。他伤在那样的一个地方,看着其他身体健全的男人,都会很阴暗地想着人家会在心里嘲笑他,因此根本就不想出去见人。然而他不想出去见人,不代表别人不能来见他。   秦烨依然是一张冷脸,但很礼貌地远远就叫了声:“三哥。”   三爷只好木着脸点点头,回道:“四弟。”   秦烨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扶着三爷在榕树下头的大理石桌前坐下,说道:“来,三哥,咱们兄弟俩聊一聊。你,去给我们倒点茶水来。”秦烨这是要支开梨香,方便说话。   梨香看了眼冷面的四爷,不敢多说什么,福了一福就赶紧下去了。   三爷看着自己身边唯一的丫头梨香听话地领命而去,心里着实不悦,冷哼一声,说道:“四弟,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   秦烨不慌不忙地一招手,不远处的小厮连忙将手头的一幅山水画铺开在了大理石桌上。那幅山水画看着气势磅礴,显见是名家之作。   秦家三爷一向喜欢附庸风雅,见着这个,立马心痒痒了。他凑过去仔细一瞧,讶然说道:“这是前朝伯益公的真迹?”薛伯益是前朝的大才子,曾经官至宰相,生平最喜好画山水画,但传下来的作品不过三四幅,每一幅都是珍品。如果这幅画真是真迹,那这画还真是太值得收藏了。   秦烨点点头,也不多话:“对。”   三爷这会就有点看不透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了,他猜测秦烨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他这个弟弟,一向神通广大,还真没有什么求他的时候。这会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秦烨求他的样子了。   三爷总算是找着了一点兄长的自尊,故意不再看那画,别开脸说道:“四弟,你这是干什么?故意拿这画来馋我?还是在这跟我炫耀呢?”   秦烨似笑非笑地看了三爷一眼:“三哥,我来,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三哥说,如果三哥能够放过那边院子里的那个女人,这画就是三哥的了。”   三爷面色变得铁青:“原来你是为那个女人说项的!那个女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刺伤我。四弟,你看看我?啊?我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家兄弟?”   秦烨正色道:“三哥,话不是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和一个女人过不去?让她滚得远远的,去哪个庙里修行也就行了。”   三爷面红耳赤地吼道:“老子如今还算男子汉吗?啊?老子被她刺了这么一下,可能一辈子都……都……,总而言之,老子绝不可能放过这个贱女人!”三爷太过激动,连粗话都冒出来了。   秦烨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哥,当初沐文清守寡守得好好的,若不是你强逼着娶了她,今天怎会有这样的祸事?三哥若是觉得不解气,打她一顿也就是了。再把她赶得远远的,让她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在外头受苦,也算是惩罚她了。她家兄长毕竟也是官身,如果真让她死了,恐怕还有后患。三哥,你仔细想想,这件事这样处理,才是最妥当的。”   三爷呼呼地喘着粗气,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拳。他正想说他不怕后患,然而看到放在桌上的字画,他又犹豫了。对,打那个女人一顿板子,把她赶出去算了。这样既给自己出了气,还能得到这样一幅值钱的字画。他现在手头正紧,这画如果出手,卖个五百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三爷改口道:“按你说的做也行。不过,打那女人三十板子,我要在旁边看着。”   秦烨点点头:“行。”   秦烨出了瑞兰院,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见伯爷。伯爷正在书案后头写字,闻言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事来了?”   秦烨木着脸说道:“这事总拖着,也不是个事。三哥心里憋着恨,也不利于他养伤,还不如让他发泄出来为好。何况,如今京里也不太平,如果被对头抓住些把柄,到时候又该咱们府里忙活了。”   伯爷沉吟半晌,说道:“这样处理也不错。看来,还是你这个做弟弟的,为兄长设想得周到啊。只是,沐氏出去之后,如果胡言乱语诋毁我们伯府……”   秦烨恭谨答道:“父亲请放心,沐氏会离开京城远远的,到了那些偏远的地方,就算是她说了什么,谁又会相信呢?”   伯爷闻言大手一挥:“行,那就这么干吧,你三哥出了气,就让那沐氏在伯府里养好伤再送她走。咱们伯府待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秦烨躬身应是,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落霞院的正房里,寄薇正拿着鸿春堂的账簿在那翻来覆去地看。鸿春堂这间饭馆她是接手了,但将原来跟着阮姨娘的章掌柜换掉之后,新请的掌柜似乎没啥本事,这个月居然亏本了,帐做得也有点奇怪。   寄薇不得不自己拿过来,仔细查找原因。   看到秦烨走进来,寄薇连忙放下账簿,说道:“四爷回来了?辛苦了。疏月,快,将那井里湃着的西瓜拿出来切了端给四爷来吃。”   秦烨眼尖,一眼看见寄薇的账簿,拿过来瞧了瞧,说道:“夫人怎么亲自看起账簿来了?怎么,对做生意有兴趣了?”   寄薇赧然道:“四爷快别取笑我了,那间铺子自从我接手之后,竟然亏了本,我正在琢磨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秦烨挑眉:“你选的那个掌柜,是不是不太妥当?如果不好用,我可以借个人给你。”   寄薇连忙摇头:“不用了,四爷。我还是想自己试一试。毕竟这可是我第一个铺子,我不想半途而废。别人家的太太奶奶,理家管铺子都是一把好手,我也不能差得太远,是吧?”   秦烨看了寄薇一眼,心想她如今倒是在持家上头下了心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如果做不好也没什么,一个铺子而已,赔了也就赔了。   秦烨坐下来吃了两块西瓜,就将沐文清的事情和寄薇说了。寄薇闻言也只有叹息了:“看来,三爷不看着沐文清惨兮兮地躺在床上,是没法熄火的。不过,这也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只要留得性命在,总是好的。四爷,我还得谢谢你从中周旋,救了这苦命的女子一命。”   秦烨不悦地挑起寄薇的下巴:“阿蕊跟我还这样客气?你是和那沐氏亲近,还是和我亲近些?”   寄薇连忙讨饶:“当然我和四爷亲近些,这还用说嘛!”   秦烨依然虎着脸,直到寄薇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才放过了她。   隔天秦烨就喊上三爷,带了人去将沐文清打了一顿。不过,那打板子的人他事先选好了,只是打起来声音响,实际上不会让人伤筋断骨。   三爷听着那清晰的板子声,心里那股闷气总算是消了些。看着沐文清奄奄一息地被抬进厢房,他才终于觉得解恨了。然而,他又想起当初在后花园里初次看到沐文清时惊为天人的那一幕,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然而,三爷真正遗憾的是在后头。半个多月后,沐文清被送走了。养好伤之后的三爷却发现,他真的不能人道了。这简直让他发了疯。然而他还得藏着掖着,不能让人说出去。于是,从此三爷的背就有点挺不直了。瑞兰院,真正的成了三奶奶叶氏的天下。   寄薇自从送走了沐文清,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不过,蓓蓓这下子又没有先生来教了。   太太自从出了沐文清这件事,也不敢再请那年轻漂亮的女先生来教了,干脆请了族里一位旁支的亲戚来教书。那位女先生从前也是素有才名的,持家也算是一把好手。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女儿。偏偏她丈夫又早早去了,留下孤儿寡母,就靠着族里资助过活。   这位女先生年纪比先前的沐文清大了足足二十岁,性子也严谨,不爱说笑。蓓蓓第一天去听了课回来,就闹着要换回原来的先生,然而这事又岂是寄薇能够决定的?   好在蓓蓓的适应性比较强,在寄薇的劝导下,慢慢也能接受新的先生了。   秦烨这段时间除了去衙门当值,回来之后基本是守着寄薇和蓓蓓,待娘儿俩个也算是宠溺有加了。寄薇斋戒三月时间一到,秦烨就坚持让寄薇搬回内室和他一起睡。   说实话,这么大热的天,寄薇一点也不喜欢身边还有个大火炉。偏偏秦烨似乎高兴得很,随时将寄薇抱到怀里亲吻抚摸。寄薇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大夏天也不爱出汗,倒是便宜了秦烨,吃了无数的嫩豆腐。   秦烨觉得自己对寄薇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有时候亲着亲着,恨不得立时将寄薇拆吃入腹。偏偏有俞老先生的话在那梗着,秦烨也只有强自忍耐,辛苦寄薇动一动手。他算计着时日,还有个十来天才到三个月,几乎有点度日如年了。   六月底的时候,秦佳容又回了娘家。这一回,她居然哭着闹着一定要和严春雷和离了。因为,严春雷背着她和丫头上了床,被她发现了。她一向觉得,只有她看不上严春雷的,严春雷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叛她的事情呢?   太太看到女儿哭得声嘶力竭,心里也很是恼怒。毕竟,她当初选了严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就是看准了严家是伯府拿捏得住的,没想到严春雷也不是个老实的,放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妻子不管,反而让丫头爬了床。   然而,这事说起来却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丫头怀孕生庶长子。这世道,哪个男人不偷腥?   太太一开始在严春雷来接的时候,很是甩了他的脸子,不肯见他。严春雷虽然心里对秦佳容也是满腹的埋怨,但迫于压力,很是伏低做小地陪了小心,送了好几回礼过来。太太的口气就有点松动了。   太太当然不会支持女儿就这样和离,毕竟伯府就算再有权势,这女儿和离了,那也是一件大大的丑事。何况,和离之后,秦佳容再嫁也不可能嫁得更好了。   太太苦劝了秦佳容几回,秦佳容只是不理会,就赖在娘家了。太太只好跟严家商量,让自己女儿在家住上一段时间,两口子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秦佳容在太太屋里住了两日,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她觉得,还是伯府住得自在。在这里,她是当之无愧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严家受气的小媳妇。她每天兴兴头头的,在伯府里到处乱逛,觉得无聊之后,又开始缠着她的几个哥哥了。   唔,其实大家误会了,我的婚礼是在后天哦!   因此,从明天开始,暂停更新3天,然后继续更新。   至于蜜月嘛,嘻嘻,我觉得只要结婚了,天天都是蜜月啊!   谢谢亲爱的小萌物cibamai扔了六个地雷,还有开心芝兰和大玉各扔了一个地雷。抱住么么!   再次感谢各位亲们的祝福,大家三天后再见哦~   ☆、巴掌   盛夏炎炎,酷暑难耐。忠勇伯府里主子丫头们如无必要,都不出门了,一个个找着阴凉些的地方避暑。   寄薇让人在书房里新添了个小金鱼池子,又用竹筒引了外头井里的水来潺潺流着,倒也让书房凉爽了不少。   淡云又去库里取了冰来,放置到冰盘里,也能略解暑气。   白日里寄薇几乎都呆在书房,绣绣花看看账簿之类的。偶尔兴起,她也会让丫头们送些莲子汤、冰梅汤、冰乳酪之类的解暑饮品来吃吃。不过,她肠胃虚弱,这些东西吃多了伤身,也不过略尝而已。   这天寄薇突发奇想,想喝点解暑的果汁饮品,就让丫头们拿了西瓜、苹果、梨之类的水果捣碎了来榨取汁液,然后兑上冰沙来喝。   因为没有榨汁机,捣鼓了半天,她们也只弄了几碗果汁出来。寄薇正准备尝一尝这自制西瓜冰沙的味道,疏月进来回禀,说是二姑奶奶来访。   寄薇蹙眉,这姑奶奶又来了,真是不怕招人嫌,这大热天的还到处串门子。不过,她来了,寄薇也不能赶她,只得让她进来。   秦佳容进来之后,一眼看到桌上琉璃碗里鲜艳的西瓜冰沙,一下子被吸引了。她拍着手笑道:“啊,这是什么?西瓜汁吗?我先来尝尝。”说着,她毫不客气地拿起一碗,喝了一大口。   这段时间秦佳容在家,沾了太太的光,可是吃了寄薇不少孝敬的好东西。因此她一看到寄薇带着丫头们忙活,就理所当然地认定这东西必然是好东西。有好东西,她当然得率先尝一尝啦!   秦佳容这一口果汁喝下去,没一会噗地又全部吐了出来。她咳嗽着,面容扭曲地喊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好,好难喝啊!”   丫头们一个个都有点忍俊不禁,然而却强忍着,当没看见。秦佳容接过自家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愤愤地说道:“这是什么啊?难喝死了!”   寄薇心中暗爽,嘴里却说道:“我正在尝试做一种新的饮品,准备弄好了再拿去孝敬太太。怎么,很难喝吗?”   秦佳容这个人,寄薇看见她就觉得讨厌,没法明着整她,暗地里使点小计策恶心她一下也是好的。刚才秦佳容进来之前,寄薇就将丫头们错拿的调味品倒了好些在冰沙里头。秦佳容如果不喝,那也没啥。秦佳容喝了,那她就是自讨苦吃。反正,寄薇才不想自己辛苦弄好的东西,白白便宜这个小姑子呢!   秦佳容咳嗽了好几声,还是觉得嗓子难受得很,她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冲着寄薇身边的丫头们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看姑奶奶这么难受,不会给姑奶奶倒杯茶啊!”   寄薇淡淡吩咐道:“听到了吗?快去给你们姑奶奶倒茶。”   淡云领命下去了,很快端了个盘子上来。她将那沏好的茶放到茶几上,就行礼退下了。   秦佳容急匆匆地端起杯子就来喝茶,一喝,又被烫着了。她砰的把杯子摔到地上,咳嗽着骂道:“这么烫的茶,是要烫死我吗?我看,你这丫头是成心不让我好过吧?还不给我跪下!”   淡云看了看寄薇,却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福了福身,说道:“二姑奶奶,奴婢一直以来给客人泡的都是这样的茶,这是顶好的黄山云雾,就得用滚烫的水泡了才好喝。”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还敢顶嘴!”秦佳容转脸看向寄薇,怒气冲冲地说道:“嫂子,这丫头是自作主张,还是你授意的啊?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寄薇故作讶然地说道:“二妹说笑了,这事可不是这丫头的错啊!你来我这里,我怎么能用冷茶招待你呢?不然,别人可该说我不会待客了!二妹是不是嫌我这茶不好喝啊?可是,小妹爱喝的蒙顶石花我这没有啊,可真是对不住了。”   秦佳容面红耳赤,被气得又是一阵呛咳,她顾不得跟寄薇争辩了,气急败坏地说道:“咳咳,呛死我了。我不要茶,给我冷开水,冷开水!”   寄薇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快,快,给你们姑奶奶拿冷开水来。”   淡云上前回道:“奶奶,二姑奶奶,冷开水刚才都已经用完了。只有用热开水冷着才行。”   秦佳容咳得喘不过气来,眼角漂到放在一旁高几上的冰盘,眼睛一亮,说道:“快,把那个端来给我!”   她身边的丫头青玉有点迟疑,秦佳容急得掐了她的大腿一下:“快去啊!”   青玉哆嗦了一下,连忙走过去将那冰盘捧了过来。秦佳容也顾不得什么体面风度了,就那样端着冰盘咕咚咕咚地喝起了冰水。冰水一入口,她那火辣辣的喉咙总算好受了一点。她贪恋那冰爽的感受,将那冰盘里的冰水一股劲喝完了,连里头的冰渣子都没有放过。   这样一来,秦佳容倒是舒爽了,终于止住了她的呛咳。但是,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屋子瞪大眼睛望着她的丫头们,一个个都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毕竟,二姑奶奶这样的主子,竟然不顾脸面喝那放在房子里解暑的冰水,这可是奇事一件啊!说出去,那绝对会被人当成笑料的。   秦佳容面上一红,恼羞成怒地吼道:“看什么?你们这些下贱的丫头,竟然敢藐视主子,看我一个个戳烂你们的眼睛!”   寄薇身边的丫头们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然而心中却都在偷笑。二姑奶奶一向盛气凌人,然而在自家奶奶这却吃了个哑巴亏,还留下了笑柄,真是大快人心啊!   秦佳容骂完丫头们,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吃了亏,可偏偏寄薇又确实没做什么值得她去告状的事情,她只得愤愤地说道:“四嫂,你以后还是别整那什么果汁了,太难喝了。这幸亏是没给太太喝,要是太太喝了,那是绝对要怪罪下来的。”   寄薇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不是还在尝试嘛,尝试好了才会拿去孝敬太太。如果不好,我当然就不呈给太太了。要我说,还是二妹你太心急了。”   秦佳容冷哼一声:“我看,这鼓捣吃食,也是需要天分的。四嫂以后还是交给厨房去弄吧,免得别人吃了喝了你做的东西,反倒伤了胃口。还有啊,四嫂别以为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能讨好太太,没用的。有什么事,求求我,我在太太面前说上一句话,可抵得上别人十句。四嫂你说是不是?”   寄薇淡然一笑:“二妹说的是。”   秦佳容看着寄薇的笑脸,觉得她怎么看都挺可恨,然而抓不到任何把柄,只有忿忿地离去了。回去之后,她就开始拉肚子。因为,她实在是喝了太多的冰水了。   秦佳容一拉肚子,寄薇这边又是多了好几天的清净。秦佳容原本是想着要缠着她四哥,等休沐的时候带她出去玩的,这一拉肚子,也就错过了。   四五天之后,秦佳容才算是完全好了。她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病才刚好,又开始折腾起来。她嫌自己住的屋子不够凉爽,求了太太的允许,让人将她的衣物搬到后花园的微澜阁里。   微澜阁虽然闲置已久,但从前一直是府里当家太太避暑的所在。现在掌家的太太不喜欢这个阁楼,就一直没有去住过。当然,其他人也没人敢去住。秦佳容偏偏就看中了那处,软语央求太太,说自己拉肚子都是热的,只有微澜阁凉爽,住到那才能养好身子。   太太心里对这个幺女是疼到了骨子里,加上如今秦佳容又是受了委屈的,太太略微一迟疑,还是同意了。毕竟,这规矩是从前定下的,现在她掌家了,改一改也没关系。   于是,秦佳容得意洋洋地搬到了微澜阁,只差没敲锣打鼓通报全府了。   秦佳容在微澜阁里舒坦了几天,偶然一天她发现,这伯府里竟然有比她还过得舒坦的人。   湖心的凉亭里,五奶奶在那安了纱帘,然后将罗汉塌搬到了凉亭里,中午就在那歇午觉。秦佳容看着看着,心里就有点嫉妒了。湖边多凉爽啊,亭子里还四面透风,怎么她先前就没想到要在那安个塌呢?不过,她还有机会。因为五奶奶白天将那些睡觉的行当搬出来,晚上却又是搬回去了的。   第二天,秦佳容早早就爬了起来,指挥丫头们占领了那个亭子,将自己的竹床搬了过去。她惬意地躺在竹床上,心想这才是至高的享受啊!   中午的时候,五奶奶带着丫头们循例过来歇午觉了。到了近前,她却惊讶地发现有人鸩占鹊巢了。   秦佳容从竹床上慵懒地抬起头来,假惺惺地说道:“咦,五嫂,你也来这歇午觉啊。真不巧,我先来了。这地方太小,只能容一个人午睡,只有请嫂子另找她处了。”   五奶奶黎氏向来也是心高气傲的,哪里容得秦佳容如此放肆?这地方她明明早就占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四周挂着的纱帘都还是她安的,秦佳容凭什么轻轻巧巧地一句话,就将自己午休的好去处夺了去?别人怕她秦佳容,她黎嫣可不怕。   五奶奶柳眉倒竖,冷哼一声:“秦佳容,这地方可是我先占了的,我看,该另找她处的是你才对!”   秦佳容坐起身来,皱眉道:“五嫂,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湖心亭可是谁都能来的,太太又没有将这个地方分给你。我今天先来了,先到先得,这地方就该是我占着了。五嫂如果想要在这歇午觉,还是明天请早吧!”   五奶奶看秦佳容竟然这么无赖,也怒了:“秦佳容,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还真当这伯府是你秦佳容一个人的了?我告诉你,你一个出嫁之女,要不是太太宠着你,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是!”   秦佳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在伯府里没地位了,这会子也火大了,气呼呼地说道:“黎嫣,我叫你一声五嫂,那是我给你面子。你别仗着是郡主的女儿就看不起人,一直直呼我的名字。我跟你说,你如今嫁到了我们伯府,只是伯府的幺儿媳妇,又不是掌家奶奶,有什么了不起?”   五奶奶反唇相讥:“你一个伯府的嫡女,出嫁一年多没生孩子也就算了,连个通房都斗不过,还躲到家里来了。我都替你害臊。秦佳容,你除了窝里横,还有什么本事?”   秦佳容被说到痛处,紫胀了面孔说道:“黎嫣,你个丑女人,我五哥是可怜你,才娶了你。你还这样泼辣,当心我跟五哥告状,让五哥休了你。”   黎嫣长得不太漂亮,又有点胖,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地方。如今贸然被秦佳容说了出来,简直让她气炸了。她气冲冲地甩了秦佳容一巴掌,骂道:“秦佳容,我今天就是要教训你,你这个不敬嫂子,挑拨离间的坏女人!”   秦佳容被打了一巴掌,简直惊呆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她。她捂着被打到的地方,眼泪唰唰唰地流了下来。本来她想着还黎嫣一巴掌的,但黎嫣已经退到了丫头们身边,她要是去打,肯定会被丫头们拦住。何况,不敬嫂子的罪名传出去,她也得不了好。   秦佳容捂着脸孔,也不拭泪,站起来就往凉亭外冲,一边冲一边哭喊道:“嫂子打我,呜呜,我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回来,后台多了一堆的地雷手榴弹啥的,真是开心极了~   鞠躬感谢各位小萌物的热情贺礼啊!~   醉生梦死鸭扔了两颗手榴弹和24颗地雷,唔,亲真是太热情鸟,抱住啃~!   谢谢油豆腐扔了一个手榴弹,还有灵、幽月幻紫霜和无名小萌物各扔了一个地雷。抱住么么!   嘻嘻,虐秦佳容,觉得爽的要打分哦~   ☆、艳福   秦佳容冲出了亭子,就作势要往湖中跳。她身边的丫头红玉见势不妙,连忙拉住她,喊道:“奶奶,您可别做傻事啊!青玉,你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拉着奶奶啊!”   秦佳容依然不依不饶地要跳湖:“我不活了!呜呜,别拦着我!”   五奶奶袖着手站在凉亭里,冷冷道:“你们别拦着她!想跳就让她跳。她不敬嫂子,还敢耍横,我就是教训她了,那又怎么样?为这么件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做给谁看呢?”   秦佳容原本是羞恼交加做做姿态的,这会一听,脑子都差点爆了,大力一挣,还真被她挣脱了丫头的手,噗通就掉进了湖里。   红玉吓得大叫:“不好啦,不好啦,我们奶奶掉水里啦!”   五奶奶原本是料定秦佳容只是做做样子,这会子看到她真的掉进了湖里,也慌了。毕竟,这要传出去,嫂子逼得小姑子跳了湖,那她真的是罪人了。她连忙急慌慌地就叫人,赶紧帮忙将秦佳容捞上岸来。   早有秦佳容身边的丫头见势不妙,连忙跑去通知太太了。等秦佳容气息奄奄地被救上来的时候,太太也赶到了。太太头上钗环凌乱,显见是刚刚午休被人从榻上叫醒的。   太太见到秦佳容浑身的被人抬了上来,两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由得捶足顿胸地抱着秦佳容哭喊道:“我的心肝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佳容被太太摇晃着,突然吐出一口水,醒了过来。她咳嗽着还不忘告状:“娘亲,五嫂……打我,我……不想……活了。”说着,她两眼一白,又晕了过去。   太太一听,又急又怒,眼泪掉了下来:“心肝,我的心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来人,快去请大夫!”   太太见丫头领命去了,又指挥丫头们将秦佳容抬到了凉亭里,让人找来干净的衣服帮她换上。这些事情吩咐完了,她狠狠盯上了在一旁有点无措的五奶奶:“黎氏,你给我跪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逼着佳容跳湖,是要造反了吗?”   五奶奶见到太太那红通通的眼睛,凶神恶煞一般的面孔,心里也暗自发憷。她知道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连忙噗通一声跪下来,哭诉道:“太太明鉴,媳妇并没有逼着二妹跳湖,是二妹自己使性子,不小心跌进湖里去的。”   太太怒哼一声:“好端端的,她会去跳湖?她说你打了她,有没有这回事?”   五奶奶毕竟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新媳妇,在太太的威压下,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媳妇……二妹先前口出不逊,说要让她五哥休了媳妇,媳妇怒极攻心,这才……这才……轻轻打了她一下,只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媳妇没想到她会……”   太太虎着脸说道:“你没想到?你看看你没想到的后果是什么?佳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嫂子难辞其咎。幼妹有错,你教导她也就是了,怎么能出手打人?我倒要去问一问郡主娘娘,你们黎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   五奶奶面皮紫胀,想要反驳说秦佳容更没家教,然而,身为新妇,她不敢这样跟婆婆对着干。毕竟,这事如果闹了出去,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们只会认为她差点逼死小姑,到时候她的名声也就臭了。   这个世道,牵涉到孝道与人命,就算她是郡主的女儿,在这些事情上头,也不得不妥协。她的父亲和母亲,如果知道了这事,也不能向着她,只会依着礼法让婆婆惩罚自己的。   五奶奶没想到自己先前逞一时之快,打了秦佳容一巴掌,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太太偏袒女儿,完全不问事情缘由就定了她的罪。她只得含了泪委屈说道:“婆婆息怒,这件事是媳妇的不是。媳妇不该出手教训二妹,等二妹醒来了,媳妇会去给她道歉的。”   太太见黎氏认了错,还是余怒未消,冷冷说道:“身为女子,德容言功都是需要下苦功夫的。你遇事就动手动脚的,哪像个饱读诗书的闺阁女子?身为嫂子,对幼妹不慈,也是失德。我看,《女四书》你还是念得少了,回去将她们抄上十遍呈给我看。还有,从现在开始,你就到祠堂里跪着,好好给我反省一下,你到底错在哪了!佳容要是没事还好,她要是有事,你就是跪上三天三夜,也赎不了你得罪!”   五奶奶心里暗自恨上了太太和秦佳容,面上却显露悲色,哭泣道:“婆婆,媳妇真的知错了。二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太太依然板着脸,挥挥手,让身边的管事妈妈押着五奶奶去跪祠堂了。   很快,大夫来了,为秦佳容搭了搭脉,掐了下她的人中,秦佳容也就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了。大夫说道:“太太放心,府上这位奶奶只是一时晕厥,身体并无大碍。我开上个宁神驱寒的方子,吃上几服药也就大好了。”   太太听了大夫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秦佳容这回落水,实际上只是受了惊吓,才会晕了过去。其实,她也就多喝了几口湖水,吐出来就没多大的事情了。这时候又正是大热的天气,跳进湖里也就当洗了个冷水澡。因此,她只在床上躺了两天,又可以下床走动了。   五奶奶跪了一个下午的祠堂,跪得膝盖都僵硬了。到了晚上,五爷回来的时候跟太太求了情,又让她亲自给秦佳容道了歉,这才把她领回家去了。   金樨院里,黎氏身边的大丫头樱桃急急慌慌地拿了热毛巾给她敷膝盖。黎氏哎呦哎呦在那呼痛,五爷秦煜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大呼小叫的,你跟我说说,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奶奶一下子火了,质问道:“五爷,您也觉得今天这事是我的错?我的爷哎,你们这一家子的心,可别偏得太厉害了。”   秦煜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我只知道你打了二妹一巴掌,二妹因此跳了湖。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五奶奶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过气来,蹙眉道:“五爷,您那个妹妹,真是被太太宠坏了。我来说,您说不定还不相信。红梅,你过来,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跟五爷说说。”   红梅领命上前,绘声绘色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给秦煜听了。红梅是在秦煜身边服侍已久的大丫头,她说出来的话,秦煜也比较相信。   秦煜听了这事情发生的经过,也觉得实在很无语。在他看来,这芝麻大的小事,值得计较啥啊?偏偏还闹到寻死觅活的地步了。   秦煜沉思半晌后说道:“二妹的性子,一向确实有点霸道。这件事,我看你们两个,如今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不过你是嫂嫂,能让着她的,以后就让着一点吧?”   五奶奶柳眉倒竖,反驳道:“凭什么得我让着她,而不是她这个妹妹来敬着我这个嫂子?现如今她好端端的,我一个堂堂郡主的女儿,倒跪了这大半天的祠堂。我也是家里宠大的,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罪。我跟你说,秦五,这回是我是太过大意,吃了她的亏。我跟她道了歉,但是下一回有什么事想让我让着她,没门!”   秦煜有点为难地说道:“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么多没意思。二妹这回差点丧了命,又挨了你一巴掌,我看,我们还是请她吃个饭,好好陪个罪吧!”   五奶奶身子一扭,气呼呼说道:“要赔罪,你去赔。我是不管了!她居然说要让你休了我,一个小姑子说这样的话,像话吗?我打她一巴掌还是轻的!”   秦煜闻言也有点尴尬,他抱住五奶奶的腰,轻声哄道:“二妹那是一时气急了乱说的,你也当真?何况,我是那没主见的人吗?好了,别生气了。你不去赔礼就不去吧!我去就行了,只当是给太太面子。啊?”   五奶奶也知道,这回的事情,幸亏是秦佳容没事,否则太太绝饶不了她。虽然她是郡主的女儿,但真要得罪了这伯府的当家人,撕破了脸皮,那她这新妇绝对讨不了好。毕竟,她以后还得在太太手底下讨生活。除非伯府分了家,否则,太太如果想整治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因此,五奶奶虽然自己不想去给秦佳容赔罪,但也没拦着五爷。五爷这样的举动,如果也能让太太心里舒坦点,也是好的。   四天之后的中午,秦煜在后园里的玉兰阁摆了一桌席面,精心准备了酒菜,单独请了秦佳容来吃饭。虽然他明里说的是联络兄妹感情,也给秦佳容压压惊,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五爷在变相地跟秦佳容赔罪。   秦佳容原本不想去赴宴的,但转念一想,也许可以趁机扳回一城,也就接受了。   当着太太的面,秦佳容接受了黎嫣的道歉,但其实那样轻飘飘一句话,听在她耳朵里不痛不痒的,实在解不了她心头的恨。她受了那么大的罪,黎嫣居然只跪了半天的祠堂,这实在太让她气愤了。她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   秦佳容冷着脸,带着丫头们迟了好一阵子才去赴了宴。秦煜也不计较,远远就站起来给秦佳容让座:“二妹来了,快请坐。”   秦佳容坐了下来,淡淡说道:“自家兄妹,五哥还特地请我吃饭,这么客气干什么?”   秦煜笑道:“二妹这次回来,咱们兄妹俩也没好好聚聚,今天我这个做兄长的有空,也就想着请二妹单独吃个饭,咱们兄妹俩好好聊聊,亲近亲近。”   秦佳容板着脸说道:“五哥这话倒是说得好听,不过五嫂知道了,说不定会生气的。”   秦煜眉头一皱,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请你吃饭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难道还敢拦着我不成?何况,咱们兄妹俩说话,扯她干什么?来,二妹,吃菜。我特地央人从外地买来的多宝鱼,味道可鲜美了,咱们府里还没谁吃到呢!二妹先来尝个鲜。”   秦佳容这才微微露了丝笑意:“我还当五哥娶了嫂子,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没想到五哥还惦记着我。”   秦煜陪笑道:“怎么会呢?二妹是我嫡亲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不惦记着你。先前你嫂子打了你,我都狠狠训了她一顿。她也是无心的,二妹别放在心上。”   秦佳容微微一笑:“二哥这是代二嫂给我赔罪来了?赔罪不喝酒可不行啊!”   秦煜见妹妹笑了,连忙说道:“自然,有酒有酒,我先自罚三杯。”   秦佳容见秦煜连喝了三杯酒,也就真心地笑了,开始吃起桌上的菜来。   秦煜见这个妹妹没有闹性子,反而对着他言笑晏晏,心里也就宽慰了,觉得这个妹妹也不算太过分,起码还是能听劝的。他心情一放松,就开始和秦佳容扯些小时候的事情,想拉近兄妹感情。   秦佳容一边笑着和秦煜说话,一边劝酒。秦煜不知不觉就将一壶酒喝光了,秦佳容又让丫头去拿了新的酒来。   秦煜喝得有点多了,但脑子还清醒,就想着在园子里走走,散散酒气。秦佳容却拦住他道:“醉了就醉了,五哥怕什么?这是在自家园子里,五哥还怕醉了会有人笑话你不成?五哥今天要不喝个痛快,那就是不给我这个妹妹面子了。”   秦煜无法,只得继续陪着秦佳容东聊西侃,直到醉倒在了桌上。   秦佳容凑近秦煜轻声喊道:“五哥,五哥。”   秦煜醉得无知无觉,压根没有回应了。   秦佳容自得地一笑,朝亭子外头的两个丫头招手道:“娇杏,葡萄,你们两个过来,你们五爷喝醉了,你们赶紧搀着他到旁边的文心楼里头歇个午觉吧!”   娇杏和葡萄两个闻言,喜枚枚地走进亭子里,朝秦佳容福了一福:“谢谢二姑奶奶。”说着,赶紧搀着秦煜走了。这两个丫头,都是金樨院的,早早就被秦佳容叫到亭子外头守着了。   秦佳容看着远去的秦煜,心中冷笑,你黎嫣不是说我连个通房都压不住吗?那想来你黎嫣是不怕有通房的了。那我今天给我五哥添点艳福,看你能怎么办!   谢谢小萌物狐狸眼、zhongyun05030、ririwu、人生寂寞如雪各扔了一个地雷,挨个么么~   ☆、计败   金樨院里,午睡的五奶奶从榻上惊醒,心脏有点嘭嘭嘭地乱跳。她微微定了定神,接过樱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懒懒问道:“什么时辰了?”   樱桃回答道:“已经未时了。”   五奶奶一怔:“我都睡了半个时辰了?唔,五爷呢?回来了吗?”   樱桃摇头:“还没有呢!”   五奶奶有点疑惑地说道:“吃个午饭,用不了这么久吧?你去玉兰阁看一看,五爷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樱桃领命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她的脸色有点不太正常,吞吞吐吐地回禀道:“奶奶,五爷……喝醉了,歇在了文心楼。”   “喝醉了?这秦佳容也真是的,哥哥喝醉了也不送回来,怎么就让他在外头的房子里安歇了?”五奶奶皱眉,敏锐地从樱桃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是谁在服侍五爷?”   樱桃怯怯地看了一眼五奶奶,说道:“回奶奶的话,是娇杏和葡萄。”   五奶奶闻言大怒,猛地将手里的玉钗甩在妆台上:“是这两个贱蹄子?好大的胆子,谁让她们去伺候五爷的?”   樱桃不敢答话。五奶奶思索了半晌,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这两个贱蹄子,一定趁机爬床了吧?我先前就觉得她们不安份,只是念着她们是太太安排的丫头,一直没敢处置,只是不让她们近身伺候五爷,没想到今天还是让她们找着机会了。哼,她们居然敢勾结秦佳容吃里扒外,不想活了!走,咱们瞧瞧去!”   樱桃和红梅连忙默不吭声地跟上。   五奶奶一路走得风风火火,心里是越想越憋屈。这秦佳容,竟然算计到了她的头上!只是这一次,她还真得吃个闷亏了。毕竟那两个丫头是她这院子里的,秦佳容只要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也不能问她的罪。   文心楼很快就到了,五奶奶一推开厢房的门,就看到黄花梨木雕花大床上,娇杏和葡萄两个,正依偎着五爷,拉扯着五爷身上的衣裳。五爷似乎被打扰了,很不耐烦,时不时地挥开她们的手。   这两个丫头虽然钗环凌乱,身上的衣裳却是好好地穿在身上。显然,五爷并没有收用她们。   五奶奶惊怒交加,喝道:“好大胆的丫头!给我把她们拉下来,狠狠地打!”   娇杏和葡萄正和醉酒的五爷忙得满头大汗,压根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这会听到五奶奶的声音,简直如遭雷劈。   娇杏和葡萄大惊失色地要爬下床来,但是两个人都是手忙脚乱的,惊慌失措中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衣服,噗通跌下床来。   葡萄因为是在床的外头那一边,被娇杏压在了下面,跌了个狗啃泥,门牙都跌坏了两颗。她惨呼一声,一脸血地抬起头来:“啊,我的牙。”   娇杏也没有落着好,她踩着葡萄的裙角,仰天翻倒在葡萄的身上,但是偏偏后脑勺砸到了床边的柜子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样的情形,倒把正想上前拉她们的樱桃吓了一跳。   五奶奶看着这一幕,冷笑道:“你们这两个贱婢,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不尊主母,私自勾引爷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樱桃,把这两个贱婢拉到院子里,一人打上二十大板。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数。要是没死,关到柴房里,等五爷醒来了,再做处置。”   樱桃领命将这两个丫头拖到了房子外头,叫了两个健壮的仆妇,开始实施起家法来。   那两个丫头哪想到五爷喝醉了之后,竟然是如同死猪一般,怎么唤也唤不动,连给他脱个衣服都得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偏偏这事还被奶奶撞破了,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真是悔死了。这会子醒过劲来,她们连忙哭嚎着喊道:“五奶奶饶命,饶命啊……”   五奶奶压根不再理会她们,径直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凑过去看床里的五爷。五爷手长脚长地睡在床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把他惊醒,还在微微地打着鼾。看着就像个大个的孩子,惹人怜爱。   五奶奶掏出帕子,轻轻将五爷脸上的胭脂印子擦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酸酸的。说实话,嫁过来这段时间,她和五爷也是闹过好几次脾气的。五爷性子豪放,喜欢结交朋友,经常在外头和他那些兄弟喝酒,整夜整夜地不回来。她为此不知生了多少回的闷气。   然而这一刻,五奶奶觉得,喝醉了的五爷,其实也挺可爱的。起码,他不像别的男人,喝醉酒了就去寻欢,只是躺着呼呼大睡。   五奶奶看着沉睡的五爷,听着院子里此起彼伏的板子声,还有那两个贱婢的哭嚎声,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那两个贱婢哭得越大声越好,也让秦佳容那小贱人知道,她黎嫣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这件事,还是抓不到秦佳容这贱人的把柄。毕竟就算这两个丫头承认是秦佳容指使的,她闹到太太跟前,也可能被秦佳容倒打一耙,说她指使自家的丫头,故意来陷害她。   五奶奶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要去太太那走一趟。毕竟,秦佳容将自家的哥哥灌得这样醉,还不把他送回院子里,这事怎么说也是不太地道的。   五奶奶站起身来,吩咐红梅道:“你带着小丫头在这好好守着五爷,我要去一趟太太那。如果五爷醒了,就请他先回咱们院子里,我有话要和他说。”   红梅躬身应道:“是,请奶奶放心。”   五奶奶带着已经监督施刑完毕的樱桃往秋棠院走去。   五奶奶虽然从小也是娇惯了的,但她的父亲是个读书人,从小对她言传身教,也是花了功夫的。因此,她虽然脾气硬,但也懂得妥协。   不过,五奶奶也知道,秦佳容算计她,这不是小事。一个小姑子,居然千方百计让自家哥哥收通房,这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啊!她必须得让太太心里明白,她已经知道这事是秦佳容做的,不过,这回是她大度,才没有计较。可她让着这一回,不代表以后都会让着她。太太可不能一直纵容着秦佳容,将她当软柿子捏。   到了太太那,秦佳容正兴冲冲地拿了一只纯白的卷毛狮子狗在那跟太太献宝。她一脸得意地说道:“娘亲,这个狗可厉害了,还会作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外头找回来的。来,来福,给太太作揖。”   那个狮子狗被秦佳容拿肉引逗着,立了起来,真的合拢前肢,朝着太太作揖了。   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狗倒是真伶俐,快,赏它点好吃的。”   五奶奶进门行了个礼,站在一旁看着秦佳容微微一笑:“二妹真孝顺啊!彩衣娱亲,也不过如此了。”   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在那夸道:“佳容这孩子,别的也就罢了,就是孝顺。她担心我整天呆在屋里会闷,就到处找些好玩的东西来讨我的开心。”   “是啊,二妹的孝道是没得说的,不过……”五奶奶故意停了一停,才继续说道:“二妹对自己的哥哥们,也太过漠不关心了。”   太太讶然地抬起头来问道:“这话可怎么说?”   五奶奶微微一笑,说道:“太太知道今天中午二妹是和五爷一起吃饭的吧?我左等右等不见五爷回来,就去寻他。谁知道一问,才知道五爷醉倒在了文心楼。五爷醉得这么厉害,连院子都回不去了,二妹也不来和我说一声,这不是对自家兄长太过漠不关心了吗?”   秦佳容先前一直抱着那狮子狗,也没给五奶奶见礼,这会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眼珠子一转,故作惊讶地说道:“呀,五嫂错怪我了。五哥醉得这样厉害了?我竟不知道呢!”   五奶奶继续逼问道:“二妹不知道?那这酒是谁让五爷喝的呢?我以为这大白天的,五爷和自家妹妹吃个饭,怎么可能喝醉?这才放心让他去了。谁知道五爷竟然大白天的喝得人事不省。我想说,喝酒伤身,二妹饶过你五哥罢,以后就不要逼着他喝酒啦!”   秦佳容闻言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五嫂说哪里话,五哥是自己在那一个劲地喝闷酒,我劝都劝不住啊!”   五奶奶讥讽地一笑:“哦?真是这样?可即便是这样,二妹也应该好好将五爷送回来才是,怎能任由他醉着在外头游荡呢?”   秦佳容反驳道:“嫂嫂真错怪我了。五嫂身边的丫头来接五哥,我还叮嘱她们,让她们好好将五哥送回院子里呢!”   五奶奶冷笑道:“那两个丫头,可不是我吩咐她们去服侍五爷的。也不知道是谁让她们去的。太太还不知道吧,这两个丫头可厉害了,我去的时候,她们正在那纠缠着五爷,那副□的德行,真是让人看了作呕。”   太太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是哪两个丫头,这么大胆?”   五奶奶说道:“是娇杏和葡萄,从前太太也说这两个丫头是个懂事的,我才一直留在身边。谁知道,爷们喝醉了酒,她们就敢背着主子爬爷们的床了。”   太太疑道:“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老五喝醉了酒,在那胡来?”   五奶奶冷然道:“太太这回可错怪五爷了。我到的时候,五爷衣衫不整了,可这两个丫头的衣裳,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呢!五爷还在那一个劲地挥开她们的手,显见是不想要她们服侍的。”   太太怒道:“这两个贱婢,竟然这样大胆,我真是看走眼了!老五家的,你也别太过生气,两个不安本分的贱婢而已,打她们一通,卖掉也就是了。她们的卖身契就在我这,我现在就拿给你,她们就随便你处置了。祝家的,去,将那两个贱婢的卖身契拿来,让老五家的拿回家去。”   祝妈妈连忙领命,到内室去翻找那两个丫头的卖身契了。   秦佳容听说自己谋划的事未成,反倒让黎氏这贱人借机除去了她的两个眼线,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太太朝她看了一眼,她就不敢再说了。   五奶奶拿了那两个丫头的卖身契,谢过太太,施施然地走了。   五奶奶一走,太太就瞪了秦佳容一眼:“佳容,我问你,今天这事,是不是你捣的鬼?”黎氏是郡主的女儿,郡主又跟宫里的太后娘娘亲近,真心来讲,伯府也是得罪不起的。   秦佳容撒娇道:“娘亲,你怎么怀疑起我来了?我不是说了吗?那两个丫头是五哥自己屋里的,我才让她们去服侍五哥的。我怎么会知道她们想爬床啊?”   太太面色一肃:“还敢狡辩!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自家男人收了个丫头做通房,你生气跑回家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算计你五哥,让他也纳通房呢?将心比心,你觉得你五嫂能不膈应吗?我看,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秦佳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不要。娘亲,你别敢我走,呜呜……”   太太语重心长地劝道:“女儿啊,我看,严春雷的性子还是好的,而且那个通房,他也已经送走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回去之后身段放软一点,你们还是能做个和美夫妻的。听娘的话,别使性子了啊!”   秦佳容满心不愿,但是太太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即便是她最疼爱的幺女也不能改变。第二天,秦佳容就两眼红红的被接回家去了。   听说了五奶奶的事情,寄薇心中暗自警惕着。这小姑子,还真不能小看她,如果不是五爷醉得狠了,说不定五奶奶就真的吃了个大亏。她如今和五爷正是新婚燕尔,真要被个丫头爬了床,那得被膈应死了。   后来听说秦佳容回去了,寄薇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这时候真正让寄薇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过两天,她的小日子也就完了,也就是说,她已经足足休养了三个月了。秦烨这些日子看她的眼神,简直跟狼似的,仿佛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可她觉得,如果要休养,就该彻底的养好身子再要孩子。不然这身子骨不结实,随便有点风吹草动就滑胎的话,那以后怀孩子会更艰难的。   秦烨这阵子连那几个通房都没去睡了,憋得似乎有点久了,她要拒绝似乎很有难度啊!   作为作者,我认为,一个文不但主角要写出彩,配角也得有几个好人,几个坏人才行。配角才是情节发展的催化剂啊!如果不把配角写得立体一点,形象丰满一点,配角全成了布景,那主角在台上唱独角戏,有意思吗?何况,秦佳容我单独写了她十几章?没有吧?这才两三章吧?   说实话,我这文里面塑造的配角真心很少了,你们去看我作者有话说那上头相似的同类文,哪个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有些庶子庶女多的,排行都到十多位了。我这个伯府里的人物,真心是我精简了之后才留下那么点的。   秦佳容是个重要的角色,对于四爷这种注重亲情的人来说,寄薇以后要斗的就是这类人了。通房侍妾啥的,其实在古代真没什么可斗的。除了有背景的贵妾,其他的,主母随便就能发卖。只是,这些人的存在确实挺膈应的,一想到就有点不爽罢了。   另外,我的内容提要里面,也是写了每章的重点内容的。只是爪机党看不到,那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了。   ☆、承诺   上弦月皎洁如玉盘,高悬于漆黑夜幕。落霞院里,枝叶浓密的大槐树下,寄薇枕着白瓷枕躺在二宜床上,先前还满腹烦闷,后来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淡云坐在屏风旁边的杌子上,拿着摇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风。   夜风拂过,带来夏日里难得的微凉,有花香随之而来,草丛里,小虫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不远处,黄花梨木高几上的错金螭兽香炉里青烟袅袅,幽幽清香散发出来,将附近的蚊虫都驱走了。   寄薇脸上笑容淡淡,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   淡云摇着扇,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却没提防手中的牡丹薄纱菱扇一下子被人扯走了。她讶异地回头,却看到了四爷。四爷是何时回来的?竟然这般的悄无声息?   淡云站起来正想行礼,四爷却轻声说道:“不必多礼,你先下去吧!我来给你们奶奶扇扇子。”   淡云抿着唇看了寄薇一眼,想出声叫醒她,但又有点迟疑了。毕竟,奶奶睡得正香,她实在有点不忍心叫醒她。可是,奶奶又说过四爷回来了,一定要回禀她,眼下这情形,可该怎么办呢?   秦烨皱皱眉头,眼神变得冰冷,声音却还是很轻:“怎么,你这丫头,还怕我吃了你们奶奶不成?”   秦烨看着淡云这丫头迟疑的样子,心里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这院子里的丫头,原来对他是唯命是从的,如今见了他依然是怕,然而心里却都是向着寄薇了。他从前一直是希望寄薇能够掌控内院的,可现在这些丫头对他像是防贼似的,这又是什么状况?   淡云知道自己如果再坚持,可能会引起四爷的不满,让四爷和四奶奶有了争执,因此匆匆行了一礼,就退下去了。   秦烨见淡云走了,果然坐了下来,亲自给寄薇扇起了扇子。   榻上的寄薇脸色红润,秀致的脸衬着玉白的瓷枕,看起来实在是秀色可餐。因为天热,她只在头顶梳了一个简单的青娥髻,发髻微微蓬松着,带着慵懒的情致。再往下,她身上的白玉兰散花烟罗衫微微散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而淡黄色锦缎抹胸包裹着的两团丰盈,随着呼吸微微耸动,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玉白的肌肤在烟罗纱下若隐若现,看起来真是无比的诱人。   秦烨摇着扇子的手停住了,咕咚咽了口口水。他心想,这看得到吃不到的日子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想要她,想得要发狂了!   秦烨扔掉扇子,站起身来,一把将榻上的寄薇抱了起来,往正房走去。正躲在抱厦里偷偷盯着的淡云猝不及防跟秦烨打了个照面,“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不过被秦烨狠狠一瞪,很快吓得掩住了嘴。   寄薇原本好梦正酣,这会被惊醒了,有点迷糊地睁开眼睛,呢喃道:“四爷?”   秦烨大踏步走进内室,将寄薇放到床上,顾不得回答寄薇,就猛地亲了下去。这个吻火热而冲动,带着十分的欲求不满,火热的唇舌侵略性十足地在寄薇口里扫荡,。寄薇迷糊中只记得应该回应他,一下子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一吻完毕,两人唇分的时候,嘴角都流下暧昧的银丝。秦烨一刻也不停地往下亲去,滚烫的吻落在了寄薇的脸颊上,脖子上,锁骨上,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朵朵暧昧的红花。他仿佛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毫无章法地亲吻着寄薇,急切得像是初尝禁果一般。   寄薇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秦烨的手已经毫不客气地抚上寄薇胸前的丰盈。他搓揉了一番,大概是觉得那抹胸碍事,伸手到寄薇背后一把扯开了系带,将抹胸拉了下来。   抹胸一拿开,寄薇胸前白玉一般的两团丰盈露了出来,颤巍巍挺立着,看起来着实诱人。秦烨的呼吸立马粗重了许多,俯身含住了那上头的一点红樱,急切地舔~舐起来。   寄薇没想到秦烨今天竟然动作如此迅速,这样发展下去,大概是立即要滚床单了。她连忙双手抱胸,急促地说道:“四爷,停一下。四爷!”   秦烨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抿着唇不悦地看向寄薇:“阿蕊,我记得,你的小日子也该停了。怎么,你不愿意?”   寄薇连忙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烨的面色一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有什么话呆会再说。”   秦烨再次俯□去,要亲吻寄薇,寄薇却又把他猛地推开,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坚定地说道:“不,四爷,你听我说,现在还不能,真的不能呀!”   秦烨这段时间憋狠了,这会又再次被寄薇打断,语气就很不好了:“到底为什么不能?你一次给爷说个明白!”如果再这样被打断,他大概会憋出问题来。   寄薇的眼眶腾地红了:“四爷,你是不是忘了,俞老先生说过的,我着身子,最好休养半年?”   秦烨挑眉,不耐烦地说道:“爷没忘。可那俞老先生不是也说过了吗?三个月之后,便可行房。”   寄薇转过脸盈盈低泣起来:“爷便只顾着自己快活了?我可听人说过,若是这女子身子未完全养好,即便是这时候有了孩子,也是极容易滑胎的。我先头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如果这回再有了孩子,不能安全的生下来,那我以后再生孩子的机会就渺茫了。四爷,你也可怜可怜我呀!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呀!你怎么就那样没了呀?”   寄薇原本只是提起先前没了的那个孩子,想挑起秦烨的同情心,然而这真正一说起来,她却又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蓓蓓,心里真正伤心起来,由隐隐约约的低泣,变成了泪如雨下。   秦烨原本是一脑门子的□,没想到这会寄薇竟然那么煞风景的大哭起来,一时间脸上青青白白,不知道作何反应是好了。   秦烨几乎从来没见到寄薇哭得这样伤心,听她说起从前没了的那个孩子,心里也有点酸酸的。他撩开寄薇脸上凌乱的发丝,拿手指替寄薇擦了擦泪,说道:“别伤心了,是我思虑不周。”   寄薇见好就收,自己从床头摸索出一块帕子擦了泪,哽咽着说道:“四爷,我不想再失去我们的孩子了,我想真正的养好身子,以后再为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秦烨叹息一声,自己也躺在了寄薇身边,将寄薇揽在怀里,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半晌没有说话。寄薇那时候失去那个孩子,他何尝不伤心?他也希望寄薇能和他百子千孙,相扶到老的。既然寄薇这么害怕再失去一个孩子,那他忍一忍也没事。他已经看不得寄薇伤心了,看见寄薇哭泣,心里难受得要命,连高涨的欲/望也冷却了下来。   秦烨躺了半晌,起身让丫头端了水进来,他亲自给寄薇擦了脸。看着寄薇红红的眼睛,秦烨怜惜地在她眼皮子上亲了亲,低声说道:“阿蕊,我心悦你,才急着和你亲近,你别把我想得跟急色鬼似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秦烨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点脸红。大概是因为他从前都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样类似于表白心迹的话。不过,他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没必要藏着掖着。这话说给自己的妻子听,并不丢人。   寄薇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不过她的着眼点在秦烨说不会逼她这件事上头。她听到这话,也就能放心休养身体了。毕竟,秦烨一向是说话算话的。   秦烨这一晚上抱着寄薇,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再动手动脚了。   寄薇躺在他怀里,很快有了睡意。似睡非睡的时候,寄薇仿佛听到秦烨在耳边说:“阿蕊,你放心,以后我的孩子,只会是你生的。”她迷迷糊糊地也没深想,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寄薇起来的时候秦烨已经出去了。寄薇在妆台前梳着头发,忽然想起秦烨似乎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就有点疑惑了。是不是她听错了呢?秦烨那样大男子主义的人,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承诺?难道真的对她动了心?   寄薇想了想,觉得他动不动心的,其实和她没关系。反正,她是不会再对男人动心了的。男人的甜言蜜语就算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他们一旦精虫上脑,自然而然就会将那些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寄薇觉得,自己只需要养好身子,然后专心生个儿子,尽到了正妻的职责了。   寄薇放松心情休养了十多天,这十多天里,秦烨偶尔让她帮忙纾解一下欲/望,但却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了。显然,他是怕自己失控。正当寄薇以为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到半年之后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事。这天秦烨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次给寄薇诊病的妇科圣手俞老先生。   寄薇讶然地迎上去问道:“俞老先生,您又来京城了?”   俞老先生脸色有点难看:“哼,你们家这位爷,让人死乞白赖地住到了我家,硬是要拖着我进京,我能不来吗?”   寄薇疑惑地看了秦烨一眼。他让人去找俞老先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秦烨的脸色有点僵硬,似乎对这位老先生的言语举动也很是无奈。他朝寄薇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先前那么担心自己的身体,就让人去寻访了俞老先生的家乡,找到了俞老先生,请他入京再来帮你看一看。”   寄薇连忙说道:“四爷有心了。俞老先生,您请坐。”   俞老先生坐下来替寄薇诊了脉,有点讶然地说道:“这位奶奶恢复的速度很快,倒是让老夫惊讶了。老夫胆敢请问,奶奶是不是另外请了专人,在家帮忙调理?”   寄薇摇头道:“这倒没有。我只是按时吃着老先生您开的方子,平日里再按四时节气吃些水果、菜蔬,然后平时注意多走路,多运动了。”   俞老先生看了寄薇一眼,欣慰地点着头说道:“这位奶奶心胸豁达,平日里显然是吃得好睡得好,这才会恢复得这样迅速。我看,我再开一副方子,吃个一个月,这位奶奶的身体就算是大好了,完全可以再要孩子了。”   寄薇闻言莞尔一笑:“真的吗?太好了。”身子早点养好了,她自己也能放心些。只有早点怀上孩子,她的地位才能更稳固。   秦烨也是抑制不住的两眼放光,眼睛盯着寄薇,半天都没移开。他没想到找来俞老先生,还能有这样的惊喜。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再等待一个月就行了。   俞老先生开好了方子,秦烨小心地收好了,然后亲自送他出去。俞老先生这次来,没见到上次的那位贵妾,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他语重心长地跟秦烨说道:“年轻人,你别怪老头子多话,你娶的这位夫人,可是一位佳妇,胸襟豁达,又端庄有礼,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你可要好好珍惜,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秦烨现在心中欢喜,听着这有点逆耳的忠言也完全不反感,反而带着一丝感佩回道:“老先生说的是。这一次劳动老先生大驾,千里迢迢来给我的夫人诊治,本人不胜感激,还请老先生将这一点诊费收下。”   俞老先生将那银票接到手里一看,居然是五百两。他摸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即使如此,老夫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老夫祝你们早生贵子,等生了孩子,可得请我来喝满月酒啊!”   秦烨连忙回道:“那是一定的。一定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撒点狗血,汗,希望大家能承受得住。   ☆、狗血   秦烨送了老先生出门,叮嘱赵管事将老先生送去旅馆里安歇,又让小厮冬生去严家见一见二姑奶奶,请她自己着人请老先生上门去诊病。毕竟,秦佳容已经嫁人了,如果他这个做哥哥的贸然领了一位妇科圣手上前给她诊病,别人说不定还会胡乱猜疑,以为她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了。   秦烨上回没能让俞老先生去帮秦佳容诊病,这回倒也把她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毕竟,妹妹没怀上孩子,天天回娘家闹腾,也不是个事。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回娘家的话,也会惹人闲话的。   这时候正当炎夏,秦烨回到落霞院,已是一头一脸的汗。寄薇连忙递上汗巾子给他擦汗,口里问道:“四爷何时去寻的俞老先生?我竟不知道。俞老先生很难请吧?”   秦烨擦完汗坐下来,轻舒一口气:“是啊,这老先生脾气真倔,先前还死活不乐意上来呢!”   寄薇掩嘴笑:“我倒觉得这位老先生鹤发童颜,性子爽朗,是个好相处的人。”   秦烨神情有点古怪:“你和这位老先生倒是投缘,才见过两次,互相都夸起对方来了。”   “四爷先喝点东西解解暑。”寄薇莞尔一笑,将淡云端来的雪泡缩皮饮递给秦烨:“要我说,这人和人是讲缘分的。有些人就算是相识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相知。也有些人,只要见过一面,就像是认识多年了。我听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与这位老先生,大概也是如此了。”   秦烨喝了一口解暑汤,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寄薇,问道:“那夫人觉得,我和夫人,应该属于哪一种呢?”   寄薇有点讶然,然而很快反应过来:“我和四爷当然不属于这当中的任何一种了。”   秦烨坐直身子将寄薇拉到身边坐下,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夫人说说,我们又是属于哪一种?”   寄薇微微一笑:“我和四爷之间,应该是属于细水长流,逐渐了解的类型。”   秦烨忽然好奇心爆棚,想知道自己在寄薇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问道:“那夫人说说,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寄薇沉吟半晌才说道:“四爷是个大丈夫,遇事冷静睿智,有勇有谋,堪称当世英杰。”   秦烨听到寄薇这么夸他,一开始心里是很高兴的,然而很快又觉得不对劲。这种话,如果是下属说给他听,那还差不多。寄薇是他的妻子,应该对他有些不一样的观感才对啊!他追问道:“就这么些?”   寄薇没想到自己字斟句酌地垮了他一通,他还不满足,只好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才又说道:“四爷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可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啊!”   秦烨闻言似笑非笑地挑起寄薇的下巴:“哦,是吗?那,可是夫人的?”   寄薇轻轻推开秦烨的手,转过身去,仿佛娇羞不胜地低了头。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心中一荡,强硬地将寄薇拥进怀里,在她颈项间狠狠亲了几口。他的呼吸急促,心跳也变快了,胸臆间似乎有股热情想要喷涌而出,然而却只能强自压抑着,没法发泄出来。   秦烨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搭在寄薇的肩上,有点垂头丧气地开了口:“阿蕊,阿蕊,还要一个月,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呢?”   寄薇闻言有些讶然。秦烨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示弱的话,真是难以想象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沉默以对了。   秦烨却也只软弱了这么一下子,很快又强硬起来,在寄薇耳边轻笑道:“咱们这么久没有在一起,夫人想必也想得狠了吧?嗯?”   寄薇被那喷在耳畔的呼吸逗引得有点脸红,干脆就势在秦烨腿上拧了一把:“讨厌。”   秦烨莫名地被取悦了,轻佻地在寄薇脸上抚了一把,调笑道:“小娘子,好好等着为夫来宠幸你吧!”   寄薇暗地里撇嘴,抖搂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虽然寄薇觉得秦烨越来越肉麻了,有点拿肉麻当有趣的趋势,但如果两个人能够有商有量地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这伯府里头的仆妇们,如今是再也不敢轻视她了,很多更是上敢着来巴结她,想要她在四爷耳边说句话,为自己的家里人谋个好前程。   寄薇却并不理会她们。她只管着自己的内院,手从不伸到四爷那边去。她知道,一旦管得多了,很容易造成夫妻间的矛盾。古代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她没必要去挑战四爷的权威。   寄薇有时候看着蓓蓓也会想,多年以后她身边应该会子孙环绕,那时候她也就能轻松下来,做个逍遥的老封君了。   这天寄薇正在书房里带着蓓蓓画金鱼。小书房里的水池里放了几尾小金鱼,活得颇为自在。蓓蓓每天放了学,都会跟小金鱼晚上那么一会。寄薇见她那么喜欢金鱼,干脆拿了画笔让她照着画。   小姑娘如今画笔也能握得很稳了,画起画来,竟然很有天分。寄薇心里就暗自感叹,果然这遗传学是有道理的,蓓蓓的娘亲这样聪慧,生出来的女儿也   疏月这时候悄悄进来,朝寄薇使了个眼色。寄薇连忙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疏月行了礼,说道:“奶奶,有人瞧见春桃去了太太的院子。”   寄薇疑惑地皱眉。春桃?哦,是太太送来的通房。这丫头一向不声不响的,虽然也曾服侍了秦烨两回,但后来秦烨不去她那了,她竟然也没有再跑出来碍寄薇的眼,平日只是在西跨院的厢房里呆着,连门子都不逛。她到太太那去,是干什么呢?   寄薇朝疏月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你再去打听打听,看春桃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然而,寄薇没等到疏月再次回禀,却等到了太太身边的祝妈妈来传话。祝妈妈看着寄薇的眼神,显然带着微妙的一丝同情,却还是恭敬地行礼道:“四奶奶,太太有请你过去商量事情。”   淡云塞了一个银锞子到祝妈妈手里,轻声问道:“祝妈妈,太太是有什么事?你悄悄地告诉我们奶奶一声,我们奶奶也好心里有个底。”   祝妈妈迟疑了一会,才说道:“这事我现在说了其实也不要紧。不过,可能太太想亲自跟四奶奶说。所以,我也不好僭越。我能跟四奶奶说的就是,春桃去见了太太,没说几句话,太太就请了大夫进府。然后,太太就叫我来请四奶奶了。”   寄薇一听,心里立马就明白了。春桃一定是怀孕了,太太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召见她。   寄薇心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先前她一心不想和秦烨上床的时候,一直盼着哪个通房能早点怀孕,她好把孩子抱过来养。偏偏那时候通房们一个个都没有消息。到如今她想通了,想要自己生孩子的时候,这个通房却又爆出了有孕的消息。   这老天爷耍着她玩是吧?   寄薇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跟着祝妈妈去了秋棠院。   秋棠院的正房里,太太正惬意地躺在榻上,让玛瑙捶着腿。她见到寄薇,坐直身子说道:“老四家的,我要给你道喜了。”   寄薇故作讶然地问道:“太太,喜从何来啊?”   太太微微一笑:“春桃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这可不是大大的喜事吗?”   寄薇也跟着笑道:“是吗?这可太好了。四爷听到这消息,一定得高兴坏了。咱们四房添丁,太太也要添个孙儿了。”   太太点点头,抬了抬手,春桃就从内室里出来给寄薇行礼。她掩饰不住地一脸喜气,却还是礼数周全。   寄薇虚扶了一下,说道:“不必多礼。你是双身子的人了,以后保重身子是最要紧的。”   太太满意地说道:“春桃有了身孕,也是一件大喜事。老四家的,你可不要轻忽。你年轻,没经过事,可能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人,我这里徐大家的一向办事牢靠,我看,就让她去伺候春桃吧!”   太太这话一出口,徐大家的去伺候春桃已然是板上钉钉了。寄薇只有躬身应是。   这样一来,春桃就完全在太太的掌控之下,寄薇是挨不着边了。   寄薇没想到,这春桃竟然这么机敏,怀孕了不告诉她,也不告诉秦烨,竟然直接告诉了太太。这可能也是太太先前叮嘱过的。春桃是太太的人,太太当然得护着她。秦烨这段时间都没有让通房侍寝,太太耳目那么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太太这是在防着寄薇啊!   太太又道:“老四家的,你那院子里,如今也没有姨娘了。春桃怀了孕,她的月例银子,也该涨一涨了。我看,就涨成二两吧,从我的份例里扣!”   寄薇连忙笑道:“媳妇这点银子还是有的,怎么能让太太来出呢?何况,这是我们四房的喜事,媳妇也该出分力。太太千万别把我扔一边啊,到时候见了四爷,我可该怎么表功呢!”   寄薇这话说得圆滑,倒让太太和她身边的丫头仆妇们都笑了。   太太喝了口茶,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跟你争了。总而言之,老四家的,你别为这心里不自在。”   寄薇答道:“太太请放心。四爷前段时间想儿子想得都差点魔怔了,这孩子来得及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太闻言微微点头:“你如今倒是识大体了,老四最近也很向着你,你可要好好保持,别让我和老四失望啊!”   寄薇连连称是,又敷衍了太太一番,这才领着春桃回了落霞院。   到了落霞院,一进正房,春桃就对着寄薇表了一番忠心。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瞒着寄薇的,只是太太找她,她才去见了太太。太太问起,她才知道自己可能怀了孩子。太太急急慌慌地找了大夫来看,她也不能拒绝。没有及时地告知奶奶,也是她逼不得已。   春桃是讨好了太太,又想着在寄薇这献殷勤。毕竟,这段时间,秦烨对寄薇的看重,她还是看在眼里的。以后太太走了,她迟早也要看寄薇脸色,还不如提前在寄薇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寄薇一脸淡淡笑意,无论她说什么,也只是点头。   春桃摸不准寄薇的心思,只得怏怏告辞回了西跨院。   杜妈妈见她走了,让疏月去守着门,悄悄问寄薇:“姑娘,春桃这丫头不声不响地怀孕了,这要是生下庶长子来,可如何是好?”   寄薇淡淡一笑:“这生儿生女,各有一半的机会,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杜妈妈急道:“那要是她真的生了儿子呢?”   寄薇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那就是她的运道了。奶娘你也别太忧心了,就算她生了儿子又怎么样?最多也只是个姨娘,上不了台面的。”   杜妈妈依然忧心忡忡,寄薇这边却已经放开了心怀。这些通房丫头们,只要有太太在,那是必然少不了的。通房怀了孕,太太反而见着她会少点聒噪。   何况,春桃那边有徐大家的在那看着,寄薇现在压根不用操心。等到春桃把孩子生下来,那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她又何必现在就开始自寻烦恼呢?   秦烨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进府就碰到府里的下人跟他道喜。他听说是春桃怀孕了,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春桃只不过服侍了他两个晚上,竟然就这么快怀孕了?这孩子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秦烨想起他还跟寄薇说了那样一句话,现在,他又该怎么去面对寄薇呢?   作者有话要说:汗,狗血来了,大家挺住。   为了不让有的筒子暴走,我要说一句,我是女主亲妈,   因此,通房的孩子啥的,大概是注定要……   ☆、面对   秦烨抓过一个跟他道喜的仆妇问清了春桃如今的状况,脑子里变成了一团乱麻。他的腿就像是绑了石头似的,迈不动步子了。他以前杀伐决断,做了的事情,从不后悔。然而现在,他心中有了悔意。   秦烨想他那时候为何那么着急要个儿子呢?虽然他二十四岁了还没儿子,确实有点惹人说道,但也不是完全等不得了。他那时候只是不想听太太的唠叨了。   大黎朝的律法规定了,承爵的人,一定得是嫡子。有庶长子的,不予承爵。太太的意思,秦烨一直很清楚。大哥身有残疾,虽然是长子,但已经承爵无望。他是嫡次子,又是将军,是除了嫡长孙之外能承爵的第一顺位者。嫡长孙还年幼,如果他想要那个爵位,嫡长孙肯定争不过他的。可是,他一旦有了庶长子,以后就没法去争那个爵位了。   秦烨对那个爵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期望的,是哪一天自己亲手去挣一个爵位回来。   秦烨心中也着实心疼大哥。那次大哥受伤,如果他机敏一点,没有急于冲杀昏了头,回过头看上那么一眼的话,大哥也不会因为受伤摔落战马,而被战马踩碎腿骨。他心里一直对大哥有着愧疚,也就想顺着太太的意思算了。   从前有没有庶长子,对秦烨来讲,实在是无关紧要的。虽说朝廷规定了,有庶长子的不能承爵,但是,他自己以后挣来的爵位,却是和这个无关的,完全可以越过庶长子,继续传给嫡子,只要嫡子没有像他那样有庶长子就行了。因此,有一个庶长子,能让太太和大哥心里轻松一点,秦烨也是心甘情愿的。   秦烨心里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就算是寄薇,他也没有漏过一点口风。从前的寄薇,对他纳个通房都是恨得不得了,他怎么敢跟她说这样的话呢?到时候她闹将起来,他反而不好应对了。   后来的寄薇,贤惠得不得了,秦烨却对她有了愧疚,不想要庶长子了。他和寄薇的感情越好,就越觉得要个庶长子,有点亏待了寄薇。有个庶长子,毕竟不太光彩。何况,哪个做正妻的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寄薇虽然口里说不介意,心里肯定还是有着疙瘩的。   秦烨想着,要让太太和大哥放心,肯定还能寻点其他的方法表明心迹,不一定要用庶长子来安他们的心。于是,他跟寄薇许了承诺,不会有庶长子的出生。后来,因为寄薇身子不方便,他找了通房服侍,但每次都让她们喝了避子汤。   太太送的那个通房,秦烨却是不好让她喝避子汤的,因此他后来再也没有叫她服侍过。他真没料到,居然就是之前的那两次同房,那丫头就怀孕了。   如果放在从前,秦烨一定觉得,既然有了,那就生下来吧!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无法面对寄薇了。他才说了那样的话,通房丫头就有了身孕,这简直是在打他自己的脸。这个孩子,实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如果生下来,真的是个庶长子,那一定会成为寄薇心里的一根刺。   秦烨难以想象寄薇现在的心情,他甚至盼望着回落霞院的路可以再长一点,让他可以在心里多琢磨一阵子,想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然而,这只是他的期望,路程是不会变的,他还是很快踏进了落霞院。   秦烨提着心回了正房,却没见到寄薇,有点讶异地问道:“你们奶奶呢?”   淡云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冷冷答道:“奶奶带着蓓姐儿去厨房了。老家有人从江州上来,给奶奶带了河豚。蓓姐儿很好奇,奶奶就带她去看了。”   秦烨知道淡云肯定心向寄薇,对他没有好脸色也很正常,因此他换了衣裳,默不吭声地就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的外头,寄薇牵着蓓蓓的手,正笑眯眯地围在水缸前看河豚。蓓蓓光看还不过瘾,硬是要去抓河豚,寄薇连忙制止她,说道:“它这么大一条,你怎么能抓得住呢?不过,咱们倒是可以戳着它玩玩,听说这河豚啊,最喜欢生气了。一生气,那肚子就鼓起来。咱们试试看好不好?”   蓓蓓毫不犹豫地说道:“好。”   寄薇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拿在手里去戳了那河豚一下,那河豚的肚子果然就鼓了起来。蓓蓓连忙拉寄薇的衣袖,说道:“娘亲,娘亲,我也要戳一下。”   寄薇抱起蓓蓓,将树枝递到她手里,说道:“好,我们蓓蓓来试一下。”   蓓蓓拿着树枝小心翼翼地去戳那河豚,河豚一扭身子,跑了。蓓蓓嘟着小嘴不满地说道:“娘亲,河豚跑了,它不跟我玩。”   寄薇安慰道:“没事,咱们再接再厉。”   蓓蓓弯□子,再次戳向河豚,还是没戳到。寄薇干脆扶着她的手,让那树枝在水里追着那河豚跑。河豚躲无可躲,再次被戳到,肚皮又大了一圈。   蓓蓓拍着手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戳中了。呀,它的肚皮好圆啊,会不会被撑破了呢?”   寄薇看着蓓蓓兴奋的样子,笑道:“会啊,如果咱们一直惹它生气,它说不定就会真的气爆了肚皮。所以,咱们还是别戳它了,放过它吧!”   蓓蓓乖巧地点头:“好。”   过了一会,蓓蓓忽然突发奇想:“娘亲,你说是不是我们也不能经常生气啊?不然也会气破肚皮的,是吗?”   寄薇扑哧笑出来,说道:“对,咱们蓓蓓真聪明。咱们可不能总生气,气破肚皮多不划算啊?”   秦烨在一旁看了半天,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顽童捉弄河豚,心里百感交集。他真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寄薇的笑脸。那一大一小两张笑靥,凑在一起真是十分的甜美,看得他心里酸酸软软的。他真希望,时光能定格在这一刻,让他能一直看到这样的笑靥。   然而,厨房出来倒水的一个仆妇看到了秦烨,忙不迭地跑出来请安:“四爷,您怎么来小厨房了?是……有什么吩咐吗?”所谓君子远庖厨,四爷出现在小厨房这里,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秦烨朝她摆摆手,有点忐忑地朝寄薇走去。   寄薇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到是秦烨,微笑着说道:“四爷怎么来这了?蓓蓓,快,去给父亲请安。”   蓓蓓轻巧地落了地,一溜烟跑到秦烨身边请了安,就拉着他的手往水缸边走:“父亲,父亲,我刚才看到了河豚,您也来看看吧!”   秦烨眼睛望着寄薇,似乎有千言万语,一时却没法说出来。   蓓蓓却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跑到水缸边开始指指点点:“父亲,您看,这河豚好好玩啊,它的肚子那么大,是被我和娘亲戳了,生气了变大的。我们现在不能再戳它了,否则它会气爆肚子的。”   秦烨敷衍地点头:“唔,是很好玩。”   寄薇看出秦烨有话跟她说,连忙招呼奶娘徐嫂子过来,让她带着蓓蓓,自己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四爷是有话想跟我说吧?走,咱们回正房说去。”   秦烨点头,跟上了寄薇的脚步。   进了正房的内室,寄薇让丫头们奉了茶上来,又让她们都退下去,这才坐在榻上同秦烨说起话来:“四爷知道春桃怀孕的事情了吧?”   秦烨没料到寄薇竟然这么镇定自若,说起春桃怀孕的事情,也有点轻描淡写的样子,这跟他预想的情形完全对不上号。他惊讶之下,就只记得点头了。   寄薇淡淡一笑:“四爷前阵子不是念叨着想要儿子吗?这下好了,说不定春桃能够一举得男。我在这里先恭喜四爷了。”   “阿蕊,我……我不想的。”秦烨有点艰难地开了口:“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要庶长子了,自那之后,我就没让那丫头服侍过了。这个孩子,应该是前面怀上的。”   寄薇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其实,什么时候怀上的,压根不重要。反正,这个孩子都是秦烨的,太太必定会确保这孩子生下来的。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忽然更难受了。他情愿寄薇跟他闹闹别扭,或者跟他哭诉一通,而不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   秦烨伸出手去,将寄薇的手紧紧抓在自己手心里,说道:“阿蕊,我……”他想将他从前想要庶长子的原因说出来,但又觉得自己这时候来说这种话,实在很矫情,有点推脱责任的感觉。他甚至想,干脆给春桃那丫头一碗药,让她落了胎算了。然而,太太已经派了人去服侍,那必然由不得他放肆了。   秦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手足无措过,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笨嘴拙舌过。   寄薇看秦烨一眼,继续说道:“四爷放心,春桃那有太太派来的人服侍着,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咱们就等着半年后孩子出生了。咱们四房许久没有喜事,多个孩子出来热闹一下,也是好的。”   秦烨听着这样的话,莫名地觉得有点难受,他皱眉说道:“阿蕊,你别跟我说这些场面话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个孩子,实在是我意料之外的,等他出生之后,干脆把他送走吧!”   寄薇讶然道:“四爷为什么这么说?我说的可不是场面话呀。我从前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这孩子既然是四爷的孩子,当然应该养在四爷的身边。如果把他送走,太太可该说我善妒了,连个庶子都容不得。”   秦烨怎么说,寄薇都不作理会,反正,她的职责就是当一个贤妻,将这后院管好,顺利将蓓蓓嫁个好人家。虽然庶长子是有点不体面,但秦烨都能容忍,她为什么不能容忍呢?   秦烨心知孩子的事情已经木已成舟,改变不了。他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应该放心的,可他总觉得寄薇的态度不对劲。寄薇就算是一心向着他,对这样不受他期待的孩子,也应该有点自己的想法的,偏偏寄薇似乎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秦烨左思右想,虽然知道寄薇态度不对劲,却不知道该问寄薇什么了。寄薇的做法,着实称得上贤妻,无可指摘。可秦烨却分明感觉到,这个孩子,似乎成为了一道梗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秦烨心里火烧火燎的,就想着做点什么来讨好寄薇。他沉默了一会,说道:“阿蕊,这个孩子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看,过两天我们去蕖河的庄子里住上几天吧。散散心,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寄薇一听又能出去玩,眼睛一亮:“是吗?太好了。我看,这次我们也请世子和世子妃去玩吧!还有陈鹏飞,也请他吧,他不是还在京城吗?另外,我们将芷容也带着一起去玩吧!人多,才更热闹啊!”   秦烨点点头:“行。你来安排。我去禀明太太。”   寄薇听说要出去玩,心情大好。这段时间天热,她基本都窝在府里,能出去避暑是最好的了。何况,秦芷容的婚事,也有点拖不得了。这次寄薇必须借机让他们两个人先见上一面,看看是否投缘,后面的事情才好动作。   秦烨虽说先前已经在伯爷面前提过陈鹏飞,但是伯爷也没太在意。如果他们两人真的投缘,那她还得叮嘱秦烨多使把劲。   秦烨看着寄薇乐滋滋地在那筹划出行的安排,心里却益发地烦躁了。寄薇,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一直有筒子觉得,太太和秦烨居然那么想要庶长子,很不合理。   这章就做出了解释了。   当然,即便如此,秦烨还是很渣,于是,虐他没商量!   有筒子说铺垫太多,可是,不铺垫,怎么虐得到古代的男人啊?   要知道,古代男人绝大多数是大男子主义到极点的,那种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只是出现在戏曲里啊!   嘻嘻,谢谢亲耐滴小萌物cibamai又扔了两个地雷,抱住使劲蹭!   ☆、独占   蕖河的庄子,依山傍水,是个绝好的避暑所在。伯府的几房都未分家,因此这庄子,往常也是谁都能去住一住的。   太太近年来有点懒怠,不爱出门,好些年没到庄子里去看看了。大奶奶一心想掌权,自然没那闲情逸致来玩;二奶奶一向钻在钱眼里,如今又在养胎,因此也不出门;五奶奶还是新妇,也守着规矩,不大出门。   秦烨和太太说要带着寄薇、蓓蓓和秦芷容去庄子,太太略一思索,也就同意了。毕竟,春桃如今怀孕了,四房很可能很快有庶长子,太太看着这个次子,就有了点微妙的怜爱之心,不想扫他的兴。   秦芷容一听说寄薇要带她一起出去玩,简直有点不敢置信。她在伯府里一直活得无声无息的,因为没有年龄相近的姐妹,太太也很少邀那些未出嫁的小姑娘来伯府玩,她竟是很多年都没有出门了。   秦芷容激动地拉着寄薇的手,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嫂子,你帮我看看,我带哪几套衣服去合适呢?这套衣裳怎么样?山里应该天气比较凉爽了吧?我得带点厚点的衣裳去才行啊!还有,嫂子你看看,我戴哪些首饰比较好?”   寄薇瞧了瞧秦芷容的衣裳首饰,心里有些替她难过。虽然她四时衣裳和首饰有好些都是新的,太太也不算薄待了她,但衣裳首饰的式样大多有点过时了。秦芷容没有了亲娘,太太又待她不亲近,在这院子里也没人替她打算,这外头时兴的样式,她竟是完全不知道的。   寄薇对这个姑娘一向是有着怜惜的,干脆拿了几样活泼点的首饰给她,又叫了裁缝进府替她赶制几套新裳。趁着这个机会,寄薇替自己和蓓蓓也制了几样轻巧方便的外出服。毕竟,去了山庄如果还是宽袍大袖,那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到了出行的那天,寄薇和蓓蓓都是崭新的一身衣裳。寄薇这次定制的是母女装,她和蓓蓓的衣裳是一样的颜色,相似的样式。当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出现在秦烨面前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   蓓蓓笑嘻嘻地上前牵着秦烨的手,爱娇地问道:“父亲,父亲,我和娘亲穿一样的衣裳,好看吗?”   秦烨点点头:“好看。”这娘儿俩个只要一出门,那绝对是要惊艳一堆人的。   秦烨这段时间饭吃不香觉睡不好,总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寄薇反倒每天兴兴头头的,还这么有闲情逸致,这让秦烨心里着实有点不是滋味。   蕖河的庄子,却是比世子他们的庄子离京城还要远点,他们到得下午才入了庄。一行人舟车劳顿的,因此到了院子里,干脆洗漱之后休息了一番。   秦烨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在庄子里头四处走动,安排人手值夜,以及准备房舍迎接第二天要到来的客人。   寄薇休息了一会,也到庄子里头到处转悠了一会。不过,她没敢离开主院太远,怕不安全。这庄子着实有点大,似乎围墙将整座山都围起来了。难怪秦烨上回说到了庄子里,可以去捕猎。   晚上的宴席,虽然只有四个人,但食物实在是很丰盛。餐桌上不但有美味的鳜鱼、肥嫩的甲鱼,还有新猎的麂子、山鸡,以及各种新鲜菜蔬。庄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不像伯府的厨子那样精致,然而那股乡野风味,反而更为吸引人。   秦芷容很少和自家哥哥同桌吃饭,一开始很有点战战兢兢的,不敢去看菜。寄薇看到这情形,换了双公筷,一个个给桌上的人夹菜,当然也没漏了秦芷容。秦芷容很是感动,看着寄薇的眼神里有着敬佩和感动。她觉得,嫂子温柔大方,又谦和有礼,难怪连四哥那冷硬的面孔也柔化了不少。   吃完了晚饭,寄薇提议在月光下一起走走,消消食。蓓蓓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十分地开心。秦芷容有点害羞,不敢去看那一家三口,只默不吭声地跟在后头。   蓓蓓看见有萤火虫在月光下飞舞,好奇地想要去抓萤火虫来玩。   寄薇连忙让仆人拿一块薄纱来,做成一个小口袋,将抓了的萤火虫扔进去。秦芷容也有点想玩,但是又觉得闺阁小姐,这么大了还玩这个有点掉分。寄薇看出她的心思,连忙招呼她一起过去玩。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秦烨感受着徐徐的夜风,看着在那玩耍的母女俩,觉得心中神清气爽,一扫连日来的低沉,眼里有了笑意。   等到小口袋里的萤火虫将口袋映得十分亮堂了,寄薇也就叫大伙停手了。寄薇拿棉绳系上那口袋,然后将那口袋系在了一根棍子上。她把棍子放在蓓蓓的手里,蓓蓓就能提着那一袋萤火虫往前走了。   寄薇拉着蓓蓓的手,一边走一边跟她说古人凿壁借光的故事。蓓蓓听得很认真,偶尔奶声奶气地问一句,为什么那个人家里会那么穷啊?倒把大伙都逗笑了。   第二天早晨,秦烨很早就将寄薇叫了起来。寄薇迷迷糊糊地被秦烨带到马棚旁边,直到被他搂着一把坐上了马背,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秦烨一夹马肚子,那马儿就飞快地跑了起来,带着寄薇沿着山道往山顶走。山谷里露水清凉,鸟鸣啾啾,一派动人景色。寄薇坐在秦烨的怀里,倒是十分的安稳,只是有点摸不清秦烨的想法。   这山不算太陡峭,但快到山顶的时候马还是上不去了,秦烨将寄薇放了下来,默不吭声地拉着她往上爬。   寄薇许久没有登山,这才走了没多少路就有点气喘吁吁了。秦烨停下步子,看着寄薇,伸出手要去抱她。寄薇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跟上。”   后面的路程,寄薇注意调整自己的吐息,果然就没有那么辛苦了。等到爬上山顶,寄薇也顾不得风度了,一屁股就坐到了一块岩石上。她心想秦烨居然拉她出来爬山,是想要她多锻炼吗?   然而下一刻,寄薇看到远处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忽然明白自己想错了。秦烨是带她来看日出的。   远处的粉红色云片似乎被冲开了,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渐渐由厚重的朱红色变成了金黄色,光芒四耀。寄薇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被这亮丽的景色吸引住了,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是她在古代看到的第一个日出,真的很美。寄薇沐浴在晨光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山野的清新晨风。   秦烨没有看日出,目光一直凝注在寄薇的脸上。寄薇的每一丝表情,他都没有错过。这会他看到寄薇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安静甜美,忽然心跳就激烈起来。他凑过去,深深吻住了寄薇。   寄薇感受到了秦烨突然的吻,差点没反射性地把他推开。说实话,这样安宁的时刻,寄薇宁愿沉浸在自己的冥想当中,也不愿意和秦烨做这么一番口舌纠缠。毕竟,亲吻不同于上床。这样清凉美丽的早晨,还要安抚秦烨,寄薇觉得实在有点大煞风景啊!   秦烨似乎有点感受到寄薇的心不在焉,唇舌的动作更为激烈起来。一吻完毕,他抹去寄薇嘴边的银丝,轻声问道:“看了日出,开心吗?”   寄薇莞尔一笑:“当然开心。”   秦烨将寄薇拥进怀里,说道:“以后我会经常带你来看日出。”   寄薇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如果是从前的寄薇,大概会很感动。但是,现在的寄薇却觉得,日出看一次就够了,多了会腻的。   下午的时候,世子和世子妃,还有陈鹏飞带着他的妹妹陈芸,一起来到了山庄。陈芸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今年才只有十三岁。这回她听说哥哥要出来玩,她硬是死缠着他,一定要跟着过来。她一下车就看到了寄薇和蓓蓓穿着母女装,好奇得不得了,围着她们绕了两圈,陈芸语出惊人:“哇,你们母女俩真的好像啊!以后我生了女儿,也让她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陈鹏飞脸都黑了,狠狠一拉妹妹的手:“快别说了。你一个未嫁的女孩子,说这个话不害臊嘛?”   陈芸吐吐舌头:“我是看秦家嫂子的女儿可爱嘛!”   秦烨和寄薇作为东道主,安排他们入住,然后安排了晚宴。吃晚餐之前,寄薇特意让秦芷容出来跟大伙见礼。秦芷容穿着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落落大方地给他们行了礼。世子妃孔欣瑶是见过她的,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妹妹一些日子不见,可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   秦芷容脸上浮起一抹红云,低头道:“世子妃谬赞了。”   孔欣瑶拉着秦芷容在身旁坐下,说道:“妹妹别客气,今儿就坐我边上吧!”   晚宴依然是男女分桌的。秦烨在回廊里招呼男客,寄薇在亭子里头招呼女客。   李晟阳知道寄薇他们带了秦芷容出来,是给陈鹏飞相看的,因此他一落座,就悄悄拉了拉陈鹏飞的衣袖,挤眉弄眼地说道:“化鲲兄,你意下如何?”   陈鹏飞刚才见礼的时候也没敢盯着人家姑娘看,这会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行。”   李晟阳甩开他的衣袖,说道:“你这人,眼光也忒高了,这样也只是还行?当心娶不到老婆哟!”   陈鹏飞涨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晚宴过后,秦烨也还是安排了歌舞表演。一群人移坐到花厅,边喝酒闲话,边看那歌舞。寄薇让奶娘抱着蓓蓓去睡觉,她也得留下来陪着看。   秦芷容害羞,早早告退了。陈芸却兴致勃勃地跟着大伙一起看。   那几个表演的歌伎还是两年前伯爷养在这庄子里头的,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主子,表演得特别卖力,弹着琵琶扭着腰,热情的媚眼一个个,全抛给了在座的几位男士。   李晟阳许久不去那风月场所了,这会心情放松,竟然合着歌伎的琵琶声打起了拍子。   孔欣瑶一看不乐意了,手伸过去掐住李晟阳腰间的一块软肉使劲拧了一下,说道:“你看哪呢?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李晟阳连忙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放松一下。你放心,除了你,我绝不会多看哪个女人一眼的。”   孔欣瑶这才莞尔一笑,跑到寄薇身边跟她说话去了。   秦烨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形,皱眉问道:“这个女人,这么善妒,你也能容忍?”   李晟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呵呵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她心里有我,才会这么紧张我。她要是不吃醋了,那我才该紧张呢!”   秦烨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晟阳慢条斯理地说道:“世间男女,对于心爱之人,都会有独占之心的。我和欣瑶两情相悦,当然看不得对方眼里有别人。她如果多看哪个男人两眼,我也是要吃醋的。”   “独占之心?”秦烨喃喃道:“不是说女人如果对男人有独占之心,就是善妒吗?正妻善妒,那是七出之条啊?”   李晟阳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延熙兄,你竟然会相信这些话?这只不过是男人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给女人定下的戒条啊!”   秦烨心里一跳,追问道:“如果你哪天睡了个丫头,孔欣瑶会怎么样?”   李晟阳惊恐地摆手:“我可不敢沾那些丫头,别说我睡她们了,就算我和她们拉个小手,欣瑶也能活吞了我。”   秦烨更是不理解了,疑惑道:“她一介女流,你还怕她?”   李晟阳说道:“我不是怕她,我是怕她生气。她一旦伤心了,就不会理我了。我可受不了这样。”   秦烨看着不远处和孔欣瑶一起笑着对着歌伎评头品足的寄薇,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秦烨这会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阵子总会觉得别扭了。虽然寄薇在他的身边,但他总觉得摸不到她的心。   按李晟阳的说法,他对寄薇有了独占之心,因此看到寄薇对亲人笑得灿烂都会觉得不爽。从前的寄薇也应该是心悦他的,对他有着独占之心,才会对他纳通房的事情那么介意。   然而现在的寄薇,就算知道可能会有庶长子,还能笑得云淡风轻,这说明什么呢?也许只是因为,他秦烨,不再是她心悦之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开虐了,呜呜,我都等不及了!   谢谢小萌物壁花大妈扔了一个火箭炮 、暗香扔了一个地雷 ,还有smile扔了一个地雷 .嘻嘻,爱乃们哟!抱住啃~   ☆、转变   秦烨的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起来。他还是觉得,这不可能啊。寄薇最近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再心悦他呢?但是,李晟阳说的那么笃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秦烨仔细观察了李晟阳和孔欣瑶的相处,确实感觉到了不同之处。孔欣瑶虽然在和寄薇说话,但还是时不时地瞧上李晟阳一眼。李晟阳常常能够恰到好处地接到孔欣瑶的眼风,然后两个人默契一笑,或者做些小动作。两人看起来是那样的默契无间,似乎没人能够□他们之间。   秦烨又看看寄薇,她似乎对他的视线无所察觉,依然和孔欣瑶谈笑风生。   秦烨的目光实在是太有穿透力了,就算是半个身子被孔欣瑶挡着,寄薇也还是感受到了,她朝孔欣瑶道声失礼,起身往秦烨的座位走来,凑近他低声问道:“四爷,有事吗?”   秦烨心里堵得很厉害,听着那声四爷更是难受得要命。孔欣瑶会随意地和李晟阳玩笑,偶尔还使个小性子,从不会这么客气。是的,秦烨终于发现,寄薇的语调虽然温柔,然而确实是客气的,带着淡淡的疏离。就算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也从没主动叫过他的字,顶多在他要求的时候叫一叫。   秦烨的心一直往下沉,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怎么也落不到底。   寄薇发现秦烨看着她的眼神及其复杂,还半天不说话,这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蹙眉再次问道:“四爷,怎么了?”   秦烨想说话,但喉咙似乎有点哽住了,发不出声音。他皱了皱眉头,摆摆手,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没事。”寄薇很可能不再心悦他的事实,实在让秦烨无法接受。他还得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面对寄薇。   寄薇狐疑地看了秦烨一眼,转头走了。   秦烨一把扯过李晟阳的衣领,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问你,如果一个女人,从前心悦你,后来有没有可能突然就不再心悦你了?”   李晟阳差点被扔进嘴里的花生噎到,闻言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可能啊!虽说世上多的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但是也不是每个女子都痴心到底的。有些女子被伤透了心,很可能就会改变心意了。所以啊,我如今可不敢惹欣瑶生气。”   秦烨彻底地呆住了。   李晟阳也看出秦烨的不对劲,凑过去贱兮兮地说道:“延熙兄,你可是心悦哪个女子了?说给我听听,我给兄长琢磨琢磨?”   秦烨松开李晟阳的衣领,冷冷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对你口里的情爱之事有点好奇罢了。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只要做到尽孝道和全忠义就行了,这情爱之事,不要也罢。”   李晟阳啪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延熙兄。你是没有尝过真正的情爱滋味,也就不懂得它的美好了。如果某一天你找到自己的心悦之人,你就知道了。”   秦烨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这天晚上,秦烨和寄薇睡在一张床上,却破天荒地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寄薇着实累得很了,躺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秦烨看着寄薇沉静的睡脸,心里百感交集。他如今看着寄薇,情不自禁地就会想亲一亲,摸一摸。可是寄薇,除了生活上必须的接触,平常压根不会亲近他。   以前秦烨以为寄薇是过于羞怯,后来却发现寄薇在这亲热上头也不算太过拘谨,很多时候还会回应,绝对不是那种古板无趣的女人。只是,一旦离开离开他的怀抱,寄薇就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秦烨忍不住想,这个女人,真是太难琢磨了,也太过矛盾了。他不相信她是真的改变了心意,认为还是得再试一试她,看她是真的毫无妒忌之心,还是只是将妒忌之心隐藏了,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来。   秦烨很快找到了机会。   因为秋老虎厉害,第二天他们就在庄子里的一个水潭边玩耍。秦烨让庄子里的仆妇们拿来了许多钓鱼杆过来,大家比赛谁能钓更多的鱼。蓓蓓这小人儿,也似模似样地拿了一根小鱼竿,坐个小板凳,在树荫下钓鱼。   当然,他们每个人身后少不了有几个伺候的丫头,帮他们上鱼饵之类的。兰草是庄子里一个管事的女儿,出落的十分水灵,自从见到秦烨就立马芳心暗系了。她如今正站在秦烨的后头,借机频频向秦烨献着殷勤。   秦烨其实对这样的乡下丫头毫无兴趣,然而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兴致勃勃甩着钓鱼竿的寄薇,他心里有了主意。   秦烨从前经常钓鱼的,因此很快就有一条鲤鱼上了钩。兰草那丫头从鱼钩上取下那条鱼,在一旁笑眯眯地奉承道:“四爷真厉害。”   秦烨回了一句:“这样就算厉害了?爷还有更厉害的,你可没见识过呢!”   这话明显有着调戏的味道,那丫头腾地红了脸,却只是扭了扭腰,羞答答地说道:“四爷还有什么更厉害的,让奴婢见识一下吧?”   秦烨没答话,却偏头望向寄薇,说道:“阿蕊你钓到鱼了吗?”   寄薇正为鱼又将她的饵吃了而懊恼,闻言扁扁嘴:“没有,这鱼太狡猾了。”   “来,我帮你看看。”秦烨走近寄薇,站在她旁边帮她看着。半晌那水面轻微的动了一下,秦烨说道:“鱼上钩了,赶紧拉!”   寄薇使劲一甩胳臂一提腕,还真钓到了一条鱼,但她力气使得过大,那鱼被她甩上了岸,还啪地打到了她身后秦烨的身上。兰草这丫头手忙脚乱地将鱼从鱼钩上的鱼解下来放进鱼篓子里,然后凑近秦烨说道:“呀,四爷的衣裳上都沾到鱼腥味了。”   秦烨低头看了看锦衣上的一道沾着鱼鳞的湿痕,说道:“没事,换一套就行了。”   寄薇站了起来,说道:“是我疏忽了,我服侍四爷将衣裳换了吧!”   秦烨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望着的兰草,说道:“这丫头还挺伶俐的,让她去服侍好了。你在这边继续钓鱼吧!别坏了兴致。”   寄薇闻言点点头,很干脆地坐下来继续钓鱼了。   秦烨努力想从寄薇的表情里看出嫉妒,可就算是他走出去一大截的时候回头看,也只看到寄薇兴致勃勃地拿着上好鱼饵的鱼竿又甩了出去。   秦烨一路沉默,兰草那丫头心脏却在砰砰跳。刚才四爷不但出言调戏她,还夸了她,看来是对她有意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等会给四爷换衣服的时候,说不定四爷就会让她服侍一回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借机跟着四爷回京城了。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然而,到了院子里,秦烨进了屋,却砰地一脚将门关上了,那门还差点撞到了兰草的鼻子。兰草愣愣地站在外头,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阵子,秦烨已经换好衣裳走了出来,面色阴沉,显然是带着怒气的。   秦烨这会终于确定,寄薇对他是真的没有嫉妒之心了。她竟然那么放心让一个他刚夸奖了的漂亮丫头去服侍他,甚至连多吩咐一句让身边的丫头跟着都没有。他记得,从前寄薇可是对这个防得很紧的。   看来,寄薇真的不再当他是自己心悦之人了。   秦烨在路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着,到底该拿寄薇怎么办。他确实有点恼羞成怒了。他一个大男人亲自跟寄薇说过心悦她,以后会对她好,寄薇居然这么轻易的变了心。她怎么能够这么轻视他的心意呢?   秦烨发狠地想,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个女人计较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寄薇就算不再心悦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说过要做一个贤妻,对他也算是细心体贴,照顾入微,还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等秦烨走到水潭边,看见一脸笑容的寄薇,他又改变主意了。阳光透过树枝细碎地洒在寄薇的脸上,映得她的脸是那么的生动而明亮,那么的诱人。这样温柔美好的一个女子是他秦烨的心悦之人,就算说出去也不丢脸。   秦烨觉得,寄薇和他如果能像世子和世子妃那样琴瑟和鸣的话,一定更美好。寄薇就算不再心悦他也没啥,他在战场上从不退缩,征服过好些城池,难道还怕征服一个女人的心?   然而,到底该如何做,寄薇才会回心转意呢?   寄薇看到秦烨又回到她面前,连忙说道:“四爷你再跟我说说,这钓鱼到底又什么诀窍啊!为什么我刚才的鱼饵又全部被鱼吃掉了,连一条也钓不起来呢?”   秦烨让丫头将小凳子拿过来,坐到寄薇的身边,细心地指导起她来。   寄薇听得连连点头,专注地盯着水面,待得鱼儿咬钩,拉着鱼竿在水里让它扑腾一会才提起来。果然,这回她轻松地将鱼拉上来了。   旁边蓓蓓早就放弃自己钓鱼了,跑到寄薇身边惊讶地喊道:“哇,娘亲好厉害,好大的一条鱼!”   寄薇也有点得意洋洋,笑着看了秦烨一眼,说道:“这是你父亲教导有方。”   秦烨看着寄薇的笑颜,只想抱住她狠狠地亲吻,质问她为什么不再当他是心悦之人了。而且,她既然不再心悦他,为什么还会毫不吝啬地夸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唔,秦烨还在纠结着,我也替他纠结了。哎~   ☆、果园   初秋正是各种果子飘香的季节,寄薇他们住的山庄里有一大片果园,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于是下午的活动,就是去果园里采摘新鲜的水果。毕竟他们大老远地来庄子里头,玩的就是个野趣。   寄薇给蓓蓓穿上衬裤再套上小靴子,然后让奶娘撑一把漂亮的荷花油纸伞给她遮太阳。其实她们到果园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并不太晒了。其他的女眷们则是一律戴上了帏帽来遮挡太阳。那些帏帽颜色各异,上头还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宫花,配上漂亮的长裙,还真是一片流动的风景。   果园里枝桠葳蕤,遍野芬芳。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葡萄园,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   男人们迫不及待地钻到葡萄架下面自己动手摘了,女人们比较金贵,不想弄脏鞋子,都只站在一旁的田埂上。她们看中哪一串,伸手指一指,身后的丫头仆妇们就会动剪刀剪下来,在她们提来的水桶里洗干净,然后再递给她们。   寄薇迫不及待地尝了一颗,葡萄吃到嘴里,甜味扩散开来,简直能一直甜到心里。   寄薇弯下腰,摘下一颗葡萄去掉皮塞进蓓蓓嘴里:“怎么样,好吃吗?”   “唔,好吃。”蓓蓓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也将手里的葡萄摘了一颗给寄薇:“我的也好吃,娘亲你尝尝。”   寄薇就着蓓蓓的手就将那颗葡萄吃掉了,笑眯眯地说道:“是挺好吃的。”   娘儿俩个你喂我,我喂你,喂得好不开心。她们也就每串葡萄将最好吃的几颗吃了,剩下的就赏给身后的丫头。   陈芸这个小精灵鬼,她穿了双羊皮小靴,就是为了方便到处跑。她显然葡萄架下的葡萄更好吃,很快顾不得弄脏鞋子,跑到地里自己去摘了。   孔欣瑶不下地,却也不要丫头们摘葡萄,她就站在田埂上,等着李晟阳摘那最好的葡萄出来,两个人一起分享。他们两人当然也是你喂我,我喂你,情意绵绵。   秦烨其实对摘葡萄没多大的兴趣,但是男人们都下地了,他也不好干站着。伸手摘了串葡萄慢吞吞地吃着,他的目光大部分时候还是在追逐着寄薇。   秦烨看着寄薇和蓓蓓娘儿俩个在田埂上互相喂食,压根没有看他,心里就有点不舒坦了。他再转头看看李晟阳和孔欣瑶,这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表现得那么亲热,简直没天理了。   秦烨转头再往寄薇那看一眼,却发现陈鹏飞那小子正将三串葡萄分别递给寄薇、蓓蓓和秦芷容。寄薇和秦芷容都笑着跟陈鹏飞道谢,帏帽下的笑容看起来着实娇艳动人。陈鹏飞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竟然红了脸。   秦烨憋着满肚子气不好发作出来。喂,那是我的妻子、女儿和妹妹,你这小子在那献什么殷勤啊!   秦烨看着寄薇笑容满面地吃着陈鹏飞摘的葡萄,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他将手里的葡萄扔了,急急慌慌在葡萄架下到处乱窜,使劲找那熟透的葡萄。他找到看着好的尝了一下,觉得味道不错,就拿到桶里洗了。   洗完了葡萄,秦烨直直地走向寄薇,伸手将她手里的葡萄拿掉,将自己摘的那串塞给了她。寄薇愣了一下,笑道:“四爷摘的?我尝尝。”   寄薇尝了一颗,确实味道不错,干脆也摘了一颗给蓓蓓吃:“来,蓓蓓,尝尝你父亲摘的葡萄,好吃吗?”   蓓蓓点点头:“好吃。”   秦烨眼巴巴地等着寄薇也来喂他一颗,谁知寄薇却偏转了头去问丫头:“刚才我看中的那一串葡萄呢?快,拿过来尝尝。”   丫头连忙将那串葡萄递了过来。寄薇将那串葡萄尝了一颗,就塞给了蓓蓓,然后拉着蓓蓓的手就往前走:“走,前边肯定还有更甜的,我们再去看看。”   秦烨站在那里,简直失落到了极点。他亲自摘葡萄来给她,她居然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就走了。这个事实,着实让秦烨气闷,他的脸色也就有点难看起来了。   一群人走过了葡萄园,就到了石榴园。石榴园里,一颗颗红艳艳的石榴挂在枝头,咧着大嘴笑得无比喜庆。   孔欣瑶这会也顾不得踩脏鞋子了,走过去瞅准最大最红艳的那颗就下了手。她拿着石榴朝寄薇笑道:“姐姐,多吃点石榴吧,多子多福哦!”   秦烨闻言眼睛一亮,瞅准了一颗大石榴立马摘了下来,亲自掰开了塞进寄薇手里:“来,吃这个。”   寄薇拿着石榴朝秦烨微微一笑:“谢谢四爷。四爷自己摘来吃吧,不用顾忌我。”   秦烨听到这样的话,心就像那油锅里扑腾的泥鳅,煎熬得要命。他真想抓住寄薇的肩膀摇一摇,大声问她,你是我的妻子,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我给你摘了石榴,是想说我们以后一定会多子多福的呀!你怎么就不能喂我几颗,我们一起吃这石榴呢?   然而,秦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他只有冷着脸甩下寄薇,沉默地往前走了。   寄薇见秦烨走了,连忙将手里的一半石榴递给蓓蓓,说道:“来,蓓蓓,尝尝这个石榴哦,记得要吐籽。”   他们再往前走,就到了柿子园。红彤彤的柿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昭示着丰收的喜悦。这柿子酸甜酸甜的,相比石榴,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不过,寄薇从前是南方人,没怎么吃过柿子,对这种水果也不怎么喜爱,就继续往前走了。   这时候,他们这一群人已经开始分散了。世子和世子妃都喜欢石榴,留在了石榴园指挥丫头们摘石榴,想多带点回去吃。陈鹏飞走得飞快,去前头找他喜欢的水果了。陈芸喜欢吃柿子,留在了后头,秦芷容想了想,还是陪着她了。   寄薇带着蓓蓓走进梨园,一人吃了一个水灵灵的梨子,肚子已经十分的饱了。她正想要不要再去前面的桔园,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不好了,快来人啊!”   寄薇一愣,心想这似乎是秦芷容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急忙转头,带着蓓蓓往回走。秦烨原本已经走到了寄薇前头好远,这会听到喊声飞快地跑了过来,说道:“你们别乱跑,就在路边等着,我去看看。”   寄薇摆摆手:“行,四爷快去看看吧!”   等寄薇寻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大伙儿都聚在了柿子园。陈芸捂着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得声音哽咽。   寄薇一问身旁的仆妇,才知道陈芸被蜜蜂蛰了。这陈姑娘胆子真够大的,居然将树上的一个蜜蜂窝拿棍子捅了下来。幸亏当时秦芷容离得近,看见陈芸被蜜蜂追着跑,连忙大喊了一声,又拖过旁边守园子的人废弃的一件蓑衣盖在身上,跑过去护住了陈芸。   附近的丫头仆妇们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这才将那群蜜蜂赶走。   陈鹏飞在旁边一脸心疼加责怪地说道:“快别哭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哭呢。你一个大小姐,到处乱跑也就算了,还甩开丫头去捅那蜜蜂窝,你真是胆子太大了!这会受苦了吧?自己受苦也就算了,还连累别人。要不是秦姑娘救了你,你看你今天哪还有脸见人啊!”   陈芸抽抽搭搭地回道:“我这不是没见过蜂窝,好奇想看一眼嘛,谁知道会招来这么多蜜蜂蛰人啊!唔,好痛啊!哥你还骂我,呜呜……”   寄薇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陈芸的脸上有两三个红团团,手上也有好几个红团团,大概是被蜜蜂蛰的。   寄薇再去看救人的秦芷容,发现她脸上倒是没什么蛰咬的痕迹,但是她袖着手,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很是奇怪。寄薇想起先前听仆妇说秦芷容是抓住蓑衣护着陈芸的,就有点狐疑地走过去牵起秦芷容的手查看。一看,哇,秦芷容手上一片红肿,已经看不到一片好的肌肤了。寄薇连忙说道:“三妹,你手上被蛰成这样了,怎么不开口呢!”   秦芷容窘迫地说道:“没事,不怎么疼。”   陈鹏飞连忙跑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说道:“秦姑娘你怎么不早说?感觉不到痛才是最厉害的啊!你等等,我去采点草药给你敷。”   陈鹏飞飞快地在草丛里窜来窜去,采了好几种草药过来。他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什么捣药的工具,心一横将那草药塞进嘴里,使劲咀嚼了几下,就吐了出来,然后撕下一块内衣,将它分成两半,将那草药分别包了起来。做完这个,他才跑到秦芷容身边说道:“秦姑娘,事急从权,你先拿这个草药敷一下吧!”   秦芷容身边的丫头接过那包草药,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涂抹在秦芷容的手上,然后用那块布将她的手包扎起来。   秦芷容的脸一片绯红,低着头简直不敢看人了。她刚才看到陈鹏飞在那嚼草药了,众目睽睽之下,手上敷着混合了这个男人口水的草药,着实是太羞人了。   陈鹏飞看着秦芷容的两只手都敷上了药,松了一口气,转眼却凶巴巴地拉着陈芸过来,说道:“阿芸,你看看你闯的祸。刚才要不是秦姑娘帮你挡着,你的脸肯定要破相了。还不快谢谢人家。”   陈芸很愧疚地看了秦芷容肿的厉害的双手一眼,行礼道:“谢谢芷容姐姐相救之恩。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秦芷容连忙去扶陈芸,口里说道:“没关系的,阿芸妹妹。”然而手伸出去,却有了痛感,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陈鹏飞一见,欣喜道:“秦姑娘,你是不是手开始痛起来了?这就好了,草药起作用了。不过,我这药只能保得一时,想要早点好,咱们还是得赶紧下去,找大夫开几副药才行。”   寄薇连忙走上前说道:“刚才四爷已经让人赶紧去找大夫了,咱们现在下去,应该到院子里大夫也就进门了。”   陈鹏飞朝秦烨一抱拳一躬身:“延熙兄,多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秦烨摆摆手:“别客气,赶紧走吧!”   寄薇走到秦芷容面前问道:“三妹,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让哪个健壮点的仆妇背你下去吧?”   秦芷容连忙说道:“不用了,四嫂。我是伤了手,又没伤着脚,走路不碍事的。”   一行人连忙往下走。陈芸走了一会,就悄悄跟她哥说话:“哥,你太偏心了,刚才怎么不也采点草药给我敷敷?”   陈鹏飞瞪她一眼:“你那个被蛰的又不严重,让你痛一痛,也好记得这教训。还有,你被蛰在脸上,你乐意脸上沾着我的口水?”   陈芸皱皱鼻子,捂着嘴悄悄说道:“哥,你好恶心啊!不过,秦姑娘的手上可是多的是你的口水哎!”   陈鹏飞有点面红耳赤,又瞪了陈芸一眼,说道:“别乱说话。”   寄薇在后头听得着实好笑。原本她这次来别庄就是想促成陈鹏飞和秦芷容这段姻缘的,但她前面看着,陈鹏飞似乎并没有对秦芷容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经过了这件事,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来看,陈鹏飞对妹妹虽然疼宠,却也并不偏心,说明陈家的家教不错,芷容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秦芷容今天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她胆大心细,遇事冷静,又不娇气,应该会是陈鹏飞心里的好妻子人选。   寄薇看着那两个人虽然都不好意思,但时不时地还是会抬头去看对方,偏偏碰到对方的视线又会躲开,不由得心情大好。看来,喜事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前面章节的虐只是前奏,求而不得才是真的虐啊!   不过,大家别以为秦四爷开窍了就能化身情圣,对寄薇百依百顺,说各种甜言蜜语之类的。那绝对是在做梦啊喂!   秦烨可没学过现代的追女秘笈,只能一步步纠结着慢慢来。   于是,调/教进行时来了,我们的目标是——虐渣男,同时致力于将渣男改造为忠犬。   O耶!   谢谢小萌物vianda、猫叔钟爱少林寺素饼、cynthia、ririwu、烦烦、无名氏和zhongyun05030各扔了一个地雷。嘻嘻,看来小萌物都很开心渣男被虐哦~   ☆、木瓜   一群人回到客院的花厅里,又是好一番忙乱。   请来的大夫替秦芷容诊视了一番,说道:“幸亏这位姑娘的手先敷了药,不然就算是好了也得留疤啊!如今姑娘这手虽然肿的厉害,但是毒气已然散发出来了,我再开一副药方外敷,一副药方内服,应当三日左右就可完全消肿了。”   世子拍拍陈鹏飞的肩膀,夸道:“化鲲兄你厉害啊,居然懂得找草药治蜂毒。”   陈鹏飞笑道:“这个算什么?你要是去边关呆上几年,你肯定也能知道了。要知道,边关的大黄蜂,可是能杀人的。”   秦芷容好奇地看向陈鹏飞,心想他在边关守了那么多年,难怪脸孔看起来有点粗糙,然而却更加硬朗,凸显了他男子汉的气质。他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如同阳光一般耀眼啊!秦芷容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大夫这时候又转去替陈芸看诊了,看完之后说道:“这位姑娘所中的蜂毒很少,晚上敷点药,应该到明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饮食上头注意戒口,多吃点清凉去火的食物也就行了。”   陈鹏飞听完大夫的话,站起来朝秦芷容深施一礼:“多谢秦姑娘今日大义相救舍妹,如果不是秦姑娘,舍妹脸上如今就难看了。”   秦芷容连忙站起来还礼:“陈将军不必多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陈鹏飞深深看她一眼,说道:“许多男子都未必有秦姑娘的勇气和智慧,陈某深感佩服。”   世子在一旁笑得很有深意:“这世上能让化鲲兄佩服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啊!延熙兄,你有这么个妹妹,实在应该与有荣焉啊。”   秦烨站在一旁沉默地点头。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庶妹竟然有这样勇敢的表现,从前确实对她关注太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芷容就没有出现在厅里了。寄薇特意叮嘱厨房做了清淡去火的菜蔬给秦芷容送过去。   晚餐之后,大伙儿聚在花厅里看木偶戏。这富贵人家看木偶戏,也是前朝才时兴起来的。然而,这木偶戏的剧目不多,也就是富家太太小姐偶尔看个新鲜了。   寄薇从前还没看过木偶戏,这次的木偶戏也是秦烨在那安排的,她并没有经手,因此一看到开演就看得聚精会神。   蓓蓓从小到大没见过可以动的木头人,更是觉得好玩,拍着手笑道:“娘亲,娘亲,真好玩,这木头人会动还会说话啊!”   寄薇连忙轻声跟她解释了一通,这才抱着她认真的看起来。   秦烨原本也不爱看这些依依呀呀的戏码的,只是考虑到女眷们喜欢看,才安排了这个节目。世子爷和陈鹏飞两个人都不爱看,跑到隔间里下棋去了。秦烨看寄薇似乎很喜欢,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陪着寄薇看了。   那演出的匠人演了两出剧目,一出是《诈妮子调风月》,另一出是《裴少俊墙头马上》。当然,寄薇光听是听不出来的,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出剧目开始的时候,都会挂出来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的就是剧目。   《诈妮子调风月》演的是一个丫鬟的故事。寄薇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这古时候的剧目还真挺平民化啊,居然连丫鬟也可以当主角。看到最后,寄薇旁边坐着的孔欣瑶拉了寄薇一下,问道:“哎,姐姐,你说,这里头的丫头傻,还是那小姐更傻?”   寄薇一时间还真被孔欣瑶问着了,开始思索起来。   这故事里头的丫头被英俊潇洒的少爷一勾,就委身了。然而少爷看上了一个小姐,要去求亲,还偏偏使了这丫头去求亲。这丫头将自己委身少爷的事情说给小姐听,想劝小姐不要嫁,但小姐骂了她一通,还是嫁了。结婚当日,那丫头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说那少爷始乱终弃,让那夫人尴尬了,最终只得收她为妾。