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娘子合欢》   作者:尘殇   ☆、第1章茶铺青衣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水的地方才有人。   远着京城几千里外的西北塞外可说是大宋国最为缺水之地,这里人烟稀少,不是戈壁便是荒漠,远远的、远远的,才隔着一户小小的人家。用黑砖搭起的一座座小矮房,墙中打着小黑洞,白日里开着,天黑后便用厚实的油布遮盖起,以免夜里漏风着凉。倘若不是那砖缝里隐约透出点光线,大晚上看着,倒如一幢幢坟冢般渗人。   这里缺水,自然人烟荒芜,便是天山脚下那个常年化雪而饮的柳树镇,也才不过百十户人口,除却几日一回的小集市,平日里几不见人群。当然,若你一定要问哪儿人气最旺,那倒该数离着小镇几里外的漠北军营了。   北方牧民性喜厮杀掠夺,时常侵犯大宋边民,不是掠财便是夺人夺地,大争小战屡止不住。为了镇守边疆,数万名大宋国将士常年驻扎在此地,平日不论出不出征,沙场上的训练声必然吼如猛虎,地动山摇一般,隔着十几里方圆也能听得人心头发颤。   百姓们胆小,虽知军营外生意最为好做,因碍着这震天般唬人的大吼,还有那让人闻风而惧的严格军令,也少有人敢在外头贩卖营生。再加震国大将军治军极严,除却公差,所有人等出营回营都有严格的时间勒令,将士们饮着雪山化下的水,吃着从关内运来的粮食蔬菜,只除了偶有急需,平日休息也就只在附近兜兜转转,甚少到柳树镇上闲逛。   这厢的种种,倒便宜了百米外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铺。   小茶铺前身是个不起眼的废弃砖房,听闻是早些年某富贵人家在郊外晾储干货的小杂屋,后那户人家举家迁往内地营生,这杂屋因离着柳树镇太远,吃用采买都不方便,便废了下来。也不知荒了多久,眼看蜘蛛网都快要将两间小矮房打穿,某天却忽然像换了张皮似的干净清透起来,扫了灰,开了窗,摆了桌椅碗勺,成了个不起眼的小茶铺。   茶铺的老板也是个不起眼的女人,人唤小青娘,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几颗淡淡小雀斑,下颌尖尖的,柳叶眉双眼皮,五官倒还挺耐看,可惜肤质偏灰暗,又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糙布青衣,终日低眉顺眼面无表情的,无特别出彩之处。   因终归是个女人,便是再平实也比对着男人发呆强,将士们平日下了操本就无处可去,又不能走远,这百米外的一家小铺自然便成了上上之选。是以,开张近一年,生意倒是日渐好得不行。   却说这小青娘虽不爱说话,却烧得一手好茶。茶是柳树镇上采买的低等粗茶,经了她的手却别有一番浓淳,让人喝了一次还想着下一次。   将士们久居塞外罕见着女人,以茶代酒喝多了也容易犯醉,望着小青娘那凹凸有致的忙碌背影,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奶香,那抑了许久的某些心思便活泛起来,把她当成大众情人,忽而和这位大兵哥配配对,忽而与那位小将搭个玩笑的都是家常便饭。   青娘倒也是个好脾气的,你要玩笑便玩笑去,几句话又不伤我半分寒毛,喝完茶记得给钱便是;当然,若是玩笑开得离谱了,那也好办,除了赏你个超级大白眼,记得再来喝茶时给小娃儿带点新鲜吃食,否则下次衣裳破了给一两银子老娘都不肯替你补。   青娘的缝补手艺可是一流,若果真得罪了她可就亏大发了。军队里的男人摔摔打打惯了,衣裳破洞开裂那是常事,往常自己缝缝补补,虽能凑合着穿穿,然终究是个男人,针线技术太次,不出几日准又裂开更大的洞。军队一年不过发放两套新衣,再好的衣裳也经不几次这样折腾;   可再大的洞到了青娘的手中也能给你大而化小,小而无形。不过是白苍苍的两双修长手指,却能将那破洞缝补得扎扎实实,末了还能给你绣出个带韵味的花样儿来,好看、养眼还耐穿得不行;手工钱儿收得也实在,补一次只收5个铜板,绝不漫天要价。   是以,虽她是个不太漂亮的闷闷大葫芦,将士们却个个欢喜她个不行。也不计较她年纪轻轻就带着个拖油瓶,一些热心的将官甚至还撮合起她的亲事来,主动上门表态的也不在少数。只她对此似乎颇为敏感,本还带着很淡很淡的笑,但凡听此一说,一张无色的脸便瞬时清冷下来。   几番冷场,将官们只当她心有旧事而不舍。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才满周岁的奶娃娃独自来到塞外艰难营生,这背后必然有个不愿提及的故事吧?她不说大家也不问,此后便渐渐收了各自好心,再不提婚恋之事。   大将军玄柯虽不喜军心泛散,但见她独自带着个小不丁丁的娃儿,整日的只干活不说话,大约果然是个苦命女子,便也不好过分驱逐,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众人去。何况……手下缝补衣裳的水平实在过分的次,暂时还少不得拖人麻烦她一二……   *=*=*=*=*=*=*   漠北的秋天来得十分早,过了中秋便已然有入冬的嫌疑,放眼望去,方圆百里光秃秃一片,连颗草儿的影子都不见。因着天高地远,时间也比内地晚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已近戌时,天色才黑将下来。   正值九月十五,本该是明月当空照、银河入海流的大好光景,却忽然而至一大块黑压压的密云,眨眼将银盘似的皓月遮掩过去,黑将将的,大雨眼看着就要倾盆而下。   “呜——”长长的号角声破夜而出,该是时候回大营了。   “走咯——回去睡大觉去!”几名大个子军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将散在一旁的盔甲往身上一套,拍拍屁股簇拥着往营地走去。   “老板娘,今日爷们没带银子,这只野兔子权且抵了茶钱!”那末了的粗壮副将往桌上扔去一只新鲜野兔,捏了捏青娘一抹盈盈小腰,本再要调侃些什么,见带队将军横扫来一抹杀人的眼神,忙屁颠颠跟了上去。   “不就是捏捏,还没闻到味儿呢,真扫兴。”副将讪讪抱怨道。   “登徒子,不害臊。”   回应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全然进了众人耳中。短短的两小句,他们可听不出恼怒,倒像是娇嗔一般,真真好听。这样的地方,女人的声音可比天籁啊。   瞧着青娘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一众将士乐得哈哈大笑。   壮硕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灰蒙夜色下,不大的土坪空落下来。   呵……总算走了。青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强撑在桌沿的手早已微微颤抖,自找了张小凳软绵绵坐下,准备调匀气息再去熬点小粥,待川儿醒了后喝。因着身体之故,自己本是不适合生养的,固执要生下川儿,却不知竟连累得他自小羸弱多病,如今俨然一周岁满,方才敢考虑给他断奶。   被那将士捏过的腰部酸酸的麻软着,热与潮湿在暗处翻滚,有熟悉的荒念又渐渐升腾起来。   九月合欢花开,合欢花上部分离、下部交/合,象征两两相交、夫妻好合。每年的九月月圆之夜,于她便是一个活生生的炼狱,想要的要不到,想赶走却又赶之不走,蚀骨一般啃噬着每一寸肌肤,活生生从地狱里走过一遭似的……   早自太阳下山后,那暗隐在血液里升腾的热/欲便似要将身体燃透,本就是强耐着等众人离去,被他如此一捏,三魂七魄都像被抽空了,骨髓里的酥/痒越发如火如荼的蔓延开来。   “该死的。”青娘拾起已然咽气的兔子往屋里走去,关了门,淘了米,燃了火,转身入了屏风后。   角落里晾着一大盆今日卖水人车上买下的雪水,在黄灯下微微漾着波纹。早该泡个冰冷大澡了,不然今晚可怎么熬得过去?   褪去一身粗衣的她,那白日隐藏着的婀娜身姿便悉数落于灯下,精致的锁骨,肚兜下是高//耸的胸,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细腻指尖一寸一寸贪婪而渴切地略过滚烫肌肤,光洁且毫无瑕疵,哪儿像那张灰暗的雀斑脸?   啊呀,这时刻的她可找不见丝毫的平实。   正解着裙带,思绪凌乱翩飞着,“轰隆——”天空一道厉电劈过,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紧接着一声“呜哇——”大哭,里屋又传来小儿哀啼,奶声奶气却又上气不接下气的,撕心竭力的。   川儿生在阴暗雷雨天,自小便恐惧雷雨,怕是此刻已然吓得不轻。青娘心疼,忙拭了拭手,裹了外袍起身撩开门帘。   披着粗布床单的小床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果然挂着湿嗒嗒的小红肚兜满脸泪花地想要爬下床,扭着头,眼睛红红的瞅着她,委屈得不行。两只胖胖小腿扑腾腾的悬在半空,俨然有坠地之势,吓得青娘慌忙奔将过去,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   那绵绵的小手便轻车熟路地摸索上母//乳之地,吧唧着小嘴吃将开来。   贪吃的孩子,怎么断也断不彻底。青娘无奈笑笑,十分的疼惜着他,因胸也委实饱胀得不行,肚兜两红樱处早已湿将开一片圆晕,便由得他吃去。   可是骨髓里的荒欲荼糜因着这软绵绵的啃咬却越发猛烈烈的伸将开来。   热啊……明明外头下着倾盆大雨,明明九月的清凉天,怎的还如此的热?   大约刚睡醒的娃儿,浑身都是生猛的热气,所以才能快要把人烧着吧……这感觉真让人难受。   简直难受的要死了!   青娘皱起秀眉,修长的手指暗暗掐进了掌心。啊呀,我的好小儿,只盼着你快些吃饱喝足睡过去,我好继续去化那孽生的欲。   可是小川儿并不合作,越发的凶猛闹将起来,边吃着,边还踢打着小腿哇哇大哭。小手小脸那么那么滚烫的,连皮儿都热红了;借着昏暗灯光再一看,不得了了,小嘴儿起皮了么?怎的这样干?   天爷,明明是发烧了!这得有多烫啊?川儿这样的体质,倘若烧到天明谁知得还有没救?   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隔着百米都难见一毫灯光,大晚上的要去哪里找大夫?这样罕见的大雨,怕是才抱他出去,也已浇了个透,那发烧好不了倒还更加严重起来了。   怎么办?川儿是她的命,是她连命都不要执意生下来的宝啊。   半开的窗子外,大雨倾盆而下,浇得满地的黄土泥泞着,透过厚重的雨帘,远处营地黄蒙蒙依稀闪着点点微光。除了去那里求军医施恩,还能去哪儿呢?青娘如此想着,那大将军即便治军再严,即便再是厌烦女子,一条活生生的小性命总舍不得不救吧?   当下将川儿往床上一放,准备穿衣包裹出门。   “砰砰砰——”   “砰砰砰——”   矮小的木门处忽然传来急剧的敲门声,力道大得都要把门拍碎了。   放在往常,青娘又该火了,最厌烦便是夜半三更那些醉了酒的爷们出来缠扰。可是,此刻这声音却有如天神,救星啊,及时雨。   “谁啊?这么凶的?等一下……”青娘扬起嗓门,一边急急系着半开的胸衣。   “砰——”话音还不及落,门却被大力撞开了。一幢高大的身影撞进视眼,三十三四年纪,一手持刀,一手拽马,古铜的肌肤,鼻梁高直,扑面一股成熟男子特有的沉稳气息。   “……是我。玄柯。”   哦,还有点淡淡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个……我、我、我偷偷的挖了一个坑。。。。。。。嘻嘻。。   ☆、第2章将军夜来访   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一方夜色,入鼻一股生猛的男子气息,青娘浑身毫无预兆地颤了一颤,好一瞬才忽然恍过神来。   该死,想什么呢?   拍了拍脑袋,那顿在胸衣上的手忙伸向屏风,急急取了外衣披上。   玄柯,漠北谁人不知他的赫赫大名?十六岁出征,场场胜战,坚守边疆十八年如一日,不近女色、以军营为家,年过三十至今仍孑然一生的震国大将军,当今圣上的第一爱将。   只是,向来互相不交道的他忽然大雨天的来找自己做什么?未卜先知,特特来给我家川儿送药么?   ——嘿,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真是有点疯了。   青娘理了理鬓间碎发走到门边,尽可能掩住正在骨子里灼灼骚动的孽欲,努力平息道:“大将军好……什么事?”   啊呀,怎生的这种奇怪声音,没骨头了么?   暗暗怪罪着,偏还要做若无其事状抬起头来看他。   却看到一张略微有些青灰的脸,像是病了,不然的话,应是帅到极致吧?那样刚毅而俊逸的五官,若是白些,他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因着古铜的色,深凝的眉,却显得冷而不易亲近……这样的角色,倒是个上品,不怎么惹人讨厌……喂,你又想歪了!   青娘抬手打了打后脑勺,清醒啊清醒,这可是这地界的头儿呢,得罪不起。   玄柯的身型那样高,肩膀那样宽,虽没有着铠甲,那青布长袍下的身躯却依然伟岸魁梧,青娘这样抬头看着他,整个娇小的身子就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倒像是家中小妻开门迎接出外的夫君回家一般。   并不显得突兀。   哎呀,怎生的又冒出这样想法!脑袋里乱糟糟成一团,满目全是这突然而至男人的宽肩、窄腰,甚至他身上的成熟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起来。青娘垂下的手暗暗在大腿处狠狠地掐了一把,力图抑下那些荒谬的念头。因着力道太大,疼得毛孔都竖起来了,一时竟然忘了让开一条道。   “……打扰了。我中了毒,大约需要你帮助。”门边的男人嘴唇微白,声音有些沙哑,却说得十分硬朗干脆。   一双锐利眼神将她上下一扫,伸出刀柄在门上一挡,似乎是因她完全没有让道的意思,怕她下一秒就要将门关上。   玄柯自己也找不出原因的微微有些不悦,这女人来了这有近一年,从来青衣灰脸的,不甚引人注意,他从前从未同她说过话,不屑于说、也无话可说,今日若非着了暗算,也根本不需同她理会。   向来只从属下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只说是个奇怪的女人,初看平常,久了越有味道;今日这一看,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味道,只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猫在屋里衣裳不整、局局促促,倒真是十分奇怪,动作怪、眼神怪、声音怪,哪儿都怪,和他们说的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总之,反正不是自己看入眼的类型。   将军虽松了拽马的缰绳,那刀却仍直直抵于门上,十分地用力,青娘顺着寒光凛冽的刀尖忘去,看到隐隐有黑红的血迹,似乎真是受伤了,忙乖乖让开道儿来。   她从前从未直面过他,只远远见过他的背影,依稀从众人闲聊中知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也知他似乎对自己十分没有好感,此刻见他破天荒前来求助,虽然不知自己能帮他什么,终归是在他地界讨生活的可怜虫,态度怎能太过冷漠?   屋子很小,满屋子异样的热,诡异的掺杂着说不清的浓稠气息。孩子还在哇哇的哭,墙角屏风上挂着准备换洗的亵衣亵裤,水红的花色、米黄的底子,与她身上披的糙皮青衣风格迥异,俨然两个极端。   军人的职业敏感,自然是到了一处都要仔细打量一般,视线略过一周,自然看到了那一簇花花红红。   里骚外闷。玄柯脑袋中忽然冒出这个词,一个好无讲究与品位的词。不过,也许正适合她这样的乡野俗妇。   冷峻的眼神略一滞留又撇开,朝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鄙夷和不耐烦。   “呃……屋子有些乱。”青娘尴尬,孤男寡女什么的真麻烦啊。   两手臂张开,呼啦呼啦干脆把衣服全扔进了浴盆里,又转身去抱起孩子。孩子哭闹着,伸手又要往她适才慌张系起的胸衣里抚去。青娘忙使劲摁住他的手——我的好小川,你此刻再要吃,不是活活将我往那条媚道上推么?   玄柯本还在打量着,见状便不着痕迹地撇过了头,自顾自将外头衣裳脱下,也不看她,只狠狠一用力,将后背一只小羽箭用力拔了下来。   “吱——”一股热血从伤口里喷将而出,不见他丝毫皱眉,只见那毒血黑红黑红的,汩汩而出……也定然是滚烫滚烫的吧?你看他浑身气息那么烫的……刺目的红,刺得青娘整个身板儿再次猛然颤了一颤,像被抽去了骨头,“啪嗒”一声软绵绵坐到了床上,那骨子里的麻痒顿时蓬勃而起。   “把孩子抱过来。”玄柯可不知这些,打量着箭头上的蓝绿色粉末,将羽箭往火炉里一扔,微微抬头示意。   这男人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明明淡漠看着自己,却像能把什么都看透似的,看得自己忽然觉得特卑微,甚至很卑贱。   当然,这也许只是她个人的幻觉,谁让她此刻骨髓里叫嚣的全是荼糜热/欲。   青娘将川儿往他怀里递去,咬着唇:“川儿发烧了,我很需要退烧的药,正准备求你们帮助……才要出门的……可想大将军就来了。”连声音也像没了骨头,努力努力的想要把话说完,偏那吞吐出的气息却如浅吟一般酸软。   靠得近了,玄柯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息便越发浓烈,这样的味道是原始而罪恶的,对于此刻孽欲横生的她,无疑也是致命的诱惑。   青娘的手都在抖,也许连她都不知,她那鼓涨涨的胸衣下,两隆圆润顶端已然湿去了好一大块。还好她们被掩在了青衣下,不然这会儿该有多尴尬。   玄柯忍着痛,两只黑而带茧的手搭上孩子的脉搏,那孩子也真是奇怪,方才还哭闹个不行,此刻在他怀里却忽然安静下来。   也许从来没有过父亲,忽然觉得有安全感吧。   “无妨,不过是着了些风寒。”玄柯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倒出来一颗小黑药丸,捻了三分之一塞进川儿口中。川儿苦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往玄柯怀里拱,玄柯无奈,只得十分不习惯地往后弓起腰,弓得后背越发溢出血来。   好在才不过一会,川儿便渐渐不哭了,气息稳下去,又睡着。   军营里的东西果然不赖。   青娘从他怀里接过孩子,触及他的身体时整个儿都快要歪倒了,细腻的手臂擦着他硬朗胸肌,浓烈气息喷洒在脸颊,整个人剧烈发烧起来。   将孩子接过,才不过抱到床上,后背便已然汗湿一片,而那屋子似乎因着这溢出的湿,气氛越发暧昧起来。   “他睡一觉明日便好。我后背的伤口有毒,你将这些药粉撒上,待药粉化了,再将伤口仔细缝好。”玄柯冷冷咳嗖一声,将一只白玉瓷瓶往床上扔去。   却见那女人兀自瘫在床边不动,淡淡雀斑的脸上渐渐绯红,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气息也不稳……怎的一双眼睛竟然眯得像只狐狸?……该死,你这盯得是什么地方?毫无妇德之言!   一瞬只觉无比厌烦与懊恼。这些年,贪着他地位和权势的小姐夫人太多了,原以为大漠之人性情爽朗,最不扭捏,如何知道一个老实巴交的乡野村妇,竟然也会因攀思富贵而存这种心思?是哪个家伙说她清高淳朴来着?倘若不是要纠出身边的奸细,不想让人看出他受了伤,贪她针线活儿做得好,何至于大半夜半途进来让她帮忙?   “咳!”玄柯森冷咳了咳嗓子。   “哦。”青娘猛然恍神,拍了两下脸颊,该死,又走神!   气若游丝,软软接过药瓶子,海绵一样仆到了他身旁,掀了盖子便急急将药粉往伤口上撒去。心底里恨不得早点帮他干完活计让他走开;身子却不听话的,恨不得从后背紧紧贴合而上。   玄柯背上的伤口黑血似乎已渗完,此刻溢出的血带着红,应是把毒液排干净了……可是这背,真的好宽,若是用手指由左往右量,该有四掌多吧?……倒是很结实的,阳光的颜色,真好看……可是怎么这样多的疤痕?你看,连腰椎处都有一道旧痕呢……该死,谁让你往他下面看了?   青娘悄悄掴了自己一掌,狠狠晃了晃脑袋,使劲让大脑清醒。   心里一边骂着自己,真无耻啊青娘。   一边又寻着理由开脱:真不怪她啊,合欢合欢,合之且欢,不合则伤。她执意这样强忍着,那孽欲燃烧得便越旺;男人的气息越足,那欲叫嚣得便越狠,非要将她往那条合欢路上逼去,罪孽一般,扎进去就出不来。   可是,她怎么能和他……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又根本不喜欢他,甚至不认识他……何况你看他的眼神,他甚至那样看轻自己。   还是快些把事儿搞定,让他早早离开吧。泡一泡冷水,再不济狠狠划自己几刀,从前不也是这样吗?   本就不大的屋子似乎越来越窄了,不然她的身体因何靠他那样近?隐在胸衣下的丰//润,连顶端的樱红都高高扬了起来;想要挪移开,却偏偏还不能离他太远,缝的是将军的背,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可大意不得……真让人受不了了啊……实在不行……就与他成了吧……   成了吧……   啊呀,她怎么忘了,这个威武的男人似乎并不喜欢她呢?   连外套都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汗渍带着诡秘花香从额头沿至两鬓,视线越来越模糊,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紊乱,到最后只看到那精悍腰身处的疤痕,还有更下面一点的……应该很美好吧?   “缝好了么!”忽然的一声冷喝,修长手指却被大力一握,高高拽至了半空,像要被捏断一般,整个儿被甩向墙角。   四目相对,那是将军一双严厉的眼神,杀人一般,有轻蔑、有懊恼。   “哦……啊?”凛冽的气势吓得青娘整个人扑腾软到了地上,糊里糊涂点了点头:“好了,好了……对不起,走神了。”   尴尬低头,却看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青布外衫,霎时羞得恨不得找个缝儿钻下去。   很努力地想要爬起来,软软的又无力坐了下去,再要站起来,那厢将军已然披衣立起,大步往门边走去,隐隐似乎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讨厌的不屑,我又不是故意勾引你?我还巴不得你不要来。青娘费力穿好衣裳,好面子的自我安慰着——   不过,这个男人也真是个怪胎啊,若换成旁的将官,只怕早已将将扑上来吧?她今日门儿关得早,怕的就是这个……你看,三十好几功成名就的男人了,也却不娶妻生子的,难不成……真是个怪人。   此刻的她,早忘了方才川儿发烧啼哭时要去军营求药的焦切,见玄柯已然走到门口,忙跟着去关门。   忽的肩膀却撞进一堵高墙,扑鼻的热烈气息,心跳忽然急剧加快……怎么才说他有隐疾,他就回来了,后悔了么?后悔了我还不考虑呢……   思绪乱飞着,无骨的指尖却又被狠狠捏住了。   “不要乱摸。”玄柯将她细腻的手指从下腰处抽起,他的嘴角在抽搐,这个女人……实在大胆的太过离谱。   眉头深深凝成了一道川,语气里赤果果的不耐烦:“今夜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后果你该知道。”冷冷话毕,长袖决然一甩,锐利眼神掠过她半敞的胸衣,一道魁梧身姿便转身拽马而去。   连刀都忘了带,义无反顾的,大步流星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走掉。   刚才竟然还觉得他会留下,真伤人自尊,我这是有多自恋?   青娘怄气撅起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有什么了不起?再看不起我,你身上那件衣服的青藤图案还不是我给你缝上去的?哼,四掌宽的肩,八尺长的身高,下次再拖人来让我补衣,全部给你退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发的晚啦,先这样哦,错别字什么滴,明天早上起来改O(∩_∩)O,亲们晚安,么么~~   ☆、第3章痴情小参军   漠北的秋天十分之短。飞沙走石的春天一过便是炽热的夏,秋天不过短短一瞬,那冬便裹着厚重的白雪翩翩而来。   九月下旬的天气,若放在江南,大约还是小桥流水,美人着一件藕荷小短衫,插一枝玫红月季,执着印花竹骨小伞坐在船头拂水轻歌,盈盈又可人;而远在西北的大漠却已然至少两件打底了,倘若要再下趟雨,少不得还要添上一款薄棉衫。   今日倒是个艳阳天,傍晚后天边红橙橙一片,分不清是落日余晖还是战后的血色。前方在打战,不知哪儿忽然冒出的一队彪悍漠匪,听说首领是个独眼大汉,绰号“飞鹰”,管着大几千的人马,装备齐整,这大半月来频繁扫荡边塞各个部族。除了抢钱财、掠粮药外,还以杀人放血为乐,老弱妇孺全不放过,甚至连待产的孕妇他们也忍心剖得下腹。   悍匪们出没毫无章法,狡猾得要命,却又似乎精通战术,善于隐藏,十分难对付,战士们近日都在同他们打战,茶铺生意倒没了平时的好。   青娘坐在铺子里半眯着眼睛打盹,手臂撑在桌上斜支着脑袋,露出一截白苍苍的腕。身旁长凳上是黑黑灰灰的两叠衣裳,那高的叠得齐整有序;矮的却长条条散在一侧,也不过才三四件,看料子倒是上品,缝补起来应比另一叠粗衣来得轻巧。只不过她偏不爱补,懒懒地挑开来放在一边,只等着那送来的人将它们原样再送回去。   她近日忽地懒了。自十五那日合欢发作,生生脱去了三魂,这几日干什么都像没骨头一般,走路软绵绵,说话也软绵绵,但凡看见能坐的就坚决不站,能躺的坚决不坐。   好在这几天前方打仗,生意也清淡,倒不是特别的忙。   那个坏脾气大将军的药很管用,川儿第二天烧就退尽了。小家伙病愈后精气神儿似乎很不错,他才初学的走路,步子还不太稳,想是觉得害怕,仍旧喜欢扶着桌腿和板凳哼哧哼哧的转圈圈。小屁股撅撅,小身板一扭一扭,像只肥肥小鸭子,拖着一柄精致小木短剑,嘴里“da、da”的也不知念叨着什么,奶声奶气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他。   “da、da……”   青娘无聊,学着川儿的口型念了两句,忽地秀眉苦起来。在当地,“大”可是有爹的意思呢,啊呀,一定又是哪个无良的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教给了孩子……这可不是件好事,改日小家伙懂事了,吵我要爹爹可怎么办?我便是变也变不出个爹来呀。   却说营地里一群爷儿们长久的妻儿不在身边,想是心中思念得紧,尤喜欢伺弄她家的奶娃娃,不是被这个抱到腿上荡秋千,就是被那个偷偷拐出去看骑马。   青娘本着安稳度日的原则,原还想来日雇个教书先生教会川儿读书识字,将来好让他远离纷争,做个踏实的账房小掌柜诸如此类。倒不想,如今反被一群将官教训得日渐调皮好动起来。你看他,小小的年纪,别的不喜欢,偏爱拿着小木短剑比比划划,哪儿有半分的含蓄?   青娘眯起眼睛,看着川儿将小木短剑划出去又收回来,俊逸的五官严肃着,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重复动作,俨然一个操练的小士兵。那高而俏的小鼻子,薄而微微下抿的唇,骨子里天然的叛逆。   不免长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初生时看着倒还像自己,如今却越长越与那人相像。那张她最不愿记起的脸,偏安在了她最宝贝的川儿身上,相似得仿若模子里刻出一般,命中注定的孽缘相随……哎,也不知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许不定那天一个不走运,忽然末日来临了也未必。   正思想着,耳边传来一阵爽朗欢笑声,抬起头,几名身着银灰铠甲的年轻将士顶着落日余晖,手提酒肉吃食大步将将朝小茶铺走来。   大约是打了胜仗吧,各个脸上洋溢着释然而畅达的笑容,老远的就隐约听他们道:“他妈的!竟然被阴阳眼那鸟人跑了,老子先头还以为杨参将这下可要立大功了!”   “谁说不是!那狡猾的老狐狸……不过他受了咱杨参将那只心口利箭,大约也活不了几天!”   “是极!我说杨希,你端了那土匪的老巢,这下大将军可不得赏你几壶好酒,到时可不能背着兄弟独吞啊!”   “呵呵哈,功劳是大家的,酒自然大家喝!”那末了说话的青年少将一身银色铠甲,头戴红樱,浓眉大眼,十分英武帅气。他叫杨希——大将军的得力爱将,幼年不过沿途乞讨逃荒的可怜孤儿,十一二岁跟随大将军玄柯进了军营,至如今不过二十方五,已然立下军功赫赫,年纪轻轻便位封三品,成了军营里最年轻的参将。   他虽口中和众人说着话,一双炯炯眼神却跃过清风直直凝着茶铺里的小青娘,见她似乎十分困倦萎靡,那步子便随着心中焦切逐渐加快起来。   灼灼的眼神能把人燃烧。   青娘自然注意到了,这个赶不走骂不怕的好脾气青年小将军,你大好的前途不去奔,为何偏偏赖着我这个麻雀娘?……长长打了个哈欠将脑袋往手臂里一埋,避了开去。   那直白的忽视杨希怎能不见?不过他是个永远的乐天派,耸耸肩膀笑一笑,撇下众人大步流行走到矮凳子旁,将“劈、劈”划着小木剑的川儿一把扛上了肩。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同你们母子磨,都说铁杵磨成针,不信你的心比那铁石还要硬。   瞅着他的动作,那余下的将士自然爆发出一阵唏嘘大笑。   整个漠北大营至少七成的人都知道,杨希对茶铺老板娘的迷恋那可不是一般的深。打从那青衣小娘子搬到这儿没多久,他就一根筋地盯上了她,平日里有事没事给她挑个水、扫扫地,不然便是送些精致的木雕小玩具讨川儿欢喜。偌大个魁梧男儿,也不怕人笑话,领着个小娃过家家一般比试着武功,从不计较青娘的白眼和冷板凳。   那青娘自来不喜多说话,能给你个眉眼弯弯的笑脸都是难得,起初追她的人不少,后来个个都打退堂鼓了,唯独他还在这不紧不慢的坚持着,也不急逼,也不远离,倒让青娘也发不起脾气来   。有好事的便常常将他俩戳在一处玩笑,起初青娘还气哼哼关门收碗不招待;末了,听多也就疲了,由得他们说去,反正老娘又没和他睡一处,你们说一万遍,我也还是我,他也还是他。   一众将士把酒食扔在她桌上,吵嚷着道:“小青娘,大白日的犯什么瞌睡?你家杨将今日打了胜仗,借你这儿吃顿小酒,快把这些拿下去做些吃食端上来!”   杨希逗得川儿在肩上呵呵欢笑,听及此言便扭过头来看她。他是那样的喜欢着她,说不出原因的,也许只是单纯地觉得,看到她便看到了家的感觉。   打了胜仗的他心中极是欢喜,因等候青娘下面的回复,一张好看脸颊便保持着阳光的笑容。却忽地发现,青娘今日竟然换了装束,少见的褪去平日拖沓糙衣,穿上了带花儿的小袄子。虽只是素色的青花暗纹,普通到不行的面料,但那簇新小袄却一反常态的在纤腰处收了身,于是前面的丰//满与后腰的曲折便悉数而现,实在好看到不行。   再一细看,又发现她那张平日不苟言笑的小瓜子脸儿,竟然还挂着一副罕见的慵懒散漫表情,让她无端生出了几许女儿家的媚态。这媚态与她这张平凡的脸竟然如浑然天成一般,甚是奇妙,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可是杨希却最先发现了……他想,这真是他天生的冤家啊。   却不知,她的这副疲塌模样全是拜那合欢所赐呢。   那灼灼而清澈的目光看得青娘好不难受。倘若是个色胚也就罢了,骂一骂赶走他,再不济一根打狗棒扔出去;可是眼前这个,怕是连女儿家的小手都没摸过的好男儿呢,恶毒的话骂不出口,不恶毒的说出来又不济事,顶好就是不理他,久了不信他不冷了心。   “咳咳。”青娘咳了咳嗓子,微微晃开手臂:“不去。我这儿是茶馆,又不是饭馆。把你们的衣服带走,今日我不营业了。”   杨希闻言走过来,挑开衣物朗朗道:“青娘的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不仅补得天衣无缝,便是做起衣裳来,也好看到极致。只是可是病了,脸色这样差?若是不舒服,那兄弟们今日便不吃了,我这就去营里给你带些清补的药材来。”   “哟呵~~~”话音才落,顿时四围一阵怪声怪调的唏嘘声响起。   有将官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眨着眼睛道:“去你的杨希,枉老子方才替你背后挨了一刀,见了女人忘了义……给!老板娘,二两银子的工钱,比平时可多加了一倍,赶紧的去!”   “就是!要那么心疼,你去和将军说说情,把人小娘子抬回去择个好日子拜堂成亲就是……手都没摸到个,瞧把你心疼的!”   接下去便是一众的迎合声。那话虽说得重,但话里的调侃与善意却是赤果果的,杨希呵呵浅笑着不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却坦然看向青娘,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许松动。   自然是落空了。   青娘清冽的眸子里银光闪闪,只专注倒映着银子的光影。素白的手指将银钱收进抽屉,很爽快道:“早说不就是了。各位将军前头先喝着酒,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去就是了。”   怕是再不去,这脑筋不拐弯的小参将果真要去求那冷不兮兮的大将军赐婚呢。那怪脾气的老男人,谁知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想攀高枝,色//诱了他的小爱将,然后一道军令赐下来把自己轰回了关内去……   何况眼看就快入冬了,漠北这地方缺水,资源极是短缺,越往冬天食物越是翻倍的涨,川儿正是断奶的关键期,吃的大米蔬菜不能断,穿的棉袄要新制,还要存些防病健身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又像那天晚上的求人家……   哎哟,要死人了啦,哪儿都要花银子……心中算着芝麻账,撂了裙摆,碎步盈盈去了小灶台。   作者有话要说:(~o~)~zZ嘻嘻,无良的尘子最爱制造各色男角啦~~后面还有没出场的哦(*^__^*)   ☆、第4章尽出馊主意   一抹青衫无骨般款款行向灶台,绵软的步子仿佛踩在薄棉上一般,那是连平实的脸蛋也遮掩不住的媚态。   到底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这样反常。   杨希从怀中掏出两颗甜糖,哄得川儿的小手从脖子上松开,泥鳅一般滑下了地,这便要跟着进去帮忙。   川儿是个粘人的孩子,大约是因缺了一半属于父性的爱吧,尤喜欢抱着将士们的脖子撒欢。这感觉杨希幼时最是熟悉,自然每逢来都不忘带他好一翻热闹。况那软绵绵的小脑袋在胸膛上蹭来蹭去,连心底都被他蹭得温痒起来,这样的亲昵总能让他灰沉的心又燃起希望。   杨希解下红樱卸了铠甲,挽高袖腕,露出一截阳光色的孔武臂膀。   旁的同僚看不下去了,来了这许久,人家连个正眼都未瞧过你,你堂堂年轻有为、军功赫赫一名大将,为何偏生这样拉低姿态。   便伸手将他拉住,好言道:“唉,不是我说你!你对她好,她又不是看不到?这追娘们,最讲究一个且进且退!你一意贴过去,她倒越发登鼻子上脸;哪日你退开几步,不定她又巴巴的主动贴上来!”   “对极!想我那该死的婆娘,老子探亲假休得久了,不出半月准对我摔碗砸锅大吵大闹;老子要呆不过几日,她倒整日甜糖一般粘着不让下床!女人都他妈一德行,最不能对她太好!我劝你啊杨参将,这青娘脾气实在太歪,你倒不如干脆豁出去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说话的是一名壮实大个子,人唤王粗鲁,四十好几的年纪了,只因是个没大脑的莽撞勇夫,到了如今也才混得个小游击。他家贫娶亲晚,生的孩子又多,每年的俸禄全贴给一窝女人孩子,哪儿舍得破费回家?已经快两年没回去了,大约是想到家中女人不易,说到这,红了眼,吧唧着酒再不说话。   杨希看着他,嘴角噙着不明淡笑,因见青娘已然忙活开,便拍拍他的肩膀坐下来,亲自斟了盏酒递过去:“女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来来,听大伙教训,不去了,喝酒!”   也不再废话,自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又将肥团团的小川儿抱到腿上逗玩,一众人便又复了先前热闹,大肆畅谈开来。   爷们儿的话里自然十句有九离不得女人,高低全飘进了厨房青娘的耳朵里。   呸呸,还想霸王硬上弓,小心我拿了剪刀伺候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出着各种坏主意,她心中气恼着,嘴上自顾自不屑着,却又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玩。脑袋里勾画着杨希那样一个阳光纯良的男人,若是突然变成一只淫/荡/恶兽,表情该有多滑稽啊……指不定谁比谁荡呢?合欢那样蚀骨的毒……   联翩浮想着那荒谬的可笑场景,连带手下的活儿便也跟着生动起来。   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是在两间小屋外请人用木板搭起一座小棚罢了,窄窄的空间里,一灶一橱,弥漫的全是茶叶清香。伺弄的也不过是白菜土豆干蘑菇这些粗糙吃食,将白菜、土豆分别切了炒熟盛盘,蘑菇与小鸡一起下锅炖了便是,简单得要命。   她自小干过各种的粗使杂活,那做饭的技术说不上高超,却也是很拿得出手。可惜对于做饭,她却本能的十分抗拒。若非为了让川儿过得尽量舒坦些,她才不要为了银子去干不喜欢的事。   她极小的时候就被扔进厨房做了烧水丫头。那时候的她身高还不及灶台,扎着小双鬟,肩膀瘦瘦小小,挑水的重活干不了,又怕干不完活儿要挨嬷嬷打,便每日提着一只小木桶来来回回的从井边不停提水,然后再用凳子垫着倒进浓雾滚滚的两口大锅里,煮成香汤,供那些早起或是晚归的美人们沐浴清洗。   那时候她顶顶恨恶的就是厨房,好在再大点的时候,得了照拂,又被调去刺绣房做了小绣娘,此后便专门给那人还有各色美人制补衣裳。算是便宜了她,起居用度翻了几倍,那手上的工艺便也蒸蒸进展,最后忽然的一日便成了群之佼佼……   再然后呢……没有再然后了,再然后她便成了现在这个带着拖油瓶的边塞小老板娘。   总之,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你得了好的,便要承受那好的背后所附带的坏。就如当一个人还是穷人的时候,可以每日吃完了踏实睡,反正屋子破得小偷也不稀罕光顾;当他富得流油了,钱倒是够花,项上人头却招起了强盗们的惦记一般。   几样食物在青娘的伺弄下很快色香味俱全,用旧木托盘盛出,才掀开帘子,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鼻而来。   一群将士酒过三旬已然微酣,早各个卸下盔甲、解了衣襟划开了拳头,便是一向矜持恪守的杨希此刻也微微喝红了脸。去下战袍的他只着一件烟青修身长袍,精悍腰身处束一条掌宽黑带,十分的英武帅气。见着青娘软趴趴走过来,那好看的嘴角便微微往上弯——醉了的时候看她,原来更加别有味道。   他怀里是泥鳅一般扭拧乱动的川儿,小脚丫子蹦达在他的膝盖上,见大家笑得开心,他也咧开小嘴,哼哧哼哧唱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怪曲子。   浓香扑鼻,不知是酒香,还是菜香,更惑是女人香。   男人们都是如此,酒喝多了,那身份品级什么的也抛开了去,方才进店时还坦荡荡的和青娘说着话,此刻看着青娘的眼神却渐渐混沌开去,微红的眼睛附着着本不该他附着的地儿,看得青娘好不气恼。   有不老实的趁杨希不注意,伸手在青娘后臀部轻轻拍了一掌,粗糙掌心盖上了那隆起的丰//满,弹性十足的质感,迟迟不舍离去。   却是方才思念老婆的王游击。   青娘将盘子放下,掐着他的腕骨用力将手甩开,语气不温不愠:“规矩点呐,不老实喝酒的滚回去睡觉。”   杨希闻言看过来,俊郎的五官微含不悦。他看不见就罢了,在眼皮底下欺负她,他这一关可不好过。   王粗鲁忙讪笑着抽回了手:“嘿嘿,我想婆娘呢!青娘你可真小气,我看哪,这大营里也只有咱杨参将这样的脾气吃得消你。”   说着,冲杨希讨好地眨了眨眼,好小子,太老实了可没肉吃;适才老哥教你的那些都去哪儿了?   杨希勾了唇,假意看不明那眼神里的教唆与暧昧,这些年的经历表明,尽了心去努力必然会有结果,该是他的终究会属于他。   他的注意力可不在这里,方才青娘露出的手腕处分明是一层层缠裹的白纱,那纱布上隐约还带着干涸的红,联想到她今日各种反常的懒散倦怠,总觉得定有什么不好之事发生过。便伸手在她腕上小心握了一把:“青娘,你脸色这样不好,不如一同坐下吃些再去忙活?左右都是兄弟,无须拘谨。”   明明不大的力气,却扯得青娘无骨的身子软趴趴坐在了他一侧膝盖上。合欢之毒,顺它,只需一夜合欢则愈;逆它,则受七日蚀骨孽欲之苦。她执意生下川儿,身体本就虚弱,那蚀骨之苦自是比常人更甚。   正在膝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川儿闻见娘亲气息,小手儿赶紧环过来,缠着她直往她怀里蹭。   英武的青年将军,娇柔小茶娘,淘气的小娃儿……这场景,远处看着,倒像是一家三口亲密相处的和乐画面,谁看了不心生羡慕?   不远处有高头骏马徐徐踏来,上等的河曲马,漆黑油亮的毛发,健郎铁蹄;马上高坐一名魁梧将军,头带乌盔,身着银甲,麦色肌肤,气势十分凌人。虽隔得远,青娘却分明觉得有冷峻眼神将将锁来……那可是军营里最讨厌自己的人啊,上次调戏过他的仇他还没报呢,以他那样的怪脾气……啊呀,可别连累了无辜的小少将。   青娘一手抱起川儿,撑着要起身:“谢杨参军意,我厨房里可还留着半锅鸡汤呢,哪儿会忘了自己?将军们吃着就是。”   说的倒是实话,她最是经济的,贪了银子违心做着不爱干的活,自然要给自己留点好处,谁愿意一会还要再做一顿?   刺绣衣袖从杨希怀中掠过,鼻尖是一股干净的阳光气息,很好闻很安心,难怪川儿喜欢与他打闹。   然而她却不知,她触在杨希胸膛上的双手,却是冰凉到极致。   杨希莫名身体一震,第一次她坐得离自己这样近,近得只隔着两层衣裳,那样轻的柔软触感,感觉真奇妙……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忽然将她母子二人揽住,不舍她这样快的离开,口中疑惑道:“怎么这样冷?青娘,你必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青娘扯了扯,扯不开,便向玄柯方向看去:“不要命了。杨希,你今天吃错了药么?”   高头大马已然走到了岔路口。岔路是一大一小的两条伸枝,大的通往军队大营地,小的沿至小茶铺,小小的土丘,巴掌大的地,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马上的魁梧男子微凝着眉,一贯让人摸不透的冷峻表情。一手横在前胸似乎抱着什么易碎之物,大掌扯着缰绳,不往左不往右的,也不知是到底要回营还是要上茶铺来。   “奇怪,大将军最近怎么改用起长剑了?”有年轻的小将眯眼发问。   大将军?杨希本还恍惚着,听及这句,整个人忽然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然抚在青娘腰身处的手还不及退回,那厢高大的河曲宝马已然踌躇着迈上土丘来。   完蛋,怎的竟被柯大哥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ˉ(∞)ˉ)唧~~不要霸王我好咩亲~~~求动力求冒泡哦亲~~~~~   ☆、第5章死不认账   杨希有些慌张和自责,方才真是喝多了。   他自是知道大哥对来历不明的青娘无甚好感,早先甚至怀疑过她的身份,想要将她逐走。尤其前日夜晚,忽然莫名问自己:“小希,以你多年观人的眼光,你觉得那女人究竟是何种角色?”   那女人?   这方圆百米除了卖茶的青娘还有谁!   他当时惊颤得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多少年了,第一次听大哥口中问及女人啊老天,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怎么好端端问起她来了?   因见将军兀自把玩着一盏翡翠短笛,动作虚恍,黄灯下眼神也略显迷离——这表情实在少见!心中便又怕又喜。   一来疑他是否听多了关于自己与青娘的暧昧言论,想要考察他的心思甚至干脆许婚,毕竟他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却又怕是怪她扰乱了军纪,要将她赶走。情急之下赶紧挑了些好词儿使劲往上堆,什么“贤良淑德”、什么“朴实简单”、“不解风情”、“勤俭节约”……尽可能把她形容成一个又普通又持家、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的乡野俗妇。   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最踏实不是?   哪儿想他这厢描得越纯良,大哥两道剑眉却凝得越深沉——分明的不相信。   本就是风口浪尖了,今日自己竟然还发了昏,聚众饮酒不算,甚至当众将她往怀里揽,这下可不得害惨她?   河曲宝马“嗒嗒”踏来,眨眼已近在跟前。马上将军铠甲森森,一双深邃的冷峻眼眸凝着桌边众人,并不言语,只咳嗽一声,也不见下得马来。   近了,方才看清他怀里原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银狐,一双清冽冽的小圆眼睛惴惴不安地打量着众人,“吱吱”叫个不停,煞是惹人怜爱。   一个英武魁伟披盔带甲的冷血大将军,怀里却小心翼翼的蜷着一只可爱小雌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一众人越发拘谨不安了。大将军有个独门本事,他虽向来不苟言笑,也甚少发怒训人,然倘若你犯了错,他却能不发一言地将你看个毛孔森森、脊背发凉。   各人你看看我,我瞥瞥他,见个个都挽着袖子赤着胳膊酒气连连,实在有失军纪,赶紧齐齐低下头:“将军……”   军营里人人都知,将军有个十几年不变的习惯,每天傍晚必独自出戈壁巡视,日落后方才打马归营,从不带人,只贴身带把长刀。今日倒是奇怪,不仅回得早了,连随身带着的宝刀也改成了长剑;更稀奇的事,怀里竟然蹲着一只小狐狸……   一个人突然将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改变,这背后一定是受了什么不寻常的刺激。倒不知谁还有那么大本事,能影响到他们的铁面大将军?   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年纪大点的王粗鲁记得最清楚,将军当年从京城派来营地时,不过才是个16岁小少年郎,一卷的贵族气,不爱与人说话,尤喜独处吹笛;素净皮肤、寡淡眼神,清挑的瘦高身材,端端风雅含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能撑得起事儿的主。   所有人都不明白皇上为何偏要让这样一个清弱少年来大漠领军,有心里阴暗的甚至暗自猜测,大约皇上执意派他来,莫不是干脆就不准备要留他的命了。故而但凡有点军功的将士都不服气他,虽表面给着他笑脸,背地里行的却是另一套。   军纪忽然的乱成了一锅粥。   大将军却不恼,也不像从前的几位一般,一上任便这整顿、那改革烧上几把大火,他沉默着,只每日独自骑着马在塞外晃荡。忽的一夜却一改过去装束,换上铠甲夜半三更单枪匹马杀进了敌营,削了突厥老头的大脑袋,缴了老头儿的宝刀“碧血寒”,生生挑着回了宋军大营。   所有人大约都忘不了那个清晨——那样清瘦的一个贵气少年,挂着满身的伤和血,那么不和谐地挑着一颗七窍冒血的肮脏脑袋,俊逸脸颊上却是一副与白净肤色截然相反的刚毅与坚定——你不服他,首先良心就不能过得去。   以后将军的地位便巩固了,顽劣的将士被彻底顺服。碧血寒刀自此开始片刻不离的陪伴他左右,陪了这十来年,风锤日晒从不离身;而那少年也在十来年的历练中,变得孔武坚毅起来,再也找不见丝毫昔日端端风雅的清瘦旧影。   如今那把宝贝却忽地离了左右,让人怎生的不忐忑?莫非将军又准备要来一次大变动么?   *****   “大哥!”杨希撂平衣袍,恭敬行了个拱手礼。对于这位比他才大9岁的震国大将军,他一直又敬又畏,绝对的衷心。因他原本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如今却成了统领万兵的沙场武将,这一切的荣华与功就,如若不是当年随了将军,几辈子他也够不着半分。   “唔。”将军微微点了下头,语气很冷淡。视线略过桌上的饭菜,又略过杨希,最后才停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青娘身上。   众人恍然——原是青娘要倒霉了!苍天大地,可别把她赶走啊?早知道不调戏她了,日后再想看女人可上哪儿找去?   马上之人灼灼探究的目光直射而来,那样不留情面地打量着,像要刺穿骨髓一般锐利。青娘颔首抱着川儿,像所有没见过市面、朴实无味的乡野俗妇一般低眉顺眼不说话。   她在那一瞬间忽然打定主意死活不抬头了。   不抬头就看不到他那双冷峻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睛就看不到那刀削一般的剖光与轻蔑,可以假装把那天晚上自己勾引过他的细枝末节当成不存在,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不是?   我打死都不承认勾引过你,你可敢自己说出来么?那样要面子的男人,女人都软绵绵瘫进怀里了他都不敢要,不信他敢自己说出来,嘿……就让他看吧看吧,大家都等着他发话呢,他看不了多久的。要是看多了倒更好,说不定还凭白落个好色的好名声,到时顶着谬论的压力,烦倒更不好拿自己开刀了。   心里头侥幸着,却又没骨气地很有些惴惴不安,怕他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做为话柄,来个什么整肃军纪的理由将她驱逐走,然后她便又要开始过那东躲西藏的倒霉日子……想到这,那埋着的脑袋便越发不愿抬起来了,懒懒的、软趴趴的抱着个小娃儿斜倚在桌沿边,像个可怜巴交的小娘子。   见玄柯只是盯着青娘不说话,杨希没来由有些慌乱,将军从来都不曾这样打量过任何一个女人。   高大的身体忙将青娘往身后一挡,措辞道:“大哥,方才……今日打了胜战,兄弟们难得高兴!小弟喝多了,一时恍惚竟乱动了手脚……大哥千万莫要牵怪于她。”   她?这个词倒叫得很有内容。玄柯剑眉微微一蹙:不唤她名字,却独独用了这个“她”,杨希这小子被她迷得倒是有多深?   他今日巡视,在路边偶遇着一只可怜银狐,才出生不久似的,眼中挂着两颗汪汪清泪,可怜巴巴蜷在小石头旁,像个受了欺负独自出来疗伤的可怜孩子。没来由让他尘封的心底将将一触,也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就将它带了回来,那剩下的路程便提前早早结束。   哪儿想到,才不过岔路口随意一抬头,却看到这妖妇竟与一群敞胸赤膊的将官们公然戏语,裙后被王游击按捏着,她也不恼,竟又吧嗒一下环上了杨希的怀。   她这是有多想攀附富贵啊?戏了这个不成,转而立刻又投入了另一个怀抱,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你,便将将的赖缠过去。以杨希这样单纯的性子怕是最易受她惑扰……怪自己,早没去提醒他。   心中不屑着,本意是再不去看她,奈何那抹青花暗纹小袄却偏偏在视线里怎也挥之不去。也不知怎么的,就打马上来了。   才及桌边嚒,却又看到她立刻幻化成一个再平实不过的小妇,老老实实垂着头立在一旁不语,妖精一般,说变就变……真真小看了她。   眼神便越发的凛冽与轻蔑了。   从前不曾注意过,倒还没发现她竟是这样的泛滥……这样不折手段的女人。他可忘不了那天晚上她那气若游丝软趴趴如没了骨头一般的妖媚表情,甚至还有那双险些便要探进自己下腹的绵软手指……呵,我定是容不得你继续这样惑害众人。   “是啊!都怪兄弟们,小青娘本要关门打烊的,是兄弟们逼着她做了酒食,酒一喝多了就乱事,实在怪不得她。”见将军只顾拧着眉头不语,将士们忙齐齐开口附和。   却不知,这竟成了火上浇油。   呵,替她开脱的人倒还真不少,倒真是小看了她。他这些年沙场拼搏,看问题总是喜欢研究深透、看穿到本质,她越是不抬头看他,越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就越发的想要逼着她抬起头来。   可惜,她就是不抬头,偏是越发地低眉顺眼很规矩似的,抱着个孩子木木然贴在桌烟站在那,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十几年来,倒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自己的直视。   玄柯有些气恼,向来沉稳的心绪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妖妇。”玄柯以极其微的声音哼了一句,然后大声说道:“这次算了。众将才打完战,需要好生修养,莫要再与闲杂人等嬉戏取闹。杨希,你回去将我昨日新制的出营条令颁布下去,日后除却初一十五,所有将士不可随意出来聚众饮酒,扰乱军纪。”   不高不低的磁性嗓音,说着不温不冷的话,眼神从那青衣女子处森冷扫过,扯了缰绳就要离开。   “大大……”川儿忽然伸出小手朝玄柯扑去。   玄柯顿了顿,微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继续打马行去。他自是知道这称呼的意思,这也是她教的么?随意便唤人家为爹爹。   “大大……要……要猫猫……”川儿又叫,瞅着渐渐离去的魁梧背影,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含起了鼻音,小嘴儿瘪啊瘪,都快要哭了。   “乖~~,改天娘亲也给你买一只。”青娘忙从袖中掏出糖丸填住了川儿的小嘴。我才不是妖妇呢,我明明是个一不偷二不抢、靠双手劳动赚钱吃饭的良民好不好?什么出营条令,明明就是不让人出来喝茶,断我财路么……   只不过呵了你两口气,又没有真正摸到……哼,公报私仇。   心中叨叨着,眼神在脚尖处游荡,看到马蹄儿终于掉转了方向,一瞬又觉得好没意思啊,总觉得少说了句什么,吊得慌……忽地看到被自己长条条散在一侧的几件上等衣袍,那好看的唇角便弯了起来。   “喂——,听好了啊——我也定了条新规定,以后可不补那些没名没姓的破衣裳了。再要藏头留尾的拖人拿来,别怪我不留情面扔出去啊——”   清冽的嗓音在空旷的天空下扬起,杨希想要将她捂住却已来不及,险些绝望得要晕将过去。   远处那匹高大的河曲宝马果然顿了一顿。将军不回头,回应的除却天边大雁“呱呱”,便是小狐狸的“吱吱”轻唤。   青娘笑起来,那张平实的小瓜子脸上竟看到了两颗浅浅的小梨窝,好不娇俏。   她知道他听见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此刻欲怒而强抑的别扭表情。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让他们来茶馆喝茶吃饭,自己不也还需找我补衣裳么?   “吱吱、吱吱”   小狐狸想是被揽得紧了,那样小而弱的声音随着烈风飘过来,听在耳朵里倒像是只可怜的小老鼠。   “要、要猫猫……”   川儿忽然急了,两只胖胖的小手朝着玄柯远去的方向伸出去。却够不着。小小的身子便泥鳅一般从青娘的手腕上滑下地,吧嗒吧嗒颠着小脚丫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o~)~zZ忽忽,亲们晚安,周一好心情哦!   ☆、第6章将军的绯闻   “大大……要猫猫……”   “要、要……要猫猫……”   土丘的小道坑坑不平,才学走路的川儿走得有些吃力,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腿左颠颠右嗒嗒,晃得小小的肩膀一摇一摆,他却并不害怕,嘴里头絮絮叨叨着,一味随在马屁股后头走。   马儿行得不快,将军的黄昏巡视向来悠闲得如同观光赏景,马儿这十来年早已养成了习惯。   身后小奶娃儿如紧箍咒一般念个不停,奶声奶气的执拗嗓音听得玄柯心底如生出一群蚂蚁爬动一般,软绵绵痒丝丝的,十分不自在。脑袋里忽又现出那晚川儿滚烫滚烫的身子直往他怀里扎的小小模样,那样毛茸茸的温热触觉,是多年孤身的他从来不曾触及过的……他承认,这个小毛孩比他那妖妇娘亲可爱得多了。   他有时会情不自禁想起那晚的所有场景,黄灯暗影,怀中有小儿呼吸,身旁有娇娘缝补,一屋子暖暖熏人的烟火气息,还有后来那险些便要冲动促成的一幕……然后便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做了个不真实的梦,朦朦胧进到一个邪魅的世界,然后又朦朦胧的走出来。   甚至,如若不是他的碧血寒刀果真离了身边,他心理已然将它催眠成一场梦了。他方才一味打量着那低眉顺眼、老实得不行的妖妇,试图逼她在自己的威严下抬起头来,想要的也不过只是看一看她的眼睛,看看那伪装的眸子下是否有藏着些关于那一晚的解释罢了。   耳边小儿还在碎碎念叨,着了魔障一般重复着简短的叠词,听在耳朵里不由有些心弦触动,但这样的触动于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何况,这小儿还有那样一个妖精般无良的娘亲。   玄柯紧了紧缰绳,想要加快步子离去,忽的后腰处却袭来一阵轻微疼痛。   “啪——”一只不过一掌长的小木短剑滚落在了地上,不痛,却惹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玄柯回过头,做皱眉不语状看着马下小嘴嘟着老高的小奶娃——才一岁多些吧,还不及马腿儿高,就已然这般淘气了。   “大大……我要猫猫……”   川儿两片红红的嘴唇哆嗦着,像受了万分委屈一般,将手中空了的小木剑鞘高高举起来,仰着脑袋,鼻子里是满满的哭腔。   奶声奶气的,尾音娓娓往上翘。本已抑下的蚂蚁又成群结队在心底爬将起来,玄柯没来由觉得牙根酸酸软软,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无话可说。   他啊,得有多少年没有和这样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了?   “吱吱”   离得近了,蜷在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叫起,圆圆眼睛瞪得老大,和川儿大眼对小眼对视着,一眨不眨,精灵一般。   川儿豁地亮起了双眸,“滴答”,一颗水滴落在了干燥的土地上,也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花花。抓着小拳头,一劲低声嚷嚷开:“要、要……”   看来你和它倒是有缘。   玄柯冷峻的眼神似有柔和漾开,俯身便将小狐狸递下,刚毅的脸孔看不出喜怒:“拿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一贯清冷的嗓音,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川儿口水“滴答”又飞落一颗,咧开小嘴乐颠颠笑,剑翘往地上一扔,跳着脚丫就要冲上来抓:“猫猫!猫猫!……”   “吱吱吱——”   小狐狸却一改方才安静,撕声惨烈叫起来,两只小小的前爪使劲儿抓着玄柯往下送去的袖,一劲往上攀爬着。那焦急恐慌的样子,仿若一掉下去便入了九层深渊一般,凄惨极了。   这哪儿是喜欢啊?分明就是刺骨的恐惧。   “给……给我……”川儿楞了楞,表情很是吃惊,猫猫怎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川儿呢?垫起脚尖,颤巍巍地又将高举在空中的手往前伸了伸,哀哀地看向玄柯。   小狐狸却挣扎得越发凶猛。玄柯不解,凝眉一看,方才看清它的一只后腿竟软绵绵晃荡着——原是断了骨头。难怪一路吱吱叫个不停,怪自己大意。   遂低头看了看马下那个双手举得高高的小奶娃儿。你看他,眼神灼灼闪着殷切的光,腰间挂着小弹弓,身侧是空了的剑鞘,还有方才扔向自己的小木短剑,衣服上星星点点沾满了土灰和泥浆……这是个有多淘气的孩子啊?难怪小狐狸如此害怕他。   像是想到了遥远的某些日子,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忽地便收回去了。看到马下小儿瞬间瘪下的粉嫩小嘴,嘴角竟然破天荒勾起来一抹月牙弧度。   “驾——”,玄柯打马加快步子离去了。   笑容还挂在脸上呢,马儿却跑了,天崩地裂啊……川儿小嘴哆嗦着哆嗦着,眼泪“啪嗒啪嗒”泛滥成了小水溪。   “呜哇——”,一声尖锐哭啼瞬间响彻空旷的漠北天空。   一群人忽的恍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冲上去……将军今日真是着了魔障了,怎的好生生欺负一对孤儿寡母!   ……   川儿环住青娘脖子,毛茸茸小脑袋在娘亲的怀里蹭啊蹭,好似一时间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   ——————————————————————   茶铺的生意渐渐清寡下去,日子照样的过。然而,被锁在军营里的将士虽出不得大营,却过得并不无趣。   漠北军营里暗暗传开了惊天的八卦,八卦大有如火如荼之势,不过短短几日已然蔓延到了整个军队大营。只因八卦的对象十分不同寻常,却是那十八年来从无一点绯闻、只知统兵做战的冷血大将军。   大将军16岁前的故事人们不敢说也说不太清楚,但16岁后的故事却简单到无人不知晓,除了每两年一趟回京述职,其余的时间便是吃饭睡觉、带兵打战、出营巡视,再无其他星星点点。可是,如今他却破天荒被扯进了一个女人的世界里。   事情说来很简单,爱喝酒的人通常总嵌了张大嘴,当然,王粗鲁的大嘴显然尤其的大。那日见川儿哭得委实可怜,他心里自责着,恨自己为何偏偏手贱捏了老板娘屁股一下,连累她受了罚;心里头又埋怨大将军太小肚鸡肠,喝顿酒怎么了?便是爷们犯了军纪,把咱哥几个办了就是,平白欺负人孤儿寡母做什么?   心里头替青娘鸣着不平,那嘴上的牢骚便也把不住门,晚上睡觉之前将事情吧啦吧啦一通发泄。因见帐篷里众爷们听得起劲,顿时也觉自己伟岸起来,忍不住便将各中细节添油加醋好一番渲染,几经连问带说,那段简单到堪比白开水的情节便渐渐生动起来。   ——比如将军忽然莫名其妙打马上坡,是如何如何紧盯着青娘不放,那眼神锐利得仿佛不将她看穿不罢休一般,看得老实的青娘连头都不敢稍微往上抬一抬?你道他为何平日不来,偏今日爷捏了她的屁股他就气汹汹冲上来?   “噢呀~~~~”众人睁眼恍然,悉数将脑袋捣得像颗大拨浪鼓——原是吃醋了么~!你个楞头青,也不看清环境就胡乱调戏人家!   正解!王粗鲁说得兴起,也不计较众人调侃,一拍桌子,那下一个问题便又出来了。   ——你再看青娘那鬼精灵一般的宝贝疙瘩,平日里大伙教他几百回让他叫“大大”,他楞是半句也不肯开口,怎的才第一次见到将军,忽然便张开小手扑过去喊他爹?都说父子间血脉相通,最是心有灵犀,你说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   人群中忽然便有人高声爆料起来,原是去年随军回京述职的李小伍。只道是,将军前年回京述职回来后,有过一段日子消沉,再后来便越发的深沉不语了;而青娘却是去年深秋来的大漠,彼时孩子还在襁褓,如此算来,时间倒也吻合……   “嘶——”   一语话闭,众将齐齐爆出唏嘘惊叹——难怪青娘来了这许久,众人给她说了许多的媒她也不肯应下一个,原是专专等着那孩子的爹。只可怜了杨希那个楞小伙,苦巴巴的等着、追着,原是差点挖了救名恩人的墙角。啧啧……好不伤情。   人群便沸腾了,那再下去的话已经没有说下去的意义,一个赤果果的现实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青娘原是将军前年回京欠下的桃花债,如今小娘子千里携子寻夫来了,那冷血的将军不肯相认便罢,竟还使出种种刻薄严令断她生源,想要将她活活逼走。   有够冷血啊,啧啧……   天爷爷,老子可什么都没说啊!   ——火烧够了,王粗鲁的脑袋终于忽然的清醒过来。后悔不迭啊……可是,话已然如水般泼出去,如何还能再收得回来?   王粗鲁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呸呸!这可是你们说的,老子可什么都没说……对!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都是你们自个猜出来的,睡了睡了……”撂了大被子往脑袋上一蒙,片刻便打起了雷一般的大呼噜。   可惜,男人们不八卦则已,一八卦起来比之女人更甚,那故事从一个营盘传到另一个营盘,不烧得更旺便罢,哪儿还有灭下去的可能?传到后来众人眼里铁血铮铮的震国大将军,便成了个无情无意的负心大渣汉,玩弄了女人,播下了种,到了儿却甩脸不认账,真个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知当事人知晓不知晓这些闲言碎语,反正是苦了杨希这个耿直乐观的小参将。   杨希这些天很有些沉默,一时没了先前的乐天,他走到哪儿总能看到一群唧唧咕咕婆娘一般聚成团的男人,即便他们一看到自己便忽地齐齐抿了嘴,但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他们在说些什么。   要说最委屈的也就是他了,第一眼见到推着板车一张尖尖瓜子脸的小青娘,还有那个小不丁丁一天到晚“哇哇”大哭的奶娃娃,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家。啊呀,他心目中的妻子就是如此啊,长得不需要太好看,只要勤劳能干会过日子就可以……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小最最崇敬的大哥的!   早先死活也想不到将军与青娘会是这样一重关系,若是知道,便是剁了脑袋他也不愿干这样挖墙脚的缺德事。说不沮丧也是不可能的,怎能不沮丧呢?他苦心巴巴想要的,却是人家根本不稀罕的,人与人的思想,差别怎的如此之大?   