于是,故事圆满了。   寄薇想了想,说道:“这两人都傻,不过,这丫头着实傻的更厉害些。”   孔欣瑶吃吃笑:“姐姐同我想的一样。这丫头以为当了妾就是好了,可是她得罪了主母,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何况,当着宾客的面,出了爷们的丑,以后哪还能得爷们的欢心啊!这丫头真是傻到家了。”   秦烨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他先前听了李晟阳的话,决定来了解一下太太小姐们喜欢的木偶戏,看看情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看了这个剧目,他原先想的是,这少爷坐享齐人之福,这两个女子都爱上他,愿意跟着他,这可跟李晟阳说的不太一样啊!李晟阳不是说任何人对心悦之人都有独占心理吗?这出剧目明显不合理。   秦烨正在纠结的时候,却又听到了寄薇她们的谈话。寄薇她们的谈话关注的和他不一样,可是却又说得很在理。秦烨也觉得那丫头做得不对,以后那少爷肯定不待见她了。可她得了个姨娘的身份啊!难道那丫头就奔着那身份去的?那这出剧目的情爱在哪呢?   这时候,第二出剧目开始了。《裴少俊墙头马上》讲的是尚书的公子裴少俊偶遇洛阳总管李世杰的千金,然后和千金相爱私下结合了。那千金留在裴家为裴少俊生儿育女,七年后却被裴尚书赶了出来。裴少俊中了状元,裴尚书才发现李家千金就是从前和他家结亲的李家的女儿,才把她接了回来,一家团聚。于是,这出剧圆满了。   秦烨看完这个剧目,觉得这个更不合理了。一个千金小姐不顾廉耻和男人私奔,被赶出去之后就算被迎回家了,那名声肯定坏了,没多少好日子过了。难道这才是情爱的真谛?为了所谓的情爱就可以罔顾礼义道德?   秦烨这边在纠结,寄薇那边却看得很欢乐。这简直是闺阁女子的反面教材啊,告诉广大妇女同志们,千万别跟男人私奔啊,不然就算生了孩子也得被赶出来啊!要不是后来还有那一出阴差阳错,这妇人大概就得悲催地流落在外,到死都不能和亲人相见了。这个男人就是典型古代的男人啊,为了一时欢愉,就不顾后果的带着女人走了,任由女人被赶出去后在外头吃苦。他后面没有另娶新妇,已经称得上是情深意重了。   秦烨听到孔欣瑶在那骂李家千金“活该”,寄薇也附和了,心想她们的看法和自己一样啊,那女人们向往的情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秦烨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干系,干脆就不想了,专注于他和寄薇之间的事。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寄薇跟他闹别扭,大概就是他收了太太送的通房丫头之后开始的。李晟阳说女人伤透心了就会改变心意,那寄薇不再心悦他,应该就是被阮姨娘和通房们闹的。   秦烨想着,现在阮姨娘死了,他以后也不去碰那些通房丫头们,寄薇应该高兴了,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只是,春桃的那个孩子,始终是通房丫头生下来的,就算是寄薇口里说不介意,心里大概也是不满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一定将他远远送走,也顾不得太太乐不乐意了。   木偶戏终于结束了。寄薇站起来笑着跟孔欣瑶说道:“这木偶戏看着还挺好玩的,以后可以多看上几回。”   孔欣瑶掩嘴打了个呵欠,说道:“你觉得好看?我觉得好无聊啊,还不如看一出武戏来得痛快。这些戏里面的女人都笨死了,看得我想打人。”   李晟阳这时候走过来,塞给孔欣瑶一个木瓜,说道:“来,闻闻这木瓜的清香,你就心情舒爽了。”   孔欣瑶接过木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真香。你什么时候出去采的?”   李晟阳答道:“刚才下棋下得有点气闷,跑出去走了一下,看到路旁居然有木瓜,就采来给你了。”   孔欣瑶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李晟阳:“喏,这个给你。”   李晟阳笑着接住了佩在腰上,摇头晃脑地说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两人默契十足地相似一笑,实在是甜蜜极了。   秦烨有点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然而李晟阳说的那句话他还是听懂了。他想原来木瓜居然可以作为礼物的,还个玉佩就是两个人要永远要好了。那我去采个木瓜给阿蕊,阿蕊是不是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呢?   于是,秦烨送世子和世子妃回了客院,和寄薇一道回去的时候,干脆绕了点道,走到一棵木瓜树旁,快走半步利落地跳起来摘了个木瓜,塞给了寄薇。寄薇一愣,看着木瓜说道:“这木瓜熟了吗?”   秦烨皱了皱眉头,说道:“熟了吧?”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寄薇,等着她送块玉佩给他。毕竟,刚才寄薇也看到了世子和世子妃的互赠礼物的一幕,应该懂得这意思。   寄薇这时候心里正在想着,这木瓜是北方的木瓜,最多拿来泡水喝,也不能当水果吃了丰胸,真是好遗憾啊!她想起从前吃南方的番木瓜,那味道真是甜得不得了,让她回忆起来还在流口水。如果这里也有番木瓜卖就好了,可以让她增加点自傲的资本。   秦烨看着寄薇抱着木瓜一脸憧憬地往前走了,心里简直郁闷到了极点。这妇人从前不是号称女才子的吗?如今怎么这么笨了,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吗?   寄薇回到院子里,吩咐淡云将那木瓜洗了,切成片拿来泡木瓜水喝。秦烨在外头对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榕树练了半天拳脚进来,就看到寄薇端了一杯木瓜水来给她喝:“四爷喝喝这木瓜水,加了冰的,喝起来可爽口了。”   秦烨黑着脸看着那杯木瓜水,简直想再抓几个木瓜来敲敲寄薇的头,看能不能把她敲聪明一点。然而,他吁了一口气,还是接过那杯木瓜水咕嘟咕嘟喝下去了。   寄薇喝着木瓜水,对淡云说道:“你母亲是不是有风湿?我听说这木瓜泡酒啊,是可以除风湿的,这回你可以带几个木瓜回去,晒干了带给你母亲,让她拿去泡酒。”   淡云笑盈盈地行礼道:“谢谢奶奶,奶奶这么忙还惦记着我的母亲,婢子真是感激不尽。我娘亲要知道这木瓜是奶奶让我送回去的,那一定开心得梦里都笑出来。”   寄薇摆摆手,说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我不惦记你的事,惦记谁呢!我看,你也十九了,也该给你挑门好亲事了。”   淡云红了脸,说道:“婢子不愿意嫁人,婢子愿意一辈子伺候奶奶。”   寄薇道:“你成了婚之后,还是可以呆在我身边,替我做事的嘛。四爷,你那边有什么年轻有为的管事吗?替我这丫头相看相看。”   秦烨黑了脸不说话,心想寄薇一门心思替别人打算,到底什么时候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四爷才是真正的木瓜脑袋有木有?我都替他着急了~   ☆、夫妻   秦烨洗了澡披上睡袍从屏风后出来,一边拿浴巾擦着头上的湿发,一边往床边走。他走近了才发现寄薇躺在床上睡熟了。他想,阿蕊是真能睡啊,从前也没发现她这么能睡。他还想着要怎么和她说说心里的话呢!   秦烨一脸不是滋味的将手里的浴巾扔到椅子上,利落地翻身上床了。寄薇睡得正香,因为热,脸上还出了微微的汗,一条胳膊也露了出来。秦烨将她露出的一截玉臂放回被子里,轻轻吁了口气,也躺了下来。   这一天秦烨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受了些煎熬。然而,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和寄薇说些什么。她已经是他的妻了,他想要抱她,想要亲她,她都是不会拒绝的。她待他也确实称得上是体贴了,只是,他现在想要的是她的倾心相待,而不是这种流于表面的体贴。   可是,秦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他的要求。他已经对寄薇说过他心悦她了,这一天也有好多次向她示好。寄薇不回应,难道他还能厚着脸皮跟她说,阿蕊,我心悦你,你也心悦我吧?好不好?他自己被自己这样的想象恶寒了一下。这样丢脸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秦烨再一次为着该怎么挽回寄薇的心,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第二天早上大伙都要一起去前院的花厅里吃早点,李晟阳在路上遇到秦烨,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轻声说道:“兄长怎的这样一副形容,难道是夜里努力太过的缘故?”   秦烨抬起手一把拧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冷冰冰地说道:“敢打趣我,不要命了?”   李晟阳连忙求饶:“兄长饶命,不敢了不敢了。”   秦烨这才松了手,默不吭声地往前头走了。   李晟阳摸摸脖子,心有余悸地跟孔欣瑶说道:“秦四少好大的火气啊,难道是欲求不满?不应该啊!”   孔欣瑶抿嘴笑:“我看很有可能哦!”   吃完了早点,秦烨带着客人们往另一处休闲所在去玩。那是一处河边的空地,上面建了曲廊亭台,围绕着一块很大的草坪,男人们在里头可以玩投壶、射柳以及捶丸,女眷们可以斗草、踢毽子,还可以在旁边的大树下荡秋千。   陈鹏飞看到那漂亮的草坪,眼睛一亮,说道:“这地方不错,可以玩捶丸啊!我许久不玩了,还真有点心痒痒了。”陈鹏飞说的捶丸类似于现代的高尔夫,在草坪上画一个圆形当球基,然后再在离球基五十步到一百步的地方作若干个球窝,人站在球基里头用杆子将球击打进球窝,就算是胜了。   孔欣瑶一听到说要玩捶丸,连忙换了套漂亮的紧身衣服,强烈要求和男人们一起玩。   陈鹏飞甩着球杆,不满地看着孔欣瑶,说道:“男人们的活动,世子妃何必过来捣乱呢?女子就应该玩点轻松的,斗草啊踢毽子啊,这些才是女人该玩的东西。”   孔欣瑶手叉腰傲然笑道:“陈将军你这是瞧不起我这女子了,我告诉你,从前我就是玩这个的行家。我看你是怕被我这女子打败,会大失面子,这才不让我参加吧?”   陈鹏飞被激将了,只好无奈同意让孔欣瑶参加比赛。于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分成两组比赛。世子和世子妃一组,秦烨和陈鹏飞一组。   蓓蓓荡了会儿秋千,就在亭子里头让陈芸教她踢毽子。寄薇从前就对踢毽子没多少兴趣,站在回廊里看他们捶丸。秦芷容因为手上还带着伤,因此也是袖着手在一旁观看。   四个人轮流捶丸,世子先露了一手。他手握球杆,摆好姿势,轻轻一挥,那球就飞快地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球窝附近,慢慢滚进了球窝。陈鹏飞紧跟着接上,然而他在边关终日练兵,对于这类游戏已经手生了,这一杆子下去,那球硬是偏离了方向,呼啸着跑去了河里。   孔欣瑶一见,立马讥笑道:“陈将军,这就是你这男子的技术?”   陈鹏飞有点面红耳赤,小的时候他捶丸还算是厉害的,没想到如今大了,反倒玩不好了。   孔欣瑶第一杆也没打好,然而她毕竟是经常玩这个的,后面渐渐玩得得心应手,和世子联手,硬是超过了对手好几球。   玩了大半个时辰,孔欣瑶丢下球杆,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说道:“不玩了,再玩下去,你们还得输得更多。陈将军,你可服了没有?”   陈鹏飞摆摆手,坐上围栏咕嘟喝了口水,才喘着粗气说道:“世子妃果然乃女中英杰啊!陈某以后再不敢小看女子了。”   孔欣瑶笑声如银铃,得意道:“这话还差不多。”   接下来几个人又开始玩投壶,孔欣瑶见寄薇在一旁看得笑逐颜开,干脆把她拉了下来:“姐姐你也来玩吧,这个不怎么费劲。”   寄薇笑着应了,和她站到一处。陈芸丢下蓓蓓跑过来:“这个我也要玩。”   孔欣瑶说道:“行,那我们还是两人一组,比赛好吗?”   陈鹏飞这回稳重多了,说道:“行,我和舍妹一组。”他看了一眼秦芷容,似乎有点替她难过。毕竟她受了伤,也就只能看着大伙玩了。秦芷容却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似乎在说,没关系。陈鹏飞看着那个笑容,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寄薇看着秦烨说道:“我和四爷搭档,可要拖四爷的后腿了。”   秦烨暗里握了握寄薇的手,安抚道:“没事,这个我拿手。”   寄薇微微一笑。   男人们投的壶远而且小,女人们投的壶大而且近。但是,还是男人们投进去的多。毕竟,这些男人都是从小苦练骑射的,就算是世子也不例外,因为男人们的投壶很严肃,而且少有失了准头的。   女眷们这边则是嘻嘻哈哈,欢乐得多。大家都是年轻人,在这别庄里头没啥拘束,都玩得很是开心。寄薇准头完全不行,比孔欣瑶和陈芸差远了。蓓蓓也放下毽子,来给母亲加油。   投壶的最后结果,还是世子和世子妃一组赢了。秦烨就算是箭术超群,也顶不住寄薇这边十箭才投进去一箭,落了第二。陈鹏飞兄妹排在了最后。   陈鹏飞看着世子和世子妃感佩道:“你们夫妻真是我见过最会玩的人了。果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李晟阳和孔欣瑶闻言相视而笑,双手互击,算是庆祝胜利了。   秦烨看着他们,心想,原来真正相爱的夫妻会默契到这种程度,他和寄薇,实在是差太远了。   下午的时候,大伙就都聚在凉亭里玩双陆,下棋。孔欣瑶和世子玩双陆,输了的要被对方在脸上贴纸条。两个人玩得很是开心,不一会脸上都开始贴满了纸条,看得身旁的丫头吃吃笑。   陈鹏飞则跑过去邀秦芷容下棋,秦芷容惊讶道:“我这手伤了,怎么下棋呢?”   陈鹏飞笑道:“没关系,让丫头帮你落子也就行了。”   秦芷容脸现羞怯,但还是同意了。于是,两个人开始了进入山庄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   陈芸在亭子外头的地上画了格子,教蓓蓓跳格子玩。寄薇不放心蓓蓓,也跟在外头看着。秦烨落了单,看了一会世子他们玩双陆,再看看亭子外的寄薇,还是走出去说道:“阿蕊,你也陪我下棋吧!”   寄薇看看玩得开心的蓓蓓,叮嘱了奶娘一声,也就跟着秦烨进亭子了。   秦烨的棋下得漫不经心,他一直抬头看不远处的李晟阳夫妇,看得旁边的寄薇都奇怪起来了。   寄薇连忙提醒道:“四爷再不用点心,这盘棋我可要轻松地赢了。”   秦烨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黑子已经隐隐有被白子包围之势。他干脆放下棋子,问寄薇:“阿蕊,你看,世子夫妇如何?”   寄薇看了看正在追着世子贴白条的孔欣瑶一眼,说道:“世子和世子妃都是真性情的人,两人看起来真是非常的般配啊!我看,他们称得上是神仙伴侣了。”   秦烨一听这话,连忙拉住寄薇的手问道:“那我们呢?”   寄薇一时有些怔了:“我们?我们不是也很好吗?”   秦烨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皱眉道:“阿蕊,我和你说正经的,我们也像世子夫妇那样,做一对神仙伴侣好不好?”   寄薇淡淡一笑:“我一个凡俗妇人,可不敢奢望当神仙。”   秦烨听了这话,大失所望,可还是不死心,抓紧了寄薇的手,沉声道:“阿蕊,我知道,我从前是伤了你的心,可我会改的,你相信我。”   寄薇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四爷怎么了?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   秦烨急得脸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说出更卑微的话来,只得说道:“阿蕊,看了世子和世子妃,我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琴瑟和鸣的夫妻。我想,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的。”   寄薇低了头轻声说道:“四爷,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的。从前我倒是期望我和四爷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却惹来四爷的厌弃。现在我不敢奢望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尽心尽力地当我的贤妻,只要四爷善待我们母女,以后我再给四爷生个儿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烨听了这话,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知道,寄薇听明白了他的话,可是,她不愿意相信他了。她宁愿和他相敬如宾,做个俗世夫妻,也不想再和他谈情爱了。   秦烨的一颗心忽然茫茫然没有了着落,下一秒,他放下棋子,转身大踏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筒子说,还不够虐,但是剧情必须是逐步来的,秦烨情商太低,脑子里大男人主义也强悍,是很难说甜言蜜语的,后面他对情爱了解越多,才虐得越狠。   谢谢小萌物大玉和暗香各投了一个霸王票,使劲么个~   ☆、冷战   秦烨这转身一走,寄薇就知道他是闹了别扭了,连忙让小厮冬生跟上去伺候。然而没过一会冬生就哭丧着脸回禀,四爷赶他走,丢下他一晃眼就不见了。   寄薇心想秦烨大概是受了世子夫妇的刺激,才会一时兴起和自己说那样的话,如今被拒绝了,肯定脸上挂不住,想要独处一下也是正常的,因此也不在意,径自去招呼客人了。   然而直到晚宴的时候,秦烨也没出现。将一堆客人甩下,自个儿跑得踪影不见,这可是秦四爷多少年来破天荒头一遭。向来立身严谨的秦烨竟然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寄薇都有些讶异了。   李晟阳问起的时候,寄薇敷衍了过去,然而转头她就交待小厮们赶紧去寻。   晚宴过后,大伙儿就都回去休息了,毕竟,他们第二天要回去了,得养精蓄锐。李晟阳单独留了下来,说道:“嫂子,延熙兄到底去哪了?他一向是最守规矩的,不可能没什么事就不声不响地丢下我们走了。”   寄薇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世子见笑了。四爷没声没响地就不见了,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李晟阳摇摇头:“有什么急事他一定会告诉我的。这样吧,我去找找他。”   寄薇感激道:“那我先谢谢世子了!”   李晟阳毕竟更为熟悉秦烨的秉性,也将他这几天的异常看在了眼里,因此,他猜测秦烨是有什么心事,躲到哪里喝闷酒了。以前秦烨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跑到高处去喝酒,因此往山上去找绝对没错。   果然,不久之后,李晟阳就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找到了正在喝酒的秦烨。   李晟阳大大咧咧地在秦烨身边坐下,说道:“延熙兄,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倒让我好找。”   秦烨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灌酒。他以为寻来的会是寄薇,没想到却是这小子。   李晟阳说道:“延熙兄从今早开始,一直好大的火气,如今还躲在这里喝闷酒,真是好生奇怪。咱们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说给兄弟听听,兄弟也好给你出出主意,开解一下。”   秦烨脸上闪过一丝讥笑,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被自己的妻子拒绝了,这样丢脸的事情,怎么能拿来说给别人听?何况,还是说给眼前这个得意的人。那不是上赶着让人取笑吗?   李晟阳一看他那样子,似乎是为情所困郁郁不得解?他自己从前和欣瑶闹别扭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德性。他想起来,前阵子确实看着这位兄长吃醋和陈鹏飞打架,可嫂子从前就对四哥情有独钟,如今更是对四哥温柔体贴,四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两口子的事情,外人确实不好插手啊!   李晟阳毕竟是局外人,哪里知道现在的寄薇早已不是从前的寄薇了?而且更不像从前那样恋着秦烨了。他没法说动秦烨放开心怀倾诉一通,只好说道:“既然兄长想喝酒,那小弟就陪兄长喝一场吧,咱们不醉不归。”   秦烨没有拒绝,沉默地将酒壶递给李晟阳。于是,两个人沉默着你一口我一口,将一坛子陈年花雕喝了个精光。   秦烨一心求醉,很快喝得昏沉沉地被李晟阳扶了回去。寄薇见到秦烨回来了,松了一口气,让丫头们扶着秦烨,将他放在床上,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寄薇见安顿好了,连忙跟李晟阳道谢:“真是麻烦世子了。”   李晟阳打了个酒嗝,强撑着说道:“我和四哥是兄弟,嫂子不必客气,还请嫂子好好照顾一番,待兄长醒来之后劝解一番。”   寄薇连忙点头称是,又让门外的小厮丫头们小心伺候世子回客院。她回到床边,屏退了下人,亲自用沾了热水的毛巾给秦烨擦脸。   秦烨被热气一蒸,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睁开眼看到寄薇,忽然一把将她拉上了床。秦烨是练武之人,力气十分的大,寄薇被拉得胳膊十分的疼痛,痛呼了一声,就被秦烨堵住了嘴。   秦烨带着醉意狠狠地亲吻着寄薇,这个吻带着狂暴带着发泄带着掠夺,差点将寄薇的唇都咬破了,厚实有力的唇在她的口里翻搅,简直让她透不过气来。。   温香软玉入了怀,秦烨心头的一腔□忽然找到了发泄的途经。他胡乱地亲吻着寄薇,手也动作粗野地将寄薇的衣襟扯开。身下白皙的身体微微地透着汗,那清晰的锁骨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无比的诱人,散发着氤氲的香味。   秦烨双眼通红,毫不客气一口吮住那白皙的肌肤上,吮得皮肤都发了红,还不过瘾,拿牙齿咬住了慢慢磨。   寄薇被咬得难受,痛呼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呻/吟似乎刺激了秦烨,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往下,将寄薇腰间系裙的带子拉掉了。然后,那手带着热意,隔着亵裤摸到了寄薇腿间的隐秘地带。而他腿间的欲/望,早就忠实地表达了主人的意愿,顶在了寄薇的腿间。   寄薇其实早就做好了和秦烨上床的准备,然而,不是现在。她不愿意自己成为男人醉酒的时候发泄怒气的容器,这是她仅剩的尊严。何况,她现在还在吃药,如果这时候有了孩子,谁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影响呢?因此,她推拒着,闪躲着,想挣脱秦烨的束缚。然而,秦烨这醉鬼的力气岂是她能抵抗的?   秦烨狂暴地搓揉着寄薇的身体,埋头在寄薇的胸前啃咬,正是一个箭在弦上的状态,然而他再次亲吻寄薇嘴唇的时候,竟然尝到了泪水的咸味。他怔怔地伸手摸了摸寄薇的脸,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秦烨昏沉的头脑忽然有了一丝的清醒,她在哭,她为什么哭呢?她是不愿意吗?是了,她今天拒绝了我,所以她是彻底厌弃我了吗?连和我同床都不乐意了?   秦烨一瞬间忽然狂躁得想要杀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自己的冲动,却还是狠狠一拳捶到了床边的栏杆上。   上好的黄花梨木栏杆竟然承受不了他的一击,喀拉一声碎掉了。这一声在静夜里竟是异常的响亮,惊醒了在外头值夜的淡云,她披衣下榻在外头着急地喊道:“四爷,四奶奶?”   寄薇连忙出声道:“没事,你睡吧!”如果被丫头们看到这一幕,那真是太丢脸了。   刚才秦烨那一拳虽然打碎了一根栏杆,木头碎掉的时候木屑四溅,但都被纱帐拦在了外头了,何况,这床也是有无数栏杆的,中间去掉一根并没有多大影响,晚上就没必要兴师动众了。   秦烨呼吸沉重地松开寄薇,侧躺到了一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只是那起伏的胸脯显示着,他其实并未睡着,反而是心情无比烦躁地在那假寐。   寄薇静静等了半晌,抹掉眼泪,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将灯吹熄了,才脱掉鞋子,又静静躺回了秦烨身边。秦烨现在需要安抚,如果她贸然躲开他,大概只会适得其反,将他真正惹火。   寄薇的本意,并不是想惹恼秦烨,今天她也是一时冲动,才会立马出言拒绝,其实只是想为从前的寄薇出一口气。她那时候痴恋着他,他却将她的心意弃如敝履,如今受了别人的刺激,就想着要双宿双飞,这世上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不过,寄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今天说得不错,拒绝他是正确的。不然,以后每天对着秦烨说些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话,那样还不是为难自己,恶心自己?她是正妻,做好自己这份贤妻的工作也就好了,秦烨要找那对他十分柔情蜜意的女子,不还有一堆通房在那?   寄薇心中暗自忖度,说不定秦烨今天也只不过一时抽风,才说了这番话,等回了伯府,大概就当没这回事了。要知道,春桃那么一个怀着孕的通房杵在那,秦烨就算想说什么,也要多掂量掂量了。   第二天一早,秦烨醒来就觉得头仿佛要炸了一般地痛。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却看到寄薇关切地盯着他,说道:“四爷总算醒了,来,喝点水漱个口,再喝上一碗醒酒汤,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秦烨看着寄薇脸上的笑容,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对他这么温柔。寄薇越是温柔,他心里就越是烦躁。他冷冷地看着寄薇,一动也不动。   寄薇也不生气,将手里端着的漱口水放到小丫头端着的托盘里,转头对淡云说道:“先拿块热毛巾来吧,我再给四爷擦擦脸,大概能清醒一些。”   秦烨闻言却又腾地坐起身来,一把端过漱口水咕嘟咕嘟漱了口,又将醒酒汤端了喝掉,却是看也不看寄薇一眼,从床上下来径直让疏月更衣。   寄薇装作不知,只提醒道:“四爷,今天客人们都说要走了,咱们是在这多住几天呢,还是和他们一道回京城了?”   秦烨冷冷道:“让下人们赶紧收拾东西吧!一起走了。”   寄薇微微一笑:“好,反正庄子里的特产也已经整理好了,可以一并带回去了。”   出庄的时候,秦烨的一张冷脸就没有变过。不过,他本来就严肃,倒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蓓蓓却敏感地感受到了秦烨的冷淡,故意在上马车的时候让秦烨抱。秦烨虽然心里十分焦躁,但对这个宝贝女儿却是真心疼爱,因此也柔下脸,将她抱到了马车上。但蓓蓓拉着他让他陪着她坐马车的时候他却拒绝了,和世子他们一起骑马回京城了。   李晟阳一路上挑动气氛,和陈鹏飞一唱一和地逗闷子,就想着让秦烨开心一点。然而秦烨始终一言不发。看着秦烨冷若寒霜的脸,李晟阳真的有些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困扰着自家兄长呢?   入了京城,他们也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府了。寄薇玩了这几日,虽然很累,却也很满足。虽然中途出了些小状况,但她的心情并没受多少影响。   进了伯府,一个相熟的下人见了寄薇就来行礼,高兴地说道:“四奶奶,府里有喜事了,咱们大姑奶奶回来了。”   寄薇怔了怔,才想起来大姑奶奶是谁。大姑奶奶也是庶出,比秦烨还大上几岁,十年前就嫁给了燕南盐运使司运同,这十年来,因为路途遥远,就很少回娘家来。没想到今年竟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大伙,更新晚了。   晚安   ☆、县主   寄薇一进秋棠院的正房,就被一个妖娆的笑声吓了一跳。太太坐在她常坐的那张罗汉塌上,和她对坐的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   那姑娘上身穿着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衫子,下/身穿着同色百褶裙,头上梳着漂亮的飞星逐月髻,额前一点海棠红,看起来实在是娇艳又贵气。她的笑声尤其的放肆,简直不像个正经姑娘家,然而太太神色中带着一丝殷勤,似乎颇为忌惮的样子。   寄薇有些迟疑,这姑娘是谁呢?刚才那相熟的下仆只说是大姑奶奶回来了,可并没有说到其他人啊!   寄薇上前给太太行了礼,太太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老四家的,我正想着人去催你们回来,没想到你们自己倒急着赶回来了。快来见过这位贵人,这位是燕南王的爱女,丽荣县主。”   寄薇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县主娘娘,县主娘娘万福金安。”倒也不需行大礼,四品以上外命妇,郡主级别以上的才需要跪下来见礼。   这位丽荣县主懒洋洋地抬了一下手,说道:“秦四奶奶不必多礼。我听伯爷夫人说四爷和四奶奶去别庄逍遥了,还在感叹四奶奶好会享福,如今见了四奶奶这人才品貌,才知道四爷宠着娇妻果然是有道理的。”   丽荣县主这话说得十分无理,更是十分让人尴尬。要知道她还是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大大咧咧地谈论别人夫妻间的私生活,实在是有点不可理喻。偏偏太太似乎没听见似的,在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喝茶。   寄薇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丽荣郡主,心里也确定自己家里从前也没跟燕南王这位异姓郡王有过什么过节,这位郡主一开口就这么挤兑人,是什么道理?可太太都没说法,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得罪这位县主娘娘。   寄薇正想说点什么将这话题绕过去,旁边交椅上坐着的一位脸孔圆融的妇人开了口:“四弟妹,许久不见,快来让我瞧瞧。”   寄薇转脸望过去,记起来这位就是久违了的大姑奶奶秦雅容,连忙感激地上前行礼道:“大姐多年未见,真是让人好生想念。”   秦雅容也没站着,拉着寄薇的手回了半礼,说道:“四弟妹容光泛发,倒比我当年初见的时候漂亮多了,这嘴也跟抹了蜜似的,甜死人了。记得当年咱们第一回见面,四弟妹可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如今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寄薇记起来,这大姑奶奶虽然看着性格圆滑世故,但却是个极喜欢诗词的,偏偏在这上头没什么天分,一些真正有才的女子都不爱搭理她。那一年回娘家,得知四弟娶了位才女,她硬是缠着从前的寄薇讨教老半天。   不过从前的寄薇是个清冷的性子,和大姑奶奶并未深交。   寄薇莞尔一笑:“大姐就会取笑我。大姐这回回来,应该要久住一段时间吧?孩子们都一起回来了吗?”   秦雅容答道:“一起回来了,这会让菲菲带着他们去外头玩耍去了。”   寄薇懊恼道:“可不巧蓓蓓在车上累得睡着了,不然也该带着她来给她姑奶奶见礼,认识一下她的这些表兄妹们。”   秦雅容拍拍寄薇的手:“这个也不急在一时,后面有的是机会见呢!倒是这一位,我来给弟妹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姑子,齐五姑娘,齐良月。”她转头又跟齐良月说道:“良月,这位是我四弟的夫人,你叫嫂嫂也就行了。”   齐良月穿着黄色绸缎交领绣花衫子,白色染墨华裙子,头上梳着双鬟垂挂髻,看着倒是十分的灵秀乖巧。她浅笑着上前给寄薇见礼:“见过嫂嫂。”   寄薇连忙还了半礼,说道:“齐姑娘不必客气。”   秦雅容笑道:“我这小姑子,性子和我最是投缘,因此我回京谁也不带,就带着她来了。她写的那诗词我觉得还看得过眼,得空还请四弟妹替她批改一番。”   寄薇连忙摆手:“大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诗词曲赋我早已经丢下许多年了,可当不得这重任。”   旁边站着的大奶奶邱氏见寄薇和秦雅容相谈甚欢的样子,着实有点看不过眼了。她嫁过来后没见过这个大姑奶奶,跟她也就一时半会说不上话。偏偏这个大姑奶奶看着似乎在太太跟前还是比较   她插言道:“太太,我看齐姑娘这性子,倒是和我们家三姑娘相似的紧,她们两个若是认识了,应当能够合得来。齐姑娘住在咱们伯府里,也能有个伴了,”   太太点点头,看向寄薇:“芷容呢?可和你们一道回来了?”   寄薇连忙回道:“芷容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只是,她身子有点不大舒服,回房歇着了,大概等一会就会来给太太请安。”   太太皱起眉头:“她一向身体好,怎么偏偏这时候不舒服了?祝家的,你替我去瞧上一眼。”   祝妈妈连忙领命下去了。   秦雅容在一旁插言道:“三妹如今也快及笄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她可还被奶娘抱着呢!”   太太应道:“是啊,她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秦雅容抿嘴笑道:“当年二妹的婚礼,我离得远硬的没能参加。这回三妹的及笄礼,我可一定得参加了。”   太太扫了秦雅容一眼,说道:“你二妹听到这话,可得吃醋了。”   秦雅容连忙赔笑道:“二妹如今也已经是当家奶奶了罢?我还没亲自给她道贺呢!哪天她要回来了,我可得好好跟她赔罪。当年若不是我刚生了二小子,他身边离不得人,我怎么也该进京送二妹出嫁的。”   秦雅容顿了顿,说道:“太太,这一回我可是单独给二妹带了几样好东西,算是我这大姐跟她赔罪。太太到时候可得帮我说说好话,让她别生我这大姐的气才行。”   秦雅容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太太的心坎里,她最喜欢这个庶长女的地方,就是她一直对佳容好,如今出嫁那么多年还惦记着佳容,这比她惦记着她这个嫡母还让她觉得高兴。   因此太太笑道:“看你这张巧嘴,还用我帮你说话嘛!你二妹见了你,铁定只有开心的。”   丽荣县主在一旁插话道:“伯爷夫人说的佳容,便是夫人嫡亲的女儿吧?我倒是听四爷提起过,这位姐姐性子直爽得很,现在听来果然如此,以后有机会,可一定得好好认识一番才行。”   太太眉开眼笑:“过几日我递个口信,让佳容回来一趟。我看,县主的性子,和我们家佳容应当合得来。”   寄薇心里听了就是一个咯噔。这位县主竟然是跟四爷认识的?秦烨可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一回事啊!难怪这县主一见她,就说了那样一番话,难道竟是四爷的爱慕者?听太太的话,似乎这郡主还得在伯府里住上一段日子,她要是天天来找她的麻烦可怎么办啊?   寄薇仔细搜索脑子里的信息,总算从脑海里搜集了一点有用的信息。这燕南王是大黎朝三大异姓郡王中最有实权的一个,掌管着西南驻守的十万大军。这位郡王生了七个儿子,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因此这位县主骄纵的名声,在整个大黎都是有名的。秦烨从前在西南那片征战,说不定还真是见过这位骄纵的县主。   丽荣县主站了起来,“很坐了这一会,腿都坐痛了。夫人,我看,我就在这院子里到处走走,您不介意吧?”   太太也站了起来,说道:“县主说哪里话,当然不介意。要不,我陪县主四处走走看看吧?”   丽荣县主摆摆手:“不用劳烦夫人了。我看,秦大姑奶奶回来一次不容易,还是让她好好陪着夫人说些体己话吧!”   太太笑道:“县主倒是好生会体贴人。那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大奶奶邱氏连忙上前献殷勤:“我陪县主吧?”   丽荣县主抿嘴一笑:“秦大奶奶如今帮着太太管家,想必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我就不劳烦你了。我看,不如秦四奶奶陪我走走吧。我跟四爷也算是老相识了,如今正好跟四奶奶也亲近亲近。”   寄薇一听,暗道这位县主姑娘好厚的脸皮,怕是不好对付。不过,她脸上半丝不满也不露,反而笑容满面地说道:“县主娘娘这么看得起我跟四爷,我真是受宠若惊了。来,请这边走。”   丽荣县主冷冷地看了寄薇一眼,仰着头就出去了。   寄薇带着丫头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头也不说话,静等着这位县主先开尊口。要知道,她如果殷勤太过,未免叫这个县主小看了去。何况,这位县主未必真的想在伯府里乱晃,怕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果然,没一会这县主就忍不住开口了:“听说四奶奶前阵子大病了一场,如今可大好了?”   寄薇恭谨回道:“谢县主关心,早已经好了。没想到我这深宅妇人一场大病,竟然还惊动了县主娘娘,真是罪过。”   丽荣县主没想到寄薇竟然如此词锋犀利,冷笑道:”秦四爷可是大黎朝的功臣,他的夫人重病,总是会有人关心的。”   寄薇微微一笑:“那我是托我们家四爷的福了。”   丽荣县主一直以为秦四爷的夫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竟然被寄薇一句话就夺了先机,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说,带了怒气直直地往前走。她这一走,竟然走到了后园里,过了月洞门,她们迎面碰到了一群男人。前头领路的赫然是四爷,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爷们。一位锦衣玉冠,看着就比较威严,另一位年未弱冠,但也颇潇洒倜傥。   丽荣县主兴冲冲上前几步,毫不避讳地说道:“秦四少,几年未见,你可还认得我?”   秦烨身后那位三十岁左右的锦衣男子皱眉道:“阿芙,别胡闹。”   丽荣县主娇声笑道:“大哥,我哪里胡闹了?我见到故人,心情激动,问这么一声好,又有什么稀奇的?四少,你还没说,你记不记得我啊?”   秦烨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寄薇,也不答话,只行礼道:“县主娘娘。”他又拉过寄薇,引见道:“想必县主娘娘已经见了拙荆了。世子,齐三公子,这位是拙荆。”   寄薇连忙上前行礼。这一位年长点的男子竟然是丽荣县主的大哥,燕南王世子?郡王世子进京,这可是大事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股脑地都进京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唔,来了一堆的新角色,于是更热闹了。   ☆、醉酒   丽荣县主看了寄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四少和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啊?要是得闲,不如我们一起逛逛这园子吧?我这可才是第一回来伯府呢!刚才我请四少奶奶领我四处转转,偏偏四少奶奶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路上半句话也不说,可把我闷坏了。”   寄薇闻言简直想冷笑,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秦烨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道:“拙荆驽钝,摄于县主威严不敢多言,还请县主娘娘万勿见怪才是。”   丽荣县主娇笑一声,说道:“从前听闻四少与夫人不睦多年,如今看来,四少对自己的夫人,还是关爱有加啊!果然传言有误,不可多信。”   燕南王世子不耐烦地说道:“阿芙,你要玩,自个儿去玩好了,拦着我们在这叽歪什么?我和秦将军还有事要商谈,可没那闲工夫陪你扯淡。”   丽荣县主听了自家大哥那粗鲁的责怪也不恼,笑吟吟地走到后面一扯齐三公子的袖子,说道:“你们要去商谈要事,我不管,齐三公子可得借我了。我想,没有了齐三公子,还误不了你们的大事吧?我要是没齐三公子陪着,这伯府我现在就呆不下去了!”   燕南王世子径直往前走去,摆摆手,显见是同意了。   秦烨深深看了寄薇一眼,朝丽荣县主做了个揖,也匆匆跟着世子往书房走了。   他们一走,丽荣县主就拿着手中持着的羽扇,去抬齐三公子的下巴,说道:“齐呆子,一日没见本县主,可想本县主了?”   齐三公子窘迫地红了脸,轻轻拨开那羽扇,说道:“县主别说笑了,您是要逛这园子吗?那走吧。”   丽荣县主笑吟吟地拉着齐三公子往前走,将寄薇远远甩在了身后。她拉着齐三公子四处指指点点还不够,有时候还使坏,偷偷伸出脚,要去绊那齐三公子一跤。偏偏那齐三公子确实是个有点呆的,被她绊得一个趄趔,极为狼狈。   丽荣县主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拍着手叫道:“呆子,哈哈,呆子!”   齐三公子被她这样捉弄,竟然也不恼,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县主,等着她笑够了,这才又往前走。   寄薇看到丽荣县主这行状,完全不似闺阁女子的作为,简直放浪到了极点,心中十分惊诧。她原本以为这县主娘娘是冲着秦烨来的,一路上在心里做了无数的打算,想着如果这县主要夺她这正妻的位子,她该如何应对才好。   谁知道人家县主竟然当着秦烨的面,就找了另一位年轻的公子作陪,然后还浑不在意地跟那公子亲近,这实在让寄薇摸不着头脑了。   到了湖边的一处亭子,丽荣县主站在里头四处望了望,说道:“这处的景致倒也不错,不如就在这歇歇,吃点东西吧!”   寄薇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闻言立马让丫头们将手里提着的新鲜水果摆到亭里的八仙桌上。这是她刚才得空吩咐丫头们去拿的,这些东西她们今天才从庄子里带回来,正是新鲜的时候。   寄薇觉得,这位县主既然不像是冲着秦烨来的,那她还是尽心尽力把她伺候好,争取早日将这尊大佛请走才是。她看看水果上了桌,还觉得不够,又让丫头们吩咐厨房拿了些她以往炮制的冰饮端来给丽荣县主尝。   丽荣县主拿了一串晶莹的葡萄在手上晃了晃,说道:“这水晶葡萄,果然要在京城里吃才吃得到最新鲜的,来,齐呆子,这串葡萄赏你了。”说着,她笑吟吟地就把这串葡萄丢给了齐三公子。   齐三公子手忙脚乱地将那一串葡萄接住了,摘了一颗尝尝,说道:“果然不错。”   丽荣县主凑了过去,说道:“既然好吃,那齐呆子,喂我尝几颗吧!”   齐三公子虽然还是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却也不拒绝,去旁边丫头捧着的银盆里洗了手,然后很懂风情地将那颗葡萄皮剥了一半,递到丽荣县主嘴边。   丽荣县主慢腾腾地凑过去,樱唇微张,将那葡萄含进嘴里,吸进去的时候,舌头偏又溜出来打了个转,舔到了齐三公子的手指头上。   那一抹娇艳的红唇,还有那一闪而过的舌头,以及指尖上那柔软的触感,果然又让齐三公子出了丑。他像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葡萄皮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丽荣县主又是一阵抑制不住地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齐三公子的动作实在是取悦了她。   旁边的丫头们都是丽荣县主近身服侍的,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倒是伯府里的丫头们,第一次见到这么豪放的女人,都惊呆了。   有了齐三公子,丽荣县主就把寄薇抛到了脑后。她和齐三公子将伯府后院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两人好一通打情骂俏。   当然,在寄薇看来,这简直是个彪悍女调戏呆头鹅的影视剧啊!不过,她着实有些看不懂剧情了。这呆头鹅到底是真呆还是假呆?如果是真呆,他怎么也不会拒绝郡主呢?寄薇更看不懂,这县主娘娘,她是抱着什么心态当众调戏一个男人呢?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   寄薇一直到太太让人来通知晚宴的时候,也没看出啥蹊跷来。   丽荣县主和齐三公子作别的时候,也还是那副德行。拿羽扇拍拍齐三公子的脸,她笑得妖娆无比:“齐呆子,要想着本县主哦!”   晚宴设在太太居住的秋棠院。秋棠院里的大花厅十分宽敞,却只摆了一桌席面,当中坐了丽荣县主。   太太作为女主人,当仁不让地坐在上头招待贵客。大姑奶奶如今也是从三品外命妇了,又是陪着丽荣县主一道上京来的,也成为了陪客。五奶奶黎氏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因此也被太太特许坐了上去。   齐五姑娘虽然只是齐家姑爷的一个庶妹,但她远来是客,也陪坐末席。   寄薇作为老四媳妇,身份只算一般,正想自告奋勇和大奶奶一起招呼客人,却被丽荣县主拉着坐了下来。   丽荣县主似笑非笑地说道:“秦四奶奶今天下午服侍本郡主十分尽心,辛苦了,也请入座吧!”   太太见状,也就示意寄薇入座。寄薇也就紧邻着齐五姑娘坐了下来。   大奶奶作为帮着管家的大媳妇,虽然在下人面前是十分的有面子,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在服侍这两个弟媳,心中就有点忿忿,然而县主发了话,她也无可奈何,只得打起精神满场转悠,指挥着丫头们各司其职。   吃完了晚饭,太太就请县主去看戏。戏班子就在花厅前头的楼里表演,但县主坐了没一会就显得十分的困倦了,显见是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倒是齐五姑娘嘴十分的甜,虽然并不十分多话,但每句都让人心情舒畅,惹得太太朝她瞧了好几眼。   很快,丽荣县主去休息了,太太也退场了,寄薇又陪大姑奶奶坐了一会,也回去了。   寄薇洗漱完毕,见秦烨还没回来,连忙着人去前院那边打探。   疏月过了一会匆匆回禀:“四爷被灌醉了,正被小厮扶着往书房走。我给冬至使眼色,让他扶着四爷回咱们院子来,可冬至却摇了头,想必是四爷给了话,要去书房睡。四爷喝得醉醺醺的,可见我拦着路,还冷冷看了我一眼。我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来回禀奶奶了。”   寄薇听了一下子就明白了,秦烨这还是在跟她冷战呢!按着前段时间的习惯,他喝醉了铁定是要回落霞院的,现在却不管不顾地要去书房。看来,向来冷静霸道的四爷,如今倒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过没关系,哄小孩子的经验她还是有的。   寄薇朝铃兰问道:“小厨房今天晚上熬的什么汤?做了什么糕点?”   铃兰极为伶俐地说道:“小厨房今天做的是桂花糖蒸栗粉糕,熬的是乌梅红枣汤,蓓姐儿可是极喜欢的呢,吃了两块糕,还喝了好几碗汤。徐嫂子今儿晚上大概得起来好几趟了,嘻嘻。”   杜妈妈闻言立马去拧铃兰的嘴:“你个小蹄子,蓓姐儿的事也是你能编排的?”   “杜妈妈我知错了,您别拧我,好疼。”铃兰瞧了瞧寄薇,连忙行礼道:“奴婢一时忘形,出言不逊,还请奶奶恕罪。”   寄薇摆摆手,说道:“别这么拘束,我看你对蓓姐儿倒是用心的,这是好事。只是往后在外人面前千万不可这样口无遮拦。”   铃兰躬身应道:“是。”   寄薇转头看向淡云,吩咐道:“淡云,你将醒酒汤端来,再让小厨房送一碗乌梅红枣汤和几份桂花糖蒸栗粉糕来,咱们去书房瞧瞧四爷去。”   淡云微笑着应道:“是,奶奶。”   杜妈妈欣慰地看向寄薇,奶奶如今真的是懂事了,已经不需要她这个老人家来劝解了。这小两口就应该和和气气的,互相体谅。一个人生气了,另一个人就得放下架子去哄,不然,那情分呀,很快就没了。   寄薇只让淡云和铃兰跟着,很快就提着食盒和热水去了书房。   离得比较远,寄薇已经听到了秦烨呕吐的声音。寄薇心中微微讶异,秦烨经常喝酒,好像从没醉到要吐的地步啊?转念一想,是了,肯定是昨天已经喝醉了,今天又喝多了,两下里相加,这醉得就有些严重了。   寄薇掀开帘子,也没停顿,径直就进了书房的内室。内室里,冬生和冬至这两个小子正手忙脚乱地服侍着榻上的秦烨,一个扶着他,一个拿铜盆替他接着呕吐物,还要抽空替他擦嘴。冬生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惊讶道:“奶奶……”   秦烨有点狼狈地抬起头来,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出去!”不过,他实在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将他话里的威势减掉了好几分。   寄薇闻言眉头都不皱一下,挥挥手示意冬生和冬至走开,自己走过去扶住秦烨,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轻声说道:“他们两个小子,笨手笨脚的,怎么会伺候人?还是我来服侍四爷吧!”   秦烨翻个身烦躁地转过去背对寄薇,不耐烦地说道:“都说了,不用你!”然而下一秒,他腾地又转过身来,“呕”一声吐了。   寄薇的鞋子被溅到了呕吐物,她也不理,只沉默地扶着秦烨的肩膀,慢慢替他抚背。等秦烨稍微平静了一点,她接过淡云递过来的温水,说道:“四爷漱漱口吧!”   秦烨闭了眼睛一会,默不吭声地接过寄薇递来的水漱了口,喘着气躺回了床上。   寄薇安静地等他平复了呼吸,才说道:“四爷再喝点醒酒汤吧!”   秦烨喝了醒酒汤,不一会却又哗啦啦吐了。寄薇也不嫌麻烦,一个劲地帮他抚着背,时不时地替他擦嘴。   秦烨吐完了这一次,再漱了口,忽然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秦烨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忽然说道:“我好了,你走吧,回去休息吧!”寄薇的体贴,他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有触动。   秦烨想起从前他和寄薇闹别扭的时候,那会两人如果言语失和,他冷了脸转身走了,歇在书房里,寄薇是绝不会拉下脸来讨好他的。现在的寄薇,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和他对着干了,反而对他体贴备至了,他却觉得浑身都有点不得劲。   寄薇不答秦烨的话,反而站起身来从铃兰手里拿过乌梅红枣汤,说道:“四爷口里没味道吧?喝了这汤,大概四爷就会觉得饿了。”   秦烨肚子里现在也觉得有点空了,坐了起来就要去接寄薇的碗。寄薇躲开了,淡淡道:“四爷,你现在精神不好,还是我来喂你吧。”   秦烨愣了愣,放下了手。   寄薇坐在榻边,拿着玉勺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才送到秦烨嘴边。   秦烨长大后,很久没这么被人喂过东西了。这会子,他居然觉得感觉还不坏。特别是寄薇服侍的手法很到位,一点不会洒了漏了,他喝得很快,一点也不觉得反胃。   秦烨看着寄薇微垂的眼帘,心想,她这样的温柔,可是她居然不再心悦我了。不然,这该是多么浓情蜜意的时候啊!   秦烨喝了汤,肚子果然饿了。寄薇又把桂花糖蒸栗粉糕递了给秦烨,说道:“这糕点虽然甜,但吃了之后却也是可以解酒的。四爷将就着吃点吧!”   秦烨将那几块糕点吃完了,就有点昏昏欲睡了。寄薇扶着他躺倒在榻上,又用热毛巾替他擦了脸,说道:“我就睡在外间的榻上,晚上四爷不舒服,喊我一声就行了。”   秦烨“嗯”了一声,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这一夜,他夜里起来方便,居然也吵醒了寄薇,还是寄薇扶着他去方便的。   第二天早上,秦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只有微微的一点头疼,酒竟是全醒了。他看着带着疲惫睡在外面的寄薇,心里渐渐的又有了一丝暖意。   秦烨想,这个妇人,如今这么照顾自己,就算是浮于表面的关心,能做到她这样,也已经很足够了。虽然她拒绝了他,可这其实并不是她的错,是他从前伤她太深。她不肯再信他,大概只是因为他的诚心不够。   他想,反正以后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只要他坚持,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的。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耐滴小萌物魂止扔了一个手榴弹和abby、cynthia各扔了一个地雷,挨个么么么~   有些筒子猜县主是终极BOSS,哈哈,错咯!   ☆、巧遇   寄薇醒来的时候,秦烨已经不在书房里了。她疑惑地问淡云:“四爷呢?”   淡云细致地将熨好的衣裳给寄薇穿上,带着笑意说道:“四爷一大早起来就进宫去了,他吩咐我们,不许吵醒奶奶,让您多睡会儿。”   碰巧杜妈妈这时候手里拿着食盒进了门,她接言道:“姑娘起来了?幸好四爷早上在太太那说了您不舒服了,不然太太该怪罪了。”   寄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杜妈妈让疏月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上桌,接过寄薇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四爷如今能这般替姑娘着想,老奴瞧着可真是欢喜。姑娘以后就该这般,凡事多体贴四爷一点,这日子啊才会越过越好。”   寄薇将耳环戴上,又仔细在脸上化了妆,这才问道:“丽荣县主呢?起床了吗?”   杜妈妈说道:“县主娘娘早起床了,一大早的,那齐三公子就入了咱们府里,正陪着她呢!姑娘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琴声?那齐三公子一个大男人,听说如今也是个孝廉了,居然任这位县主娘娘差遣,可真是太奇怪了。”   寄薇侧耳听了听,果然外边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弓弦声,离得远,听得有点不真切。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位齐三公子想必是有所求吧?”   这世道,利益永远动人心。如果能让县主娘娘下嫁,那位齐三公子的仕途想必会顺利许多。只可惜,县主那样肆意妄为的人,怕是看不上他这样的男人,只是拿他当个消遣而已。   寄薇也不多话,坐在桌旁清清静静地吃了早点,又回了落霞院陪蓓蓓玩了一会,这才去秋棠院给太太请安。   秋棠院里,这天又来了客人。太太坐在榻上,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中年美妇。她梳着漂亮的孔雀开屏髻,穿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看起来宛如三十出头的样子。   寄薇记起来,她在伯府从前是见过这位夫人的,这位就是陈老将军的妻子,陈鹏飞的母亲。这位夫人年轻时候就是有名的美人,嫁给陈老将军之后替老将军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陈老将军一直未曾纳妾,对这位夫人着实宠爱有加。   如今看来,这陈夫人独得宠爱也是有道理的,她看着就是那种高贵温婉的女人,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十分的灵秀,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风情。   寄薇微笑着上前行礼,说道:“陈夫人来了,我竟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陈夫人笑道:“秦四奶奶不必多礼。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在别庄里给你添麻烦了,我才应该说声失礼。”   寄薇连忙说道:“陈夫人实在太客气了,陈家妹妹精灵可爱,我是十分喜欢的,谈不上什么添麻烦。”   陈夫人拍拍寄薇的手,转脸望向太太说道:“聂家姐姐,你这媳妇,我瞧着真是个可人疼的,又伶俐又懂事。我要是有这么个媳妇,我可就高兴坏了。对了,这回你家的三姑娘,可真是帮了我家阿芸的大忙了,不知道她如今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太太有点讶异陈家竟然这么客气,说道:“妹妹放心,我家三丫头也没什么大事,养一养也就好了。”   陈夫人说道:“我这回可是专程来致谢的。三姑娘真是十分的勇敢,能在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护住我们家阿芸,让我和我家老爷都十分的感佩啊!听说三姑娘还做得一手好女红?这可真是太难得了。我家阿芸若是有三姑娘一半的懂事,我也就知足了。我看以后呀,也该让她们多亲近亲近。”   太太见陈夫人夸了三丫头,还不着痕迹地夸了自己,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说道:“妹妹太客气了。咱们两家一向交情不错,孩子们自然也该多亲近的。”   陈夫人话头一转,说道:“三姑娘这般的聪慧,听说样貌性情都是极好的,这媒人大概要踏破门槛了吧?妹妹我冒昧问一句,三姑娘可曾定下亲事了?”   太太听陈夫人这话头,竟是有意和伯府结亲的样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家就剩三丫头未嫁了,我还想留她在身边多陪我两年,因此,这亲事,我还在考虑呢!”   陈夫人嫣然一笑:“姐姐说的是,这样乖巧的孩子,换了是我,也是想留在身边的。只是女大当嫁,我看啊,这女孩子的亲事啊还是早定下的好。她也快要及笄了吧?订了亲,也还得一两年才能出嫁呢!”   太太抿了抿嘴,心里有点不悦,说道:“三丫头虽然是个聪慧的,但她的出身摆在那里,真正高贵的人家,怕是高攀不上。我家老爷却是个挑剔的,一定要替她找个好婆家,这才耽误到现在,倒让妹妹见笑了。”   陈夫人连忙说道:“这亲事啊,确实急不来。像我们家老二,还不是老大年纪了还没成婚?真是把我愁死了。”   太太似笑非笑地说道:“陈小将军年少有为,这赶着和你们家结亲的,怕是排成长队了吧?”   陈夫人摆手道:“我家老爷虽然着急,却说也说这媳妇啊得慢慢找,一定要找个贤惠懂事的。我们家啊,也不太计较出身,只要姑娘聪慧知礼,沉稳娴静就行。毕竟,我家老二常年征战在外,家里的媳妇可是得稳得住才行。”   太太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是。”   陈夫人没急慌慌地就提亲,只是在这敲敲边鼓,也是考虑到太急了反而失礼,不如先看看伯府的意思再说。如今看来,三姑娘的婚事,伯爷夫人有点不冷不热的,但是伯爷是上了心的,倒不如请老爷跟伯爷通个声气,再来谈结亲的事为好。   陈夫人说了这一通话,也就撇开话题,让人将带来的补品呈了上来。她做好了这件事,就开始闲话,因为看寄薇的妆容精致,特意和寄薇谈了半天的化妆技巧,还邀请寄薇有空去府上玩。最后,她还说陈鹏飞和陈芸下午会来看望秦芷容,希望太太不要介意。   太太当然只能说欢迎了。   到了下午,陈鹏飞和陈芸果然来了。太太也知道寄薇和他们亲近,就放手让寄薇去招呼他们了。   寄薇将他们带到后园的玉兰阁里。玉兰阁是在一个高大的亭子里建的阁,里头的摆设十分的精巧漂亮,打开窗户就能闻到花园里满院的桂花香,是个宴客的好场所。寄薇让丫头们好好招呼这兄妹俩,自己亲自去叫秦芷容出来会客。   秦芷容的手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仍然还缠着纱布。早上她听说陈夫人亲自来致谢,惊讶极了,本想去给陈夫人见礼的,但太太没叫她,她也就不好意思去了。后来听说陈鹏飞要来,一颗心更是嘭嘭嘭乱跳,慌乱极了。   见到寄薇,她有些羞怯地红了脸,说道:“四嫂,我,我去见他们,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寄薇笑道:“放心,这事太太是同意了的。何况,他们来探望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帮着秦芷容挑选了见客的衣裳,又帮她挽了个漂亮的青娥髻,这才领着她往玉兰阁走。   寄薇和秦芷容走到玉兰阁外,忽然就听到一阵笑声从阁里传了出来。这个笑声十分的独特,寄薇这两天已经听了无数遍,一听就知道是丽荣县主的笑声。   寄薇忽然十分头大,这位县主娘娘,怎么闲着没事不去找齐三公子消遣,竟然跑到这玉兰阁来了?   秦芷容迟疑地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寄薇。她昨天一回到伯府就回自己院子休息了,倒是听下人们说府里来了位县主,可她现在才出院门,并未见到过县主,当然也就不知道这笑得十分放浪的女人是谁了。   寄薇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这里头的人是丽荣县主,等下进去你给她行礼就行了。”   秦芷容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寄薇身后走了进去。   玉兰阁里,八仙桌旁边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丽荣县主。她挨着陈鹏飞很近,一双眼睛烟视媚行,只在陈鹏飞的胸膛上打转。   似乎陈鹏飞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伸出芊芊玉指,毫不客气地在陈鹏飞胸膛上点了点,说道:“陈将军,你可真好玩。我可是最喜欢你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们了,你们都是真汉子,真男人。”   秦芷容看到这一幕,脚底一软,差点没跌一跤。幸亏寄薇走在她身旁,一把捞住了她的胳膊,才将她的身体稳住了。   寄薇面上不动声色,悄悄地捏了捏秦芷容的胳膊,提醒她注意。   秦芷容脸色一白,抿紧了嘴唇,也定下心来。   寄薇这才上前行礼,出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县主娘娘来了。”   丽荣县主不满地斜了寄薇一眼,说道:“我正和陈将军相谈甚欢呢!你们在这偷偷地见面,也不约着我一起玩,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寄薇微微蹙眉,这县主说得真是好生暧昧,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她回道:“我想县主娘娘可能早上玩累了,这会在歇午觉,不敢让人打扰娘娘休息。”   丽荣县主吃吃笑道:“本县主若是知道有陈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在这里,就算是睡着了,也是要爬起来见一见的。陈将军一向在西北,没去过我们燕南,可真是让我相见恨晚啊!”   陈鹏飞显然对这个县主的性格很有点吃不消,脸上的神色冷淡中带着一丝尴尬。他在西北带军,见过无数豪放的女人,但实在没法对这样放浪的县主有好感。这会见到秦芷容,他连忙站了起来,说道:“秦姑娘,你的手好些了吗?”   丽荣县主这才注意到寄薇身边的秦芷容,眉头一皱,她冷哼了一声:“这位姑娘是谁啊?怎么见了本县主,也不行礼?”   秦芷容上前一步福了福,敛容说道:“我是伯府里的三姑娘,见过郡主娘娘。”   丽荣县主见她不行大礼,冷笑着说道:“这就是伯府的家教?你不过是一介庶民,见了本县主竟然敢不行大礼?”   寄薇连忙说道:“三妹是因为伤了手,无法行大礼,还请县主娘娘见谅。”   陈鹏飞在一旁附和道:“秦姑娘为相救舍妹,这才伤了手,无法行礼。如果县主娘娘怪罪,请让舍妹代秦姑娘行礼吧!”   丽荣县主见陈鹏飞明显回护着秦芷容,眼珠子一转,说道:“陈将军如此紧张这位姑娘,莫不是对这位姑娘有意?”   陈鹏飞腾地红了脸,说道:“此话有损秦姑娘清誉,还请县主不要胡乱猜测。”   丽荣县主眼里闪过一丝恼意。这一回她上京,就是为了找一位英武的夫婿。她已经十六岁了,可是在燕南,她实在没看得上眼的男人。只有曾经去燕南带兵的秦四爷,英俊又勇猛,让她有过一丝心动。   原来她听说秦四爷和妻子不和,想着也许秦四爷不会介意休妻另娶。可见了秦四爷,却发现他对妻子颇为回护,她也就歇了心思。毕竟,拆散人家恩爱夫妻,最后就算得到了人,也是得不到心的。   今天偶遇了多年征战的陈鹏飞将军,那刚毅中带着一丝沧桑的面容,让丽荣县主一下子就心动了。得知陈鹏飞将军还未娶亲,她更是喜出望外。谁知道半路却又出来了个秦三姑娘。   不过,这一回她可不再会退让了。   毕竟,他们三个人都是男未婚女未嫁,婚事都没有定数。她对陈将军夫人这个位置,可是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不能更新,请见谅。   最近留言筒子大大的减少了,哎~   ☆、献舞   这一个下午,陈鹏飞就没能和秦芷容说上什么话,因为丽荣县主一直缠着他说些西北的风貌,以及他在西北的经历。陈鹏飞很不耐烦应付这位举止放浪随意的郡主,如果不是因为秦芷容在这里,他可能早就拂袖而去了。   秦芷容虽然没有插话,但是她显然对陈鹏飞讲的东西很有兴趣,脸上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化。   陈鹏飞注意到秦芷容在倾听,说得倒是更起劲了,连他在塞外遇狼群,雪山遇雪崩等等遇险经历都讲了出来。闺阁女子哪知道这些塞外的情形?一众女子除了寄薇,都听得是啧啧赞叹。   到了傍晚,秦烨回府了,他使了小厮来传话,说是他请在座的众位客人,都到文心楼的大花厅里去参加晚宴。   寄薇带着客人们到了花厅,发现不但四爷在,齐三少爷也在,连李晟阳和孔欣瑶也来了。众人又是一番厮见完毕,然后男女分桌,隔着一个屏风都坐下了。   秦烨也不讲那些虚套,简明扼要地将今晚宴客的主旨说出来了。他这次设宴是为燕南王世子和县主辞行的。今天在金銮殿上,皇帝钦赐了一座府邸给世子居住,世子明日就要带着县主一起到新府邸里居住了。   寄薇心中一动,心想皇帝赐了府邸给世子居住,那摆明了世子是要在京城久住的了。联想到皇帝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寄薇心中明白,皇帝大概是替未来的继承者铺路了。世子在京中,总能够对外地的异姓郡王起到牵制作用。   也许过不了多久,另外两个异姓郡王的儿子也会进京了。   寄薇一边思索着世子进京可能会带来的影响,一边观察着丽荣县主的反应。丽荣县主一开始听说要搬走,眉头就皱了起来,但后来似乎又想开了,开始殷勤地向陈芸打探陈鹏飞的状况,又极力邀约陈芸去她新的府邸游玩。   可怜陈芸一个小姑娘,虽然有点机灵劲,但哪能抗拒得了县主?最后还是被迫同意有时间一定去她那玩了。   因为临近中秋,吃完了晚宴,秦烨又邀请大伙在后园的湖心亭喝酒赏月。隔年的桂花酒拿了出来,各式各样的月饼也摆到了桌上,一众少爷小姐在那清亮的月光下,开始喝酒行令起来。   燕南王世子易闻天是个粗豪的性子,他喝了一口桂花酒,又呸地一声吐掉,说道:“这是啥玩意儿?太难喝了。”   李晟阳说道:“世兄,这是桂花酒,时值中秋,月下品桂花酒,可是一件雅事啊!”   易闻天摆摆手:“什么狗屁雅事,那是那些酸腐文人才喜欢的东西,老子就爱喝纯正的花雕酒。秦将军,难道你们府里连花雕酒也没有?”   秦烨连忙让丫头们去将窖里存着的竹叶青拿出来。易闻天大口喝掉一碗花雕,这才神清气爽地说道:“这才是好酒,来,咱们来划拳!”   幸亏在座的几位都算是行伍出身,对于划拳并不陌生,加上大碗喝酒的刺激,很快放开来大声吆喝起来。只是邻座的姑娘奶奶们听得这一阵粗豪的划拳声,简直难以忍受。   偏偏易闻天是个异常随心所欲的性子,转眼又提出了新要求:“咱们这样光是划拳喝酒也太过无趣了!秦将军,你们府里难道连个唱曲儿的都没有?”   秦烨挑眉道:“我身边倒有两个服侍的丫头,是临安王送给我的,一个善歌一个善舞,不如叫她们过来给世子表演一番?”   易闻天拍掌笑道:“好!临安王这人最是风流,他□出来的人,想必不差。”   很快,莺歌和燕舞打扮得风流娇俏,一路袅袅娜娜地来了。她们这阵子备受冷落,呆在西跨院里简直是闲得发慌,一听说四爷召唤,迫不及待地涂脂抹粉,要将自己通身的本事施展出来,再次将爷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湖心亭相对的是一个宽敞的水台,从前就是专门建了让人在上头表演的。   莺歌和燕舞到了之后,落落大方地朝着客人们行了礼。她们刚抬头一亮相,易闻天的眼睛就亮了。   莺歌抿嘴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调了调琵琶的弦,开始曼声吟唱起来。燕舞穿着大袖霓裳,在一片灯影中翩翩起舞。   寄薇喝着桂花酒,在一片花香中欣赏着这两个人的歌舞,颇有些迷醉的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两人的歌舞,从纯艺术的角度来说,确实很不错。   莺歌的歌声清越而婉转,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燕舞的舞蹈妖娆多姿,袖子舞得飘逸招展,腰肢柔软像春风中的杨柳。   秦烨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眼睛却是在看着另一个桌上的寄薇。他想,她看着这两个通房丫头,心里还会嫉妒吗?也许已经不会了。不然,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放松呢?   一曲完毕,易闻天拍掌笑道:“好,不错!”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称赞,说她们两人确实表演得不错。   莺歌和燕舞终于又找回了一些自信,站在那里喜笑颜开地说道:“谢谢各位爷、各位奶奶、小姐们赞赏!”   丽荣县主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跑到易闻天身边,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易闻天皱了皱眉头,摇了头。丽荣县主拉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他只得无奈地点头同意了。丽荣县主喜出望外,带着丫头们匆匆沿着回廊走了。   寄薇有点讶然,叮嘱铃兰跟过去看看,这才又转过头来看莺歌和燕舞继续表演。   易闻天一边喝着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个丫头表演,眼神是越来越迷醉。秦烨忽然说道:“世子觉得这两个丫头还不错吧?”   易闻天毫不犹豫地答道:“不错,确实不错。”   秦烨接着说道:“世子进京,身边没带什么服侍的人吧?我看,既然世子看得上她们,明日就让她们跟着世子走吧!”   易闻天讶然回头:“这样的两个尤物,秦将军竟然舍得割爱?”   秦烨说道:“不过是两个取乐的玩意儿,算得了什么?世子看得上她们,是她们的荣幸。”   易闻天哈哈笑道:“秦将军真是爽快,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烨将两个通房丫头地送了人,心里忽然轻松不少。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让寄薇知道这件事,然而寄薇一直倾听着歌声,连望也不望他这边一眼。这简直让他的心有如猫抓了似的,难耐极了。   又一曲完毕,秦烨干脆让小厮叫莺歌和燕舞过来亭子里。莺歌和燕舞有些受宠若惊,急匆匆地就过来了。   秦烨指着易闻天说道:“这一位是燕南王世子,他觉得你们还不错,以后你们就跟着世子了。要用心服侍,知道吗?”   莺歌和燕舞对视一眼,心里虽然惊讶,但却也温顺地应声道:“是。”   易闻天哈哈笑道:“来,美人儿,坐在本世子身边,先陪本世子喝杯酒!”   莺歌和燕舞娇笑着在易闻天身边坐下,殷勤地劝起酒来。易闻天揽着两个美人儿,毫不客气地在她们的脸上亲了一口,十分地志得意满。   在座的客人们对这一幕情形显然都是见惯了,并没有表示出讶异,都纷纷坐下来继续行酒令。毕竟,夜还未深,行乐需及时啊!   寄薇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她也知道,古代的这些侍妾,拿来送人也是常事。她想,说不定秦烨也是腻了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古代的男人啊,喜新厌旧简直是太常见了。   这时候,前面的水台上忽然又想起了丝竹声和鼓点声,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伴随着鼓点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赤着双足,踏着清脆的银铃声舞了出来。   这个女子穿着金光闪闪的纱质上衣,手臂也裹得严实,却独独露出了一截小蛮腰。她的下/身穿着宽松的纱织裤子,在靠近脚踝处束紧,然后脚上戴着的是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舞蹈发出清脆的响声。   寄薇觉得,这姑娘的妆扮和舞蹈,十分像是天竺少女。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寄薇并未听说大黎朝的边界有天竺国。那这姑娘,又是从哪来的呢?   这个女子的舞蹈十分的热情奔放,小腰扭动得像蛇一样灵活,让下头观看的奶奶小姐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几位爷们虽然是见识多广的,但也被那妖娆的舞蹈吸引住了心神。只有易闻天,一脸漫不经心地享受着两位美人的喂食,像是毫不在意。   秦烨这时候也十分的疑惑,他并没有安排这样的节目,是谁私自让这个女子去表演的呢?他正想让人去喝止那女子的表演,易闻天却朝他招了招手。   秦烨凑过去,易闻天轻声说道:“秦将军,这是我准备的节目,献丑了。”   秦烨想起刚才丽荣县主的表现,心中有些了然,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去管这事了。   这时候那女子舞得越来越起劲了,还离开了水台,径直舞蹈着朝亭子里走来。她舞到女子做的那一桌,奶奶小姐们都发出惊叹声,躲开她。她舞到爷们坐着的那一桌,也不理别人,只是在陈鹏飞面前打转,虽然蒙着面纱,但那火辣辣的肢体语言,无不在诉说着挑逗。   李晟阳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在那拍着手掌笑道:“化鲲兄,这舞娘是看上你了,你好有艳福啊,还不快把她收了吧!”   陈鹏飞喝着酒,坐的是稳如泰山,闻言说道:“这是哪里来的骚娘们,别污了老子的眼!”   那女子闻言身子一震,交错的两只脚绊了一下,一下子朝旁边倒去。齐三公子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子的舞蹈,这时候飞快地一把捞住了女子的纤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李晟阳哈哈笑道:“齐三少这算是英雄救美了吧?哈哈,既然化鲲兄看不上,就只好便宜齐三少了。这舞娘归你了,齐三少!”   齐三公子闻言憨憨一笑,更是抱着那女子不撒手了。   那女子回过神来,猛地踩了齐三公子一脚,气冲冲地推开他走了。众人一直看着这位大胆到了极点的舞娘走出了视野,才回过神来,这舞娘,怕不是寻常人吧?只是,大伙儿谁也不敢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唔,大家应该猜到这位舞娘是谁了吧?很多人说县主不像大家闺秀,其实她确实不太像,因为我的设定里,她娘是边疆一个少数民族族长的女儿。燕南,在这个架空世界里,和云南类似。   最近迷上了翡翠镯子,天天逛淘宝想买一个,弄得文章到现在凌晨四点了才写出来一章。   呜呜,这就是典型的玩物丧志有木有?   ☆、意外   那舞娘走了之后不久,铃兰悄悄来向寄薇回禀,说那舞娘就是丽荣县主,她生气了,因此回了院子就没出来了。   寄薇心想,这样也好,省得她出来了又兴风作浪。明天她一走,伯府起码能够清净不少。   不过,看她刚才诱惑陈鹏飞的样子,似乎对陈鹏飞是很有好感。虽然陈鹏飞似乎打击了她,但她可能未必善罢甘休啊!   寄薇觉得今天陈老将军夫人的到来,说明陈府对和伯府结亲,也是有很大意愿的。可只要秦芷容和陈鹏飞的婚事没有正式定下来,丽荣县主就有可乘之机。她还是得跟秦烨说说,让他   丽荣县主走之后不久,易闻天就揽着燕舞醉醺醺地站起来跟秦烨说道:“秦兄,多谢款待啊,这两个丫头,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一刻……呃……值千金,我要去享受去了,你们……呃……慢慢玩……”   秦烨点点头,叮嘱燕舞道:“好好伺候世子,去吧!”   莺歌也要跟过去,易闻天却朝她摆摆手:“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明天跟我走。”   莺歌躬身应是,暗地里却嫉恨地瞪了燕舞一眼。明明表演的时候,她的表现并不比燕舞逊色,可每次都是燕舞拔得头筹,果然男人看重的还是身段。   易闻天和县主这两位宴会的主宾都走了,这宴会也就接近尾声了。客人们纷纷告辞,秦烨也不多留他们。毕竟,他们都是府里的常客了。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寄薇和秦烨慢慢走在了回落霞院的路上。秦烨一直沉默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寄薇开口说话。毕竟,昨夜他还喝得醉醺醺的,在那朝寄薇大吼大叫。   寄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四爷,今天陈老将军夫人来了,我听陈夫人的意思,他们府里是有意和我们伯府结亲的。四爷您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秦烨微微点头:“他们俩个是还算般配。既然陈府有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就去和老爷说一说,早点将亲事定下来。”   寄薇莞尔一笑,又道:“今天最后出场的那位舞娘,是四爷安排的吗?她的胆子可真大,一直在挑逗陈将军呢!可惜陈将军看不上她。”   秦烨冷冷看了寄薇一眼,心想这妇人跟他说话还是这样拐弯抹角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他坦诚呢?她明知道那舞娘是丽荣县主吧?   秦烨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舞娘就是丽荣县主。丽荣县主的母亲桑侧妃是偔琅族族长的女儿,偔琅族以女人为尊,她们的族长就是女人。这个族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燕南是很有影响力的,所以燕南王娶了她们族长的女儿为侧妃。桑侧妃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本来只能封乡君的,但燕南王很喜欢桑侧妃,因此将她的女儿按嫡女的名分入了族谱,又特意请了皇上的恩典,封她为丽荣县主。”   寄薇恍然道:“难怪我觉得县主的言行很奇怪,不像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秦烨解释道:“偔琅族就是这样的,她们族里的女人,看中哪个男人了就会主动去追求,然后将他们带回山里。不过,等她们生了孩子,那些男人很多过不惯山上的生活,也就下山回家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族和附近各个民族都有很密切的联系。”   寄薇心想,原来这世界还有这么奇怪的民族,简直比云南的摩梭人还要开放。她有点:“那丽荣县主对着陈将军大跳艳舞,看样子是看上陈将军了。她会不会让皇帝赐婚呢?”   秦烨摇头道:“这个你不需要担心。燕南王手握重兵,皇帝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和陈老将军联姻呢?”   寄薇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这件事是丽荣县主剃头担子一头热,只要陈鹏飞这边坚定地拒绝她,想必她也没办法霸王硬上弓。   秦烨伸出手去,将寄薇的手握住了,正想说话,却看到前头有人急慌慌地打着灯笼过来了。秦烨微微提高声音喝问道:“是谁?”   那人跑到近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四爷,四奶奶,不……不好了!春桃摔倒了,见红了!”   寄薇一看,这人正是太太安排了去服侍春桃的妇人——徐大家的。   秦烨微微一愣,挥手让小厮冬生去请大夫,然后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服侍人的?春桃好生生的,怎么又会半夜突然摔倒了?”   徐大家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禀道:“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莺歌来到春桃姑娘房里,说是她明儿个就要跟着燕南王世子走了,因此要和姑娘道个别。奴婢见这些日子春桃和莺歌也算是亲近的,她要走了,俩人道个别也是正理,因此也就没有提防,自个儿回房去洗漱了。谁知道奴婢刚洗漱完出来,就看到莺歌从春桃姑娘房里冲了出来,屋里却传来春桃姑娘一声惨叫。我进屋一看,春桃姑娘,她……她就那样倒在了地上,身下已经见红了!奴婢吓得不得了,顾不得去找莺歌姑娘,就冲出来想去找大夫了。”   秦烨皱起眉头,说道:“你起来吧,走,带我们去看看。”   徐大家的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太太那里……”   秦烨不耐烦地说道:“太太那里等问清楚了再去回禀也不迟。这大晚上的,为一点小事还要惊扰太太吗?”   徐大家的看到秦烨的冷脸,不敢多话,连忙转身往前头带路。   寄薇心里却是有点忐忑。她想,春桃这时候出事这也太敏感了,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让春桃滑胎好陷害她呢?   寄薇转眼却又打消了这个怀疑。不,不会的。大奶奶巴不得春桃的儿子能生下来,肯定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以前大奶奶要害阮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那时候寄薇重伤在床,奄奄一息了。阮姨娘是贵妾,如果寄薇熬不过就那样死了,她就能借机上位,生下来的就是嫡子。所以大奶奶才不得不在阮姨娘未成气候的时候将她的孩子弄死,又借机陷害寄薇。   现在的情形却不一样了。春桃只是个通房,她生了儿子,顶多也只是个庶长子。而这个庶长子的到来,却会绝了四房承爵的路。大奶奶没那么傻,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的。   到了西跨院,秦烨先去厢房里看了一眼春桃。春桃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然而神志却是清醒的。   秦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摔倒了?”   春桃眼睛里含着泪,却只是连连摇头,哽咽着说道:“四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不小心摔倒了!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秦烨心里五味陈杂。原本他很不待见这个孩子,甚至想把他打掉,可是,真正失去他的时候,他却又觉得很不是滋味。这毕竟也是他的骨血。   秦烨走出春桃的房子,吩咐徐大家的道:“去把莺歌叫来。”   莺歌很快领命而来,躬身行礼道:“四爷。”   秦烨背着手说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缘故吗?”   莺歌一脸镇静地答道:“奴婢不知。”   秦烨冷哼一声:“春桃为什么突然摔倒了,你不知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急匆匆地就跑出来了?”   莺歌依然不松口:“奴婢确实不知道春桃摔倒了。奴婢跑出来,是因为奴婢想起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没办。”   秦烨怒极反笑:“你这丫头,胆子倒是真的大了,竟然还敢狡辩?你以为我把你送给了燕南王世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莺歌跪下来,恭谨答道:“四爷息怒,奴婢并未这样想。”   秦烨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轻柔但又威慑力十足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在半个时辰内开口,然后让你死无全尸。我奉劝你,别惹怒我。”   秦烨眼带杀气,立马震慑住了莺歌。她打了个哆嗦,猛地低下头来说道:“四爷息怒,奴婢说,奴婢全都说,还请四爷饶命。”   这事还得从前几天四爷和四奶奶去了别庄说起。因为主子们都出去了,莺歌和燕舞独自在院子里觉得很无聊,就想出去逛逛,买点吃的和玩的东西。她们是通房丫头,除了寄薇也没人管束她们,只要拿些银钱孝敬一下管后门的仆妇,就可以出门几个时辰。   这天当然也不例外,她们在伯府外头相熟的店里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又去成衣店里买了几件衣裳,这才兴冲冲地往回走。谁知道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她们竟然看到了春桃。   春桃身边没有跟着徐妈妈,反而是跟一个年轻男子在躲躲闪闪地说话。这让她们大为惊奇。要知道,自从春桃怀了孕,徐妈妈是一刻不离地跟着她的,这会她却甩开了徐妈妈,跟个陌生男人说话,实在是很不正常。   对于春桃能怀上四爷的孩子,莺歌和燕舞都是十分嫉恨的,特别是春桃怀了孩子之后,不但四奶奶有赏赐,太太的各种赏赐也是很多,特别是吃的东西,简直比她们高了好几个档次。   莺歌和燕舞看在了眼里,当然是十分不平的。毕竟,大家都是通房丫头,她们长得也不比春桃差,凭什么只有春桃能给四爷生孩子呢?   这会看到春桃在外边私会年轻男子,莺歌和燕舞都掩饰不住地激动,偷偷地靠近了,去听他们的谈话。这一听,果然就听出问题来了。这年轻男子,竟然是春桃从前的相好!   春桃一脸不耐烦地神色,对那男子说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找人跟我传话了。以后我不会出来见你的。”   那年轻男子似乎极为难受,拉着春桃的衣袖恳求道:“阿桃,你不能这么绝情啊,从前你不是跟我说过,一定会嫁给我的吗?”   春桃甩开他的手说道:“阿启,你也知道,那是从前的事情了。何况,那也是口头说说而已的。现在我和你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怀了四爷的孩子,很快就是姨奶奶了。”   那个叫阿启的男子失望地看了春桃一眼,也就慢慢转身走了。春桃左右看了一眼,也急匆匆往回走。   莺歌和燕舞悄悄跟在春桃的身后,等到转弯的时候,突然就冒出来堵住了她。她们可算是找着了机会,可以借机诈春桃一笔银子。   春桃为了不让她们将这件事说出去,之得将自己身上的散碎银子和一个银镯子都给了她们。可这么点东西,当然满足不了她们。回到伯府之后,她们又找了春桃两次,从春桃那里得到了好些漂亮的首饰。   莺歌和燕舞的胃口越来越大,然而她们没料到的是,今天晚上四爷却突然将她们送给了燕南王世子。莺歌想着,去到燕南王世子那里,肯定还需要银钱打点,不如最后再诈春桃一笔,好留着给自己花用。于是,莺歌回到西跨院之后,就去见了春桃。   因此,莺歌这天晚上去找春桃,并不是因为姐妹情深,向她道别的,而是为了捞最后一笔封口费。她想着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见到春桃了,因此她毫不客气地要求春桃将她头上戴着的那支镶珍珠金簪子拿给她。   那支簪子是太太赏的,也是春桃最喜欢的一个钗子,起码值个几十两的银子。春桃舍不得这支簪子,也怕太太发现了之后怪罪,因此一直苦苦哀求着莺歌,想用其它东西代替。   莺歌到最后很不耐烦,她只想要这支簪子,别的都不要。春桃都有了孩子了,以后什么好东西没有?还跟自己计较这点东西,真是太可恨了。她干脆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夺春桃头上的簪子。   春桃当然不肯,抱着头连连躲避,谁知道却被桌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莺歌见势不妙,顾不得要那簪子,就急匆匆地就跑了。她也没想到春桃这一摔倒,竟然身下就见了红。   莺歌说到这里,连连磕头道:“四爷饶命,奴婢并不是有意的,是春桃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的。”   秦烨站了半天,才狠狠一脚将莺歌踢翻在地,满腔怒气却似乎并未发泄出来。他想难怪刚才春桃不肯说,连莺歌一开始也有恃无恐,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在这里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几个通房丫头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彻底地日夜颠倒了,没救了!   哎……   ☆、纠葛   秦烨瞪着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莺歌,恨不得一脚就结果了她。可这人他已经是送给了燕南王世子的了,现在再来处罚,实在是伤了世子的面子。但是,如果莺歌将这件事说出去,那伤的就是他的面子了。   他的通房丫头在外头私会年轻男子,这说出去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不管那丫头有没有做出什么丑事,他这头上都已经是绿云盖顶了!想到这里,他简直怒不可遏,真想进到屋子将春桃掐死!   这些丫头们,平日里看着一个个温顺之极,暗地里却是丑态百出,做出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可恨之极!   秦烨沉吟半晌,冷冷朝莺歌道:“站起来!”   莺歌站起来,抖抖索索地不敢看秦烨。   秦烨靠近她,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如果你们以后敢透漏这件事的任何一点风声的话……”   莺歌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样:“不,不,绝不会的。请四爷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烨放开她,冷哼一声:“滚吧!”   莺歌慌不迭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这边莺歌刚走,那边小厮带着大夫进来了。秦烨面沉如水,挥挥手说道:“去看看吧。”   老大夫诊视了一番出来,捋着胡须说道:“四爷,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落了红,可是孩子还在,我开个方子,好好调养,应该能保得住。”   秦烨深深吸了口气,断然道:“不,你开个方子,将她这胎落了吧!”   老大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结巴道:“四爷,这……这……”   徐大家的也在旁边也是急得不行:“四爷,这……这不好吧?太太那边……”   秦烨冷冷看她一眼:“太太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话。这孩子,绝对不能留!”   老大夫看看一脸冰霜的秦烨,又看看似乎十分淡然的寄薇,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四爷都不想要这个孩子,那还请他来看什么呢?   厢房里的春桃这时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跪倒在了秦烨面前,哭泣着哀求道:“四爷,四爷,您不能这样啊,这是您的孩子啊!看在我伺候您这么一段时间的份上,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秦烨别转脸,不去看春桃,依然声如寒冰:“这孩子不能要。”   春桃哀哀哭倒在地:“四爷……四爷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四爷……”   秦烨只是不理,任由春桃在那哭泣。春桃见势不妙,猛地站起来往外跑:“不行,我要去求太太……”   秦烨皱了皱眉头,说道:“拉住她。”   话刚出口,杜妈妈就堵住了春桃。她早就在旁边看得是十分的解气,春桃这是自作自受,打掉孩子那绝对是理所当然的。四爷是不可能容忍一个很可能来历不明的孩子的。   其实,在杜妈妈看来,通房可以有,可是这庶长子是万万不能有的。有了庶长子,就乱了家风,以后四房在伯府就抬不起头来了,四奶奶更是十分的没面子。因此她早就防着春桃去向太太搬救兵呢!   老大夫看着这一团乱麻麻的,皱了皱眉头,肃容说道:“四爷,医者父母心,我帮忙救治病人可以,但是这落胎的事情,四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秦烨冷冷看了老大夫一眼,也不多话,挥挥手道:“冬生,送客!”   春桃被杜妈妈拉住了,依然哭闹不休,秦烨不耐烦地说道:“吵死了,把她绑起来,堵住她的嘴!”   杜妈妈带着几个小丫头将春桃拉回了厢房,将她绑在了床上,然后回来请示道:“四爷,春桃,该如何处置?”   秦烨盯住杜妈妈,沉声说道:“灌红花也好,巴豆也好,反正让她落了胎,然后把她送走吧!”   杜妈妈躬身应是,转头去准备了。   秦烨默默看了一眼厢房,就有点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了。虽然下定了决心不要那个孩子了,但他心中实在是百味陈杂。这么些年,加上寄薇失去的那个孩子,他已经先后没有了四个孩子了。   也许是天意如此吧!秦烨想到这里,微微地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寄薇。寄薇的脸上无悲无喜,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后头。   秦烨等到寄薇走到自己身旁,伸出手去,又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他握得那样的紧,都有点将寄薇的手捏疼了。   寄薇安抚地拿空出来的大拇指在秦烨的手背上抚了抚,也没多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跟着他回了落霞院的正房。   秦烨一直到床上了也还是沉默着,只是在寄薇睡到他身边的时候抱紧了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喊道:“阿蕊。”   寄薇以为秦烨有话跟她说,疑惑道:“嗯?”   然而秦烨并没有再开口,他的呼吸沉重地喷在她颈侧,一直到她都睡着了,也还是保持着那一个姿势。   第二天早上寄薇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烨在看着她,那乌黑的眼珠子就在眼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秦烨似乎心情好转了,在寄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阿蕊,早安。”   “呃,早安。”寄薇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顺口答了一句。   秦烨转身下了床,说道:“快点起来吧,今天事情还多呢!”   寄薇连忙爬起来,洗漱完毕之后和秦烨一道去了秋棠院正房给太太请安。   寄薇和秦烨进了正房的门,就看到徐大家的正跪在太太跟前,被祝妈妈掌嘴。想来她是藏不住事,怕担责任,一早就来向太太禀报了。不过,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的疏忽,她没有看严春桃,这才惹出这些事情来,她是难逃罪责的。   太太一脸严霜,看到他们进来,理也没理,只端坐在榻上喝茶。   秦烨和寄薇行了礼,就站在一旁,静等祝妈妈施刑完毕。   祝妈妈终于停了手,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太太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四啊,昨儿晚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等我知道了再做决定呢?”   秦烨恭谨答道:“太太,昨儿个已经夜深了,儿子不想因为这等小事,扰了太太休息,这才没有禀报太太。”   太太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道:“关系到子嗣,这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秦烨沉默以对。   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深吸一口气,又放软了语气说道:“你们四房子嗣艰难,你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他打掉呢?”   秦烨皱起了眉头,半晌才说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不能留。”   “什么叫做来历不明?”太太提高了声音,“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得的,你会不清楚?”   秦烨斟酌了下语气,才说道:“春桃做了什么事,太太应该也知道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孩子的母亲?”   太太被噎了一下,倒是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毕竟,春桃是她亲自挑选了送过去的,春桃品行不端,闹出这种事情来,那简直是打了她的脸。   然而太太是容不得忤逆的,即便这件事本身她也有责任,她也是不会承认的。她有点不悦地说道:“春桃做得不好,等她生下孩子,把她送走也就行了,你何必急慌慌地将孩子打掉呢?我看你一向稳重,不是这样浮躁的人。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话,怂恿你这样做的?”   秦烨摇头道:“不,这件事是儿子自己决定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太太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你自个儿不声不响地就决定了。我看,你如今是大了,翅膀硬了,就再不把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秦烨朗声道:“请太太明鉴,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他也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我秦烨的儿子,怎么能受此屈辱?太太也希望自己的孙子,能活得堂堂正正的,不是吗?”   太太一时无言以对。   寄薇也有点讶异。他没想到秦烨竟然这么护着她,压根不用她开口,就将事情全部包揽了。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如果一个人被传不孝,那他也就无法立足于世了。秦烨一向以孝道为重,从不肯忤逆太太的意思,然而这次却是据理力争,将太太说得是哑口无言,实在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毕竟,这事虽然是春桃私自做出来的糊涂事,但根据这个时代的说法,寄薇作为正房妻子,也是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的。太太因为春桃是她自己挑选过去的,一时不好开口追究寄薇的责任,后头竟然就这样被秦烨绕过去了,不好再教训寄薇了。   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却还是强自忍耐了下来。毕竟,她原本的意图,只是想让四房生个庶长子,现在这个孩子没了,她也不能因此就怪罪于自己儿子。如果闹翻了,将老四惹火了,她的打算也就更没希望了。   太太想,这些通房丫头们,毕竟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没啥教养,也难怪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看来,这庶长子的母亲,也得选个品性好的才行。干脆再让老四纳个姨娘好了,反正他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通房丫头在服侍着,这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些。她记得,娘家族里倒是有些没落了的族亲,他们的女儿,想必德容言功是不会差的。三丫头很快要举行及笄礼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请些姑娘们和她来作伴玩耍,顺便挑一挑吧!   太太思索了一番,说道:“既是如此,也是这孩子命里没福的。只是老四,这子嗣的事情,你轻忽不得啊!如今大房和三房,都是有儿子了的,就是老五,应该也快有消息了,你自己可得上心点啊!”   秦烨深深看了寄薇一眼,说道:“太太放心,如今寄薇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想必不久之后,您就会听到好消息了。”   太太皱了皱眉头,心想老四一向是默认了自己的安排的,怎么如今竟然是个想要嫡长子的样子了?   只是,秦烨想要嫡长子,太太也不能拦着。毕竟这嫡长子才是天公地道,应该受到保护的。她也不是偏袒大房,可老四如今兵权在握的,比起大房不知风光了多少,她当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儿子都能过得好。   太太就怕老四有了嫡长子之后,听了这枕边人的枕头风,又改变主意,要和大房争这爵位了。她想,这可不行。老大如今是完全不中用了,睿哥儿如今年纪这样小,哪能争得过?看来,她还是得抓紧时间,再让秦烨娶一房姨娘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没救了,白天竟然静不下心来码字了,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码字,哎,我真是个废柴!   ☆、中秋   太太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寄薇,心里莫名其妙地又有了一些厌恶。这个女人表现的这般的乖巧,谁知道是不是暗地里给老四灌了什么**汤?老四这孩子向来孝顺,今天却这样明目张胆能地顶撞自己,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太太心中不悦,脸上却不露声色,说道:“嗯,老四家的身子骨一向娇弱,如果养好了倒是喜事一桩。你们能早日开枝散叶,我也才好安下心来享点清福。”   秦烨见太太并未责怪寄薇,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点头道:“太太说的是。”   太太又道:“佳容那里,倒是有劳你这个哥哥替她着想,请了大夫去看。不过,那俞老先生说她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心情不好,才导致如今也没有好消息。我这心里呀,一直替她担着心事呢!”   秦烨安慰道:“太太不必过于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佳容毕竟还年轻呢!”   太太有些嗔怪地看了秦烨一眼:“话是这么说,你这做哥哥的也该多开导她一下。前些日子她回家了一趟,听说你们去别庄玩了,却没有邀请她,一直在那闷闷不乐呢!我看,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晚上你们年轻人出去拜月,就约着她一道去吧!”   秦烨躬身答道:“太太放心,我这就使人去严府里传话,请妹妹、妹夫随我们一道去江边拜月。”   这个世界的节日和寄薇从前知道的略有不同,没有七夕,但是中秋节除了一家团聚吃月饼之外,还有一个类似于七夕的活动。   未婚的年轻女子在这一天可以相约着去江边拜月,祈求月老赐一段好姻缘。而已婚的年轻女子,如果能和夫君一道去江边拜月,那就预示着之后的一年,夫妻会恩爱美满。   太太点点头,看着秦烨说道:“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友爱兄妹的,对妹妹那是没的说。只是,你也劝劝你媳妇,别只记着从前的那件事,对佳容没个好脸色的。毕竟佳容也不是故意的,自家人,和和气气地才是正理。”   寄薇连忙赔笑道:“太太说哪里话,我如今和佳容可是好得很呢,前阵子我还替佳容织好了一件披帛,想着改天见面了送给她。”   太太深深看了寄薇一眼,说道:“真要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从秋棠院的正房出来,寄薇轻轻吁了一口气。似乎在这古代,一个媳妇再怎么委屈求全,这婆婆都是能找到可挑剔的地方的。寄薇简直想象不出能有太太对她满意的那一天。   秦烨却是一扫昨晚上的颓唐,看着寄薇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他伸出手去将落在寄薇头上的一小粒桂花拈下来,带着一丝喜悦说道:“阿蕊,明天我和你一道去江边拜月,你高兴吗?”   寄薇想起这身体的原主似乎只有婚后第一年是和秦烨去江边拜过月的,后来生了蓓蓓,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再也没有去过了。然后,每一个中秋节,就成了原来的寄薇感伤流泪的日子了。   寄薇带着点伤感说道:“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嫁给四爷这么多年,才去过一次,我都快忘了拜月是什么样的了,如今正好再去见识一番。”   秦烨脸色一僵,半晌才说道:“阿蕊,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京城里,以后我年年都陪着你去拜月。”   寄薇淡淡一笑:“好啊。”   秦烨听出寄薇话里的敷衍,皱了皱眉头,说道:“阿蕊,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寄薇点点头:“我知道。我一直记着呢!”这世道人心易变,秦烨这时候的真话,未必十年后还记得。不过,只要秦烨这时候向着她,她总是有好处的。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心里十分的沮丧。他觉得他的示好已经表现得十分的明显了,不但将莺歌和燕舞送了人,还坚持将春桃的孩子打掉了,又在太太跟前说了想要嫡长子的意思,偏偏寄薇对他的示好视若不见,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真正的开心呢?秦烨搞不懂了。不过,他想起从前中秋节独守空房的寄薇,心里也有了点点的心疼。这么多年都没有陪着她拜月,没有给她希望,也难怪她心冷。   还是慢慢来吧!秦烨这样想着,又伸出手去将寄薇的手握在了手心,似乎想将自己的热量,传到她身上,将她那颗冷掉的心,温暖起来。   秦烨牵着寄薇的手回了落霞院,吃完了早点,两人就和伯府的众人一起去送燕南王世子和丽荣县主。   送走了燕南王世子和丽荣县主,伯府里也就清净了不少。   因为临近中秋节了,府里太太也给了恩典,让那些不是家生子的丫头小厮们可以轮换着回去个半天,和亲人团聚一下。寄薇也先让淡云和铃兰都回去一趟,还打发了好些吃食让她们带回家去。   寄薇对她们这么好,倒让疏月有点吃味了,不过,寄薇也没忘了这些家生子们,既给了月饼也给了赏钱。   安排好了这一切,寄薇就带着丫头们到院子里打桂花。打下来的桂花不但可以泡桂花酒,还可以做糖桂花。糖桂花做好了之后,可以拿来蒸年糕,那味道是十分的香甜。当然,冬日的酒酿如果加上一点糖桂花,那若有若无的香味,简直能让人闻着就醉了。   糖桂花还能做冻米糖、桂花糖藕,这些都是女子爱吃的甜食。当然,身处这古代,寄薇还想学古人董小宛一样风雅一把,做个“五色花露”。也就是将玫瑰、茉莉、水仙、凤仙和桂花这五种献花摘下来放到一个瓶子里,加了糖之后腌渍起来,过段时间之后就成了花露。   总而言之,闻着花香,吃着甜食,总能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甜美起来。   到了中秋节这天,晚上伯府家宴,各房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了秋棠院的大花厅里一起吃月饼,赏月。   不过,伯爷毕竟是武将出身,对于这些吟风弄月的风雅事没多大兴趣,也就是吃了几块月饼,和几个儿子说说话,就径直走了。   太太看一众年轻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概早就想着出去玩了,去吧,都去拜月吧,我老婆子就不来搅你们的兴了。”   于是,大伙儿也就散了。   大奶奶殷勤地上前扶着太太,说道:“我来服侍太太去歇息吧!看四弟妹那样子,可真是有点轻狂了,她也不年轻了,还去凑那个热闹。”   太太眼皮子也不抬地说道:“我倒是希望你也去凑凑这个热闹呢,可你看看老大,这宴会才进行到一半,他早已跑得没影子了。我说,你也别只随着他闹,该要劝的时候还是得劝,这笼络自家男人,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大奶奶挑唆不成反被太太骂,闹了个面红耳赤,讷讷说道:“太太说的是。”   寄薇这边先让奶娘带着蓓蓓去睡了,然后就和秦烨一起,带着府里的一众年轻人去江边拜月。   当然,说是一众年轻人,其实也只有秦芷容、五爷、五奶奶、齐三公子,以及齐五姑娘。其他的,就是随行的丫头小厮们了。   女子都坐轿,男子都骑马。但是到了同心街的街口,就有兵勇在那拦着,不让轿子和车马过去了。因为江边人太多了,如果再有车马来往,那会堵得水泄不通的。   不过,富贵人家一般早早就在江边结了棚子,摆好了条案让人守着,只要人过去了,就能拜月了。   寄薇下了轿子,戴上了帏帽,刚要转头去找秦芷容,不远处已经响起了一声叫喊:“四哥,四哥,我在这里。”   秦佳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来住了秦烨的袖子,嘟着嘴说道:“四哥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在这等了好一会了。”   秦烨皱了皱眉头,问道:“妹夫呢?”   秦佳容撇了撇嘴,说道:“这人假清高,不肯在这外头等,正在浮云楼里喝着茶呢!真是懒得理他!”   秦烨连忙吩咐小厮冬生:“去,将二姑爷请过来。”   这时候,跟在后头的几抬轿子上的人都下来了,走到了秦烨和寄薇跟前。秦佳容看到秦芷容也来了,冷哼一声,说道:“你也跟着四哥出来了?我说,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嫁人了啊?”   这样刻薄的话,说得秦芷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只不敢反驳这个二姐,羞愧地低下了头。   倒是齐五姑娘实在看不过眼,岔开话题道:“请问这位姐姐是?”   秦佳容趾高气昂地上下打量了齐良月一番,皱眉道:“你又是谁?”   齐五姑娘微笑道:“我是齐家的五姑娘,这一回是跟着我们大嫂一起来的。”   齐良月这么一说,秦佳容就明白了,恍然道:“噢,你是大姐的小姑子啊!大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齐良月说道:“大嫂身子不大舒服,就没有出门了。”   秦佳容脸上现出不满:“大姐回来,也不去瞧瞧我。哼,我倒要看看,她带了些什么礼物给我。”   齐良月看着秦佳容这个样子,觉得她确实难以讨好,但还是说道:“我听我嫂子说,给姐姐带了好些好东西呢!”   秦佳容这才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   她们在这说着话,那边严春雷也被小厮叫下来了。他客气地跟大伙见了礼,这才跟随着大伙一起往河边走去。   秦佳容瞪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同行,只是扯着秦烨的衣袖,要跟他一道走。秦烨这时候一心扑在寄薇身上,只顾去看寄薇了,也没有理会秦佳容。   寄薇则是忙不迭地在看路边的小摊子。路边的小摊子上不但有很多卖河灯的,还有卖一种长着兔子样长耳朵的小瓷人。这是民间拜月的小玩意,也是拿来给人赏玩的,叫兔儿爷。寄薇的记忆里虽然有这个东西,但从没亲眼见过,因此一直在那好奇地左看右看。   寄薇看得入迷,走路也就不太专心了,差点没跟一个从岔路上走出来的男子撞到一起。幸好秦烨一直关注着她,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这才没有丢脸地撞到人。   那男子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寄薇的时候惊讶地喊道:“阿蕊!”   秦烨将寄薇紧紧揽在怀里,说道:“原来是信之兄弟,真是好久不见了。”   原来这位差点撞到寄薇的男子,竟然是穆雅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文的筒子是不是少了好多啊?   难道都去旅游了?   ☆、拜月   穆雅歌简直是大大的惊喜了。他晚上出来是想给儿子买个兔儿爷玩玩,前阵子太忙都没顾得上买,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在这半道上遇到了寄薇。他这段时间新官上任,忙得是焦头烂额,虽然很想抽空见一见寄薇,可是完全找不到机会。   寄薇站定了,不着痕迹地挣脱秦烨的手,掀开帏帽微微一笑:“信之,是你啊!真巧。”   秦烨看了眼空下来的臂弯,心里很有点不爽。再看看穆雅歌一脸惊喜的样子,更是吃味得很。这位小表舅竟然隔着帏帽也那么快认出寄薇来了,真不知道是眼睛太尖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穆雅歌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朝秦烨抱拳行礼:“难得今天竟然碰到了四爷,你们这是要去江边拜月吗?”   秦烨冷淡地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   寄薇看着穆雅歌手中的兔儿爷,说道:“信之你是出来买兔儿爷的吗?我看看,如果好的话,我也给蓓蓓买一个带回去。”   穆雅歌连忙将手里的兔儿爷递给寄薇。寄薇看着手里的兔儿爷,颜色十分的艳丽,五官也比较精巧,确实算是小摊货中的上品了。   寄薇正要问穆雅歌是在哪买的,秦佳容已经很不耐烦地扯着秦烨的袖子说道:“四哥,走了,都已经月上中天了,还在这路上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啊!”   秦烨看向寄薇,寄薇连忙把兔儿爷还给穆雅歌,迟疑地说道:“我们要去江边了,信之你是跟我们一起去玩玩,还是要回去了?”   穆雅歌当然巴不得跟着一起去,连忙说道:“我跟着你们一道去玩玩吧,我也好久没去江边看月色了。”   寄薇说道:“行,那等下我们拜完月,你再带我去买个兔儿爷。”   一行人又往前走,穆雅歌走在寄薇的身旁,轻声和寄薇话着家常,问了蓓蓓的情况,又说起自家儿子最近能说话了,虽然还只是一些简单的单音节。寄薇对孩子的话题最感兴趣了,一说起来就有点打不住。   秦烨在一旁听得是郁闷无比,又不好打断他们。偏偏秦佳容也是个活泼的性子,一下子看中摊子上一个小玩意要四哥买给她,一下子又要吃个冰糖葫芦,吵得秦烨没个清净。寄薇完全不理会秦佳容,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顾和穆雅歌说笑,这让秦烨简直有种错觉,似乎寄薇和穆雅歌才像是一起去拜月的夫妻俩。   这样的想法让秦烨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他看着吊在自己袖子上的妹妹,皱眉道:“妹夫就在后面,你们是一起出来拜月的,别任性,去让他给你买东西吧!”   秦佳容嘟着嘴说道:“不要嘛,我好不容易见到四哥,我要和四哥多说说话,四哥你别赶我啊!再说了,四嫂还不是跟别的男人在说话,又没有理你!”   这话算是说到了秦烨的心里,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冷冷说道:“没规矩!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四嫂碰到娘家人,闲话几句家常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秦佳容忿忿丢开秦烨的袖子:“哼,四哥现在都对我不好了,只护着四嫂,不理你了!”   寄薇注意到秦烨这边的不寻常,连忙走过去说道:“二妹这是怎么了,又闹小孩子脾气了?别生气,我都忘了,我这还有礼物送给你呢!”   寄薇招呼着淡云上前来,将一个浅蓝色的针织披帛拿出来,递给了秦佳容。这个披帛样式新颖,还缀有流苏,非常的漂亮。   秦佳容惊讶地说道:“这个是送给我的?太好了!”她立即将寄薇送她的披帛披到身上,喜笑颜开地问秦烨道:“四哥,好看吗?”   秦烨无奈地点头:“好看。”秦佳容这才安静了,一路上拿着这条披帛很臭美地在那翻来覆去地看。   很快,他们到了就到了江边预先准备好的棚子那里。棚子前面摆着香案,香案上的香炉散发着幽香,旁边摆着红烛两根,靠近桌子边缘放置着一个酒壶和三个酒樽,还有月饼和各色瓜果若干。   秦佳容第一个冲过去,说道:“我先来我先来。”本来这拜月众人之中,以寄薇居长,应该是她先来的,但是秦佳容一向骄横,也没人敢跟她争。   偏偏她站定了,严春雷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没有站到她旁边。秦佳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拉严春雷,说道:“你快点啊,走那么慢,乌龟投胎的啊你!”   严春雷脸色暗沉,瞪了一眼秦佳容,没有说话。   秦佳容也不看严春雷的脸色,只等他站好了就自个儿跪在了案前的绒毯上喃喃祝祷起来。   这拜月其实只有女人拜,丈夫只需要站在一旁就行了。古代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话,即便是为这段姻缘祈福,也只需要男人到场就行了。   秦佳容祝祷完毕,磕了头,又将三杯水酒洒到江里,这拜月仪式也算是完成了。她满意地回到棚子里,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不多的几条椅子上,让身边的丫头给她剥石榴吃。   秦烨对这个妹妹也只有无奈,这会看寄薇还不动,连忙拉了她的手就往前走:“走吧!”   寄薇被秦烨牵着,倒也不扭捏,顺从地就走到了案前。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但她自己凭空穿越到了这个异时空,这使她莫名地就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了丝畏惧,这会也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在那真心祝祷了一番。当然,寄薇祝祷的是希望家庭和美,还有秦烨能够当个称职的丈夫,让她早日生个儿子。   秦烨看着寄薇虔诚的脸孔,心里慢慢地变得酸软了。这个妇人,即便已经不再心悦他,也还是对他们的小家全心奉献的,就是这样的寄薇,渐渐地让他放不下。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阿蕊,你放心,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寄薇祝祷完毕,就轮到秦芷容了。秦芷容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很有点不好意思,齐五姑娘催促了她好一会,她才低着头慢吞吞地往香案那里走。   谁知道,她还没站到香案前,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了:“哇,原来你们在这,真让我好找!”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丽荣县主来了。不,不止她一个人,她身边还跟着陈鹏和陈芸。   寄薇有些疑惑,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呢?不过,她在这里也算是主人,由不得她多想,连忙带着众人上前去迎接丽荣县主:“县主娘娘来了,真是好巧。”   丽荣县主不满地说道:“你们出来拜月,也不邀请我,真是太坏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从前在燕南可从没遇到过呢!要不是我去陈府,看到他们兄妹俩出来,也跟着来了,这不是得错过了吗?”   寄薇笑道:“古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这不是又碰面了吗?”   丽荣县主撇撇嘴,也不多话,就走去香案前面了。   陈芸上前对寄薇说道:“四奶奶,我们家就我一个姑娘家,我嫂子大着肚子也不爱出门,干脆我就想来江边找找你们,凑个热闹了。”   寄薇道:“欢迎欢迎,人越多越好。”   陈芸亲昵地走过去拉着秦芷容的手,一边看一边问道:“姐姐,你的手好了吗?”   秦芷容有点窘迫地将手往回缩:“都已经好了,放心吧。”   陈鹏飞在一旁微笑着问道:“你拜完了吗?”   秦芷容摇摇头,脸上飞起一抹红,说道:“还没有呢!”   这时候,丽荣县主在香案前拿着酒杯看了看,回过头来喊道:“陈鹏飞,陈将军,你来一下。”   陈鹏飞皱眉,走上前两步,问道:“县主有什么吩咐?”   “哎呀,叫你过来就过来。”丽荣县主不耐烦地说道,“我这不是从没拜过月嘛,你来教教我。”   陈鹏飞简直无语了。这种事情,他来教?像什么话啊!   秦佳容连忙上前献殷勤:“娘娘,这个很容易的,我来教你。”   丽荣县主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也只得同意了。其实她哪是想要人教啊,只不过是想让陈鹏飞站到她身边而已,偏偏秦佳容啥也不懂,就来坏她的事。   丽荣县主在秦佳容的指点下,顺利的拜完了月,却不想让秦芷容也去拜月了,干脆指着秦芷容说道:“本县主要吃石榴,你来剥给本县主吃。”   秦佳容一听,又有献殷勤的机会了,连忙说道:“县主,我这有已经剥好了的,请吃吧!”   丽荣县主白了秦佳容一眼,冷哼一声:“我不爱吃丫头剥的。秦三姑娘,请吧!”   秦芷容没法,只得用才好了不久的手给丽荣县主剥石榴。寄薇看不过眼,连忙说道:“三妹手上都是药味,剥出来的石榴也不好吃,还是我来给县主剥石榴吧!”   丽荣县主想想也是,无趣地说道:“哎,拜完月了,可以走了吧?我还想去放河灯呢!”   这时候齐五姑娘已经趁机拜完月了,连忙走到丽荣县主身边,说道:“县主要去放河灯?我刚才在路上见到一个卖河灯的,可漂亮了。”   丽荣县主说道:“那就走吧,还等什么!”她发了话,大伙也只得跟着她往前走。   秦芷容这时候还没拜月,急得眼睛都红了。寄薇见状,连忙跟秦烨说道:“四爷,要不你陪着三妹在这拜完月再来找我们吧?”   秦烨深深看了寄薇一眼,同意了。   陈鹏飞看到秦芷容没走,很想留下来等她,偏偏丽荣县主盯着他,说道:“陈将军,还请你替我介绍一下,这些河灯的寓意吧!”陈鹏飞无奈,只好看了一眼秦芷容,就转头跟着丽荣县主走了。   那些摊子上卖得最多的是莲花河灯,其它还有一些吉祥寓意的河灯,看起来十分的好玩。   寄薇其实也是个爱玩的,拿着这些河灯玩得是爱不释手。好不容易每个人买了河灯,就又跑到河边浅滩的地方去放。当然,他们首先要在纸条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将纸条放到河灯里。这里的人们认为,会有天神来收这些河灯的,天神会帮他们实现愿望。   寄薇在纸条上写了希望蓓蓓身子康健永远快乐,就将河灯轻轻放进了河里。   穆雅歌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写了这句话,心里百味陈杂。阿蕊没写年轻女子爱写的那首《长命女》,看着也不像是对秦烨有情了的样子,这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寄薇看着河灯慢慢飘远,回过身来笑道:“信之你还不放吗?”   穆雅歌愣了愣,连忙也将自己的河灯放走了。只是,他的河灯上,什么也没写。因为他知道,这一生,他对她的念想已经是无望的了,他以后只能远远的看着,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寄薇站起来,正想去看秦烨来了没有,却看到不远处有人噗通掉下了水,然后紧跟着,另外一个也掉下了水。有人大声呼喊道:“不好了,县主落水了!”又有人在那喊:“不好了,二姑奶奶也掉进河里了!快救命啊!”   寄薇没想到自己只是一霎眼,居然丽荣县主和秦佳容都落水了。她连忙急急忙忙地赶过去。这时候,有两个年轻男子也接连跳进了河里,去救那掉进水里的两个女子了。   寄薇看了一眼还在岸上的人,见陈鹏飞还在,心里松了口气。陈芸急急地和寄薇说道:“四奶奶,县主和严大奶奶掉下去了,严大爷和齐三公子去救他们了。”   寄薇疑惑道:“这好端端的,她们怎么突然就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快要上肉了。嗯嗯,争取100章之内上肉啊~   不过,BB特意提醒不能太露骨了~   嘿嘿……   ☆、沐浴   陈芸一边看着水里,一边利索地说道:“二哥写了个纸条放河灯里,县主娘娘非要抢过来看他写了什么,我二哥哪能让她抢到啊,一个转身就躲开了,县主娘娘自个儿没站稳,在石头上一滑,就掉下去了。”   寄薇正想要说什么,一个人影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了她。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推,却发现是秦烨。   秦烨喘着粗气紧紧抱着寄薇,似乎有点惊魂未定地说道:“阿蕊,你没事。”他的话语带着颤抖,身上的肌肉紧绷,似乎非常紧张的样子。   秦烨刚才陪着秦芷容拜完月往这边走,似乎听见有人掉水里了,然后疏月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隐约听得是“……奶奶也掉进河里了,快救命啊!”他心里一个咯噔,以为是寄薇落水了,顾不得理会秦芷容了,飞奔跑向河边寻找寄薇的身影。直到看到寄薇,他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寄薇讶异地说道:“四爷,怎么了?哦,我没事啊!是县主和二妹掉下去了。”   秦烨松开寄薇,去看河里,这时候秦佳容已经被严春雷抱着游向了岸边。秦烨连忙伸出手将秦佳容拉上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包住了她。   这河并不深,因此秦佳容也只是多喝了几口河水。想到被岸上那么多人看到了丢脸的样子,她一边咳嗽,一边哭得涕泪横流。   严春雷也紧跟着上了岸,凑近秦佳容问道:“你怎么样?”   秦佳容将头低下来使劲咳嗽,并不答话。严春雷见状,只好站起身来,先接过仆人递上来的衣服披上。   她心里悔死了,这倒霉催的县主娘娘,竟然掉河里也把她带下去了,早知道她就不图一时痛快,去踩那披帛了。   是的,秦佳容掉进水里,全是她自作自受。   先前逛摊子买河灯的时候,丽荣县主说秦佳容的披帛很漂亮,她很想要这样的一个披帛。秦佳容说是四嫂送给她的,如果县主想要的话,可以让她四嫂织一个给她。丽荣县主就说,干脆你把你这个给我,你自己再让你四嫂给你织一个吧?   秦佳容十分的舍不得,但是丽荣县主发了话,她只得不甘不愿地把披帛给她了。   丽荣县主披上了那样式独特的披帛,高兴得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裙裾与披帛同时飞扬,看起来十分的绮丽。   秦佳容不爽地撇嘴,得瑟什么啊,自己穿着更好看!   到了河边,丽荣县主蹲下去放河灯,那披帛的一端就落在了地上。秦佳容心里暗恨丽荣县主抢了自己的心头好,想着自己趁机偷偷在那披帛上踩几脚,也没人知道就是她干的。毕竟放河灯的那么多人,还有丫头跟在后面,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踩坏的啊!   秦芷容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看到没人注意她,悄悄走到了丽荣县主的身后。她没料到,她的脚刚踩上去狠狠碾了几下,丽荣县主就扑腾掉河里去了。因为那披帛很长,还是绕在丽荣县主手腕上的,这一下去,自然拉扯着秦芷容的脚,让她站得不稳,也噗通掉了下去。   秦佳容刚上岸不久,丽荣县主也被救上了岸。丽荣县主披着丫头们送过来的披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将她救上来的齐三公子,眼睛一扫周围,指着站在远处的陈鹏飞颐指气使地说道:“你,给我过来!”   陈鹏飞皱眉,却还是走了过来,说道:“县主受惊了,还请县主早点上马车吧!”   丽荣县主上前几步,也不答话,一巴掌就往陈鹏飞脸上拍去。   陈鹏飞一抬手,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抓住了,皱眉道:“县主这是干什么?”   丽荣县主气得发抖,甩开他的手恨恨道:“刚才你为什么不给本县主看你写的纸条?害得本县主掉下河了,你还不去救本县主,你是巴不得本县主死吗?”   陈鹏飞退后一步,恭敬地说道:“县主错怪我了,我并非不想给县主看,只是写得粗陋怕污了县主的眼。我也并不是不想救县主,只是我水性不好,可能救人不成反遇险,只好寄希望于他人了。幸亏齐三公子英勇过人,一下子将县主救了上来,真是可敬可佩。”   丽荣县主看了一眼齐三公子,冷哼一声:“谁要他多事!”   齐三公子闻言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多言。   丽荣县主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傲然说道:“今天的事,如果谁敢乱传,小心你们的小命!”说着,她急匆匆地就上了下人们紧急赶过来的马车。她毕竟是县主,出了事,还是有些特权的。   留下来的众位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这县主娘娘,也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秦烨等丽荣县主走了,才问秦佳容:“二妹,你也赶紧回家吧,天气凉了,冻着了就不好了。”   秦佳容还在哭泣,哽咽着说道:“四哥送我回去。”   秦烨皱眉道:“胡闹,你丈夫就在这,当然你和他一起回去!”   严春雷这时候已经稍微整理了一下,走过来伸出手一把抱起来秦佳容:“谢谢四哥,我来吧!”   秦佳容一下子被抱进了一个紧实的怀抱,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严春雷刚毅的下巴,她的心里忽然有点砰砰乱跳起来。想起刚才在河里,惊慌失措中,就是这人一双坚实的臂膀将自己托起,拯救了自己,她不由得对严春雷多了丝好感。   秦佳容走了,秦烨才想起来问整个事情的原委。但是,大伙都只知道县主是怎么掉下水的,秦佳容为什么也跟着掉了下去,谁也不知道。   秦烨见问不出原委,也只能当是秦佳容没站稳,被县主惊着了,这才也掉了下去。毕竟,如果是有人推了她的话,她自己肯定是知道的。   秦烨这时候才想起刚才丢下了秦芷容,自己独个儿跑来了,连忙四处查看,却没有看到秦佳容的影子。幸好这时候不远处有仆妇将秦芷容领了过来,说是她刚才去叫马车在街口等着,却看到秦佳容一个人在那转悠,连忙领过来了。   这一夜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大家再玩的兴致已经不高了,说了点闲话,也就道别了。   秦烨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地盯着寄薇坐的马车,心里百感交集。刚才他认为寄薇可能出事的那一刻,心里竟然会那么的慌乱,这让他自己都讶异了。   秦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是从前在战场上遇到再危险的事情,他也没有这么慌乱过。那一刻脑子似乎一片空白,心里只想着跑到寄薇的身边,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出事。而等到看到她的那一刻,竟是十分的心安,简直有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了。   秦烨一向对自己的自制力是引以为傲的,这还是第一次他有点失控了。这种新奇的感受,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难以平静。   一方面,内心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样是不好的,因为这样在乎一个人,那这个人可能就会掌控他的喜怒哀乐,进而掌控他这个人;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牵动自己的心,也是很不错的,起码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隐隐的快乐。   秦烨心里一阵冷一阵热,十分的煎熬。他这么的在乎她,可她却已经不在乎他了,这怎么可以?   回到落霞院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寄薇见秦烨的衣服有些湿了,连忙让他先去沐浴。秦烨没有多话,径自就去了耳房洗漱。   寄薇自己也倦得很了,不想等秦烨洗完再去洗,干脆让丫头另外搬了个大桶进内室来,她就在内室平常更衣的屏风后洗澡了。   寄薇洗澡的时候也不用人服侍,丫头们也就散开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萱草倒是很用心,在洗澡的水里撒了很多小小的桂花花瓣,这还是寄薇前阵子打来的新鲜桂花。脱完了衣服踏进桶里坐下来,寄薇舒服地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清洗起来。   温热的水将一天的疲累都洗去了,寄薇干脆停了下来,准备多泡一会。她拿了一块毛巾将洗净的头发包了起来,就那么坐在大浴桶里,斜靠在桶壁上,在清幽的桂花香里闭上了眼睛。   就在寄薇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萱草的声音:“四爷。”她一下子惊着了,连忙站起来,跨出了浴桶,急急慌慌地拿着毛巾来擦身上的水。然而,没等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秦烨的脚步声就近了,竟是径直朝着屏风来的。   寄薇顾不得了,急忙就将一件寝衣披到了身上。她这边刚把衣服披上,秦烨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寄薇双手拢着衣服,不让自己春光外泄,有点尴尬地说道:“四爷这么快洗完了?我图方便就在这里洗了,也才刚洗完呢!”   秦烨看着灯光下刚刚出浴的寄薇,清新得就像一朵新开的栀子花。她那微微带着羞怯的脸,更是娇俏难言。微微沾湿了的纱质寝衣,贴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她身上的曲线是那样的玲珑。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眼睛里就像是着了火。他一言不发走到寄薇跟前,揽住寄薇的肩膀,就那样狠狠堵住了寄薇的唇。   秦烨这一次的吻,十分火辣可又十分的柔情。他含住寄薇的唇,热烈地摩挲着,舌头灵活地钻进她的口里,逗引着寄薇跟他一起起舞。   寄薇原本有些怔愣,可是在秦烨这样火热的攻势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起来。秦烨受到了鼓舞,更是亲得上瘾了。一吻完毕,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了。   秦烨偏过头含住寄薇小巧的耳垂,在上头舔了舔。听到寄薇的吸气声之后,他满意地笑了。然后,带着情/欲气息的磁性嗓音在寄薇耳边响起:“阿蕊,你的药已经吃完了吧?”   寄薇一听到秦烨这话,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她心想,祈福的时候才说了想要个儿子,难道月老这么快就开始来实现她的愿望了?她微微一笑,也有样学样地凑到秦烨耳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柔声道:“吃完了。”   秦烨闻言低吼一声,一下子将寄薇抱了起来,绕过屏风丢到了床上,然后如同饿虎扑食地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筒子打负分说寄薇假,我实在很疑惑。她假在哪里?   寄薇的性格本来就是比较恬淡随和的,因为把贤妻当成一份工作来做,才会方方面面都尽量做到最好。这样就是假了吗?   假设你在现代,必须一辈子做一份你不怎么喜欢的工作,不干这份工作你就会饿死。那么,你做还是不做呢?你做了这份工作,是每天抵触,骂骂咧咧,消极怠工呢?还是你会笑着去面对,尽力去喜欢这份工作,然后将这份工作作出成绩来,带给自己最大的效益?   我想,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笑着去面对吧?   还是,大家觉得,寄薇不爱秦烨,却想要家庭幸福,这样很假?可是古代那种情况下,这不是很正常嘛?如果这样就不能忍受了,那古代男人左拥右抱,还要求女人对他全心全意,这不是更过分?   ☆、旖旎   寄薇躺在鸳鸯戏水的枕头上,发丝因为湿润越发显得黑亮,衬得那白皙的脸颊简直透着玉一般的光泽。她眼神清亮的望着秦烨,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一般,诱得秦烨忍不住在上头亲吻了一下。   秦烨这段时间实在是憋得狠了,然而真正到了上大餐的时候,他又有点迟疑了。身下的寄薇柔软馨香,光是抱着她的感觉就太过美好了,让他都有点无法下嘴了。他轻轻撩开寄薇额角的一缕湿发,绵密的亲吻就那样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眼皮上,脸颊上,最后才落在了那娇艳的红唇上。   寄薇被秦烨亲得很痒,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柔顺地张开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秦烨的唇。   这样自然而又微微带着点挑逗的动作,勾得秦烨呼吸粗重起来,灵活的舌头开始长驱直入,在寄薇的口腔内舔过一遍,又勾起那柔软的丁香小舌使劲吸吮,直逗得寄薇呼吸急促,从鼻腔里发出微微的哼声,才放开来。   秦烨听到那一声微哼,心中十分的喜悦。这说明这一场情/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他更用心地亲了下去,逗引着寄薇与他共舞,任情/欲在唇齿间蔓延。   寄薇闭着眼睛,一边同秦烨亲吻,一边将手绕上了秦烨的脖子。这样前所未有的热情姿态,简直让秦烨有点疑惑了。然而,这样的寄薇,又满足了秦烨从前潜意识里的向往,让他的脑子变得空白,呼吸更为急促起来。   秦烨无法忍受地仰起身来,腾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扔下床去,露出了阳刚健美的胸膛。裤子也被他飞快地脱掉了,秦烨俯□来,拉着寄薇的手让她环住他,然后抬起寄薇的一条腿,坚定地将自己的昂扬埋进了那片湿润的丛林里。   寄薇低叫了一声,指甲掐进了秦烨后背的肌肤里。即使准备了这么久,初初进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异常的胀痛。   秦烨一边动作,一边含着寄薇的耳垂不断舔舐,在她耳边说道:“阿蕊,别忍着,叫出来。”   寄薇双眼迷离地看着身上的秦烨,他双臂坚硬的肌肉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会发光,汗水从那光滑的肌肤上流下来,竟是十分的诱惑。她忍不住低低呻/吟起来,无意识地舔着自己的唇,浑身散发着别样的诱惑。   这样的寄薇,简直让秦烨恨不得化在她的身上。秦烨呼吸急促地说道:“阿蕊,叫我,叫我的名字。”   寄薇迷乱地将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无意识地叫道:“四爷。”   秦烨皱眉,停下动作,紧紧盯着寄薇,说道:“阿蕊,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夫君。”   寄薇略微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秦烨,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然而,秦烨的语气是那么的强烈,她没有多想,就顺从地叫了一声:“夫君。”   秦烨简直是带着狂喜的意味使劲亲了亲寄薇,然后说道:“阿蕊,就这样叫我,别停。”   寄薇这时候有点回过味来,微微有点赧然,但还是再次喊了声“夫君”。   秦烨觉得他的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腔热情无法发泄,只有在寄薇的身上大肆征伐,然后在寄薇再一次说“夫君”的时候,难以抑制地发泄了出来。   秦烨发泄之后,喘着粗气将头搭在了寄薇的肩头。   寄薇也是满面潮红,眼神都微微涣散了。久未尝情/欲滋味,没想到再一次经历的时候,竟然会这般的酣畅淋漓。不得不说,秦烨床上的手段还是十分高杆的,腰力也是十分的强劲,她现在全身酸软,身上都出了薄薄的一身细汗。   半晌之后,寄薇回过神来,就伸手去推秦烨。她想拿个枕头垫在腰下,听说这样比较容易受孕。然而她只是动了动,就感觉秦烨埋在她体内的物事又硬了起来。   秦烨憋了那么久,才一次哪里会够?他不过是休息片刻,又重整旗鼓在寄薇身上动作起来。等到秦烨再一次满足,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散了架,连手指都不想动了。当然,她还是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秦烨亲亲寄薇汗湿的脸,觉得自己真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他见寄薇似乎很有点难受的样子,就将床帐放了下来,朝外头喊道:“送热水进来。”   两人的这一番动作,让外面守着的丫头们听到之后,都羞得红了脸。杜妈妈毕竟老练,连忙让丫头们走开,自己在外头守着。这会她听到四爷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带着小丫头们抬了水进来,将大浴桶里的水倒掉,重新换了热水。   杜妈妈知道寄薇一向洗澡不让人伺候的,因此倒好了热水之后,也就带着丫头们先告退了。   寄薇这时候才想起,这古代和现代不一样,丫头仆妇们都在外头守着,他们刚才的响动,怕是都被人听了去了。她不由得有些赧然,不过转念一想,大户人家基本都是要被丫头们听壁角的,也就不再放心上了。   寄薇浑身粘腻,正是想清洗一番。她撑起身将寝衣披上,正要下床,秦烨却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到了浴桶里。   秦烨自己连件衣服也不披,就那样赤条条的也踏进了浴桶里。他凑近寄薇耳边低笑道:“夫人辛苦了,就由夫君我来伺候夫人沐浴吧?”   寄薇有点讶异地看着秦烨的笑容,心想原来这人也是会这样笑的。他的笑容,可是太难见到了。   秦烨也不等寄薇回话,就拿了澡豆,轻轻替寄薇清洗起来。   秦烨大概是第一次服侍人,着实有些笨手笨脚的,大手搓揉得寄薇的肌肤都起了红痕。寄薇微眯着眼睛,斜倚在浴桶边缘,似睡非睡地任他施为。然而,渐渐的,她感觉秦烨的手摸的地方有点不对劲了,大手一个劲地在她敏感的地方游移。   寄薇睁大眼睛望着秦烨,看得秦烨都有了丝尴尬。不过,秦烨可不是轻易会改变主意的人,他将寄薇揽进怀里,话是征询,语气却很强硬地在寄薇耳边说道:“阿蕊,我又想了。再来一次吧?”   寄薇皱眉想说不要了,秦烨已经堵上了她的嘴。秦烨百般撩拨,寄薇见无法抗拒,也只得随他去了。   等到寄薇被秦烨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疲累得昏睡过去了。秦烨爱怜地亲亲她的额头,小心地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了,帮她穿上寝衣,抱着她坐在榻上,这才让丫头进来收拾东西,将床上的被子重新换过。   屏风后简直像是发了水灾,浴桶边一片狼藉。小丫头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大点了懂人事的丫头们脸上都是一片绯红,简直不敢抬头了。她们都在想,四爷和四奶奶竟然也有这么放纵的时候,真是太让人想不到了。   秦烨见寄薇的头发还是湿的,就拿了块毛巾,想帮她擦干。只是,他实在是干不来这服侍人的事情,擦得寄薇的头发是乱七八糟。   杜妈妈看着自家姑娘和姑爷如今这般恩爱,眼里全是掩不住的欢喜,不过四爷这么擦头发,姑娘怕是会被他吵醒的。她走过去说道:“四爷,让老奴来吧?”   秦烨将毛巾递给了杜妈妈,自己却还是半抱着寄薇,不肯撒手。   杜妈妈一脸镇定地将寄薇的头发擦干,顺便也将秦烨的头发擦干了,这才带着收拾好东西的丫头们下去了。   秦烨将寄薇放到床上,躺倒在寄薇身边的时候,还在回味着之前的销/魂滋味。他从没想过,情/爱之事会让他如此的失控,然而又如此的甘之如饴。他觉得寄薇的美好,真是怎么尝也尝不够。   秦烨枕着手臂,静静看着寄薇的睡颜好一会,才将寄薇的身子移到自己的臂弯里,拥抱着她,慢慢睡了过去。   寄薇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动了动身子,还是全身酸痛。   杜妈妈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听到响动,放下手头纳了一半的鞋子,一脸笑容地跑到床前问道:“姑娘醒了?要起来了吗?”   寄薇揉了揉额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杜妈妈知道寄薇在担心什么,连忙说道:“已经巳时初了。姑娘放心,四爷已经跟太太说了,姑娘今儿个身子不大爽利,不能去给太太请安了。太太也没说什么。”   寄薇到了这古代,除了养伤的时候,还真是头一回睡得这么晚还没起来。她看着杜妈妈欢喜的笑容,还是觉得有点赧然。这古代真是没啥**,干点啥这些身边服侍的人就都知道了。   杜妈妈打起床帐,说道:“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如果觉得还累,待会再睡也不迟。”   寄薇坐起身来穿衣服,问道:“蓓姐儿呢?”   杜妈妈说道:“蓓姐儿在外头跟小丫头踢毽子呢!”   寄薇放下心来,开始洗漱。   寄薇吃了午饭,陪着蓓姐儿玩了一会,就又睡着了。傍晚的时候,小厮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丽荣县主请四爷和四奶奶后天过府游玩。   寄薇仔细问了问,才知道,丽荣县主不但请了他们,还请了伯府里那天去拜月的其他人。当然,包括齐家兄妹也在内。   寄薇不由得有些疑惑:这县主娘娘,到底是真的想要回请他们作为回礼,还是她对陈鹏飞还没有死心,想继续整出点什么事情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删节版,删节800字。如果不删减,肯定会被举报锁文的。   我在想,要不要整个博客,将删节的部分放上去,算是送给大家的福利。   不过,我觉得其实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古言大多数是拉灯党,对吧?   ☆、爱恨   寄薇收到请帖不久,秦烨就回来了。寄薇这时候正带着蓓蓓在落霞院的小花圃里种蔷薇花苗,见到秦烨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小铁铲,迎上去说道:“四爷回来了。我这正和蓓蓓种花苗,手上都是泥,让疏月服侍你梳洗吧!”   秦烨看了寄薇一眼,一边往花圃走一边说道:“种的什么?我看看。”   寄薇愣了下,连忙跟上去说道:“蓓蓓好奇,硬是想要自己养点小植物。我听说这秋天能种蔷薇,就让人买了蔷薇花苗来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蓓蓓也跑过来给秦烨请安,寄薇见她要往秦烨身边凑,连忙拉着她说道:“你可别用你的小脏手去碰你父亲的衣服,待会弄脏了可难洗了。来,蓓蓓,指给你父亲看,哪棵是你种的?”   蓓蓓迅速地跑到花圃前,蹲□来高兴地说道:“父亲,父亲,您看,这是我种的。”   秦烨面上依然是严肃的神情,点点头:“嗯。”   蓓蓓奶声奶气地说道:“父亲,母亲说等明年就能开花了,是真的吗?”   秦烨看着花圃里东倒西歪的花苗,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嘴里却附和道:“应该吧!”   寄薇上前拉起蓓蓓的手,说道:“父亲回来了,也就该吃晚饭了。走吧,娘亲带你去洗手。哎呦,看看这小手,都变成小黑手了,待会把泥吃进了肚子里,肚子里该长小虫子了。”   蓓蓓连忙拍着小手掌说道:“啊,好可怕,不要长小虫子!娘亲,我要洗得干干净净的。”   “嗯,洗得干干净净就好了。”寄薇一边帮着蓓蓓洗手,一边说道:“刚才娘亲教你的诗,关于蔷薇花的,还记得吗?”   蓓蓓歪着头想了一会才答道:“水晶帘动……微风起,满院蔷薇一架香。”   “嗯,我们蓓蓓真棒。”寄薇凑过去在蓓蓓的脸上亲了一下,拿过毛巾将她的小手擦干净,拉着她往正房走,“走吧,我们去吃饭了。”   秦烨在一旁看着母女俩的互动,心里在微微的发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在吃自己女儿的醋。因为他发现,寄薇待他和待女儿,居然有着本质上的不一样。   寄薇对他恭谨有礼,殷勤有加,可是除了这些,几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不会告诉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然,更不用说给他这样一个亲昵而自然的亲吻了。   秦烨从前觉得寄薇对他这样殷勤,是在向他示好,很是享受这样的对待。可现在他却分明感觉到,寄薇的殷勤显得是那么的客套。他忽然发现,他宁愿她更随意一点,待他更亲昵一点,而不是这么生分。   他们进了落霞院的正房,丫头们已经在往八仙桌上摆好了饭菜。寄薇将蓓蓓抱到紫檀木交椅上坐下,转过身对丫头们说道:“先盛点老鸭汤给蓓姐儿喝,暖胃的。等下再给她多夹点猪肺,她最近有点咳嗽,吃点川贝炖猪肺是比较好的。”   秦烨坐下来,寄薇也吩咐他身后服侍的丫头淡云道:“四爷喜欢吃那板栗红枣烧牛肉,你多夹点。还有那个素鸡翅烧元蘑,四爷喜欢吃里头的元蘑。”   秦烨见寄薇丝毫不乱的安排了他和蓓蓓的饮食,心里又有点感触。她记得他的喜好,所以餐桌上总是有他爱吃的菜,但她给蓓蓓安排的菜,却并不都是蓓蓓喜欢的,大多数是对蓓蓓身体有益的。蓓蓓如果不吃,她有时候还会生气。   秦烨这样东想西想的,菜都吃得少了。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是魔怔了,简直像个娘们似的腻歪,然而忍不住还是会想。他渴求着寄薇全心全意的关注。   秦烨记起来,新婚时候的寄薇,也许不会这么殷勤,可是她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喜悦是藏不住的。寄薇那时候可能因为羞涩,也不会主动亲吻他,可是她经常会跟他说一些她的喜好,说一些从前在娘家的时候爱做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一门心思只想建功立业,对她只是敷衍,很多话都没听进心里,现在想想,已经记不清楚寄薇的喜好是什么了。   秦烨看了一眼寄薇,发现她似乎什么都吃一点,看不出对食物有什么偏好的样子。   秦烨哪里知道,从前的寄薇是有很多的偏好的,但现在的寄薇吃过很多的苦,对于饭菜,早已没有什么偏好了。最多就是,她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赞叹一声,然后再让其他人也尝尝。   吃完了晚餐,奶娘带着蓓蓓又去看了一会她的宝贝花苗,就带着她去洗澡了。   寄薇和秦烨一起去太太那请安。寄薇早上就没去请安,如果晚上再不去,说不定太太就得骂她猖狂了。   不过,她就算是按时去给太太请了安,太太也没给她多少好脸色,在那冷着脸说道:“佳容昨儿个怎么会落水的?你这当嫂子的,怎么也没看着她一点?”   寄薇连忙道:“二妹和丽荣县主在一块说悄悄话呢,我也不敢靠得太近,谁也不知道她两个怎么就那样一起掉下去了。”   太太皱眉道:“这丽荣县主竟如此胡闹?不像话。”   太太刚才摆明了只是迁怒于寄薇,这会见寄薇搬出来丽荣县主,也不好多说什么,又问道:“听说丽荣县主今儿个还送了帖子给你们,邀你们一起去她府里玩?”   秦烨这时候上前一步回道:“是的,这帖子还是燕南王世子和丽荣县主兄妹俩联名发的。听说不但请了我们,还请了他们兄妹俩在京城里的一些亲戚,看来是想和大伙联络下感情了。”   太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去吧!只有一点,你们出门一定要小心谨慎,别丢了我们伯府的脸。”   秦烨和寄薇都齐声应道:“太太放心。”   出了秋棠院,寄薇和秦烨走在回落霞院的路上,闻着悠远的桂花香,看着依然明亮的圆月,心里都感觉很宁静。丫头们知道主子们心情不错,大概是要赏月说些体己话的,因为都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上前。   秦烨走到月洞门外的回廊边,看着院子里满院的桂花树,若有所思地说道:“阿蕊,你还记得吗,有一年的中秋,你吟了一首桂花诗,大伙都夸赞你。今天的月色这么好,不如你再赋诗一首如何?”   秦烨其实是想借此让寄薇记起从前,记起那时候她心悦他的那种心情,可现在的寄薇哪里会作诗?   寄薇带着一丝怅惘的微笑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说道:“有这样的事情吗?我已经不记得了。我觉得,作诗应该是随性的,强求不得。如今我只是一个庸俗妇人,早已没那个闲情逸致了。四爷就别为难我了吧?”   秦烨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丝的抽痛。她的意思,是他让她变成了这样庸俗的妇人了吗?   秦烨一把拉过寄薇,让她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带着一丝恼怒地亲上了寄薇的唇。这个吻霸道强势,几乎将寄薇的呼吸都夺去了,他的牙齿也啃咬着寄薇的唇瓣,几乎将寄薇的嘴唇咬破了。   寄薇吃痛之下,不由得挣扎起来,拿拳头捶打着秦烨。她明天还得见人呢,到时候带着这咬破的唇,怕是会被人笑死的。   秦烨吻完了,却还是把寄薇抱得紧紧的,说道:“阿蕊,你恨我吗?”   寄薇使劲喘气,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正想回话,秦烨却忽然捂住了她的嘴,沉声说道:“阿蕊,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我知道,你从前是恨我的,是吗?在我纳通房的时候,在我纳阮氏的时候,你是恨我的,是吗?”   寄薇心想,从前的寄薇确实是恨他的,有爱才有恨嘛,这倒也不必掩饰了。因此她轻轻推开秦烨的手,淡淡回道:“是的,从前我恨过四爷。”   秦烨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寄薇的话又让他的心落到了谷底。   寄薇是这样说的:“后来我终于想开了。佛家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恨也是一样。我舍弃了爱,如今终于可以无忧无怖亦无恨了。你看,四爷,我现在活得多开心。”   秦烨紧紧抓着寄薇的肩膀,呼吸都似乎有些不顺畅了。他抵着寄薇的额头,颤抖着说道:“阿蕊,你别这样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待你,好不好?”   寄薇心想,期待你说这句话的人,真的不是我啊!这世间的事,不是你秦烨说想从头再来,就真的能够时光倒转,一切都回到从前。那个肯为你心动的女子,那个一心爱着你的女子,她早已经离开了。而我,我只是个不再相信情爱的女子。   寄薇带着一丝微微的怜悯拍拍秦烨的肩膀,说道:“四爷,我们都已经夫妻这么多年了,就别说这样伤感情的话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如果四爷觉得我哪里还做得不够,我可以改。真的,我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贤妻能做的一切,让四爷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秦烨猛地推开寄薇,吼道:“不,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   寄薇堪堪站直了身子,微微一叹,说道:“四爷,如果你这句话早一年说出来,也许我会抱着你喜极而泣。可是现在,已经没用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的我,可以为这个家奉献一切,但你不能要求我付出我没有的东西。”   寄薇身姿轻盈地站在月光下,圣洁如同仙子,但她的话语是那么的决绝,带着刀锋般的凛冽,她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的淡漠,看着秦烨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路人。   秦烨觉得这样的寄薇简直像是生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昨晚上还在他怀里婉转承欢,今天却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连一丝机会也不肯给他。   秦烨本来想着,这一夜的气氛这么好,他软语央求她,她一定会心软的。谁知道,她给他的却是一个更彻底的打击。他低吼一声腾地一拳打在桂花树上,心里的痛却比手上的痛更甚。   寄薇在簌簌的桂花雨中走过去劝道:“四爷,别这样。你看,我就站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我还是你的妻子。我会为你着想,为你持家,为你生儿育女。你何必要那虚幻的情爱呢?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不抛弃我,这些最后都会实现的,不是吗?”   秦烨喘着粗气瞪着寄薇,心想这个妇人,她如今也总是用大道理来劝他了。这些道理,还是他从前告诉她的吧?如今倒是她反过来说给他听了。果然是现世报,来得快。   秦烨靠在树上,埋着头呵呵冷笑了两声,转眼却又抬起了头,拂掉身上的落花站直了身子。既然这是她求的,那就这样吧,满足她的要求。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秦烨轻轻拂去寄薇头上的一粒桂花,轻声说道:“那么夫人,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留邮箱了,我一个个发手会断的。   我的QQ相册,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讨好   寄薇和秦烨回到落霞院,依然是分头沐浴。不过,这一回寄薇穿好衣服的时候,秦烨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他背靠引枕,脸色虽然是冷冷的,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狂躁的神情。   寄薇看到这样的秦烨,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她在妆台前将微湿的发丝擦干,挽了一个慵妆髻,这才走到秦烨面前问道:“四爷,已经夜了,要歇息了吗?”   秦烨将手里的书甩到床头柜上,冷冷道:“歇息?夜这么长,何必这么早歇息。你不是想要为爷生儿育女吗?那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寄薇看了眼秦烨,见他一脸的冷凝,也没有让开位置让她上床,不由得有点不知所措。   秦烨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冷笑着看着寄薇说道:“不是说要当个贤妻吗?贤妻就是这么服侍爷们的?”   寄薇见他这样,微微一笑:“四爷别急,我这不是在慢慢地转变嘛!我这贤妻哪些地方做得不好,还请四爷多多提点。”   秦烨冷哼一声:“既然要当贤妻,就应该知道爷们的心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寄薇抬脚跪在床沿上,脱掉鞋子,主动跨坐在了秦烨的腿上,同时伸出一只手,轻轻勾住了秦烨寝衣的带子。   秦烨没想到寄薇竟然动作如此大胆,一时间愣住了。   寄薇这时候却又突然缩回手,伸手勾住自己寝衣的带子,咬着唇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该先脱谁的衣服比较好。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寄薇在他面前有主动脱衣解带的意思了。不过,他口里却只是冷冷说道:“脱呀!愣着干什么?”   寄薇不再犹豫,低下头一拉带子,那淡绿色轻纱的寝衣就散了开来,露出光洁如玉的肩膀,以及里头一件大红色绣鸳鸯戏水的抹胸。她轻轻地一扭肩,那寝衣就从她身上掉落了下来,露出她纤细姣好的身段来。   秦烨还是第一次看到寄薇穿着这样红艳艳的肚兜,没想到那鲜艳的颜色衬着寄薇玉白的肌肤,竟是分外的好看。当然,更吸引秦烨的,还是那抹胸里颤巍巍的两团丰盈,以及堪堪从边上泄露出的那一点春光。   秦烨简直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了,但他故作镇定地说道:“继续。”   寄薇只好微微抬起身来,又脱掉了自己穿着的茧绸睡裤。这样,寄薇就只穿着亵裤了,一双玉白的腿又露在了外头。寄薇这段时间都有按时锻炼,因此她身上不再是那么瘦,肌肤更是有了莹润的光泽。   寄薇就这样跨坐在秦烨的身上,身姿似乎十分的冶艳放浪,脸上却依然是那样淡然的表情,仿佛还有一点点羞涩。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却让秦烨着迷了。他舔了舔唇,嗓音低哑地说道:“你只顾你自己,我的呢?”   寄薇倾身向前,将秦烨寝衣的带子也解开了。秦烨宽阔而结实的胸膛露了出来,一块块肌肉似乎十分的紧实。寄薇伸出手指轻轻在那上头戳了戳,却引来了秦烨的一声低喘。   秦烨看着寄薇的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了。这个妇人,竟敢这般勾引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放浪的一面呢?浪,简直太浪了,然而却浪得让他又爱又恨!   秦烨再也忍耐不住地将寄薇的手一拉,揽住她的头使劲亲吻起来。同时,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扯开了抹胸的带子,将那两团丰盈释放出来,狂乱地搓揉着。   秦烨身下的欲/望早就将睡裤顶起了帐篷,他带着丝不满拉着寄薇的手放在了上头,在寄薇耳边低喘着说道:“来,看看你服侍爷们的功夫怎么样?”   寄薇沉默地开始上下撸动。她前段时间做这个事情也算是多的了,这会子驾轻就熟,动作起来更是惹得秦烨有点欲/火焚身的感觉了。   秦烨再也忍耐不得,一个翻身将寄薇放倒在床上,狂乱地亲吻起来,在寄薇胸前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串串红痕。他亲吻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和寄薇的裤子都扯掉了,手也迫不及待地伸进了那神秘的幽谷。   秦烨……,嘲笑道:“这么浪,嗯?”   寄薇闭上眼睛,有些窘迫地别过脸不去理他。   秦烨也不在意寄薇的回答,他自己也是箭在弦上了。他迫不及待地分开寄薇的腿,挺枪上阵了。   寄薇被他弄得受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忍着自己的呻/吟了,反而低低地求起秦烨来:“慢一点……啊……受不了了……”   秦烨恶狠狠地在寄薇耳边问道:“你叫谁慢一点?嗯?你在叫谁?”、   寄薇求饶道:“四爷……夫君……求你了……慢一点……”   秦烨只觉得心中那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一些,这才变缓了攻势,将寄薇抱起来慢慢动作。这一夜,秦烨翻来覆去地在寄薇身上实验了许多春宫图上的姿势,寄薇因为一心要安抚他,也没拒绝。   ……   秦烨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捏住寄薇的下巴,有点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浪货,在哪学到这样的招数,嗯?”   寄薇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眼睛里微微含了泪,还带着点潋滟的水光。这样的表情,忽然让秦烨心软了。他想,她一个深闺妇人,哪懂得这种调/情招数,怕是跟自己学的。其实他也没想到,男人的乳/头也会那么的敏感。   秦烨虽然心里埋怨着寄薇,却并不想真正地惹恼寄薇,见她这时候含泪带怯的温顺,心里忽然又充满了爱怜。虽然他恼恨她那样绝情,可毕竟是他先对不起她的,他始终亏欠了她。如今,他也做不到比她更绝情。   秦烨想,算了吧,他是个大男人,就让着她一点好了。她要做贤妻,就让她做吧!只要她在他身边,以后天长日久,还是有转机的。   秦烨轻轻吁了口气,强势却温柔地抚慰起寄薇来,直到再次将两人一起送上快乐的顶峰,才擦洗一番,睡着了。   隔天早上,寄薇起来的时候,眼睛周围就微微有点红肿了。她让淡云找了冰块来敷,这才好了些。   秦烨去见了太太回来,看到寄薇那样子,也有点心疼。不过,他心中尴尬,不知道该和寄薇说些什么。毕竟他昨儿晚上不但对寄薇发狠,还说了那么些狠话,这会子要他来做低附小,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寄薇却是想得开的,依然对秦烨没有任何芥蒂的样子。她是这么想的,虽然秦烨昨晚上捉弄她确实很过分,但她也不是没有享受到。何况,她这段时间刚好是最佳受孕期,说不定很快就能有宝宝了。想到这,寄薇就觉得秦烨的那一点放肆,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秦烨和寄薇、蓓蓓一起吃了早点,才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说道:“你那个铺子经营得如何了?要不,今天我带你去铺子里看看吧?”   寄薇一听说可以去铺子里看看,当然求之不得。平日里她这样的深宅妇人,轻易是不能出门的,因此她有了那铺子这许久,竟是从未去看过。虽然她另外找了个掌柜的,如今也扭转局面,略有盈利了,但她还是不大放心,能够亲自去看看,当然是最好的。   寄薇略带着些犹豫地问道:“四爷今天不用去中郎将府吗?”   秦烨摇摇头,说道:“这些天万岁爷忽然身体又好了许多,已经能上朝理政了。因此,我也可以稍微松快点,不用每天去点卯了。”   寄薇听了高兴地道:“那太好了。我去一趟我自己的铺子,还可以顺便给蓓蓓买点笔墨纸砚回来。如今她习了字,这些东西用得挺快的。”   秦烨皱眉道:“这些东西,吩咐下头的人去买就行了。何必你自己来操心?”   寄薇道:“我想给蓓蓓买最好的,她最喜欢的东西。这下头的人,如何能知道蓓蓓的喜好?还是我自己去买放心一点。还有,四爷书房里也可以再添置一点。”   秦烨心里又开始发酸了。看样子,他在寄薇的心里,是永远都是排蓓蓓的后面了。   寄薇和秦烨一道出门,倒是不用特意去回禀太太了。他们出了门,先直奔寄薇的铺子去了。寄薇的铺子在东直街上,也算是热闹的地方,然而生意只是一般。   秦烨看了看铺子,提了一些很中肯的意见,又敲打了掌柜的一番。寄薇因为对做生意实在是一窍不通,只有在一旁旁听的份。不过,她看到掌柜的拿出来上个月的盈利,又是一脸的高兴了。毕竟,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体己了。   出了店铺,寄薇去胭脂铺子买了些新的胭脂,又去文渊楼买了些笔墨纸砚,这才算是兴尽而归。   回去的路上,寄薇一直拿着那袋银子看来看去。秦烨看着寄薇那财迷的样子,戏谑地说道:“真那么喜欢银子?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我自个儿在外头,也有两间铺子。只不过,那是我的私房,连太太都不知道,我看以后,那铺子的收益,一并交予你管着吧!你可以随便支用,不用跟我说。”   寄薇连忙摆手,说道:“四爷的银钱,肯定是有大用处的,还是四爷自己管着吧!”   秦烨一下子冷了脸:“让你管着就管着,别多话。你忘了,这贤妻可是三从四德的,你怎么能反驳爷们的话呢?”   寄薇哑口无言,只得被迫接受了这份好意。   秦烨也有些闷闷不乐,这妇人,看着这般财迷,自己送银子给她,她倒推三阻四的。难道还看不上自己那两家铺子不成?她难道以为自己的铺子跟她的那样只是小打小闹?看来,以后还是直接拿银子给她好了。果然妇人都是有通性的,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秦烨在心里使劲贬低了寄薇一番,然而他潜意识里也知道,即使他花掉千金,可只要买到了寄薇一个真心的笑容,那他就会觉得这是件划算的买卖。   秦烨和寄薇回到落霞院,就听到丫头们说,陈府使人来提亲了。伯爷和太太都有些同意了的样子,只说要合了八字再定亲。这在古代很正常,毕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是不能仓促决定的。   到了下午,秦芷容来了落霞院。她的丫头拿着一盆水仙,借口说是让淡云帮忙看看。其实寄薇一见她就知道,这小丫头铁定是心慌了。   寄薇将她请到小书房里喝茶,又让小丫头们拿来各色蜜饯果子让她吃。蓓蓓正在书房里习字,见状跑了过来跟小姑姑请了安,又腻歪了一会,吃了些果子,这才让徐嫂子带着下去洗手了。   秦芷容看了寄薇一眼,带着点怯意说道:“四嫂,丽荣县主宴客请了我,我……我有点害怕,我要不要托病不去呢?”   寄薇沉吟半晌,说道:“还是去吧,如果大伙都去了,只有你一个人不去,倒显得你心怯了。我看,去了那谨慎一点也就是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别乱跑,想必丽荣县主也不会当着大伙的面,硬是跟你过不去。”   秦芷容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但寄薇这样说了,她也觉得还是去比较好。秦芷容沉默半晌看了看寄薇,又有点欲言又止了。她听说了陈府来提亲,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能主动问起自己的婚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秦烨肯定是还要虐的,现在压根只是小小虐,大虐在后头的。谁让我是女主亲妈呢?嘿嘿!   大家不要只看到他一时的快活啊!所谓求而不得,那他肯定得先求,这求也不是言语上的求,而是他的付出啊!他付出的越多,求不到的时候才会越虐嘛!   唔,这章似乎仍然删节了一大段。哎,我觉得剧情都有点不连贯了。可是没办法啊!谁让现在河蟹才是王道呢!   删节的在哪呢?还是老地方哦!呵呵~   ☆、赴宴   寄薇看着秦芷容那纠结的样子,也不多话,让丫头拿出棋盘来,微笑着说道:“三妹会下棋吗?长日无聊,不如我们来下棋好了。”   秦芷容犹豫道:“我棋下得不好……”   寄薇拉着她坐下来,说道:“我也下得不好,不过是个消遣而已。来……”   秦芷容无法,只好坐下来跟寄薇下棋。她的棋艺倒是没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好,棋路挺大气,而且还有些急智,但是略显得急躁了些。   寄薇的棋艺还是跟秦烨下多了锻炼出来的,她属于那种稳打稳扎的类型,所以最后还是寄薇赢了棋。   秦芷容输了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寄薇说道:“看吧,我就说我下得不好。”   寄薇笑道:“这下棋总是会有输有赢的,就看你遇到的对手是谁。我看你下得挺好的,只是缺乏经验,不够沉稳,以后多和我下几回,说不定就能赢我了。”   秦芷容道:“嫂子说的是。”   寄薇让淡云给秦芷容上了菊花茶,说道:“三妹的性子随和,是很不错的。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好姻缘。”   秦芷容红了脸,低下头害羞道:“嫂子说到哪里去了,就会取笑我。”   寄薇看着秦芷容染满红晕的小脸,微笑道:“三妹,我可不是取笑你。咱们女子,一生到这个世间,就是不自由的,性子随和点,才能够随遇而安。”   秦芷容听了寄薇的话,有点不解地问道:“嫂子的意思是……”   寄薇淡笑着喝了口茶,才说道:“我是说,无论妹妹以后嫁给谁,大概都是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咱们女子,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秦芷容扭捏道:“嫂子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了?”   寄薇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寄薇其实是想跟秦芷容说,她的亲事,是急不来的。   寄薇不希望秦芷容对情爱有太高的期望。如果一个女子对情爱有了太高的期望,很可能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好。寄薇自己是被伤过心的,无论是从前的寄薇还是现在的寄薇。所以,她希望秦芷容能够看开一点。   秦芷容和陈鹏飞互有好感,如果能成亲,当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这门亲事被别人破坏了,寄薇也希望秦芷容能够坦然接受。毕竟,在这个古代,一个女子的亲事,决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秦芷容带着微微的疑惑告辞了,大概心里也在思考寄薇那一番话的用意。   寄薇则在考虑,要不要明天带蓓蓓一起去参加宴会。蓓蓓的老师今天跟太太请了假,说是身子不大舒服,想休息两天。这样一来,如果明天寄薇和秦烨一起出门去宴客了,蓓蓓就只能独自在家了。   寄薇不放心蓓蓓一个人在家,也想着多点机会带蓓蓓出去见见世面。   寄薇把这个打算和秦烨一说,他也同意了。毕竟,丽荣县主也不是举办多么正式的宴会,只是请大家去她的园子里玩一玩。   晚上就寝的时候,寄薇刚躺上床,秦烨就又扑过来把她压倒亲吻了。   寄薇虽然想早点要上孩子,但这样的频率也太高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腰都要断了。她简直怀疑秦烨是不是憋太久了,要将前面的欠债一并要回来。   不过,大概是顾忌到第二天寄薇还要出去参加宴会,秦烨这天晚上只要了一次,就放过了寄薇。   寄薇在似睡未睡的时候心想,秦烨这样大男人主义的人,居然昨天被她那样刺激了,也没有做出一怒之下去睡几个通房的举动,也算是难得了。   隔天早上起来,杜妈妈看着寄薇真是笑得十分的荡漾,似乎都断定自家姑娘如今是枯木逢春,大概很快又要开花结果了。   寄薇在镜子前梳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面若桃花的样子,也觉得果然适度欢爱有益身心健康。   秦烨让丫头们服侍着穿好了衣服,还是一定要寄薇帮他梳头发。他似乎心情也还不错,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但神情是轻松的,说话的语气也并不沉郁。   寄薇不知道,秦烨先前也不是没想过纳通房来气她,可他一想到从前就是因为纳通房的事情才伤了寄薇的心,就不敢赌这一把了。他不想又和寄薇闹成从前那样僵,他已经习惯了和寄薇这样轻松的相处,如果哪一天起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了寄薇的身影,他会不习惯。   蓓蓓穿着寄薇给她做的葱绿色小袄,飞快地跑了进来,说道:“娘亲,我也要你给我梳头。”   寄薇一边往秦烨的头发上套上一个碧玉的发冠,一边说道:“好啊,娘亲给你梳。你自己要带的东西呢?收拾好了吗?”   蓓蓓说道:“娘亲放心吧,我昨晚上就收拾好了。”   寄薇拍拍秦烨的肩膀,说道:“四爷,好了,让个位置给我们蓓姐儿吧?”   秦烨很享受寄薇这样亲昵的态度,站起来弯下腰把蓓蓓抱到椅子上,这才走去外间喝茶。   一家三口人一起去太太那请了安,这才回来吃了早点。吃完了早点,他们和院子里其他要去赴宴的人在前门那汇合了,这才一起动身去赴宴。   皇帝赐下给燕南王世子的府邸坐落在朱雀大街上,原来是一位郡王的府邸,但那郡王命薄,还没留下子嗣就故去了,这偌大的宅邸就空了。皇帝收回之后,又让人稍作修葺,这才赐给了世子。   寄薇他们到了的时候,发现这府邸还真是挺气派的,只是府里服侍的人看着有点参差不齐,大概是世子还没来得及整顿。   世子和丽荣县主都没有亲自迎接,只是在仪门那分别有男女管事将男客和女客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女客们都是坐了轿子的,寄薇带着蓓蓓坐在一顶轿子里,后面跟着秦芷容和齐良月。等到下了轿,她们就被领着穿过一个庭院,来到了后花园里。   远远的,她们就看到丽荣县主拿着一个乌银自斟壶,在那倒酒喝。见到她们来了,丽荣县主娇笑着迎了出来:“你们来了,可叫我好等。”   丽荣县主这一回穿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梳着高高的单刀髻,头上钗环玲琅,看着不但青春靓丽,也着实富贵逼人。   寄薇带着众人上前行了礼,左右看看,没看到其他的宾客,笑问道:“县主今天只请了我们?”   丽荣县主说道:“你们是来得最早的,其他人还没来呢!哎呦,还来了一位小姑娘,这是谁啊?”   丽荣县主在伯府的时候并未见过蓓蓓,寄薇连忙说道:“这是小女蓓蓓。快,蓓蓓,给县主娘娘跪下请安。”   蓓蓓听话的要跪下去,丽荣县主却拉住了她,扯下腰间的一个香囊递给蓓蓓,说道:“不必了。这小女娃不错,来,这个给你。”   蓓蓓虽然小,但也口齿清晰地道了谢,惹得丽荣县主在她脸蛋上拧了拧,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这边才厮见完毕,又来了一拨女客。这些女眷说是丽荣县主在京城的亲戚,但其实只是燕南王妃这边的亲戚,和丽荣县主并不十分的熟悉,因此都是十分的客套。   陈芸是最后才来的,一见到寄薇她们就开心地凑了过来,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客人们到齐了之后,丽荣县主作为主人,倒是也算尽职。一开始还是她带着大伙游园子,游完了园子,丽荣县主就带着大伙去了花园里的一个阁楼,说是请大家看看从他们燕南来的杂耍班子。   寄薇她们在楼上坐定了才发现,这个阁楼的下边竟然坐的是男客。不过,男客在下边,是没法直接上阁楼的。因此,倒不必十分的避讳。   很快,阁楼对面的戏台子上,杂耍班子开演了。这个杂耍班子相比京城的来讲,确实有些奇趣,特别是他们训练了好些小动物,可以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来引人发笑,倒是逗得这些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太太小姐们笑个不停。   下头的爷们大概也知道上头是些年轻的奶奶和姑娘,喝彩声叫得是特别的响亮,还有些干脆就是使劲地让下人们往戏台子扔赏钱。   寄薇的注意力并不在戏台上,她一直注意着丽荣县主,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之前她表现得很亲切,但也不能说明她就没有别的心思了。   寄薇一早就提醒过秦芷容不要乱吃东西,有什么想吃的,也等她尝一尝再吃。倒是水果她可以吃一点,比如桔子葡萄之类的,那些是没法加料的。至于茶水饮料,寄薇更是让她少喝,省得要时不时地跑去更衣。   秦芷容很是听寄薇的话,基本就不动桌面上的吃食。不过,寄薇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仔细看杂耍,似乎在侧耳倾听,想听到下头有没有陈鹏飞的声音。   蓓蓓从来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小动物,看得是津津有味。她很喜欢桌上琉璃碗盛着的五味渴水,寄薇一个没看住,她就喝了很多。   果然,不一会儿,蓓蓓就说想要如厕了。   寄薇不放心只让丫头带着,只有亲自带着蓓蓓去更衣。   站在她们后头的高个子丫头指引着寄薇下了楼,来到院子的另一侧,那边的耳房里可以更衣。   等到寄薇回到阁楼,她却惊讶地发现,秦芷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滴小萌物cibamai和弥月都各扔了三个地雷、还有村姑和一点朱唇万人尝各扔了一个地雷。挨个么么~   ☆、诡计   寄薇在阁楼上四处打量一番,发现不但秦芷容不见了,县主和陈芸也没在阁楼上。齐良月倒是趴在阁楼的栏杆上,跟个小老鼠似的悉悉索索吃东西,还不时掩嘴吃吃笑。   寄薇连忙走上前拍了拍齐良月的肩膀,问道:“齐姑娘,我家三妹和陈姑娘到哪去了?”   齐良月将嘴里的话梅核吐了出来,呛咳了一声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噢,刚才有个丫头送汤水的时候,不小心将秦家姐姐的裙子弄脏了,县主领着她去更衣去了。不过还好,那汤水是冷的,秦家姐姐没事。至于陈姑娘去哪了,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也是更衣去了吧?”   寄薇皱了皱眉,抓住旁边一个府里伺候的丫头问道:“你知道县主领着秦家三姑娘去哪更衣了吗?”   那丫头摇摇头:“不清楚。娘娘没跟我们说。”   齐良月看寄薇那着急的样子,有点不解的问道:“四奶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寄薇当然不可能告诉陈芸她在担心些什么,只好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太太出门前叮嘱我要看好三妹的,三妹现在不在我跟前了,我总有些担心。”   齐良月不以为然地说道:“放心吧,有县主领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寄薇心道,就是有县主领着,才不妙啊!这县主娘娘大概就是见她不在,才会使诡计将秦芷容弄走的。谁知道秦芷容去更衣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啊?   寄薇也不跟齐良月多说,转头拉着蓓蓓,又下了阁楼。在阁楼楼梯口的最下面也有个丫头在拿守着,是来阻止那些大老爷们误闯的。   寄薇又问这守楼梯的丫头:“你们县主刚才下了楼,你看到她往哪边去了吗?”   那丫头倒是很老实地指着西边说道:“我看到县主和一位姑娘一起朝那边去了。”   寄薇示意淡云给了个银锞子给那丫头,连忙拉着蓓蓓往西边走去。   走过长长的甬道,又经过了两道垂花门,寄薇才看到路边有一个院子,门是半掩着的。淡云看到寄薇在门前犹疑,连忙上前敲了敲门,扬声问道:“有人吗?”   院子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咿呀一声开了,陈芸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到寄薇,欣喜地叫道:“四奶奶,你来了,你快来看看,芷容姐姐不知道怎么昏倒在了房间里,怎么叫也叫不醒。她身边的丫头也不见了。”   寄薇惊讶道:“怎么回事?不是县主带她来更衣的吗?”   陈芸摇摇头:“我没看到县主。”   寄薇一惊,连忙跟着陈芸往前走,一边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芸边走边说道:“县主刚领着芷容姐姐刚走了一会,我就想跟过来看看,陪陪她。毕竟,芷容姐姐上次救了我,我还没单独跟她说话呢!谁知道走出阁楼之后,县主和芷容姐姐已经走远了,看不到影子了。我心想反正出来了,就到处逛逛。谁知道到了这院子门口,就见到有个县主身边的丫头鬼鬼祟祟地从里头跑了出去,只将门虚掩着。我一时好奇推开门进去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想到似乎从窗子里看到了县主的衣服。我以为县主娘娘在里头,连忙上前告罪。谁知道里头啥声音都没有,那厢房还是虚掩着的。丫头跑过去一看,说是只有芷容姐姐在里头。我连忙进去查看,果然是她。可惜她不知道怎么昏倒了。”   寄薇走进厢房里,果然看到秦芷容倒在了榻上,衣衫凌乱,外头盖着的却是县主穿过的一件金光闪耀的绣着孔雀花纹的长衫。寄薇上前拍了拍秦芷容的脸,秦芷容似乎有点知觉,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会,又闭上了。   寄薇闻了闻这厢房的味道,觉得有点不对劲,头似乎也有点晕。她猜测秦芷容大概是中了迷香。看样子,这就是县主在捣鬼了。   寄薇指挥着丫头们将秦芷容的衣服整理好,将她从厢房里背出来,又搬出一张椅子让她坐着,让丫头们扶着,不让她倒下。然后,她让铃兰去院子门口守着,又让淡云去弄点水来。   幸好这院子里有口井,淡云又从厢房里找出来一个花瓶,不一会就盛了些水过来。   寄薇从腰上拿下来一块汗巾沾湿了,将秦芷容的脸使劲擦了擦,唤道:“三妹,三妹,快醒醒。”她见秦芷容依然似睡非睡,连忙又掐了下她的人中。   秦芷容终于清醒了一点,晃了晃头,有点迷糊地问道:“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四嫂……怎么回事?”   寄薇解释道:“你昏倒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芷容蹙眉想了想,很是头疼地说道:“我只记得我的衣服被丫头弄脏了,然后县主带着我到了这院子里,让我和丫头们先在屋子里等一下,说是她去去找衣服给我换。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呆在了屋子里。后来我觉得迷迷糊糊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醒来就看到了你们。”   陈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疑惑地说道:“咦,那县主呢?怎么她把她的衣服往你身上一搭,也不管你就走了吗?还有,你的丫头们呢?”   秦芷容左右看了看,呆呆地说道:“对啊,我的两个丫头呢?”   寄薇想了想,对陈芸说道:“你带着丫头们去搜搜旁边几间厢房,看看丫头们是不是在那?”   寄薇这边正在到处找失踪的丫头们,院门突然又被推开了。众人一起抬头看过去,推开门的竟然是齐三公子。   铃兰在门口问道:“齐三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齐三公子也没料到院子里竟然有这许多人在,一时间很是呆怔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不好意思,走错路了。”   铃兰追问道:“齐三公子是要到哪里去呢?”   齐三公子嘿嘿笑道:“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寄薇到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道县主大概是约了齐三公子过来,想把齐三公子和秦芷容凑做堆,一并解决两个麻烦了。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齐三公子,于是迎上前去说道:“齐三公子,这可是燕南王世子府,可不是你家的后院,你怎么能这样到处乱跑呢?要是撞到女眷了可该怎么办?”   齐三公子窘迫道:“嘿嘿,我这不是不小心嘛,以后不会了。”   寄薇又问道:“齐三公子看到县主了吗?”   齐三公子摇头道:“没有。”   寄薇假意抱怨道:“县主也真是的,说是带我家三妹来这院子里头更衣,居然自个儿跑得影子都不见了。我家三妹也不知道怎么的,昏倒在屋里头也没人知道。幸好我们都找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齐三公子讶然道:“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寄薇皱眉道:“是啊,也不知道县主去了哪里。她这主人家真是做得太自在了。”   齐三公子地问道道:“秦家表妹如今怎么样了?”   寄薇答道:“幸亏没什么大碍。”   齐三公子点点头:“这就好。既是如此,这院子里头都是女眷,我就不好在这多呆了。各位,告辞了。”   齐三公子一走,疏月走过来跟寄薇回禀道:“奶奶,我们在另一间厢房里找到了那两个。”   寄薇心道,果然如此,那两个丫头也被迷昏了。她吩咐道:“你们按我刚才的法子,将她们弄醒。”   疏月带着丫头们将那两个丫头弄醒了,然后问话。那两个丫头醒来之后,也说她们一直跟在秦芷容身边,可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觉得头有点晕,然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她们也不知道是谁把她们搬到旁边的厢房的。   陈芸这时候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丽荣县主怕是有点不安好心。不然,好端端的在她家的院子里,秦芷容和丫头们都会昏倒呢?然后齐三公子还凑巧跑到这院子里来了。这事要是被人撞破了,那秦芷容名声也就坏了,还只能是嫁给齐三公子了。   秦芷容吓得泫然欲泣,寄薇连忙哄道:“没事就好,咱们先出去吧,出去再说。”   寄薇她们正要往外走,院门又被打开了。丽荣县主带着一拨人走了进来,说道:“吴大奶奶,吴三奶奶,宋姑娘,就在这里了。咦……”   丽荣县主和寄薇她们打了个照面,也很是惊讶。她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刚才丫头也说看到齐三公子进了院子,没想到却并没有见到自己预料中的场面。齐三公子没见到影子,院子里却多了这么些人。   寄薇冷笑一声,上前行礼道:“原来县主在这,我还以为县主丢下我家三妹不管了呢!”   丽荣县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眼却镇定地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怕怠慢了客人,走出去了一会。秦四奶奶和陈姑娘怎么也来了?”   寄薇道:“噢,三妹一向怕生,我和陈姑娘来陪她。”   丽荣县主脸色微微一沉,说道:“秦三姑娘怎么还穿着那脏了的衣服?是嫌本县主的衣服太难看吗?”   寄薇虽然不满丽荣县主恶人先告状,但还是只能回道:“县主的衣裳三妹穿着不太合身,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三妹穿着这脏了的衣服,也太丢脸了!”   丽荣县主却又笑了起来:“原来衣裳不合身啊,那也没什么。秦四奶奶和秦三姑娘好不容易才来我这一趟,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我看,你们出门应该都带了替换的衣裳了吧?不如让丫头们走一趟,去将那替换的衣裳拿过来好了。”   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确实都会带上一两套衣裳放在马车里,以便不时之需。既然丽荣县主都这样说了,寄薇只得道:“这样也好。”   于是,寄薇她们留了下来,等着丫头去马车上拿换的衣服。秦芷容虽然恨不得立即就走,但是这时候撕破脸皮也不大好,只有继续留了下来。   陪着丽荣县主过来的那几个女眷,显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她们刚才被丽荣县主拉来,是因为丽荣县主说她有两件稀世的珠宝首饰,让她们赏鉴一下。碰到寄薇她们,也只当是凑巧,这会就问道:“县主娘娘说的稀世珍宝在哪呢?快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丽荣县主这本来就是个借口,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稀世珍宝呢!她十分提不起精神地吩咐丫头们道:“去,把我那两件头面拿出来给几位奶奶姑娘们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吃了两次送的香喷喷的烤肉,可是居然没有几个人说好吃的。   呜呜,看来后面都拉灯算了。   明天出门参加朋友的婚礼,可能更新不了了。   哎。最近**大抽,不但没几个人买V了,留言也少了无数,更文都没动力了……   ☆、将计   丫头们拿出来那两套头面,一件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另一件是珊瑚翡翠宝石琉璃蝴蝶型大凤簪。   虽然那首饰上头的宝石足够耀眼,但也达不到稀世珍宝的程度。不过,跟着丽荣县主过来的几位奶奶姑娘显然都是捧着丽荣县主的,硬是将那首饰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一个个似乎都是羡慕得两眼放光。   丽荣县主原本有些兴致缺缺,被她们一说,心情倒是好了起来。一群人聊了一会,丫头就将秦芷容的衣裳送来了。   秦芷容刚将衣裳换好,就有丫头来请她们入宴席了。   女眷们的宴席安排在花园里的一个凉亭里,周围鸟语花香的,倒是个十分闲雅的所在。爷们的宴席似乎被安排在了另一处地方,她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和他们打照面。   秦芷容经过先前那一个惊吓,有点战战兢兢的,半步也不敢离开寄薇左右。丽荣县主却也并没有紧迫盯人,偶尔一个眼风扫过来,也只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一顿宴席,秦芷容是吃得食不知味,基本没怎么动筷子,每道菜只有等其他人都吃了,她才敢吃。寄薇因为要照顾蓓蓓,还要关心秦芷容,也没怎么吃好。   吃完了午宴,丽荣县主又请大伙回到了那个阁楼,说是下午请到了京剧的当红小生黎烟所在的戏班子来唱堂会。   女眷们当中爱看戏的立马兴致高涨,纷纷说起那戏子演的贵妃是如何如何的烟视媚行,颠倒众生。她们从小生长在深闺后院里,能够让她们肆无忌惮看的男人,大概就是戏台上的戏子了。她们对男人有着向往,特别是期待男人的温柔,因此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武生她们还不怎么喜欢,倒是喜欢那男生女相的小生比较多。   寄薇一向对听戏没多少爱好,只是坐在那勉强应个景。蓓蓓就更不用说了,没看一会就开始打呵欠,然后让奶娘抱着她,想要睡觉了。   寄薇怕蓓蓓在这戏台子上睡着了会着凉,只有跟丽荣县主说了,请她安排一个厢房,让蓓蓓歇个午觉。   丽荣县主二话没说,挥挥手让丫头带她们去歇息。   秦芷容也告了罪,说自己也困了想去歇个午觉,然后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寄薇去院子里歇息。她现在压根不敢离开寄薇,只想跟着寄薇到一个丽荣县主看不到的地方,省得丽荣县主看到她,又要想什么诡计来败坏她的名声。   丽荣县主看着秦芷容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很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丫头们将寄薇她们带到一处院子,这院子里的秋海棠开得正艳,正房内室的门帘竟是由一条条的水晶链组成的,想来从前也是一位娴雅女子的闺房。   寄薇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带着蓓蓓在那雕花床上歇午觉了。这一大早就起来劳力劳神的,她实在是有点累了。   秦芷容无事可干,只好也在外间榻上躺着了。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会突然惊醒过来,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她的丫头银鸽心疼地上前轻声哄着她,伸出自己的手让秦芷容握着,秦芷容才又安心睡着了。   寄薇这边睡得香甜,另一边的阁楼那里,有些事情却是悄悄地发生了。   陈鹏飞久在边关,很久没有看戏了,因此这一次的戏,他还是看得挺认真。不过当那台上演《贵妃醉酒》的时候,他就有点不爱看了,站起来准备去如厕。   爷们如厕的地方就在这阁楼旁边不远处小院子的一个耳房里,陈鹏飞从茅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从回廊下走回去继续听戏,却看到一个丫头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还差点撞到了他。   陈鹏飞皱眉转身盯着那丫头跑远,正想骂人,却发现那丫头掉了一块帕子在地上。   本来陈鹏飞是懒得理会这种丫头掉帕子的戏码的,然而他眼睛实在太尖,一下子发现那帕子的边上绣着的是白芷。这白芷可不是绣帕上常见的,这种独特的花样,他还只在秦芷容身上见过。   那会秦芷容因为救陈芸导致手受伤了,她手上包着的帕子,就是绣着白芷的。白芷开的花很小,绣在帕子上很不起眼。但是陈鹏飞认得的草药很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白芷。当时他心里觉得,这女子真是蛮独特的,称得上是蕙质兰心。   陈鹏飞犹豫了一下,还是疑惑地上前将那帕子捡起来闻了闻,淡淡的一股清香,似乎和秦芷容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女孩子的绣帕,可是很**的物件,怎么会好巧不巧地就掉在了他的跟前呢?难道是秦芷容有什么事了?   刚才那丫头长什么样子,陈鹏飞也没看清楚,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秦芷容身边的小丫头。而且,这小丫头身上带着秦芷容的帕子,还这么急慌慌的,是去哪呢?   陈鹏飞正想转头去叫人问一问,秦芷容去哪了,还在不在阁楼上,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两个丫头说笑着走了过来。   两个丫头穿红着绿的,打扮得十分妖娆,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吃吃笑着在那说话。陈鹏飞刚好站在回廊转折的地方,她们似乎没有看见他,自顾自在那说着悄悄话。   陈鹏飞认出来,那两个丫头似乎就是中秋节前夕忠勇伯府里献歌献舞的那两个丫头,后来好像被秦四爷送给了世子。他隐隐听到“县主恼了”,还有“秦三姑娘这回栽了”之类的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陈鹏飞等到她们走到近前,一下子闪身出来拦在她们面前,说道:“站住!”   那两个丫头看到陈鹏飞,似乎有点大惊失色,半天才想起来行礼。陈鹏飞一脸傲然地站在她们面前问道:“你们刚才似乎在妄议主子?我倒要去问问世子,他身边的丫头是不是需要调/教一下了?”   这两个丫头确实是莺歌和燕舞,听到陈鹏飞这样说,脸色变得苍白,跪下来道:“请陈将军饶命。”   陈鹏飞冷哼一声:“要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要将刚才说的,一字不漏地再说给我听。”   莺歌和燕舞对视了一眼,有点吞吞吐吐的,不敢开口。   陈鹏飞眼睛一瞪,扬声道:“怎么,你们还不想说是不是?”   莺歌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这件事还得请陈将军为我们保密。如果知道是我们泄了密,县主会把我们打死的。”   陈鹏飞不耐烦地说道:“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透露的。不过,你们再这么磨叽下去,说不定看到的人就多了。到时候,还是你们自己吃亏。”   莺歌看了燕舞一眼,定了定神才口齿伶俐地说道:“其实这也是我们不小心偷听到的,县主娘娘不知道为什么看秦三姑娘不大顺眼,想将她和齐三公子设计凑做堆。这会子她可能已经让人迷昏了秦三姑娘,然后设计让齐三公子去见她了。这样一来,只要县主安排人撞见齐三公子和秦三姑娘在一块,这事也就成了。”   陈鹏飞想到刚才那小丫头,那么急急慌慌的走了,很可能就是拿着秦芷容的绣帕准备跟丽荣县主通风报信的。他弯下腰一把拧住莺歌的下巴,怒目圆睁:“快说,秦三姑娘现在在哪里?”   莺歌结结巴巴地说道:“似乎是……是……染枫轩。”   陈鹏飞皱眉想了一会,没想起来这院子在哪,又问道:“染枫轩在哪个方向?”   莺歌怯怯地指了指右边,说道:“就从那边的小道过去,绕过一个院子,再往左转,两百米就到了。”   莺歌的话一说完,陈鹏飞就像风一般地朝那条小道冲过去了。   莺歌等着陈鹏飞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才掩嘴轻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拉着燕舞施施然地往阁楼走了。丽荣县主交代她们做的,她们已经做好了,县主以后也该兑现诺言,帮她们在世子面前说说话,让她们不再喝避子汤了才好。   陈鹏飞一路狂奔,然后发现走过头了,只好又转回来,心急如焚地到处找那染枫轩。幸好,这院子的大门上竟然是有匾额的,看到那上头飘逸洒脱的“染枫轩”三个字,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正想推开门往里面闯,却听得花丛后传来一声:“陈将军,且慢!”   陈鹏飞转头一看,花丛后站出来一个人,却是齐三公子。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急匆匆跑过去拉着齐三公子说道:“还好,你在这,你,你没进去吧?”   齐三公子摇摇头,又警惕地探头四处望了望,这才把陈鹏飞拉到花丛后,又拍拍他的肩让他蹲下来。   陈鹏飞的心脏现在还是跳得很快,不过既然齐三公子在这里,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他压低声音问道:“齐三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齐三公子也压低声音说道:“你刚才为什么想往那院子里冲?你知道谁在那院子里吗?”   陈鹏飞这时候也有点疑惑了,他看了看齐三公子,说道:“难道你知道?”   齐三公子点点头:“对,我知道。县主正在里面呢!”   陈鹏飞这下真是大大地惊讶了:“啊?”   齐三公子镇定地说道:“陈将军,刚才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秦三姑娘在里头,然后县主要设计我和秦三姑娘?”   陈鹏飞简直佩服齐三公子了,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三公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事是真的,不过是早上发生的了,而且这件事也没成。当时秦四奶奶和你妹妹先到了,侥幸才没有中计。”   陈鹏飞大惊失色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我一点也没听说。”   齐三公子说道:“大概是她们没找到机会告诉你吧!我一直在盯着县主,也没来得及嘱咐你。幸好,刚才我还来得及叫住你。要知道,这一整个下午我都守在这里,除了县主和她的丫头们,我就没看见谁还进去了。”   陈鹏飞皱眉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恍然道:“啊,我就说呢!怎么这么凑巧让我听到了!原来她不是要设计秦姑娘,是要设计我!”   齐三公子连忙竖起手指说道:“嘘,别这么大声。我们在这等着,你很快能看清真相的。”   陈鹏飞连忙闭紧嘴巴,和齐三公子一起躲在花丛后面窥探。   过了一阵子,果然有丫头从染枫轩里头鬼头鬼脑地打开门往外看,她四处看看,没见到人影,又缩回了头。   过了一阵子,那丫头又跑出来了,一路跑向了看戏的阁楼那个方向。然后,过了一阵子,她又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丫头一起进了染枫轩。   丫头们进去没多久,县主就从染枫轩里出来了。她显然很是气闷,四处张望了一番,就开始懊恼地骂着身边的丫头,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齐三公子等丽荣县主走远了,这才说道:“陈将军,如果你刚才贸然推门进去,你就要被县主赖上了。”   陈鹏飞很是郁闷地说道:“丽荣县主这女人,为了嫁给我,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被她缠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还好这次遇上齐兄你,兄弟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齐三公子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我倒觉得,这样的女人才够味道。只可惜,她看上的不是我。”   陈鹏飞很不认同齐三公子的品味,说道:“兄弟,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齐三公子微微一笑:“陈将军,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也!”   陈鹏飞看着齐三公子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冷战,说道:“行行行,你赶紧把那女人收了,别让她来祸害我。”   齐三公子笑道:“陈将军说得对,县主玩得也够久了,是该让她安下心来跟着我了。至于秦芷容姑娘,她经过早上那件事,应该有所警惕,不会再上当了。陈将军也就没必要为她一直担忧了。不过,陈将军你现在先别回阁楼听戏,就在这院子里多转转吧,只要别给县主撞到了就行。兄弟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陪着陈将军了。”   陈鹏飞草草和齐三公子做了个揖,急急忙忙就走了。他准备找个隐蔽的所在一直呆到堂会散场。丽荣县主这骚娘们,别想再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哎,总算把文发上来了。**的菊花都要被我戳烂了。   说实话,文发上来,肯定有好些筒子看不到,但大家要相信,我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郁卒,呜呜……   ☆、就计   丽荣县主跑回阁楼,在那到处张望了一番,没看到陈鹏飞,当真是十分的失望。她把莺歌和燕舞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得知陈鹏飞当时确实是上当了,往染枫轩那个方向走了的。   丽荣县主又让丫头去问了领秦四奶奶她们去休息的丫头,得知秦芷容那边很安静,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出现。难道陈鹏飞只是心急之下迷路了?她觉得这个也很有可能,毕竟这院子这么大,她又特意让附近的丫头们都回避了,陈鹏飞找不到人问路也是很正常的。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回了染枫轩,准备继续守株待兔。   丽荣县主这么一通乱跑,身上很快就见了汗,坐在染枫轩正房的椅子上,她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她身边的一个丫头悠云连忙奉上一杯茶,说道:“娘娘先歇口气,喝点茶吧!”   丽荣县主瞧了那丫头一眼,心想这丫头倒也算伶俐,虽然是新买来的丫头,却比自己身边服侍老了的丫头还更懂事些。她转头瞪了自己的贴身丫头青玉一眼,有点气闷地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那茶的味道还不错,有股清香,还带着丝甜味。丽荣县主喝完了茶,却还是觉得很热,似乎越来越热了。   悠云赶紧站在旁边拿团扇给她扇着风,一边犹豫着说道:“娘娘,这许多人在这里,陈将军看到了,也不会上当的吧?”   丽荣县主想想也是,于是朝下头站着的众丫头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在这杵着了,我都觉得气闷了。你们去宴席上看着,如果陈将军回去了,就来回禀我。要是没看到陈将军,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青玉连忙上前回道:“娘娘,不行啊,您身边怎么能没有人服侍呢?这要是有点什么事,奴婢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丽荣县主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众丫鬟,指着悠云说道:“就让她在隔壁守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她的。如果陈将军来了,她也可以给你们去通风报信的。就这样吧,我累了。”   青玉还想说什么,丽荣县主已经转身跑到内室的榻上去躺着了。青玉拿自家这个任性的主子也实在是没辙,只好施了一礼,带着众丫头撤走了。   丽荣县主躺在榻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但脸上发热,身子也热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扯开了衣襟,自己拿着团扇扇起风来。可是,这热似乎是从身子里透出来的,怎么也纾解不去,她的神志也变得慢慢模糊了起来,身子也贴在榻上的蚕丝锦被上,带着渴望轻轻磨蹭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淡青色的门帘被人掀起又放下,一个修长身形的男子轻轻走了进来。他走到榻前,俯□看着丽荣县主。   丽荣县主这时候鬓发散乱,身上的外裳已经被她扯下来了,脸色红润,眼角眉梢带着藏不住的春意。   男子轻轻挑起丽荣县主的下巴,啧啧说道:“哟,这个样子,这么饥渴,真的是想要男人了吧?”   丽荣县主有一瞬间的清醒,眼睛大睁,挣扎着说道:“怎么……怎么是你!”   那男子轻声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说道:“当然是我。县主从燕南到京城,这一路都在跟小生调/情,吊着小生的胃口,如今又这么盛情邀约,小生怎敢不来?”   丽荣县主瞬间愤怒了起来:“齐三……你……你敢动我!”   齐三公子俯下/身在丽荣县主脸上香了一口,说道:“县主,娘娘,你就别这么口是心非了。你心里也想着我的,不是吗?”   丽荣县主口不择言地骂道:“放屁!”   齐三公子不紧不慢地挑开丽荣县主的衣襟,在那裸/露的锁骨上亲了一口:“美人就算是放屁,那也是香的。”   丽荣县主伸出手去推拒齐三公子,然而她的手软软的,还没到齐三公子身上,就落了下来。   齐三公子调/笑道:“娘娘这是想帮小生脱衣服吗?别着急啊,咱们时间还多着呢!”   丽荣县主气得是面红耳赤,转头朝门外喊道:“悠云,悠云……”她气喘吁吁的,花了很大的力气,喊出来的话也不过是气若游丝。   齐三公子在丽荣县主那修长的脖颈上亲了亲,说道:“娘娘不必喊了,没用的,那丫头已经被我料理了,现在啥都听不到了。”他说着,站起身来,三下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掉,露出□的胸膛来。   齐三公子别看瘦,衣服脱下来之后却还是很健壮的,肌肉匀称,修长而健美,显然平常经常锻炼的。丽荣县主原本十分抗拒,但看到那一片结实的胸膛之后,忽然就闪了神。   齐三公子侧躺在丽荣县主的身边,将她凌乱的鬓发顺到耳后,调笑道:“娘娘看得眼睛都直了啊!看来,我应该早点来□娘娘才是。”   丽荣县主恨恨扭转头,呸了一声,然而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抗拒得十分明显了。   齐三公子也不介意,伸出手抚在丽荣县主的脸上,慢慢摩挲着她的红唇,眸色也变得暗沉起来。丽荣县主感觉体内的燥热似乎更明显了,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追逐着那带给她一丝清凉的抚触。   齐三公子凑过去慢慢含住丽荣县主的唇,手也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所到之处,点起串串火花。丽荣县主心中的最后一丝抗拒也被这样的抚触赶走了,她抬起手来揽住齐三公子,将饱满的胸部在齐三公子胸前磨蹭着,祈求更多的爱抚。   齐三公子满意地微微一笑。他就喜欢这样真性情的女人,将她调/教得从此只听他的话,那将是一件很大的乐趣。   齐三公子这边正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另一个院子里的秦芷容却是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这时候蓓蓓也醒了,连带着也吵醒了寄薇,于是三个人跑出了院子,带着一众丫头仆妇一起到花园中玩耍。   秦芷容陪着蓓蓓玩了一会翻花绳,小姑娘却一下子就觉得厌倦了。她虽然是女孩子,但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有点坐不住,硬是要去花园里扑蝶。   因为这时候天气转凉,太阳也不算太大,寄薇也就由着她了。小孩子多动一动,身子骨才会强健。   秦芷容坐了一会,就想去更衣了。她不敢独自去更衣,就用央求的目光看着寄薇,说道:“四嫂,你也去更衣吧?”   寄薇看她那小可怜的样子,又看看蓓蓓在花园里由奶娘带着,玩得很开心,也就点头同意了,说道:“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秦芷容站起来拉着寄薇的手臂,抿嘴笑道:“四嫂最好了。”   寄薇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   寄薇她们刚走了不久,小道上就冲出来一个小孩子的身影。那小男孩手上在滚着一个铁环,横冲直撞地朝着蓓蓓这边跑了过来。他的身后,一大串丫头仆妇跑得是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喊着:“小祖宗哎,您跑慢点,别摔着了……”   那小男孩完全没听,跑得那叫一个快,转眼就要和蓓蓓照面了。蓓蓓这时候正追着一只漂亮的花蝴蝶,也是跑得十分起劲。两边的丫头婆子们都没反应过来,两个孩子就这么撞到了一起,齐齐跌倒在地。   小男孩动作敏捷,不用大人抱,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然后皱眉看着地上的蓓蓓,傲然说道:“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挡我的路?”   蓓蓓被撞倒在地,屁股很疼,有点想哭,但是想起娘亲说的,坚强的孩子是不爱哭的,就吞了泪,自己搓着自己脏了的手。   徐嫂子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将蓓蓓抱了起来,拍去她身上的灰,连声说道:“我的小小姐哎,你没事吧?”   蓓蓓自己整了整裙子,摇了摇头。   那小男孩这时候看清楚了蓓蓓是个女孩子,居然摔着了也没有哭,觉得很是意外。他不耐地撇撇嘴,说道:“是你自己突然跑出来才会撞到我的,可怪不得我。”   蓓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跟着小男孩的丫头仆妇们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仆妇紧张地在小男孩身上到处看了看,询问道:“小祖宗,您没事吧?”   小男孩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说道:“没事,你别在这啰啰嗦嗦的。我在跟人家说话呢!”   那仆妇听到小男孩这么说,居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回去。   小男孩看着蓓蓓,伸出手指推了推她的肩膀,很是傲慢地说道:“喂,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蓓蓓怯生生地看了小男孩一眼,然后问道:“我没事。你怎么样,弟弟?”   小男孩听到蓓蓓那一声“弟弟”,恼火地说道:“你叫谁弟弟啊?”   蓓蓓迟疑地说道:“我比你高,岁数应该也比你大,不应该叫你弟弟吗?”   小男孩看了看蓓蓓,发现她确实比他高了一点,于是很不爽地说道:“你才比我高了那么一小点,别这么叫我!”   蓓蓓纳闷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多话了。   小男孩精灵的大眼睛在蓓蓓身上转了转,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蓓蓓:“哪,送个东西给你。”   蓓蓓手上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连忙抓紧了,拿起来看。她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呢?她身边的徐嫂子已经惊讶地喊道:“啊!蛇!蓓姐儿快扔掉!”   小男孩得意地笑了,等着蓓蓓扔掉手上的东西然后哭鼻子。然而蓓蓓却只是将手上的那东西举高了凑到跟前来看,一边问道:“咦,这就是蛇吗?我才第一次看到哎!”   那是条青色的小蛇,不耐烦地在蓓蓓手心里扭来扭去,还吐着红色的小舌头吓唬着蓓蓓。蓓蓓却觉得小青蛇很可爱,拿手去摸小青蛇的头,口里说道:“这小蛇真好玩,你是从哪里买到的啊?我也想买一条来玩。”   小男孩拿这个吓人,已经成功将很多丫头仆妇吓倒过,甚至连很多大男人猝不及防之下都被他吓到了,没想到今天在这么个女娃娃身上却吃了瘪。这女娃儿竟然泰然自若地拿着他的小青蛇玩,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小男孩不爽地将小青蛇夺回来塞进自己的衣袖,说道:“这是别人捉来送给我的,你想要买是买不着的。”   蓓蓓惋惜地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衣袖,乖巧地点头道:“哦!”   小男孩偏着头看向蓓蓓,老气横秋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花园里玩?”   蓓蓓回道:“我是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来赴宴的哦。我父亲是中郎将秦将军,你知道吗?”   小男孩大人似地点点头:“哦,你父亲是个将军啊!”   蓓蓓很少看见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这时候很是开心地问道:“你呢?你也是跟着你的父亲母亲来的吗?”   小男孩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伤感,转眼却说道:“我是大人了。我一个人来的。”   蓓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你一个人来的?太厉害了。”   小男孩很是神气地挺了挺肚子,叉着腰说道:“那当然,我是男子汉了,哪能像女娃子一样跟着大人跑。”   蓓蓓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他,脆生生地说道:“你比我还小,居然就这么能干了,真了不起。”   小男孩恼羞成怒道:“别说我小。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今年几岁?”   蓓蓓掰着小指头数了数,才告诉他:“我还有一个月,就要过五岁的生日啦!”   小男孩哼了一声,傲然道:“我前些日子都已经过了五岁的生日了!原来你比我小,你要叫我哥哥才是!”   蓓蓓看了看小男孩的身高,虽然有点困惑,但还是点点头道:“噢,小哥哥!”   小男孩敏感地感觉到蓓蓓对他身高的疑惑,有点羞愤地说道:“哥哥就是哥哥,叫什么小哥哥!我不就比你矮了那么一点点吗?我以后会长得比你高的!”   蓓蓓也不在意这个,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小男孩这才满意了,说道:“你一个人扑蝶有什么好玩的?哥哥教你玩滚铁环哦,这个很好玩的!”   蓓蓓一听,眼睛亮了,指着地上的东西问道:“是这个东西吗?”   小男孩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铁环,手把手教起蓓蓓来。   寄薇和秦芷容更衣回来,隔老远就看见两个孩子嬉笑着玩闹在一起,不由得疑惑了:“这个小男孩是从哪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肿么那么喜欢秦四啊,只要他两三章不出场,就有人说主次不分,太拖拉啥的。   问题是,我这个是半宅斗种田文,不是虐恋情深文啊!主角其实只有寄薇一个人,秦烨在我看来也是配角啊!我写的配角都是我很喜欢的角色,包括蓓蓓、秦芷容,等等。配角也有资格展示她们的生活吧?而且,只要你们等一等,就会发现,配角为情节的发展带来了很多的可能性哦。比如今天出场的小正太……   ☆、107瑞王   蓓蓓这时候已经掌握了滚铁环的基本动作了,开心地滚着铁环跑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了。她看见寄薇过来了,停下脚步,带着一丝得意喊道:“娘亲,娘亲,快看我,我会滚铁环了哦!”   寄薇笑着走过去,说道:“娘亲看到了,我们蓓蓓真厉害。”   那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寄薇走过来,似乎颇为震惊,口里喃喃道:“娘亲?”   蓓蓓连忙拎着铁环跑到小男孩身边,拉着寄薇的手说道:“哥哥,这就是我娘亲哦!”   小男孩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寄薇,没有说话。寄薇莞尔一笑,摸摸蓓蓓的头,问道:“这一位是谁家的小公子啊?蓓蓓不给娘亲介绍一下吗?”   蓓蓓眨巴眨巴大眼睛,迟疑道:“呃,好像这位哥哥刚才忘记告诉我了。”   小男孩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骄傲地抬起下巴说道:“我叫李兴禹,我父亲是瑞王。”   寄薇这时候真的惊讶了。瑞王是太祖之曾孙,也是皇室宗亲里的正统血脉,瑞王府爵位传承是世袭罔替的。听说这一任瑞王十分专情,可惜瑞王妃早逝,仅遗下一子,看来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了。   寄薇连忙福了一福:“见过瑞王世子,妾身刚才失礼了。”   李兴禹皱了皱眉头,小大人似地挥挥手道:“夫人不必多礼。”   寄薇笑道:“世子怎的独自在此,是跟瑞王一道来赴宴的吗?”   李兴禹撇撇嘴,嘟囔道:“他才不会来参加这么无聊的聚会呢!我要不是听说有很多好玩的动物表演,我也不会来的。”   寄薇心想世子大概是跟着其他亲戚来看热闹的,她也不好管得太多。她摸摸蓓蓓的头,说道:“看你玩得一头一脸的汗了,先歇会吧?”   蓓蓓点点头,将铁环递给瑞王世子,说道:“哥哥,谢谢你教我玩滚铁环,这个先还给你。”   李兴禹将铁环推回去,说道:“你喜欢,送给你好了。”   蓓蓓也不客气,欢欢喜喜地将铁环递给奶娘,让她帮忙收起来,然后拉着小男孩的手说道:“哥哥,走,和我们一起去凉亭歇会吧?那里有凉茶喝,还有好多的水果可以吃哦!”   李兴禹看着蓓蓓拉着自己的手,别扭了一下,但看看蓓蓓开心的笑脸,还是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了。他想,小女孩的手原来是这样的啊,真软。   到了凉亭里,蓓蓓小大人似地招呼李兴禹喝茶吃果子。寄薇很高兴蓓蓓能交到年纪相当的朋友,而且他们年纪小,也不用避讳什么,因此也不多做干扰,任由蓓蓓自己招待她的新朋友。   李兴禹有点心不在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寄薇的脸。寄薇摸摸自己的脸,有点疑惑地望向身边的丫头淡云,轻声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淡云摇摇头:“没有,奶奶的脸很干净。”   寄薇也就不理会了。   蓓蓓招呼李兴禹吃了东西,献宝似地把自己喜欢的玩具九连环拿了出来,说道:“哥哥,我们一起来玩解连环吧,这个也很好玩的。”   李兴禹将九连环拿过去,微微带着点不屑地说道:“这个游戏太简单了,我都玩腻了的。来,哥哥玩给你看。”   李兴禹将那九连环接过去,果然不到几分钟就把连环都解开了。   蓓蓓崇拜地看着李兴禹,说道:“哥哥你好厉害,我现在相信你比我大了。”   李兴禹很是臭屁地说道:“这算什么啊,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蓓蓓眨巴眨巴大眼睛,歪着头问道:“你比我娘亲还厉害吗?我娘亲懂很多的哦!”   李兴禹怀疑地盯着寄薇:“秦夫人一介女流,能懂得些什么啊?”   蓓蓓不满地说道:“我娘亲真的懂很多的,还会猜字谜。哥哥,我考考你,这个是什么?打一成语哦!”蓓蓓说着,五指张开在李兴禹面前晃了晃。   李兴禹眉头皱了皱,说道:“这个太简单了,三长两短嘛!”   蓓蓓拍着手笑道:“哥哥,你果然厉害哎!这个我问我身边的人,她们都猜不到哎!”   李兴禹朝天翻一个白眼,心想这女娃子竟然拿他来跟那些下人比,真是好没意思,不过他也懒得理会了。   寄薇这时候看李兴禹这么臭屁,也不由得有了逗弄的兴致,说道:“世子真是挺聪明的,不如我来出题考考世子吧?”   李兴禹听到这话竟然也没有异议,很干脆利落地说道:“好啊,夫人请出题吧!”   寄薇前世陪在久病的蓓蓓床前,没少看那些少儿益智的题目,因此也不用思索,直接就将题目说了出来:“老农带一只狼,一只羊,一棵白菜过河,每次只能装一个。老农不在的时候,狼吃羊,羊吃白菜。为保证两边万无一失,请问世子,老农该如何过河呢?”   李兴禹大概还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生动有趣的问题,垂着眼帘苦苦思索起来。   蓓蓓也在一旁凑热闹,念叨着狼啊羊的,寄薇连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让她别打扰世子想问题。蓓蓓连忙噤声,乖乖坐好不再说话。   李兴禹想了几分钟,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将答案说了出来:“老农先和羊过河,然后独自回来,又带着狼过河。这时候,因为狼会吃羊,他就带着羊又回来,然后把羊放下,先带着白菜过河,然后老农再返回一趟,将羊载回去就行了。”   寄薇莞尔一笑:“世子果然聪慧,看来这样的题目是难不倒世子了。”   蓓蓓拍着小手在那拍马屁:“哥哥好厉害,我都想不到。”   寄薇笑着捏她的小鼻子:“你个小笨蛋,当然想不到啦!”   蓓蓓嘟着小嘴抗议,寄薇连忙塞给她一片苹果,堵住了她的小嘴。蓓蓓这才开心了,跟小老鼠似地吃起苹果来。   李兴禹似乎对寄薇的益智问答很感兴趣,说道:“秦夫人出的题目很有意思,再多出几题吧!”   寄薇只好绞尽脑汁,将从前看到过的那些通俗易懂的益智题一一说出来。李兴禹真的挺聪明,很多问题略一思索就知道答案了,就算不知道的,寄薇稍微提示一下,他也能很快明白过来。   李兴禹看着寄薇的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将她当成了百宝箱,眼巴巴地等着寄薇多出点题目。寄薇却觉得有些头疼,因为她知道的有些题目太难了,要解出来除非学过奥数,可她又不能教李兴禹奥数啊。寄薇纠结了。   幸好这时候有丫头过来通禀,说阁楼的戏已经散场了,秦烨正在找寄薇她们。寄薇如逢大赦,连忙站起来朝李兴禹说道:“世子,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世子呢?要和我们一道走吗?”   李兴禹也站起来说道:“好啊,一起走吧,反正留在这也没什么好玩的。”   寄薇点点头,牵着蓓蓓往亭子外边走。蓓蓓歪着头看了看,还是伸出手拉着李兴禹,很是快乐地蹦蹦跳跳往前走。   李兴禹偷偷瞅了眼寄薇,见她笑得一脸温柔,不由得想,如果她也是我娘亲就好了。   寄薇他们刚走出后花园,还没到阁楼那,迎面就急匆匆来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男子锦衣玉冠,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犀利,似乎一眼就能将人定住。不过,他看到寄薇,竟然停下了脚步,微张着嘴,似乎不可置信地望着寄薇。   李兴禹看到了这个人,忽然松开了蓓蓓的手,很是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寄薇被锦衣男子看得有点不自在,又被挡去了来路,只好低下头来行了个礼:“这位公子请了。”   锦衣男子还是有点愣神,眼睛看向寄薇身旁的李兴禹:“兴禹,你果然在这。”   李兴禹百般不愿地挪上前几步,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寄薇讶然,原来这男子竟然就是瑞王!王爷不应该都是蟒袍玉带的吗?怎么这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来不及多想,寄薇连忙带着众人下跪道:“民妇见过王爷。”   瑞王爷拉开李兴禹,伸出手来,竟像是要来搀扶寄薇的样子,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必多礼。”   寄薇觉得王爷的表现十分的奇怪,身姿轻盈地站了起来,却微微避开一步,口里说道:“小女子刚才不知是王爷驾到,失礼了,还请王爷勿怪。”   瑞王爷看着寄薇的眼神越发的迷茫,仿佛是透过寄薇看另一个人。他的失神,连身边跟着的人都看出来了。李兴禹实在看不下去了,撇撇嘴,扯了扯瑞王爷的衣袖,说道:“父亲,这位是中郎将秦将军的夫人。”   瑞王爷这才回过神来,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秦夫人,不必多礼。”他摸了摸李兴禹的头,说道:“禹儿给夫人添麻烦了吧?”   寄薇连忙笑道:“世子十分的聪慧机敏,何谈添麻烦之说。”   瑞王爷微微一笑:“这孩子十分的好动顽皮,今儿个又跟着他表哥到处乱跑,一天不闯祸,他就不自在了。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李兴禹愤愤甩开瑞王爷的袖子:“哼,谁叫你不陪我?请来的老师也那么笨,一点也不好玩。”   瑞王爷的话,莫名地十分亲昵,竟是一点都不将寄薇当外人的样子。寄薇有些疑惑,但还是本着不要招惹这些皇亲国戚的想法,说道:“既然王爷来了,民妇也就放心了。宴席终了,民妇也该走了。”   瑞王爷微微一怔,看着寄薇似乎很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让开路,说道:“夫人请吧!”   李兴禹上前拉着蓓蓓的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玩。”   蓓蓓乖巧地点头:“好的,哥哥。”   寄薇又福了一福,这才带着蓓蓓她们往前走。才走了几步,她们就看到秦烨从另一条道上大踏步地走来了。秦烨目光一扫,一眼看到了寄薇身后一直还在呆呆望着她们的王爷。他连忙上前单膝下跪道:“末将见过王爷!”   瑞王爷连忙上前搀扶:“秦将军不必多礼。”   秦烨对于在这里看到瑞王爷很是疑惑:“王爷也是来参加宴会?刚才怎地不见王爷?”   瑞王爷摇摇头,提着李兴禹的衣领将他拉过来:“不是,我是来找这个孽子的。”   李兴禹又是老大一个白眼,甩出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秦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里恭谨道:“末将听说世子十分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瑞王爷苦笑:“快别夸他了,给他请的师傅,都被他气走了。我也是拿这个孽子没办法。”   李兴禹忽然指着寄薇说道:“我要她给我当师傅!”   瑞王爷讶然道:“别胡说!”   李兴禹嘟囔道:“我才没有胡说,秦夫人真的很厉害嘛!”   瑞王爷皱皱眉头,看向寄薇的眼神,又变得深邃了。   秦烨显然也看出了点什么,心中微微一凛,躬身说道:“世子谬赞了,拙荆只不过一个深宅妇人,如何能当世子的师傅。还请世子收回成命。”   瑞王爷见状,也只得摆摆手,说道:“小孩子胡言乱语,秦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秦烨深施一礼:“王爷,即是如此,末将也就不耽搁王爷了,就此告辞。”   瑞王爷摆摆手:“去吧!”   秦烨带着寄薇转身走了,但总觉得瑞王爷还在后头看着他们。等到上了马车,秦烨才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竟然和王爷在一起?”   寄薇连忙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秦烨听完之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总觉得,瑞王爷看寄薇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听说瑞王妃早逝,难道瑞王是看上了寄薇?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秦烨就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因为我更不上就说我骗人,给我打负分威胁我弃文。其实大家可以去碧水看看,多少作者在抱怨更新不了!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实话要弃的其实也早就弃了,在个81章打负分威胁我,后面的应该也没买了吧?弃就弃吧,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可能我的文确实也写的不好,抱歉误了你们的时间了。   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专职作者,每天也有其他的事情,不会天天在电脑面前守着,然后刷无数遍后台来更新的。**总是更不上,我很烦躁,不想写文,更不想更文。因为不能更新,我都掉下金榜了,难道是我乐意的?   以后我不更我也不说了,免得说我骗人。毕竟**也没规定说每天必须要更新,不更新就要请假之类的。我不会弃文的,但写完这文之后我也不开新文了,等** 哪天不再这么抽了再说。   我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作者,写个文不容易,一个情节翻来覆去要想半天,有时候凌晨四五点不睡觉来更新,还天天被人怨念,我实在是受不起。   不过,还是要谢谢一直买V留言的筒子们,因为你们的支持,我才会想将这文好好写下去。爱你们,群么么~   ☆、重阳   寄薇赴宴回来之后不过几日,秦芷容便和陈鹏飞正式订了亲,婚期定在了隔年的腊月十二。婚事不仓促,女方也更有面子。   寄薇心道这事也算是尘埃落定,除非丽荣县主能设计得了陈鹏飞,否则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丽荣县主那边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个什么反应,寄薇也懒得理会了。反正秦芷容订了亲之后,一般都专心在家绣嫁衣了,就算是有人邀约,也可以找借口拒绝。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院子,然后一门心思待嫁就行了。   又一日,瑞王家的小世子独自来造访伯府了,一来就到落霞院找寄薇和蓓蓓。因为他身份高贵,手头又有瑞王爷的腰牌,伯府的仆人不敢阻拦,还立即通禀了伯爷。   伯爷倒是听说过瑞王世子是个跳脱的性子,特地抽空见了李兴禹一面,知道他的来意之后,嘱咐秦烨和寄薇好好款待,也就不再多做理会了。毕竟世子还只是这么个小毛孩子,牵扯不了什么。   李兴禹性子早熟,又十分的鬼灵精,他来伯府一般是独自一个人来,身边就跟着个小厮和几个丫头仆妇。寄薇心道瑞王居然放心让他唯一的儿子这样乱跑,倒真是奇事了。不过,后来有一次寄薇偶然间发现跟着李兴禹的好几个丫头仆妇竟然都是练家子,这才知道瑞王早为这个儿子想周到了。   李兴禹到了落霞院,除了和蓓蓓玩一些小孩子都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和寄薇讨论那些稀奇古怪的益智题目。他不但让寄薇出题考他,他自己还出题来考寄薇。   有一回李兴禹兴冲冲跑来问寄薇,花园里的假山旁的那块巨大的石头,如果不能把石头弄碎,用个什么办法能称出那块大石头的重量呢?   寄薇一听,就知道这是曹冲称象的翻版,大概是李兴禹这阵子从哪听了这故事,化用了来考寄薇。寄薇心想难为他小小年纪还知道举一反三,因此也没有说破,还装作思考了半天,才把答案说出来。   李兴禹没想到寄薇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对了他辛苦思索得来的题目,有些沮丧,可又有些兴奋。寄薇懂得越多,他越觉得有挑战性,总想着有一天要将寄薇打败。   李兴禹缠着寄薇问还有什么难题没有,寄薇只好把阿基米德那个经典的测皇冠的故事转换一下,拿来问李兴禹。李兴禹毕竟年纪小,对于质量和密度之类的东西并怎么了解,因此这道题完全难倒他了。寄薇仔细地和李兴禹解释了答案,他才恍然大悟。   原本李兴禹觉得自己很厉害,可现在他觉得,这个世上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他变得更加虚心好学了,连带着跟在一旁的蓓蓓学习劲头也足了。   没过几日,瑞王就使人专门送了礼物来给寄薇,说是谢礼,感谢秦四奶奶悉心教导世子。瑞王送的礼物也不算太贵重,只是一套笔墨纸砚。不过,显然这礼物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全部选的是精品。笔是象牙羊毫笔,墨是徽墨,砚台是青州端砚,连纸都是京城最贵的洒金五色粉笺。   瑞王的信使传了话,说是世子从前最不爱念书,但这段时间明显懂得上进了,经常自己翻书看,不懂的还会到处问人。这都是秦四奶奶教导有方的缘故。虽然世子不能明着拜师,但是这谢师礼还是应该给的。   寄薇收到礼物很是讶异,没想到瑞王竟然对待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是这样的礼贤下士,一点也不轻视。说实话,她并没想过借机博取王爷或者世子的欢心,只是很高兴蓓蓓能有一个开朗机灵的小玩伴。   秦烨晚上回来,得知了瑞王送礼的事,又看到小书房里摆着的那几样礼物,瞬间就黑了脸。他一想到那时候瑞王看着寄薇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如今王爷虽然是光明正大地送礼物来,但这些礼物毕竟还是入了寄薇的眼,谁知道王爷有没有暗藏什么别的心思啊!   秦烨看了看那套笔墨纸砚,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样东西看着倒还可以。说起来,最近我书房里的墨用完了,笔也用老了,正想去外头买些好点的文房四宝呢!”   寄薇笑道:“如果四爷觉得这些还不错,那就先拿去用吧吧!我反正也不常写字,不过,这纸留给蓓蓓吧,她可喜欢了。”   秦烨看到寄薇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才好受了一些,然而到了晚间就寝的时候,他还是要寄薇要得特别的狠,仿佛要藉着这身体的接触,来与寄薇离得更近一些。   寄薇并不抗拒,敞开身体接受秦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也只是低泣着恳求,并不违逆他,温顺得像一头小绵羊。   等秦烨精疲力尽从寄薇身上爬下来,他却发现,即使他们两人的身体纠缠得再激烈,只要想到寄薇心里没有他,他就觉得怎么也不能满足。身体无比餍足,可心还是空空荡荡的。他不知道,何年何月,他的心才会被填满。   隔天晚上秦烨又想歇在寄薇房里,寄薇却告诉他,她的月信来了。也就是说,他这段时间这么努力,寄薇也还是没怀上他的孩子。   秦烨听到这话,样子比寄薇看起来还要沮丧。他现在迫切地想要一个寄薇的孩子,他总觉得,如果寄薇能够再次有了孩子,她心里就有了希望,说不定,她的心也会因此而再次地向他敞开来。   寄薇虽然也有点失望,但心情还是挺平静。毕竟,那些能够一夜得子的人,还是绝少数。以后的日子还长,只要秦烨一直歇在她这里,她受孕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因此,她反过来安慰秦烨,让他不要心急。   转眼到了九月,九月有个重要的节日,重阳节。李兴禹这次大概学了几首咏菊的诗,提前几日就特意写了帖子到伯府,邀请蓓蓓去王府赏菊。   伯府里太太原本对世子的造访是不以为意的,毕竟小孩子嘛,有时候不过是三天新鲜,说不定过几天小世子就会玩腻了,不再来伯府了。   让太太没想到的是,世子不但是和四房越走越近,连王爷也对老四媳妇另眼相看的样子。这会世子居然还邀请自己的小孙女去赏菊,还单独只邀请她一个人,这怎么能行?虽说孩子年纪小,不用避讳什么,可总得有大人陪同才行啊!可是,如果只是老四媳妇陪着去,那也不成体统,听说瑞王府里连个侧妃都没有,要是冲撞了王爷,该让人说闲话的。   秦烨这时候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说道:“太太不必担心。我可以和媳妇带着蓓蓓一起去赴宴的。”   秦菲菲这段时间也见了李兴禹几次,也算和他玩得到一块去,听说蓓蓓要和世子一起出去玩,连忙在旁边摇晃着太太的膝盖,恳求道:“祖母,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太太心里对这个大孙女倒是满怀怜爱的,见状看向寄薇:“世子只请了,菲菲想要一同去,行吗?”   寄薇点头道:“这个应该无碍的,世子不是小气的人,多一个朋友去拜访他,他应该很高兴的。”   太太这才点头同意了,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只别冲撞了贵人也就行了。”   蓓蓓一听说父亲母亲都要陪着她一起去赏菊,开心得不得了。她琢磨着要送件自己亲自准备的礼物给世子,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送什么才好。她的字很难看,画画也很一般,至于其他的,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送的。   寄薇看她在那着急,给她出主意说:“蓓蓓,你不是能绣花了吗?干脆,绣个扇套送给世子哥哥吧?”   蓓蓓嘟着嘴道:“可是,娘亲,我绣活做的不好,绣的东西都好难看哦!”   寄薇摸摸蓓蓓的头,说道:“不怕的,蓓蓓。只要是你的心意,世子哥哥都会喜欢的。”   蓓蓓这才静下心来,安静地准备绣一个扇套送给李兴禹。寄薇给她设计了一下,扇套上绣一朵菊花,再绣一只螃蟹,最上头绣两只羊,代表着——“九九重阳,蟹肥菊黄。”   寄薇自己也没闲着,她想自己做重阳糕来吃。重阳糕的做法多种多样,不过,一般都是做成九层的糕点,每一层颜色都不同,里面还夹杂着各色各样的果仁,有时候还在糕面上撒上桂花,因此重阳糕有时候又叫桂花糕。糕上再做两只糕点小羊放上去,以作“重阳(羊)”之意。   寄薇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能将重阳糕蒸的又香又软,试吃的时候,连秦烨都交口称赞。   到了重阳节那天早上,寄薇早早起来,首先将蒸好的重阳糕献去给老爷和太太。回到落霞院之后,她又按照习俗,将片糕搭在蓓蓓的额头,口中祝祷愿蓓蓓百事俱高。这一套动作做完,他们也坐下来吃重阳糕。   蓓蓓的扇套也终于完工了,绣工虽然稚拙,但是总体还看得过去,颜色鲜妍亮丽,而且那几样动植物搭配在一起,竟然很有奇趣。   秦烨看到这样小礼物,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吃起世子那小屁孩的醋来了。那小家伙有什么好的啊?女儿都没送过自己扇套的,居然第一个扇套就送给这个小屁孩了。瑞王不省心,这个世子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寄薇看到秦烨秦烨黑如锅底的脸,有点不知道他哪根筋又犯抽了,只好亲自将重阳糕上头的小羊夹了一只给秦烨。秦烨狠狠一口吃掉了小羊,这才脸色稍霁。   吃完了糕点,寄薇他们又带了些糕点作为礼物,叫上了秦菲菲,然后坐上马车往瑞王府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发了一大堆吐槽之后,很多筒子冒出来安慰我,很感动。   说实话,自从晋江7月大抽到现在,我这文买V的人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还多,而且每况愈下,更一章就面临一次新的打击。说实话,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要保持高度的热情来写文,太难了。   很多作者为什么有些文匆匆忙忙就烂尾了去开新文,就是这个原因。   可我又是那种写文循规蹈矩的人,一定要把文章所有的构思写完,不能忍受烂尾。所以有时候心情会比较郁闷,加上更新不上,就会跟大家吐槽,在这里先跟大家说声抱歉了。   昨晚上这章没发上,因此下午抽空来发文。晚上如果**不太抽,应该还有一更。   我尽量保持好心情来写文,也希望大家多多的支持我。鞠躬!   ☆、赏菊   瑞王府坐落在西津街上,正门为五间兽头大门,右边为王府的后花园——沁芳园。.寄薇她们的马车一路行到沁芳园的垂花门,这才从车上下来。   瑞王世子李兴禹小大人似地背着手站在那里,烦躁地踱来踱去,看到寄薇他们要从马车上下来,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过来,有点嗔怪地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寄薇连忙上前福了一福,说道:“不好意思,让世子久等了。”   李兴禹看着寄薇这么恭谨地向着他行礼,很有些不自在,竟然前所未有地磕巴了,摸摸头说道:“夫人不必客气,也……也没怎么久等。”   秦烨下了车,依然顶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孔,抱拳行礼之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蓓蓓也跟李兴禹见了礼,然后笑嘻嘻地从奶娘手上接过重阳糕,递给李兴禹,一边说道:“早上我们吃重阳糕了哦!还给哥哥带了来,哥哥等下尝尝,是我娘亲做的,很好吃的哦!”   李兴禹脸色转晴,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拿了一块重阳糕扔进了嘴里。他吃了一口之后,很给面子地说了一声:“不错,真好吃,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蓓蓓听到夸奖,笑眯眯地说道:“我娘亲做的糕点最好吃了,哥哥以后常去我家,还能吃到很多更好吃的东西哦。”   李兴禹眼珠子一转,打量了蓓蓓一番,拧拧她的小脸蛋,说道:“哦,难怪你最近长胖了,原来是吃了很多好吃的呀!”   蓓蓓一下子脸红了,害羞地捏着衣角说道:“哥哥,我真的胖了吗?”   李兴禹笑眯了眼,捏捏蓓蓓的鼻子:“骗你呢,小笨蛋!”   蓓蓓跺脚,不依道:“咦,哥哥你骗人!骗人的不是好孩子!”   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的笑闹,让寄薇也笑了起来。不过,秦菲菲在一旁就有点不自在了。她也是和蓓蓓一起下车的,怎么世子就完全把她忽略了呢?   这时候跟在李兴禹身边的一位梳着双鬟髻的大丫头上前一步福了一福,语声清脆地说道:“秦将军,秦夫人以及两位小姐安好!奴婢是伯府的内管家玉珠,今日负责招待几位。如果几位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寄薇也回了半礼,说道:“辛苦玉珠姑娘了。”   玉珠笑道:“秦夫人太客气了。^//^一直听世子提起夫人,今日得见,果然风采卓然。”   寄薇莞尔一笑:“玉珠姑娘过奖了。”   他们还在垂花门前客套,一队府兵正好巡逻过来,领头的护卫统领连忙上前给世子见礼。   李兴禹显然和这统领是相熟的,煞有介事地摆摆手,说道:“宋副统领不必多礼,今日是你当值,姓崔的呢?”   宋副统领似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道:“崔统领领了那顿板子,这会还躺在床上呢!世子,崔统领上回也不是故意得罪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吧?”   李兴禹仰脸冷哼一声:“这家伙胆大包天,就该给他点教训。”   宋副统领诺诺应是,似乎颇为忌惮这几岁大的小世子。   秦烨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在一旁插言道:“崔统领,是崔少岩吗?”   宋副统领有点讶然地抬头:“是的,秦将军。怎么,秦将军认识我们统领?”   秦烨点点头:“嗯,算起来,他是我远房表弟。没想到他在王爷府里当了护卫统领。他怎么惹恼了世子?”   宋副统领看了看李兴禹,支吾起来:“这……”   李兴禹这时候已经拉着蓓蓓往前走了,说道:“姓崔的那家伙,没什么好说的,蓓蓓,走,咱们看菊花去。”   秦烨见状,只得不再多问,跟着她们进了花园。   沁芳园是一个非常大气的北方园林。园中多修竹古梅,一条溪流从园子中央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曲涧,相映成趣。李兴禹领着她们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往前走,穿过几个月洞门,就走上一条抄手游廊。   李兴禹停下来,说道:“到了,大家四处看看吧!”   寄薇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简直置身于菊花的海洋了。大丽菊、雏菊、翠菊、三色菊,各种各样的菊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当然,园子里最多的是黄色的菊花,一眼看过去金灿灿的一片。不过,也有非常稀少名贵的绿牡丹、墨荷、西湖柳月等菊花名品,单独摆放在游廊两侧的案头上,看得出是经过人精心培育的。   李兴禹首先走出游廊,采了两朵漂亮的小雏菊冲着蓓蓓招手:“蓓蓓,来,我给你簪两朵菊花。”   蓓蓓看了看寄薇,征求母亲的意见。   寄薇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蓓蓓拉着身边秦菲菲的手,说道:“走,姐姐,我们一道去吧!”   秦菲菲原本脸色有点阴郁,见蓓蓓没有忘了她,这才喜笑颜开地跟着一起去看菊花了。   相对于孩子们喜欢花的鲜妍,寄薇主要还是想欣赏那些名品的独特。玉珠姑娘在一旁仔细地跟他们讲解每一种名品菊花的品性,以及名字的由来。   秦烨似乎对这些花不大感兴趣,听得是漫不经心。过了一会,他瞅准一个空子问玉珠:“王爷今天在府里吗?”   玉珠愣了一下,摇摇头:“王爷今天不在府里,一早就出门去了。”   秦烨追问道:“是否去登高了?”   玉珠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秦将军找王爷有事吗?”   秦烨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秦烨独自走下游廊,在菊花丛里挑了一朵非常漂亮的橘红色大丽菊走到寄薇身旁,替她簪了上去。   寄薇穿着秋香色菊花滚边褙子,披着浅绿色披帛,再配上这样鲜妍的花朵,脸孔一下子亮丽了不少。寄薇自己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就笑问身边的丫头:“如何?”   淡云抿嘴笑道:“奶奶戴着花真好看。”   玉珠也在一旁附和道:“真不错,看起来真是年轻了好几岁!秦夫人平时应该多簪些鲜花才是。”   秦烨抿唇看了看寄薇,显然也十分满意,半晌开口道:“阿蕊,你们在这里赏菊,我有点事,要暂时离开一会。”   寄薇微微讶异道:“怎么了?突然又有什么事了?”   秦烨看了看玉珠,沉默半晌才说道:“我那个远房表弟,听说挨了罚,我想去看看他。”   玉珠恍然道:“秦将军想去看看崔统领啊!崔统领就住在外院侍卫们住的营房里,不远,奴婢让丫头领着您去吧!”   秦烨叮嘱寄薇道:“你们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了。”   寄薇点点头:“放心吧,我们就在这赏菊,哪儿也不去。”   秦烨这才跟着丫头走了。   园子里李兴禹领着蓓蓓和秦菲菲看了一会菊花,提议道:“我们来背咏菊花的诗吧!”   秦菲菲一听,这个她在行,因此立马附和道:“行啊,这个主意好。不过,输掉的人要认罚哦!”   李兴禹看看蓓蓓,有点迟疑地说道:“输了的人罚什么?”   秦菲菲沉吟了一会,说道:“世子,你们家有菊花酒吧?”   李兴禹傲然道:“当然,我们府里的菊花酒,可是味道最纯正的,我听父亲说,好多来我们府里的人,饮过之后都交口称赞呢!”   秦菲菲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就这样,输掉的人要饮菊花酒,要一口气喝掉一杯哦!”   李兴禹看着蓓蓓,有点不好答应。他是不怕秦菲菲的,可是蓓蓓年纪还小,怕是会吃亏。   秦菲菲故意激李兴禹:“怎么,觉得我比你大,不敢比了吗?”   李兴禹怒道:“比就比,我才不怕你。不过,蓓蓓年纪还小,如果她输了,我替她喝。”   秦菲菲说道:“也行。不过,如果你也输给我了呢?”   李兴禹翻了个白眼:“不可能!”   秦菲菲追问道:“要是万一你输了呢?”   李兴禹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我的处罚翻倍,行了吧?”   秦菲菲伸出手说道:“那我们拉钩,不许变卦了!”   于是,三个小家伙在那里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喊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寄薇看了一会那些名种菊花,又去看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们,见他们在那拉钩,不由得说道:“世子真可爱,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还知道带着朋友们一起玩。”   玉珠掩嘴吃吃笑:“也就您和您家的小姐们投了我们世子的缘,不然,我们世子可是很多公子小姐们见了都怕的。连我们府里的侍卫们见了世子,都恨不得躲着走。那都是被世子捉弄怕了。”   寄薇讶然道:“是吗?世子以前这么淘气?那我还真没看出来。我就觉得世子十分聪慧,学什么都很快。”   玉珠说道:“王爷说了,世子最近跟在夫人您的身边,受了您的教导,这才会越发懂礼了。”   寄薇连连摆手:“王爷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时候,游廊后方忽然转出来一个人,扬声说道:“秦夫人不必过谦,犬子一向顽劣,十分令人头疼。最近认识夫人之后,无论是读书还是修身,都大有进益,夫人实在是功不可没。”   寄薇转身一看,来人蟒袍玉带,俊逸洒脱,正是王府的主人,李兴禹的父亲——瑞王爷。   ☆、情深   玉珠率先带着众丫头行下礼去,寄薇也连忙跟着行了礼。**瑞王爷说声“免礼”,又挥挥手令下人们都退下去。   淡云有点着急地看向寄薇,寄薇却暗地里朝她摆手,让她跟着玉珠退下去。毕竟,这个是王爷,他如果想要为难一个丫头,实在是太容易了。何况,即便她们退下去,也不会离得很远。众目睽睽之下,瑞王爷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过,寄薇也有些疑惑。玉珠不是说瑞王爷早上就出门了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难道,瑞王爷故意这样说,是想放松秦烨的警惕性,然后单独和她说点什么吗?   瑞王爷走到游廊的口子上,望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没有说话。