杨希将几件缝得七七八八的衣裳收拾好,挑开门帘撂开将军的屋门。   屋子是用大石砖砌起的,墙上满是长年累月饱经风沙侵袭的斑驳旧痕,已经很有些年头了,自将军来之前它便已然存在。   不过,屋里头的光线倒是不错。   大将军玄柯一袭青色松纹宽松长袍蹲坐在地上,手上卷着一段干净白纱,正为案前毛茸茸的小狐狸固定着伤口,线条分明的刚毅五官上尽是专注神色,见杨希走进,微微抬首示了意,复又低下头继续手中动作。   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影响吧,此刻大哥的专注表情看着倒与执拗的小川儿有些相似……从前怎的没发现呢?   杨希低着头,将衣服往桌上一放就要准备出去:“大哥……我把衣服补好拿来了。”出了这样的事,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辛苦你了,以后衣服我自己补便可。你前些日子日日出战,如今既赶走了飞鹰,便好生歇息几日。”玄柯轻手在小狐狸腿上打了个小小的结,方才抬手示意杨希留步,似无意般缓缓问道:“对了,新的军令可有颁布下去?”   “已经颁布了,兄弟们最近都老实在营地里呆着。不过……”杨希收起才卖出的右脚,半个身子卡在房内,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出来舒服些:   “不过,小弟私下觉得,有些过分苛刻了……她们母子也不容易,这样一来却是生生断了他们的活路。何况眼下冬天很快就要来了,什么都贵得要命……”本还要再往下说,因见将军忽然抬起头来,冷峻的眸子深渊一般看不到底,那剩下的话只好讲讲打住。   “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原以为最了解我的莫过于杨希你,却不想你竟也曲解了我的意。我虽不喜那一对母子,然他们亦是我大宋子民,我又为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我原意也不是要过分约束弟兄们,不过此次绞杀飞鹰,原已将他围了个插翅难飞,末了却又让他无端寻了出口逃生,这其间的种种,你不觉得内里很有些因由么?”   玄柯撂起长袍站起,上好的布料,膝盖处却满是褶皱,想来已然蹲了许久。轻轻拍了拍杨希的肩膀,想是欲要再说些什么,末了却只是撂开帘子走了出去。   “……妄揣大哥之意,恕杨希冒犯。”门内传来英武参将脆亮的嗓音。   玄柯心中微堵,其实刚才的那一瞬,他原是要对杨希解释些什么的,只看到他那双濯濯殷切的眼眸,忽地却不知为何又不想说了。他和杨希解释是什么意思呢?是承认了她和杨希的关系,怕杨希误会了自己吗?那样的女人,如若果真是个平实的妇人也就罢了,却偏偏在那个夜晚让自己看到了她最妖娆俗媚的一面。根本不是个好妻子的角色,作为大哥,自然是不希望耿直的杨希同她在一起。   况且解释,一直就不是他的作风。   玄柯其实也想不明白,从前将士们也喜欢背地里谈论青娘这个那个,那时候他们光明正大的说,可是他听了也如没听见一般,左耳进右耳出,风一吹就没了;可是如今他们压低了嗓门偷偷说,他本意也不愿去听,却偏偏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该死,几时变得如此婆妈?似是要将心中郁闷驱散,一道长袍撂开,大步将将便往马场方向走去。   操场的角落里三三两两地歇息着若干将官和小兵,嘴里嘀嘀咕咕在说着些什么,见将军来,立刻止了言语,齐刷刷地站起来行礼。   玄柯微微咳了咳嗓子,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新来的小士兵乖巧,正老老实实在枯树下的扫着土,手掌心还是白净白净的,一看便知没吃过多少的苦。   这样的日子办这样的事,只能让这样的小兵去。   玄柯走过去,对着那小兵一阵低语……   不过话音才落么,那小兵却“啪嗒”一声激动得掉了扫帚。显然,他也一定听到了那些八卦;更显然的,这也是个具有八卦天份的兵。   一瞬间玄柯竟有些后悔刚才说出去的话了,早知道不如不说。   小兵颠着细腿“诶诶”应着走了,步子轻飘如风,转过身的时候,那年轻的脸上嘴角好似略过一丝诡秘的笑……玄柯没来由凝起两道剑眉。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更得晚啦,(*^__^*)嘻嘻……亲们久等咯,么么   ☆、第7章忘川酒紫苏娘   晌午的日头稀稀淡淡,远处沙场是不变的赫赫操练声。营地外几乎人影,空旷天空下,通往小茶铺的土丘上一道娇小身影便显得微不起眼。   “吱嘎吱嘎”   半旧小板车在土丘上行得十分吃力,板车上载着两大桶才买来的水,因着斜斜的上坡,即便再是小心,也仍免不了被漾得四面溢出。   军营里有自己的引水渠,卖水的一向绕道不来;后小青娘在这儿开了茶铺,一日饮水量多了,那卖水的瞅见有生意可做,方才每日早晚在路口卖一趟。两桶水三个铜板的价,说贵也不贵,然终究费的力气多呀,溢出来还是可惜。   青娘擦了擦额上细汗,袖子从手腕处滑落,露出一道道干痂的刀痕,合欢的蚀虐昨日才算是真正过去,足足疼咬了她近半月的时日。   哎呀,她这没救的体质!你看,这般清凉的深秋,不过才推两桶水么,竟然也出了这样多的汗……又许是以往买水总有将士们帮忙推推,倒没觉得这般重,果然的,由奢入俭难呐。   土丘上清清冷冷,远没有往日言语欢笑的热闹,有尚不及桌沿的小团子正跨着一柄精致刀鞘在骑马,嘴里哼唧哼唧着“猫猫驾、驾——”,独个儿玩得不亦乐乎,一头才及耳下的浓密黑发满是细密汗珠。   倒是个极懂事的娃儿,见青娘行得艰难,“啪嗒”一声便将刀鞘扔了,颠着两条短短小肥腿冲上前来帮忙。   那精致刀鞘上镶着翡翠古玉,泛着莹莹淡光,一看便知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只似乎被他用什么抠翘过一般,古玉斜斜歪在一侧,被这一摔,便咕噜咕噜掉落在地,溜进了他才挖的小土洞里。   川儿哪儿知道心疼这些,小脚颠颠冲过来便在青娘小腿上可力一抱,嘴里头哼唧着:“嘿哟嘿哟——”使劲儿将她往坡上拽。小小的身子似乎用着极大的力,小嘴儿抿得紧紧的,险些都要将青娘拌得磕倒在地。   “好川儿,别闹……再要闹娘亲不给你买猫猫了。”青娘喘着粗气,淡淡雀斑的脸上却是暖暖欣慰的笑。一把猛力,好赖是推上了坡。   川儿闻言果然松开来,可怜兮兮退开在一旁。只因娘亲这一提醒,小嘴儿复又开始叨叨开:“买猫猫、买猫猫……”   黑亮的眼睛泛着光,想是记起来曾被某个大个子爹爹戏耍过,嘴角儿又开始哀哀往下瘪。哎哟,瞧把这小东西可怜的。   青娘无奈摇头,将川儿抱进了里间,悉悉索索套下一身干净小短裳。早上才换的衣裳被弄得一身土灰,若是不换,一会儿干娘见了莫不又要怪她虐待了她的小心肝。   这孩子最近俨然着了魔障,自那日见了大将军手上狐狸后,整日的念念不忘,醒了第一句是猫猫,念经般叨了一整天,睡着后还不忘在梦里头唤猫猫,真真可怜个不行。   那将军也是个无良的角色,明知小孩儿天生最喜这些软绵绵毛乎乎的小物,偏还要故意抱着它骑马上来;不给吧,也就算了,偏又要故意往他手心里递一递,还没摸到毛儿呢,又给将将收回去,哪儿有这样的戏弄人?   “好了好了,娘亲换身衣服这就带你去买。”青娘扯开在身后使劲拽裙裾的小手,使着全身的力,将两桶水倒进大缸里。忽地才发现,角落里将军那把看似极好的刀竟被儿子拉开来,刀鞘瘫在小院里,独露出一柄寒刀闪着清冽冽冷光。天爷,直吓得心虚!赶紧上上下下将川儿好一番打量。   还好,倒没伤到分毫。   心中不免长叹口气,所谓的血脉相承大约便是如此。你再是带着他远离刀光剑影,躲到这荒无人烟之地,那血液里淌着的一腔热血却终究改变不得。你看他,从不对诗书感兴趣,偏一天到晚的缠着刀刀剑剑,着实叫人担心。   青娘将瓷罐里的细碎钱银小心倒至床榻上,数了数,倒还有那么六七十两,不算少,却也实在不多。取了一小部分包进小袋,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放回去了些许。   从前将士们时常来茶铺喝酒吃茶,少不得总从里头捎带些吃食,她们的吃穿用度其实用不了多少;如今不仅生意兑减,需要存着过冬的东西也要储备,少不得要精简着花。   柳树镇的集市七日一趟,为了照顾老远而来的人们,早早的太阳出来便开集,一直到太阳落山后方才散去。   青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茶色的裙,浅灰的小薄袄,不招摇却修合着身体,倒也算是得体大方;又在头上裹了一块烟紫色小头巾,方才将川儿往小板车上一放,“吱嘎吱嘎”推着出了门。   正是晌午光景,去了还能在紫苏那儿蹭上一顿饭,省得自己做了麻烦。   ****************************   柳树镇因着是方圆百里离着军营最近的小镇,治安最为安全,故而还算繁荣。平日里行人虽清寡,但逢七日一次的集市,四面的人们全都不约而同汇集于此,委实是个热闹。   不宽不窄的半旧土街上,葱香的馕饼、才出炉的锅盔、大碗大碗的干拌,花样儿倒是不少;当然,倘若是恰巧碰到从南边过来的西行商人,那就更热闹了,茶叶、瓷器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胭脂水粉、细料丝绸等难得之物更成了女人们的极爱,买不起只看一看也过瘾啊。大漠的百姓讲究不比内地多,没出阁儿的小姐妹穿着鲜亮的粗布裙子,来来往往结队穿梭在各色人群之中,倒也是道养眼的风景。   却说大宋立国已有二三百年,才过了鼎鼎辉煌的时代,按着宇宙生死轮回之律,如今正行至那繁华渐落的光景。   当今圣上色//欲昏心,国面上虽看着一派繁荣昌盛,实则却都是假像。青娘这一路四处走来,除了江南那几个繁华的州城外,出了京城,剩下的便是水旱饥荒、蝗虫鼠害了。百姓们没了吃饭的活计,少不得从这个城颠沛流离到那个城,却都不过一样样的光景,这儿的城遭了旱,那儿的城灌了水,照样的吃不起饭。反倒是这人烟稀少的边城之地,因着大将军多年治理有方,虽说不甚繁荣,百姓们却个个安家乐业,倒比之关内更安稳不少。   其实,自那夜主动勾引将军后,青娘亦是后怕的,怕那夜将军倘若稍微把持不住,那事儿便成了。她自是不喜欢他的,从来没有过交往的人,又不是那单纯得只剩风花雪月的年华,哪儿能只将将见他一眼便萌动了春心?何况她这样的身份,朝不保夕,莫说毫无再找的念头,便是有,但凡找谁也是害了人家。   而那合欢之毒发作之日,若顺之与人交//欢,灼//烧的爱//欲得了张驰,是全然超出意识控制的放荡与孟/浪,试问哪个男人得了那样的甜头还能舍放得下?   索性将军没有。只因这点,心底里还是敬重着他,虽他是那样一个怪脾气的人。冷傲么,轻蔑么,看不起我呀,都由得你去,谁让我事先勾引了你?以后顶顶好的,就是再如从前一般,互相不打扰、不往来好了。   街角是一家名叫“忘川”的小酒家,因着地段不好,处在街尽头,又取了个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自然生意不是十分的好。商人们的忌讳多呀,出远门还得系红绳鸣大炮呢,如何敢喝你孟婆家的水?   老板娘是个三十一二的风韵少妇,扎着简单圆月髻,喜穿一身暗色的红,再在腰间系一条掌宽的紫色腰带,将胸与臀线衬得十分完美。也不知是否太阳晒得过多,微微呈蜜色的肌肤,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弯的,十足的味道,只看一眼便能让你全身舒坦。   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来了这儿,也甚少有人到她店里喝酒,平日里有生意时便卖一些,无人的时候就自己唱歌喝酒;偶有遇到对眼的上乘绝色,也不计较关起门来和人家发生些什么,倒是个难得的洒脱性子。   青娘与她相识亦是偶然——有些人,你哪怕只见她一眼,却亲切得可比多年老友,仿佛上辈子我就已经和你熟识了一般。   那是深秋的清凉天,才来的青娘抱着尚在襁褓的川儿茫茫然走在无人的街口,思考着该去哪儿才能买到东西。   却忽然,一袭红衣翩翩的风韵少妇从二层小楼不慎碰翻了浇花的水,直直将她后背淋了个透。   “嘶——”要死人了啊,这样冰凉!   青娘抬起头来准备斥责她,她却忽然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那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无辜。只朝她招着手说:“湿了吧?上来换身衣服,别把孩子着凉了。”   ……   这一来便成了老熟识,知道她的名字叫紫苏。   紫苏说,第一眼见到他们母子便觉得是一家人,好像专专候着她从楼下走过一般,多年习惯午睡的她,那日竟万般辗转如何也睡不着。   紫苏喝酒了以后还喜欢断断续续说她年轻时候的事,当然,她现在也不算老。据她所说,年轻时在苏杭她也曾是个有名头的姑娘,老了、腻了便赎了身子出来逛逛,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忽然觉得这儿好,这便留了下来。   紫苏是个奇怪的女人,自己不愿婚嫁生子,却偏又极是喜欢小孩儿,硬要将川儿的名字同她店名扯上关系,说是天注定的有缘分,非要拜了做干娘才罢休。   青娘也不阻拦,只浅浅笑笑便应承下来。在南方自有旧俗,身体不好的小孩儿是需要拜个干娘承一承运气的。何况在这样偏偏角角的地方,能遇得个如此随性直率的知交,倒也是件极难得的好事。   有时青娘也同她玩笑,说紫苏怕不就是喜欢上了她家小小的川儿,便故意将她泼了一盆冷水勾引上来,不然如何她浑身湿了个透,川儿却是滴水不沾?   紫苏便笑,细致的柳叶眉笑得弯弯的,笑着笑着,眼角都冒出泪花花儿来。   见青娘推着板车来,酒醉微熏的紫苏一双朦胧桃花眼便忽然的清澈了,打了鸡血一般,十分夸张地从躺椅上扑腾弹跳起,口中呼啦啦念叨着“宝贝儿、宝贝儿”,扭着蛇腰刷刷冲到了板车旁。   正吸溜吸溜做着美梦的奶娃娃便被她一把捞起,左脸儿亲亲,右脸儿蹭蹭,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枚红豆糕,甜腻腻塞进了手心里。   “猫猫……”川儿醒来,魔怔一般又要开始念经,一枚软软的糕点却将将堵住了小嘴巴。   好闻的香香味道,又到了干娘这儿啦。   “哎哟,可怜见的~~干娘可不是什么猫,干娘是只千年老狐狸,哧哧~~~”紫苏说着,想是觉得这个比喻好,自己捂着嘴笑起来。   紫苏这样奇怪的女人,身边也总有些奇怪的事,不见她与谁有什么来往,却时常见她有内地的新鲜吃食。一年来,青娘早以见怪不怪——反正有得吃么,痛快吃了就是。   青娘推起板车,扬着嗓门笑:“紫苏,你照看一会川儿,我去采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中午记得做我的饭,不然下次赶集我可不带川儿~”   “诶诶~~去吧去吧!你个懒妞儿,顶好去了就别回来,川儿就留我这好了,呵呵哈~~”紫苏弯着桃花眼,一边朝青娘挥着手,一边亲昵蹭着川儿粉嫩嫩的小脸进了店——   “宝贝儿今日想尝些什么酒?干娘新来的桂花酒香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某只胆小鬼更新啦~\(≧▽≦)/~亲们看文愉快哦,要是觉得故事好看,不如收了瓦吧,(*^__^*)嘻嘻……无良尘子滴专栏   ☆、第8章黑衣卫队   街心处最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穿梭,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只今日似乎与平时有些异样,那埋头讨价还价的人群中,还掺杂着一些带剑人士,高矮不齐的个子、黑素不一的装饰,表情却清一色的相似——寡素的脸、冷而搜寻的眼神,倒是很有些奇怪。   自古朝廷与江湖一向互不相扰,各行其事,朝廷有自己的皇帝,也有各方叛乱的匪徒;江湖有自己的盟主,亦有仇杀的邪魔之教。然看似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却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雨相调的年岁便罢了,倘若朝廷出现衰败或动荡,则江湖必然会被牵动一连发的动荡。说到底,江湖到底还是被朝廷牵着线走的。   只是江湖人士怎的好端端跑来这鸟不拉屎之地?   青娘抬手拂了拂面颊,粗糙无华的质感,便也不再多想,自推着车,边采买日用所需,边仔细搜寻着哪儿有人家正好抱了小猫出来卖。   这个季节的蔬菜价格已然是平时的一倍有余,卖土豆的矮胖贩子将找下的铜板递至青娘手中,两只小眼睛不过往街心一瞄,赶紧颤颤低下头来:   “嘶,可真够吓人!这世道乱的,大白天都能见到鬼刹!姑娘您拿好了啊~~”   “诶。”青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街道正中不知何时杀出来一支阴森森的黑衣卫队。齐齐的瘦高身材,连肩膀都似一样的宽;想来十分年轻,脊背笔挺,修长双腿踏在不宽的街道上,连步伐都是一致的苍劲有力。   各人头上带着大青笠,有纯黑的纱布罩在外头,看不清脸面;一身从头到脚的黑,不带丝毫生气的装饰,好似近了都能闻到死亡的阴森气息。他们似乎在找着什么,有锐利眼神将将穿透黑纱扫射到每个路人身上,那眼神阴冷的要将人杀死。   难怪老头儿被吓得这般。   这世上没有绝对单纯的色,例如黑,便有墨黑、青黑、灰黑之分。当然,亦有阴森嗜骨的黑,就如眼前这个——那样阴沉的色,勾魂一般,不知如何形容的,只须看一眼,浑身顿觉弥散出绝望与死气。   这绝不是一队支寻常的江湖人士。   路人纷纷避之不及,惟恐一个不慎沾了他们的毛发,然后忽然的就人头落了地。   青娘亦是害怕的,脑袋儿埋得极低,推着板车急急往边上退。路旁是个卖鸡鸭的小摊子,不大的笼子里却关了三四只活蹦乱跳的大活物,想是笼门未关紧,一只母鸡忽然从框子里飞出来,疯了一般蹦到青娘的板车上。   四围的人急忙乱轰轰躲闪开,有泼辣的妇人骂道——哪家的这般缺德,得了瘟病的鸡都敢拿出来卖。   眼看这那疯鸡就要啄上自己,青娘忙将板车高高持起,往后缩将起来。忽的,脚下却是一滑,毫无预兆的,整个身子便要往地上将将摔去。   惨了惨了,这下可不得出尽洋相么?   只身体才要往后栽去,一只极冰凉的硬物却严严抵在了左肩胛骨处。   是谁啊?这般好心。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那硬物的主人便从口中冷哼道:“撞上我……不要命了么?”   好阴的声音啊……死气弥漫!   青娘才安下的心忽然急促跳动起来,眼神儿略略向后瞟过一眼——阴黑的胸膛,阴黑的薄纱,那薄纱下隐约是一双长而冷峻的眸子。   要杀人了么?怎的刚刚过去的又回来了?   后面那硬硬的玩意该是剑柄吧?倘若他要一个脑袋发懵拔//出来,自己可还有什么活路?   川儿还小呢,交给紫苏哪放心得下,不被她养成个小酒鬼才怪。   腿脚软趴趴的都要瘫下去,终究是怕死呀,赶紧转过身来使劲哈腰赔礼:“对不起这位官爷爷!对不起对不起,冲撞了您老人家!”   “哼!”青笠下的黑衣人似乎轻蔑笑了。一双冷长的眸子透过薄纱锐利打量着青娘——半旧的粗布裙子,使劲儿鞠着躬,脸上除了恐慌还是恐慌……呵,真是糊涂了!就这样一个连官匪都分不清的乡下女人,哪儿是他要找的人?   他原是一劲朝前走着的,只忽然觉得眼前似略过一道旧影,这才又特特拐了回来。   可是待他走回来,那道旧影却又不见了,反倒是面前一道绵软身体直直往自己胸口栽下来。明明是为了躲只鸡么,你扔了车躲到一旁就是,谁还有功夫在那当口偷你的土豆?   想到方才一瞬居然差点将这土妇与脑海里的旧影重合,实在自嘲到不行。   “走!”轻蔑冷哼一句,再不看她,修长双腿一迈,自往前走了开去。   “是,黑面大人!”余下的黑衣恭敬点了头,因见那叫黑面的做了手势,便有人拔出刀来在空中一挥。   白光掠过,发癫的老母鸡顿时喷了血。   “嘶——”   周遭百姓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大队人马从身边晃过去,擦到青娘薄薄的肩膀时险些都要将她晃倒。   青娘长长松了好一口气,明明才一瞬的对视,却觉生生掉去了三魂七魄,脊背上一片一片的湿凉。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买猫了?只想快些儿赶回去,赶紧推着板车往回走,一路失了魂一般行得跌跌撞撞。   *****************   “小青——,怎去了这许久?快看看你儿子,哭得都上不来气了!”闷头走着路,神游象外一般,忽然前头一声脆亮嗓音,吓得青娘两条腿差点又被抽了骨。   紫苏怀里抱着哭得小鼻子红红的川儿,一把塞进了青娘怀里。也只有在她哄不住川儿的时候,她才舍得说“你儿子”,不然的话便是一句句甜腻到骨头里的“哎哟我的宝贝儿~~”   “呜呜呜呜~~~娘亲~~”川儿一劲扑到青娘怀里,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可怜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这个坏干娘,人家明明不爱喝酒,还要给我喝了这个灌那个。   “乖啦,莫哭。”青娘拍着川儿的后背:“紫苏,下次再不许给我儿子喝酒。”   “得得得,又啰嗦~~”紫苏抢过板车朝她白了一眼,见她满脸的灰白,掉了魂一般,便取笑道:“哟,大白天魂不守舍的!说吧,看上了哪家的男人,告诉老娘,一个下午我便帮你拿下他!”   喂,你脑袋里除了酒和男人还有什么呀?青娘瞥了一眼,说得风轻云淡:“也没什么,就是撞到一队黑衣人,差点被砍了脑袋。”   紫苏便不语,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儿看了看路口,忽又露出一口好看白牙笑:“哎,我说你啊,就是缺少了市面,看把你吓的!按我说,你这样好的身段,年纪又轻,若是学我打扮着些,不定能把男人迷成什么样子……说了多少次我这儿屋子空着,让你搬来互相有个照应,你又偏不肯……才多大的年纪,成天穿得跟个三五十岁的老婆子似的……”   咕咕叨叨的碎碎念着,便扭着腰肢将板车推进了后院。   青娘随在后头,只觉得前头是一条女蛇在款款游行,比她曾经见过的那些绝色美人妖娆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补上啦~~~~话说,好冷清哦,也不知道尘子写得好不好看,多么希望亲们冒头呀。。。。(*^__^*)嘻嘻……   ☆、第9章黑面的撩|拨   “老板娘,上酒!”才在后院整理着,前头却传来一声阴沉低喝。   “嗨~~来了来了~~”紫苏忙摆着腰出去。   哟,怎个个都一身的黑?不过肩膀儿宽宽的,腰身窄而实,腿又长,倒都是上品呐。紫苏眼里泛起了流光,那腰肢一时间扭得越发蛇一般没了骨头。   “客官~~要喝的什么酒?我这儿好酒不少,但凡能报上名头的,我都能给您拿出来。”娓娓坐到那领头的黑衣身旁,软软的就要往他身上靠。   “去去!有得喝就行!”黑面不耐烦地拿剑鞘将她挡了开去,纱罩下的面孔似隐约透出杀气。转了附近几个镇子,任务却没有完成,心里头自是不痛快。   嘁,有什么了不起?紫苏变了脸,收了妩媚,一本正经下去拿酒了。那眼睛长在天上的男人,她也是不稀罕的。   川儿一扭一扭从她身边挤过来,小脚颠颠走到近门帘的一名黑衣跟前,弯下腰,高高翘着小屁股打量开——这样黑漆漆的剑他可是第一次见啊,怎么那么黑?像骑大马那个大大的头发。   肥嫩的手指很小心地点了点那剑鞘,仰起脑袋探过黑纱往里头看,看见一双黑漆漆的冷眸子,只盯着自己,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个死人。   小身板儿忍不住打了个抖,嘴里嘟嘟囔囔着“不怕、不怕”,停了一会却更加大胆的往上握了握——那眼珠子仍然没反应,干脆垫着脚尖去拔它,准备拖去后院骑马。   “滚开。”黑衣人终于怒了,蹬起大脚就要踢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青娘急急挑开帘子闯进来,一把将川儿捞进了怀里。只抬头看到又是那群阴森森的黑,赶紧颤微微低下头直往后院缩。   “打你!”川儿本来才要哭的,见娘亲来,又大胆扬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白嫩的皮肤,好看的凤眸,嘴角微微倔强的往下抿……门边黑面莫名蹙了眉,一根筷子弹过去:“等等。”   唔……痛啊。   肩胛骨似被重击一般,青娘皱眉回过头来。腰哈得可真低,像所有胆小惧官的民妇一般,颤着声道:“黑、黑面大人什么事?”   嗓音也与平日大不相同,十足十乡野女人特有的涩哑。   呵,又是她。   黑面眼神里的蔑视不变,只看着兀自挥着小拳头逞强的川儿,那蔑视里便又渐渐多了层探究。   修长而冰冷的手指从黑袖里伸出,轻轻捏住了川儿的小下巴,紧紧打量着,好一会才森冷着嗓门问:“你的孩子?”   “恩恩。”青娘使劲点了点头。   “……倒是一点也不像你……你看看你,满脸的雀斑,灰黄灰黄的,”黑面勾唇笑,手指从川儿的下颌游离到青娘的脸上,从眉眼一直滑到领口,似随意般忽然地抬高了嗓音:“……捡来的吧?”   “啊……不是不是!”才度过合欢之劫的身子最是虚软,哪儿经得起如此一惊一乍?青娘后背都要湿透了,一开始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呀,怎么越想躲越偏偏遇上他?   假装困窘害臊地将黑面的手从衣襟处扯开,一副懦弱无为之相:“民妇小青,丈夫在军营里从军,家里头遭、遭了灾,饿得吃不起饭……无路可去,方带着小儿一路寻了来探亲的……”   说了一半又后悔了,啊呀呀,怎生的突然这么蠢,撒的是什么弱智谎呐?   “哼。”黑面隐在面纱下的眼神似乎更加不屑了,很嫌恶地将手指抽了回来。   江湖的人若非深仇大恨或是买卖当头,大半不屑于沾惹朝廷中人。   青娘微松了口气,大幸,看来他是信了。赶紧的将川儿往帘下一放,见川儿颠着脚丫像只逃生小狐狸般钻得没了影,方才挑起门帘准备跟过去。   只她却不知,她那无意识的虚软步子、无骨的细腰,哪儿像是乡间吃苦的人?   黑面隔着薄纱直直凝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地,持起剑柄将她生生又挑了过来。   “哼,小青?……那么,你家在何处,夫家何人?来了这儿有多久?”黑面阴冷的说着话,根本无意听她的回答。那剑柄却开始往她胸脯上挑去,动作娴熟却寡淡,好似多年的夫妻,边聊着家常边做着那欢/爱的动作,自然而无味。   天爷爷,要人命了,好死不死出来买猫做什么?   青娘忙摁住剑,谁愿意大白天被个死人调/戏?却奈何被他冷冷挑开,明明十分轻的撩/拨,手胫却要被他挑断一般震麻,再没了力气。   ……   剑柄继续毫无温度地挑着胸口烟青小扣,一颗、两颗、三颗……那黑纱下的眼神开始隐隐放出挑衅的光芒,好似一会就要看到揭穿她撒谎的好戏。   ……   时间明明极短,却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得青娘都开始头晕了。双手扶着桌沿,白苍苍的手指抓得十分紧,紧得都看出那一条条青色的筋。   衣襟扣子终于被挑尽,露出里头鼓/涨/涨的橘色胸衣。顶端的两颗红樱因着紧张,早已婷婷立起,那圆/润的周遭微有些湿润,越发将红樱衬得圆而生动。   才断奶的日子,不仅仅是孩子,连身体都还未能完全适应。   哦呀~~外头穿得这么菜,里头的颜色却很丰富啊。   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秘,有淡淡乳/香拂面而过,熏得所有旁的气息都静止了,隐在层层面纱下的脸似乎都只朝着她这个方向一劲看过来……似乎,隐隐还有吞咽的细微声响。   一群披着死人皮的色胚!青娘的骨头软了,她知道她的身体这会儿又开始闷骚。心里头骂着他们不要脸,无色的面上却做着所有老实民妇应有的凄惨和恐慌。   身旁桌子的一脚已然微微离开了地板,她在等着着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倘若他果然敢挑下去,她便抓起桌子来砸他。   黑面可不知她在想着什么,他原不过随意挑衅她罢了,其实心里头倒没真以为她有什么特别。只那剑柄着了魔怔似的一路挑下来,到了这会儿他却根本停不住,也不想停了。   兴许能找到他心里头想要看到的也未必。   你看,这样完美的胸型,这样精致的锁骨,还有这与脸面皮肤毫不相衬的白,可不像乡下干粗活的土包女人……嗓音里隐约哼出一声,那剑柄忽的用力往她包得紧紧的胸衣下挑去   ……只须挑一下,那下面包裹着的白便再也藏不住了。   该死!两只手怎的连抬桌子的力气都没了?青娘心跳到了嗓子口,要死了要死了……忽然脑袋一懵,那不要命的话便冲口而出:“我、我男人是……是大将军!!”   咳咳,那个怪脾气的老男人,原谅我吧,我还不想死。   “大将军酒后要了我,嫌我不美家室又卑微,死活不肯娶我……我、我无力生活下去,只好……只好带着娃儿自己找过来了……呜……”青娘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咳咳……大将军?!”   “我就说了是将军的种吧,你还不信?!”   “嘘——小声点,传到将军那里有得你好看!”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急剧的咳嗽,粗犷的嗓门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嘈杂声响跨进店来。   青娘微露指缝,竟然是恰巧来镇上采买物品的几名勤务小将!!那一瞬间几乎晕倒,完了完了,回回都是自己主动惹到他,这次不定又该怎么看轻自己呢——脱衣服勾引不成,又不折手段地利用谣言造势,缠他、逼他上马么?   ……似乎已经看到某张满带轻视与强抑懊恼的俊逸面孔了,心里头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外头站着营地里的人,根本就用不着撒谎呀……这群粗汉子也真是坏得够可以,明明就在外头站着嚒,非到了这时候才肯进来帮忙,差点就让你们看光了!   不过既然做戏到了如此份上,该收尾的还是要好好收啊——继续嘤嘤的掉眼泪,一副可怜兮兮老实模样。   将士们大步迈进店来,几双眼睛齐刷刷将一众的黑衣人冷冽一扫,又在青娘身旁的桌子围坐下。   刀柄敲着桌子,很不客气:“小青娘!还楞着做什么?快去后头催点酒菜上来!”   当然,这“不客气”可全然不是针对青娘的。   “哎哟,这是做什么呢?怎的个个都欺负我们老实巴交的小青妹子~~~”紫苏从后院端着酒肉冲出来,食盘里冒着热腾腾的气,妖娆身段直直从青娘与黑面中间擦过,将将阻隔了剑鞘与胸衣。   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弯着,想是被厨房油烟熏得久了,眼神儿略微有些发滞:“来来来,这酒啊叫三杯醉,喝了您就舍不得迈步了~~~哧哧~~”   将士们那几句八卦似乎很有说服力。   大约果然是自己多想了……黑面收起了剑,同样回报几名将士一圈阴冽的轻蔑眼神,“刷”地取过紫苏盘里的酒,猛灌进一口。   “哗——”衣料子似乎崩得太紧,又在剑鞘方才的惯性作用下,终究裂开来一道细小的缝,左胸不可避免的现出一块白,盈盈嫩/白,与那张脸的肤色果然云泥之别。   只是,那白里除了白还是白,再没有其他。   “走!”黑面终于死心,朝一众下属冷冷挥了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O(∩_∩)O第八章字数太多了,快六千字,所以拆一半到第九章   ☆、第10章不堪的角色   尘土飞扬的岔路口,杨希手持长剑正大步将将往营地方向回去。烈烈日头将他壮实的身影打照成斜长一条,因着那心事重重的五官,一向乐天的他此刻看着倒显得落寞万分。   “啪——”   闷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听小土丘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之响。   明明早上娘俩个出了门的,怎的有声音?终究忍不住还是抬起头来看了看。   不大的土坡上,三四张灰木钉制而成的小矮桌、十来张比之更矮的半旧木凳悉数错落,只桌上却稀稀蒙了一层土灰……一连好几日不曾上去,桌椅物件依旧的洁净规整,却分明萧条清冷不少。   想到晨间远远瞥见的青衣背影,那样娇弱的小妇人家却推着偌大板车带着娃儿去赶集,明明虚弱到步子发软,却还要艰难维持着生计……杨希忽然没来由眼睛有些酸涩。   哎呀,多大一个小伙,却生得如此柔软心肠。   吸了吸鼻子,握紧拳头拼命告诉自己:杨希你小子他妈再上去一步你就别姓杨!   却又看到那纸糊的薄窗里似依稀有个黑影鬼鬼祟祟在窗内晃荡,看那平板一般的身材,根本不是青娘的身形;接着便有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往那半开的窗子外探了探,很快又缩将回去,乌龟一般。   该死,哪个不怕死的,大白天跑来老子的地盘偷东西!   原本因为谣言,想要避嫌不去的,然终究放心不下,杨希还是大步踏了上去。壮实的身影风一般赶着路,倒比先头卖力不少——青娘一个小妇人家缝缝补补好容易赚些糊口银子,若要被偷去还如何过得了冬天?   ^^^^^^^^^   几步行至窗前,拾起方才掉下之物一看,竟然是将军离了身边好几日的碧血寒刀。古朴刀鞘上刻着上古图腾乱纹,一排翡翠古玉闪着幽光,却独独缺了中间那最大的一颗。   大哥的刀如何会来这里?杨希两道浓眉凝起,炯亮眸子不由往屋子扫去——那屋里头的平板身材定然不会是他,难不成谁这般坏心眼,要生出蛾子陷害青娘?……不可能呀,大哥的功夫他不是不知,谁又有如此本事,能生生从他身边偷走宝刀?   正疑惑着,思绪百转千回,那黑影终于从半开的窗子处探出来一颗黑漆脑袋。似没见到窗下的他,白白净净的脸和手先伸将出来,再下去便是一双小而翘的臀。   一袭红衣黑带,却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疙瘩。   小个子新兵费力从窗口探出身板,“啪嗒”一声屁股着地坐在了地板上。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呀,那下头顿时如裂开一般抽心的疼。   “日他老爷子的一群怂爷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尽让老子干……”摸着屁股“哎哟哎哟”叫着正准备站起来,脖子上却忽然袭来一抹寒光闪闪的锐利长刀。刺骨冰凉的触觉,似乎下一秒便要断头一般,那剩下的话便再不敢说下去了。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兵疙瘩连头都不敢抬,两条腿软趴趴往地上“啪嗒”一跪,赶紧磕着脑袋可劲叫嚷起来。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么,年轻的白净小脸上极尽恐慌。   该死,这般货色如何也混进军营?   一向最是厌恶那些不学无术的富贵执夸子弟,吃又吃不得苦,训又训之不得!杨希捺下心中厌烦,冷冷咳了咳嗓子:“哼,自己人。”   “哦……他妈的不早说!”小兵这才敢睁开眼来。愕然仰起头,才要骂人的,却看到一张浓眉大眼的帅气脸庞,森冷打量着自己,眼底分明的厌恶与不耐。   早就听说大将军手底下的杨参将,年纪轻轻官居三品,人品绝对的耿直正派,最是厌恶宵小圆滑之辈。小兵凝着那张怒气森森的俊脸,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啊?杨、杨参将……是、是……小的该死!”   “哼,新的军令没有看到吗?大白天不去操练,跑人家房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杨希冷冷打断他的话,手上的宝刀却不见收将半分。   寒气逼人的触觉吓得小兵越发两腿发软,还是眼前保命要紧啊!哆哆嗦嗦指着窗口道:“回、回杨参将……是、早上小的在扫地,将军私下嘱咐小的来这里……说是、说是前日下午路过,把刀落在这了,见小的打扫无事,就差小的过来拿……小的等了好久不见那娘们……啊呸,老板娘!怕将军怪罪,只好爬进去取……”   前日下午路过?杨希微微蹙了眉峰,那日下午大哥来时分明带的是长剑,碧血寒刀早在之前便离了他身边;况大哥根本不曾下过马来,又如何落下宝刀?   心中忽然闷得慌,说不出理由的闷。一双锐利眼神忍不住更加森冷地审视起面前的小白脸,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些许撒谎的颜色……也许是撒谎,那么他的焦闷便能散开些许。   可是小兵仔拼命抹着脸上的汗,表情除了恐慌还是恐慌,倒看不出半分编造的痕迹,由不得他不信啊……那么极有可能的,将军在那之前便来过青娘的茶铺,甚至还不只一次的来过,不然缘何宝刀落在了这儿,却不见他丁点焦虑?——必然是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和放心了吧。   想到那次大哥忽然没来由打问自己对青娘如何看法,自己竟还天真的以为与青娘将要喜事临近……甚至借着酒劲,还在众人面前大胆揽了青娘的腰肢……真真不要脸到不行!以大哥那样隐忍的性子,若非不是自己太过大胆放肆,他也定不会如此生气而迁怒于青娘。   “真真是将军让小的来的,将军说、说不想让别人看到,徒然多生了谣言,影响不好,便让小的偷偷拿了送回去……不信杨参将您看!我这可有将军出营的令牌……”小兵仔还在说,边说边颤巍巍往胸口掏去。   杨希却早没了深究的欲望,一时只觉自己卑鄙下作到不行,大哥对自己恩重如山,临了自己却反过来挖了他的墙角。甚至,就在方才未见到宝刀的前一刻,他心里还隐约报着侥幸的心思,或许真是谣言也未必,自己或许还有希望的吧……   杨希,你几时竟变得如此忘恩负义?   那持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着,青筋暴突起来,似恨不得多出来些许勇气,干脆生生将自己刺穿了谢罪一般焦着。   小参将不说话,只一双杀人的眼神冰冻一样冷凝着,看得小兵额头上的冷汗越发冒得勤快……天爷爷的,早知道遇上这么个一根筋的愣头青,天塌了他都不肯来!原还以为将军差他来办这样的私事,或许有被重用的希望呢,真真蠢到家了……   “杨、杨参将……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您、您的刀~~~”小兵弱弱伸出手指头,试探性的移了移刀背,见杨希并未动作,便放心站了起来。   想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性子,那白净脸上瞬间换却上一副深刻同情,自顾自叨叨道:“将军也真是,一把刀自己来取回去就是!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还要让小人这样折腾,险些都要掉了脑袋……”   碎碎叨叨着,摆了屁股就要走。那娓娓行去的背影,两瓣翘/臀扭得如同妇人一般。   杨希愣怔看着那娘们一样的小男人,两道浓黑的眉毛越发拧起来……对啊,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大哥一向豁达爽朗之人,倘若果然同青娘没有什么,只管自己取刀就是,又何必多此一出?   “等等!”杨希忽然张口唤道,森冷的碧血寒刀再次搭上小兵疙瘩的细小脖子:“把刀拿上!别让将军知道我今天来过!”   “是是是,那是自然!杨参将只管放心……”小兵吓得魂都快掉了,这天刹的破差使!   猛点着脑袋,见那一根筋的小将眉头实在凝得不成样,又似巴结讨好一般,添了一句宽慰道:“那个……容小的多说……其实吧~~若说这事儿,咱营地里谁不替杨参将您叫冤?都说大将军为人向来坦荡,如何偏偏在这事上就犯了浑!便是找个女人怎么了?有什么说不得的?害了你这多年老兄弟光天化日下竟然掘了大哥的墙角,做了那无情不义的事,啧啧,不该啊不该……啊?错错,有什么该不该的!瞧小人这张破嘴……”   小兵口中兀自叨叨碎语着,好似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追上去道歉,却见身边的英武小将早已行在百里开外,不由抬起小巴掌“啪嗒”掌了自己一小嘴。   不远处杨希步子虎虎生风,垂下的掌暗暗握成了拳——塞外的风刮得猛烈,方才的那些言语如何飘不进他的耳朵?……他早该知道的,这件事最不堪的就是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__^*)嘻嘻,想死亲们了!这周有事耽误,导致更新拖延,给亲们鞠躬上茶啦,么么么~~   本章过度章节,后面上好菜哦,嘿嘿,连杨希都误会了。。。。可怜的将军呐,逼上梁山啦~~   另外,本周五开始正常更新咯~~   ☆、第11章将军有隐疾?   剑用久了也沾染了主人的习气,那黑衣人不过几下挑拨,好好一件小袄便被它生生挑去一排小扣,再不能穿出去见人。   不大的二层小阁,青娘褪去橘色胸衣,将一抹精致肚兜往胸前罩去。冰凉的丝滑面料触及细腻肌肤,直觉的带起来一片酥/麻,让人萌生渴望却又矛盾的空虚着。她的身体年胜一年的敏感,受不得丝毫的撩拨,便是衣物,也只敢挑那平常的面料,可惜紫苏一向最懂得爱自己,但凡吃穿用度永远是尽可能的好,哪儿有粗简的存在?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打照在她半//裸的躯体上,将薄而瘦削的肩膀带起一片蒙蒙金光……忽然有些热啊。   也不知是胸衣太紧,亦或是心中焦闷,那吊在背心上的丝绳怎么也扯不牢,正着急着,身后传来“吱呀”开门声响。   “谁!”青娘心口一紧,匆忙将丝带一缠背转过身去。   “哎哟~~是我啦。”紫苏手抱衣物扭着腰呼啦啦跨进门槛,一双潋滟桃花眼往她脊背瞄了瞄——哟,看不出来呀!平日包得那样紧,里头原藏着这般好物……瞧瞧这样细的腰、这般翘的臀,腰椎处的凹线足可以摆副棋盘了吧,谁看得出她生过孩子?   眼神儿上下一扫,下一秒便化作一副酸溜溜模样道:“我说呢,老娘主动勾引他看不上,却反过来撩拨你……原是一眼看穿了你这妖精身段~~啧啧,好不伤人脸面!”   将手上衣物往青娘怀里一扔,那修长手指又抚上她薄薄的削肩,像要从嘴上赚回方才被男人拒绝的憋闷,紫苏嘴角浮起来一抹薄凉坏笑:“你看看你……就可惜在脸上了。怎么身上皮肤万般好,脸蛋却偏偏灰溜溜得像只老麻雀?”   “一路过来风吹日晒的,由不得它灰了黄了,你不也是麽?”青娘淡淡应着,紫苏这女人一向嘴叼,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才懒得接她的招。   接过衣物眯眼细看,却是一件水红淡花宽袖小袄,袖口还卷着亮金色的边,下头是玫紫色的宽长褶子裙,煞是好看。拿在手上迟疑了片刻,终又别扭地扔了回去:“喂,这样好的衣服我可受不起呀,给我换件素点的不行?”   “哧哧~~有你这样奇怪的人么?既哭诉人家不要你,又日日穿得像个黄脸婆……这件算是最素的,再素没有了!要么就别穿,光溜溜走出去~~”紫苏撇嘴,指尖轻轻拨了拨青娘无色的脸颊:   “倒还是真的黄呀……诶,你这女人也真不够意思,我一向以为我与你交情不算浅了,如何这般大事你却瞒了我许久?”说着一抹丰/韵身段便俯趴在桌上,仰着头,桃花眼很受伤似的直直往青娘脸上看去,审视一般。   “呃……什么事?”青娘冷不防楞了一楞。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到底不好回答。   紫苏不语,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蹙着眉峰,忽地却捂嘴大笑起来:“啊呀~~我原还奇怪了,如何那样一个眼睛长在天上、油盐不进的铁皮疙瘩,偏偏被你这黄脸丫头拿下来——原是一路的痴呆货!呵呵哈~~逗你玩笑呢!我不过就是生气你,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却连这等小事也瞒着我,不就是个男人么?多了不起个事!”   原是说这个,青娘如释重负。只一颗心方才安下,转而一想这话听着不对呀,什么叫“不过一个男人”?   “紫苏,川儿最近老缠着我要爹爹,你这顶帽子可不许乱扣……方才不过为了保命,信口胡诌罢,你这样聪明的人,可不要信了。”   “信不信可不由我说了算,你去听听,楼下那几位可说得是些什么?”紫苏慵懒指了指窗外的马车,那眼里忽又多了几许狡黠与狐媚,嘻嘻笑道:“喂,听说那个男人虽然冷得像冰块,长得却是一等一的带劲,有机会带我去见识见识如何?”   青娘的白眼又翻起来了,指尖点着她的额头道:“就这样饥渴麽?连他那般怪里怪气的老男人你也要……何况我便是想见人家,人家也未必肯施舍我一眼呢。你不知道他,讨厌我得要死!”   紫苏这样的妖精……青娘拒绝着。其实见一见又有何妨?不过心底里就是莫名的抵触着,没理由的不愿让她见到他。因听到楼下将士催促,忙急急系起腰带跑下楼。   只她不知,方才那样软绵绵的低声嗔怪,听在别人耳里倒像是居家娘子在姐妹面前数落丈夫一般,明明心里头甜腻得要死,嘴上却偏偏要损着他,好不别扭、好不娇羞。   “小气,我又不同你抢。”紫苏扫兴了,瞅着楼下那抹玲珑身段跨上马车,也款款走下楼去。心中忽生出感慨来——所以说,女人的味道呀,不在乎一张脸,有些女人即便长得不十分好看,却偏生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男人看得久了自然便忽略去她的容貌,反只记住那说不出的妩媚……比如眼前这位,几时见她有过张扬?   *******************   勤务营的马车不过是为采买物品,坐起来倒不十分自在,一路摇摇晃晃的。敞篷的车厢,虽有护顶却没有门帘,傍晚的塞外,大风便从前边呼呼穿堂而过,很有些寒凉。   青娘坐在车厢一侧,听底下将士拉着她的板车“吱呀吱呀”跑路,呆楞楞的也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车厢里的气氛很有些诡异,众人脸上都是怪兮兮的笑,看多了那笑,某张刚毅的冷峻脸庞便越发清晰明朗起来……   天爷,这样一群八卦的男人,若把那翻话传开不定他更要如何蔑视自己……算了算了,想这些还不如瞌睡来得自在。   青娘懒懒打了个哈欠。   将士们却哪儿肯放过她?因知晓她身份原是如此不同,那眼神虽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大胆直白,却仍时不时偷偷扫过来几眼。   都说亮色最衬肌肤,换了红衣的青娘,原本灰暗的脸色此刻倒显些许白净,长睫毛、尖下巴,小而俏的鼻子下是微抿的唇,明明一副慵懒倦怠的疲塌模样,却又偏生出一抹别扭的倔强。   众人这样看着,只觉不胜讨喜。   原先本也奇怪,以将军那样的冷血角色,早先京城里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郡主欲要与他永结秦晋之好,他却是连一个都看不上,如何偏偏与这没名没户的平实女子生了情?   只今日这样看着青娘,答案倒似乎很有些明了——这个女人比那些日日香粉细料护着的小姐郡主够味多了。   “哈嘁——”睡梦中的川儿打了个小喷嚏,似乎冷了,一个劲的往青娘坏里拱,蹭得衣襟都要从肩上滑落下来。青娘不住往上扯着,想挡住一群男人狼一般的眼神,又怕动作太大吵醒川儿,很有些尴尬。   将士们骚动了这许久,此刻终于逮着机会与她说话,哪里还肯错过?喂马的大牛从座上递来一件大衣,粗憨的脸上笑嘻嘻的:“夫、夫……嫂子……别着凉了!”   大概觉得叫夫人还太早了些,临到嘴边又改了口,却不知这一改倒更不敬了,谁能跟将军攀兄弟啊?二牛讪讪摸着头,脸蛋黑红黑红的。   “咳咳!”青娘嘴角抽抽,一口气差点噎住,扭头看着外头破板车:“我刚才险些被吓死了,情急下只得随便扯了大谎。可不许你们胡说呐,那怪家伙真心得罪不起。”   她自是不知军营里那热火沸腾的八卦,自然不懂方才那一通谎话对于谣言是有多大的考据性。   哟哟,还“怪家伙”呢~~~大牛朝众人挑了挑长眉毛——看吧,多亲切?兴许都是老夫老妻了。   “嘿嘿……小青娘你就别和咱哥几个生分了!平日没少去您那喝酒蹭饭,哥几个谁不知你娘儿俩艰难?不是我说,将军这点做得忒不够意思!你也别再替他瞒着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大不了哥几个豁出去联名替你求情!”胖壮的海叔拍了拍大肚子,一副循循善诱的热心姿态。   他是笃定青娘畏惧将军威严,方才一个劲的守口不言。   “对极!这年头哪个王候将相没个三妻四妾?即便将军再嫌你家室低微,还不是得了个便宜儿子?随便安个名分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纳闷了,将军为人向来敢作敢当、坦荡磊落,当初皇上要把淳淑郡主许给他,他可是斩钉截铁拒绝的,不像个贪权谋贵的人啊!小青娘,你和将军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都是粗犷的爷们,装正经久了着实难受,方才碍着青娘身份不敢胡乱调侃,此刻话题一开便如决堤的河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将开来,纷纷“热心肠”出起了各种主意。   因见青娘似乎并不似想像中的悲戚或热情,只当她被将军这一年来的冷漠绝情伤透、心存了芥蒂,那话锋一改忙又开始说起将军的好话来。   这个说将军如何英勇无敌,年轻有为,将边塞治理得一片繁荣安定,广得四围百姓称颂;   那个说,别看将军平日不苟言笑,实则外闷内骚,最是好说话,小公子虎头虎脑这般可爱,多缠缠他不怕他不软了心肠;   更有的见青娘似笑非笑,似乎不为所动,干脆扔出来一枚重弹:将军坐怀不乱,是个难得的大好青年呐!   那次一伙人打完胜仗去喝花酒,非把将军一同拽了上去。啧啧,多美一花魁,衣服薄得都能看到里头的红点点了,在将军身旁坐了近半个时辰,将军楞是摸都不摸人家一下,直把那花魁气得差点都要上吊……啧啧,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哥几个险些都要怀疑将军那玩意不行了!   哦?青娘竖起耳朵来:这个倒是比较有趣,继续继续。   “本来就是!不然若大个魁梧爷们,多少年不沾女人,谁能不怀疑?你还别说,大营里怀疑将军有毛病的说不定还不只咱几个呢!”那将士见青娘终于提起些精神来听,兴奋得又要继续,只左右屁股却被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差点魂魄都要掉了!   将士骂咧咧道:“还没说完呢!揪我臀部做什么?!将军那年腰椎尾受过伤的……”   “该死!……你还说!你不要命了么!”大牛摁在座上的手在发抖,一双鱼泡眼万般凄惨的白了白车篷外——青衣黑马,宝刀银盔,古铜的面颊上一双冷眸深邃得看不见底,好不威风冽冽!   妈呀!完了完了,私下非议上司清白,要挨多少军棍来着?那将士两眼一翻差点晕将过去。   青娘可没看到这些,只因想像他在烟花楼里被一众女人左右簇拥着,还要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正经模样,一瞬只觉万分诙谐可笑,兀自点着头应和道:“唔,我觉得也是!哪有男人不好色呢?都光溜溜栽进怀里了还能推得开,不是有隐疾还能是什么?”   “咳咳,咳咳咳……”周围顿时咳嗽声、吸气声此起彼伏。   “没道德啊。明明是你们先说他有毛病的,又不说话了。”青娘抬起头来看大牛,掩饰着突然有些局促的表情,她方才其实是想起那天晚上春水泛滥、衣裳半褪的自己。   只她这一抬头,却猛然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魁梧将军——笔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刚毅五官一如既往的让人心跳加速;只讨厌那深凝的眉,分明透露出十足的反感、轻蔑,还有隐忍……应该是听了好久吧?什么表情啊……   只是猜测而已么,要不要这样用眼神把我杀死。   青娘小心肝惴惴不定,却偏要执拗地凝住玄柯那冷咧的眸子:“呃……那个,我不是说你……我的意思是……正常男人到了那样的地方,应该都会的……”   明明是解释的话,说出来却突然觉得好生虚伪,说着自己都想笑了……什么叫“应该都会”,你忘了那天麽?都水一样贴着他了,他还是那般冷傲不屑看你一眼,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走开……   所以他才不正常麽。说了不如不说。   青娘吐了吐舌头,回回都是她挑衅他的尊严,活该他这样讨厌自己……其实,就算他真有隐疾又怎样,和自己又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   赶紧的低下头来,却看到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黑闪闪两只小眼睛。啊呀,川儿醒了,正好,娘亲这就借口带你回家。   “猫猫……”川儿眨着惺忪睡眸,小脑袋高高仰视着那个好看却严肃的男人,张开肥肥小手臂……真的很喜欢你呀,呜呜,看我一眼都不行?我又没有那么讨厌……你还欠我一只猫呢。   “娘……”小嘴儿哆嗦着终于瘪下来,软绵绵的手臂环上青娘脖颈,斜斜望着玄柯,泪眼汪汪好不哀怨。   玄柯牢拽着缰绳,兀自在原地徘徊着,假装无视那哀哀的可怜小毛头……还有心底里一群痒痒爬着的小蚂蚁,依旧一脸的森冷严肃。高大的身躯在落日余晖打照下映出一片金黄,越发衬得那古铜色的五官硬朗而坚毅。   他是生气的,因着屡次三番被这妖妇毫无理由的挑衅——这个女人,一次次如此,究竟是想要他怎样?   他跟在外头可是有一会儿了,原不过野训归来顺道遇到大伙罢,一开始本是要同往常一样走开的,却忽然听到那粗犷的大笑中似参杂着若有似无的“哧哧”浅笑……这样软趴趴没骨头的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也不知什么原因的,缰绳挥不出去了,兀自慢下步来。   才听了没多久,便觉出那不对劲了……果然,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出现绝没有好事!前头造谣小毛头是自己骨肉倒罢了,忍么,终有澄清的时候。只后来……尤是那句“不是隐疾还能是什么?”却生生挑起了他的恼火。他甚至可以立刻想像,车篷内那张平俗小脸上是怎样的一种戏谑调笑——眉眼弯弯么,像只狐狸吧?她那天晚上不正是那样轻蔑地看着自己么?   他自小贵族堆里长大,见过的美人千金数不胜数;便是沙场多年,也从没见有哪个女子如她一般不矜持。他兀自忍着各般难耐不去碰她,自是为了她好,哪儿想她却这般不堪的猜度自己,到底是要怎样挑衅他的底线才肯罢休?   非要将你远远逐走才甘心么?眼看冬天就要来了,怎也不替你那小团团一般的孩儿想想?   玄柯实在想不明白,这向来八杆子不相扰的骚闷女人,因何近日突然藤一般纠着自己不放。孔武的臂膀拽着缰绳,冷冷扫视着车篷内的母子二人,精致嘴角微蠕,却不见走开。   “快走快走……”将士们再是后知后觉,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人一家三口有话说啊,咱还杵在这碍眼做什么?   “嘿嘿,嘿嘿~~将军……我们路上碰巧遇到,有、有恶人调/戏夫人,啊错错,调戏老板娘,然后就一道回来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见将军闻言脸色越发阴沉,吃醋了么?将士们更加战兢不安,各个你推推我、我挤挤你,一脸讪笑地哈着腰。忽然地,便像齐齐约好一般,呼啦啦一窝蜂全冲出了车厢,一瞬便奔在百米开外。   独独将青娘母子二人留在了空荡荡的车篷内。   好一群没道德的。   “呃……我也要回去哄川儿睡觉了……”青娘低着头,老实巴交,揽着川儿弱弱挪下马车。她见识过这男人发怒时周身冷咧的大气压,能杀人的呀……她身体虚,可吃不消他那样的眼神。   小心在马车边缘与高头大马间移动着身子,一身的红被大风吹得呼啦拉张扬起来。空旷的天空下俯身看着,倒像是新嫁的娘子娇羞立在马下,等待心爱的郎君将她腾空抱上马一般,夺目而令人心动。   玄柯淡漠看着,只觉眼前忽然红蒙蒙一片,隐约的又像是走进了那个恍惚的梦。   靠得这样近的距离,甚至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结实而修长的大腿,鼻端已然是他生猛的成熟气息。青娘莫名红了脸,转了身就要去推自己的板车,只腰身忽然袭来一簇冰凉,有硬物在前胸横横拦住——   “等一等,我有话说!”   好好说话不行么?这么凶……喂,这次我可是主动躲着你呢,是你先招惹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更新啦,亲爱的们端午节快乐哦~~~有米有人想看将军出招捏?被压抑了这么多天是不是。。。嘿嘿。。   ☆、第12章将军出手了   忘了是如何进的屋,也忘了那黏虫一般攀着自己不放的小娃儿去了哪里,只知意识稍微回还的时候,已然是抱着一抹无骨细腰生猛抵在了青灰砖墙上。   似乎之前有过什么争执吧,怎的二人都在如此急剧地喘//息?周围也安静得过分了些,窄小而沉闷的空间里,只余了此起彼伏的喘气声,那样激烈而滚?烫,仿佛下一秒便要烧起来似的……   女人的手还在不规矩地乱动,虫一般摸蹭着,仿佛急不可耐要从铠甲外寻着缝隙探进去。玄柯厌烦地腾出一手,抓过她绵软无骨的两腕,扯过头顶,牢牢摁至冰冷的砖墙上。   “别动!我未必那般好脾气。”他的声音急促而沙涩。   惑人的磁性嗓音,却十足的命令,周身气息也仿佛能将人冻杀一般冷冽。   女人果然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靠得这样近的距离,她柔///软的胸便严严抵在他坚///硬的铠甲上,水红的外衣被刮破了,衣襟处也撕裂开,软软的从肩上滑落下来,露出里头半透明的碎花胸衣。有圆///润樱//桃在那单薄面料下若隐若现,如下过雨一般,顶端是一片黏//腻的潮?湿。   “不要这么凶麽~~”似乎有些累,女人软软地贴墙扭了下腰肢,蛇一般的。本就细小的胸衣带子便松散开来,两颗生动的鲜红/刹时突/起在四目下……调皮的灵俏啊,仿佛只要他弯下腰轻轻用口吸//舔,它便能立刻如蜜一般化开;那红的周围是两座高//耸眩目的白,山峰一般丰//润而坚//挺着,在她的腰肢扭摆作用下微微震//颤,十足的弹性……   怕是一只手都握不住的吧……该死,真是疯了!想些什么呢!   一股荼靡的淡淡乳香豁然在鼻端溢开。   或许是一下午的训练,来不及喝水,玄柯忽然觉得嗓音发烧一般干痒起来。   青娘却似并不在意,低头淡扫一眼便掠过了视线,也不将衣服扯好,很快又挑起下颌来看他。   他那样冷而愤怒地盯着她,她竟也不知害怕,一双清冽的眸子直直回凝过来,仿佛与他对视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极为有趣的游戏。   玄柯眼里反感更甚,他怎么忘了呢,她根本就是个说变就变、不折手段的妖妇啊,她的字典里怎会有羞愧这两个字?或许眼前这翻姿态就是她一开始布好的局也未必。   四目直直对视着,久久不见谁先败下阵来,倒是一粗一浅的呼吸更加焦着,即刻爆发般的危险。   玄柯忽然短短一瞬清醒——他险些都要忘了他的初衷,他来这不过是向她要回属于他的东西罢了,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何况她几时畏惧过自己?明知他万般讨厌她,却偏还要想尽办法纠缠他,正面的勾引不成,便背地里造谣;他不再踏及她的地盘,也定了新的律令,她便又擅自抠下他的古玉,逼他前来见她……是贪恋他的身份与富贵么?亦或是为了给孩子谋一个好家室,不然缘何这样步步紧逼?   ……   对了,她的孩子呢?那个圆团团一般、一看见他便要开始装可怜的小毛头?   仿佛是见他分了心,青娘的嘴角漾出来一抹浅笑。那样的弧度,分明带着嘲讽的,像极了挑衅:“怎么?才对视了这一会,你便又不敢继续看我了么?”   嘴上淡笑着,柔//白的双腿也从玫红色的长裙里缓缓探出,微勾着向他的下///腹部攀去。   玄柯的手忽然有些颤抖,他觉得他不应该再等什么古玉了,该走了吧?再不走接下去的是什么已然十分明了。上次他因着中毒制住了孽欲,这次……他却不能把握了。因自那夜之后,这少见的妖媚女人,就像是鬼魅一般日日盘旋在他的脑海,再也赶之不走了。   他讨厌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可是偏偏挪不动脚步啊,似乎思维全然不受他控制了,着了魔障一般。   女人双腿若有似无的轻蹭,仿佛毒盅在啃//咬,只觉下///腹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与酥//麻。有沉睡的青龙渐渐张扬开来,迅速而猛烈的胀////大,原本平滑的青灰长裤逐渐隆起来一道帐篷,那滚//烫的热//欲便从下方一路横冲而上,连脑袋都开始发烫了。   ……   这个女人,她却还不知停止,她竟是一路直往他那里蹭去。她是吃定他不敢或是无能将她如何麽?   ——对呀,哪有男人不好色呢?都光溜溜栽进怀里了还能推得开,不是有隐疾还能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正常男人到了那样的地方,应该都会的……   ——咱大营里怀疑将军有毛病的可不只咱哥几个……   思绪凌乱中那方才马车外听到的不堪言语又如魔咒一般响起,充斥在耳边的还有一群粗犷的哈哈大笑,对了,隐约还夹杂着软趴趴的“哧哧”浅笑呢……当时她的表情,一定也如现在一般吧?狐狸一样眯着眼睛,嘴角戏谑上弯着,看尽了他的笑话……妖精啊。   还管什么孩子呢……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刀上的古玉呢?”玄柯腾出一手,五指□青娘碎散的发髻里,抓着她的发丝冷声质问。他的身材那样魁梧,青娘不过才及他的肩头啊,略带胡茬的下巴抵在青娘额间,那么重的,仿佛偏要将她弄疼才肯罢休。   青娘的发髻早在刚才的挣扎中凌乱了,瀑布一般散开他的大掌下。有风从窗子吹进,那发丝便入了他的口,淡淡花的清香,那么细那么软,混合着满屋子诡异的热,好容易一瞬的清醒立刻又恍惚了。   “说什么呀,听不明白呐~~”青娘吃痛,微皱了下眉头。却并不哀求他松手,偏偏仰起下颌媚笑地去看他,咬着下唇,发出哧哧浅笑:“将军大人,你的盔甲弄疼我了~~”   挣扎出双手,这便要开始解他的铠甲。该死的女人,她竟然似乎对铠甲十分熟悉,而铠甲在她无骨的手中也如棉麻一般,竟那样轻巧的被她卸了下来。   再接着她的手便穿透白色里衣抚上了他的前胸,指尖柔软的触感,点在肌肤上是冰凉的酥//麻……他的身体是滚//烫的,她的手却极为冰凉,两种极端的碰撞使那荼糜的欲//望愈加蓬勃燃烧起来。   青娘兀自徐徐往下摸索着,半敞的胸////乳蹭着玄柯精悍的胸肌,蹭一片便烧起来一片;那双勾魂般的眼睛还要斜挑着去看他,手上的动作一路往下,嘴角笑意也越发诡秘,眼看就要触及青龙腾生之地……却,忽地收将起来。   过分,她分明在戏耍自己!   突然的停止,让玄柯只觉一瞬被抽干了一般空虚……这该死的女人!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么?不过是不屑罢了!他最反感便是她这副谁也不能将她如何的表情,这感觉就似那宫里头的妃子,对着太监沐浴,分明知他的无能,却偏要故意搔首弄姿挑衅着他、摆着各种妖娆与妩媚给他看,玩物一般,一点自尊都不留给他们。   玄柯一把钳住青娘细滑的手腕,用他认为最森冷最反感的声音:“我刀上的古玉呢!”   “痛……”青娘皱了眉,腰身贴在他结实的大腿处,软软的仰着头看他,全身重力似全放在了他拖在她腕处的那只手,仿佛他只要稍微一松,她整个儿就要如水一般瘫软在地上。   “你若是敢要我,我便告诉你好麽~~呵呵啊~~”   哪有男人不好色呢?都光溜溜栽进怀里了还能推得开……   我的意思是……正常男人到了那样的地方,应该都会的……   ——那挑衅的话再次如魔咒响起。   该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那个夜晚,但凡她稍微再往下一点点,她便知道他当时是一种怎样的隐忍!先莫说他不喜欢她,便是她那样娇弱的身子,连气息都虚浮无力,以他这样孔武的身子她如何能吃得消?索性他强忍着如火般的孽欲走了,却留下来如此一道致伤自尊的话柄让她嘲笑自己。   内心隐隐的渴望,因着这被屡屡挑衅的自尊终于爆发出来,满腔的愤怒化做狂野的掠夺与侵略,玄柯忽然的再没有了理智,惩罚般一把将青娘的发丝扯过,弓起一腿,牢牢将她抵坐在冰凉的青砖墙面上。   不容她丝毫反应与错愕,灼热的唇舌直直探进她微张的口唇,生//猛吸住了那一抹拼命躲闪的丁/香小/舌;空余的两手也丝毫再不矜持,“撕拉”一下,直将那抹薄薄的胸衣撕成了两半。   眩目的白,中间装点着两颗诱//人的红……青龙越发昂扬起来,不受控制了啊。玄柯伸出大掌一把将它们包过,毫不怜惜地大力揉//搓开来——疯了!这时候连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啊——”听到女人一身吃痛的无力轻//吟。   是啊,他长年握刀的粗糙大掌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是真的不懂啊,他这样一个争战多年的铁血将军,懂得什么风花雪月?可千万别怪他……要怪就怪你自己,如若不是你这不要命的屡屡挑衅,我怎也不会如此欺负你!   掌心握住那高//耸的胸////乳,微微有些不习惯这样酥/酥//麻/麻的软。可是这样陌生的柔//软触觉,却比之刀剑更让人难以撒手——这分明是一种上瘾的毒,沾了便只能更加沉迷的往下栽去。   玄柯只停滞了一瞬,下一秒便更加大力揉//搓起来,那丰//润的白顿时如潮水一般在他的掌下此起彼伏。   那妖妇仿佛没料到他竟然敢吻她,一时竟也木楞楞的由得他去。是啊,她那样看不起他,她应该以为他永远只是一只无用的纸老虎,因着身体的隐疾连碰一碰、甚至看一看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而现在,他要让她后悔,让她明白他是有多么的不可侵犯。   心中越是如此作想,手上的动作便越发肆意生猛起来。那样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丰润质感,用力捏下去,又从另一侧弹出来,调皮到让你无法掌控,却越发激起了将军骨子里的侵略性。   这样的感觉,就仿佛在战场上遇到了劲敌,心中渴望对方能尽快在自己的威力下臣服,但却又矛盾的希望他是个稍微有些能力的敌人,好让这场战争玩得更有趣味和挑战性一些。   