寄薇站在他背后,轻声说道:“世子本性纯良,又聪敏好学,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   瑞王爷微微一笑:“很少有人这样夸他。教他的那些先生们听到夫人这样夸他,说不定都要跳出来反驳了。”   寄薇笑道:“世子年纪还小,活泼跳脱些是必然的,只需要好好引导,也就行了。”   瑞王爷脸上现出怅惘的神情,说道:“如果她娘亲还在,一定也会像夫人一般谆谆善诱。可惜……”   寄薇没想到瑞王爷忽然提起了王妃,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接话。瑞王爷却已经转了话题:“秦夫人觉得这园子的菊花如何?”   “美,美不胜收。”寄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看得出王爷是花了大心思在这上头的,这一片菊园,绝对价值千金。”   瑞王爷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她从前最爱菊花,常常亲手栽培,每一株菊花绽放,都会让她欣喜半天。”   寄薇迟疑道:“王爷说的……是王妃?”   瑞王爷眼睛微微湿润,半晌才说道:“是。”   瑞王爷低下头沉默半晌,然后才转向寄薇,说道:“秦夫人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本王突然说起这些吧?当日第一次见到夫人,本王就觉得夫人和亡妻很像,容貌也许只像了三四分,气质却有七八分相像。那份淡然从容,让人一见难忘。”   寄薇低下头微笑:“能和王妃相像,是我的荣幸。”   瑞王爷看着寄薇头上的菊花,声音微颤地说道:“她从前也最爱簪一朵菊花在头上。我看到秦夫人站在这里,就仿佛看到了她一般。”   寄薇看到瑞王爷这样伤情的模样,也只是在心里暗叹一声:难得情深,奈何缘浅。   瑞王爷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寄薇头上的花朵。寄薇当然不可能让他碰到,微微向后一退,躲开了。   瑞王爷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收回手,有点赧然地说道:“秦夫人,抱歉,本王失礼了。”   寄薇敛容说道:“王爷请节哀。今日见到王爷这般思念王妃,情深至此,着实令人感佩。王妃英年早逝,令人惋惜,然而她能够拥有王爷的这一份真情,却足以让我等世俗女子,羡慕一世。”   瑞王爷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眉:“怎么,难道秦将军对夫人,并不是真心宠爱?”   “我的夫人我是否真心宠爱,应该轮不到王爷来亲自过问吧?”抄手游廊外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紧接着声音的主人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寄薇揽进了怀里。.   这是去而复返的秦烨。他竟然也没行礼,就那样揽着寄薇站在王爷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和他对峙。   秦烨心中实在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疏忽就中了计,任由自己的女人和王爷在这独自交谈了半天。幸好他忧心寄薇,及时赶回,不然还不知道瑞王要跟寄薇说些什么。这瑞王爷存的心思,在他看来,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瑞王爷看着秦烨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却也并不怯场,微微一笑道:“秦将军,你误会了,本王只是随口问问,并无别的意思。”   秦烨冷哼一声:“王爷有没有别的意思,也只有天知道了。只是,玉珠姑娘明明和我说过,说王爷早上就出门了的。王爷如今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为什么?”   瑞王爷也冷下脸来,回道:“本王早上确实出门了,只不过刚才又回来了而已。怎么,秦将军觉得,本王的府里,本王还不能随时回来吗?”   秦烨被噎了一下,脸色铁青,说道:“王爷当然能随时回府,只是却不该说那样的话。瓜田李下,请王爷避嫌!”   寄薇一直想要挣开秦烨的怀抱,秦烨却将她揽得死紧。她拗不过,只好任他抱着,这会见秦烨和瑞王爷闹得抹不开脸了,就想张口解释:“四爷……”   秦烨恶狠狠朝她吼道:“你闭嘴!”   瑞王爷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拿她出气。今天的事,是本王的错。本王只是见到秦夫人,想起亡妻,才多说了几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烨依然面寒如冰,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瑞王爷:“王爷,她是末将的妻子,末将明媒正娶的女人,不是王爷思念亡妻的工具,还请王爷以后远着点。”   瑞王爷面子上实在有点挂不住,冷冷说道:“秦将军,你也不必这么咄咄逼人。本王知道分寸,并没有跟你的妻子多说什么。”   秦烨这才脸色稍霁,放开寄薇,朝瑞王爷躬身一抱拳:“王爷,请恕末将刚才无礼了。此事关系到末将妻子的名节,末将不得不慎重对待,还请王爷见谅。”   瑞王爷点点头:“看你这样看重你的妻子,可见你对她也是有心的。本王希望你能够珍惜眼前人,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秦烨看了寄薇一眼,说道:“这道理末将已经懂得了。多谢王爷提醒。”   这时候,蓓蓓举着一朵菊花兴冲冲地跑向这边:“娘亲,娘亲,你快来听哥哥背诗,哥哥会背好多好多的菊花诗哦!”   蓓蓓的童颜童语,一下子将游廊里沉重的气氛冲散了。秦烨转脸看向蓓蓓,眼神柔和了下来。寄薇走过去抱住扑过来的蓓蓓,说道:“世子哥哥会背很多诗,那我们蓓蓓呢?背了多少首啊?”   蓓蓓小脸红红,偷偷瞧了瞧后面的父亲和王爷,说道:“蓓蓓好笨哦,才背了三首。”   寄薇刮刮她的小鼻子,取笑道:“哎呦,我怎么生了这么笨的女儿哦!好丢人。看你以后还用不用功了?”   蓓蓓腻在寄薇怀里,撒娇道:“娘亲不许取笑我,我以后会好好念书的!”   寄薇哄道:“好,娘亲不取笑你,来,我们听你世子哥哥念诗。”   李兴禹看到寄薇站在旁边,念得更起劲了,在那摇头晃脑的,十分好玩。他念完了,就看向秦菲菲,说道:“你可服了?要还记得什么咏菊的诗,尽可以念来给我听。要是你背不出来了,那就是你输了哦!”   秦菲菲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出新的诗来了,只得跺脚道:“哼,输了就输了,我又不会耍赖。”   李兴禹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你记得,输了的人要干什么?”   秦菲菲看了看寄薇,却不敢说出那赌注。   寄薇好奇道:“输了的人要干什么?”   李兴禹偷偷给秦菲菲丢了个眼色,说道:“嗯,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东西而已。咦,父亲什么时候来了?”   李兴禹转开话题,跑去给瑞王爷请安。瑞王爷对着儿子,依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冷道:“怎么,又在显摆你怎么厉害了?跟个小姑娘比,你害不害羞啊?”   李兴禹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不是只有小姑娘跟我比嘛!”   瑞王爷眼睛一瞪:“还顶嘴,罚你抄《论语》三遍!”   李兴禹的脸一下变成了苦瓜:“不要啊,父王,那种枯燥的东西,抄起来要人命的!”   瑞王爷冷笑一声:“再抱怨,抄十遍!”   李兴禹乖乖闭嘴了。   瑞王爷看向秦烨,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本王已经在花园备下酒席,还请秦将军和夫人以及两位小姐赏光,尝一尝我们王府自酿的菊花酒。”   秦烨本来巴不得早点离开王府,然而王爷相邀,如果不去,倒显得他太小气了。他只得沉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请!”   瑞王爷稍微让了让,就在前面领路了。他们顺着抄手游廊转了两个弯,又爬了几十阶石阶,才来到一个亭子里。亭子的匾额上写着——“揽菊亭”。这亭子建在假山上,人站在亭子里,刚好能将那园子里的菊花一览无余。   寄薇赞道:“这亭子的名字取的真好。”   瑞王爷微微一笑:“这亭子的名字也是王妃取的。她说在这亭子里能够观赏菊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这亭子里坐着,仿佛能将菊花的香气都揽在怀里,因此取名‘揽菊亭’。”   寄薇言若有憾道:“听王爷这么一说,王妃娘娘真是一位妙人,可惜我竟未能见王妃娘娘一面,真是憾事。”   瑞王爷微微一笑:“你们如果认识的话,一定会很投缘。”   寄薇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亭子里只摆了一桌酒席,瑞王爷让孩子们也一道上了桌。孩子们见到桌子上金黄灿灿、张牙舞爪的大闸蟹,都惊呼道:“哇,好大的蟹。”   酒菜都上了桌,他们就开始饮菊花酒,吃大闸蟹。李兴禹偷偷倒了菊花酒,塞给了秦菲菲。秦菲菲瞪了他一眼,闭着眼睛一下子把酒倒进了嘴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寄薇只以为她喝水喝急了,只有瑞王爷却暗地里瞪了李兴禹一眼。这小子,不教训他一顿,他就皮痒痒了。   吃完了宴席,秦烨就提出要告辞了。多耽搁一分钟,他都觉得瑞王爷多看了寄薇几眼,自己简直太吃亏了。瑞王爷也不多留,让世子去送他们。   蓓蓓临走的时候,才将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塞给李兴禹:“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亲自绣的,你别嫌弃。”   李兴禹一听是蓓蓓亲自绣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夸道:“蓓蓓绣得真不错。哥哥很喜欢。”   蓓蓓原本很怕李兴禹嫌弃的,听到这话才开心地笑起来:“哥哥喜欢就好。等我多练习一阵子,就给哥哥绣别的东西。”   李兴禹点点头:“好。”   告别了世子,马车得得得上路了。秦烨凑近寄薇,捏住她的下巴,逼问道:“王爷今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寄薇头往后仰,蹙眉道:“没说什么。四爷,放开我,疼。”   秦烨松开寄薇,一拳打在马车上,呼吸急促凌乱,说道:“你跟个陌生人,讨论什么我宠不宠爱你?还是,你在我这受了什么委屈,竟然要跟一个外人倾诉?”   寄薇委屈道:“四爷,那是王爷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先前我们只是说起了王妃,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四爷你千万别误会什么。”   秦烨恨声道:“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那我呢?我对你不好吗?”   寄薇摇摇头:“我没有说四爷对我不好,一句也没有说过。四爷为什么这么想?”   秦烨觉得自己的怒意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完全着不上力。他无力地将头垂到寄薇的肩膀上:“阿蕊,你看我现在对你一心一意,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我也可以。你相信我,好不好?”   寄薇看着这样的秦烨,也有点困惑。难道秦烨真的是喜欢她的?可是,她真的不想再沾惹情字了。何况,秦烨所谓的一心一意,在现实面前,又能保持多久呢?   秦烨捧着寄薇的脸,喃喃道:“阿蕊,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我也是对你一往情深,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去做。”   寄薇默默地抱起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半晌才闷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心里真是煎熬得要死要活。从寄薇的话里可以看出,她对这位瑞王爷,应该是很有好感的,才见过两面,就为他说话,还觉得人家深情。   瑞王爷说是没有打寄薇的主意,可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卦呢?如果瑞王爷再拿王妃的事撩拨寄薇几句,说不定她就上钩了。   秦烨只要想到寄薇可能会爱上别人,他就嫉妒得发狂。他将寄薇整个人揽进怀里,心里暗道,阿蕊,你不要爱上别人,如果你爱上了别人,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表妹   秦烨的火气一直到回了落霞院还没消,晚上自然又在寄薇身上索求,在**中沉浮的时候他一直喃喃喊着:“阿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寄薇对于这样躁狂的秦烨,当然是非常顺从,并且着力安抚。虽然她不爱他,可是并不代表她就会爱上其他人。   说实话,瑞王爷的深情,在这个世间是非常难得的。可对于这样的深情,寄薇也只跟看梁祝的故事似的,感叹一声,心里却不会有多大的触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机缘,找到和自己投契的另一半,并深情不悔。   这一辈子,寄薇就算只是为了蓓蓓,也是不会离开伯府的。既然这样,她当然希望秦烨的情绪能够稳定一点,为她在这个世间的生活,创造出更多的便利。   只是,寄薇也不会去欺骗秦烨,说她爱他那样的假话。一个假话,往往需要无数假话来掩饰,她不想自己活得那么累。   何况,秦烨所要求的爱,完全是和封建礼教相悖的,所以寄薇也不太担心秦烨的反弹。毕竟这个世道,男人们往往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妻子善妒,却不能说,因为你不妒忌,不爱我,所以我要休了你。这说出去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秦烨感受到寄薇的顺从,总算是稍微安下心来。隔天秦烨还是特意找了人去打探了一番瑞王爷的生平,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对于这个身份比自己高贵的情敌,秦烨始终做不到无动于衷。   秦烨听了属下的回禀,也有些触动。这个瑞王爷,从前与瑞王妃当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称羡的。自娶了王妃之后,瑞王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侍妾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娶侧妃之类的。说实话,本朝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秦烨从小也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现在他却觉得,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   秦烨虽然一向大男子主义,却也不算古板,他开始学着关心寄薇,对她嘘寒问暖起来。晚上天凉,他会吩咐丫头替寄薇加上一件披风;吃饭的时候,他也开始给寄薇夹菜;出门的时候,他会告诉寄薇是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避免让寄薇空等。   那天寄薇绣完一个香囊,在那活动僵硬的脖子,秦烨竟然默不吭声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掌扶住寄薇的头,另一只手在寄薇脖子后揉捏起来。   寄薇讶异地抬头看向秦烨,说实话真的有点被吓着了。秦烨却只是沉默地抿着嘴,低头盯着寄薇白皙的脖颈,仿佛这就是他当前的第一要务。   秦烨毕竟是从没服侍过人的,他的手法僵硬,手上又有着硬茧子,差点没将寄薇细嫩的后颈磨破皮。   寄薇忍了一会,还是伸出手拉住秦烨,仰起头笑道:“好了,四爷,辛苦了。”   秦烨皱起眉头,似乎略微有点尴尬:“怎么?夫人看不上我服侍你?”   寄薇笑道:“怎么会呢?四爷今天这么体贴,我真是受宠若惊了。只是四爷你也不瞧瞧,我这脖子可不是战场上那敌人的脖子,被你再多拧上几下,可该断了。”   秦烨不信,拉开寄薇的衣领一看,她那白皙的脖子上确实多了好几个红印子,一看就是自己的手指印。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一时抱怨道:“你这肌肤也太嫩了点。”   寄薇莞尔一笑,拉着秦烨将他按坐在榻上,说道:“四爷,你这样体贴,我很感激你,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你不用想着做什么来讨好我的。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吧,我伺候你,你安心做你的四爷。”   秦烨脸上闪现一丝红潮,僵硬地别传面孔,说道:“笑话,谁讨好你了?爷自己乐意这么干,不成吗?”   寄薇心道这男人如今连傲娇别扭都学会了,只得随他去了。   秦烨被寄薇打击了,垂头丧气跑去书房,看半天书也没看进去。他看到冬生在外头,就把他叫了进来,一把就捏住了冬生的后颈,将他推转身,按坐在地上。   冬生吓得叫了起来:“爷,爷,奴才犯什么错了?您别掐死我,打我几板子吧,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   秦烨猛地拍了他的头一下,冷哼道:“瞎嚷嚷什么?坐着!”   冬生听秦烨的话头不像是要他的命,只好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地上。   秦烨摆正冬生的头,在他脖子上捏了几下,说道:“哪,爷要是按重了你就说,要是按得舒服你也告诉我,知道吗?”   冬生有点搞不清楚自家四爷今天怎么就突发奇想要给他按脖子,只好听话地点点头。   秦烨按了一会,冬生依然还默不吭声,他就加大了力度。   冬生猛然惨叫:“啊!”   秦烨吓了一跳,一掌拍在冬生后脑勺上:“乱叫什么。”   冬生捂着脑袋缩手缩脚地说道:“爷,您……您这手劲也太大了?”   秦烨瞪他一眼:“手劲大了你不早说!”   冬生认命地挺直了脑袋,说道:“那,爷,再来吧!”   秦烨没好气地说道:“这会弄清楚,手劲刚好的时候告诉我!”   冬生点点头。秦烨开始逐渐加大手劲。冬生很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唔,这个力道刚好,嗯,舒服……”   秦烨按了一会,猛地拿开手一巴掌拍在冬生的后脑勺上:“爷拿你练手,你小子是来享受来了吧?滚!”   冬生抱头鼠窜,心想四爷最近脾气变得好奇怪,专门拿他们这些小厮寻开心。   秦烨自觉已经掌握诀窍,就又想用到寄薇身上。   这天早上寄薇起来刚直起腰,就皱了皱眉头,“嘶”地抽了一大口气。秦烨这阵子在床上真的是十分努力,寄薇也十分的配合,于是两人常常会有点不知节制。一夜贪欢,这腰就有点抗议了。   秦烨难得的也睡了个懒觉,闻言说道:“腰疼?我给你揉揉。”   寄薇也不想丢脸地让丫头来帮忙揉腰,闻言躺了下来,翻个身伏在了枕头上。   秦烨眼睛一亮,利落地爬起来,掀开寄薇的寝衣,露出修长白/皙的背。秦烨看到那纤细不赢一握的腰肢,眼神又变得火热,然而还是强自压抑下来,轻轻给寄薇按揉起来。   这一回秦烨控制好了力度,但因为腰部十分的敏感,寄薇没一会就被按得腰肢酸软,轻轻呻/吟了一声。听到这一声低吟,秦烨觉得全身的血液又往下边流去了。可是想到寄薇现在的状况,他只有强自忍耐着,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按揉着,一边感受着那滑溜的触感,一边强自压抑着身体的欲/望。   等到寄薇舒服地长叹一声,说已经好了的时候,秦烨早已经憋得快要留鼻血了。   秦烨坐直了身子,看着寄薇坐起身来穿衣服,眼睛一眨也不眨。   寄薇被他看得都有点尴尬,才想起来说道:“四爷按得真舒服,辛苦了。”   秦烨这才翻身下床,去穿衣服。寄薇心里十分好笑,她觉得秦烨最近变得有点幼稚了,都不像是从前那个冷面四爷了。想想从前面对秦烨的时候那份战战兢兢的心情,寄薇不由得感叹,永远不要说一个人真的了解另一个人。就像现在,她以为她也算了解秦烨了,可秦烨却转眼就给了她一副新的面孔。   晚上寄薇和秦烨去给太太请安,一进秋棠院的正房,就看到太太坐在塌上笑得十分开心。身边还陪着秦芷容和两位面生的姑娘。   太太待寄薇他们行了礼之后,指着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子说道:“来了两位娇客,你们也见见。这两位是我娘家的外甥女,聂韵儿和曹玉珂。韵儿,玉珂,来见过你表哥表嫂。”   聂韵儿长条身材,身形纤细,脸型和寄薇看起来竟然也有几分相似。她看起来竟是又几分傲气的,只冷淡地行了礼,没有说话。   曹玉珂长相却是十分的甜美,娇小玲珑,穿着杏黄色如意云纹衫,更是显得可人。她娇滴滴地行了礼,喊了声:“见过表哥,表嫂。”   秦烨看了这两位表妹一眼,淡漠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脸去了。   寄薇却是还了半礼,笑道:“两位表妹好。”   太太看向秦烨,说道:“老四啊,韵儿是你大舅舅的三女儿,你小时候见过的吧?怎么这般生疏了?自家表兄妹,你也不要太过于拘束了。”   秦烨对于太太的话,是不能无动于衷的,因此恭敬答道:“是,小时候见过。”   太太笑道:“大概是多年未见,认不出来了吧?女大十八变,我看韵儿真的是长成了。”   聂韵儿闻言也似乎有些羞涩,说道:“姑姑又打趣我。”   曹玉珂在一旁说道:“姑姑别只顾着表姐啊,我虽然从前没有见过表哥,但从兄弟姐妹口里也是闻名已久了的。今日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表妹在这里要和表哥说一声,久仰久仰。”她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朝着秦烨作揖,真是十分的滑稽搞笑。   太太笑得有点合不拢嘴:“玉珂这张嘴哦,真是甜。韵儿,玉珂,你们就在这安心住着,多陪陪芷容。芷容很快就举行及笄礼了,也不能出去,就靠你们姐妹俩陪她放松心情了。”   曹玉珂甜甜笑道:“姨母放心,有我们陪着,表姐一定不会闷的。”   太太又转向寄薇,说道:“两位表妹来府里做客,芷容年纪小,不会招呼人,老四家的,你要是平时没事,就多照看一些。”   寄薇连忙答道:“太太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两位表姑娘的。”   太太看秦烨依然一副冷脸,就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老四,两位表妹大老远地跑来我们家,这可是难得的喜事,你怎么还是板着个脸呢?你也跟你表妹们说说话啊!”   秦烨脸色一僵,说道:“是。”   然而秦烨看了看两位表妹,依然无话可说的样子。   曹玉珂见状,连忙说道:“我听说四表哥上过战场,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你的英雄事迹呢?”   秦烨的嘴角抽了抽:“我没有什么英雄事迹,上战场就是想着杀敌,没什么可说的。”   曹玉珂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幻一会,才说道:“那表哥一定武艺高强了?”   秦烨摇摇头:“我武艺一般。”   曹玉珂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太太就在一旁开始说起秦烨小时候练武的事情来,说他如何用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孜孜不倦,后来武举一举夺魁,惹得京城人人称羡。曹玉珂自然立即附和着称赞起来,连聂韵儿也渐渐被吸引了,看着秦烨的目光也显得温柔起来。   寄薇在旁边看着,心道,太太今天的表现,很有深意啊!她特地提醒秦烨从前见过聂韵儿,还让寄薇帮着招呼她们,又让秦烨和这两位姑娘多说话,这不明显是一副拉皮条的姿态吗?难道,太太还不死心,还是想让秦烨纳妾?   只是,这表姑娘一来就来两位,难道两位都是来给秦烨做妾的?这有点不太可能。还是说,太太是让秦烨从这两位姑娘中挑一位出来?   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太太对这个叫做聂韵儿的姑娘,明显要偏爱一些。不过,曹玉珂显然更聪明伶俐,懂得讨太太的欢心。她们一个叫太太姑母,一个叫太太姨母,那就是分别是太太的哥哥和妹妹的孩子了。太太娘家虽然并不显赫,可也是有官身的,正经的嫡女一般是不会想做妾的,难道这两位,都是庶女?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秦烨的难题来了。   ☆、谋算   太太在那不厌其烦地活跃气氛,奈何主角之一的秦烨一直心不在焉,只偶尔敷衍地吐出一两个字。寄薇在一旁听得实在是想打呵欠了,偏偏太太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只好呆呆地坐在那里,差点打瞌睡了。   曹玉珂见秦烨那边不好说话,自己表姐又有太太护着,很有些插不进话的感觉,就开始异常亲热地和寄薇搭话了:“表嫂,您身上的披帛真好看,是从哪买来的?”   寄薇笑笑:“我自己织的。”   曹玉珂掩嘴惊讶道:“哇,表嫂您真是心灵手巧。改天我真要跟您好好请教。”   寄薇又笑:“表妹过奖了,这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瞎编的,难登大雅之堂。”   曹玉珂见寄薇将她话头挡了,也不以为意,又夸起寄薇的眉画得好。寄薇对于这位表姑娘明显示好的行为,并不多做理会,答话也只是敷衍,并不想奉送机会让这表姑娘借梯上墙。   要知道,寄薇虽然不反对秦烨纳妾,可是作为一个正妻,如果有一个讨婆婆欢心的姨娘在身边,特别是这姨娘还是能转正的那种,那绝对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情。   秦烨想要多少通房都可以,可是,这贵妾,还是不要为好。   秦烨终于忍受不了屋子里女人们的连番轰炸,打断了太太的话题:“太太,儿子今日当值回来,身上十分疲倦,就不在这久坐了。”   太太有点意犹未尽,但也有点心疼自己儿子,想着来日方长,就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早点歇息吧!两位表妹在这反正是要住上一阵子的,日后多带着她们玩一玩。”   曹玉珂接口道:“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进京呢,真希望能好好看看京城的风物。”   太太拍拍曹玉珂的肩膀:“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秦烨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应了一声“是”,和寄薇一道告辞了出来。   寄薇看秦烨的样子,对那两个表姑娘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可是太太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不是他随便敷衍一下就能糊弄过去的。秦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要知道,他可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说不定太太一逼,他就顺从了。   半道上,寄薇就忍不住问秦烨:“四爷,我听说曹姨妈只生了两个儿子,这曹姑娘……”   秦烨背着手看向夜空,有点漫不经心地道:“她不是姨妈亲生的,只是个庶出。”   寄薇心想,只是庶出的话,那实际上和太太就没什么血缘关系了。难怪太太比较看重聂韵儿,她虽然也是庶女,却是真正有亲缘关系的,当然更亲近一些。   寄薇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秦烨却忽然拉住了她,默默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口里说道:“阿蕊,你放心。”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寄薇却立即听懂了。她掩饰地笑了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烨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拉着寄薇往前走,说道:“那两个表妹,你不必理会。”   寄薇试探道:“可是,太太还专门提醒我们好好招待她们呢!”   秦烨皱眉:“她们算哪门子正经表妹?太太如今真是什么人都往府里招。”   寄薇听秦烨的话头,似乎是知道太太的意思了,还有点反感,那她就放心多了。只是,太太如果要塞人,肯定还有后招,秦烨要是落了圈套,那就是不愿意也得娶了。因此,寄薇晚上和秦烨做完睡前运动,躺在秦烨胸前歇息的时候,还是幽幽地说了句:“四爷,如果太太还是执意要给咱们院子里添人,怎么办?”   秦烨摸了摸寄薇微微汗湿的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相信我。我要不愿意,难道太太还能霸王硬上弓吗?就算是太太有这个想法,我也会避开的。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秦烨要是在相同的地方跌倒两次,那也不用在这世上混了。”   寄薇听得十分满意,连忙献上香吻一个,惹得秦烨兽性大发,又在她身上耕耘了一番。   隔天秦烨出去当值了,那两个表姑娘果然和秦芷容一道来了落霞院。   秦芷容看样子也十分无奈,并不是心甘情愿陪着这两位表姐妹。她这些天绣嫁衣绣的好好的,这两个人过来之后,将她的嫁衣批的是一文不值,又说应该像有经验的人取经,硬是将她拉到了四嫂这里。   聂韵儿性子有点清高,不大爱搭理人,穿着一袭浅绿色软烟罗秋裳,站在那里欲语还休的样子,颇有些惹人怜惜。寄薇怀疑,太太挑人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聂韵儿肖似从前的寄薇,这才挑中了聂韵儿。   曹玉珂则是八面玲珑,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几句,将家乡鄞州的各色风物说的是绘声绘色,还送上了给蓓蓓的礼物——两个七品芝麻官的不倒翁。   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讨好的,蓓蓓很快就拿着那两个不倒翁玩得十分的起劲。曹玉珂笑眯眯地陪着蓓蓓玩耍,十分的耐心。聂韵儿则是在屋子里到处打量一番,然后对着寄薇养的一些花草念起诗来。   寄薇虽然不喜欢这两位表姑娘,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地赶人,只有任她们自由发挥了。不过,她们倒也识相,玩了大半个时辰,就告辞了。   寄薇安排疏月和铃兰这两个机灵点的丫头专门打探关于这两个表姑娘的消息。   过了几日,就到了蓓蓓的五岁生辰。因为她年纪小,寄薇也不准备摆什么宴席,只邀请了和蓓蓓年龄相似的几个孩子来玩。   早上蓓蓓刚吃完了长寿面和鸡蛋,李兴禹就来了。李兴禹兴冲冲地跑进了院子,隔老远就喊道:“蓓蓓,蓓蓓,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蓓蓓迎了上去,好奇道:“世子哥哥,礼物在哪呢?”   李兴禹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将手展开在蓓蓓面前:“看看,喜欢吗?”   蓓蓓笑着去摸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哥哥,这是小兔子,是吗?真可爱。”   李兴禹将小兔子放到蓓蓓合拢的手心里,说道:“好好养着吧,这可是哥哥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谢谢哥哥!”蓓蓓甜甜笑着道了谢,然后忽然探头在李兴禹脸上吧唧了一口,有点害羞地转头跑了。   蓓蓓笑嘻嘻地抱着兔子跑去寄薇面前献宝,寄薇连忙让丫头们腾出地方给小兔子建窝,又去厨房找了新鲜的菜叶子,让蓓蓓亲手喂它。   李兴禹摸着脸上的那一道湿痕,眼睛亮了,心也甜了,站在那傻笑了半天。秦菲菲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李兴禹那傻乎乎的样子,推了他一下:“世子,呆站着在这干嘛?”   李兴禹转头瞪了她一眼,跑去陪蓓蓓喂兔子了。秦菲菲连忙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颖哥儿、睿哥儿也来了。他们年纪都和蓓蓓相仿,平日里虽然不大在一起玩,但这一天却都来给蓓蓓送礼了。毕竟都是自家兄妹,礼不可废。   临近中午的时候,穆青莲带着袁承青也来了,还带来了穆雅歌和苏星宇的礼物。   袁承青依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给蓓蓓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一盆兰花。不过,蓓蓓显然更喜欢李兴禹送的礼物,抱着小兔子都不肯撒手了。袁承青看着蓓蓓和李兴禹那样亲密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失落。他不过是一阵子没见这个可爱的小表妹,没想到她身边就有了玩得更好的朋友了。   秦烨为了给蓓蓓庆生,特意告了假在家。不过,他很快发现,蓓蓓和小朋友们玩得很愉快,完全将自己这个父亲抛在了脑后。寄薇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忙着让丫头们服侍好这些小客人,还要忙里偷闲跟表姐说话,压根顾不上看秦烨一眼了。秦烨只有自娱自乐,独自坐在院子里喝茶,顺便帮忙照看一眼孩子们。   正在这时候,那两位表姑娘也来了,说是特意给蓓蓓庆生的,也送上了她们的礼物。不过,她们一看到秦烨正坐在院子里的大理石桌边喝茶,那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下不来了。   曹玉珂跟寄薇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走向了秦烨。聂韵儿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曹玉珂一脸的巧笑嫣然,上前行礼道:“四表哥,难得你今日竟然在家。”   秦烨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正眼也不肯看她们一眼,只点点头。   曹玉珂显然习惯了秦烨的冷淡,自顾自地在石桌边的条凳上坐下,依然笑容不改地说道:“四表哥,你可是我和韵儿表姐第一个见到的将军呢!我听说上战场会遇到拿各种各样兵器的人,都有哪些兵器啊,四表哥能跟我们说说吗?”   秦烨冷冷看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绣绣花就好,不需要关注这些血腥的东西。”   曹玉珂一下被噎住了。   聂韵儿见曹玉珂吃瘪,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取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然后笑道:“四表哥喝的这茶,是黄山云雾吧?这茶汤色清新,入口回甘,实在是好茶。”   秦烨冷冷道:“我不会品茶,天下所有的茶在我眼里,都一个味道。你们四表嫂给我备什么茶,我就喝什么茶。”   聂韵儿也被噎住了,手里的杯子差点被她捏碎。   曹玉珂看她一眼,眼里也有着嗤笑。   秦烨不乐意跟这两位表妹坐在一块,站起来走向了有点寂寥地站在一旁的袁承青,问道:“承青,怎么不去和大伙一起玩?”   袁承青看着围在一起逗弄小兔子的小朋友们,忽然憋出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   秦烨看着这孩子,忍不住眼里也有了笑意,说道:“走,表姑夫新得了一幅古画,前朝引言真人的真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赏鉴一番?”   袁承青眼睛一亮,拉住秦烨的袖子:“好啊!”   秦烨带着袁承青走了,再也没看那两位表妹一眼。聂韵儿和曹玉珂看着秦烨走远,神色都有点狼狈。   曹玉珂率先镇定下来,也伸手倒了一杯茶喝掉,这才说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曹玉珂挥手让丫鬟们退后,然后凑到聂韵儿耳边说道:“表姐,你真的要和我争?”   聂韵儿闻言冷哼一声:“是你和我争才对!”   曹玉珂闻言拖长声音道:“哦,是了,我忘了,表姐如今已经十七了,又是退过亲的,确实是比我急。”   聂韵儿被揭了疮疤,恶狠狠道:“曹玉珂,你别得意,我还有哥哥护着我,伯府里太太也跟我亲近。你可是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连你父亲都对你不闻不问,你想嫁个好人家,想都别想了。”   曹玉珂也气着了,双眼圆睁正想还击回去,忽然眼珠子一转,说道:“表姐,其实我们没必要在这争来争去。我们是表姐妹,又都是初来乍到,应该结盟才是啊!伯府富贵,我们都想留在这,这很正常。我刚才已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聂韵儿怀疑地看向曹玉珂,说道:“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曹玉珂笑得像只狐狸,得意地说道:“表姐,你想想,伯府里,可不是只有这一位爷。”   聂韵儿恍然道:“你是说,其他的表哥?”   曹玉珂点点头:“是啊,反正都是在伯府,嫁给哪位表哥不是一样呢?这样一来,我们不但不必争,反而可以互相帮助。”   聂韵儿有点迟疑道:“可是,太太的意思,似乎只让我们跟四表哥接触。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曹玉珂不以为然道:“我看太太对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可是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都嫁给四表哥当贵妾的,太太也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成了就行。如果另一个如果也能留在伯府,我想,太太应该乐见其成。”   聂韵儿有点心动:“你说得有理,只是,你想选哪一个表哥?”   曹玉珂心里有了主意,却故意谦让道:“当然是表姐先选了。”   聂韵儿想着秦烨那英俊的面孔,心中实在割舍不下。虽说他性子冷淡,可看样子对四表嫂却也挺温柔,说不定相处久了,她也能得到那样的温柔。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你去选其他的吧,我就认定四表哥了。”   曹玉珂利落地答道:“行,那四表哥就归表姐了。我选的啊,是……”她凑近聂韵儿耳边,轻轻将自己选的人说了出来。   聂韵儿笑了起来:“你这个坏妮子,就你主意多,那就这样说好了,可不兴变卦啊!”   曹玉珂也笑了起来:“表姐放心。只要我们联手,这伯府的富贵,就少不了我们一份。”   两人相似一笑,都有些志得意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热闹了~   ☆、亲亲   那两位表姑娘刚走,孔欣瑶来了。她一进院子就风风火火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家那小坏蛋,大清早的硬是要奶娘带他到院子里玩,碰到花匠正在给花浇水,他也去凑热闹,结果弄得一身泥。我赶紧又让人给他洗澡换衣服,这就耽搁了半天。哎呦,这小坏蛋真是气死我了,越大越淘气。哎,还是女孩子乖巧啊。我们的小寿星呢,在哪?”   蓓蓓乖巧地跑过去给孔欣瑶请安,孔欣瑶将一副黄金如意云纹长命锁戴在她脖子上,说道:“蓓蓓一阵子不见,又长高了。来,下,显尧,这是姐姐哦,快,叫姐姐!”   李显尧在奶娘怀里,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蓓蓓,半晌才喊道:“姐……姐。”他快两岁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还说的不是很清晰。   蓓蓓见到小胖子也很高兴,连忙上前拉了拉他胖乎乎的小手。李显尧顺势就伸出手朝蓓蓓喊:“抱抱,抱抱。”   寄薇看蓓蓓居然真的伸手去抱,连忙制止:“弟弟可重了,你抱不动他的。”   李显尧见蓓蓓不抱他,哇哇大哭起来,又挣扎着要下地。   “宝宝和蓓蓓投缘,许久不见了,似乎还记得呢!”孔欣瑶无奈地让奶娘将李显尧放下来,说道:“他这阵子会走路了,就不大肯让人抱了,每天跌跌撞撞到处跑,拉都拉不住。蓓蓓,来,牵着弟弟的手,带弟弟一起去玩吧!”   蓓蓓牵着李显尧,拿帕子擦干他的眼泪,说道:“别哭了。走吧,弟弟,姐姐带你去看兔兔哦!”   “兔兔,兔兔。”李显尧止住哭声,迈着小短腿走得飞快,显然对于有这样一个小姐姐带他玩感到很兴奋。   李兴禹抱着兔子,很有点不满地看向蓓蓓手中牵着的小胖子。这小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李显尧看到那毛茸茸的兔子,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了兔子的耳朵,嘴里还嘟囔着:“兔兔,兔兔。”   李兴禹一把拍掉李显尧的手:“喂,别乱抓,兔子会被你抓坏的。”   李显尧立马又哇哇大哭起来。李兴禹显然没见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有点窘迫地道:“你哭什么,快别哭了。”   蓓蓓不满地说道:“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别打他啊!”说着,她又小大人似地去哄李李显尧:“弟弟乖,不哭啊,看小兔子多可爱,别揪它的耳朵,它会痛痛的,这样摸,它就乖了。”   李显尧噙着泪花去摸小兔子,小兔子反过头舔了舔他的手,逗得他又笑了起来。   李兴禹看着小胖墩带着泪花的笑脸,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讪讪地不好意思说话了。   孔欣瑶听到李显尧哭了,也没去理会。毕竟小孩子经常一点不如意都是要哭的,何况奶娘就在旁边,如果真有什么事,也会出声的。   寄薇引着孔欣瑶往正房走,又将穆青莲引见给她。穆青莲早就听说世子妃和寄薇交好,但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孔欣瑶。穆青莲性格也是爽朗大方的,她和孔欣瑶一见面就觉得亲切,很快熟悉了起来。   女人们在一起不外乎是聊聊衣裳首饰啊,梳妆打扮、养育孩子以及后院的一些八卦。她们三个在一起共同的话题很多,不一会就聊得很热络了。   孔欣瑶看了看寄薇,笑着说道:“姐姐如今看起来是越来越年轻了,想必不久就该又有喜信了吧?”   寄薇嗔怪地看她一眼,说道:“你这坏妮子就会取笑我。”   孔欣瑶掩嘴吃吃笑:“我听说四爷将几个通房丫头都打发走了,想来如今是真正对姐姐上了心。姐姐的日子也该越过越好了。”   穆青莲插嘴道:“几个通房丫头算什么啊,就怕又来个贵妾之类的,那才是不省心呢!”   孔欣瑶讶然道:“怎么会?上一回阮姨娘那是四爷不小心着了道,不得不娶。现在姐姐又不是不能生孩子,怎么可能再娶个贵妾?”   穆青莲先前瞄见那两位表姑娘的德性,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说道:“世子妃你来晚了没看到,刚才来了两位表妹,见到四爷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钉在他身上了,妖妖娆娆的只往他身边站,怕是巴不得做个贵妾呢!”   “表妹?”孔欣瑶蹙眉:“这又是从哪来的?”   寄薇叹了口气:“太太接来的,都是太太娘家的外甥女,说是来给秦芷容作伴的。”   孔欣瑶立马就明白了,冷哼一声:“伯爷夫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这贵妾说到底也是乱根基的,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伯爷夫人这眼光,也实在太过浅显了些。”   穆青莲深表同意:“其实我们家老爷身边的那些通房丫头,我都不爱理会。他要是腻了她们,我还会替他挑些漂亮的丫头过去,可这贵妾,是万万不能有的。表妹,你可千万不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寄薇道:“光我防着,那也没什么用,关键是四爷那边能不能防得住。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太太如果铁了心给四爷塞人,我这边真是很难做。”   穆青莲也叹了一口气:“这自古婆媳是冤家,说得真是不错。我先前要不是和我们老爷在任上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少不得也要被婆婆念叨。”   孔欣瑶开解寄薇道:“这贵妾要娶进门,总得要姐姐同意。姐姐也别太逆来顺受了,真到了那时候,坚决不纳又怎样?伯爷夫人如果硬逼,大不了和离。我是站在姐姐这一边的,真要是撕破脸了,我一定替姐姐讨个公道。”   寄薇连忙摆手:“妹妹快别这么说。和离这种事,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我还想看着我家蓓蓓嫁人呢!何况,四爷也和我说了,他以后是坚决不再纳妾的。只是这话他没跟太太说过,太太如今也算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孔欣瑶点头:“四爷倒是个言出必行的,希望他能够守诺才好。不过,我和姐姐不同,我要是受了委屈,一定带着我们家小坏蛋远走高飞,让他李晟阳一辈子后悔去。”   穆青莲一口茶喷出来,看着孔欣瑶的目光简直诧异到了极点。   孔欣瑶朝穆青莲嫣然一笑:“穆姐姐被吓着了吧?其实我可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除了儿子,别无牵挂。我们孔家已经没人了,我可以只为我自己活着。”   穆青莲想起孔府的遭遇,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孔府当年也算是一门忠烈,谁知道到了孔欣瑶父亲那一辈,却在战场上被人陷害,闹得满门抄斩。孔欣瑶小小年纪不知道怎么逃过一劫,后来竟然找到证据翻了案。可惜,那些逝去的家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也亏得孔欣瑶厉害,换了个人,怕是要含恨而终了。所以,她现在说这样的大话,倒也说得过去。   寄薇说道:“放心好了,世子与欣瑶妹妹鹣鲽情深,哪有外人能够插足?这也是个人有个人的机缘,我也不奢望四爷能像世子一般专一,只要他肯为我和蓓蓓打算,也就行了。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早日怀上孩子。”   穆青莲点点头:“阿蕊你这样想是最好了。儿子才是最靠得住的,只要能生,生他七八个最好了。”   寄薇被逗得扑哧笑了。青莲表姐这是当女人是母猪啊,可以生一窝小崽子。不过,前世在农村,确实有女人生了十来个孩子的。但是寄薇在这个世间却没怎么见过,似乎越是高门大院的,这子嗣就越艰难。   这时候蓓蓓跑了进来,说道:“娘亲,弟弟饿了。我们早点吃午饭吧!”   寄薇连忙让丫头们在花厅里摆上席面,带着客人们上座吃午饭。秦烨也和世子还有袁承青一起过来吃饭。吃完了饭,大伙儿又到花园里戏耍了一番,客人们才陆续告辞了。   李显尧和蓓蓓玩得十分开心,要走的时候十分恋恋不舍,被奶娘抱在怀里,还硬是俯身下来在蓓蓓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蓓蓓当着大伙儿被小宝宝这么亲了一口,脸都红了。李显尧却还不满足,缠着奶娘不让走,又将自己的脸凑过来,口里道:“亲亲,亲亲。”   蓓蓓只好飞快地在李显尧的脸上也飞快地亲了一下。反正弟弟还是小宝宝,亲一下也没关系的。   李显尧得了亲亲,兴高采烈地跟着奶娘走了。   李兴禹在一旁看着,小脸蛋都青了。这小坏蛋怎么能这么无耻呢?他都没有亲过蓓蓓,居然被这小坏蛋抢了先。   大人们看着都在那哈哈笑,李晟阳更是笑得开怀。他的儿子,果然随他。   李兴禹走的时候,趁大人们不注意,也在蓓蓓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秦烨一眼瞥见,心想自己女儿以后还是要藏好,不能让这些小坏蛋们带坏了。   晚上秦烨和寄薇快就寝的时候,两人又说起今天发生的一些趣事,寄薇一个不小心,就把孔欣瑶说的话转述给了秦烨。   秦烨立马一脸紧张,说道:“阿蕊,你要相信我,我是绝不会再纳妾的。今天两个表妹跟我说话,我都没理她们。等找个机会,我会跟太太说,让表妹们回去的。”   寄薇依然一脸的凝重:“太太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秦烨将寄薇抱进怀里:“放心吧,有我呢!”   寄薇也回身抱住秦烨,心想,儿子啊,你快到娘亲的肚子里来吧,还是你靠得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过渡章……   ☆、喜兆   重阳过后,天气转凉,一个不小心,蓓蓓生病了。大早上起来,她就开始打喷嚏流鼻涕,坐在桌子前连她从前最爱吃的蟹黄汤包也不想吃了。   寄薇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又凑过去那自己的额头贴在蓓蓓的额头上,惊讶道:“呀,这么烫,淡云,快,去请大夫。”   蓓蓓身体一向不错,这么突然生病了,很是吓了寄薇一跳。前世的蓓蓓,只要发烧那就是大病,经常得上医院挂急诊。寄薇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戚戚,也就对蓓蓓特别紧张起来。何况,古代医疗技术跟不上,很多时候一个小小风寒就能要人命。   大夫很快来了,诊视了一番之后说是风寒入侵,要赶紧服药,服药之后如果能够发汗,热度降下来,那就好得快了。   寄薇手忙脚乱地赶紧让人抓药、煎药,然后哄着蓓蓓喝药。   不过,那药实在太苦了,蓓蓓小脸皱得像包子,摇着头死活不乐意喝。寄薇拿了糖哄她,好不容易才将药喝了下去。可是这一剂药不大管用,到了中午,蓓蓓烧得更厉害了,小脸红得跟柿子一样。   寄薇心里无比慌乱,忽然想起前世知道的一个偏方,五神饮。   五神饮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将荆芥、苏叶、生姜切成粗末,和茶叶一起用开水泡了,然后加上红糖搅拌,趁热服下,让病人发汗。   寄薇亲自做了五神饮,拿来喂蓓蓓。蓓蓓捂着嘴,不愿意喝,寄薇哄道:“这个一点也不苦,尝尝看。”   蓓蓓尝了尝,果然是甜的,这才喝下去了。寄薇拿了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任蓓蓓怎么说难受,也不给她掀开。幸好,一个时辰之后,蓓蓓发了一身大汗,身上的热度也退了下来。   寄薇松了一口气,亲自拿了热毛巾替蓓蓓擦身子,又给她换了新的寝衣,指挥着丫头们将汗湿的被褥换掉。蓓蓓精神不是很好,又不想睡,寄薇轻声在旁边给她唱了几首古风的歌,慢慢哄着她睡着了。   寄薇看蓓蓓睡熟了,叮嘱奶娘徐嫂子好好盯着,这才出了内室。淡云连忙从小丫头手里拿过毛巾,给寄薇擦汗。寄薇这一通忙乱,也是汗湿衣襟了。   寄薇擦了汗,坐到榻上,看向疏月和铃兰,问道:“这几天几位表姑娘又有什么动作,都说说吧!”   疏月先回禀道:“聂家的表姑娘这些天经常在太太跟前伺候,偶尔会去看看三姑娘,除此之外,就是在后花园里弹琴,赏花,吟诗。不过,她经常出现的地方,是四爷往书房去的必经之路——觅幽小径旁的遇芳亭里。”   寄薇挑眉:“哦?她见到四爷了吗?”   疏月点点头:“见到了,不过四爷脚程快,表姑娘还没走出亭子呢,四爷就已经走远了。表姑娘想要出声喊住四爷,但似乎胆怯了。”   寄薇扑哧一笑,看来,这聂韵儿是想走才艺路线,可惜秦烨没那欣赏的心思。   寄薇转向铃兰,问道:“曹家表妹呢?她最近在干什么?”   铃兰回道:“曹家的表姑娘,最近倒是很奇怪,并没有再往四爷跟前凑,反而跟大爷在花园里巧遇了好几次。大爷似乎很高兴见到曹姑娘,还跟曹姑娘说了半天话呢!”   寄薇心道,难道太太这次不仅仅想给秦烨抬个妾,大爷那边也没放过?不,不对,那曹姑娘原来明明也是盯着秦烨的,大概是看秦烨这边没希望,改了心思。这样也好,少一个盯着秦烨的,那成功的几率也小了很多。   寄薇挥挥手:“你们做的不错。去吧,继续盯着,别放松。”   秦烨早上出门的时候,蓓蓓还没醒来。下午回来,他一听说蓓蓓生病了,换了衣服之后,立马跑去看她:“蓓蓓,好点没有?”   蓓蓓撒娇地将头埋进秦烨怀里:“父亲,生病好难受。”   秦烨摸摸蓓蓓的头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晌才说道:“想要吃点什么?父亲给你去买。”   蓓蓓歪着头想想,说道:“我想吃冰糖葫芦,还有烤鸭。”   寄薇说道:“那可不行,你现在不能吃这些。”蓓蓓听了,嘟着嘴不依。寄薇安慰她等她病好了一定做很多好吃的,她这才勉强同意了。   秦烨没有照顾生病孩子的经验,在蓓蓓床头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寄薇奉上一杯五神饮,说道:“最近天气冷了,四爷也喝点这个防寒。”   秦烨端过去一饮而尽,接过寄薇递过来的巾子擦擦嘴,说道:“喝点这个也好。你喝了吗?”   寄薇道:“早喝了。对了,早上起来看见外头草地上都起了老大的霜,四爷骑马手该冻着了吧?”   秦烨将手伸出来一看,果然手背上有些皴裂。他不以为意地说道:“也不怎么冷。”   寄薇让淡云将脂膏拿来,给秦烨在手上细细涂抹了,口里说道:“等我闲的时候,做个羊皮手套,戴上就不怕冻着了。”   秦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口里却道:“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娇气?不用费这个心了。”   寄薇莞尔一笑:“四爷自己不难受,也要替我想想。你这手要是生了冻疮,太太见了可该骂我没照顾好四爷了。”   秦烨无奈摇头:“你呀,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对了,太太这两天没跟你说什么吧?”   寄薇摇头:“没有。”   “那就好。”秦烨若有所思地说道:“过几天就是三妹的及笄礼了。等过了及笄礼,我就找个借口,提议让那两个人走。”   寄薇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反而转了话题:“对了,四爷,听说大爷房里的那个通房丫头要临盆了,已经请了产婆来了。”   秦烨不以为意地说道:“哦,等生了,你就送份礼去吧。”忽然他想起什么似地眼睛一亮:“阿蕊,你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还没来?”   寄薇点点头:“是,比起上个月,迟了五六天了。”   秦烨激动地一把抓住寄薇的手,说道:“阿蕊,你一定是有了,我去请大夫来替你诊脉。”   寄薇微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别这么着急。只不过月信迟了几日,还做不得准。我看,还是等等再请大夫吧,免得空欢喜一场。”   秦烨将寄薇揽进怀里,口中喃喃道:“一定是的,我知道。”   寄薇心中其实也十分忐忑。这个时候如果能怀上孩子,当然是最好的了。只是这古代又没有验孕试纸,怀孕一个月,就算是请大夫来看,也是摸不准的,还是等等再说。   秦烨却是十分笃定寄薇怀孕了,晚上也不再动手动脚,等寄薇睡着了,手就保护性地盖在了寄薇的肚子上,兴奋得大半夜才睡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秦烨就十分郑重地和服侍寄薇的丫头们说了,让她们一定要照顾好寄薇,不要让她累着。寄薇近身的几个丫头都是知道她的月信的,也在心中替她们主子算着,如今听秦烨这么一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一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抿嘴偷笑。   寄薇也不好泼她们冷水,只在那笑笑,叮嘱丫头们别乱说话。   寄薇去看了看蓓蓓,她已经不再发热了,只是还有点鼻塞。蓓蓓不愿意在床上躺着了,寄薇只好让丫头们服侍蓓蓓穿戴整齐,一起上桌来吃早点。   一家三口正吃得开心,报喜的来了,说是大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庆红生了,生了个儿子。   寄薇打赏了那送红鸡蛋的丫头,说道:“恭喜大爷大奶奶喜得麟儿,等洗三的时候,我们再去祝贺。”   那丫头谢了恩典,喜枚枚地退下了。   秦烨握住寄薇的手,眼神炙热地望着她,说道:“这是好兆头。”   寄薇也觉得欢喜,将手里的红鸡蛋剥了递给秦烨:“我们来沾点喜气。”   秦烨吃了鸡蛋,见蓓蓓已没有大碍,还是继续去当值了。   寄薇陪着蓓蓓在屋子里玩耍,顺便给秦烨做羊皮手套。到了晌午,铃兰却来回禀,说大爷房里的庆红,产后出血不止,请了大夫来也没能止住,只来得及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就去了。   寄薇听了心中一个咯噔,这通房丫头死得竟然这般的巧,刚生了个儿子就死了。先前可是听说她身子健朗的很,怀孕这么久,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生孩子也挺顺利。难道,是大奶奶捣鬼了?   一个通房丫头死了,就算是生了儿子的通房死了,那也是件小事。大爷也没多伤心,给了管家一百两银子,让他买了副好棺材,选了块墓地,在下人们住的院子里停灵一天,也就葬了。   大奶奶把那胖小子抱过去亲自养着,欢喜地跟什么似的,缠着伯爷给起了名字,叫秦磊。   寄薇心道大奶奶这次倒真是赚到了,大房多了个儿子,她又从小养着这个孩子,跟她亲生的没两样了。   三奶奶叶氏挺着大肚子,看着邱氏也是心里直发酸,自己也就只能靠肚里这个孩子了,一定要是个儿子才好啊!   转眼就到了秦芷容的及笄礼。正宾的人选,其实太太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请了五奶奶的母亲——崇安郡主,赞者请的是孔欣瑶。毕竟秦芷容已经和陈府订了婚,她如今不仅仅是伯府的一个小庶女,还是未来的三品将军夫人,太太不得不慎重一些。   秦佳容也来参加了秦芷容的及笄礼,看到场面那么隆重,来宾似乎比她及笄礼上来的人身份更尊贵一些,暗地里咬碎了银牙。不过,太太叮嘱了她不得惹事,她也只有暗自忍耐了。   最后,秦芷容满面羞怯,梳上了漂亮的发髻,戴上了华贵的发笄,代表着她终于成人,可以待嫁了。   秦芷容的及笄礼过去没几天,秦烨去请安的时候,看着那两个表妹依然花蝴蝶似地立在太太跟前,就刻意说道:“因为三妹的及笄礼,耽搁了两位表妹这么久,真是挺不好意思。我看,两位表妹离家这么久,想必舅舅和姨妈早已经心中惦记了吧?”   太太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当初我已经跟你舅舅和姨妈打了招呼的,说要请你两位表妹在这边多玩玩,多陪陪我。你们几兄弟整日事忙,没时间陪我这个老婆子,难得两位表姑娘贴心,天天陪着我老太婆说话逗闷子,我想留她们多住一段时间,怎么,不成吗?”   秦烨连忙摇头:“不,不不,两位表妹替我孝顺母亲,我当然感激不尽。只是,两位表妹年纪已经不算小,却尚未定亲,我怕耽误了表妹,到时候舅舅和姨妈他们怪罪下来,就不太好说了。”   太太冷哼一声:“耽误什么?真要耽误了,就留在我们伯府好了。这么乖巧的两个女孩子,难道还没人要吗?”   太太这话说得露骨,两位表姑娘都羞红了脸,曹玉珂别转身子娇嗔道:“姨妈快别这么说,羞死人了。”   太太一脸慈祥地拍拍曹玉珂的手,说道:“玉珂啊,你就安心在这呆着,多陪陪我这老婆子,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曹玉珂一脸天真的依偎在太太身边,说道:“姨妈真好。”   太太瞪了秦烨一眼,说道:“你两个表妹难得来一趟,你这做表哥的,不带着她们到处玩玩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赶她们走,这是待客之道吗?说出去,谁不说我们伯府刻薄,以后哪有亲戚敢和我们亲近?”   太太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秦烨也无话可说了,只有准备另想他法。   然而不待秦烨想出别的法子来,大爷秦炜就求到了太太跟前,说要娶曹玉珂为贵妾。   作者有话要说:太太会同意吗?嘻嘻。   ☆、丑事   太太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她强自镇定地将茶杯递给祝妈妈,屏退了屋里的丫头们,有点不可置信地瞪着躬身着在下头的儿子:“你说什么?”   秦炜干脆跪了下来,沉声:“儿子想娶表妹为妾,请娘亲恩准。”   太太惊怒交加:“你要娶你表妹为妾?你……”太太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曹玉珂也能捣鬼。当是她明明点醒曹玉珂,让她去接触老四的,没想到老四那边防得是滴水不漏,反倒是老大这边,居然出了纰漏。   太太一拍桌子:“祝家的,去给我把曹玉珂叫来。”   秦炜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太不必动怒。这事曹家表妹一定乐意的。”   太太怒道:“她乐意?她一个姑娘家,好意思说乐意?婚姻大事,轮得到她做主吗?”   秦炜直起身子看向太太:“太太特意让两位表妹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不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太太猛地把榻上的如意扫到地上,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颤抖着说道:“你这个不孝子!你……你是要气死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为了谁?”   秦炜微微斜着身子,心有不甘如意飞溅的碎片,俯下身说道:“太太息怒,儿子只是求娶曹家表妹,这不还有聂家吗?”   太太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冷声道:“不许!你如今儿子都有两个了,还娶什么妾?妈妈地装将颖儿和磊儿养大,就是你的造化了。”   秦炜眉头一皱,忽然吧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太太如今有了孙子,就不再心疼我这个儿子了。我一个残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太太横眉怒目:“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秦炜:“儿子只是想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邱氏,邱氏如何比得上曼娘万一?如果曼娘没死,我现在何至于这样凄惨,连个说点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日日买醉?”   太太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外甥女,也有些唏嘘,却还是说道:“你如今儿子有了,也算是后继有人。想要漂亮的通房,邱氏也没拦着你。你何必一定要娶你表妹做妾,弄得家宅不宁?”   秦炜肚子一梗:“儿子与曹家表妹两情相悦,还请母亲成全。”   太太见儿子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手里拿着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这时候,曹玉珂进来了,不声不响地跪在了秦炜的身边。太太看着曹玉珂那低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玉珂,你好大的肚子啊!”   曹玉珂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哽咽道:“姨妈息怒,玉珂,玉珂实在不是故意的。”   太太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故意的?”   曹玉珂抽抽嗒嗒地说道:“是,是,玉副本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表哥一见倾心。玉珂实在无颜再见太太。太太,请让玉珂回家吧。玉珂回家之后,会禀明爹娘,自愿侍奉佛前,此生再不嫁人!”   曹玉珂这一招以退为进使得不错,太太看她这样子,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太太,我要见太太。”帘子外忽然传来邱氏的声音,还有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别拦着我,让我见太太。”   太太扶额,这事还没理清楚,又来了一个烦人的。她皱了皱眉头,挥手道:“让她进来。”   大妈妈邱氏抱着孩子进来,看到大爷和曹玉珂居然一起跪着,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她也腾地跪了下来,哭喊道:“太太,太太您可要为我做主要!”   孩子的哭声和邱氏的哭声夹在一起,简直不堪入耳。太太觉得太阳穴那鼓胀得厉害,脑袋都疼了,勉强扬声道:“行了,别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有话好好说。把孩子给奶娘,带出去好了。”   邱氏抱着孩子不撒手,哽咽道:“太太,我邱氏自从进了伯府,一直兢兢业业伺候公婆侯爷,如今大爷却厌了我,要娶贵妾。我实在是不服。大爷如果执意要娶贵妾,我今日就抱着儿子一头撞死在这,也免得挡了大爷和新人寻欢作乐。”   秦炜被邱氏这番话也说得恼了,冷笑道:你这是拿孩子来威胁太太?邱氏,你自安心当你的正房奶奶,我又没说要你把正房的位置让出来,只不过纳个妾而已,你慌什么?”   邱氏更是不得了,喊道:“太太,太太您看大爷这说的什么话?这新人还没进门,大爷就这样气我了。这要是以后新人进了门,还能有我和儿子的位置吗?我怕总有一天是要给新人让位的,还不如我和磊儿现在就死了算了,免得以后受这腌臜气。”   邱氏哭哭啼啼的,抱着孩子站起来,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祝妈妈见状,连忙将她拦了下来:“大奶奶,大奶奶,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太太这么些年掌管伯府后院,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说出来的话几乎没人敢违逆,没想到今日这情形竟然这般的不受控制,她简直肺都气炸了,却只能强忍着说道:“老大家的,你先消停会,我这还没同意呢,你着什么急啊?”   秦炜冷哼一声:“邱氏,你不必这样惺惺作态。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我劝你,这件事,你还是同意的好。”   邱氏闻言打了个冷战,瘫倒在地上,却只是哀哀哭泣:“太太,太太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太觉得十分难办。大儿子铁了心要娶曹玉珂,如果不同意,肯定会闹起来。曹玉珂虽说要回家去,可那摆明了是以退为进,她一回家,自己那妹妹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会来找自己理论的。到时候,又是一声风波主。可如果同意了,这曹玉珂看样子不是个老实的,邱氏未必能拿得住她,这以后要是在大房兴风作浪的话,自己那宝贝长孙可多少都会受影响。长房的长孙以后是要承爵的,怎么能乱呢?不还是不能同意。   太太想到这,对秦伟说道:“老大啊,你看,邱氏跟你夫妻多年,又给你生了颖儿,如今还带着磊儿,你也要顾及她的想法,既然她不同意你娶妾,我看就算了。你要美貌贴心的丫头,要多少我都给你找去,行吗?”   曹玉珂听到这话,愕然看了一眼太太,又低下头去。   太太难得低声下气,秦炜却不领情,依然坚持道:“我不要什么美貌丫头,我就要娶表妹为妾。邱氏,你如今装的这个委屈样,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蛇蝎心肠?你还好意思抱着磊儿来喊孱,磊儿长大了,要是知道你这个母亲,害死了她的亲娘,他还会认你吗?”   太太愕然抬头看向大爷:“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邱氏心里一个咯噔,大爷,大爷怎么会知道?不,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大爷肯定是乱猜的,她自然不能承认:“大爷,庆红去了,我也伤心,可您也不能伤心过度,就给我乱安罪名啊!这话说出来,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太太,太太您可千万不能听大爷胡说啊!”   秦炜冷笑连连:“我乱安罪名?邱氏,你说得倒是轻巧。我要没有证据,也不会开这样的口。要不要我叫人来跟你对质?”   太太听得是头晕目眩,今儿个大房的人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她咬牙喝道:“都给我闭嘴!好啊,如今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翻了天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太庆在眼里,啊?”   秦炜撇撇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邱氏还在那抽噎,怀里的孩子哭得声音都弱了。   太太瞪了邱氏一眼,喝道:“老大家的,把孩子给奶娘!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嗯?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就只顾着自己,哄也不哄他一下?”   印氏这次明显气势弱了许多,不情不愿地将情里的孩子给了祝妈妈。祝妈妈连忙抱出去,将孩子给了守在外头的奶娘。   太太见屋里清净了,这才又闭目深思起来。庆红那丫头死后,她叫了产婆来问话,产婆说当时生完孩子,庆红精神还不错,可没一会就开始流血了。她觉得蹊跷,又问了专门服侍庆红的林进家的,可林进家的说她也是一直贴身服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进家的极为忠心,不可能撒谎,她才放下心来。可这会听这两夫妻一说,明显这里头有猫腻。   一个通房丫头,真要是老大家的不声不响将她弄死了,那也没什么,只要没人知道就行。可如今老大明显是有了证据,想把这当做把柄,要胁邱氏了。这可是件丑事,真闹出来,被人揪着了小辫子,大房的日子就难过了。   太太觉得心口实在疼得厉害。她这般操心都旧为了谁?还不是心疼老大受了伤,偏着大房?偏偏老大这个不成器的,不但不领她的情,还处处让她为难。   太太睁开眼,死死地瞪着地上的秦炜:“老大,你是铁了心要娶你表妹了?”   秦炜点点头,转向邱氏:“老大家的,我看,这一次你就同意了吧。不管庆红的事情,是不是你的错,闹出来,都是你们大房吃亏。你想想吧!”   曹玉珂眼里闪过喜色,和秦炜对视一眼,心中都十分喜悦。   邱氏实在是不想同意,可太太这边开了口,她又心里有鬼,只有含泪忍下这口气,口里说道:“太太庆红的事,真的与媳妇无关。只是大爷如今铁了心要娶新人,我也阻不得了,娶就娶吧,我也不拦着了。希望大爷念着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多多看顾一下颖儿和磊儿,我也就满足了。”   太太安抚道:“老大家的,你放心,玉珂虽然是我的外甥女,可一旦日后入我们伯府的门,她就是个妾,你该怎么管教,还怎么管教。如果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尽可以来找我。”   印氏哭倒在地:“谢谢太太。”   太太让祝妈妈扶起邱氏,又转头看向秦炜和曹玉珂:“老大,我今天同意你和玉珂的婚事了,可以后不许偏袒你表妹,如果让我听到一丝风声,说你薄待了你媳妇,不但我不答应,就是老爷,也会来找你算账。”   秦炜如愿以偿娶得佳人,哪里还管什么以后,兴奋得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母亲成全,谢谢母亲成全。”   太太又道:“庆红这丫头没福跟着你,你也不要多想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说那些没影子的话。咱们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可能有人会做那样不光彩的事?”   秦炜知道太太是提醒他见好就收,将庆红的事揭过,不要让人发现,于是点头道:“太太说的是。”   太太原本对这个儿子是十分怜惜的,可经过这件事,也实在有些闹心了。她恹恹道:“老大啊,你已经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也收收心,把心思放在教养孩子身上,不要整日胡混。这偌大的伯府,担子以后就落在颖儿身上,你要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才行。”   秦炜不以为意,颖儿不是有父亲在管着嘛,于是敷衍道:“太太放心。”   太太实在是头疼得厉害了,挥挥手道:“都下去吧!玉珂收拾了东西就回家吧!我和老爷商量一下,就会派人去和你母亲说的。”   秦炜和曹玉珂都喜不自胜,磕头谢恩之后就急匆匆地退下了。   邱氏也跟着告退了出来,可秦炜早已和曹玉珂一起走了。   看着大爷和曹玉珂离开的身影,邱氏简直心如刀绞。从前她虽然和大爷不算亲近,可也还勉强过得去。曹玉珂这狐媚子一来,大爷就不再将她放在眼里了,如今更是和她撕破了脸,连那伤感情的话也说了出来。以后,大爷怕是难得来见她一面了。   邱氏安慰自己,算了,她已经有颖儿和磊儿了,只要养好孩子,再服侍好太太,她这大房奶奶的位子,就记过是稳稳当当的。曹玉珂进门之后,如果安分还好,不安分的话,以后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怀孕   曹玉珂与秦炜情意绵绵地话别了一番,才回到了居住的厢房开始收拾东西。聂韵儿就住在曹玉珂的对面,听到这动静,自然过来查看。她看着曹玉珂在那兴冲冲地指挥丫头们收拾东西,不由得惴惴问道:“玉珂,你这是在干什么?”   曹玉珂嘴角一翘,得意地说道:“表姐,我要回家了。”   聂韵儿讶异道:“啊?你要回家了?怎么这么突然?”   曹玉珂神秘兮兮地凑到聂韵儿身边说道:“表姐,太太同意大表哥纳我为妾啦!”   聂韵儿这下真的愣住了,她没想到曹玉珂竟然这么轻易就成事了。她回过神来口里说着恭喜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论家世,聂韵儿的父亲如今是正六品的通判,曹玉珂的父亲却只是个皇商。论相貌,她自认比曹玉珂更胜一筹,曹玉珂长得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可偏偏这个样样不如她的表妹,却这么快达成了心愿,而她却连跟四表哥说话都没说过几次,这实在让聂韵儿心里泛起酸水,眼里也露出了嫉恨的光。   不过,聂韵儿想到大表哥那瘸着的腿,心里又平和了几分。给个瘸子做妾有什么得意的?大表哥就算是嫡长子,因为残疾也已经不能承爵了,以后还得靠了自己儿子来长脸面。而她曹玉珂以后就算生了儿子,也只能干瞪眼看着颖哥儿袭爵,落不到多少好处,还可能被处处压制。   四表哥就不一样了,他相貌英俊,又年少有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不能袭爵,靠他自己也能拼出一片天。如今四表哥还没有儿子,如果她能够……   想到这里,聂韵儿面上一红,口里掩饰地问道:“表妹,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曹玉珂嘻嘻一笑:“表姐当然是留在这里,继续努力啊!”   聂韵儿皱眉道:“玉珂,咱们当初可是说好要互相帮助的,你却要不声不响地独个儿走了,也不跟我透点风声,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曹玉珂不以为意地说道:“表姐,我可都是靠着自己。不过,表姐不必着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聂韵儿撇撇嘴,心道如今你倒是如意了,哪还能记得起要帮我啊?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向曹玉珂取一下经,于是拉着她避开内室收拾衣物的丫头,到了外间悄悄问道:“今儿个你去见姑母,到底是什么情形,你跟我详细说说吧?”   曹玉珂眼角一抽,心道这可是隐私,哪能轻易说给外人听。她掩饰地说道:“大表哥亲自求了姨妈,姨妈就同意了。”   聂韵儿斜睨一眼曹玉珂,不满道:“玉珂,你就敷衍我吧,姑母原先就没想给大表哥纳妾,能这样轻易就同意了?”   曹玉珂依然守口如瓶:“姨妈疼我,也疼大表哥,当然就同意啦!”   聂韵儿当然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不过这个对她来说也不太重要,她想知道的是,聂韵儿到底是怎样勾上大表哥的。这段日子,她使尽手段,也没能换得四表哥一个回眸。如果说四表哥对四表嫂忠贞不二那也就算了,可明明四表哥从前也是纳过贵妾的啊,身边通房也有过几个,为什么却对她这般冷淡呢?   聂韵儿谨慎地看了看外头,有点脸红地问道:“玉珂,我问你,怎么才这么十多天,就和大表哥这么熟了?”   曹玉珂抿嘴笑道:“大表哥人很好啊,我只是碰到他几次,陪他说说话而已。”   聂韵儿听了直皱眉,这曹玉珂,也太小心了,什么都不透露。算了,她还是靠自己吧!   落霞院里,寄薇听到铃兰的回禀,说曹家表妹要回家了,心中也是一动。大概那曹玉珂真的是谋划成功了。   晚上秦烨回家的时候,寄薇把打听到的事情跟他一说,秦烨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太太这是要给大哥纳妾了?这可不是好事。”   秦烨心里还是向着大哥,总觉得纳了那劳什子表妹,大房没什么益处。他也不跟寄薇多话,洗漱一番,就急匆匆去找他大哥了。这样的事情,作为兄弟,他觉得应该规劝两句。毕竟,以后伯府的重担会落在颖哥儿身上,大哥身边多个贵妾,对颖哥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烨在后园的凉亭里找到了秦炜,秦炜正抱着一个漂亮的丫头,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酒,十分快活的样子。他看到秦烨,带着醉意说道:“四弟,你来了,来来来,陪大哥喝杯酒。”   秦烨皱了皱眉头,坐下来劝道:“大哥,少喝点。醉酒伤身。”   秦炜嘿嘿笑道:“你大哥今天高兴,你就陪着大哥喝两杯。快,燕红,给四爷倒酒!”   秦炜怀里的丫头笑嘻嘻站起来,给秦烨倒了一杯酒,双手捧到秦烨面前:“四爷请喝酒。”   秦烨不想太违逆大哥,只好接过酒杯和秦炜碰杯,一口饮尽了。   秦炜拍着秦烨的肩膀,乐道:“四弟爽快,来,继续喝。”   秦烨却摆摆手,说道:“大哥,我是来问你正事的。你真的要纳妾了吗?”   秦炜仰头喝掉一杯酒,笑道:“是啊,你是来恭喜大哥的吗?”   秦烨看着大哥那明显高昂的情绪,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大哥,这件事,还请三思。”   “三思?三思什么?”秦炜不悦地说道:“你大哥好不容易找到个可心的人,想要她陪在身边,不行吗?难道,只有你能纳妾,我就不能纳妾了?我这瘸子,就不配纳妾了?”   秦烨有点难堪,也有点恼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哥总该为颖哥儿想想。他年纪还小……”   “颖哥儿,他好得很!”秦炜恼怒地打断秦烨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只顾着颖哥儿。他在父亲那里,好得很,用得着我为他着想吗?”   秦烨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大哥自从瘸了之后,脾气越来越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可是,秦烨只要想起从前大哥带着他一起练武的日子,就总是心软,不忍对大哥苛责。只是,大哥糊涂,太太难道也糊涂了吗?还是,这件事另有隐情?   秦炜吼完这几句,又开始给自己倒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   秦烨看着他这个颓废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小的时候,大哥的形象在他眼里是那么的高大,如今他长大了,建功立业了,大哥却只能窝在家里,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再继承家业,这打击确实太大了。他叹了一口气,夺过秦炜手中的杯子,说道:“大哥,你能找到跟自己贴心的人,四弟很高兴二五零书院,四弟敬你!”   秦炜这才高兴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四弟,喝酒,喝酒!”   曹玉珂在半个多月之后被一抬小轿抬进了门。她显然很懂得韬光养晦,一进门就做足了面子功夫,在大奶奶面前做低附小,让她挑不到半点错处。   大爷似乎也稍微收了心,常常整天腻在曹玉珂那里,不再醉生梦死。   有天秦烨还碰见大爷一大早清醒地出了门,说是去看看手头的铺子。秦烨见大哥比从前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也为他高兴。他想也许大哥纳妾是件好事,起码他振作起来了。另外,少了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秦烨也觉得轻松许多。只是,曹玉珂不是那种秉性纯良的女人,秦烨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从前的阮姨娘,心里总是有点膈应。但既然他大哥喜欢,他也就懒得理会了。   寄薇这时候开始显现出孕吐了,请了大夫来看,果然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秦烨待大夫走了之后,紧紧地抱住寄薇,颤抖道:“阿蕊,阿蕊,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怀了我们的孩子了。我真高兴。”   寄薇也有点红了眼眶。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重大,她一定会保护好他,将他安全地生下来。   秦烨迫不及待地带了寄薇去给太太报喜。太太听到寄薇怀孕了,愣了一下才道:“老四家的怀孕了?这可是件喜事啊!祝家的,将我收着的血燕拿出来,给老四媳妇拿去补补身子。”   秦烨一向冷硬的脸上也有了掩不住的笑意:“谢谢太太。”   太太看看身旁脸色变得惨白的聂韵儿,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原本她是想要秦烨纳个贵妾,让他生下庶长子的,可如今寄薇怀孕了,她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她就算再偏心,也不会去亲手害自己的孙儿。   那老四这个贵妾,还纳不纳呢?不纳的话,自己哥哥那里,有点难交代了。可如果这时候让老四纳妾,也有点说不过去。老四媳妇这胎还没坐稳呢,要是因为纳妾的事,一个不小心又把孩子弄掉了,那就不好了。   算了,再等等看吧!   ☆、巧遇   太太看着秦烨那因为高兴而显得容光泛发的脸,心里也有些触动。老四这回是真的很开心吧?毕竟他接连没了好几个孩子,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希望。   说起来,三个嫡子里,老大是她最看重的,而老五是幺儿,比较受宠,只有老四,她关注得并不多。   在老大摔伤了之后,她有意无意地打压四房,想让四房生个庶长子,就是怕四房风头太盛盖过大房,以后颖哥儿承爵会有障碍。可是,对于这个儿子,她也还是心疼的。如果天意让老四有了嫡子,那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这世上的事啊,什么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太太有些感慨地看了看寄薇的肚子,说道:“既是怀了孕,老四媳妇,你这晨昏定省就免了吧。如今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你就好好在屋里养胎吧!”   秦烨一听,眼睛亮了。太太果然还是疼自己,也疼寄薇的。他微微一笑,躬身道:“谢谢太太体恤。”   太太又道:“如果缺什么,尽管到我这来领。”   寄薇连忙也跟着道谢了。说实话,太太忽然这么慈和地跟她说话,她都有点不太习惯。   直到除了秋棠院的门,寄薇都有些恍惚。太太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没有任何刁难,居然也没趁机塞通房给秦烨。   “小心。”秦烨一把揽住寄薇,阻止她从台阶上一脚踏空,然后皱眉问道:“想什么呢?”   寄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什么不太真实?”秦烨疑惑地问道:“怀孕?这有什么不真实的?”   寄薇摇头,欲言又止:“不是,是太太……”   秦烨眯了眯眼:“太太挺高兴的,毕竟你肚子里的可是她嫡亲的孙儿呢!”   寄薇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秦烨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烨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夫人说的是哪个?”   寄薇略带讥讽地说道:“太太一向最关心四爷,如今我怀孕了不能服侍四爷,四爷房里空虚,太太居然也没有替四爷着想,让四爷收几个通房,这让我觉得,真的很不真实。”   秦烨讪讪地咳嗽了一声,僵硬着脸道:“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阿蕊。”   寄薇笑笑,也不穷追猛打。太太如今到底是什么心思,她猜不透,也懒得猜。   聂韵儿眼睁睁地看着秦烨和寄薇相携而去,眼眶渐渐红了。四表嫂居然就在这节骨眼上怀孕了,而姑妈刚才竟然什么也没说,这说明什么呢?那就是,很可能她这一回是完全没希望了。   太太看了眼明显情绪低落的聂韵儿,淡淡说道:“韵儿身子不舒服吗?那就先回去歇着吧!”   聂韵儿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太太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里也有着深思。   聂韵儿离开秋棠院,在花园里走了一会,看到满目都是枝叶飘零的景象,自伤身世,忍不住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低声哭泣起来。   她身边的丫头青燕上前去劝她,她不领情,反而推开她的手,骂道:“走开,别在这碍我的眼。”   青燕无法,只有先走开,躲在假山后头等着她发泄完。   聂韵儿正哭得伤心,远远地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看到前面穿着娇艳衣衫的女子,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别哭了。”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惊醒了低泣的聂韵儿。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健壮、面容英俊的男子,一下子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五……五表哥。”   来人正是五爷秦煜,他有点尴尬地问道:“表妹,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听到这样关切的询问,聂韵儿一下子悲从中来,哭得更是悲切了。在这伯府里,从没人这样真心地关怀过她二五零书院。虽然有太太护着,不至于缺衣少食,然而受的冷眼也很多。如今她快十七了,还没出嫁,前路飘渺,让她怎么不难过呢?   聂韵儿一时情切,倒弄得秦煜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想要走开,又有点不忍心。这么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又是他的表亲,实在让他硬不起心肠来。   聂韵儿哭了一会,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拿出帕子擦了泪,敛容行礼道:“表哥,韵儿一时失态,还请表哥见谅。”   “没事,没事。”秦煜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表妹在我们家,如果受了委屈,是我们失礼了。是谁欺负了表妹,告诉表哥,我替你去收拾他。”   聂韵儿黯然一叹:“没有谁欺负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秦煜尴尬地摸摸头,有点不知该怎么安慰,半晌才干巴巴地说道:“别……别伤心了。哭多了不好,会伤身的。”   聂韵儿看他那么大的个子,在她面前却有点憨憨的样子,不由得破涕为笑:“谢谢表哥关心,现在好多了。”   秦煜嘿嘿一笑:“那就好。现在天气很冷了,你别坐在石头上,早点回去吧。”   聂韵儿点点头,干脆利落地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虽然她有点想和这位表哥多说点话,但现在她刚哭过,还是先回去洗漱的好。   秦煜看着聂韵儿走远了,这才慢悠悠地往金樨院走去。到了金樨院,有个丫头正在门口候着,伶俐地行了礼:“爷回来了。奶奶都等急了。”   秦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进了正房。   正房里,五奶奶黎氏正在逗着金丝笼里的小鹦鹉,见到秦煜回来,不满地说道:“怎么只是让你出去看看铺子,你就去了那么久?是不是你又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秦煜脱□上的对襟大袖衣裳,粗着嗓子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骂我的朋友。我也没去找他们。”   五奶奶冷笑一声:“那怎么去了那么久?难道外头有什么野花吸引了你?”   秦煜躺到榻上,冷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在外头多站一会都不行?”   黎氏冷嘲热讽道:“哟,好大的脾气!你有这时间闲站着,怎么不找找门路,让自己早点升职啊?都那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六品典仪。你看看你四哥,如今好大的官威,见了我们,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了。”   秦煜恼羞成怒:“你闭嘴!四哥的职位,那是他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我要去战场你乐意吗?”   黎氏见秦煜真的怒了,这才息事宁人地说道:“不去战场,还不是一样升官?等我去跟我娘亲说说,让她想想办法。”   秦煜翻了个身,不想听黎氏的唠叨。黎氏却一直在那滔滔不绝,说着某某人才多大年纪,就当了兰翎卫,又有谁谁谁今年升了参领,总而言之像秦煜这样不思进取的人,实在太少见了。   秦煜就在这样的唠叨声里,慢慢地睡着了。   黎氏一个人在那说了半天,没见秦煜回话,反倒听到了呼噜声。她恼怒地起身一看,秦煜早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她恼怒得一巴掌把桌上的鹦鹉扫到了地上,那鹦鹉忽然扑拉着翅膀叫了起来:“救命!杀人啦!救命!”   瑞兰院里,大奶奶邱氏听到丫头回禀,说是四奶奶怀孕了,一下子有些坐不住了。她仔细地问道:“太太都说了些什么?”   丫头回道:“奴婢仔细打听了,太太没说什么,只是让四奶奶小心将养着,不必晨昏定省了。”   邱氏皱眉,心想难道太太如今又改变主意,要捧着苏氏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只是,才出了庆红那丫头的事情,太太肯定心里对她不爽。她想要做点什么手脚,也得缓缓再说。何况,她现在也腾不出手脚来。大爷如今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整日窝在那狐媚子的院子里,她得想个法子,让大爷多回来几趟才行。虽说她如今身边又有了磊儿,可还是自己生的孩子才更贴心啊!   邱氏正在盘算着,门口忽然传来丫头的声音:“给大爷请安。”   邱氏眼睛一亮,大爷居然不请自来了?她连忙下了塌,堆起笑脸去门口迎接:“爷回来了?这外头冷吧?哟,爷身上可真凉。立夏,快给爷沏杯热茶暖暖身子。”   秦炜推开邱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大大咧咧地坐到太师椅上,接过热茶喝了两口,才说道:“你去拿一千两银票给我。”   邱氏脸色一僵,迟疑道:“大爷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银子?”   秦炜不耐烦地说道:“你管爷干什么呢!叫你拿银子就快拿!”   邱氏也冷下脸来:“大爷许久不来我这,一来就问我拿银子,我连问问大爷都不行了?何况,如今我虽然帮着太太管家,手头却并不宽裕,一下子可拿不出这么一笔银子。”   秦炜冷笑:“你没钱?没钱的话,将我给你的两个铺子的地契给我也行。”   邱氏大惊:“大爷,好端端的,你要那铺子的地契干什么?”   秦炜冷冷地看邱氏一眼:“我拿来送人,不行吗?”   邱氏一听,立马明白过来,大爷这是替那狐狸精要东西来了。她立马哭道:“我的大爷哎,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连条活路也不给我们娘弎了?你要是把地契拿走了,颖哥儿磊哥儿日后可怎么办啊?曹玉珂那贱人,到底给大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大爷要把我们都舍下?不如我今儿个就带着磊哥儿去死好了,免得将来活不成……”   秦炜被邱氏哭得脑袋疼,砰地拿起拐杖砸在地上:“行了,你不用寻死觅活的。你身上没有一千两,五百两总有吧?你要是不给,我可让人来搜了!”   邱氏恨恨地抹掉眼泪,说道:“大爷好狠的心。”   秦炜恍如不闻,只催促道:“快点!”   邱氏心中暗恨,却只得不情不愿地将银票拿了出来。秦烨一把抓过银票,拄着拐杖就往外走。邱氏眼中还有着恨意,却还是挽留道:“大爷吃了饭再走吧?”   秦炜撇她一眼:“你自个吃吧!你这妇人,就会胡搅蛮缠,我看见你就烦!”   邱氏气得七窍生烟,然而完全拿秦炜无法,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去了那狐狸精的院子里了。   ☆、分房   寄薇回了院子,就把身边服侍的大丫头们都叫过来,一人先打赏了一件银首饰,然后才说道:“你们也是服侍我的老人了,规矩应该都很清楚,不过,我怀孕之后精力不济,大概不能像从前一样面面俱到地打理咱们这落霞院了。所以,这段时间,就靠你们来保证我的安全。我看不到的,希望你们能替我看到;我想不到的,希望你们能替我想到。从现在到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我希望咱们这落霞院,就跟那铁桶一般,从内到外都防得滴水不漏,你们能做到吗?”   众丫头打起精神来,躬身道:“请奶奶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秦烨在一旁听得认真,又冷冷加了一句:“你们尽心服侍你们奶奶,服侍得力的,有赏!如果一旦被我发现你们当中有谁有异心,给你们奶奶带来了不便,我绝不会轻饶!”   众丫头还是第一次被四爷这么冷语告诫,都心中一颤,应道:“是。”   寄薇又朝站在旁边的杜妈妈说道:“奶娘,你经验丰富,日后我的生活起居,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杜妈妈一脸喜色:“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万事尽心,让姑娘安心将哥儿生下来。”   寄薇这次怀上孩子是落霞院众人期盼已久的喜事,一众丫头都欢欣鼓舞。杜妈妈特别兴奋,简直笃定寄薇怀的就是个小少爷了。等寄薇吩咐完,她就带着丫头们下去单独吩咐了。不但现在值夜的人要比从前多,饭食也得更加小心。   杜妈妈领着人去买了一窝小鸡,又叫人在厨房外头给小鸡们砌了个鸡窝,圈养在里头。这小鸡不是养来吃的。每次寄薇要吃的东西,都要经过小鸡试吃没毒,然后丫头们再试一次,这才由两人一起送去给寄薇吃。虽然院子里的丫头们都还算忠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蓓蓓上完课回来才知道寄薇怀孕了,她抱住寄薇,靠在她怀里轻声问道:“娘亲,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   “是的。”寄薇点点头:“蓓蓓很快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喜欢吗?”   蓓蓓眼睛发亮:“喜欢。”   秦烨在一旁状似无意地问道:“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   蓓蓓毫不犹豫地答道:“都喜欢。我想要弟弟,也想要妹妹。”   秦烨眼里闪过笑意,看了寄薇一眼,不再说话了。寄薇却仿佛从他那眼里看出了深意,弟弟和妹妹都要,那他们还得努力了。   寄薇则开始给肚子里的宝宝做衣服了。宝宝外边穿的衣裳,倒是可以让丫头们帮忙做,可是这贴身的衣裳,寄薇还是想自己做。这样宝宝穿起来也放心一点。   寄薇百忙之中画了一幅九九消寒图,蓓蓓在上头涂的梅花才几朵,就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蓓蓓抱着小暖炉窝在屋子里也不去上课了,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喂喂小兔子,然后看着寄薇给小宝宝打毛衣,母女俩个亲亲热热地说话。   秦烨从中郎将府当值回来,就很少去书房呆着了,就算有点,虽然看着像是坐在榻上看书,可眼睛一直盯着寄薇转。寄薇才忙活一会,他就霸道地拿下寄薇手中的活计,让她多休息。   秦烨晚上还是要和寄薇一起睡,仿佛一刻也离不得她。寄薇倒也乐意跟他一起睡,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了,就算是烧了汤婆子捂着她也还是觉得冷,而如果有秦烨这个天然的大暖炉在,那冷冰冰的四肢很快就能暖和起来,比什么取暖工具都好用。   秦烨也很自觉,常常在寄薇睡觉之前就躺到床上去给她暖好被窝,等寄薇一上床,就将她冰冷的双腿夹在自己健壮的双腿间,让寄薇趴在她怀里睡觉。   只是,秦烨是个正常男人,抱着心爱的女人,经常会有冲动,可是寄薇现在这样的状况,肯定是不能行房的,于是他只有劳动寄薇的手,或者冲个冷水澡。   杜妈妈看着这样的状况,心中着实担心,犹犹豫豫地跟寄薇说道:“姑娘,这头三个月可千万轻忽不得,四爷年轻气盛的,要是惊着了孩子,可不大好。我看,您还是和四爷分房睡吧?”   杜妈妈见寄薇半晌没说话,以为她还没想通,继续劝道:“姑娘,这从古到今,爷们都是不会体谅妇人的。他们可一向不懂得约束自己。四爷如今虽然看着节制,可难免有冲动的时候。姑娘可要多为自己着想。要不,还是挑个漂亮懂事的丫头开了脸,去服侍四爷吧?如今春桃那丫头入不了四爷的眼,那就换个更机灵点的。”   寄薇听了这话有点迟疑:“这……”   寄薇倒不是反对这主意,只是秦烨前阵子才说了气话,气她就想着做个贤妻,真要弄个通房给他,他大概是会生气的吧?   杜妈妈拉着寄薇的手,诚恳地劝道:“姑娘,这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个把通房丫头,哪能和您肚子里的哥儿比呢?何况,太太如今也盯着咱们四房,如果四爷还歇在姑娘房里,太太大概也该说话了。再说了,那表姑娘也没走,还经常在咱们院子周围转悠,可不能让她们钻了空子啊!”   寄薇知道杜妈妈也是为她着想,毕竟她如今怀这孩子十分不容易,要是有个什么差错铁定能后悔死。于是,这天晚上秦烨回来的时候,寄薇就挑起话题,说道:“四爷,我想了想,这后面一个月,咱们还是分房睡吧?”   秦烨怔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房睡?”   寄薇也有点尴尬,从前和秦烨没有过肌肤之亲还好,如今有了他的孩子,还把他推到其他女人那里去,实在也有点说不出口。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怀孕的头三个月,四爷也该知道,这是特别重要的。从前怀蓓蓓的时候,咱们不也是分房睡的吗?”   秦烨不以为意道:“那时候怎么能和现在比?”   寄薇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时候怎么不能和现在比了?”   秦烨一时嘴快,倒真被寄薇问住了。那时候怎么就能忍受和寄薇分房睡呢?   那时候他们还是新婚夫妇,应该说更舍不得分开才是。不,不一样的,那时候他沉迷于建功立业,兴趣在练武上头,光是练武就能发泄很多的精力,因此并不怎么在意是否分房睡。现在不一样,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不想让寄薇逃避二五零书院。   秦烨想通了这一点,轻轻握住寄薇的手,说道:“阿蕊,从前是我没发现你的好。现在,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从前从没说过的甜言蜜语,竟然这么轻易就说出了口。秦烨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可一旦这话说出来了,他又觉得十分自然。   寄薇脸上微微一红,她没想到秦烨还会讲这样动人的情话。只是,他这话,到底是说给从前的寄薇呢,还是现在的寄薇?   寄薇在心里微微一叹,说道:“四爷,你有这份心意,我十分感动,只是,这伯府里到处都是眼睛,这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又该说我不懂事了。”   秦烨沉默了。他也知道,太太前些日子得知寄薇的喜讯的时候没有提起这茬,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她要是知道寄薇现在和他还没有分房睡,可能真会说些难听的话。太太在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上头,有些天然的固执,他不能不避讳着一些。毕竟那是太太,他的亲身母亲,如果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也不能阻止。   秦烨同意了寄薇分房睡的提议,不过,他也没去花园里的书房睡,而是睡在了小书房里。每天晚上他帮寄薇捂热了被子,待她上床睡熟了,然后才爬起来,到小书房去睡。这样一来,就算太太问起,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确实是分房睡了。   寄薇没有跟秦烨说要帮他纳通房,秦烨现在明显是不乐意纳通房的,她也就没必要提这个来膈应他。她要做个贤妻,可不是嫌妻,上赶着讨人嫌,还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事情,她可不干。   杜妈妈对于这样的结果,当然求之不得。四爷对自家姑娘的这份爱重,可是很难见到的。等自家姑娘再生个儿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寄薇窝在落霞院里安心养着胎,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毕竟如今天寒地冻的,她又怀着孩子,出门不方便,于是连世子妃这样的好朋友那也极少走动了。   然而这天下午,秦烨去上朝还没回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疏月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额头上跌了个大包也顾不得,就急匆匆地来给寄薇禀报了:“四奶奶,不好了,官兵将咱们伯府包围起来了!”   寄薇正在缝衣服,手里的针一下子刺进了指头里。她连忙含掉指头上的血珠,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官兵包围了我们伯府?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说清楚。”   疏月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四奶奶,我也是刚刚在外头听他们说的,有官兵将我们伯府围了起来,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了。”   寄薇腾地站起来:“有这样的事?怎么会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你有没有打听到那些官兵为什么把我们府里围起来?”   杜妈妈连忙上前安抚寄薇:“姑娘,你先别激动,你还怀着孩子呢!”   疏月这时候也有点惭愧地跪下来:“奶奶,暂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一时激动就跑回来了,倒忘了奶奶如今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请奶奶恕罪!”   寄薇摆摆手:“起来吧,这样的事情,还吓不倒我。老爷在府里吗?”   疏月摇头道:“老爷不在府里,我听人说今日早晨老爷出门去上朝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了。”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将伯府围起来?寄薇心中暗自惴惴,伯府应该不至于被抄家吧?哎,这段日子她太过安乐了,倒忘了这皇城也是个吃人的地方了。不过,她一介女流,说实话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倒是太太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些什么,然后大家一起想想对策也好,起码不是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寄薇说道:“走,咱们留在这院子里也没用,不如去太太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围困   寄薇到了秋棠院,发现大爷和大奶奶已经在了,聂韵儿也在。太太坐在榻上,神色倒还算平静。聂韵儿站在塌旁,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绞得如同麻花一般了。大爷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大奶奶手里竟然拿了个佛珠,竟是在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   寄薇上前给太太行了礼,太太看了寄薇的肚子一眼,说道:“你也听到消息了?你身子不方便,没必要到处乱走。不过,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吧!”   寄薇小心地坐下来,才轻声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一回事?外头的官兵,是哪个衙门的?”   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金吾卫。”   寄薇从前对兵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穿越之后因为承继了原主的记忆,倒也了解了一些。这个朝代戍卫京城的主要有两支军队,羽林卫和金吾卫。羽林卫负责整个皇城的守卫,是皇帝的亲兵,而金吾卫则是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   秦烨是羽林卫中郎将,而金吾卫和羽林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金吾卫将伯府包围起来了呢?   寄薇疑惑道:“金吾卫?是哪位大人领队?”   大爷插话道:“右郎将肖林玉。”   寄薇对这位肖大人没有任何印象,只好继续问道:“这位大人就这样将我们伯府围起来,什么话也不说?”   大爷抛了个白眼给寄薇:“你个妇道人家,真是什么都不懂。这位肖大人自然是奉了皇命,才敢这样做。”   “奉了皇命?”寄薇蹙眉道:“奉了皇命来干什么?”   大爷撇撇嘴:“当然是围住我们伯府啦,还能干什么?”   寄薇还是不能理解:“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出了这样的事?”   太太叹了口气:“现在就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大刚才去问了,那个肖大人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任凭你怎么问,都是一言不发,只说是奉了皇命。老爷和老四如今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要是能打听到原因就好了,起码也能做些应对。如今这肖大人守着门,硬是连府里采买的下人也不让进出了。”   寄薇听说连秦炜都问不到什么,也有些心惊。秦炜毕竟从前是当世子培养的,应该算是和京城里这些武将们混得比较熟的了,连他也束手无策,这实在是有点反常。   这时候秦煜和五奶奶黎氏也急匆匆地进来了。五奶奶黎氏一进门就嚷嚷道:“这姓肖的欺人太甚!”   太太挑眉:“怎么,老五媳妇你刚才去门口了?”   五奶奶这才给太太行了礼,说道:“是,媳妇刚才去了门口,想要丫头给我娘亲送个信,偏偏这姓肖的不识抬举,竟然说我贿赂他,真是岂有此理!”   太太听了直皱眉头:“你也太过张扬了,如今是什么状况?你要是在这当口跟那肖大人闹起来,就是藐视皇命,到时候肯定是咱们伯府吃亏。”   五奶奶有点不服气,但是太太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嘟着嘴不说话了。   太太却又说道:“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状况,就算咱们不去报信,郡主娘娘应该会得到消息吧?”   五奶奶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最近我跟我娘亲闹了点别扭,好几天不走动了”   屋子里众人都沉默了。虽然这肖大人并没有闯进伯府来做点什么,但这个架势,明显不寻常。他可能是在待命,至于待命之后到底会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反正,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那肯定是很严重的。   郡主娘娘毕竟是皇亲国戚,和太后也说得上话,如果有她帮忙,可能事情会有转机。可偏偏郡主和五奶奶闹了别扭,那还有没有关注伯府,就不得而知了。   聂韵儿忽然低声地啜泣起来。她心里着实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里呢?如今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得在这里担惊受怕。   太太不耐烦地瞪了聂韵儿一眼,冷冷道:“哭什么,要哭回自己屋哭去!”   聂韵儿没想到太太竟然会当着大伙的面凶她,一时间吓了一跳,眼泪都吓了回去了。   大奶奶也早就看这个聂韵儿不顺眼了,在她眼里,这姑娘也跟曹玉珂是一路货色,都是狐狸精。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大概就是在交流怎么勾引男人。想起大爷已经许多日子没歇在她那了,大奶奶更是恨得牙痒痒。她假意安慰道:“韵儿表妹年纪还小,又不是咱们家的人,怕受连累也是正常的,太太就别责怪她了。”   太太原本没想太多,只是嫌聂韵儿胆小,如今听邱氏这么一说,心里就觉得,这聂韵儿在这住了那么久,还只顾着自己,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于是更加没好气地挥手道:“走吧走吧,已经够烦的了,你别在这里添乱。”   聂韵儿看向秦煜,他正好也看了过来,这一瞬间她有点羞愤交加,捂着脸跑了出去。   聂韵儿一走,大伙儿又是面面相觑了。太太说道:“老四媳妇怀孕了,在这干坐着也没用,还是回去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会使人去叫你的。”   寄薇想了想,点点头,行礼之后告退了。   寄薇回到落霞院不一会,小厮冬生就来求见寄薇了。他手里拿着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匆匆行礼之后回禀道二五零书院:“奶奶,今天我去书房打扫,一出门就看见这鸽子栽了下来,倒把我吓了一跳。这只鸽子我认得,是我们爷养着的信鸽。它大概是飞回来的时候被外头的守军看见了,射了一箭,幸好没射中,只翅膀受了点伤。这信鸽上头有个纸条,小的不敢擅自查看,如今四爷没回来,情况又危急,小的只有带来给奶奶,请奶奶定夺。”   寄薇有点惊奇,说道:“你把纸条拿来给我看看。”   冬生小心地解下来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递给了寄薇。   寄薇展开一看,愣了。因为这纸条上一个字也没写,只画着一幅简单的图。这图看不出是什么人画的,底下也没有签名。当然,递消息的人这样做很好理解,大概是怕被人识破的缘故。   寄薇问冬生:“这信鸽你知道是四爷和谁传递消息的吗?”   冬生摇头道:“奴才不知道,四爷从不告诉小的这些事情的。”   寄薇疑惑了,这图到底是谁传来的,又代表是什么意思呢?   ☆、谋反   寄薇挥挥手让冬生下去,然后拿着那张图仔细地琢磨起来。可是,她将那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脑。这纸条上的图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小孩子的涂鸦,只不过是彩色的。这图上面画着一颗结了红色果实的树,然后有一只鸟似乎叼了一颗果实飞了起来,它的身后却追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天上还有个红彤彤的太阳。   寄薇试着用古人的那套说文解字之类的方法来对这个图进行一下分析,可是,她虽然脑子里有原来寄薇的记忆,却完全不懂得应用。这下她可就犯难了。这信鸽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来到伯府,说明应该上面携带的信息是很重要的,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寄薇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倒也不觉得看不懂很丢脸,干脆叫来杜妈妈还有淡云一起来看。杜妈妈看了一眼,说道:“咦,这树上结的是这么红的果实啊,我怎么觉得像是柿子呢?”   寄薇一看,果然也觉得像柿子树,她喃喃自语道:“柿子,柿子,是什么意思呢?”她忽然之间想到一个可能,指着天上那鸟说道:“你们觉得这鸟像不像燕子?”   淡云看了看,摇摇头说道:“这鸟太小了,看不出来。”   寄薇还是觉得自己猜对了方向,又看了看图上的太阳,说道:“你们看看,这鸟飞的方向,在图上看来,应该是南方吧?”   淡云仔细看了一下,肯定地说道:“对,这就是南方。”   寄薇有些犹疑不定:“这,这图不会说的是燕南王世子怎么了吧?”   淡云也似乎有点恍然大悟:“奶奶说得对,我看这图代表的就是燕南王世子被人射了一箭。”   杜妈妈有点疑惑:“燕南王世子被人害了?这跟我们伯府有什么关系呢?难道,皇上怀疑是我们伯府的人害死了燕南王世子,这才将我们伯府围了起来?”   “不对。”寄薇摇摇头:“如果燕南王世子遇刺,皇上就算怀疑是我们府里的人动手,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叫金吾卫将我们伯府围起来,却不让人来搜。要知道,这时间越久,证据湮灭的越快。”   寄薇又仔细看了看图,指着那上头的箭说道:“你们看,一般的箭都是黑色的,可这支箭却是黄色的,肯定是有别的意思在里头。”   “黄色?”淡云心中一紧,和杜妈妈对看一眼,犹豫地说道:“明黄色可是上用的颜色,难道……”   寄薇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难道这图代表的是燕南王世子谋反,然后皇上在追杀他?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伯府跟燕南王世子一直有些牵扯,世子来京城一开始也是住在了伯府里,皇帝怀疑伯府参与了谋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寄薇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伯爷和秦烨今天都去上朝了,一直没回来,说不定也是被皇上扣下了。皇帝在追杀世子,抽不出空来理会伯府,干脆让人将伯府围了起来。这样一来,整个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寄薇心中一凛,站起来说道:“走,这个事情不简单,还是得和太太说一声才行。”这样大的事情,总得让太太有个准备。就算伯府真要是因为谋反被抄家,那也得趁现在还有回旋余地的时候,千方百计找条生路。   杜妈妈连忙上前扶着寄薇,和她一起往外走。淡云这时候手都已经有点发抖了,镇定了一下心神才跟着寄薇往外走。这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寄薇到了太太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奶奶服侍着太太正在吃饭。太太显然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祝妈妈在旁边劝着,才又喝了几口人参乌骨鸡汤。见到寄薇,她眉头一皱,说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到处乱走吗?”   寄薇行了礼,说道:“如果不是要事,也不敢来打扰太太。太太请看一下这张纸条。”   太太让祝妈妈将纸条接了过来,看了看纸条上仿佛小孩子涂鸦似的画,很是疑惑:“这是什么?”   寄薇说道:“这是四爷养着的信鸽今天带回来的消息。我觉得很重要,就带来给太太瞧瞧。”   大奶奶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鄙夷地说道:“这画的是什么啊?真难看,不是谁跟四弟恶作剧吧?”   太太瞪了一眼大奶奶,示意她闭嘴,然后望着寄薇很慎重的问道:“你觉得,这图代表什么意思?”   寄薇一字一句地说道:“燕—南—王—世—子—谋—反!”   寄薇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太太的手也是一个颤抖,差点连手里的纸条都掉了。   太太毕竟还是经历过风雨的,她定了定神,将那张纸条极为慎重地在桌上铺平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朝着寄薇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个纸条,就是这个意思。”   大奶奶嘴唇都哆嗉起来:“世子谋反了?那……那关我们伯府什么事啊?太太,我们,我们可没有谋反啊!”   太太喝骂道:“蠢货!闭嘴!咱们伯府当然没有谋反!不然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大奶奶被太太骂了,反倒是镇定了一点,退后一步,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太太沉思了半晌,说道:“老四在南方征战两年,和燕南的牵扯确实挺多。可是,上头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不明不白地定了我们伯府的罪。金吾卫如今围而不攻,可见上头对我们伯府也是留有余地的。如今端看上头对伯爷,还有老四是个什么态度了。”   大奶奶听到这里,一双眼睛又恶狠狠地瞪向寄薇,似乎是在埋怨都是因为秦烨,才会让伯府惹上了弥天大祸。   寄薇对着她这仇视的目光也不以为意。毕竟,秦烨虽然在南方征战,实际上和世子私底下没什么交情,就算这世子入京之后住到伯府,也是大姑奶奶带来的,可扯不到他们四房头上。就算是太太,如今话里对秦烨也还是倚重的多,并没有埋怨的意思。   太太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今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请人在皇上面前帮我们说说话。”   大奶奶说道:“如今咱们府里连采买的下人都不能出门了,要怎么请人帮忙?”   这确实是件难事。太太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法子。那金吾卫的首领看起来油盐不进,伯府里任何人去和他说话,他都是硬邦邦地顶回来。如果再围困下去,府里大概连新鲜蔬菜都要没有了。   太太叹了口气,吩咐寄薇回去休息,先过了这个晚上再说。   这个晚上,对于伯府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不眠之夜。这一夜,伯府的掌家人没有回来,而外头的金吾卫依然昼夜守卫着。   寄薇虽然心里也很担心,但因为已经死过一次,心里似乎少了许多的惧怕,哄着蓓蓓睡了之后,自己在床上想了半晌,也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寄薇吃的饭菜里,就少了些时令的蔬菜。原本伯府的蔬菜都是有专人从庄子里头送进来的,可现在都被挡在了外头,不能进来。寄薇心想,这天寒地冻的,如果伯府多围困几天,怕是连柴火都没得烧了。   中午的时候,疏月带回来在外头打探到的消息,说是三奶奶叶氏还是听到府里被围困的消息,动了胎气,怕是马上要生了。   叶氏怀胎才八个多月,孩子如果这时候生下来,那就是早产了。最头疼的是,因为是早产,府里也没有备好稳婆,这个时候孩子出世,十分的危险。三爷自从有了隐疾,常常窝在院子里喝得醉醺醺的,如今听说自家婆娘要生孩子了还没有稳婆接生,竟然二话不说跟发了疯似的往外闯。   幸亏秦炜当时也在伯府的门口守着,将他拦住了,不然整个伯府都跟着遭殃。   三爷知道,三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就是他这一生最后一个孩子了,因此借酒装疯,一脸鼻涕一脸泪地就在伯府门口耍起了赖:“杀人了!要人命了!”   外头的那个肖大人却只是骑在马上,冷冷地瞧着,一点也没有被触动的样子。   大爷实在看不过眼了,一个手刀把自家弟弟打晕了,让下人背回了屋。伯府如今陷入了困境,老三不要命了,他可还要替自家的安全着想。   三奶奶疼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安全生下了一个女儿。三奶奶原本也希望是个儿子,但生下来是个女儿,她也觉得满足了,毕竟她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太太觉得这也算是喜兆,因此对这个孩子颇为上心,送了一堆的东西过去。虽然伯府未来处境如何还不知道,但太太的心没有乱。太太不慌,伯府的下人们也才有了主心骨,虽然心中忐忑,但每日里依然照常做事。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外头的守卫没有撤走,寄薇不但吃到了红鸡蛋,还再次吃到了新鲜的蔬菜。寄薇吩咐疏月道:“你去打听一下,问问他们,这蔬菜是从哪里来的?”   疏月很快带着消息回来了:“我跟府里的卫士打听了一下,下午的时候,有位王爷来了,跟那位肖大人谈了一会,肖大人就同意让人将蔬菜啊柴火啊都送进来了。”   “王爷?”寄薇第一时间就想到:“哪位王爷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帮我们伯府?难道是瑞王?”   疏月也有点不太肯定地说道:“那个卫士没有见过瑞王,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他的描述,似乎就是瑞王了。”   疏月跟着寄薇去瑞王府的时候见过瑞王一面,倒也知道瑞王的样子。这京城里的王爷其实并不多,相貌相似年纪相似的就更少了。所以,疏月这样说了的话,那王爷是瑞王的可能性更高了。   寄薇心道,如果真的是瑞王出面了,那很可能事件还有转寰的余地。果然,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伯爷和秦烨都回府了。   那时候天空正微微飘着雪花,寄薇坐在榻上,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给孩子的内衣。疏月远远地就在院子里叫开了:“奶奶,四爷回来了,四爷回来了。”   寄薇一惊,手里的针戳到了指头也顾不得了,丢下手中的衣裳就急匆匆跑到了门口。秦烨依然穿着上朝的衣服,几个大步就走进了屋子。他看着守在门口的寄薇,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还是止住了手,沉声道:“阿蕊,你还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了,话都留给你们说。   ☆、抉择   秦烨身上还沾着飘落的雪花,发髻有些散乱,然而依然腰背挺直。他的眼里还带着血丝,可眼神依然锐利,看向寄薇的时候带着三分热切七分关怀,却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没有一见到寄薇就抱上去。虽然他很想将寄薇狠狠拥进怀里,却害怕将自己身上的寒气带到寄薇的身上。毕竟,他一路走来,身上早就冷得像冰一样,寄薇如今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能冻着了。   秦烨上上下下打量着寄薇,似乎生怕看到她有什么不妥。   寄薇看向这样的秦烨,也有些动容,她连忙答道:“我很好。四爷回来了就好。快,外头冷,先进屋。”   淡云早就知机地拿了毛巾来将秦烨头上身上的雪拍掉,杜妈妈拿出炕头上暖和的衣服伺候秦烨换掉,又有丫头拿了热水伺候秦烨洗脸。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秦烨终于暖和了起来。   寄薇在一旁默默看着,等秦烨擦完脸,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   秦烨这时候才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将寄薇抱在了怀里。在宫里被人禁锢起来的时候,他担心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不是伯府的未来,而是寄薇和肚子里的孩子。他怕寄薇受到惊吓,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危险。他甚至想着,又下雪了,晚上没人给寄薇暖脚,她一定睡得不暖和。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另一个人,这般牵肠挂肚。