这大约就是武将的矛盾,亦或是男人侵略的本□。   玄柯蛮横而肆、、意地吻着青娘的唇,不容她有丝毫喘//息的空间,是的,他就是要让她难受,让她后悔,让她后悔她不该沾惹到他。   他从前那么那么地反感她,她所有的一他都厌恶;可是这时候却忽然觉得她的唇那样柔软而脆弱,原只是因惩罚而吻她,吻得久了,渐渐却舍不得松口了,甚至……他想要的其实还有更多更多——因为下//腹部的热,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那样膨//胀而滚//烫的孽//欲,再不释放,他真的都要疯了!   青娘的唇在生猛的攻克下似乎破了,有淡淡的咸热溢出来;而她似乎也从方才一瞬的惊愕中回过了神,竟也开始回吻他,先只是轻//舔,后来便顺着他的侵掠直接吸住了他的舌。如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颈,整个儿吊坐在他曲着的膝盖处。   那膝盖处青灰的长裤已早就湿去了好一大块……这样放///荡的女人,他甚至还没开始如何呢,她便已然湿成了这般。   玄柯低头,调整了膝盖的位置,一把撕去青娘身上仅有的一抹红色底//裤。二人胸前的衣物早就滑落,古铜的胸肌紧贴着眩目的圆白,那样紧,紧得都没有缝隙了。   丰//润的胸//乳在他方才一番肆意蹂躏下微微泛出了红与青紫,怪他,疯了一般,真是太过用力了……顶端的红樱却更加生动润泽,调皮地上下震颤着,看在他眼里,只觉齿间都要酸软了。   该死的!   玄柯豁然舍弃口中的馨香小舌,一掌揉着她的柔//软,便去吻她的樱桃,吸着,吮着。它则十分做作,忽然害羞了一般,在他的口中调皮躲闪开,怎么也拿捏不住……干脆咬下去吧,反正她这样的女人。   “呵啊——”如预料般,又听到她一声痛楚却沉迷的呻吟。   有淡淡的乳//液进了口中,□的味道,心智再也找不见踪影了。   “将军、将军……”她的身体似乎极为敏感,潮水更加泛滥了,膝盖处的面料湿得不成样子。她的口中也开始呵出奇怪的叫声,她叫他“将军”,而不是平常一般的直呼“你”或者“我”,她终于屈服了么?   还不够呢!你看,她无骨的手又从他的衣襟处伸进去了,竟然还那么大胆呀,一把握住了他的青龙。   本就昂扬的青龙早已将青灰长裤撑起来高高的一方帐篷,那样软而冰凉的手指覆着上来,一瞬间都要死了啊。   “你,不是……”握住的那一刻,他终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恍然。   她该后悔了麽?却来不及了!是你,偏是你这样一路将我引到这道上来,如何容得你去后悔?   玄柯收起弓着的长腿,一把扯落她早已湿搭搭的亵裤,这样淫//糜的女人,才不要去心疼她。即便弄痛了,也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的个子于他原是这样的小,软软地被他抵在砖墙上,整个人都藏进了他的阴影里。分明是这样的娇弱,原是需要人怜惜的小女子呀,却偏生出一副不相搭的妖媚与不羁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侵略、去弄疼……   再不容迟疑了,那青龙也容不得他迟疑,玄柯修长的手指豁然伸向那早就水漫金山的梅花池地,昂扬的青龙便跟着送上去。   “将军——”   他听到一声尖锐低呼……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清啊,出来透气啦亲爱的们~~来来来,冒泡君在哪里→_→   (~o~)~zZ~~弱弱说。。端午节加餐哦,嘿嘿嘿,千千万万别被河蟹掉啊。。。因为本文的后面,还有很多诸如此类。。。尘子最怕的就是什么改河蟹啦,改河蟹比写文还累的说,多耽误正常码字时间啊素不素?何况根本就不H麽。。。嘻嘻(*^__^*)   ☆、第13章春宵半醒   “将军——”   “将军——”   原只是谨慎的小声低唤,见无人回应,那叫唤声便加大起来。丹田气不足的细腻嗓音,却十分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大胆闯进来。   “唔……”只觉掌心里的绵软浑/圆一瞬间空落,暧昧淡去,烟消云散,紧接着心口一阵剧烈抽痛,像游魂突然回归一般,玄柯艰涩地睁开了双眼。   整个人隐约还陷在那荒靡的梦魇里,意识还不曾清醒啊,门帘便已然被挑了开来。   一缕刺目阳光从帘外射/进,玄柯不适地眯起双眼,看到一袭红衣黑带款款飘进。只看那姿态,细腰盈盈一握,翘臀娓娓摇摆……有一瞬间恍惚,险些便要将那梦里头的妖妇脱口而出。   好在“美人儿”率先张了口:“将军……您可是醒了?”   站在几步开外的桌沿边,十足关切地低声叫唤。秀气的眉,白皙的脸,却是那日让去取回宝刀的新兵小子。   倒不知竟是个娘娘腔。   玄柯敛了眉,努力让意识回还,朦胧打量了周围一圈——斑驳青砖砌成的简陋营房,炉子里煮着水,冒着腾腾热气,入鼻是漠北特有的干燥尘土气息;身下是简陋的单人木榻,除了一书一枕一被,哪儿有丝毫她的踪影?   忽一瞬明白过来……可恶,竟是做了那般荒唐的梦!   那梦里头各种不要命的疯狂动作,因着他这一恍然,瞬时便如鬼魅般悉数涌上了脑海——满屋子诡秘的热,他揽着她的纤/腰,将她狠狠抵在砖墙上,撕裂了她的衣,肆/虐啃///咬、搓//捻着她的丰满,甚至不顾她凄哀的吃痛申//吟,险些便要与她……   该死的,他怎会想要与她那样一个女人……甚至,还是那般急切地渴望征服她、与她胶合,好证明他的威武,让她后悔所有挑衅他的言辞……着了魔么!那恶俗的女人,她的挑衅如何值得自己这样恼火?   心中分明厌恶着,却隐约地略过一丝空落……   喉间又如火一般烧灼起来,玄柯说不出理由的烦躁,就要准备下床。只视线才略双腿,却忽然地看到了那烦躁的根源——帐篷一般撑起的青龙之地,顶端已然湿却了好一大块。   不论心中如何寻着各种理由去讨厌、去开脱,然身体却分明赤果果证明着它对她的欲望。   玄柯一瞬间更加懊恼了……怪她,偏要穿那一身的红。   不着痕迹地掠过薄毛毯覆在身上,兀自斜倚在床沿边,却不准备再下床了。   “将军……”小个子新兵兀自低头站着,见将军不起,大太阳的天反而用毛毯将自己遮盖;再一细看他,嘴色干燥,面色通红……好不正常啊!像极了哥几个吃春//药后的模样!   忙哆嗦着试探道:“将、将军可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想来应是哪个富贵人家不得势的庶子身份吧?倒是个体贴角色,懂得适时拍马屁。嘴上才说着,身子已然款款走过来,准备上前帮忙揩被子。   “无妨。”玄柯反感皱眉,拦住那双欲要往额上覆来的白净小嫩手。因见小伙子被自己一声低喝吓得哆嗦哆嗦,可怜个不行,便又缓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招的新兵似乎都是金陵一带百姓,听你口音不像是周围之人。”   “小、小的姓魏,将军叫小的小魏就好……小的原是闽地之人,前些年才搬来的京城……”小魏口中流利回答着,一双杏眼瞟了瞟将军覆着的毛毯,赶紧速速低下头来,白皮肤、红嘴唇,十足的羞涩。   这毛毯形状好生奇怪……将军从前就喜欢窝在被子里同人谈话吗?为何用这样诡异的眼神看我……你看他,脸都红通通的……该不会是……诶诶,这以后他要是挑明了要人家……可怎么同兄弟们说起哟?   小白脸兀自为清白痛苦挣扎着,玄柯可不知人家如何作想。因见他低着头,羞嗒嗒红着脸十分不像话,刚毅面颊上便现出了不耐,冷声驱逐道:“若无事就出去吧。你是王游击手下的新兵,日后有事直接找他汇报,无事不要到我这儿来。”   “哦……啊?我、我有事,有事的!”小魏一瞬间失落,忽然地才想起来正事,赶紧很着急指着外头道:“打架!外头在打架!杨、杨参将疯了,和游击将军都打到了操场上!吐了满地的血,大家伙怎么拉都拉不去,要人命了……小的怕出事,就斗胆来请将军!”   手舞足蹈比划着,兰花指都要翘到了天上。分明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呀,怎生的嘴角竟似微有丝笑意。   玄柯冷冷看着,眉头却越发锁紧。朝纲混乱,连带着部队制度也受了牵连,但凡有些许银子的,什么货色都能混进军营来。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便到。”打发走了小兵,此刻身体已然松弛下来,取了干净衣裳换下。一身绣着苍鹰暗纹的黑布长袍,绣工精巧细致……这原是一件什么花样也没有的旧式长袍,因着被她在破裂之处刺上苍鹰,配着他的魁梧之躯,便如注入了生命一般焕然一新。   玄柯的手一顿,那梦里头笑魇如妖的妩媚之姿再次浮上脑海……她揽着他的脖子,痛楚却百般缠绵不舍地一声一声唤着他“将军、将军……”   真该死……好一个有毒的妖妇。日后再不许想起这些!   ***********************   操场的沙坑外果然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似乎已然打了许久,将士们有赤着膀子呐喊助威的,有席地围成堆看笑话的,粗犷笑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玄柯肃着一张脸大步将将老远走过来,透过熙攘人群,便看到正中沙坑里两个精壮的身体正扭拧得不可开交。   “王八蛋、婆娘嘴巴!老子让你说!让你胡说!”年轻帅气的小参将赤红着脸,正将一名中年大汉死死摁至沙坑里,嘴里断断续续骂着,疯了一般往下施拳头;那中年汉子却似十分好脾气,分明身体比那年轻的还要壮硕上几倍,却也不见他反击一二,挂着一脸的淤青,只拼命撑着不让他的拳头落下来。   有熟识的将士看不下去,在一旁拼命拉扯,却纷纷挨了参将毫无章法的乱拳,各个捂着口鼻在一旁骂骂咧咧:着了魔么杨希?!都是亲兄弟,有话坐下来说不成!不就是几句闲话?打么子架?   话还没说完呢,一掊沙石又抛了过来——“滚!要你们管老子!”   疯了疯了,这小子是要把老王往死里打呢!气得干脆各个拍膀子群涌而上。   都是风锤日晒铁打的真汉子啊,烈烈阳光打照在他们□而精壮的脊背上,便似刚出炉的一条条大麻花一般,泛着铜色的黝黝光泽,生动极了。   玄柯两道剑眉拧起,果然是杨希与游击将军王粗鲁……倒真是蹊跷。且不说杨希自小耿直爽朗,从不与人结仇,便是这二人,也一向交好有如亲兄弟,当初杨希才来的军营,王粗鲁便是第一个授他功夫的教头;王粗鲁家中拮据,杨希这许多年来一直偷着寄钱支助,如何今日却忽然打起来?   “哎哟哟,将军们慢着些打,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么?反正大将军又没娶她,不就是捏捏屁股搂搂腰,犯得着为女人打架麽~~”   小魏颠着屁股在一旁给二人递毛巾,本吸着口水欲要给帅气的杨小将擦擦汗的,斜眼瞥见大将军,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呜~~,将军将军,您总算来咯,打得好生凶猛呐!”   将军?   这一声“娇呼”惊动了周围一众看客——完了完了,好戏还没看过瘾呢,好死不死哪个王八蛋去把将军招了来?大将军别的都好说,最反感便是兄弟间的自相残杀,这下可怎么收场好?   “将军!”各将士慌忙拍屁股、整衣裳起立,恭敬行了抱拳礼,斜眼瞟了瞟还在要死要活肉//博着的两位,尴尬低下头。   “唔。”玄柯微点头,冷峻的眸子微眯着,周身一股惯常的冷冽:“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声音不高不低,一贯低沉,却听得杨希挥拳的手豁然一顿。   “将军——!将军救我!杨、杨希这小子着了魔障了!”王粗鲁急忙趁这当口腾空而起,只才要施礼,下/腹部却又生生被踹了一脚,痛得“哎哟”一声栽倒在地:“杨希——,你小子他妈的有种当着将军面把话说明白!”   “老子揍不死你!让你造谣!……谁再背后侮蔑我大哥孬种,我他妈杀了谁!”杨希哪儿劝得住,糊里糊涂重复着毫无逻辑的话,一拳头又要下去。   该死,又是那妖妇……   玄柯垂下的手暗暗握紧……屡次三番的搅进自己生活,便是连军纪都俨然被她带坏,她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果然要逼自己绝情到赶她母子离开才肯死心么?   没来由那熟悉的烦躁又升腾起来,玄柯紧抿着薄唇大步穿到沙坑正中,握住杨希狂猛挥动的手,“啪嗒”甩在了沙场外。   疼得杨希浑身都要散架了,嘴角“嘶嘶”抽着冷气,却也不知叫疼,只眼泪扑朔朔从眼眶里狂冒出来,“扑通”一声便当众跪了下去:“大哥!呜——大哥,你杀了我吧!我杨希是个卑鄙小人,非但未报大哥恩德,还、还对嫂子多般不敬……生生毁了大哥声誉,连累大哥让兄弟们背后嘲笑……杨希无颜苟活!求大哥赐死!”   说着,便从身旁捡起一把长剑,“哗啦”一声拉开来,高高举过了头顶。   一身的酒味,眼神迷离不清。才不过几日么,竟然颧骨高耸,脸色万般颓唐,哪儿再能找到先前阳光乐天的半分影子?   “咕噜噜——”两颗酒瓶子因着力道,顺势滚到了脚下。   又是喝酒闹事?杨希这小子……真是中毒不浅!   说话的却将自己忘了。玄柯弯腰拾起瓶子,本欲要朝天边扔去,却忽地一股诡秘花香从瓶内沁入鼻端……淡到几不可闻的熟悉味道,那恍惚的梦魇又浮上了脑海,赤//裸相贴的身体、痛楚呻//吟的女人……   几时竟让迷药混进了大营?玄柯两道剑眉深深凝了起来。   王粗鲁挂着一身的伤口歪咧咧走过来,因见将军面色少见的难看,赶紧单腿跪下谢罪:“将军!不关杨希的事,是卑职多嘴,酒后胡言,活该着此一顿胖揍!”说着便砰砰磕起了脑袋,满地的石头沙子他也不怕疼,楞是磕得额头都见了血。   真是乱套了!俨然还没从那凌乱的梦魇中清醒呢,军纪却又混乱成了这般。沙场征战多年的铁血将军如何想得到,一个平俗成那般的女人竟然也能引来这诸多麻烦……   边塞的冬季最为凶险多事,因着物资短缺,各路悍匪都要赶在大雪封路前四处抢掠粮草弹药,大战小战最是频繁;何况飞鹰俨然还在窜逃,如何敌方还没出动,内里就乱了?   玄柯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甚至超乎他先前预料。早先他中剑时便怀疑营里出了奸细,原还想不动声色将那内奸找出来,却不知忽然的又凭空生出那女人的谣言,才不过几日功夫,连几名得力爱将也都被生生拉下了水。   “凡今日聚众参与者,无论是非,自去领鞭二十!杨希、王石头领军棍一百!日后再有聚众打架者,莫问因由,各领军棍二百!”玄柯清了清嗓子转身走了。晌午的阳光打照在他青黑长袍上,将坑坑洼洼的沙场映出老长一条斜影。   嘶——,二百军棍?!   将军不动声色发着话,众人却生生倒吸了两口凉气。   将军最近果然太不对劲,从来不见他如此重罚下属,更何况杨希还是他自小带大的得力爱将,眼下都要入冬打战了,如此一打,可不得生生耽误半个月?   ****************   简陋的议事小厅内,杨希恨恨地扫了眼王粗鲁,扭扭歪歪在地上跪下来:“大哥。”   “唔。”玄柯向二人各推去一个白色小瓷瓶:“我幼时恩师教过不少医理,这个对治疗肌骨损伤最是有效,你们拿去。”   “谢将军!二十军棍老王我还吃得消。”王粗鲁讪笑着,摸了摸黑肿的熊猫眼:“早知道不喝酒了!他妈的,一喝酒就说胡话,险些坏了兄弟名声!等抓出那奸细,老子第一个让他吃刀子!”   瓷瓶揣至手中,隐隐的还残留体温,杨希抱拳深深一伏,满面的悔不当初:“……杨希实在无颜面对大哥,轻易便着了恶人诡计,差点与大哥生出间隙,实在惭愧!”   “呵,你这莽撞的作风倒是与老王像极,日后可莫要犯此类似之过……”玄柯不置可否,将长剑推还杨希,又转而看向王粗鲁道:“不过今日一出反倒让那恶人露出了马脚,你二人出去后,定要继续做嫌恶之相,莫要让人看出异常。既人家执意要将我众人挑拨,这出戏我们便与他继续做下去。”   “卑职领命!这事儿最早还是出在我……自然该由老子摆平!”王粗鲁的莽撞又上来了,摸着脑袋一副即刻就要上战场的派头。   只那脚步在门边挪呀挪,挪了半天却不见出去。拼命给杨希使着眼色的,可惜那小子满脸自责痛悔,哪儿肯看自己一眼?想了想终究还是将心里头的话问了出来:“那奸人既然把谣言当成真的了,小青娘她们母子会不会……有危险?”   玄柯凝了眉——“我们路上碰巧遇到,有、有恶人调/戏夫人,啊错错,调戏老板娘,然后就一道回来了……”   岔道上勤务营将士的结巴言语又在耳边响起,脑袋里毫无预兆的现出一副不堪画面:高/耸的婷婷丰/润、不堪一握的盈盈妖娆——抚着她的人却换成了飞鹰狰狞的面孔。   该死……她那样不矜持的俗媚骨头!   忽然如下了决心般,玄柯撂开袍子站了起来:“你们出去吧,此事我已有决定。”   ——   这里并不适合她们,是时候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呜~~尘子是个大骗纸,太无良了有米有。。那只是将军发泄不满的一个春//梦咔咔。。。   另外,要向亲们请个假^_^,周三周四两天要带家人去上海看病,所以新章更新应该是在周五晚上之后了,等我回来哦,(*^__^*)么么大家,晚安   ☆、第14章将军太绝情   没了生意的茶铺,连阳光都显得那般百无聊赖,空荡荡的土丘上,只余了母子俩人形影相吊。   少了将士们的宠爱和戏耍,川儿的笑声也不似先前那般明朗了。穿着一身新制的湖蓝色小袄,翘着肥肥的小屁股蹲在地上摆石头,眼见得一颗颗大小不齐的石头被他摆成整齐列队模样,方才举着木剑心不在焉操练起来。口中学着对面军营内“吼吼、哈哈”之声,一双好看的凤眸时不时还要往青娘这边看一看:   “呜呜……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差一点啦。”青娘将最后一排针线缝好,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粗糙的白麻布,在她手下变成一只奇怪的圆团小物,黑眼睛,小耳朵,肥短短的四肢,倒是诙谐可爱的,可惜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川儿可着急了,人家想猫猫想的都要疯掉,娘亲做好了还不给我。扔了小木剑颠着小脚丫冲过来:“要、要……”   “别闹,还差一点点呢。”青娘将小狐狸高高举起,两道秀眉蹙起来,想了想,忽地弯起嘴角笑……哦,看我糊涂的,原是少了几条小胡须啊,难怪光秃秃的看着像小猪。本来就是做假哄他,倘若做得太不像样,不把这小鬼精气哭才怪。   又从废布堆里找了块黑色的上等面料,剪成细条条状缝上去。如此一看,倒是完美了。尖尖下颌匀出笑容来,得色地将狐狸宝一般递了过去。   她自有记忆里便没有任何朋友,有的只是厨房里老嬷嬷、大丫头们的欺凌/辱虐,那时候也同川儿一般,喜欢对着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小动物们说话。以至某天从烧水丫头突然地被调到绣房做了绣娘后,便喜欢拿着裁衣所余的布头做各种各样的小玩偶,摆着满屋子都是……那时的她,真是又傻又弱,呆蠢蠢的天真。   啊呀,但凡一说起那个地方,话儿可就又多了。管得真是极为残酷的,身份越低受的拘束便越大,这条道不能走呀,这是美人们才能走的香径呢;那个地方不能去的,经常会听到男人和女人做羞羞不要命的声音;还有那边的湖,那人时常卧在边上午睡,他的睡眠十分浅显,小心一个不慎吵醒了他,连如何死的都不知晓呢……总之,但凡你想活得长久些,好呀,那便只呆在你执事的几掌空间内好了,哪儿都别胡乱的去。   绣娘虽比烧水丫头高了不少档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单独小房,每日界除了裁衣制鞋却也是不容许走出院落三丈之远的,可她依旧兴奋万分。无数人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美人,锦衣玉食、香汤酥粉,但她偏偏觉得绣娘是那个地方最最好的存在,不用脱衣服摆媚/态、伺候男人们的脸色,只须指尖动动,一件件漂亮衣裳便从手下变出来,实在美好……   可惜,她这样糊里糊涂的执拗性子,再是美好的也长久不了,不然如何落到了这般……青娘瞥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小茶铺——   倘若能如现在这样一直下去,倒也是还好的。或许,她是不是该再走得远一些……   川儿可不是那么好骗,小手儿捏捏小狐狸的胖肚子,没有声音……再扔到地上踢了踢圆屁股,不走啊。清冽冽的凤眸眯起来了,瘪着小嘴又要哭:“坏、不会动……”   呃……这孩子,真是越发的不像自己。   青娘摇着头,软趴趴从抽屉里取出条细麻绳在狐狸脖子上一挂,想了想,又套上去两个小铃铛,拉着在地上跑了几步——   “丁零丁零”,真好听。   “看,能动了,还会唱歌呢。去玩吧。”   *************   川儿拖着他的“小狐狸”,“丁零丁零”往岔道方向走,小短腿儿颠巴颠巴虽走得踉跄,却也不见他跌倒。自打那次跟着骑大马的大大追了一段,他现在胆子可大了,哪儿都敢去。   只可怜了那受虐的“小狐狸”,圆白小身子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左滚右磕,才不过一会儿便歪了鼻子、灰了脸,胡须也掉了,一双黑眼睛呆楞楞的朝着天,好不冤枉。   大路上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咯噔咯噔”走过来,马上的男人一袭好看黑衣,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冷傲地肃着一张脸。像是很淡地扫过自己,嘴角抽抽,又要往前走。   川儿赶紧高高仰起脑袋,眯眼咧着小嘴笑:“嘻,大、大……”   奶声奶气,好不甜腻的声音呀。才长出的几颗小米牙在阳光下泛着光,有清冽口水从漏风的小嘴处溅了出来,他也不知擦一擦。   玄柯瞥了眼那黑洞洞的小嘴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那个女人万般散漫,伺候自家儿子却十分周全,几日的功夫这只小东西竟又新长出了一颗牙。   只不知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障,每日傍晚必早早蹲在路边候着自己,一见到便要这般讨好的喊上几声,软绵绵、偏还要拖着长长尾音。你越不理他他便越发可怜巴巴地唤你,坚持不懈,唤得你不停下都觉得良心不安;可你但凡理了他,他一高兴,第二日准又继续早早的来,像极了他那不矜持的娘亲。   “咳。”玄柯咳了咳嗓子,假装没看见他矮墩墩的个子,兀自拽着缰绳就要上坡。矮矮的小土丘空荡荡不闻一丝声响,半开的木门内透着灰蒙光影,也不知那平日忙碌的娇小身影去了哪里。   心中对着自己说,是因有事才去见她,却又挡不住某种莫名的悸动……这样陌生的感觉真不好。   “大大……”川儿可怜吧唧还在唤着呢,那魁梧的背影已经绕道走过去了。不要以为他小呀,他可清楚记得发烧那天晚上滚烫烫的胸膛呢,只那一揽他就认定他是谁了的……   川儿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过去,砸中那宽宽的脊背——哼,明明就是爹爹麽,还要假装讨厌我。   “咚”,大马停住了,英武的大个子终于回过头来。   玄柯做出一副厌烦状,两道剑眉深凝着,冷冷问道:“做什么?”   好凶啊,呜……怕怕。   川儿却忽又扭拧起来,拖着小脏“狐狸”高高举过了头顶:“娘、亲说……换、猫猫。”   结结巴巴的。才一岁多的娃儿麽,怎生的自己便学会了撒谎?让青娘知道了可不知又要多头疼。   玄柯皱眉,见那小不点垫着脚尖摇摇晃晃都要跌倒了,只得伸手接过来——脏兮兮的,全是土灰,歪鼻子、尖嘴巴,光秃秃的既不像猪也不是猫,这是哪儿来的一只小怪物?   那个女人……她不是自诩针线功夫很好么?   精致嘴角弯起一抹玄月,忽然地很想发笑,便从马鞍上取下一只小笼递了过去:“交给你,以后好好待它,它叫‘小帆’。”   “吱吱、吱吱”,离得近了,对上一双瞬间豁亮的凤眸,伤口才好的小狐狸开始挣扎惨叫。   “小欢、小欢——”熟悉的叫声兴奋得川儿颠着小脚蹦起来,这才是真的猫猫呢,娘亲休要哄骗我。也不顾那小狐狸不要命地往笼子一角缩藏而去,嘴里叨着不清不楚的话,顺着玄柯结实的手臂就要往上攀。   小小的身子倒也灵活,两手勾着手臂,小腿儿一顺眨眼就爬到了马鞍上,毛毛虫一般扎进玄柯温暖的胸膛里,亲亲蹭蹭,再也不舍得松手了。   蹭得铁血的将军心底里一群小蚂蚁又四处痒痒爬将起来。玄柯好不习惯,抓着他肥肥的屁股准备扔下去,可惜那小屁股的主人却忽然勾住自己脖子,下一刻脸颊上便是一簇湿湿的轻/舔:“大大~~~”   软绵绵的,似乎你再要扔他下去都对不起天地良心。多少年争战沙场的将军几时触及过这样的依赖?左右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兀自由了他去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   推开门,昏暗的小屋里一张矮木方桌上凌乱堆满了布片和针线,有青衣小妇正趴在桌沿昏昏沉睡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青丝轻绾成一个小髻,松散散垂至肩头,似乎十分疲累,连手中的小针俨然都要刺进指尖了她也不知清醒。   睡着后的她,看着倒是沉静的。   “醒来吧。”玄柯放低了声音,将笼子往地上轻轻一放。   好不熟悉的磁性嗓音,谁呀?   青娘不适地揉开双眼,看到矮小木门边一幢高大身影挡住了外头一竖阳光,线条刚毅的五官,一贯清冷的作派——原是那怪脾气的男人啊,他来做什么?   却又见他一手拖着自家宝贝儿子的屁股,竟也任川儿两只小手在他脖子上揽得死紧,这模样……倒与父亲抱着小儿从外头戏耍归家一般,和谐极了。   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不是做梦吧?讨厌,他都那般轻视自己了,干吗一闭眼睛就要梦见他?   “啪、啪”,抬手就往脸颊上拍去两掌。疼啊……不是做梦。   赶紧地将腰带束紧,理了理发髻站起来:“呃……你来啦。”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于他原就是卑微的,可是如此简单地问候,却更加觉得别扭了,好似我与你十分相熟,你来了,我只简单唤你一声,其他的你尽都随意。   那厢川儿从玄柯怀里滑下,打开笼子,揪着小狐狸的尾巴兴冲冲往外头玩去了。窄小的屋子里一时只余了二人,似呼吸都能听得到,玄柯忽然又想起那个梦,这场景,像极了那梦里头的开头一幕,一时忽然有些尴尬……好在,她今日未着那一身的红。   “我说完话就走。”玄柯淡漠扫过青娘一眼,自找了张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却见她脸颊不知何时竟莫名又泛起来一道红晕……这讨厌的女人,永远爱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那凳子边上的面料可不便宜啊,是留着给川儿做新年小袄的呢。青娘赶紧弯腰拾掇起来,屋子里有够凌乱,这两日赶着手工活儿去镇上卖,可没得时间收拾。   她是欠着他东西的,答应了三日来取,可是现在都过去四日了,古玉还是没有找见。欠人家的理亏不是,好酒好茶先招待起来吧——   “茶铺没了生意,我做这些暖袖拿去镇上卖,可以补贴些家用……将军你要不要喝茶?”说着,绵软软的身子便走到玄柯身旁,似随意般将那凌乱散开的布条子收好放进了篮子里。   她靠得他近了,俯□时一股淡淡乳香又飘进鼻端……绵软的手感,盛在掌心里沉甸甸的,你咬住这里它又从另一侧调皮弹出来,波浪一般……   这样微妙的感觉,就如同你已与她做久了夫妻,即便她包得再是齐整,那里头的美好你也能熟悉到一眼洞穿似的。玄柯忽然十分躁闷,想要快些将话说完早早离开,自取过茶壶倒下一杯,隔开青娘欲要前来捡东西的手:“以后不用做了。”   “啊?”青娘双手一顿,苍天大地,我今天可没有得罪你呀,去镇上摆摊子你都要管么?又不真是你的女人。   错愕抬起头来,可是眼前男子那冷峻的双眸里可没有平日刺骨的反感,却似十分严肃地在发着一道命令;又见他今日竟穿着自己缝补的苍鹰长袍,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也许,是来求和的也未必。   咬着唇,强捺住心里头的欢喜嗫嚅道:“是要允许茶铺继续开张了么?这样好心……那以后我继续给你补衣裳好了。”   该死,这个女人……永远不可理喻的歪心思,真是无法沟通。   玄柯精致的嘴角微微蠕了蠕,却少见的没有恼火,干脆从怀中掏出来一包银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里不适合你们母子继续呆下去。部队三天后有南下运资的车马,你这几天好生收拾,届时可以随队离开……这些银子,送予你们路上做盘缠。”   青娘小嘴张成了“哦”字型……原是要赶自己离开呢,好不狠心啊这个男人,都要快下雪了呢,让我孤儿寡母往哪里去!笑死个人咯,竟然还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一码呢,不要太自恋啊青娘。   心中自嘲着,下一秒却忽又展颜笑起来,不过也对呀,这不是预料之中麽?她屡次不要命地得罪着他,他早该赶自己离开才是,能隐忍到这会已经是难得的好脾气了,她甚至应该感谢他的大恩呐。何况,方才不是还想着走得更远些麽,这下机会不就来了?   如此想着,尖俏下颌便晕开来两颗小梨涡,少见的温婉道:“原来将军是要让我母子离开……好啊,那我能不能向您求一张出关的通令?”   此刻,称呼又换成了“您”。   玄柯凝眉,修长的大腿在门边处停了下来。出关?他原以为她应该是十分的震惊,甚至反过来又要和前次一般纠缠着自己不放,倒真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镇定,一时没来由有些空落。   只瞅着她无比清淡的面容,却又全然不似装出来的……她这样一个平俗到不行的女人,大宋国天大地大,难道就没有容身的地方么,非要出关?   “我虽与你不相识,却也同是大宋子民。此时年底,正是战乱频繁时候,出关便是等于送死,你又何必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冷冷说道着,也不管身后之人听未听到,自撂开袍子就要往门外踏去。想了想,又怕不够狠心,让她无端生出新的误解,纠缠着不肯离去,便又添了一句道:   “何况江南富庶,你还这样年轻,自去找个好人家踏实过日子吧……再不要在我这里蹉跎光阴了。”   只话音才落,肩膀上却袭来不轻不重的一击,装着银两的包裹“啪嗒”落了地。身后传来女子软趴趴的浅笑,没骨头一般,慵懒到了灵魂深处——   “再不要蹉跎光阴去纠缠你麽?呵呵,将军真是好不幽默~~~放心,我去哪里都可以的呀,不肯给通令就算了……过两天我把古玉找到还你,到时候自己走了就是,不劳烦将军给我安排行程了。”   青娘哧哧笑着,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碎银子,仿佛偏要戏弄他一般,白苍苍的手指勾起来,往他滚烫的胸膛里塞了进去:“这是买狐狸的银子,将军大人不要嫌少咯。”说着,一双清冽的眸子又如狐狸一般眯了起来,很有些挑衅地斜觑着他不放。   似若无骨的指尖在胸膛上划过一片冰凉,只余下一剖毫无温度的细碎银子,玄柯没来由一瞬地烦躁,为着她竟然没有求她……他如此赶她,原是为着她母子二人安全的,如若她肯稍稍示些软弱,他也未必不肯为她另寻一处安生,可是她偏偏没有……她不是那样一个毫不矜持、从来不管别人要不要、喜不喜欢便将将赖缠过去的俗媚女人么?今日怎生出这般硬气了?   仿佛她就应该叫住他,向他求情,这才是他觉得她应该有的样子。忽然很有些讨厌青娘此刻的模样,玄柯一把将银子摁至桌上,迈开修长的双腿头也不回地走了开去:“那么就请尽快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哼(ˉ(∞)ˉ)唧,亲们周末快乐哦~~~~~~   (*^__^*)嘻嘻~~章节补全啦,亲们有米有觉得将军心狠捏?没有吧没有吧。。。。哈哈   ☆、第15章调/戏大将军(补全)   才下过雨的天气,阴压压的,光线也不是十分好,青娘软趴趴匍在桌上执笔涂鸦,淡淡雀斑的面颊上表情很是纠结。   灰木桌上皱巴巴摊着发黄的草纸,不过几个巴掌大的面积,上头却错综复杂布满了各色线条,想来很是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都被虫蚁啃噬成了锯齿模样,相当的破啊。不过,可千万别小看它,这可是她偷来的宝贝呢。   她自六岁起便呆在那个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地方,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为何到了那里去;以后呢,不是烧水便是裁衣,从未踏出过禁地半步,虽识得几个字,却终究是没见识的,哪儿知道外头的路该怎么走?若然不是冒着性命风险从那人房中偷来了这张地图,如何跑得了这一路?   可是,如今到底要往哪儿去呢?盘缠这样少,大冬天的,她可不希望命一般宝贝的儿子路上受什么苦。   “诶,都怪那该死的合欢,坏我英明啊。”青娘叹气,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抽屉,这一刻又怀念起昨天怄气扔出去的那包银子了……早知道收下来好了。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拿来又怎么了?离开后谁还记得谁,不拿白不拿……   只这念头才浮上来,下一秒想起那个冷傲将军少见的一脸促狭表情,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他一定没料到自己竟然敢拿银子扔他吧?嘿,不拿才对呢,拿了他就心安了。我偏不拿,偏让他觉得对我太过分,让他再要那般轻看我。   她最是擅长自我安慰的,总能在恶劣环境下寻着宽心的理由。   笔尖在地图上胡乱比划。西南边画上一个大大的叉,那块地方是决意不能去的,往那儿去必然死路一条;西北也罢了,怪脾气的家伙都已那般明了地赶自己走,再留下来有什么意思?还嫌他不够厌烦自己么?   想来想去,似乎还是东南边最为合意。从前量衣裳时总听从各地办完差回来的美人们聊天,说东南边的女人喜欢带着尖头大竹笠,用碎花小布蒙住半边脸,穿露脐的紧身小褂和包臀长裙,顶着竹筐赤足在海边行走。若遇大风一吹,那凹/凸的曲线不用脱衣服都看得分明,一排排列过去,好不风骚诱/人……   能去那儿也不错啊,反正大家都风骚,那就一起风骚好了,还不用担心再被哪个怪脾气的家伙鄙视。若然天气好了,亦可与川儿一同去海边捡捡贝壳海蟹,拿去小市上贩卖;再做点其他的零碎针线活,未必就比这儿过得差。   心中打定注意,便再不烦恼。将一堆杯碗酒罐、但凡能卖得了银子的家什一应收拾妥当,塞了满满两箩筐;又拎起鲤鱼般活蹦乱跳的小毛头往板车上通通一放,就要准备出门。   “呜~~小欢……丑丑……”川儿好不听话,泥鳅一般扭下去,揪起地上两条黑秋秋的狐狸尾巴不要命地拖上了板车。   倒还真是丑丑呢。只才一天麽,可怜一只已经鼻子外翻,缺了耳朵掉了眼睛,光秃秃好似发霉的黑面馒头;那只能叫唤的也与肮脏流浪猫无异,毛发上沾着土、眼睛里挂着泪,吱吱叫得好不凄惨。   想来也觉得自己对狐狸们太过“疼爱”,川儿扭着手指,一双灵动的凤眸巴巴地瞅着娘亲不敢说话,俊逸小脸上摆出一贯的无辜表情,仿若天底下最可怜、最委屈的莫过于自己了。   这孩子,天声的搞破坏。   青娘摇头叹了口气,怪她先前想得太过简单……骨子里带出的性子,原不是换了环境便能改变得了的。到了东南边定要请个老师好好教教。如若不然,生得这般俊逸,又偏是个顽劣心性,将来定又是个贻害千年的小妖孽。   ****************   下坡的路因着才下过雨,滑腻不堪,难走得要死。青娘那样的体质哪儿有什么力气?抓着把手从土丘上刷刷冲下来,一个劲直往路中央扑,险些儿都要整个栽翻了。   好在苍天眷顾,危急时刻,猛然一个急刹车陷进了中央的大坑里。   “飞——呼——呼,”川儿猛拽着两条狐狸尾巴,兴奋得哇哇大叫,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呢,下一秒却没了声——屁股被震得痛痛,呜呜,不好玩,不好玩。   “别闹啦,尾巴都要揪断咯。”   原就是虚软无力的身子,青娘软软趴在车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要准备将车子从凹陷处拉出,耳边却传来一声低喝。   “咳。”   ——好不熟悉的声音。呃,大清早的……   弱弱瞥了眼,近前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只马,马腹部垂下的两条黑裤长腿上,星星点点布满了簇新的灰黑淤泥——该死,分明是自己的“杰作”啊,会不会罚我帮他洗裤子……   很有些忐忑的又往上抬了抬头,座上男子青衣黑裤,宽肩窄腰,好看的眸子紧紧凝着自己,嘴角似乎在抽搐,却偏要做出一贯的冷傲清肃之颜。这副别扭模样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瞬间钻地洞的心都有了——我的天,每次一碰到他都要出糗。他那样自恋又自以为是,定然以为她又故技重演在他面前扮可怜了……青娘,你就不能最后争点气儿回来麽?   急急地就要将板车推出来,可是心里头越发地想要在他面前逞强,那车却偏偏越是往下陷进去。   急得满头的汗呀。   可他还端端坐在马上呢。板车这样横在路中央,他过不去,这会儿定然又高高坐在上头看自己笑话吧……丢死个人了啦。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看不起。青娘扭过头,嘻嘻讪笑:“呃,等会儿帮你擦干净啊,我马上就能推出来了。”   马上,马上……没骨头了么,青娘你倒是使点儿力气出来呀。   深秋入冬的天,白苍苍的手指头都青了;胸口紧贴在车沿上,用力得直要将那衣襟扯裂开,她竟也未察觉,依旧摆弄着她可笑的绵薄之力。   好不做作的女人。玄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玄弧,轻视,却更像是戏谑。她是看好了他就要从这里经过,方才故意唱的这一出么?既是这般不愿意走,昨日为何偏偏装得那般硬气,一口气便应了下来……徒然讨了苦头吃。   小腿处被泥浆溅得粘腻冰凉,他自小王公贵族堆里长大,最受不得便是装容不洁,可是这会儿竟破天荒的没有发火,低头俯看着那女人一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似乎这一夜来的沉闷都陡然消散了不少。   “你去,帮帮他。”玄柯转头,对着马后红衣小兵冷冷发话。   “哦……啊?……是是。”小魏小嘴儿撇得老高,十分的不乐意。好容易有机会陪将军出来散散步,半路上却被这丑女人挡住,真真讨厌。讨厌,爱装的女人最讨厌!   小方巾拼命擦着白脸蛋,斜眯着青娘那土里吧唧的糙布青衣,满脸嫌恶地扭着屁股走过去。脸上谦恭笑着,心里头却在骂: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屡次三番勾引这个勾引那个,亏大将军连梦里头都叫着你名字,要不要这么恬不知耻啊?   说是去帮忙,只那小细腰小翘臀的,哪里有什么力气?哼哧哼哧推了老半天,车子没推出来,倒把川儿干净小裳上溅了一排的泥。   “打你。”川儿生气了,他可是最爱美的呀。从筐里捡了根筷子扔过去,嘟着红润小嘴,小眉头皱起来,凶巴巴。   “哎哟,打人了呀~~嫂子,您也不管管,人家这样好心帮你……”小魏不高兴了,车把子一甩,摆着腰就要走人。只那小肩膀一歪一歪、屁股扭来扭去,却反倒把青娘生生撞了个趔趄。   满地的泥浆眼看就在眼前。   要死了,怎会有这样恶心的娘娘腔?青娘脚下一滑,赶紧地闭上眼睛,她的月事可还没完呢,这冷趴趴的摔下去,可不得湿一身?   却横空伸出来一只长臂,在腰上紧紧一裹。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只轻轻一拖,青娘便双脚腾空扎进了一面滚烫怀抱。   温热的触觉直烫进骨髓深处,熟悉的生猛气息又袭进鼻端。青娘莫名红了脸……奇了怪了,这个男人,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嚒,还要扶我做什么?   她的脸贴着他精悍的胸膛,近得都能听到砰砰心跳,骨头又开始发软,身体没力气呀。合欢那样的毒,你越逆着它,它便越翻倍地侵蚀你。去年她忍了,今年也忍过去,然身体对男人的敏感却是越发地夸张了,碰一碰都软个不行。   可是大将军你是睡着了么,腰上的手还不松开……一会可莫要怪我又发/春/勾/引你。   “谢谢啦。”额间抵着淡淡胡茬,着实心痒得难忍,青娘咳了咳嗓子,假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只小嘴儿才张开麼,却忽地擦过一抹温热薄唇。热而柔软,转瞬即逝,明明快得还不及一秒呢,浑身却如荼毒蚀咬一般生生颤栗起来……   该死,我竟然、竟然主动亲他了!呸呸,那个怪不垃圾的冷疙瘩!……喂,这次你可赖不得我!谁知道你在偷看我呐,不然我抬头也够不着你的嘴。   青娘扭过头,眼睛看着小板车:“呃……这马儿好高啊,我头都晕了。”   “将军,该回去啦。”马下小魏不满地跺脚,竟然亲/嘴了!一双小眼睛拼命射杀着青娘胸前丰润。讨厌讨厌,有胸的女人最讨厌。   “唔……”玄柯一瞬恍然,只才抬起头,那抹无骨的柔软已然从胸膛滑落下去。   唇上淡淡余香残留,手心却已空落无痕,一时刚毅的俊容颇有些恍惚……原只是见她跌倒,惯性将她一揽罢,却不知她的腰身竟是那般软,软到他忍不住又陷进那个红色迷蒙的孽欲之梦,以至于,就让她那般轻易地……   掩饰着自己的失神,玄柯低下头俯视马下青娘,试图从她容面上寻找些什么。只那娇小的女人两帘长长睫毛颤动着,一弯樱/唇倔强微抿,竟是看也不看自己,万般安静而淡定。   分明刚才都已察觉她愈加起伏的呼吸,此刻又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与自己生分。   “谢将军,告辞了。”   你看,连声音都恢复得这么迅速,她到底是有多少的城府?   就好似走进了迷魂阵,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哪个的她是虚,哪个的她才是实。   该死,真不该一时可怜她……玄柯一时懊恼升腾,低沉着磁性嗓音,冷冷道:“是要去哪里?”明明是问句麼,这样的口气,听起来却像是质问了。   可不能怪他呀,堂堂领军千万的铁血大将军,哪儿习惯得了被女人屡屡这样的冷落与忽视?   “不是要走么?先把这些东西拿镇上去卖掉,存些盘缠呐。”青娘吐了吐舌尖,低头揩着鬓间的发丝,挡住微微发红的脸:“这路呀,将军以后该着人修修了,这样多坑的。”   说着就眯着眼睛,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从他身边岔开来。再不走,又要发/春了……她可不想到了最后还要被他看轻。   哦哦~   小魏表情万分纠结,将军昨夜一晚没睡,原来是因为这个呀……该死个女人,如此诱人的铁血汉子记挂着你一雀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了,还跑什么路?死在半路算了!   却是个擅长拍马匹的角色,心里头讨厌着,嘴上还是甜丝丝道:“呃,大冬天的,嫂子真是……要去哪里啊?”   这话却是两个人同时在问呢。一个问在嘴上,另一个却是问在了心里。   ……竟然不是在装,竟然是真心要走么?……这般着急做甚。唇上的柔软像是毒药一般,早已将将渗进了心里,玄柯没来由的空落起来。   “天大地大,随便走去哪儿都可以不是?你们将军不喜欢我,我就不留这儿讨人嫌了。”青娘抚着软软的腰,声音也是软趴趴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你们将军不喜欢我,我就不留这儿讨人嫌弃了”   原本万般反感着她,这一刻听起这话,却觉得十分逆耳……更或是莫名的冤枉。玄柯伸出碧血寒刀,拦下板车把手:“不用去镇上了。你的这些,我全买下。”   分明一脸冷毅轻蔑,言语却很有些没了底气,仿佛没有把握会不会被拒绝。   青娘狐疑抬头,清冽的眸子向马上将军淡淡一撇,什么表情呐?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眉头却偏锁成个川字,冷峻的眸子深处竟似十分落寞……有没有搞错,这样一个冷傲的男人也会……   忽地哧哧笑起来,啊呀,她算是明白了!   可千万别怪她坏,她虽不多见男人,却是自小在那个地方听多了妖精们的驯爷经呀。男人么,都是奇怪的动物,越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越是如此,你但凡巴巴的觉得他好,千方百计地赖缠他,他便万般的看不起你。即便你美得似神仙,在他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但凡你哪日再不惧他、不屑再看他一眼了,他又忽然各般不适起来,仿佛总要与你挑出些什么话头来,方才能心安似的。   比如眼前这位……哦呀,这个发现真真有趣。   “谢谢将军的照顾呀,这些我已然答应卖给别人了。”青娘暗暗抿了抿坏笑的唇,挑开推着板车的刀自顾自走了。腰啊,软趴趴得没了骨头,却偏要执拗地将虚浮脚步迈得款款如风,头也不回,决绝极了。   “一、二、三……”心里默默数算着,“五、六、七……”,够啦够啦。   转过身,抬手轻呼:“喂,你等一下。”——那徐徐前行的魁梧背影果然立刻顿住,竟然是丝毫不迟疑的。   嘿,原本还有些没把握呢,竟是真的猜对了……将军呀,你原也不落俗套呢。   仿佛早早也在等这一唤似的,玄柯握住缰绳,难得好脾气地调转了马头。   “什么事?”声音低沉,看不出什么喜怒,见青娘不语,似踌躇了片刻又自顾自道:“后日有大雪封路,你母子若是不便,我可派人护……”   只那话尚在口中盘旋,一抹冰凉却袭进掌心,有女人清冽嗓音不温不冷地打断:“还你古玉,以后不欠你的了。”冰凉的指尖才从腕处滑过,说话的却已软趴趴转身走掉了。细腰款款,回眸浅笑,无限风情……不对,分明是绝情。   英武的震国将军一刻间忽然莫名惆怅——该死,从此誓不要再记起这样一个妖妇了。   小魏咳了咳嗓子,很有些义愤填膺:“将军……该走了。”   “唔。”淡而低沉的回应,然后便是马蹄子寂寥的“咯噔咯噔”声逐渐行远。   啊呀,真爽啊。几步外青娘偷偷勾起嘴角笑,总算争回一点点气了。方才分明察觉他粗糙的掌心有握住自己的一瞬冲动呢~都什么世道了,难道他竟然还以为一吻可以定相思么,呵,好不单纯的男人呀……   好像也没昨天那么生他的气了。其实说起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呢,女人贴着他他都不乱性,惹恼了他也不见他发脾气;即便是赶自己走,也把路费什么的亲自送过来……若然从头遇见,倒真适合用来相守呢。   ……   算了算了,这次算我故意勾引你,我不对啦。将来若还有机会见面,请你吃海鲜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亲们,尘子顶锅盖来啦~~章节补全咯(>^ω^<)。看到不少亲们说进展太慢,尘子后面会适当调整下进度滴~~不过,因为前头在埋引线,所以重在感情铺垫,但是从以下章节开始,情节就正式铺展开啦^_^。   谢谢亲们支持哦~(@^_^@)~,那个。。弱弱滴求评论求收藏,嗷嗷。。。。。捂脸跑走鸟。。。   哦对了对了,还要谢谢悠悠初蕊君^_^,看到乃投滴地雷咯,嘻嘻,扑倒大么么一个~\(≧▽≦)/~   ☆、第16章青娘被俘   忘川酒家一如既往的冷清,靠门边的小座上摆着两大坛子酒,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醇气息。可惜呀,这样的店名,酒再香又有何用,哪个出远门的愿意喝孟婆酒走忘川道,不要命了么?   “什么?你还打了他?!他可是堂堂……没把你怎样吧?”老板娘紫苏“咕噜咕噜”罐下一大碗温酒,才听青娘说到一半呢,却险些都要蹦跶起来,动作夸张极了。   震得川儿的丑丑便如球一般滚到地上,剩下的半只歪耳朵也掉了,这下真成黑面馒头啦。   “坏。”川儿咕哝着,“哧溜”一声滑下了桌,追着小布球“啪嗒啪嗒”地赶。好在店里头也没人,随他玩耍去吧。   自上回买猫之后,这却是青娘与紫苏的第一次见面呢。紫苏似乎近日气色很有些不好,原本就呈蜜色的肌肤,因着两个黑青的眼窝,倒越发觉得皮肤暗沉了。还没下雪呢,便已裹了件红狐狸毛裘衣,将丰润的身子整个儿缩在里头,只露出来一颗发髻微乱的脑袋,刺猬一般。   她永远的如此奇怪,不见得做什么生意,却时不时便有些高档的东西拿出来。   又喝多了,这女人……   青娘撇撇嘴:“又不是故意打他。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生气,赶我走就算了,说的话也太伤人。我不过就拿银子砸了他一下,反正也不痛。”   嘴上说着将军坏话,却没骨头地想起方才揽住自己的那道滚烫胸膛,素淡的脸颊不自禁便浮起来一抹不自在。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就抓起银子打过去了,说到底大约是因了那句“你还这样年轻,自去找个好人家踏实过日子吧……”知道他是好心,却恼怒他那话里的施舍和反感,一点自尊也不留给她。她不靠天不靠地,靠着自己双手就能赚得饭来吃,凭什么非要赖着男人才能过活?   紫苏挑着醉眼惺忪的桃花眼“哧哧”地傻笑……啊呀,女人呀,没有一个不虚伪~~嘴上骂着他吧,又红什么脸呢?好不娇羞。   就好似赌气出走的小娘子在闺蜜面前数落丈夫一般,边骂边又没骨气地想起他的各种好,反倒让旁边听的人心生了艳羡。   酒喝多了,连心也觉得酸了。紫苏打了个酒嗝,又从柜上摇摇晃晃取来一个小酒坛,边撕着封盖边拿眼睛横青娘:“去,少在老娘这儿装~~你这样的风情,还为他生了儿子,他倒是真舍得?……放心吧,越是那样的武夫,越是最易拿捏的,保不准这会儿正在家门口等你呢。”   才说着,一坛子酒又灌了下去。   “拿来给我,再喝你就真成孟婆啦……”青娘夺过酒坛子,将满地爬着的调皮小儿捏进怀里:“都说了一百次,我和他什么事也不曾有。你看看川儿,哪儿与他半分像?”   “大大、大大。”川儿眨着澈亮的凤眸,似乎听懂了大人在说什么,小嘴儿又念经一般叨叨开。   唉,这孩子心大,自有了小狐狸后又不满足了,动不动便缠着娘亲要爹爹。   倒是真的不像他呢……错了,应该说,像的不是他。   “哧哧~~就算孩子不是他的……你们俩早晚也要生出事儿来。”紫苏斜眼瞄着脸颊泛红的青娘,蛇一般瘫软在长椅上,懒懒戳着手指头玩。   忽然很夸张地凝住青娘道:“你,喜欢上他了。呵呵哈~~小妮子,没见过生过娃的女人还如你这般怕羞。老娘见识过多少男女情/爱了,你也好在我面前装~~”   “自然不是的。”青娘脱口顶了回去,只方才猛然被紫苏那一指,心口竟砰砰跳起来……做贼心虚一般。   才怪,我才没做贼心虚呢。哪儿看出来我喜欢他了?我便是喜欢谁,也不会……错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我谁也不会喜欢。   抱着川儿嘴上碎叨叨的就往门外走:“……我又不是你,随便逮住一个就喜欢……我后日可就走了,去天边呢,才来和你告别,你又只顾着自己喝酒,真伤人心……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像是赌气,又似掩饰,然而心口倒是真真的凉呢。长这么大,就得了这么个不近不远的朋友,说不上特别好,却也不算生疏,只相处起来却像亲人一般自在。如今一走,天涯海角,再相见又不知是几时了?她那样的女人,定是有什么刻骨的故事吧?跑这样远的地方来,一个朋友也没有,整日的只是喝酒……比自己惨多了,自己至少还有个川儿呢……日后走了,哪儿还有人陪她说话?   “嘁,你伤心才怪~~你这女人,最是不老实了……上次那队黑衣人是冲你来的吧?心里头藏着秘密,不肯说,哪儿真当我是朋友。”紫苏眨了眨朦胧醉眼,嘴上刻薄着,忽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扔过去:“走就走吧,拿去。你不说我也不问,自己路上小心。”   一个小锦囊,倒是不太沉的,捏一捏就能猜到里头是银票。青娘的别扭劲又来了,扭过头,抬手就要扔回去:“不要,我自己有银子的。你但凡还想留条命,听我同你说故事,便少喝点酒,我在那边等着你来听。”   “哧哧~~就你卖的那几个破碗勺子值的什么银子?”紫苏捂嘴笑,半醉半醒晃着一身火红的裘衣走过来,好不风骚。   细腻指尖挑过锦囊,黏糖一般又塞进了川儿的小兜兜里:“来,乖儿子拿好了~~干娘开春了去看你啊,倒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没你娘亲的份,就给你,呵呵哈~~”抱起川儿的脸,“啪嗒”狠狠亲了一口。也不看青娘,抱着酒葫芦上楼了。   “就爱装~~,要是真不爱男人,儿子是你自己憋出来的?”   细软的醉语随着“踏踏”上楼声袭进耳里,青娘如何听不见?抿了抿唇,一时忽然没了言语。   喜欢男人麼?这个话题是有多么深奥……连她记不得自己到底喜欢过谁了,也许有一个,也许从来没有过。   “紫苏,我去那边了给你来信。”   **************   从镇上回来都已经是夜里了。   折腾了一日,浑身酸酸痛痛,一丝儿力气也不剩下,随便整理好被褥便褪去衣裳爬上了床。身体疲惫着,脑袋却反而越发的清醒——盘缠是有了,可是还有好多的繁缛细节要去想啊,往哪条路线走呢?马车什么时候去买呀?要不要雇个马夫……却怎生得脑袋发懵,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糊里糊涂地便睡过去了。   两手揽着川儿,嘴里咕哝着梦语。到了后半夜,连川儿糊里糊涂抱着狐狸滚到了床底下她也不知道。   小屋子静得出奇,久久的,忽然似有老鼠啃噬一般,紧闭的窗门被撬开来一条细缝。有细瘦的手指从缝隙里探进,扭开了栓,接着几道黑影便从后窗口“扑通通”翻了进来。   “他妈的,抓个女人都这么麻烦!”粗噶的嗓音,好似喉咙里含着痰。灰蒙的光线下人影绰绰,三个蛮野的汉子,外加一个细瘦的小个子。   “哥几个快动手,捆了!大哥还在家里头等着咱呢!”有麻袋、粗绳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冷的天几个汉子竟也不穿上衣,赤/裸的脊背在油灯下泛着黑黝黝的光,印出一条条花花绿绿蛇一般的纹身,好不吓人。   “二爷别急啊,还有个孩子呢!”有细腻嗓门在粗犷的杂音下弱弱响起,张口的是那细瘦小个子,没骨气地哈着腰,撅着小翘臀,很是胆怯。   “干!都他妈说那姓玄的不近女色……孩子都有了,呸!那小兔崽子在哪里?!”最先开口的汉子恶劣地吐出一口浓痰,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只对着光影一看,他妈的!瓜子脸,淡雀斑,就这德性,那姓玄的什么品位?一把扯下腰间的匕首,便冷冷架在了小个子脖子上:“小子,几日不得爷们调/教,就活不耐烦了嚒?!找这么个丑不垃圾地骗老子!”   小个子吓得腿都软了,他最是怕死呀,尖细着嗓门都快要哭了,一只手哆嗦着指着窗外道:“嘘嘘,小声点啊各位爷,军营就在对面呢。大将军还没睡,万一、万一他要是出来了……”   “格老子的,你叫他什么?他也配你叫大将军?你小子他妈生二心了不是?!”叫二爷的狠狠煽去一大瓜子,牛一般的力气。灰蒙光线下,小个子白皙的小脸蛋瞬时淌下来两道鲜红。   “不是不是~~二爷,二爷饶命啊~~小的句句是实,不敢二心……本、本来也不信来着,可是这几日小的值夜,半夜里头都听将……哦,听那王八蛋睡觉还念着她名字呢,绝对不敢有假!”小个子跪了。   想了想,忽又觉得还不够,赶紧一把扯下床上青娘的外裳:“爷,爷你看,这身段……嘿~~嘿嘿,身段是好的呀……人、王八蛋他不看脸的……人王八蛋就喜欢软的,好捏、好睡!……”   狗/日的!   那叫二爷的不说话了,一双泛红的眼睛顺势看过去——凌乱床褥上,除却那张寡素的脸,脖子下头的倒的确都是好物呢。啧啧,睡得这般死,那两团软/肉却还挺得像两座山峰……小娘们,嘿嘿~~~梦里头都在做春/梦吧?   倒没想是个风骚的女人……   下头的大物蠢蠢欲动起来,才在家里头睡了几个雌的呢呢,这会儿又想要得不行了。那纹着绿蟒的可怖手臂便向青娘的细腰探了过去,啧啧,一捏一个软呀……反正下过迷药的,不怕她醒来。   二爷一把就要扯下腰带。   小个子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要死了要死了……这下两头不是了,跑吧,跑吧……   只才要准备从窗口开溜,门外却传来一声疾呼:“人来了!有人来!骑大马的,哥几个赶紧的收拾走喂……”压得极低的声音,如掉魂一般没底气。   “干!好个道貌岸然的玄铁皮!真他妈懂享受……这女人就他妈没长骨头!”二爷不爽了,裤子才褪到一半呢,又得往回穿。老/二涨得难受啊,很不过瘾地狠狠掐了一把女人屁股,将那绵软骨头整个儿捞进大麻袋:“把这小子他妈的也带上!吃里爬外,看回去收拾不死你!”   “诶诶~~”那旁的两汉子赶紧走过来,弯下腰,一人扛起一个大麻袋,几个粗犷的黑影瞬间便没了影。   漠北的夜,复又恢复一片死寂,仿佛方才可什么也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__^*)嘻嘻……,亲们久等啦。   发现看文文的亲好多都是手机党哦,手机上JJ好费流量的说,为了避免手机看文的亲们因为等更而浪费流量,提前和大家说一下哦,尘子一般更新时间是在晚上11点半到12点半左右O(∩_∩)O哈哈~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有好多亲,一章留言好几条,每次都打2分,感动死个人啦~~o(>_<)o~~   ☆、第17章将军当了爹   天气越发的寒凉了。十月下旬在漠北已然算是初冬,晌午的天空虽挂着一轮淡淡日头,却丁点热气全无,骑着马儿即便走得不快,那风从脸颊刮过,也觉刺得生疼。   杨希跨着一匹枣红大马从营地里缓缓走出,老远的便听闻寂静荒漠上有一声没一声嘤嘤呜呜的哭啼,心里没来由有些不安。一双炯炯的眸子眯起来,惯性向不远处的茶铺看去,竟果然瞥见一团小黑影孤单单寂寥廖的杵在土堆上,赶紧地便加快速度打马而来。   泥泞的土路因着低温而凝成一缕缕坑洼薄冰,那薄冰上坐着的一岁多小奶娃见终于有人打马而来,急急地就要扑将过去。只大约是在冰洼上坐得太久,冻麻了腿,却“啪嗒”一声又摔坐在地。痛得小屁股都扁了,才压下的眼泪又“哇啦哇啦”冒出来。   两只小胖手紧紧搂着个脏兮兮的小布团子,拼命蹭着眼泪;小腿儿冻得通红,膝盖处俨然一片擦伤的暗红血迹,有小狐狸嘤嘤呜呜在旁拼命舔着血印子。画面好不凄凉,看得杨希心都疼了。   因着这一段时日以来与将军的各种谣言,他可是有好些日子未再见过这对母子了。虽想念得要命,然其间经历了种种,他心里头也想明白了,不是自己的终究强求不来。若非昨日听小魏言及青娘这两日要走,他也决意不会私自出营前来的……即便此生注定拥有不了,来最后告个别,也算给自己一个了结不是么?   可是眼前这副场景……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想到将军那日私下所言,杨希没来由心里“咯噔”打了个颤,急急跃下马,一把将冻得发紫的川儿揽进了怀里:“川儿,你娘呢?”   “娘、呜呜……娘、娘亲……”不提还好,一提川儿小心肝都要碎了。他自生下来,每日睁开眼闭上眼,除了娘还是娘,母子伶仃相伴,再没有旁的疼爱。娘亲就是他的天呀,如今娘都没有了,怎么能不哭呢?   小脏手儿指了指屋子,涩哑的嗓门又嚎开来,小肩膀哭得一颤一颤,连整个身子都颤起来了,好不可怜。   矮小的木门不过只腾开一道窄小缝隙,里头黑压压静得出奇,杨希心里不安更甚,赶紧抱着川儿大步将将进了屋子。   屋子里凌乱不堪,女人的衣物被撕裂成碎片散了一地,有落下的大刀半侧在床沿;满屋子杂乱的脚印,顺着脚印望去,原是窗子被从外头翘开,有呼呼大风刮进来,将窗台上一块红色布片吹得扑扑乱舞……   那分明是新兵的制服。   奸细!杨希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该死,拿女人开刀算什么爷们!   =====*=====*=====*=====   守门的士兵一眨不眨地盯着一向英武阳光的杨参将,才见他笑容满面出去没多见嚒,只这一会功夫却挂着一身湿答答、满脸阴沉地拉个形状诡异的大草筐走回来。   那草筐里也不知装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物,三两个黑影在里头窜来窜去,时不时还传出些嘤嘤呜呜的诡异声响……啧啧,杨参将不是受了刺激脑袋不正常了吧?   一色的窃笑眼神,杨希哪儿未见?反正他年轻,脸皮儿厚,兀自牵着马大步将将走回营房,开了门,一把将破草筐子抬了进去。   本还在四面揪着狐狸乱撞的川儿,见头顶豁亮,一瞬间赶紧“啪嗒”规矩下来。小屁股挪挪,凤眸儿眨眨,那副顶顶可怜的模样又生了出来。   “嘤~~~娘亲……”   真心不怪他呀,小狐狸不乖就要教训嚒;可是不可怜一下,小将叔叔就不帮忙找娘亲咯。   咳咳。杨希咳了咳嗓子,这小鬼精儿,倒是与他娘亲一点儿也不想象。   弯着腰,低着嗓门摸摸川儿毛茸茸的脑袋:“嘘,别说话。叔叔去给你拿药,你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许乱跑。”   “呜呜。”川儿揪着狐狸尾巴,小嘴儿瘪呀瘪。以为小将叔叔不帮自己了,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嘶,英武的小将可没有当爹的经验呢。   杨希无法,想了想,脑袋里忽地浮上来将军一张素冷俊容,便瞪着眼睛凶巴巴恐吓道:“乖~大老虎将军就在隔壁,你要是跑出去被吃咯,更见不到娘亲了。”   ……   王粗鲁正在呼呼打着大呼噜,他但凡一没战打就整日的想瞌睡。   只梦里头才和自家媳妇哼哼唧唧呢,老腰却被硬物狠狠劈了一下,那险些就要办成的美事忽然就没了踪影。气得他啪嗒坐起来,破开粗嘎的嗓门就要开骂:“他姥姥的!哪只乌龟坏爷爷好事!”   “你个老粗鲁!是我,杨希!”杨希朝他肩上盖去一掌,向草场后的破石堆扫了扫。   ……   老旧的一堆乱石,四围空旷,老远的有人来也能一目看个了然。杨希沉声诉着今日所见,话还没说完呢,王粗鲁一双眼睛已经睁得泡儿圆了:“什么,你说的这是真的?!那她娘儿俩现在呢?”   他最是热心肠的,虽时不时对青娘动个手脚,打心里头却是将她当成自家妹子一般看待;甚至时常想家了,还要特特在她身上寻一丝女人的影子过过心瘾。此时听她母子危险,哪儿能不急?   “我吃饱了撑的么,同你胡说?川儿我都带回来了,正不知道该跟大哥如何说呢!”杨希狠狠砸下一拳,脑袋里拂不去的是那一片片撕裂的布片……悍匪们在青娘临行前急急抓了她,定然是为了要挟大哥的。可是那一群丧心病狂的疯魔,真不知这一夜该把她如何了,她又那样的要强,若是一意反抗……该死!   “姥姥的!还真他妈有奸细!连老子都不知道青娘要走,谁给走漏的风声!”王粗鲁拍着脑袋使劲儿转圈圈,忽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一把揪起杨希湿辘辘的前襟:“好你个楞头杨希,都有内贼了,你怎么还敢把小娃儿一个人扔下?”   *****************   大将军营房里,玄柯正端坐案上看着一纸御笔亲书。又是两年未见,该是回京述职的时候了,只今年却忽然的没了往日洒脱,总觉得心里头搁着什么,卸不下去,却又无从拿起。俊朗的眉峰轻蹙着,才要准备纸笔回函,却见厚布门帘被大力挑开,两道壮硕的身影带着一股冷风呼呼闯了进来。   “将军!”   “大哥!”   好不急切的声音,不是近日都做着相恶之相么?怎的忽然如此和谐。   玄柯收起书函,微微不悦地挑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做什么这样匆匆?”   明黄的帛布,不是皇上亲笔还能是什么?   唉,急得都忘了敲门,真不知规矩。杨希和王粗鲁对看了一眼,尴尬咳了咳嗓子:“那个……恕小弟鲁莽!实在是……实在是青娘,青娘她们母子出事了!”   其实他也没把握将军听到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他知道大哥不喜欢青娘母子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将她们打发走。倘若是将军稍稍再冷漠些,便是丢了个青娘又如何?难道还为了一个女人就特特出兵打战么?她于他们原就是不相关的人……   出事……玄柯修长的手指一顿,昨日夜半他可是出去过的,老远地见她分明吹了灯歇下后才打马回了营,怎的却出事了?   却由不得他多想,心中的惊诧已然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连他都没料到自己反应竟是如此之快。当然,旁的二人显然对他的表现也甚是讶然。   杨希一把长刀扔过来,继而的话却越发让他俊朗的眉峰深深凝起……满屋子杂乱脚印,一床的衣物碎片……该死,她那样的女人,若然果真着了飞鹰之手……   忽然的心又乱了,那个红色妖娆之梦又将将袭上了脑海,那样柔软的丰润、不堪一握的细腻腰肢,没骨头一般虚浮,哪儿有丝毫反抗的力气?……错了,她那般媚/性,许是根本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便从了吧……   做了那最坏的猜测,玄柯精致的嘴角冷冷勾起来,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一丝冷冽从嘴角刹那拂过:“老王,去把你营里姓魏的新兵叫进来……对了,那个孩子呢?”   将军这样的表情真真罕见。耿直的杨希楞了楞,才要老实道出:“方、方才还在,这会却不……”屁股上却被狠狠捏了一把。   顺着王粗鲁努嘴的方向看去,几步外将军身后的床塌上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一只毛茸小物,嘟着小嘴,一脸凄惨地呆坐着……   小鬼头儿,就不该告诉你隔壁是将军营房……   左右还是个年轻小伙,伺候娃儿的事情大约果然还是留给大将军合适,兴许见孩子可怜,就出兵帮着救他娘亲呢……杨希嘴角抽抽,抿着嘴挂着一丝窃笑急急退了出去。   简陋的营房再次清寂下来,玄柯复又掏出纸笔准备回函,可是乱了的心却怎也静不下来。