紧紧地抱住寄薇,感知到她安好,他才觉得心安定了下来。   丫头们见状,连忙跟着杜妈妈退了出去,留下两个主子单独相处。   秦烨抱得太紧了,寄薇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她轻微挣了挣,问道:“四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爷呢?和你一起回来了吗?你在宫里,怎么样度过的?”   “父亲也一起回来了。”秦烨在寄薇脸上亲了亲,又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这才松开她,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说道:“那天我和父亲一进宫,就被侍卫分别带走,囚禁在了宫里。大将军亲自来审问我,问我有没有燕南王世子牵扯在一起。我这才知道,燕南王世子谋反,并且从京城逃走了。我将每一次见燕南王世子的情形都交代了,自认并无任何过失,也没有可隐瞒的东西。可是,大将军问完了,却并不说放我回去。”   寄薇将丫头们放在桌上的茶递给秦烨,说道:“嗯,然后呢?”   秦烨咕咚喝了一碗茶,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被关在宫里,除了不能出门,却是吃喝不愁。我就在琢磨,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疑心我,疑心我们伯府,就不该只是将我关在宫里,要么严刑逼供,要么就会将我压入大牢。可偏偏这两样都没有,只是大将军来问话之后,继续将我看管起来。我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寄薇蹙眉道:“我们也是一直被围着,却没人进府来搜查证据。对了,现在围着我们的金吾卫走了吗?”   秦烨面色沉郁地摇摇头:“没有。”   寄薇以为秦烨既然回来了就没事了,没想到金吾卫居然还围着伯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烨说道:“圣上今天召见了我和父亲,丢给我们一封书信,是父亲和燕南王世子勾结的一封信。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伯府被人陷害了。那封信当然是伪造的,而且伪造的十分高妙,不但那上头的字肖似父亲亲笔写的,上头还盖了父亲的小章。圣上心里大概并不是非常相信,但还是将我和父亲都禁锢起来。父亲当然跟圣上说是有人陷害,然而这个陷害的人是谁,父亲却暂时没法猜到,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信是伪造的。圣上说,既然父亲找不到证据证明是有人陷害,他就要将父亲和我都关进牢里。”   “然后呢?”寄薇听到这里,也十分激动。伯爷被陷害,肯定牵涉到皇权斗争,她可以想象当时状况的凶险。她疑惑道:“圣上为什么改变主意,将你和老爷又放出来了?”   秦烨看了一眼寄薇,有点不情愿地说道:“瑞王爷在圣上面前替父亲做了担保,说伯爷绝对不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圣上听瑞王这么一说,就放人了?”寄薇讶然,因为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先不说瑞王爷为啥替伯府做担保,单说皇帝,也不可能仅凭瑞王爷这个局外人的一面之辞,就相信伯府的人没犯谋反之罪。甚至那疑心大的皇帝,说不定还会觉得,瑞王是和忠勇伯府勾结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秦烨摇摇头:“燕南王世子逃出京城没多远,就被圣上派出的追兵射杀了。他一死,他和我是否真的有牵扯,那就是死无对证了。这封信,也就成了唯一的证物。但是,世子谋反,肯定不会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我听说,燕南王这个时候已经在燕南扯起了反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蕲州,并向中原进发了。所以,圣上才又想起了我和父亲,想起了我们伯府。瑞王爷这时候来做担保,只是正好给了圣上一个借口。”   “一个借口?什么借口?”寄薇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权谋的废柴,果然朝斗什么的,不适合女人。   秦烨淡淡道:“一个让我们伯府领兵平叛的借口。”   寄薇还是不明白:“如果皇帝想让我们伯府领兵出征,下旨就行了,难道我们伯府还敢抗旨吗?”   秦烨面沉如水:“话不是这么说。因为这场仗,不是那么好赢的。燕南有十万大军,听说还与北胡有了勾结,如今不但燕南在向延州发兵,北边北胡也蠢蠢欲动,几次犯边挑衅。想必现在还在观望,但如果延州也被燕南叛军攻下,大概北胡也就信心大增,会趁朝廷兵力分散的时候,攻打北方边境了。圣上一方面要防范北胡,一方面要平叛,还要防范另外两位异姓王与燕南王勾结在一起,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这个时候领兵平叛的将领就十分重要,必须熟悉燕南,又对圣上忠心才行。”   寄薇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问道:“圣上已经决定了,让四爷领兵出征吗?”   秦烨摇摇头:“圣上说,父亲和我,只要其中一人领兵就行了。但是,无论我和父亲谁领兵,我们都要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须将叛乱平定。如果半年之内没有平定叛乱,那么不但领兵的人要当众斩首,伯府也要被削去爵位,伯府的所有人都贬为平民。”   秦烨沉默着,没有说下去。但寄薇已经从他的话里,知道了皇帝的打算。秦烨虽然年轻,但是在燕南带兵几年,对那里当然十分熟悉。伯爷也是精于兵事的,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也颇有战绩。无论他们两人之中谁去领兵,都是可以的。   至于对皇帝是否忠心,这其实没有绝对性。谁能保证谁就一定忠心呢?而皇帝如今手头有了伯府的把柄,等于把整个伯府都攥在了手心里。他想什么时候翻旧账都行。领兵的将领在外头稍有异动,他都能拿京城里伯府的人开刀。   寄薇想到这里,十分担心地说道:“那这个军令状,你和伯爷,立了吗?”   秦烨沉声道:“没有。圣上特意放我们回来,就是让我们来商议一下,到底我和父亲,谁来立这个军令状。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金吾卫还在的缘故。这军令状不拿出来,金吾卫是不会走的。”   秦烨停下话头,伸出手抚了抚寄薇白皙柔软的脸蛋,说道:“阿蕊,父亲老了,所以,这个军令状,很可能是我来立。我不怕打仗,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孩子。”   寄薇看着秦烨,心里也百感陈杂。这个立军令状的人,肯定最吃亏。因为这场战役,谁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打赢。朝廷的兵力并不强大,而且不是所有的兵力都能拿来平叛。   这个在战场上拼杀的人,压力最大,也最危险。如果他在战场上没了命,还算是英勇献身,如果超过了半年的时限没有将叛乱平息,他就得死。   朝廷没了一个将领,还可以有其他的将领顶上。伯府的其他人就算削了爵,也依然能保得活命。只有这个领了军令状的人,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寄薇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秦烨死了,她就成了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就会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这对她来讲,很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寄薇握住秦烨的手,眼里微微含着泪,急切地说道:“四爷,我不想你去平叛,我想你陪着我,亲眼看着我们的儿子出生。你不要去立这个军令状好不好?”   秦烨看到寄薇的泪水,心里就像针扎一样。他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期望着哪一天能够打动寄薇,然后欢欢喜喜和心爱的人共同诞育子嗣,白头偕老,世事却偏偏这般捉弄人,让他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他出生在伯府,从小就被教导以家族的荣耀为重,不但要孝顺长辈,还要积极进取,建功立业,为伯府增添光彩。如今伯府遇到了难题,他怎么能够让五十岁的老父再去战场上拼杀,自己却在京城里遥遥观望?   可是,寄薇的请求也合情合理。她只不过是一介妇人,如今还怀着孩子,当然渴望有人陪着她,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她,又于心何忍?   秦烨心中的天平左摇右摆,实在是难以抉择。他皱眉沉思了半天,才紧紧握着寄薇的手说道:“阿蕊,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在半年内平定叛乱。孩子现在三个多月,等我凯旋的时候,一定赶得及看咱们的孩子出生。”   寄薇摇着头,含泪将手往回抽。秦烨说得这般肯定,可是,谁知道这半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他只不过在边关打过几年仗,算不上常胜将军,哪里有这样的自信,能够打赢这样一场大仗呢?   秦烨依然死死地拉着寄薇的手,不肯放开。他轻声哄劝道:“阿蕊,你冷静点,相信我好不好?”   寄薇很久没流泪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到底是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担忧,还是在怨怪秦烨。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泪,冷静了下来:“四爷,我看,现在我们还是先去见老爷和太太吧!老爷回来了,我也该去探望一下。而且,我们毕竟是小辈,这样重大的事,还是看伯爷和太太怎么决定。”   秦烨点头:“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阿蕊,你就不用去了。下雪了,路上又湿滑,你怀着孩子,还是在屋子里面休息吧!我想老爷和太太,都不会见怪的。”   寄薇没有再坚持,看着秦烨说道:“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四爷,我希望你多为我和孩子考虑一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我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秦烨伸出手抱住寄薇,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背:“阿蕊,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等着看父亲的意思。”   寄薇的心里有些悲哀。这个伯府,大概只有秦烨,才是一心为亲人打算的吧?伯爷如果真的乐意为伯府牺牲,大概一早就和秦烨讲清楚,抢着要立这个军令状了。比起去战场上拼杀,他大概更乐意在伯府里含饴弄孙。秦烨死了,他还有好些儿孙呢,可绝不了后。   可是,秦烨一旦走了,这府里,寄薇还可以依靠谁?   ☆、出征   秦烨还在安抚寄薇,蓓蓓响亮地在外头喊了一声“父亲”,也没让人通禀,就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她刚刚午睡醒来,听说父亲回来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过来查看。   寄薇见孩子来了,连忙挣脱秦烨的怀抱,说道:“蓓蓓醒了?”   蓓蓓见到了秦烨,眼睛一下子亮了,却还是行了个礼才跑到父亲的身边,很乖巧地问道:“父亲,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回来?”   这几天伯府虽然围着,但大家都一致避开在小朋友面前讲这事,因此蓓蓓并不知道伯府被围困了几天。她只不过是前阵子天天见到秦烨,这几天一下子见不到了,就觉得很不习惯。   秦烨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这几天父亲有重要的事要办,所以没回来。”   “哦。”蓓蓓点点头,很懂事地说道:“父亲不回来,蓓蓓都有想你的。”   秦烨脸上带了丝笑意,说道:“蓓蓓这段时间有没有乖乖念书?有没有按时睡觉?”   蓓蓓笑眯眯地说道:“嗯,都有哦。我还天天喂雪团,它最近长得好快哦!”   秦烨把她抱到榻上,让她跟寄薇坐在一起,说道:“蓓蓓真乖,父亲要去见祖父祖母,你在这里陪着娘亲,好吗?”   蓓蓓带着点不舍看向秦烨,却还是点了点头,依偎进了寄薇的怀里。   秦烨深深看了娘儿俩个一眼,转身又大踏步走了。   寄薇抱着蓓蓓,将额头抵在她的头顶上,心里乱麻麻的。其实她知道,不论她求不求秦烨,十有□都是秦烨去领兵出征的。只是,她莫名地就慌乱了,没经过思考就把那劝阻的话半真半假地说出来了。   寄薇知道,尽管她一直觉得自己早就心如止水,可这段时间,她还是被秦烨影响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人依靠,还不是从风雨中过来了?可现在她竟然有点害怕失去秦烨了。也许是秦烨这段时间的讨好,让她的心软化了,让她隐隐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这才会乱了方寸。   寄薇默默提醒自己,在这里,她还是只有靠自己,别奢望其他了。   秦烨在路上被风雪一激,头脑更是冷静,心道自己年富力强,怎么也不能让老父出征。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孝道二字,他一直谨记在心。虽然心中对妻儿父母会有牵念,但他会竭尽全力,将这场仗打好。他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秦烨知道寄薇心里不好受,但却没想到寄薇好不容易从她的乌龟壳里爬出来一点,又被这件事刺激到了,将头缩了回去。   不过,即使知道了,秦烨也不会想办法逃避这场战事。毕竟,他是忠勇伯的儿子,他有他的责任。在大事面前,儿女私情,还是得暂时放在一边。   秦烨到了秋棠院正房的时候,几房的主子都汇齐了,连年纪还小的颖哥儿、睿哥儿也端端正正地坐在黄梨木交椅上,小脸绷得紧紧的。伯爷也已经换了衣服,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在座的众人见秦烨来了,脸上都有点神情莫辨。秦烨上前给太太见了礼,又和其他人厮见。   大奶奶刚行了礼,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四弟,立军令状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秦烨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答道:“这样的大事,当然是父亲说了算。不过,我来这里,却是要跟父亲主动请缨的。”   秦烨说着,一转身就跪倒在伯爷面前,说道:“父亲,请准许孩儿来立这个军令状。咱们伯府还需要父亲坐镇,这场仗,就让儿子来打吧!”   忠勇伯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心里既欣慰,又有点惭愧。老四是他四个儿子中最为成材的一个了。如今的伯府,他算顶梁柱了。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可是伯府如今正面临着关系伯府危急存亡的大事,一切还是以整个伯府的安危为重。   伯爷知道自己的状况,这几年养尊处优,他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除了比儿子多一点经验,其他的都不能比了。这场仗,如果由他来打,他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如今老四自己率先请命,倒也省得自己纠结怎么开口了。   伯爷抚了抚胡须,叹了口气,走过去亲自将秦烨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孩子啊!你主动请缨去领兵,父亲很是欣慰。父亲老了,咱们伯府,以后就靠着你们年轻人来支撑了。”   秦烨朗声道:“请父亲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奋勇杀敌,早日打赢这场仗。”   伯爷嘉许地点点头,说道:“父亲相信你,这次一定能够凯旋而归。你在外头,不必过于挂念家里。你放心去拼杀,咱们伯府,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大奶奶一听说伯爷不会上战场,脸色就好了许多,这时候连声说道:“是啊是啊,四弟你放心好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秦烨听了大奶奶的话,心里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有些担心了。自己出门征战,只留下寄薇母女自家,她还怀着孩子,大嫂如果使坏的话,寄薇和孩子可就危险了。想到这里,秦烨脸色一整,说道:“父亲,孩儿此去,委实放心不下的,就是寄薇,她如今怀着孩子,等我走了,我怕她没人照应。”   太太这时候也发了话:“老四你就安心吧!只要老婆子还坐在这里,绝亏待不了她们。你的兄弟们,对你也只有感激,肯定会帮着照应的。”   秦烨朝着太太躬身道:“那儿子在这里就先谢谢母亲了!”   事情已经商定好了,伯爷沉声说道:“来人哪,开祠堂。咱们去祠堂里,求列祖列宗保佑我们秦家能够度过这一劫难,保佑老四能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众人都齐声应是。   秦烨一脸肃穆,和众人一起来到伯府的祠堂。仓促之间,仆人们也没有准备多么丰厚的祭礼,但是祠堂依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伯爷一脸慎重,带着子孙们跪拜之后,沉声祝祷起来。   忠勇伯府至今爵位已经传承了四代,当年第一任忠勇伯是跟着开国皇帝征战多年,才在定国之后封了伯爷,而且这爵位是一代传一代,世袭罔替的。爵位传到了现在的忠勇伯手里,其实已经有点不受朝廷重视了。这些年,伯爷也没有在朝廷担任多么重要的职位,出去打仗,也没有多么耀眼的功绩。伯府在世人眼中,威望日减。如果这次秦烨不能战胜,伯府这爵位也就到头了。   拜完列祖列宗出了祠堂,伯爷大手一挥,爽快地说道:“老四,你不用陪着我们了,回自己院子去陪你媳妇吧!”   秦烨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礼就急急回落霞院了。他要抓紧时间和自己的妻儿相处一会。   皇帝只给了他们一天商量的时间,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秦烨就要当堂立下军令状了。这立了军令状的人,几乎来不及准备什么,立马就要带兵出发去平叛了。毕竟光靠州县那些零散的兵力,是抵挡不住燕南的十万大军的。说不定过几天,又要有新的州县沦陷。朝廷早一天发兵,就多一分胜算。   秦烨回到落霞院的时候,寄薇已经在指挥着丫头们收拾秦烨的衣物了。此时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刻,秦烨此去,肯定是要受冻的。她想给秦烨多准备点抗寒的衣物,免得他   秦烨看到这一幕,心中明白,寄薇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这时候,千言万语,都已经难以表达秦烨心中的心情了。他干脆什么也不说,只默默抓紧了寄薇的手。   蓓蓓得知秦烨要出远门,十分的难过,问了寄薇说不能跟着父亲一起去之后,就默默红了眼眶。不过,她是个乖巧的孩子,也十分的敏感,知道母亲也难过,并没有去吵寄薇。看到秦烨回来,她也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让秦烨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天的晚饭也吃得异常的沉默,服侍的丫头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敢出声打扰主人。秦烨一直主动地给寄薇和孩子夹菜,仿佛要将他所有的歉意,都在这夹菜的动作中表达出来。   吃完饭,秦烨去洗澡,寄薇继续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又赶制了一些常用的小物件。   秦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寄薇还在给秦烨织袜子。棉袜比起布袜来,总是要舒服温暖一些。秦烨一旦打起仗来,说不定早就会忘记照顾自己。   秦烨看着灯光下寄薇沉静的剪影,心中一阵酸软。这是他的妻,多么温柔贤惠。即使她一直不回应他的感情,那也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女人。他应该知足了。   秦烨依然先暖好了被窝,然后才劝寄薇上床休息。   寄薇毕竟怀着孩子,很快就疲倦了,在秦烨怀里不一会就睡去了。秦烨紧紧揽着寄薇,却是久久无法入眠,直到半夜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秦烨就悄悄起床了。他看着沉睡的寄薇,百般不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话其实说得不错。只是,如今他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秦烨轻轻在寄薇的脸上印上一吻,又去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就起身上朝了。   朝堂上皇帝让人将军情一说,立马有了各种回应。皇帝听着众大臣各抒己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拿眼睛扫了伯爷和秦烨一眼。   秦烨知道皇帝是催促他出面,于是立马上前请命:“反贼欺人太甚,圣上,臣曾在南方领兵,熟悉燕南军务,请圣上准许臣带兵出征,将反贼杀个片甲不留!”   兵部侍郎隋浪大大摇头:“你只是一个四品中郎将,如何担得这重任?”   秦烨恳切地跟众人行礼道:“有众位前辈在此,实在由不得小子放肆。只是小子对反贼着实怨恨,誓要将反贼剿灭,请众位给小子一个机会。”   秦烨转向皇帝,朗声道:“臣愿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没有平叛,甘愿伏诛!”   伯爷也跟着做戏,上前一步说道:“臣也恳请圣上让犬子出征,如犬子不能在半年内平叛,臣请皇上夺除臣的爵位,贬为庶民!”   这两父子的话一出,其他大臣都有些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出征的事情,实在是个烫手山芋,没想到这伯府,竟然将这当成了美差,势必要将这领兵出征的事情拿下似的。他们哪里知道,这两父子是跟皇帝私下达成了协议,不得不如此。   其他将军虽然也有想出战的,但却没有拿身家性命立军令状的魄力,只好退让了。皇帝见状,当庭宣布:“既是如此,那就封中郎将秦烨为平南大元帅,即日起领兵出征!”   秦烨和忠勇伯都跪下来说道:“臣领旨谢恩!”   内侍很快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请秦烨当庭写上军令状。   秦烨执起笔来,毫不犹豫地立下了军令状,待墨干之后,又盖上了自己的印。   除了平叛,北方也需要让人镇守。陈鹏飞在北方镇守多年,兵部尚书举荐他为征北将军,也是隔几日出发。   秦烨下了朝,来不及跟熟识的人寒暄,就直接朝城门去了。城外已经聚齐了四万的军队,只等他一走马上任,就立即出发去平叛。这是京城附近能够集结的全部兵力了,其他的军队,都要驻守皇城。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秦烨发现,几辆马车静静地等在了城门口。他看得出来,那是伯府的车马。   秦烨纵马上前,发现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伯爷、大爷、三爷、五爷都来了,站在马车旁边静静地望着他。寄薇也抱着孩子,来给他送别来了。   秦烨跪下来给伯爷磕了头,然后紧紧地拥抱了他的兄弟、他的妻女,在一片泪眼中,腾地跨上马,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亲人一眼,一扬鞭,干净利落地走了!   ☆、123喜讯   寄薇看着秦烨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湿润。天色阴沉,北风呼啸,纵马前行的那个身影看起来矫健又挺拔,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活着再见之日。   蓓蓓紧紧地牵着,留着泪道:“娘亲,父亲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寄薇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泪,安慰道:“放心吧,你父亲一定会很快就会回来的。”   伯爷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寄薇,摸摸蓓蓓的头,说道:“好孩子,好好照顾你娘亲,等着你父亲回来。”   蓓蓓乖巧地点点头,也看了看寄薇的肚子,乖巧地点头:“嗯,我会的,祖父。”   一行人正准备回府,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驰而来。车上驾车的侍卫一声“吁”,马车就停在了伯府的马车附近。   马车帘子一掀,瑞王爷的脸露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寄薇他们,利落地跳下马车,紧接着从车上将李兴禹抱了下来,这才带着李兴禹走过去。   伯爷连忙带着众人上前行礼,被瑞王制止了。瑞王说道:“伯爷不必多礼,犬子听说秦将军要出征,吵着要前来送别一番,这是,已经出发了吗?”   伯爷点点头:“是的。”   李兴禹听说自己来晚了,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郁闷。他朝寄薇点点头,就去打量蓓蓓,见她眼眶红了,就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哭了?别伤心了。秦将军很厉害,他一定会打胜仗的。”   蓓蓓见到多日不见的小哥哥有点开心,也冲淡了一点送别父亲的愁绪,腼腆地说道:“嗯。我不哭了。对了,哥哥很多天都没去我家玩了哦,是在忙吗?”   李兴禹点点头:“嗯,我最近在学武。雪团最近长得好吗?”   蓓蓓笑眯了眼:“嗯,雪团长大了很多,现在一跳能跳好远,我都快抓不住她了呢!”   这边小儿女们在叙旧,那边伯爷却觉得机会难得,想要和瑞王爷单独说说话。他看了看周围,说道:“王爷如果无事,老夫想和王爷单独说几句话。”   瑞王爷同意了。于是李兴禹跟着蓓蓓上了一辆马车,伯爷却钻进了瑞王爷的马车里。   在马车里坐下后,忠勇伯再次正经地跟瑞王道谢:“此次多亏瑞王爷在圣上面前替我们伯府进言,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瑞王爷摆摆手,说道:“忠勇伯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动动嘴皮子,没帮上什么忙。何况,如今还是得靠秦将军自己奋勇杀敌,早日得胜回朝,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伯爷如此说来,本王实在是愧不敢当。”   伯爷不愧是老谋深算,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王爷是贵人,犬子能得贵人吉言,想必运气也不会太差了。不过,这场仗,大家都知道不好打,还需要王爷多方相助才行啊!”   瑞王爷自然也没有拒绝,说道:“秦将军这是为朝廷出力,早日平叛,对大家都有好处。伯爷放心,如果有需要本王的地方,本王自然义不容辞。”   瑞王爷这话一出口,伯爷不由得眼睛一亮。瑞王爷虽然在朝廷里没有太多的实权,然而在皇上面前却是说得上话的。将领在外头征战,除了自身要有本事,朝中也要有人帮着说话才行。有了瑞王爷的支持,起码就不会太被动了。   伯爷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既是如此,老夫就在这先行谢过了。”   伯爷和瑞王又就当前的战场形势交流了一些看法,然后就在半道上下了车,又回到了伯府的马车里。   回到马车里的伯爷闭目倚在车壁上,又思索了半天。原先他对瑞王世子经常来伯府玩这件事看得很淡,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心血来潮交个新朋友,算不得什么。可是这次的危机里,瑞王爷却出面了,而且确确实实地帮了伯府的大忙,这不能不让伯爷慎重对待结交瑞王的事情了。   从前伯爷一直认为,瑞王只不过是一个只懂得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然而这次他能让圣上采纳他的进言,却说明这位闲散王爷只是掩藏了他的锋芒。伯府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际,任何一个助力都得用上。看来,以后要多多来往才行。   蓓蓓那边和李兴禹兴冲冲地在马车里交流着别后的见闻,然而,等伯爷回到自家马车的时候,李兴禹也不得不跟蓓蓓道别了:“蓓蓓,我要跟父亲回去了。父亲最近管我很严,我要努力练武,等我有空了再去看你和雪团,好吗?”   蓓蓓依依不舍道:“好的,我会将雪团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来看哦!”   李兴禹点点头,也不用人扶,自己就跳下了马车。走出几步,他还特意转身来朝着掀开帘子的蓓蓓比划了几个武术动作。还别说,虽然他人小,那小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似模似样的,倒让蓓蓓咯咯笑出了声。   李兴禹见蓓蓓笑了,这才高兴地摆摆手,上了王府的马车。   回到了伯府,寄薇十分疲累了,让奶娘带着蓓蓓去玩,她自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识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比起皇权下的这些朝斗,她所经历的宅斗,实在是太小儿科了。看来,光是懂得女人的事情还不行,以后,关于朝事,她也得多学习一些才行。   寄薇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淡云进来通禀道:“奶奶,二姑奶奶来了,您要见见吗?”   寄薇怔了怔。这个二姑奶奶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回娘家了,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会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寄薇虽然不喜欢她,可是这么久不见了,也不好叫她一来就吃闭门羹。寄薇只得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秦佳容眼圈红红的,显见是哭过。她见了寄薇,倒是正正经经地行了礼,然后就急切地说道:“四哥竟然就这么快就出征了,四嫂怎么也不给我递个信?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我听人说,这个仗可难打了。四哥,四哥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秦佳容说到后面,竟然哭了起来。   寄薇见她这般真情流露,也只是淡淡回道:“你四哥皇命在身,不能过多耽搁,何况,我们也是急匆匆地在路边见了他一面,他就走了,哪来得及再通知别人呢!”   秦佳容瞪了寄薇一眼,说道:“四嫂说的什么话?我算是别人吗?我可是他的亲妹妹!”   寄薇虽然孕吐已经不强烈了,但今天在寒风里站了半天,也没有多少精力来应付这位大小姐,只得说道:“太太没有通知二妹,大概是怕二妹担心,二妹不要想多了。”   秦佳容听到太太,知道这事连太太都没告诉她,实在也怪不到寄薇身上去,也就只有忿忿地嘀咕道:“娘亲也真是的,就不会想想我的心情!”   秦佳容见到寄薇神色倦倦,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才终于想起寄薇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她眼里又有了嫉妒的神色:“四嫂你又怀孕了,真好。哎,我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怀上。那大夫上次给四嫂开了什么药?方子还在吗?四嫂把那方子给我一份吧?我也试试。”   寄薇心道,难道秦佳容还怀疑大夫藏私,故意不给她开合适的方子?她脸色一变,冷冷道:“大夫给我开方子的时候特意说了,那是专门开给曾经滑胎的妇人吃的,怎么,二妹曾经滑胎了?”   秦佳容一下子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四嫂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滑过胎?”   寄薇轻描淡写地说道:“二妹应该很清楚我曾经滑过胎,大夫自然会对症下药。哎,我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也应该有三岁了。如今四爷一去战场,生死未知,老天爷可千万保佑,让我生个儿子,给四爷留个后啊!”   秦佳容想起那孩子就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虽然她脸皮很厚,可这时候也觉得寄薇的话实在有点刺耳,让她十分尴尬。何况,这时候她那么倾慕的四哥去打仗了,要是真的不能回来了……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战,说道:“四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打个大胜仗回来的!四嫂你怎么能这么咒他?”   寄薇讶然地看向秦佳容,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咒他?二妹你真是多心了。我今天实在是累了,休息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受。还请二妹改日再来吧!”   秦佳容在寄薇这讨了个没趣,只得气鼓鼓走了。   太太那里,聂韵儿却在跟太太辞行。聂韵儿说得十分动情,眼里还含着热泪,就跪在太太跟前说道:“自到伯府来,姑母待韵儿实在是关怀备至,视如己出,只是,韵儿已经出来玩得太久了,也该回去看望父母了。因此,韵儿今天特意来向姑母辞行,还请姑母同意。”   太太知道,聂韵儿其实是被吓着了。毕竟,伯府先是被围困,然后是被迫立下军令状,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昭示着伯府如今实在是前途叵测。这个时候留在伯府,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小命着想,聂韵儿肯定想早点回家了。不过,秦烨如今既然出战了,那么太太想要他纳聂韵儿为妾的打算也落了空。这聂韵儿要走,倒也没必要拦着她。只是,太太心里还是有点不愉快。如今伯府还好好的呢,这聂韵儿就这么急慌慌的要走,真是枉费她往日的疼爱了。   太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出来那么久,确实你父母该要想念了。既是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了,你明日就动身回去吧!回去之后,你也替我跟你父母带个好,让他们有空多来伯府走动走动,知道吗?”   聂韵儿一听太太同意了,立马含泪带笑说道:“是。”   太太又道:“你在我这住了这些日子,我也没给你什么好东西,我这还有一套上好的金首饰头面,你拿回去吧!”   聂韵儿一听还有礼物,笑得更是嫣然了:“韵儿谢谢太太。”   聂韵儿拿着金首饰头面行礼退下,却在院门口撞到了正要进门的五爷秦煜。秦煜看着聂韵儿手中的首饰,疑惑地问道:“表妹这是……?”   聂韵儿脸带喜色地说道:“韵儿要回家了,先在这跟表哥辞行了。”   “哦,这么快就要走了?”秦煜十分讶然。这个表妹他后来又见过几次,实在是很善解人意,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多接触,她就要走了。   聂韵儿礼貌地答道:“是,家中父母牵挂,因此马上就走了。表哥有空,可以来我家中做客哦!”   秦煜点点头,看着聂韵儿走开的背影,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怅然若失。   伯府这次遭遇劫难,虽然暂时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很多习惯了见风使舵的人都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经常来走动的人少了许多。   寄薇却是在秦佳容走后,又接待了几批访客。堂哥苏星宇是最早来探望的,紧接着是表姐穆青莲、表弟穆雅歌,然后就是世子妃孔欣瑶。他们送了许多贵重的药材过来,又仔细安抚了寄薇一番,让她在家好好安胎,朝堂里的事情,他们会帮忙出力。   所谓患难见真情,果然如此。寄薇见到他们,心里的感动简直无法描述。在前一世,她因为远离家乡在外打工,和家乡的亲人情分也淡了,因为忙着照顾孩子,也没交几个知心朋友,没想到在这一世,却有了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觉得,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活得好好的。   孔欣瑶在闲聊中提起,世子与秦烨一直通过信鸽互通消息,上次世子就绑了个纸条在信鸽上,让它飞进了伯府。她问寄薇:“姐姐有没有看到鸽子腿上那张画着太阳、以及叼着柿子的燕子的纸条?”   寄薇说道:“原来那纸条是世子画的,我可是猜了半天。”   孔欣瑶笑道:“那画上的图是我出的主意。伯府被围着,秦四爷也被困在了宫里,我和世子怕姐姐在府里什么也不知道,就想到了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没想到还真被姐姐看到了。   姐姐,以后如果在府里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让那信鸽传信给我们。你如今怀着身孕,身边又没可靠的人照顾,可得特别小心才行。”   寄薇连忙谢过。虽然寄薇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去麻烦人家,可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份情意,她十分感动。   又过了两天,伯府的日子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因为秦烨去南方打仗,就算是急行军,也得两三天才能到,所以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寄薇每日绣绣花,陪蓓蓓读读书,日子过得还算悠闲。这天中午的时候,苏星宇又来了。寄薇在花厅里请苏星宇坐下,看着往常一派儒雅的苏星宇脸上那喜形于色的表情,有点诧异地问道:“三哥,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苏星宇喜上眉梢,说道:“可不正是有喜事?天大的喜事啊!阿蕊,为兄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叔父官复原职,很快就要上京了!”   寄薇这时候是真的惊讶了:“真的吗?父亲不是还在老家服丧吗?怎么突然就官复原职了?”   苏星宇说道:“皇上这回是夺情起复二叔。二叔是户部左侍郎,有了他在这位置上,妹夫打起仗来,那可就如虎添翼了!”   寄薇恍然。   ☆、124劝慰   寄薇听说父亲要回京城,高兴得手都有点颤抖了,要知道,她如今怀着孕,秦烨又去边关了,如果有什么事,还真怕没人给自己出头。虽然苏星宇也在这里,可是他毕竟官职太低,还和寄薇是同辈,说出的话,实在分量不太够。苏二老爷来了就好了,起码他算是个强硬的靠山了。   寄薇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问道:“皇上原来都没想到要夺情的,这会怎么就忽然想起来了?”   苏星宇说道:“我听同僚说,是孙太傅提议多情起复二叔,然后瑞王爷也附议了,皇上这才同意的。”   寄薇讶然道:“孙太傅?孙太傅居然肯出面替父亲说话?”寄薇记得,孙太傅和苏家并无多少交情,和伯府更是来往甚少。就算是她先前曾经帮过孙俪月,那也是小儿女的私交,没想到孙太傅竟然这么肯给面子,在皇上面前替苏二老爷说话。   苏星宇说道:“孙太傅也有自己的考量。这是场硬仗,妹夫要打赢不容易。偏偏朝廷里总有些人看妹夫不顺眼,不顾大局,暗地里想着使袢子。孙太傅希望能够将妹夫争取到自己这边,当然会趁机示好。”   寄薇知道,这又涉及到皇位之争了。孙太傅支持的是二皇子,如果能将秦烨争取到他们的政营里,差不多就算是争取到了礼郡王府的支持。   寄薇莞尔一笑:“不管怎么说,朝堂里能有孙太傅帮忙说话,四爷在战场上要受到的拖累就少了。”   苏星宇点头同意:“是,妹夫官位不高,如今却统领大军,想来是有很多人不服的。如果这些人在粮草上动些手脚,那妹夫就真的被动了。二叔回到户部,那些人再想在粮草上动手脚,就难了。”   寄薇听苏星宇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她忽然想到,也许皇帝是信任伯府的,甚至是很看好秦烨,才会让他去领兵的。毕竟,谁会让一个有叛变嫌疑的人去领兵呢?皇帝之所以叫秦烨立军令状,说不定只是为了堵住那些朝臣的嘴。   寄薇越想越是这个理,心里对秦烨领兵又多了一点信心。其实这也是对皇帝的眼光有信心。寄薇继续问道:“三哥,如今南边战况如何了?”   苏星宇说道:“我看到朝廷的邸报,上头说叛军又占领了三个州了。妹夫如今刚刚到了庆州,和叛军对上了。”   寄薇讶然:“叛军实力竟然这么强盛?这才几天,连下四州,都快要挨近中原了?”   苏星宇脸色也有些凝重:“是,我也没想到叛军竟然这么能打。燕南王盘踞燕南多年,大概很早就谋划叛变了,武器充足,手下将士也勇猛,对上朝廷安置在地方上的那点子军队,简直是势如破竹。”   寄薇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燕南王原本有十万兵马,如今还接手了那四个州的兵马,四爷才带了四万兵马出发,对上他们,岂不是很没有胜算?”   苏星宇安慰道:“你放心,妹夫沿途也接收了三个州的兵马,如今应该也有七八万之众,可以一拼。而且,我听说东城王也已经上书,说愿意出两万兵马给朝廷平叛,不日就会前去跟妹夫会合。这样一来,也就差不多旗鼓相当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好好保养自己才是正理。”   寄薇点点头:“是。希望四爷能顺利平叛,早点回来,亲眼看到孩子出生。”   苏星宇望向寄薇:“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寄薇也只有这样宽慰自己,撇开战事不想,又回到原先的话题上来:“父亲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苏星宇笑道:“阿蕊想二叔了吧?放心,二叔只要接到了圣旨,恐怕是会立即动身的。从老家到京城,也不过两三日功夫,我看,腊八节之前,一定能到。对了,我前面已经修书一封让你三嫂带着孩子上京来和我一道过年,说不定她会和父亲一起上京。”   “是吗?那太好了。”寄薇微笑道:“我可是很多年没见到他们了,这一回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苏星宇也是满面笑容:“是,咱们可以过个热闹年了。”   苏星宇见寄薇总算开怀了点,心里也轻松许多,他提议道:“许久没有和阿蕊下棋了,不如我们手谈一局,聊作消遣如何?”   寄薇这阵子还真是很少放松自己,听说苏星宇要下棋,连忙吩咐淡云将那副白玉围棋拿出来,一边说道:“我很久都不下棋了,这棋艺可比从前退步许多,三哥可要让着我一点才好。”   苏星宇笑道:“咦,这可奇了。阿蕊从前可是从不服输的,如今竟然棋还没下就服软了,难道真是棋艺退步太多的缘故?我可不信。”   寄薇但笑不语,待棋盘拿来了之后就自己拿了黑子,说道:“我可不跟三哥客气,要执黑子先行了。”   苏星宇故作惊讶地说道:“呀,看来,阿蕊的棋艺退步没有我还不知道,不过,我能看得出来,阿蕊这耍赖的功力,可比从前厉害多了。”   寄薇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说道:“兄长面前,如果还过于谦让,那才是真正的骄傲,十分的失礼呢!我没要求三哥让我三子就不错了。”   苏星宇哈哈笑道:“好啊,阿蕊开口了,三哥就让你三子又何妨。”   两个人一时间忘却俗世烦恼,在这小小棋盘上倾注心力,你来我往地杀将起来。   苏星宇已是多年没有和自己这个小堂妹下棋,这回一开始对局,就发现她的棋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的苏寄薇,那是苏家的才女,棋风犀利,布局巧妙,不将人杀个落花流水,那绝对是不会停手的。可是现在,她的棋风稳健,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稳打稳扎地布局。看来,这么些年在伯府,她活得着实是小心翼翼了。不过,下完一子之后喜欢摸一下自己耳朵的那种小动作,倒是完全没变。   苏星宇心想,阿蕊从前多好胜啊,和他们这些哥哥们在一起的时候,琴棋书画全都要拔尖,没想到如今为人妇之后,这么畏手畏脚了,一时间很有点心疼。   寄薇却是打起全副精力在下棋。她和秦烨下棋,可以完全不计较输赢,是因为从前她本来就没怎么和秦烨下过棋。可是苏星宇不一样,他和寄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寄薇是什么水平他自然清楚。因此,寄薇不敢掉以轻心。   苏星宇显然也有心想让,并未逼迫太紧。最后,两人以和局结束。   寄薇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看吧,我就说我退步了,看来,这怀孕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下回三哥可得多让着我一点,我可是孕妇,不能生气的。”   苏星宇哑然失笑,摆手道:“那三哥以后可不能轻易找你下棋了,免得惹你生气。”   寄薇嫣然一笑:“那不行,我就要找三哥下棋。三哥这么厉害,我多跟三哥下棋,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能在三哥的言传声教之下,也能变得更聪明。”   苏星宇乐了:“我看,你怀的一定是个男娃,就是我的小外甥。外甥像舅,那肯定是聪明得很啊!”   一时之间,花厅里是其乐融融。   苏星宇看着寄薇的笑颜,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伤感,他沉声说道:“阿蕊,你一直都十分的冰雪聪明,让三哥这当哥哥的实在没什么成就感。如今你大了,更懂事了,可三哥心里十分难受。你在这受苦了。阿蕊,你如今怀着孕,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三哥现在也算是官身了,你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三哥。三哥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会为你讨个公道。你要记住,娘家永远是你的依靠。”   寄薇眼眶湿了,说道:“三哥你放心,我知道的。如果在这里住得不开心,我就回娘家住。”   苏星宇欣慰地点头:“这就对了。”   苏二老爷要上京的事情,伯府里的其他主子们很快也知道了。太太自从伯府被围之后,就有点受了风寒,精神不济。她得知此事,派了大奶奶来看望寄薇。   大奶奶见了寄薇,道了恭喜,说道:“太太吩咐了,弟妹这院子里的吃穿用度以后都跟太太平齐。太太还说,从庄子里每个月送十只鸽子,十只乌骨鸡,十头小乳猪过来。下人们服侍弟妹,务必要做到十全十美。弟妹如果还缺什么,尽管来跟我说。”   大奶奶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十分不平。当年她生颖哥儿,太太也没这么慎重,看来,老四要是打了胜仗,苏氏又生个儿子的话,四房怕是真的要爬到他们大房的头上了。   寄薇当然知道大奶奶说的话信不得,因此淡淡道:“谢谢大嫂了。我有孕在身,不便招待大嫂,还请大嫂见谅。”   大奶奶知道寄薇不待见她,撇嘴道:“怀孕而已,哪里就那么金贵了?陪我说说话都费神了?我看,四弟妹如今有了靠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寄薇淡淡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身子不方便,实在没力气说话。淡云,送大奶奶。”   大奶奶没法和寄薇计较,冷哼一声,甩手走了。如今太太身子不好,这伯府很快就是她当家了。到时候,弄出点小意外,还不是容易得很?   ☆、125悲欢   寒风呼啸,白雪皑皑,正是滴水成冰的时节。萱草一出房门,就被寒风冻得一哆嗦,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疏月一掀帘子也跟着出来了,将手里的小暖炉递给萱草:“哪,给你,这天儿这么冷,你就算不懂得替自己着想,也得替奶奶着想啊,你要是冻病了,不小心过给我们怎么办?还有,奶奶这如今正缺人伺候呢,你可不要想着借机偷懒。”   萱草知道疏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计较,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疏月姐姐。我会注意的。”说着,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抱着暖炉朝院外走去。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清脆的童音在正房响起,软软糯糯,倒是凭空为冬日的冷凝增添了一丝暖意。蓓蓓站得笔直,正在背诵她新学的一首《凯风》。   寄薇坐在暖炕上,围着厚厚的紫貂毛围脖,手里抱着紫金兽纹小暖炉,微笑着倾听蓓蓓的背诵。   蓓蓓一口气将这首《凯风》背完了,才偏过头来看向寄薇:“娘亲,我背得对吗?”   “嗯,真不错。”寄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们蓓蓓真厉害,比娘亲还厉害。”   蓓蓓笑逐颜开地跑到寄薇身边,仰着脸说道:“娘亲,蓓蓓要奖励!”   寄薇见蓓蓓开心,也笑道:“蓓蓓要什么奖励啊?”从前的寄薇性子冷淡,待蓓蓓并不亲热,于是蓓蓓性子也并不活泼。这大半年寄薇待她极为亲昵,蓓蓓才渐渐放开心房,真正开始显露出小孩心性来。   蓓蓓眼珠子一转,说道:“娘亲,我要去堆雪人!”   寄薇还没说话,杜妈妈已经在那讶然地长大了嘴:“小祖宗哎,你可千万不能去,外头多冷啊,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蓓蓓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大哥哥那天堆了个好大的雪人,我不要堆那么大,堆个小个的就行了。娘亲,娘亲,我要去嘛!”   寄薇当然不肯让蓓蓓这么冷的天出去玩雪,要知道,古代这风寒可是大病,稍有不慎,就会让孩子送命。她心念一转,忽然“哎呦”了一声,抱住了肚子。   蓓蓓一听,连忙紧张地抓住寄薇的手:“娘亲,怎么了?肚子痛吗?”   杜妈妈也紧张地看向寄薇:“姑娘,你没事吧?”   寄薇莞尔一笑,轻轻摸摸肚子,摇头道:“没事,只是小宝宝踢了我一脚。”   蓓蓓好奇地问道:“娘亲,小宝宝在你肚子里还会踢你啊?”   寄薇点点头:“是啊,没人陪他玩,他很不高兴,所以就踢我了。”   蓓蓓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寄薇的肚子,说道:“小宝宝,你要乖哦,姐姐在这里,姐姐陪你玩,你不要踢娘亲了。”   寄薇见蓓蓓不提要出去玩的事了,在蓓蓓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们蓓蓓真乖,来,坐在娘亲身边,给宝宝念书好吗?”   蓓蓓果然应允了,接过寄薇递过来的诗集,小大人似地说道:“宝宝你认真听哦,姐姐给你念诗。”   寄薇和杜妈妈相视一笑,心里都十分的欢喜。   蓓蓓念得很认真,偶尔不认识的字就请教寄薇。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块,看着真是说不出的温馨。   过了一阵子,疏月掀开帘子,朝杜妈妈使了个眼色。杜妈妈连忙出去了,过了一会又掀帘子进来,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寄薇身后。   寄薇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杜妈妈,待蓓蓓又念完一首诗之后,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蓓蓓真聪明,小宝宝听得可高兴了。不过,念了这么久,渴了吧?去喝点荔枝膏水润润嗓子,然后看看小兔子,好吗?”   “嗯。”蓓蓓依依不舍地又摸了摸寄薇的肚子,才跟着徐嫂子走了。   寄薇眼望着蓓蓓出去了,才转过头来望向杜妈妈,轻声问道:“奶娘,出什么事了?”   杜妈妈摆摆手,强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大事。疏月那小蹄子不小心将那八仙莲花白瓷碟子碰了个豁口,想让我跟姑娘求情,别罚她了。她最近手头很紧,月例银子都孝敬她老娘去了。看在快过年的份上,姑娘就别罚她了吧!”   寄薇看杜妈妈说得似模似样的,心中却只是不信。她拉住杜妈妈的手说道:“真是这么个小事?那有什么不行的?不过,奶娘,你看你的手都冰凉了,还在发抖,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个吧?”   杜妈妈抽回手,依然坚持道:“真的没什么事,我这是天太冷了,冻的。”   寄薇知道,如今战场上的状况,是没人敢主动跟她一个怀孕的女人说的,可她还是想知道一些,好心里有底。她叹了口气,说道:“奶娘,再坏的结果我都想过了,我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你这样瞒着我,我会更担心,知道吗?”   杜妈妈无法,只得说道:“这……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疏月这妮子在外头打听到了点消息,我让她自个儿来给您回禀吧!”   疏月很快掀开帘子进来,看了看寄薇,才谨慎地说道:“奶奶,今天奴婢出去的时候碰到伺候老爷的小厮阿力,跟他打听了四爷在战场上的情形。听说……听说,燕南王又占了两个州。”   寄薇闻言点点头:“哦,原来是这个事啊,那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一时的失利,并不能代表最后的结果。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对你们四爷要有点信心才是。”   疏月一直紧张地看着寄薇,生怕她会晕倒,见寄薇这样镇定,心里也轻松起来:“奶奶说的是,四爷骁勇善战,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杜妈妈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圣上乃天命所归,这起子反贼一定会被打败的。”   寄薇看疏月似乎还要说话的样子,于是问道:“除了这事,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疏月果然还打听了别的消息,她说道:“奴婢还听太太屋里的珍珠姐姐说,二姑奶奶昨儿个晚上哭着回来了,在太太房里跟太太哭诉了大半宿呢!”   “哦?”寄薇讶然道:“难道二妹是因为听说四爷战场失利,太过担心,这才哭着去找太太的?”   疏月摇摇头:“应该不是。战场上的消息,老爷也才今天早晨去上朝才知道的。二姑奶奶没可能这么早就知道。”   寄薇皱眉沉思一会,觉得二姑奶奶这事跟自己干系不大,也就不做理会了,只说道:“杜妈妈,将我那件灰鼠皮的斗篷拿来。”   杜妈妈应声去将斗篷拿来,寄薇接过,亲手将斗篷递给疏月:“疏月,这天气怪冷的,难为你还忍着寒风到处跑。这件灰鼠皮斗篷虽然有点旧了,但穿上还是蛮暖和的,你拿回去穿吧!”   疏月一听,感激地说道:“奶奶,这些事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这灰鼠皮斗篷太贵重了,奴婢实在是愧不敢当。”   杜妈妈在一旁笑道:“奶奶既然赏给你,你就接着吧!日后更用心当差,就是回报了。”   疏月笑了起来,接过斗篷,脆生生地应道:“是,奴婢谢奶奶赏赐。”   这时候,萱草也从外头进来了,在外头的抱厦里烤暖了手脚,才进来回禀道:“奶奶,今天铺子里送年礼的掌柜们都来了。您看,是按往年的例打赏他们吗?”   寄薇犹豫了下,问道:“往年四爷都亲自接见他们吗?”   萱草因为新近才提为一等丫头,对这个并不清楚,杜妈妈就在旁边接口道:“是的,四爷一般借这个机会查查帐,然后跟掌柜们说说话,也算是联络感情。”   寄薇笑道:“既然这样,那今年就换我去见见他们吧!”   杜妈妈连忙劝道:“姑娘,外头冷着呢,您还是别出门了。又下了雪,地上那么湿滑,您可得当心啊!”   寄薇伸了个懒腰,说道:“天天在这屋里头坐着,我骨头都快僵了,也该走动走动。何况,只不过从回廊走到花厅,又不去雪地里走,不碍事的。”   杜妈妈知道劝不了寄薇,只好将她那暗紫妆花锻狐狸毛大氅拿出来给她穿上,还围上寄薇自己织的围巾,又拿了风帽兜在她头上,这才算是将寄薇包裹严实了,然后亲自扶着寄薇,沿着回廊走去花厅。   寄薇在花厅里的黄花梨木交椅上坐下不久,那几个掌柜就进来了,隔着紫檀木雕嵌寿字折叠式大屏风给寄薇磕头。   寄薇连忙扬声道:“掌柜们不必多礼,请起吧!”   那些掌柜们虽然知道四爷放权给了四奶奶,却还是第一次跟四奶奶见面,心里对这位主母都有些好奇。不过,他们都谨守本分,并没有盯着屏风看。玉满阁的孙掌柜年纪最大,这时候就上前说道:“四奶奶,这些都是我们几位掌柜的孝敬您的东西,还请您笑纳。另外,我们几个铺子今年的账簿都在这里了,请您查看一下。”   寄薇点点头,杜妈妈就走到屏风后将账簿都拿了过来。   寄薇翻看了一下账簿,见那些账簿都是井井有条的,也不多看,说道:“掌柜们这一年辛苦了。你们都是跟着四爷的老人了,规矩都是清楚的。如今四爷不在家,一切事情还是按照往年的例来做。如果有什么想法和意见,或者遇到什么难题,都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但也能出点主意的。”   掌柜们因为摸不准寄薇的心思,互相看了一眼,都只诺诺应是。   寄薇又道:“掌柜们既然没什么要说的,就请坐下喝杯茶再走吧。天太冷了,你们也好暖暖身子。还有,我这有些上好的香料,我也不爱用,掌柜们都带点回去吧。”   寄薇说完,就慢吞吞地走了。她一走,就有丫头们来给掌柜们上茶了。掌柜们原本以为四奶奶是要敲打他们一番,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锦衣坊的赵掌柜看见了来侦察的疏月,却是眼睛一亮。他等疏月往外走,放下茶杯就悄悄跟着她走了出去。   赵掌柜悄悄拦住疏月,说道:“疏月姑娘,我今天带了一匹上好的织花罗来,还请姑娘笑纳。”   疏月也不怯场,挑眉笑道:“哟,赵掌柜的,这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收你的礼。”   赵掌柜搓搓手,说道:“如今快过年了,疏月姑娘也该给自己做身好衣服穿穿。疏月姑娘伺候主子劳苦功高,偶尔帮我在主子面前说句话,那就是我的福气了。所以,还请姑娘今儿个一定要把这小小意思收下。”   疏月蹙眉道:“你莫不是犯了什么错,要我帮你遮掩吧?我可告诉你,我绝对是不会帮你欺瞒主子的。”   赵掌柜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替主子办事,那是最忠心的了,疏月姑娘把这心放肚子里吧!我只是怕主子看上更能干的人将我换掉,这才先跟疏月姑娘打声招呼,请姑娘帮我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   疏月有些将信将疑,却还是将那匹织花罗收下了。她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帮你美言几句也无妨,只是,如若你犯了错,那我是绝不会帮你的。”   赵掌柜的连声说道:“那是,那是。”   疏月回到正房,立马带着那匹织花罗去跟寄薇汇报了。寄薇拿着那织花罗看了看,说道:“这东西不错,赵掌柜倒是真舍得。”   疏月忐忑道:“奶奶,赵掌柜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啊?”   寄薇想了想,抿嘴笑道:“坏心思嘛,应该谈不上。反正你跟他多接触,查看一下他的品行吧!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再来跟我禀报。”   疏月连忙应是。   旁边的杜妈妈却是在那使劲憋着笑。这傻丫头,赵掌柜哪是想使坏,怕是看上她了哟!   转眼又过了一日。寄薇一边给宝宝织毛衣,一边和丫头们说些闲话。杜妈妈急匆匆掀开帘子进来,欢喜地说道:“姑娘,喜事啊,老爷来看您来了!”   寄薇有点没反应过来,讶然道:“谁来看我来了?”   杜妈妈解释道:“您的父亲,苏二老爷上京了,现在专程来看您来了!”   寄薇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父亲在哪里?我马上就去见他。”   杜妈妈安抚道:“姑娘别着急,老爷如今还在伯爷那里,大概等会才会来。您慢慢去,来得及的。”   寄薇站在那里,心一直砰砰跳。苏二老爷,大概是除了蓓蓓之外,寄薇最亲的亲人了。她本想着等他上京之后再回苏宅去见他,没想到他倒先来看她了。这拳拳慈父之心,真是让人感动。   只是,苏二老爷毕竟是原来寄薇的父亲,见到她,会不会发现她并不是他的女儿呢?   ☆、126离合   寄薇在花厅里有点难耐地走来走去,不时朝花厅外张望。蓓蓓跟在她身边,有点吃力地抱着那只叫做雪团的胖兔子,好奇地问道:“娘亲,外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会喜欢蓓蓓吗?”   寄薇微笑道:“你外祖父呀,他……是个很和气的人。放心吧,他一定喜欢蓓蓓的。”   徐嫂子也在一旁搭腔:“是呀,蓓姐儿这么乖,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来,把雪团给奶娘吧,抱着这个多重啊!”   蓓姐儿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雪团,听话地将它递给了徐嫂子。   蓓蓓才被小丫头服侍着洗了手,疏月就兴冲冲地走进来说道:“奶奶,来了来了,苏二老爷来了。”   寄薇迎上去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位相貌清癯,两鬓微染白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寄薇明明知道,这只是身体原主的父亲,可眼圈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哽咽道:“父亲……”   苏二老爷停下脚步,看了寄薇一眼,也跟着喊道:“阿蕊……”他紧走几步,上前拍拍寄薇的肩膀:“孩子,这大冷的天,快别站在门口了。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怎么不在屋里坐着等我呢?”   这样自然而又亲昵的话语,一下子让寄薇的心情安定了下来。她破涕为笑道:“我想早一点见到父亲。父亲快坐,外头很冷吧?您抱着暖炉吧,会暖和一点。”   苏二老爷也不推辞,拿着暖炉坐到椅子上,笑道:“傻孩子,你也快坐吧。”   寄薇却只是一笑,转头拉过蓓蓓,说道:“父亲,这是蓓蓓。蓓蓓,快给外祖父请安。”   蓓蓓乖巧地按照寄薇教的,跪在地上给苏二老爷磕头:“外孙女给外祖父请安。”   苏二老爷的眼圈似乎也有点红了:“这是阿蕊你生的大丫头?都这么大了?快起来,让外祖父看看。”   蓓蓓乖巧地跑到苏二老爷身边,奶声奶气地又叫了一声“外祖父”。苏二老爷原本也不是多么情感外露的人,这回却实在是心中欢喜,放开暖炉将蓓蓓抱到了膝上,连声说道:“我的乖外孙女,今年多大了?上学了不曾?学了什么啊?”   蓓蓓奶声奶气地回答着,逗得苏二老爷一阵阵开怀的笑。   寄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的平安喜乐。在原来寄薇的记忆里,苏二老爷是个生性严谨的读书人,并不爱说笑,可现在看来,苏二老爷还是十分爽朗热情的人。   苏二老爷和小孙女说了一会话,就让她自己去玩了。他这么久没见自己的大女儿了,心中也是十分的想念。他喝了一口热茶,和寄薇说了些老家的近况,才开始仔细问起秦烨出征的事情来。   寄薇见了父亲,心也定了,将这次从伯府被围直至秦烨出征的过程,都详细说了出来。   苏二老爷沉思一会,说道:“阿蕊,秦烨此番出征虽说是祸福难料,但却也是磨砺他的机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作为武将,本就是应该上阵杀敌的,说不定经此一役,他会在朝中大有建树。所以,你不必过于忧心,安心养胎为重。”   寄薇知道苏二老爷是在宽慰她,因此莞尔一笑:“父亲说的是。有父亲在京中,我就安心多了。”   苏二老爷点点头:“秦烨这孩子,我一直很看好他。虽说如今战况不佳,但也并不是没有胜算。何况,圣上乃天命所归,有众神庇佑,反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在朝中全力为他铺路。你安心地在这养胎,外头的事,自有为父替你担待。如果在伯府呆得不愉快,就回家来住,知道吗?”   寄薇心中一暖,应道:“是,我也很想回家住。不过快要过年了,我还是呆在伯府比较好,也免得有人说闲话。”   苏二老爷却是面色一整,说道:“阿蕊,外人怎么说,你不必管。你只要知道,任何时候,只要你想,你都可以回娘家来。苏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要记得,在为父的心里,你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对了,阿蕊,上回你在伯府里突然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父远在老家,也没法知道详情,当时真是很为你担忧。”   寄薇道:“那件事也是我一时大意。父亲放心,如今害我的人早已经不在了,我也不会再让人有得逞的机会。”   苏二老爷殷殷叮嘱:“你如今独自在家,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递信给为父,知道吗?”   寄薇当然应允不迭。   苏二老爷在伯府里和寄薇一起用过午饭,这才告辞了。寄薇心里大石落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在这京城里,她再也不是无依无靠的了。   由于性格原因,从前的寄薇和这位父亲并不算亲厚。但这次会面,寄薇从他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位父亲对女儿无私的爱。苏二老爷儒雅而方正,对女儿不过于溺爱,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关心。   古代大家族都注重面子,特别是注重名节,这位父亲却能说出“女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话,真是十分的难得。难怪苏二老爷能够一直不纳妾,连夫人死后,都未曾想过续弦。   寄薇待苏二老爷走了之后,就带着蓓蓓到了小厨房,和厨娘们一起熬腊八粥。   腊八节在大黎朝是十分重要的节日,那天不但皇帝会熬腊八粥赐给宫人和大臣,各家各户也都会熬上腊八粥,祭祀祖先,然后合家团聚喝腊八粥,并互相馈赠。   寄薇一边和蓓蓓说着腊八节的各种故事,一边教她认做腊八粥的各种材料。大户人家的腊八粥花样繁多,放在里面的材料更是各种各样。小姑娘一边认各种果实,一边挑选了果子剥皮去核,放在寄薇给她挑的罐子里,也算是自己亲手熬粥了。   腊八节的一大早,娘儿俩个就喝到了她们自己亲手选料,亲自熬的腊八粥了。寄薇特意将自己熬的粥请杜妈妈送回苏府。   杜妈妈得了这个差使,欢喜极了。这次苏二老爷回京,下人们也跟着上来了。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从前的老朋友见见面。   蓓蓓听说可以拿亲手熬的粥送人,欢欢喜喜地自己拿个罐子装了一罐腊八粥,使人送去瑞王府给世子李兴禹了。   到了中午,伯爷在宗祠里祭祀过祖先,就叫了众人一起喝腊八粥。寄薇这回没有推辞,带着蓓蓓也去了。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闷。太太头上戴着抹额,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看起来恹恹的。往常十分爱说话的三奶奶叶氏也沉默着,似乎打不起精神。寄薇倒是因为昨日见了苏二老爷,心中安宁,因此吃得十分自在,倒让大伙刮目相看了。   吃完了饭,五奶奶当着伯爷的面,就说最近郡主身子不大好,她想回去照顾一段时间。五爷有点讶然地瞪向五奶奶,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太太眉头一皱,不太高兴地问道:“郡主娘娘身子不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到消息呢?”   五奶奶答道:“我也是昨儿个才接到的消息,听下人说,我母亲如今卧病在床,对我十分想念。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病中难免挂念,还请太太恩准,让我能在母亲跟前尽点孝心。何况如今四哥出征在外,我在母亲那,说不定可以打听一点消息。”   太太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悦,心道这老五媳妇怕是回家躲清静了,然而她说得合情合理,伯府如今却是也要依靠郡主,于是回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吧!只是,你也别在娘家呆的太久了,毕竟你是已嫁之女,必须回伯府过年,知道吗?”   五奶奶躬身应道:“是。”   太太精神不济,说了一会话就让她们带着孩子都走了。寄薇带着蓓蓓出门的时候,恰好跟在了五爷和五奶奶的后面。才出门不久,就见到五爷质问五奶奶:“你要回娘家?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五奶奶撇撇嘴:“刚才说了不也是一样的吗?”   五爷怒了:“我看你就是怕死,不想被牵连,这才回娘家的,是不是?”   五奶奶也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刚才已经跟太太说了原因了,太太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五爷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太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了。行,你要回就回吧,我也不管你了。以后,你也不要来管我!”五爷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五奶奶被五爷噎了一下,也气呼呼地说道:“不管就不管!稀罕啊你!”   五奶奶身边的丫头轻声劝着她,将她拉走了。   寄薇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患难见真情。这五爷和五奶奶,平日里看着倒算是和睦的,没想到在困难面前,他们的感情竟然也这么不堪一击。如今伯府还只是面临着困境罢了,如果真到了削爵为民的那一天,还真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子呢!看来,她得提前防着点,说不定那些下人们也有别样的心思了。   又过了十来日,寄薇得到消息,连西平王也反了。燕南王、西平王和北胡竟然连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向中原挺进了。   这样一来,不但秦烨的仗打得十分的艰难,连北面驻守的陈鹏飞也是十分头疼。有谣言说反贼很快就会攻破京城,京城里很多百姓不敢再呆下去了,拖家带口地往乡下走,要去避难。   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倒是都还沉得住气,没听说哪家搬走的,但那些老爷太太们也很少出门走动了。伯府更是终日大门紧闭,除了老爷的书房里人来人往,其他地方连仆人们都很少说笑走动了。   太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里没底,但依然吩咐下人们照常置办年货,还将往年的封赏又加了一倍。   寄薇为了笼络人心,除了太太赏下来给他们的财物,私底下还加封了红包,倒让落霞院的丫头婆子们脸上多了一层喜色。对于下人们而言,什么都不如银子实在。只要是伯府还拿得出银子,那他们就能呆得安心。   苏府里苏二老爷和苏星宇担心寄薇,年货都送了两三次过来,生怕她这个年过得不开心。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比往常高看了寄薇一眼。   这天寄薇正在指挥丫头们清扫房屋,给屋子贴窗花,疏月又来回禀,说二姑奶奶再次哭着回来了。   寄薇眉头微蹙,说道:“这位姑奶奶还嫌太太不够烦吗?三天两头地哭着回娘家。到底是怎么了,你打听到了吗?”   疏月回道:“奴婢听珍珠姐姐说,二姑奶奶在嚷嚷着和离呢!”   “和离?”寄薇惊讶地长大了嘴。这莫不是说笑吧?如今伯府正是多事之秋,这姑奶奶还闹着要和离,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也给太太找不自在吗?   疏月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二姑奶奶似乎并不是说说就算的,一直在重复地说要和离,太太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就喝止她。”   寄薇更奇怪了:“哦?那到底是为什么,她要和离?”   疏月说道:“珍珠姐姐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隐约听得二姑奶奶说了‘丫头’、‘庶长子’之类的话。”   寄薇讶然:“庶长子?这怎么可能?我听说她身边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庶长子?”   疏月提醒道:“奶奶,您忘记了,先前不是听说姑爷房里有个丫头怀了孕,被赶出去了吗?”   寄薇恍然:“哦,你是说,那赶出去的丫头,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打掉,竟然生下来了?”   疏月点点头:“很有可能是这样。”   寄薇这下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太太一心想要秦烨生个庶长子,却一直没能如愿,倒是她自己的女儿,千挑万选给她选了个好夫婿,如今竟然有了庶长子。她心里恐怕不会好受吧?   寄薇心想,这件事肯定是大大折了伯府的面子。太太会怎么做呢?毕竟这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可跟肚子里的不一样,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杀了。如今伯府又正面临着困境,严家大概也是看准了时机,才将这事闹将出来。   二姑奶奶可不是能忍的性子,难道真的会和离吗?   ☆、127入狱   临近新年,战事也进入了胶着状态。...大概双方将士都比较重视这个节日,不想在这样的节日里杀人。燕南王似乎也想借机休整一番。要知道,这冰天雪地里,就算他们想痛快地打仗也是不容易的。   京中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年味也就浓厚了起来。家家户户都置办了年货,贴上了对联,换了门神,还给屋子进行了大扫除。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个个的都面带喜色。反正这战事只要没打到京城来,就跟京城的老百姓们没多大关系,大家日子依旧是要过下去的。   伯府的气氛却依然十分压抑,因为战事拖下去,对伯府不利。毕竟,秦烨立下的军令状里,可是写明了要在半年之内平叛。   寄薇倒是很淡然,每天在落霞院照常起居,安排好丫头仆妇们的节日轮休,还亲自写了几副对联,让丫头们去贴在落霞院的各个门上。   秦芷容过来探望寄薇的时候看到了,十分钦佩,大大地夸赞了一番。寄薇干脆又多写了几幅对联,让她拿回去贴。   蓓蓓这些天也不去上学了,她迷上了剪窗花,跟着丫头们学得可起劲了。   秦佳容跟太太闹了一回之后又没什么动静了,却一直呆在伯府,似乎是要在伯府过年了。   寄薇听疏月回禀说,下人们私下里传着,本来严家是私底下养着那个丫头生的孩子的,偏偏不小心被秦佳容发现了。   秦佳容发现之后,就找太太哭诉,太太让秦佳容先忍着,别露破绽,但秦佳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偷偷找了人要去暗害那个小孩子。她太过冲动,安排的又不周全,害人的时候刚巧被严春雷抓获,然后就问出了幕后主谋就是秦佳容。这下子严家正好借机提出要让孩子认祖归宗,不然就要把这事闹出去。秦佳容当然不肯认这孩子,但严家有了这个把柄,伯府如今又前途难料,双方竟是在这个问题上闹僵了。   大年三十晚上伯府众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寄薇发现秦佳容瘦了许多,眼圈下一片青黑,连厚厚的粉也遮不住那份憔悴。   太太精神似乎也不怎么样,她看了一下厅中的众人,不满地看向五爷:“怎么,老五,我不是让你去接你媳妇的吗?怎么,如今她架子大了,连团圆饭也不来吃了?”   秦煜抿抿唇,沉声回道:“母亲恕罪,儿子去郡主府接了,但她说被她母亲传染了风寒,因此就不回来过年了。”   太太冷笑一声:“这么巧?偏偏这一趟回去就生病了?我看她这是装病!”   大奶奶在一旁冷嘲热讽:“五弟妹这事做得真是不地道,身为人媳,怎么能这样趋利避害呢?这也太不孝了。^//^我说,就算是公主的女儿,嫁了人也得恪守妇道,孝敬公婆,哪能连除夕都不回家呢?她仗着有郡主撑腰,如今明摆着是不把我们伯府放在眼里了!咱们伯府还好好的呢,只是遇到点风浪,她就这么看不上眼了。她回去了,也不见郡主帮我们伯府说半句好话。五弟,这样的媳妇你还留着干什么啊?干脆休了算了。”   秦煜本来也对媳妇不满,但被大奶奶这样说了一通还是心中不爽,梗着脖子说道:“我去看了,阿惜确实是病了,下不来床,等她病好了,我会让她亲自来和父亲母亲请罪的!”   大奶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呀,不到四弟凯旋的那一天,五弟妹是不会再进我们伯府的门了。等着瞧吧!”   秦煜恼羞成怒道:“大嫂,你……!”   伯爷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今天是团圆的好日子,你们就不会说点吉利话吗?”   秦煜和大奶奶对伯爷都是十分畏惧地,连忙躬身道:“是。”   伯爷指挥着大家入了席,说道:“我们伯府几百年来都能够在朝中一直屹立不倒,可以说是久经风雨。如今这点小风浪,算得了什么?你们年纪都老大不小,都是成了家的人了,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自乱阵脚。我老头子还好好地在这呢,你们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顶着!何况,老四如今在战场上也不是全然的劣势,这一场仗,咱们未必会输!来,都举起酒杯来,为老四在战场上能够早日得胜归来,干杯!”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士气一振,除了寄薇以茶代酒,其他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样一来,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酒席上众人逐一向伯爷和太太敬酒,兄弟姐妹们也互相敬酒,总算有了过节的气氛。   吃完了团圆饭,伯爷给小辈们一个个发了红包,连寄薇都有,倒是让她惊讶了一下。然后,伯爷就带着大伙一起去院子里放烟火。当绚烂的烟火升起,人人的心中都有了喜悦和满足。   因为这时代没有守岁的习俗,看完了烟火,大伙也就散了。寄薇带蓓蓓回去之后,又给蓓蓓拿了一个红包,于是小姑娘心满意足地抱着两个鼓囊囊的红包睡了。   正月初一早上,寄薇才刚从床上爬起来,蓓蓓就来给她拜年了。蓓蓓穿着新做的棉袄,像模像样地跪在地上给寄薇拜年:“蓓蓓给娘亲拜年了!恭祝娘亲新年吉祥如意,福乐安康!”   寄薇连忙将蓓蓓拉起来,一边抓起糖果塞到蓓蓓的衣服口袋里,一边说道:“哎,谢谢蓓蓓。来吃糖。娘亲也祝蓓蓓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蓓蓓拜完了年,值守的丫头仆妇们也进来给寄薇拜年。   寄薇和蓓蓓吃完了年糕,又去给伯爷和太太拜年。伯爷早早就起来了,领着大伙祭祀完先祖,接受了晚辈们的跪拜之后,就去金銮殿给天子朝拜了。   整个春节,就是不断地和人道恭喜,说着各种吉祥话。寄薇因为怀着身孕,只在伯父里面走动了一番,其他地方都是差遣了得力的管事去送礼拜年。   俗话说:初一崽,初二郎,初二本来是要回娘家的,寄薇也没回去,只遣了杜妈妈带着节礼回去了一趟。   到了初三,瑞王府的小世子李兴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礼物来给寄薇拜年了。紧接着,苏星宇也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了。穆雅歌、穆青莲,还有孔欣瑶等等这些相熟的人都早早地来给寄薇拜年,倒是让寄薇感动得红了眼眶。   转眼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宫中的内臣,后宫女眷,民间百姓,全部穿上盛装,夜游赏灯,聚会玩乐。寄薇大着肚子不能出门,偏偏瑞王世子又早就和蓓蓓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玩,寄薇只好把他们托付给苏星宇,请他一定看好他们,被让他们走丢了。要知道,这元宵节,可是最容易丢孩子的时候。   伯府里除了太太,其他人也都出门了。三奶奶叶氏更是早早就约好了从前的闺中好友们一起出门“走桥”和“摸钉儿”。“走桥”又称为“走百病”,古代的妇女们都认为在这一天游街可以祛除百病,而摸一摸城门上的钉子,就能够保佑自己的男人“平安吉祥”。   杜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守着寄薇,怕她无聊,提议大伙儿互相出灯谜。   寄薇觉得这个提议好,干脆让大伙都坐在一个桌上,中间一个盘子里放个调羹,大伙轮着出题,然后转动调羹,调羹指向谁,谁就来答题。答不出的就要挨罚,猜中的就要由出题者给彩头。   丫头们虽然没多少人识字,但从小到大灯谜还是听过很多的,因此都乐呵呵的同意了。   于是除了值守的人,其他人都来和寄薇玩游戏。落霞院的正房里,不时地传出欢笑声,热闹程度也不比街上逊色多少。   等寄薇和丫头们玩猜灯谜玩得差不多了,蓓蓓也回来了。   蓓蓓兴奋地和寄薇说起今天出门遇到的新鲜事,正在高兴着呢,忽然听到一阵人声喧哗。寄薇连忙让疏月出去打听情况。   疏月很快就回来了,紧张地回道:“奶奶,我听他们说,大爷出事了。”   寄薇奇道:“这大好的日子,大爷出什么事了?”   疏月回道:“我听他们说,大爷打伤了人,被抓了关起来了。”   寄薇讶然:“啊?竟然有这种事?被关在哪了?”   疏月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寄薇心中疑惑,怎么说大爷也是伯府的大公子,不可能随随便便说关就关。除非,他打伤的人,比伯府地位更高。   疏月想了想又回道:“刚才老爷出门了,大概是去找大爷了。”   寄薇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既然有伯爷处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今儿个先早点睡,明早你再去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疏月连忙领命下去了。   寄薇因为怀孕,特别贪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她起来之后又叫来疏月,问她大爷回来了没有。   疏月摇摇头:“没有。大爷听说是看灯的时候跟人起了口角,打起来了。打了人之后就被抓起来了,听说被关到了大理寺。”   寄薇简直不敢置信:“啊?大理寺?那不是掌管刑狱的吗?只是打伤了人,怎么会关到大理寺?”   疏月表情沉重地说道:“那伤者抬回去之后因为病情严重,已经死了。听说,死者是闵阳侯世子的妻弟。”   寄薇一听闵阳侯,心中就是一紧。这闵阳侯家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啊!就算是闵阳侯世子的妻弟,那也是跟天家沾亲带故的,难怪一出事大爷就被抓去了大理寺。   伯爷昨晚上铁定是去了大理寺,想把大爷领回来。原本如果只是打伤人,凭着伯府积年的威望,可能还有人卖伯爷几分面子。可如今大爷打死了人,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寄薇心想大爷平常也不是那么冲动暴力的人,怎么突然就打死了人呢?   寄薇追问道:“你知道大爷是因为什么跟人发生口角吗?”   疏月回道:“我听跟着大爷的人说,闵阳侯世子和他的妻弟一起去看花灯,刚好和大爷看中了同一盏花灯。他们让大爷将花灯让给他们,大爷不肯,他们就嘲笑大爷是个瘸子,说他没本事,还说……还说我们伯府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四爷……四爷没本事打胜仗之类的,大爷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谁知道那闵阳侯世子的妻弟竟是个不经打的,几下就被打死了。这人死了活该,可是,大爷,大爷被关起来了,可该怎么办啊?”   寄薇安抚道:“先别担心,伯爷肯定在想办法。这事毕竟是口角引起的,这人又是回去之后才死的,应该还有转机。”   寄薇其实心中也没底。这虽然看起来只是大爷的事,可大爷真要因为这事被斩首了,那这伯府在京城可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128喜事   寄薇在忐忑中过了两天,这天中午就被太太着人请去了秋棠院。**寄薇这段时间的晨昏定省太太都是免了的,因此她在到达秋棠院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定是讨论要关于大爷的事情了。   果然,寄薇一到秋棠院的正房,就看到大伙都已经到了。   伯爷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烟斗吞云吐雾,不时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一下,显见得十分的烦闷。寄薇上前行礼,伯爷摆摆手说道:“行了,快坐下吧!”   寄薇扫了一眼,发现太太头上戴着抹额,眼圈还有点红肿的痕迹,想来是刚哭过。另外,伯爷的头上白发也增多了。果然,大爷出了事,还是这当父母的最为心疼了。   大奶奶一扫以往的骄傲,寄薇还没行礼,就红着眼眶说道:“弟妹如今身子贵重,快别多礼,坐下吧!”   三爷和三奶奶也都说不敢受寄薇的礼。   寄薇又和五爷秦煜、秦佳容和秦芷容见礼。秦佳容看着消沉了许多,下巴都尖了。显见得这段住在娘家的日子,她也实在难熬。只是,她如今也有点骑虎难下了,娘家暂时不能给她出头,婆家又坚持着不松口,她只有在伯府拖一天是一天。   伯爷看人都来齐了,放下手中的烟斗,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你们大哥被关在了大理寺的事情。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你们大哥救出来。”   秦煜着急地问道:“父亲不是去找礼郡王了吗?怎么,郡王也不肯帮我们出面吗?”   伯爷沉重地摇头。   秦煜不满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闵阳侯府不是郡王妃的娘家吗?郡王爷请郡王妃在侯爷面前帮我们伯府说句话,这件事不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伯爷叹了口气,说道:“哎,郡王也有他的难处。你们都知道,郡王因为立世子的事情,早就和郡王妃有了矛盾。这两年他们两人更是貌合神离,连太后娘娘都知道了,还来打过圆场。可惜,两人还是合不来。如今他们两人都是勉强维持着面子,其实算得上是各过各的了。郡王爷也没瞒着我,他说他跟这老岳父家如今简直是跟结了仇似的,真要帮我们伯府说话的话,说不定只能是火上浇油啊!”   秦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伯府如今可以依靠的,也就是郡王府了,要是郡王爷都说不上话,那还能求谁呢?   大理寺主管刑狱,不但负责大案要案,还可以弹劾百官,一向连皇族都忌惮。在京城这种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伯府要想从大理寺里捞人,实在是难。而且,闵阳侯家的人,似乎就是要跟伯府过不去,口吻坚决地要告大爷,还要求杀人偿命。   伯爷这几天一直都在到处活动,想着见上闵阳侯一面,亲自求情,然而压根见不到侯爷的面。**如果伯府没出事还好,可能还有人愿意跟伯府结交一番,可现在,伯府未来堪忧,谁还敢来搅这滩浑水?   大奶奶一直低头抹泪,闻言立即哭喊着说道:“我苦命的大爷啊!这都几天了,落在大理寺那帮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啊!这可是要了我们娘儿俩个的命了啊!老爷啊,您可千万得再想想法子啊!我们颖哥儿还小,可不能没有父亲啊!”   秦煜听了也是难过得很,说道:“父亲,大理寺那边,郡王爷总能帮帮忙吧?起码,让大哥少受点罪。”   伯爷说道:“这个倒是不用太过担心。郡王爷说了,他已经给大理寺丞文敏打了招呼,他会关照一些的。但是,能不能脱罪,可就难说了。”   太太听到这里,面上一寒,冷然说道:“阿炜是我们伯府的嫡长子,那个闵阳侯世子的小舅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们阿炜给他偿命?”   秦煜也跟着忿忿说道:“闵阳侯世子的小舅子叫封棋,是耀州知府封达的儿子,不过是个混混,身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要不是有闵阳侯府在他后面撑腰,大哥何至于会下到大理寺狱中?”   秦佳容怪叫起来:“什么?我大哥可是上骑都尉,堂堂正五品勋官,居然因为打了一个区区庶民,就被下到大理寺?大哥可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就算是有处罚也应该从轻处理。这闵阳侯府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   秦煜冷哼一声:“大哥只不过打了那人几下,当时看着也没什么,谁知道居然一会就死了。我看,这事肯定是有人捣鬼!说不定,是有人看我们伯府不顺眼,故意害死了那封棋,然后嫁祸到大哥头上!”   秦永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可怎么办好啊!哎,大哥没事去招惹闵阳侯府的人干什么啊?这下可好了,被闵阳侯府逮着了小辫子,说不定会趁机把我们伯府往死里打压啊!四弟现在在战场上的处境可是很不利啊,这咱们伯府要是再出点什么事……”   太太将手头的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大声说道:“阿炜绝对不能有事!不论怎么说,也要想尽办法也要把老大救出来!”   秦煜附和道:“这案子现在是由大理寺卿蔡景春亲自审理,这蔡景春我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听说还算刚直。可是,这毕竟牵涉到太后娘娘的娘家,这蔡大人如果迫于闵阳侯府的压力草草结案的话,那就真的有冤无处诉了。”   太太沉思半晌,说道:“阿炜是和那人在闹市打了一架,当时在场的人应该也不少,具体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总该弄个清楚。可惜伯府咱们现在也进不去,更不用说去问清楚这封棋的死因了。我看,这事还是得从闵阳侯那边入手,只要不是闵阳侯故意陷害我们伯府的话,应该能劝得他让我们查清真相。”   伯爷点点头:“如果能跟侯爷说上话,那又好些。可侯爷一向和我政见不合,现如今又躲着我,可怎么办才好?”   大奶奶这时候忽然急匆匆地说道:“老爷,您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人能跟闵阳侯说上话呀,那就是您的亲家——郡主娘娘啊!”   太太也是猛地一拍掌,说道:“对呀,我怎么把郡主给忘了。哎呦,这可是个大好的人选。老五家的最近不在跟前,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郡主娘娘在太后娘娘跟前可是说得上话的,如果能说动太后娘娘开金口,跟闵阳侯通个声气,允许我们和侯爷赔礼道歉的话,这事不就解决了吗?太好了!快,快给我准备礼物,我要去拜访一下郡主!”   祝妈妈连忙领命出去,利索地让人准备礼物和出行的软轿。   秦煜听说要去丈母娘家,有点不乐意。正月里他去过一趟,这郡主府的人,可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那妇人更是跟他使性子,连话都不跟他说,更不用说跟着他回来了。   大奶奶脸上也有点喜色,看秦煜在那纠结,连忙谄媚地笑道:“五爷正好和太太一起去接一接弟妹吧?可怜见的,你们才刚新婚不久,就因为弟妹生病,都分开这么久了。我看,五弟妹肯定是想你了,却不好意思开口。五弟你这回一去,她铁定立马就跟你回来了。”   秦煜一听有些意动,太太已经一把拉过他的手,说道:“走吧走吧,你扶着我走得快些。老五,正事要紧。你大哥现在可是在牢里受苦啊,你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大奶奶随着走几步,说道:“太太,五爷,你们可要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大奶奶眼巴巴地看着太太和秦煜走了,就开始急躁地在屋里转圈圈。伯爷看她那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屋里躺会。”   三爷连忙扶着老爷进去歇息了,剩下几位女眷陪着大奶奶。看大奶奶在那转来转去晃得人头都晕了,三奶奶连忙去劝,把她拉着坐下了。大奶奶似乎全然六神无主了,可寄薇觉得,这里头有三分真,七分却是假装的。   秦佳容一直痴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芷容则依然亲近寄薇,她坐在寄薇身边,不时地问寄薇几个关于宝宝的问题。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太太就急匆匆地回来了。大奶奶迎上去急切地问道:“太太,怎么样?郡主答应帮忙了吗?”   太太显然是气急了,脸如严霜,气势汹汹地说道:“这郡主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连我去了都不见。这亲家,我看是结不成了!”   大奶奶急道:“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太气呼呼地坐下来:“哼,我去了郡主府,人家居然告诉我,她的病很重了,因为怕把病气过给我,就不亲自来见我了!这说的什么话?明明大年初一那天她还去觐见太后了,当时怎么就没想着怕把病气过给太后呢?我看这全是托词!还有,老五家的也不像话,回娘家也就算了,还躲到别庄去了,真是欺人太甚!”   大奶奶一听,身子都软了,哭道:“这可怎么办啊?大爷啊,我苦命的大爷……”   太太气得一把推开她:“你别在这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头晕,还是想想,到底该怎么救你相公吧!”   大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太太啊,我把我陪嫁的铺子都卖掉了,就为了筹钱到处打点,让大爷在大理寺能过得稍微舒心点,可现在这情况,我能怎么办啊?”   太太叹息一声,闭上眼睛躺在了榻上,一个劲地按揉眉心。   大奶奶哭了一阵,突然朝着几个女眷说道:“各位弟妹,妹妹,大爷可是你们的大哥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忙一起想想办法吧!”   三奶奶尴尬地搓手:“大嫂,你也知道,我和我们三爷可是没什么本事的人,老爷和太太都想不出办法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大奶奶看了看秦佳容喝秦芷容两姊妹,觉得这两人肯定没有什么办法,也就不理会了。她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寄薇,说道:“四弟妹,你一向是最有才华的,如今苏二老爷又进京了,你好歹帮帮大爷吧!如果四弟在这里,他一定拼了命也要救大爷的!”   寄薇为难地说道:“大嫂,如果可以帮上忙,我肯定会出力的。可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个不爱交际的,一向和那些皇亲国戚来往不多,更遑论能在侯爷面前说上话了。这件事,我真的是使不上力啊!”   大奶奶眼里闪过失望,可突然又瞪大了眼睛:“对了,四弟妹,你不是认识瑞王爷吗?瑞王世子还经常来我们伯府玩呢!”   寄薇的眉头皱了起来。太太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一下子也睁开了眼睛。   大奶奶简直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猛地走到寄薇跟前,抓住了寄薇的手:“四弟妹,如果瑞王爷肯开口,在太后或者侯爷面前说句话,那大爷就有救了!四弟妹,求求你,你去求一求瑞王爷,请他帮个忙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寄薇心中冷笑,这大奶奶,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求瑞王爷?她一介女流,能和瑞王爷有什么交情?如果真有交情,那绝对是□裸的私情啊!她要真去求了瑞王爷,那不就等于向天下承认,她和王爷是有私情的吗?这种事情,她邱氏以为自己就那么笨,会笨到自己傻傻地承认吗?   ☆、129喜事   寄薇皱了眉头,说道:“大嫂,你这话可就说差了,瑞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王爷。我一介妇人,只不过是和四爷一起见过王爷两次,哪里有这个面子能求人家帮忙?大嫂莫说笑了。”   大奶奶急急地说道:“怎么会呢?我记得去年王爷不是还给四弟妹送了礼吗?王爷能给四弟妹送礼,说明他对四弟妹是很重视的。这件事,对王爷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只要四弟妹去求他,王爷一定会答应的。”   其他人都纷纷看向寄薇,目光中带着怀疑。   太太看着寄薇,目光中有着一丝热切,可也有一丝寒意,不过隐藏得很好。她也跟着说道:“老四家的,如果你真能帮得上忙,就别推辞了。这可是关系到你们大哥的命,还有以后我们伯府能不能在京城立足的大问题。咱们伯府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三奶奶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弟妹你既然能跟瑞王爷说得上话,那就赶紧去求求他吧!只要你帮大哥免了这次牢狱之灾,那就是我们伯府的救星了。我们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大奶奶使劲捏紧寄薇的手说道:“是啊是啊,四弟妹,求求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不会忘的。等大爷回来了,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寄薇被大奶奶抓得手都痛了,可是偏偏还抽不回来。她看着众人那各怀心思的面孔,心知不妙,干脆“哎呦”一声,借着大奶奶一愣神的机会,抽回了自己的手,摸着肚子不说话了。   秦芷容在一旁看到了,连忙紧张地问道:“四嫂,怎么了?”   寄薇摸了摸肚子,慢慢吐了口气,说道:“哎,真不好意思,肚子里这小混蛋,他突然踢我了!”   大奶奶似乎这会才想起来寄薇怀孕了,有点扭曲地笑了一下,说道:“哦,吓了我一跳。你没事就好,孩子活泼,这是好事啊!”   寄薇又轻轻摸了摸肚子,略带着委屈说道:“大爷出了这样的事,大嫂焦急的心情我是很能理解的,就像我现在每天都在为四爷担忧一样。可是,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介妇人,当日能够见到王爷,还是托了四爷的福。瑞王爷当时给我送礼,也不过是客气一下,感谢我当时陪着小世子玩耍,算不得什么。如今四爷不在京里,我又大着肚子,连出门都不方便,能帮上什么忙呢?你们想想,我一个妇道人家,真要挺着个大肚子去求见王爷,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呢?”   太太一听也尴尬了:“这也是,你毕竟如今怀着孩子,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大奶奶一听又急了:“四弟妹不能亲自去求,那也没关系,可以修书一封,送到王爷那啊!”   寄薇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这大奶奶可真是毫不利人专门利己啊,死盯着瑞王爷就不撒手了。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去求,王爷一定会帮忙的呢?   要知道,寄薇和瑞王爷私底下可是半点联络都没有。难道,上次去瑞王府赴宴,她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她仅仅凭着瑞王爷曾经在朝中帮过秦烨几次,就认定了瑞王爷是在帮着她?   不过,就算是伯府今天要倒了,她也是绝不会亲自去求瑞王爷的。这其中的干系可大了!   想到这里,寄薇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嫂,你今天太激动了,我就不你计较胡乱出主意了。不过,这样的话,以后请不要再说了。首先,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介妇道人家,修书给王爷,这成何体统?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还做不做人了?其次,我是个什么身份?只不过一个正四品命妇而已。王爷哪还记得我是哪根葱?我这书信送过去,怕是都到不了王爷手里。再者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当面求人家帮忙,只是修书一封。这像话吗?我怕瑞王爷不但不会帮忙,还会指责我们伯府太过狂傲自大,连他王爷都看不起,敢拿一封书信对他指手划脚吧?”   一听寄薇这话,大奶奶闹了个大红脸,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她没想到寄薇竟然这么敏感,能一下子说出这么一番清晰而有条理的话,这让她想再死皮赖脸地再求上一求,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太太毕竟老于世故,一听寄薇这么说,就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的。可是,如今可以求的人都去找过了,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瑞王爷又是个有能力的,怎么说,她也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她沉思半晌,说道:“老四媳妇说得对,修书给王爷,那也是不可行的。不过,瑞王世子不是经常来我们伯府吗?前几天元宵节还接了蓓蓓一起玩的,不是吗?我看,倒是可以从世子这里入手,让世子帮忙带个话,再请王爷帮忙。”   寄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吧?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秦煜这时候开口说出了寄薇的疑惑:“太太,世子才六岁,这,这能行吗?”   大奶奶连忙接话道:“怎么不行,我看能行。世子那个聪明劲啊,真是世所罕见。他跟蓓姐儿又那么熟,只要蓓姐儿跟他开口,他肯定能求得他父王帮忙的。”   寄薇皱起了眉头。虽然也想把秦炜救出来,可是救人的意愿并不是那么强烈,因为她对大爷本身没有什么好感。她更不想因为这事,把蓓蓓牵扯进去。蓓蓓和瑞王世子都还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寄薇不想这么轻易地破坏他们友情的纯真。   寄薇说道:“这,这不太好吧?这事事关重要,我们蓓蓓也才六岁,也不算聪明,我怕她办不好,反倒惹了麻烦。”   三奶奶笑眯眯地说道:“四弟妹就别谦虚了,我看蓓姐儿聪明着呢,要不,瑞王世子怎么会巴巴地挑了她做朋友?”   太太似乎生怕寄薇又严词拒绝,急急忙忙地说道:“我看就这样了,老四媳妇,你让人去把蓓蓓叫来,我交代她该怎么做。”   寄薇看太太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只好低声吩咐杜妈妈去将蓓蓓抱来。   蓓蓓很快就来了,先上前乖巧地给太太行礼。太太亲热地拉着蓓蓓的手,嘴里说道:“我们蓓蓓可真懂礼貌。来,让奶奶抱抱。”   太太从蓓蓓出生到现在,从没这么夸奖过她,也几乎没抱过她,这弄得蓓蓓很是不自在。虽然她不敢拒绝,可还是转头眼巴巴地望着寄薇,希望寄薇能够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太太姿态僵硬地抱着蓓蓓,说道:“蓓蓓这打扮的可真漂亮啊,是你娘亲帮你梳的头吧?”   蓓蓓点点头。   太太摸了摸蓓蓓的手,又说道:“呀,这小手可真是冰凉啊,别是穿少了吧?这天儿可够冷的。”   蓓蓓垂着头,轻声说道:“谢谢祖母关心,不冷。”   “哎呦,我们蓓蓓可真是乖巧啊!”太太连忙朝祝妈妈说道:“快,将我那狐狸毛披肩拿出来给蓓蓓围上。我的乖孙女,可千万不能冻着了。对了,再把我那两只累丝嵌宝玲珑钗拿来,给我乖孙女插上。”   祝妈妈连忙领命去内室,拿来了这两样东西。   太太亲手将那狐狸毛披肩围在蓓蓓的脖子上,衬着那如玉的小脸蛋,倒真是漂亮极了。太太又将钗子也□了蓓蓓的发髻上,小姑娘眼看着就贵气了起来。   太太一下子拿出两样十分贵重的礼物,这讨好的意图可是十分明显。大奶奶在旁边凑趣道:“哟,我们蓓姐儿这一打扮,可真跟仙女似的了。”   三奶奶叶氏看着,酸酸地说道:“看我们太太可真疼蓓姐儿,这白狐毛的披肩啊,可是价值千金,想买都买不到啊!”   秦佳容没想到太太会将她觊觎已久的白狐披肩送给蓓蓓,一时间有点恼恨地瞪了蓓蓓一眼。   太太警告地瞪了三奶奶一眼,就低下头对蓓蓓说道:“好了,这下就又暖和又漂亮了。对了,蓓蓓,瑞王世子最近有没有说要来我们伯府玩啊?”   蓓蓓摇摇头:“没有。元宵节我们才一起出去玩了,世子哥哥说他最近都在跟着师傅用功习武。他要练好武术,早日上阵杀敌。”   太太夸赞道:“果然这王府的小公子,就是不一样,志气高啊!我们蓓蓓能跟世子结交,也很厉害。不过,蓓蓓,这几天咱们府里出了事,你知道吗?”   蓓蓓却摇头了:“不知道。”   太太眼皮子抖了抖,看了眼寄薇,脸上的笑容却益发的慈祥,就跟那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似地轻声说道:“蓓蓓,祖母跟你说,咱们伯府出大事了,你大伯被坏人抓走了。”   蓓蓓惊讶地说道:“啊?坏人为什么要抓大伯啊?”   太太说道:“这祖母就不能告诉你了,免得吓着你。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你大伯,可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救不了你大伯。蓓蓓,你想不想把大伯救出来?”   蓓蓓皱了皱鼻子,抬眼看了看寄薇,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想。”   太太抱紧蓓蓓,说道:“好孩子,你真是祖母的乖孙女。现在只剩下蓓蓓你能帮忙了。你要赶紧写信给世子,请他尽快来我们伯府做客,然后求他帮忙救你大伯,知道吗?”   蓓蓓皱起了秀气的眉头:“祖母,世子哥哥能救大伯?”   太太连忙点头:“是的,你世子哥哥可厉害了,当然能救你大伯。”想了想,太太又补了句:“如果你世子哥哥救不了,你就求他,请他父亲帮忙救你大伯。瑞王爷可是王爷,那个是很大很大的官,所以一定可以将你大伯救出来的。”   蓓蓓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太太见蓓蓓点了头,连忙催促道:“那事不宜迟,蓓蓓,你赶紧请世子来吧。你大伯多被坏人抓走一天,可就多受一天的苦了。”   蓓蓓听说大伯要受苦,也很震动,连忙说道:“好,我现在就给世子哥哥写信。”   太太喜上眉梢:“快,拿笔墨来,让蓓蓓修书给世子。”   蓓蓓写好了信,让自己身边的小丫头赶紧去送信。   寄薇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牵扯太多,能早日了结就好了。   ☆、130喜事   隔天世子李兴禹就急匆匆地跑来伯府了。   昨天收到蓓蓓送来的信件,说是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他就赶紧来了。李兴禹对蓓蓓这个小伙伴的事情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如果不是他父王规定了下午必须跟师傅学功夫,他当天下午就会来了。   李兴禹一进伯府的门,太太就收到了消息。太太昨儿个已经巴巴地叮嘱了寄薇无数遍,让她适当地在旁边添上一把火。她还强调了营救出大爷的重要性,这不止关系到伯府的声誉,也关系到还在战场上的秦烨。如果大爷真的因为这件事丧命,那伯府就会被人落井下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太还叮嘱蓓蓓,一定要说动世子,让他求他父亲瑞王爷出面,去帮伯府救出她大伯。   如果不是怕惹起世子的反感,太太巴不得亲自去跟世子谈。   寄薇接待李兴禹的时候却依旧淡淡的,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她笑眯眯地问候了几声,就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小朋友。   有些事情,寄薇虽然不想蓓蓓过早知道,但她还是希望蓓蓓能早日成长起来。她早已经暗地里叮嘱了蓓蓓,让她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如果这件事真的让瑞王帮忙,以后她可就要落人话柄了。别人是不会相信蓓蓓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大的本事的,这事既然牵扯到了大人,在别人眼里,就肯定跟寄薇脱不了关系。   寄薇知道,大奶奶一心只为自己着想,虽然在求人,可也不忘为自己打算。太太更是护短,只要自己儿子好了,牺牲儿子媳妇这么一点微薄的名誉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这个做婆婆的不介意,不就行了?   蓓蓓见到李兴禹,先兴冲冲地把雪团抱出来给李兴禹看。这是两个人长久以来见面要做的第一件事。   经过了一个冬天,雪团越来越胖了,蓓蓓差点都抱不动它了。它看到李兴禹,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就把头搭在蓓蓓的肩膀上,准备继续睡觉了。   李兴禹不满地戳了戳它的屁股,恶狠狠地说道:“这家伙都这么胖啦,可以宰了吃肉了。”   蓓蓓惊讶地长大眼睛:“啊?世子哥哥你要把雪团杀掉吗?”   李兴禹撇撇嘴,揪住雪团的短尾巴:“是啊,这家伙一点都不懂得讨人欢喜,还养着干嘛?杀了吃肉好了,一半红烧,一半清汤,一定很好吃。”说着,他故意砸吧砸吧嘴。   雪团腾地仰起头,红红的眼睛看向世子,忽然就转身舔起了李兴禹的手。   蓓蓓扑哧笑了起来:“看吧,雪团还是很聪明的,你一说它,它就来讨好你了。”   李兴禹不屑地弹了雪团一个脑门蹦儿,说道:“哼,这家伙太狡猾了。你不要太惯着它。如果它不听话,你就不给它吃菜。”   雪团不满地甩了甩脑袋,抬起头去舔小姑娘的下巴,逗得蓓蓓嘻嘻笑起来。   两个人玩了一会,李兴禹就忍不住问道:“妹妹,你昨天写信说要跟我商量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蓓蓓将雪团递给奶娘,自己将李兴禹拉到桌边坐下,又亲手将丫头递来的柠檬蜜茶递给他,才端端正正地坐下来说道:“是这样的,世子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大伯被抓到了大理寺,我很担心。”   李兴禹皱了皱眉头:“是吗?我记得你大伯跟你并不亲近吧?他被抓了就抓了吧,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其实也听到了点风声,这京城也就这么大,谁家有了点什么事,都是很快就传开了。   蓓蓓歪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答,半晌才说道:“他是我大伯啊!”   李兴禹为难地咂了一下舌,说道:“好吧,他是你大伯,是你家的人,如果他有什么事,确实对你也影响不好。你是想我帮忙救你大伯吗?”   蓓蓓眼神清亮地回答道:“我听祖母说,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因此才想到了世子哥哥。不过,世子哥哥,我虽然有点担心我大伯,但我娘亲说,这件事其实是大人们的事情,不用我多操心。世子哥哥也是一样,如果想不到办法也没有关系的,没必要多想。”   李兴禹眉眼弯弯,摸摸蓓蓓的头:“你放心,你世子哥哥厉害着呢!这么点小事,你世子哥哥出马,很快就能给你办好。”   蓓蓓叮嘱道:“那世子哥哥也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王爷哦!王爷知道了,肯定会说蓓蓓这小姑娘真是事多,居然要让世子哥哥去管大人的事情,以后都不要世子哥哥跟蓓蓓玩了。”   蓓蓓的话里表明了几层意思,一来,这要找李兴禹帮忙,是太太的主意;二来,寄薇在这事当中持中立意见,并不想为难李兴禹;第三,如果李兴禹能够轻易帮得了这个忙是最好了,蓓蓓会高兴,帮不了,也不要去跟王爷说了,免得王爷对蓓蓓有意见。   李兴禹见蓓蓓只关注着自己,也很开心,说道:“放心吧,这是我要帮蓓蓓的,跟大人们没关系。”   蓓蓓毕竟年纪小,也不懂得太多,只说了寄薇吩咐她要说的话,也就放开手了,开开心心地拉着李兴禹去看她画的画。   李兴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兴致勃勃地观看起蓓蓓的涂鸦来。他每次看蓓蓓的涂鸦都觉得很开心,因为蓓蓓画的基本都是动物,每一个动物都憨态可掬,让人看着就觉得可爱极了。   寄薇也没去打扰他们,就连太太让人来打探消息,她也只是说蓓蓓与世子正在商议,不能打扰,将人打发回去。   李兴禹在伯府吃了午饭才回去。他一走,太太就亲自来了落霞院。寄薇嫁进来这么些年,太太踏足这落霞院的次数恐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迅速就来了。   寄薇看着太太走进正房,心里居然冒出来一句:这可真是贵足踏贱地啊!   太太带了一群人,又送了寄薇一些滋补的补品,才拉着蓓蓓的手,让她一五一十地将她和世子说的话转述给她听。蓓蓓是个老实的孩子,但跟在寄薇身边也是长了见识的。她就按寄薇吩咐的,一口咬定她已经非常诚恳地求了世子让他帮忙,将太太要她说的话都说了。   太太听了也只有暂时把心放下,回去等消息。   太太其实对于求世子这件事,其实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这两天伯爷依然在京城到处活动,为了求人,将伯府的库存搬空了不少。然而,闵阳侯那依然是铁板一块,伯爷依然求见无门。   大理寺那边已经开始走程序了,正在审理之中。审案就必然会用刑,大爷如果不招认杀人,就得不断受刑。案子越拖下去,越对伯府不利。   正当伯爷都有些绝望的时候,转机出现了。这天伯爷去上朝的时候,皇帝却忽然开口,说起了这件事。皇帝说一切要以和为贵,不要伤了和气,又说秦炜是有战功的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审案不能量刑过重,寒了万千将士们的心。   皇帝这么一说,闵阳侯就不能再死抓着这件事不放了。闵阳侯松口了,同意约个时间见一见伯爷,大家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   伯爷下朝回来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太太当然是喜不自胜了,连声问道:“老爷,圣上真的亲口这么说了?这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伯爷连日来阴沉的脸色也变得开朗起来:“是啊,圣上开了口,阿炜性命无忧了。”   太太高兴完了,忽然又疑惑起来:“这件事怎么会上达天听的?难道,真的是瑞王爷帮了忙?”   伯爷摆摆手:“这事还真没劳动王爷,是世子帮了忙。”   太太惊讶地长大了嘴:“世子?这消息确切吗?他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能让圣上开了金口?”   伯爷说道:“千真万确。你知道,有个宫中内侍是咱们伯府一个老仆的外甥,今儿个下朝之后,我找他打听清楚了,这件事就是世子促成的。世子昨天进了宫,去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挺喜欢世子,正巧圣上当时也去看望太后娘娘,他们就一起聊了一会。世子聪明伶俐,几句玩笑话就把这事带出来了。圣上当时一听咱们阿炜因为在战场上瘸了腿,立马就上心了。今儿个朝会,又正好有战报传来,说是边疆战事吃紧。圣上忧心国事,又想到老四正在战场上拼杀,当然不想这事闹大了,因此才会说了那些话。”   太太一听又紧张了:“边疆战事吃紧?那老四现在怎么样?”   伯爷说道:“老四那边倒是还好,就是朝廷现在必须增兵北方。北胡这次大举进发,北方有点支撑不下去了。”   太太口中不住念佛,说道:“老天保佑,老四可一定要早日将那些叛军打个落花流水才好啊!”   伯爷心事重重:“咱们伯府这次面临的可不是一般的困境。老大也太不懂事了,这个时候还跟人置气,在外头惹是生非。等他出来了,看我不家法伺候!”   太太却替大爷辩驳道:“这也不是阿炜一个人的错,闵阳侯府的人当众挑衅,阿炜要是忍气吞声,别人还不当我们伯府是好欺负的?只怪封棋那小子命太薄了!”   伯爷叹了口气:“你也别总惯着他,他虽然瘸了,可如今伯府的重担还在他身上,他应该更谨慎才是。”   太太说道:“他在牢里也吃了苦了,等他出来,你好好跟他说,他会改的。”   伯爷也心疼这个大儿子,也就不做声了。   伯爷很快和闵阳侯进行了一次会面,回来后又召集众人去了落霞院。大奶奶一进落霞院的门,就在那急急地问道:“老爷,怎么样了?他们同意放人了吗?”   伯爷说道:“闵阳侯同意私下解决这件事,不再起诉老大杀人了。不过,依然会按打人处理。”   大奶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太好了。如果只是打人,大爷有军功在身,肯定会轻判的。”   伯爷冷哼一声:“你先别急着高兴,那边虽说愿意私底下解决,可没说轻易就能放过老大。他们要求我们支付五万两的赔罪银子。”   大奶奶惊恐地张大嘴:“什么?!五万两银子,他们这是抢钱啊,我到哪里拿出五万两银子来?”   伯爷似乎也很烦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事情了。老大也算花钱买个教训了。老大媳妇,你不是管着官中的银钱吗?我们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大奶奶这时候真是一副被割肉似的德行,哭丧着脸说道:“老爷,我只是代太太主持中馈,原来的情形太太是最清楚的,这两年咱们伯府简直是入不敷出啊,加上这阵子为大爷的事情打点,又花了快两万两,如今库里能拿出来的现银,大概只有两万多两。剩下的这两万多两银子,可要到哪里去凑啊?”   伯爷看向太太的目光多了一分审视:“怎么,这两年咱们府里竟然这般不济,连五万两都凑不齐了?”   太太的目光有些闪躲,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年光是办喜事都办了这么多场,哪能有多少余钱?我看,老大这事,是我们伯府的大事,我先带个头,从我的私房钱里拿出八千两来。本来这钱是拿给三丫头做嫁妆的,如今先紧着她哥哥的事,她的嫁妆只有等以后再说了。你们也别藏私,各自都拿点出来,也算是给你们大哥尽点自己的心意。等你们大哥出来了,以后再慢慢还你们。”   ☆、131喜事   太太的话一出口,房子里就静了静。众人各怀心思,却一致不想当这个出头鸟,都沉默了。   大奶奶偷偷觑了眼太太,抿了抿嘴,站起身来给太太行了礼,垂泪道:“谢谢太太垂怜。”   大奶奶又转过来向着大伙说道:“大家都知道,这阵子我为了大爷,真是操碎了心。因为要替大爷四下打点,我不但将手头的现银都花掉了,连我娘家给我陪嫁的铺子都卖掉了,如今手里实在没钱了。可是,现在要救大爷,没钱又不行。各位弟弟妹妹弟妹们如果手头有钱,就先垫点吧!等大爷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筹钱还给大家。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五爷秦煜率先站了起来,微微侧身回礼道:“不敢受大嫂的礼。大哥出事,我这个弟弟心中着实担心,却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既然只是需要银子,那我倒是也能出一份力。我刚才合计了一下,我这些年的积蓄并不多,大概能拿出来四千五百两的现银,算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心意。”   伯爷听了,满意地说道:“很好,家人之间,就应该这般的互帮互助。”   大奶奶听到五爷的话,眼中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四千五百两,这离差的两万两银子还远着呢。五弟妹一个堂堂郡主的女儿,手头哪会只有这么点钱?只是如今五弟妹回了娘家,说不定这银票也带着走了。哼,郡主女儿了不起吗?敢不把伯府放在眼里,以后还是劝着五弟把他休了算了。   不过,这会儿大奶奶可不敢说难听的话,她听了伯爷的话,似乎感激万分地说道:“真是太谢谢五弟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筹得齐,幸好五弟仗义。不过,五爷不和五弟妹商量一下吗?如果五弟妹在,说不定还能多帮点忙。五弟妹如今还住在娘家,应该不会是不想回来了吧?”   五爷也知道大奶奶的意思,却只是冷笑一声:“爱回不回,我反正是不管她了。”   “哎,五弟你也别太计较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大奶奶又开始抹眼泪:“我真是惦记着我家大爷啊!大爷腿脚受了伤,住在牢里可真是受罪哦!要是能早一天把银子凑足了,大爷也能少受一份罪。哎,我可怜的大爷呀!他会这么做,也是一心为咱们伯府着想啊!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伯府的荣耀啊!”   太太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经意地望向寄薇坐着的方向,说道:“老五也算是尽了他自己的一份心意,你们呢?”   寄薇低着头,没去看太太。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自己这回该出多少银子。从前的寄薇手头是没有余钱的,不过自从秦烨将铺子给了她,境况倒是好些了。这段日子以来,除了平常的花用,以及过年时花掉的一大笔送礼的钱,如今她手里头也还有六千多两银子。   可是,现在边疆战事依然十分吃紧,都已经打了三个月了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秦烨要是战死疆场或者半年内没有打赢,最后可就得靠她来养着两个孩子了!想到这里,寄薇的心微微一颤,手都有点发抖了。她摸了摸肚子,勉强镇定下来。她不能慌,一旦她慌了,受罪的可就是孩子了!   三爷和三奶奶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道:“老爷,太太,大嫂,你们都知道,我在外头也没什么正经差使,手上连个自己的铺子都没有,虽说也管着府里的庄子,可每次收上来的租都是交了公的。说实话,我实在拿不出什么钱来。”   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老三,你可得再仔细想想,如今在牢里的可是你亲大哥。你们三房再怎么艰难,也不至于一点余钱也没有吧?你们先拿出钱来,帮你们大哥度过这个难关,等以后老四打了胜仗回来,咱们伯府的境况肯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再还你们就是了。”   三奶奶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现在这样,谁知道能不能打赢啊!”   伯爷听到这话可就满心不高兴了,他狠狠瞪了三奶奶一眼,说道:“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有什么意见大声说出来!”   三奶奶对伯爷还是很敬畏的,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了。三爷原本忌惮三奶奶,这会见伯爷发了话,也就胆子大了些,说道:“大哥出事,我们肯定也要尽点心意的。等会我们回去凑凑,应该能凑个千把两银子出来,再多的就实在拿不出来了。”   三奶奶听了这话,悄悄将手伸到了三爷脚边,捏住他腰上的肥肉,狠狠地拧了一把。三爷如今不能去寻花问柳了,反倒是胖了许多,这一来倒是方便三奶奶掐人了。三爷疼得呲牙咧嘴,却是狠狠咬牙忍住了。   太太对这个庶子一向都是爱理不理的,也知道他如今算得上身有残疾了,被媳妇管着,拿不出什么钱也是很正常的,因此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尽了你的心意也就行了。”   三爷舒了一口气。虽然他现在有些惧内,可他也知道,他要在伯府里立足,还是得靠着大房,如果真的一毛不拔,彻底得罪了大房,那他以后在伯府就真的没有任何地位了。   寄薇琢磨着也该她开口了,说道:“大嫂,这件事我们四房肯定也要尽一份心意。不过,我这能拿出来的现银也不多,大概能有个三千两银子吧,大嫂千万别嫌弃。”   大奶奶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一个个的都只出这么点,这两万多两银子什么时候能凑齐呢?