这样陌生的悸动于他是十分危险的……他本不该耽于儿女情长,更况还是那样一个平俗的乡野小妇。   然而终究挡不住脑海里越发清晰的寡素小脸呐,一会儿是她眯着眼睛狐狸一般的哧哧浅笑,一会儿是她款款如风的倔强步子,一会儿又听见她在耳边说“还你,不欠你的了。”   风一般飘渺的虚浮嗓音……该死,如何能叫不欠?这下却是他欠着她的了。是他连累她被俘,倘若她万一有个什么……到那时,又该如何补偿?   “嘤嘤……”   思绪凌乱中,一丝娇/嫩的细腻嗓音忽从身后传来,奶生奶气的,声音怯到几不可闻。   幻觉一般,顿了些许,见自己不动,又继续弱弱响起来——   “嘤嘤……大大、”满满的绻恋与祈求,像极了某个调皮的小奶娃儿。   玄柯魁梧脊背蓦地一顿,身侧忽然一只嘤嘤呜呜的小狐狸扭着屁股爬过来,一骨碌扎进了手心里。才不过送出去几天么,一身的白已然被淘成了黑黄,鼻子冻得挂了水,好不凄惨。   凝眉回转过身去,叠得方整的床褥上果然赫然坐着那个圆团团一般的小冤家,泪眼汪汪的凤眸肿得像桃子,嘴上还挂一滴清透口水,可怜巴巴地仰视着自己,那模样仿佛你再不抱他都是一种罪过。   然也只是这一眼,方才凌乱的思绪却莫名安下不少……倒好,终究小的未被连累。一时只觉牙根酸酸软软,声音却依旧严肃到不行:“怎么进来的?”   呜呜,娘亲都没有了,如今只剩下爹爹,还要这么凶。   川儿委屈极了,快成孤儿了呀,能不委屈嚒?嘟着红润小嘴,脸蛋烧得红红的,怯怯指了指床中央的一滩深色小圈圈:“……尿,湿湿……换。”   呃,将军低头,精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难怪方才两人出去时的表情那般怪异。杨希这小子,真是越发的不懂规矩。   ……   自小的贵族子息,从来最是爱干净的,几时给人伺候过衣物?玄柯撩起帘子,本欲要出去召唤小兵,却见那榻上某只瞬间瘪下的可怜小嘴,莫名地心头却软了,很郁闷地却坐□来,声音冷到了没温度:“翻过去。”   ……三十好几的铁血将军呀,可没有照顾宝宝的经验呢。   没有裤子换怎么办?取了件宽松的睡褂,一剪刀裁下一半。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抚向两只肥/嫩乱颤的小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一件湿漉漉的尿裤子换成肃静的白色小“裙子”。   可是那小娃儿竟然还不满足,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大大、大大”唤个不停,万般讨好的甜腻嗓音。不见回应么,晶莹透亮的眼泪便“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明明都发烧成了这般,竟也不肯好好闭上眼睛睡一觉。   真不知那女人平时是如何惯他的。   “大大。”川儿又叫。呜呜,没娘的小孤儿了呀,应我一句又不会死。   “唔,睡吧。”瞅着那副莫大委屈的小模样,玄柯修长的手臂终是冷冷地摊开来。   小团子终于得逞,赶紧毛毛虫一般蹭了上去。   暖暖的怀抱比娘亲舒服多了……你要是不将娘亲救出来,以后我就赖定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T^T话说,果然需要鞭笞呀,看到亲们有爱滴催更留言,实在不好再偷懒了~(@^_^@)~,于是这几天尘子都要努力日更,吼吼~\(≧▽≦)/~   那个。。为了答谢悠悠君滴地雷,下面有请文艺青年小么鸡献上激情热舞一段。。果断求围观,嘻嘻   尘子滴专栏   ☆、第18章荒郊悍匪   忽如一夜梨花雪。黎明方晓,灰蒙光影下放眼一片白茫茫,呵气都能结成冰。   青娘赤脚踩在雪地上,两只手臂紧紧裹着前胸,快要冻到骨头里。鹅毛般的大雪还在下,身上不过只着一件烟青睡长裙、白色单薄里衣,里头除了肚兜毫无旁的遮盖,哪儿能不冷?   这是一所僻壤的乡间屋舍,周围竖着黑木栅栏,围成一个偌大空坪,中间杵着三间小砖房,此刻白茫茫的覆着一片厚雪,看样子,应是还在漠北的。也对啊,两个晚上能走去多远呢?只不知,那里头的到底是那人还是他……或许谁都不是吧,她可不值得他们跑这般远。   早知道昨夜什么也不整理直接走了多好!心里头后悔着,脑袋昏沉沉,好似做梦一般,掐了自己一把方才疼得略微清醒。这一刻忽然记起川儿,心下顿时如乱麻一般揪起来,既然能找到自己,那川儿的存在定然也被发现了吧?这样冷的天气,他那本就根底不足的体质,倘若……倘若川儿有个什么,她定要与那人同归于尽,她也不活了。   她的身子原本就虚,捆在麻袋里颠了这一路,浑身便如散架一般,软得连走路都非一般吃力。“哈嘁,”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肩膀上却挨了重重一搡,整个儿都差点栽过去。   “他妈的,还不快进去!”有粗嘎的声音在后头骂,隐约还掺杂着一丝儿几不可闻的窃笑。除了那一同绑来的娘娘腔还能有谁?一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只不知那个地方几时竟也养起了这些不男女不女的货色。   青娘回过头瞪去一眼,兀自佝着身子往前走,她既然敢这样跑出来,自是早就权衡过后果的……只是可怜了川儿,自小的顽劣禀性,倘若被他抓了回去,20年后的样子她可真心不敢想像。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各种未知,一张决绝的容颜又浮上眼前……是有多久没记起过那张脸了?白苍苍的手指掐着手心,努力摒足气息推开那一扇粗厚的帘子。   “啊,啊,要死了……”   屋子里亮着明黄的火把,才进屋一股淫/糜气息便将将扑面而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声浪//叫充斥着火一般蒸腾的四方空间。   青娘不适地皱起眉头,直觉的骨头里就要开始发软。这感觉真危险,她真恨透了该死的合欢,竟连这般快死的场合也会有此不要脸的反应。   屋子正中是一张铺着老虎皮的八仙靠椅,靠椅上的男人正赤//裸着上半身在和一个女人不要命地肉//搏着,丝毫未曾察觉众人的到来。金丝缎裤褪到膝盖,粗大的手掌握着女人的胯拼命上上下下着,满屋子尽是“吱咕吱咕”淫//糜声响,想来那物十分之大,愣是将女人欺得一声声惨叫连环。   那女人么,灰黑的皮肤,却胸/大/胯/圆,一看便是自小风吹日晒粗使干活的。定是附近村子里头被抓来的姑娘吧?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年纪,娇//嫩的胸都被掐出血痕来了,那男人却还兀自狠狠吸//啄着。   这场景她可不是第一次见过,打从6岁起给美人们送水到如今,早已见怪不怪了,只可怜了那姑娘……青娘凉凉吸了口气,只这一眼看过去,倒比方才在门外瞬间安定了不少。   是只独眼龙,并不认识的呀,白白担心了一路……该死的,不认识你抓我来做什么?   青娘颤颤低下头,缩着脖子,佝偻起身子,作出一副再平俗不堪的小妇模样。却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冷不防“啪嗒”瘫坐在地。   “他妈的还不快给老大跪下!大哥,这贱人带回来了!”叫二爷的抓着青娘散下的及腰长发,将她一张寡素的脸直直迎向座上彪悍的男人。   他这一路的憋呀,好生难受,此刻看着眼前活/色/生香一幕,真恨不得立刻将这女人扛下去扒光了吃掉,巴不得老大对这张素淡的脸毫无兴趣。   被搅扰了兴致的男人不悦了。一只独眼往青娘身上冷冷扫来,眼神狠厉到了极致,忽地抓起那女人的腰狠狠按坐下去。   啊——!霎时痛得那女人身体哆嗦抽搐起来。   一股滚/烫/喷/洒而出,飞鹰揩起裤腰,指了指满身污秽的女人,声音沙哑如同炼狱里发出:“拖出去,让兄弟们补补身子。”仿佛在说着喝水一般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瞬便大步走到青娘身边,两根粗劣的手指将青娘下颌狠狠捏住,把玩着,却并不说话。   这是个异常生猛的大高个子,浑身刺着黑绿龙纹,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本也算是个端正角色,只因面上罩着一个金眼罩,便觉得狰狞起来。   一股才交//欢完毕的淫//糜气息瞬间袭进鼻端。青娘挣扎着想要低下脑袋,手心攥得紧紧的,竟是一丝儿气力都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才听上头男人阴声道:“……阿常呢?”   “诶诶,爷、爷啊,小、小的回来了~~”人群外传来弱弱回应,小魏缩着脖子躲在后头探了探脑袋,那副忐忑模样,仿佛靠得近了,自己就要变成方才那个被拖出去的女人。心中真后悔一时嫉妒报了这个信,早知道不如窝在将军身边当一辈子奸细呢,反正大哥也不能跑进去抓了他出来。   “哼,还知道回来!……你说的就是她?”飞鹰斜觑了一眼,复又低头扫向青娘,淡淡雀斑的瓜子脸,睫毛长长的,一副软弱不堪之容,丁点特色也没有嚒……可惜呀,你的身体出卖了你。   玩过的女人千千万,这方面可不比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将军愚钝,那眼睛毒得只一眼便能看穿女人内里,装得再像又如何?……想不到荒郊野岭的,竟然还藏着这般尤物,呵呵。   飞鹰咧开嘴大笑,苍涩的嗓子好比外头纷飞的大雪,听一听都能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分明见他眼里一抹精光掠过。青娘赶紧垂下眼睑,低眉顺眼的,脊背勾得越发低了,巴不得自己现在瘦得前胸贴后背才好……还搞不清状况呢,该死的合欢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呀。   “真的是她!整个大营里人人都知道,将军不贪美色、也不贪地位,就偏看上了这土包子女人!……小的也想不通呢,长得还不如小的俊俏,怎生的那将军就偏偏看上她,可是就、就这样的……将军连梦里头还叫她着名字……”   害怕老大不肯相信,下一秒便宰了自己,小魏急急辩解着,只小嘴儿吧啦啦,却忽见那独眼里杀气弥漫,赶紧“趴”一声合住嘴。   飞鹰狰狞的脸颊浮起一丝淡笑,阴阳怪气道:“呵呵哈,你倒是对他印象很好……很好啊,那送信的差使由你亲自代劳好了。老二,绑票的信可是写好?”   “呃……爷、爷饶命!小的不敢、万万不敢去啊喂~~~一去就是等于送死,将军不一刀杀了小的,那姓杨的参将也要把小的撕了煮汤的呀。”吓得小魏一屁股趴地上,拼命磕起脑袋来。这时候可忘了什么兰花指,满脸的鼻涕眼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早他妈让人写了!万两银票外加放咱爷几个平安出关,他玄铁皮要是不答应,咱哥几个轮流睡了他女人,再把她脱光了暴尸荒野,带不死他个绿帽子!”老二拍着胸脯,心里头也明白这女人逃不出大哥的手心了,那手便不老实地一把扯落青娘单薄的里衣:“大哥,你看这身段!那姓玄的真他妈懂享受!”   嘶——周围顿时一片倒吸气声。   女人敞开的里衣下,水红肚兜半落,两道精致锁骨下山峰软而酥/白,一朵妖孽红花在右胸上若隐若现;那酥白中间的沟壑深幽绵长,仿佛手指头探进去都难以拔//出一般紧俏……这可比咱漠北的女人带劲多了!   直觉下/腹一紧,飞鹰豁然蹲□子复又将青娘下颌挑起:“呵,好极!记住,让他单枪匹马的送来……老子这次非要了他命不可!”粗裂的手指摩/挲着女人尖尖的下巴,虽是笑着的,却分明一股凛冽杀气。   多少年了,每每辛苦组建的老窝都被那姓玄的搅散,连一只眼睛都废在他箭下,心里头是有多恨呐!偏偏总也拿不着他半分把柄,如今既得了这一尤物,怎么能不泄愤?   “他不会送来的。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算,大人若要银子,抓了我只是白费功夫。”青娘忽然低着嗓门开口,言语淡淡,清冽眸子坦然迎向飞鹰那块金光闪闪的狰狞眼罩。   听到此刻她却是明白了,原是被当了枪使……那个讨厌的怪脾气大将军,你轻视我也罢了,赶我走也算了,我都这般好脾气答应下来,丝毫的没有忤逆,如何却让我替你背下这样一口大锅?   虽知这并不是他所能控制,心里头却仍旧恨起来……他那样冷漠高傲的性子,即便这两日忽然对自己生出些许别扭情节,也终究是因为不习惯她对他突然的无视罢,她甚至根本不信他会来救自己。这样冷的天,若然川儿冻上一日,真不知……冤枉的,玄柯,你欠我!   “你们尽要胡乱猜测,猜得都没了谱。怎么也不想想,我要是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如何却孤儿寡母在营地外生生住了一年余?”   低沉的内敛嗓音又绵绵响起,青娘再次开口了。有什么可怕的呢,没有人没有力气救自己的时候,除了一张嘴还剩下什么?   飞鹰脸色暗沉下去,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气定沉闲,这个女人不一般呢。直直凝着青娘那水红色的小兜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那手便向青娘兜下若隐若现的妖孽红花探去。   一点一点往下探着,妖孽的花瓣露出来些许,如扇子一般由上往下收拢……那根,连着的应是中间的红樱吧?   却不再继续动作了。一只独眼意味不明地挑起来看青娘,竟不知她原也在看他,清冷的眸子不见丝毫惧色,甚至隐隐的还含着恨,忽地便笑将起来:“呵,你这样的角色,倒不丢那姓玄的脸面……放心,老子不管那姓玄的对你真心假意,即便他不拿了银子来,你这贱人老子也是吃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周末愉快,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哈~~~~   突然发现。。。“八、九”两个字也是要和谐的,我长见识啦=_=。。还有“拔、、出”   那个。。~卖萌打滚求收藏求评论~~看这货蹦跶得。。。咳咳→_→   ☆、第19章青娘出逃(全)   “乖!来,吃一口。”   “唔~~不要、不要。”   王粗鲁将一勺子热气腾腾的米粥往川儿口中喂去,只他一张大嘴豁得无比之大,那厢川儿却兀自抿着小嘴脑袋摇得像颗拨浪鼓。   个鬼精灵,这么难伺候。王粗鲁郁闷地撇撇嘴,扫了眼周遭将士,见个个一脸戏谑地看自己好戏,只得又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颗小甜糖:“啊——,来吃一口,叔叔给你糖吃。”   瘪瘪的,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口袋里放了多久呢。吃惯了干娘给的上好零嘴儿,一颗小破糖可不足以吊起川儿的胃口,小脑袋儿继续晃,心里头可想娘亲了,娘亲多好呀,粥里头不是加蛋花花、就是加甜豆沙,香香的、糯糯的,晾得不烫又不凉,才不是黄黄的小米粥。   想到娘亲两眼弯弯的温腕笑脸,再一看面前脸红脖子粗的粗犷大汉,小心肝里自己先把自己可怜了一万遍。一勺子米粥顽固地擦过嘴角,淌得前胸湿嗒嗒一片,那眼泪便也跟断了线的珍珠刷刷掉下来:“不要、不要,娘亲~~~嘤~~~”   “哧哈哈——”周围将士终于笑起来:“老粗鲁,你不是说就你最能麽?怎么半天一口饭也喂不下去?”   王粗鲁好没面子,亏他自认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却在川儿这撞了大墙。也不知小青娘平日里是怎么宠孩子的,怎生的这般难伺候?   讪讪戳了戳身旁磕得小鸡啄米般的英武小参将:“杨希你小子他妈的不快醒来!不是心心念念要当娃他爹么?还不赶快使两招看看!”   杨希晃了晃身子,帅气的脸颊瞬间一片通红,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老提这些做什么?甩了王粗鲁一个响头,睡眼惺忪道:“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这大营里除了大哥能震住他,我看没有第二个人……要说爹,还是给大哥当去吧。”   “咳咳咳,”一旁将士急急地咳起了嗓子,一劲地向二人身后使着眼色,急急往四围逃散开去。   杨希回过头,原是大哥回来了,忙起身恭敬行了礼,表情讪讪,好不尴尬。   青娘因着老爷们的仇连累被抓,至今生死不明,只留下孤子川儿,将士们知道真相后甚觉对之不起,这两日来不是这个送糖,便是那个刻刀,营外房好不热闹。便是向来清冷严肃的大哥,也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众人去。只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见他有所表态,急得杨希整夜的睡不着,白日里频频打瞌睡。   “唔,这又是怎么了?”玄柯沉声点头,将一纸信笺向杨希递去。   他是才从青娘茶铺替川儿取衣裳回来的,窄小的屋子里凌乱不堪,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行李也被强匪们搅得不成样子。到了此时,他才方知青娘原是真心要走的。想到那日款款如风的娇/虚背影,一瞬竟觉得自己狭隘到陌生,即便是她勾引在先,毕竟之后也无甚过分之举,却怎生的竟如着了魔障一般,楞将她一个女人逼成如此。   一路踏马行来,想着个中种种,心中便越发纠结自责,表情自是不甚好看。冷冷看了看正中圆桌上满脸满身米粒的小圆团子,那包得如一颗大粽子的衣裳下不知何时又是一滩清池,两道俊郎眉峰便凝了起来。   “才喂饭来着,他不吃,光使劲儿哭……”王粗鲁连忙抢白。可千万别让杨希这小子张口,要由着他说,不定又要如何取笑自己。   “该死,万两银票,单枪赴会!……这飞鹰真他妈的混蛋!”杨希可没注意这些,狠狠将信笺往王粗鲁掌中一摁,血气方刚地险些便要拔刀跳将起来,什么叫两日内不送到便将贱人轮了,什么叫暴尸荒野,简直无法无天!   “大哥,是时候发兵了!一个人去只能送死,这群王八蛋肯定做了埋伏!”   嘤嘤,大大救我娘亲。   那厢尚在“哇哇”大哭的川儿闻言,赶紧扭拧着肥肥小腿蹭过来,也不顾浑身湿辘辘脏兮兮,兀自可怜巴巴往将军怀里拱去……才多小的人儿呀,却也知道这个地方谁才是老大,除了他谁还能帮自己救娘亲?   绵软的小手使劲儿抓着衣角往上攀,下一秒将军素净的黑裳上已然一片湿黏。玄柯精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战场上铁血方钢的一员大将,却偏偏受不得小儿的这般缠绵依赖。   瞅着那小眼红通通的可怜模样,一时心中自责更甚。皱着眉,兀自架起小腿儿乱踢的川儿向营房走去:“记住了,下次再要哭,就该带他去方便。”   嗓音冷冷,偏生对杨希之言避而不谈。   淡淡阳光在雪地上倒映出一道斜长黑影,有颗毛茸小物在那黑影的肩头拼命蹭着小脑袋。杨希眯着惺忪睡眼,一瞬恍惚间,竟觉得像极了一对亲亲父子。   ————————————   窄小耳房里“孳孳”燃着毫无温度的炭火,青娘抱着手臂缩在火炉旁昏昏欲睡。身体冷肚子饿,心还不平静,满脑子都是川儿挨饿受冻的可怜模样,一会儿是他缩在床底下冻成僵块了,一会儿又是他趴在土丘上孤零零的哭,甚至还有更坏的,大漠上野狼可不少呢……啊呀,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当初生川儿的种种不易,一个女人家挺着个大肚子四处的跑啊,还要忍受合欢嗜骨的痛苦,差点儿就没了命,拼着一股劲生下他,若然他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水、姐啊,把、把水给我拿一下……”小魏在墙角叫,浑身被皮鞭抽得一条一条的,娇瘦的身体血淋淋蜷成一根细麻花,好不狼狈。   娘娘腔。青娘白了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   那厢小魏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使劲儿挪着小翘屁股往桌边蹭去,只动作太费力带起浑身的鞭伤,疼得连魂儿都没了,“嘶嘶”叫得好不挠心。   自作孽,不可活。青娘嘀咕着,终究觉得那声音听得难受,冷冷地将一盏茶壶甩过去:“怎么不敢去送信了?不是胆子很大麽,敢混到那个男人身边当奸细。”   茶壶握在手中,只觉干哑的嗓子都要冒火了,小魏抓起壶嘴“咕噜咕噜”猛罐了几口,方才撇着嘴细声道:“去送信我还能活吗?不当奸细等着被老大砍头吗?……我哪儿有您的好命,遇上了将军那样的好人。”   喝了水长了力气,口中说着无厘头的酸话,那兰花指又翘起来了。天生的娘们骨头,打成这样了也不知收敛。   “好命么?”青娘鼻子哼哼扭过头,好命才怪,自勾引了他之后就没安生过,生意做不成、被赶走不算,如今还成了一群色狼案板上的肥肉,再没比这更衰的了。   青娘不说话,兀自裹着单薄小衣发着冷颤,长及腰间的柔软发丝覆住半边脸颊,衬得下颌越发尖俏惹人。分明是虚弱得不成样子嚒,却偏生一副“我就不服气”的倔强模样。   小魏侧面看着,一时竟有丝不自在,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征服。吸了吸鼻子讪讪道:“不是好命是什么?大营里都传疯了,谁不知道将军和你母子那点事!按说将军他脾气好功夫好、人也长得好,名望高还不沾女色,哪一样配不上你个丑娘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哼,还不知珍惜,净给他带着绿帽子。”   酸溜溜的口气,好似那带了绿帽子的是他自己一般,明明心里头给她加了分,嘴上却越发刻薄损起来。   “唔,既然他那般好,你同他配对好了……哧哧,你不是很喜欢他么?他可看不上我。凭白把我扯进来,好不冤枉!”青娘努努嘴,也不是没有可能么?从前听美人们说过的,有些男人死活不肯碰女人,心底里原想的尽都是男人呀。那个臭脾气若果然喜欢男人,这娘娘腔倒是挺配。   只不知几时自己和川儿竟被传成了他的老婆孩子……啊呀,那样一个要面子的家伙,凭白替别人扛了顶冤枉帽子,偏还作一副不笑不怒的一本正经模样,真难为他了……想到那个中的诙谐画面,一时竟忘了眼前处境,嘴角弯弯忍不住笑起来。   仿佛冰雪初融,竟看得小魏呆了一呆:啧啧,这个疯女人,都快被剥了,还有心思笑?   却不知为何,只看着那笑容竟觉得距离拉近了不少,似乎也不似先前那般讨厌了,没来由就想同她说说话,自顾自叨叨道:“我原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戏班子北上半途走散,被人贩子卖给了老大,得活命儿呀,全家就我一个儿子,妹妹还不知下落,我可不能死。伺候男人也罢,当奸细也罢,怎么着都是活,总比死了的好……这次我害了你,你看不起我也罢,恨我也罢,反正怎么能活我就怎么做。下次若老大吩咐,我还照样的害人。”   撇着嘴,这话却算是道歉了。撑着坐直身子,撕了片布条准备往淌血的膝盖缠,只奈何那腰竟是弯也弯不下去,才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嚒,没来由地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难怪都说人人有本难念的经。这世道,能走的路千千万,老天爷却偏偏只吝啬得给你其中一条,有高贵、有低贱,有轻松、亦有艰涩,上辈子命定的呀,你不走也没办法,老天爷可不好忤逆。就好比眼前这位,你虽看着他各般没骨气地糟蹋自己,却原不知那正是他在努力的给自己找活路……每个人在都谋生,只不过方法不一罢了。   青娘扯断一块袖子,软趴趴挪过去:“包好了,欠我一个人情。”   淡淡花香拂过耳际,明明冷得要死的天气,没来由竟生出些许暖意。小魏使劲抹掉一剖眼泪,该死的,这个女人真他妈是个妖精,怎生的和她说这么多。   讪讪的,鼻子有点堵:“放心!欠的人情我都会还,逮着机会我就放你跑。”   “砰——”紧锁的木门却被一脚踹开。   “想跑?没那么容易!我们老大还等着伺候呢!”两个壮汉大咧咧走进来,一人往青娘嘴里塞下一团脏布,一个蹲下把青娘绵软的身子往肩头一架,风一般走出去。   “爷、爷手下留情着点啊爷……”小魏半句话还在口中呢,心口却挨了重重一脚,一口热血喷将出来。   ————————   又到了那个淫/糜的房间,这次却不是在八仙椅上了,屋子正中一张红木小床,雕着龙纹图腾,摇摇晃晃的仿佛小船儿一般荡/漾。   两名壮汉将青娘双手双脚往四角一扎,瞅着青娘右胸上那朵若隐若现的妖孽红花,淫淫/笑道:“嘿、嘿嘿~~~老大,要不要扒光了更带劲?”   飞鹰嘴角挂着一丝儿意味不明的笑,挑着指头懒懒从椅上站起,那粗//长的双腿不急不慢走到床边,却忽地朝床边的汉子重重煽下两巴掌:“出去!有衣服才带劲……花幽谷的女人可不一般~~~老子得一丝一丝慢慢剥下她,让她痛快得生不如死,呵呵哈~~!”说着,粗劣的手指便向青娘下腰处袭去,他混迹黑道多年,什么没听说过,昨夜只一眼见到那红花便什么都明白了。   粗糙的触觉,摩挲着,轻捻着,从下腰处逐渐往下移,身体忽然如触电一般颤动起来,这样危险的感觉简直要死了!合欢的身体,即便不发作的时候,也是比一般的女子都要淫/糜上不知多少倍呀,沾了可就放不下的……   该死!青娘清冽地眸子睁得大大的,拼命扭着身子挣扎起来,即便果然要和男人发生什么,也不要是这样一种男人,恶心得让人想吐……一刻间,将军那刚毅冷冽的俊容便生生印上了脑海,这时刻,要说有多恨他便有多恨他……自己得罪了的土匪,却让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替你承担,算什么男人!玄柯、玄柯!你欠我的!   那本就是刻意而制的红木小床因着挣扎越发左右摇荡起来,震得女人的娇//躯更似波浪一般起伏……白色的波浪,隐约透着邪魅的红……好不罪恶。   飞鹰的下//处已然如山一般鼓/起,大掌扯落青娘薄薄的白色中衣,露出那抹起伏的水红色小兜,泛着金光的狰狞眼罩下顿时一片淫//光划过:“那姓玄的真懂得享受,我说呢,地上美女这般多他一个不要,原是藏了个妖精在暗处,呵呵哈~~~放心,花幽谷的女人都是宝,美人儿~~我不杀你,还让你幸福得像水一般~~~”幽涩仿若炼狱般的声音还不及落下,那粗糙的手已然要从肚兜下探去……   唔……混蛋!王八蛋!不得好死!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又许是求生的欲望真真实在强烈,那原本扎得紧实的红绳竟被青娘挣开来一脚……努力捺下翻滚的孽欲,用尽了力气朝那鼓起的山峰狠狠踹去……踹断了才好呢!   只还不及触到那顶端呢,房门却“砰”一声被撞开来。   二爷急急从外头闯进,见着屋中淫//糜一幕,竟难得的只是楞了一楞,便焦切道:“大哥,不好了!岔道处来了一堆人马,个个手上精兵锐器,怕不是别的道上兄弟过来抢货了!”   “……该死!坏老子美事!”飞鹰撩下裙摆,盖住那山一般的隆//起,大步往门边走去:“有多少人马?给老子把关口牢牢守住,这宝贝可不能白白让人抢去!”   “大概有几百骑,关口都快破了,兄弟们挡不住!估计是哪个山头的哥们,不像是那姓玄的部队!”二爷粗噶的嗓门渐行渐远,青娘挣扎着,拼命踹着另一只脚踝,她可不要被被一群色狼像肉一般抢来抢去。   只右脚的绳子才解开,那木门却“吱呀”透开了一个小缝隙,有血粼粼的瘦小身子溜进来。   是小魏。   小魏拔出青娘口中的脏布,拼命剪着床角的红绳,一向娘娘腔的嗓子此刻竟难得的正经:“快跑吧!大家伙这会出去了,一会别的寨子打进来,再不跑可来不及!”   救星呀,娘娘腔你的大恩我记下了!   青娘急急解着身上红绳,少见的语无伦次:“是谁来了?将军吗……我往哪儿跑?你怎么办?”   “少他妈废话!都穿着草莽的衣裳,不像是将军!”小魏从地上捡起一块狐皮,随便往青娘身上一套,急急推开窗子将她塞了出去:“往东,一路只往东!别他妈回头就是!……老子要是将来死不了,定回去找你讨饭吃!”   ……   娓娓余音缭绕。   塞外风声呼呼,白雪茫茫,哪儿看得到路?青娘来不及细想,一闭眼睛扎进了风雪中……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亲们久等啦~(@^_^@)~码字龟速的尘子啊。。。好惭愧~~~   话说,昨晚看到亲们讨论川儿的问题(*^__^*)嗷嗷……好开心看到亲们讨论文文,很热闹啊有木有?写文都有动力啦~~!   挠头~~~说来,尘子本意原是这样滴,下面给大家解释下哦~(@^_^@)~   1、川儿的各种缺点:咳咳,有两个原因,一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孽根;二是青娘那没章法的宠爱,因着孩子太难得,比命都重要,但凡自己能做到得都让他尽量好,所以捏,川儿这样的脾气也是有原因滴,惯出来的。。但是后面一定会有变化,随着环境和接触的人物一定会有变化哈^_^,原谅尘子暂时不剧透哦亲   2、尘子的写法问题:咳咳,尘子喜欢一切毛茸茸的动物还有孩子。。总觉得,虽然看着他们都是傻傻的,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万般新奇的打量世界,嘴上说的话不多,甚至不会说话,但是心里一定也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想法吧……   比如小小班的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坐在教室里,看着各个陌生的同学还有奇怪的老师,脑袋里就会生出各种可笑的东东(当然,在他们眼里觉得很正常哈^_^)——你看,这个老师好丑,看着像大灰狼变的啦,会不会把我吃掉……那个同学干嘛这样看我,是不是知道我口袋里藏着糖果,别抢啊喂……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要去生别的小弟弟,才把我扔在这里……嘤嘤……   还有才出生没多久被送出去的小狗,到了新家后,各种可怜的窝在屋子角落,肚子饿了也不敢出来吃东西、主人凶起来赶紧缩着脖子发抖……眼睛水汪汪各种可怜啊有木有……   应该是脑袋里都有他们各种好玩的思想吧,只是我们不懂罢了……于是,尘子原意是想站在川儿的角度把他的思想表达出来,结果反而显得他聪明了……(*^__^*)嘻嘻……大概是文笔表达不过关哦,惭愧挠头   ☆、第20章情动风雪夜   塞外的风雪就好似初生的婴孩,说翻脸就翻脸,明明早上还是雪后初晴,到了下午却又变成飞雪茫茫,完全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青娘赤着双脚在风雪中茫然穿梭,凌乱散下的及腰长发上覆满了白皑皑的雪花,好不狼狈。几日饥饿困顿,又被飞鹰那般挑衅,此刻虚软的身体哪儿还余丝毫力气?双脚软绵绵的,扎进尺厚的雪层里,费了好大力气才能拔//出来;一张小狐皮从左肩扯到右肩,又从右肩拉到脸颊,怎么着都不避不了寒。   全身都要冻麻了呀,还能跑到什么时候……简直都快要死了!   一片苍茫天地间,除了白还是白,没有丝毫的灯光。明明跑了好一段路,却好似还在原地不动一般,白得让人绝望……一路往东、一路往东,娘娘腔你可别指错方向呐,老娘可经不起折腾!   “驾——”   青娘咬着唇,拼命搓着冻麻的脸颊,却忽听大雪纷飞中呼啸而来一匹高大黑马。似乎跑得极快,先头还只是一个小黑点呢,才不过眨了几下眼睛,竟俨然就在不远处了……不是他吧?一时间心肝都要蹦出来,赶紧高举狐皮儿挥舞开——救人哪,这边有人——   声音不大,在空辽的旷野中竟也澈耳清晰。   “驾——”那黑影似发现了目标,一时越发加快起速度。高大的身板俯下来,直直贴着马背,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身边似的。   青娘楞了一楞,下一秒眉眼凝住,忽地却扭过方向没命奔逃起来。   马上的男人身着束身缀毛青衣、头带毡帽,俨然草莽打扮,哪儿是那自恋的大将军?……还以为他忽然生出好心肠呢,要死了要死了!才从一个魔窟里逃出来,可千万别被抓到另一个去……   那男人却似偏偏不抓到自己就不罢休一般,眨眼已然到得身后。似乎因着行得太疾,一股生猛气息在耳后急剧起伏……该死的!你飞过来的麽?这样快!   许是求生的欲望带出了蛮力,一刻竟也忘了冷、忘了饿,娇弱的身子兀自不要命地往前扎着,狐狸皮儿掉了,胸衣带子松开,却哪里还敢停下来看?眼看着前面就是一个大斜坡,闭起眼睛就要准备栽下去……栽下去也比被野男人抓走睡觉强呐!   只那双腿才及腾空,一只孔武臂膀却腾空抓住了自己。粗糙的大掌抚着盈盈腰际,俨然要将自己往他怀里裹去……好个不要脸的大色胚!踹死你!青娘不要命地挥动胳膊、双腿挣扎起来……   衣裳滑落,裙裾翩飞,风一般拂过男人俊逸脸颊。明明是在挣扎麽,那不自知的妖娆偏偏惹动一汪春/色。   努力忽视女人柔软细腻的裸//露肌肤,玄柯兀自好脾气地握住那虫一般扭拧挣扎的腰肢,费力匀出手抓住袭向自己脸颊的锐利小爪,向来肃冷的俊容此刻竟难得的挂上一抹戏谑浅笑——你这庸俗的女人,不是一向很大胆么?如何竟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唔,该死了!你、你竟然这样踹我……   笑容还不及敛起,一瞬却只觉下腹被抽干一般,绝望的疼痛。玄柯豁然将青娘牢牢摁至大腿上,俯下魁梧身躯去舒缓那像要断裂的神经……该死,顶着风雪一路疾驰而来救她,收获的却是这般冷遇!这个讨厌的女人!   见男人痛了,得逞了的青娘方才敢睁开被雪花朦胧的双眼。只瞅着那青筋突起的孔武臂膀,又毫不吝惜的咬下去一大口。   色鬼,让你垂涎老娘。   呵啊……这个女人,你还咬?   玄柯俊郎眉峰还不及舒展,手腕处便又是一瞬钻心疼痛,女人的牙印牢牢刻在上头,却丝毫没有松开的余地,有淡淡血丝从那白皙的齿缝间溢出……该死,让我如何不惩罚你!   空余的一手豁然抓扯过青娘满目翩飞的长发,一抹薄唇就要向那尖俏的下颌袭去。   扑梭梭——   脚下的厚雪忽然松垮垮向后倒去……糟糕!原是虚的地儿。   还来不及悬住缰绳呢,整个儿已然连人带马齐刷刷向那斜坡下滚去……   ——————————————   呼……呼……   周遭好似死了一般寂静,只觉得胸腔都要干裂开,不停不停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快死了、快死了,青娘撑着胳膊坐起身……身/下/硬/邦邦、滚//烫烫,起/伏得不是一般剧烈啊……好一个大色胚,这时候了还想要!   凶巴巴低下头,又准备蜷起膝盖向那罪恶之地狠狠磕去,只腰身处的大手却忽然牢牢将自己按上他起伏的胸膛:“别动!”   天生命令的口吻,不容丝毫拒绝。   ——完了完了,竟然真的是他……青娘吐了吐头,不无意料地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邃眸子,那样好看的眼睛,却装着满满的怒气与隐忍。嘴角抽抽,赶紧地匀出来一脸僵笑:“呃……是你啊?”   这腔调,熟稔得仿若多年的老对头在外乡偶遇一般,好不虚伪。   “哼。”男人声音冷咧,兀自紧握着她的腰身不动弹,粗浊的气息翻滚着,那刚毅五官分明在昭示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好吧,没把你踢坏就好,只是再不动,我就该被你动了……   疲惫而冰冻的身体触及玄柯滚烫的魁梧之躯,暖得酥了骨头呀,直觉的巴不得贴上去才好……可是身下的男人分明勃/勃/欲动着呢,她可不想在这里与他如何……   假装在玄柯耳后挠了挠痒痒,见他手臂稍微松动了些,青娘赶紧地跳开到两步外,勾下头,垂了眼,瞬间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小妇模样。想到方才像个疯子一般对他又踢又打,踹了那个地方、还咬伤他手臂,他却还这样不管不顾地护着自己不被摔伤,一时也甚觉不好意思:   “呃……我原也不知你是来救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来……我自小做着针线活儿,视力本来不太好……你看你这样土匪打扮,那么大的雪哪儿能认得出,不然也不会踢了你……”   “哼,若不这样乔装改扮,你此刻已然被当成人质高高挂起来了。”玄柯坐起身,冷冷打断青娘的解释。这个讨厌的女人,永远的爱做戏,便是道歉,也是两眼笑眯眯看不出丁点诚意。   方才那一瞬冲动间原是准备将她好一番惩罚的,只此刻看她蜷着身子,刺猬一般圆团团的打着冷颤,那被挑衅起的欲望只得生生强纳下去……心中虽懊恼着,视线却不敢继续往她白而瘦削的双肩上看,解下厚实的黑色绵裳扔过去,兀自迈开修长双腿四下查看开:“这雪俨然是要封路的,天黑前找不到安生之处,就等着困死在这吧。”   一件温热大衣覆上冰凉身体,鼻端满满的生猛男子气息,青娘脸颊不自然红了红。拼命地用手撑着雪地要站起来,奈何没有力气呀,双腿好似废了一般,竟软得没了知觉,狠狠捶着它也不顶用。   “我……我起不来了,大约冻坏了。”低着头,声音也低到可以。   瞅着对面男人轻视而隐忍的眼神,心里头真心委屈,又不是故意这般做给你看,你骑着马穿着靴子棉袄,哪儿知道我赤脚一路逃命是怎样一种折磨?   青娘白了一眼,怄气撅起嘴来:“算了算了,你先走好了,我歇一歇。”   才见她难得低声服软呢,这一刻又别扭生分起来。   “……”玄柯魁梧的背影赫然顿了顿,该死个女人,就不肯好好同我说句话么……只修长双腿却终究还是几步迈了回来:“我若先走,你,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的腰软到仿佛轻轻用手一捏都要断掉一般,那两隆丰//润贴着自己胸膛,入目一弯汹涌澎湃……这感觉,陌生却又再熟悉不过,直觉的又要走进那个荒糜的孽欲之梦了。玄柯魁梧的身躯情不自禁一瞬颤//栗,才拼命抑下的生猛青龙隐隐又迅速膨胀起来。   …………   不过一间废弃的旧房子,想来是前阵子才遭过土匪的劫,屋里头空荡荡、乱糟糟,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桌椅板凳倒还算干净。   玄柯卸下一方板凳,取下腰间宝刀几下劈碎生起火来。   火苗儿孳孳升腾。   到了此刻,青娘才真正觉得些许温暖,刺猬一般佝偻着身子,哆嗦着便要将一双冻僵了的脚急急地往火堆贴去。   却忽然凭空横出一双孔武臂膀,下一秒虚软的身子已然被霸道地裹进一道宽厚胸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潋滟的深邃眸子。   火苗儿炎炎闪烁,怎觉得那一贯的冷傲眼神中难得的多了一层柔和。   想到那日分别时自己对他的猜测与调/戏,青娘一时又觉好笑,左右无聊麽,偏故意问他道:“你突然对我这样好,不怕我又死皮赖脸缠着你,不走了么?”   分明戏谑的语气,哪儿能当得了半分真?一直以为千方百计要同自己纠缠的女人,突然间换上了这样一副平等的语气,玄柯心中没来由竟生出一丝空落,更多的是不适应。   冷冷咳了咳嗓子:“冻成这样再在火边烤,很容易生冻疮……况这次你为我吃了苦头,是我的疏忽,欠你的我必然还回。”   “哧哧,我才不是那么好哄呢,替我暖暖脚就算了呀……总之,这次我替你背了大黑锅,你欠我的,将来得还我一个大人情……”青娘摇起腕上缠绕着的红绳,两眼眯眯自嘲的笑起来,回暖过来的她脸上难得的带着一抹潮/红,好不娇俏:“你看,差点儿我的清白就没有了的……你不知道那个独眼龙有多恶心,把我杀猪一般绑……唔……”   只那手尚在半空晃着嚒,唇儿却被一股生猛气息堵住了。   “不要再提他……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他这个人……”有涩哑的磁性嗓音回荡在耳边,紧接着便被一股热浪吞噬。   那样的红,偏还是仇敌缠绕上去的,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挑衅呀。真该死,为何一向自律的自己到了这样一个女人面前,却屡屡的不能把控。   玲珑娇/躯软软地蜷在胸怀里,虫儿一般蠕动着,逐渐从冰凉变得温热,青龙的昂/扬愈加不受控制了……他这厢强忍着痛楚兀自替她取暖,她不自知便罢,偏生还要这样不要命的挑衅,她到底知不知,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呢,哪儿没有七情六欲?……仿佛惩罚,又似发泄,像掩藏了许久的渴望豁然爆发一般,玄柯灼/热的唇迅速地探进青娘尚不及合拢的小唇,略微生涩却一路地直望深处掠去。   该死的,玄柯,玄柯,你疯了!青娘一瞬呆滞,下一秒便伸出拳头在那宽肩上不要命地猛捶起来。   怎奈何虚弱的身体哪儿来的力气呀?那拳头打在情迷的铁血大将身上竟似挠痒痒一般,丝毫不起作用。才不过一会儿麽,紧握的拳头便松了,两只手也被狂野的男人押至脑后,高高的胸脯因着力道向前仰起来,再动弹不了半分。   一向沉稳的男人倘若要爆发,那霸道比之猛虎更甚。玄柯的舌从最初的生涩迅速变为灵敏,万般生猛地一路直前,轻易便捕捉到女人的馨香小舌,甜润的味道……明明浑身软趴趴已然熨贴在自己身上麽,偏还要执拗地在唇齿间躲闪……这感觉似极了那个梦,却比那个梦更富有主动侵略性。   大掌抚着她的腰,这样没骨头的女人便完完全全被扣在自己胸膛下,你要她如何,她便不能不如何,丝毫地不容她反抗。   生猛气息贪婪缱绻着女人柔软的口唇,直将她吸吮得软了娇躯、失了挣扎,方才游移到脖颈处,一路的向下,又豁然袭上那两道精致的锁骨……这样的顺序,竟也是按着梦里头走的,仿佛一切冥冥中早就注定了一般……   即便此刻得也是一场无稽之梦,他也受了啊,反正他在梦里头,早已要过她不知多少次……便是他千方不承认也罢,这个一开始对她讨厌到不行的女人,几番交战下来,已然成功袭进了他的内心。他时而真轻视自己,如何满世界的千金美人儿看不上,却偏偏陷入这个平俗女人的沼泽。   分不清是爱是厌,却乱藤一般日益纠结,怎么也挥之不去,只知道他要她,想要她很久了……他的身体便是这样告诉他的!   一瞬间那吻便越发蛮横了,兀自吸吮着女人的锁骨,听着她一声声痛苦的叫唤,即便下一秒就要死去,此刻也甘心沉醉了。   这个男人,疯了吗?我方才可一丝儿也没有勾引你,怎么突然地就疯了……唔……要死了!玄柯,你害我呀!   青娘兀自拼命挣扎着,却挡不住越发汹涌的孽欲……心底里抗拒着,知道自己并不爱他;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地酥//软起来。两年没有过男女/欢/爱了,不是没有过渴望的,都是正常的女人呀,何况身体里还附着合欢那样的毒。此刻被这样挑起来,就如同一片干涸到麻木的土地,忽然间着了大水浇灌,顷刻便生动起来,欲望渐渐冲破理智,半醉半醒之间,哪儿还管得了是缘是劫?   将军的吻霸道却沉稳、侵掠却附着怜惜,似极了他一贯的作风,一边肆意吸//啄着他,一边却又怕将她弄疼,矛盾而炙烈着……她曾经也有过男人的,甚至还险些与另一个男人也成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她那样低廉的身份,几时有过人心疼?   这样被疼爱的感觉,不仅仅身体沉迷着,内心也渐渐贪恋起来。   可是不行呀。合欢是花幽谷所有淫/花之首,她的身体,任何男人沾染了大约从此便舍放不下。倘若她爱他也就罢了,她却根本不爱他,也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将来托付于他,如何能只为一时贪欢而将他拉下欲/海?一时间方才混沌的思绪便渐渐清明起来,双手开始挣扎,拼命挡住愈加往下的滚烫之吻。   “唔……玄、玄柯,你不能……不能继续了……”   她叫他玄柯,竟是第一次听她叫他的名字,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痛楚而娇弱的呻、吟,简直比梦中的“将军”还要更让人悸动……玄柯越发迷醉般吸//啄着女人柔软的脖颈,外头的美已然不能满足内心蓬勃涌起的欲//望了,只觉得想要得更多更好……那擅长武刀的粗糙大手便从腰际探上来,摩//娑着丰//满的前胸准备要解青娘散乱的胸衣。   胸衣顶端早已一片湿//润,有婷婷樱//桃鼓//涨起来,将薄薄的衣服凸//起来两颗诱//人的点点,看得下//腹部青龙一刻间膨//胀得都似要裂开……玄柯豁然扯落黑衣外罩,铺开来将青娘柔软的身体压至雪地上,还来不及解下胸衣呢,滚//烫的唇舌便隔着衣服大口咬了上去。   腥//甜的乳//液瞬间淌入口唇中……这个女人,是有多爱她的孩子,这个时候了都舍不得断奶……贪婪吸//吮着,思绪完全迷乱了……谁让她,谁让她先挑衅自己在先?   大手握住左胸一颗饱满,大力划着大圈揉//搓开来……那丰润的白瞬间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呵啊……痛……玄柯,你疯了麽!疯了麽!”难受得青娘忍不住低声叫唤,下意识就要覆盖住右边的浑圆。   却哪里挡得住意乱情迷的沙场将军?胸衣却“撕拉”一下扯裂,刹那间,一朵扇叶型的妖孽红花便赫然绽放于雪//白丰/润之上,诡异妖冶的红,一路从雪白处收拢至乳//晕,又忽变成一点耀眼的翠绿花茎直点缀到娇//嫩的樱//桃底端方才到头……   有清润口水隔着衣物渗透进来,沾染在ru晕处,那妖孽红花便似得了滋润般越发美艳起来,眨眼的功夫,红的已然越发红了,绿的也越发耀眼……仿佛一个妖娆女子勾着指头在召唤,你呀,是个男人麽?还不快来,继续的滋润我呀~~~   多年一心争战沙场的将军几时见过这般鬼魅画面?一瞬间愣怔后,只觉得肆虐的青龙昂扬得越发迅猛了,便是龙头之处也早已湿开来一片,玄柯闭了眼睛豁然向花茎顶端缠咬上去……   “别怕,我、玄柯,既做了,就定然为你母子负责……答应我、一次……不要拒绝我……”   深深/浅浅的吮//吸,仿佛都要将灵魂吸走了,明明被咬着的是ru尖,那幽径处却不住地在抽搐,他吸她的红花一下,幽径深处便抽搐一下。仿佛十指连心一般,才不过一会儿,身下的黑衣,已然湿嗒嗒淌下来好一大片清水。   要死了、要死了,这荒糜的夜呀,分不清是爱是恨……或许根本没有爱,只有欲望越发的沉迷。合欢啊,放不过我你终究不安心麽!可是,我青娘的命运哪儿能让你随意放纵?   眼看着将军大手已然一路摸索着滑向那水漫之处,忽地一瞬脑袋清明,也不知哪儿忽然来的一股力气,青娘豁然直起身:“不行!我那个还没好!”   那么干脆决绝的声音,与一秒前妖媚入骨的她简直完全是另一个人。将军的手豁然一顿,隔着薄薄衣裙,那儿果然似覆着几层棉布一般微微稍硬的触感……已然而立之年,如何不知男女之事,一瞬间刚毅的脸孔赫然沉敛,似忍着极大的痛苦,好一会儿,那滚烫的唇舌才从那妖冶的红花上游离开:“是真的不行么……我可以……非常的小心……”   对不起了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唔,我……我身子虚,这样会大出血……那个,我也还没做好准备。”青娘迅速从地上捡起衣裳。   乳//晕周围黏//腻的津//液被寒风一吹,直觉得酥酥的凉,身体早已是就醉了的,却偏偏不可以啊,我的好青娘……也来不及擦那湿黏的津液,兀自将小兜往胸脯上盖去:“我其实……你其实一直误会我了,我根本不曾喜欢过你的……那天,我是有些生病了的……我有一种奇怪的病。”   反正他是个只懂打战的朝廷大将,懂得什么江湖旁门左道。口中囫囵道着,像是为了证实自己,便又急急抬起头来,一双迷蒙的双眼拼命地挤出来一抹坚定。   分明的春//色撩人,却又难得的好不正经。   “那你曾经……”玄柯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青娘的前胸,似在想着些什么,忽然却如想通了一般,豁然大步出了屋。   青娘一瞬间吁了口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出去干吗了,那样涨//大的青龙,真苦了他了……他原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呀,竟然忍了这么久也没有动她,终归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或许将来,也许真的会爱上他,可是暂时……将军呀,暂时先原谅我吧。   青娘你真真有罪。   “驾——”   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车马列阵,有高低起伏的呼喊逐渐由远及近:“将军——青娘——”   啊呀,这么快就有人来救了吗?   幸亏方才没有……不然……好没意思啦。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近日关注玉面夜叉的亲们增多。。。。   于是被尘子顺手排在文案最后的木白公子不满了:(╰_╯)#灭,尘三你这无良的货,好歹鄙人在江湖众公子中排名第一好吧,肿么排最后去了巴拉巴拉巴拉。。。。。。   尘子猥琐笑→→(╯▽╰):让你名字这般纯良。。。这年头温润如玉的公子不吃香了嚒。。。你看玉面那家伙,多懂炒作啊,非给自己安了个“夜叉”的酷名头╮(╯_╰)╭   ————————————————————————————   哼(ˉ(∞)ˉ)唧。。那个。。。。。尘子是个大坏淫。。。。尘子决定坚决滴秉着不剧透原则。。。将楠竹暂时保密。。。哇卡卡卡。。。。顶锅盖跑走。。。。   ☆、第21章将军的后备军团   王粗鲁提着一壶忘川老酒,踩着尺余厚雪向大将军营房处走,老远的便见勤务营张大海两手揣在袖兜里,勾着脑袋在门边徘徊,便粗着嗓门嚷嚷:“老海,怎么不进去?”   “嘘嘘,别出声。”吓得张大海差点都要跳起来,压低着嗓门神叨叨道:“才在吹笛子呢,多少年没再听他吹笛子了……啧啧,这孩子,八成的坠入爱河。”   张大海是营地里最老的后勤老光棍,打从16岁随军到此,如今都呆了四十有五年,没有人比他资格更老了。满脸斑白的胡子,心态倒是十分的好,时不时学着年轻人蹦出点新词儿。   因知眼前的老游击是个专爱逞能的货色,便咕哝着摆出一副可怜老脸:“不是听说老板娘这几天也要走么?先头将军私下吩咐,让备一副车马行头送过去……如今,啧啧,你看他那副脸色,真不知该不该送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罚上几圈!”   张大海这话说的倒是不冤枉。   大营里早就传开了,那夜众人灭了飞鹰老巢,一路往东寻着将军与青娘,当时将军不过只着一件单薄中衣,两手紧紧揽着绵羊一般的小青娘。那小青娘被将军用棉毛长裳裹了个严严实实,连脚丫儿都不露一点,满面的潮红,连发丝上都沾着雪,嘴角也诡异的红肿肿……那画面,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众人都铁定二人阴差阳错,终于生米煮成了熟饭,以为孤单多年的将军终于寻着另一半,从此要开始幸福美满的继父生活。心下替他欢喜着,却不知,将军这几日的脸色竟是一日堪比一日差,黑压压好比乌云密布的雷雨天。不是窝在房中不说话,便是肃着一张冷飕飕的脸满大营的转,军纪抓得那是无比吹毛求疵——偷着瞌睡,好啊,罚扫两天草场;睡前喝个小酒,行,大冬天罚你值两天夜;再要聚众玩个牌什么的,得,快去草场跑十圈吧您呐。   你若不服也没办法,军纪里明文规定的,罚得分明有根有据。把个将士们吓的,看见将军就如见了山中大虫一般,恨不得躲个远远……谁愿没事给自己惹不痛快?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这个向来“热心肠”的王粗鲁——   “嘁,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会儿不是不吹了么,老弟我帮你问去!”果然王粗鲁拍了拍胸脯,毫不犹豫就扛了下来。   这没脑子的货。   张大海如释重负,嘴角咧开干巴巴笑:“嘿,嘿嘿~~我就知道粗鲁老弟您最是心善。得,上回大伙出去打猎,还剩着几挂干肉呢,一会完事了过来取,送予你家老婆孩子吃。”   “承您的情咯~”王粗鲁笑着摆摆手,敲开门走了进去。有什么可怕的,将军不也是人么?   …………   素朴的营房内燃着“孳孳”炭火,大将军玄柯正在执笔写字,墨黑的发高高束起,着一袭素色暗纹长裳,举止端端,好不风雅。   只向来干净整洁的地面上却凌乱散着一地大小不齐的废弃纸团,满桌子的墨滴四溅……   嘿,心乱了当然写不好字。王粗鲁抿了抿大嘴,一壶忘川老酒摆上案:“嘿嘿,将军在练字哪?”   “唔,”低沉的嗓音,若不细听俨然仿若无声。玄柯眼皮儿都不抬,手中动作依旧。   只那“川”字,轻重不匀,该施力的施不够,该直的偏不直,哪儿有平日万分之一功底?恼得他大笔一顿,一纸素白宣纸又揉成团扔了出去。   两道俊郎眉峰深凝着,看似严肃,却分明的心不在焉。   这哪里是练字,分明是单相思麽!想当初老子追婆娘,连马步都蹲不稳,一天屁股不知道砸地上多少次,何况是写字这般龟/毛的活了?   王粗鲁自认身经百战,见将军如此深陷痛苦,倘若再不打断他,都不知道要苦到什么时候,咳了咳嗓子:“咳咳……酒凉了……”   玄柯一瞬恍然,抬起头来:“唔……几时进来的?”   “刚才……等了好一会儿了。”王粗鲁嘴角抽抽,该死,神志都恍惚成了这般。小青娘的法力也忒大了吧?   “那个……不是过两日要上路么……好久也没回去了,平日也剩不下几个银子,想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都凑不出来……将军您……能不能提前先预知三个月晌银咧?”他虽然愚笨,却也知自己的正事该先办,尴尬咧着嘴角,挠着头,偌大个壮汉却扭拧个像个羞赧小伙,好不别扭。   玄柯顿了笔,瞅着桌上那壶温热老酒,严肃皱眉道:“哦,买酒的钱天天有,孝敬妻子的银子就要借了?……这等于是公然行贿,若然不是看你平日有功,罚你跑上……”   “诶诶,罚我跑三圈……错错,十圈、十圈都可以!原是镇上酒家老板娘要回乡,满屋子的酒都贱卖了,小的才去凑了几壶热闹……”王粗鲁讪笑着双手接过银子,多少年在将军手底下混,最是知道这家伙嘴硬心软了,尤其在银钱用度方面,哪里肯真正为难人。也就是青娘这丫头,与将军一般的冷脾气,不然也闹不到这份上。   摆着大步走到门边,忽然记起来张大海交拖的事,看将军这会儿语气还不错,兴许能讨个准话出去显摆一个。便又扭着粗腰回过头,嘻嘻笑道:“噎……那个,过几日不是上路了吗?小青娘他们……要不要也备上一部行头?”   “什么行头?”哪儿想到玄柯豁然抬头,但闻小青娘,原本就肃冷的俊朗五官却瞬时如若千年冰霜:“军营之内,莫要提及无关之事!方才受贿于我,原还想放你一马,既如此,自去草场领罚十圈……”   乖乖,刚刚还说不要罚!再问下去是不是银子都要收回去了?王粗鲁整张黑粗的脸都要抽起来了,才准备回去呢,可不得多准备些力气伺候自家媳妇,这么罚下去,二弟都起不来了!   只觉得后背一股阴冷嗖嗖冷气袭来,赶紧地提了酒就要往门外溜:“吖……没听到没听到……”   身后却又传来一声深冷吩咐:“酒留下。”那口吻,军令一般不容拒绝。   作死啊,一会说不要,一会又让留下,折腾老子啊!吓得他酒葫芦也不要了,拍着屁股险些在门边跌了个狗啃泥。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态度?”原本空旷无比的营房外忽然“呼啦啦”围出来一群将士。个个一脸的戏谑八卦,分明地等着看热闹麽。   “什么怎么样?不提那女人还好,差点老子都吓尿了!”王粗鲁使劲地拍着胸脯,瞅着众人挤眉弄眼的诡异模样,这一刻忽然才明白过来:“作死的老海头,拿老子开涮啊!”   人群外便传来老者“哧哧”浅笑,阴阳怪气的嗓音:“诶~~别,老头我可没逼你去。是谁胸脯拍得砰砰响自己应下来?”   一众人等唏嘘哄笑开来。   张大海得意了,这没脑袋的老粗鲁,回回挖坑都自己跳下去。又问:“我说,他到底是应了没应?应了我好去备行装啊!那可是咱未来的将军夫人呢~~”   “应,应个毛!死要面子活受罪,老子可不掺糊了!”王粗鲁啪嗒往地上一座,黑脸气哼哼的:“我就奇了怪了,做都做了,人都是他的了,闹成这般是个什么意思?”   “怕不是……将军果然那方面不行吧。上次人青娘自己也那么说的。”勤务营的大牛挠起了脑袋,他可是坚定的大将军不/举派,无数的事实为依据么不是?   气得张大海一巴掌盖下去:“该死,那还不是你造的谣!滚回去喂你的马……”嘴上训着,自己却猜度起来:“不是说那老板娘这几天门都不敢出了么?怕不是正准备成事呢,就被你们这群王八蛋给搅和了,不然咱将军这般生气做什么!”   哦呀~~早没想到呢。   果然姜才是老的辣,偷/情多了总结的经验也万般精辟。周围顿时一众唏嘘,对麽,那天晚上找着二人时,一个只着单薄青衣,脸色诡异冷白;一个衣裳不整,气息虚浮……却原是来不及收拾呀~~难怪大将军一路紧揽着青娘,冷着张脸一句话不说;难怪青娘埋着脸,羞得几日不出门不见人……拆人家姻缘可得损阴德呢,罪过罪过!   一时间草场上唏嘘感慨声此起彼伏,好似这几日的各种惩罚忽然的有了原由,将军的形象也不再那么可怖了。   真心不怪将士们八卦呀,多少年过去,当初和将军一般大的、比将军小的,如今都成了家有了娃,却只见将军辛苦打战,恪守边关,身边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万般冷清。如今好容易找到动心的,哪儿能白白让她这样跑掉?   众人戳着王粗鲁道:“听说老板娘都要走了,你和杨参将可不得赶紧地想个办法!将军爱面子,豁不出去,咱脸皮厚,可不得帮着撮合撮合才是!”   ————————————————————   土丘上积着厚厚的雪,这样冷的天,呵气都能结成冰,巴不得日日窝在床上睡着,才懒得出门活动。青娘可不知自己有多羞、多没脸出门,单薄的身体裹着一件素花大袄,正端着小碗在给川儿喂饭呢。   许是在军营里饿了几天,川儿这两天吃饭倒是挺乖,端到嘴边便大口大口的咽下去,再不像从前泥鳅一般四处乱钻。只不知那个怪脾气的男人到底给他施了什么法术,这几日竟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嚷嚷着要“大大”,但凡一个不慎,必颠着小腿往军营方向晃,恼得青娘没少在他的小屁股上拍巴掌。   那天夜里做了那样的事,她可是真心没脸再见将军了。   次次勾引他,待他上了勾,拔剑努张时,又忽然地告诉他:“呃,你误会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呀。”好似才给了糖又来个大巴掌,万分的卑鄙下作——虽这不是她本意,但将心比心,哪个男人不会这般误会?   终究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顶好的就是大雪快些个化去,她好收拾了行李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不要再见到这个人了。   青娘抹掉川儿嘴角小米粒,做一副懊恼状:“再要叫大大,把你卖给他,不要你咯。”   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凄厉哀号——   “哎哟我的爷~~饶命喂~~小的真心、真心不是做坏事啊!”没骨头一般的细软嗓音,好不熟悉。这娘娘腔,果然没死么?   “还说!乖乖你个小王八蛋,正愁着找不着你呢,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走!跟老子回去,敢陷害将军的女人,看怎么处置你!”粗噶的嗓门,应是那粗鲁的王游击吧,算了算了,先不急出去。   “不是、不是啊……老伴娘可、可是我救的……哎哟,别打头别打头……”   “狗/日的,老子要再信你,老子他妈的不姓王!杨希,你说怎么处置?”呃,杨希竟然也在……真心不想见到他,怎么解释才好呢……青娘才站起的身子又坐下来了。   “哎哟,别、别啊,我说了你们都不信,老伴娘是我放走的,我、我一路还跟在后头随的,就、就怕不放心……后、后来见将军和她、和她那个了,我、我才……”   “那个……将军和青娘哪个了?快说!”本来周遭还是一翻吵闹,只娘娘腔这话一说,忽然便静下来。   “都哪个了?快说!”似有一众的将士开始急切打问起来。   “就是……那个啦,哎哟,别踢肚子啊……羞死个人啦……”眼瞅着那不要命的娘娘腔下一秒就要说出个什么来,青娘赶紧扔了碗筷走出去。   “我确实是他放跑的。别打了,大中午的吵人家睡觉呐。”   软趴趴的清冽嗓音,好听到不行呀,小魏忙抱着脑袋跑过去。死里逃生的,大冷的天,差点没冻死在路上,一身血淋淋地就抱住青娘的大腿开始哭:“嘤嘤……姐呀,可找到你咯,差点都回不来了……那天夜里看见将军把你……我本来想过去……又怕你是真心自愿,反搅了好事……嘤嘤……”   兰花指翘起来,拼命抹着眼泪,一双长眼睛万般凄楚的挑起来看青娘。明明在诉苦嚒,怎的好生像做戏?戏子的眼泪啊,谁知道真真假假。   “阿常,你再胡说我不收留你了。”青娘嘴角抽抽,甩了手又要往屋里猫,那天晚上将士们的眼神她可没忘记,直把她看的如同才从洞房里出来的新媳妇一般,好不别扭。   门边探了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还不快进来,冷不死你呐。”   不远处,一袭蓝衣束身的英武小参将却忽然徐徐开了口:“不行!奸细应由军法处置。这个人,我们得带回去审讯!除非……”明明语气万般严肃么,怎的一向英武帅气的五官却似浮着一抹诡异浅笑。   哎呀,完了完了,被威胁了。就娘娘腔这张唯恐不乱的小破嘴,倘若要胡说些什么,那可不是逼上梁山吗?不是将军女人都要成了他女人了。   青娘理了理鬓间碎发,表情十分不情愿:“呃……有什么条件?”   “当然有啊……见一见将军就好了。”杨希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大家,久等啦~(@^_^@)~,话说,喜欢将军是没有错滴,人家有兵权有样貌脾气还万般好啊。。年纪大些呢,将来也会更懂得疼老婆素不素。。。就是脾气什么的,啊呀,有够闷骚啊。。。咳咳。。。。   那个,下章川儿爹爹正式出场。。。。某两只支持某银的做好准备哦。。怕是乃们立场要不坚定了。。。嘿嘿   ☆、第22章玉面夜叉   苍茫天地间一片的白,放眼望去四方百里几无人烟,积雪皑皑。能在这样不要命的天气还出门的人,要么脑袋不正常,要么便是被逼上梁山——至少,一向软趴趴的茶铺老板娘是这么认为。   通往柳树镇的大道上旧木板车“嘎吱嘎吱”地响,青娘抱着川儿坐在板车上昏昏欲睡,耳边是一声声不间断的细碎唠叨——   “你不知,那天夜里你走了后我才知道是将军他们来了,吓得我一路地赶去追你……啧啧,那么大个武官,竟然肯为你一个女人派兵,你还说他对你没感觉,真心的虚伪……”   “也真是,都那份儿上了,你竟然忍心拒绝他?良心被狗吃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是男人鼎鼎要命的关头嚒……不过话说回来,你胸脯上那朵花是怎么回事啊?看你的样子老老实实土里吧唧的,还真看不出骨头里原来那么骚……喂,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啊……你不听也没关系,我是看你收留我的份上,好心劝你一句,你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女人家麽,不要太好强,将军那么大个靠山送上来,该扑过去就得扑……”   魏阿常先生两只细小的胳膊吃力推着板车,明明大冷的天,额头却布满了细密汗珠。本来就累得不行么,也不知留点力气,一张小破嘴偏生“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只瞅着自己这厢说的口舌冒火,那母子却兀自眼皮儿都不抬,俨然将自己当成空气,恼火得他狠狠抖了抖车板:“哎哟,我说你啊,昨夜偷情去了吗?”   还有完没完了?从来不知道娘娘腔原是这般多话,早知如此,一收下他就该把他送走。   青娘剥了点馒头碎粒往川儿口中递去,眉眼低垂,嗓音懒懒:“你不用好心劝我了,我可从来没打算收留你。我这厢呀,就是准备将你送走呢。你不是一宿地嫌我那又脏又破么?这便带你去堂子里吃香喝辣的~~”   才说着,见那小白脸果然瞬间僵冻的表情,又捂嘴“哧哧”地戏笑。   川儿馒头吃得开心呢,见娘亲笑,也敞着几颗单薄门牙“咯咯”笑起来,母子俩好不无良。   魏阿常呼哧呼哧喘着气,嘴角都哆嗦了,小细腰叉起来,兰花指戳得高高的,好不懊恼:“喂喂,小青你个骚女人!我、我一开始可真心不喜欢男人的,如今跑出来,将来可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你再要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小心出门遭雷劈天打五雷轰!你、你……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你对将军做的那些缺德事,我、我让唾沫星子淹死你个骚妇……”   说着,颠着小翘屁股就要往回扭。   啧啧,才吓唬吓唬么,说翻脸就翻脸~~还说娶妻生子呢,就这个样子,哪个女儿家肯嫁与你?青娘抿着嘴角哧哧笑够了:“回来啦。你便是想让我带你去堂子,我也不识路呢。”   ——————   小镇的冬天异常冷清,忘川酒家暗红的招牌在巷尾寂寥晃荡着,有厚重白雪落在其上,将那挑招牌的竹子沉甸甸往下压着,俨然有折断的嫌疑。一向大开的灰黄木门也难得紧闭,门外累着厚厚一层积雪,白光光的,上头一个脚印都不见。   怎的才几日不来,忽然便破败了这般。   青娘心里头没来由有些空落,忙对着二楼窗口喊:“紫苏——,紫苏——”   “诶~~来了来了~~”好一会儿才听二楼传来慵懒回应,有熟悉的蓬乱脑袋从窗口探出来,潮红的脸,低迷地打着哈欠。   接下去便是扑腾腾下楼的声音,人还没到呢,就听里头不耐烦道:“不是走了么?怎的又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里头的女人松垮垮裹着硕大的红狐狸毛裘衣,依旧地只露出一颗长发凌乱的风韵容颜,只那半隐半现的脖颈处却分明的有诡异红痕。   这模样,青娘可再熟悉不过,向来只听紫苏在自己面前得意吹嘘,几时又勾搭了个冷面英俊的江湖公子,几时又与某个江男阔家少爷缠绵几宿,却只听她空口白话,今日倒是第一次撞见呢。   难得的见她面上有些许窘迫,青娘可不错过这调侃的好机会,眉眼弯弯地笑着:“嗨~屋里头藏着男人呀?大白天的不开门营生,我还以为你也搬走了呢。”   “是准备走了的。回京城去,跑了这许久,到了这也该是头了。该卖的都卖了,就还剩下这间空屋子,愁着转手呢,你既没走,送与你母子二人就是。”紫苏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款款走到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   才要说话呢,却看到屋子中央探头探脑的小白脸魏阿常,忽然地抿嘴笑起来:“哟,还纳闷连偌大一个将军都留不住你,原不知你看上的竟是这种货色呀,呵呵哈~~”她是最不饶人的性子,吃了的亏总得收回来,这一刻,眉眼间好不痛快。   “你才是那种货色!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不然她这会早就是土匪的压寨女人了……”魏阿常可恼火了,这个妖艳的女人,大白天偷人不说,凭什么瞧不起自己?跺着脚,啪嗒就往椅子上坐下。   勾着小翘臀,翘着二郎腿,那细眉毛细眼睛细腰细腿的,如果不是还长着喉结,哪儿有男人半分相貌,便是青娘此刻看着,都有些后悔带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魏阿常,你再要乱说!”青娘咳了咳嗓子,清冽的眸子眯起来,冲着紫苏嘻嘻笑:“咳咳,紫苏啊~~我那屋子小不够住,阿常暂寄你这两天,待启程了我来带上。你不是向来叨叨太冷清么?他平日里最是体贴人心了,少不得哄你开心。”说着,便拼命地朝小魏挤眉弄眼。   好生风韵的大龄妞呀,光那一身狐狸毛都不知多少钱呢?小魏何等角色,他方才可看明白了,这女人一身料子首饰尽都是不菲之物,跟着她可比那土里吧唧的小青娘划算。眉眼一动,赶紧地扭着屁股趴过去,这一刻眼里头哪儿还有青娘,除了紫苏没别人啦。   ……………………   十一月的漠北入冬已深,从柳树镇回来已然漆黑一片,青娘才伺候川儿吃完晚饭,便听天边传来一片绵绵不绝的号角声,那声音,穿透云霄一般苍茫而辽远,听在耳里止不住的凄凉。   来了这快两年,大营里的规矩青娘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又到了祭奠老将军的日子啦。   早先听杨希他们隐约谈过,据说上一任将军在任时,边疆的安定繁荣并不比如今差。大将军多年恪守边关,战功林立,广得将士们的爱戴,却忽然在某次回京述职时被查出通敌卖国,随后便是满门抄斩、家破人亡,年幼的儿子女儿悉数命丧刀下,连个家仆都不曾逃脱。   当今皇上善猜忌多疑心,众人虽知里头必有隐情,却也不敢深究,这事便轻易掩盖过去,再无人敢提及。只边关的百姓、将士们毕竟心中不平,也不知谁带的头,年年大将军忌日这天,便以这种鸣号熄灯的方式默然祭奠他,四方天地间一片阴沉黑暗,号角凄厉绵长,好不萧瑟。   许是为了纪念那偌大的冤情,才准备放晴的天空竟又飘起来鹅毛般的大雪花;窗外刮起了大风,呼呼的风声配着那苍凉号角,听在耳里连心都酸了。去年今夜可没这样的感觉啊,怎的今年却是这样空荡不安。   青娘揩着鬓间碎发,脑袋昏蒙蒙的,一剖毛巾拧了又拧,没个完。   “娘~~~要大大~~~”一向淘气的川儿今晚情绪竟也十分不稳定,挂着两颗剔透泪花花,一晚上尽嚷着要爹爹。   吵得青娘脑袋越发的懵,这会儿竟没骨气地怀念起将军的胸膛了,那样宽而温热的怀抱,仿若扎进去,便是连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其实,若抛开旁的繁琐而言,谁不希望身边有个人替自己挡风遮雨?不过想归想,终归迈不过去那道坎。   长长的叹了口气:“乖啦,娘亲倒了水就回来陪你睡觉……明天带你去见大大。”亲了亲川儿的面颊,便端了盆子开门去倒水。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渗入,就如同成瘾的毒药,一开始毫无知觉,某日忽然缺了,才方知那无名的空虚。   门外寒风少见的凛冽,一盆子热水泼出去,还未在地上淌多久呢,俨然就有冰冻的嫌疑。青娘跺了跺脚上的冰疙瘩准备关门,忽然的双脚却似被定住一般,再移不开半步——几步外干净的厚雪上不知何时竟开出来一朵异常妖冶的红花,扇面的形状,由上而下收拢着,花茎处纠结相抱,仿若交合的男女。这样大雪的天,它竟也如秋日一般绽放,有白雪落在其上,瞬间便如水汽一般蒸化开,好不诡异……   日日沐浴更衣,这花,再熟悉不过的了……合欢呀,逃不过的劫,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只觉得浑身的骨头便抽干一般,再也迈不开步子了。青娘眯起眼睛,垂下的手不自知的紧攥成拳。   白皑皑苍茫大地间,少见的阴深晦暗,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中一顶通黑小轿正从天边疾驰而来。四个抬手边各立着四名黑衣,个个头带青笠,有纯黑的纱布罩在外头,看不清脸面;着一身从头到脚的纯黑飘逸长裳,好似游魂一般隐深可怖。那轿子是用黑色绸布制成,轻飘飘浮在空中,明明不见晃动丝毫,却眨眼间已然落在青娘几步外的雪地之上,好不诡异。   能用一等黑面抬轿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青娘心口剧烈跳动起来,手心里不知何时早已蜷着一剖冷汗。脚下的脸盆被慌乱碰翻,很突兀的在安静天地间带起“嘎嘣”一声响。   “呵~~还是这般惧我么?真是不长进~~”小轿内传来一声嘲讽轻笑,有修长素净的手指从暗黑门帘处探出来。那轿外恭候的一名一等黑面忙曲□子,弓起脊背恭敬撩开帘布——   先是一只精致的黑面白底缎布鞋,眨眼间,里头的那人便已端端立在天地间。依旧高而瘦的身材,却并不显单薄,穿着镶黑色软毛的精致黑短褂,配一身青纹黑底冬长裳,黑发黑冠,通体纯黑,却偏偏在手中执一柄素白的长鹅毛绒扇,素手轻摇,好不悠哉风雅。   只那一袭强烈的黑白比对,却仿若地狱一般弥漫着死亡气息。地上的合欢忽然中邪一般腾空飞起,那人的手尚未勾动分毫,眨眼间一朵妖冶已然灰灰湮灭于绒扇之下。   几片红花落地,在寂寥天地间好不耀眼。   好似这突兀的相见是件极为有趣之事,那人一双幽深凤眸在轻薄的白玉面罩下浮起一抹淡笑:“我的小合欢,别来无恙呵~~”   精致唇角分明向上弯着,怎的那幽幽嗓音却让青娘周身一瞬颤栗——花幽谷谷主,江湖人称玉面夜叉,因常年面覆薄玉面罩、手段极阴极狠而得名。风传其人容貌极佳,然江湖中见之真颜者皆命丧无名,不得存活。为人手段奇特,从不按常理出牌,黑白两道各个俱惧其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看到亲们因为楠竹问题要弃文,尘子好伤心~~~~(>_<)~~~~不要抛弃我咩~~~伦家会好好写故事滴。。。而且,能猜到结局的故事才不好玩嚒,(*^__^*)嘻嘻……对不对哦?   ☆、第23章花幽谷绣衣娘   原以为相隔时久,再相见,自己定然能比旧日多些骨气,却不知竟还是仓惶成这般。青娘你可真真不长进。   瘦高的身形已然徐徐走近,一股熟悉的龙涎香随风沁入鼻端,青娘低声唤了句:“谷主。”惯性地就要往后退开几步。   却猛然扎进一面薄凉的怀抱,双颊触及他瘦却精悍的胸膛,修罗般的气场渗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样的身高,应与将军差不多啊,然一样的都是冷冽男子,却分明一个是正气冷傲,一个是阴深凛冽,天差地别的温度。   真是不要命了。青娘咬着唇,兀自挣了挣抚在腰上的冰凉大手,心下暗暗责怪自己,总是这样,每每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想是察觉怀中女子挣扎,锻凌钰兀自勾唇笑起来。他的唇薄而精致,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抿,笑起来却好看得慑人心魂。   “我的小合欢,你好不听话……你我情分未断,因何生出这般生分?”像在亲昵责怪一只失而复得的调皮小宠物,锻凌玉薄玉面罩下一双凤眸里含着笑,声音空幽幽的,抓过青娘透凉的手,凑到唇边宠溺轻吻。   薄凉的唇,明明千般宠爱万般柔情,却挡不住青娘越来越惶惶不安的心。她自有记忆起,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种笑容,越是笑着的他,才越是可怕,分明眉眼弯弯,里头透出的光却冷冽到能刺穿你的骨髓……也许那更像是一种恨,虽然她从来不知他对她的恨到底因何而来。   那时候的她才六岁,他也不过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郎,却通身一袭与年龄不匹配的墨黑穿着。她颤巍巍迈着门槛走进去,他在面罩后对她笑:“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幽森的嗓音,好听,却冷得她浑身不住发抖,抖成筛子一般,好不可怜。   多少年过去,她尤记得当时的自己,一身粉色小裙子脏兮兮的,扎着两朵小双鬟,傻子一般挂着眼泪鼻涕哀求他:“哥哥,小哥哥,不要对欢儿这样子笑,不要这样笑好不好……”   “呵~~果然什么样的骨头生什么样的贱种~~”他却兀自嘲讽地呵呵笑起来,素手扯下白玉,将面罩下的脸颊露出来给她看。长得得有多好看啊,狭长的眸子,清肃的五官,可那眼下角,却分明突兀地刻着一个小字——罪。   “罪啊……”他叹气,从黑木躺椅上俯□来抓过她脏兮兮的手,抚上那个狰狞的印记:“呵呵,这可是你欠我的呢,我的小美人。”   少年的手指修长却冰凉,明明见她哭得都没了嗓音,却偏让她将那一笔一划细细摸了个遍——不过六岁的孩童呀,哪儿惊得起这般吓?那一刻,她的世界恍惚了,没了声音没了呼吸没了心跳,也从此没了从前的记忆。   只有一张画面自此定格在脑海,满屋子翩翩乱舞的黑色白色帷帐,幽冥般的昏暗光线下,熏香袅袅,有俊美少年卧于正中黑色躺椅,悠悠摇着素白绒扇;那旁侧的地上匍着一众妖娆女子,这个在唱歌,那个在喝酒,还有的抚着蛇腰疯狂在摇曳……鬼魅一般可怖的梦境,吞噬了她弱小无力的心魂,再难挣扎脱身。   大颗大颗眼泪掉在他抚着她下颌的手上,徐徐滚落于地。   然后那好看的容颜便突然地变了脸,周身浮起一股厌恶而烦躁的凛冽气息,一刻间四周静下来:“带下去吧,我不想再看到她……今日在场的,一个也不要留下。”那腔调,好似在说一件再轻松不过的小事。   然后她就被送去了小厨房,每日来来回回的烧水煮汤,供美人们沐浴。美人们是定期要出谷办差的,回来后身体里总是残留着各种各样男人的味道,需要用汤水泡啊,不然时日久了,那幽道儿松弛、变色了如何再能吸引人?……失了本钱也就等于失了性命,花幽谷可不养闲人,倘若发现你过气,那么你离消失也就不远了,不用动刀见血,无数的办法让你在醉生梦死中奔赴黄泉。   可是那么多的美人,哪儿能烧得过来?没有人帮她、同情她的弱小,一群个大如牛的嬷嬷还要嫌她不够灵活,日日的打骂凌虐,她的脑袋里剩下的渐渐就只有三口锅、两只桶、一条路……每日傻子一般的来回跑。   他却日渐长高了,渐渐成了个翩翩风雅的男儿郎,依旧是那一身的黑,周身的气息却越发阴森冷冽。她再未见过他的面,偶然在挑水途中远远瞥见他,也赶紧地改道藏起来。只因听说过,所有见过他真颜的人都不见了,她也见过啊,甚至还摸过,虽然是被迫的,可是她怕他看到自己,然后忽然的记起来要杀她。   他比少年时更放纵了,常常一夜间点上数名美人相陪,他的轿子里也时常坐着各色各样的妖冶女子。花幽谷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大白日的他也不计较在轿中做着各种不要命的动作,反正一切都是他的,他尽可以随心所欲。   她有时不小心抬水路过,光听到女人声声凄厉的叫唤,都吓得浑身起疙瘩……那时候的她,真心不理解,为什么分明那么痛苦,却还要紧搂着继续相互折磨。   直到有一天,不知谁心狠地将她推下湖,然后她才明白了个中真谛……那个湖,是谷主的专属之地,从来没有人敢去吵扰他呢,她却偏偏“扑通扑通”地拼命挣扎求生。   那时候她已经十六岁了,婷婷玉立的一品绣衣娘,多少低等丫鬟艳羡的职位呀,难怪遭了人嫉恨。挂着一身的水湿嗒嗒爬上岸,还不及喘口气呢,便对上一张微怒的倾城之颜,依旧没有带面罩,只那字,却比当年淡去了不知多少。   草地上瘫软着满面潮红的美人,赤//裸着丰///满的胸与雪///白的腿,眼神里一半的绝望一半的淫//糜。羞得她,赶紧低下头来。   却不知,这一低,竟看到了他昂扬的阳刚……那样赤果果地对着她,红与青筋晃花了眼眸。   一瞬间抬起头也不是,低下头也不是,双颊烧得不知得有多烫,赶紧的跪下地拼命磕头:“谷主饶命,谷主饶命。”   傻子一般重复着四个字。   依如当年“哥哥,不要对欢儿这样子笑,不要这样笑……”   他的眉眼越发的凛冽了,不悦地审视着她,玲珑娇小的身材,沾湿的裙子将胸脯和双腿线条清晰勾勒,分明是个成熟的少女了嚒,眼神儿却还那般清澈与恐惧……这种眼神,花幽谷怎么能有?   忽然地便哈哈畅笑起来——只一句:“是你啊,我记起来了。”   至此,她的命运便彻底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啦,尘子这个大坏人,说好的中午更新又没更,拍飞~!   ☆、第24章将军的辞别   “木白真是好不小心,你自幼从未出过山谷,也舍得放你一人出来吃这样的苦……”锻凌钰温润笑着,环过青娘瘦削肩膀,轻轻挑起那抹尖俏的下颌:“我的小合欢长大了,懂得和我玩捉迷藏了……我还满天下的找你,若不是黑面回去禀报,真不知道你竟能跑到这天边远~~呵呵,好不调皮。”   说着,便亲昵刮了刮青娘的鼻子。   青娘弯唇,努力匀出一抹笑:“让谷主担心了。”低顺的嗓音,一如既往,老实巴交。   此刻的她已然想通,这样的男子只能顺不能逆,倘若同他相抗,那才是真真愚蠢。或许从一开始逃出来,她便已然在等待这样的相遇……   如何能不叫做“等待”呢?他的势力那般神秘而无所不入,能拖到现在,已然是万分难得了。   只那淡淡雀斑脸上低眉顺眼的神色,却让锻凌钰原本潋滟的笑意渐敛起来。   这样淡定安然的眼神,于他而言好不陌生啊……他自少年时将她虏回,默默看她从挂鼻涕的傻妞变成一个灵透寡言的小绣娘,对她的品性他实在熟悉不过。他眼里的她,应是惊恐的、畏缩的,甚至一见到自己便要哆嗦着跪下来,绝非眼前这个迅速而坦然地接受现实的女子。   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青娘这两年丰腴起来的身子。好似忽然才发现那张布满淡淡雀斑的脸颊,眉眼之间好不心疼:“呵,我的合欢裁得了世间最美的衣,却如何给自己画了张这么丑的皮?足足老了三五岁……来啊,还不去把我的化颜散拿来。”   说着,冲身后的黑面挥了挥扇子。   黑蒙天地间只见得浮光一晃,眨眼黑面已然游魂一般持着小瓶立在跟前。身后是蜿蜒的下坡小道,积雪皑皑,梨花飞满天,这场景似极凄惶的忘川河畔。   黑面恭敬弓着腰:“谷主。”   “不要化颜。”青娘下意识反抗。川儿自生下起,日日见到的便是她这样一副面孔,如何能太突兀?   却对上一双十分惊诧的眼神。   锻凌钰又笑了,宠溺摩娑着她尖尖的下巴:“哦呀,我的合欢被世人带坏了~~,都敢和我顶嘴了……”唇角微蠕着,高而瘦的身子俯下来。薄玉面罩贴着青娘的鼻尖,好似下一秒便要吻上她的唇。   那双潋滟凤眸一如既往的望不到底,此情此景,熟悉而危险。   青娘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却又被他兀自霸道扳过来,非逼着她直视他,看他对她这份特别而唯一的宠溺。   好一瞬,青娘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玉面夜叉的气场,她哪儿可比得过?   青娘放低了嗓音:“谷主开恩。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呵呵~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合欢麽~~”锻凌钰这才满意松了手。   “娘~~~”门槛边忽然传来小儿弱弱的呼唤,肥嫩小手儿握着一柄短木剑,奶声奶气的声音分明饱含畏怯,却偏还要装出一副很硬气的模样。   这样敏感的孩子,大约见娘亲久久不回,心里头也生出不安来,什么时候竟自己爬下了床。   好似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锻凌钰收起扇子,拂了袖摆,揽着青娘的肩膀走过去。   与其说是揽,还不如说是拽。   高高身形俯下来,万般和颜地摸着川儿粉嫩脸颊:“哦呀~~好不可怜的小东西……这便是合欢你送我的见面礼么?”温和地将川儿抱在怀中亲了亲,那亲昵相拥的模样,你若不细看,倒真是万般和谐的温馨小家。   青娘心跳难抑,最最不情愿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忘不了当初知道她怀孕后他的眼神,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嫌恶,仿若由她生下的孩子于他是种多么难以忍受的耻辱,直将她最后一点的希翼都泯灭……如果不是因着那般绝望,她绝没有胆量拼着性命逃出山谷。可是……他如今却又来要回川儿……怎么能够被他带去?难道等着二十年后再成为下一个他麽?   却也不敢过分表露,青娘努力勾起一抹僵硬淡笑,便要从锻凌钰怀里抱过川儿:“川儿来,娘亲抱。”   川儿却腾出一手开始掰他脸上的薄玉面罩,小小的手指头在额头上抠抠,又从耳后挠挠,都不行呀,小木剑举起来了:“呜呜,要、要……”   不要命了,竟然敢打他?青娘少见的怒声训斥:“叔叔累了,川儿不得无礼!”   叔叔?呵呵,这词儿……   难得的,锻凌钰竟然不恼呢,兀自任由着川儿掰,嘴角破天荒挂上一抹宠溺:“倒很有些顽劣呀……我的合欢终究还是胆大,竟然还是生下了他。”   口中说着,便将川儿放下地来。好似十分惊诧于青娘的恐慌,又温柔抚/慰道:“乖啊~~你若不生下他,我便不要;但你既生下来,我自然会善待,哪里会舍得杀他?……就如你,你也是我的,你看,我几时对你不好过呢?”   这话听完,青娘瞬间心都凉了。终究还是扛不过命呀,避不过,那就面对吧。   语气安定下来,长长吁了口起:“说吧,谷主要我几时回去?”   “哦?倒是主动了。”锻凌钰笑,素白鹅毛绒扇温柔抚了抚女人无色的脸颊,那一副绝望凛然早被他尽收眼底,原本潋滟的凤眸便暗淡下来:“罢了,我知你如今心不在我。我也不强人所难,谁让我向来疼惜你?……给你两个选择,一麽,带着小东西回去继续做我的小合欢;二麽……”   青娘抬起头来,清冽的眸子隐隐波光浮过。   锻凌钰却不说话了,扇柄凉凉地往青娘衣襟处挑去。本就松散系着的小袄被挑开来,一指冰凉拂过细腻肌肤,轻轻褪下那抹起伏的荷色小兜,只须一眼,红的妖冶、绿的炫目。   花儿终归成熟了呀,却尚未开采呢……好在尚未开采,不然我可拿你如何是好?我又这样舍不得让你死……   锻凌钰精致薄唇轻轻吻了吻那红色妖冶的花瓣,又俯在青娘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视线意味深长地瞟向营地方向,温润语气忽然冷却下来:“就是这样简单,我玉面向来不强人所难……记住,合欢永远是玉面的女人。合欢的灵魂合欢的骨头,也永远都摆脱不了花幽谷……”   唇齿间掠过一抹薄凉,轻而贪恋的触感,让青娘浑身一颤。那话里头的意味,如何听不明白。花幽谷的消息来源她不清楚,然行踪既已露馅,近日同将军发生的那些七七八八,如何能不被他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呢,好在,她最终没有迈那道坎呀。   黑绸小轿悬在空中,几道黑裳清风飘逸,转瞬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天际。大雪纷飞,天边号角长鸣,一切又复了苍凉萧瑟,依旧是前任大将军的忌日,仿若方才的一切尽都是梦。   “坏嘟嘟。”川儿将小木剑扔出去,却哪儿能砸到半分影子,眼瞅着小轿子不见,终于哇一声吓哭了。   “乖啦,乖啦,娘亲抱抱。”   青娘关上门,虚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真恨不得此刻就到了东南边啊,可是大晚上的怎么跑?如今行踪既露,跑哪儿去都要被抓回来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这样萧条的夜,又经了方才地狱一般的一幕,吓得竟是连嗷嗷哭着要大大的川儿都止了声。   “睡了没?”许是觉得搅扰了人家,有沉稳的嗓音在门外试探低唤。   熟悉的声音呀,大晚上的将军你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去了另一个来。青娘长长叹了口气,敛好衣裳,抹了脸,软趴趴走到门边:“没有呢。”   门外站着果然是他,万般亏欠、无颜再见的大将军。半新的青色束身棉长裳,宽肩上覆满鹅毛雪花,许是才从军营里走过来吧,扑面一股生猛的热气——这却是那晚情动后的第一次见面呢,刚毅的五官线条越发清晰了……几日不见,竟是瘦了不少。   青娘低下头,很有些不好意思:“你来了啊?”呃,怎么每次都是这一句。   她原应了杨希要在辞行前见一见将军的,可是想说的话都还没组织好呢,他却主动前来了,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那般残酷,一时讪讪然的竟也不知让出道儿让他进屋。   “唔,出来巡逻……你,还好吧?”玄柯却似并不以为意,反正每一次她都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打算。只瞅着青娘少见的惨白脸色,两道剑眉不由凝了起来。   他本是不打算来的,心底里告诉自己,那不过就是个以戏耍感情为乐的庸俗女子,有甚么必要同她计较?却终究挡不住恨她、想她的心——那样情迷的时刻,他都甘愿付出承诺、甚至放□段去请求她,而她竟然告诉自己:“你其实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好似在她眼里,他一直便是个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小丑。   即便当年皇上执意将他送到漠北,他都没有开口求过情,如今却为了她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心中懊恼自己的动情、恨着她的绝情,然而那抹妖娆与倔强却依旧固执地徘徊在脑袋里,如何也挥知不去,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的来了。   闻见门边动静,小川儿不知何时也从床上溜下来,口中叫着“大大”,颠着肥嫩小短腿就要往玄柯腿边扑……那副焦急的模样,真真好不可怜。   这孩子……着了魔呀。青娘有些尴尬,只因着玄柯平淡坦然的言语,心却平静下来——不是来找茬的就好啊,不然生生折腾去一条命了。   措辞解释道:“呃,方才做了噩梦吓醒的,一劲的哭……你进来吧,外头冷。”   软绵绵的小手拼命拽着裙摆,有小腿环上来挣扎着往上攀……这样的执拗,好似再不抱他都要对不起他。   玄柯唇角微微蠕了蠕,心底里一群蚂蚁又爬将起来,这一刻早忘却小东西夜夜尿床的恼人模样。俯□,肃着一张脸将川儿抱了起来:“回京日程提前,明日就要出发。川儿前些日子着了寒,你这里也无甚好药,我便带了些来。无甚要事,这就要走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只袖珍木盒。   “谢谢你了。”青娘低头接过,掌心里一片温热。这人的脾气真是奇怪,要么无缘无故鄙视你,要么怎么气他也不恼。   终究觉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反正都要走了不是?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该……我原本也打算明天同你道别……”   “一点自制小药,无甚可谢。”玄柯忽然开口打断,一双深邃的眸子波光潋滟,心中竟因着青娘这句道歉没来由烦闷起来:“原也怪我,不该一时冲动。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你……日后保重。”冷冷话毕,放下川儿,便再不留恋,撩了下摆转身扎入风雪间。   他来,不是为了要听她道歉的。   苍茫天地间,魁梧的身躯渐行渐远,掌心里的温度尚余,心却莫名空起来。青娘忽然想起玉面幽森的嗓音——给你两个选择啊……   也不知这么的,一瞬间做了决定:“明天一早……我可以一起上路麽?”   远处的背影豁然顿了顿,又继续往前,久久的不见回话。   呃,青娘你又自恋了。   青娘好生懊悔啊,都撑到最后了还去求他,求了没回应,还不如不求,真真丢脸面。抱起川儿就要关门,只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稳的温和嗓音——   “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你。”   讶然抬起头,岔路口立着的那个将军,你答应就答应了嚒,非要作一副万般严肃的冷傲表情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收到编编通知,下一章要开始V了~~~入V后留言满25字有积分赠送哦,积分可以用来抵消钱钱,~(@^_^@)~,不知道会有多少亲留言下陪瓦捏,,有些许小忐忑。。。但是无论如何,谢谢大家对尘子一路的支持,留言什么的,讨论剧情什么的,都是写文莫大的动力啊,尘子这厢给大家鞠躬啦~~~么么~o(≧v≦)o~~。。。喂,小青娘,快上茶招待咯~~~   ☆、娘子合欢   “欢儿,欢儿……”   一条曲曲弯弯的小巷道,两侧是模糊的高院大宅。几个一般大的孩童将毽子踢得煞是好看,红的飞起来,紫的落下去,像是一群蝴蝶在飞舞。   她也在踢,踢得不好,却十分专注,连巷口有人在唤她,她也听不到。   可是一群顽劣男孩冲过来,吆喝着撞倒她,将她的毽子踢飞了。   气得她“哇哇”哭得好不伤心。   “呵呵,莫哭了,给你。”脑袋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温润嗓音。有素白的手掌伸过来,纹路清晰,手心正是她白色的小毽子,完好无损的,一点儿都没坏掉。   她抹掉眼泪抬起头,阳光下那少年眉眼弯弯面上含笑,见她看他,便俯□道:“你叫欢儿?”   “你还我毽子。”她不语,伸手去夺。   少年却弯腰蹲下来。近了看他,他的眼下原有颗很小很小的泪痣。少年说:“想不想和哥哥去一个好地方?”   “才不要呢。”她别扭,那么小的人也知道脸红。   “呵呵,不要啊,不要那我可就走啦。”少年拿着毽子转身走开了,背影清瘦,墨发翩飞,真好看呐。   她着了魔般跟过去。   那路可真弯,拐来拐去……   却忽然拐进一间熏香袅袅的屋子,满屋子黑白帷帐翩飞乱舞,好生熟悉的感觉……想要逃跑了,可是不对啊,怎么浑身一丝儿力气都使不上来,软软的,像滩水。   有冰凉的手指覆上她的脸,温润如玉的嗓音换上了另一种动听却幽深的轻语:“呵~~~我不去招惹你,你却主动前来诱惑我……你说,怎么是好呢?”   衣裳被轻轻挑开来,好冷啊,她动了动,口中发出的却是不害臊的轻咛,羞得她赶紧咬上唇。   “你说,怎么是好呢……”那声音还在问,梦魇一般。冰凉的手指顺着腰际徐徐往下滑动,连身/下都冷了,湿嗒嗒的……她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胸口有沉重压上,拼命想要呼吸,却连唇都被他堵住,那样霸道而薄凉的侵掠,都快要死了啊……   救命啊——!青娘抱着被子猛坐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青娘——,青娘——”门外忽传来一阵粗嘎的大声吆喝。   一颗心兀地沉下来,青娘艰涩地睁开眼睛——凌乱而窄小的旧屋,桌上放着包裹和干粮,却原来是场梦啊……真该死,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掀开被子,床中央一片深色,川儿正像颗土豆似的蜷在湿辘辘之上,香甜酣睡。   不听话的孩子,让睡前少喝些汤水不听,连累自己着了梦魇。青娘裹了小袄去开门,一股寒风袭进,门边站着傻呵呵的王游击;几步外是许久不见的青年小参将,微红着一张帅气的脸,见自己看他,方才腼腆笑着走过来。   王粗鲁呵了呵掌心,跺脚催促道:“该走啦,将军在下头等咱呢。”   “哦,这么快就出发?”青娘抬起昏沉沉的脑袋,漠北的天亮得很晚,尤其是冬天,直比内地要晚上一个半时辰。此刻都已近辰时了,却依旧灰蒙一片。   见青娘发楞,一旁的杨希终是开口,一双炯亮眼眸波光潋滟:“原本天擦亮就该走的,将军怕你母子早起不便,故而往后拖了两个时辰。”   从未触及过感情的单纯男子,再是沉稳,此刻因着离别终究还是波动了心绪。心里巴不得最后再同她多说些话,却不敢多看她,说完了话又把视线朝天空看。   “就是就是!大将军可不比咱这些大老粗,不光会打战,还最懂照顾人……青娘你日后渐渐就知道了,嘿嘿~~反正,来日方长嚒~~”王粗鲁可没注意这些,挠头讪笑着,大眼睛小眼珠,那模样好似青娘与将军之间藏着秘密,却独独被他发现了一般。   大脑袋往屋里探了探:“可有什么重东西,王哥哥我进去帮你拿?”   “没有啦,我换身衣服这就来。”青娘尴尬笑笑,抬头看着杨希那副欲言又止的矛盾模样,想说些什么的,却又不知如何释他心怀。有些事越解释越像掩饰,还不如不说,终究自己也没应允过他什么。   背了包裹,拿了干粮,用小毛毯将熟睡的川儿裹紧,便随着二人往坡下走去。走得匆忙,也来不及再去同紫苏告别了,免得那个缠人的魏阿常又要跟上来。   天空灰蒙蒙的,还未透亮,天地间一片银白,透骨头的寒冷。岔路口候着一队兵马,才不过几百上千人罢,三分之一的骑士,剩下的便是步兵。当今皇上生性多疑、善猜忌,哪儿能声势做得太大?想要保命,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大将军这点做得向来十分周到。   玄柯高坐马上,一身精致银灰铠甲,头带红樱盔,好不威风。刚毅五官依旧的肃然淡漠,却无了平日冷冽,见着青娘走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上车吧。”   声音很低,表情很严肃,一众的将士却纷纷捂嘴窃笑起来。   昨日风雪夜,将军马儿也未骑,独自晃悠出了大营,一人一影好不低调……却哪儿能逃得了一窝子八卦男人毒辣的视线?将士们可打好赌了,这次回京青娘定准百分百的一同随了去。有些男人啊,不动情则已,一旦动了情那便不自知的日渐往下陷,等到发现之时,却已然情入膏肓了。尤是那越冷漠越高傲的男人更是如此,压抑得愈久,动情愈深。   果不其然,才不过一会儿,大将军便回来了,竟是营房也未回,大步将将直去勤务营寻了张大海呢。   青娘仰头对着玄柯笑:“呃,昨夜收拾东西,起晚了啊。”低低的嗓音,搂着川儿就往后头马车走。   步兵们各个主动让开来一条道,两眼眯眯嘴角弯弯,表情好不暧昧。   青娘哪儿能不知个中意味?可如今为了不回花幽谷,由着他们笑吧……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个爱面子的男人都没有意见,她还怕什么不好意思?反正笑一笑又不掉银子不割肉。   “嘿嘿~~老板娘请,请~~”张大海很兴奋地将车帘子拉开。   他是个老光棍啊,自己娶不到老婆,每每看到人家成亲生子却也跟着瞎乐呵。将军这娃,打小看着他从一端端少年郎历练成如今这般生猛大将,从来只懂领兵打战、不恋儿女私情,如今好容易对个女人动了心,他心下自是万般欣慰。虽说青娘长得不美、家世不好,却终究利落能干、脾气好;将军又无心争权夺势,不须什么豪门贵家帮衬,这般姻缘自是再合意不过。   一双细小老眼对青娘眯眯笑,压低了嗓子,语调好不亲切:“咱将军哪,从来嘴硬心软~~还说什么顺路带你,我看明明就是心里头舍不得~~还是老头我有远见,车马早就给你娘儿俩准备好了,嘿嘿~~新棉花,连车棚都镶了棉的,绝对不怕冷!”   声音明明很小么,却惹得一众将士越发捂嘴“哧哧”窃笑起来。   高头大马上的英武将军终于回过头,肃然的五官,看不清什么表情:“上路吧。准备得粗糙,将就着些。”   哦呀,又这样一本正经……好似每次自己主动缠扰他,黑锅却全然被他背了去。青娘嘻嘻笑,心情没来由好起来:“不简陋啊,很好了。麻烦你。”   “唔,如此甚好。”玄柯点了点头,假意看不到女人眼中那抹熟悉的狡黠。又向马下的杨希挥了挥手:“回去吧,我不在这些时日,务必管束好军纪,两月后我便归来。”   杨希朝人群中央看了看,端端行了个军礼:“大哥一路顺风!……好好照顾青娘。”也不知怎么的,眼眶没骨气红下来,大跨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车“吱呀吱呀”出发了,因为要照顾母子俩人,路上行得十分缓慢;倘若遇到大风雪天气,少不得还要在驿站里歇上几日。原本不过六七日的行程,楞是拖上了十余日,以至到得京城都已是腊月初。   金陵不比漠北冷,没有漫天的风雪,也没有肆虐的狂风,依旧草木清绿,人群熙熙攘攘,仿佛到了另一个繁盛的世界。   进了城门,也就意味着要各分东西。马车里青娘裹着素花小袄,与玄柯相对而坐,软趴趴勾着脑袋,秀眉轻凝,咬着唇,寻思该如何开口留下来才比较不丢脸面。   要怎么说呢?——呃,我母子二人无处可处,可否在你那借住一冬?……不行不行,才把他给的银子扔还给他,哪儿能又这般皮厚,太虚伪了。   ——咳咳,川儿近日染了风寒,想在你这儿小住几日,待康复了我就走?……太假了,这男人的药不是一般管用,有风寒才怪。   低头看了看兀自调皮在将军腿上攀着的淘气小儿,一时间好不纠结。   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川儿似对这男人有着天生的依赖,一路上不是缠着大大要骑马,便是非赖着他陪/睡,一边惧他的严肃,一边却又贪恋他的怀抱。那副小嘴哆嗦、满脸泪花花的可怜模样,难得的大将军竟也次次好脾气地顺了他。   如今要走,怕是又要同自己嗷嗷哭上几日吧……   终归还是玄柯先说话了,淡淡的语气:“你既无处可去,不如先去我那住下,待你寻了住处再搬便是。”   青娘一楞,这男人有观心术么?怎么想什么都被他发现。   抬起头来,想看看他此刻到底是如何一种戏谑表情,只那刚毅容颜却依旧的风轻云淡一本正经,哪儿能看出半分情绪?   一时好不丢人哪……算了算了,反正在他面前自己向来很庸俗。抿着嘴,点点头:“好吧,既然将军如此盛情,那我这厢就谢了。”   这话说的,竟似好心受了人家的要求一般……青娘啊,你真是好没道德。   将军府在城南方向,质朴的陈旧宅院,当中一扇红漆高门,左右各两座石狮。门前清清潦潦,有家仆在门前扫着落叶,老远的见着一众车马行来,扫帚一扔,扑腾腾就往院子里扎去,边跑边吆喝着嗓门大喊:“来啦~!来啦!将军与夫人到啦~~!”   一时间,大门洞开,数名男女老仆像早就恭候了多时一般纷涌而至,个个脸上带着笑,呼啦啦就将马车围了个通透。   有家仆走上来,揽过了青娘的行李,那表情竟一点也不意外将军从漠北带回个女人似的,傻呵呵对着青娘笑:“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啊,大家伙盼了得有小半月了呢,呵哈哈~~”   好不亲切呀。   从来没想到,在边疆治军甚严的大将,府邸的气氛却这般松散和乐。青娘嘴角抽了抽,抬头对着将军道:“呃,你家的仆人好生热情啊。”   “唔,我常年驻军,少有约束他们。”玄柯点了点头,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玄弧,兀自拂开下摆进了府邸。   那副大步将将的急切模样,好似万般不愿多看青娘一眼似的,竟让青娘无端生出某种错觉……   不对啊,不是才在城门口突然决定让自己住下么……怎么半个月前家人们就知道了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_^@)~,嘻嘻,更新啦,昨天因为看到夜叉被pia,于是小心肝脆弱滴卡文了,今天会努力三更滴,如果实在三更不了。。。(咳咳,我素说如果哦)。。。也一定会有两更,然后明天双更补回来~(@^_^@)~   话说,看到亲们的留言,好生感动则个,谢谢大家的支持~!!尘子会加油滴,希望后面的故事大家能够更加喜欢,群么么~~o(≧v≦)o~~   PS:悠悠君啊,嘤嘤,乃的手榴弹素瓦写文史上第一个啊/(ㄒoㄒ)/~~泪目~~大力扑倒~~~!   ☆、娘子合欢   将军的府邸有如其人,干练简约,虽不刻意雕饰,入目却十分庄重大气。   青娘住的是后院一个临湖的小庭院,院中有颗大梧桐,角落植着一丛冬青,大冬天的依然葱葱旺盛。满院子青砖铺就的石板路,踩上去干净而硬朗,不像漠北的小土丘,松松软软的,不刮风也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   房间不大不小,各类家什却一应齐全,想来是事先着人收拾过的,竟一丝儿尘埃也不染。   川儿兴奋极了,拖着小狐狸满屋子的转圈圈,嘴里“咕噜噜”哼着不着调的歌,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藏猫猫,一会儿又爬到床上跳一跳。那副乐呵模样,直看得青娘又宠又怜,好不心疼。   倒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打在娘胎里便跟着娘亲到处东躲西藏,及至出生后又日日窝在那低矮破旧的漠北小矮房,哪儿见过这般大而明亮的居所。从下午蹦到晚上,到了亥时夜深人静了,方才抱着小狐狸疲惫睡过去。   才晒过的被褥泛着阳光的味道,便是连青娘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心。许是一路劳累过了头,竟直睡到日晒三竿了方才睁眼醒过来。   青娘从床上爬起,坐到梳妆台前绾着发,软趴趴的一丝儿力气也没有。   小院子外头似乎候着不少人,悉悉索索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一忽而惊诧,一忽而叹气的。那大将军果然是个不好美色之人,整个府邸半部分都是半老的仆人;偶有年轻的,也都是些家生子。父母都是普通的仆人身份,生下的孩子自然长得不出彩,只因常年不受主人管束,倒个个满脸乐呵,全然没有做奴婢的样子。   你看,客人还没醒来呢,外头便已热闹成了这般——   “听说了吗?昨儿那大老粗酒后吐真言来着,说是咱将军先看上的夫人呢~~”   “啧啧,难怪将军对夫人这般上心……哎呀,想不到竟然不喜欢美女,早知道我也主动着些。”   “嗨,有你这样不害臊的吗?人家夫人虽然脸蛋不十分好看,终归比你有气质。”   “就是,不害臊!对了~~我说,这娃娃到底是将军的还不是呢?”   “呸,自然是咯!不会算时间吗?笨蛋!”   呃,早就知道到他家里会生出各种舆论,倒没料到舆论来得这样快也这样直接。青娘嘴角抽了抽,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有了瞬间的清醒,她倒是无所谓呀,脸皮儿早就厚得不行了;可是川儿还小呢,这般话儿一传,日后认定了将军是爹爹,可着实不好办。   怕她们再说下去,青娘赶紧起身开了门。   雕花红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的丫头们立时咳嗽着闭了口,动作好不整齐呀。却不过都是些十四五岁的花样年纪,高高矮矮凑起来有那么七八个吧,一群可爱的疯丫头,脸蛋上挂着笑,偏还要紧抿着小嘴装正经。   青娘咳了咳嗓子:“大家早啊。”   她也曾做过丫头的,那时候却是胆战心惊地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出呢。美人们在男人面前万般曲膝承欢,对着奴才们自是出尽了怨气——给她们往盆里倒水,不许溅到外围一滴;给她量衣裳,还得由着她们自己摆动作,做不合身了又要怪她故意存心报复。也亏得她细心,不然早不知被砍过多少次头了,此刻见着她们这样无所顾忌的笑,心里好不羡慕呀。   “哧哧~~~夫人早。”丫头们齐齐回了声,见青娘已醒,便端着碗啊盆的往门边挤进来。这个问夫人要不要叠被子,那个问夫人要喝什么粥,张口闭口的总不离一句“夫人”。   直听得青娘脸都快要绿了,青娘理了理鬓间碎发,措辞解释道:“那个……你们将军没同你们说麽,我只是他朋友,暂住些日子就要走的。”   话才刚说完,自己却自嘲地笑起来……呃,青娘你又自恋了,都把人家的自尊和声望糟蹋成了那般不堪,还好意思说朋友呢。   有些人天生有让他人忽视容貌的能力。   那笑容真心好看哪,丫头们看得楞了一楞。有胆大的走出来嘻嘻笑:“有的有的,将军早就同我们说啦。不过我们这儿成了亲的女子都被叫做夫人的,没成亲的才叫姑娘。夫人您是让我们叫您姑娘吗?”   想是觉得自己这话风趣有水平,那丫头冲一众姑娘挤眉弄眼地捂嘴笑。   一众姑娘忙呼啦啦应和开:“是是,我们将军说了,夫人您才从北边过来,大约不习惯,叫多了、听多了就顺了。”   叫多了听多了就顺了……这话好生诡异呀,像埋了陷阱里似的。   青娘眉头凝起来,她自小在山谷里长大,听到的只有美人、嬷嬷、绣娘、谷住之类的名词,哪儿知道外面的人如何称呼?脑袋里迅速琢磨了一圈,倒也是,除了夫人、姑娘、大姨大妈什么的,还真心想不出还有什么称谓呢……算了算了,由得他们叫吧,谁让自己贪生怕死非要赖到他府里来混吃呢。   床上川儿醒了,依旧地尿了一床。白天玩得辛苦,夜里睡得沉,连尿尿也不知醒。自己一个人扒着湿嗒嗒的小白内裤,这摸摸那挤挤,才伺弄着讨厌的小**呢,抬头却忽然发现周围多出来一群大鼻子大嘴巴的大丫鬟,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也真心不怪他,自打生下来,除了美美的娘亲和干娘,几时见到过这么多女人?还是这么不好看的女人……   青娘忙过去抱起川儿,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又尿床,下次再尿,不许睡床了。”   有年老的嬷嬷抬着一桶热水走进来,见着这幅场景便嘎嘎地笑:“都说子承父业,便是这尿床,小公子也似极了咱将军~~啧啧,咱将军小时候可也了不得。”   青娘这一刻却是听明白了,敢情那个家伙只同大家说过自己要来,却从未解释过身份呢,不然缘何生出这些乱七八糟。只想到那样一个一本正经冷傲无比的男人,竟曾经也是个挂着湿哒哒尿裤子的邋遢娃,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们将军最爱装模作样了。”   这样的笑容,这样软趴趴的语调,听在她耳里自是再自然不过,然旁的人听去,却是娇羞嗔怪了。   见青娘这般好亲近,老嬷嬷也不惧生了,两手叉腰口若悬河,恨不得当下就把将军的好处说上一遍:“对极。你是没见过将军从前,从前可不这么严肃的,像个温润公子,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喜欢他,可他啊,好生专一,就偏偏只喜欢大……”   “咳。”门边忽传来一声森冷咳嗽,一方魁梧身影挡去门边一树阳光,满屋子的温度似一刻间冷却下来。   众人的聊天顿时嘎然而止。青娘抬起头,却是大将军立在门边,今日的他,着一袭圆领湖蓝长裳,月白衣襟,腰束玉带,没了边塞时的沧桑风霜,倒多了几许尔雅之范,一时竟觉好不陌生。   该死啊,每次背地里说他坏话都被当场逮到,青娘敛了眉,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模样:“早啊将军。”   老嬷嬷真心后悔啊,还好将军来得及时,不然险些多嘴爆了旧事,不定夫人该要如何吃醋呢。她是最会来事的,知道自己惹恼了主人,赶紧悄悄挥了挥手。   一众的丫头红了脸便要端着家什走出去。   “无事,继续做你们的。”玄柯沉着嗓音,有柔和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那刚毅的五官线条愈发精致:“把暖炉架起来吧……日后不得在客人面前无礼。”这一刻,倒叫的是客人了。   他的身后立着几名男仆,手上提着簇新的炭炉,见主人发话,便个个搭砖摆架干起活儿来。   青娘忙摆着手道:“不用如此麻烦你的,反正我也住不了一阵子就要走了。”嘴上说着话,心里头却暗暗怪罪着自己,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住上多久呢,青娘啊,你可真真虚伪。   刚来就要走么?玄柯深邃的眼眸微微黯了黯,却依旧面不改色:“左右都是些小伙计,架了也无甚要紧。”   身边的仆人忙抢白道:“我们南边虽然不下雪,却也冷得渗骨头的。将军怕夫人公子着凉,今日一大早便特特赶去京城最好的柴炭庄买了上好的炭,夫人你可不能拂了将军一片心意啊~~~”   那副委屈的口气,好似青娘再要拒绝,便真心对不起他家主人了。   青娘抬起头来看玄柯,却见他肃着一张俊朗容颜,也不辩解也不解释,怎一时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爱面子的男人,被揭穿了的他不是应该很轻视很冷傲地走开么?如何忽然这般沉默淡定了……真是,最近着了魔障了,越来越奇怪。   她才不想承认他喜欢上她了呢,她那天晚上拒绝了他的求/欢,甚至那样直白的打击他,他该恨死了她才是;即便果然喜欢上了自己,那也是因为得不到。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越是巴巴送过去的越不稀罕,倘若你时不时逗他一下,他却越发被调起了兴致……啊呀,这样下去可不行,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才不要,不能要也不敢要。   青娘垂了眉眼:“将军一片好意,我心领啦。原只是借住,却这般麻烦你们,真心过意不去。”   “你但住无妨。”回答她的果然是冷邦邦的嗓音。玄柯微有些气恼青娘话里行间故意与他生出的间距,垂下的手暗暗握了握,却又立刻换上一副从容口吻:“我今日要去宫里一趟,午膳我已吩咐下去,你与川儿在房中好生歇息,到时他们自会给你送来。”   也不待青娘回话,便拂了袖摆往门外走去,只才走到门边,又似记起来什么似的,凝着青娘一身半旧的青衣道:“你才来的京城,道路陌生,倘若要出门,让小京替你领路便是,我大约下午才回来。”   那蛮不放心的情形,就好似要出门的丈夫对着不懂事的妻子再三叮嘱,又怕妻子不肯好好吃饭,又怕她调皮出去了不知归路,好生让人羡慕。   一屋子丫头哧哧笑起,灼灼的眼神儿往青娘身上扫过来,直看得青娘脊背发凉、良心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啦,磨叽的尘子该上老虎板凳伺候啊,嗷嗷。。。。~(@^_^@)~话说。。。亲们有木有觉得将军在。。。。嘻嘻。。。。。我虾米都木有说   对了,谢谢小9亲的地雷哦,弱弱说,乃原来也披着一层马甲呀(╯▽╰),咩哈哈,名字好有武侠风好霸气有木有??   ☆、娘子合欢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从花幽谷一路行来,走过的地方不少,一路不是饥荒便是旱涝,却独独江南依旧富庶繁华,几乎看不到一丝萧条。   金陵更是有名的花月之城,青石铺就的大街,街道两旁是二层三层的亭台楼阁,青楼、赌馆人进人出,茶楼、酒家人声鼎沸。街边有叫嚣的小贩,三个铜板一碗馄饨,一文钱三个小包子,便宜又好吃;亦有杂耍艺人耍刀弄枪、纨绔子弟摇扇逗鸟,真个叫热闹。   便是连青娘也觉整个儿的血液都渐暖起来,更何况是川儿了?先还在娘亲怀抱里窝着四处张望,到了后来,便非要学着人家公子溜狗,牵着只小狐狸,颠着小肥腿大摇大摆好不得色。   小京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大嘴巴,扎着两根粗辫子,大大咧咧像个嘎小子。一路上也不管青娘听否不听,兀自一劲说着将军的各种好,脾气好、性格好、生活作风好……直听得青娘耳根子都开始发麻。   青娘眉眼弯弯笑:“你们将军好得可比天神了呀。”   小京哪儿听出里头的调侃,楞了楞,赶紧猛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将军比天神还要威武呢!一般情况下,见了他的人都会动心,绝不骗你!”自己说着话,脸蛋倒先红了,仿佛怕被青娘看出来了不高兴,一双眼睛白光光的直往天上瞟。   好不可爱的丫头,青娘忍不住抿嘴笑:“那二般呢?”倒也不待她回话,抱着川儿进了路边一家布匹店。   二般么……小京不说话了,挠着头想了半天,咕哝一句:“二般不就是你么。”也屁颠颠随了进去。   真心想不明白,将军那样好的人,如何夫人偏偏对他这样冷淡,好不冤枉啊。   女人麽,再是如何隐晦低调,都挡不住天生的爱美。从前在漠北,放眼过去全是光棍爷儿们,一来不敢太招摇,二来那样荒寒之地即便穿得破旧些也无所谓。如今来了京城,一眼过去花红柳绿,再看看自己一身土土的青灰,终究有些心痒痒。更何况……你看早上将军临走前盯着自己那眼神,真心不舒服啊……   青娘连续转了几家布料铺子,却终究舍不得花费银子,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到了街市敞篷的布匹小摊上,价格便宜,花样儿也不错,质量次些又何妨,反正她的手上工夫好。   “川儿乖啊,呆在娘亲身边,不许随便跑。”青娘将川儿拽到脚边,翻挑起花样来,京城自有自城的好处,好东西不少呐。   马路边儿是杂耍的摊子,有猴子在做着各种古怪动作,金黄的毛,一双圆眼睛精光发亮,你给它银子,它便对你鞠躬挠背。给的银子越多,做的动作越复杂,翻跟头啊、扭屁股啊,没有它不会的,鬼一般精灵。   直看得川儿的眼睛就跟定住了一般,一双清亮的凤眸抬起头来看了看娘亲,这个爱美的女人,哪儿丝毫顾得上自己?挠着屁股、提溜着小狐狸便一扭一扭挤了进去。   “换、换,换欢欢……”   卖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正举着盘子四处收钱呢,裤子却被一个劲往下拽,拉上来,又被趴下去,痒得难受。他胖啊,裤子拽下去露出来一团黑漆漆的老肉,好不难看。气得他大骂:“妈了个巴子的!谁偷看老子屁股?”   粗嘎着嗓门,低头一看,却是个矮墩墩的小娃,撅着嘴,咕噜咕噜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好似你欠了他钱一般,顿时一张嘴都快气歪了:“这、这、这谁家的倒霉孩子?松手!欢欢欢你个头啊?!再不走老子把你卖咯。”   “嘤嘤……”川儿好不冤枉,在家的时候大个子叔叔们都那么疼自己,为什么这里的大个子却这样凶,瘪着小嘴,眼泪吧哒吧哒掉下来。   有好心人便嬉笑着提醒:“啊哈哈!老板,人孩子要拿狐狸换你的猴子呢!”   “狗/日的!狐狸抵得了老子猴子一根毛?老子为了训这猴子,婆娘都跟人跑了!”买艺的才不管,凶巴巴抓了小狐狸提到半空。   可怜小狐狸“吱吱”叫得好不凄惨——呜呜,这个小主人,在他手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周围哄笑声一片。   川儿几时见过这阵仗,红红小嘴唇哆嗦着,终于“呜哇”一声张嘴大哭起来。他的声音丹田气十足呀,看客们越发笑得大声了。   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个老夫人,一身淡素的对襟棉长袄,半白头发,眼神模糊,仿若发现了宝一般迫不及待就往川儿脚边扑:“囡囡,别哭别哭,乖,告诉奶奶你刚才说什么了?”“欢欢……”川儿指了指地上的小狐狸,又指了指卖艺的汉子,小嘴儿瘪啊,怯生生的好不可怜:“打、打。”   欢欢……   “打、打死你!欺负我欢欢!”那夫人眼神儿一滞,下一秒却忽然精光一亮,刷地冲过去拼命拉扯起卖艺的,抓脸蛋呀,扯衣裳,又是咬又是踢的,疯了一般。   人群赶紧自觉地退开在几步外,这疯老太太一出门必然惹祸,还偏偏得罪不起,被她打伤了可没钱赔。   “你个疯老太婆……滚滚滚!”卖艺才来的这地儿,赚的第一笔银子却被这样生生搅没了,好不气恼啊,抬腿就一脚踹了过去。   直踹得老夫人倒在地上嗷嗷直叫:“囡囡,囡囡,还我囡囡……”这下却是彻底疯狂了,抓着头发咧着唇,浑身筛子一般颤抖着,那模样好不吓人。   一时间,小儿哀哀哭啼掺杂着妇人的尖锐撕鸣,街市上人群攘攘,好不热闹。   卖布匹的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夫人,那是你孩子吧?闹起来了……啧啧,疯了就好生看管着,竟然也由着她乱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那神色却全然不是同情。   青娘手一顿,赶紧地回过头去。密密匝匝的人群中,一颗小土豆果然正挂着满脸鼻涕眼泪,哭得好不伤心呢,一时心都要碎了。都怪自己大意,川儿可是她的命呀,哪儿能被这样欺负?   抱起川儿,两道秀眉凝起来,语气难得的冷硬:“你这人,人高马大的怎么对老人孩子也动手?”   卖艺的楞了一楞,这女人软趴趴的,声音倒真真好听。只因见青娘一身青灰,不像是有钱人家,口气便横起来:“怎么着?挡老子财路还没让你陪钱呢!”捋起袖管,满脸横肉丛生,好不吓人。   小京赶紧大步将将跨过来,两手叉腰好不霸气:“你敢!这可是我们大将军家里的夫人!”   嘶——周围顿时一片倒吸气声。   天雷消息啊!大将军不好美色大宋国上下谁人不知?长得一等一的好相貌,不居功不自傲,当年不知迷去了京城里多少的千金郡主。只他倒好,多少年来竟是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上,一身孑然,两袖清风。   如今这样突然冒出来个夫人,还是这么个不起眼的青衣小娘子,如何能不叫人惊讶?   一时间青娘成了众矢之的,这个戳着指头叨叨,那个捂嘴讪笑,倒把先前那泼皮卖艺的给忘了。   小京似乎很气恼人们的不相信,在她眼里,不管青娘好看不好看,大将军看上的就是好的,叉着腰,晃了晃腰上的小木牌:“看到了吧?将军府的牌子!下次再欺负人不饶你!”说着,便气哼哼携着青娘往回走,留□后一片唏嘘声。   人群自动让开来一条道,那各种猜忌、艳羡的眼神抛过来,青娘好生不习惯呀,自来就是低调的角色,哪儿习惯被这样关注?怪来怪去,都怪那冷傲的大将军,模棱两可的不与家仆交代清楚,搞得如今一城的人都误会……不行不行,回去得立刻找他谈谈。   揽着川儿与小京一前一后往回走,那疯老夫人却忽然着了魔般扑腾起身子,一路尾随而来。一双眼睛木愣愣的,直盯着青娘的背影,青娘走得快她也快;青娘慢了,她又扭拧着看看天看看地,佝偻着清瘦的脊背,好不可怜。   青娘走过去:“老婆婆可是迷路?”   “囡囡,囡囡,跟我回家……”老夫人卯着嘴,抓着青娘的袖子就要往别处走。清淡的眉,苍白的肤色,虽头发半白,面上却也没有皱纹,看得出年轻时应是个标志人儿。   小京却突然莫名地发起火来,一袖子不客气甩过去:“疯婆子!让开,让开!别想害我们家夫人!”   那愤恨情形,竟是难得的粗鲁莽撞,看得青娘好不奇怪。正纳闷着,几步外忽响起一声厉喝:“住手!”   一顶蓝布小轿晃悠而来,有蓝衣青年急急上前,一把扯下了小京的手,二十三四的年纪,清秀五官上表情十分恼怒:“不得对我们家夫人无礼!”   人虽清秀气,力气却也不小。疼得小京直撇嘴,偏还要不解气地反驳过去:“谁让她先欺负我们将军家夫人。”   那蓝衣青年本要发脾气的,只听及将军一词,那眉眼间的愤怒却收敛起来。抬眼狐疑地看了看青娘,语气低沉,一瞬没了方才的恼怒:“对不起,我们家夫人有些小疾,请勿怪罪。”不亢不卑的,也不再多说什么,扶着自家夫人就往轿边走去。   一抬小轿渐行渐远,一路竟是老妇人的苍凉凄呼:“囡囡,囡囡……”听在耳里好不渗人呀。   “可怜吧?”小京扭着胳膊,撅着嘴,余气未消。   “唔,这谁家的婆婆呀?”青娘恍然,忍不住又往轿子方向看了看。   “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们家太尉做了昧良心的事!……夫人你不知道吧,前任大将军……全家,嘶……大的小的,全没了!全他们家害的!如今老的疯,小的死,报应啊……没有人同情他!连我们将军当年也被他给生生拆了……”   小丫头片子吧啦吧啦,只忽然大嘴一捂不说话了,讪讪朝着青娘身后笑了笑:“嘿嘿~~嘿嘿~~将军……”   青娘兀自听得仔细呢,被这一打断,差点儿挖到的将军八卦又没了,好不扫兴呐。   回头过去,几步拥挤的人群中果然立着蓝衣玉带的大将军。刚毅五官清冷冷的,好象很有些不悦,赶紧嘻嘻笑着打了个招呼。   “唔。”玄苛微微点了点头,迈着方步走到二人跟前,几日来难得的语气肃冷万分:“小京,回去后自去后堂反省三天。”   小京赶紧吐了舌头,捂着脸从主人身旁走掉了:“没听见没听见……你们聊你们聊。”   “嘤嘤~~”受了委屈的川儿哪儿能错过这卖乖的机会,瘪着小嘴万般可怜巴巴地直往将军颈上搂去。小小的身子动作贪恋而急切,直晃得青娘也软趴趴地跟着扎了过去,她的身高不过才到将军的肩下呀,这样依偎着的一幕,看在路人怀里倒真真像极了和谐的一家。   一时间街头唏嘘更甚,早先还不太相信小京的话呢,这下却是深信不疑了。   只大将军今日却难得的反应迟钝,竟丝毫未觉察周围异样,也不同青娘多说什么,修长双臂揽着川儿,大步将将地便往府邸方向走去。   一方魁梧背影在阳光下渐渐走远,小道上行人稀疏,有小儿叨叨诉着苦,声音奶声奶气好不可怜。   青娘在后头款款随行,心里头琢磨着——好呀,原是纯心装傻……还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可是装傻的老行家呢。   反正在他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厚脸皮了,青娘扬着嗓音对着玄柯道:“喂,你故意不和他们解释……莫非看上我了嚒?”   作者有话要说:~(@^_^@)~早上从九点开会到12点多,出来后又急急赶文案,所以又拖延时间了哦,真心不好意思呀大家,嘤嘤TT。。   o(︶︿︶)o那个。。。夜叉大人冲尘子不满了:喂!我说你个无良尘阿三,你就让本大人露个脸就完了嚒?戏份呢?戏份去了哪里?→_→   ☆、娘子合欢   “还不说话……许不定就是存心呢……心里头讨厌我、恨我吧,偏偏故意这样为难人……”   “……都把我当成你夫人了,下次你的仇家再要找你报仇,正好我又替你挡了去……”   身后的女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好似也不计较你听得到听不到,兀自揣测着各种的原由,声音不大、气息不足,依如她一贯软趴趴的姿态。那模样儿,倒好像她被自己拐进一个大骗局似的,委屈极了,直听得玄柯心里头又气恼又好笑。   撇开别的不说,若要没记错,当初可是她主动开口要随自己一同来京城呢;便是前日邀她来府上暂住,也是好笑她在马车里那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模样,方才替她开了口……她倒好,如今又要反过来怪他。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玄柯凝着眉,揽着川儿回过头:“你若是委实害怕,改日我另寻府邸给你分开住便是。”口气淡淡,一贯的肃冷作风,不见一丝儿挽留和让步的意味。   青娘垂着头随在后头呢,被将军如此突然停顿,整个儿来不及收脚,便惯性扎进了他温热的胸膛,一股熟悉的生猛气息拂过耳际,没来由小心肝慌乱起来。   抚了抚被撞歪的发簪,偏还要作一副泰然模样:“误会不去解释……换了房子又有什么用?”   看,终究还是不想出府不是?   “既换房子无用,解释了又有何意义?许多事越解释越被曲解。不如不说,久了自然而然会澄清。”玄柯两道剑眉微微上挑,难得的嘴角勾起来一抹戏谑。   他临行前那天晚上去找青娘,原是做好两种打算的:那坏的,便是各分东西,动心也罢不甘心也罢,从此再不相见;好的呢,倘若有可能,他是想要留住她继续在茶铺里营生,等他回来的。却见青娘一脸惨白,好似十分没有耐心地道了歉便要关门,一时间原还存着些许的侥幸便瞬间淡然无存。   哪儿想,才走到岔路口麽,却又忽然听她改了主意——“那个……明日可否一同随行?”那样急切而坚定的口气,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直听得他一瞬间脑袋都空白了……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脾气怪,身体怪,连思想都摇摆得让人捉磨不定,这辈子注定了是他的冤家。   不如不说,久了自然而然会澄清……明明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麽,却听得青娘没来由一丝窘迫。   直觉的那话中意有所指……青娘忽然记起自己曾笑话过他不举的事,下一秒某个风雪之夜便不受控制地浮上了脑海。那个晚上,他与她原只差了一步就要成了的……那威扬的青龙,贴着她那样近,分明硬得吓人呀……这也是他说的“久了自然会被澄清”么?   青娘淡素小脸一红,霎时羞窘得不行。心中怪着他,却偏偏还不能同他作恼,这个男人近日好生摸不透,虽依旧一副威严冷傲模样,只那冷傲里却单单少了惯常的轻蔑。倘若他依旧瞧不起自己,同他笑、同他怒便都是正常;可他忽然不鄙视你,反倒对你不怒不火、好脾气起来,那么你若笑,便像是与他言好;你怒,又像是娇嗔,怎么着都是奇怪。   顶顶好的,就是少说话,谁让她亏心事儿做在先?   青娘抿着唇,扭过头去看前方的光杆老梧桐。   却把川儿急坏了,好不容易大大和娘亲住一起了,可不要吵架呀,呜呜……一劲扒拉着玄柯的衣襟,直把玄柯往青娘身边贴去:“亲亲、亲亲……”   女人靠得近了,熟悉的淡淡花香赫然在鼻端弥漫,玄柯一瞬凝滞,只觉一股生猛热气从下/腹袭上来,那略带粗糙的下颌不由自主地便向青娘额间贴去。   滑而不腻的触感,轻吻一瞬即逝……青石小道上,一人俯视,一人抬头,四目错愕相对,没来由双双红了脸。   和好了呀~~~   乐得川儿“咯咯”拍手笑。   那当事人却再不说话了,一前一后,默默向将军府邸走去。   ————————   石阶上站着管家老刘,跺着细瘦老腿,一副十分焦急的模样,见将军来,赶紧扑腾腾奔过来:“哎哟哟,将军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太子殿下等您好久了呢,正催得不行。”   老刘是小京的养父,他早年丧了妻,无儿无女,长得又十分丑陋,自捡了小京做女儿后便一直孤身至今,平日里做事谨慎和善,是个难得的好人。   “哦?几时来的,为何不着人通知我?”将军对着他,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倒也温和。   “呃……殿下说……”   “是本殿下不让人去唤你的。”老刘话还未说完呢,门槛上已然蹦出来个十四五岁年纪的端端少年郎,白净皮肤,桃花眼眸,玉冠紫衣,好一个俊雅人才。   少年纸扇轻打手心,口中对将军说着,一双炯亮眸子却不停在往青娘身上看:“哦呀,瞒得好紧呢,难怪夏天时父皇要给你婚配你不要,原来是……嘿嘿~~~”   好似要从眼前这个平常女子身上寻出些与众不同,看看到底是如何的女子方能让多年清冷的大将军动心似的,那视线从青娘的眉眼发梢一直看到了脚上青花绣鞋,方才游离开来……毕竟少年心性,眉眼之间的失望毫不遮掩。   虽不带恶意,只那与生俱来的天家冷傲,却让青娘没理由的生出不痛快。她虽识不了多少字,无甚好文化,却也是个好强的人呢,小时候挑不动水被打了,也不求人,自己换了小桶宁可多跑上几趟也要把活儿干完;才进了绣房,笨手笨脚,不知道被嘲笑过多少次,最后不也是当上了一品绣衣娘?只因为穿得旧些,长得丑些就要如此表情么?这样的太子将来可当不了好皇帝。   一瞬间方才被将军当街轻吻的羞窘淡然无存,青娘浅浅笑了笑:“民妇见过太子殿下,不打扰殿下与将军大人。”   她自是有自知之明的,一个“将军大人”便生生隔开了二人好容易才贴近了些许的距离。从将军怀里揽过川儿,兀自款款向后院方向走去,话虽谦逊有礼,分明不亢也不卑。   冰凉指尖拂过温热胸膛,玄柯心中没来由一瞬空落,敛了神:“殿下今日所来为何?”   哪儿有女人步子这样软呀?说她没腰么,她又偏偏站得婷婷袅袅;说她有骨么,她却又走得这般虚虚软软,蛇一般莞尔……倒也是个执拗的奇怪女人。太子玄铭收回视线,弹开扇子嘻嘻笑,皇家子弟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只一眼就看出将军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   “嘻~~,七皇叔你在哪儿找得个这样奇怪的婶婶?”   玄柯两道剑眉凝起来,语气复了一贯严肃:“殿下再不得乱称呼,再要如此可不教你武术。”   玄铭才不听,调皮眨着眼睛,白净笑脸上好不得色:“得咧~~,不叫皇叔难道叫你玄大人麽?天家之姓,‘玄大人’可只有父皇才配得叫……除非哪日七皇叔也做了皇帝,不然我可不敢,呵呵~~”没意识地说着不要命的玩笑话,拖着玄柯的手臂就往廊上走去,哪儿注意到玄柯一瞬沉下的脸色。   “走啦,七皇叔快些个,带你去见我的新师傅。”   小太子这话说得却是不错的,早些年先皇去江南巡游时带回来个温润小儿,时年不过五六岁上下,端端肃静的性子。先皇虽从未给他策定身份,对他却似十分宠爱,赐予皇家玄姓柯名,将他一直留在身边读书写字。   许多大臣曾暗自猜测,怕不是皇上早先在外头私生龙种,来日或可成下任九五之尊,故而对玄柯万般友好巴结;只玄柯生性清冷,每日不是诗书药理,便是舞剑吹笛,少与人交际攀权,再加先皇除了将他留在身边,最终毫无其他表示,最终还是让各方势力死了心。   这也正是为何当今皇上登基一年便利用各种原由将兄弟子嗣赶尽杀绝,却唯独只把来历不名的玄柯派遣漠北的一大原因。虽然不无让他自生自灭之意,却也终是留他性命一条。   ……   后院植着丛丛冬青,青娘抱着川儿从廊上走过,那在漠北少见的满目葱绿直看得郁闷的心境转瞬舒坦起来。她从来是个善于自我圆说的性子,此刻早把自己安慰了个够,丑就丑些又有什么,反正我与你们半点关系也没有……改日我换了好脸,没准让你们惭愧个不行呢。   心里想着事,却没注意到脚前忽然驻足的一双缎面黑靴……一个不慎,脚尖把那名贵黑靴将将一踩,直踩得主人“哟”一声轻呼。   “夫人……”有温润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只青娘抬起头来的瞬间,那主人却凝眉失了言语。   这世间有一种男人,你说他滥情他不是,你说他风流是冤枉,因他即便不说话,那眉宇间却分明的一股多情流露,遮不住,藏不了。你爱他,他对你不近不远不承诺;你恨他,他亦对你不怒不笑不惭愧,反正是你先缠上的他,他不过只是卧在树下打了个盹,醒来身边忽然多了个人罢,须得负什么责任?   天生的桃花,累累的情债,却仍旧两袖如风,博一世清誉——萧木白便是如此。   江湖第一公子萧木白,温润如玉,清风尔雅,为人亲和好言语,善攻心计观天象,文武皆精,黑白两道通吃。   只是他……如何出现在将军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__^*)……木白公子出场了哦,猜猜他是个肿么样的人捏?   ————————   (⊙v⊙)哦哦~~忽然发现多了颗手榴弹有木有?