她立马说道:“四弟妹,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地道了。咱们府里除了老爷,就是四弟在外头最风光了。不说那俸禄银子和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平日里这底下人的孝敬也是少不了的。何况,四弟妹你手里还管着好几个铺子呢!四弟妹就拿这么点出来,未免也太不顾念四爷和大爷之间的兄弟情义了吧?如果四爷今儿个在这,他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到处筹钱,将大爷救出来的。”   寄薇知道,大奶奶这是拿秦烨来压她了。不过,她可不会被这话绕进去。按这一屋子人的心性,伯府要是以后真的被夺爵,到时候铁定没人来管她的死活。说不定她还得受秦烨牵连,遭整个伯府的人埋怨。她这钱要是全拿出去了,以后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呢?   寄薇扶着肚子,立马就泪汪汪了:“我们四爷重情义,大家都知道。可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四爷在这,我也相信他肯定会四处筹钱的。可如今四爷在外头征战,单留我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家,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着也得留点银钱傍身,起码要时不时地买些补品补补身子呀。四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正是一心为咱们伯府打拼。可四爷真要是回不来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哟!老爷太太,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让四爷的血脉能安全地生下来吧!”   寄薇这一场哭诉,可把太太和大奶奶都气着了,脸上立马阴云密布。这不是说她们借着秦烨在外头拼杀的时候欺负寄薇她们母女吗?这话说出去,不但面子上不好看,说不定还得影响秦烨在战场上的表现。   大奶奶还没什么顾忌,太太可不能不想到这一层,因此太太眉头一皱,说道:“行了行了,快别哭了,小心动着了胎气。要我说,今儿这凑钱,可都是自愿的,又没人逼你。谁出了多少银子,那都是情义,老大以后会记得还的。既然你说只能拿出三千两,那就三千两吧!”   寄薇心中松了口气。她就怕大奶奶不依不饶的。说实话,落霞院的库房里贵重点的器物还是有的,可现银真的没多少。不过,堂堂伯府真要是沦落到连器物都要当的话,那就离败落没多远了。   大奶奶原本还想说话的,但被太太截了话头,憋得脸都青了。她狠狠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角落里坐着一直没说话的秦佳容:“二妹,怎么一直一声不吭呀?今儿个还没听你说过话呢!我说,你大哥从小到大都最疼你了,如今他受了难,你可千万要帮帮他啊!”   秦佳容没想到战火忽然就烧到了她身上。要知道,她可是已嫁之女,婆家的事情按理说算不到她的头上。不过,她此时因为跟婆家闹那庶长子的事情,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段时间她一直想要和离,可太太又不给她撑腰,现在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如果她不在这件事上尽点心力,说不定以后回娘家来是更没有地位了。   秦佳容咬咬牙,说道:“大哥有事,我当然要尽一份心意。我手头应该还有差不多三千两的现银,原本是我压箱底的嫁妆银子,如今干脆先拿出来给大哥救急了。”   大奶奶闻言拍手道:“好,还是二妹爽快,重情义。等大爷出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谢谢二妹,果然大爷没白疼二妹这么些年。”   太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却没多说什么。她一向最心疼这个小女儿了,如今虽然留着她在家里,却并不想让她轻易和离了。她还是想等一等,等伯府过了这个坎再做决定。偏偏这小女儿是个实心眼的,受不得一点闲气,如今还拿着自己的钱充大方。她怎么就不想想,她这个做娘亲的,现在还能暗地里给点私房银子给她,可以后真要是大房掌了权,怎么可能再给小姑子钱?以后她真和离了,没有进项了,那该怎么办呢?真是太不懂事了,也太不懂得为她自己打算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她多盯着点才行啊!   大奶奶又看向秦芷容,正想说点什么,这时候伯爷却开口了:“现在算算,一共凑了多少银子了?”   太太合计了一番,说道:“现在加上各房凑的,应该总共有四万二千两银子了。离五万两还差八千两银子。”   大奶奶急了:“还差八千两,这可怎么办呢?”   伯爷沉默了半晌,又吸了几口旱烟,才说道:“老大不是管着我们府里的几个铺子吗?实在不行,只有先卖掉两个铺子,把钱垫上再说。”   大奶奶急了。整个伯府有五间铺子,都是大房在管着的,那些上交给公中的钱,只要过了他们的手,总能捋下一层油来。这要是把铺子卖了,以后他们大房可是少了很大的进项啊!她急中生智地说道:“这不太好吧?如果急急慌慌地要卖铺子,卖不了好价钱的。”   伯爷在桌子上磕了磕烟斗,说道:“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先筹钱要紧。”   大奶奶只得不情不愿地应道:“是。”   伯爷叹了口气:“行了,这事就这样了。明儿个你们就把银票拿来,等钱筹齐了,我才好跟人家交涉。”   众人都散去之后,大奶奶才慢吞吞地回了她的瑞兰院。不过,到了瑞兰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冷笑,带着丫头们就跑去了西厢房。很快,西厢房里传出了哭闹声。   曹玉珂死死地护着自己的首饰盒子,哭叫道:“奶奶,奶奶您不能这么做呀,我一个小妾能有多少银子啊,你可不能让我没有活路啊!”   大奶奶冷笑一声:“我为了大爷的事情,简直操碎了心,压箱底的嫁妆银子都全花出去了,如今连公中的铺子都要卖掉几个。你个小贱/人,往常大爷待你那样好,你如今却连这么点银子都舍不得,还说自己是一心喜欢大爷的?我看,等大爷出来了,我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看大爷听了我的话,还要不要你个绝情寡义的贱蹄子!”   曹玉珂被大奶奶描述的前景吓着了,一个没留,就被大奶奶身边的丫头将首饰盒子抢走了。大奶奶拿到首饰盒子,一把扒拉开来,只看那最底下的一层。一般那一层才是放着银票的。果然,她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从最底层拿出一叠子银票,递给身边的立夏,说道:“哟,真有钱,这么厚一叠银票啊,立夏,数数看,到底有多少银子。到时候大爷回来了,也好让我在大爷面前给她表表功。”   立夏哗啦啦地数着银票,半晌回道:“大奶奶,这里总共一千八百五十两的银票。”   大奶奶冷笑起来:“不错呀,看起来这小妾的日子过得比我这大奶奶舒服多了。”   曹玉珂知道大势已去,歪倒在椅子上,哭喊道:“大奶奶,那可是我全部的积蓄啊,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您总得给我留点啊!”   大奶奶冷哼一声,从立夏手中拿过那叠银票,抽出一张甩在曹玉珂脸上:“行了,别哭丧了。这五十两赏给你了。等大爷回来了,随便你哭,爱哭多久哭多久。大爷不是最爱看你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么,你还是等着大爷来怜惜你吧!要是大爷回不来,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曹玉珂也是个狠性子的,当即就拿出帕子抹干了眼泪,还站起来给大奶奶赔不是:“奶奶说得对。为了救大爷,我不该计较这么点银子。奶奶拿去吧,我的整个人都是大爷的,这些银子当然也是大爷的。”   大奶奶将银票在曹玉珂脸上拍了拍,说道:“对了,这才像话。好好在屋子里等着吧!”   曹玉珂慢慢行下礼去:“奶奶慢走。”   大奶奶带着丫头们施施然走了。   她的身后,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了曹玉珂的脸上,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却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严霜。   ☆、132最新章节   大奶奶卖出去了三间小点的铺子,终于凑齐了八千两银子。..www...没办法,这段时间战事频繁,本来生意就不太好做,加上伯府又是急着要银子,压根卖不上好价钱。   正月底,伯爷拿着凑来的五万两银子,又搭上好几件奇珍古玩,总算是把大爷从大理寺的监牢里捞出来了。   伯爷亲自带着管家去接着了人。大爷下了马车之后,先在伯府大门口跨火盆。跨过了火盆,伯爷亲自拿了树枝沾了柚子水替他去霉气。管家在旁边带着下人放了一串长长的鞭炮,一边喊着:“否极泰来,大吉大利。”   大爷进得府里,太太率先迎了上去,一边抹泪一边喊着:“我的儿啊,可怜见的,都瘦了这么多了。现在身体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打你啊?”   寄薇见大爷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头发也梳理整齐了,但脸色苍白,十分憔悴。他恹恹地倚在小厮身上,说道:“劳太太费心了。我累了,想早点去休息。”   太太连忙指挥着小厮将大爷扶上轿子,说道:“我的儿,受苦了,快歇着去吧!老大家的,还愣着干嘛,快扶着你家爷们啊!”   大爷上了轿子,太太又吩咐抬轿的小厮们:“仔细点,别颠着大爷了。”   大爷这样算是很无礼了,但太太也不见怪。她目送大爷的轿子都走远了,才抓着伯爷问具体情况。伯爷说大爷当众斗殴,还是被判了二十大板。不过使了银子,打得并不重,养个几天也就行了。   太太念叨道:“阿弥陀佛,皇天保佑,终于回家了就好了。”   伯爷叹了口气,朝身边围着的众人说道:“如今咱们伯府正当风雨飘零,你们在外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不能再跟老大一样莽撞了,知道吗?”   众人都齐声应是。   寄薇回了落霞院,就开始给父亲写信。寄薇知道苏二老爷一直担心寄薇会受到牵连,现在看到大爷安全回来了,寄薇就想着给苏二老爷去信,好让他安心。   伯府里秦大爷出了事,苏二老爷隔天就知道了的。作为亲家,苏二老爷前些日子还拜访了伯爷,想着替伯爷出谋划策。   不过,替大爷打通关节这件事,苏二老爷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银子的问题,伯爷当然不好意思跟亲家开口。堂堂一个伯府的当家人,去跟亲家借钱,那不是说明伯府真的不行了吗?   大爷回来了之后,大奶奶除了照顾大爷,就是带着秦菲菲和秦颖到各房道谢。大奶奶虽然吝啬,但是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很足,带着七八个丫头,手里拿着新鲜的吃食和礼物,浩浩荡荡去道谢。   颖哥儿经历了这件事,倒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的样子。穿着锦衣的他一脸严肃,像模像样地给蓓蓓作揖道谢:“父亲这回能够脱离险境,都亏了妹妹帮忙,兄长在此,谢谢妹妹了。”   蓓蓓知道这回自己立了大功,心中十分的欢喜,笑眯眯地回礼道:“哥哥不必多礼,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   颖哥儿说道:“这回幸亏妹妹与瑞王世子交好,才能化险为夷。不知世子何时再来伯府?兄长我想亲自跟世子道谢。”   蓓蓓望了眼寄薇,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会来。他这阵子可忙了。”   颖哥儿一阵失望:“好吧,那只有等下回世子来了再说了。”   待他们一走,蓓蓓就问寄薇:“娘亲,为什么我不能现在请世子哥哥来玩啊?”   寄薇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得。你世子哥哥这回帮了大忙,但他身份尊贵,在宫里又说得上话,就会有很多人要巴结他了。但他一旦和我们伯府有了利益的牵扯,以后你可能都不能跟他做朋友了。牵扯到大人的事情,你们的友情就会变得不纯粹了。娘亲还是希望你们快快乐乐的,不要管大人的事情。所以,等这件事过去一段时间,或者你世子哥哥主动来找你又再说吧!”   蓓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铃兰这时候走了进来,示意有话要说。寄薇连忙对蓓蓓说道:“蓓蓓,你今儿个还没练字吧?快去写。”   蓓蓓爱娇地朝寄薇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走了。   铃兰回禀道:“奶奶,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多了很多逃难的人。刚才我出门了一趟,一路上遇到很多衣衫褴褛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看起来真惨。我还看见个小娃娃,大概才四五岁,就那么光着脚丫子踩在雪地里跟着大人四处走呢!奶奶,我那还有些穿不了了的旧衣裳,我想拿去散给那些小孩子,可以吗?”   杜妈妈毕竟老于世故,一听这话立马在一旁劝道:“哎,丫头,你可千万别!你真要这么大大咧咧地去给人家送东西,人家看你小姑娘家家的,以为你是个傻大胆,说不定就要跟在你后边,想要谋财害命了。你是不知道,人真要饿极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铃兰面上一红,尴尬道:“杜妈妈,我不傻,我以前也带着弟弟流浪过的,我知道提防。”   杜妈妈摇头:“丫头,你那个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可不一样。俗话说,人多势众。这么多的流民,真要是疯起来,杀人放火的都有。十多年前我就遇到过一回,那些流民把庄子占了,店铺也烧了,可狠了。”   铃兰讶然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么多官兵在城里守着,他们也敢闹事?”   杜妈妈说道:“那些人真快饿死了的时候,哪还顾得了官兵,如果被抓进牢里,说不定还更好,还有牢饭吃呢!”   寄薇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去年冬天雪下了很久,听说京城附近很多地方都遭了灾。还有些人怕被战火波及,也都往京城跑。这样一来,京城里流民肯定就多了。她一直呆在伯府没出门,所以没多关注,这时候才有点上心了。   铃兰小时候也跟着人逃过难,所以对这些难民很有同情心,看到他们就想帮一把。她想帮人是好事,但这事办得好了是积功德,如果办得不好说不定还真像杜妈妈说的那样会惹祸上身呢!这难民多了,说不定还真的会有暴动呢!   铃兰犹豫地说道:“有些难民也是真的可怜,我看过段时间可能饿死冻死的会有很多,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吗?”   寄薇叹了口气:“朝廷如今忙着打仗,又缺银子又缺粮,哪还顾得上这些流民呢!可咱们就算想帮,也得先掂量掂量。咱们府里才出了大爷的事,正是应该韬光养晦的时候,千万不能出这个风头。不过,我不能出这个头,却不代表其他人家没这个本事。这些天说不定京里那些大户人家有人会牵头做善事,布施粥和衣物的。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哪户人家这样做了。如果有人做了,咱们倒是可以小小地凑个份子。如果没有,那就只有算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咱们也只有先顾着自己了。”   铃兰这时候也想明白了,说道:“我知道了。奶奶如今还怀着孩子,肯定不能再为这事劳心费力了。何况,这些流民实在太多了,如果知道奶奶心善,说不定一拥而上,到时候反倒是奶奶受罪了。”   寄薇接话道:“你明白了就好。如果朝廷一直不采取措施,这流民多了,怕是会出乱子。我看,奶娘你先捎个信到庄子上,让他们多安排人手守夜。还有给铺子里几个大掌柜也送个信,让他们多找两个帮工看着铺子,每天早点打烊。另外,如果有难民过来,千万不要随便就给他们钱物,免得被人惦记上。”   杜妈妈应道:“好,我立即就去。”   杜妈妈走了,寄薇又吩咐铃兰:“你吩咐下去,这段时间不论丫头小厮,都尽量不给假了,一律呆在府里。还有,你也提醒一下你认识的那些护院的侍卫,让他们这些天多安排些人值守。”   铃兰说道:“这些流民应该没那个胆子来我们伯府闹事吧?”   寄薇说道:“这可说不定。万事小心谨慎为上。”   铃兰点点头,赶紧下去做事了。   寄薇没想到这事还真让她料中了。几天之后的夜里,京城的流民发生了一次大暴动。   寄薇夜里被吵醒,抱着蓓蓓担心了一晚上。到了早上的时候,府里的管事来回禀,说暴动已经被官兵镇压了,带头闹事的都抓起来了。不过,虽然这次暴动伯府没有受到攻击,可街上的很多铺子都被抢了,还有些都被烧了。   寄薇刚吃完了早点,几个铺子里的掌柜就都急匆匆地来见她了。寄薇连忙换了衣裳,到花厅去见他们。   寄薇坐定之后,担心地问道:“几位掌柜的昨夜有没有受伤?”   玉满阁的孙掌柜回道:“我和邵掌柜的没受伤。赵掌柜的头上受了点轻伤,已经请大夫看了,不碍事。不过,三个铺子都有损失,实在是有负四奶奶所托,还请四奶奶恕罪。这次锦衣坊受损最严重,大量的成衣和布匹都被抢走了,赵掌柜去阻止他们,这才被一棒子敲在了脑袋上。鸿瑞堂里面有些贵重的药材被抢走了,其他一些药也洒了很多在地上。我那玉满阁的大门被砸了,柜台也被敲破了,但我晚上把贵重的玉石都收在了内室,所以基本没损失什么。”   寄薇舒了一口气,心道只是这样还不算太严重。她安抚道:“这没关系,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们能够控制的。铺子里的伙计呢?有受伤的吗?如果有受伤的,赶紧给他们请大夫。”   孙掌柜回道:“我这玉满阁还好,没受到多少损伤。鸿瑞堂的伙计伤了一个,锦衣坊的伙计伤了三个。”   寄薇点点头,说道:“这些受了伤的伙计,每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算是抚恤。如果伤情特别严重的,影响以后做工的,你们再来回禀我。如果他们需要用药,直接从鸿瑞堂的药房里拿就是了。”   孙掌柜十分感激地说道:“谢谢四奶奶。这些伙计全赖四奶奶恩德了。”   寄薇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世道,实在是太乱了。你们说,咱们这铺子,还能不能再开下去了?”   孙掌柜说道:“奶奶,虽然世道不好,可咱们的铺子一直在赚钱,如果歇业了就太可惜了。何况,在下听说这次流民□,是被叛军煽动的,朝廷花了大力气才镇压下来。很多出头的流民都被抓起来了,其他的听说也要驱赶到城外去。我听说以后流民都不让进城了呢!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害怕了。我等回去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好好将铺子重新开起来的。”   寄薇也知道,这些掌柜和伙计,可能家里就靠这份工作来养活家人,如果铺子歇业了,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何况,真像孙掌柜说的那样,流民不能进城的话,那就好多了。这几家铺子这一向也给她赚了不少的银子,真要关了她也不舍得。   想到这里,寄薇说道:“既是如此,我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你们拿去修缮房子,周转一下吧!不过,你们回去之后,早早查点一番,将这次损失的具体明细要交来给我。如果有谁趁机摸鱼,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掌柜们连忙下跪道:“四奶奶放心,我等一定尽忠职守,绝不懈怠。”   寄薇送走了掌柜们,开始望着窗外失神。战争进行到现在,对伯府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秦烨倒是写过几封信回来,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战况,就问寄薇和孩子近况如何。寄薇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说一切都很好。可寄薇心里真的十分担心。   如果战争打到京城了该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安全出生吗?   苏二老爷其实想过把寄薇接到苏府里去待产。然而苏府里已经没有了寄薇的娘亲,想要找个好点的借口都不好找。   这样乱糟糟的日子,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寄薇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在里头蹬了蹬脚,似乎在默默安慰他的娘亲。寄薇又微笑起来。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孩子。只要有孩子在,日子就有了希望。   ☆、133最新章节   吴耀阳围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冯丽倩正娇笑着躺在床上望着他。   冯丽倩已经换上了一套性感的透视装内衣,身姿妖娆得如同一条艳丽诱人的蛇,一双芊芊玉手还在那颀长的腿上慢慢滑动,脸上的笑容更是十分的妖冶放荡。   吴耀阳看得胸膛起伏,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他低吼一声扑上去,说道:“你这个**,就这么等不及了,嗯?”   冯丽倩娇吟一声,说道:“难道你不想我嘛?”   吴耀阳早已埋头在那芬芳的肉/体上啃咬起来。冯丽倩闭着眼睛轻轻呻/吟,主动将丰满的胸部挺起来凑近吴耀阳:“你不想我,它可想你了。”   吴耀阳双手在那傲/挺的双/峰上揉捏着,将头埋进那深谷里一阵揉搓,口里含糊道:“唔,我真喜欢这两坨肉,太香了。”   冯丽倩自得一笑,娇声道:“好哥哥……亲亲它……亲亲嘛……”   吴耀阳觉得恭敬不如从命,立马含住了白馒头上那颗乌紫的葡萄,啧啧有声地亲吮起来。   两个人正是十分火热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吴耀阳听得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就抬起头来,到处去看手机在哪里。   冯丽倩抱住他的头,不依道:“这个时候你还管什么电话啊!别管了。”说着,她的手悄悄伸下去,握住了吴耀阳下/身那挺翘的欲/望,搓揉了一下,舔了舔唇,说道:“都这么硬了,你还忍得住嘛?”   吴耀阳已经忍得十分辛苦了,闻言直起身来,将那硬起的物件凑到冯丽倩面前说道:“我看是你忍不得了吧?来,把它舔湿了,舔湿了老子再好好干你。”   冯丽倩也不忸怩,一仰头就将那物件含了进去。很快,吴耀阳就提枪上阵了,两个人在床上干得热火朝天,完全将那隐隐约约的铃声抛到了脑后。那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带着无比的怨念,十多分钟之后才消停了。   当吴耀阳满足之后从冯丽倩身上翻身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他舒了口气,点燃一根烟慢慢抽着,顺手拍了拍身边的冯丽倩:“去,把我手机拿来给我。”   冯丽倩不满地说道:“你自己又不是没手,自己去拿嘛!”   吴耀阳冷哼一声:“我刚才把手机就放在这柜子上头的,现在不见了,肯定是你把它藏起来了。*.**/*小**,我还不知道你那心思?快,别惹我,说不定真有要紧的事情呢!”   冯丽倩不情不愿地起身,将扔在床底下的手机捞了起来,丢给吴耀阳,说道:“这几天休假,能有什么事啊,说不定是你老婆来查岗。”   吴耀阳皱眉道:“我的事,你少管。还有,别去惹我老婆。”   冯丽倩撇撇嘴,有点不屑地说道:“知道了。你老婆是易碎物品,不能碰。我就活该被你压榨。上班被你压榨也就算了,下班还得被你压榨。”   吴耀阳笑了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冯丽倩的头发,说道:“别闹,明天就补偿你,带你去逛街,啊!”   冯丽倩笑了起来,说道:“这还差不多。”   吴耀阳看了下来电显示,发现老婆居然打了十几个电话,心中也是一紧,连忙回拨过去。寄薇一般很少缠人,如果平常他没接电话,也只会认为他在工作,不会跟紧箍咒似地打电话。她会等他打过去,或者简短地发个短信。只有蓓蓓生病的时候,她才会这么着急地打电话,难道蓓蓓又生病了?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了起来。吴耀阳有点烦躁地问道:“寄薇,什么事?”   电话那头回话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吴蓓蓓的家属吗?”   吴耀阳愣了一下,说道:“我是。这……这是我老婆的电话,我老婆呢?”   男人有点恍然地说道:“哦,你是吴蓓蓓的爸爸,是吧?”   吴耀阳不耐烦地说道:“是,我是吴蓓蓓的父亲,她又生病去医院了是吗?你让我老婆接电话,我自己跟她说。”   男人在那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带着隐约的沉痛说道:“你好,吴先生,我是XX医院的杨医生,是这样的,你太太刚才晕倒了,护士扶她去休息了。吴先生,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生病住院了,刚才突发心脏骤停,经我们医院全力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现在你爱人因为悲伤太过,晕倒了。吴先生,你现在在哪里?能来我们医院吗?……喂,吴先生,你还在吗?喂……”   吴耀阳整个人都懵了,头脑中一片混乱,连医生后面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了。蓓蓓,蓓蓓去世了?不,这不可能。他那乖乖巧巧的小女儿,怎么会死?虽然她身体一直不好,可他没有哪次不舍得花钱给她看病的。连医生都说她身体好了很多,怎么突然就死了?   吴耀阳终归还是回过神来,抓紧手机,颤抖着说道:“不,你们肯定弄错了吧?我昨天离开的时候,我女儿还跟我撒娇,让我给她带礼物呢,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对,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杨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吴先生,你女儿叫吴蓓蓓,今年五岁,是吧?你爱人叫苏寄薇是吧?没有弄错的,这个电话是从你爱人的包里拿出来的,她现在昏倒了。吴先生,你必须镇定点,早点来医院一趟。你自己要不方便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家人,让他们先过来。行吗?”   吴耀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镇定了一点,说道:“我知道了,马上过来。麻烦你们先照看我老婆。”   吴耀阳挂上电话,急匆匆地就打电话给人订机票,然后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来。   冯丽倩正从浴室里冲了澡出来,披着浴巾,惊讶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急慌慌地要去哪里?”   吴耀阳面色阴沉,完全对她不理不睬。这个女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才会错过老婆的来电。都是这个女人,才会让他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这个贱货,一天到晚勾引自己。   吴耀阳心中满是莫名的怒火,以及对现实的不可置信。   然而冯丽倩只以为是吴耀阳发现她接了他老婆的电话,现在正赶着回去解释。因此上前拉着吴耀阳说道:“喂,你不是说了这几天都陪我的吗?你还说明天陪我去逛街呢!怎么,你准备食言而肥?真要这样,我下次可不陪你出来玩了。”   吴耀阳甩开冯丽倩的手,双眼怒睁,一巴掌打在冯丽倩脸上,吼道:“滚,你个贱/货,别来惹我。”   冯丽倩被一巴掌甩在脸上,嘴角都流血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说道:“你居然打我?”   吴耀阳看都不看她一眼,把东西收拾了,见她挡着路,还推了一把:“让开!”   冯丽倩望着吴耀阳头也不回地走掉,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才呜呜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骂:“好你个吴耀阳,竟然敢这么对我,老娘饶不了你!”   这边吴耀阳打了的士直奔飞机场,一直到做上了飞机,心里还有点茫然。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居然就这样去了,寄薇她一定伤心死了吧?这个时候他居然跟别的女人在外面鬼混,想到这,吴耀阳就想打自己耳光。   下了飞机,吴耀阳直奔医院。这个城市里寄薇和他都是相依为命,他的父母兄弟在另一个城市,寄薇却只有一个年老的外婆在乡下。所以,蓓蓓去世了,也只有他们自己处理。   吴耀阳见到寄薇的时候,寄薇已经醒了。她正在停尸房,盯着蓓蓓的尸体,哭得泪流满面。她看到吴耀阳,也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痛里。   吴耀阳一步步走过去,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就那样躺在那冰凉的铁床上,心中也是止不住地颤抖。他走到寄薇身边,掀开了白布看了一眼,终于也悲痛地掉下泪来。   寄薇这时候却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像是看着仇人一样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滚,你滚回那女人身边去,我和蓓蓓都不愿意看见你,你恶心,吴耀阳,我跟你说,你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男人!你不配做蓓蓓的父亲,你不配!”   寄薇叫得声嘶力竭,一边喊,一边拿手中的包裹砸向吴耀阳,说出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尖锐。她心中实在是太恨了,即便是这么说,也完全不能消解她心中的恨意。   吴耀阳被她砸得十分狼狈,却完全不敢还手。   寄薇心中满是恨意,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么一个人渣,为什么这么有眼无珠!当时医生让她签蓓蓓的病危通知书,她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吴耀阳,她想着,只要那个时候他肯接她的电话,她都会觉得自己还有依靠。甚至连他有了外遇,她都觉得暂时可以原谅了,只要他接了电话,只要他能在蓓蓓病危的时候给她一点安慰。可是,他硬是一直不接电话,直到她的心都凉了,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而她,就那样一个人孤单地守在手术室外面,签了病危通知书,然后胆战心惊地等着,最终等来了女儿的死亡。   ☆、134最新章节   吴耀阳听了寄薇的话,就知道寄薇已经不顾寄薇的拳打脚踢,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使劲抱着,直到寄薇精疲力尽,再也挣扎不动了。^//^   吴耀阳眼里含着热泪,身子也在颤抖。他真的后悔了,后悔没有用心多陪陪女儿,后悔没有经受住外头的诱惑,就那样跟别的女人鬼混,弄得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这个时候,吴耀阳忽然就明白了,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寄薇。他是个混蛋,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连老婆也失去了。   寄薇发泄了一通之后,终于平静了一些。她毕竟是个坚强的女人,如今即使再悲痛,她也明白,她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要将蓓蓓好好安葬,然后离开身边这个肮脏的男人,独自生活。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要相信所谓的爱情了。这个世界,她已经不能依靠任何人,她只能依靠自己。   寄薇变得沉默,她不再朝着吴耀阳怒吼,反而没事人一般地和他一起处理蓓蓓的后事。虽然她觉得吴耀阳不配做一个父亲,可吴耀阳毕竟和蓓蓓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蓓蓓在病床上的时候还念着吴耀阳,寄薇不想让蓓蓓连走都不安心。   办完蓓蓓的丧事回到家里,寄薇立马就去了书房。半个小时之后,她默不吭声地拿出了离婚协议,摆到了吴耀阳面前的茶几上。   吴耀阳一看就慌了。这些天寄薇虽然对他很冷淡,但是当他揽住寄薇安慰她的时候,寄薇却并没有挣扎开来,他以为寄薇还是想要依靠着他的。他以为他还有机会,一切还能够挽回。   吴耀阳没有去拿离婚协议书,反而去拉寄薇的手:“寄薇,宝贝,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呵护我们的爱情,守护我们的家。”   寄薇微微勾起唇角,嘲讽地笑道:“我们的家?你看看这个家,最近两年,你每天有多少时间呆在家里?你一个月有几天是专门陪着女儿的?你的心里,哪还有这个家?你在外头潇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里还有我和蓓蓓在等你回来?如今好了,蓓蓓也走了,我也该走了。反正,这个家早就散了。自从生下蓓蓓,知道她有心脏病之后,这个家就已经散了,不是吗?”   吴耀阳艰难地开口:“不……你知道,我还是疼爱蓓蓓的,蓓蓓哪一次生病,我没有出钱出力的?”   寄薇摇头:“吴耀阳,你不用狡辩了。..当初知道生了个女儿,又是有心脏病的,你敢说你没有失望?”   吴耀阳喉头梗了梗,不说话了。   吴耀阳算是典型的凤凰男,从小到大成绩优异,才能从山窝窝里走出来。他有着农村人的朴实,也有着农村人的老观念,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偏偏寄薇生了个女儿,还是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吴耀阳当初追求寄薇的时候,也是用尽了一切手段。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两个人一起努力拼搏,白手起家,工作五年后才在C市买了房子结婚。可是,孩子生下来之后,他渐渐就有点心烦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三天两头就得往医院跑。偏偏吴耀阳的父母也是重男轻女的,两老宁愿在农村带吴耀阳弟弟的孩子,也不愿意到城里来住。吴耀阳和寄薇都是有工作的人,孩子老生病,肯定对工作有影响。这样一来,两人就有了争吵。   吴耀阳对蓓蓓有着疼惜,但也有失落。寄薇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却真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护。为了带好孩子,她将自己那前途很好的工作辞掉了,专心在家带着蓓蓓。这样一来,吴耀阳才有了精力继续在事业上拼搏。几年下来,吴耀阳工作出色,升到了总经理。   吴耀阳至此也算是事业有成的精英男了。寄薇不出去工作,他一个人出钱养着家里三口人,渐渐就觉得自己是大爷了。照顾孩子那是寄薇的事情,他只负责出钱就是了。出去应酬的时候,吴耀阳也学会了逢场作戏,然后拿钱堵那些女人的嘴。他渐渐觉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按照每个人的意志发展的。蓓蓓竟然会突发急病,然后经抢救无效去世了,这绝对是吴耀阳没有料到的。他更没有料到的是,当他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时候,他的女儿却正在抢救室里挣扎着求生。   当失去蓓蓓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眷念着这个家的温暖,他依然爱着这个跟了他十年的女人。   吴耀阳低低地说道:“寄薇,我还爱着你。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别这么急着否定,好吗?蓓蓓的事情,我也不想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们还能有孩子的。”   寄薇眼中终于凝聚了泪花,她看着吴耀阳依然英俊的脸,说道:“已经晚了,耀阳。你知道吗,我不会再相信你的承诺,也不会再要孩子了。我的心已经伤透了。每次只要想到孩子,我就会想到蓓蓓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却在和别的女人鬼混,我怎么敢再要孩子?我要不起了。何况,你现在挽留我,只不过是因为习惯而已。放手吧,耀阳。其实我们之间的爱已经淡了,你知道的,就算勉强在一起,我们也只会成为一对怨侣。”   吴耀阳考虑一番之后,还是同意了。也许他留恋的只是他们的爱情,而不是寄薇。   吴耀阳本想把房子留给寄薇,但她不要。这个房子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和伤痛。所以,寄薇收拾了东西,很快搬出去了。   吴耀阳恢复了单身。他开始放浪形骸、纵情声色,喝醉之后和不同的女人滚床单,然后在某一个陌生的酒店醒来。醒来之后,头痛欲裂,却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也没有人给他送上一碗粘稠的玉米粥。   偶尔一次,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大声喊着:“寄薇,寄薇,我要喝水。”他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却再也没有人温柔地应声前来,服侍他入睡。   家里依然到处都有女儿的玩具,墙壁上还有女儿的涂鸦,可是他却再也见不到那张天真的笑颜。他只有用酒精麻醉自己。   一段时间后,因为喝酒误事,吴耀阳损失了一大笔订单,被老板指着鼻子狠狠骂了一通,说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请他回去吃自己了。吴耀阳不敢顿然醒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自己还是要再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来照顾自己,好方便自己在外头打拼。   吴耀阳知道,就算他离了婚,他也还是一个黄金单身汉。没有孩子的拖累,他就算找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做老婆,那也是很容易的。他开始频繁地相亲。   30岁以下,20岁以上的女人,他很快见了差不多一打。可是,他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种感觉。   吴耀阳其实是个有点传统的男人,他希望自己的女人出得了厅堂,也下得了厨房。   他希望妻子能够当全职太太,在家照顾他的生活,他负责养她。可稍微有点学历和气质的女人,不愿意当笼中鸟,想要有自己的事业。那些空有其表的花瓶女人,吴耀阳又看不上,觉得总有一天自己的家产会被败光。   几乎每一个相亲的女人,一见面都是滔滔不绝地问吴耀阳,他有几套房子,有几辆车,家里还有没有老人。没有谁和他谈点知心话,没有谁注意他胃口不好,一直没吃多少东西。他觉得,他们看上的,只是他的钱,而不是他的人。   吴耀阳开始在每次相亲的时候,不自觉地拿寄薇来对比。如果他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这些坐在高级餐厅里优雅美丽的姑娘们,有几个还能对着他谈笑风生呢?这样一想,他的心中就无比的萧索。   吴耀阳觉得自己心中有了一个洞,空空荡荡,怎么也填不满。他自己轻易地放寄薇离去,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要追回寄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吴耀阳找到寄薇工作的地方,开始了重新追求寄薇的过程。寄薇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休整,重新恢复了活力,但她真的再也不肯看吴耀阳一眼。她把他当成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吴耀阳备受打击,但却依然坚持着。他觉得,除了他,寄薇找不到更好的人了。只要他一直在那坚守,总有一天,寄薇会重新接受他的。他们会像从前一样,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到老。   然而,又一个沉重的打击来了。寄薇在回家给家乡的老外婆奔丧的时候,乘坐的小汽车遇到道路塌方,掉下了山崖。寄薇也去世了。就这么大半年,吴耀阳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相继离他而去了。他知道,这是他的罪孽,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吴耀阳安葬了寄薇,在父母的劝说下回去继续上班。然而,他发现工作越来越不顺了,订单屡屡被人夺走,手下工作出现纰漏。老板是个现实的人,顾念他,让他自动辞职了。   吴耀阳辞职后,有个老同学说想和他一起创业。吴耀阳想让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就同意了。然而,公司开起来之后的某一天,老同学带着他的全部积蓄消失了,丢给他一个烂摊子。   吴耀阳再次成为了一个穷光蛋,还背负着一堆的债务。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当吴耀阳从公司的顶楼跳下去的时候,恍惚中他看到了笑得嘴角弯弯的女儿,在前方朝他招手。他微笑道,蓓蓓,别怕,爸爸来陪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作者对渣男的怨念,哈哈。所以在内容提要中写了慎买!   ☆、135最新章节   正月过去,天气就渐渐好转了起来。不过,城外的流民依然很多。寄薇听说孙太傅家率先在城外施粥了,紧接着礼郡王府也去施粥,于是带动了一大批富贵人家也跟风了,连伯府也跟着参了一份子进去。   这样一来,流民们的生活改善了许多。   朝廷看到已经开春了,流民还是守在城外,担心还是有隐患。于是,由礼郡王牵头上书,朝廷又出台了一项政策。流民中家里有青壮年的,可以登记入伍,而家人可以凭这个凭证,可以先领一份口粮回家,然后再到当地衙门领一份粮食种子回家种地。这个政策一出,很快流民少了。而征集来的青壮年,在城郊的兵营简单训练一番,就被送上了战场。   朝廷此举,既拉拢了人心,也给边关补充了兵力。   寄薇听说了这项举措,也十分高兴。朝廷增兵了,秦烨在战场上就多了一分胜算。寄薇依然时不时能够收到战场上的消息,知道秦烨在西南依然打得十分艰辛,常常十天半个月才能攻破一个州。但从各种迹象看来,支持朝廷的民众还是多一些。   秦烨在信里安慰寄薇,说叛军已露颓势,他一定会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寄薇每每看着他的信,却并没有展露多少笑容。   也许是怀孕的人都爱胡思乱想,寄薇这阵子总是做噩梦。她不是梦到前世蓓蓓在医院去世的那一幕,就是梦到秦烨在战场上被人一箭射杀,醒来总是一身大汗淋漓。   杜妈妈看着寄薇越来越瘦,十分的忧心。她怜惜地帮寄薇擦干额上的冷汗,说道:“姑娘,还是点上安息香吧?这样你能睡得安稳些。”   寄薇摇摇头:“不,不用了。我看,我还是吃点安神的食物吧!奶娘你去帮我找头好点的奶牛,我要喝牛乳。”   杜妈妈说道:“行,这奶牛倒也不算太难找,我马上让阿强去找找。不过,这东西吃了能有效吗?”   寄薇说道:“我也不知道,听人说挺有用的,还对孩子好。先试试吧。”   杜妈妈想了想,又提议道:“姑娘,要说安神的东西,还是灵芝最好。只不过前阵子咱们库里的灵芝都已经用完了,还要用的话只有现买。要不,我去让鸿瑞堂的掌柜的送些过来?”   寄薇叹了一口气:“鸿瑞堂上回不是遭抢了嘛,我看了下,库存的灵芝都被抢光了,哪还能送来给我?”   杜妈妈惊讶道:“呀,我竟不知道,那鸿瑞堂这回真损失大了呀!哎,这真是天灾**的,也太让人闹心了。不过,姑娘要是想吃,还是可以让掌柜的再进一些货回来的。”   寄薇低头沉思半晌,说道:“算了吧,现在这好的灵芝可不便宜,便宜的又没啥效果。我这手头也没多少银子了,这后头还不知道境况如何,得留着点银子傍身。”   杜妈妈知道寄薇的忧虑,这世道如今这么乱,四爷又在外头征战,姑娘是怕有个万一,没银子傍身,日子就过得艰难了。   杜妈妈也想叹气,原本四爷和姑娘感情不好的时候,她盼着他们好了,姑娘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好不容易如今两人感情好了,还又怀上了孩子,四爷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征战去了。这伯府的未来,如今都系于四爷一身,也难怪姑娘心思重了。   寄薇接过淡云递来的红枣蜂蜜茶,慢慢喝着,心里却开始想念起秦烨来。   原先秦烨在家里的时候,寄薇每日都要精心为他准备吃穿用度,他也习惯穿着寄薇给他做的内衣鞋袜。如今他在外头征战这么长时间,想必身上穿的内衣鞋袜也破旧了,不知有没有人替他做新的。战场上刀剑无眼,秦烨必定小伤不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多吃点好东西补一补。   寄薇想着,嘴角却溢出一丝苦笑。她会这样想,难道真的对那个男人上了心?不,这肯定只是习惯而已。寄薇在心中这样坚持着,却有点连自己都难以说服。所谓关心则乱,如果真的不上心,她怎么会一直梦到秦烨战亡的场面?   说实话,刚开始秦烨离开的时候,寄薇以为自己不会怎么想念他。可现在却发现,秦烨离开得越久,她对他的想念越重。   寄薇因为前世的情伤,警惕心非常重。她执拗地把秦烨关在心门之外,不让他靠近,但其实他那些体贴的举动,那些青涩的情话,已经在寄薇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寄薇不想再相信男人,可现在,她的心底也在犹疑。如果这次秦烨得胜归来,她能否给他一次机会?无论如何,她祈祷着他早日得胜归来,可以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   寄薇还在发呆,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娘亲,你在喝什么?蓓蓓也要喝。”   寄薇连忙说道:“这是红枣蜂蜜茶,甜甜的,来,你先就着娘亲这一碗喝一口,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就让淡云再给你盛一碗来。”   蓓蓓喝了一勺寄薇喂过来的茶,砸吧砸吧嘴,说道:“唔,这个太甜了,我不爱喝。我还是爱喝柠檬茶。”   寄薇爱怜地摸摸蓓蓓的头,说道:“好,那就给你弄柠檬茶。”   蓓蓓小心地靠近寄薇,摸摸她隆起的肚子,凑过去轻声说道:“宝宝,宝宝,我是姐姐哦,宝宝和姐姐玩一玩吧?”   这是这阵子蓓蓓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前阵子她摸寄薇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宝宝都似乎有感应似地动了一动。蓓蓓认为这是小宝宝喜欢跟她玩,因此每次见到寄薇,都要这样做。小宝宝有时候会动,有时候却懒得理会她。蓓蓓每次只要让小宝宝动了,都很有成就感,要在那里开心好半天。   今天小宝宝似乎懒得动弹,蓓蓓摸了半天,跟它说了半天话,它也没给一点回应。寄薇看着蓓蓓失望的样子,安慰道:“娘亲今天一直躺着,宝宝这会可能在睡觉呢!我看,我还是下来走一走。”   杜妈妈从善如流地将寄薇扶下地来,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寄薇觉得腿沉甸甸的,走了没多久就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杜妈妈连忙扶着她回房,说道:“姑娘,怀孕腿脚难受这是正常的,我帮你揉一揉吧!”   寄薇点头同意了。   蓓蓓在一旁看着寄薇难受的样子,也很担心。她看杜妈妈在帮寄薇按着小腿肚子,连忙说道:“娘亲,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按吧!”   寄薇微笑道:“我们蓓蓓真孝顺。好,你也来帮娘亲按吧!”   蓓蓓爬上塌,坐在寄薇的另一只脚边,学着杜妈妈的样子给寄薇按起来。她人小手小,其实按了没多大作用,但寄薇依然很是受用地说道:“唔,真舒服。”   杜妈妈也夸道:“姑娘这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咱们蓓姐儿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以后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肯定也差不了。”   寄薇心里暖暖的,正想说点什么,淡云却掀帘子进来回禀道:“奶奶,大奶奶来了。”   寄薇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去回禀大奶奶,我今天不大舒服,就不见客了。”   淡云应声“是”,连忙出去了。外头嘈杂了两句,很快安静了下来。   淡云又来回禀道:“大奶奶送了些糕点和药材过来,还留话了,说既然奶奶今天不方便见客,她会改日再来拜访。”   杜妈妈疑惑道:“姑娘,大奶奶这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这么突然带着礼物来看您,怕是又有什么图谋。”   寄薇说道:“嗯,很有可能,让疏月去打听一下吧!”   疏月去打听了,却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杜妈妈去支取二月份的月例银子的时候,颇费了些口舌,还只领了往常一半的月例银子回来。   这在伯府,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下人们议论纷纷,人心浮动。有几个婆子仗着平日里太太也算倚重,就去质问大奶奶扣发月例银子的原因,倒被大奶奶狠狠发作了一通,说他们对伯府不够忠心,只顾自己,一人赏了十巴掌才被放出来。   这样一来,下人们尽管心中气愤,却也不敢那么直白地去质疑了。   寄薇知道大奶奶这么做,肯定太太也是知道的,下人们去质问也没用。因此她只嘱咐落霞院的人,让他们闭紧嘴巴,不要出去惹事。如果有不想留在伯府的,也尽早说出来,她还可以发点遣散费。   落霞院的这些人,平日里跟着寄薇,不知道吃了多少赏赐的糕点,又知道寄薇宽厚,不至于亏待他们,因此倒并未多说什么。   大奶奶很快又来了落霞院几次,但都被寄薇以身体不适的缘故挡了回去。她如今怀着身孕,也算是有了护身符,她说见不了客,就算是大奶奶也拿她没办法。   其实寄薇自从奶娘弄来了牛乳,做噩梦的时候少了,精神也恢复了许多。这一天她正在教蓓蓓读书,淡云进来回禀了:“奶奶,三姑娘来了。”   寄薇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三姑娘来了?前阵子听说她染了风寒,我有了身子也不敢去看她。她如今来看我,大概是风寒好了。快请进来吧!”   秦芷容很快进来了,见到寄薇,却是眼睛红红的,一脸憔悴的样子,恹恹地跟寄薇请安。   寄薇有点奇怪地问道:“三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风寒还没好?”   秦芷容连忙摇摇头:“不,风寒早已经好了,四嫂放心吧!”   寄薇疑惑道:“那你怎么如此憔悴?是谁欺负你了吗?”   秦芷容听了,忽然一下子就哭泣起来,哽咽着说道:“四嫂,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来找你的。我听人说,陈将军在战场上失踪了,已经好多天都没找到人,现在生死未知。我实在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属实,只有来找四嫂,看四嫂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寄薇讶然,这事她完全没有听说过。寄薇给淡云使个眼色,示意她扶着秦芷容坐下,口里说道:“三妹你别着急,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秦芷容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镇定心神说道:“这件事情,是我的丫头听咱们府里采买上的崔虎说的,崔虎的表姨嫁给了陈府里的一个管事,回娘家的时候跟他们说起来,说如今陈府里已经知道消息了,陈老将军都准备请缨去带兵,而陈老夫人吓得不行,如今病倒在了床上。只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将军府嘱咐了不许外传。我一听这话也吓坏了,却也有些怀疑,就让人专门去打听了陈府的近况,没想到陈老夫人还真是病了。我……我实在是害怕了,陈将军……陈将军要真是有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寄薇连忙安抚道:“三妹先别急,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事是大事,你道听途说的肯定不准。我使人去礼郡王府帮你打听一下。如果真有这回事,世子和世子妃肯定是知道的。等打听清楚了,我再给你回话,行吗?”   秦芷容闻言点点头,心里松快了不少。她原本是凭着一股子悲愤的念头来求寄薇的,这会被寄薇安抚了,终于懂得害羞了,脸红红地说道:“妹妹……妹妹一时心急,让四嫂见笑了。四嫂有了身子,妹妹还让四嫂操心,真是……真是……”   寄薇见她确实窘迫,摆手道:“三妹不必这样,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四爷如今也在战场上,所以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你就先回去吧,别胡思乱想。我看,陈将军智勇双全,又是久经沙场的,必然不会轻易殉国。我会让人仔细问清楚这件事,然后再来回你。”   秦芷容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就劳烦四嫂费心了。”   寄薇点点头,挥手让淡云送她出去。   秦芷容还没走出正房,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她迎上去一看,大奶奶带着丫头们正站在门外,想要进房来。   大奶奶看到秦芷容,冷笑着说道:“哟,我说是谁在里头呢,原来是三小姐啊。我看,咱们伯府也只有三小姐才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四弟妹带病也要见了。哎,我这大嫂又算得了什么啊?来了这么多回,都只能吃闭门羹。果然只有这诰命夫人和未来的诰命夫人才是一家啊。我看我还是回禀太太,把这当家的权力让给三妹妹算了。”   大奶奶这一番言语,十分的尖利,一下子让秦芷容慌了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地站在那里,说道:“大嫂,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我怎么了?”   “怎么说的?”大奶奶冷哼一声:“我来四弟妹这来了四回了,回回她们都告诉我四弟妹身子不舒服,见不了人。偏偏三妹一来,四弟妹立马就能见客了。这不是说明咱们伯府里,只有三妹才入得了四弟妹的眼吗?”   寄薇在里头也听到了大奶奶的嚷嚷声,只得迎了出去,说道:“大嫂来了,快别冤枉了三妹。也是赶巧了,我今儿个身子稍微好了点,三妹就来看我了。我想着一个人闷着也不像话,也该和人说说话,就让三妹进来了。没想到倒让大嫂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嫂这些天来了这许多回,我也是清楚的。只是前几天我这身子沉重,实在没法见人。如今好多了,也就不忌讳那些了。来,大嫂里边请。三妹,你先回去吧!”   秦芷容有些忧心地望向寄薇,看寄薇朝她点头,这才说道:“那四嫂保重身体,我就先回去了。大嫂,妹妹告辞了,改日妹妹再去拜访大嫂。”   大奶奶冷哼一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三妹太客气了。”   寄薇领着大奶奶入了座,让淡云奉了茶上来,才说道:“不知大嫂来我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这几日腰倦腿乏的,还真没注意咱们伯府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奶奶脸色僵了僵,却很快利索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于你也是有利的。我听说前阵子流民暴动,你那三个铺子也遭了秧,但如今又在休整,想要重新开张,是吧?我知道,你如今身子不好,也操不了那么多的心。偏偏那些掌柜的都是外人,不知道是否可信。我这给你推荐一个人,原先新鸿当铺的掌柜——陆掌柜。陆掌柜办事又利索又忠心,比那一般人强多了,还是咱们府里用老了的老人,从前跟着伯爷办过事的。我看你那玉满阁要是用了他,包管你十天内就能顺顺利利地开了张。你也正好趁机好好休养,只要在府里等着拿银子就是了。”   寄薇还真没想到,大奶奶居然能够这么厚着脸皮往她的铺子里塞人。大奶奶手里那几个公中的铺子的情况,她也听说了一些。原本大奶奶手里管着五个铺子,因为大爷的事情,大奶奶卖掉了三个小点的铺子,还留下了两个最值钱的铺子——一间当铺和一间酒楼。但就是这仅剩的两个铺子,也在这次暴动中遭了难。   当铺旁边的一家布庄着了火,火势蔓延到了当铺,将当铺里许多值钱的玩意都烧了。酒楼则被流民抢吃的,还砸烂了无数的摆设。   当铺开不下去了,偏偏还有无数当了活当的人得到消息,上门来要回自己当掉的财物。那些财物大多毁在了火里,当铺只有赔钱。有些人当的是贵重东西,还借机敲诈,最后是伯爷出面才摆平了。这样一来,伯府里的银子就更少了。   酒楼倒是修葺一番也能重新开张,但却需要一大笔银子重新装修以及周转。   大奶奶拆了东墙补西墙,克扣了府里下人们的月例银子,才让酒楼重新开张了。没想到,这件事过后,她竟然开始打寄薇铺子的主意了。   大奶奶说这陆掌柜的忠心,还是跟着伯爷办过事的老人,这是拿伯爷来压寄薇了。可这三个铺子都是四房自己的生意,又不是公中的铺子,凭什么让外人来做事?   ☆、136最新章节   寄薇听了这话,脸上也没了笑容,说道:“大嫂,我的铺子自然有我手下的人来操心。我这并不缺人。”   大奶奶听了这话,脸色有点难看了:“四弟妹,陆掌柜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如今没了去处,他那一家子人都要饿肚子了,你就这么忍心?何况,咱们伯府如今就属你那铺子多,帮忙安置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大事?这可是行善积德的事,四弟妹帮个忙,也就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   寄薇依然很强硬:“陆掌柜的就算再能干,就算再落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我的铺子也是好不容易才重新开起来的,现在连本都没回来,我可没有那闲钱来做善事。”   大奶奶皱起眉头,说道:“我听府里的人说四弟妹心肠是最软的,如今看来,竟是他们都错了。我真该让他们来听听四弟妹这话。”   寄薇抚了抚额头,又摸了摸肚子,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了。哎,我这身子啊,还是乏得很,今天就不留大嫂多说话了。”   大奶奶还不死心,说道:“四弟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这陆掌柜真的是做事的一把好手,你如今身子不好,干嘛还一定要强撑着呢!”   寄薇不耐烦地说道:“我手下那些掌柜的也不差,规矩着呢,用不着我多管。我只要等着拿钱就行。如今这世道艰难了,我得先保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哎,大嫂你不知道,我如今是连区区一点灵芝都不敢买了,实在是没钱啊!四爷如果回来看到我都瘦成这样了,肯定会心疼的。”   大奶奶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最后恨恨说道:“是啊,大家也都不容易。我也只是想着能帮人家一把是一把。既然四弟妹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四弟妹小心,你对咱们府里的老人都见死不救,说不定你这刻薄的名声很快就要传出去了。”   寄薇冷笑:“大嫂说笑了。咱们府里这么多人,要做善事还轮不到我这大肚子的孕妇。大嫂慢走。”   大奶奶气冲冲地走了。   寄薇秀眉微蹙,沉吟半晌,对杜妈妈说道:“奶娘,我看大奶奶已经算计到了我的头上,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如今又大着肚子,没那个精力跟她斗。现在看来,只有让父亲接我回家待产了。”   杜妈妈也有些忧心忡忡:“是啊,大奶奶看起来胆子又大起来了。太太最近好像身子也不大好,也不怎么管束大奶奶了。我最怕的是,大奶奶又会打您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寄薇脸如寒霜,摸着肚子,冷冰冰的说道:“我是怎么也不能让她害我肚子里的孩儿的!”   杜妈妈同意的点点头,半晌却又犹疑地说道:“如今姑娘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坐马车颠簸,太太会不会不同意您回家?何况,您的娘亲已经身故了,去了那边也没有人能照顾你。”   寄薇叹了口气:“太太肯定是想要留着我在伯府的,毕竟我一个已嫁的媳妇,没有回娘家生产的道理。我知道,太太肯定是这样考虑的,四爷如果凯旋归来,我却不住在府里,那肯定会惹得四爷同太太生嫌隙的。如果四爷战败,那更不用说了,太太铁定得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总而言之,她从各方面考虑,都不会同意我回娘家的。”   杜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才说道:“那……那这可怎么办?按姑娘你这么说,可千万不能再留在伯府了啊!”   寄薇点点头:“嗯,先前我愿意住在伯府,是想着在这里,起码容易听到四爷的消息。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上一点忙。现在看来,忙我是帮不上了,说不定我自己还得搭上。不行,无论怎么说,这回我也要回苏府去住。奶娘,你先派人跟我父亲禀告一声,让他做好准备。我这两天也在屋里筹划一番,怎么着也得让太太准我回娘家。”   寄薇在杜妈妈身边耳语一番,杜妈妈点点头,领命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去礼郡王府打听消息的铃兰回来了,带了一封信给寄薇。信是世子写的,信里说陈鹏飞是与北胡交战的时候,带着一队人马去追击北胡兵士,却与大部队走散了。后来军士们找到了那一队近卫军的尸体,却惟独少了陈鹏飞一个人。没有尸体,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被北胡人抓去了,还是迷路了,或者受伤了。   寄薇让疏月去把秦芷容叫来,又安慰了一番,说道:“照信上所说的话,陈将军生还的几率是很大的。如果北胡人抓了他,肯定不会把他轻易杀掉的,要么劝降,要么和朝廷交易。毕竟他可是个三品的将军。如果是迷路或者受伤,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还会回来的。你就安心在家等消息吧!”   秦芷容听寄薇这么一分析,心里还是安定了许多,谢过寄薇就回去了。   隔天落霞院里,很早就一片慌乱。寄薇梦魇了,一直在胡言乱语,怎么也醒不过来。杜妈妈喊了大夫来看,大夫看后说,孕妇忧心过重,从而导致了风邪入体,须得住在让她安心的地方,吃一些温补的药物,慢慢休养才能好。   杜妈妈赶紧和淡云一起去回禀了太太。   太太躺在榻上,问明了情况,却只是冷冷训斥道:“你们都是怎么服侍你们奶奶的?莫不是趁着你们四爷不在家,就开始闹什么幺蛾子了吧?我告诉你们,这家可还是我掌着呢!你们要是敢偷懒耍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杜妈妈连忙说道:“太太放心,奴婢们怎么敢?老奴待我家奶奶,一向最忠心不过了。再说了,我家奶奶怀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错的,最近才开始有点不舒服,特别是昨儿个大奶奶来看了奶奶之后,这噩梦就越发的厉害了,一直在梦里哭着喊着‘娘亲’、‘宝宝’,哎,让我们听了都流泪。我们都在想,奶奶是不是想起了先头失去的那个孩子,才会这样夜夜做噩梦。”   太太听了,也有些动容。当日那个孩子,却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造的孽。如今寄薇这般噩梦不醒,那不是旧事重提,让人想起当时的不愉快吗?   太太只有转移话题,说道:“大奶奶去看你们奶奶,是为了什么事?”   杜妈妈说道:“大奶奶说要给我们奶奶推荐一个人,原来管着当铺的陆掌柜。”   太太微微皱眉,说道:“哦,你们奶奶怎么说?”   杜妈妈回道:“我们奶奶拒绝了大奶奶。”   “是嘛。”太太若有所思,半晌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好好服侍你们奶奶,让她按时吃药。”   杜妈妈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太,我们奶奶刚才清醒了一阵子,说想回娘家住上几天。”   太太冷哼一声:“说什么呢,这么大的肚子了,还到处跑,还嫌咱们伯府事不够多吗?让她安心养着,别总是胡思乱想。”   杜妈妈只有诺诺应是。   到了第二天,寄薇依然噩梦不断,而且说胡话说得是满头大汗。杜妈妈害怕,只有请太太亲自来瞧瞧。   太太虽然看样子也不大精神,却也还是勉强同意去看寄薇了。她看到寄薇在床上满面潮红、满口胡话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她拉着大夫问了半天,大夫也只说孕妇需要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环境。   太太不满地说道:“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守着,难道还不算安全?还有什么人来害她不成?”   大夫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这屋子里明显阳气不足,孕妇又心思重,所以才会这样。”   这个老大夫却和昨天杜妈妈请来的大夫不是一个人,而是太太让人去请的。她自己请的大夫,她当然还是相信的。屋子里阳气不足,那是肯定的,毕竟老四还在战场上,这屋子里都是女人,哪来的阳气?   祝妈妈这时候在一旁开口道:“太太,四奶奶如今忧心战场上的四爷,心思重了些,这也是正常的。我看,倒是可以请苏府的二老爷来看望四奶奶,让亲家老爷安慰四奶奶一番。”   太太看着寄薇这样,也有点忧心。如今儿子在战场上,要是寄薇不好的消息传了过去,说不定要扰乱他的心思。看样子,也只有请亲家老爷走一趟,看能不能安她的心,让她好起来。   太太吩咐人去请苏二老爷,自己带着身边的人走开了。杜妈妈眼看着太太走远了,连忙回到屋里,嘱咐铃兰看好门,然后悄悄凑近寄薇,说道:“姑娘,好了,太太走了。”   寄薇抬起手来,嘘出一口气,抬起手来,说道:“快,帮我把带子解开。”   杜妈妈看寄薇绑在手臂上的带子都快勒进肉里了,心疼地说道:“哎呦,可怜见的,勒得这么紧,姑娘你……哎,可千万别伤着自个儿了。”   寄薇拿过淡云手上的帕子,自己擦了擦汗,说道:“奶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疏月在一旁笑道:“奶奶,您可真厉害,这大夫居然也没看出来,真的认为您已经昏迷了。”   寄薇说道:“这其实挺好装的。我拿热毛巾敷脸,让脸变得通红,又说胡话,这大夫看了肯定觉得我是梦魇着了。我又拿带子绑了手,时不时暗地里紧上一紧,他摸到的脉象就有点紊乱了。既然脉象过于紊乱,他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就只有尽量将诊断往我表现出来的症状上靠,当然就只能认为我真的昏迷着了。”   疏月说道:“哎,这装病的法子,也就只有奶奶能想得出来了。”   寄薇叹道:“有什么办法呢,太太明摆着是不想让我回去的。我如果哭闹一番,说不定她还认为我是无理取闹。如果她恼怒起来,说不定还会污蔑我是怀孕后胡思乱想疯魔了,可能还会把我关起来。太太的心,狠着呢!她为了伯府的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可不能闹。一闹起来,稍微有个磕碰啥的,我就遭罪了。我只有装病,才能让我父亲名正言顺的来看我,她还不会起疑心。等父亲来看了我,他就有借口接我回家养病了。”   杜妈妈说道:“正是这个理。老爷这会一定在家等着了,姑娘赶紧休息一下。如果顺利的话,老爷说不定今天就能带姑娘回家了。”   果然,苏二老爷一见到伯府来传信的人,二话没说就坐了轿子冲到了伯府。   苏二老爷早就接到了寄薇的消息,知道她是装病,但是看到她那憔悴的模样,还是眼眶发红。这可是他从小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啊,谁知道嫁到伯府之后却一直多灾多难的,就没过几天舒心日子。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挑选秦烨来当姑爷了。   不过,木已成舟,怨艾自责什么的,都没有用了。现在他就想着把女儿接回家,好好地照顾她一番,让她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苏二老爷安慰了寄薇一番,就径直出了院子去外书房见伯爷。伯爷一听说亲家来了,倒是抛下手头的事情,立马来见他了。   伯爷如今还是十分看重这位亲家的。苏家如今在京城虽然算不得富贵,但也颇受皇帝器重。苏氏一门也算是江州望族,如果伯府这回真的载了,也得指望苏家能拉上一把。   苏二老爷见到伯爷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伯爷,我今日见到女儿,知道她生了病,十分的心痛。说实话,她这病,就是心病。姑爷在外头征战,她心里头发慌,才会生了病。这个病,我认为,还是得有亲人在她身边守着,才会好得快。所以,我想接她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伯爷怔了一下,劝道:“老四媳妇的肚子那么大了,又在生病,这时候再搬动,不太妥当吧?”   苏二老爷说道:“这倒没什么,大夫给开了安神的药,路上应该不会闹了。何况路途也不远,弄个软轿,挑几个稳当的人抬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我们苏府了。”   伯爷还是皱着眉头:“不妥不妥,亲家老爷你想想,老四媳妇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了,总不能我们秦家的孩子在外头出生吧?老四回来,要是见不着自己的媳妇,说不定还得怪罪我们呢!”   苏二老爷说道:“这不还早着呢嘛!伯爷放心,我就带着她回去休养一段时间。等她心情好了,病也好了,到时候再回来待产也不迟。至于姑爷那里,到时候我会和他解释的。”   伯爷看苏二老爷这么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同意了。   苏二老爷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立马就回了落霞院,让寄薇跟他一块走。当然,蓓蓓这么小,肯定也是跟着寄薇一道走的。因为寄薇现在应该还是睡着的,所以连跟太太辞行都省了。   寄薇早就让身边的大丫头们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物件,喊了小厮进来帮忙搬进马车,就可以走了。   杜妈妈认真地叮嘱留守的疏月和铃兰,让她们看好屋子,同时注意打听伯府的消息,有什么事立即去苏府报信。然后,她带着淡云、萱草和几个小丫头一起钻进马车,跟着寄薇的轿子,一路就往苏府去了。   寄薇离开伯府这么大的举动,太太当然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可这事情是伯爷同意了的,她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只有随她去了。   ☆、137最新章节   寄薇到了苏府,苏星宇和苏三奶奶早已经候在门口迎接。寄薇不方便露面,悄悄掀开帘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被轿子抬往她从前住的院子了。   回到了娘家,寄薇觉得呼吸都自由了不少。苏二老爷和苏星宇夫妇对寄薇的归来都很开心,但没有把寄薇当外人的那种殷勤,反而是十分随意的,招呼了几句就走开了。   寄薇住的院子看得出经过一番精心修葺,连那些角落里的花草都规整不少。寄薇让杜妈妈带着丫头们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房子里,自己带着蓓蓓去前院见苏二老爷和苏星宇他们。   进了苏府,寄薇不用在装病了,因此也就大大方方地到处走动了。自从寄薇怀孕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出门走动的机会了,和娘家的人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因此,此番相见,更是格外的亲热。   苏三奶奶是个温柔但腼腆的女人,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十分的周到。寄薇的座位上特意放了一个非常软和的垫子,她奉上的茶是寄薇最近爱喝的红枣蜂蜜茶。她将祺哥儿抱给寄薇看,和寄薇轻声交流着育儿经。她也没有冷落蓓蓓,拿出准备好的小玩意送给她。   寄薇觉得自己十分的轻松,但是精神也十分的亢奋。吃完了晚饭,寄薇依然兴致高昂地和大伙谈着话。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到了苏府就不怎么困了。   寄薇当笑话似地谈起自己前阵子的状况:“前些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犯困,睡着了又爱做噩梦。所以说我这回虽然算是装病,但其实也只是把病症稍微装得严重了些。没想到回了娘家,这病就一下子好了似的,一点也不困了。”   苏星宇听了却是心中一动:“爱犯困还爱做噩梦?这可不是怀孕的人正常的反应。阿蕊,我看,还是得请个大夫给你仔细地看看才行。你可千万别讳疾忌医啊!”   寄薇疑惑地说道:“咦,这怀孕了犯困不正常吗?可这回伯府请了两个大夫来看过的,他们都只是说我忧思过重而已。我现在回到家里,心情好多了,所以就不犯困了。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吧?说不定因为住在家里,连噩梦都远离我呢!”   苏二老爷面上也有点凝重,说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就这么想当然。我和一位致仕的老太医有点交情,明天我就请他来帮你看看。”   苏星宇夫妇都纷纷附和,让寄薇谨慎对待。   寄薇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关心,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忙使劲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辛苦爹爹了。”   隔天这位樊老太医就在苏二老爷的亲自带领下登门了。寄薇这一夜睡得十分的安心,连梦都没做。她觉得自己肯定没什么病,因此将自己前阵子嗜睡加做噩梦的事情跟老太医说了一遍,就一脸轻松的将手搭在引枕上让太医把脉。   老太医把完脉,又让寄薇将舌头伸出来看了看舌苔,然后谨慎地又把了另一只手的脉。   苏二老爷一脸担心地站在旁边,看老太医一直沉吟不语,不由得十分忐忑。   寄薇原本十分松快的表情也变得沉郁了,紧张地等着老太医开口。   老太医看大伙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展颜一笑:“别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有几个比较尴尬的问题想问,可是怕冒犯这位奶奶,所以有点不敢开口。”   寄薇也笑了,说道:“没事,老太医,您随便问,我不介意的。”   老太医点点头,说道:“那我就直接问了。我想请问这位奶奶,近段时间您是否如厕十分艰难?口里干不干?看书本上的字清楚吗?”   寄薇惊讶道:“老太医你怎么知道的?我最近就是如厕有点艰难,口里又觉得很干,因此一直在喝红枣蜂蜜茶。看书的话,我最近很少看,不过确实发现那书上的小字看起来不清楚,拿得远远的反而清楚一些。这……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吗?”   老太医摇摇头,面色沉重地说道:“不是,这位奶奶你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苏二老爷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女儿怎么会中毒呢?这中的是什么毒?严重吗?樊老太医,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寄薇脑子里全懵了。怎么会呢?她怎么可能中毒?落霞院自从怀孕之后,她都让丫头们守得跟铁桶似的,怎么可能还让人下毒?这……会是谁下的毒?   樊老太医被苏二老爷连珠射炮似的发问给震住了,连忙安抚道:“先别急,这毒不是很严重,你们且听我慢慢道来。”   苏二老爷和寄薇立马一脸渴求地望着樊老太医,生怕漏听了什么。   樊老太医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位奶奶所中的毒,叫做曼陀罗。这是西南一个少数民族地区特有的一种植物的花采集之后,做成的毒药。这种毒可以随着空气散发,让人无声无息地中毒。不过,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她会导致人困倦嗜睡,做噩梦,以及出现幻觉。长期中毒的话,人就会慢慢昏睡,直到再也醒不来。一般人不认识这种毒,加上这位奶奶又是怀孕了的,脉象不好把握,所以很难辨认出这是中毒。我是从前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识过这种毒,知道它毒发的时候会有哪些表现,这才能够辨认出来。”   苏二老爷大惊失色:“那,那有办法救吗?”   樊老太医说道:“苏侍郎不必太过惊慌。令千金只要远离毒源,不再接触这种毒,这毒也就自己就慢慢消散了。当然,我也可以开点药,减轻中毒的症状。所以我才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发现的早,只要根除毒源就没有关系了。”   寄薇紧张地问道:“那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樊老太医说道:“这位奶奶中毒的日子很浅,对孩子的影响很小,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如果这位奶奶害怕,我可以给你开几副保胎药。”   苏二老爷沉吟半晌,说道:“樊老太医,我想请问一下,这毒一般下在哪里呢?”   樊老太医沉思半晌,说道:“这毒一般都下在香料里,饭食里,或者洒在衣物上,甚至是加在木炭里。”   杜妈妈也一直在旁边听着,眼睛瞪得溜圆,这时候忍不住喊道:“木炭!一定是木炭啊!”   寄薇听了杜妈妈的话,心里一咯噔。对啊,她怎么就忘了木炭也可能被下毒呢?她果然还是太大意了。   寄薇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毒,只可能是下在了木炭里。因为她的衣物,全部是由淡云和疏月两个贴身丫头整理的,她们两个应该说是十分忠心的,平时还会互相监督,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至于饭食,寄薇更是十分的谨慎,每一道工序都有人监督,不可能有人天天下毒还不被发现。   再有,寄薇也不用香料。   只有木炭,因为寄薇十分畏寒,是每天都要用的。而十来天前,大奶奶说要节省开支,给各位主子都新换了一批木炭。这木炭,一向主子们用的和奴婢用的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这样,才只有寄薇中毒较深,丫头们却几乎没有什么事。   寄薇在心中咬牙切齿,大奶奶,大奶奶实在是太狠了,竟然害了从前的寄薇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害她和孩子!从此她与她势不两立!   说实话,当初因为势单力薄,寄薇只想自保,因此对大奶奶处处提防,却也没有真正地想要对付大奶奶。可是现在,寄薇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一定要还大奶奶以颜色!   苏二老爷震惊地看向杜妈妈,疑惑地问道:“木炭?这里有吗?快拿出来给老太医看看。”   杜妈妈在屋子里四下打量一番,又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这屋子里没有。”   苏二老爷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谨慎地看向老太医,说道:“我想请老太医帮忙看看,我女儿的衣裳上头有没有毒,可以吗?”   老太医点点头:“可以,请将令千金平常所穿衣物都拿来吧!”   杜妈妈连忙带着淡云去搬衣服,除了寄薇的贴身小衣,其他的都拿了出来。   老太医年事已高,因此也并不避讳,拿着衣裳仔细验看,还不时地闻上一闻。   待老太医将所有的衣物都检查了一遍,都快接近晌午了。老太医放下最后一件衣服,说道:“我在衣裳上闻到了这种毒的味道,但是非常的淡,这种量不至于会让人中毒。我也没有看到衣裳上有任何粉末,所以这毒应该不是下在衣裳上的,而是熏染到了衣裳上。这么说来,这毒很可能就是下在香炉里,或者是木炭上。”   寄薇咬牙道:“肯定是下在木炭上头了,我从来都不爱用熏香。”   老太医说道:“具体是不是下在了木炭里,老夫还得看到那木炭才能确认。”   苏二老爷看寄薇半晌没有说话,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只能私底下谈,于是对樊老太医说道:“辛苦老太医了,幸好请了老太医来,不然真的要酿成大祸了。我想,如果找到了那木炭,还能不能请老太医帮我们认一认?”   老太医点点头:“如果有了物证,尽可以拿来给老夫看。老夫绝对知无不言。”   苏二老爷长揖道:“苏某在此提前谢过老太医。”   寄薇也站起来行礼:“小女子谢谢老太医救命之恩。”   樊老太医摆摆手,说道:“如果找不出物证,这事老夫只能当是不知道了,还请这位奶奶勿怪。”   寄薇点点头,知道老太医无意牵扯进这种大宅门的斗争里,也并不见怪,说道:“小女子明白,请老太医放心。”   苏二老爷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就说道:“既是如此,还请老太医随我去开药方。”   老太医叹了口气,跟着苏二老爷出去了。   寄薇眼看着樊老太医出去,心中实在难受得受不了了,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如果不是大奶奶突然往她的铺子里塞人,引起她的反感,说不定今天她还傻傻地呆在伯府,日日受那曼陀罗的毒害。说不定哪天,她就那样不明不白地去了。   杜妈妈心中也是怒火滔天,却还是得安慰寄薇:“姑娘,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将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不然,可就趁了大奶奶的意了。”   寄薇止住哽咽,恨恨说道:“大奶奶这人真是狠毒之极!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寄薇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她很快安静下来,看向淡云:“刚才老太医在这,我不好问你们,我平常用的木炭,有没有带了一些到这里来?”   淡云摇摇头:“昨儿个走得匆忙,老爷又说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用带,这里都准备好了,我们也就没有拿那木炭了。幸好昨儿个您做轿子的时候没给您塞暖炉了,不然这毒还不得更厉害了?”   寄薇急道:“既是如此,那就得赶紧回府一趟,去把那剩下的木炭收起来。这可是证据。只要拿到了证据,就不怕大奶奶狡辩了。”   杜妈妈说道:“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带人去拿那木炭。”   杜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院子,和苏二老爷禀告了一声,就匆匆回了伯府。   落霞院的丫头看到杜妈妈神色凝重地回来了,都很疑惑。杜妈妈顾不得理会她们,直直地跑去库房查看。然而,库房存放木炭的地方空空如也,连一块木炭也看不到了。   杜妈妈一把揪住跟过来的疏月,急急问道:“木炭呢?木炭都哪去了?”   疏月被吓了一跳,喊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杜妈妈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呢!你先告诉我木炭都去哪了。”   疏月吞了口口水,这才说道:“木炭让大奶奶拿走了。”   “什么?怎么会让大奶奶拿走了?”杜妈妈大惊,使劲推搡疏月:“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这么点东西都看不住!”   疏月看杜妈妈这么激动,连忙说道:“昨儿个奶奶才走了不久,大奶奶就带着人来了。她说府里的木炭不够用了,我们奶奶又回了娘家,所以要先从这里拿了木炭去救急。我们也拦着不让,可大奶奶说如果我们不给,就要禀报太太,让太太来收拾我们。我们无法,只有让大奶奶将木炭拿走了。”   铃兰在一旁疑惑地问道:“杜妈妈,我们原本也说要跟奶奶禀报了才行,可大奶奶硬是说这么点东西,奶奶不会在意的,又拿太太来压我们。还说我们奶奶回娘家了,这些炭放着也是浪费,放久了还会变潮,不如她先拿去用了,等我们奶奶回来了,她再还给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这才让她拿走了。怎么,这木炭,很重要吗?”   杜妈妈跺脚:“哎,这下可糟了!这木炭可是十分重要的证物,你们快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出一点奶奶用的木炭来。”   丫头们看杜妈妈这般着急,知道事关重大,赶紧四散开来到处去找木炭。可惜她们找遍了每个角落,硬是连一块木炭也没找出来。   杜妈妈拿着寄薇常用的炭盆出来,发现里头光溜溜的,连一丝灰都看不见。她皱起眉头问道:“昨儿个是谁把这个炭盆也洗了?”   红苕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是我。我洗的。”   杜妈妈冷眼看她:“好端端的,你干嘛急匆匆地将奶奶用的炭盆洗了?”   红苕急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是这样的,昨天……昨天大奶奶来了之后,说我们……我们趁着奶奶走了就偷懒不干活,连炭盆都还摆着。我……我怕受罚,就赶紧把炭盆都洗了。”   杜妈妈的心沉了下去。大奶奶果然老谋深算。她肯定是看到寄薇病得严重了,又有娘家人来接她走,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早早就把证物都拿走了。如今没了证物,光靠寄薇的一家之言,是抓不到大奶奶的把柄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奶奶逃脱罪责?   杜妈妈恨得咬牙,但也只有吩咐留守落霞院的丫头:“今天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要出去乱说,只说我回来拿一些奶奶要用的日用品就行了。另外,以后咱们院子里的东西,就算是一棵草,没有奶奶的同意,你们也不许让别人拿走,知道吗?”   疏月和铃兰都被吓着了,知道这次可能是闯了大祸,都愧疚地应道:“是。请杜妈妈回禀奶奶,我们以后就算拼了一条命,也不让别人拿走院子里的任何东西。”   杜妈妈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摆摆手,急匆匆地又拿了几样东西,带着丫头们回去给寄薇复命了。   ☆、138最新章节   寄薇听完杜妈妈的回禀,半天没说话。她棋差一招,果然就落于被动的局面了。没有了证据,如今她再想正面揪出大奶奶这个凶手就是妄想了。   说实话,寄薇先前潜意识里总觉得大奶奶没有恶毒到要害她性命的地步,毕竟她和她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当年大奶奶确实曾经嫁祸过寄薇,寄薇暗地里也把这事捅出去了,但明面上寄薇可没和她撕破脸。   再说了,如今伯府全靠着秦烨在外头打拼,当日离京时太太又跟秦烨保证过会保护好寄薇,寄薇还真没想到大奶奶竟然会如此毫无顾忌,不但要害孩子,还要害她!   寄薇脸色发白,颤抖着将手放在腹部。幸好孩子没事,如果她晚回娘家几天,说不定孩子就保不住了。太太,太太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吧?   寄薇知道,这段时间太太确实不大管事了,身子不舒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还是在维护大房的地位。大爷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伯爷将大爷带回来之后就禁足了。可太太依然一心想着给大房面子,于是就干脆地将掌家的权力下放到了大奶奶手上。加上大奶奶这阵子服侍太太又确实十分的用心,比其他几个媳妇用心多了,久而久之太太大概也松懈了。   寄薇心想,如果五奶奶黎氏不是依然呆在郡主府不回来,如果她不是正好怀孕了,也不会出现如今伯府一房独大的现象。三奶奶就更不用说了,三爷不但是庶子,如今还是废人一个了,她就算想争也没那底气。   大奶奶邱氏,她一个伯府正经的大少奶奶,竟然会一心想着置妯娌于死地,说出去只怕都没人敢相信!秦烨如今可还没打胜仗呢,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打压大房吗?   难道这件事她就只能这样吃个闷亏?寄薇越想越不忿,呼吸急促,肚子忽然痛了起来。   杜妈妈一直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寄薇,看寄薇忽然脸色发白,额头发汗,连忙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啦?肚子不舒服?快躺下,快躺下!”   杜妈妈扶着寄薇躺下,几个丫头也都围过来问道:“奶奶,要不要叫大夫?”   寄薇闭着眼睛歇息了一会,虚弱地摆摆手:“没事,刚才太激动了。孩子大概有点不舒服,在使劲踢我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杜妈妈连忙说道:“你们别围着了,都散开,让你们奶奶透透气。”   正在有点混乱的时候,苏二老爷和苏星宇来了。杜妈妈赶紧上前禀明情况。   苏二老爷看了看寄薇,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叮嘱道:“阿蕊,你还怀着孩子,现在要紧地是将孩子好好生下来,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万事都有父亲在。你放心,你住在家里一定是安全的,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在咱们苏府害你,知道吗?至于那个害了你的凶手,父亲不会放过她的。”   苏星宇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二妹。在家里你就放心把事情全交给我们吧!”   寄薇鼻子发酸,感动地点点头:“嗯。孩儿不孝,让父亲和兄长费心了。”   苏二老爷皱眉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操心你的事还操心谁的事?”   寄薇眼睛发红:“只有我才让父亲操心,三妹可从不会这样。”   苏二老爷微微一笑:“作为父亲,哪个女儿我都操心。对了,你三妹可能这段时间也要回京城来了。”   寄薇惊讶地张大眼睛:“真的吗?太好了。我很多年没有见到三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苏二老爷拍拍寄薇的手:“你三妹也很想你的,只是路途遥远,不方便联络而已。等她来了,你们兄妹俩也好好地叙叙旧。有她呆在你身边,你也能安心一点。不然咱们诺大个苏府,也没个女人陪着你,你孤零零的住在这,恐怕也不大快活。”   寄薇心中一动,说道:“父亲是特意让三妹回来陪我的吧?”   苏二老爷笑笑:“也不是专门为了你。咱们多少年没有一家团聚了,趁这个机会,正好聚聚。我也想见见阿芸了。”   苏二老爷这样着意安抚了一番,寄薇心安了许多。等他们走了之后,寄薇就睡着了。   苏二老爷却带着苏星宇,气冲冲地跑到伯府求见伯爷,要替寄薇讨一个说法。   伯爷听说寄薇中了毒,一时间也不敢置信。他疑惑地说道:“亲家莫不是弄错了吧?老四媳妇先前嗜睡,请了大夫来看过的,不是说是忧思过度吗?”   苏二老爷冷笑一声:“那两个大夫,医术能比得了樊老太医吗?我亲自请老太医来诊治的,老太医说了,这是种了一种叫曼陀罗的毒。”   伯爷听了之后面色也凝重起来。这樊老太医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确实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他既然说得出这毒的名字,那肯定是确有其事了。他紧张地问道:“那老四媳妇如今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苏二老爷依然面色冷硬:“哼!樊老太医说了,这是一种慢性毒,如果多接触几日,保不定孩子就保不住了,连我女儿都会在昏睡中丧命。幸亏我及时将我这苦命的女儿带回家了,不然我女儿要是出了大事,我看你们怎么赔!”   伯爷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总是他这个当家人没有能力。苏二老爷这话也说得直白,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不过,如今伯府真的再也不能出什么大事了,如果因为这事真的跟苏家也结了仇,那伯府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亲家,你先别生气。竟然有人要害老四媳妇,我也很震惊。这事既然是出在我们伯府,我就一定会严查一番,给亲家一个交代的。老四媳妇有没有说,她怀疑是谁给她下的毒?”   苏二老爷面沉如水:“我这个女儿,最是与世无争的,如今又怀着孩子,更是连出院门都很少。她自己也跟我说,她很害怕,不知道有谁会这么恨她,要让她和孩子一起丧命。”   伯爷皱眉道:“那她知道是怎么中毒的吗?”   苏二老爷说道:“我女儿说,她平日的饭食都是与丫头们吃一样的,丫头们并无异样,所以这毒不是下在饮食里的。后来,樊老太医说这毒燃烧了之后吸入,也可以慢慢中毒。于是我拿了我女儿的衣裳请老太医验看,老太医说衣裳上有微量的毒物,但并不是直接下在衣裳上的。”   伯爷沉吟道:“这么说来,这毒很可能是下在香料和木炭里了?”   苏二老爷微微翘起嘴角,讥讽道:“伯爷英明,正是这样。”   伯爷尴尬一笑,说道:“既然有了这些线索,我就会让人立即去查的。亲家请放心,我一定会给亲家一个交代的。”   苏二老爷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暂时回去等消息了。”   伯爷却踌躇了一下,说道:“且慢。亲家,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苏二老爷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疑惑道:“还有何事需伯爷开口相求?”   伯爷陪笑道:“老四媳妇这回受了罪,我会让人带着礼物上苏府赔罪的。只是,这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老四?他在战场上,正是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因为这个分了心。”   苏二老爷锊着胡子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这个老夫清楚得很,姑爷在战场上的表现,关系到朝廷,关系到万千百姓,我不会轻易拿这个消息去动摇军心的。只是,伯爷啊,老夫也说句不客气的话。姑爷在战场上为伯府打拼,有人却在后头捣鬼,要害她的妻子,等他得胜归来之后听说这个消息,只怕也是寒了他的心啊!”   伯爷满脸尴尬,却只有点头称是,说一定会还寄薇一个公道。   苏二老爷回去之后,将和伯爷会面的情况和寄薇说了。寄薇心想,果然有了靠山好办事。只是,伯爷虽然满口应承了,最后很可能只会拿下人来当替罪羊。大奶奶这个罪魁祸首,大概是暂时拿她没办法了。   苏二老爷回去不久,伯府的管家就带着礼物上门了。伯爷大概也觉得有些亏欠了四房,亏欠了老四媳妇,因此礼物还是十足贵重的,不但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还有几幅前朝的字画,算是给苏二老爷赔礼了。   苏二老爷收了礼物之后,全部拿给了寄薇。   寄薇住在苏府,心情好了许多,暂时将大奶奶抛在脑后。她要让宝宝在充满爱的环境下生下来,不能让它一直感受母亲的仇恨。   这天寄薇正在花园里和蓓蓓一起看樱花,苏星宇来了,告诉了她从战场上传来的喜讯。   陈鹏飞陈将军失踪之后,却在北胡联络上了一位王爷,他说动那位王爷谋反,然后和王爷前后夹击,将御驾亲征的北胡大汗杀死了。王爷夺得了大汗之位,和大黎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从北方退兵了。   同时,秦烨在燕南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杀死了燕南王的五个儿子,夺回了好几座城池。   寄薇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高兴起来。这场仗打了四五个月了,离皇帝当时定下的半年之约只有一个多月了。如果秦烨不能在这半年之内将仗打赢了,那即使最后的胜利属于朝廷,对于伯府来说,这也是一个悲剧。所以,寄薇真心期望秦烨能够再接再厉,将反贼打个落花流水。   寄薇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已经有八个多月了,随着产期的一天天临近,寄薇对秦烨的思念也越来越明显。如果秦烨努力一点,他就可以在她身边,看着这个孩子出生了。虽然寄薇有些理不清自己对秦烨的感觉,但是,她真的希望孩子可以在父母的爱意环绕下出生。   秦烨依然会在繁忙的军务之外给寄薇写信。这时候他写的信也变得不那么凝重了,有时还会文绉绉地附上一句诗词,表达思念之情。寄薇猜测那诗大概是他帐中的军师口述的,就他那个人,真要会背那么情意绵绵的诗,那才叫奇怪了。   寄薇看着那些情诗,有时候恨不得回信给他倾诉自己的委屈。然而,她终究还是理智的,每一次都说:“一切安好,勿念。”   ☆、139最新章节   仲春的风总是温柔的,拂面而来,带来阵阵花香。   寄薇坐在亭子里,有点昏昏欲睡地看着院子里蓓蓓和淳哥儿追着兔子到处跑。   雪团被蓓蓓宠得十分傲娇了,现如今等闲也不让人摸上一摸的,吃的东西一定要是白菜和萝卜,这院子里的野草那是瞧都瞧不上眼的。它现在已经成为超级大肥兔了,蓓蓓如果将它抱在怀里,连脸都能被整个儿遮住。   今天蓓蓓将雪团抱出来玩,它还懒洋洋的不爱动。后来被两岁的淳哥儿狠狠揪了一下它的短尾巴,才吓得在院子里到处乱窜。   淳哥儿硬是要跟着蓓蓓一起跑,奶娘说要抱着他,他不干,撒娇耍赖地要往地上跳。奶娘拿他没办法,只有辛苦地弯着腰,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跑。   寄薇看着奶娘的那个辛苦劲,忽然想起可以做背带裤给孩子穿。两岁左右的孩子最是爱玩爱动的时候,偏偏路都走不稳。如果做条背带裤穿着,那孩子就算跑得快,有大人在后头牵着,也不会摔倒,大人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虽然背带裤在古代可能难等大雅之堂,不过私底下带着孩子玩闹却是没什么大碍的。想到这,寄薇精神一振,招呼杜妈妈过来,让她帮忙一起设计背带裤。   杜妈妈对于寄薇时不时的有些奇思妙想已经习惯了,寄薇最近精神不算太好,能做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错。反正寄薇只要站在旁边指点一下,其他的都由她们来实际操作。   杜妈妈听了寄薇的比划之后,麻利地指挥人去拿布来实际操作。丫头们也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表示对新事物的好奇,争着想要当第一个实践者。   寄薇让杜妈妈动手,淡云在一旁协助,先在布上用炭条画出图样来,然后才开始剪裁。背带裤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布料必须弄得稍微厚实一点,那样肩带才牢固。   一群人正兴致勃勃讨论缝边该用什么花样的时候,院子外头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一位婆子,大声回禀道:“二姑奶奶,三姑奶奶回来了!”   寄薇闻言笑道:“呀,真的吗?太好了,走,我去前厅迎她去。”   寄薇招呼着让人将雪团抱走,然后带着蓓蓓和淳哥儿一道往前院走。   杜妈妈也是一脸的欣喜,却还是紧张地拉着寄薇的手:“姑娘慢点走,别着急啊!小心脚下,您如今可怀着孩子呢!”   到了前院的正房,寄薇一进去,就见到左边的楠木交椅上坐着一位身姿倩丽的少妇,她上身穿着上罩百蝶穿花金丝窄裉袄,□着透明纹双凤千水裙。 .]她看到寄薇,腾地站起身来,展开笑靥迎向寄薇,口里叫道:“姐姐,我回来了!给姐姐请安。”   寄薇也很是激动,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不必多礼。快让我看看,可比从前更漂亮啦!”记忆中这位唯一的亲妹妹最是娇憨可爱,但从前的寄薇性子有点冷淡,两人并不算十分亲密。但毕竟是亲生姐妹,骨子里的亲近,那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苏芸薇赧然一笑,娇嗔着说道:“姐姐如今也学会打趣人了。呀,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啊!快坐下吧,别累着了。”她扶着寄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将身边的高大男子拉过来,嗔怪地说道:“你怎么光站着不说话呢!也不给姐姐见礼。”   那穿着蓝色长衫的清俊男子也不争辩,微微一笑,朝寄薇深施一礼:“见过姐姐。”   寄薇连忙站起来又还了半礼,说道:“妹夫不必多礼。你们远来辛苦,还是快坐下说话吧!”   苏星宇在一旁也笑道:“快坐快坐。今日合家团聚,真是大大的喜事。等下妹夫可要和我多喝几杯。”   那男子哈哈一笑:“三哥说的是,琪骏自当领命。”   寄薇从前只见过这位妹夫两回,还是在两年多前三妹结婚纳彩和迎亲的时候。因此,她对这位妹夫感觉还是十分的陌生。寄薇记得这位妹夫姓廖,叫廖成凯,是苏家老太爷一位故交的孙子,家在固州,如今也已有了举人的功名。   今日看来,这位妹夫有点不拘小节,十分爽朗,是个不错的男子。三妹望着他的样子,也是十分的温柔甜美。看样子夫妻二人相处和睦,十分甜蜜。   寄薇坐下来,让蓓蓓和淳哥儿给这夫妻二人见礼。两人都送了见面礼给他们。因为大人要说话,奶娘又带着小孩都出去玩了。   苏芸薇嫌跟爷们坐一起没法说悄悄话,拉着寄薇进了暖阁。她服侍着寄薇坐到榻上,然后坐在寄薇的旁边,轻轻摸上寄薇的肚子,说道:“姐姐如今又有了宝宝,真是太好了。”   寄薇笑道:“是啊,怀上这个孩子,真是挺不容易的,还多亏了一位妇科圣手俞老先生。”   苏芸薇说道:“是吗?这位俞老先生医术很不错?那我也想请他帮忙看看。”   寄薇说道:“妹妹现在肚子还没有消息?”   苏芸薇有点黯然地说道:“是啊。成亲已经两年多了,孩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琪骏总是说不急不急,可我怎么能不急呢?”   寄薇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孩子的事,急不得的。你如今年纪还小,不妨事的。如果真的很想要孩子的话,等四爷回来了,我让他再去请一趟俞老先生。那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夫,一定能帮到你的。”   苏芸薇拍手道:“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我听说姐夫打了胜仗了,大概不久就会回来了,应该能赶得及看着姐姐的孩子出生的。到时候,就是双喜临门了!”   寄薇微微一笑:“那就承妹妹吉言了。”   苏芸薇歪着头打量了寄薇一会,认真地问道:“姐姐,姐夫如今待你还好吧?”   当年苏芸薇还在苏府待嫁的时候,寄薇和秦烨两人关系日趋冷淡,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两年她嫁到固州,没法回来,但也时时关注寄薇的消息。不过她知道姐姐一向性子高傲,不喜欢别人过多关注她的,因此一直隐忍着,只偶尔写信给寄薇表示关怀。   但这次见到姐姐,苏芸薇觉得姐姐整个人温柔了许多,在温柔中又隐隐透着坚强,让她觉得亲近和信赖。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姐姐谈谈婚姻里的事。要知道,这世间只剩下她姐姐这一个女人跟她最为亲密了,有些女人间的私密话,她只想跟她说。   寄薇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苏芸薇的头,笑道:“妹妹如今大了,懂事了,还知道替姐姐操心了。放心吧,你姐夫如今待我还不错。”   苏芸薇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听说那阮姨娘死掉了,是吗?”   寄薇点点头:“嗯,死了,掉池子里淹死了。”   苏芸薇恨恨道:“哼,这贱女人,死有余辜!”   寄薇笑了,说实话,有个妹妹跟你几乎感同身受,同仇敌忾,感觉真不错。   苏芸薇靠着寄薇,轻声问道:“那,那姐夫身边,如今妾侍还多吗?”   寄薇莞尔一笑,也不瞒她:“只剩下一个通房丫头了。你姐夫本来也想打发她走的,不过我觉得有个通房在那摆着,免得太太说教,也就留着了。”   苏芸薇展颜笑道:“哇,那姐夫真的是浪子回头了啊!”   寄薇忍俊不禁,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苏芸薇嘻嘻一笑,抱住寄薇的胳膊,说道:“从前我可替姐姐委屈了。现在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寄薇想起苏芸薇两年多还没孩子,有点担心地问道:“你成亲两年多还没有孩子,你相公没说要纳个妾侍在身边?”   “他敢!”苏芸薇一脸娇嗔地说道:“刚成婚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的,我们家的传统是不纳妾的。我父亲一直没有纳妾,所以如果不是年过四十还无子,那他也不能纳妾的。他当时就同意了。婆婆倒是提过一回,说让他纳个通房丫头,被他拒绝了。”   寄薇看苏芸薇一脸甜蜜,不由得也替她高兴:“这样就好。”   “好是好啦,但也说不定他以后会改变心意的。”苏芸薇爱娇地蹭蹭寄薇的胳膊,说道:“所以我还是要赶紧要个孩子啊!嘻嘻,这次我来,就是来沾沾姐姐的喜气的。”   除了蓓蓓,寄薇很久没和人这么亲密了,一时间连心都软了。她拍拍苏芸薇的手,说道:“嗯。姐姐一直盼着你回来呢!你回来了,姐姐心里就开心多了。”   两姐妹在暖阁里窃窃私语,说些从前的小事也说得兴高采烈。没过多久,外头就喧闹起来了,杜妈妈进来回禀,说是苏二老爷下朝回来了。   寄薇连忙和妹妹一起去见父亲。几个人又是一番亲热的寒暄,然后一起吃团圆饭。   苏二老爷看着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开心得连胡子都是颤抖的。他看着自己的二女婿,看他谈吐大方,彬彬有礼,更是十分欣慰。如果大女婿也在,那就更加的完美了。   苏星宇如今俨然是苏府的顶梁柱了,今天特意告了假接了妹夫回家来,更是担起了劝酒的重担,一杯杯酒用各种名目敬过去,使得宾主尽欢。这一顿午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算是散了。   苏芸薇带着相公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就算是正式回娘家小住了。   寄薇有了苏芸薇的陪伴,心情开朗许多。每日和妹妹漫无目的地聊天,拉着她一起看丫头们用鲜花制作胭脂,日子过得飞快。   这天寄薇又在和芸薇闲聊,杜妈妈回禀说,伯爷来了。寄薇知道,伯爷肯定是为了她中毒的事情来的,于是问道:“那太太、还有大奶奶跟着伯爷一起来了吗?”   杜妈妈摇摇头:“没有,太太和大奶奶都没有来。倒是府里的崔管事和蔡婆子也跟着来了。“   寄薇听了,冷笑一声:“是了,这崔管事和蔡婆子,大概就是大奶奶的替罪羊了。”   杜妈妈的神情也很悲愤,忿忿道:“姑娘差点丧命,伯爷就拿这么两个人来顶罪?伯爷也太过糊涂了!”   寄薇叹了口气:“我早就猜到是这样了。伯府里如今还是大奶奶管家,伯爷不会轻易就将大奶奶交出来的。”   杜妈妈黯然道:“那姑娘,你还去不去见伯爷呢?”   寄薇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还是要去看看,伯爷到底是怎么替大奶奶开脱的。”   ☆、140最新章节节   寄薇一进花厅,就看到花厅中跪着两个人,而花厅前头的两张太师椅上分别坐着苏二老爷和伯爷。寄薇连忙上前给他们见礼。   苏二老爷还没说什么,伯爷就连忙说道:“不必多礼。老四媳妇你肚子已经这般大了,就不要到处走了嘛,如果不小心伤着孩子怎么办?”   寄薇小心地在一旁的楠木交椅上坐下,冷冷道:“没亲眼看到害我和孩子的人受到惩罚,我连睡觉都不安稳。”   伯爷尴尬一笑:“这不是已经抓到了害你的凶手了吗?我和你父亲会妥善处置的。”   寄薇只淡淡道:“是吗?就是跪在这下头的两个人?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恨,让他们一定要害死我。”   伯爷脸色一沉,说道:“这两人胆大包天,竟敢毒害主子,绝不能轻饶。崔管事,你自己说,为什么要毒害四奶奶?”   崔管事是长着三角眼有些清瘦的老人,听到伯爷问话,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伯爷,四奶奶饶命,小人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苏二老爷腾地拍了桌子,怒喝道:“闭嘴!一时糊涂你就敢加害主子,再给你点胆子你不是要逆天了?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崔管事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小人……小人是受了这贱人的蛊惑啊!这贱人,这贱人和小人一向有私情,她……她前阵子跟小人说,说……她想要给某个看不顺眼的人一点教训,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小人……小人手头正好有点药,就拿给她了。老爷明鉴,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她会拿这个……拿这个药去害四奶奶啊!”   寄薇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只抓住一点问道:“你说的这个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崔管事紧张地看了寄薇一眼,吞了口口水,说道:“小人……那药是小人捡来的。”   “撒谎!”寄薇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是捡来的,你怎么知道这药是怎么用的?你怎么会知道这药能够害人?   “小人不敢撒谎。”崔管事急急忙忙地说道:“这药确实是小人捡来的,是去年燕南王世子那个反贼住在伯府的时候,我在他住过的地方捡到的。只不过,我当时偶然路过燕南王世子的居所,看到燕南王拿着这个药在跟人说话,还讲了这个药的用途。后来燕南王急匆匆搬走了,小人在领着下人收拾的时候又见到了这个药,因为是装在小人看到过的小瓷瓶里的,小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寄薇皱了皱眉头,有点半信半疑。这毒是出自燕南王府,那倒是很有可能的。可这个管事说他是捡到的,就很可疑了。这燕南王世子会那么不谨慎,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在伯府里谈论毒药,还让府里的下人看到听到?   苏二老爷这时候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仔细说说,当时燕南王世子拿着这个药,是想给谁用啊?”   崔管事摇摇头,说道:“这个小人没有听到。听了一半,小人怕被发现,就急匆匆地走了。”   寄薇冷哼一声:“暂且算你这毒药是捡来的吧,不过,你随随便便将这毒药交给崔婆子,也不问她到底去害什么人,就不怕她干出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牵连到你吗?”   “这……”崔管事迟疑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半晌才嗫嚅着说道:“小人……小人以为这贱人没那个本事能接触到贵人,最多害害跟她一样地位的人,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会去害四奶奶啊!”   苏二老爷冷冷一笑:“想不到?我看你是想掉脑袋了!”   寄薇也不去追究这崔管事的责任了,只盯着那蔡婆子:“蔡婆子,你有什么话说?”   蔡婆子看起来有点呆滞,一脸的死气沉沉:“老婆子该死,老婆子妄图谋害主子性命,罪该万死,甘愿受罚。”   寄薇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问你,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害死我?”   蔡婆子抬起头来,阴阴地看了寄薇一眼,说道:“四奶奶高高在上,当然不懂我们这些奴婢的辛苦。”   苏二老爷又怒了:“废话什么!到底我女儿怎么你了?”   蔡婆子一脸悲痛地盯着寄薇,问道:“大奶奶还记得红樱吗?”   “红樱?”寄薇蹙眉想了半晌,才从脑海里揪出这个人物。她是四爷最早的通房之一,当年四爷在外征战的时候,红樱正好生产,却因为难产最后死了,孩子也没保住。难道,这蔡婆子认为是寄薇害死了红樱,所以现在趁着寄薇怀孕,想以牙还牙,给红樱报仇?   寄薇惊讶地说道:“你……你是红樱的……”   蔡婆子点头道:“老婆子就是红樱的娘。”   寄薇其实对当日红樱死亡的具体情节并不十分清楚,因为那时候的寄薇确实不待见这个怀孕的侍妾,所以一直刻意不去关注她,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伤春悲秋之中。直到下人们回禀说红樱要生产了,她才让人急急慌慌地去找产婆。后来,产婆回禀说红樱难产死了,她才有点惊慌。   红樱的死,最后也导致寄薇和四爷之间的冷战升级,两人的关系降到零点。   但是寄薇现在可以肯定,红樱绝不是原来的寄薇害的。也许她对于这样的局面心内确实有过一丝暗喜,但她那样的高傲,是绝不会主动去加害一个侍妾的。她不屑,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寄薇抿抿唇,斩钉截铁地说道:“当年红樱难产,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蔡婆子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四奶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红樱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就难产了?还是一尸两命。你嫉恨红樱占了四爷的宠爱,生怕她生下庶长子,这才下了毒手。”   寄薇冷笑:“你说的这般肯定,你有什么证据?”   蔡婆子脖子一梗,冷声说道:“老婆子只不过是个下人,哪能找到什么证据?老婆子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在四爷外出征战的时候死了,这就是证据!”   苏二老爷插话了:“拿不出证据,就胡乱攀诬主子,还起意谋害主子,你这样的奴婢真是死有余辜!”   蔡婆子凄惨一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老婆子我还是懂的。没有替女儿报仇,是我老婆子命不好。现在要去陪我那苦命的女儿,我也认了……”说着,蔡婆子腾地站起来,一头就撞向旁边的椅子。   铃兰身手十分矫健,又见多识广,早就看出蔡婆子不对劲,见蔡婆子寻死,一下子冲过去拦住了她。其他的丫头也围上去,将蔡婆子按倒在了地上。   蔡婆子没有死成,完全丧失了斗志,被压在地上,动也不动。寄薇皱眉道:“蔡婆子,你先别忙着死。这件事咱们可要分辨清楚,我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担了这害人的罪名。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去请当年的产婆来跟你当面对质。当年服侍红樱的丫头我也可以都叫来,咱们在这里好好了结了这事。”   伯爷这时候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红樱的事,老夫是知道的,确实和老四媳妇是没什么关系。蔡婆子,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蔡婆子看伯爷发了话。有点迟疑地抬起头:“伯爷……伯爷怎么会知道?”   伯爷说道:“老四在外头征战,他的侍妾正好在这时候死了,我作为伯府的主事者,肯定要查一查的。我当时就询问过那产婆和丫头,知道红樱确实是难产死的。如果红樱真是老四媳妇害死的,老夫怎么可能对她一点惩戒都没有?”   蔡婆子沉默了。伯爷在伯府也算是一言九鼎,他既然说当日曾经查过,那就确实是查过的。   寄薇也没想到伯爷会替她说话,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苏二老爷没想到还会扯出这一段往事来,也有些震惊。但他也明白,蔡婆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件事,绝对跟秦大奶奶脱不了关系。   他沉声问道:“蔡婆子,如今你知道了,这事是你冤枉了我女儿。如果不是我接回了女儿,今日就又是一场惨剧。这件事明显计划周全,你一个下人,不可能有那样的心计。我问你,是不是有人撺掇你这么做的?”   蔡婆子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苏二老爷和伯爷,又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谁撺掇,是老婆子自己一个人干的。”   “是吗?真是你一个人干的?”苏二老爷摇了摇头:“唉,想不到伯府一个老婆子都有这么狠的心计,我以后还怎么敢让我女儿住在那呢?”   伯爷闻言陪笑道:“这件事老夫御下不严,还望亲家海涵。内宅的事情这阵子是大奶奶在管,她未能明察秋毫,纵容手下人行凶,害得老四媳妇受惊,确实犯了大错。她听说老四媳妇出了这件事之后,当即就自动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请罪。老夫还罚她在伯府的小佛堂里禁足并吃斋念佛一年,为老四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经过这件事,老夫也会好好约束下人的。所以,请亲家老爷放心,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重演了。”   苏二老爷知道伯爷这是在给他交代了。大奶奶没能逃脱罪责,但这已经是最轻微的责罚了。他摸着胡子说道:“如此甚好。但我女儿如今肚子这么大了,只能在娘家待产了,伯爷不介意吧?”   伯爷连忙道:“亲家说的是。老四媳妇就安心在娘家待产吧,等老四打了胜仗回来,到时候再一并接回家去。”   寄薇知道这是她现在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大奶奶,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件事还是等秦烨回来,看他怎么说吧!   苏二老爷点点头,看着堂下跪着的蔡婆子和崔管事,说道:“这两个人,既然是伯府的下人,又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还请伯爷带回去自行处置吧!”   伯爷脸上现出轻松的神情:“亲家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老夫吧!老夫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伯爷指挥手下将蔡婆子和崔管事押下去,然后哈哈一笑,说道:“终于将凶手揪出来了,亲家也应该可以安枕了。咱们好久没有一块喝酒了,今儿可要好好喝上几杯。”   苏二老爷脸色稍霁,站起身来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伯爷请。”   伯爷也跟着站起来:“亲家请。”   两位老爷子表面上其乐融融地走出花厅,一起喝酒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这个难产的通房叫啥了,囧……   重新起一个名字了……   ☆、141最新章节   伯爷回去之后,隔天杜妈妈也跟着回了伯府一趟。杜妈妈借口是帮寄薇回去拿东西,但实际上是去看伯府的现状如何。   伯爷做事还算雷厉风行,将那崔管事和蔡婆子领回去之后,立即聚齐伯府众人实行了家法。那两人各打了五十大板,一个坚持不住当场丧命,另一个还在苟延残喘。相信那还在苟延残喘的,大概也活不了几天了。   崔管事和蔡婆子的家人也全部打了几板子之后被遣散。伯府的众仆役经过这件事,都有点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受了牵连。   这件事毕竟是伯府的家事,牵扯过大,不能将人扭送衙门。苏二老爷是不能在自己府里将人活活打死,这才让伯爷带回家去的。伯爷处置家奴名正言顺,就算是御史大夫也无法质疑。   杜妈妈还怕伯爷说处置大奶奶只是装装样子,还特意去小佛堂附近去瞧了一下。杜妈妈看到,小佛堂里大奶奶竟然真的跪在佛前敲着木鱼,身边也只有一个丫头伺候。   杜妈妈问留守伯府的疏月:“大奶奶其他的丫头婆子都去哪了?”   疏月一脸解恨地说道:“除了在大爷身边伺候的几个,其他的都被派到洗衣房针线房去做事了。往常看他们耀武扬威,这会子一个个都跟丧家犬似的,真解恨。以前都是他们仗势欺人,现在啊,有得他们受的了。”   “唔,那些人确实该受点教训了。”杜妈妈又继续问道:“那如今咱们府里是谁在掌家?”   疏月答道:“大奶奶必须在佛堂里吃斋念佛,这掌家的事情肯定是一点也不能沾了。前些日子都是太太一个人又重新管了起来。但是太太身子不好,管不了那许多事情。后来五奶奶回来了,太太就让三奶奶和五奶奶一起管家了。”   杜妈妈皱眉道:“看来,现在倒是让三房和五房占了个大便宜。如果不是我们奶奶怀孕了,这管家的事哪轮得到她们?这五奶奶也是,原先躲娘家不回来,现在看到有便宜占了,四爷又打了胜仗,就巴巴地跑回来了,真是不知廉耻!”   疏月撇了撇嘴,说道:“五奶奶精明,可她如今也管不住自家爷们了。这阵子她不在,五爷纳了好几个通房在身边,她就算回来了,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我听说呀,五爷身边的连翘不是被五爷赶出去的,而是怀孕了,被五爷悄悄送到外头庄子上养起来了。”   “真的吗?”杜妈妈笑得幸灾乐祸:“嗨,该!到时候那连翘要是生个庶长子出来,有得她哭的!”   疏月也跟着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似地说道:“对了,刚才忘了说,太太还让那曹姨娘在一旁协助和学习呢!”   杜妈妈皱了皱眉头:“一个姨娘而已,太太竟然也让她来参与管家?真是稀奇了。”   疏月悄悄说道:“大家都在私底下传着,说大爷想要休了大奶奶,让曹姨娘上位呢!”   “咦?真的?”杜妈妈恨恨说道:“大奶奶那个毒妇,大爷早就该休了她了!真不知道伯爷和太太为什么还一直护着她!若不是有这个毒妇在,我们奶奶何至于要回娘家生孩子?”   疏月也附和道:“是呀,我听说这事是闹到太太跟前了的,但是被太太压下来了。大奶奶这样恶毒,以后真要成为了伯府的掌家人,咱们可怎么办呀!”   杜妈妈也为此唏嘘不已,但想到大奶奶如今被拘在了佛堂,伯府换成另外两位奶奶掌家,又觉得说不定大奶奶以后没有翻身之日了。   寄薇听了杜妈妈的回禀之后,却摇摇头,说道:“伯爷和太太不会同意休掉大奶奶的,只要伯爷没有改变立颖哥儿为世子的想法,大奶奶就永远都不会被休,总有一天会重新掌权的。你要知道,一个世子,怎么可能有个被休了的娘亲?伯爷百年之后,世子承爵,伯府还要不要自己的脸面了?”   杜妈妈一想也是,但还是觉得气不平,她犹豫着道:“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既然颖哥儿年纪这么小,还不能请封世子,大爷又丧失了承爵的资格,伯爷为何不请封咱们四爷为世子呢?本朝也不是没有这样越过承爵顺序请封的例子。咱们四爷英勇善战,又屡立战功,难道不比颖哥儿这个小毛孩强吗?大奶奶这般狠毒,养出来的孩子能好吗?难道伯爷就忍心看着伯府这大好的家业败在大房手中?”   寄薇思索半晌,说道:“破格请封的例子,本朝确实也曾有过,但那些大多数是在第一顺位承爵者愿意自动让出的情况下。当然,颖哥儿这么小,伯爷如果开口让他主动让位,他肯定也是会答应的,但我觉得,伯爷肯定是认为自己还年轻,完全可以在有生之年培养一个号的继承人出来。比起破格请封,还是长房长孙承爵更名正言顺一些。四爷战功不少,但是未免风头太盛,他要是现在就成了世子,伯爷会觉得自己没有了话语权。伯爷还是不肯认老啊!”   杜妈妈恍然:“姑娘考虑得极是。”   寄薇转念一想,又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伯爷可能改变了想法也不一定。伯爷毕竟还没有老糊涂,怕是也不肯轻易将这家业交给大房,这才让大奶奶在小佛堂礼佛。只是,四爷一天没回来,伯爷就一天放不下心来。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四爷有个不测,这担子还是只有给大房。”   