么么enya亲o(≧v≦)o~~谢谢乃喜欢尘子滴文文,嘤嘤,扑倒拖走。。   纯看文的亲们请无视————————————   嘻嘻,盗文的小盆友看过来哦,从前写文是娱乐的说,如今写文要补贴家用的说,虽然不多。。羞涩~(@^_^@)~不过看到刚V的文文就被盗,心里头真心凉凉滴啊。。。   知道盗文是免不了滴,行内规矩嘛,哇哈哈~~不过捏,亲们咱商量商量嚒,和平共存嚒,新章粗来缓个两天再拿走好咩?(*^__^*)……来吧,握爪个,鞠躬表谢意啦^_^   ☆、娘子合欢   抬头复又低头,只短短一瞬的愕然,青娘便敛下眉,低声道了歉:“对不起,踩了阁下。”也不管身旁的男人如何反应,冷冷地绕开身子继续向后院回去。   却哪儿这般容易?袖子被轻轻一拽,明明力道十分之轻,偏偏如何也挣托不了。   萧木白可是不摇扇子的,但凡所有能成为累赘的,他都不要。一袭白衣皂靴,宽袖舞风,依如他洒脱之性。   仔细凝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与其说脸蛋陌生,倒不如干脆直接说她的一切都陌生了,身形、动作、表情……可是即便什么都已不同,那双清冷冷的眼睛,他依旧一眼能分辨出来。   “你去了哪里?”嗓音温润如玉,好似万般多的话,问出口却独独只剩下这短短一句。   青娘可不爱听,去了哪里又如何?如今他不欠她,她也不欠他,做什么都没关系。   知道再如何伪装,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依然能一眼将她认出。青娘抬起头来笑:“去了哪里不都还遇见你们麽?……怎么,你如今又要躲这里害人?”   萧木白莞尔,好似并不意外这酸刻的语气。俯看着青娘脸颊,她原是那般清秀安静的女子,偏偏却给自己画上这样一张平俗的面皮,一时忽然又生出诙趣:   “呵呵,你的脾气倒是变了不少。”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不像你,多少年一直这样。”青娘白过一眼,心理却反感着不愿再与他多说。   都说眼下有泪痣的人天生多情惹桃花,她却顶顶讨厌萧木白的这双眸子。就是它们,将孩童时的她莫名其妙骗进了花幽谷,让年少不知情的她傻傻惑了春心,最后,又亲手将她送进那个不愿再去回忆的噩梦。   “嘟嘟。”川儿纠着指头咕哝叫了一句,两只凤眸亮晶晶的,脸蛋肥嘟嘟。小孩儿最懂察言观色,知道将军府的人都爱他,不管是谁,叫一声总有好吃好玩的东西塞过来。   稚嫩小儿企盼的称呼,软绵绵的,听得心都无力了。   “这就是孩子?”萧木白一向淡然的表情终于微微松动,拂袖抚上川儿脸颊,动作小心,好生爱怜:“……凌钰他,这两年一直不忘找你们。你该知道的,他那样的性格,心里原是对你动了真……”   话还未尽呢,手却被青娘不着痕迹地撇下来。   “是呀,萧公子最擅长讲故事了。不过,这只是我的孩子。”青娘淡淡笑了笑,只那“我”字分明加重了语气。拢了川儿乱晃的小手,绕过男子往后院走:“以后不要再随意害人了啊,做了坏事,小心遭天报应呢。”   “呵呵,合欢姑娘多虑了。萧某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所言属实,信与不信,他日你自能明白。”   话不投机,不如不说。萧木白一瞬收起方才触动,无奈摇了摇头,语气间不无自嘲……他自是知道她为何恨他,可是世间情义,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道得清。   二人擦肩,几步外却忽传来少年朗朗笑声:“师傅原在这里,让我与七皇叔好一顿寻你。怎么,你们原是认识的?”   七皇叔?   青娘微微一楞,回过头去,却是大将军与太子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几步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去了多少,将军眼里些许波光潋滟,太子脸上倒依旧挂着一惯乐天的笑。   玄铭拍着扇子乐呵呵走过来,十分自豪地拉着萧木白介绍:“七皇叔,看,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萧木白先生!精文武通天理,还是迷倒无数女子芳心的江湖第一公子呢,求了好久才肯收我做学生!”说着,朝青娘淡淡笑了一笑,便拉着萧木白的手向玄柯走去。   靠得近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凛冽霸气瞬间袭来。萧木白淡扫玄柯,眉眼间一瞬流光暗逝,下一秒便敛眉鞠了个礼:“久仰玄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木白三生有幸。在下不过略通书礼,第一公子万万不敢当。”   言语温润,端端谦和,这一刻的他便是名闻天下的翩翩江湖隐士。   “幸会,萧公子谦虚了。”玄柯淡笑着回了礼,只视线却微不着痕迹地向萧木白身后掠去。   果然,女人的眼里一瞬惊讶,一瞬泰然,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缕轻讽。他知道的,她向来是个十分轻易便能接受事实的女子;也知道,此刻的她必然也在自嘲——原来又高攀了你呀,将军大人。   萧木白何等人物,最是擅攻心计之人,顺着玄柯视线不经意掠去一眼,廊外女子步履款款如风,头也不回……女人生气了不都这样么?   果然的,自古越是英雄便越难过美人关。   想了想,好似怕将军误会一般,又作委婉解释道:“呵呵,夫人像极再下一位故交,方才险些儿错认成了她,还忘将军莫怪。”   那话里的试探玄柯如何听不出,只心中虽存了疑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浅淡一笑:“萧公子哪里话。青娘她生性不喜搭理外人,倘若出言无礼,萧公子莫往心里去才是。”   这话说得,虽怪罪着女人不懂事,内里却分明含着满满的包容与宠溺,听在别人耳里,再似一对恩爱夫妻不过。   萧木白神色微微一暗,忙顺着话势笑道:“呵呵,将军与夫人如此情深,在下好生羡慕。”   “哪儿情深?师傅此言差矣!你不知我七皇叔,他可是个薄情之人,多少女人巴巴求着他,他都不肯看上一眼……厉害的是这位小婶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让皇叔这般动了心。”玄铭可不满了,在他心里头无论这女人如何特别,终究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小民妇,哪儿配得上他威风凛凛的七皇叔。   撇着嘴,眉宇间分明的不屑。只他倒也是个擅长自娱的性子,想了想,又拍着扇子笑道:“哦呀,说起女人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原是要给七皇叔接风洗尘的,走走,我的大将军,带你去个好地方!”   口中说着,自顾自就要往门外走,见玄柯不动,又生气地瘪下嘴来:“走啦!本殿下如今只剩你一个小皇叔,父皇又怎日的迷在后宫,你再不理我,我都成孤儿了!”   小太子这话说得不错。他原不是出自正宫,乃是已逝淑妃娘娘之子,当今圣上爱极淑妃,痛怜她花年早逝,便将其子移至正宫抚养,封了东宫之位。   先皇子嗣甚丰,当今圣上若非不是前将军倾力相助,哪儿能登上九五之尊。想是怕了皇族间的明争暗斗、自相残杀,这一脉的龙子便只留下玄铭在京,其余皇子幼年时便悉数遣送到各自封地。玄铭一人孤单在京,难得玄柯自小对他不一般的疼爱,这般亲近倒也自在情理。   “呵呵,殿下说得极是。大将军两年未归,不知咱京城如今可多了个极好的去处。”见小太子一劲冲自己眨眼,萧木白便也好笑地伸出手臂在前引路。   ——————————   从城南到西城有上好一段路程,只三人一路骑马谈笑,倒也不觉得十分远。   说的那极好之处,却原是处在城外湖中小岛上的一个独立小院,远远望去,那院外繁花锦簇、青砖红木,三层长楼,很有些古旧素雅之调。湖上有木制的长桥搭建,踩上去“吱嘎吱嘎”如在轿中轻摇,才到院外,便有青衣小仆将院门打开。   “主人,欢迎您回来。”低而柔的谦恭嗓音,好似早已专专候着你来一般,弓着腰、荡着笑,不管你是初次来还是回头客,听在耳里都十足的受用。   只进了门,才发现竟是到了一个天壤之别的花样世界,哪儿再找得见外墙上的半份质朴。   这是个奇异的屋舍构造,外边看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三层长楼,进了却方知原是楼中有楼——   中间一个偌大的厅,搭着圆柱型高台,柱子上爬满厚厚一层酷似蛇样扭捏的古怪青藤。有半裸的碧眼女人在台上甩着水蛇细腰,跳着诡异的手指舞,一排儿过去丰/胸/翘/臀,直得看底下一群男人醉了一般痴痴楞楞。   高台外围是一圈水池,池中色彩斑斓、暗涌翻动,好似有无数长而滑腻之物在里头游荡。你若不细看大约以为那是丝帛在水中荡漾,可你但凡走得近些,看到的便是一条条五颜六色涂着鲜红信子的长蛇。明明万般扭拧着身子,你看着它们,却早已不知害怕,只觉得浑身如抽了骨头一般,酥了,软了,只剩下来堕落……蛇啊,自古便是色与罪的化身。   高台周围左右两边各有两座楼内楼。左边的名唤“含笑”、“晚香”,一清一荤,廊上站着各色女子,或唱或笑,或在男人的攻势下倚在墙角口中吟吟娇唤;右边却是小倌之楼,一清一荤,唤作“青衫”、“月揽”,出入楼中的除了各色男人,亦有出来寻欢的贵妇人家。   好似这里,便只是寻欢的天堂,什么尊与卑、德与耻一切都是扯淡。   玄柯两道剑眉深深凝起,两年未回,倒不知京城几时多了这样一个荒谬之处。只心中反感着,却没来由想起一身平俗的青娘来……明知她不是这样的女子,也知不该将她与眼前这群淫//糜的女子相较,可是那软趴趴的姿态、还有袅袅无骨的腰身,如何却与此情此景万般的贴合相衬。   见三人兀自站着不动,便有红衣妖冶女子从池边舀了一钵蓝紫之水走上前来,不过只着了件半透明的丝质长裙,里头隆/起的艳红与雪白,一眼便能穿透。   红衣女子笑颜娇娇,润白手指取了草叶在水上轻沾,弹向三人:“主人们好啊~~哧哧~~”   连笑容也让玄柯联想起青娘……该死的。玄柯皱了眉,长年在外打战的铁血男儿,哪儿轻易适应得了这般麻软的罪恶之境,本能的难以接受。   “这是做什么?”玄柯厌烦地拂开草叶。   几时听过这样格格不入的凛冽嗓音?吓得红衣女子身形一颤,胸前丰/满蹭翻了一钵蓝紫之水。那池子里顿时便有数条花蛇探出脑袋,“嘶嘶”涂着腥红的信子,好似就要从里头爬出身子游荡过来一般。   太子玄铭弹开扇子嘻嘻笑,难得见着心目中的威武尊神如此局促,那桃花眼眸间好不得色:“七皇叔莫要如此严肃,小心吓着了美人儿。这些都是规矩,沾了紫液,那蛇毒方才不能上身。这个岛先前是个蛇岛,无人敢来的,后被这家店主买了去,这才成了如今的藏花阁。走,小侄儿这便带你去开开眼界。”   说着,便拖着将军往左边木梯子上走。   “你好吓人呀~~我不喜欢你~~”红衣女人笑着走了,□的手臂上露出来一朵妖冶红花,晃花人眼目……却不是扇面的形状,花瓣袅袅绵长,那是朵彼岸红花。   玄柯眼前忽又浮起那个情动之夜口中缠咬吸舔着的红与绿……一时间只觉身体某处热血升腾。分明恼着自己将二人相比,玷污了青娘,却忽然失了要离开的力气,也不知怎么的,皱起眉头竟是随着二人上了楼。   玄铭毕竟不敢太大放肆,虽心中万般痒痒着晚香楼那边阵阵勾魂的浅唱娇/呻,去的却是清楼含笑。含笑之女只陪说唱,从不陪卖/身,三人才在雅间坐下,便有素衣蒙面女子执着琵琶进来唱歌,那手腕上依旧的是朵妖娆彼岸之花。   歌女嗓音莞尔,屋中熏香袅袅,直听得精神恍惚,心都要醉了。   木白最是擅长茶道功夫,一盏玫瑰浇下,淡笑着看向玄柯:“将军不知,殿下最喜便是此藏花之阁,几日的看书累了,便非要缠我同他来一次。”   玄柯恍然回神,暗暗恼恨起自己的失态,方才竟是一味地瞅着那歌女,脑袋中一会儿是青娘哧哧浅笑,一会儿又是他霸道搂着她的盈盈腰身,拼命吸啄着她的诡异红花……即便是在那个拔间努张的夜晚,他也从未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心神,真该死。   敛了眉,刚毅容颜上分明浮上一抹狐疑探究:“敢问萧公子,这个藏花阁经由何人建成?如何这般诡异,全然不似中原之风。”   “呵呵哈,不愧是军功赫赫的一员铁血大将,”萧木白饮尽盏中花茶,朗朗笑起来:“玄将军果然观察仔细!这藏花楼的老板本是西蜀商人,听闻心爱女子在中原失踪,方才专专来京城开了这家花楼,一边经营谋生,一边寻着母子踪迹,倒也是一段难得的风云佳话。”   “诶?凌阁主原藏着这般一段风流故事麽?本殿下先前还以为他不懂情不懂爱,与我七皇叔一般无趣呢,呵呵哈~!”玄铭仆在歌女身旁眯着桃花眸子笑,哪儿注意到对面玄柯微微沉下的脸色。   少年修长的手指十分念熟地挑着坛中熏香,嗓音软软的,好不陶醉:“这世间的熏香啊~~,唯藏花阁属我最爱,难怪连宫里头如今都要专专跑到凌阁主这儿来买。”   “呵,谁人趁我不在,又在背后说道凌某不是?”廊上忽传来一声冷而清咧的低沉嗓音。   下一秒,一名二十五、六岁上下的清瘦男子便携风翩翩而入,着一袭纯黑长袍,领子与袖口各镶着黑色细软毛边,却在腰上束一条玉白腰带,分明黑与白鲜明比对,却并不显突兀,仿若浑然天成的阴冷霸气。   男子有一张绝色惑人的容颜,清冷的狭长凤眸,鼻梁英挺,薄唇微微下抿,明明笑着的,却让你浑身忽如凉风袭过,瞬间清醒起来。   都是相似的凛冽之人,难得的势均力敌。玄柯不露声色地端起茶盏饮下:“这位可是藏花阁主?”   “呵呵,正是。大将军好眼力,在下凌风。”凌风拱手施了礼,撂起黑袍自在将军对面坐下来。   难得藏花阁主一界商人,言谈举止间却一派清冷傲然,不见丝毫铜臭之气。   “凌阁主好不仗义,如何才来啊?本殿下等你的熏香等得都快要睡着。”玄铭恍惚的神色豁然一亮,扑腾起身子,笑嘻嘻看向凌风:“快拿来吧,不是听说新进了一批上好货色?”   “呵,看把太子殿下急成这样。我那熏香即便提神醒脑,你读书疲累,顶好还是自然睡下为好……次次倚赖熏香,熏得久了,大约也是上瘾。”凌风弯起薄唇,从怀中掏出两盒精致小膏扔了过去。   狭长的凤眸微眯起来,此刻绝色容颜上分明一丝嘲讽:“今日太尉大人在‘月缆’楼上包了场子,本是喝酒唱歌,却非逼着清倌小哥们出台寻欢,好一番大肆吵闹。我这厢费了不少周折才处理完毕,方才得空过来……这群贪婪的贼官,吃不饱贪不满,真个是太难伺候。”   看言语,倒也是个清高不俗的冷傲性子……   “呵,”玄柯冷冷一笑,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起,若要说起心中不满,没有人比他隐忍更甚,战士们在边疆打战,日日的拼血卖命,一月却难得食上两次好肉,一年不过两套新衣,微薄的军饷连一家老小都不够养活;那不卖命的贪官污吏却在后方醉生梦死,日日的不是清倌便是歌女,不怕银子花不完,只怕欢乐享不及。   一双深邃眸子淡淡凝住对面阴冷的绝色男子,沉着嗓音拂袖起身:“在商不言商,阁主倒是个难得清逸之人。若非阁主建了这般好去处,他们又何来挥霍消遣?”   语气间的冷刺,凌风自是听得分明。仿若专专候着的便是这一句,凌风挑了眉慵懒站起身,阴冽之颜难得浮起来一抹豁然淡笑:“呵,商人做的是生意。开的藏花楼若无人光顾,在下便是个不称职的商人,理应关门改行;朝廷治的是国家,若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天子便徒有虚名、有甚或无……将军可听懂在下之意?”口中说着,一双凤眸潋滟,不放过对面将军表情分毫。   玄柯何等角色,那话里的意思如何听不明白?他能久经沙场从无一败,独卧军权十余年而不惹天子质疑,却也不是没有功夫的……虽初次相识,暗里也赞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绝色阁主,却已然在心底将他画了个句号。   “万物皆由天定。玄某既作为一方固国将士,自当替百姓守一方安宁。出来已久,家中尚有小儿,告辞了。”   这话说得不左不右,让人拿捏不得分毫。久未开口的萧木白暗暗向凌风递去一眼,也拂袖站了起来:“呵呵,二位都是难得的人才,萧某今日甚长了一番见识。左右我与太子殿下出来已久,这厢也应回去了。”   说着,便朝凌风拱了拱手,让了将军,一道白衣翩翩下楼备马而去。   “怕什么贪官呀?等本殿下登了基,让我七皇叔将他们一个个拿下来,全给下到死牢里去!”小太子得了熏香,只觉浑身酥酥痒痒,哪儿还管得了其他?两盒子小膏藏进怀里,那副着急模样俨然巴不得立刻到得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首先,谢谢土鸡儿亲扔给尘子滴地雷,还有enya亲滴手榴弹,扑倒么么~(@^_^@)~   其次。。。嗷嗷,无良滴尘子表示万分惭愧~~不定期瞌睡毛病前两天又犯了,就是掐肉拧屁股挠痒痒都米有感觉的瞌睡。。囧。。。于是~~想给尘子上老虎凳的孩纸果断的端上来吧端上来吧~~吼吼~   ☆、娘子合欢   娘子合欢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无奈滴河蟹……   “咯噔咯噔”   深冬瞌睡早,戊时过半街市便已几不见人影,马蹄声在空旷的夜色下尤显得刺耳,直把漆红大门前正小鸡啄米的老门房生生惊醒。   “哎哟,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小公子闹了一宿要‘大大’,满院子的哭着找您。”老门房颠着老腿下阶牵马,一边说着一边还在频频打哈欠。   玄柯自藏花阁出来便一直脑袋昏沉,原本两道剑眉深凝着,听及此表情却有些许松缓:“唔,此刻可还在闹?”   “这会儿倒是没听什么动静了……要老奴说,这孩子跟将军倒比跟娘还亲……”老门房碎叨叨,话音还未落呢,一道魁梧的身影已然大步将将跨进了门槛。   满面寒风拂过,直看得他摇头好笑。   ……   一路直往小庭院而来,微波潋滟的湖边倒映着发黄灯火,想是那院里头的人儿还未入睡,隐隐错错有人影在窗前摇晃。   “咳。”玄柯在雕花木门外咳了咳嗓子。正要抬手敲门,却听里头有熟悉的声音软趴趴轻唤:“快进来吧。”   那口气,竟好似早已在专专候着自己一般,没来由让他一晚上的沉闷忽然消散不少。他一直笃定那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不信他的耐心推不倒她心中那堵墙,却也没料到成效竟然这般迅速,精致嘴角勾起来一抹玄弧,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热汽袅袅,花香参杂着米酒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玄柯晃了晃微懵的脑袋,还不及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呢,屏风后又响起女人温吞的嗓音:“小京,把椅子上那条毯子递过来。这天气,冷死个人啦,烧着炉子也和没有一般。”   有细腻润白的手腕从浴桶里探出来,掌心朝上巴巴的等待。想是才沐浴过的身子慵懒极了,连声音都软绵绵的。   玄柯一瞬低落,原是误将自己认作小京了。只那没骨头的声音,却又让他想起方才藏花阁里泼水的红衣女子——“你好吓人呀,我不喜欢你~~”同样的虚软模样,仿若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这个女人,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怎么不动呢?手都快要等麻了~~让你去睡你不去,来了吧,又这般不理人。”青娘还在催促,显然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嘴上说着,身子已然从水里站了起来:“算了,我自己拿。”   有滴答四溅的酒水从浴桶里渗出来,继而便是一阵悉索声响……大约是在穿着亵衣吧。   知道此时自己顶好应当离开了,可是双腿却不听由使唤地迈不动步子。玄柯今夜本就十分莫名的渴望青娘,打从进了藏花阁开始,对她强抑下的念想便突然的一发不可收拾,好似她身上忽然多了无数个谜,恨不得立刻将她箍在怀里,一层一层剖净了、看光了,方才能心安。   此情此景,让他再如何舍得离开?   青娘从屏风后探出身子,两臂裹着前胸,玲珑曲线上不过只着一抹水红肚兜、一截素色小裤,颤颤打着哆嗦:“小京你这调皮丫头,大冷的天吓人呀,来了半天也见不说话……啊!”   脚踝儿才踏进棉拖,却忽然撞进一堵硬朗人墙,那样魁梧的身躯,直将她娇小的身子全全包裹了进去……   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有粗糙大掌在裸/露的纤腰上紧紧一揽,青娘脚下一空,整个儿被腾空抱了起来。   “唔——色胚……登徒子!……”嘴上的呼叫还不及落下,一股生猛气息便将余下的话将将堵了回去。   “扑通——”一盆子凉却的酒水被撞翻在地,满屋子的诡秘气息越发浓烈了。   才在酒水里泡过的半醉身子,直熏得玄柯一阵晕眩,可这女人偏还要扭拧着滑溜溜的身子拼命挣扎。只觉一晚上的渴望忽然被灼灼点燃,玄柯脑袋空了一般霸道地向青娘馨香口唇里探进去。   “别动。”将军的威严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青娘一瞬呆滞,睁开眼睛,果然对上一双凛冽的深邃眸子。抬手就要往他肩上打过去:“喂,什么时猫进来的呐?一点道德都没有了!”   掌心还不及伸向半空呢,却早已被玄柯腾出的一手牢牢压向了背后,再难以动弹半分。丰//润的胸//ru因着力道,高高向前挺立起来。白色的柔软擦着将军结实胸膛,在四目下微微颤抖,合着满屋子的热与酒气,直熏得二人双双迷了心神。   害怕这个一向狡黠的女人得空逃离,玄柯抱着青娘向桌旁的躺椅走去,他的唇紧紧贴着青娘的柔/软/唇/瓣,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别动!只是今晚特别想你……你若再动,不怪我动了真的……”   沙涩的嗓音,好似有万般的隐忍。   小心将女人虚软的身子摊至躺椅上,倾覆下魁梧身躯,将那一抹娇小牢牢裹藏在精悍的胸膛里。他是真心只想吻吻她的,知道她一定不肯给他,他也不敢做其他的奢望……她这样的女人,不知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却又狡猾得像只千年狐狸精,哪儿肯轻易将自己托付?   可是他,偏偏最想征服她的心。   男人孔武有力的身躯直直压下,灼热的唇从脸颊蜿蜒至耳垂,又一直摸索着向下滑去,那粗糙而湿润的质感,沾在才从酒水里泡过的肌肤上,青娘只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可是偏还不能挣扎——他说只要吻吻她,那就一定只是吻吻……可他又说:倘若你再动,小心我动了真的。那么她若挣扎,他就定然会动真的。   从来不知这个好脾气的将军也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霸道时刻,一边欺负你、一边还逼迫你不许动……可是她的身体哪儿经得起这样挑衅呢?真是要了命了!   青娘这一刻忽然真心后悔自己做了第二个选择,不准对他动情、不许破了合欢,还不能逃避他对她日渐涌/动的情愫。天下哪儿有这般矛盾的事?   男人的某处分明有青龙在蓬勃暗涌,那坚/硬的大/物/凶/猛抵在她的小/腹上,分明箭在弦上,偏还死死隐忍着不愿放进她的深/幽小径。青娘直觉生疼得要命……身体疼,心也在疼呀,她原不是要故意如此折磨一个好人……可是她又这般自私,她想要她们母子自由啊。   只得努力寻着话打击他道:“满身的香粉味,不知在外头沾了多少花草……不要弄脏了我才洗的身子……唔……你不讲道理……”   明明是挣扎着麽,只那天生虚软的口气听在情动难堪的铁血将军耳里,怎生的却像是娇嗔吃醋?   吃醋么?玄柯才抚上青娘红色小兜的大手顿了顿,某个清风飘逸的洒脱背影又浮上眼前——那个白衣翩翩的俊郎男子,他拉着她的袖,眉眼间尽是包容与无奈,他说:信与不信,你日后自然明白。   要她信什么呢?信他的真心抑或是其他?……这样一个平俗的女人,如何竟能让江湖第一公子溢出那般纠结的眼神?   “我若不动你……你便要回答我的问题。”玄柯强捺下涌/动的情/谷欠,裹着青/娘半裸的身子在膝盖上坐下,眉峰凛冽,语气又复了一贯的清冷。   从初识开始,她便只是他眼里一只惯常做作//爱装的虚伪小物,哪怕她一个微小动作,都瞒不过他锐利的眼眸,可是自从她莫名突然决定同自己来了京城,却让他越来越难以掌握……这样的感觉于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我若答了,你也未必肯信……”青娘喘着气,浑身一丝儿力气也不剩下,好似醉了一般,软趴趴勾着头缩在将军怀里取暖:“你不就是想问我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么,午间我就知道了……你也不想想,他那般名望的人,能与我这样的女人有甚么关系……不过是我曾经不要脸的看上他,想要攀着他过几天好日子罢,哪能有什么?”   嘴里说着,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青娘仰起脑袋“哧哧”自嘲:“你看,我不是也勾搭过你么?这会儿还不要脸的坐在你怀里呢。不喜欢你、不让你碰我……又要白白吃你的、喝你的,天底下没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了~呵呵~~”   玄柯低下头,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然满面潮红,眉眼在对着你微笑,花一般的摇曳,心却分明间隔得甚远。   知道这样的女人最是不能盘问,一旦问碰及敏感之处,她便又立刻缩起脑袋藏得更深……古铜色的清隽脸颊便扬起一道无奈浅笑:“呵,你最是擅于伪装……那么你可听说过藏花阁,阁主凌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没有。”青娘凝起眉,几时江湖上又多了个藏花阁?   她的个子在女子中原也不算小,只裹藏在将军宽阔的胸膛里,却显娇弱万分。身下的青龙依旧昂/扬,可是男人的气息却已然平稳了下来……这是个耐力得有多强的男人啊,哪儿轻易便能搪塞过去?   左右都已是个坏女人嚒,索性坏到底好了。青娘想了想,又哧哧笑起来:“还有啊~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都肯随你回来了,又不肯答应把自己给你……你看,人人都当我是你女人,你又在外头惹了这样多的仇家,上回险些害我被飞鹰玷污。我若不换个地儿藏着,哪天又被谁抓了去……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可我若是答应了你,我的性命就不保了啊……你虽然很好,可你不能护我周全。你们这些皇族人家,最不可靠了,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反而还要连累我砍头……唉,做人可真难……”   口中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长长打了个哈欠,那半阖的眉眼间一片醉意惺忪。   “……我会让你记住你今夜说过的话。”玄柯沉了脸色,他原只是随意打探她罢,并不存什么深的心思,毕竟她的姿态与那些女人太过相似,倘若她独独回答“不知”还好,偏又说了这一大段,倒显得是在欲盖弥彰了……   一瞬间心中空落,玄柯撂开下摆站起身来:“夜色晚了,你睡吧。”   怀中女人却不再言语,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竟是不知何时熟睡了过去。睡着后的她敛尽所有狡黠与不羁,此刻看着倒是个万般柔弱的清**子。   “可恶。”将军精致嘴角晕出一抹无奈浅笑,揽着青娘绵软的身子向床边走去。   “呜呜……大大、”才走得床边麽,松垮垮的被窝里忽然钻出来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两只凤眸儿亮闪闪的,瘪着小嘴巴可怜兮兮。   川儿可委屈了,今天晚上才在大门口玩着狐狸呢,忽然冲出来个疯婆婆,抱着他“乖孙孙、乖孙孙”的就要往外跑,把他吓得眼泪都要哭干了。可是大大和娘亲一晚上只顾背着身子亲嘴嘴,这会儿才肯过来睡觉,呜呜……太偏心了麽,我也要亲亲。   趴着圆团团的身子就往将军怀里拱:“抱~~、睡觉觉……”   ——*——*——*——   “快告诉夫人,后院腊梅花开了,可真漂亮!”   “嘘——刘婶小声点儿,夫人还在里头睡着呢,昨晚上将军……”   “哎哟,我的天!这么快就……”   “可不是,连盆都打翻了,满地儿的酒啊衣服啊,夸张极了!”   “嘶——,难怪将军一早上心情那般好~~原来……啧啧,年轻人呀~~真不得了!”   小院子里一群女仆唧唧喳喳,好不吵闹。青娘揉着惺忪睡眼挣扎着爬坐起来,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圆桌上,竟然都已经日晒三杆了,身旁空空落落,那个时常尿床的淘气小儿早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川儿——”懒懒的唤了一声,便要掀开被子站起来。脑袋却涨得生腾,发烧了一般,才站起又瘫坐下去。   “诶~~来啦,来啦。”回答她的是刘婶笑嘻嘻的粗糙嗓子。刘婶高兴呀,呼啦啦指挥着丫头老妈子们这个擦桌子、那个端盆子满屋子忙和起来。她是过来人了,将军那样孔武的男人,夫人身子这样娇虚,伺候了一晚上哪儿还有力气下地?你看那身子,这儿红一块,那儿紫一块,不定昨晚如何被折腾了呢?   害怕青娘害羞,夜里又拒了将军的意,刘婶赶紧找了件干净小袄往她身上麻利一罩:“小公子一早上随将军出去逛园子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说着,讪笑着看了看青娘身后凌乱的被褥,又朝小京训道:“小京你这糊涂丫头,怎生得放这样小一个枕头,你让将军和夫人怎么挤?”   小京吐了吐舌头,她可是个直肠子的性子:“挤挤才热乎么……我哪儿知道将军这么快就和夫人同房!”说着便屁颠屁颠往门外猫,一点也不知含蓄,直把一屋子丫头们羞得红了脸。   同房?我几时答应要和他同房了?   青娘好生纳闷。她的身体最是怕冷,南方的冬天偏偏阴得渗骨头,她昨晚一冲动便往澡盆里加了半坛子的温酒,想是洗久了脑袋便醉了,竟然什么时候睡去了也不知。可是到底为何才过去一晚上,大家的表情却变得这般奇怪?   拍着沉重的脑袋,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心里头惦记着川儿——可不要整日和那怪脾气的家伙呆一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一边孤立着她,让所有人都误会她;一边又笼络着川儿,直挖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她才不是那种没脑袋的傻子。早早办完了差,还得去东南边卖海鲜呢。   当下裹着小袄便往门外走:“哪个园子呀?”   “西北面,这会儿听说太尉大人在呢。”刘婶指了指窗外,复又埋头清理地板——我的乖乖,折腾成这样,要了命了!   ————————   昨夜竟不知道何时下过一场小雪,满园子的腊梅悉数开放,黄的花瓣褐的枝,风一吹一股子暗香扑鼻,直看得精神都爽朗起来。   “嘟嘟……要尿尿……”有小儿声音弱弱随风飘来,好似带着哭腔。   青娘忙随着声音寻过去:“川儿——”   “娘……”梅园深处的石桌旁,川儿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看过来,那湛青色的小棉裤上俨然又是一片湿辘……当着陌生人的面尿裤子,羞死人啦,呜呜。   “川儿乖~~大大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青娘忙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声“大大”叫得好不自然。   头顶上方忽传来两声“呵呵”浅笑:“这位夫人便是青娘麽?”   醇亮浑厚的陌生嗓音,谁呀这是?   青娘抬起头眯起眼睛,却是两个陌生的锦衣男人不知何时站在跟前。那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紫衣男子,黑发金冠,清瘦脸庞,双眸流光,一身的霸气,倒也是个耐看角色,便垂了眸子低声道:“民妇见过大人。”   “大胆!你知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旁的一名四十余岁男人厉声喝断,却是个满面红光的大胖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乱扫,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那副贼模样直觉的让她心中厌烦。   “诶~~太尉大人不得无礼~~~”见青娘表情冷淡,紫衣男人向胖子不悦挑了眉,分明语气绵长低沉,那表情却万般森冷残酷,直看得胖子生生打了个哆嗦。   那紫衣男人方才转而对青娘笑着摆了摆手,狭长的眸子波光潋滟,竟也好似在她身上寻着些旁的什么:“呵呵,朕与玄将军自幼亲如兄弟,青娘子不用多礼。将军替朕取文书去了,你可在此稍候片刻。”   呀,原是皇帝……倒是与小太子长得一点儿也不相像。可是这样的眼神好生奇怪,明明初次见面麽,如何这样的打量人家?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青娘抱着川儿福了福身子,假意看不清眼前男人探究的神色,俨然一个没多少世面的小妇人家:“不打扰大人们处理公务,民妇先行告退了。”   醉了一晚上的身子软趴趴的,分明步履款款如风,巴不得走得快些,只那盈盈无骨细腰,落在旁人的眼里,却成了另一道风景。   何太尉眼里瞬间荡漾开一抹暧昧浅笑,想了想,便伏到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味道真是像极了~~要不是这张脸太丑,微臣还以为真是淑妃娘娘重生呢……大将军这事儿做得忒过分,知道皇上您最是思念淑妃,偏还要找这样的女人刺激您。”   “哼……随意枉测功臣,小心朕罚你一年俸禄!”皇上冷冷勾唇训斥,只那视线,分明随着远处袅袅如烟的背影巴巴而去……   刺激我么?呵……   一时间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作一片黑云。   嘤嘤,以下为河蟹章节《阿Q正传》……   然而这一夜,举人老爷反而不能睡:他和把总呕了气了。举人老爷主张第一要追赃,把总主张第一要示众。把总近来很不将举人老爷放在眼里了,拍案打凳的说道,“惩一儆百!你看,我做革命党还不上二十天,抢案就是十几件,全不破案,我的面子在那里?破了案,你又来迂。不成!这是我管的!”举人老爷窘急了,然而还坚持,说是倘若不追赃,他便立刻辞了帮办民政的职务。而把总却道,“请便罢!”于是举人老爷在这一夜竟没有睡,但幸第二天倒也没有辞。   阿Q第三次抓出栅栏门的时候,便是举人老爷睡不着的那一夜的明天的上午了。他到了大堂,上面还坐着照例的光头老头子;阿Q也照例的下了跪。   老头子很和气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么?”   阿Q一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许多长衫和短衫人物,忽然给他穿上一件洋布的白背心,上面有些黑字。阿Q很气苦:因为这很像是带孝,而带孝是晦气的。然而同时他的两手反缚了,同时又被一直抓出衙门外去了。   阿Q被抬上了一辆没有蓬的车,几个短衣人物也和他同坐在一处。这车立刻走动了,前面是一班背着洋炮的兵们和团丁,两旁是许多张着嘴的看客,后面怎样,阿Q没有见。但他突然觉到了:这岂不是去杀头么?他一急,两眼发黑,耳朵里〔口皇〕的一声,似乎发昏了。然而他又没有全发昏,有时虽然着急,有时却也泰然;他意思之间,似乎觉得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杀头的。   他还认得路,于是有些诧异了:怎么不向着法场走呢?他不知道这是在游街,在示众。但即使知道也一样,他不过便以为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游街要示众罢了。   他省悟了,这是绕到法场去的路,这一定是“嚓”的去杀头。他惘惘的向左右看,全跟着马蚁似的人,而在无意中,却在路旁的人丛中发见了一个吴妈。很久违,伊原来在城里做工了。阿Q忽然很羞愧自己没志气:竟没有唱几句戏。他的思想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小孤孀上坟》欠堂皇,《龙虎斗》里的“悔不该……”也太乏,还是“手执钢鞭将你打”罢。他同时想手一扬,才记得这两手原来都捆着,于是“手执钢鞭”也不唱了。   “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阿Q在百忙中,“无师自通”的说出半句从来不说的话。   “好!!!”从人丛里,便发出豺狼的嗥叫一般的声音来。   车子不住的前行,阿Q在喝采声中,轮转眼睛去看吴妈,似乎伊一向并没有见他,却只是出神的看着兵们背上的洋炮。   阿Q于是再看那些喝采的人们。   这刹那中,他的思想又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了。四年之前,他曾在山脚下遇见一只饿狼,永是不近不远的跟定他,要吃他的肉。他那时吓得几乎要死,幸而手里有一柄斫柴刀,才得仗这壮了胆,支持到未庄;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眼睛,又凶又怯,闪闪的像两颗鬼火,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了他的皮肉。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近不远的跟他走。   这些眼睛们似乎连成一气,已经在那里咬他的灵魂。   “救命,……”   然而阿Q没有说。他早就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的迸散了。   至于当时的影响,最大的倒反在举人老爷,因为终于没有追赃,他全家都号啕了。其次是赵府,非特秀才因为上城去报官,被不好的革命党剪了辫子,而且又破费了二十千的赏钱,所以全家也号啕了。从这一天以来,他们便渐渐的都发生了遗老的气味。   至于舆论,在未庄是无异议,自然都说阿Q坏,被枪毙便是他的坏的证据:不坏又何至于被枪毙呢?而城里的舆论却不佳,他们多半不满足,以为枪毙并无杀头这般好看;而且那是怎样的一个可笑的死囚呵,游了那么久的街,竟没有唱一句戏:他们白跟一趟了。   ☆、娘子合欢   被人跟踪的感觉真心不爽,尤其整日被个疯子跟踪的感觉就更加别扭了。偏她还是个发丝半白的羸弱老妇,大冷的天裹一件素兮兮单薄棉袄,你走她亦走,你打轿,她便一路随在后头不要命地跑。这样可怜的人,你若要骂她赶她,首先良心就过不去。   青娘揩着几包药草一路往将军府方向回去,川儿近日频频尿裤子,大夫把了脉也只说是身体弱,吃了几天的药却一点儿也不见好,真心头疼。   小京依旧在旁喋喋不休,她这样的性格,每日总有一堆说不完的牢骚话:“狗太尉!做尽了坏事也没遭报应,全报应别人身上去了……这个死那个疯的,他倒活得越来越逍遥自在,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娶……”   青娘理着发丝,弯起嘴角冷笑,那个何太尉她是见过的,满腹肥肠,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是个好色谄媚的恶心角色。那样的男人,妻子疯了不打出去已然算是好的,娶多少女人都再正常不过。   因想到那日来接疯夫人回家的蓝衣清秀男子,便回头问道:“那天那个后生不是她儿子吗?”   “呸!哪能是她儿子……早死了!听说后来小姐儿也丢了……抱回来的养子,现在看着是个孝顺的,谁知道心里头怎么想呢,太尉府里头就没有好人!”   小京啐了一口,撇过脑袋向拐角处缩头缩脑的老妇人白了一眼,又将青娘好一番打量,皱着眉头道:“诶,我就奇了怪了,这老太太自夫人您来了后倒是安静了不少……你不知,平日她但凡看到个面生的年轻女子,那可是当街扑过去又抓又亲呢,没把人吓死!”   ……   “是麽?那倒真是奇怪了。”青娘嘴角抽抽,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回答。   “囡囡……”想是见二人停下来看她,何夫人蠕着步子从拐角处移了出来,勾着瘦弱的脊背,眼神儿怯怯盯着青娘手中的食盒子,拼命吞咽着口水。   看样子,倒是饿坏了。   青娘从盒子里掏出一块热乎糕点走过去:“给,给你吃。”面上带着笑,眼神儿却是同情的。   她虽自小不知什么母女亲情,对于情啊爱的却也从美人们口中听去了不少。所以说,女人哪,不怕生得不好,怕就怕嫁错了郎,穷些的倒也好办,有手有脚终是能混得了一口饭吃;最怕的就是那良心被狗吃了的负心汉,不爱你不疼你偏还将你一辈子掏光毁尽,到头来如何死的都不知晓。   “不不不,不要……”几时有人对自己笑过?何老夫人吓得一个劲直往角落里缩去,眼睛巴巴瞅着黄澄澄的糕点,分明想吃,只那手伸出来又立刻缩回去,矛盾万分。   青娘却不愿意继续看她了,不知为何,顶顶讨厌的就是这些可怜又可恨的人:“拿去吧,我不打你。”一块温热糕点往妇人手中一塞,转了身就走。   小京忙几步从后头随了上来,戳着指头笑嘻嘻道:“夫人好生心善,难怪咱们将军这样喜欢你。”嘴里头才说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羞于见人之事,圆脸蛋儿“刷”地红去了半边。   那副羞窘模样,青娘如何看不到?一上午的,府里头的丫鬟老妈子看她的眼色尽都是这样呀,虽个个带着和善之意,可那眼神儿要多暧昧便有多暧昧,好似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上午头疼不能想事,这会儿倒是清醒不少,隐约记得将军昨夜的确进过自己屋子,其余的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青娘微凝起眉头试探道:“小京……将军昨夜果然是宿在我那嚒?”   “呃?……夫人您自己做的事儿都不记得啦?羞不死个人!”丫头的脸更红了,一大早就是她去开的门。只那雕花木门才被推开来一小缝,却见将军正赤着胳膊将夫人揽在胳肢弯里,好看的唇贴着夫人的小嘴儿又是亲又是啄的……直把她吓得小心肝都要爆炸了。好在动静儿小,没被将军发现,不然不知又该被罚抄多少遍书。   “将军昨夜回来后就奔您屋里再没出来过,早上太阳出来后才带着小公子出去的。”夫人对将军真是太不上心了……小京不满地撇撇嘴,没大没小地叉着步子头也不回走掉。   “呃……这样啊……”青娘讪讪笑,一瞬间心却沉冷了下来,难怪她一整天胸/脯沉甸甸涨得不行……该死的,几时脸皮儿忽然这般厚了我的大将军?从前脱了衣服百般调戏你你不上勾,如今关起门来不理你,你却反倒是越来越主动得可怕。   那玉面只说让自己去他身边呆着,可没说多久呀,若长久这样下去,可真心要人命的……   ——————————   将军的书房座落在临湖的另一个小院,与青娘隔湖相望。青娘一路揩着食盒寻过去,正午日头暖暖,照得她酸疼的身子越发虚软无力,几步的路,竟是打了不下十个哈欠。   只推开那镂空红木房门,质朴的书房里正中桌案上摊着几册话本,地上散着几把小木短剑,里头却独独的没有人。   “大大、抱……”   “川儿乖,你做好了我抱。”   有小儿奶声奶气的小儿央求和着成年男子的磁性嗓音从窗外飘进……原是在后头草地上玩耍呢,青娘将食盒子一放,软趴趴随了过去。   植着葱绿冬青的花坛边,果然蹲着那青衣束身的魁梧男子,身旁有肥嫩小儿正掏弄着裤子在学尿尿,想是觉得那站立的姿势十分没有安全感,一双汪汪凤眸巴巴地看着男子,非得看他笑着点了头,那小便儿才肯“孳孳”地溢出来。   呃……从前倒忘了教川儿这个,难怪他时常尿裤子。青娘尴尬咳了咳嗓子:“在这啊。”   何曾想到久征沙场的铮铮男子竟也能如此这般细致,这一瞬,方才的火气其实早已灭去了一大半,却偏还要做一副十分生气的执拗模样……啊呀,你这女人,真是好生没骨头。   玄柯才在笑着,听闻声音便抬起来头,他今日着一袭烟青色冬长裳,领口袖着图腾暗纹,衬得那刚毅的古铜容颜越发俊朗神丰。   因见青娘难得的如此严肃,那笑容一敛便瞬间换做一副惯常的冷傲模样。   ……又要开始装嚒~~   青娘撇了撇嘴,反正在他面前早已不知丢过多少脸面,干脆单刀之入道:“你昨夜为何宿在我那里?”   这一刻的她,秀眉微挑,严肃执气,哪儿还能找得见昨夜半分不要脸的软趴趴模样。   “你昨夜醉了……川儿直哭。”玄柯沉着嗓音,抱起川儿走了过来。   他的身型那样高大,直将青娘牢牢笼罩在他的阴影下。靠得那样近的距离,那颈下一簇紫/红色/咬/痕便从素白领口下探了出来……看得青娘没骨头红了脸。   方才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回房检查她的合欢,原还怕自己醉后着了他的道,好在那合欢虽被吻得艳红翠绿,万般鲜活妖娆,却依旧还在右胸上开着……节操算是保住了。本是要来责怪他趁人之危的,此刻看他脖子上那红红紫紫,倒开不了口了……分明自己也吻他了麽……该死的,我吻他做什么呀?   “那你也不该留下来。”青娘手指头儿握进掌心里,凶巴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白眼,从前可都是赏给将士们的呢,便宜了你。   “要大大。”川儿忽然很肯定地替将军开了口。眯着眼睛凑到将军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捂着小嘴儿“咯咯”笑起来。   “唔。”将军两道剑眉微挑起来,按捺着似要弯起的唇线,磁性嗓音一如既往的正经:“昨夜……原是你先缠裹进来。你说,若我能护得你周全,你就将自己给我。”   怎生得嘴里说着不要命的谎言,却依然一副面不改色的无辜模样?   青娘可不记得自己昨夜如何作为,哪里知道自己同他说过多少的话。本就是刻意同他保持着距离,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他拉进了坑里,可他若继续这般顽固地一味攻克过来,她如何抵挡得了多久?   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自回京城后,俨然同印象中那个贵气冷傲的大将军判若两人。青娘揽过川儿,头也不回就往院外走:“死相……下次再来,我拿水泼你。”   软趴趴的嗓音,即便生气也没有一点威力呀,将军可不怕。   少见得她这样执拗,玄柯精致的嘴角终是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其实真心不怪他。早先川儿缠着他,不让他走,他却也只是将青娘放至床内,揽着川儿在床边睡下;只她倒好,还不及多久功夫,便蠕着半/裸的身体一个劲的直往他怀里钻;倘若只是钻也就罢了,偏小嘴儿还要蹭着他的胸膛呢呢囔囔,那绵软而痒痒的触感,让他如何还能忍住不吻她?   ……   一股淡淡花香擦肩而过,大内公公贺老钱满是褶皱的老脸荡漾开一抹诡秘浅笑——除却一张略带雀斑的小瓜子脸,这女人的姿态、神情,还有那副软趴趴的无骨模样,倒是真真像极了淑妃娘娘……想不到,向来万坚难摧、无孔可钻的铁血将军最终还是被女人挂了心呐~~!呵呵~~好极。   “大将军玄柯接旨——”贺老钱撂了拂尘,那副褶皱老脸瞬间化做一副肃冷:“圣上亲谕,为犒赏边关将士辛苦劳军,特着大将军玄柯与一干将官人等,腊月初八日泽和园赐筵赏乐——”   一纸黄帛盛入掌心,泽和园么?玄柯原本淡笑的刚毅五官沉敛下来,当今圣上日日沉迷酒色,从不论边疆战事与百姓疾苦,如何今年却突然地大改作风,竟要特特赏筵犒劳?   只心中才作想着,却又听贺老钱公鸭一般的苍老嗓音在头顶上方道:“皇恩浩荡,圣上念及将军与夫人难得一路辛苦回京,特特嘱咱家给带个口谕,初八日将军定要携了夫人与公子一同赴席,切切莫忘。”   说着,接过管家递来的谢仪,便扫了拂尘颠颠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木有米睡滴孩纸?道声晚安,一夜好梦哈~(@^_^@)~,   ☆、32   泽和园位于皇宫东南面,据说是当年皇上特特为淑妃娘娘所建,这里临水环山,亭台楼阁,风景十分之好。   听闻那淑妃娘娘原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天生一副软骨头,生性疏懒嗜睡,又生着一副古怪脾气,喜怒十分无常,直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朝政不思。只不知是招了宫人陷害还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却早早地生下当今太子,二十不到的年纪便一缕香魂不在。皇上心碎难挡,恐念景伤情,便命人将泽和园直直锁了十数年,今日忽然又重新开放,其内里的韵意倒真真惹人猜度。   虽是腊月寒冬,然因园子的四面燃着无烟炭火,台上歌女舞姬婷婷袅袅,台下达官贵人熙熙攘攘,倒也并不显得多么冷。   大将军孑然多年,今年回京述职却忽然地带回来一对母子,这消息早在京城里传得如火如荼。又因青娘身份不明,无从查探根底,一时间各种猜测便风起云涌。有说是将军路上捡回来的露水夫妻;有说是当年将军偶然醉酒寻欢,惹下了桃花债;   更有甚者,竟是将青娘比作狐媚化身,使着秘/术把将军心魂勾引,风花雪月好一番杜撰,当街摆起了说书摊子。那说书的词段自是各般香/艳/诱/人,越发引得人们心痒难耐,如今得见青娘真颜,如何还能轻易错过?   青娘揽着川儿一路怄气随在将军后头,她今日难得换了身时兴衣裳,簇新的朱色翔云小短袄,配着烟紫色百褶裙,腰若无骨,步履绵绵,再加黄灯迷蒙的夜色下看不清脸面,那副模样儿自是勾来各色眼神不断,让她好生厌烦。   然对着一群达官显赫,白眼儿却是翻不得的,能做的只是垂下眸子假若无视。   她是十分不爱前来赴筵的,不愿顶着将军女人的身份出来抛头露面,却终究皇命难为,谁让她如今在天子脚下过活?……也不知那端端天子三千佳丽,如何偏要惦记着她一个麻雀娘,真是纳了闷。   女人的执拗玄柯如何察觉不到?他今日可是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叫得动她。因见青娘委实慢得可以,便停下步子道:“累了麽?”   虽是惯常的肃冷模样,只好看的唇角却分明微微扬起一道玄弧——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天生爱装的角色,你看她,步子迈得万般不情不愿,偏还要勾着头垂着眼,做一副大方得体之范,好似就怕人家看出她原是个乡野妇人一般……只这点,心底里倒是好笑又爱她个不行。   青娘可不知将军停下来在看她,一抬头,险些儿都要扑进玄柯滚烫的胸膛。   这个男人,你每次转身都要这般出其不意么?作凶巴巴瞥去一眼,声音冷冷的:“做什么这样看我?”   “呵,红色倒是十分配你。”将军仔细揩了揩青娘鬓间散下的发丝……这便是个天生的软骨儿,连着毛发都这般细软。   无厘头的回话和着熨帖而来的男子气息,青娘双颊没来由泛起了红……她这两天可还在生他的气呢。红色很配她么?那天晚上她穿的也是红色小兜呢,不定他当时是如何解下的它……那样一个生猛武将,欺负起人来可是好不霸道……   联想到其间的种种,一时甚为羞窘。明明是该很生气的,却好似心底里麻麻的又生气不起来……该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想起这些,青娘你真是风骚得没了救。   “走啦,大家都在看呢。”青娘扭头去看天,假意看不明将军眼中的潋滟。   只那视线才要抬起,却一刻间豁然僵住……隔着将军魁梧的身躯,两步外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一道诡异的黑衣白扇。一股阴风扑面袭来,有绝色公子笑颜翩翩——别来无恙啊,我的小合欢~~   分明无声,却已然阴幽入骨。   慌得青娘秒秒间竟如触了电一般,原还贴着将军胸膛站着呢,一瞬赶紧将将退开在两步外。该死,就不该心软应下筵席啊!   “怎么?”玄柯手心一空,怅然凝了眉……好容易才暖了她的脸色,如何这般快的又变了模样?   “哦呀~~,玄将军与夫人真是一对伉俪情深,让在下好生羡慕。”人群熙攘的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笑唤。幽冷动听的嗓音,分明带着笑,听在耳里却似寒风袭过一般,让人将将醒了心神。   玄柯顺着话音回过头去,却是一黑一白两名年轻男子立在矮树丛边。那白的,宽袖舞风,温润如玉,自是太子少傅萧木白无疑;身旁站着的另一俊逸公子,着一袭精致镶金丝纯黑冬袄,手执白绒扇,眉眼绝色如画,却是当日藏花阁所见之凌风阁主。   说话的正是他。   凌风一双狭长凤眸含着笑,对着青娘端端鞠礼:“在下凌风,这位可是玄夫人与小公子?”   那笑容好看得摄人心魄,却怎生的让青娘顷刻间煞白了脸。   青娘费力溢出一点儿笑:“……见过凌公子。”这称呼,又假又生硬,真心尴尬。   她原还以为应了第二个选择便可以不用再被他辖制,虽昧着良心愧对了将军的情,终究还是有自由的,哪儿知道竟然又在这儿碰到……该死,她怎么能忘了呢?玉面夜叉向来就是个毫无章法之人呀!   想到被他们看去她满面潮红嗔怪将军的那一幕,青娘真心懊恼极了。一个是心里头恨的,一个是骨子里怕的,为何偏偏甩他们不得?   一双清冽眸子便恨恨地向萧木白瞪过去,只萧木白对着将军弯眉含笑、举止谦谦,竟似看也不曾看过她。   萧木白两道宽袖一抚,对着玄柯施礼道:“木白见过将军。”   玄柯淡淡回了礼,这一刻的沉默,身旁三人的各色表情早尽收他眼底,只因想到青娘那夜酒后之言——“我曾不要脸的看上他”,心中便涌起不悦……若然不是对萧木白尚未割舍,如何才一见到他,便这样将将退离开自己?   看不惯她那样一个不屈服的别扭女人,偏偏为个江湖风流公子乱了章法,玄柯伸出臂榜将隔开两步的青娘轻揽入怀,无视她暗中别扭地挣扎,兀自霸道做着体贴之状,笑言道:“原是二位,倒不知在此遇见,玄某幸会。”   “呵呵,大将军有所不知,藏花阁如今可是皇上极爱,宫中大凡宴乐都少不得他们。平日里凌阁主少有亲自出门,今日却是为了将军与夫人专专辛苦一趟。”萧木白笑着解释,一贯的清风素雅之范,好似全然未曾注意到青娘别扭的神色。   那厢凌风便弹开素白绒扇莞尔道:“木白兄此言差矣。玄将军为我大宋百姓守一方疆土,我等不过呈皇上之命,特特为夫人抚上几只拙曲,区区小事又何足以挂齿?”   特地加重了“皇上、夫人”二字,口中说着,一双潋滟凤眸又将抚在青娘腰际上的大手淡淡一扫,勾唇笑道:   “呵呵,向来听说夫人是个传奇女子,只今日一见,倒忽然发现好生面熟,像极了在下一位故人。”   那眼中暗藏的意味青娘如何看不明白?她自是没忘了他的嘱咐,不能动情呀,怎奈何身旁的魁梧将军他偏要如此霸道揽着她,动也不容她动弹分毫。   只得笑着垂下眸子,作一副老实巴交的小妇模样:“让公子笑话。”   ……   这样同他说话的感觉真心奇怪。   “呵呵,青娘自来怯生。”玄柯低头凝着青娘笑,俊朗眉峰微弯,言语间好不宠溺。对于眼前这两个男人,心底里是欣赏的,却不愿过多同他们打交道,便拱了拱手道:“小儿体虚,夜里风凉,这厢先进去了。”   大手抚过青娘盈盈腰际,自向厅内走去。一道魁梧身影带起呼呼寒风,少见的霸气凛然。   青娘挣扎不得,脚上虽在走着,骨子里头却哪儿还剩下力气?心肝儿砰砰的跳,倘若玉面不在,她大可以对着木白上演一场夫妻恩爱之戏,好好挣回来一场脸面;可这会儿呢,却是恩爱不得、疏远不可。恩爱吧,那玉面不定如何将她误会;疏远麽,又要怪她差事不利……左右都是别扭。   心中百转千回,思想着该要如何行事,却忽然一股淡淡龙涎香从身旁拂过,有阴咧动听的嗓音贴于耳际,转瞬即逝:“做得很好麽~~我的小合欢。”   腰椎间一触冰凉,那是他挨着将军的臂将她轻轻一揽。一刻间,心都要被他冻起来了。   ——————   当今皇帝最喜筵乐,不时便让一众王宫大臣携家带眷、把酒迎欢,倘若再看上些个姿色上乘的,随手带回宫里也是常事。大臣们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一些擅长谄媚的官员更甚至巴不得将妻女打扮得美艳些,好博得皇上青睐,升高发财。   宴客厅里左右两排长桌,桌上佳肴美酒琳琅满目,文武官员早已各自为座。虽是犒劳将士,来的京官儿却也不少,见几人进来,有熟识的便纷纷拱手问好。   王粗鲁早早就到了,从来是个爱酒的货色,皇帝老儿请客哪有不吃的道理?嘴里叼着鸡腿,见到青娘大咧咧将手上酒葫芦举起老高,招呼道:“老板娘——,这酒比咱漠北的忘川味道可真是像极!”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粗嘎嗓门,直遭来周围京官齐刷刷一排白眼。京官们最是瞧不起外放官员的,土里吧唧,上不得台面,尤其武将更是如此。   王粗鲁也不恼,你们瞧不起老子,老子更看不上你们呢!面白耳肥,一群不干活白吃饭的货色,没了我们在前方打战,有得你酒喝?   擦了擦手,揽过川儿坐在膝盖上逗玩起来:“嘿,几日不见,咱将军可把你小子养肥咯。”   “嘟嘟。”川儿捏了把王粗鲁的大鼻子,蹬着小短腿就要往桌上的小红糕点扑过去。   玄柯微凝起眉,沉着嗓音道:“这是宫中宴乐,言语不过太过无礼。”他一向最是恪守纪律、低调严谨的,言毕,自引着青娘在桌边坐下。   ……   今夜将军成了主角。皇上一番赏词完毕,那厢各个官员便似约好了一般,将玄柯围成圈儿不停地敬酒。   青娘无事,见川儿又只顾同王粗鲁玩玩闹闹,便一味只是埋头吃着菜。   对面屏风旁,有黑衣公子正素着绝美之颜,颔首轻抚古琴,分明一双好看的狭长凤眸半阖着,可她却偏偏只觉他在笑看着她,好似她在他面前了无遮盖一般,直将她看得坐立不安。   她是心中有鬼的,为着与玄柯屡次三番不要命的肢/体相亲。哪儿还敢与他那双锐利阴幽的眸子对视?偏那琴声被他抚得缥缈莞尔,袅袅似能勾人魂魄,直听得她骨头酥酥/麻麻,软了一身的力气……   这曲子,取《极乐》为名,她自16岁在湖边遇到他之后便日日未曾断闻过,如何不知那曲里的迷离之味?   好似为了驱走越发升腾的热,青娘抬起头来拭了拭额上细汗。却不想只这一抬头间,又看到那着一袭明黄刺金龙袍的端端天子,竟也在对着自己暧昧发笑。微睁着一双醉红的眸子,也不知看了她多久,连双颊都满是红潮……这死皇帝,三千个女人都不够你用么?   心中虽恼着他的好/色,只他毕竟是皇帝呀,你骂他便要杀头,不理他便是无理,怎么着都不自在。   青娘咧开一个她自认为最丑的笑,复又将头埋下来。   呵,果然一样是个古怪的女子。玄天玩//弄着掌中金杯,因常年沉迷酒色而略显清瘦的精致容颜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荒/糜浅笑。   这样的表情,如何能逃过凌风那双锐利的眸子。十指暗施力道,那根根琴弦便似几丝银蛇乱舞,越发袅袅无了章法。   极乐为曲,忘川为酒,失了心,迷了魂,那死去的人便像又活过来一般,渐渐就坐在了右手边的桌案上……玄天越发笑得迷离,好似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她笑面娇娇,眉眼间尽是风情,却独独对他理也不理,偏要他发一通毒誓将她好一番劝哄,她才肯露出来一丝儿难得的浅笑。   琴声又施力道。   ……   一阵恍惚,半真半假间,那天子之尊便再分不清谁是谁非了。   见青娘只是低头吃着菜,那尖尖下颌好生让人心疼,玄天朝一旁贺太监招手呼唤:“来人啊,还不快给淑妃娘娘添菜上酒。”   那声音,满满的贪恋与宠溺。   一语惊起四座……淑妃?多少年没有人再敢提及的称呼啊。   一众官员顿了酒杯,数双惺忪醉红的眸子齐刷刷扫过来——   桌案边,有女子满面红潮低头饮酒,明明软趴趴,娇小如若无骨头,偏还要咬着唇强撑无事……这执拗之相,不似当年那古怪的淑妃娘娘还能像谁?   一瞬间众人各个茅塞顿开——难怪皇上今夜忽然开了泽和园,原是早早便锁定了这个女人的不寻常。   当今天子**昏心、喜怒无常,他看上的女人从来不惜任何手段,哪儿有得不到的道理……一时间各色眼神便齐齐向将军看去,有辛灾乐祸的,有同情的,亦有嫉妒——   将军啊,只怪你看上了不该的女人。此刻让你拱手让出,我看你是让与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_^~~~章节补齐咯……看到亲们求肉啊,嘻,其实尘子也想上肉啊,无奈时候未到咩……挠头……但是等肉上来时,应该不会让亲们失望滴,炖了很久了不是?   ☆、33   “是。”老太监贺定鸿撂起拂尘,接过小婢递来的食盘亲自端至青娘案前。弓着腰,老脸上腆着笑:“淑妃娘娘请用~~”   红酒佳肴,琴声渺渺。   淑妃?青娘抬头向座上天子看去,那清瘦俊颜上一双眸子虽锁着自己,却分明视线恍惚悠远,仿若在回味其他。一瞬好似明白过来……极乐极乐,心无旁骛之人听为美乐,然情根孽种者听之,则为勾魂。   玉面果然不易对付,一面惑着皇上,一面试探自己是否对他人动心,可千万轻心不得。   指甲暗暗在掌心里掐出红痕,兀自忍着升腾热/欲,低声道:“什么娘娘呐?我叫青娘。”老实勾着头,却全然没有接那镏金食盘的意愿。   贺定鸿什么角色?替皇上捞女人,那可是老油条一只。不急不慌,褶皱的老脸越发将笑意堆满:“嘿嘿~~从前叫青娘,日后您可就是淑妃娘娘了。恭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谄笑着,竟是哈下腰来将将做了个全福。   那副哈巴狗模样直逗得玄天畅笑起来,一时间心情似乎极好:“呵呵哈~~~,你这个贺老太监,嘴上倒是挺甜~~来啊,传令下去——,打赏。”   “是~~老奴这便去为娘娘预备寝宫。”贺定鸿颔首后退,一对细长老眼暗暗往将军侧对着的脸颊扫去,嘴角噙上一抹诡秘淡笑。   玄柯本就不胜酒量,此刻双目亦是迷离,却兀自把持着定立,几步穿出人群:“呵,贺公公说笑。青娘原不过漠北粗衣小妇,如何可比淑妃娘娘?她初来宫中不懂规矩,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他已情根深种,那极乐早将他心神散乱。口中冷冷道着,长臂轻揽住青娘,又将她不着痕迹地裹藏于他高大阴影之下。   这话含蓄却分明一句拒绝,少见的霸道凛然。   玄天原本笑意盎然的脸上浮起不悦……多少年过去,当初清冷如风的少年渐渐磨成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威武大将,不是没有猜忌过那内里的威胁,不过看他不贪功不立业,只一味在边疆低调守着军营,便也不好将他如何……哪儿想到今日才不过一个青衣小妇,他竟敢这样公然抵抗……   一时斜倚在金龙软座上,兀自作着囫囵模样,半真半假抚着下巴浅笑不语。   那厢何太尉忙腆着肚子笑嘻嘻挤过来,今夜这场酒宴可是他出的主意呢,搞砸了要的是他的命啊。   咳了咳嗓子,阴阳怪气道:“哎呀~~皇上说是就是了,谁还敢抗旨不成么?将军你有所不知,前日下午皇上与老臣在你园中见着小青娘子,差点儿都要误会淑妃重生了……这几日皇上可是茶饭不思、夜不成寐,如若不然也不会舍得将园子开锁……这天下,谁不知皇上最想念的便是淑妃娘娘……咱们做臣下的,巴不得把心啊肺啊全掏出来贡献朝廷,哪儿舍得让皇上为难……”   口中说着,一双浮肿的眼睛赤红赤红地都似要淌下泪来。   这话却是赤果果的要人了。   妈了个巴子的狗太尉!王粗鲁一喝酒,那不怕死的老毛病必犯,酒杯往桌上一甩,拍屁股豁然站起来:“太尉大人好生玩笑!我们大将军多少年为朝廷卖命,到了儿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如今好容易与小青娘两情相悦,倘若要抢,不管是谁,只我老王这关就不好过!”   吆喝着粗嘎嗓子,扳起一条大粗腿“吧嗒”往桌一踏,络腮胡子大黑脸的,那模样真个是吓人。   座下一众将士早就气极,原本才因这难得的犒赏稍缓了对朝廷的不满,不想竟是找借口公然向将军讨要女人。狗皇帝后宫人满为患,不过一时贪青娘新鲜罢,玩几天腻了就扔;大将军却是动了真心,好容易才将她孤儿寡母带在身边,哪能这样被霸占去?   耿直的武将们酒后热血沸腾,可没想到什么后果,心里头早就看这群贪官不顺眼,见王粗鲁带头,便也个个纷纷站了起来。左右将军手下几十万兵马,便是要举事,一夜之间就可以吧朝廷推翻。   那气势汹汹逼近而来的阵势,直吓得何太尉额头青筋暴凸,赶紧戳着指头将将退开数步,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玄、玄柯!你功高盖主,你、公然谋反你!来了哪……”   话音才落,门外一群红衣锦卫“刷”地在厅门立成一排。   “噔——”火候已到,角落飘渺勾魂的琴声便嘎然而止。   藏花阁主凌风轻摇白绒小扇翩翩走过来,绝色素颜上画着一抹清风浅笑:“哦呀~~气氛有些尴尬,这样可不好……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么?我那藏花阁多少女子,皇上若是需要,改日在下送几个过来便是,何故这样为难将军?”   口中劝说着,一双狭长凤眸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青娘:“你看,人游击将军都说了,将军小两口情深似海,总不好将他拆散才是……木白兄,你说可对否?”   “呵呵,木白平生最看不透便是一个‘情’字,这话我却是不知从何判定。一切还看各人自己定夺。”萧木白可不是省油的灯,轻易一推,这话便又将将退回到青娘身上。   琴声了断,此刻青娘心神渐已清明。心中早已明白玉面这一切的用意,他是料定将军必然舍不得拱手让出自己,故意先挑乱了众人的心神,好让各个冲动之下把将军逼于不义之地。   此刻若然自己听话,顶好就是哭哭涕涕,趁着将军神志半清之时,求他将自己救下,好在那“功高盖主”的罪名上生生再浇上一盆火……   可是抚在腰际上的大掌温暖沁骨,即便如此难堪的局面,身旁的魁梧男子却依旧紧揽着自己,丝毫也不曾松动半分……一根筋麽?真是笨极了。   青娘咬着唇,心中百转千回,末了徐徐开口道:“对不起……民妇不过一乡野粗俗之人,何德何能与淑妃娘娘相提并论?太尉大人说得不错,将军做臣下的不好让皇上为难,然青娘不过只是随他顺到来京,暂借居府上罢,何去何从,还须由得我自己做主……”   口中说着,便朝众人福了福身子:“对不起,此刻有些头晕,出去吹吹风回来。”低着头,顾不上身后阴幽入骨的冷咧眼神,赶紧将将退了出去。   将军啊,可莫要怪我害你欺君之罪;若然我不如此撇清关系,栽你头上的,一会就是谋反了……   细腰款款,行如风逝,那副少见的决绝模样,却越发让玄天挑起了斗志——呵呵,果然是个狠心的角色……好麽,你若答应了留下,朕还觉得不好玩呢。既然你亲口承认与他毫无关系,那么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怪朕霸道了。   一双长眸看着女人消失在厅角,玄天方才缓缓勾唇笑:“闹闹闹~~吃一顿饭功夫就闹成这般?方才朕不过睹物思人,错唤了名字罢……瞧瞧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为人臣的样子?”   口中训斥着众人,忽地却话风一转,斟了盏热酒亲自递向玄柯道:“玄将军~~今日可也是你不对。你与我自小最是相亲,如今长大了却怎的不比当年?既与小青娘子不曾有半分关系,这厢却好生瞒了我许久,险些害朕落了不义之名,这酒该要罚你,呵呵哈~~!”   精致酒盏递之眸下,玄柯刚毅容颜上凝起一抹不着痕迹的苦笑……这个笨女人,他原是要一次救她出离尴尬,可她却偏偏那般作傻,楞要将关系撇清。如今他与她既毫无关系,日后皇上再要纠缠,却又是如何才好?……呵呵,你就这样讨厌与我相亲么?   ……   一杯红酒咽下,耳边顿时传来天子哈哈畅笑。一时间,美人袅袅,丝竹琴乐,厅内复又恢复一派热闹。   只心口苦闷浮起,再下去的宴乐,就没了先前的味道。   ——————   寒冬的天气,吹一口气都能浮起一捧的白雾。   泽和园十分之大,青娘一路绕着玉石小径胡乱散着步,心里头乱糟糟,一张刚毅笑脸沉下去,另一张绝色冷颜又浮上来,这个在恼、那个在笑,怎么着都不安生。   酒后走路,风一吹越发醉意朦胧,青娘眯眼,隐约看到假山后似有一处小座,赶紧携着裙裾将将往那边趴去。只才走到假山口,却忽然从暗出伸出一只有力臂膀,直将她虚软无力的身子强揽了进去。   顷刻见双目一片黑漆。   脊背贴着凹.凸不平的山石壁,有咸腥锈水贴着长发蜿蜒淌下,冷得浑身都起了疙瘩。青娘兀自拾起全身力气,抬腿往那人身下狠狠踢去:“救命啊——唔……”   只那呼救声方才喊出一半,却忽然一只淡香手掌往嘴上一捂,耳边袭来一声阴幽悦耳的熟悉嗓音,那身子便僵得再动弹不了半分——   “我的小合欢~~你这样不听话,可是移情别恋了嚒~~”   作者有话要说:被和谐搅得毫无办法,明明木有肉咩,还要黄牌不断……于是,,准备去把鲁迅的《闰土》找出来,放到俺根本一点都不H的30章,嗷……~~~~(>_<)~~~~   ☆、34   “哼,想不到我会在这里等你是麽~~我的小合欢,我才要表扬你做得好呢~~你却这样坏我的好事……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是?”   拉长的森冷嗓音,仿若从那九层炼狱里幽幽发出,锻凌钰修长的身躯倾轧而下,将青娘牢牢抵于身后的假山壁上。窄小而潮湿的空间里,两具年轻的身体就这样紧紧相贴着,近得都能闻见彼此起伏的呼吸。   “谷主息怒。”青娘艰涩抬起头,脑袋抵着斑驳的生冷岩壁,那原本就醉酒微醺的脑袋越发胀痛得要命。她方才原是对将军心软了的,舍不得害他啊,这样迅速而又措手不及地将他置于不义,她下不去那个手。   见锻凌钰不语,青娘又将脸微扬起来,等待着印象中那一触刺痛的掌印……却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有。   黑暗中一贯阴森冷咧的清瘦男子,虽在勾唇冷笑着,一双狭长凤眸却深深凝着她,眼里烟波潋滟,竟似还参杂着一些旁的探究……她猜不透也不敢猜。她是怕极了他的,尤是这样近的距离,更是慌乱得毫无章法。倘若不是他这般强势地抵着她,本就软趴趴的身子此刻哪里还能贴墙而立?   可你却真心不能怪她的软弱……玉面夜叉,素颜绝天下,江湖人人皆知的喜怒无常,每一次与他近距离的接触,都像在炼狱里走过一遭似的,生生掉去人三魂七魄。   她此生,不过只与他三次照面,却已如同死过了三回……   第一回见他,那时她不过六岁孩童,他却已然是个十三四岁端端美少年。原是花一般的好年华,他却那般可怖地逼她去抚脸颊上红色狰狞的罪印,直吓得她哭哑了嗓子,再记不清前身来路;   第二回,原是她刻意躲着他的,却终究躲不过孽生的命运。那样荒/糜的湖边水,她挂着满身的湿,少/女的身型娇//羞//毕//露,惊魂尚且未定呢,却忽看到他敞//露着青//筋/昂//杨的巨龙立在她身旁笑——“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   只一句,便生生逆转了她所有的悲欢情爱。   第三回,那是几日后的傍晚。原以为湖边偶遇已悄然平息,她一袭红衣窝在绣房里为那温润如玉的心中之人做入秋的衣裳,却忽然窗外传来熟悉嗓音:“阿欢。”   一颗心豁然砰砰直跳,羞红着脸,她转身弯眉笑唤:“木白哥哥,还差胸前一颗小扣就好,怎的这样急?”   在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山谷里,所有人都那般不待见她,她却独独只与萧木白笑,只因他,多年来暗中对她的无数关照;也因他,从来清风淡漠的眼里,却独独装着她的影子。   可是这个向来对她温润体贴的男子,在那一天却忽然眼里不再容她。   萧木白,他肃着一张脸,对她与对任何谷里的美人没有不同。一袭宽袖白衣,朝身后两名壮硕黑面淡漠招了手:“带她去吧。”   为何突然如此清冷……她错愕的笑容还不及收起,一张黑布已然毫不客气地蒙上了眼睛……一如她第一次进谷一般,她被萧木白亲手推进了那个屋子,然后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   他们将她甩在飘满黑白帷帐的大屋中,决然转身离去。那个屋子,十年如一日,正中的黑木靠椅上依然慵懒斜倚着某个阴冷的玉面男子……只不过,他不在是个酷劣的端端美少年。   见她摘下眼罩,满眼恐惧,锻凌玉便拭去覆着的素白薄毯,赤着成/熟而精//悍的修长身体从椅上立起来。   他是那样的高,弯腰俯视着她,直看得她惊慌退后。他却“呵呵”好笑起来,然后取下脸上的玉白面罩对她笑:“你叫阿欢么?呵,我等你好久了……今日过后,从此你要改名‘合欢’。”   阴冷的嗓音悠悠道着,好似在做着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双臂将她一环,修长的手指便向她腰带袭来。   花幽谷一品绣衣娘,所有用度,是除却美人之外最为上层的。丝薄腰带在他手上如若轻风,轻轻一扯,瞬时便化开在空旷的黑白光影下。   她措手不及,忙蹲□子从他臂膀里逃开……却哪儿及他光影一般的速度……腰带散开,红衣落下。   那是盛夏的天,里头不过一件短短红色小兜、一条白底素花亵裤,少女不大却娇//挺的胸在小兜内若隐若现……往下去是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再往下呢,再往下便是那曲线诱人的森林之地。   她看到他锐利的眼神逐渐由森冷变得炙热,猎人一般,就好似她此刻根本寸/缕未着,赤/果/暴/露于他双目之下……是啊,谷里美人这般多,他自小随意戏弄,至如今都已过去十年,对于女人的身体不该正是这样一目洞穿么?   “不要过来!”她拼命后退,却不知慌乱之中竟退到了床沿边,那样冰凉的床,黑的被、白的褥,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仿佛死了一般。   她看到他眼里得意而嘲讽的笑,然后便俯身倾轧而下,瘦却精悍的身体,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可彼时的她却那般傻,都已经是案上鱼肉了却还要拼命可笑地挣扎。,   “呵,看不出,你竟也有这样的傲骨。”他微抿的唇溢出戏谑嘲讽,两只修长手指伸出,只不过在她锁骨处一点,却再如何也挣扎不开。   “知道么,到了这儿的女人……没有我玉面的允许,任何人休想活着出去。”他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又冷又鄙夷,他都已然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了,却依然那边顽劣。   口中缠咬着她,素净的手指便在她身上不老实动作起来。   她懵了,看着胸衣被轻飘飘扯成碎片,然后少女的娇//ru便毫无遮盖地暴露于空气中,如若两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惊慌震//颤着,那中间的粉.红逐渐隆成两颗鲜//嫩的小//草//莓。   她又羞又恨,却依旧的怕他。闭着眼睛,听他在耳边说:“很美啊~~谷里这么多男人,你竟也能守得住~~”   话音才落呢,草//莓上却忽然一簇冰凉的湿//润,有滑//腻触感卷上来,先还只是轻//舔,到了后来却开始发狠地又咬/又吸。痛得她嘴唇都咬破了,却身体软软的,发不出声音来……   自小谷里长大的女子,什么不知道?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光靠想象也知道……身体痛着,终究忍不住张开眼睛,却看到自己的两只小兔不知何时竟被他被搓至中间,那样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竟似个贪婪的孩童一般,他用手捏她的乳,恨不得将两颗红/莓都将将缠//咬入口。   那时候的她身体可不似现在这般丰润,他不过一只手便将它们牢牢掌握。他却是一点儿也不体惜她,狠狠揉/搓着,眼里带着灼/烈地情//欲,却分明又含着蚀骨的恨……那不知名的恨,再加身体上被又吸又咬的痛,她虽动弹不了半分,眼泪却终于刷刷地流下来。   他一边亲吻,手还一边摸索着往下,到了最后,她的身体连最后一块遮羞的都没了,那片浓密的黑色丛林,她原以为该留给那个眼中独独只盛着她的温润公子,此刻,下一秒,却要牺牲在她最恨的人身下……   眼泪越发的冒出来,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好似看到窗外有白影晃过,她忍着痛拼命开始呼唤:“木白,木白救命——”   ……   “王八蛋!不要假装没听见,你说你喜欢我的——”   却仿佛一切都是幻觉,或许根本没有白影晃过,也许只是她心底里荒谬的奢望……拼命呼唤,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理她,有的只是这个阴冷的男人越发在她身上狠冽的欺负。   好似第一次发现她原是这样的执拗,锻凌钰眼里似有惊诧掠过,却更多的只是厌恶,伸出手探进那黑色的原/始密//林,先还在外头轻轻抚弄着,直弄得她水都流出来,却忽然一个用力,狠狠探了进去——   刺裂一般的疼痛!   死了啊!   到了这时,她也不活了,疯了一般,所有能想到的都骂出来:“王八蛋!萧木白你不得好死……你此生没有人再会爱你——”   “呵,原心中藏着别人……记住,日后,你……只是我玉面的合欢……”锻凌钰绝色之颜上浮起不悦,好似十分厌恶从她口中提及那个“爱”字,他开始咬她的唇,将她的气息牢牢堵在胸腔里。   一手抚着她的胸,一手继续在她的丛林里狠狠进进///出出,那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了后来她的身体都开始拼命颤//抖了,少女娇//小的身//躯下早已经是一滩滑//腻的滋//液,什么羞啊,什么爱、什么恨,早都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身体无比的软啊、痛……再然后呢……便看到他昂///扬的青龙,丝毫不体恤地将将往那丛/林中刺了进去。   “啊——”   撕//裂一般的凄厉惨叫,天地霎时都变色了……黑暗与妖冶相合,从那之后她纯白的世界便彻底死去……她从绣娘阿欢变成了美人合欢。   合欢合欢,花开一人,花谢一人。得之,媚//色/妖/娆入骨;沾之,一世孽欲相随。   有毒的女人啊,走到哪里从此都不太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喜欢将军的孩纸们表PIA瓦嗷……这素剧情发展必须的,如果不交代,后续故事发展就会受影响哦……旧情下,不出意外周五晚上更哈~(@^_^@)~   ☆、35   自此,她便被牢牢地桎梏于锻凌钰幽冥一般的清冷大屋内。   他好似要攻克她每一寸的身体,总是变换着各种各样奇怪而羞于言表的动作,没有白天和黑夜的不停要她、要她,将她要得体/无完/肤……她再不必为任何人做衣裳,因她所要做的,只是日日卧在那张黑白分明的大床上,等候他的临//幸,再无其他。   那样的喜怒无常的一个人,弄疼了她不许她叫唤,可她若咬着唇不语,他的动作便越发凶//猛而放//肆,非要将她伺弄得哀叫连连,他才肯将情///谷欠释放。   甚至不允她穿衣裳,除却一抹极小的亵裤,她浑身上下几乎不着寸缕,时而颈上淤青、时而胸前红//肿,身体也被掏得软软的,连下床的力气都不剩下。   她那时还小,初/沾/雨/露的年纪,哪儿能知道多少云//雨之欢?被他要得久了,从最初的痛与恨,到了后来便渐渐麻木,只随着锻凌钰的性子,他要将她如何她便如何,好似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被他摆布。   所有人都知道一向不吭不响的一品绣衣一夜之间成了谷主的新宠,也不知那么老实的一个清秀女子,如何竟将谷主勾//引得不舍下榻、不染旁花。   她虽不用出门,只看那每日送来上乘点心与香汤伺候的杂役小丫鬟,也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个才多大的小女童呀,只不过瞧见她曲//线弯弯的胴//体上青红相接的欢/爱之印,个个眼神便红/辣起来,虽动作拘谨恭敬,却分明都要将她刺穿……一点也不似她初来时那般傻气与混沌。   当然,有时锻凌钰也累的,他累了的时候便将她揽在精悍的胸膛里,然后枕着她满头松松软软的长发逐渐睡着。睡着后的他方才像个正常的人,至少在她心里认为是。一双狭长的凤眸阖起来,敛去所有情//谷欠与仇恨,配着那素净而绝色的容颜,倒显得无比落寞与孤单……   不过,这也许只是幻觉。   他的睡眠那样浅显,有时你还在偷偷打量着他,他却不知何时早已暗醒。倘若你的指尖正好拂过他的唇,便能突然间发现原本下抿的薄唇竟勾起来一抹讽笑,鬼魅一般……然后阖紧的眸子便睁开来,有冰凉手指握住你的指尖,强按下他的腹——那样蓬//勃//涌//起的青龙,一只手都包不拢的,直吓得你魂都要掉了。   他却不容你惊诧,一把撕下你薄如蚕丝的亵裤,你还不及叫唤一声,他早已将那石页//大的龙//柱毫无预兆地全全埋入你身体……他虽清瘦,却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那些不要命的动作,总能把你侵掠得欲哭无泪、欲言无声。   萧木白也是那个大屋子的常客。有时锻凌钰出去办事,他便会进来,一袭宽袖白衣,温润含笑,只清冷的眸子却空洞洞的,里头不再盛装任何影子。   他是来带她去隔壁小黑屋学习美人功课的,隔壁黑屋子有一面奇怪的墙壁,不浇水时是白渗渗的,倘若往墙面上撒下一剖花酿,却能清晰看到训//女房里的各种肉//bo场景。   萧木白的态度恭敬而冷淡,每次往墙面浇完水,便拘礼退在一旁做着各种讲解。分明是要羞死人的言辞,他却能那般淡定而冷然的轻松道出。这样的态度,与他对谷里任何一个美人都没有区别。   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有她,她再不愿意也终于要承认,她堕落成昔日最不愿看到的角色了……可他为何曾经还要欺骗她,说终有一日要带她离开,给她自由。   一刻间忽然恨极了萧木白。   “混蛋!走狗——”她扑过去抓他打他,将他素净的脸颊都抓出了血。   萧木白却竟然也不反手,只是将她疯子一般独独关在房里,默然退身出去。直至她安静,方才将她带回谷主大屋。   ……   江湖第一公子,文武精通、清风桀骜,却独独只肯屈尊于玉面夜叉门下,江湖上无人不对此称奇。   然后晚上的时候,她便要将白日里所学的“功课”,生涩用在锻陵钰的身上,让他快乐,让他满足。   可是她却每次都做得不够好。那样奇怪而荒///淫的动作,哪里是轻易能学得会的?总是少不得被锻凌钰一番冷嘲轻讽,然后反过来将她好一番凌//虐,直至她蜷在他身/下哀哀呻饶……   那般荒///淫绝望的日子,还以为会一直一直持续到她疯掉的一天。   却苍天作弄,竟又被查出来她已身怀三月。   花幽谷的女人是不允生孕的,更何况还是她——锻凌钰最恨的女人。虽然不知那恨到底从何而来,可是他当时极为厌恶与反感的眼神,她此生却如何也忘却不了。他捏着她的下颌,表情冷似九层寒渊,直吓得她浑身抖成一个筛子。他说:“你这样的骨头,也配生下我的孩子麽?”   话落,黑袖轻挥,萧木白便手持银盘淡漠走了进来。红颜绿粉,银针芒芒,这道貌岸然的如玉公子便在她右胸上刺下了如今这朵合欢。   花幽谷谁人不知,合欢乃谷里淫//花之首,一刺入肤,孽欲根种。倘若与人交/欢,花没交/欢人之体,从此孽欲随他,一世相思,移情不得;倘若执拗不与人寻欢,花瓣渐熟一日,花主便被吞噬一毫,直至真气尽噬,花消人亡。   旁的美人尽是左臂刺彼岸红花,花谢则死,他却独独将这最恶的合欢种在她右胸之上……他是不要他的孩子了么?   一时间心都要荒芜了……她便是死也不舍得活生生剥下这块唯一的骨肉啊。   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锻凌钰出谷办事,她使着不要脸的计谋勾引萧木白。已然不是少女之躯,什么荒唐的举止做不出来?去了衣裳,软着骨头,挂上一脸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媚//笑……忘不了木白公子当时深刻到骨子里的嫌恶,却终究是还逼他放了她出谷。   ……   从未踏足过谷外的陌生世界,一路上身怀六甲,四处躲藏,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方才在漠北安了家。还以为逃出来便得了自由、成了自己;却不知,相隔去两年,她可以在任何男人面前使性子戏言笑,再相见却依旧是独独这般惧怕他。   —————   好似看青娘久久不说话,男人修长的手指便挑起她凌乱散下的松散发髻:“乖啊~~在想什么呢?在想那个宠你的大将军,还是在想我如何出现在这里麽?”   锻凌钰戏笑着,两指捏上青娘尖俏下颌,扳过她的脸,兀自让她正对着自己。   他十分不高兴见到这样慌乱的眼神,明明方才在树下见她对着那个男人满面潮//红莞尔娇笑,为何这会儿看着自己却偏是这样一副死人模样?   想到方才在厅内所见一幕,那个古铜色的魁梧将军紧揽着女人的腰,对着她一脸宠溺与包容,心中忽然便生出一股无名火气。即便他不爱她,也不容忍别人去爱。   好似为了惩罚,锻凌钰薄凉的唇在黑暗中摸索着,袭上青娘细//嫩的耳垂,不客气含//咬了下去:“呵呵……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他了,舍不得这样快就离开……”   口中吸//啄着,手便不客气地向青娘袄下探去。女人兀自在身//下躲藏着,他却偏偏将她牢牢按住。   挑去袄下蚕丝小兜,那里头的圆//润之物早比当年大了不知多少,五指揉下,中间的硬与四周的软便如潮水般荡//漾开来——依如她如今生出的执拗性子,怎样也掌控不满……也是啊,那时候的她才不过十六过半,哪儿有如今的味道?   “唔……谷主、谷主……你放开!”才断//奶的胸本就沉/甸甸/涨/得不行,被这样蛮横而肆/意地揉//捏着,那才干//燥的峰///顶顿时又溢开来一片黏//腻的湿。   升腾起的男子热//欲、妇人的淡淡乳//香、混合着咸腥的假山石水,窄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熟悉却陌生的荒//糜之气。这气息,让人沉迷却心底里想要反抗……倘若第一次交锋,她就拜下阵来,那这两年的出逃又有什么意义?!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青娘抬腿就要往锻凌钰膝盖上踢去:“放开我——”   “呵,我的小合欢果然不再听话了……你竟然敢打我了是麽?”锻凌钰抓过女人/嫩//滑//长//腿,将她牢牢架在自己腰//胯上。那颀长的身躯,因着这暧昧姿势,越发恶劣地向女人倾覆而下。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好不危险的感觉呀……千万不要!   青娘强撑着半醉的身子,两臂伸出来,隔开越来越逼近的沉重:“你……谷主出尔反尔!……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呵,不该麽?”锻凌钰阴阴低笑。隐在女子裙下的薄凉手指摸索着,来到那片干//渴的浓//密丛林,轻轻褪去青娘的底//裤,一边动作着,一双狭长凤眸深凝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想要看她到底要做如何反应。   竟忽然发现她自离开花幽谷后似变了个人,明明眼里装着满满的恐惧,却偏还要不怕死的强逼自己与他对视。   那眼里有愤怒啊……从前她可不敢这样,从前让她吻他,她便要乖乖地爬过来,将脸埋入他身体里。如今呢?脸不好看了,步子软,气也虚了,脾气却倔强了,又会笑、又会生气,是个生活的女人呢。   花幽谷的女人都要种花,彼岸红花,花开则活、花谢则凋;他却独独将谷宝合欢种于她胸上,一花一世,一呼一吸,只锁一人……呵,也不知当初木白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如今找是找到了,人却再不复当初……   锻凌钰冷冷勾唇:“我的合欢~~你如何总也体会不了我的苦心?你我情分这样深,我怎舍得放你只身进入虎穴?你看,那皇帝得有多色……还有你的将军啊,你以为他真心喜欢你么?错了,淑妃可不简单呢……两个男人心里都爱着的角色,偏就你与她感觉相似,不然我如何舍得放你去他身边……你看,今夜若非我在旁看着,不定要把你如何?”   口中说着,复又低头看向兀自挣扎着的女子,他是有多久没碰过她了……自她走后,他便再未触及过旁的其他女人。他是那样的恨她,却又想她,为了她,甚至卸下白玉面罩伪了商人身份……可是她呢?   “可是你呢?你却这样坏了我的好事……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是?”指尖在女人//丛林外划着圈,感受那里越来越泛/滥的湿,锻凌钰一把扯落青娘胸前薄薄的蚕丝小兜,本欲/要再戏谑些什么,却看到那朵妖冶合欢,红的越发红了、绿的越发绿……   合欢啊,得男人//津//液//滋//润,花开便愈加妖娆。该死,她竟然,果然与那个男人……   “贱人!”一时间下///腹突地燃起一道生//猛怒火。薄凉的唇缠/绕上那绿的末梢,狠狠吸//咬了下去。他是最熟悉她身体的,哪儿能让她着火他都知道……   “唔……谷主……该死……”痛得青娘一声呻//唤,这样熟悉的不要命的吸//吮,是要将她半醉的身体往孽/欲里推啊!   拼命用手推搡着男人沉重的身体,脊背上两扇蝴蝶骨在斑驳的岩壁上蹭得生疼,却怎抵得过他越加灼//烈的攻/势……明明心里抗拒着他,身体却分明又要堕入熟悉的欲//望深渊,连声音都变了调:“谷主……谷主放开!他是个好人……我没有坏你的事!我只不过……唔……只不过不想做得太绝!”   不想做得太绝,你便让他吻你、沾染你麽?该死的贱人……   锻凌钰腾出一臂,将青娘推搡的两手牢牢覆于岩壁之上,唇从乱//颤的妖冶红花上游离到女人馨//香/口唇中,将女人讨厌的辩解牢牢堵了回去:“别动!再要乱动……让他看到了……别怪我把你带回去……唔……”   却忽地口齿中一抹温/热/咸//腥,有鲜红的液体从二人紧贴的唇角溢出来,滴答溅在艳红的花瓣之上。那热与红,直让怀中女人瞬间哆嗦不止。   “请、谷主遵守诺言!”青娘喘//息着,强忍下合欢嗜//血的酥///麻,冷冷抹去嘴角鲜红。   “该死!你咬我……”锻凌钰拭着唇角,俯身看到身下女人怯弱却分明饱含恨意的眼神,邪魅勾唇冷笑起来:“呵,贱人!就这样恨我了么……你放心,我玉面欣赏的人,自然不会加害于他。你且留在这,到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走。”   一瞬间了无生趣,放下女人夹在胯//间的腿,撂开一袭阴幽纯黑长袍就要转身走,却忽然又扬起臂膀在空中狠心一挥:   “记住,我要的,便是他与那狗皇帝的决裂,你该知道怎么做的……我虽不会害他,倘若你与他果真动了情,那就别怪我玉面心狠……我不要的,别人不许要;我要的,别人更不许染指!哼。”   “啪——”脆生生的巴掌。阴骘话音渺渺飘远,白与黑的诡秘搭配转瞬便消失在暗夜里……那恍惚情形,若然不是此刻脸颊上果然火//辣辣生/疼,都要怀疑是否是醉后一场梦魇了。   “谢谷主。”……早该赏下来了。   青娘垂下头:我自然该恨你,就与你莫名这般恨我一样——当然,这话只是在心底里说说,她这样的没骨头啊。   四周瞬时安静下来,青娘仔细揩起胸前凌乱的小扣……有湿润的唇液沾染在花瓣上,拭不去,那花便如初生的孩童一般饥饿吸//吮着难得的滋///润,酥/酥//麻麻的生疼,就如同此刻万般凌乱的心。   该死的……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被他调//戏了。   青娘将松散发髻绾紧,才要弯腰探出假山岩壁,却忽然一声小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抽泣从头顶上方突兀传来:“嘤……娘~~~”   嘶……完蛋。   一瞬间愕然,还不及抬头呢,颈上便一触柔软。川儿环着肥嫩嫩的小手臂巴巴缠裹而来,小小的身体温温热热的,带着一股成熟男子的生猛气息……   想到自己方才又是擦又是系的各种不堪,青娘一瞬间脸颊红透了……该死啊,你是看了我多久?   弱弱抽了抽嘴角,假作亲昵模样蹭着川儿毛茸茸的发,硬挤出来一抹干涩浅笑:“呃……你怎么来的啊?”   次次都是这一句,青娘你做作不做作。   尴尬抬起头,四目相对间,那个沉稳的大将军古铜色脸颊上果然微微泛着青:“……川儿找了你一晚上,如何藏在这里?”   还是一贯沉稳的磁性嗓音,却怎生的听得全身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_<)}}}抽风的**啊~~~后台刷新了无数次,总算是更新了   ☆、36   头顶上方将军目光濯濯,他原就是那般严肃的一个人,此刻眉眼间又加了这几许黑青,直看得人心里发慌。青娘眉眼看天,气/若/游/丝:“我刚才……大概醉了的,眼睛发懵,不知道怎么的就钻了进来……”   其实她也摸不透他到底看去了多少,只心里头猜测,看得必定不多吧,孩子还在身边呢,若然早已发现她,哪儿还会等到此时才张口?暗叱着自己不要脸,嘴上的谎话却是越说越觉顺溜:“我最是喝不得酒的,一喝就醉……一头钻进来,差点儿摔了的……你看,衣服都刮成这样。”   却哪儿敢真让他看?脑袋埋在脖子里,速速将袖子伸出一截又赶紧地拢起来。也不管玄柯到底是如何一个脸色,揽着川儿就往玉石小径上走。   “娘~~”川儿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嗓子哑哑的,好不可怜。肚子饿却不见了娘亲,大大抱着自己找了一晚上,娘亲竟然躲在山洞洞里穿衣服呢。   小嘴儿蹭着青娘的胸,又要往她鼓/帐/帐的衣裳下摸进去。这孩子最是敏感,断了好几次奶,如何也断不彻底,夜里头要瞌睡了,若然不让他含上两口,一夜便如何也睡不安稳。   哪里还能再给他吃?这会儿身体可烧着呢,再吃,连路都走不动了。那合欢最是淫//恶,你顺着它与人交/.欢,它便是朵滋/.阴养颜的世间极物;倘若它沾染了男子jin//液却得不到欢//爱,则越发将你吞/噬得厉害……偏她,屡屡的沾而不可得,要了命的。   一想到方才场景,青娘连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后怕啊,倘若当时玉面果然发狠要了自己,这会儿又撞上这一对冤家,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青娘假作不经意拂开川儿的手:“乖啊,回家了再吃。”   那软趴趴的虚浮步子,一抹盈盈小腰摇摆,看在身后男人的眼里,却偏生做作心虚个不行……几次交道,早便知道这女人的虚伪爱装,越是做了违心的事,便越摆出一副克己老实的小模样。   “哼。”玄柯沉下脸色,口中发出极细微轻哼。一道清风拂过,大步将将自在前头走了开去。   ……   因着要寻青娘耽误了不少时辰,宴客们早已个个散去。从泽和圆出来都已近亥时,寒夜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余马车轮子咕噜咕噜作响。   将军府的用度向来低调节俭,不大的马车内青娘与玄柯并排而坐。川儿嚼着娘亲的乳,吃得十分香甜,他饿了一晚上,这会儿下嘴可不轻呢,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边享受着,一边还要晃荡小腿去蹭相邻的大大。   偏生大大却不理他,只一意盯着马车帘子,目不转睛,让他好不沮丧……大人们真是奇怪,一会儿笑咪咪亲/嘴嘴,一会儿又谁都不理谁。   他哪儿知道,自己才是那“不理”的祸源呢。   熏着暖驴的窄小空间里,本就干燥沉闷得不行,小儿“吧唧吧唧”的贪/婪/吸/啄声便越发显得突兀,那声音,听在一对成年男女耳里真心尴尬。   玄柯凝着眉,深邃的眸子巴巴对着帘布,一路上肃默不语。小儿的讨好他不是看不到,可是此刻如何敢转过头去?他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女人的身体他早已熟悉,便是小儿此刻的含//咬之处,也是他深尝过不知多少次的……若平时倒也罢了,偏生他今夜一直莫名心神恍惚,只看着青娘便能坠生出无数与她亲密相亲的场景。   青娘低着头,软趴趴靠在座背上,此刻也早已连气息都起/./伏不匀。川儿便是她的命,一意哭闹着要吃,终究还是缠不过他。小家伙想是饿极了,吸得凶猛,车厢里又这般热,生猛的男子气息清晰入鼻,挠得她只恨不得立刻便将衣物扯下,跳进冷水里好生浸泡上一夜。   眉眼暗暗扫量着身旁的清隽男子,见他一直肃然不语,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解释,只心里头甚觉方才一番谎话撒得弱智,一时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这感觉真心不好,明明于他毫无关系麽,怎生的却像偷情被抓的负心女人一般心虚?   “吁——”   正心绪乱飞着,帘子外忽传来车夫一声疾呼。马车一个急刹,继而便是他一声不客气的叱骂:“死疯婆子,大半夜的吓人!滚回去!”   “囡囡……回家……”有妇人沙涩嗓音在帘外弱弱响起,游魂一般,话音还不及落下,便立刻被车轮子轱辘声淹没。   不用说都知道外头是谁,将军府的家仆对京城里所有人家都无比客气,唯独不买太尉家的帐……只可怜了这老夫人,里外的遭人冷落。   “噔——”马车又是一震。   青娘叹了口气,还来不及收回身子,整个儿便朝前方栽过去。此刻的身子哪儿还有什么力气,眼看着怀中小儿就要往地上撞去,心都快跳不动了:“啊——”   “小心——”面前却横穿出一只长臂,蓝色的袖,粗糙的掌。   本静坐不动的将军伸手一扶,川儿顺势滚进了他怀里,好在已然睡去,倒没受如何惊吓。只这一扶,女人敞开的左胸便赫然呈现在四目之下,丰/盈轻/颤的雪//白,中间是熟悉的一点圆/润嫣红,那红的周围尚有白/se/浆//ye残留……湿//腻腻的,十足的诱/惑。   直看得玄柯魁梧身躯赫然间僵了一僵,这样的颜色与味道,他前天夜里才尝过不知多少次,最是熟悉的啊……明明心里头还在气恼她,此刻身体却分明又开始yu//望张//弛,那蓝裳下的某处不可控制地涌//动起来。   “你……没事吧?”强捺着冲动撇开视线。   “还好啊。”青娘揉着手腕,明显察觉身旁男子喉间哽咽了一下,赶紧地就要把胸兜撂下。   手心却被霸道一握,对上一双灼灼潋滟的眸子,那眼里的火焰与挣扎她自是看得分明……他又想要她了,这真是个该死的差使……想要撇开视线的,却又觉视线放在哪里都不合适,终究逃不过,想了想干脆又做一副无谓模样哧哧浅笑起来。   “你笑什么?”玄柯凝着眉,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敢这般软趴趴的与自己戏笑,不要命的女人!   做不得贤良淑妇,做坏女人撑撑门面也好啊,青娘打着哈哈:“我笑~~你这副样子真吓人呀,你吃醋了嚒……唔……”   才要将胸衣撂下,唇上却被豁然一堵,有生/猛气息跟着男人灵/巧的舌霸道袭进口齿,直将她逼得险些窒息。   “你今夜去哪儿了?”玄柯声音涩哑,难得的质问口气,小心将川儿放置座位之上,口中便越发肆意缠//咬起女人闪躲的馨香小舌。连他都不知道这质问缘何而来,用她的话说,她原是于他毫无关系的,可他,偏偏这般的想要将她桎梏。   他今夜原就贪恋着她,即便喝酒视线也不曾将她落下;她却不顾颜面,那般决绝地与自己撇清关系,更甚至为了应旧人的约,撇下孩子一人悄悄出去。即便他方才未曾见到什么,只看着她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也实在心中生疑……等了一晚上却不见她解释,此刻心里头儿哪里没火?   脑袋里浮出江湖第一公子清风飘逸的影子,那公子举止间尽是风流倜傥,如何她却偏偏扎着根喜欢?心里头的火气更甚,缠//咬着青娘的唇,不容她丝毫反抗,常年握刀的粗糙大掌便向那鳕/白顶端的嫣//红揉//捏而去……诡异的空间下顿时一片起伏的“吧//唧”唇./齿/交响。   “该死……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反正你也不信我……唔……你放开!”青娘喘//息着,拼命拽紧胸口,不让那发疯了的魁梧将军扯开。她知道他想要她,这一晚上、甚至这几天都是……可是哪里敢呢?孩子还在一旁睡着,胸上的花赤果印着,不要命了才敢给你啊。   正拼命纠//缠着,厚重的青布帘子却被撂开来。一股冷风袭进,生生地打了个机灵。   “将军,到家了……”车夫老马才撂开半张帘子,只见得座上小儿酣睡,那成年的男女她揽着他肩,他揉着她的胸,满车厢的诡异声响,赶紧地放下帘子讪讪走掉。   心里头直叹气,从前有淑妃妲己再世一说,如今咱府里头也来了个小妖精,将军自带回来这位夫人整个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般严谨沉默的一个人,如今在马车里都能急成这个样子……啧啧!   “被人看到啦……”难得见他一瞬迟疑,青娘慌忙猛一推玄柯,拽下衣服坐起来。心里头可窘了,自古男女欢/.爱,被人说笑的总是女方,传出去不定小京那大嘴丫头又要如何取笑自己。   从玄柯怀里抢过川儿赶紧速速地跳下马车,本欲要拾阶一路往后院逃也开去,偏生一只孔武臂膀伸过来在腰间一环,也不同她说话,肃着一张脸,楞将她蛮横地揽进他的怀。   那样高大结实的身躯,你捶他、打他都没有用,到了后院湖边无人之处,竟干脆将她母子整个儿腾空抱起,修长的步子虎虎如风……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气竟也这般蛮不讲理……心里头已然隐隐的猜测今夜要发生些什么,兀自挣扎着,却怎也没有力气挣扎出来……几步的路竟也走得这般辛苦。   ☆、第37章   “哧哧~~长得很好呢……”青娘媚笑着,软趴趴伏下身子将男人素白的里裤褪了下来。   那硕大因着女人的释放,登时便从帐篷下急不可耐地弹出,红的柱、青的筋,傲娇昂扬着,顶端赫然一剖粘腻湿液……曾经竟然还笑话过他不举,这样大的家伙,得有两只手蜷着才握得紧吧,真不知她那样小的穴儿如何承载得住……   眉眼浊浊,迷离媚笑着,一边笑话自己想得太多,一边却因心里决意的堕落,两手环上那青龙之尾,上下轻轻拨弄了几下,便红润小口一张,赫然向龙头含咬了下去……   “唔……青娘……”玄柯刚毅的五官瞬间微搐,还来不及反应女人缘何忽然从反抗变成主动,那庞然之物却已被她一股暖热包住……四壁绵软的热感,吸着你,舔着你,一抹丁香小舌还要绕缠着龙身拨上拨下,这样陌生而极富挑衅的动作,直将他一身铮铮硬骨都吸出了魂。   此生第一次体验到这样奇妙的感觉,将军古铜色的脸颊泛起了红,全然想不到,方才还骂着打着自己的女人竟然肯为自己做这些……他自是知道自己那物比旁人的都要大上许多,可是这样小的女人,竟是将它全全含咬了下去。你看,那样大的物啊,直把她尖尖下颌都撑得变了型。   心里头觉得如此太过荒唐,羞赧她替自己做这样的事,想要将她揽在怀里疼惜,却又舍不得这一深一浅的销魂极乐。玄柯宽阔的肩膀斜倚在床栏,兀自任由青娘动作着,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粗糙大手抚着青娘凌乱散下的长发,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合欢最是淫糜,青娘瘦小的肩膀因着口中动作一上一下,那高翘的臀便不可避免的有一弯黏腻爱液顺着腿间淌下来,滴滴滑至将军膝盖骨上……只片刻的功夫,将军膝盖下已然湿却了好一大滩水……   此刻的她早已豁出去,反正要了便要了,还要藏着遮着做什么?微醺着眸子,挑起指头看着将军笑:“呵~~你不是很想要我么?我能给你的就只能是这些……再想要得更多,那我就只能去死了~~”   拭去嘴角带起的黏湿龙液,一手继续在那龙柱上套弄,唇齿却往男人胸前的一点暗红吸舔而去……花幽谷别的没学会多少,那伺候男人的活计却知道得甚多,即便技艺生疏,对付这个不解风月的漠北将军却是足以。   武将结实的胸膛,带着阳光的生猛气息,青娘小舌往那红物舔去,舔一下,男人浑身便颤一下……他原也是个敏感的男人啊,青娘勾唇哧哧坏笑。只视线略过前胸,却猛然发现那古铜肌肤上竟有一道暗红划痕,那样深而陈旧的痕迹……像极了女人的牙印,必然又是哪个被负了情的可怜女子吧……呀,你酸什么呢?他可比你大上十多岁呢,有过女人不也正常么;何况你又是个什么角色?不爱他,难道还不容许他有旧情麽~~最是圆润的性子,青娘嘴里虽哧哧自嘲,也不知发了什么癫,闭了眼睛竟是故意往那旧痕上吻去……   “唔……”意料之中的,将军健壮的身体一片颤栗。   就这么刻骨么?青娘眉目间的光影一暗,那手上套弄的技巧便再不保留了,龙柱下的圆物也被攥进掌心揉捏起来……该要他怎么销魂,便让他怎么销魂吧,反正他不是很想要么?   哪儿知道女人一刻间心思的百转千回?一贯被这个女人的若即若离虐坏了,此刻她难得这般主动,向来肃冷的男子一时竟未习惯。好似为了报答青娘如此的主动,玄柯魁梧身躯俯下来,揽过青娘长发去吸舔她的细嫩耳垂,一手从臂下探过她轻颤的沉甸胸乳,捏起她中间的红梅,划着圈儿的揉捏,想要让她与他一同快乐……那娇嫩红梅周围早已又是一片乳白黏腻,因着男人的挤压,乳液便滴滴淌到青龙之上,直浇得青龙都快要着火了。可恶女人竟然还要笑。眼神迷离,腰肢扭摆,泉水蜿蜒……   “我从前还那样笑话你呢……你看,我一只手环起来都不够它……”青娘拨弄着龙头,感受着那青龙在手中瞬间的胀大,身下的水便也流得越来越多……只觉得穴里头热啊烧啊,奇痒无比,巴不得立刻便朝那硬直的大物上坐下去,让它将她塞满……却又偏偏不敢,这该死的命运。她即便堕落,却还不想丧命呢,她这样的贪生怕死,合欢但逢阴阳相交即破,倘若他要进去了,她便也要死了……玉面夜叉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该死……为何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给我!”女人身下那般潮水泛滥,直看得玄柯那物都要胀爆。那个地方……倘若伸将进去,定然比口唇还要更销魂吧?玄柯忍不住将青娘霸道揽进怀里,让她半蹲着与他那物相对,龙头抵着浓密的边缘左右摩擦着,俯下腰便去吸吮女人乳头溢出的白浆……   她那样小的身子,被他这样裹在怀里,忍不住心里都能生出一种欺凌弱小的罪恶感,可是却偏生想要将她揉进骨头里,让她再也不出来。   滚烫与柔软相接,双双的爱潮再难以把控……这样的感觉真危险啊。   男人的青龙兀自顽固而贪恋地摩娑在洞口,因着这忽深忽浅的贪婪试探,那热穴里头顿生出无比的痒与热……难受啊,要死人的!青娘只得匍下腰再去吸舔它,不要它再继续触碰她的花瓣。   横跨在将军两侧的大腿掰开,让那丛林来回轻蹭将军粗砺的大腿,结实的诱人线条,泛着古铜的阳光颜色,黑色丛密摩梭着,热与痒更甚了……不解事啊,反倒连深幽小径里头都开始麻麻地抽搐了……   要死人的……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一股热欲冲上大脑,那手便着了魔般抓过将军粗糙的双掌,一掌去揉捏着娇乳,一掌覆上她那片潮湿的浓密。媚眼如丝,声音虚软得仿若没了魂魄:“给我啊……不是想要我么……快给我啊……我只能给你这个……”   将军凝眉有些错愕,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好看到不行,可惜眉宇间虽泛着迷离情欲,却分明十分地纠结与痛楚……这样的眼神,看得青娘真心悲哀。   她却是将这样怜惜的神情当成了羞辱……要她的是他们,瞧不起她的也是他们,心里头原存着别人,险些还要害她堕了陷阱……男人们真不是东西。   哧哧自嘲着,双腿便从男人的身子上放下来,假意往床内滚去,欲拒还迎:“你不要啊?看不起我这样了嚒……那我也不要了~~下次不要再这样调戏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唔……”话音还未落下,那虚空的幽径里赫然便是一瞬刺痛。   玄柯再不迟疑,这样的妖精,她要如何才能明白他的心?!再是如何忍也终究是个正常的男人,哪儿受得了屡屡这样挑衅?两指并拢直往女人的洞眼里探去,嗓音灼灼逼人:“你不要后悔……”   “哧哧~~后悔什么?本来我就是个坏……唔……要死人了……”袅袅婉转的嗓音,此刻的青娘失了心、冷了意,全然便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风骚模样,哪儿还有一丝平日的娇憨老实?只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空虚的热穴又被狠狠一刺,痛与满足交缠得她再说不出话来。   握惯了刀的粗糙手指感受着女人奇妙的滚烫粉壁,那么软,那么紧,像是一片沼泽,陷下去再不舍拔它出来……即便从前梦见自己要她,也终究只是抱着她要,不知往哪儿进、也不知进了是如何感受,此刻这样奇妙的感觉,陌生却真心让人迷醉……女人的壁那样紧,才两根进去,便好似拥挤得不行,此刻在自己一深一浅的进出下,里头的滋液越发丰润,顺着指头汩汩蜿蜒到手腕,这样征服的快感,越发引得他想要探进去更深。   “啊……啊……”青娘忍不住发出一声声连自己听了都觉羞耻的浪叫,那胸前的雪白波浪参杂着妖冶的红与绿在灯光下疯狂颤动,燥热的空间下尽是一股“吧、吧”的摩擦声响。   男人手中的动作秒秒间已然从生涩变身熟稔,才在左壁摩挲着,忽然的又晃到了右边,到了后来,竟是手口并用,连着外围的花瓣都遭了他的袭……紧穴被越扩越大、越扩越深,那泉水冒得越发汹涌……要死了,要死人了的……   双手一意抚在将军的青龙之上,将军快,她手上动作便也跟着他快,这样同起同落的感觉,就好似真的与他融合了一般,畅快至极乐……从前她瞧不起谷里的女人,几天没了男人伺候,便总要借用着各种各样的荒淫手段去满足自己,那时候想不通也瞧不起她们,然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又与她们有什么区别?   哧,青娘你真是做作极了……心底里嘲笑着自己,那堕落却越发彻底了,口中唱着欢歌,吟吟哦哦,直把一张红木小床都颤得摇响起来……好在川儿今夜吃了奶睡得香,不然不定如何将她看轻……   那副不要命的荒糜模样儿,扰得魁梧武将再如何还能受得了?到了后来,玄柯干脆把她倾轧下身,这时候也不知他探进去的是第几根指头了,只知道粗砺的感觉满满地擦着她的粉壁,直把她下面都伺弄得痉挛起来……小小的身子果缠在他孔武的臂弯里颤抖着,痛却欢乐吟唱着原始的慢歌,这样多变的女人,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让他征服。   “玄柯……玄柯……啊……”极乐将来,忍不住便去唤他的名字。   “青娘……我难受……让我要一次……就一次,可不可以?”玄柯抓着女人盈盈小腰,手上进出的动作更加用力,这一刻摸熟了女人的身子,四面的壁和最深处的柔软,哪儿都是她的致命之处。   “不要……不可以……”青娘拼命摇着头,忽然掉转过身低下头,再度将庞然之物含咬入唇。“我帮你……”   分明是个再平实不过的女人,却不知哪儿生出那些技巧,直将人的心魂都咬吸而去……这不要命的吸吮越发让玄柯冲昏了头脑,耳听着她口中越发奇怪而痛苦的叫唤,那粗糙手指在青娘小径里的动作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唔……”青娘全身痛苦一栗,青龙在她口中瞬间膨胀,知道那该要来的立刻便要来了,才想要将那龙头吐出,男人却似少见的生出一股狠厉,抓着她的长发将她口唇强按上去,逼着她吸它:“快、快……啊……”身下忽然一瞬痉挛,紧穴里喷出了热,口中的龙身也瞬间胀大,差点儿都要被塞满窒息了……一下秒却忽然空落,竟是在最后的关头将军强忍着将那物拔了出来。   白色的浓稠瞬间喷洒在她的胸乳之上,那样的多而粘腻,沿着高高隆起的山包汩汩下蜒,泛着滚烫的生猛气息。那妖冶扇面红花便似鬼魅一般,瞬间往四周扩散开去,万般贪婪地汲取着难得的滋润。   玄柯魁梧的身躯脱力栽倒在青娘娇小的酮体之上……第一次这样不要命的释放,直将他的魂儿都掏给了她。见女人发上、乳上都沾染了他的那液,红唇半张,媚眼迷离,拼命儿的喘着气,好似还未从方才的极乐中回过神来,心底里真是对她这副少见的娇羞模样又怜又爱。   玄柯将青娘柔软的身子调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在想什么呢……我方才那样狠,可是弄疼了你?”一向肃冷的刚毅容颜,此刻竟难得的暖暖柔情……口中说着,大手又揉上女人的胸乳按捏起来,激情才过的丰润,顶端的娇嫩兀自婷婷而立着,十分调皮的质感,手指才要捏上它,它便立刻闪躲开去……尤物一般,真是爱极了她的身子。   被这样怜宠的感觉真真陌生,陌生到让人又想发笑……脑袋里没来由现出玉面一张绝色冷颜,那个男人,可从不对她这般温存,每次要完了她,还要戏谑着拼命深吻她,直吻得她都快要断气了,他才呵呵坏笑着将她埋在怀里睡着。   天底下的男人果然各种各样啊……难怪从前谷里的女人总喜欢评判各个恩客,这个是如何的技巧,那个是如何的风情……该死,如何想起来这些?一刻间对这样的自己真心懊恼极了,青娘眉眼间浮起一抹自嘲:“这样看我做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我原就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女人。”   浑身懒懒的,口中说着,翻过身子便要睡着……是真的累了呢,这样半真半假的欢爱,虽破不了合欢,却也真心让空虚的身子得了一次填补,不然不定要被他们屡屡的挑衅如何折磨死掉。   身后却忽然一堵热墙从背面熨帖而来,有男人滚烫的气息在耳边掠过,磁性嗓音虽轻却十足的诚挚:“……我,想给你母子一个家。”   女人那半醉的身子便豁然顿了一顿,下一秒却又哧哧自嘲起来……多单纯的男人呐?都三十好几了,还一点儿不懂风花雪月,帮你弄了一次就要给个家么?那你如今可不知得有多少个家了……家可是随意就给得起的么?可笑。很久以前那个清润如玉的公子也说过要给她家呢,到最后还不是将她洗白白了拱手推进地狱?   青娘转过身子,素白的手指软趴趴抚上将军胸前的暗红旧痕,满面春光嘻嘻讪笑:“呵呵~~~这是女人咬的吧?你方才和我做着的时候,也定然想着的是她嚒?你在那样的年纪遇上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哪儿像我,天生便是一副坏骨头,哪儿能配得上你……男人若不爱,给个空房子又有什么意思……”   即便从前有可能爱上他,此刻却是如何也不可能了,屡屡地在他面前毫无尊严,尤其今夜竟放荡成了这个模样,还有什么脸面剩下……巴不得早些完成任务,远远的躲到天边去,从此再也不要见到他。   将军两道剑眉深凝起来……这个女人,永远的让他把我不定,分明方才在身下莞尔求饶,此刻却忽然又生出这样的叛逆和冷漠。到底是颗有多硬的石头心肠?   “傻子。我若把你当成她,我便不会要你……”低沉的嗓音落下,吹熄了袅袅灯火,将女人疲惫的身子强裹进怀里。也不知她到底听未听到方才的话,两帘浓密睫毛微微轻颤着,很快便在他滚烫胸膛里溢出轻酣。   ☆、娘子合欢   “呜~~~娘~~”川儿蹬着小短腿儿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看到温热的屋子里满地不是大大的衣裳就是娘亲的裙子,嘴里便溢出一长串听不懂的囫囵咕哝,攀着床栏气哼哼跃下地。他如今胳膊腿儿比从前力气可足了,两下就扑腾到了地板上。   颠着小屁股往大床上爬,大床上大大赤着胳膊将娘亲揽得紧紧的,略带胡茬的下颌亲昵抵着娘亲额头,连一丝儿缝隙都不他留,直把他看得吃醋起来……每次这两个人睡觉都把自己撇一边,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宝贝呢,太没良心了。   使劲儿掰着将军孔武的臂膀,想要掰出点缝隙把自己塞进去,奈何扳不动啊,自己在床上扑腾腾蹦了一会,才记起来饿了,便往娘亲兜下的胸//乳上摸去:“吃吃……呜,要……”   “唔……青娘?”只觉胸前有绵//软小物在拨//弄,那调/皮的上下弹//动直把才沉下的欲又撩//拨起来,连睡梦中都能感知下//腹青龙的胀//痛。   玄柯凝眉醒起,惯性将身旁之人往怀中一揽,那滚//烫的薄唇便往“她”脸上宠//溺/亲吻而去。只才触及那柔//滑的绵//软,却听一声猫一样的嘤嘤娇叫:“呜,吃奶奶~~”   满满撒娇的奶生奶气之音,直把他惊讶得立刻清醒。   川儿蠕着小屁屁蹲在枕头上,小嘴那么近的贴着将军脸颊,指着娘亲右胸,泪眼汪汪好不委屈:“要~~吃花花~~~”   将军顺着他的指头看去,却原是那朵奇怪的扇面之花,昨夜初//欢之后,夜半醒来的二人忍不住又将将纠/缠.欢//爱了两场,经了滋//润的奇花,此刻红艳艳、绿葱葱,妖娆仿若真花一朵,直看得他下/腹猛一阵抽/胀。   见大大不语,急得川儿小嘴一张,自顾自便吮///咬了下去。小孩儿的心思都新奇啊,你越不让他沾染的,他越是惦记,偏生娘亲最是小气,平日里总也舍不得让他吃这边,此刻难得嚼它,自是毫不手软。小嘴儿吸///吮着,将妖冶花茎末端的绿全全含///咬了进去。   耳听着那“吧唧、吧唧”声响,玄柯心底里无端生出许多难受,知道小儿吃奶天经地义,也知不该连川儿的醋也吃,却挡不住心里头的各种酸意。两道剑眉微凝,揽住川儿小不丁丁的身子就往怀里裹藏:“嘘,川儿听话。娘亲还在睡着,不要吵醒她。”   川儿却那里肯听得进去,嘴里委屈嘟囔着“饿、饿”,攀着将军的肩膀又要爬过去吃。   那肥//嫩小爪抚在身上真心痒痒,青娘皱着眉头醒过来,嘴里软绵绵咕哝道:“玄柯……你不能再要了,再要真的就死人的……”   扯着紧//绷的小兜盖住越发沉甸的鼓///胀前胸,撑着手臂坐起来,这才看到身旁兀自嬉耍着的大小冤家——意识清醒,这一刻忽然记起昨夜自己没了形的放//荡之姿,一瞬间素淡脸颊红透了。该死啊,这可是个一根筋的专情角色呢,这下可如何收场?   青娘假意拢着散乱的长发,不去看那双深邃眸子里的缱绻潋滟:“怎么还在这儿呐?”语气冷淡还冷静,好似她一点儿都不把昨夜那不要命的欢//爱当回事。   “嘤嘤~~~”大大抓着自己坏笑,娘亲还不理人,都不要我了么?川儿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想不到昨夜缠着自己要交//欢的女人一夜过后却比之前更冷漠了,玄柯的笑容一瞬微有些发滞:“今日无事,去得晚些。”   手中气力因着心中的空落而松散,川儿得势赶紧爬进了娘亲怀里。   雪白的皮肤上一片青/红//紫//绿,娇//嫩又被那贪吃的孩子含进了嘴里,青娘的脸再次红润,她自是记得昨夜自己的主动与孟//浪,先还缠着他弄她,到了后来,用不着她教,这个男人也把她拨//弄得欲死欲仙……   好在,长久空虚的合欢经了一夜半真半假之欢,也算是得了补偿,今日身体虽酸得要死,倒也多出不少气力。   青娘蠕着软趴趴的腰身准备下床,视线却管不住地又去瞟玄柯胸前的红痕。好似故意要戏弄他,昨夜自己偏偏在那旧痕下咬了一大口,今日那新痕开始红肿,月牙儿弯弯,真心好看到不行,一时间嘴角又哧哧轻笑起来:“让过去一点嚒,我要起床了~~”   那副小人得志的好笑模样看在玄柯眼里真是又可恼又好笑。玄柯面色有些不自在,心底里却却生出几许甜宠,隔着川儿便去揽青娘的无骨细腰:“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人已不在,你不必往心里头去……”   那温热手掌抚在腰上,直把才泄下的火又将将燃烧起来,青娘扭了扭腰,甩开将军的手:“你说的什么呢?我可听不懂……我可什么都没问。”   将军手中空落,两眼间尽是那妖冶轻颤的红与绿,想到昨夜龙//液喷之其上时的鬼魅场景,忍不住便问道:“你这朵花……好生奇怪,几时才有的?”   “哧哧~~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反正也死不了人。”被突然这样一问,直把青娘吓了一跳,好似怕他看出来什么,赶紧蠕着双腿下了地:“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长一朵奇怪的花不也正常麽?……呵呵,你看,几时竟然下雪了呢?真心好看。”   满地尽是昨夜撕啊扯啊散下的凌乱衣裳,心里头为自己的孟//浪//臊得要死,嘴上却偏生说的清风淡漠。   那四处闪躲的做作模样,如何能逃过将军锐利的眼眸……可恶的女人,倘若果是什么也没有,昨夜如何频频不让我碰它?   只正要准备起身穿衣,门外却传来几声粗噶动静——   庭院子里小京与刘婶正在打盹,她二人因着要伺候夫人,近日便安排在院旁的两间小房里陪/夜。昨夜将军与夫人闹了一宿的恁大动静,如何能听不到?心里头又喜又羞,自是一晚上不曾睡好。   老管家安生屁颠颠从院外走起来,也不及打问,便将将要往门上敲去。   急得小京赶紧哈欠连连将他一把拦下:“老安叔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咱将军这会儿还没醒呢!”   安生颠着老细腿打断,急得语无伦次:“哎呀!你当我愿意来吵扰将军与夫人不成?老马昨夜闯了大祸,好死不死,偏把人太尉府的疯老婆子压了!这会儿人府里头的都打到咱地儿来,不得了,你说让我老头怎么办?”   才说着话,雕花红木房门却被“吱呀”一声打开来。蓝衣白襟,玉白腰带,一方魁梧将将挡去了半边天。   自家将军明明脖颈处左一个、右一个暗红的暧昧之印,却偏生摆出一副惯常的肃冷模样,直把各人看得赶紧低下头来。   小京猫到刘婶身后,好笑却又臊得不行,红着脸凶巴巴:“看吧,把咱将军吵醒了。”   “安生,你方才说是如何?”玄柯挑着眉,嗓音沉稳,淡定冷然。   安生忙焦急比划着道:“是是、是这样的。早上难得下雪,老门房起早开门,却看到那疯婆子冻倒在咱、咱大门口,半个胳膊肘子血红红的,赶紧就扶回来灌了汤……又着小厮去、去她府上唤来人接,不想那太尉府里的见了人,一口赖定是咱老马压伤了,楞说将军功高欺人,这会儿竟是打起来了!那太尉府的从来不讲道理,将军您快去看看吧!”   耳畔又浮起妇人那一声声凄哀的“囡囡”,直觉心里头好生不适,青娘抱着川儿从将军身后挤出来,面上挂着一丝忧虑:“此刻人呢?”   受了滋润的她,一向素淡的双颊少见的红润,把个小京羞得“吱吱”捂嘴笑:“咱夫人最是心善了,难怪那老太婆总是缠着夫人不放……狗太尉也真是操/dan,平日里不见他把疯婆子当人看,此刻又鸡蛋里挑骨头!”   那何太尉在京城里的名声可臭到不行,一行人便匆匆往前院走去。   青娘款款随在将军后头,只见得他脖子上隐隐露出来的红痕,害怕被人看去了笑话,忍不住便垫着脚尖去拉他的衣领子。   多少年形单影只的漠北武将哪儿受过被女人照顾的柔软,忍不住便当众握了下青娘的手,直把众人羞得不知该把视线哪何处放。   一路直直行来,还不及进厅,已然一片吵闹烘烘。   太尉夫人裹着门房粗布厚被,本冻在墙角狂打哆嗦,见得熟悉的母子进来,被子也顾不上搂,赶紧挂着一只断掉的胳膊将将冲过来:“欢欢、回家~~,欢欢、回家~~~”   那冰冷老手拽着青娘,理不得、也甩她不得,好不尴尬。   “看看,都看到了吧?京城里如今谁不知我家夫人就爱随着青娘子,都躺在你家路上了,不是你家的马压坏了还能是谁?!妈了巴子的,这事儿一定要大将军讨个说法,不能占着自己有军有权,这样欺负我们太尉家!”   说话的是名三十来岁的粗犷汉子,只看那满深的膘肉,定然是个打手出身……看来今日这场阵仗却是有备而来呢。玄柯眉头深凝,语气少见的肃冷:“老马呢?去把老马叫来?”   “早让人去叫了,昨夜醉到了现在还不见醒,这老匹夫!”安生嘟囔着,正要舔下老脸招呼开来。门外却忽传来一声高呼——   “哟,这是做什么呢?”何庆带着一队紫衣太监与贺定鸿浩浩荡荡从廊上走来,脸上挂着红润喜气,口里却在不客气的训斥:“一群不懂事的奴才,占着老夫片刻不在家的功夫,竟然跑到大将军府上生事,胆大包天了这是!”   走到门边,又难得的对着将军恭敬行了个礼:“有扰大将军了。嘿嘿~~青娘子从漠北远道而来,皇上怕她不适应天气,一早便特特召臣下从宫中取了块绝品天竺暖玉榻亲自送来……不想家仆竟先一步跑来吵闹,真真罪过。”   “呵,原来是太尉大人。昨夜玄柯睡得晚,这一刻方才知晓此事,实在惭愧。”玄柯还了礼,深邃眸子往那泛着柔和光芒的暖玉床上看去:“青娘昨夜那般不知礼数,皇上的心意末将实在受之有愧,如此珍稀宝物这厢委实不敢受下。”   语气不亢不卑,却分明将青娘与自己置于一面,将将挡去了皇上的一番试探。   何庆最是油滑,如何听不出道理来?讪笑着回拨过去:“呵呵,大将军多年边疆打战,如今说话的气势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比不了喽。不过,青娘子既与将军无甚干系,受与不受,自然还需青娘子自己做主才是。”   话里带着刺,对着青娘却换上了一副谄媚嘴脸,只看着自家疯婆子缠在青娘袖上的清瘦指头,满面红肉上便漾开来一抹和乐之笑:“呵呵,看不出我家夫人与青娘子真是好生有缘。左右如今车马方便,青娘子若是得空,还望时常赏脸去老夫府上坐坐则个~~”   一双肥腻腻的厚掌揽着疯夫人的肩,这一刻竟好似十分爱她,亲昵极了。   “囡囡、囡囡……滚、滚开……”直吓得那夫人越发往青娘身后藏去,瘦成干儿的身子哆嗦着像个筛子,好不可怜呀。   青娘心中无比厌烦,看着眼前这一副胖得流油的可恶嘴脸直觉得都要生呕了,却忽然想到玉面昨夜在耳边叮嘱的话——“我要的便是他与皇上的决裂”,只得无奈漾出一抹软趴趴的笑:“好呀~~我夜里倒是十分怕冷,这玉床真真再合我意不过了,那太尉大人您便替我谢谢皇上好了,呵呵~~~”   淡淡瞥过某个将军的清隽脸颊,见他果然黑青了脸,贝齿轻咬上唇,一时心里头痛快极了。她最是记仇的……让他心里头藏着女人不说。   够爽快!最讨厌便是那种这个不要、那个不肯的贞节烈妇,百般难缠的骗到床上,到了床上还不是照样比谁都放/荡?   何庆笑起来:“嘿嘿,青娘子果然像极了淑妃娘娘,难怪皇上对您念念不忘……那这厢老臣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朝身后招了招手:“何唯,过来将你娘接回去,回去好生伺候着。走!”   人群后便走出来个二十三四眉目清秀佳公子,拱着手道了声“是”。青娘眸子微微眯起,却是当日在路上见过的蓝衣公子。   何唯淡淡向青娘扫去一眼,对着她身后福了福腰:“夫人,该回去了。”语气不疏不暖,却听得那疯夫人乖乖从青娘身后搡了出来。   一袭轿子抬来,小厮们便将她塞了进去。   “欢欢、欢欢……”涩哑的苍老之声渐行渐远,这厢何唯方才对着青娘歉然拱手道:“有扰青娘子,我家表妹幼时失踪在冬日,夫人每到这个季节病情便越加增重,还望海涵。”   倒是个难得文雅之人,青娘弯眉笑了笑:“无事,难得公子如此孝顺。只是大冬天的,以后不要让夫人出来乱跑了。”   嘴上虽笑着,只垂下的指头却不由自主的纠/结起来……冬天麽?脑袋里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又浮了出来……该死,胡乱想些什么呢,根本是件不着边际的事儿。   “应该的。夫人将我从江南到至京城抚养,自小便与表妹定了亲,如今表妹不在,何唯自然应该承下照顾双亲之责……只不知,我家夫人向来尤惧生人,倒难得与青娘子好生依赖,敢问青娘家府何处?”   何唯抬起头,白净肤色,温文尔雅,他是新晋的翰林院清官,举止间还不曾脱下书生的清雅。只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清冽的眸子,也不知怎么的,一向不擅多言的他,忍不住便也同她说了这许多。却见青娘兀自微凝着秀眉,目光悠远发楞,以为惹到她不悦,便谦恭行了个礼道:“不好意思,唐突了。”   一道蓝衣翩翩,自随了众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RP滴尘子顶锅盖来更新啦~!!话说,为了夜里能睡得安稳,最近一周每天晚上都逼着自己12点前睡,结果食言没按时更新不说,最重要的素,竟然一个晚上频频的一小时一个噩梦、半小时一个噩梦,好生不值当啊~~~~(>_<)~~~~   另外:大力扑倒薄荷荼蘼君、enya君、还有小悠悠童鞋,感谢乃们的地雷和手榴弹~!!某天下午,尘子还在为产品广告词纠结得使劲拽头发、挠脸蛋,然后基友在群里截图CALL尘子,原来竟然上了霸王票周榜,嗷嗷,有生以来第一次上首页自然榜啊,泪目/(ㄒoㄒ)/~~谢谢所有亲们的大力支持,鞠躬上茶~!   ☆、娘子合欢   “咳。”   人都走光了,女人还在对着那何家公子发愣,玄柯咳了咳嗓子,揽过川儿往后厅走去,宽肩直背,一身冷然。   青娘回过神,赶紧碎步盈盈随了上去,笑嘻嘻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节操啊,呵呵~~”   将军不语,好似全然没听到女人的激将,微抿着好看的唇兀自往前走。这个善变的女人,真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如何,一会儿巴不得同他撇清关系,一会儿又不要命地缠他交/欢;一会儿清高拒了皇上,一会儿又不讲究地受下赏赐……琢磨得多了,心更乱,倒不如随了她去,反正她要的,他如今也给她不了。   那副肃冷模样,一看就知定然生气了。青娘咬了咬唇,其实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男人了,相貌好、地位高,涵养也好到不行,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偏偏总喜欢惹他不悦……也许是怕他真爱上自己,也怕自己不小心依赖上他。   见玄柯揽着川儿健步如风,背影萧索,心底里终究生出些不忍,想了想又寻了个圆润借口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麽,我若不受下,那个色胚皇上定然又要给你穿小鞋;受下来了,不仅皇上高兴,我还得了好处,和乐而不为?……喂,你等等我呀?”   “左右你总有道理可说。”玄柯停了步子,调转过身来,表情很冷淡。才下过雪的天气,四周一片斑驳的白,有风吹过他古铜色的肤,将那刚毅线条镌刻得愈发惹人心动。   青娘眉眼间一瞬光影掠过,才要咧嘴干笑呢,身旁忽然伸出来一只肥嫩小爪,将将捶在了肩头上。   “坏……”川儿肉嘟嘟蜷在大大怀里,眨巴着水汪汪的凤眸,小模样儿很是鸣不平……他也生娘亲的气了,这个色女人,他可不许娘亲看别的男人。   一时间青娘那笑便生生僵在了脸上……该死啊,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川儿这般深的恋上他,倘若日后果然被他发现自己的作为,真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一时心中不适,强揽过川儿款款进了后厅堂。   各怀了心思,那一顿早饭自是吃得沉默,好在小川儿一会儿缠着将军要汤汤,一会儿攀着青娘吃糕点,倒还不至于太尴尬。   才吃完饭,安生却从外头颠颠跑了进来:“将军,王游击在外头等着您~~您看……”   “唔,可有说是什么事?”玄柯拭着手,抬起头来。   “呃……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要借钱……”安生纠着眉毛。   话音还没落呢,门槛边已传来一声粗嘎憨笑:“嘿~~嘿嘿~~将军,我已经进来了~~”   青娘回过头去,却是王粗鲁与张大海粗衣粗裤一左一右站在门边。   见青娘看他,王粗鲁便戳着粗糙两手,挤眉弄眼笑道:“嘿嘿~~小青娘在啊,今日看你气色儿真不错,咱将军果然把你养得好啊~~”   本是句正经之言,听在有心人耳里却像是秘密被人洞穿一般,青娘不由红了脸。才抬起头儿,又发现将军不知几时竟也在凝着她,那眸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清,忙抱起川儿尴尬笑了笑:“你们有事啊?那我先下去啦。”   ————————   王粗鲁与张大海一前一后随在大将军后头,一个红衣亮裤小纸扇,一个绸裳皂靴大高帽,穷惯了的武将几时穿过如此招摇?那动作自是一摇一摆万般别扭。   旧木长桥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踩得两人心里头都慌乱起来。一路上将军一身凛冽、不言不语,本就让人心中没底;再一看那要去的地儿,青砖红木,明明大冬天的,放眼过去却是花团锦簇,诡异如盛夏一般,不由咕哝道:“乖乖,这是个什么鬼地儿?怪不兮兮的,还不如在家抱老婆舒服。”   张大海摸了摸摇摇欲坠的帽子,搡了他一把:“废什么话!将军让你来,你来就是……不想借银子了?等着回去挨你老婆瓜子!”   他是光棍一只,来了京城无处可去,便暂住在王粗鲁家,两口子那点事儿可瞒不过他。一家将近十口人,日子不好过,朝廷对边关军人的待遇又不好,那点点饷银可活养不起。   小木门边有青衣小仆,眼见着桥上走来三名富贵老爷,早早便候在门边恭迎:“主人,您回来啦。”   “什么狗屁回来?老子第一次来!”王粗鲁瞪圆了眼睛,那武将的粗嘎险些儿又要暴露。见玄柯回头冷冷一扫,赶紧地将话又憋回去,乖乖随在后头进了庭院。   