杜妈妈连忙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姑娘快‘呸’两声。佛祖保佑四爷一定会平安无事得胜归来的。”   看着杜妈妈那迷信的样子,寄薇实在有点忍俊不禁。她都要生孩子了,还算是儿童吗?不过,杜妈妈总是一片好心。在杜妈妈的紧迫盯人之下,寄薇只有“呸呸”两声,说着:“信女有口无心,请佛祖万勿见怪,千万保佑信女夫君平安归来。”这才让杜妈妈放心了。   也许是这样的许愿真的见效了,没过几日,就有信传来,说叛军兵败如山倒,燕南王已经被杀死,秦烨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寄薇激动得站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杜妈妈也欢喜地搓着手:“这真是太好了。姑娘还有十多天就要生了,四爷肯定来得及看到孩子出生。”   苏府众人得知这个消息,也都提前来祝贺寄薇。阖府上下都兴高采烈,简直比要过年了还欢快。   寄薇虽然极力镇定心神,但到了晚上,依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寄薇就感觉肚子一阵阵的隐痛,似乎孩子已经等不及要出来了。   杜妈妈不敢大意,连忙禀告了苏二老爷。苏二老爷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赶来了。寄薇这时候正躺在床上,因为有以前的生产经验,倒并不是太慌张。   大夫给寄薇诊完脉之后说道:“这位奶奶并未见红,不妨事。等见红了,也就是孩子快要生了。”   没过两天,寄薇就感觉疼痛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早晨起来身下见了红,但并不十分明显。   苏二老爷又将大夫请了来看。大夫说道:“孩子已经足月,现在生下来也不算早产了。这位奶奶就安心待产吧!”   苏二老爷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紧张,因此请求大夫:“吴大夫,我女儿先前身体不太好,我十分担心,能不能请大夫先在我们府里住下,等小女生下了孩子,老夫再一并致谢。”   这位大夫也是常来苏府替人看病的,倒是很理解苏二老爷的心情,点点头同意了。   杜妈妈待大夫一走,就扶着寄薇到了旁边的耳房里。那是寄薇提前为生产准备好的静室。三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也是早早就被请到了苏府的,现在听说寄薇要生了,都连忙赶到了产房里。   寄薇的阵痛并不是十分明显,然而她心里却有些焦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暗想:孩子啊孩子,你怎么就这么急呢?你的父亲还没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吗?难道你不想让你爹看着你出生吗?   孩子在肚子又踢踏两下,让寄薇皱起了眉头。   阵痛时断时续,并不十分明显。苏二老爷在房子外头等得十分心焦,晚饭都没去吃,最后还是苏星宇劝了半天才把他劝走。   寄薇知道自己需要充足的体力,因此秉着少食多餐的原则,在休息的间隙里不断地吃一些点心和粥。   晚上的时候,寄薇也是抓紧时间,能睡就睡。只是她总会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看到秦烨的影子,等她醒来之后,却发现身边只有丫头仆妇们在守夜。   隔天早上,宫缩开始剧烈起来了。产婆一直在旁边守着,看到寄薇身下垫着的布湿了,说道:“啊,羊水出来了,孩子快要生了!”   丫头仆妇们都紧张起来,早早将干净的布拿来,又备好了热水。然而,真正到寄薇需要使劲的时候,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寄薇以前生蓓蓓的时候是剖腹产,因此并不知道待产的过程竟是这么的难熬。孩子在肚子里似乎随时都会出来,然而又似乎迟迟不肯出来。   寄薇等得心焦,肚子又痛得厉害,十分的难受。产婆经验丰富,说道:“奶奶,来,开始跟着我用劲。”   寄薇开始一边喊,一边用劲。下面那剧烈的疼痛,让她直冒冷汗。   寄薇跟着产婆的引导使劲,但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孩子依然没有出来。寄薇觉得十分的疲倦,生孩子怎么会这么的难呢?每一次剧烈的疼痛之后,她都以为不可能更痛了。然而下一次疼痛比原来的疼痛更剧烈,偏偏产婆还一直在旁边喊着用劲,用劲。她攥紧床单,两眼都开始冒星星了,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寄薇恍惚地想着,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呢?难道就是为了要生下这个孩子吗?要是这个孩子是女儿呢?秦烨会不会很失望?太太到时候是不是又有理由给秦烨塞通房了?然后又是和那些女人们无穷无尽地斗法?   每天害怕有人谋害自己,每天都想着要打败敌人。寄薇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只想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杜妈妈察觉到寄薇的情况不妙,连忙拿毛巾给寄薇擦脸,一边说道:“姑娘,使劲啊姑娘,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再加一把劲就行了。姑娘,你可千万不能睡啊!”   小姑娘蓓蓓也知道自己母亲要生孩子,一直守在外头,这时候也娇声喊着:“娘亲,娘亲你加油啊!”   苏二老爷焦急地在外头揪着胡子张望着,急得不得了。   寄薇两眼失神,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对未来的绝望里。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喊“秦将军”,也有人在喊“四爷回来了!”,   然后,是秦烨的声音响起:“岳父大人,小婿回来了。阿蕊是在生孩子吗?我要进去看她!”   大伙儿一阵慌乱,喊着:“四爷,你不能进去。”然后,苏二老爷颤抖着声音说道:“贤婿啊,你回来了就好了。阿蕊正是紧要关头,你可要给她鼓劲啊!”   杜妈妈心中一喜,急忙走到门口,朝着外面问道:“四爷回来了吗?”   秦烨的脸出现在杜妈妈的面前,他风尘仆仆,头发纠结,身上穿着黑色的脏污的劲装,一脸的焦急。   杜妈妈喊道:“四爷,四爷您回来了!太好了!”   秦烨抓住杜妈妈的手,焦急地问道:“阿蕊呢?她怎么样了?”   寄薇在迷糊中仿佛听到了秦烨的声音,含糊地喊道:“四爷?”   “我在这!我在这!”秦烨朝屋子里头喊着,又想越过杜妈妈进屋去。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从前的冷面四爷,仅仅像是一位平凡的,为自己的妻儿着急的丈夫。   杜妈妈拦住他,说道:“四爷,你可不能往里头去,你看你这身上脏的,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秦烨的身上不但有汗味、泥土味,还有血腥味。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实在有点吓人,就朝杜妈妈点点头,说道:“你跟阿蕊说我就在这里,我赶回来了,等下就进去看她,让她坚持,知道吗?”   杜妈妈点点头,招呼外头的丫头去服侍四爷洗漱,然后急急忙忙地走到寄薇身边,说道:“姑娘,四爷回来了,四爷从战场上赶回来等着看你和孩子,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寄薇的眼神清明了一些,抓住杜妈妈的手,问道:“真的?他回来了?”   杜妈妈欣喜地点头:“嗯!四爷真的回来了,就在外头,等下就来看姑娘了!”   寄薇忽然感觉自己又有了力量,接过旁边产婆递来的糖水喝了几口,又开始跟着产婆的指示用劲。   一会儿之后,产婆忽然声音欢快地喊道:“好了,看到头了,快,使劲,用力啊!”   寄薇的脸因为使劲,都变得有点狰狞了。她大喊着,尖叫着,用尽了全力,一次又一次地使劲。   一会儿之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静室中响起。产婆粗噶地笑着:“生了生了,哎呦,是个大胖小子。瞧这嗓门,真是大啊!”   ☆、142最新章节   耳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飞快地跑了进来,倒吓了所有人一跳。 秦烨披散着的头发,穿着散开衣襟的外裳,急匆匆地跑到了屏风后,紧紧抓住寄薇的手,喊道:“阿蕊,阿蕊你还好吗?”   寄薇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秦烨一眼,说道:“四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先前我还听说,大军还有两日才能回京呢!”   秦烨怜惜地在将寄薇额头上的湿发捋开,说道:“我一直算着日子,猜测你大概就在这阵子要生了,就暗地里脱离了队伍,赶在大军前面回来了。”   寄薇惊讶地张大眼睛,望向秦烨:“那不是很危险?要是被人发现了……”   秦烨低头在寄薇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口里说道:“放心吧,没事的,队伍里我都打点好了,我又是悄悄进京的,没人知道。等大军快到了,我再回到队伍里去就行了。”   寄薇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说道:“四爷辛苦了。快别挨着我,我身上可难闻了。”   秦烨没有退缩,反而将脸挨近寄薇的脸颊轻轻磨蹭,说道:“不难闻。我刚才要是没沐浴就进来看你,那味道才真是难闻呢!”   耳房里的众人大多紧张地围着孩子,没有看寄薇他们,但寄薇还是觉得有点赧然。她默默享受了一会这样的温馨,忽然问道:“四爷怎么知道我是在娘家,没有在伯府?”   秦烨微微吐了口气,站直身子说道:“你信里虽然没说回娘家了,但和我通信的可不止你一个,还有其他人呢!”   产婆这时候已经麻利地将孩子的脐带结扎好,然后用热水给孩子擦了身子,包进了准备好的襁褓里。她抱着孩子走近秦烨,说道:“恭喜四爷、四奶奶,是个大胖小子。”   秦烨连忙小心地将孩子抱住,凑过去给寄薇看。寄薇看着襁褓里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真丑。”   秦烨脸上则是止不住地微笑,凑过去亲了亲孩子红红的脸蛋,反驳道:“哪里丑了?我看,孩子跟我很像,我很丑吗?”   寄薇讶然地看了秦烨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开玩笑了,这可真是个极大的转变啊!   杜妈妈在一旁帮腔:“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唔,看那挺翘的小鼻子,真是跟四爷一模一样呢!”   寄薇也跟着笑了笑,她使劲过多,实在疲倦,看不了两眼就想睡了。杜妈妈却忽然惊叫了起来:“呀,四爷,您的胳膊上怎么有那么多血?”   秦烨将孩子递给杜妈妈,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寄薇闻言睁开眼睛,拉住秦烨,紧张地问道:“什么伤?四爷你在战场上受了伤?”   秦烨摸了摸寄薇的头发,说道:“你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的。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会吧!等下我让大夫来给你把脉。”   寄薇推一推秦烨,说道:“我没事,你快去让大夫看看伤吧!”   秦烨俯□轻轻地在寄薇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轻声说道:“放心吧,你先睡吧!”   杜妈妈这时候已经抱着孩子往外头去了。她大声地说道:“恭喜老爷,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苏二老爷哈哈大笑:“好!太好了!赏!”   一群人都围了上来要看宝宝,恭喜声此起彼伏。寄薇在产婆的服侍下擦干净下/身,被轻轻地挪到了旁边的榻上,在那热闹的声音里慢慢睡着了。   苏二老爷看着自己的外孙,高兴得胡子都一颤一颤。杜妈妈将孩子抱给他,去耳房里看了看寄薇,就出来张罗着送红鸡蛋了,还要派人去伯府道喜。   秦烨在大夫的帮助下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又领着大夫去看了寄薇,知道她没事了,这才又出来,站到了苏二老爷的旁边。众人七嘴八舌地跟他道喜,他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因为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还是有点吓人,他叮嘱下人们不要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苏二老爷看自己的外孙已经睡着了,也就不闹他了,让奶娘抱着他小心看护,自己拉着秦烨进了正房。   苏二老爷坐到了正房堂前的太师椅上,秦烨这才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苏二老爷盯着秦烨半晌才说道:“嗯,起来吧!这么急着赶回来,你辛苦了。”   秦烨的脸这时候已经完全沉静了下来,他肃容答道:“小婿不辛苦,应该的。只是,让阿蕊受苦了。”   苏二老爷的脸上显出疑惑的神色:“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秦烨却是比苏二老爷更疑惑,愕然道:“知道什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 ”苏二老爷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那你从何得知,阿蕊是回了娘家?还是,你先回了一趟伯府?”   秦烨老实答道:“不,小婿并未回家。礼郡王世子与小婿一直有信件来往,在回京之前的一封信中,他曾经提起阿蕊,说不知什么缘故,阿蕊回娘家了。所以,小婿这次回来,就直奔岳父家来了。”   苏二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也难为你了,这么辛苦还赶回来了。快坐吧,歇息一下。”   秦烨却只是站着,肃容问道:“岳父大人,礼郡王世子并未在信中提及阿蕊是因为什么回娘家的,我心中十分不安。请问岳父大人,阿蕊是否是在伯府受了委屈?”   苏二老爷冷哼一声:“受委屈?受委屈还算是轻的了。你差一点,就见不到阿蕊和孩子了!”   秦烨愕然,紧张地向前跨了一大步,急问道:“岳父大人,怎么回事?是谁想伤害阿蕊和宝宝吗?”   苏二老爷板着脸孔,不悦地说道:“想伤害?是已经害了!要不是我早早把阿蕊接回来,如今你就见不到他们了!”   “竟然有这种事?”秦烨面色一冷,怒道:“到底是谁?我绝不会轻饶他们!”   苏二老爷面色鄙夷:“我看,你还是去问你的父亲和母亲吧,看他们在你征战沙场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照看你的妻儿的!”   秦烨立即察觉到,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伯府的处置不公,让岳父十分怨怼。   秦烨不再追问,转而问寄薇的安危:“请问岳父,阿蕊现在生下了孩子,应该没事了吧?”   苏二老爷依然面色不愉:“唔,幸好我找了樊老太医,如今阿蕊安全生下了孩子,不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烨抿了抿唇,腾地又跪下来,毅然说道:“小婿先前远在燕南,未能照顾好阿蕊,这才让人有机可乘。阿蕊这段时间多亏岳父大人照顾,小婿实在感激不尽。请岳父大人放心,不管是什么人谋害我的妻儿,小婿都会将他揪出来,给阿蕊报仇!”   苏二老爷面色稍霁,说道:“嗯,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你们伯府那摊子事,你自己也未必能理得清楚。既然大军还未到,你就先在我们府里住着吧!等觐见了圣上,你再回伯府,好好地将这事查个清楚。加害阿蕊的凶手还未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可不能让阿蕊跟着你回伯府去!”   秦烨神情也有点低落,恭敬地给苏二老爷磕了个头,说道:“是小婿无能。请岳父大人相信小婿,小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妻儿的安全。”   苏二老爷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封赏的。如果可以,你干脆提议让伯府分家吧!你们两口子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省得别人以为你们惦记着那个劳什子爵位!”   秦烨一听这话,就猜到这件事恐怕跟大房脱不了关系。只有大奶奶,才会心心念念着爵位,生怕他们四房会将爵位抢去。秦烨不由得暗恨,他还是太大意了,出征之前应该想办法整一整大奶奶的,让她不能插手家事,她应该就害不到寄薇了。   秦烨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分家之事,关系重大。父亲并未老迈,大概不会同意分家的。”   苏二老爷皱眉想想也是,老头子还硬朗着,没听说有几家勋贵会在世子未立的时候分家的。他沉思半晌,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反正,你将你家那一摊子事情理顺了,再来接阿蕊回家!”   秦烨恭敬应道:“是!”   苏二老爷毕竟喜得外孙,不想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缠,于是问道:“孩子出生了,你想过要起什么名字了吗?”   秦烨有些犹豫,说道:“孩子起名的事情,估计得问过父亲才行。”   苏二老爷点点头:“行,那就再等等吧!先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秦烨的脸上也带上两分喜色,说道:“不如岳父大人给孩子来起个小名吧!”   苏二老爷微微一笑,说道:“唔,也行,我看,孩子是夏天出生的,就叫夏宝吧!”   “不错,夏天出生的宝贝,这个名字很好。”秦烨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多谢岳父大人赐名。”   于是,刚出生还粉嫩嫩的包子,就被丫头婆子们“宝哥儿、宝哥儿”地叫开了。当寄薇醒来听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红楼梦》。   耳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飞快地跑了进来,倒吓了所有人一跳。秦烨披散着的头发,穿着散开衣襟的外裳,急匆匆地跑到了屏风后,紧紧抓住寄薇的手,喊道:“阿蕊,阿蕊你还好吗?”   寄薇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秦烨一眼,说道:“四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先前我还听说,大军还有两日才能回京呢!”   秦烨怜惜地在将寄薇额头上的湿发捋开,说道:“我一直算着日子,猜测你大概就在这阵子要生了,就暗地里脱离了队伍,赶在大军前面回来了。”   寄薇惊讶地张大眼睛,望向秦烨:“那不是很危险?要是被人发现了……”   秦烨低头在寄薇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口里说道:“放心吧,没事的,队伍里我都打点好了,我又是悄悄进京的,没人知道。等大军快到了,我再回到队伍里去就行了。”   寄薇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说道:“四爷辛苦了。快别挨着我,我身上可难闻了。”   秦烨没有退缩,反而将脸挨近寄薇的脸颊轻轻磨蹭,说道:“不难闻。我刚才要是没沐浴就进来看你,那味道才真是难闻呢!”   耳房里的众人大多紧张地围着孩子,没有看寄薇他们,但寄薇还是觉得有点赧然。她默默享受了一会这样的温馨,忽然问道:“四爷怎么知道我是在娘家,没有在伯府?”   秦烨微微吐了口气,站直身子说道:“你信里虽然没说回娘家了,但和我通信的可不止你一个,还有其他人呢!”   产婆这时候已经麻利地将孩子的脐带结扎好,然后用热水给孩子擦了身子,包进了准备好的襁褓里。她抱着孩子走近秦烨,说道:“恭喜四爷、四奶奶,是个大胖小子。”   秦烨连忙小心地将孩子抱住,凑过去给寄薇看。寄薇看着襁褓里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真丑。”   秦烨脸上则是止不住地微笑,凑过去亲了亲孩子红红的脸蛋,反驳道:“哪里丑了?我看,孩子跟我很像,我很丑吗?”   寄薇讶然地看了秦烨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开玩笑了,这可真是个极大的转变啊!   杜妈妈在一旁帮腔:“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唔,看那挺翘的小鼻子,真是跟四爷一模一样呢!”   寄薇也跟着笑了笑,她使劲过多,实在疲倦,看不了两眼就想睡了。杜妈妈却忽然惊叫了起来:“呀,四爷,您的胳膊上怎么有那么多血?”   秦烨将孩子递给杜妈妈,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寄薇闻言睁开眼睛,拉住秦烨,紧张地问道:“什么伤?四爷你在战场上受了伤?”   秦烨摸了摸寄薇的头发,说道:“你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的。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会吧!等下我让大夫来给你把脉。”   寄薇推一推秦烨,说道:“我没事,你快去让大夫看看伤吧!”   秦烨俯□轻轻地在寄薇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轻声说道:“放心吧,你先睡吧!”   杜妈妈这时候已经抱着孩子往外头去了。她大声地说道:“恭喜老爷,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苏二老爷哈哈大笑:“好!太好了!赏!”   一群人都围了上来要看宝宝,恭喜声此起彼伏。寄薇在产婆的服侍下擦干净下/身,被轻轻地挪到了旁边的榻上,在那热闹的声音里慢慢睡着了。   苏二老爷看着自己的外孙,高兴得胡子都一颤一颤。杜妈妈将孩子抱给他,去耳房里看了看寄薇,就出来张罗着送红鸡蛋了,还要派人去伯府道喜。   秦烨在大夫的帮助下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又领着大夫去看了寄薇,知道她没事了,这才又出来,站到了苏二老爷的旁边。众人七嘴八舌地跟他道喜,他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因为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还是有点吓人,他叮嘱下人们不要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苏二老爷看自己的外孙已经睡着了,也就不闹他了,让奶娘抱着他小心看护,自己拉着秦烨进了正房。   苏二老爷坐到了正房堂前的太师椅上,秦烨这才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苏二老爷盯着秦烨半晌才说道:“嗯,起来吧!这么急着赶回来,你辛苦了。”   秦烨的脸这时候已经完全沉静了下来,他肃容答道:“小婿不辛苦,应该的。只是,让阿蕊受苦了。”   苏二老爷的脸上显出疑惑的神色:“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秦烨却是比苏二老爷更疑惑,愕然道:“知道什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苏二老爷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那你从何得知,阿蕊是回了娘家?还是,你先回了一趟伯府?”   秦烨老实答道:“不,小婿并未回家。礼郡王世子与小婿一直有信件来往,在回京之前的一封信中,他曾经提起阿蕊,说不知什么缘故,阿蕊回娘家了。所以,小婿这次回来,就直奔岳父家来了。”   苏二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也难为你了,这么辛苦还赶回来了。快坐吧,歇息一下。”   秦烨却只是站着,肃容问道:“岳父大人,礼郡王世子并未在信中提及阿蕊是因为什么回娘家的,我心中十分不安。请问岳父大人,阿蕊是否是在伯府受了委屈?”   苏二老爷冷哼一声:“受委屈?受委屈还算是轻的了。你差一点,就见不到阿蕊和孩子了!”   秦烨愕然,紧张地向前跨了一大步,急问道:“岳父大人,怎么回事?是谁想伤害阿蕊和宝宝吗?”   苏二老爷板着脸孔,不悦地说道:“想伤害?是已经害了!要不是我早早把阿蕊接回来,如今你就见不到他们了!”   “竟然有这种事?”秦烨面色一冷,怒道:“到底是谁?我绝不会轻饶他们!”   苏二老爷面色鄙夷:“我看,你还是去问你的父亲和母亲吧,看他们在你征战沙场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照看你的妻儿的!”   秦烨立即察觉到,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伯府的处置不公,让岳父十分怨怼。   秦烨不再追问,转而问寄薇的安危:“请问岳父,阿蕊现在生下了孩子,应该没事了吧?”   苏二老爷依然面色不愉:“唔,幸好我找了樊老太医,如今阿蕊安全生下了孩子,不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烨抿了抿唇,腾地又跪下来,毅然说道:“小婿先前远在燕南,未能照顾好阿蕊,这才让人有机可乘。阿蕊这段时间多亏岳父大人照顾,小婿实在感激不尽。请岳父大人放心,不管是什么人谋害我的妻儿,小婿都会将他揪出来,给阿蕊报仇!”   苏二老爷面色稍霁,说道:“嗯,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你们伯府那摊子事,你自己也未必能理得清楚。既然大军还未到,你就先在我们府里住着吧!等觐见了圣上,你再回伯府,好好地将这事查个清楚。加害阿蕊的凶手还未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可不能让阿蕊跟着你回伯府去!”   秦烨神情也有点低落,恭敬地给苏二老爷磕了个头,说道:“是小婿无能。请岳父大人相信小婿,小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妻儿的安全。”   苏二老爷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封赏的。如果可以,你干脆提议让伯府分家吧!你们两口子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省得别人以为你们惦记着那个劳什子爵位!”   秦烨一听这话,就猜到这件事恐怕跟大房脱不了关系。只有大奶奶,才会心心念念着爵位,生怕他们四房会将爵位抢去。秦烨不由得暗恨,他还是太大意了,出征之前应该想办法整一整大奶奶的,让她不能插手家事,她应该就害不到寄薇了。   秦烨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分家之事,关系重大。父亲并未老迈,大概不会同意分家的。”   苏二老爷皱眉想想也是,老头子还硬朗着,没听说有几家勋贵会在世子未立的时候分家的。他沉思半晌,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反正,你将你家那一摊子事情理顺了,再来接阿蕊回家!”   秦烨恭敬应道:“是!”   苏二老爷毕竟喜得外孙,不想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缠,于是问道:“孩子出生了,你想过要起什么名字了吗?”   秦烨有些犹豫,说道:“孩子起名的事情,估计得问过父亲才行。”   苏二老爷点点头:“行,那就再等等吧!先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秦烨的脸上也带上两分喜色,说道:“不如岳父大人给孩子来起个小名吧!”   苏二老爷微微一笑,说道:“唔,也行,我看,孩子是夏天出生的,就叫夏宝吧!”   “不错,夏天出生的宝贝,这个名字很好。”秦烨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多谢岳父大人赐名。”   于是,刚出生还粉嫩嫩的包子,就被丫头婆子们“宝哥儿、宝哥儿”地叫开了。当寄薇醒来听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红楼梦》。   ☆、143最新章节   到了洗三那天,寄薇因为还在坐月子,并没有去参加仪式。 秦烨也躲了起来,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   一大早苏府众人就忙个不停,仆人们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清扫房屋,还煮了一大锅艾叶、菖蒲、金银花、樟树叶、紫苏、雄黄等物料的洗澡水。杜妈妈早早就拿回几篮子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等吉祥果子,以备到时候发给客人。   上午的时候,伯府里伯爷和太太来了。大爷、三爷和五爷也都来了,还带着三奶奶和五奶奶。除此之外,就只来了苏家本家的一些亲戚。   伯爷对于自己的孙子出生在亲家府上还是有点介意的,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孙子,还是他最出息的一个儿子所生的嫡子,他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太太身子依然不太好,额头上还带着抹额,神色看起来恹恹的。她的面上没有多少喜色,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担忧隐藏在心头。   大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三爷则一脸隐痛的表情。他这辈子,是没有可能再有孩子了。三奶奶对着他,倒是有了种颐指气使的派头。五爷倒是纯然的欢喜,五奶奶脸色则有点晦暗不明。   苏二老爷在前厅置备了几桌宴席,特意端上了“洗三面”,招待了各位亲朋吃了饭,就带着他们来到寄薇住着的院子,准备给孩子“洗三”。   苏二老爷把仪式弄得挺隆重,寄薇的院子里新增了许多值钱的摆设,摆放在正房外头香案上的香炉还是御赐的,算是大大地给寄薇长了面子。苏二老爷觉得自家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这回自己的外孙是在家里出生的,怎么也该替她长点志气。   伯爷看了看这小院的排场,心道这苏府如今越发的气派了,大概真的要发达了,于是对这个儿媳妇又多了一层满意。   “洗三”很快开始了,替寄薇接生的稳婆上香叩首之后,就进去屋里将宝哥儿抱了出来。宝哥儿这两天吃得好,睡的香,养得白白胖胖,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开了,毫不怕生地望着众人。伯爷心中十分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将孩子抱上一抱。   这时候,丫头们在正房的八仙桌上放上澡盆,然后在洗澡盆里倒进去温热的艾叶菖蒲水,就等着各位亲朋给孩子“添盆”了。   伯爷率先走过去,将自己系在身上的一块玉佩放进了水里。伯府里众人看到,都十分惊讶。要知道,这玉佩是伯府祖传的,伯爷戴在身上许多年,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这新出生的婴儿。   太太深深地望了伯爷一眼,紧跟着走了过去,也扔了一把金锁在里头。   苏二老爷紧跟在他们之后,往澡盆里扔了一只碧玉指环。那碧玉指环看着是极品祖母绿,在水波中都透着绿光,看起来极为贵重。随后众人有扔金银物品的,也有人扔花生桂圆的,稳婆都在旁边使劲地说着吉利话。   等到亲友们“添盆”完毕,稳婆就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念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婴儿洗澡。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她也说着吉利话:“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身,做富翁;洗洗手,荣华富贵全都有;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洗完之后,孩子穿好衣服,穿上虎头鞋,戴上亲朋送的长命锁、银镯子之类,就被送到了伯爷的手里。伯爷笑逐颜开地抱过孩子,口里说道:“好!好!赏!”   稳婆接了赏钱,满意地笑着去将上供的东西请下来,在院子里烧了,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洗三”。   伯爷拿着玉佩逗引着孩子,一边兴冲冲地对苏二老爷说道:“孩子小名是什么?”   苏二老爷笑吟吟答道:“叫夏宝,宝哥儿。”   伯爷满意地点头:“不错。宝哥儿,唔,我的乖孙当然是个宝。”   苏二老爷见伯爷一脸喜不自禁的神情,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小名有了,亲家今天就给孩子起个大名吧!”   伯爷抱着孩子,点点头沉思半晌,说道:“这孩子出生得巧,大军正好得胜还朝,普天同庆。明日他父亲觐见了圣上,圣上铁定也有赏赐下来,这可是双喜临门啊!我看,这孩子就起名叫天磬吧!钟鼓齐鸣,普天同庆。”   苏二老爷略一沉吟,也满意地说道:“不错,秦天磬,这是个好名字。”   伯府众人听了孩子的名字,又是脸色一变。太太几乎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了,那面上的神情僵硬得像是冻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不但太太神情丕变,连大爷也有点色变了。要知道,大房的颖哥儿大名叫秦天颖,磊哥儿大名叫秦天磊,三房的睿哥儿大名叫秦天睿,他们三个比宝哥儿都年长,名字却都不如他霸气。难道,父亲这回是真动了心思要抬举四房了?还是,父亲只是为了安抚四弟?   三奶奶和五奶奶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如今伯府是她们在理事,现在看伯爷这般看重四房,等苏氏回了伯府,岂不是要将这管家的权力交出去?她们尝到了掌权的甜头,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手。   伯府众人心思纷乱,苏二老爷却对伯府的表现十分的满意。如今他这个大女婿打了胜仗回来,如果伯府众人还不把他们夫妻俩放在眼里的话,那也就太不识时务了。相信等秦烨觐见完毕,伯府自然会清算秦大奶奶的罪行。   寄薇听了杜妈妈的回报,也觉得安心。在这古代,儿子就是女人的护身符。她有了宝哥儿,日后回了伯府,太太就再也没有理由因为无子而逼迫她,其他几位妯娌,也失去了讥讽她的理由。她如果生气了,也可以大大方方回娘家。没办法,这古代生了儿子的女人,一下子身价倍增,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啊!   外头众人逗弄了一会宝宝,见孩子饿了在哇哇大哭,也就都告辞了。   秦烨从客院回到寄薇的院子里,听杜妈妈说起“洗三”的盛况,也是十分的欢喜。他坐到寄薇身边,摸着寄薇披散的秀发,亲昵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说道:“阿蕊,我真开心。你相信我,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会让你和宝宝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寄薇点点头,心中也有些触动。有了儿子之后,她心中有了底气,对于秦烨的亲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抵触,也不再勉强自己去强颜欢笑。她也在思考,能不能真的放下过往,就算不能爱上秦烨,也可以把秦烨当做亲人,当做可以信赖的人。   秦烨当然也感觉到了寄薇的软化,从前寄薇虽然尽职地当他的贤妻,但却从不抱怨,也从不对他提要求。对于他说的承诺,寄薇也只是听听就算了,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的寄薇,却似乎有点依赖他了,这让秦烨感到十分的欣喜。   秦烨觉得,只要寄薇放下心防,他就一定能重获她的爱。他会护着她,守着她,然后和她一起到老。一想到这里,秦烨的心中就涌起甜蜜,看着寄薇素净的容颜,就觉得怎么亲也亲不够。   不过,到了晚上,秦烨还是被杜妈妈赶去了旁边的厢房睡觉。这坐月子的头三天可是十分的要紧,杜妈妈可不乐意秦烨一个爷们在那碍手碍脚的。   隔天大清早,秦烨就悄悄出了城,去和晚到的大军汇合。秦烨在南方征战的时候大军达到了十多万,但这次回来只带回了五万,充作京城的常备守军。其他的将士们则被派去驻守边关了。他悄悄混进队伍里,然后和副帅一起进宫觐见皇帝。   皇帝见到他们,龙颜大悦,直夸他们是英雄出少年,当场封秦烨为正二品抚远大将军,副帅为正三品镇远将军,又各赏赐他们黄金千两。   当天晚上,宫里举办了大型的庆功宴,庆祝秦烨他们平叛成功。秦烨被灌了不少酒,喝得大醉而归。   第二天早上,伯府里管家就来请秦烨回府了。他作为伯府的骄傲,可是要回伯府祭祖,告慰祖先在天之灵的。   秦烨恋恋不舍作别妻儿,回了伯府。伯爷领着儿孙祭祖完毕之后,又大摆筵席,将秦烨灌得烂醉。第二天,伯爷又宴请京城的亲朋好友,庆祝秦烨大胜而归。这样大的喜事,当然是伯府炫耀的资本,伯府里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才算是完了。   秦烨被上门贺喜的宾客缠着,完全脱不开身,连去苏府看寄薇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本想找时间和伯爷太太说寄薇中毒的事情,但在这欢乐的气氛里,还真找不到开口的时机。他只有暗地里让心腹查探事情的真相,等待时机。   伯府的宴席刚摆完,这天秦烨去上朝的时候,皇帝又下了圣旨,封秦烨为左右翼前锋营统领,统领他那带回来的五万多兵马。前锋营统领手握重兵,可是非常的武将官职,显示了皇帝对他的器重。   只是,秦烨带回来这五万多兵马,因为战事过久,里头老弱病残一堆。秦烨领了兵符之后,就立即到了营地,开始整顿。他要清理士兵名单,给予战亡将士抚恤,要请大夫来治疗伤兵,还要将将士重新组队。一摊子战后事宜,都堆在了他的头上。   秦烨一直在军营里呆了十多天,才能抽出空来到苏府看望寄薇。   寄薇虽然很想秦烨能守在自己和孩子身边,但也知道秦烨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打拼,并不抱怨什么。只是,伯府里已经来人催她了,让她在孩子满月的那天回伯府去。她一直呆在娘家肯定是要惹人闲话的,何况府里还要给孩子办满月酒。当初她在娘家生孩子是逼不得已,这才在娘家“洗三”的,如今秦烨回来了,孩子的满月酒,肯定要在伯府办。   寄薇心想秦烨答应了说要惩治大奶奶,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寄薇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秦烨连忙安抚道:“这阵子我真的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这件事。你放心,我明天休假一天,一定会让父亲严惩凶手的。”   秦烨第二天会了伯府,刚换了衣服,就有小厮来请,说是伯爷和太太要见他。秦烨心想难道伯爷也知道他的心思,要亲自跟他说这件事?   秦烨倒了秋棠院,给伯爷和太太行了礼,正要说话,伯爷已经屏退所有下人,开口道:“老四,我这回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关伯府未来的大事。”   秦烨还没回过神来,太太已经皱起眉头,问道:“老爷,有什么事,你也不先和我说说?”   伯爷摆摆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听我说就行了。”   太太恼怒地抿抿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端起茶来喝。   伯爷不去理她,径自朝秦烨说道:“老四,你这回立了大功,又深得皇上赏识,是我们伯府的大功臣了。我想了许久,颖哥儿如今年纪太小,你大哥又成不了事,我觉得上折子给皇上,请封你为世子。”   太太手里的茶碗“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口里惊呼道:“什么?!”   伯爷很是慎重地看向太太,说道:“你也别这么震惊,这件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老四是我们伯府的骄傲,如今深得皇上看重,我们伯府以后就靠他来光耀门楣了。所以,改立他为世子,才是咱们伯府的长久之计。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烨也十分的震惊。从小到大,他就对这个世子之位没有非分之想,只想着靠自己的努力建功立业,没想到今天倒是伯爷主动提出了要请封他为世子。这……这实在是太让他震惊了。他心里乱纷纷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太太深呼吸一口气,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   伯爷皱起眉头看向太太,说道:“怎么不行?咱们府里这是情况特殊,越级请封老四为世子,也说得过去。难道,你不希望咱们伯府在老四的手里兴盛起来?”   太太的手一直颤抖着,半天她才哆嗦着说道:“老爷,有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今天,我不能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洒狗血,后面就要虐秦四了。   得不到和已失去,人生之最苦。   当然,最后肯定还是圆满的。   ☆、144最新章节   秦烨十分紧张而且尴尬。他没有想到太太会这般激烈地阻止他承爵。虽然他一向和太太不算亲近,但毕竟从小在太太身边长大,对太太也一直是一片孺慕之情。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亲生孩儿,承爵也没有坏处,太太何必这样当面就反对呢?   虽然秦烨对承爵并不在意,但如果伯爷让他承爵,他也不会执意拒绝。在他看来,父亲就是天,他既然看重他,认为他能够支撑起伯府,给伯府一个好的未来,那他就会挑起这副担子。虽然他自己也有本事取得荣华富贵,但是担负起整个家族的荣耀,更让他觉得自豪。   伯爷见太太神情有异,似乎确实有重大隐情,面上神色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怎么,夫人瞒了我何等大事?竟是执意要阻止我请封老四为世子?”   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老爷要请封老四为世子,我是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可这回不说也不行了。老四绝对不能承爵,如果他承爵了,那就是欺君大罪啊!”   伯爷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老四是我的嫡次子,就算是越级请封,那也是有正当理由的,为何会成为欺君大罪?”   太太看了秦烨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说道:“老爷还记不记得,当年老四出生的时候,你正在边关值守?”   伯爷点点头:“当然记得,我出征的时候你刚好两个多月的身孕,没能陪着你,我也感到很遗憾。没想到我这一去就去了一年多,直到老四快满周岁的时候才回了京城,当时看到这小子白白胖胖的样子,可是开心死了。”   太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瞒着伯爷的事正是此事。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老四,并不是我当初肚子里的那一个。”   伯爷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讶然道:“什么?你是说老四不是我们的孩子?难道……难道你生的是个丫头,却从外头换了个小子回来?”   太太皱起眉头,瞪了伯爷一眼:“老爷您想太多了。那样的事情,我怎么敢做?如果不是您的种,我怎么敢把他养在府里?”   伯爷更疑惑了:“我记得当时府里除了你,并没有别的妾侍怀孕啊?”那段时间他在外头胡闹得太过,回来就都是住在太太屋里,那些妾侍他并没有近身。   太太冷笑道:“府里确实没有,可您也不能漏了外头金屋藏娇的那位啊!”   伯爷腾地一掌拍在桌上,说道:“什么,你是说,老四,是夙玉的孩子?”   太太不愉地冷哼一声:“老爷果然是个长情的人,那么个青楼女子,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老爷还将她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伯爷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然而他听太太这话头的意思,却是老四确实是夙玉所生,却不知什么缘故被她养在了身边。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秦烨来。这一打量,他就发现,秦烨确实很像夙玉,不但容貌像,连性子也很像。   夙玉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遭了变故,被人卖到青楼。她虽是青楼女子,却一直洁身自好,还是个清倌人。她性格很是傲气,不懂得逢迎,待人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这样的她,却让伯爷一见钟情。   伯爷为她赎了身,将她安置在别院里,想着要找个机会纳她为妾。伯爷那时候还是世子,上头还有老伯爷,并不敢太过放肆。然而没等他开口,就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要去边关值守。临行前伯爷与夙玉彻夜缠绵,又亲口许下诺言,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迎她过门。然而,等到一年多之后伯爷回来,却得到消息说夙玉已经香消玉殒了。伯爷暗叹红颜薄命,感伤许久,却从没想到夙玉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秦烨这时候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自己的身份为傲,虽然不是长子,却屡有建功,在外头也是处处受人追捧。这个消息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他不是太太亲生的,连庶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私生子!   难怪太太一直给他屋里塞人,想要他生个庶长子,这样就断了他承爵的念头了。他一个私生子怎么能承爵呢?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世人会怎么看他?传到皇上那里,绝对是欺君之罪!   秦烨的心里一片冰凉,半晌都镇定不下来。   伯爷看向秦烨的目光却越来越怜爱,然而想到夙玉,他又疑惑地看向太太:“老四既然是夙玉的孩子,怎么会养在了你的身边?”   太太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我当时被蒙在鼓里,哪知道老爷外头有了人?是那青楼女子身边服侍的人找上门来,舀出了老爷身上的一块玉佩,说是一定要见我。我见了那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老爷在外头金屋藏娇好一阵子,而且那青楼女子还怀了老爷的孩子。只是,那青楼女子身子不好,早产了。她产后体虚,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就来求我,想让我收下这个孩子,等老爷回来了,也好认祖归宗。”   对于这样的情况,伯爷也觉得合理,于是追问道:“那后来呢?既然老四是夙玉的孩子,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   太太面色变得沉痛:“我那肚子里的孩儿自生下来就面色蜡黄,看了大夫也没用,一个月后,就去世了。但我并没有将孩子去世的消息透露,反而去见了那青楼女子,和她做了一个交易。我跟她说,我可以让她的孩子成为嫡子,堂堂正正地在伯府长大,但是,她永远不能和他相认。那青楼女子自知命不久矣,就答应了我的要求。为了以绝后患,她还亲自遣散了一些身边的人,剩下的都是她的心腹,也就没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就这样,我将她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在了身边,就当我的亲生孩儿一样。可是,他毕竟不是我的亲生孩儿,所以,他绝对不能承爵!”   伯爷有些恍然。难怪当时他回来之后去见夙玉,夙玉身边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她是思念自己过度,这才病死了。她是为了孩子的前途才这样做的。   不管这事是否有隐情,总而言之,老四不是嫡子,这事应当是确实的了。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老四如今立了大功,他的媳妇儿受了委屈,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伯爷原本想老四成了世子,那老大媳妇就交给他来惩处了。反正大房不能承爵的话,少了一个妇人,再让老大娶一个就行了。可如果老四不能承爵,老三和老五就更不能了。毕竟外人不知道这隐情,会认为伯爷发了疯才会不请封自己最能干的儿子,反而请封最小的儿子或者庶出的儿子。   伯爷在心中算来算去,发现这个爵位,还是只有落在大房的头上。只不过,这样一来,老四媳妇作为未来世子的母亲,当然不能随便就处置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秦烨听着太太口口声声的“青楼女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觉得太太也变得十分陌生起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他一向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是一个青楼女子所生?他发疯似地大吼一声,冲出了正房。   伯爷愣了一下,连忙跟着跑了出来,吩咐门口的下人,说道:“四爷今天情绪有点激动,你们快去跟着点,看他去哪了。”   门口的下人应了,急慌慌地走了。   伯爷叹了口气,又走回了太太身边。他看向一脸肃穆的太太,说道:“老四年纪还小,知道这消息未免激动,你也别太在意。还有,这件事,你知我知,还有老四知道,也就行了,以后不要再说给其他人知道了。”   太太点点头:“我原本是不准备说的。这么多年,老爷你也看在眼里的,我待老四一直和我的亲生孩儿没有两样,何曾亏待过他?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的。只是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啊!”   伯爷似乎瞬间也苍老了许多,拍拍太太的手,又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太太心里却在想着,等秦烨回来,该怎么样才能哄得他继续为伯府效力,又不再追究大奶奶的罪行。不过秦烨那里,太太并不是十分担心。她抚养了秦烨那么多年,又让他享受着嫡子的待遇,这私生子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愿意别人知道的。   其实当年她收养秦烨,也并不是多么的好心。那时候伯爷的心已经野了,老二老三又接连出生,她却还只有一个老大。她把秦烨养在身边,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助力,同时也能借此让伯爷多关注她一些。谁知道老大上了战场之后却受了伤,反而是这个野种屡立战功。她不得不强忍着嫉恨,给他身边不断地塞人。偏偏他运气好,硬是没能生个庶长子出来,就连那个怀了孩子的阮姨娘,也被大奶奶折腾掉了。   说实话,太太也不喜欢大奶奶邱氏。太太觉得,这妇人也有几分心计,但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好好的事情,被她一折腾,就闹得越来越麻烦了。   秦烨不是嫡子的事情,太太又不能直白地告诉她。毕竟这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说不定这个妇人还会舀着这件事大作文章。   这阵子,大奶奶所做的事虽有过错,却也是为了保证大房的爵位。可是既然她生了颖哥儿,就坐稳了她的位子。在颖哥儿十五岁可以请封世子之前,她绝对不能有事。不然,颖哥儿没了母亲,那曹玉珂还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秦烨一路狂奔,到了马房,将自己的马牵出来,骑着它风驰电掣般地跑了。他骑着马跑出了京城,跑到了山里,好一通发泄,却在中午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又到了苏府。   然而看着苏府的大门,他却止步不前   了。如果这时候去见寄薇,该和她说什么呢?说他是一个私生子吗?她会怎么样看他?她堂堂的苏府长女,苏侍郎的嫡长女,却嫁给了他这么一个私生子,还因为他,差点被大奶奶害死。她会不会就此后悔了?后悔嫁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十分倒霉,写到一半死机了,竟然没有保存,只有重新写。本来十分悲愤,没心情更了,但是想到那么多人期盼看这狗血,还有筒子扔了地雷,还是重新写了。   ☆、145最新章节   秦烨就那样全身僵硬地站在路边,望着苏府的大门,一动也不动。他身材高大健壮,衣着华贵,又骑着高头大马,虽是看起来有点落魄,但依然十分引人注目。从他身边走过的老百姓逐渐注目,悄悄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秦烨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毫不在意,但看到不远处苏府的门房似乎也注意,想要朝这边走来,他连忙一提缰绳,扭转马头就躲开了。   在这一瞬间,秦烨决定了。他是父亲外室所生儿子的身份,决不能让寄薇知道。时人都注重出身,那些得不到承认的私生子被人如何的轻视,他难道见过的还少吗?   如果寄薇知道他是私生子之后,对他也露出那种不屑的目光……一想到这种可能,秦烨在这大夏天居然打了个哆嗦。他猛地一甩鞭子,快马向伯府跑去。   到了伯府的东角门,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朝他喊道:“四爷,四爷您总算回来了!”   秦烨一看是冬生,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他,冷冷道:“有什么事吗?”   冬生嗫嚅着说道:“伯爷担心您,让府里的人到处去找您呢!对了,四爷您还没吃饭吧?伯爷特意让人给您准备了饭菜,现在先去吃点吧!”   秦烨点点头,大踏步地往前院走去。伯爷并未因知道他是私生子而轻视他,这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秦烨在前院花厅里刚吃了饭,伯爷身边的人就来回禀,说伯爷请他去书房见他。   秦烨让下人帮他打来水洗了脸,又整理了衣冠,这才从容地往外书房走去。私生子这件事虽然对他打击很大,但他心性坚忍,又是从战场上刀山血海地拼杀过来的,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秦烨到了书房,就看到秦管事站在外头守着。秦管事过来给他见了礼,让他直接进去,然后就远远退开,守在了书房门外。   秦烨一踏进书房,就看到伯爷站在书桌前拿着一幅画在欣赏,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感伤。他上前给伯爷行礼,说道:“父亲,我今日震惊太过,这才失了礼数,请父亲万物见怪!”   伯爷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画说道:“这不怪你,我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太太竟然将这件事隐瞒了这么多年,将我也瞒住了。夙玉……夙玉竟然给老夫生下了一个孩子,她给我生了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孩子,我……我真的很开心。”   秦烨看伯爷这样,也不由得眼眶微红。虽然他的亲娘是太太嘴里的“青楼女子”,他对她却并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那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女子,何况伯爷看来也是对她有情的,虽然这情分可能淡了点。   伯爷忽然朝秦烨招了招手,说道:“老四,你过来,来看看这幅画。这是我珍藏着的你娘的画像。”   秦烨上前凑过去一看,一张保存得非常好的画卷上,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站在柳树下,容颜俏丽,眉目之间带着一丝冷傲。原来这就是他的亲娘。就是这位女子,宁愿默不作声地死去,也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未来。只是,亲娘的死,跟太太有没有关系呢?   伯爷却没有注意秦烨,反而一脸伤感地摸着画像上的丽人,说道:“当年,我对夙玉……你娘亲一见如故,怜惜她家道中落,受了许多苦,本想着回京城之后就纳她为妾的,没想到她却碰巧在这时候怀孕了。我远在边关,没能及时得到消息,她……她竟这样去了……”   伯爷看看画像,又看看秦烨,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她的画像,时不时拿出来缅怀一番,总想着如果她还在的话,怕是也为我生儿育女了。没想到她给老夫生的孩儿竟然就在我身边健康长大了。也是她在天有灵,保佑你一路仕途顺畅,还打了无数次的胜仗。”   秦烨点点头,说道:“父亲说的是。只不知她……我娘……她身边的那些服侍的人还健在吗?虽然她如今不在了,但我这个做儿子的,还是想多知道一些娘亲的事情。”   伯爷将那幅画细心地收起来,说道:“我记得当年有服侍你娘的几个丫头,后来都嫁人了。我已经着人去打听,看她们都嫁到哪去了。到时候你也可以亲口问问你娘亲的一些事情。另外,我这里也有一点你娘亲的遗物,改日我翻找一下,让人送去给你。”   秦烨虽是一向冷情,这时候也不由得激动万分,应道:“是,谢谢父亲。”   伯爷郑重地看着秦烨,叮嘱道:“老四啊,你可千万别因为自己不是正室所出就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最出色的儿子,以后也永远都不会变。你是外室所生的这件事,我也让太太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你就是伯府的嫡次子,和以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秦烨鼻子一酸,单膝跪下,哽咽道:“孩儿多谢父亲!”   伯爷连忙亲手将秦烨扶了起来,说道:“老四啊,为父知道,你一直是个孝顺孩子,全心全意为咱们伯府着想,所以为父今日才想着让你挑起咱们伯府这副重担。只是没料到,你竟然是夙玉的孩子。这样一来,如果再为你请封世子,那就是欺君大罪,一旦被人知道,咱们全府的人都得遭殃。所以,这件事,为父只有放弃了。”   秦烨肃容答道:“请父亲放心,我本就从未想过要这世子之位,只是想着如果父亲真的信任我,那我也必将为咱们伯府竭尽全力。如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我觉得这世子之位,当然要由颖哥儿继承。”   伯爷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好。你虽是外室子,但这么多年,太太待你也如同亲生,并未亏待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对太太生出什么意见来。”   “怎么会?”秦烨连忙回道:“这么多年,太太以嫡子的待遇将我养大,让我能够堂堂正正地随军出征,建功立业,这是儿子天大的荣幸。如果当年太太任由儿子流落在外,即使日后被父亲找回,没有太太的同意,根本入不了族谱,更不用说博取功名,建功立业了。这些儿子心里都是十分明白的,也十分感激太太。所以请父亲放心,孩儿对太太并无一丝一毫的怨怼,以后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孝顺太太的。”   “老四啊,父亲知道,其实有点委屈你了。”伯爷拍拍秦烨的肩膀,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也没有居功自傲,很是难得啊!你放心,虽然你是外室子,又被当成嫡子养大,但只有不涉及到请封世子,就不能算是欺君。太太也会信守诺言,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你就安安心心地继续当你的大将军吧!只是,如今颖哥儿年幼,等到十五岁请封世子,还有好几年。咱们伯府这几年,就有赖你来帮扶了。”   秦烨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父亲放心,伯府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一定会全力维护伯府周全的。”   伯爷看着这样的秦烨,十分的欣慰:“为父看你从小就心性坚忍,如今又屡建奇功,说不定他日,你能靠自己的本事博一个爵位出来,到时候咱们秦家一门两爵位,就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秦烨听得自己父亲夸奖,也心中激荡,说道:“孩儿一定不负父亲期望。”   伯爷原本担心秦烨知道自己是私生子之后心智改变,经过现在这一番谈话,他发现秦烨依然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好儿子,也就放下心来。可是,秦烨这般地听话,到让他对秦烨愧疚起来。   伯爷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老四,为父……要向你道歉啊!你去征战,为父却没能护好你的妻儿,让你媳妇不小心中了毒,这是为父的疏忽。为父……实在是……实在是惭愧啊!”   秦烨听得伯爷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揪。寄薇这回完全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他差点就见不到她了。对于这件事,他实在是介意之极。因此虽然伯爷自承过错,秦烨还是质问道:“父亲,孩儿想请问父亲,我媳妇中毒之事,真的只是那钱婆子一人所为,没有任何人指使吗?她一个仆妇,能有这样的心计,这样的胆量吗?”   伯爷迟疑了:“这……这……”   秦烨单膝跪下道:“请父亲如实告知孩儿!”   伯爷叹了口气:“当日我知道这事之后,也十分震怒,查出确实是那钱婆子下了毒。但是是否她背后还有人指使,却没有问出来。钱婆子如今已经死了,也无法证实些什么了。当时是老大媳妇当家,我也疑心她有点不清白,但也没抓到具体的证据。本想着你回来之后必然寻根究底,到时候任你查也就是了。但如今,为父却不得不阻止你了。不管老大媳妇有没有在里头掺一脚,她都还不能死,你明白吗?”   秦烨又怎么不懂得呢?他不能承爵,大房必然承爵。颖哥儿年纪还小,要是没了娘,对他十分不利。伯爷为全府大局着想,不能不护着大奶奶。只是,阿蕊难道就这样白白吃亏了?想到这,秦烨的面上就镀上了一层严霜。   伯爷看着秦烨这不愉的神色,也知道他必然很难忍下这份气,于是安抚道:“老大媳妇本来被我罚在小佛堂思过,但今日我就把她送去家庙了,没个两三年不会让她回来。虽然并未休了她,但也算是对她的重罚了。相信经过这一番敲打,她也可以静思己过。如今我又让人把府里的人都大清理了一次,府里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加害你媳妇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再去找老大媳妇的麻烦。”   秦烨嘴角微微冷笑。只是去家庙思过而已,如果有心,依然能想到法子害人的。只是,她如今也确实还不能死。如果她死了,伯爷首先会怀疑他。只是这样一来,寄薇那,该如何交代呢?   秦烨掩下眼中的情绪,说道:“是。孩儿知道了。”   父子两人又说了些朝中大事,秦烨这才跟父亲告辞了。出了书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骑马出了伯府,到了苏府。   苏府里寄薇的房中正是其乐融融。几个丫头婆子聚在一起,在那和寄薇一起逗弄着宝哥儿。宝哥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谁逗他就瞧着谁,圆圆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秦烨一进来,满屋子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秦烨勉强笑了笑,也去看了一眼宝哥儿,就让奶娘先带着他出去玩了。一众丫头婆子知道主人可能有事,也赶紧退了出来。   寄薇从榻上站了起来,跑去亲自给秦烨沏了一杯茶,问道:“四爷今日似乎不大高兴,是怎么了?”   秦烨心中十分苦涩。寄薇好不容易对他打开心扉,愿意相信他了。他本想着他们一定会和世子妃夫妇一般琴瑟和鸣,可他承诺她的第一件事情,就并没有做到。这让他该如何开口呢?   他渴望将寄薇狠狠抱在怀里,永远也不放开。可想到要说的话,又有几分退缩了。   寄薇也感觉到了几分异样。秦烨前阵子天天见到她都恨不得和她腻在一起,有时候连孩子的醋都吃,今天进来了这么一会儿,却一点亲热的动作也没有,这实在是十分的不正常。难道,他是因为今天在伯府为她讨公道碰壁了?   寄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问道:“四爷,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   秦烨心中一凛,连手中的茶碗都抖了抖。他连忙放下茶碗,拉着寄薇在榻上坐下,艰难地说道:“阿蕊,大奶奶今天被送到家庙去了。”   寄薇皱起眉头,猛地将手往回抽:“这就是你为我讨到的公道?”她一直在等秦烨说的公道,没想到等来的依旧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秦烨怕伤着她,连忙松开了手。寄薇不等秦烨回话,冷笑连连:“原来伯府的公道是这样的。我差点死了,还在我肚子里的宝哥儿也差点死了,大奶奶却只要在家庙里念念经就行了?”   秦烨喉头哽住,实在说不出话来。他不能把这其中的缘故原原本本地跟寄薇说清楚,半晌才挣扎着说道:“这次我回来,确实没有抓到大奶奶的把柄。”   寄薇心中恼怒,恨声道:“那也就是说,四爷不认为是大奶奶在害我咯?”   秦烨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寄薇那恼怒的表情,心中十分的慌乱,仿佛要失去什么似的。   寄薇腾地站了起来,呼吸粗重:“四爷,我身子不适,要休息了。请四爷先出去吧!”   寄薇这样强硬的姿态,秦烨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她那一脸寒霜的样子,竟让秦烨出了冷汗,比面对千军万马还紧张。秦烨勉强辩解道:“阿蕊,我……我不是……”   寄薇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冷冷道:“不用多说了。四爷,请吧!”   秦烨心想寄薇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又是月子里,不能太逆着她,于是只得站起来,说道:“阿蕊,你别太生气了。这件事,父亲已经做了决定,也对府里进行了大清洗。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如果我再让你有了危险,那我就先给我自己一刀!”   秦烨说得斩钉截铁,寄薇却不为所动。她要他给自己一刀干什么?她只希望他和她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可他却对害了自己的人这般容忍,这让她怎么敢相信他的承诺?他口口声声说要为她讨回公道,最后却还是依了伯爷的意思。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这古代的男人,更是天下第一等的靠不住!他要顾虑的太多,要忠于皇帝,要孝顺父母,还要效力家族。她只是一个女人,能改变他几分呢?在他心里,她不仅不是第一位的,只怕连三四五位都排不上!   想到这里,寄薇的心又冷了几分,更是不做声了。   秦烨看寄薇依然背对着他,走过去两步,想要抱一抱她,却实在害怕她生气,只有握紧了拳头,转身出去了。   寄薇等他掀帘出去了,才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将落未落的泪忍了回去。她不能哭。以前她在秦烨面前做低附小,只不过为了生存。她如今已经有了宝哥儿,也算是终身有靠了。至于男人,还是靠边去吧!今后,还要不要回那个吃人的伯府,由她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说寄薇不会发威的?以前是她没底气。现在她有儿子,也有娘家的后台,对秦烨发威这是完全可能的。这文是驯服男主的,所以女主可能宅斗方面不会取得多高的成就,但男人方面,一定会取得完全的胜利!   ☆、146最新章节   秦烨突然掀开帘子出去,倒吓了守在外头的杜妈妈一跳。秦烨面沉如水,却还是叮嘱杜妈妈:“好好服侍。”   杜妈妈应声是,送了秦烨出去,赶紧进去看寄薇。   寄薇正安静地躺在榻上,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寄薇和秦烨最后的争执声音有点大,杜妈妈隐约也听到了几句,这时候就有点担心地凑过去问寄薇:“姑娘,怎么了?”   寄薇抬头看了一眼杜妈妈,没有说话。   杜妈妈看寄薇脸色不好,完全不似前些日子的喜悦,一下子有点心惊:“姑娘,你这可还是在月子里,凡事往开心的方面想,可千万……千万不能流泪。”   寄薇脸色淡淡,说道:“放心吧,奶娘。我只是有点气愤。”   “气愤?”杜妈妈惊讶了:“这……是四爷跟您说了什么吗?”   寄薇冷冷一笑:“奶娘,你知道他告诉我伯府是怎么处置大奶奶的吗?然只是送去家庙清修。我和宝哥儿差点没命,她然还活得好好的。”   杜妈妈一时也激动了:“这……,四爷竟不为您出气?”   杜妈妈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寄薇这时候肯定在气头上,她怎么能火上加油呢!她连忙补救道:“姑娘,我看四爷着实担心你,那会才会急着赶回来看你。这一回,说不定他是有什么苦衷呢?何况大奶奶去了家庙,也算是很大的惩戒了。那地方我知道,日子清苦的很呢!”   寄薇依然冷笑:“我倒宁愿去家庙清修的是我,起码不用被人算计。你道大奶奶在家庙清修,咱们回伯府之后就能清净了?不行,我不想带着宝哥儿和蓓姐儿回去了。”   “啊?”杜妈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你……你是想……”   寄薇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奶娘,我想过了,我暂时不想回伯府去了。我实在是怕了那地方了。宝哥儿在那种地方,要是一个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我也不要活了。”   杜妈妈紧张又忧虑地说道:“姑娘,快别这么说了。皇天保佑,宝哥儿一定会平安长大的。不过姑娘,难道,你想和离?这……这也太草率了吧?您如今刚生了宝哥儿,也是儿女双全了。何况四爷现在待您是真的不错呀!”寄薇前些年倒是气不过的时候,跟杜妈妈说过想要跟秦烨和离,但后来都被她劝住了。杜妈妈怕她产后抑郁,又产生了些不好的念头。   寄薇摇摇头:“奶娘你想哪去了。为了蓓姐儿和宝哥儿的将来着想,我是不会和离的。”   杜妈妈这才舒了口气,可转眼又发起愁来:“可是,宝哥儿毕竟是伯爷的嫡孙,这满月酒还在苏府办,不太合适啊!还有,姑娘要是在娘家住久了,肯定会惹人闲话的。”   “这些我都想过了。”寄薇沉吟着说道:“我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肯定不能带着儿女都住娘家的。我想,过两天,我就带着他们一起住到我陪嫁的庄子里去。满月酒,就在庄子里头办吧!这样,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杜妈妈一脸犹豫:“姑娘,这……不太好吧,你还没出月子,就出门……”   寄薇摆摆手:“不碍事,也不差那几天了。到时候我穿严实点也就行了。”   杜妈妈还是觉得不妥:“姑娘,您跟四爷商量了吗?还有,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回禀一下太太吧?”   寄薇冷冷道:“不必了。伯府里的人,有谁是真心向着我们母子三个的呢?反正我是不想再讨好他们了。如果伯府的人来接,到时候跟他们说因为庄子里头清净,我身子太虚,去庄子里头养身子了。太太如果不想家丑外扬,必然不会说什么的。倒是父亲,明日你帮我去请父亲过来,我跟他说,他肯定也会同意的。”   杜妈妈这才放下心来:“姑娘说的是。庄子里头东西倒还是齐备的,我再让阿强领着人收拾一番,过两天也就能住过去了。”   寄薇点点头:“嗯,奶娘你去安排吧!”   秦烨这时候正站在厢房的窗子边发呆,完全不知道寄薇已经计划要跟他划清界限,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当秦烨快站成一尊雕塑的时候,有丫头来请他去前厅和苏二老爷一起吃饭。   秦烨没有推辞,立即过去了。苏二老爷也一直关注着伯府,见秦烨是从伯府里来的,也忍不住趁着晚宴的时候来探探他的口风。他听秦烨说大奶奶去了家庙,眼神微微一暗,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秦烨心里却一直沉甸甸的,这顿饭吃得简直是食不下咽。   吃完饭,秦烨又去看寄薇,却被杜妈妈挡了。杜妈妈说寄薇已经睡了,请四爷不要去打扰她。秦烨这时候自然不敢硬闯,只好跑去另一边逗了逗宝哥儿,也回房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秦烨还是没能见到寄薇,倒是蓓姐儿陪着他一起吃了早点。秦烨临走前在寄薇房前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怏怏回了营地。   寄薇等秦烨一走,就让杜妈妈请了苏二老爷过来。苏二老爷听说寄薇要去盈袖庄住,一开始并不同意:“你要是不想回伯府,就在家里住着就行了。盈袖庄哪有家里舒服?你只管放心,伯府如果来接人,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   寄薇很是感动,却依然坚持道:“我要是一直在娘家住着,说不定伯府里太太会想方设法要接宝哥儿回去的。毕竟这出嫁的女儿,没有带着孩子常住娘家的道理。我看,还是回盈袖庄好了。从前我就在盈袖庄里住过的,那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确实比城里清净呢!”   苏二老爷见寄薇坚持,也就不再多劝了,只道:“你想什么时候动身?我派过来服侍你的几个丫头,你都带过去。我再让你三哥寻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你也一并带过去。那地方还是太过偏僻了,你多点人服侍,我也放心。”   寄薇没有推辞,接受了。   又过了两天,苏二老爷亲自护送寄薇他们,后面还跟着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去了盈袖庄。寄薇这个陪嫁的庄子并不大,因为从前的寄薇爱好诗词,这庄子其实也有个别致的名字,叫盈袖庄。庄子里头种了许多花草,取暗香盈袖之意。   这盈袖庄虽然小,但里头的屋子却也不少。进了大门走上一小段石板路,就到了正院——紫荆院,挨着正院不远处还有一个院子,是院,取名——蔷薇院。庄子最里面临水的一个阁楼,是从前的寄薇最爱住的,叫做韵。   寄薇这一趟来,当然带着儿女住在了正院。正院只是个二进的院子,房子并不多,几位主子住进去之后,丫头们就住不下了。寄薇就让那些二三等的丫头都住到院里去,倒也刚好能够安置下来。   苏二老爷到处巡视了一番,觉得这些屋子倒还宽敞亮堂,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指挥着府里的家丁小厮们赶紧将他添置的东西摆进来。苏二老爷是实实在在地心疼寄薇,送来的那些物事里包括一架紫檀的小屏风,六把黄花梨木的交椅,一个沉香木的镜架,还有好些古色古香的摆件。这些东西摆进去之后,那院子一下子富丽堂皇了许多。   寄薇因为还在坐月子,只下车的时候露了面,立马就被杜妈妈引到紫荆院的内室里去了。她其实倒像好好看看这院子里的花,毕竟夏花最绚烂,杜妈妈却一个劲地唠叨,说这乡下风大,她不能在外头吹风,只好作罢。   宝哥儿跟在寄薇的身边,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么久,然也没有哭闹。到了盈袖庄,她被奶娘抱在襁褓里,还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等奶娘抱着他进屋,他倒不乐意了,在那哇哇大哭。奶娘只有抱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指着院子里艳丽的花儿逗他。   蓓姐儿年纪虽小,但是对于突然搬到庄子里住还是很疑惑的。她不知道寄薇曾经中毒的事情,总觉得娘亲这么久还不回伯府,实在是有点奇怪。当然,她其实更爱住在外边的,伯府里规矩大,祖母也很严肃,在这别庄,她却是想摘那朵花就摘那朵花,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因此,才到了一天,她就在庄子里转了一遍,带回了许多漂亮的花儿插在寄薇房里的花瓶里。   寄薇看着自己无忧无虑的一双儿女,再次觉得,自己来别庄真是来对了。   秦烨在那一回见了寄薇之后,又回营地忙了整整五天,到了休沐日,才抽出空来,买了蓓蓓爱吃的玫瑰酥,又买了个鲁班锁准备舀给她玩,还给寄薇买了一支顶好看的碧玉簪子。   秦烨记得李晟阳说过,这女人都是要哄的,他去好好哄哄寄薇,说不定慢慢地她就能消气了。他记得,自从去年他办了差事回府,寄薇就开始对他温柔有加了,说是要当个贤妻。他当时不以为然,后面却渐渐被这样的寄薇所吸引,慢慢地上了心。虽然寄薇一直说她不会回应他的心情,可也几乎从没给过他冷脸。这次回来之后,秦烨更是觉得寄薇对他也打开了心扉,两情相悦只在咫尺了。因此,秦烨觉得,寄薇应该只是太过担心害怕,这才生气了。   秦烨没想到的是,他到了苏府,竟然门房不让他进门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秦烨毕竟是要脸面的,也不好意思强行进门,就到外头苏府斜对门的一个酒楼里守着。一直到下午,苏二老爷外出访回家,秦烨就在大门口堵住了他。秦烨行了礼问道:“岳父大人,小婿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岳父大人明示。”   苏二老爷冷哼一声:“你让我女儿不快活,你就错得很了!”   秦烨被斥责,也很汗颜,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并不是有意惹恼夫人的,所以现在来给她赔礼了。”   苏二老爷见状只丢给他一句:“我女儿没有住在娘家了,已经搬走了。”   秦烨没想到寄薇竟然不声不响地搬走了,额头上都起了冷汗。他快马加鞭跑回了伯府,却发现寄薇并未回府。他一下子慌了,后来才想起逼问院子里的银铃。银铃确实知道寄薇的去向,对此也并未隐瞒。   秦烨得知寄薇去了盈袖庄,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还是隐隐不安。他第一次觉得,他不知道寄薇在想些什么了,也不知道接下来寄薇会做些什么。但他知道,他一定要去见寄薇。   这时候,太太着人来请秦烨,想问他宝哥儿满月酒的事情。   秦烨顾不得给太太请安,就又快马加鞭朝盈袖庄跑了。   ☆、147最新章节节   秦烨纵马飞奔到了盈袖庄门口,果然看见庄子外头多了好几个护院,正站在那里三三两两地聊天,还有两个在那比试功夫。   秦烨一来,这些护院立马围了过来。其中有两个护院是庄子里头的,曾经见过秦烨,连忙迎上去喊道:“四爷,您来了。”   秦烨跳下来,冷着脸将缰绳扔给其中一个护院,说道:“请你们来做事,可不是让你们在这聊天的,还不好好去巡视一番?”   秦烨这眼神一冷,那通身的杀气就散发出来了。几个护院诺诺应下,不敢多言。   秦烨冷哼一声,抬腿就往庄子里去了。   秦烨还未到紫荆院,远远地院门口却是有两个丫头瞧见了,一个扭头就往院子里报信去了,另一个却非常规矩地上前给他见礼:“四爷。”   秦烨见是淡云,脸色稍霁:“起来吧,你们奶奶呢?”   淡云回道:“奶奶在屋子里头逗弄宝哥儿呢!”   秦烨越过淡云往院子里走,一边问道:“你们奶奶这几天怎么样?用饭香不香?夜里睡得安稳吗?”   秦烨一向最是少言,这次却细细问起寄薇的起居,倒让淡云有些诧异,却还是轻声回了一切都好。   秦烨步子极大,问完这几句话,就到了紫荆院正房的门口。杜妈妈这时候也迎了上来,行了礼正要说话,秦烨却不管不顾地越过她,去推正房左手边隔间的门。然而,那门却闭得死死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杜妈妈面上有些尴尬,在一旁说道:“四爷,姑娘说了,她暂时不想看见您。如果您要看宝哥儿,就在右手边隔间里头,奶娘带着他呢。”   秦烨见寄薇竟然这般绝情,见到他来了就避而不见,心里真是仿佛被人抓紧了拧了又拧。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慢慢谋划的呢?她这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秦烨挥挥手朝杜妈妈说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你们奶奶说。”   “这……”杜妈妈有点犯愁。自家姑娘的决定,她是全力支持的。何况自家姑娘在伯府受了那许多委屈,如今娘家复兴了,现在摆摆架子也没什么,反正在这别庄里头,也没人瞧见。只是,四爷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姑娘给他吃个闭门羹,四爷会不会大怒之下伤害姑娘呢?她又看了看秦烨,见他面上并无恼怒,只是一片凝重,于是妥协道:“四爷,那您可千万别冲动,和姑娘好好说说。姑娘怀着身孕的时候伤了身子,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保养的时候,您可千万别让她伤心了。”   杜妈妈这话一说,又勾起了秦烨心底的愧疚了。是啊,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用,才让人有机可乘,伤了他的妻儿。偏偏他还拿那个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办法,先前答应寄薇的事情也没能办到。这样一想,寄薇只是默不作声地搬了个地方住,就算不得什么了。只是想起从前寄薇的温柔体贴,再想想现在相隔只是几步,却连她的容颜都见不到,秦烨的心里就仿佛有人拿了钝刀子在割肉一般。   秦烨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确实是我亏欠了阿蕊,我不怨她,只怪我自己。”   杜妈妈见秦烨这般当着她的就服软,实在是有些诧异。自从她家姑娘嫁进伯府,她就从没见秦烨这般低声下气过。她点点头,带着丫头们退到了院子里。   秦烨斜倚在门上,低低朝里面喊道:“阿蕊,我知道你在里头听着呢。我知道,都怨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和宝哥儿在伯府受了伤害。这件事,你怎么怪我,我都接受。你就是想打我,我也愿意受罚。只要你开口,说打我多少下能消气,我立马找人来执鞭,好不好?”   里头的寄薇听到秦烨这般温言软语地跟自己求情,心中却并没有任何触动。男人的甜言蜜语哪里是可以信的?真要打了他,她还怕他厌了她之后跟她秋后算账呢!何况,伯府那一大堆的人,她现在是真的不想去理会了。   其实,寄薇现在对秦烨,倒也并没有多少恨意。她想开了,不想依靠秦烨了,也就不对他抱有期望了,当然也就更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从前她在伯府无依无靠,为了好好将蓓蓓养大,才对秦烨各种体贴顺从。   现在不一样了。苏二老爷官复原职了,苏星宇也颇得皇帝的赏识,苏家已经复起了。伯府只要是不想跟苏府完全闹翻了,就不能对她太过苛责。   她现在冷着秦烨,就是想借机和伯府那些人拉开距离。她要真要被秦烨说动了,和他合好了了,说不定又得装贤妻,去讨那一家子的欢心了。现在她对那些人,真是打从心底里的厌恶。还不如和秦烨闹开了,在这别庄里住着自在。虽说这别庄不能住一辈子,可现在宝哥儿还这么小,她完全能慢慢打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起码这一两年,因着她中毒的事情,太太是拿她没办法的。   秦烨完全不知道寄薇的打算,见寄薇在里头闷不吭声,他也不恼,只是继续低声说道:“阿蕊,你先前伤了身子,如今千万要保重,别为了跟我怄气,倒把自己气着了。你现在住在这里也好,这里山色澄明,风景秀丽,确实有利于你修养。你就带着孩子们,在这好好散散心。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帮你安排好。”   寄薇在里头依然不出声。虽然不准备像从前一样讨好秦烨,但她也不准备和秦烨撕破脸。蓓蓓和夏宝以后都还是要靠他这个父亲的,真要是气着了他,以后就不好说话了。最好就是她在别庄里过她的自在日子,秦烨在伯府做他的大孝子。然后多年以后,两个人终于可以做到相敬如冰。反正,她已经有了宝哥儿,老了也有依靠了。京中曾经这般相敬如冰的夫妇,她也知道有好几对呢!还不是都好好地寿终正寝了?   秦烨见里头静悄悄的,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心头也是十分的忐忑。只是他素日里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这等软话,更是头一次说。在他心里,当然认为是十分地对寄薇不住,这些话也完全真心,但他毕竟强硬惯了,一下子吃了寄薇的闭门羹,那份不自在更是如影随形。   秦烨只有轻咳一声,说道:“宝哥儿满月酒的事情,我会去和奶娘商议。你不愿意见我,有什么事,找人递话给我也是一样的。我这便走了,你别将自己闷在屋里。”   秦烨叹息一声,走去对门看宝哥儿。   宝哥儿却是刚吃了奶,躺在摇篮里,嘴里正欢乐地吐着泡泡,还伸出小手到处乱抓。秦烨见状伸出手想去替他抹去嘴边的奶沫,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小手指。宝哥儿抓住了那小指头就不放手了,咧开没牙的小嘴笑得十分的欢喜。   奶娘陈嫂子在一旁说道:“哎呦,宝哥儿笑了,笑了。果然父子连心,宝哥儿平常很少笑的,见了四爷这就笑得开心了。”   秦烨见了他那讨喜的样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这孩子在他娘的肚子里也是吃了苦头的,差点就见不到他这个爹了。以后,他真得好好补偿他们娘俩。   秦烨这时真是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送来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只是,现在这个状况,怕是连孩子的满月酒都不能风光大办了。别庄僻静,又是因为寄薇闹别扭才不住在伯府,肯定不能在这大宴宾客了。不过想想也罢,孩子周岁的时候,再为他大办宴席也不差。   秦烨俯身在宝哥儿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又逗他玩了一会,才嘱咐陈家的好好照看孩子,自己去找杜妈妈商量满月酒的事。   杜妈妈见秦烨出来,虽然没见到寄薇,面上倒是带了点欢喜的神色,心里奇怪秦烨如今的脾气真是小了,不过转念又想,大概是因为见了宝哥儿的缘故。   秦烨开门见山地说道:“阿蕊不肯见我,以后有什么事,就劳烦奶娘多跟我说说了。”   秦烨这般客气,倒是让杜妈妈汗颜:“四爷说哪里话,这些都是老奴分内的事。老奴未能劝得姑娘回心转意,还得请四爷恕罪。”   秦烨摇摇头:“我应承阿蕊的事情没做到,她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奶娘以后只劝着阿蕊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了。”   杜妈妈原本对秦烨惹恼了寄薇很有几分不满,但今日见他满口子直说是自己的错,护着寄薇,心里倒是软了几分,只想着以后私底下见了寄薇,再好好劝劝。   杜妈妈觉得,这世上的男子,哪个不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的?何况四爷还是这般英武的男子,本事又大,如今还给自己姑娘挣了个二品诰命回来。两口子就算是有什么不愉快,要闹脾气,意思意思也就罢了,以后还是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比较好。   杜妈妈于是笑道:“四爷放心,老奴瞧着姑娘这几日身上倒还是爽利的,精神头也健旺。如今只不过一时想岔了,这才怨着四爷。等老奴好好劝劝她,过几日四爷再来,必是好了的。”   秦烨听了杜妈妈的话,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安定。从前寄薇也闹过别扭的,但他从不放在心上,更没这般软语求过。偏偏从前他笃定了只要自己服软,阿蕊就会原谅他的。而这回他已经服了软,心里却不知怎地,依然忐忑不安。   ☆、148 最新章节;   秦烨与妈妈说了一阵寄薇的身体,记起正事来,说道:“宝哥儿的满月酒,阿蕊是怎么打算的?”   杜妈妈早已是和寄薇商量过的,于是说道:“姑娘的意思是,那日她会请娘家三嫂子过来帮忙,准备请些亲近的人过来吃酒。至于伯府那边,就看四爷您的意思了。”   秦烨点点头,说道:“伯府里我会去说,你让阿蕊不必担忧。另外,礼郡王世子妃跟阿蕊交好,我也请她那天过来帮忙打点一下。”   杜妈妈听说秦烨能请得世子妃来帮忙,那当真是天大的面子,于是笑眯眯地说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秦烨和杜妈妈商定了这第一等的大事,正要往外走,却看见蓓蓓在外头怯生生探了头出来。他连忙朝她招手道:“蓓蓓去哪了?快进来,父亲来了好一阵子也没见着你。”   蓓蓓见他对她亲热,十分欢喜地跑过来行礼,说道:“我刚才让奶娘带着我去看人家种地了,农人果然好辛苦。对了,好几天不见爹爹来了,蓓蓓可十分地想爹爹呢!”蓓蓓却是才在外头听了庄子里佃农的丫头喊父亲“爹爹”,十分亲热,不由自主地效仿了。   秦烨听蓓蓓叫他爹爹,倒是十分的欢喜。蓓蓓从小被寄薇教得十分懂礼,一直叫他父亲,从没叫过爹爹。没想到今日骤然听了她这样叫,心里倒是酸酸软软的,比往日更加欢喜。只是秦烨来的时候所买的糕点玩意儿都丢在了伯府,一时间倒没什么能拿出来讨孩子欢心的。他摸摸蓓蓓的头发,看那额头上还冒着细汗,连忙说道:“你娘亲如今还在做月子,你可不能乱跑,仔细跌了撞了就不好了,知道吗?”   蓓蓓也有些赧然,低声应道:“知道了。”   秦烨又安慰蓓蓓,说过几日再来,到时候给她带好吃的东西,还有好玩的玩意儿。蓓蓓自然欢喜,腻着秦烨说些闲话,欢喜不尽。   秦烨看看日头不早,作别了蓓蓓,又骑马回了伯府。他想着,寄薇既然带着孩子在这边常住,好歹要将这边的东西备齐了,才不至于受苦。   秦烨这次出征立了大功,皇帝赏赐了黄金千两。当然,那一千两黄金不是他一个人得了,身边跟随着立功了的将士们,肯定也要抚慰。他将一半的赏赐分给了那些有功的将士,自己手头还剩下五百两。他准备从其中拿出一些来给寄薇打几套上好的金玉宝石头面,再买些布料、家具之类的送过去。还有,满月酒他也要筹划一番,请个好点的厨子去别庄帮厨。   另外,宝哥儿既然不在伯府办满月酒,也该给父亲和母亲说一声。   秦烨入了伯府,先去找伯爷说话。伯爷听说寄薇一声不响去了别庄,眉眼间就有些不乐意了,但听秦烨说她因为孕期伤了身子,要去那边修养,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孙儿的满月酒,竟然要在那别庄里办,伯爷就不得不说话了:“你媳妇要将养身子,住在别庄也是应当的。但是宝哥儿满月,自然该在咱们伯府里办酒。你媳妇要是不好出门,你亲自去接了宝哥儿回府也就是了,为何一定要在那偏远的庄子里头办酒?你如今也是二品大将军了,生了儿子不风风光光地大办酒席,却躲在那别庄里,这叫人知道了,可是要说闲话的。”   秦烨这回却是铁了心要顺着寄薇的意思了,于是说道:“儿子原本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宝哥儿年幼,又是在他娘亲肚子里就遭了罪的,如今也是要好好将养的,因此倒不好在路上来来回回地折腾。儿子想着,这满月酒自家人聚在一起吃吃酒也就罢了,等到宝哥儿周岁的时候,他身子硬朗了,再来办酒也不迟。”   伯爷听了这话,觉得倒也是这个理,于是说道:“既是这样,那你就自己安排吧!到了那日,我再带了府里的人一道去贺你。”   秦烨见伯爷同意了,也心中欢喜。   别过了伯爷,秦烨又亲自去回禀了太太。因为是伯爷已经准了的事情,太太也不好多说,反而叫人从公中拿了五百两银子出来,说道:“本来你父亲说让我在伯府里大办宴席的,如今既然是不在府里办了,这钱还是归府里来出。所以这五百两,你拿去办酒吧!”   秦烨这回倒并未推辞,又恭谨地说了请太太到时候一定要来。太太这时候对这个已经是二品大员的外室子,当然是笼络有加的。她有时看着,倒真心希望他是自个儿亲生的。偏偏她亲生的两个孩儿,一个时运不济断了腿,一个却还懵懂不知世事,以后还得仰仗着这个养在身边的外室子。就连如今大房的颖哥儿想支撑起伯府,以后说不定也得依仗着他。这样一想,原本就有些头痛的太太,就觉得心里又难受起来。   秦烨如今对着太太依然是恭敬有加,却也没什么亲热的话可说,因此事情说完也就告退了。   出了秋棠院,秦烨就找了两个得力的管事过来,让他们去采买盈袖庄需要的东西,然后自己亲自去那首饰铺子替寄薇打头面。这一回,他准备好好地为寄薇尽一番心力,不让寄薇多操一份心。   到了那首饰铺子,掌柜的一听是这样大的生意,嘴角都快合不拢,拿了那压箱底的好头面出来给秦烨看。秦烨却一概不要,自己回忆着在外头看到的一些新鲜样式,仔仔细细和掌柜说了。下好了单子,秦烨又选了些给孩子戴的金锁玉挂坠之类的,准备拿去送给一双儿女。   秦烨这样一通忙活,天就已经全黑了,他想着第二日还要去营房里理事,干脆也就不再去别庄了,只使了冬生去回禀寄薇,说如今已经跟伯爷太太说好了,这办宴席的事情一概交给他。   寄薇晚间听得冬生回禀,心里倒也高兴。她最怕太太又寻了由头啰唣,如今既然是秦烨担了这事,就再好也不过了。   杜妈妈这时候就来劝寄薇,说秦烨如今大概是真心实意地在陪罪,自家姑娘也不要将架子端的太高。如果真的惹恼了四爷,让那些狐媚子钻了空子,反倒是不美了。   寄薇只是笑笑,跟杜妈妈说她自有计较。杜妈妈往常已经听惯了她的,也只有就此作罢了。   转眼就到了宝哥儿满月的前一天。秦烨身边得力的管事这阵子将他交待的事情都办了,不但给盈袖庄增添了许多家具,还带着人在庄子一角新建了个大点的厨房,厨房里一应器具俱全,那些食材不论干货湿货备了无数在里头,就等着第二日办酒的时候用。   秦烨在傍晚的时候入了门,还带来了自己的一支卫队。如今他是大将军了,派支亲兵来保护自己媳妇,也并不会惹人说嘴了。因为知道庄子里头没有多余的房子,秦烨叫那亲兵队长自己找地方扎营,自己先去看寄薇和孩子。他没想到寄薇依然对他避而不见。   秦烨想着,明日孩子满月酒,她总不至于还不见他,于是也不计较,看了孩子之后,就自个儿寻了那两个管事,在庄子里慢慢巡视,看哪处不妥当了,就又叫了人来整改。他一直忙乎到月上中天,这才吃了晚饭,独自歇在了院子的厢房里。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的苏三奶奶就来了,极为利落地叫了丫头婆子们安排招待客人的一应事宜。稍晚点,礼郡王世子妃孔欣瑶也到了。她带着自家两岁多的儿子,看见宝哥儿,依然欢喜得抱着亲个不停。   很快,伯爷带着伯府一大家子,连带着族里的一些亲戚都登了门。秦烨招呼着老少爷们在院子外头的遮阳伞下坐下,一边饮酒一边闲聊。苏三奶奶则和杜妈妈一起迎了女客去往紫荆院。杜妈妈得了寄薇的话,只说寄薇身子还未全好,依然在养着,于是有那熟识的女客,就自去了正房寻寄薇。   寄薇那边由孔欣瑶陪着,就坐在榻上招待那来访的宾客。太太自重身份,并未到正房来看寄薇,就坐在那花厅里和人闲聊饮茶,受那些亲戚家的夫人们吹捧。倒是三奶奶和五奶奶结伴进了屋。三奶奶和五奶奶原本以为这庄子必然简陋无比,没想到进了寄薇的房,却发现那些摆设都是十分昂贵,并且雅俗共赏,心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妒意。   待见了宝哥儿,又觉得寄薇果然好命,被大奶奶这般算计,还能将儿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如今秦烨正经成了二品大员,就算是不承爵,那也是非常的富贵了。三奶奶叶氏就想着也该多巴结下寄薇,于是给宝哥儿的见面礼倒也价值不菲。五奶奶如今正跟五爷置气呢,见了孩子是又羡又妒,却也强忍着性子夸了几句,送了一副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秦烨这时候使人来叫奶娘抱着孩子出去给那些老少爷们看,奶娘连忙抱着宝哥儿出去了。在座众人都知道秦烨如今受了皇帝的器重,见了宝哥儿那白白胖胖的样子,将他夸成了天上的金童一般,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秦烨素来冷硬的脸上也带了三分笑意,听了众人夸奖,也偶尔谦逊几句。伯爷更是满面放光,倒是比他自己当年有了儿子还高兴。大爷和三爷面上的笑意却只带了点影子,想是想起自家的事情,并不开怀。五爷却是真心实意敬仰这个哥哥的,如今哥哥做了大将军,他更是要着意巴结,因此一个劲地给秦烨敬酒,想着改日跟秦烨说说,让他帮忙调个容易立功的职位。   这一场满月酒因为秦烨十分尽心,倒也真的办得圆圆满满。到得晚间宾客们都散了,秦烨带着三分醉意,又去敲寄薇的房门,不管不顾地在外头扬声叫着“阿蕊”。他这一日尽在外头陪客了,竟连抽空见一见寄薇的时间也没有。   寄薇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开门的,但听秦烨借着酒意一声声在外头喊着“阿蕊”,担心被丫头婆子们听见了说闲话,于是还是让杜妈妈打开了门。   秦烨跌跌撞撞进了门,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就往寄薇的床上扑。杜妈妈见状,连忙将他搀扶了,让他坐到那八仙桌边上。   ☆、149最新章节   秦烨被杜妈妈阻了去路,坐到了凳子上,倒也不恼,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寄薇,口里说道:“阿蕊,我今日真高兴。”   寄薇坐在榻上,只低了头瞧手中给宝哥儿织的袜子,并不理他。秦烨见状心中有些难受,却还是强撑着笑意,说道:“阿蕊,别这样,跟我说说话,好吗?”   寄薇依旧不言不语。杜妈妈见秦烨坐得规矩,暗想应该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谈谈,于是悄悄带着丫头们出去了,又体贴地关上了门。   秦烨望着寄薇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苦涩异常,哑声说道:“阿蕊,我知道,都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这样……也是有苦衷的。”   秦烨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其实有点无耻,是在为自己的食言而肥找借口。毕竟,他不能亲手为寄薇复仇,原因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是嫡子,今日早已叫寄薇扬眉吐气。偏偏他只是一个外室子,伯府这么多年将他当做嫡子养大,他自然应该报效伯府,不该让父亲为难。   可是要秦烨坦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室子,他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寄薇知道他不过是个外室子,会不会一怒之下带着孩子离开他呢?毕竟,她如今深恨伯府,对自己也无爱意。想到这里,秦烨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寄薇对他,心中还是有着恨意的吧?那么些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外征战,偶尔回来,却又任由太太往自己身边塞人,将寄薇常常气得吃不下饭,却从未好言好语劝慰过,只当她不贤惠,不大度。后来甚至为了大局,纳了阮姨娘为贵妾,差点害得寄薇丧了命。寄薇在他身边,真的是几经生死了。   秦烨忽然想起前几年他和寄薇闹别扭的时候,那时他正是少年意气,仗着自己是伯府最出色的嫡子,并不将寄薇放在眼里,每每都要寄薇先低头才又和好。   难道如今真的是现世报?   也罢,如今身份倒转,他受这些委屈也是应该的。这些年,他是真的委屈了她,可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了,他绝不会放手。   反正寄薇如今已经是他两个孩儿的娘了,她就算恼怒自己没有守诺,却也轻易不会说出和离之类的话。他们还有那么多年要相守,寄薇这回恼了他,以后只要他尽心尽力做到最好,慢慢还是讨了她的欢心的。   秦烨坚定了信念,望着寄薇低低道:“阿蕊,你放心,以后我必不会再叫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如今不信我,没关系,我不勉强你一定要信我。你只看我到底是怎么做的。你若是一直不想回伯府也没关系,父亲不可能分家,那我就自个儿去挣个爵位,到时候再风光地将你接回去,好吗?”   寄薇心想,说的倒是好听,难道秦烨以为这爵位是好得的?不过既然他说了这话,倒是省了她的事,免得她还要花尽心思找不回伯府的理由。于是她微微地勾起嘴角,冷冷道:“四爷这回不会又食言而肥了吧?”   秦烨一颗心仿佛在烈火上烤了又烤,却只是黯然答道:“阿蕊,你就信我这一回吧!”   寄薇扬眉道:“即使如此,那等着四爷来接我的那日,四爷再进我的屋吧!现在我要休息了,四爷请便。”说着,寄薇自己扭转身子躺在了榻上,准备睡了。   秦烨看着那窈窕秀气的身影,心想自己大概短时间内只能做和尚了。明明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不能亲近,这简直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让他觉得煎熬。寄薇什么时候能不再叫他“四爷”,能开口叫他一声“夫君”呢?   秦烨无比落寞地出了正房,歇在了厢房。到了第二日,他又不得不去前锋营营地了。   秦烨带回来的那五万兵马,有一部分伤兵伤好后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只能退伍。还有一部分老兵,在外征战多年已是思乡心切,只有放了他们离去。于是,原本五万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三万多。   既是如此,只有重新征兵。偏偏因为这一场战争,很大一部分青壮年都已经丧命在了战场上,如今再也征兵,前来应征的是寥寥无几。秦烨虽然烦心和寄薇的事情,但这军务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因此到了军营,他一下子就投入了紧张的军务当中,暂时不去想其他了。   秦烨军务繁忙,因此往往隔个十来天才去一趟盈袖庄。不过,他留了自己心腹的两个管事在那守着,让他们随时听候寄薇的吩咐。   秦烨让首饰店打的那一套首饰头面已经好了,他亲自送去给寄薇,寄薇也只是淡淡的,仿佛并没有多么欢喜。秦烨信守诺言,并不去歪缠寄薇,只和一双儿女亲热一番,就去厢房里安睡。   因紫荆院里晚上值夜的都是寄薇的心腹,倒也并无人知道这夫妻俩是分房睡的。只杜妈妈心软了,每次待秦烨走了,就要在寄薇耳边唠叨半天。寄薇一概笑眯眯听了,待秦烨下一次来了,却依然故我,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杜妈妈看已经这样了,秦烨还不恼,也只有放下这一番心事,随寄薇去闹了。   住在别庄的日子安静而悠闲,寄薇平日里除了带着宝哥儿,还会在庄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偶尔还跟着下人们去摘葡萄、挖花生,真是自在非常,比之伯府不知道安逸了多少。   别庄来客很少,除了苏府的人,还有寄薇亲近的孔欣瑶、穆青莲、秦芷容等人来看过她几回,就只有瑞王世子经常来拜访了。瑞王世子李兴禹第一次来别庄的时候,还怨怪蓓蓓搬了地方住也不告诉他,后来见别庄幽静,又可以亲自去小溪里抓鱼,就把这抱怨丢了,反而欢喜之极。   蓓蓓住在这别庄里,除了才几个月大的弟弟之外,并无别的玩伴,因此特别高兴李兴禹来找她玩。李兴禹往往在盈袖庄一住就是好几天,直到王府来人催他,这才又回去。   寄薇住在别庄消息闭塞,秦烨也很少跟她说朝廷政务,所以寄薇得知皇帝中风半身不遂的事情,已经是在这事发生了半个多月之后了。当时李兴禹有点愁眉苦脸的,说因为皇帝卧病在床,他也不时地要进宫去请安,以后不能再随随便便来盈袖庄住了。   寄薇一听这话,就详细地问了几句。原来皇帝年事已高,前阵子又忧心战事,一直没睡好觉,等到大军得胜归来,他过于高兴,在宫里通宵达旦地饮宴作乐,没想到乐极生悲,一下子就中风了。虽然有太医救治及时,但依然落了个半身不遂,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寄薇虽然对朝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必定对朝廷影响极大,于是等秦烨来的时候问了几句。   果然,秦烨说如今朝臣每日就是争先恐后地请皇上早立太子,支持二皇子的朝臣和支持五皇子的朝臣每日里在朝上唇枪舌战,私底下也是暗斗连连。偏偏皇帝每日看着这些朝臣争来斗去,只为了让他立下太子,一点也不顾他这皇帝的死活,被气得病情又加重了几分,从口齿不清变成了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一来,京里的斗争就更厉害了。   秦烨是前锋营统领,手握重兵,在这当口就更是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一丝一毫不敢含糊。二皇子的人和五皇子的人争相笼络秦烨,他怕牵连到寄薇,干脆就不来盈袖庄了,只嘱咐自己的亲兵牢牢护住庄子。   转眼到了中秋节,秦烨没有回伯府,也没能来盈袖庄,就在前锋营和士兵们过了一个中秋节。他一边整顿军务,操练新兵,一边时时注意朝廷动向,愣是没比在战场上好过多少。   盈袖庄里,寄薇还是置办了一桌酒菜,除了一双儿女,叫奶娘们和淡云几个也上了桌,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中秋节过后没几天,李兴禹又来了别庄。他看看起来没精打采,说是瑞王过几天要送他去南方的随州了,他这是偷偷跑出来跟蓓蓓道别的。   李兴禹恋恋不舍地拉着蓓蓓的手说道:“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了。我在京里如今也就你一个好朋友,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哎,真是舍不得啊!要不,你跟我一道去玩玩吧?”   蓓蓓自然也是舍不得李兴禹的。她住在别庄里,虽然身边有娘亲和弟弟陪着,但还是少了玩伴。如果李兴禹走了,她就真的寂寞了。如果她能跟着李兴禹一起去外边玩一趟,那真是太好了。要知道,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远门呢!   寄薇听了李兴禹的话,又看到了蓓蓓乞求的眼神,却也是心中一动。瑞王前阵子还殷勤地让李兴禹入皇宫给皇帝请安,如今却要送他去南方,可见宫里的情形确实是不怎么乐观了。如果京城是安全的,瑞王何必这么着急地要把自己唯一的孩子送出京城,还瞒着人,不想让人知道呢?   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宫廷大戏,寄薇觉得心里越来越忐忑了。如果一旦发生宫变的话,京城里铁定是血流成河,她虽然住在别庄,但离京城也没有几里地。城门失火都会殃及池鱼,秦烨如今还是前锋营统领,她是他的妻子,怕是首当其冲,会被人抓住了拿来威胁秦烨。   寄薇觉得,这京城里既然不安全了,她还是出去避下风头比较好。何况,别庄虽然住着也还舒适,但住久了也觉得平淡。如果跟着秦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京去外头见识一番。她前世毕竟也是到处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想一辈子就龟缩在这个小地方。   想到这里,寄薇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瑞王爷既然安排了世子出京,那肯定是有了万全的保密措施。既然李兴禹想要邀蓓蓓一起去南方,何不借此机会求了瑞王爷,让她带着孩子们和世子一道出京呢?这样一来,他们的安全有了保障,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避难。   只是,宝哥儿这么小,不知道能不能经受这长途的劳顿。寄薇想想,又觉得没事。瑞王世子的随从当中,肯定是有大夫的,不然瑞王如何能放心?再说了,宝哥儿在这别庄里,身子养得十分健旺,再加上秋天天气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牵涉到皇权,寄薇还担了另一层心事。瑞王,他会不会也参与到宫变之中,然后将计就计拿了她和孩子们来威胁秦烨呢?毕竟,她和瑞王虽然有几面之缘,却实在算不上深交。   这样一想,寄薇觉得这件事还是和父亲商量一番比较好。   至于秦烨那里,寄薇觉得最好不要去找他。如今秦烨连盈袖庄都不敢来了,突然叫了他来,肯定会让人生疑。要知道,他身边将领那么多,说不定两位皇子的眼线就在那些将领之中。就连守在盈袖庄的这些秦烨的亲卫,寄薇觉得也不能完全信任。毕竟,为了功名利禄,有些人是连父母妻儿都舍弃的。   李兴禹这边,倒是可以先让他去探探瑞王的口风。如果瑞王爷同意了,她又和父亲商定了可以去,那就再和瑞王爷商定细节。如果父亲不同意,到时候就算临时改了主意,瑞王爷应该也不至于见怪。如果瑞王爷不同意,那这事也就只有作罢了。   寄薇打定了主意,就笑眯眯地对李兴禹说道:“世子要去南方啊?听说南方冬天很温暖,我也想带着孩子们去避寒,正愁没人做伴呢!要不,世子回去之后,悄悄帮我问问瑞王爷,能顺便带我们一起去吗?”   李兴禹听了眼睛一亮:“真的吗?苏姨你也要去随州吗?”   寄薇道:“我倒是没有定下要去哪个州,不过,如果随州落脚方便,我们去那也是可以的。”   李兴禹拍着胸脯说道:“那有什么问题!你们去了,就和我住一起就行了。父亲说随州的那个庄子大得很,方圆好几百亩地呢!”   寄薇讶然道:“那怎么好意思?毕竟我们和世子非亲非故的。”   李兴禹不满地瞪了寄薇一眼:“苏姨你怎么这么说?我都叫你姨了,我父亲也说你是我的老师,怎么算得上是非亲非故呢?”   寄薇笑道:“这全靠世子看得起我,那我在这就先多谢世子了。只是世子为何要去随州呢?难道是随州那有什么亲戚吗?”   李兴禹摇摇头:“我也问了父亲,父亲说我家在那边并无亲戚,那是他从前置下的庄子,安排了妥当的人在看管。现在他觉得我在京中太逍遥了,所以让我去庄子里锻炼锻炼。”   寄薇心知瑞王这肯定是借口,不过那随州没有瑞王的亲戚,倒是更加了一层保险。瑞王暗地里置下的庄子,也肯定不在他的名下。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想查他们的去向,查起来也是无从查起。   而且,现在瑞王肯定不会离京,她跟着世子这么一个小孩子,也就不需要避嫌。   等到京城安定了,她再回来。那时候即便伯府里知道她们是去了随州,住的却是这么一个隐蔽的庄子,随她自己说住的是哪个亲戚家的庄子都是可以的。   这样一想,寄薇更加觉得自己盘算的可行。她送走瑞王世子之后,就让淡云假装去城里买胭脂水粉,暗地里却是找苏二老爷,让他尽快来见她。   ☆、150<晋江独家首发>   寄薇没想到苏二老爷当晚就赶到了盈袖庄,倒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见礼,让淡云奉茶。   苏二老爷喝了两口茶就急慌慌地问道:“阿蕊,我听淡云那丫头说你有急事要找我商量,到底是什么急事?”   寄薇连忙将瑞王要送世子出京的事情告诉了他,又将自己的推测说了。   苏二老爷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摸着长长的胡须说道:“你推测的很有道理,最近朝中局势动荡,留在京中很危险,也难怪瑞王爷要为独子打算。”   苏二老爷沉吟半晌,忽然看向寄薇:“阿蕊,这么说来,你住在这郊外更危险,虽则有女婿的亲卫队护着,但也防不了有心之人。我看,明早你就动身跟我回苏府。”   寄薇迟疑了一下,说道:“女儿想,四爷担任军务要职,我和孩子们如果在京城,只能拖累他,不如干脆也出京避一避。”   苏二老爷点点头:“你这样想倒是有些道理,如果时局真的这样紧张,我倒是想让你们和老三媳妇他们一起出京。只是我和你三哥都不能出京,单你们几个妇孺,路上不安全。何况,这事还要避人耳目才好。”   “嗯,嫂子和琪哥儿跟我们一起出京避一避是最好的。”寄薇笑道:“说起来,世子倒是想邀蓓姐儿一道去他在随州的庄子里玩。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能不能和世子一道出京呢?”   “这,你……你想着和世子一道出京?”苏二老爷皱眉沉思半晌,说道:“世子出京,王爷必然会护卫周全。随州和江州也离得不远,如果世子要去随州,你们同路过去,倒也是个办法。只是,世子年纪这么小,能做主吗?”   寄薇这时候也觉得自己昨日是有些放肆了。毕竟瑞王爷才是做主的人,她贸贸然让世子去问,还是有点造次的。只是,她太想离开这京城,到外面去看一看了。   寄薇穿越过来不到两年,除了这别庄的几个月,前面的日子都是度日如年。前阵子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偏偏却对那罪魁祸首无能为力,这又让她怎么能安睡呢?   何况,在这别庄又不能呆一辈子,寄薇早晚要回到伯府去看那些人的嘴脸。秦烨倒是许了诺言,可是男人的诺言,有什么可信的?前世她倒是相信会和她白头偕老的,结果呢?   秦烨这么一个古代男人,忠诚和孝顺才是他的大义,她在他心中算得了什么?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只爱她,可害她和孩子的人如今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只想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进伯府那个门。可是,她毕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秦烨是她的丈夫,就算她再不想依靠他,实际上还是依靠他的。瑞王爷就算再好心,也是不相干的男人,她昨日真的是有些冒失了。   寄薇赧然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就跟小世子说了,让他去问问瑞王爷。现在想来,我也是太托大了。既是如此,那还是算了,瑞王爷那边,只有请父亲设法周全。”   苏二老爷叹了口气,有点没好气地说道:“你呀!真是胡闹。本以为你这两年懂事了些,没想到性子还是那般的冲动。瑞王世子虽说和蓓姐儿玩得来,那也是小孩子家家的,算不得什么。瑞王爷那可是王爷,往日里也和我们没多少往来的,怎么好拿这个事情去烦他?不过,瑞王爷一向独善其身,和二皇子、五皇子都没有什么牵扯,如果真能和世子一道出京,倒是好了……”   苏二老爷也觉得这事颇为难办,世子那边大概已经和瑞王爷开口了,他又巴巴地凑过去,反而算是多事。他沉吟道:“事已至此,看看瑞王爷那边怎么说吧。如果世子的人来回话说可以同行,那我再亲自去谢谢瑞王爷。如果不行,那你就还是呆在咱们府里。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天意吧!”   寄薇心知这事也只能如此,就让丫头来伺候苏二老爷在厢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寄薇早早就起来,领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了一些要紧的东西,就和孩子们一起随着苏二老爷回了苏府。只留下淡云在庄子里,等着世子的回信。   寄薇突然又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秦烨留下的那一对亲卫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其中一个副队长平素是最为伶俐的,觉得四奶奶突然回了苏府不太寻常,寻了个由头告了假,立马去了前锋营禀告秦烨。   秦烨虽然正在营中议事,但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了,立即上马飞奔去苏府。这时候等着世子消息的淡云也得了回话,也赶着回苏府了,倒是和秦烨前后脚进了府。不过,淡云是直接就从角门进了寄薇的院子,秦烨却是经过通禀之后,被带到了苏二老爷的书房。   苏府的外书房里,秦烨一进门跟自家岳父见了礼,就急急问道:“岳父大人,阿蕊他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怎么急慌慌地又跟您回来了?”   苏二老爷去把书房的门关上,这才说道:“阿蕊住在那郊外,我觉得不安全,就让他们搬回来住了。”   秦烨皱眉道:“岳父大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苏二老爷就把世子辞行的事情,以及他的猜测说给秦烨听。   秦烨因为身担军务要职,因此分外谨慎,平时少与人结交,虽是知道最近朝堂上风云变幻,但他谨慎自身,哪一方都不靠,因此对这京中的动向却也并不十分的敏感。他听说瑞王世子要出京,也敏感地感觉到可能要变天了。   苏二老爷看着秦烨沉默不语,说道:“你如今当着这个大将军,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人找着空子。所以我觉得别庄不安全,就把阿蕊他们带回来了。不过,说实话,这京中也是不安全的。我倒是也想送府里的妇孺回江州老家。”   秦烨的拳头握起来,说道:“既是如此,我让人暗地里护送她们回江州吧!”他虽不舍得妻儿,但一切却以他们的安危为重。寄薇已经被他拖累,几经生死,他怎么舍得再让她涉险?   苏二老爷摇摇头:“你如今处在这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再派人送他们回江州也太过明目张胆了,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如果可以随瑞王世子一起出京的话,倒是能够掩人耳目。”   秦烨眼睛一亮,却又犹豫了:“我和瑞王并无深交,这……怕是不行的。”   苏二老爷咳嗽了一声,说道:“世子倒是盼着能和蓓姐儿一起出京玩耍的,所以如今大概去问他父亲能否带上我们苏府的家眷一起出京了。”   苏二老爷这话说得油滑,只说世子去问,却没说是谁让世子去问的。秦烨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追根究底,只说道:“是吗?世子什么时候能给个回信?”   苏二老爷说道:“应该就在这两日吧!”   秦烨一直对瑞王爷颇为忌惮,但寄薇素日里却是最正经不过的,并未和瑞王有任何额外的牵扯,因此心底里倒是不愿意疑心寄薇。何况,这事苏二老爷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牵扯,必不会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因此秦烨虽然心里不大好受,却还是点点头说道:“如果瑞王同意了,那就和世子他们一道走吧!如果瑞王不同意,我就再派一对亲兵过来,让他们拼死也要护着岳父一家的安全。”   苏二老爷对于这个女婿,其实还是蛮看重的。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两个女儿,如今也不打算续娶了。女婿半个儿,秦烨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了,他当然希望女儿一家子都幸福和美。他朝秦烨挥挥手,说道:“嗯,那就这样吧!你赶紧去看看阿蕊和孩子们吧!如果真要送他们出京,也在这两日了。”   秦烨行了礼,连忙告退往寄薇院子里去了。   寄薇院子里淡云这时候正好回禀完毕,说是世子派来的人说了,瑞王同意寄薇他们和世子一道出京了,只是时间却要提前,明日下午就要走了。寄薇正想着亲自去苏二老爷那一趟,却见到秦烨大踏步进了院子,她太过诧异,一时间望着秦烨呆住了。   寄薇这些日子一直对秦烨没什么好脸色,这呆望着的神色,让她秀气的脸有了一种娇憨,倒是取悦了秦烨。秦烨大踏步走过去,问道:“吃晚饭了吗?这天气如今也开始冷了,怎么站在这外头也不多穿件衣服?”   寄薇见秦烨这般体贴,一时间心头酸软,有了几分愧疚。她正在想着要离他远远的,他却在这里担心着她。这实在是让她心头百感交集。   杜妈妈正看了宝哥儿从耳房里出来,见到秦烨,欢喜道:“四爷来了?吃晚饭了没有?”   秦烨摸摸鼻子,有点尴尬道:“刚才出来得急,还没吃呢!你们呢?”   “我们都是已经吃好了的。”杜妈妈连忙朝小丫头红豆挥手:“去厨房看看,让他们赶紧弄几个好菜来给四爷吃。”   寄薇想着很快要分别了,终是狠不下心来丢下秦烨不理,只好随他进了正房,坐到了椅子上。   秦烨心中一暖,坐到了寄薇的旁边,接过了疏月倒来的茶。   寄薇默默垂着头,那素白的颈项在等下看起来是那般的纤巧,让秦烨实在想伸手摸上一摸。然而,他生生忍住了,只是将刚才见苏二老爷的事情说了。   寄薇听了秦烨的话,说道:“刚才淡云回来,已经传回了世子的消息。世子说,瑞王爷同意让咱们苏府的女眷一道出京了。”   秦烨心中一颤,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寄薇的手:“阿蕊,那……那你马上要走了?”   寄薇看着秦烨那炙热滚烫的目光,心里也不由得有点难受。这一走,谁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呢?   秦烨毕竟性子稳重,心里很快就转过弯来,却依然拉着寄薇的手,说道:“我真舍不得你,阿蕊。不过,如今这局势,看来会有一番大的变动。你们早些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我也就放心多了。阿蕊,你去了江州,就在那等着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好不好?”   寄薇眼眶也有点湿润,缓缓点头:“好,我等着你来接我。”   秦烨将寄薇的手执起,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他这样久违的亲昵,却是让寄薇突地红了脸。秦烨看着这样的寄薇,只觉得心中爱煞,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只是就那样默默望着她,直到杜妈妈在门外说饭菜好了,这才放开了手。   秦烨吃了饭,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一双儿女,才和寄薇又一道去见了苏二老爷。他因为公事繁忙,不能多做耽搁,和苏二老爷说了一会,就又要连夜赶回前锋营。寄薇心中思绪万千,却还是亲自送他到了门口。   夜色中秦烨翻身上了马,却又极快地俯身在寄薇脸上亲了一口,口里说道:“阿蕊,你和孩子们一路小心,好好保重。”   寄薇脸上神情莫辩,却也低低说道:“四爷,延熙……你也保重!”   秦烨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低声应了声,一甩鞭子,马儿就飞快地跑走了。   隔了两日,寄薇就带着孩子们,和苏三奶奶母子俩坐上了府中后门口的马车,与世子的马车在城中汇合后,悄悄地就出了京城。苏府里秦烨留下的亲卫却依然在那里守着,没有人知道,位高权重的大将军秦烨,他的妻儿已经悄悄离府,奔赴江州了。   ☆、151<晋江独家首发>   寄薇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看着摇车里含着指头呼呼大睡的宝哥儿,怜惜地说道:“这孩子倒是睡得香,在这马车上倒比我们大人更自在些。”   “可不是吗?”杜妈妈笑眯眯地说道:“宝哥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在这马车上这般颠簸,他硬是比在庄子里头还自在些,每天睡饱了之后也不闹人,就爱盯着外头看。”   寄薇锤了锤酸痛的腰:“哎,我是不行了,成天的坐在这马车上,腰酸背疼的,真是难受死了。早知道这出门这般辛苦,就留在庄子里头不走了。”   疏月掩嘴吃吃笑道:“奶奶没出门的时候啊,就念叨着这外头不知道该有多少新鲜的玩意儿可以看,如今真出门了,反倒没那个兴致了。”   寄薇笑道:“这官道外头都是些树林或者农田,就算再好看,看了这几日也是腻了的,哪还有兴致一直盯着啊!”   疏月道:“那倒也是,咱们这般马不停蹄地走着,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哪能有什么好景色?”   杜妈妈叹道:“哎,咱们这是出门避祸来了,哪能像出门游玩一般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寄薇微微一笑:“如今咱们离京城远了,倒也没必要像前几天那般的匆忙。我看,今天晚上大概能到了景州,我去和世子商量一下,明儿个在景州歇个一天吧。大家伙吃点好吃的,买点路上用得上的小东西,也出来透透气。”   疏月欢喜道:“这样感情好,奶奶也趁机好好歇歇。”   于是,一行人到了景州之后,就在景州歇了一天。寄薇倒是哪都没去,就在院子里守着宝哥儿。苏三奶奶也是个娴静的,领着三岁不到的琪哥儿一起逗着宝哥儿玩。倒是世子毕竟小孩儿心性,拉着蓓蓓要带她出去玩。   寄薇本来也不大放心两个孩子,但世子那样的性子,有时候也是说风就是雨的,她也不好拦着。不过,那瑞王府护送的家将姚统领倒是个老成的人,一路上尽职尽责,事无巨细都先做好了,拿不准的还客气地来问她的意见。这回世子要出去玩,姚统领在旁边说了话,让尽管放心。寄薇也就稍微放了心。   果然,蓓蓓出门去大半天,也不过是买了些小孩儿喜欢的糖人、泥人和风车之类的小玩意。她从前在京城里被拘束着,出去玩的少,这一回倒是玩得过瘾了。寄薇看着她那一脸的笑容,觉得自己也开心了许多。   宝哥儿这阵子已经可以翻身坐起来了。寄薇最爱看他躺在那大大的床上,自己使着劲在那翻身玩。到了车上,宝哥儿在那摇车上,也恨不得多翻几个身。寄薇在摇车里放了厚厚的棉垫,倒也不怕他伤着了。   出了景州,又是几天枯燥的路程。蓓蓓每天除了陪世子玩五子棋、鲁班锁,就是守着宝哥儿念书给他听。宝哥儿看着这个小姐姐,也是欢喜得很,伸出手来“咿呀”“咿呀”地叫着,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蓓蓓见状也想抱宝哥儿,却被寄薇制止了。她自己也才这么个小人儿,哪能抱得住孩子?   这一日快到忻州的时候,忽然就下起雨来。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这下着大雨,就不好继续赶路了。寄薇他们是坐在马车里的,倒也没啥,那些家将可是骑着马在外头行走的,总是淋雨也太伤人了。寄薇和世子商量一番,只好又歇在了忻州的客栈里。   这秋雨连绵,竟然连下了几天。世子李兴禹虽然年纪小,却是个闲不住的,只在客栈的院子里呆了一天,后面就冒雨到处去玩了。寄薇只有约束着蓓蓓,让她不要跟世子一起出去胡闹。这么冷的天,真要受了寒那就不好了。   这一日宝哥儿睡着了,寄薇罩着灰鼠毛的斗篷站在屋檐下看雨,却看到世子带着一身湿意脸色凝重地从大堂走上楼来。寄薇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今儿在外头碰着什么事了?”   李兴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过来伺候的小厮,礼貌地说道:“苏姨,进屋说。”   寄薇连忙跟着李兴禹进了屋子,随他坐在八仙桌前。   李兴禹小大人般地吩咐小厮墨儿道:“给苏姨倒杯姜茶,这屋子里湿气也重。”   寄薇连忙笑着谢过。   李兴禹接过姜茶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今天我在外头听了些消息,说是前几天京城里发生了宫变。五皇子谋逆犯上,直接策反了羽林卫和金吾卫,将皇城围住了。二皇子侥幸逃脱,如今领着秦将军要攻进京城以清君侧,还发了讨伐檄文。偏偏从京畿附近还有五皇子的母家尹家的尹将军领着的刚从西边清扫完战场的归来的两万兵马回来了,两下里一夹攻,这战况就堪忧了。如今这场仗已经打了四五天了,听说京城里已经血流成河。”   “啊,竟然真的宫变了!”寄薇吓了一大跳,慌道:“那,京城里的人可怎么办?我父亲和三哥他们可都在城里呢!还有,瑞王爷,如今也还在京里吧?”   李兴禹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沉稳的,安慰寄薇道:“令尊和令兄只是一介文官,如今这关头大概没人与他为难的。至于我父亲,他应该不妨事,大概也和二皇子在一块呢!”   寄薇小小地松了口气,又想起秦烨果然搀和了进去,还是紧张得有点心慌:“四爷,四爷和二皇子在一起,只有他那左右翼前锋营的几万兵马,这,这仗能打得赢吗?”   李兴禹抿着嘴,半天才皱着眉头说道:“这,这打仗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得。”   寄薇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强笑道:“是啊,这时候也只有求老天保佑了。”   寄薇虽然忧心京城中的战况,但如今这情形显然她走得越远越好,于是等雨一停,就催着大伙一道又开始往前走。   这一路上,寄薇还是随时关心着京里的动向,可惜这个时代毕竟通信不够发达,京城里的消息往往隔了许多天才能漏出来一点半点。苏三奶奶是个软和性子的人,一路上把寄薇当成了主心骨,寄薇怕吓着了她,就让世子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京城的状况。   寄薇这时候倒是把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秦烨身上,生怕他有危险。他毕竟是她们娘儿几个在这世上的依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偏偏京城传来的消息零零散散,竟是没多少关于他的。   到了宜州之后,寄薇就想着要跟世子分道了。江州虽然和随州挨着,但毕竟也是两个州,州府还是离得远着呢!   谁知道晚上他们在宜州的驿站住下之后,竟然听说因为暴雨,往江州的官道上一座山体滑坡了,将那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如果一定要过去,只有走山路绕过去。   寄薇带着老弱妇孺,怎么敢冒这个险?她一时间倒是犯难了,不知道该是在这等着官道疏通了再走,还是干脆跟着世子绕道随州,然后再往江州去。   李兴禹劝道:“苏姨不如还是领着弟弟妹妹们和我一起去我在随州的庄子上住两天吧!大伙这一路上也十分的辛苦了,出来带的东西也不多,住在这驿站里更是十分的不方便。不如,去我那庄子上休息两天,再转道去江州也不迟。如果实在不放心,不如等我们到了我在随州的庄子上,我再先遣人去苏姨家里同禀一声。”   苏三奶奶在一旁笑道:“这样也好,那山体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搬走,咱们可不能死守在这。”她这阵子在路上带着孩子,可真是辛苦了。往常还有一大堆服侍的丫头婆子,这回因为出来得隐蔽,除了奶娘,她就只带了两个大丫头,虽说也能忙得过来,到底还是辛苦极了。   寄薇看苏三奶奶都赞同了,也就没多说什么。宝哥儿在路上兴奋了几日,这几日却开始有点恹恹的,如果还留在这驿站里,她怕人来人往的,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不如早早到了庄子上歇息一番再说。   于是大伙儿又一道往随州去了。快临近随州的时候,晚上宝哥儿忽然发起热来,不再吃奶,反而哭闹起来。寄薇心急如焚,立马让跟着世子的一位大夫帮忙看了。大夫说宝哥儿是路上吹了风,外感风热,给他开了方子让人煎药来吃。   寄薇难受得不得了,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毕竟还是太大意了,先前因为怕宝哥儿路途上嫌闷哭泣,就经常抱着他掀开帘子看外头。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身体底子好,吹了风也是要受寒的。这古代的医疗条件又这么不好,要是一个不慎……   寄薇不敢多想了,只一步不离地守在宝哥儿身边,让人去买了高度酒回来,用棉花蘸了细细涂在宝哥儿额头上,希望能早日让他将温度降下来。   杜妈妈也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劝导的责任,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还要亲自给宝哥儿熬药。   宝哥儿喝了药,又有寄薇在旁边亲自看护着,后来渐渐倒是降了温。但是到了隔天晚上,又有了反复,又开始发热了。大夫看了,说这病情有反复,也是正常的,只有小心着坚持喝药。   寄薇知道这是宝哥儿的身体在和那些病菌在战斗,心里不住地念佛。她抱着宝哥儿,想着前世蓓姐儿的病,心里吓得不行,却还是坚强地没有哭。这时候,她不能倒下,她还得护着两个孩子呢!   一直到了随州的庄子里头,宝哥儿都有点恹恹的。寄薇接连守了他几天,只偶尔抽空眯了几个时辰,也是又困又累,快要倒下了。   幸好庄子里头的管事接了消息,一应物事都是准备好的。寄薇他们一到,管事就领着他们住进了院子。屋子里头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还有丫头婆子在旁边听从寄薇他们的吩咐。   宝哥儿到了庄子里头,精神头渐渐健旺起来,又开始“咿呀”“咿呀”地叫着,揪起寄薇耳朵上的碧玉坠子来了。寄薇看着儿子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还那已经瘦了不少的小手,一下子悲从中来,倒是哭了个稀里哗啦,带得宝哥儿也哭了起来。   杜妈妈连忙在一旁劝解着,让人去请大夫再来看。寄薇哭了一会,也觉得赧然,抹了泪又哄得宝哥儿开心起来。   寄薇在一旁的屏风后守着,听大夫说宝哥儿没有大碍了,一下子放松了。谁知道她正要出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了!   寄薇晕倒,又把一屋子的人吓得不行。大夫连忙也替寄薇诊了脉,说她是忧心过度,又不思饮食,气血两虚,这才昏过去的,得好好补一补。大夫还说,寄薇原本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如果不好好保养,以后可能落下病根。   寄薇醒来之后,听杜妈妈说了大夫的话,也有点被吓着了,只好躺在床上慢慢修养。李兴禹听说寄薇也生病了,又让人送了许多的人参鹿茸之类大补的药物来。   这一通忙乱完了,寄薇才想起要让人去江州送信。李兴禹叫了一个家将过来,让他仔细听了寄薇的吩咐,立即动身往江州去送信。这个时候,离寄薇出京城,已经是过了二十几天了。   寄薇在床上躺着修养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说是驻守在北方的军队听了二皇子的讨伐檄文,也往京城增援了。寄薇听了十分地高兴,驻守在北方的是陈鹏飞的军队,他一向和秦烨亲近,有了他的增援,秦烨大概胜算大了不少。   蓓蓓到了庄子里头,倒是真的玩得开心了。她正是爱玩的时候,李兴禹又是个会玩的,今天带着蓓蓓在小溪里钓螃蟹,明日又去了田地里抓青蛙,后天又去了山上摘果子,没一天是空闲的。   寄薇知道世子虽然小,却是个有成算的,因此也并不十分拘束蓓蓓,只想让她开心地玩上几天。要知道,她也就这两年年纪小,还能好好玩玩,以后就没多少机会了。   苏三奶奶每日里倒是雷打不动地带着孩子来看寄薇,顺便让琪哥儿跟宝哥儿多亲近亲近。宝哥儿新近又添了一样爱好,见人就啃,倒是为寄薇他们又添了许多欢乐。   这一天,寄薇正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想出去走走,谁知刚出了院门就看到杜妈妈急匆匆地跑来了:“姑娘,瑞王爷来庄子里头了!”   ☆、152<晋江独家首发>   寄薇听说瑞王爷来了,心中疑惑,难道战事已经有了结果?她不由得凝重问道:“瑞王爷何时来的庄子?他身边的人有没有透露出有关京城的消息?”   杜妈妈连忙回道:“瑞王爷昨儿个晚上半夜到的庄子,只是咱们离得远,没有听见动静。今儿个我去前头院子想找林总管再取点银霜炭,没想到却得知了瑞王已到的消息,当时我也悄悄打听了一下,但瑞王爷手下的府兵们都跟没嘴葫芦似的,怎么也不开口。”   寄薇点点头:“瑞王爷治下甚严,这些兵士当然不敢随意议论。这样吧,我告诉三嫂一声,咱们带着孩子一道去见见王爷吧!毕竟这回能出京避难,也是托王爷的鸿福,也该好好感谢一番。”   寄薇转身回院子去见了苏三奶奶,将瑞王爷来到庄子上的消息告诉了她。苏三奶奶也说理当过去致谢。两人收拾梳洗一番,互相打量之后觉得打扮得十分端庄稳重了,这才带着孩子们一道去了前面的正院。   瑞王爷此时正在书房,听说寄薇他们过来拜见,连忙请他们到花厅相见。   寄薇等人进了花厅不久,就见到瑞王爷大步而来。他身姿挺拔,风姿俊雅,整个人宛如芝兰玉树一般。苏三奶奶第一次见瑞王爷,不由得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   寄薇心中忐忑,却依然循规蹈矩地带着孩子们跟瑞王爷见礼,又介绍苏三奶奶给瑞王爷。瑞王爷面带微笑,沉稳雍容,不带任何轻视地请他们坐下。   刚刚坐下,寄薇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王爷,小妇人托王爷鸿福,才能离开京城,如今又借住在贵庄,实在叨扰多多,在这里先感谢王爷大恩。”   瑞王爷淡淡一笑:“秦四奶奶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往日兴禹这孩子,也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寄薇连忙道:“王爷说哪里的话,世子聪慧敏捷,我家蓓姐儿才是常常要他照拂呢!对了王爷,小妇人听说京城起了战火,实在忧心家人和娘家父兄的安危,不知道王爷从京城来,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其实你们离京不过几日,我也跟着悄悄出了城,那时候宫变已生,我不好过多搀和,干脆也离京了。所以,京中具体的状况我并不知晓。不过,我昨晚上收到了一份邸报。”瑞王爷将桌上的一份邸报拿起来递给身边的丫鬟,说道:“夫人看看吧!”   寄薇连忙站起身,自丫鬟手中接过邸报,先粗略地看了一眼,忽然惊喜道:“太好了,二皇子胜了。”   寄薇心中欢喜,二皇子胜了,那么秦烨就站对了队伍,肯定是有功之臣了。她又仔细看了看邸报,没看到苏府和秦烨的消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稳。不过如果大将战死,邸报上至少会有一两句话提及,如果没有,应当是无事了。   苏三奶奶闻言也凑过来看:“呀,圣上已颁旨退位于二皇子,二皇子下月就要登基了!这,这可是大事啊!”   瑞王爷点点头:“是,所以我明日就会带兴禹启程,赶赴京城庆贺新皇登基,不知二位夫人,你们作何打算?”   寄薇听了心中也有些犹疑。她和宝哥儿都算得上大病初愈,如果又急匆匆地赶回京城,身体可能撑不住。新皇登基虽然是大事,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品诰命,又不是宗妇,就算告病缺席也没什么,还是先回江州一趟吧!   寄薇先望向苏三奶奶,轻声询问道:“嫂子,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何况如今身子也不大舒服,这里离江州已经不远了,我决定还是先回江州一趟,你呢?”   苏三奶奶也很为难,如今战事已停,她也担心在京中的丈夫,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何况新皇登基,这是何等的盛事,她也是想见识一番的。只是,寄薇如果不同她一起回京,那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儿子回京,肯定是十分凶险的,如果托庇于瑞王,也十分的尴尬失礼,还是回江州为好。于是她也跟着说道:“我和你一道回江州,等收到京城来信再回京也不迟。”   寄薇点点头,和苏三奶奶一道站起来,朝瑞王爷深施一礼:“瑞王爷,我和三嫂决定明日启程回江州,这一向多承王爷世子以及王府家将看顾,小妇人实在感激不尽。今日在此就向王爷辞行了。”   瑞王爷也站了起来回礼道:“两位夫人不必多礼。如果明日你们也要动身去江州的话,我再让几个家将送你们一程。虽然路途不远,但现在时势依然有些动荡,万事小心为上。”   寄薇莞尔一笑:“既是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   寄薇正想告辞出去,却见到世子李兴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父王,我听说明日你又要带我回京了?”   瑞王爷皱起眉头,冷冷道:“是啊。我看,来了这庄子上,你是越来越野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要是不把你拘在身边,真不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李兴禹吐吐舌头,站直了给他父亲一个长揖:“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给父亲请安。”他不待瑞王爷说话,又机灵地过去跟寄薇她们见礼。他听寄薇说要带着蓓蓓回江州,十分的不舍,然而这分离已经是必然的了。   这一天晚上,瑞王爷准备了丰厚的宴席,让世子陪着寄薇她们话别,他自己却并未露面。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和两个妇道人家同席。   世子十分懂事,招呼着一桌子的妇孺吃饭,一点也不嫌麻烦。蓓蓓听说要分别了,难过得眼眶儿红红。李兴禹不断给蓓蓓夹菜,他毕竟比蓓蓓年长,还安慰蓓蓓,说等她们回京之后一定会再见面的,又约好以后要一起学琴。蓓蓓这才展颜而笑。   第二日清晨,从庄子里出来的两路人马就分道扬镳,分别往两个方向驶去了。   寄薇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秦烨为救二皇子,肩上中了一支毒箭,躺在床上昏迷了几日,才刚刚醒来不久。而他这时候又收到江州的回信,说寄薇他们还没到,正是心急如焚。   原来,秦烨在寄薇他们出城之后不久,就遣人去江州送信了。信差要比寄薇他们快上许多,因此江州苏家十几日之前就知道他们要回去了,偏偏宝哥儿生病了,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他们之后又在随州住了几日,耽搁的时间就长了。   寄薇到了随州之后,虽然让人往江州送信了,但那送信之人到了之后,江州的大老爷想着接回儿媳和侄女之后再给京城送信也不迟,因此派人和送信之人一道往随州来了,却是和寄薇他们刚好错开了。   秦烨这时候躺在病床上,又急急忙忙地给江州发了一封信,还派遣了亲卫顺着寄薇他们出行的路线去找。如今虽然战事已歇,但五皇子余党仍然有在活动的情况,他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秦烨等了几日,还是没等到消息,就想要亲自去找他们,却被伯爷拦住了。他身负重伤,虽然救助及时,但毕竟余毒未清,不宜动弹。何况,二皇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作为功臣,皇帝登基之后必然会对秦烨进行封赏,这个时候,秦烨怎可缺席?   这个时候,寄薇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因为知道是二皇子胜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又开始有心情看路上风景了。他们离开随州的庄子之后,马车到了留县,就坐船经水路去江州。   护送寄薇他们的将领依然是姚统领,非常熟练地租了一条大船。寄薇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坐船,十分的新奇,上船后带着帷幔在船边看了半天的江景。苏三奶奶有点晕船,早早就去船舱里躺着了。   蓓蓓倒是不晕船,但是十分的乖巧,看舅母十分的难受,就去哄琪哥儿玩了。   船上的吃食十分的简陋,杜妈妈不放心让船娘准备,就亲自去准备了。   到了晚上,大伙都觉得十分的疲惫困倦,早早就睡去了。寄薇不放心宝哥儿,亲自将她带在身边,护着他睡着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寄薇迷糊地睁开眼睛,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头痛欲裂,全身都不对劲。她心中一凛,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了。她咬了下嘴唇,勉力维持自己的镇定。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被绑架了?蓓蓓呢?宝哥儿呢?还有护送他们的姚统领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她正想要大叫,却被一块布塞住了嘴。   这时候,寄薇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粗嗓门:“醒了?醒了就老实点,别想耍花样。”   寄薇虽然被塞住了嘴,却依然呜呜地叫着,想要问孩子的情况。那女子一个巴掌甩了过来,口里喝道:“说了别乱动。”   寄薇的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却识时务地没有再挣扎。那粗哑的女子嗓音半晌之后又响了起来:“哭什么?你那一双儿女好着呢!只要你听我们主子的话,你和你的亲人都会很安全!”   寄薇听了这话,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然而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安好,她实在是不放心。可是现在她双眼不能视物,口不能言,又被绑起来了,又能想什么办法求人呢?只有寄希望于这个人所说的话了。既然绑架他们的人安排的是妇人来看守,妇人毕竟心软一些,说不定她能够找到机会求一求她,让她见见孩子们。   寄薇躺在那里,感受到身下摇摇晃晃,似乎在一个马车里,车外还有轻微的市井叫卖声。这辆马车将载着她,驰向何方呢?   ☆、153<晋江独家首发>   京城里,伯爷下了朝回来,就要去落霞院看望受伤的秦烨。谁知道府里的胡管家回禀说,四爷嫌府里养病不够安静,早上就乘了马车去庄子里头养病了。   伯爷狠狠一拍桌子:“胡闹!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搬来搬去的?何况,他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多少人盯着呢,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   胡管家诺诺道:“小人确实劝阻了,但您也知道四爷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够劝得住。”   伯爷皱眉沉思半晌,挥手道:“去,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庄子上一趟。”   胡管家行了礼就要下去,伯爷却又叫住了他:“等等,这件事不是小事。虽说二皇子登基在即,不大会这个时候来看望老四,但也不能不防。你让人去告诉太太,让她请筇竹寺玄空法师来我们府里做一场法事,就说老四这些年征战造的杀孽过多,在府中住着有点噩梦缠身,这才在府中住不下了,等做完法事,安抚了亡灵,才能搬回府来。”   秦烨这几年战功卓越,皇上当然益发地看重,但这个时候就更需要谨慎。盯着他们伯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发上位者的猜疑。府里做法事的事情传出去,虽然可能对老四的名声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但却也能安一些人的心。二皇子知道了这件事,也最多派人来问问,不可能来伯府探望了。当然,更杜绝了一些人探视。   胡管事领命去了,伯爷顾不得换衣裳,急匆匆坐了马车就要去见秦烨。等做到了马车上,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掀起车帘问外头的胡管事:“四爷是去了哪个别庄?”   胡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伯爷,说道:“这……四爷是去了四奶奶陪嫁的庄子——盈袖庄。”   伯爷摔下车帘,坐在马车里生闷气。这个老四!家里又不是没有大庄子,他偏偏跑去媳妇陪嫁的庄子上干什么?难道就那么离不得媳妇了?何况,现在他媳妇也没在庄子上,去那干什么?要有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伯府如今还盯着媳妇的产业?真是胡闹!   胡管事这时候在外头又轻轻问了声:“伯爷,那,现在走了吗?”   “走,快点走!”伯爷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他心里虽然气这个儿子,但对这个儿子依然是放心不下。何况,如今伯府就靠着他来支撑了。但这段时间伯爷也总感觉他和儿子之间有点生分了,老四虽然依旧对他恭敬孝顺,但很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连要搬出伯府竟然也没跟他商量一下,这实在是有点不妙啊!   当然,伯爷也知道,老四媳妇受了委屈,老四心中不自在那是肯定的。可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是和和美美的,伯府才能顺顺当当地在京城里发展下去。他还是得好好地跟老四谈谈心才行。   伯爷这样想着,一路上没什么阻碍地就到了盈袖庄。他在盈袖庄门口下了车,守门的亲卫见了,立即上前行礼:“见过伯爷!”   忠勇伯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将军呢?从府里过来身体好吗?”   亲卫站起来说道:“将军很好,现在正在里头等着伯爷。伯爷请。”   忠勇伯听说秦烨竟然猜到了他会来,还在等着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大踏步走进庄子里。果然,他的儿子,还是和他贴心的。   然而,伯爷到了正院,这一丝的得意烟消云散,反而化成了恼怒。因为他打量了正房一圈,也没有见到秦烨的影子,反而是那领伯爷进来的亲兵单膝跪地,呈上一封信:“将军说了,伯爷来了之后,请伯爷看这封信。”   忠勇伯一把抓住那封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那封信里写秦烨忧心妻儿,所以不得不离京去找他们,请父亲设法周全。另外,这件事他会禀明二皇子,回来后,亲自到二皇子面前领罪。   伯爷一把将那信撕得粉碎,怒指门外:“快,给我去追,一定给我把这逆子给我追回来!”   那亲兵依然跪得笔直,口里说道:“请伯爷息怒!将军一早离开伯府之后就已经快马加鞭朝江州去了,此刻就算是去追,也追不到了。”   “他,他还快马加鞭!他不要命了。”伯爷捂着自己的胸口,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知道他的主意大,没想到竟然敢瞒着他做这样的决定。他猛地将手边的一个龙泉窑青釉长颈瓶挥倒,狂怒道:“胡闹!他虽然受了伤,可依然是一军统帅。统帅擅离职守,这可是欺君大罪!你们是怎么当差的?主帅有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死罪难逃!”   那亲兵只是一句话:“将军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伯爷抚着胸口在椅子上坐下来,心里依旧翻江倒海。秦烨当这是儿戏吗?还说他会禀明二皇子,等他回来,二皇子已经登基了。皇帝是好说话的人吗?不管是谁,只要是做了皇帝,那都是轻易冒犯不得的。   老四虽然从龙有功,但国有国法,这一次他出去,如果被人抓到了参一本,就算二皇子想护着他,只怕也难办。多少人盯着他,他怎么就不自觉呢?哎,从前觉得老四是个稳重的,如今怎么越来越儿女情长了?难道是因为宝哥儿的缘故?也对,宝哥儿是他那么多年第一个孩子,也难怪他看重些。   还是,老四媳妇和宝哥儿他们真的出事了?想到这里,伯爷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事已至此,伯爷也只有接受这个事实了。他缓过神来,就开始吩咐那跪着的亲卫:“你们守在这里,对外就说你们将军病重不见外客,怕受刺激,不能透露一丝风声,知道吗?”   “是。”那亲兵恭谨应道:“一切听伯爷吩咐。”   伯爷吩咐完了,就站起身急匆匆地走了。这件事,他不但谁都不能说,还得妆模作样多往这别庄来几趟,送送东西,表达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另外,伯爷还在思考一件事。如果老四媳妇真的在路上出了事,那说不定府里出了内贼。毕竟,这老四媳妇出京的事情,先前连他都不知道。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秦烨受伤了,老四媳妇没有露面,府里的人才知道的。   伯爷想到这里,又拉开帘子让胡管事坐到车上来,吩咐道:“老四在这庄子上养伤,任何人问起,你都说老四不能见客,另外,你还蘀我注意着,府里有没有人特别注意老四的动向。如果有人鬼鬼祟祟地打听,一定要告诉我。”   胡管事秉性谨慎而忠心,闻言立即应了,也不问原因。   且不说伯府里伯爷为了秦烨的事伤尽脑筋,秦烨这时候正骑着骏马,带着十几个亲卫,一路风驰电掣地往江州赶。他这几天总是心中不安稳,这么久没收到寄薇报平安的信,他实在是度日如年。   当时宫变的时候,秦烨确实还很庆幸寄薇出京避难了。因为羽林卫的一个指挥使就是因为妻儿被五皇子的人抓去了,这才不得不拥护五皇子。如果当时他和那个指挥使一样的话,说不得他也会去支持五皇子了。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已经不求别的了,只求一家人能够好好地在一起。   现在秦烨支持了二皇子,五皇子在会战的时候被乱箭射死了,却依然还有余党在外作乱。如果寄薇他们不小心在途中遇到乱党,他们母子三人的安危就堪忧了。所以,他一定要亲自接她会京城。这是他说好了的。   天色这时候暗了下来,秦烨手下的一个参将贾文初靠近他,说道:“再往前几十里有一个驿站,将军,咱们今晚在这驿站歇一晚吧?”   秦烨摇摇头:“不行,我这次出来,不能露半点消息,连我们是将士的事情都不能让人看出来。连夜赶路吧!”   贾文初明白了,却还是说道:“将军,你箭伤未好,又这般劳累,风餐露宿的,要是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秦烨骑在马上望着远方,神色坚毅而冷峻:“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放心吧,没有接到我的妻儿,我不会倒下的。”   贾文初应声是,不再说话,只是依然看着秦烨,眼中全是钦佩与敬仰。京中勋贵世家子弟,纨绔者居多,这位四爷却是着着实实从小到大在军营中成长起来的。他有勇有谋,又待人以诚,战场上身先士卒,难怪大伙儿都愿意跟着他。   后面的两天,秦烨一行一路上都是行色匆匆,连饭食都是随便在林中打个野鸡兔子烤了,就着干粮吃下去。   因为连夜赶路,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裳都布满灰尘,脸上也有了风霜。一路上碰到的人压根看不出来他们就是京城里立了大功的勋贵子弟,倒像是江湖走镖的人。   这天快要到景州的时候,秦烨远远就看到有人纵马飞奔而来,那人到了秦烨这一行的附近,立即飞身下马,口里喊道:“四爷,有您的信!”   秦烨勒住马,看清前面的人是他先前派出往江州打听消息的亲兵赵伟,于是将信接过来,随口问道:“这信你是从哪里舀到的?”   赵伟回道:“末将一路出发之后,未免错过江州的来信,每个驿站和兵道都去查看,昨日在宜州的兵道拦截到这封从江州来的信,末将舀了就一路赶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碰到了四爷。”   秦烨打开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忽然脸色大变,一口血就从那样从口中喷了出来。跟着他的将士们惊恐道:“四爷!您怎么啦!”   秦烨在马上晃了晃身子,立即被贾文初扶了下来。他关切地问道:“四爷,您没事吧?”秦烨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似乎挣扎着要站起身来,爬上马去。   贾文初从没见到这位将军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十分的紧张难受,却还是仔细地舀出一块帕子擦干净秦烨口边的血,劝道:“将军,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一定能够帮您做好的,您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   秦烨接过赵伟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水,才缓过劲来,急道:“江州来信,我妻儿失踪了!”   “什么?”大伙儿都是被吓了一跳。原本他们都觉得自家将军有点小题大做,没想到四奶奶真的出事了。   秦烨这会虽然心里火急火燎的,但也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慌,于是把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此时的江州苏家,已经接到了苏三奶奶他们一行人,但是独独缺少了寄薇、宝哥儿以及宝哥儿的奶娘。   苏三奶奶对于当日的情形也说得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吃了晚饭不久就睡着了,醒来后却发现船已经到了江州的码头。   最早醒来的是寄薇的丫头淡云,她急急惶惶地去看船舱里睡着的寄薇,却发现寄薇和宝哥儿还有奶娘都不见了。除此之外,船娘和船上的几个帮工都不见了,连带着护送寄薇他们的姚统领和另外一位叫齐尚宇的护卫也不见了。   苏三奶奶大惊之下,还是让人通知了苏家的人接他们回去,同时让人赶紧去报了官。然而,寄薇他们就渀佛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苏府的人看江州知府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心中焦急,就赶紧写了信让人送往京城给秦烨。因为兵道送信是最快的,加上秦烨又是武官大员,因此苏家的人就托了兵道的人加急送往京城。没想到因为秦烨心急,半路被赵伟查到,就这样送到了秦烨的身边。   秦烨一看这封信,就知道绑架寄薇他们的人,是冲着他来的。其他人都没事,只绑走了寄薇母子和一个奶娘,明摆着就是要针对他。难道绑架他们的,真的是五皇子余党?   秦烨心痛如绞。都是因为他,才让他们受苦了。他带给他们的欢乐那么的少,苦难却是一波接着一波。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欠他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秦烨胸中气血翻腾,隐隐又想吐血,却被他强忍住了。他忍不住想,这离寄薇他们失踪已经过了两日,不知道寄薇母子现在是否平安?   不,他们一定会平安的。那些人不是直接下毒暗害,而是悄悄绑走了她们,这说明他们一定是舀着寄薇来要挟他。要么,他们是想逼他办事,要么,他们是为了杀他,总而言之,幕后主使者在见不到他之前,应该不会动他们。   秦烨定下心来,将信塞进怀里,又跳上马,说道:“走,咱们继续去江州!”   贾文初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担忧,却也并无多话,跟着秦烨继续往江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末日来临,你还在看文吗?   嘿嘿,反正我还在写文~   ☆、154<晋江独家首发>   天色晦暗,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山脚下的一座庄子却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冲天的火光,密集的箭雨,还有那伴随着刀光响起的惨叫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寄薇感觉心脏已经不会跳了。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在秦烨和他的亲兵护送之下,不断地往前面跑!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跑!跑!   怀里的孩子一直在委屈地哭泣,偶尔的一声抽噎,让寄薇的心都颤栗起来。可怜的孩子,他是遭了罪了。   秦烨一边挥舞着长缨枪挡开箭雨,一边警惕地关注着寄薇,生怕她摔倒了。   慢慢的,那些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秦烨的亲兵也渐渐倒下。他们寡不敌众,在离庄子门不远的地方,被他们抢上来围住了。   秦烨面沉如水,将手中的长缨枪扔下,却是反手将腰刀抽了出来,与那些黑衣人近身搏斗起来。他虽然武艺高超,但那些黑衣人也非常强悍,完全都是拼命的招数,拼着身死也要在他身上划上几刀。很快,秦烨身上就全是斑斑血迹,也不知道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他自己的了。   贾文初杀了一个黑衣人,跳到秦烨身边,喊道:“将军,您带着夫人赶紧突围,这里我来顶着!”   秦烨抿了抿唇,沉声道:“好,你们小心。”他唰唰两刀将面前的黑衣人杀死,一脚踢开,揽过寄薇的腰,抱着她和孩子就往前冲。   有黑衣人跟过来,秦烨手里的刀挽起一片刀光,砍进那人的脖子,那飞溅的血液在火光中显出一道妖冶的光。寄薇的脸上也溅上了许多血迹,她却理也不理,只管紧紧地护着怀中的孩子。   终于,秦烨拼杀出一条血路,出了庄子,一声唿哨,唤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他托着寄薇上去坐好,刚要翻身上马,却感觉到身后一道凌厉的劲风传来。   寄薇厉声喊道:“小心!”   秦烨心中一凛。这时候,他不能躲,一躲开,那刀子就会砍到寄薇和孩子身上。秦烨微微偏身,避开了要害,那刀就砍在了他的肩上。他反手一刀,却是刺在了那人的腹部。   寄薇嘶声喊道:“啊!你受伤了!”   “别慌!”秦烨喊道,一脚踢开那黑衣人,翻身上马,反手拍了马一掌,那马就飞快地向前奔去了。   “别让他们跑了!”黑衣人鼓噪起来,又开始猛烈地朝着他们射箭。   寄薇被秦烨拥在怀里,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寄薇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伤的这么重,她的脸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血流出来的热度。怎么办?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直在流血。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啊!寄薇的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   身后利箭破空声传来,秦烨喝道:“低头!”他压着寄薇低头,自己却反手出刀将身后的箭。然而他一个肩膀受了重伤,刚才却是换了没有受伤的那一边抱着寄薇母子,这时候舀刀的那只手没有多少力气,挥开了好几支箭,还是有一支射到了他的背上。   秦烨闷哼了一声。幸亏秦烨骑的这匹马是良驹,脚程快,很快就脱离了箭的射程,不再有箭射过来了。   寄薇着急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样?”   秦烨沉声道:“没事。”然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连头也渐渐地搭在了寄薇的肩上。   寄薇心中惶急,然而这个时候,却是无法可想。寄薇自己也是头昏脑胀,在马上颠簸着,胃里渀佛翻江倒海一般。这些天她被人劫来藏在了这个庄子里,时时担心孩子会受惊生病,担心秦烨会中了别人的奸计,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那些人将她和孩子以及孩子的奶娘都关在庄子里的地牢里,虽然没有刻意地虐待他们,却谈不上照顾。奶娘被吓坏了只会一个劲地哭,还要她来安慰。宝哥儿倒是个福大命大的,每天只要有奶吃,有觉睡就行。   寄薇一个人照顾孩子,晚上又受了寒,秦烨他们来救的时候就隐隐有些头痛了。这危急的关头她抱着孩子出了一身大汗,在马上被风一吹,更是头晕目眩。然而,秦烨的状况却似乎更不妙,连寄薇喊他都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一声,还好马儿机灵,一直在不停地往前跑。   寄薇知道这时候秦烨大概是快要昏迷了,可千万不能让他晕过去。她狠下心来,取下头上的一支银钗,狠狠刺在了秦烨的腿上。秦烨闷哼一声,又振作了起来,反手舀刀柄敲在了马臀上。马儿立马跑得更快了。   秦烨只振作了一会,很快又昏沉起来,在马上摇摇欲坠了。寄薇哽咽着说道:“四爷,四爷你千万别睡,坚持住啊!我和孩子,我和孩子可都靠你了。”   秦烨迷迷瞪瞪地说道:“阿蕊你别怕,我保护你,我……我保护你和孩子……”然而,声音却渐渐又低了下去。   寄薇泣不成声,却狠不下心再刺秦烨一次了。在这个时候,她的心中有了巨大的恐慌,秦烨会不会就这样离开了她?以往她一直怨恨着秦烨,怨他永远将忠义摆在最前面,对她虽有回护,却不是全心全意。可是这一次,他不顾一切地来救她和孩子,这一份情意,已经超越了所有。   寄薇以往也曾经在片场骑过马,她看秦烨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就尝试着自己来驾驽身下的这匹马。又跑了许久,寄薇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她心中先是一喜,却又有点害怕。来的人,到底是敌还是友?然而这时候她想要避开,也是来不及了。   那一大队人马手上都舀着火把,转瞬就到了寄薇的面前,为首的一人器宇轩昂,却是寄薇的熟人——瑞王爷。   寄薇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喊道:“王爷!快,快救人啊,我夫君他……他受伤了!”   瑞王爷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走过来,先将秦烨扶下了马。   秦烨这时候已经完全地昏迷了。寄薇见状惊惶道:“王爷,他怎么样了?”   瑞王将秦烨递给身边的亲兵,说道:“快,将将军放到马车上。请大夫过去看。”然后,他又亲自将寄薇和孩子扶了下来。寄薇指着她来时的方向,说道:“王爷,刚才我就是从那边逃出来的,四爷的亲兵还在那边奋战,请王爷救他们一救。”   “你放心。”瑞王点点头,点了一队人马,让他们前去救援。   寄薇坚持着说完这些话,全身都要瘫软了,却在瑞王的帮助下,挣扎着走到了马车上,在马车的一旁坐下。瑞王看孩子睡着了,就让寄薇将孩子给他抱着。   瑞王爷居然准备得很充分,不但带了一辆非常宽大的马车过来,马车里还有一位军医。秦烨背上中了一箭,大夫已经利落地用酒清洗了伤口,将箭□了。肩上的那一处刀伤却是非常的严重,大夫倒了许多的伤药上去,那血半天才堪堪止住。   寄薇看着大夫忙完,着急地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老大夫沉吟半晌,说道:“情形有点不太妙。这位将军原本重伤未愈,余毒未清,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大地伤了元气,情况不妙啊!”   寄薇急道:“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救他!千万一定要救他啊!不然,让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寄薇泣不成声,眼前一黑,就往后倒,晕了过去。   瑞王连忙扶住她,惊道:“快,齐大夫,你看看她是怎么了?”   这位军医也顾不得避嫌,一把抓住寄薇的手把脉,半晌说道:“这位夫人是急火攻心,加上感染了风寒,这才晕了过去。没有大事,等回去服上几服药也就行了。”   瑞王放下心来,将寄薇小心地放在马车中躺好,盖好毯子,这才指挥着这一路人马往回走了。   寄薇这一昏迷,就又过了一天一夜。她在昏迷中一直昏昏沉沉喊着:“四爷……宝哥儿……”又喊着:“快跑!……快!”   当寄薇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个女声轻快地说道:“快,去通知王爷,夫人醒了!”   有人轻柔地撩开帐幔,然后一个有着明亮眸子的小丫头对着寄薇嫣然一笑:“夫人醒了,感觉还好吗?奴婢叫信儿,王爷让奴婢来服侍夫人。”   这小丫头很是伶俐,服侍着寄薇漱了口,让寄薇喝了一小碗红枣蜜茶,这才又给寄薇仔细地擦了个热水脸。   寄薇担心秦烨,问道:“你知道秦将军在哪吗?他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儿子呢?宝哥儿呢?”   信儿回道:“夫人放心,宝哥儿如今有奶娘在带着,就在隔壁。他可乖了,一逗就笑,我们看着都喜欢得很。至于秦将军,奴婢只领命来服侍夫人,并不知道秦将军的事。”   寄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信儿连忙劝阻道:“夫人,使不得,大夫叮嘱了,您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一定要好好休息。何况如今外头冷极了,您要出去冻着了,这可是奴婢们的不是了。”   寄薇却执意要起来,毕竟秦烨受了这么重的伤,生死未卜,她哪能躺得住?她急道:“你快去禀报王爷一声,我必须起来,去看看秦将军。”   这时候外头有人将帘子一掀,走了进来,却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弯腰行了礼,说道:“夫人,王爷在外间等候。”   寄薇连忙穿好了衣服,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顾不得行礼,就急急问道:“王爷,外子现在如何了?醒了吗?”   瑞王见寄薇这样着急,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别着急。秦将军还好,只是还未清醒。”   寄薇却是十分忧心:“为什么还没醒呢?我……我要去看他。”   瑞王将寄薇带到前院,来到了秦烨的床前,说道:“齐大夫说了,秦将军只要醒来,就没有大碍了。”   寄薇上前看着秦烨,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秦烨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是灰暗的,眼眶都陷了进去。原本俊美的脸,变得棱角分明,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十分憔悴。寄薇见过愤怒的秦烨,微笑的秦烨,黯淡的秦烨,却从没见过这样憔悴的秦烨,这让她的心渀佛在酸水中浸过一般,十分的酸痛。   寄薇怜惜地摸摸秦烨的脸,低下头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转头问瑞王:“请问王爷,外子手下的亲兵,他们怎么样了?”   瑞王叹了口气:“哎,本王的人去得迟了,只救出来六个人,其他人都殉职了。本王已经安排下去,让人收殓了阵亡将士的尸骨,那救出来的六个人我也让大夫去救治他们了。”   寄薇眼眶又红了,蹲□深施一礼:“多谢王爷。”   瑞王却是避开了,说道:“夫人不必如此,说起来,夫人遭遇此次不幸,本王实在也难辞其咎。”   寄薇疑惑道:“此话怎讲?这次完全是燕南王余孽和五皇子余党作孽,和王爷有何干系?”   瑞王在八仙桌前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说道:“夫人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当日护送寄薇的家将,有一个是跟着瑞王才从京中过来的,他被乱党收买了。姚统领没有提防,着了那人的道,这才让寄薇母子被劫走。那家将虽然让人劫走了寄薇母子,却并没有将姚统领杀害。毕竟,他作为家将,家人还是全部在王府里,不敢真正彻底地判出王府。姚统领受制,醒来之后却是想办法脱困了,然后给瑞王送了信。瑞王当即就返回来寻寄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前阵子病了一场,加上期末事情堆积,所以断更了一段时间。现在快放假了,所以继续更新。还有十天左右就完结了。   ☆、155<晋江独家首发>   寄薇听了瑞王的话,一时百感交集。她从京城出来是为了避难的,没想到反而遭了这么大的难,差点和孩子一起丧命,更带累了秦烨,让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如果当日留在京城,会不会反而安全些呢?   然而追根究底,这些人是冲着秦烨来的。秦烨如果不是因为在战场上得罪了燕南王乃至五皇子的人,也不会惹来这场祸事。只是古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烨接连打了两场大胜仗,在朝廷里算是劳苦功高,却也招来了许多仇恨。就算是当日她留在了京城,说不定也有可能被人找着空子,遭了暗算。   寄薇轻轻一叹,说道:“此事原怪不得王爷,这世上最难说的就是人心,王爷能不辞辛苦来救小妇人,小妇人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王爷原本是要回京庆贺新皇登基的,如今怕是要耽搁了吧?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瑞王剑眉一挑,说道:“这倒是不妨事,我已经让兴禹先回京了,他会将我的折子递给皇上,等将这边的乱党清剿完毕,我再回京也不迟。毕竟,知道还有这些人在外头作乱,新皇又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寄薇闻言也是恍然,又追问道:“那王爷,先前关着我的那庄子上的那些人,都被抓住了吗?”   瑞王说道:“那些人甚是狠辣,见是逃脱不过,大部分当即服毒自杀了。我手下的人带回来几个重伤的,如今还在诊治,只有等他们清醒了再行逼问。对了,我正要问夫人,夫人如何得知绑架夫人的就是燕南王余孽和五皇子余党?是秦将军和夫人说的吗?”   寄薇摇摇头:“不是。外子来救我,事情紧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和我说呢!先前我只是猜测,后来却是从绑架我的那些人言行中查探出来的。”   原来,寄薇被绑到了马车上,一开始那些人把她绑得严严实实的,话也不让她说。后来寄薇借着他们让她吃饭喝水的时机,威胁他们要绝食,逼着他们把孩子送到了她身边。因着多了孩子,寄薇行事反而有了顾忌。那些人也放心不少,渐渐行事也不大避忌,寄薇也偶尔能听到个一星半点的话头。   寄薇注意到那个给他们送饭的婆子和看守她的婆子一起说话,却是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腔调。然而那腔调,寄薇却是有些熟悉的。她仔细地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燕南那个地方的语言。 因为从前燕南王世子和丽荣县主住在伯府的时候,他们带来的随从就是说这样的话!   寄薇心想,江州这地方离燕南比较远,方言完全不一样,偏偏这两个婆子却都说燕南方言,又联想到秦烨在燕南征战过,这些人肯定和燕南王余孽脱不开关系。   后来,这些人把寄薇他们带到了那个庄子上,看守的人换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其中一个看到寄薇,动了色心,却被另一个军士拦了下来,言谈间又涉及到了五皇子,说是不能破坏了复仇大计。   这样一来,寄薇就猜测,大概是这两方面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要对秦烨进行报复了。   瑞王一听,也觉得寄薇的猜测很合理。何况,这次他能这么及时地打听到寄薇被困的地方,也是手下查探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都表明,就是这两方面的乱党在作祟。   瑞王说道:“既是如此,我会让下面的人全力查探,务必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   寄薇对这些乱党也是恨之入骨。这些天寄薇虽然极力镇定心神,但面对那样的亡命之徒,哪有不害怕的道理?何况,宝哥儿这么小的孩子也被他们掳了去,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这让寄薇如何不恨?   寄薇看了眼依然昏迷着的秦烨,站起来又是一个福身,恭谨说道:“小妇人见识浅陋,外子如今又昏迷不醒,这些事情就全赖王爷操心了。”   瑞王连忙站起来虚扶一把,说道:“夫人不必多礼,这都是本王分内之事。”   寄薇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此地是哪?”   瑞王说道:“这是在豫州了。此地离江州也近。我已经让人往江州送信了,相信江州很快就会来人看望夫人。本王这就下去安排。夫人在此好好休息,千万别太劳神。”   寄薇送走了瑞王,又回到了秦烨身边。她看着犹自昏迷不醒的秦烨,颤抖的手抚上他苍白的脸颊。这张脸几乎没有什么温度,憔悴得让人心伤。   寄薇哭泣半晌,擦干净眼泪,唤了在外头侯着的信儿去打一盆热水来,亲自蘀秦烨擦了脸和手。她见秦烨的唇十分的干燥,又让信儿舀了干净的棉花来,自己亲自蘸了水蘀他湿润双唇。信儿煎了药来,寄薇也亲自舀了汤匙一勺勺地喂进去。   秦烨渀佛无知无觉,任由寄薇摆弄。寄薇何曾见过这样的秦烨?他从来都是精神十足的,不论在外头多么辛苦,从来都没喊过一声累。   寄薇想起自己先前在京中对秦烨那样无情,他却一直对她百般容忍,心中不由得又愧又悔。他对她说了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因为胆怯,总是不愿意相信。其实她心中又何尝没有心动?他肯豁出性命来救她和孩子,这就值得她去相信他一回。   寄薇心中百转千回,服侍秦烨也全是亲力亲为,除了抽时间陪伴宝哥儿,竟是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秦烨的身上。   然而秦烨依然昏迷着,脸色也越来越灰败。齐大夫看了之后,也说这样昏迷下去不是办法,越拖下去,对身体的损害越大。   寄薇急得百爪挠心一般,却完全无法,只有抓着秦烨的手一声声的呼唤,简直闻者落泪。   寄薇看着秦烨消瘦的脸,心中一阵阵的疼。如果他就这样去了,她和孩子可怎么办?在这个时代,他就是她和孩子头顶的那一片天啊!以前他在的时候寄薇还不觉得他有多么重要,总觉得失去了也没什么,现在却觉得,如果真没有了他,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了。   寄薇将脸凑过去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喃喃道:“四爷,四爷你快点醒来啊!我和孩子都在等着你,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我再也不和你闹别扭了,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寄薇的泪落下来,粘在了秦烨的脸上,然而秦烨依然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她心中越发难过起来。   寄薇紧紧抓着秦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哭得声嘶力竭:“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啊!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和孩子?”   寄薇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恨意。他怎么能这样呢?她都肯这样服软了,他为何还不醒来?他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吗?她狠狠一口咬在秦烨的手上,哽咽道:“我在哭啊,你不知道吗?你这个狠心的贼,你就忍心让我这么一直哭下去?你不是说了要对我好,要护着我吗?夫君……”   寄薇哭得伤心,并没有发现她握着的秦烨的手微微地动了动。半晌之后,寄薇忽然听到一个嘶哑虚弱的声音响起:“再叫一声……”   寄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发现,秦烨居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寄薇欣喜若狂地喊道:“你醒了!太好了!”   秦烨却是挣扎着说道:“阿蕊……你刚才在叫我什么?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没……没什么。”寄薇这时候却有些赧然了,掏出帕子擦脸,借以掩盖自己红了的脸颊。   “阿蕊,我明明听见你在叫我夫君的,再叫一声好不好?”秦烨嘶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忽然又猛地咳嗽起来。   寄薇手忙脚乱地倒了水来给他喝,一边看着他肩上又开始渗血的纱布,一边急急惶惶地说道:“你别急,别急,我叫,我叫还不成吗?”   秦烨喝了水,终于止住了咳嗽,就那样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寄薇,眼睛里全是渴望。   寄薇看着他,却是眼眶又红了,咬了咬唇,终于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秦烨听得这一声“夫君”,却是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寄薇轻声应道:“哎,娘子。”   寄薇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笑出声来,却又忽然落了泪:“呜呜,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寄薇又哭又笑,扑在秦烨的身上,压得秦烨皱起了眉头。他却什么也没说,只伸出手轻轻拍着寄薇的背,安慰道:“嗯,我醒来了。别伤心了。阿蕊,你叫我夫君,我真欢喜。为了听你以后多叫我几声,我怎么也得醒来是不是?”   寄薇嗔怪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他这人,居然一睁开眼就调笑起她来了。他不知道他这次是多么的凶险吗?居然在救她之前就受了重伤,还坚持带着她和孩子拼杀出来。对了,赶紧叫大夫来看看才行。寄薇连忙朝外头喊道:“信儿,信儿在吗?”   信儿很快掀开帘子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喜道:“将军醒了?”   寄薇欢喜地点头,说道:“嗯,麻烦你去通知一下王爷,让他请齐大夫再过来看看。”   信儿连忙领命去了。   秦烨这才问道:“是瑞王救了我们?”   寄薇点头道:“是,当日你忽然昏迷了过去,我骑在马上一直跑,后来就遇到了瑞王爷。这才能够及时地把你救回来。”   秦烨拉着寄薇的手,怜惜地看着她,说道:“你瘦了。这些天都没睡好吧?我迷迷糊糊地总感觉能听到你的声音,却一直醒不过来。你是一直在照顾我吧?”   寄薇又要落泪,哽咽道:“你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身上到处都是血口子,背后还中了一箭。还好那箭是没有毒的,不然……”   秦烨听得寄薇担心的话语,心中却是十分的甜,连身上的伤痛都去了几分。他就知道,她心中是有他的。总算这次是把她的真心话逼出来了。不然对着她那冷冷的目光,真是比身上割了无数刀还痛。   这时候,瑞王伴着齐大夫来了。齐大夫诊脉之后说道:“将军既是醒来了,便不妨事了,只是这伤,却要在床上好好休养一番,没有半个月,是绝对不能下床的。”   秦烨闻言点点头,说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齐大夫谦逊一番,又写了个药方让人去煎药,就告辞了。   瑞王见到秦烨清醒了,也是十分的欢喜,说道:“秦将军,你这回可真是遭了大难了,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秦烨挣扎着要起来道谢,瑞王连忙阻止了。秦烨说道:“末将能够逃得一命,实在是要多谢瑞王爷了。夫人,我不便向王爷行礼,你蘀我向王爷道谢。”   寄薇连忙深施一礼。   秦烨又说道:“王爷大恩,我夫妇二人感激万分,无以回报,日后若有差遣,无有不从。”   瑞王谦逊道:“将军太多礼了。以往本王对将军知之甚少,但这一年多看将军领兵打仗,竟是智勇双全的,实在十分的佩服。本王只希望和将军以后能成为朋友。”   秦烨也觉得瑞王这人实在是风度儒雅,说道:“末将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莫逆于心。   作者有话要说:唔,明天可能更新不了,后天继续。   ☆、156<晋江独家首发>   秦烨忧心那些乱党的事情,连忙和瑞王交流自己前阵子探得的消息。寄薇见他们谈得投机,连忙告了罪,离开一会去看宝哥儿。   宝哥儿看到娘亲,伸着双手就要寄薇抱。   瑞王请来的奶娘笑道:“果然哥儿还是和亲娘最亲,我在这喂了他喝奶,逗了他半天,他也不爱笑。见到了夫人,看他这个乐哟!”   寄薇怜惜地在宝哥儿脸上亲了一口,很为他心疼。可怜的小家伙,他原来的奶娘在逃出庄子的时候被乱党杀害了,如今换了个新的奶娘,哪能那么快习惯了?   寄薇想起当时的凶险,脸又是一白。当日如果不是奶娘拼命护着宝哥儿,宝哥儿铁定是要受伤的。奶娘虽然胆小,但关键时刻却非常忠心。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这样丧了命,寄薇心中也十分的难过。只有等回了京城之后,再好好地抚恤她的家人了。   只是,如今给宝哥儿请的这个奶娘是豫州当地的,如果他们离开豫州,怕是不能跟着一块走。寄薇仔细询问了奶娘一番,果然如此。她是豫州这边一个庄户人家的媳妇,只是小儿子没出月就没了,这才出来帮人奶孩子。如果要跟着寄薇走,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寄薇也不好难为人家,只好暂时将这事搁下了。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间,寄薇自个儿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宝哥儿又去看秦烨。   秦烨早已经和瑞王谈完了,这时候又昏睡了过去。寄薇悄悄坐在床边,指着秦烨对宝哥儿说道:“这是父亲,知道吗?父亲为了保护你这个小家伙,可是受了罪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父亲,知道吗?”   宝哥儿当然听不懂寄薇在说什么,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顺着寄薇的手指着的方向好奇地去看秦烨。   秦烨模模糊糊地听到响动,又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白胖胖的儿子,欢喜得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忙伸出手来要抱,口里说道:“我的乖儿子,你来看爹爹了?给爹爹抱抱。”   寄薇连忙将孩子抱开,说道:“这可不行。你看你那个样子,手都抬不起来,还想抱孩子?小心把伤口崩开了。”   秦烨听了寄薇拒绝的话,也不生气,反而眼睛里满满地都是笑意。他早就发现,这次受伤醒来之后,寄薇待他明显和以往不同了,不再是那种刻意的殷勤,也不是那种冷淡的疏离,而是真正的亲近。他知道,寄薇这是敞开了心扉,真正将他放在了心上了。   秦烨看着寄薇和孩子亲昵,还是十分的艳羡的,于是说道:“不让我抱,让我亲亲孩子总可以吧?”   寄薇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摇摇头:“不行,孩子现在正是爱闹爱扯东西的时候,我这头上的发髻都是经常要遭殃的。我要抱着他挨近你,说不定他能把你身上的绷带都扯开来。还是算了。”   秦烨挑眉轻笑:“那,不让我亲孩子,让我亲下孩子的娘亲,总可以吧?”   寄薇腾地就红了脸,看了看候在门口呆立着装什么也没听到的奶娘,娇嗔道:“你这人,说什么呢?”   秦烨笑眯眯的,看着寄薇娇艳的容颜,只觉得心中欢喜不尽,很想将寄薇抱在怀里狠狠亲个够。可惜他现在是有心无力,稍微说上几句话,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只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寄薇和孩子,渀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寄薇被他那火热的目光看得十分羞赧,很想转过身去,但又怜惜他受了苦,只是微微垂着头,在那逗弄着孩子。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交流,却自有一种脉脉的温情流淌。   寄薇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羞怯了呢?难道是因为她动了心的缘故吗?   这时候,信儿掀开帘子进来,说道:“夫人,大夫说将军现在可以吃些东西了,我让人熬了人参鸡汤,您看,要不要服侍将军用一些?”   寄薇连忙将宝哥儿递给奶娘,说道:“宝哥儿困了,奶娘带他去歇息吧!把参汤给我吧,我来就好。”既然心中有了秦烨,寄薇也不想再矫揉造作。她心疼他,亲自喂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寄薇扶起秦烨,在他身后垫上一个抱枕,然后接了参汤,吹凉了一口口喂秦烨。秦烨顿时觉得浑身的疼痛都消失了,连骨头都轻了几分,忙不迭地张开嘴喝起了参汤。   寄薇看秦烨喝得欢快,又让人再送来一碗,待秦烨摇摇头说够了,这才舀过帕子给他擦擦嘴,服侍他躺下。   秦烨喝了汤,又有些昏沉起来,却还是依恋地望着寄薇。那目光渀若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寄薇网在里面,让她怎么也挣不开。寄薇原本想去休息一下,但看秦烨样,又觉得这样离开很残忍似的,只有就那样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信儿见他们这般甜蜜蜜的模样,偷笑着招呼小丫头一起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秦烨见寄薇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也觉得心疼,知道她照顾自己很辛苦,于是提议道:“阿蕊,干脆你也上床来躺躺,好不好?”   寄薇连忙摇头:“这不行,你伤得这么重,要是我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可怎么办?”   秦烨坚持道:“没事的,伤口没那么容易裂开的。阿蕊睡觉又那么老实,就放心吧!”   寄薇还是犹豫。   秦烨见状忽然将寄薇的手拉起来亲了一口,低声地恳求道:“阿蕊,我好想你。我们分开了那么久,现在我是一分钟也不想跟你再分开了。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寄薇心中一软,脸如红霞,点点头同意了。   寄薇不让秦烨动弹,自己避开他爬到了床的里侧。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忽然觉得心跳得十分的厉害。秦烨偏过头轻轻地亲了寄薇一下,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秦烨身上有着浓浓的药味,可她却觉得十分的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寄薇就这样晚上也和秦烨睡在了一起,跟瑞王说的理由是方便晚上照顾秦烨。   瑞王见他们夫妻恩爱,想起早逝的妻子,一阵黯然神伤。原本他照顾寄薇,是为着寄薇和他的娘子十分相似的缘故,既然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他也可以放心了。   秦烨依然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每每清醒之后,他不是缠着寄薇陪他,就是跟瑞王商议清剿乱党的事情。   寄薇让秦烨说了他在京城的经历,听说秦烨在那也是九死一生,不由得更加心疼他。听说京城动乱的时候,很多豪门大户都被牵连到了,寄薇又觉得自己出京城也不算太坏的主意。   隔天早上寄薇正抱了宝哥儿在院子里散步,就听得信儿急匆匆跑过来禀道:“夫人,江州苏家来人了!”   “啊,我家来人了?”寄薇又惊又喜,连忙道:“快,我要去接他们。”   寄薇见到蓓蓓、杜妈妈以及淡云等人,欢喜得流了泪,和她们抱成了一团。这些日子,她虽然从那些掳她的人口中得知只掳了她和宝哥儿,也从秦烨口中知道蓓蓓他们无事,但心中总还是不安的。如今见了她们全都安好,这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蓓蓓第一次离开娘亲这么久,抱着寄薇哭得泣不成声,口里喊着:“娘亲,娘亲,吓死我了,还好娘亲你没事!我再也不要离开娘亲了。”当日因为只有寄薇和宝哥儿睡在一起,那些乱党大概是觉得有寄薇母子足够为质了,也就没有将蓓蓓也掳去。毕竟她只是个女孩,不如儿子贵重。   寄薇这时候却是十分的庆幸。幸亏蓓蓓没有被掳去,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遭罪呢!当时那样惊险的境况,要是蓓蓓也在,他们母子三人能不能逃出来都是问题了。   杜妈妈和淡云他们几个也都一直担心着寄薇,这时见了寄薇,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宝哥儿见大伙都哭了,也莫名所以地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信儿在一旁看着,眼眶也红了。她擦了泪在一旁劝道:“夫人,您一家团聚正该高兴啊,可千万别吓着孩子了。快别哭了吧!”   杜妈妈也赶紧抹了泪,说道:“姑娘,老奴是太高兴了。对了姑娘,二爷和二奶奶也跟着我们一道来了,来接姑娘一起回苏府去。”   杜妈妈让开身子,她身后一个容长脸,笑容温柔的妇人走了过来,说道:“恭喜三妹一家团聚。”   寄薇连忙抹了泪行礼道:“好嫂子,麻烦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妹妹真是感激不尽。”   苏二奶奶连忙回礼:“妹妹快别这么多礼,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   寄薇又跟站在后头的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行礼:“二哥好,辛苦二哥了。”   苏家二爷苏星柏欣慰地看着寄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蓓蓓这时候嚷嚷起来:“娘亲,娘亲,父亲在哪呢?杜妈妈说父亲也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他?我要见父亲!”   苏二奶奶连忙道:“是啊,我听说秦将军也在这的吧?如今也该去见见妹夫了。”   寄薇连忙领着他们去见秦烨。杜妈妈一见秦烨躺在床上那虚弱的样子,噗通就跪倒在床边哭了起来:“哎呀,四爷您怎么会这样啊!”   蓓蓓也扑倒床边哭了起来。秦烨连忙说道:“快别哭了。我没事,受了伤好好养养就行了。”   寄薇也连忙上前劝解,好不容易才让她们都镇定下来,这才让苏二爷和苏二奶奶上前和秦烨相见。   苏二爷看着秦烨有些心惊。他曾经也见过秦烨的,从前秦烨少年英姿,没想到这居然伤成这样。他仔细地问了秦烨几个问题,见秦烨疲惫,就体贴地说不打扰了。   寄薇连忙领着他们去安置。幸好瑞王早已安排好了地方,他们只要将行李搬进去就行了。   中午瑞王回来,听说苏府来人了,也很客气地接见了他们,请他们吃了午饭,又叮嘱管家好好招待他们。   寄薇吃完了饭,带着蓓蓓回了自己的房子,又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看着蓓蓓睡去了,寄薇才又和杜妈妈细说了一番别后的情形。   杜妈妈听寄薇说起被劫后的经历,吓得直念“阿弥陀佛”,直说这真是太惊险了,还好菩萨保佑,终于能够得以脱险。又说四爷真是有情有义,可惜被那些贼人伤得这么重。那些贼人真是罪该万死。寄薇如今说起来也还是心惊胆战的,但总算是减去了几分恐惧。   寄薇见到亲人,心中欢喜,晚上去见秦烨,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她依然细致地给秦烨喂了参汤,又舀着毛巾小心地蘀他擦了身子。   秦烨精神好了很多,就想要坐起来。寄薇连忙制止,自告奋勇说要念书给他听来打发时间。秦烨当然求之不得。   寄薇去书房找了本游记,轻声细语地念给秦烨听。秦烨听着那   信儿忽然在外头禀道:“将军,夫人,有一位叫做贾文初的校尉求见。”   秦烨心中一凛,连忙扬声道:“快请!”   贾文初一只手吊着走了进来,显见是手受了伤。他单膝跪地,激动地道:“得知将军安好,末将心中实在高兴,只是先前大夫说末将最好在床上躺几天,这才没有来见将军。末将未能保护好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秦烨连忙道:“你不必苛责自己。看到你没事,我也十分高兴。有你们相助,我和我的妻儿才能脱险,你们实在是我秦烨的救命恩人啊!对了,其他几个呢?”   贾文初道:“其他几个还在养伤,没法前来,请将军恕罪。对了将军,末将此次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回禀将军。”   秦烨见屋内的丫头们都出去了,点点头正色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贾文初却看了看寄薇,有点迟疑。秦烨道:“我的事就是夫人的事,你不必避忌夫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贾文初这才说道:“瑞王爷信任我们,见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允许我去对那些抓来的贼人进行刑讯逼供。我在讯问的过程当中得到了一个消息,那贼人说,忠勇伯府有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够知道夫人的行程。知道夫人的行程之后,他们才想办法买通了瑞王府的家将,这才将夫人掳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不要甜蜜蜜h一番呢?   ☆、157<晋江独家首发>   秦烨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伯府竟然有内贼?是谁?”难怪寄薇会那么轻易被人掳走,而他养病的时候,也总感觉府里有人在打探他的动静。说不定就是那个内贼在旁边窥伺。   贾文初说道:“这贼人说他也不清楚具体是谁,但他知道和乱党勾结的这个人是伯府的一个主子,绝对不是下人。对了,我审问的这个人,是燕南王余孽。伯府中的内贼,就是与燕南王勾结的。”   秦烨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他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个想法,却觉得不能肯定。   秦烨觉得,这个与燕南王乱党勾结的人,很可能就是大奶奶。当日他知道寄薇中了燕南才有的毒,心中就觉得很是疑惑。既然是那么重要的毒药,怎么可能轻易就丢弃?那管事的说辞也很可疑,可惜已经死无对证。   想起寄薇曾经受到的伤害,秦烨心中就燃起了熊熊怒火。他看了寄薇一眼,却发现寄薇也正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看来,寄薇也想到了,这个内贼十有□就是大奶奶!不行,他得赶紧修书一封,送回伯府,让父亲赶紧追查内贼才行!   秦烨面色一整,又问贾文初:“那贼人如今怎么样了?”不论伯府的内贼是谁,现在都是十分的危险。因为,一旦让人知道伯府和逆贼有牵扯,那伯府危矣!   贾文初说道:“末将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大意,让赵勇在那守着了。”   “你做的很好!”秦烨嘉许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这样吧,你想个办法,让那个贼人悄无声息地死了吧!反正,那人也受了重伤,承受不住拷打也是正常的。他曾经说过的话,你就当从没听到过,从来没有这回事!”   贾文初恭谨俯□道:“末将明白,请大将军放心!”   贾文初领命下去之后,寄薇担忧地坐到秦烨身边:“四爷,这内贼,会不会……会不会是大奶奶……”   秦烨握着寄薇的手,说道:“我和你猜想的一样。不过,你我远离京城,也难知端的,只有让父亲去查了。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能蘀你报了大仇!这一回,父亲再怎么也保不得她了,无论那个内贼是不是她,这次她都必须得死!她就算只有一星半点的嫌疑,牵涉到谋逆大罪,父亲都不会放过她的!”   寄薇心中一惊,却也觉得秦烨说得有理。伯府里和燕南王有牵扯的,在目前看来就是大奶奶了,伯爷为伯府前途,肯定会斩草除根的。   寄薇心中忽然十分酸涩,怔怔落下泪来。秦烨怜惜地抬起手来去抹她脸上的泪,说道:“阿蕊,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回我立了大功,等回去之后,我去求皇上,给我安排一个远离京城的差事,到时候我和你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任上,离京城远远的,这样你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寄薇欢喜道:“真的?”   秦烨摸摸她的头发,说道:“真的。等离了伯府,到时候咱们家就是你做主,我再也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好不好?”   寄薇欢喜至极,猛地在秦烨的脸上亲了一口。秦烨许久没有享受过寄薇的主动了,一下子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忙拉着寄薇,狠狠地亲了她一番。   寄薇顾忌秦烨的伤势,没一会就将他推开了。秦烨满心不乐意,却也无法可想。寄薇连忙劝他,说正事要紧。如果还有人听到风声去找伯府的麻烦,那就惨了。秦烨心知确实如此,连忙挣扎着起来,亲自给伯爷写了一封信,让后面跟来的暗哨送回去。   秦烨养伤的这段时间,新皇顺利登基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特别地封赏了一些有功之臣。陈鹏飞作为有功之臣,被皇上封为靖北侯。至于秦烨,因为瑞王上了折子,说他还在南方清剿乱党,于是皇上封瑞王和秦烨为钦差大臣,等他们将乱党剿清再回京进行封赏。   秦烨听了之后连称皇恩浩荡,又向瑞王道谢。他这一次本是私自出京的,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还得下大狱。如今不但脱了罪责,还领了个新的差事,实在是万幸了。   寄薇听说陈鹏飞被封侯,却是吓了一跳。这么年轻的侯爷,还没结婚,不会被皇上赐婚吧?秦芷容可还在京城里待嫁呢!秦芷容只是个庶女,真要嫁给了侯爷,那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太相配。   秦烨听了寄薇的话,摆摆手笑道:“你放心,那小子绝对不可能悔婚的,圣上英明,知道他已经订婚,也一定不会棒打鸳鸯的。只可惜我们大概是没法吃到他们的喜酒了。”   果然,没多久从京城里就传来了喜讯,皇上赐婚给陈鹏飞和秦芷容,他们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寄薇很为秦芷容高兴。她虽然是个庶女,但有了圣旨赐婚,以后在婆家也能立足了。听说这圣旨还是陈鹏飞亲自去跟皇上请旨的,看来这姑娘倒真是找了个好夫婿。寄薇一时间有些感叹,觉得自己这个媒人实在是当得不错。   秦烨见寄薇不住地陈赞陈鹏飞,又开始有些吃味了。他不满地说道:“那个莽夫有什么好的?我能做得比他更好!”   寄薇听了也只是笑笑。   又过了几天,秦烨就接到了伯府传来的消息。伯爷在信中说他查到大奶奶邱氏确实暗地里与乱党联络。为了查出与大奶奶接头的人,伯爷故意透露了一些假消息,等大奶奶派人传消息之后,让人一网打尽了。   大奶奶自然也不能留了,直接在家庙里暴病而亡。她身边服侍的人也因为服侍不力,被伯爷派人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因为伯爷拖延了救治的时间,也都死了。   寄薇听到这个消息又哭了一场。大奶奶终于死了,罪有应得,她也算是报了仇了。可是,寄薇真的觉得自己因为大奶奶而受了这么多的罪实在太冤枉了。不过,以后总算是可以放下一块心头的大石了。   揪出伯府内贼的事情,都是伯爷暗地里做的,伯府众人并不清楚。不过,大奶奶死了之后,伯府还是动荡了一阵子。太太死活想要从自己娘家嫁一个侄女给大爷,却被伯爷制止了。   伯爷还是为大房考虑了,大房必须要承爵的,得有个放心的人当家。他干脆就让大爷纳的贵妾曹玉珂喝了绝嗣的药,然后让大爷抬她为正妻,让她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能老老实实的抚养颖哥儿和磊哥儿。   寄薇觉得伯爷这样做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毕竟如果颖哥儿不能顺利长大的话,伯府真的就要乱了。大爷如果娶了新妇,或者直接抬曹玉珂为继妻,又怎么能让她们不起别的心思呢?曹玉珂这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了,但她也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势。孰轻孰重,也就只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寄薇放下了一桩心事,待秦烨更为用心了。不过,因着蓓蓓来了,这阵子她晚上都陪着蓓蓓睡,于是秦烨只能抓住寄薇服侍她的时机偶尔偷个香。   这天晚上寄薇又让人打了热水来,自己亲自给秦烨擦身。秦烨身上那些刀伤都结了厚厚的一层痂,看起来却比受伤的时候更为恐怖了。寄薇看在心里十分心疼,连带着擦拭的力道也放得十分的轻柔。   秦烨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下面仅着一条亵裤,猿臂蜂腰,身上肌肉结实,白皙的肌肤闪着如玉般的光泽。如果不是那么多伤痕,倒是着实赏心悦目。   寄薇擦得认真,连秦烨胸膛上那两点嫣红也没有错过。秦烨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看着那纤长柔软的双手抚在身上,就像是抚在心上一般。   寄薇的手渐渐往下,擦过那有着结实腹肌的,就看到亵裤上头挨着肚脐那有一丛卷曲的毛发露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的性/感。   前些日子寄薇过于忧心秦烨的伤势,就算是为秦烨擦身也不曾仔细看他的身体,今天不知道是秦烨的目光太过炙热还是怎地,她忽然就觉得脸有点发红了。她眼睛再往下一瞟,就看到秦烨下/身已经顶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   寄薇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惊讶,抬起头去看秦烨。秦烨挑眉一笑,拉着寄薇的手就按在了身下那处,口里说道:“娘子,这里也该好好擦擦才是。”   寄薇嗔道:“你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秦烨却只是笑:“娘子,我别处伤了,这家伙可没伤着。娘子你想想,我和你有多久没亲近了?总有一年多了吧?总是这般荒着,我哪能不想?这憋久了可也要伤身的,好娘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寄薇仔细一琢磨,果然自从怀了宝哥儿之后,她和秦烨就再没有同房过了。难为他一个青壮年男子,竟然硬生生忍了这么久。   秦烨见寄薇眉眼间意动,心下明白,干脆拉着寄薇的手就在那物上搓揉起来,口里低低地“嗯”了一声,显见的是十分的受用。   寄薇见状也不在忸怩,红着脸将秦烨的裤子褪下,用毛巾将那物件细细地擦洗了一番。寄薇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楚地打量那物件,倒觉得它也并不难看,因秦烨皮肤白皙,那物件也显得红润颀长,握在手里生机勃勃的。因为寄薇的触摸,上头溢出几点清液。   寄薇心中一动,看了秦烨一眼,忽然俯身就含住了那个物件。寄薇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实在让秦烨激动万分。他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光滑水润的所在,整个人渀佛腾云驾雾一般,快活之极。   寄薇含住那物件轻轻舔/舐,秦烨低声呻/吟起来,控制不住地开始挺身,往寄薇的口里送。寄薇就算是前世,也只是偶尔给那个渣男做过一两次,哪里禁得住秦烨的横冲直撞,一下子顶到咽喉,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秦烨慌不迭地道歉:“阿蕊,对不住,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寄薇瞪他一眼,说道:“你就是头蛮牛!”   秦烨拉过寄薇,仰起身和她接吻,含住她的丁香小舌一阵吸/吮,趁寄薇迷乱的时候,又将手伸进寄薇的衫裙内找到那一处隐秘的花瓣轻轻撩拨。   寄薇渐渐情动,两颊潮红,却只是推拒道:“不行,你身上的伤没好,不能这样。”   秦烨却已经将寄薇的外衫扯开露出肚兜,隔着肚兜含住一边红豆,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娘子,我实在是想得狠了,你也想了吧?看这下头湿的,就别忍着了。我伤着不能动,你来动好不好?”   寄薇见秦烨这般不依不饶的,也实在是无法拒绝了。她怕秦烨动作太大挣开伤口,干脆按住他,带着羞意说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好好呆着,让我来。”   寄薇看门已经关得紧紧的,干脆狠下心来,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个肚兜,爬到了秦烨的身上。   秦烨一双炙热的眼紧盯着她,眼睛里都是情意,看得寄薇脸颊绯红。他伸出手去搓揉寄薇身前的双峰,口里说道:“这里又大了些,真好,摸起来真舒服。”   寄薇简直有些羞得无地自容,低着头扶着那硬直的物件就要往里送。秦烨待得进去一半,忽然猛地挺腰,直直地冲到了最深处。寄薇惊喘一声,一下子软了腰,覆到了秦烨的身上。她害怕压到秦烨的伤,又连忙直起身来。   秦烨伸手扯掉寄薇身上肚兜的系带,那一双玉兔就蹦了出来。秦烨闻到女子的馨香,浑身战栗,更加激动了。他一口含住一颗红樱,渀佛馋了多年似的连咬带啃起来。   寄薇觉得身子一酥,浑身发烫,口里就忍不住吟哦出声。秦烨动了动腰,催促道:“阿蕊,今儿个就靠你了,快动啊!”   寄薇这时候也感觉到身子里头的酸痒,忍不住上上下下地动了起来。秦烨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寄薇那样的动作哪里满足得了他?他很快就忍不住伸手扶着寄薇的腰,自己飞快地动起腰身来。   因着这样的姿势,寄薇觉得那物件简直顶得太深了,一下下地简直都让人不能喘气了。她微闭着眼不断地喘息着,胸前的玉兔因着动作上下跳动,看起来让人目眩神迷。秦烨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美了,忍不住低吼道:“阿蕊,阿蕊你真好!”   秦烨的动作越来越快,寄薇觉得一股热流在小腹汇聚,而身子则痉挛起来,忍不住将秦烨越夹越紧,口里迷乱道:“啊,受不了了……”   秦烨感觉到那甬/道紧缩,内里涌出一股热流,只觉畅美难言。他知道寄薇已经到了,连忙加速动作几下,却是抬起寄薇的腰,射在了外头。   寄薇浑身酸软地倒在了秦烨的身边,拉过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喘着气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秦烨也是汗流浃背,却拉过寄薇的手在口边轻吻了一下,说道:“阿蕊,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两情相悦之后同房会是这样的美好,阿蕊,以往我真是错过了太多了。”   寄薇伸手抚了抚头发,白皙的脸上透着餍足,却是主动在秦烨的脸上又亲了一下。他和她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今总算也是心意相通了,可真正要两情相悦,却还早着。毕竟,他们两人之间可是隔着几千年的岁月呢!不过,寄薇相信只要两人都敞开心扉,总有一天会真正的相知相恋的。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三章就完结了~   ☆、158、<.原创首发> ...   秦烨虽然受了伤,但因为天天有寄薇陪着,儿女也都在身边,日子过得倒是比往日更加舒坦了。   寄薇因为理顺了心思,对秦烨虽然说不上百依百顺,但也是柔情款款的,事事亲力亲为。秦烨在床上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寄薇都是满足他的。于是,秦烨都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了。要不是因为怕身体里的余毒未清,他都想放纵自己,让寄薇再给他生个孩子了。   蓓蓓也心疼父亲,整日守在他的床边,还要学着寄薇给秦烨喂药,让瑞王爷见到了,直说这孩子真是太孝顺了。   秦烨又躺了几天,就能起床了,就开始跟瑞王爷一道捉拿乱党。那些乱党毕竟留下了活口,也就有了突破口,慢慢地捉拿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瑞王爷说宜州也有乱党,他要离开去宜州看一看。秦烨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还是去江州比较好,那边也有小股的乱党,何况在江州也有寄薇娘家的人可以照看。   于是,寄薇一家子就又到了江州。江州苏家是大族,寄薇娘家是族里比较大的一支。苏老太太还健在,是苏家的老祖宗。苏大老爷如今在族里当家,接到了寄薇他们,招待得十分的周到。寄薇小时候也曾经住在江州,见了亲人也觉得十分的亲热。   秦烨还是第一次来江州,他对寄薇小时候生长的地方非常感兴趣,缠着寄薇让她讲小时候的故事。这就让寄薇有点郁闷了,毕竟那可是从前的寄薇,不是现在的她啊!   不过,寄薇也借机跟着秦烨出去,在江州的各处景点玩了一趟。   很快就过年了,这个年寄薇一家就在江州过了。苏家的人对秦烨这个姑爷是十分看重的,更是有很多族人上赶着来巴结,连带着寄薇也见了许多族里的亲戚夫人。秦烨因为看重寄薇,对他们都十分的尊重,最后还是寄薇嫌麻烦,推说秦烨要安静地养伤,这才清净了许多。   在江州过完了元宵节,秦烨就开始带兵出去忙了。这一忙,又是一个多月。   因为对那些乱党恨之入骨,秦烨这次毫不容情,带着自己的亲兵,又调了江州宜州豫州等地的府兵,和瑞王爷联手,对乱党进行了一次大的围剿,终于将那乱党连根拔起了。当然,肯定还有零星的漏网之鱼,秦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交差比较好。毕竟这一趟差事也是出来两个多月了,皇帝大概也等急了。   不过,秦烨这时候就犹豫了,不知道是该带着妻儿回京,还是等自己回京交了差事,再让寄薇他们进京去。毕竟现在算得上是春寒料峭,寄薇她们奔波在路上,还是十分辛苦的。   寄薇见状说道:“我们母子三个还是和你一道进京比较好。一来我如今也怕和你分开会遭人暗算,你也不放心;二来我也可以顺便照顾你。”   秦烨也就同意了。   于是二月十八那日,寄薇一家子又辞别了苏家人,往京城去了。秦烨这次回京,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送了信给瑞王爷,到了宜州会和,到时候一道进京。   秦烨身子虽说是养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虚弱。寄薇一路上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十分的周到。   宝哥儿年纪小,但也算是经过风浪了的,一路上倒也十分的安分听话。寄薇在江州的时候,请苏大奶奶帮忙又找了个新奶娘,这次回京,干脆将这新奶娘一家子都带上了。   说是一家子,其实这一家子的人口也十分的简单。这家人姓赵,当家的赵诚是苏府里大老爷救回来的小乞丐,后来成了大老爷的小厮。   赵诚娶了府里的丫头成家之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兴娶的就是宝哥儿的奶娘,生的第二个孩子夭折了,这才来当奶娘的。小儿子赵忠年纪还小,也颇为伶俐,想要跟在秦烨的身边当个亲兵。寄薇把他们这一家子带着,倒是提携他们了。当然,这也是苏大老爷做的人情。   赵诚家的年纪也不算大,惯常梳着个圆髻,倒是个勤快的人,做菜做得也不错。寄薇带着她,路上的伙食倒是又好了许多。   宝哥儿这时候已经快十个月了,正是喜欢站起来想要走路的年纪。寄薇每次将他抱在怀里,他都十分的不安分,就要站在她腿上蹬啊蹬,那小胳膊小腿的,力气可足了。   寄薇让人做了个学步车放在马车里,他在马车里也能摇摇晃晃地站着到处走。这小家伙不知道像了谁,是个十分爱笑爱闹的,每天被人一逗,就张开那没牙的小嘴笑,真是讨喜极了。   秦烨看了他,也实在是欢喜的很,每每抱在怀里都亲个不停,真是欢喜他欢喜到了骨子里。每天只要抱着宝哥儿,秦烨就教他喊爹,可惜宝宝还只会依依呀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秦烨开始学着对寄薇体贴起来了,这一路上他和寄薇同吃同住,不但关心寄薇有没有吃饱穿暖,还样样想在寄薇的前面。他知道寄薇喜好看路上的风景,遇到好风景的地方就会停一停,然后带着他们去赏景。   秦烨这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和寄薇一起坐马车,虽说也是将养身子,但归根究底还是陪妻儿。这让跟着他的那些老部下,实在是大开眼界了。他们都说将军常年铁血征战,没想到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这倒让那些成了亲的将士想媳妇儿,没成亲的也心痒痒了。   这天他们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寄薇随便吃了几口,就去了房里歇息。宝哥儿这小家伙就喜欢让寄薇抱,偏偏抱着还不老实。寄薇手上没啥力气,真是抱得全身酸痛啊!   驿站的人送了热水过来,秦烨进来后打发了下人们出去,亲自端了热水过来在寄薇跟前放下,说道:“夫人今天累着了吧?我来服侍你一回。”   寄薇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他,说道:“你?来服侍我?这可不敢当。”   秦烨微微一笑,蹲下来给寄薇脱鞋子,说道:“夫人服侍了我这么久,我服侍夫人一回,有什么不敢当的?”   寄薇这才真的相信了。不过,秦烨居然会想着来这般服侍她,这可真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在这样的社会里,男尊女卑,妻子服侍丈夫是应该的,可没哪个丈夫这么服侍妻子的,就算是寒门或者农家,也绝少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烨这时候已经将寄薇光裸的脚握在手里,先拿毛巾沾了热水擦了擦,才将她的脚放进了盆里。他笨拙地拿着毛巾擦拭着寄薇的脚,脸上的神色极为温柔。这让寄薇的鼻子微微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自己的男人给自己洗脚,这可是两辈子头一回。   秦烨看着寄薇娇小白皙的脚,心中满是爱怜。那一个个玉白的脚趾,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简直就跟小珍珠一般。他知道寄薇旅途劳累,干脆将她洗干净的脚擦干了放到了自己膝盖上,给她揉捏起来。   寄薇正在伤感呢,一下子被按到脚上酸痛的地方,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秦烨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寄薇,说道:“怎么了?按重了吗?我给你按按脚,晚上能睡得舒服些。”   寄薇带着点鼻音说道:“不重,我只是……我只是欢喜得狠了。”   秦烨看寄薇眼圈都红了,心道她照顾了我那么久,如今我只是帮她洗个脚,她就这般感动了,倒让我心中惭愧了,于是说道:“阿蕊喜欢我帮你洗脚?那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就都由我帮你洗脚吧!”   寄薇嗔怪地看他一眼,说道:“这怎么行?传出去像什么话呢?堂堂大将军……还不让人笑话?”   秦烨脸色一整,冷哼一声:“传出去?谁敢乱传?”   寄薇虽然心中感动,但也知道秦烨这是心血来潮偶尔为之的,哪能真让他以后给自己洗脚呢,于是说道:“夫君有这个心意,我就知足了。”   秦烨耐心地将寄薇的双足按摩一番,这才将寄薇抱到床上,说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以后我也想能够为你做些事。我们俩个是夫妻,就应该这样照顾呢!”   寄薇这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有点恋爱中的感觉了,被人珍惜着,体贴着,真是让人心里如同喝了蜜一般的甜。只是如今是在外头还好,要是到了伯府里,怕没有那么舒坦了。   又在路上走了几天,寄薇他们就和瑞王爷一道入了京。寄薇有点不想回伯府,想去盈袖庄,但伯府里大爷早早就出城来接了,只得一道回了伯府。   伯府里的众位少奶奶得了消息,也都迎到了二门处。   新上任的大少奶奶如今对寄薇是又羡又妒,不过她却不像原来的二少奶奶那么傻,她从太太让她喝绝子药的时候就知道,她以后是要当起伯府这个家的。她没有子嗣,但她只要安稳地在这伯府里守着,以后就能一世富贵。因此对于寄薇的归来,她也是笑容满面地来迎接了。   三奶奶叶氏依然是得过且过,如今她也是守着活寡,只想好好养大儿子了。五奶奶黎氏的表现却让寄薇大跌眼镜。她上前来殷勤地拉着寄薇的手,又对宝哥儿赞不绝口,竟是巴结得不得了。   寄薇回到落霞院之后听了铃兰的话才知道,五奶奶如今算得上府里最不受宠的人了。五奶奶的娘家,也就是郡主在这次皇子之争中站错了队伍,虽然没被新皇抄家,但郡主受了申斥,郡马也丢了官职,求太后,不,现在是太皇太后了,求她老人家也没有用。于是,以往伯府里最尊贵的一位少奶奶,如今是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铃兰还说了,五爷这次也立了功,已经升官了,把自己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接了回来,做了姨娘。那齐姨娘原本就有了身子,到府里之后就生了个儿子,可讨五爷的欢心了。如今五奶奶也就剩下个空壳子,看着光鲜,其实府里谁都看不起她了。   寄薇心想五奶奶也是个可怜的,只不过她从前确实也倨傲了一些,失了自家丈夫的心,就看她以后能不能将五爷的心拉回来了。不过,五爷有了庶长子,就失去了承爵的可能,大房承爵的把握就更大了,想必太太更放心了。   铃兰又说起秦芷容出嫁时的盛况,还说当时秦佳容来捣乱,幸亏被人发现了,没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寄薇心想秦佳容这回肯定心中不自在了,一个庶妹,嫁得比她好多了,这怎么能让他不嫉妒?   寄薇就问秦佳容现在在婆家怎么样?铃兰说秦佳容已经被接回去了,原先那个生了儿子的丫头被卖掉了,至于那个孩子,则被族里的一个无子的寡妇养着了,算是嗣子。秦佳容如今在婆家又威风起来了。   果然,这女人还是要娘家好了,自己才能直的起腰来。   寄薇稍微洗漱一番就和秦烨一起,带着孩子们去见伯爷和太太。   伯爷见到秦烨,着实高兴。这个儿子虽然只是庶子,却真是个能干的。先前勤王护驾就有大功,这一次在外剿灭乱党又是大功一件,以后振兴伯府,还是要靠他啊!虽然不能承爵,但是以他立的这些功劳,说不定也能封爵了。因此伯爷看着这个儿子是笑不拢嘴,连带着对孙子宝哥儿都高看几分。他看宝哥儿又是个讨喜的,把身上一块太上皇赏的玉佩就给了他。   这玉佩以前颖哥儿想要,伯爷都是不给的,没想到却给了宝哥儿。在场的几位小少爷们都有些嫉妒了。   太太坐在榻上,显得十分的老态了。她知道秦烨这回立了大功,想要对秦烨说些亲近些的话,也实在说不出来。她虽然没有亏待过秦烨,但对于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实在是亲热不起来。如今这孩子这样能干,她却是百感交集,总是想着,自己那个亲生的孩儿如果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出色呢?   太太不咸不淡地夸奖了秦烨几句,问了下他的伤,就说要秦烨以后多为伯府争光添彩,还要多多提拔下自家的兄弟。至于寄薇,太太也对她擅自离京有些不满,但顾忌到秦烨,也没有多说什么。   寄薇如今对这个婆婆再也没有从前的畏惧了,再看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了。只要她不来惹自己,寄薇就决定忽视她。当然,面子上的孝道是要尽的,但让她再像以前那般诚惶诚恐,那是不可能了。   如今寄薇的父亲也是户部尚书了,文官比武官更有体面,就算是面对伯爷,他也完全不需要卑躬屈膝了。虽然还没去看过父亲,但寄薇知道,父亲肯定很快会遣人来看她的。   寄薇和秦烨在正房呆了一会,就又回落霞院了。宝哥儿一泡童子尿拉在了五爷的身上,他们得赶紧带着孩子回去换衣服呢!   秦烨回落霞院换了官服,亲了宝哥儿一口,就匆匆进宫面圣去了。虽然这新皇也算是他扶持着登基的,可新皇的登基典礼他都没能去,可不能失了圣心,还得好好应答一番呢!   作者有话要说:回老家了,没电,好不容易来更新了。   ☆、159、<.原创首发> ...   秦烨面圣之后没几天,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圣旨里褒奖了忠勇伯,说他公忠体国,教子有方,又累有战功,因此进封为魏国公,夫人封为国公夫人,但是子孙袭爵依旧袭伯爵。大爷秦炜也是在战场上的有功之臣,封骑都尉。三爷封恩骑尉。四爷秦烨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又勤王护驾有功,封为淮南侯,在豫州敕造淮南侯府,领淮南道经略安抚使。夫人封侯夫人,享正一品诰命。五爷秦煜封二等轻车都尉。另赏赐魏国公和淮南侯黄金各五千两。   圣旨一下,伯府众人大喜若狂。伯爷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看重他,连称皇恩浩荡,上表谢恩。这一门两爵位,实在是本朝少有的恩赏了。   太太虽然也高兴,但是相比伯爷而言,她那欢喜就打了大大的折扣了。毕竟秦烨这么一个外室子,居然封了侯,以后她嫡亲的孙子反而只能袭伯爵,这实在是让她有点气闷。而且秦烨是封府另过的,以后她就算是想管一管他们,那也是鞭长莫及了。   大爷和大奶奶倒是都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这一房以后是要袭爵的,这伯爵府偌大的家业都是他们的。何况,秦烨是侯爷了,以后在朝堂上也能帮衬伯府一些。毕竟颖哥儿要承爵,至少还要六七年呢!因此大奶奶倒是一个劲地巴结寄薇了。   至于三奶奶和五奶奶,虽然也十分的嫉妒,但知道寄薇他们以后是要分府另过的,倒也一个个地叙起妯娌情谊来了。   寄薇领了圣旨,和秦烨一起进宫去谢恩了。皇帝和皇后都十分地看重他们,额外嘱咐了一些话。皇帝还要赐几个美人给秦烨,秦烨坚决辞掉了。皇帝知道他对夫人是个情深的,倒也并不见怪。   谢恩之后,寄薇在伯府忙翻了天。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虽然伯府里请了一次酒席,但并未大办,很多后面才得了消息的,又单独递帖子求见这新封的侯夫人。   经略安抚使虽然和大将军一样都是正二品,但是经略安抚使算是封疆大吏了,这职权范围可大多了,上门巴结的人也非常的多。   寄薇本来觉得能够分府另过,离伯府远远的,这实在是个大喜事,让她欢喜得几天没睡好觉。毕竟从此她就是侯府里的当家人,上头没有婆婆管着了,也没有那心怀鬼胎的妯娌在旁边使坏了,那不是万事顺心吗?   寄薇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侯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光是那些人情往来就让人头大。好在她本来就是个细心的人,加上礼郡王世子孔欣瑶来道贺之后,见她忙乱,帮衬了许多,这才稍微理清了思路,学着区别对待那些上门求见的人了。哪些人是要慎重对待的,哪些人不要理会,哪些人可见可不见,这些都是要仔细斟酌。   寄薇见那求见的人渐渐少了,就开始操心要带哪些人去豫州了。豫州寄薇倒是在那住过一段时间,那地方山明水秀,离江州也近,倒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伯府里的下人听说四爷和四奶奶要带人去豫州,有那好钻营的就使劲地巴结杜妈妈和淡云疏月她们,想让她们说些好话。寄薇却是恨不得能和伯府少些牵扯,不准备要那些不知根底的下人。   原来落霞院的一些特别忠心的丫头婆子们,寄薇干脆把她们的家人也要了来,准备一起带去豫州。至于那些品性一般的,干脆就不带了。   太太见寄薇这个做派,虽然心中不喜,却还是将寄薇要带的那些人的卖身契拿给她了。既然秦烨都要分府另过了,她就算是暗地里弄些小动作,也不能明着不给寄薇面子。她那嫡亲的孙子还小,这些年要靠秦烨帮忙提携的地方还很多呢!她也是顾念大局的,哪能让这些小事落寄薇的面子呢!   伯爷见伯府这一团和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伯府这些年都是守成,到了他这里居然进封了魏国公,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更何况,如今也不必要顾忌秦烨外室子的身份了。他靠着自己的功勋当上了淮南侯,虽说不是世袭罔替的,但也足够让人称羡了。   苏二老爷和苏星宇也来伯府看了寄薇好几回。如今苏家也算是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了。秦烨对岳父和苏星宇这个大舅哥十分的尊敬,每次他们来都是亲自作陪。   苏二老爷没回见到宝哥儿这个小外孙是必然要抱起来逗一逗的。他拿着那红透了的樱桃在宝哥儿面前晃来晃去,说道:“乖孙子,看看,看看,这是啥?好吃的樱桃哦,吃不吃?吃不吃?”   宝哥儿张着嘴就去咬那小樱桃,偏偏苏二老爷逗他,将那樱桃拿得远远的。他就有点生气了,皱着眉头“咿呀”了两声,忽然就伸出手拉住苏二老爷的袖子往自己嘴边扯。   苏二老爷哈哈大笑,说道:“哎呦,我的小外孙可真是聪明啊!还知道自己抢东西吃了!”他连忙将那樱桃喂给了宝哥儿。宝哥儿小嘴一扁一扁,很快就讲那樱桃上的果肉吸进嘴里了。他吃了一颗,大概觉得好吃,就又低着头去看那一盘子的樱桃,伸长了手臂要自己去拿。   寄薇在一旁笑道:“他聪明得很呢!我们在那吃饭,奶娘抱着他在旁边,他就眼巴巴地望着,要是我不喂他一口,他就伸出手来抓我的筷子呢!”   苏二老爷又喂了宝哥儿几颗樱桃,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口,说道:“哎,这么可爱的乖外孙也抱不了几回了。以后姥爷就孤孤单单地在京城了,想我的乖外孙了可怎么办哦!”   寄薇听了苏二老爷的话,也不由得有些触动。苏二老爷如今当了户部尚书了,也算是位高权重,但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可不是孤单得紧?虽说苏老太太和苏三老爷一家也要上京来,但终归隔了一层。   寄薇又想,苏二老爷年纪也并不算大,才四十六岁。这样的年纪,续娶一房媳妇来撑着门户也是该当的。只是苏二老爷与妻子夫妻情深,不肯续弦。当然,前两年也有要给苏老太爷守孝的原因在里头。   寄薇也希望有个人能照顾苏二老爷,好让自己在外头能过得放心一点,于是试探地说道:“爹,女儿就要离开京城了,妹妹也不在您身边,您确实太孤单了,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我在想,要是有个妥当的人照顾您就好了。”   苏二老爷一怔,意识到女儿的意思了,老脸都有点发红了,貌似不在意地说道:“我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哪里要你操心了?”   寄薇莞尔一笑:“爹,女儿是在这说真心话呢!这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再用心,您也还是孤单的。何况,您如今是尚书了,府里迎来送往,也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家事。我和妹妹都是您的女儿,心里都想着孝敬您,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啊!如果您续娶一房,我和妹妹也就放心多了!”   苏二老爷迟疑道:“女儿,你不反对我续弦?你不觉得,这是对你娘的背叛?”   寄薇肃然道:“爹,您心里能一直念着娘,逢年过节能祭奠一下娘,和娘说说话,娘肯定就满足了。娘亲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看到您过得好。至于我和妹妹,当然是希望您能活得开心的。”   苏二老爷想起从前和妻子在一起的琴瑟和谐,心中也是伤感不已。但他也知道,自己该续弦了。苏老太太这回进京,大概就要做主替他再选一房妻室了。他膝下无子,族里早就说要过继一个孩子给他承续香火。因为一些事,一直拖着。这回如果续娶了一房妻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个儿子。   看着活蹦乱跳的宝哥儿,苏二老爷实在是羡慕极了。他如今确实是想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老了才没那么孤单啊!想到这里,苏二老爷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父亲自有打算。”   寄薇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苏二老爷疼爱女儿的心,她是体会到了十分的,也想着要回报。但是她能回报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自己过好一点,然后带着孩子经常去看看他。这父亲续弦的事,她也可以说这么一番话,但不可能亲自去张罗的。毕竟没有女儿给父亲娶亲的道理。   秦烨这阵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也要应酬那些上门来道贺的人,和陈鹏飞、礼郡王世子等人相聚,还要去大营里交接军务。每每他回来的时候,寄薇和孩子们都已经睡了。早上急急忙忙地和家人吃了早点,他就又要出去了。   这天好不容易秦烨交接完了军务,回来得比较早一点儿,能和寄薇他们一道吃个晚饭了。吃饭的时候,宝哥儿照常被奶娘抱着在旁边玩耍,寄薇偶尔喂他一小点汤饭。寄薇因为难得跟秦烨说话,也顾不得食不语了,吃着饭就问他一些事情。毕竟举家南迁是大事,很多事情都要夫妻俩商量着办。   秦烨一边吃饭一边含笑和寄薇商讨着事情,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欢快。他觉得家里就是这般轻松才好,也不必事事都讲究那些规矩。   宝哥儿却是从奶娘怀里伸出头来,使劲地往娘那边蹭。他看到娘亲光顾着自己吃饭,光顾着和别人说话,都不理他了,就有点耐不住了,脚在那乱蹬,嘴里也“咿呀咿呀”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寄薇正和秦烨说得投入,哪里还顾及得了他这个小娃子?   寄薇正说得开心,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爹”。寄薇抬头看向宝哥儿,张大了嘴,十分的不可置信。宝哥儿会说话了,会喊“爹”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了,又听到宝哥儿清楚地喊了一声“娘”。   这下子寄薇真是欢喜得狠了,站起身抱着宝哥儿狠狠亲了两口:“我们哥儿会说话了,会喊爹娘了!”   秦烨也是喜不自禁:“儿子是先喊的爹,哈哈,也不枉我在回来的路上教他那么久。”   寄薇有点吃醋地捏捏宝哥儿的小鼻子,说道:“娘亲天天带着你,还专门给你好吃的,你这小家伙,居然不先喊娘,嗯?”   秦烨顾不得吃饭,站起身来也来抱宝哥儿,说道:“儿子当然跟父亲更亲近,以后我可是要教宝哥儿骑马练武的咧!”   宝哥儿被父亲抱着,显然是十分的欢喜,见秦烨亲他,也拿小嘴在秦烨的脸上贴了贴。这下寄薇是真的吃醋了:“哎呦,他还亲你呢!这个小坏蛋,我亲他那么多次,他偶尔才回亲一次的。你抱都没怎么抱他,他居然也这么亲近你。不行,我得让他多亲我几次。”   秦烨看着寄薇那欢快的样子,打从心底里觉得喜悦安宁起来。这样的日子,就是他心里梦寐以求的吧?只是,在这样的快乐里,秦烨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外室子的出身来。寄薇现在对他是全身心的信赖了,他却还在瞒着寄薇这样一件大事,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秦烨又想,现在他都已经封侯了,这外室子的身份应该也没人拿来做文章了,但对于他来说,还是算得上是一份隐痛。只是,寄薇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样看他,他还是有点拿不准。不过,如果这事他不主动和寄薇说,以后让寄薇从别的途径知道了,反倒是不美,容易夫妻离心,倒不如他主动说了的好。   想到这里,晚上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的时候,秦烨就拉着寄薇的手摩挲半晌,主动说道:“阿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寄薇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道:“嗯,你说吧!”   秦烨下定决心,十分利落地说道:“阿蕊,你知道那会为何你被那邱氏害了,父亲也不严惩她吗?因为当日父亲说要为我请封世子,太太却告诉我们,我是外室子。我是父亲养在外面的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李代桃僵才成为了母亲的孩子。我不能承爵,只能是大房承爵,所以父亲就对大奶奶网开一面了。”   寄薇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虽然邱氏如今也没了,但却是因为她犯了其他的事才没了的。当日秦烨承诺了会帮她找回公道,最后却只草草了事,这让她一直觉得心中不忿。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原因。秦烨是外室子!   ☆、160、<.原创首发> ...   不过,寄薇虽然惊讶,但并不觉得外室子有什么羞耻的。毕竟她是现代人,对这些出身什么的并不看重,她看中的是秦烨这个人。   但秦烨显然不这么想,握着寄薇的那只手紧张地捏紧了。寄薇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早跟我说,我就不会误会你那么久了。”不过她也知道外室子这个身份对秦烨的冲击,这种隐私,如果不是他如今封侯了,说不定他永远不会对她提起。   秦烨没想到寄薇竟然对他是外室子的事情毫不在意,心里一下子松懈了,又觉得有些不安:“阿蕊,你,你不嫌弃我吧?”   秦烨难得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寄薇扑哧一笑,凑过去在秦烨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英雄莫问出处,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心悦你,无关身份出身。何况,夫君靠自己的努力封侯了,就算是天下人都知道夫君你是外室子,那又如何?别人还不是只有羡慕钦佩的份?”   秦烨听寄薇说了这样的话,心里的大石才算是真正地落地了,他深情地看着寄薇,说道:“阿蕊,能够娶你,是我最大的福分。我会爱你,疼你,照顾你一辈子。”   寄薇也觉得心中欢喜无限,应道:“我也是。”   秦烨看着烛光下宛如娇花的寄薇,眼波荡漾,妩媚娇柔,忍不住胸中激荡,对准那鲜艳的红唇,狠狠地亲了过去。   寄薇也觉得自己格外的情动,含住秦烨递过来的舌头,婉转相就。秦烨勾住寄薇的香舌好一阵腻缠,只觉呼吸渐渐粗重,浑身都热了起来。   寄薇伸出手勾住秦烨的脖子,那高挺的双峰就更加贴近他了。秦烨迫不及待地伸手揉捏,又伸手去解寄薇的衣带,那吻一个个的从颈项间落了下来。   秦烨将寄薇身上的肚兜扯掉,含住那雪白馒头上的红樱不住吸吮,惹得寄薇惊喘连连。他的手也没闲着,不住在寄薇的腰上轻抚。   寄薇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能随着秦烨的动作微微挺身。她的手抓着秦烨的头发,不知道是想将秦烨拉远些,还是想要将自己凑到更近些。   秦烨一路吻下去,吻到那圆圆的肚脐,觉得十分的可爱,又舔了舔。寄薇被他舔得发痒,有点想笑,又有点害羞。她正想拉秦烨上来亲吻,没想到他却直接分开了寄薇的腿,仔细地看向了她那双腿间的隐秘之处。那一处花朵娇嫩,粉蕊含羞,因为情动,还带着几分晶莹。   寄薇害羞,不自禁地想要将腿合拢,却被秦烨阻止了:“别动,真好看,让我好好看看。”   寄薇听了这话,真个是粉面含春,羞不可抑。她正想说点什么,秦烨却忽然低下头去,亲上了那一处花蕊。寄薇大惊,手拉着秦烨的头发想要把他拉起来,口里说道:“啊,别……不行……那里……嗯……”   寄薇浑身发颤,身体仿佛软成了一滩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上更是热得发烫。两辈子头一回被男人这样对待,她实在是受了惊了。   秦烨口里含糊道:“这有什么,娘子不是也给我亲过吗?我亲上一亲,也算是礼尚往来了。怎么样,舒服吧?我也觉得这样舒服得紧呢!”   秦烨亲得起劲,将那一颗蕊珠含在嘴里逗弄了一番,又舔了舔那花瓣儿,更将舌头伸进那销魂的所在搅动了半晌。寄薇只觉得这下边儿简直是春潮泛滥,虽然心里觉得害羞,但却不自禁地挺了挺腰,那双脚更是痉挛了,嘴里也哼哼着,完全不成调了。   秦烨往日里何曾这样精心伺候过一个妇人?然而如今这样做了,却也觉得十分的自然,并不认为有失身份。何况他见寄薇情动,更是将唇舌动得十分的快捷,想要让寄薇更快活。直到寄薇小腹收紧,浑身一阵痉挛,从花心中喷出一股热流,才算是放过了她。   寄薇浑身酥软地瘫在了床上,脸上□荡漾,眉眼盈盈,只羞不可抑地瞪了秦烨一眼,就伸手掩住了脸。她这是……是潮~吹了?真是……真是丢脸死了。   秦烨却是拉开了她的手,在她那粉扑扑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有什么?咱们两个在一块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可害羞的,这可是闺房之乐,往后咱们还要多想些姿势,琢磨着怎么更快活才行呢!”   寄薇没想到秦烨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实在是对这个男人的厚脸皮没辙了。   秦烨又缓缓亲了亲寄薇的脖颈,沉□子,将自己那早已滚烫挺直的硬物送进了那销魂的所在,缓缓地动了起来。   寄薇有心要投桃报李,在秦烨脸上亲了亲,就侧过脸去,对着他的耳垂吹了口气,然后含住那耳垂舔了起来。秦烨一个激灵,觉得身上似乎是起了火,连忙抬起寄薇一只腿,动得更为起劲了。   一时间室内春意融融,娇喘声低吼声不绝,硬是让守在抱厦里值夜的杜妈妈都红了脸。   转眼到了四月间,宝哥儿满周岁了。伯爷早就想大办一场宴席的,更想拉拢这个分府单过的儿子,干脆替宝哥儿精心置办了一次满月宴。寄薇这当娘的,当然也不好阻止,只好尽力将那排场弄得小些。虽然皇恩浩荡,但秦家也实在太打眼了一些,如果太过放纵,只怕皇帝也会忌讳的。   宝哥儿满周岁那天抓周,抓了一把宝剑和一本书,喜得秦烨三天没睡好觉,直说儿子以后一定是文武双全的。寄薇心里也欢喜,但还是决定以后要教导孩子更用心一些,不能娇宠太过。   宝哥儿的满月宴之后,秦烨和寄薇就开始准备去豫州了。瑞王世子李兴禹又来找蓓蓓玩了好几回,听说她要走了,恋恋不舍地跟她道别,将自己养了好久的一只鹦哥送给了蓓蓓。那鹦哥听话得很,还会念诗,逗得寄薇都笑个不停。   寄薇打点好行装之后,选了个出行的好日子,就开始往南方去了。敕造的淮南侯府听说也已经好了,等他们到了之后,应该也就可以直接入住了。寄薇这次不需要赶路,加上心情也轻松,一路上走走停停,倒是去看了许多的风景。   秦烨还是习惯骑马的,如今不用养伤了,大部分时间就不再呆在马车上,而是和护卫们一道骑马。   寄薇在马车上坐了几天,也觉得憋闷,看着骑在马上的秦烨,就着实意动,想要自己也骑马。她把秦烨叫道跟前,说道:“侯爷,我想骑马。”   秦烨一听,有些楞了。寄薇最近性子活泼许多,让他看了高兴,但是骑马这可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该起的念头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其实也只是小事。虽然堂堂侯夫人骑马可能会让人笑,但他愿意宠着她,别人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想到这里,秦烨让马车停了下来,不待寄薇从马上跳下来,就一把捞起她,让她跟他同坐一骑了。杜妈妈在后面的车子上看到,刚想劝导呢,秦烨已经抖了缰绳,带着寄薇跑远了。   寄薇坐在秦烨的身前,只觉得清风拂面,心情舒爽,连日来坐车的憋闷一扫而空。她坐在马上,还能看那四野的景色。秦烨看她欢喜,笑道:“阿蕊,你喜欢骑马吗?等我们到了豫州,就再买一座庄子,到时候去庄子里住着,我教你骑马。”   寄薇闻言欢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她倒不是多喜欢骑马,其实是喜欢这自有的气氛。在这古代憋屈了这两年多,她实在太想呼吸自由的空气了。   秦烨带着寄薇从车队前跑过,那些护卫们看到了,也有些傻眼。有那直性子的护卫就说道:“侯爷看着比从前倒是更年轻了一样。从前在我们跟前都是不苟言笑的,没想到现在越来越爱笑了。”   贾文初说道:“你个小崽子,侯爷高兴还不好吗?侯爷和夫人和睦,以后我们当差也更轻松一些。”   那护卫就点点头:“那倒也是。只是以前侯爷也没这么宠夫人的,实在让我有些惊讶了。”   贾文初倒是跟着秦烨去救过寄薇的,并不以为奇,只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好好护卫是正经的,我们今后只更敬着夫人一些就行了。”   众护卫都说是,各自打起精神赶路。   我是时间跳过的分割线————————   四年后,淮南侯府。   后花园里的大水缸旁,一个穿着打扮颇为精致的总角男娃站在一个石头上,挽起袖子抓那水缸里养的小金鱼。他旁边一个□岁的小丫头在那急得跳脚,嘴里劝着:“少爷快别玩了,待会赵妈妈来了,该说您贪玩,把袖子弄湿了会着凉,她会打我的。”   那小男孩咧嘴一笑,说道:“我这是抓鱼给娘亲养身子咧!这可是我的孝心,就算是赵妈妈来了,她也不能说我淘气。青柳,你别在旁边捣乱。”   那青柳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少爷,这是养来看的鱼咧,又这么小,哪能煮给夫人吃?夫人要知道了,怕不得罚您蹲马步咧!”   小男孩嘻嘻一笑:“那你不说给我娘听不就得了?”   那丫头青柳正觉头痛的时候,看见前面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连忙上前说道:“小姐来了,快劝劝少爷吧!少爷要捞鱼呢!”   那姑娘却是十分的稳重,微微一笑,说道:“弟弟又淘气了?”   小男孩却是飞快地将水缸里的一朵小睡莲摘了下来,跳下了石头,跑到小姑娘身边,说道:“姐姐,我才没淘气呢!我是给姐姐摘花去了,你看这睡莲开得多好看啊,姐姐戴在头上,可不跟仙女似的?”   跟在小姐身后的丫头们听了,俱都掩嘴嬉笑。这少爷虽然淘气,但就是会讨人欢喜,任谁也不舍得多怪责他。   果然这小姐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接过小男孩手里的花,又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他的手,这才牵着他的手说道:“你要摘花给姐姐,往后让丫头去摘也就是了,哪能自己去摘呢?要是不小心掉进缸里怎么办?”   小男孩嬉笑道:“我才没那么笨呢!”   这姐姐牵着小男孩的手往前走,说道:“娘亲布置给你的任务你可做了?”   小男孩瞬间苦了脸,说道:“娘亲好狠的心,我还这么小,她就让我每日写一百张大字。我真想跟姐姐换换。姐姐只要每天想个故事讲给娘亲肚子里的宝宝听就行了,那多简单哪!”   这姐姐就劝道:“那我还得每日做针线呢!弟弟可不用做哦!”   小男孩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姐姐给我做个荷包吧,我原来的那个旧了,早就想要个新的了。”   这姐姐也立即同意了。   姐妹俩转过一个回廊就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这院子里两棵大树,树上安了一个秋千。那秋千竟是和别处的不同,乃是一个长长的椅子装在上头。一个眉目秀丽的少妇挺着大肚子安然地坐在那秋千上看书。   姐妹俩上前见了礼,那少妇却是盯着那小男孩,说道:“袖子怎么湿了,让我看看。”   小男孩却是摆摆手,正经地说道:“不必劳烦娘亲,我正要去换衣裳呢!还有,娘亲,这睡莲是我和姐姐孝敬娘亲的,请娘亲笑纳。”说着,一溜烟似地跑回屋了。   那少妇嗔怪地看向小姑娘:“蓓蓓,你也陪着你弟弟胡闹,摘什么睡莲啊,小心掉进水里。   少妇身后的杜妈妈好笑地摇摇头,说道:“夫人你怕是错怪小姐了,少爷肯定是怕夫人责怪,才拉着小姐一起的呢!”   这少妇,也就是寄薇心中思忖,果然是这小子最擅长做的事,不如笑骂道:“这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猴精猴精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等他父亲回来了,得让他好好训导他一番。”   蓓蓓却是将手里的鲜花插在了寄薇的髻上,说道:“这花果然好看,弟弟也算有眼光。我说,娘亲你就别指望父亲罚他了,父亲见了他,恨不得现在还天天抱着他呢!”   寄薇一想也是,不由得摸着肚子说道:“等我这肚子里的小的生下来,看他父亲还有没有那么宠他。到时候就让他带着弟弟或者妹妹,拘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走了。”   杜妈妈笑着奉承道:“夫人这法子好。”   众人正笑闹的时候,一个媳妇子进了院子,却是梳了妇人头的淡云。她嫁给了侯府的一个家将,如今依然在寄薇身边做个管事妈妈。   淡云给寄薇行了礼,说道:“夫人,京城苏府来信了。”   寄薇忙道:“快,给我看看。”淡云将信打开了递给寄薇,她连忙拿在手里细细读着。半晌之后寄薇笑道:“这可好了,我又有个弟弟了,父亲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原来三年前苏二老爷续娶了一房妻子,却是去年有了身孕。这次来信就是报喜,说是这苏二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苏二老爷老年得子,这可是一大喜事啊!   寄薇吩咐道:“淡云,你去库房里拿几样玉器字画来,我要让人赶紧送回去贺喜。”   众丫头仆妇都笑着恭喜寄薇,只有刚换好衣服的宝哥儿听了个云里雾里。寄薇笑眯眯   160、<.原创首发> ...   地说道:“宝哥儿,以后你就有个小舅舅了。”   宝哥儿十分的高兴:“真的?小舅舅多大了,等我去京城找他玩。”   众人哈哈大笑,杜妈妈说道:“这小舅舅可是真的小,才刚刚出生呢!”   宝哥儿闻言长大眼睛:“啊?那我不是还得跟个小奶娃行礼?”   众人都哄笑起来。   秦烨进门的时候就听到这一阵欢笑声,也笑着走了过来问道:“今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寄薇连忙把父亲老来得子的事情告诉了他,又把宝哥儿刚才的话说了,秦烨也哈哈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宝哥儿你要想,你姐姐比你还大着那么多呢,不照样是叫小舅舅?你叫还占便宜了呢!”   宝哥儿一看姐姐这么高的个子,确实自己占便宜了,于是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果然姐姐比我更吃亏啊!”   众人又是一阵笑。   秦烨在笑声中却是牵住了寄薇的手,说道:“你也别笑得太厉害了,当心岔了气。”话音未完,寄薇已经摸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呦,我这肚子痛了起来,莫不是要生了吧?”   “啊?”秦烨大惊,连忙喊道:“快,夫人要生了,叫稳婆!!”   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偌大的侯府忽然间就热闹了起来。   寄薇被秦烨稳稳地抱着往备好的产房里走,眼睛里看着院子里那绿树繁花,心里却是无比的安心。她终于,终于是在这古代安了家,也安了心啊!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这个文历时差不多一年,实在是写得十分的艰难啊。我在此向各位追文的筒子们诚挚地道一声感谢!写文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暂时不会开新文了,但我还是想写的,就看后面有没有时间吧!我还是喜欢写作,喜欢把自己脑子里的故事写出来。   如果开新文,可能会连这个文的定制一起开。   最后,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