偌大的一个厅,高台上依旧碧眼舞女袅袅摇摆,台下蛇藤长物斑斓起/伏,男人们挽着女人喝酒寻欢,女人们半褪衣裳吟吟/哦哦。满目的迷乱,直看得方才还嚷嚷着不来的二人将将软了骨头。   “将军……这这,这可是进了蛇妖洞?”张大海颤着两腿,声音都有些把不着调了。他平时可没少逛窑子,恁小一个柳树镇,哪里藏着卖/肉的女人他都能秒秒间给你挖出来,可是沾了多少年腥,也从未见过如此勾魂的场面呐!   倒是找对了人。玄柯嘴角不着痕迹勾起来一抹笑意:“你若是不想来回去便是,左右缺银子的也不是你。”   吃人家嘴短,这下倒轮到王粗鲁煽巴掌了:到都到了!回去白跑一路不说,一文银子都没借到,回去拿什么孝敬我老婆?   见得三人走进,有红纱美人便持着琉璃盘儿在斑斓乱舞的池水里舀来蓝绿之水,往三人身上轻轻洒溢:“主人们好啊~~哧哧~~”   干,这女人怎生的和小青娘一般软骨?王粗鲁咽着口水,虽那女人丰/胸/翘/臀,万般惹人冲动,因见将军已然踏上台阶,赶紧地将将随了上去。一身的富贵财主打扮,偏生动作粗嘎雄壮,好生突兀。   只当是发了横财的土匪前来撒欢,惹得台下美人们纷纷捂嘴嬉笑。   ****   晚香楼不同含笑,这里的美人出卖的是身子。中间是条长长的廊,廊上有美人斜倚,在男人们的攻势下颤/动着胸/前/丰/润萋萋娇吟,见玄柯等人三道魁梧之躯走近,越发将长腿儿扳/开、胸脯儿挺起,巴不得让人看去她燎/人的勾魂技术。   两侧是大小不一的各个房间,里头各种不要命的呻/吟声、鞭打声、摇床声高低起伏;更有些纨绔子弟,竟是干脆门也不关,一群人将将围成圈儿上下齐齐伺//弄着一个美人。   这里就是个堕落的欲乐天堂,没有德、只有性,没有你玩不了,只有你想不到。   看得王粗鲁与张大海都拔不动腿了,眼看着那群纨绔将女人浑身上下塞得都没了缝隙,那女人脸上还要挂着嘻嘻的笑,虽心里头气愤,底下的老二却早已不听话地鼓起来个老大的帐篷。   “他妈的,亏老子们在前头吃酸菜喝稀饭给他们卖命打仗,他们倒在这里做神仙!”王粗鲁抹掉一把口水骂道。   “呵,你若是羡慕,我也替你叫上几个来?”玄柯淡淡瞥过一眼,撂开下摆自寻了一间空屋坐下。不大的屋子墙上挂着红绳,角落摆着圆球,满屋子诡异花香袅袅,直看得人心生波澜。   他虽是第二次来,上回去的却是对面的含笑素楼,况昨夜才与女人那般极乐欢爱,此刻即便再是如何定神,也终究有些恍惚。   三人坐定,有青衣小仆从门外恭身走进,一本微厚的画册递至玄柯手中,嗓音细腻莞尔,极是好听:“主人请看,画了蓝圈儿的姑娘尽随您挑选~~”   玄柯略略一扫,却尽是些赤/身/裸/体的美人画册,摆着各种不要命的羞人动作,旁的字解更是将个人擅长的技艺分分详述,好不勾/人魂魄。脑袋里又浮现出青娘昨夜蛇一般缠在自己胯上“呵啊”欢唱的情景,心里头的疑惑更甚……怕自己不慎乱了心神,忙将册子合了起来。   “这些我都不要,你便将下头洒水的美人叫上来便是。”玄柯将册子推回,从怀中掏出来一叠油黄银票。   “这……红姑娘近日在受罚期间,接不得客,”小厮才要犹豫,只看着那超出寻常数倍的银票,小嘴儿一抿,忙乖乖退身出去。   “主人您稍等片刻。”   直把王粗鲁看得心肝都要碎了,气哼哼咋着舌:“啧啧~~将军,你便是真生青娘的气,也没必要花恁大价钱去找女人哪!你这银子,够、够我老王一家九口吃上多少年了!真他妈不值当!”   “放心,我自是少不得你的跟班费。”玄柯微凝着眉,心中的疑惑早便在第一次来藏花阁便存下,却只觉中间偏生少了一丝儿的弦,接不上,搅着心。如若花些银子便可以将来龙去脉探得清明,又有什么不值当?   正说着话,那洒水的红姑娘已然款款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软趴趴的笑,半透明的纱裙下是一弯蛇样袅袅的娇/躯,尤其两只丰/润大得好似一掌都握它不满,直看得屋中旁的二人一瞬僵了骨头。   红姑娘一双媚眼凝着正中丰神俊逸的肃冷男子,血红的唇便弯了起来:“呀~~这位大人,我好似记起来你是谁了呢~~”   口中说着,素手去了衣裳,软着骨头就要往玄柯怀里趴。她惹了阁主不悦,可是有多少日子没沾染过男人了,此刻难得来个如此英武的生猛男子,如何再能错过?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了。   那一身诱//人的雪//白登时便呈现在六目之下,上头的两点殷//红与下头浓密的黑了了分明,扑鼻尽是诡异的惑人熏香。玄柯深凝着眉,却并不去推她,视线往女人两臂上扫去,左臂上赫然一朵彼岸红花,只那色彩暗淡,远远不及家中女人妖冶。   战场上素来讲究兵不厌诈,他原也不是个迂腐之人……感知女人的迫不及待,心知找对了人,却偏生吊着她的欲,不肯给她满足。薄唇微弯,似笑非笑道:“呵呵~~美人儿记性甚好。在下新从北边来了两位朋友,今日你便替我伺候他们。”   女人妖娆之躯一顿,顺着玄柯视线向旁的二人看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黑似阎王,一个瘦不伶仃半老书生,眉眼间登时一暗,又软绵绵撒起娇来:“不要麽~~人家就喜欢你~~不然奴婢再去叫上两个姐妹来伺候二位爷爷便是了嘛~~。”   好似怕被玄柯推开,越发将巨//隆的雪白往将军怀中贴去,上下蹭着他,两手从后头徐徐往下爬去,蛇一样的挑逗开来……   却哪儿知道玄柯的心思。虽鼻端满满的熏香扑鼻,玄柯此刻却没了恍惚,即便眼前这位的感觉再像,也终究不是她——那个爱装的女人,心里头想要你想到要死,却偏还要装出一副冷不兮兮的执拗模样,非要等到你按捺不住了主动去侵略她。   一时心头清明起来,任由红姑娘揽着,也不急推开,好似随意地问道:“你手上这花,倒是挺别致~~呵呵,可有什么来头?”   美人儿急得不行了,那彼岸红花最是淫//毒,可不比传说中的谷宝合欢。合欢一年一发作,且滋阴养颜,可锁爱人之心;彼岸红花却是一月一发作,只欢无爱,久未交欢则命归黄泉。是以,花幽谷谷主虽万般阴冷残绝,却从不杀人,那老去的美人,倘若有功者,则配以谷中暗卫为生;若无功者,则放任她无欢死去。   她一月前不要命的试图勾引谷主,惹来偌大惩罚,久未沾取男人滋/润,此刻身体里的欲火早已烧得没了心智——   红唇勾起来,抚着花儿哧哧的笑:“我这花儿呀~~~最是需要男人滋养了,没了滋养才不好看呢,你看~~都快没有颜色了~~~一没了颜色,我就该死啦,浑身一丝儿力气都不剩下~~要和男人们一起睡了才好看呢,不信你给我一次,她一定鲜活起来~~哎哟大人您行行好麽,求求你给我一次吧恩~~”   说着,干脆俯□去强解将军腰间的玉带,红唇儿早急不可耐地隔着黑缎面料去吻将军那物了。   玄柯却哪里有如此好勾引?   脑袋里浮出昨夜极乐迸发时,那朵迅速蔓延开来,汲取爱//液滋润的诡异扇面红花,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玄柯不着痕迹地将女人兀自乱动的双手一挡,散漫挑起那一头墨黑长发在她胸前把玩,勾唇淡笑道:“哦?既如此难养活,如何不干脆画些根叶上去~~有了根茎,倒也死得不是那般快了~~”   几时见过将军如此冷血风流?那挑衅的动作直把一旁全身僵直的二人看得热汗淋//漓……将军今日真真着了魔了,都怪小青娘,好生勾引人皇上做甚么?   “唔……”胸前娇//嫩/触/及略硬发梢,瞬间带起来一抹难以言喻的极乐快//感,红姑娘欲//火愈发升腾。想要着他,偏生他还不给,心里头燃着火,都快死了的,涩着嗓子乱了心绪:“奴婢倒是想呢~~带叶子的花可是世间宝贝呀~~这世间大约也就剩下那么一朵了~~给了我们阁主夫人,谁还能再有那……”   话才说到一般,却忽然将将住了口,好似见了鬼刹,原本潮红的脸瞬间白得渗人。   有青衣小仆猫一般无声走了进来,身后随着三名绝色少女。   对着玄柯恭敬鞠了个身,嗓音柔细,表情甚是惭愧:“主人息怒。红姑娘今日当值,走开不得,班头说不能破了规矩,怕阁主责怪。这厢做主给您换了阁里的一等美人,实在对您不住。”   也不待将军说话,女人赶紧白着一张脸随了出去。   ——————————   “跪下。”两名黑衣保镖将红衣往地上一甩,恭敬退身而出。   红衣本就欲//火/焚身,此刻身体又烧又惧,连一丝儿抬头的力气都不剩下。偌大个屋子,除却满室黑白帷帐翩飞,便只剩下正中一张黑木躺椅,那椅上的男子一袭纯黑镶毛大袍,衣襟半敞,绝色眉眼惑人魂魄……   这样的男人,曾经是她心目中的神呢,原还占着自己与那传说中的谷主夫人略微相似,不要命勾引了他,差点儿便被喂了楼下池子里的大蛇,如今却是连抬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不敢有分毫。   勾着脑袋,拼命磕着头:“谷主饶命,谷主饶命……”   “呵,这会儿知道要命了麽~~”锻凌钰嘴角浮起一丝鄙夷,摇着素白绒扇慵懒俯□子,指头勾着女人的胸//乳,捏着那盈盈娇//挺的红莓:““~~你说,他刚才都问了你些什么?”   幽冥一般的深寒顿时从男子的指尖将将袭进了骨髓,红衣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哆着身子道:“问、问罪婢的花……花、为什么没有颜色?”   锻凌钰勾唇,那手中捏揉的力道却不见丝毫减弱:“哦?只问这么点点麽?……那么,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罪婢说、说做了才有颜色……”红衣红了脸,ru头处被狠劣按捏,分明痛得快要断掉,却偏生让升腾的欲越发灼//灼燃烧起来。身旁的绝色男子衣襟半敞,露出里头精悍的胸膛……忽然记起谷里的前辈说过,谷主是全天下最棒的男人了,直看得她身下忽然一阵抽搐,一股暖热从那暗径里溢了出来……   好个淫//荡的货色!锻凌钰鄙夷更甚,仿若碰到了极脏之物,一柄绒扇将那乱/颤的巨//隆/雪//白狠狠一扫:“还有呢……”   “没有了,真的,真的没有了。”ru晕处渗出一丝血迹,这次却是真的都断了,痛得红衣拼命哆嗦,一瞬间方才的淫/欲将将没了踪影。   她来谷里的晚,只听说谷主自从那个从未谋面的夫人失踪后,便越发喜怒无常难以琢磨,偏生她眼高手低,占着自己年纪小,想要去贪那不该贪的位置,活该遭到如此讨厌。   “哼,果真没有了麽……告诉你,你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瞒不过我。”锻凌钰却忽然笑开来……傻子麽,藏花阁除却他的屋子,每一道墙浇下去便是一面镜子,什么能瞒得过他?   都懒得再去拽这贱人的头发了,懒懒拍了拍扇子站起来:“也罢~被他知道兴许还是件好事呢~~~把她带下去吧,她既然这样想做,那就让她做个痛快好了。”   “是,阁主!”门外早有一队壮//硕汉子听命恭候,个个一身的黝黑,随便哪一个的胳膊伸将出来都强过女人的大腿。因见地上女人赤//裸着身子袅袅如长蛇,早便按捺不住,带头的两名顶着胯//下巨da迈/进门来,小鸡一般就将淫//糜恍惚的红衣提了出去。   黑白翩飞的大屋瞬时沉寂下来,锻凌钰冷冷收起笑颜:“出来吧~~知你不喜这样场面,却也看了不知多少年不是?”   萧木白一袭宽袖白衣,从帘后徐徐走了出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容易将她寻回,又为何偏偏推她出去?”   “呵,几时无情无义的江湖第一公子竟然也为女人挂了心肠?你既这么多年记挂她,当初我要她时,又为何不开口拦下?……你该知道的,你若果然问我讨要她,我必定也会给你。”   锻凌钰从袖口掏出两只精致琉璃小盒,仰起头,目光幽幽含笑:“这是新近制出的佗罗迷香,效果比之从前更甚,拿回去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继续玩儿。”   “谷主取笑。你我世代主仆,你知我定然不会。”想不到锻凌钰竟然这般直白相问,萧木白眉宇间浮起一抹忧虑。接过琉璃盒子放至鼻端轻轻一闻,惯常淡漠的容颜瞬时沉敛:“……这次的迷香,果然不凡。你看,为何分明有无数的可行办法,却独独要将她掺进……你明明对她动了真心,她亦有了你的骨肉。”   “呵,真心麽?这世间谁和谁有真心……那骨肉,原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她根本不配。”锻凌钰不屑勾唇,只眉眼间忍不住却浮出那张淡淡雀斑的平实面孔,执拗中带着刺骨的恨啊,一时绝冷的笑容便掺了些看不明的颜色:“……对了,那姓何的狗官到底如何答复?”   “太尉已同意,只说事成之后必须平分他一半天下……这是他定下的契约。”萧木白从怀中掏出一纸暗黄信笺递过,一向最是擅长攻心的他,只见得眼前男子这副少见模样,心底里不由一声长叹。   “呵,该下地狱的猪狗还妄想某天做上皇帝麽?……”锻凌钰略略一扫,冷咧笑将起来。最是喜怒无常之人,此刻方才的潋滟早已丝毫不见,墨黑长袍往椅上一卧,挑起绝色之颜:   “甚好,我还就怕他没有这个野心呢。不费一兵一卒,报我锻家上下几百口性命之仇,不过推出去一个女人,不是很好麽?”   “可是……你该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推出去,就再也拉她不回。”萧木白凝了眉。   他自是知道锻凌钰心中的恨,18年前如若不是何庆使奸计栽赃,如今锻家也不会独独只剩下仅此遗孤。那时的凌钰不过8岁孩童,却眼睁睁见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妹命逝刀下、还来不及及笄的14岁亲姊惨遭狗皇帝侮辱。如若不是当时尚在花幽谷修行的爹爹及时将他救下,他又如何能存活至今?这样的仇,不为难他如今如此狠绝   作者有话要说:摸脑袋,一章快七千字咯,有米有觉得很肥,咔咔咔o(≧v≦)o~~   ☆、娘子合欢   南边的雪不比漠北,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间太阳一出,便渐渐化了开去,直将湖边的青石小径冲洗得一尘不染。   川儿裹着簇新小棉袄,一杆细绳牵着小狐狸“吧嗒吧嗒”在湖边找大大,他的“欢欢”近日在将军府里好吃好喝,如今胖得连路儿都走不动了。青娘随在后头,只见得一只小肥猫拉着个小矮人屁股一扭一扭的,实在有趣到不行,忍不住便抿嘴浅笑开。   “嘁~~笑起来也没有我母妃美。”湖边小亭子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咧轻叱。   青娘抬起头,却见不大的四方空间下熏香袅袅、炭火荧荧,有少年一袭淡黄棉袍慵懒卧在栏椅上假寐,翘着二郎腿、松散着袍子,迷离的桃花眸里满是熟悉的鄙夷。   “见过太子。”青娘一瞬敛起笑容,淡淡福了礼就要绕路走开。她原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冷淡角色,对这无礼势力的小太子她可没什么好感,反正不吃他的不喝他的,自然也用不着怕他。   少年太子几时遭过如此冷落?甚觉没面子。   这个丑女人,怎样看她都没有一丝特色,凭什么谁都说她像自己母妃?七皇叔喜欢她就算了,如今竟然连父皇也要让她顶去母妃的位置。他今日本就是趁着玄柯不在前来寻事,被这样一番冷落,一时心中更加气恼,沉着苍白的脸色道:“大胆妖妇,胆敢对本太子这般无礼~!给我滚上来。”   口中说着,竖起眉,盘起腿,将脊背挺得笔直,竟是摆足了人上人的威风。   分明就是一个散漫清秀的端端美少年,偏要做出一副凶悍恶毒的模样,直看得青娘想笑。若仔细算来,其实她的年纪也不过只比他大个四、五,怎生看着他却似将将隔去了一辈?   好似为了“犒赏”他屡屡对自己的轻蔑,青娘瞥过一眼偏生激他道:“哧哧~~我既是妖妇,定然也不知人间的规矩,如何还要看您的面子?”   垂了头,揩着裙子就要离开。那背影,碎步盈盈,红衣款款,越发将姿态做得风骚绰约。   “该死……你这虚伪的两面妖妇!”果然少年心性,玄铭哪儿经得起这样挑衅?一拍桌子“啪嗒”站了起来,晃得浑身的金饰玉坠叮当直响。   青娘却偏生不买他的账,定了心要煞他的锐利。   直把玄铭气得将将又猛吸了两大口熏香。迷香入鼻,有一瞬的神思清醒,这一刻方才记起自己今日所来目的,当下只得龇牙森森将口气强软下来,呵呵地笑道:“好吧~~本太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这贱女人计较。不过,你这样走了……难道不想听听我母妃与七皇叔的故事麽?”   ……   青娘步子缓了一缓,却不见停顿。一个小毛孩儿能讲出个什么故事?不听不听。   装嚒~~玄铭冷笑,口中又道:“你以为我七皇叔多年不娶妻生子,是为了专专等你今日出现麽?呵呵~~果然女人个个都是痴情的傻子。”   这居高临下的口气,分明小小少年一只,却偏生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看破红尘的老人姿态,实在听得可恶……实在可恶极了。   谁痴情了?傻子才肯痴情呢。   青娘顿了步子,冷着脸回过头道:“我却忘了告诉你,倘若我尚未动心,是你七皇叔一意不肯放过我呢……你又对此如何解释?”   “那还不简单,就因我母妃也善穿红衣,走路也喜欢摆来摆去,还有的麽……你上来我就告诉你。”不过小小试探,便已将她心意看清,少年桃花眸子弯弯,好不得意。他自小女人堆里混大,什么角色没有尝过?有些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心里巴不得立刻知道对方有没有装着你、爱没爱过别人,偏生还死犟着面子不肯伏低……尤是眼前这种蛇一般滑溜的执拗角色,更是越发如此。   其实他真心很讨厌青娘,又不好看又做作,还偏生像个狐狸精一般勾引这个迷惑那个;可是也不知为什么,只看着她便想要引她开口说话,这样的感觉真奇怪……也真不好!   他可不想让她好过呢!   玄铭素手挑着熏香,酥着骨头又卧了下来,熏香一瞬清醒过后便是酥//麻,此刻全身的骨头又懒起来了。换了个舒坦姿势,那腰间的龙虎玉坠因着动作被摇得叮当直响,楞将亭下小儿的视线生生吸附了过去。   “的的……”川儿忽然停了步子,牵着狐狸一扭一扭走上阶。矮墩墩的身子蹲下来,小手儿指着天铭腰间的玉坠,怯生生道:“的的,我要……”   自来到这个世上,川儿便从未见过比自己娘亲好要小的人,军营里都是大大的武将军,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哥哥呢。语气怯生生的,明明很想爬他腿上去,可是见小哥哥这样高傲这样凶,又巴巴的不敢靠得太近,好生可怜得紧。   最是见不得比自己小的孩子,尤其还是有娘亲疼爱的娇滴滴小孩,玄铭横了一眼,指头握过腰间将玉坠,恶劣藏了起来:“滚开,小杂种。”   “嘤……欢欢,换……”川儿小嘴瘪下来,小哥哥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真伤人自尊啊。   紧紧拽住四处逃窜的小狐狸,将它高高揽到了少年桃花眸子跟前。   小狐狸“吱吱”痛叫着,心里头好不委屈……再没有比这更坏的小主人了,每次想要别人家的东西,都拿我出来换。   该死,臭死本殿下!玄铭吸着鼻子很是气恼,长这样大,从来人家都将他捧得又高又远,除却那些伺寝求/欢的下贱女人,可没有哪个家伙敢离他这样近。一巴掌扬起来就要狠狠煽下去:“滚开~!再在本殿下面前晃,小心撕了你的嘴巴!”   只那扬起的手却被一瞬柔软狠狠握住。   “你若敢动我家川儿,我便能让你再吸不着迷香。”青娘竖着眉,将川儿揽过腿旁,放软了声音道:“川儿乖,小哥哥方才同你开玩笑呢。一会娘亲就出门去,也给你买只小老虎。”   “呜……的的坏……”川儿瘪着嘴,眼里满满的一剖眼泪。他才不信是玩笑呢,可是他就是喜欢他,凶也喜欢他啊,依旧揽着小狐狸怯生生往少年边上靠过去。   只那副母子相护的罕见场景,却看得天铭眸间色彩一瞬黯淡。他自小长在宫里,听多了人家的闲话,看在东宫太子的名头上,所有人面上都对他毕恭毕敬,私下里却尽数在非议他,或说他是淑妃娘娘与将军生下的杂种;或说淑妃娘娘来历不明,进宫前就不是处子之身,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他心里头虽不信,不信她娘亲是那样放荡的女人,毕竟父皇万般疼爱他,还封他做了太子……可是众口铄金,谣言说久了便成了实话,父皇渐渐不愿意再见到他,终日沉迷酒色再不肯上朝;不多的几个兄弟也嘲笑他,他个子本就清瘦,如何能打得过他们?打输了没有娘亲出来相互;倘若打赢了,又要遭那些为母的妃子出来数落告状,反正不论下场好坏,苦头尽是留给他独自儿去尝。久了他便渐渐恨起了那个早死的女人,护不了他为何偏偏生下他?……倒还不如就做个眼前傻墩墩的小人,没地位又怎样,天塌下来也有娘亲替他顶着。   玄铭狠吸了两口熏香,眉眼略略往亭外一扫,瞬间凝滞后,忽而却勾唇戏笑开来:“哦呀~~~你总算上来了麽~~我就知你必然也好奇七皇叔与我母妃的故事……谁不好奇呢?连我父皇都好奇啊……天底下哪有男人喜欢戴绿帽子不是……”   眸光潋滟,明明笑得恍惚,却一瞬间又冷了语调:“说吧,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才肯滚得远远的?”   青娘恍然回神,方才见他一双桃花眸子弯弯,脑袋里竟然浮现出紫苏那张善变的脸……该死,这是哪他跟哪啊?   可不容忍屡屡被他这样的轻贱,青娘干脆摆足了无良姿态,俯□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口气好生狂妄呀~~。不过,你也许不知道~~我若想走的时候,天大地大,用不着你施舍银子,我也能风光离开;我若是不想走麽……你即便赶我,你七皇叔首先就不舍得放我离开呀,哧哧~~”   一股陌生花香迎面袭来,分明十足的清淡,怎生得却将四方空间下的袅袅熏香轻易比过。玄铭不适凝了眉,心中竟莫名生出某种渴望亲近的柔软,却又厌恶自己对她的这种渴望,口中的话便越发冷咧起来:   “哼,别以为父皇和七皇叔都看上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如果我母妃在世,你连给她提鞋倒水都不配!奉劝你一句,若你一日不走,我便将一日不让你安生……本殿下绝不允许任何人占去我母妃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少年发着狠,分明眉目俊朗,那骨子里高傲的眼神却突兀着满满的阴厉……该是对自己有多恨呀?恨到深处便只剩下这样赤果果的轻蔑与鄙视了……这样的眼神,与他那张脸可真心不协调。   “呵呵,太子殿下真是杞人忧天了~~莫说淑妃娘娘已仙逝,倘若她还在世,也轮不到我给她提鞋呀~~。我原也不是贤淑之辈,那连身子都淘空了的皇帝、还有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将军,我也是不稀罕的呢~~”青娘低笑自嘲,终究他亦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少年,小小的年纪却生出这般大的毒/瘾,也懒得再去同他计较了,冷冷地拂开鬓间发丝,抬起头来。   只视线才掠过阶下,却一瞬凝滞,假山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道熟悉的高大背影,看那方向,竟是才从自己这儿走开呢……该死的,着了这小孩的当。   见廊下小京一脸惊诧立在冬青树丛旁,嘴巴张得老大,那模样好似都要哭了。   最是圆润的性子,青娘嘴角赶紧弯起来:“呵呵,我刚才说了什么玩笑麽?怎生把小京唬成这般模样?”   “夫、夫人……将军、将军他生气了……”小京哆嗦着大嘴,指头戳着假山后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沮丧得大脸都要塌下来。自家将军方才从外头回来,难得的心情甚好,特特给夫带了爱吃的香酥芋糕,结果却被夫人将将泼下来这一大盆冷水。尤是最后一句“我才不稀罕他呢~~”,那口气,连自己听了都绝望啊……十八年来都不肯再动情的男人,难得动了心,却遭这样打击,真真让人心寒。   小京吸着鼻子:“太、太尉家的何公子几趟来请,说是他家夫人昏迷,一意喊着要您,将军原是要来接夫人一同过去的……结、结果您……”   亭内的少年突然“哧哧”低笑开来,一双桃花眸子弯弯含笑,好不得意。   青娘回过头狠狠瞪去一眼,自拂开裙摆随之而去:“呃……小京,你替我照看一会川儿。”   “哼,这还是第一招呢……日后有得你受。”看着女人软趴趴走远,仿若没有骨头一般袅袅淡了背影,玄铭渐渐敛了笑意。他方才早就看到七皇叔了,自小就知道七皇叔心里存着母妃的影子,那话便是故意讲给他听的呢……他可不容许父皇与皇叔变心。母妃生下他没多久便离世而去,他甚至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倘若连他们都将母妃忘掉,那母妃便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却没想到这个执拗的女人竟这般轻易便被他激下陷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呵呵,不是动情了又是什么呢?   连个傻子,他才不会让他们有动情的机会呢。   一时心里痛快至极,玄铭深吸了一口惑人熏香,这才发现脚边尚还蹲着个泪眼汪汪的玲珑小儿,巴巴地瞅着自己,那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可怜模样,可真让他心烦。   桃花眼眸提溜转开,好似忽然发现了件极好玩的事,那苍白的手指便又将藏起的玉坠掏出,恶劣地在川儿面前摇晃开来:“哦呀,小杂种~~想不想摸摸它?”   “的的,要、要……”川儿赶紧弱弱伸出小手去抢。这会儿蹲得久了,连脚都开始发抖了,可是这个哥哥还要这样调/戏他,把他委屈得眼泪“扑通通”直往外头冒。   “呵,这可是我母妃留下的宝贝呢~~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玩……你吸一口香,我就给你摸一下;吸两口,我就给你摸两下,如何~~~”玄铭将熏香坛子推至川儿面前,“呵呵”浅笑开来。   精致龙虎玉坠折射着淡黄阳光,越发的灼灼泛光,直把川儿急得心都要碎了。脚丫子垫起来,匍下圆团团的身子,高高翘着小屁股,竟是一口气接连吸上了好几口。   伸着手臂就要去抓:“要、要……给我……”   只那坠子却似越来越往高处飞开来,有浅浅的、软软的笑声在耳边忽近忽远:“不行~~还不够呢~~再吸两口,再吸两口哥哥就给你~~”   连他自己都说是我的哥哥了呢,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川儿狠狠点了点头,小屁股又撅起来:最后吸一口,他一定就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无良滴尘子顶锅盖路过~~~~萌川儿的娃纸们一定要淡定哇~~~(~﹃~)~zZ   ☆、娘子合欢   身后女人气喘吁吁,长廊上玄柯终是停下脚步,肃着一张脸回过头来。   青娘忙拭着细汗跟上去,心里头打着鼓,面上却做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是才来叫我呐?怎么独个儿走了。你走路这样的快,我险些都要追得断气了。”   这委屈的口气,倒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过一般,不见她丝毫尴尬。   反正都已习惯她的善变薄情,玄柯沉声道:“唔,川儿呢?”   “我让小京在照顾着……总不好带着孩子去看望病人吧,川儿最怕的就是他家疯子了~~”青娘低着头,假意没看到头顶上方那双潋滟的深邃眸子……这个冷傲的男人,每次被自己气着了就是这样一副冷巴巴的面孔,倒也实在可爱得紧。   怕他看自己久了,一会又要生出些别的“动作”,忙打着哈哈摆出一贯软趴趴的模样,饶开玄柯往前走:“一身的香粉味……你们男人呀,心里装着一个,身边锁着一个,外头还要找上几个……骨子里的花心。”   却不知,这随意一言听在将军耳中却像是吃醋的意味了。   玄柯嘴角不着痕迹弯起一道玄弧。这是个最要面子的女人,每每心里头生气却不肯承认,偏要找上各种事由去诋毁那惹她的人,好似这便是她唯一拿手的解气方式。   他虽因亭下听到的对话而不悦,却难得见她这样好强的女人竟然会与一个半大少年怄气吵嘴,一时也甚觉有趣。   精致回廊上女人一抹红色小袄,玲珑腰肢款款从身边躲过,那姿态,比之从前更加窈袅如蛇——藏花阁里红衣的话便又浮上了耳边:“需要男人滋养啊,不信你给我一次,它的颜色就好看起来了,哧哧~~”   想到她娇/ru上一夜间焕发的那朵妖冶红花,玄柯心底里涌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忽然地便伸手将青娘强揽入怀:“官场上的应酬,免不了的……你昨夜睡得太晚,下午可曾有过补眠?”   “唔~~”青娘还不及迈开步子呢,绵/软/娇/躯已被裹近男人宽厚的胸膛,一股熟悉的生猛气息又将将袭进鼻端。只想到他话中的意味,再是如何装也终究羞红了脸……   是啊,谷里的美人们早便说过的,越是冷傲的贵族男子便越是受不得她这样不羁的无德女子,新鲜、刺激,还极富挑衅,哪一点都符合他们天性中的征服之欲。   知道再是如何也挽回不了昨夜不要命的荡/妇姿态了,青娘干脆大白眼翻过去:“昨夜我发了癫的,你只当是做场梦好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以后可不会再和你做那样的事。”   “呵。”玄柯好笑,精致嘴角戏谑弯起。女人啊,就如新兵见血一般,有了第一次,后面再想退缩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忽然的心情好起来,也不顾掌心里小手执拗地挣扎,兀自强牵了青娘往门外走。反正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主动敞/露心扉的那一天。   大门外的石狮旁早已候着一新一旧两辆马车。那旧的车辕旁坐着车夫老马,正“呼哧呼哧”啃着一块大油饼,见将军来,赶紧颠着老腿跑过来:“将军~~何公子又来请了,您看这个……”   听闻提及自己,何唯忙从阶下走来,端端鞠了个礼:“见过将军。知道如此实在唐突,可是大夫说……夫人毒火攻心,心魔成结,倘若今夜不能静下,怕是再拖不得几日……”   他的声音涩哑,衣裳也不似晨间整洁,看来必是好生折腾了一日。一双清秀眉眼往将军握着青娘的手上淡淡一扫,面色潸然道:   “表妹失踪多年,大人虽曾花去万分的代价打听找寻,却终究一丝线索也无。夫人笃定表妹终有一日必能回来……表妹自小最是信我,倘若他日归家,却再见不得娘亲,何唯实在不知何颜以对……原本我何家无脸上门相求,只我家夫人不知为何,独独对青娘子这般挂心。恳请将军……”   口中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拂袖弯腰,欲要行下屈膝大礼。   玄柯面色沉敛,太尉家名声向来恶劣,但凭心而论,这位过继公子人品却是真真好的。见状也只得伸手一扶:“何大人切勿如此。家仆误撞在先,前去探望原也是情理之须。”   淡淡回了礼,揽过神色莫名的青娘上了马车。   ——*——*——   太尉府离得不远,车辕子一路“咯噔咯噔”,穿过一条三米宽的青石巷子,很快便能看到两座威武的叼珠门狮。   玉石台阶下早候有小仆,见公子回来,忙跑上前掀帘扶凳。   府邸前是片宽敞的空地,连着青石巷子,一路通往外头的热闹街市;角落植着一丛葱绿冬青,门前有孩童在嬉戏玩耍。却都是些富贵人家子弟,穿着簇新的精致棉袄,或三五成群跳着小绳,或围成圈儿的玩石子,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正是傍晚余晖落下之时,青娘撂开裙裾迈下马车,一道阳光折射入眸,放眼去是白的墙,青的瓦,戏耍的儿,直看得人精神一瞬恍惚。   “哟~~哟~~抢走喽~~”还未站稳呢,忽然的不知哪儿又冲出来一群顽劣男童,举着一长串鲜红的糖葫芦儿从身旁一窝蜂擦/过,差点儿就要将她撞上。   “小心点呐。”青娘惯性扶住身旁将军孔武的臂膀,才站直身子,眼神儿却忽然一滞。   两步外的青砖地上,坐着个粉/嫩/女童,扎着散乱的双鬟髻,挂着满脸泪疙瘩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还我糖葫芦……呜……还我、还我糖葫芦……”   “不还不还就不还——爱哭鼻子没人要,哈哈哈~~”见女孩哭,巷口的顽童们越发兴奋笑将起来。   那肆意的挑衅,气得小女童眼泪扑梭梭掉得愈发厉害了。   抖着小小的肩膀,声音又细又小,在一群嘻哈戏耍的孩子堆里,你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呢。头顶上方依旧四角的天,两侧是高高的大宅院……像极了啊……不对,似乎还缺了些什么呢……哦,你看,才说他他就来了。   “给你。”有白衣俊雅少年带着一竖阳光忽然出现在树丛旁,墨发高束,眉眼如玉,手中拿着一枚好看的风筝。   少年将风筝递给女童,声音温润悦耳:“不过,你拿了我的东西,可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女童接过风筝,清水眸子汪汪的,声音怯怯的。只抬头瞟了少年一眼,那粉白的脸蛋却霎时浮起来一片红霞……   呵,这丫头,骨子里也是个妖媚的角色呢。青娘忍不住捂嘴笑,笑着笑着,视线都有点恍惚了。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关切温和的磁性嗓音,腰上一簇温热,却原是将军揽了自己呢。   “没事没事。”青娘恍然,对着玄柯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真是,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风筝。   “嘤……”小女孩儿还在哭,见身边无人空闲理睬自己,只得擦着眼泪爬起来一扭一扭哭回家去:“……让我爹爹参你爹爹,看你们以后还欺负人,嘤……。   那小小的背影在余晖中渐行渐远,青娘无色的脸上匀起一抹虚浮浅笑:“我在看那个小女孩呢,真好笑啊……几时再给川儿添个小妹妹也不错,呵呵~~”   揽了将军的臂,也不去理睬男人眼中浮起的古怪笑意,款款摆着腰往台阶上迈去。   是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温润如玉的少年呢……有一个还不够嚒?再要多来些,女孩们都不用活了啊……   ——————*———————*———————   从将军府邸猛然跨进太尉府,那感觉就好似从破庙进了殿堂一般,一个是地下、一个是天上。大门往后院行去,玉石的阶、镀金的柱,琉璃瓦儿金玉檐,一路过去连仆人婢女也尽都是亮衣粉脸,莺莺燕燕好不气派。   “你们家真有钱呐,呵呵~~”青娘倚在将军身旁对着何唯笑,眉眼间光影恍惚,直看得书生气十足的何唯不敢与之直视。   “呵呵,青娘子见笑。”何唯拱了拱手,才看了青娘一眼,赶紧便垂下两道清秀眉目。他自小便是被表妹欺负的角色,虽表妹失踪了多年,心中却莫名总觉得她终有一日会回来,是以,多少年过去竟是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只守着夫人专心候着那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一日。   此刻却忽然又被女子如此戏谑,心中的感觉真心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分明陌生到及至,却又偏生好似十分熟悉。   “才怪,是你谦虚了……”青娘笑着回过去,手心的力道却忽然紧了一紧。   软趴趴抬起头,脑袋上方是那张惯常冷峻的刚毅容颜……讨厌的冷峻,我还不真是你的女人呢,就要将我看得这般紧麽?她这会儿心情可不太好,偏偏执拗甩开将军的手,碎步盈盈在前头行了开去。   那副浑然天成的蛇般窈袅之姿,直把个儒雅公子看得红了脸。   “呵呵,青娘自来随性,让何大人取笑。”玄柯淡淡一笑,只得随在后头跟了过去。撇开别的不说,他独独气她的便是这一点,但凡看到些年纪相仿的角色,总爱将将赖缠过去,漠北时缠着杨希,此刻回来了,却又与这清秀书生调笑……心里头捺不下一抹酸意,真恨不得将她滑溜的身子揽过来,好生欺负上一番。   ————*————   后院有湖,湖边植着名贵绿植,紫檀木雕花窗子,门前垂着一挂珠帘,里头有女人在笑闹。青娘揩着裙裾跨上小石桥:“怎么人都病了,也不见个仆人送个汤药呐?”   想不到青娘竟会去往那里,何唯呆了一呆,立时便又敛眉解释道:“……这个,自夫人病后,便是翠姨娘的屋子了……夫人的在后头。”   口中说着,忍不住细细瞅了青娘一眼,调转了个方向,自往旁的道上引开去。   “哦~~原来府里头的规矩是哪个得宠哪个住得好呀……我还以为堂堂太尉夫人,该是住最好的呢,呵呵~~”青娘尴尬笑笑,真是着了魔了,怎么莫名其妙竟然走到那里去。   那话里的意味不无讽刺,可不似她一贯的低调老实作派。   最是知道这女人的性格,越是在意的人便越是刻薄,在生人面前却总是巴不得话儿越少越好……此刻她这样反常的言行真心让人不适。玄柯走过来揽住青娘的腰,低低在耳边道了句:“你若是不愿意来,我先送你出去。”   他的手很暖,握在腰际直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青娘抬起头软趴趴瞟去一眼:“来都来了,太尉府可不轻易让人参观呢,这会儿回去做什么?”   ……   那剩下的路,便是七拐八拐,拐到最后却成了个犄角旮旯。青娘眉眼间冷咧更甚,才发现偌大个豪门,竟然还会有这么寒酸的破地儿。   “砰——”   “囡囡——我要我囡囡——”   “哎哟我说你个疯婆子!有得你药吃都是造化了,再这样摔下去,连公子都要把你轰出去!”   还不及穿进覆满发黄老苔的旧墙院,已然一声碗勺破裂之声将将袭进耳里,泼妇不耐烦的叱骂掺杂着妇人的苍老凄鸣,直把人听得脊背发凉。   青娘原本路上便一味抗拒着要来何府,此刻只想着里头不堪的一幕,更是连调转身子走掉的心都有了……这世上,有些东西你不愿看不是因着反感;有些东西不愿看却忍不住要看,也不是因着好奇……终究心底里有道过不去却非要迈过去的坎。   穿进斑驳木门,里头是两间青砖黑瓦的半旧小房,散着一地的汤汤水水,那汤水之上候着两名中年胖妇,个人手上持着食盒、水盆,一副想进又不敢进去的模样。眼见得自家公子引着一对年轻夫妇迈进院门,赶紧杀将将围过来抱怨:“哎哟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今日疯得厉害,老婢们可实在伺候不了了!”   “就是!您看看,我这脸、这手,被她抓成了什么样?啧啧,您倒还不如让咱们去倒大粪呢,也比伺候她吃得消呐!”   “呵,倘若今日我让夫人安静,麻烦何公子赏她们二人倒一月的大粪好了。”青娘视线往院子淡淡一扫,满院子的旧木家具,墙角荒草丛生,那墙面上却特特凿了个新制小门……是觉得疯妇丢人,怕她往大门出进丢了堂堂太尉家的脸面麽?   眉眼间便浮起来一抹淡淡讽笑:变了心的男人果然最是可怕啊。漂亮的时候爱她,给她住大房子;疯了病了丑了,却扔去一边由她自生自灭,大概偶然想起来昔日与她的恩爱都会觉得恶心吧,呵呵~~也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长地久呢?从来就没有。   说着,径自推开门就要走进去。   那一副婀娜背影,却看得胖妇双双楞了一楞,只视线才要交集,却听得屋子里忽然的一声凄厉号哭,怕又给自己惹来什么倒霉活计,赶紧地揩着裙子急匆匆往院外逃开。   老远的还在听她们说:“都成这般模样了,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那作派,便是连一贯冷咧的铁血将军都看不下去。玄柯淡淡扫了何唯一眼,挡在青娘前头迈进门去。   何唯恭了恭身,为着自家这样的丑事十万分尴尬。   其实若要可以,他也不愿这样毫无规矩地请了青娘来。只夫人疯病多年,如今老爷却是再不愿理她一眼,随意谴个大夫过来,也不管看得了、看不了病,一切听由天命。夫人昨夜雪地里受寒一夜,又断了胳膊,此刻发着高烧,神志越发乱得任何人都靠近不得。但凡谁靠她近了,不是抓就是咬,本就是虚到极致的身体,若然再拖上一个晚上,这样冷的天,真不知后果会是如何……当下只得捺下脸面随了进去。   只才将门推开来一道缝,里头却猛然飞出一把破帚,那横劈之势,竟是直往三人脑袋上扫来。   “小心。”玄柯忙将青娘一挡,那扫帚便将将打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之上。分明一个瘦成干儿的老太,却怎生的力气那般大,竟是将他一身簇新的绸缎将将扫开来一条偌大长隙。   幸亏快上一步,不然不定青娘该要受如何伤害。   玄柯很是不悦,若非老马压了人家,怎也不愿淌这趟浑水。本就不愿同太尉干系,如今见青娘受这样委屈,也算是尽了仁义,当下揽了青娘就要出门:“何大人海涵,青娘自来身子虚弱,最受不得惊吓,这厢我二人便先告辞了。”   何唯亦是一脸愧疚与为难:“对不住二位,何唯实在也想不到……”   话音还未落下,忽然的一道黑影在门边将将一挡。   “欢欢——”妇人惯常恍惚的眸子难得精光闪闪,不管不顾地揩着青娘袖子哀哀哭起来:“……欢欢……欢欢没有死……不要抢我欢欢……”   难怪都说疯子力气可比猛夫。那鸡爪子一般的苍白手指也不知哪儿来的蛮力,竟是拽得青娘软趴趴的身子像筛子一样颤抖开来。   青娘咬着唇,看着那素衣下形如销骨的干瘦之躯,这一刻真希望立刻消失在门口呀……看不下去了。该死的狗太尉,娶了满院子婆娘,竟连个稍微好点的房子都舍不得施给糟糠,不怕天打雷劈麽!   “不走啊,我来给您看病呢。”拽着将军的臂膀,声音有些变了调,却还是笑:“你给她看看麽,你不是很懂医术?”   “好。”玄柯点了点头,淡淡应下。虽不解这个惯常冷血的女人凭空生出的这般好心,却依旧是扶着夫人在床边坐了下来。   那疯夫人竟也十分的乖,痴呆呆傻笑着,任由将军把上她的脉……想是被火烧得一日,此刻确是实在累得不行,嘴里嘟囔着:“好啊、好……”两句话的功夫,竟是阖了眸子沉沉睡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久等啦~\(≧▽≦)/~,么么大家,本章又加了2800+字,算是一点点滴小福利。   睡觉去罗,(*^__^*)嘻,晚安各位。   话说,。。尘子这只怪物,天气一热就似条半死的虫。上周台风一过,这几天福州无比无比的热,结果尘子便也无比无比的困,脑袋完全不受大脑控制的,稍微安静不到三分钟,不分场地的立刻睡着(@﹏@)~   于是,多木希望夏天君赶快过去啊,嗷嗷嗷{{{(>_<)}}}   ☆、娘子合欢   马车不大,很安静,炭火烧得暖暖的,混合着一深一浅的呼吸,直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松开吧……我热了。”青娘蠕了蠕身子,企图挣开将军滚烫的臂膀。这个男人真是十分霸道,从前讨厌她时,禁了她茶铺的生意、一意赶她离开;如今呢,喜欢上了吧,却又生出这般大的占有欲,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他都不可以。   “恩,”玄柯淡淡应着,却并不见松开。低头看着怀中绵软的女人,柳叶眉春水目,眼神儿虽带着笑却没有焦点,不由试探道:“在想什么?你今日有些奇怪。”   “哧哧~~在想你们这些做官的男人呢……娶一堆女人在家,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哪日不爱了,便扔一边再不顾她死活。你看,多可怜的一个老女人呐,还是当家主母呢,连个下人都这样欺负她。”青娘懒懒的,指尖儿攀着将军精实的胸膛一点一点往上爬。她这会儿心情可真不好,连说话都带着刺儿。   玄柯凝了眉,眼前又浮出方才书生送客时那双流连在女人身上的古怪眼神……今日真是不该来这一趟。   胸前被女人无意识地轻掂着,直觉又有一丝冲动从下头涌/起,忍不住便抓过青娘指尖放在唇边摩娑:“娶妻纳妾是官宦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却也不尽然全是如此,总有些个别之人。”   青娘瞥过一眼……好生严肃啊,又不是说你,这样紧张做什么?   忍不住便哧哧捂嘴笑了起来:“那个别之人就是你麽?……也是啊,你倒是个难得专一的角色呢,心里头藏着一个得不到的,任是多少年也不肯婚娶……可惜呀,我可不同情你。连皇帝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惦记,惦记了却又不敢要她,一意躲去老远的天边……结果呢,她死了,你却又抱憾终生,寻来个相似的女人做了替身,活该麽……唔……”   话音还未落下,指尖却被男人吃力一吮,一瞬只觉得浑身都要软了,赶紧不着痕迹地蠕了个姿势。   原是吃了她的醋……这个可恶的女人。玄柯将青娘揽紧,爱极了她这副别扭的模样,淡淡胡茬摩娑着女人无华的脸颊:“殿下还是个孩子,自小脾气古怪,他说的话,你莫要同他计较。况人已不在,你又何必重提。”   原来真的有呀~   “他于你是个孩子,于我却不小呢……才不过比我大个四五岁年纪好麽?早已是个大人了。”青娘眸子一冷,这话,生生把二人的年纪挑开来一段老长的距离,存了心要去刺激他……连她自己也觉奇怪,明明不爱他,明明一开始便是自己坏心眼去缠他,怎的如今知他心里原有过别的女人,却这般不舒服……青娘你可是有够没道德的。   指尖从男人口中夺回,偏偏恶作剧般往他胸襟里探进,冰凉凉地抚着那陈旧的红痕:“你看,在那样美好的年纪却刻上这样深的痕迹,必然是刻苦铭心的吧……你若是行行好便和我说说麽,不然我这替身做得多委屈?”   无骨的指头轻轻抚/弄那旧了的痕迹,边说边还荡漾着一丝软趴趴的妩媚笑容。   玄柯古铜色容颜上笑容渐渐敛起,虽不知她到底因何缘故藏至自己身边,也知她到底还是不够爱他,可是这样的作派,就好似她自甘堕落做了别人的替身,不肯为他哪怕稍微的争上一争,让他委实难以受用。   那压下去的陈年旧事因着女人屡屡的挑衅又呈现在眼前……得有多远的光景了?那记忆的表面已然覆满厚厚的一层灰,此刻揭开来,底下藏着的旧物连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那样清涩而萌动的年纪,他十六,她才十四。武将世家的女子,生来不要命的活泼性子,爱着一袭火红的衣裳,动不动便对人呵呵的笑,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羞涩;那时的他却是个端端冷少年,每日跟着皇上特意请来的师傅读诗书、学医礼,少有同人说话。心里头讨厌那小辣椒一般的女子,却又忍不住别扭的频频关注她,被她发现了,她却次次恶劣地不给他留面子。   难得有机会见面,老远的你在树后对着她偷偷一瞥,她便会立刻恶作剧般招来旁的女伴:“你看,谁说他不好女色了?刚才他就在偷偷的看我……”   气得他一双冷冽眸子瞪过去,拂了袖子风一般走开来。只眼角余光,却分明看到她瞬间羞得通红的脸颊……本来就是嚒,你若不在看我,又如何知道我在看你呢?   还以为再大些,应该还能再有些别的故事吧。却不知朝廷风云突变,偌大一个风光世家一日间却顷刻家破人亡,她也如从世间消失一般,明明不见尸首,却再也寻她不见。   新帝多疑,弑了旁的皇兄、皇弟,终究怜他情意,只谴了他去漠北自生自灭。不想几年后回京述职,他是人臣,那本该离世的她却成了积万千宠溺于一身的深宫妃子。   昔日干练的模样,换成了慵懒如蛇一般的媚/态,软趴趴缠在那多疑的天子怀里,当着朝臣的面在御座上深//吻/亲昵。   转了个身,却又将他堵在书阁,挺着四月大的肚子,不要命的揽着他、哭着求他带她离开,说她只爱他……却让他如何下得了心将她带走?   还以为留下来终是好的,毕竟皇上对她那般宠爱……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她却自溢了。   ……   故事很短,也没有谁对不起谁,因为本来就没有过开始。只是,结局是她终究是死了。   本是千般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想起来一回心中便纠一回,青娘却偏偏要提,谁让自己爱上她?玄柯清隽眉头凝成了一道川:“你若很想知道,我此刻亦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些什么?“   “哧哧~~你必然十分爱她的吧,你看你着副纠结的模样,我看得都心疼了……你便说说,如果有一日她突然回来呢,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要她麽?”青娘半坐起身子,这样的问题,无论他如何回答,都是不对的。倘若答会,便是对她的不负责;若是回答不会,便是他薄情寡义,怎样他都不对。   明知道自己在无礼取闹,那绵软的手心却不知道何时早已攥紧起来,期待着他到底如何作答。   玄柯哪儿知道女人心中的百转千回,兀自强捺着心中不适淡淡道:“佛家有轮回之理。这辈子遇上谁,爱上谁;不爱谁,最后得到谁,冥冥中都是定数……人来了,不懂把握,错过一瞬便是错过了一世,又如何有回不回来的道理?”   想不到一个铁血铮铮的武将也能道出这般风花雪月,青娘心中不无触动,偏还要继续逗/弄他:“哧哧,果然帝王人家最是薄凉呐~~以后我若被你伤了,那也是活该……唔……”   一语未尽呢,那半张的小唇却忽然被一股滚//烫堵住,男人灵巧的舌头从齿间蛮横探进,不过轻轻一卷,慌乱躲闪的一抹丁香便被他牢牢吸附而去……那样急促的要着她,好似都要将她吸进骨髓了……该死,这会而可热得不行呢。   “唔……喂,你想她……不要、不要这样欺负到我、我身上……”青娘抬手就往玄柯的胸膛上打去,却不知,越发被将军得了空隙,那握刀的粗糙大掌豁然从衣襟处探进,顿时两颗乱//颤的雪//白便被他深深揉进了掌心。   男人气息灼灼,烧得她快要窒息了:“青娘……你明知我心意,为何这样屡屡打击我……我玄柯,若是那样薄情之人,我早便将你要下,何以等到现在!……可你却这样次次无视我真心,你实在……太过分!”   好似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发怒,惩罚一般大力搓/揉着她的胸乳,先还是划着大圈隔衣揉//捏,到了后来却忽然“嘶拉——”一声将她衣裳撕裂。   那样小的一个空间,他也不怕她躺不平,竟是将她牢牢压至座椅上又啃又咬起来……齿间吮/咬着她婷婷的红//莓,湿/黏的大舌便在ru晕处划着圈儿的调/戏……那空余的一乳在他另一掌上波浪一般翻涌开来,大力往中间捏去的力道,直将雪//白的肌肤都掐出了红痕……又痛又痒的感觉,直把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从暗/径处溢出来,隔着丝薄的亵裤,某只勃///然撑起的da//物已然滚//烫地抵在幽径外……该死,腰都快断了啊,可以不要这样斜斜地压着我麽?   “啊——”丰满突然被大力往中间一掐,一股蛮横的力道将脊背推至座椅边上,青娘忍不住一声痛唤,不用去看,此刻背上一定一片青紫了。   也是啊,谁让自己这样不要命的去挑衅他呢?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坎,她自己的过不去,便非要将他坏心眼地拖下水,让他与她一同痛苦……活该被他这样欺负。   这个时候,脑袋里竟然还能想起那个将她诱拐进地狱的俊雅少年,温润如玉、清风淡漠,着一袭宽袖白衣……说的对极了,爱上谁,不爱谁,最后得到谁,全都是定数。她遇上他,倾心他,最后还不是被他送了那个恨她入骨的绝冷男人?……   男人还在霸道揉着、搓着,动作不见丝毫松缓,青娘痛极,却又快乐之极。合欢被纵容后便越发妖娆,她如今的身子可不是从前那般好控制,也顾不着此刻还是在马车上,红唇里早控制不住地溢出来一声声不害臊的高低浅唱。   情//欲升腾,思绪便也迷离了,脑袋里一会儿是自己荡//妇一般缠在将军身上的模样;一会儿是一袭黑衣白扇的绝色男子褪下她的小裤,不顾少女竭力哭叫强要下她的情景;一会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同她在巷子里说话,吹着笛子将她引开……   这个世界真心不公平啊,欠了债的王八蛋活得万般滋润,那不欠债的无辜人们却要替他将孽债背起,不是这个死了,便是那个疯了……反正情爱里,可怜的都是女人。她如今什么也不怕了,她又不欠谁什么,谁欠下的帐谁自己去还,有快乐时寻快乐,管得了那么多做什么?   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青娘忽然推开玄柯霸道的凌掠,匍下酸痛的腰去扯那袍子下高/高/膨//起的白色里裤……一杆zi/红//色da物登时从那名贵丝帛面料下弹跳出来……颤动着昂扬的脑袋,红柱上爬满了青的筋……真好看呀……青娘哧哧的笑:“好啦~~给你就是了,这样欺负我做什么?……你既然这样喜欢我的身体,我给你就是了……”   口中说着,软趴趴俯下一抹袅袅蛇腰,红/润的唇儿半张,一点一点儿往那龙头上吸//吮而去……这样干净的男人,一看便知他从未沾染过旁的女人……也好啊,反正他爱自己,这样没有原则的宠溺着自己。总比那些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来得好,不把她当人看,不是把她送来,便是将她塞去。   “唔……”   感受着那青//龙在唇齿间的颤//溧,青娘唇儿便渐渐放开,沿着烫//人的柱//身徐徐滑下,口中不要命的含糊道:“给了你,你以后可就离不开我了……这可是你自愿的……”   去了撕裂的衣裳,将两只丰//润释放,下一秒竟是裹上了男人浓密的原始地带,软软的摩//梭开来……   “日后你若对我不好……我可不让你好过呢,我才不像那疯女人一般好对付……”   女人的技巧直把将军一身铮铮铁骨都挑得失了魂魄,玄柯视线一片迷离,昨晚才卸下的欲忽然又将将溢//满了全身……多么想将她立刻要下,可是她竟然说:“你这样喜欢我的身体,我给你就是了……”   该死,他喜欢她的何止是身体?!   ……   “这世间有茎叶的花,只剩下一朵了~~~给了我们谷主夫人,谁再有那样的好运气?”红衣的话不适时地突然在耳边响起,玄柯豁然一瞬清醒……终究他如今手上还握有军权,还处在极危之巅,即便这个女人是好的,却不能保证她身后的人不会因此而要挟她如何?   强忍着灼//烧的欲,玄柯决然地将青娘从那蓄势待发的da物上推开:“不可如此。”   青娘一瞬间凝滞,既而却又了然笑起……该死,怎么能忘了他是个爱面子的男人呢,这会儿可在马车里啊。   软趴趴蠕着身子裹好了衣裳:“哧哧~~你说,我们这样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偷情不像偷情,夫妻不似夫妻……”   玄柯不答,强捺下心中一抹奇怪的嗜骨/痛//欲,脱了外袍往女人裸///露的削肩上裹去:“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名分……我不知你心里到底在躲着什么,也不知你到底因何要留在我身边。一个月后我便要回漠北,这一月你好好思想,若是肯,便与我同去,此后你的世界便只剩下我,那过去的我们不要再提。倘若你执意要离去……我亦,不会为难于你。”   说着,拂开衣摆凛然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亲们亲们,瓦今天一定一定会双更滴。。。乃们相信瓦麽?瓦这会尊滴很清醒。。。   ☆、娘子合欢   却是等不了一月了,接连下了几日的雪,雪势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竟是将四季如春的金陵城覆盖得一片儿过去的白。   物价自是非一般的涨,人人都在囤粮食,米面儿出奇的贵,新鲜时蔬更是少得可以。忽然一日大清早城门一开,无数的灾民便从城外涌了进来。有赶车骑马举家迁徙的,有形影单吊流离颠沛的,穷人富人熙攘成一团,把个进城的石板大路塞得满满当当。   有好奇之人上前打问,却原是北边儿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罕见暴雪,直把房屋、人畜压得没了活路。那塞外的悍匪没了吃食自是频频抢劫作乱,百姓们天灾**抵挡不住,只得求助漠北大营。可是大营里因着连连暴雪,官兵们连基本吃食都断了供应,每日个只能喝些稀得见影的米汤,又何来接济?   百姓们只得逃亡内地,内地却也在下雪啊,哪里还有能吃饱饭的地儿?再加朝廷苛捐杂税不断,那心存不轨的人便逮着了机会,只一句“自古天降异数必有奇人出世,更朝换代乃是顺应天命。”各地□便如约好了一般四下涌起。尤是就近的两个州,更是短短半月不到便积累了上万的人马,制了刀配了马,已将将迫往京城而来。   大宋立国百年,金陵城日盛一日的繁华,久居京城的百姓见惯了绫罗金银、闻久了胭脂水粉,几时接触过这般嘈杂的混乱人群。一时间,大半个城便全乱了套,抢劫偷盗者层出不群,连驻扎在皇城外的禁卫军都被拨来安置这些灾民。   玄柯近日变得十分忙碌,每日天不亮便早早起来上朝,时常到了天黑才见他卷着一身疲惫打马归来。他是愈发沉默了,好似装着十万分的心事,本就肃冷的清隽五官几不见一丝笑容,除却偶然川儿执拗缠着他,娇滴滴唤着“大大”逗他开心,方才能见他两道深凝的眉舒展开来一丝儿的宠溺。   青娘这样圆润的性子,自然也不好再去屡屡挑衅他,有时候见他安抚川儿晚了,便也留他宿在自己房里。玄柯却不再做些什么,只暖暖揽着她,亲亲吻吻便很快睡去。青娘得闲,时而见他实在累极,也到厨房里给他煮些汤汤水水,那剩下的时间便揽着川儿蜷在被窝里饱睡,几日的功夫倒也见她丰腴不少。   ——————   这一日却少见地放了晴,早早的便有稀薄阳光透光纸窗打照进房。青娘慵懒卧在被褥里替川儿缝补衣裳,却听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   ……才出去呢,怎么就回来了呢?   见将军卷着一身寒气走近,面色少见的凝重,青娘心中一凛,不安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托你寻的两人出事了……唔……”   唇上却是一簇冰凉,男人淡而坚//硬的胡茬掠过下颌,竟是狠狠啄上她的唇。那样深而缠绵的吸//吻,大舌卷着她的丁香,恨不得将她吸进他身体一般,直吻得她都快要窒息……这是多少日子以来第一次这样霸道的吻她呢,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紫苏他们已经……   脑袋里又浮出那嗜酒如命的女人没心没肺的笑容,没来由心都痛了,哪里还有调/情的心思?青娘发狠,一把推开将军沉重的身体:“说话呀?大晚上我愿意给你,你不要,这会儿又来缠我,不要把川儿吵醒呐~~”   玄柯恍然,方才见她缝衣含笑,少见的有如居家贤良,想到即日就要分别,竟捺不住心中悸动,险些都要破了先前的一月之约。   小心替川儿揩好了被子,精致嘴角晕开来一抹无奈浅笑:“我马上就要出发,淮安州附近囤积了万余名乱党,皇上亲令半月内势必要将他们铲除,否则军法论处。我已让安生命人备马,一会就要出城领兵了。”   青娘一瞬愕然:“不是漠北也要打战麽?怎么突然让你去平乱党了?”   “杨希奉命平定乱匪……元将军前日便替我代职出关了。”玄柯仔细揩了揩青娘额间的碎发,这个没骨头的女人,连头发都这般细软。   半月来的相处,见她日渐对自己松了防范,心中已然有了六层的把握,可惜偏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忽然又将他调离开去……不是没有争取过的,可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处境,如何还能说动那个天生多疑的天子?   一时将军宠溺的笑容中便掺上了些无奈:“你这样懒散的女人,总也不肯好好吃饭,我已让厨房每日定了点把饭食给你送进房来。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说的那两位朋友,我已让人四处打听,若有消息,安生会来告诉你。”   “哦”青娘难得柔顺的轻声应着。她可没告诉任何人,这会儿看着将军日渐消瘦的憔悴容颜,心里头竟生出些许罪恶来……必然是因着自己,让那色胚皇帝终于开始忌惮他的军权了吧……该死的,青娘你竟这样的助纣为虐?   想到将军就要前去战场拼命,虽知道他必然不至丧命,却也不由多凝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给你的衣裳还没有……唔……”   男人好看的深邃眸子却忽然一闭,那滚//烫的唇舌下一秒便又势如潮涌一般席//卷而来,孔武的臂膀裹着她柔软的身子,直将骨头都要捏碎了。   青娘闭了眸子,顺着将军的力道回/应,好似这样便能恕去心中难得一丝还未泯灭的愧疚。有粗/糙大掌从单薄小兜下探入,沉/甸/甸的胸ru被他狠狠揉进掌心,下一秒,将军滚//烫的唇舌便缱绻在妖冶红花周围划开了湿//腻/腻的大圈……   唉,这个男人,你是个没娘的孤儿麽,为何次次都这样贪恋女人的娇//嫩?   两/道丰//满被将军两只大手揉至中间,淡淡胡茬在/娇/ru/上摩//梭着,摩得一身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忽然地顶端两颗红绿又被他狠狠吮//咬入口,迅速而用/力地一吸一放,直吸得青娘下//腹的浓//密//森林又是一瞬颤//傈/暖/流溢/出。   “轻点儿啊,要被你咬断了……唔……川儿还在边上呢……”青娘抑着荡/漾的欲,不住喘//息祈求。她自去了一趟太尉府回来,便也不再忌讳着合欢……终究她谁也不欠,那要债的自己去找债主报仇好了,她虽不破合欢,却也不再与合欢逆着对干。   “呜呜……娘……大大……”才说着那小东西呢,耳边却传来一声凄哀啼哭。有圆团团的小儿从暖被里猫出身子,挂着满脸扑梭梭的泪,那鼻音满满的可怜模样,好似一瞬间全天下最可怜的便只剩下他。   将军魁梧的身体豁然一顿,下一秒被褥掩上女人不知何时敞露的身体,兀自强捺下灼//烧的欲:“该死……我真是……”   “大大抱~~嘤嘤~~”川儿蠕着小小的身子钻进将军怀里。他方才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条黑黑的长河,河边长着红红的奇怪的花,有带帽子的嘟嘟让他渡船过河,他差点儿就上去了,忽然一个带面具的叔叔把他狠狠拉了一把,差点儿都要把他拉进河淹没……可是才醒过来呢,却发现大大在偷吃娘亲的软绵绵。娘亲这个坏人,藏着不给自己吃,原来是要喂给大大吃。   心里头委屈极了,都不想再理娘亲,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将军的肩膀,又要糊里糊涂睡过去。   玄柯此时已然捺下升腾的欲,只嗓音依旧涩哑惑人:“莫要忘了我们的一月之约。我自是真心盼望你留下,我虽大你数年,疼你却定然不比旁人哪怕弱上半分。我玄柯做事坦荡磊落,川儿自亦视如己出,绝不亏待他半分……倘若你仍执意要走,无论如何,请一定提前让安生来信告知。”   他自知此去凶多吉少,那薄凉的皇帝既看上了青娘,自然要想尽办法铲除旁的威胁,所以心里头该说的话定然要一次说透。   可他一双深邃眼眸仔细凝着青娘,却见她眼里依旧的无焦无距,一时心中寒凉,撂起长袍大步将将往外门而去。   大门外安生早已备好车马。   王粗鲁一袭半旧铠甲,早上才在被子里伺候婆娘呢,却忽然一指军令,竟是让他大冬天的跑去搅什么乱党。   他多年边塞抗匪,打斗的都是些不要命的狠角色,此刻让他去打老百姓,心里头自是不痛快,咧着大嘴骂骂咧咧:“妈了个八子的,边关有大战不打,把咱将军派去搅什么乱党?!人家大几万的兵马,就派这二三千的区区小部队迎战,不是让咱将军去送死是什么?!”   “对极!他妈的,要咱将军有三长两短,小青娘他们可怎么……”张大海才要应和,只见一袭水红小袄从门槛边悠悠迈出,顿时白了脸色。   最是油滑的性子,赶紧狠狠戳着王粗鲁骂:“干,就你这张烂嘴!他妈的除了喝酒就是说风凉话!”   青娘捂嘴哧哧的笑:“装什么装呐~~我都听见了。”   玄柯早已蹬上高头战马,想不到最后的关头,女人竟然肯出来送行,一时古铜色的容颜晕开来一抹释然浅笑。   “给,本要再给你制条好点的腰带,既然这样急着走,那就不配腰带了。”   小样儿,就知道你在等我……青娘将手中玄色长袍望将军马鞍上一落,抿着唇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一个月后活着回来啊,你这样大的府邸,我一个人可看不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玉面大人~~~尘阿三对你不住啊,本来乃上上章就该出场鸟。。。结果戏份一直被无良滴尘子往后推啊推。。。嘤嘤,对不住啊对不住。。下一章瓦一定让乃上场~!!!!   顶锅盖逃跑。。。   ☆、娘子合欢   “啧啧,好一场萋萋别离呀~!可惜……他回不来了,我父皇此番可是执意要他性命。”   眼见得几匹大马消失在拐角,青娘揩了裙子就要拾阶回府,头顶上方却传来少年一声轻叱,跳脱的嗓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讨厌的毛孩子,也不知到底哪根神经不对头,明知她讨厌他,吃了她无数的白眼,下回还是照样嬉皮笑脸的来;来了也就算了,回回都是一张乌鸦嘴。   青娘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淡笑着擦过玄铭身旁:“他要是回不来了,你将来做了皇帝江山也不稳呢。”   “该死,你个妖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受了忽视的少年太子一柄玉扇“啪”一声合起。本又要开始发怒,只一双桃花眸子烟波潋滟,好似想到了什么极为得意之事,却又嘻嘻坏笑开来:“也罢,暂且由你快活,不日便有得你哭。”   撂起一袭钛蓝色精致长袍,轻摇小扇自往湖边去闻他的陀罗迷香。   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目中无人的小子,青娘也懒得与他计较,揩着裙子自在后头款款走路……花幽谷的迷香都是瘾物,他中得这样深,到时候谁哭谁笑还说不准呢。   “合欢且慢。”   石狮旁忽传来一声淡漠轻唤,那声音空而虚渺,好似在耳边,又好似飘在很远……直吓得青娘浑身颤了一颤。   该死的,方才怎没发现他?   拍着胸口回过头,见果是那一贯温润如玉的第一公子,知他从来不屑与她计较,口气便也十分不友好:“又不是猫,走路不能出点声音呐~~”   “呵,木白一直等在这里。”萧木白淡淡一笑。这个男人,无论如何引人注目,却总有办法将自己隐于无形。只这一点,倒是比之玉面夜叉来得更加可怕,终究玉面一来,四周便尽是逼人寒气,由不得你不去注意。是以,黑白相合,一阴一柔,两个都不好对付,这也便是花幽谷能在正邪两道间多年屹立不倒的一大缘由。   萧木白今日难得换了一袭青衣、袖口镶着白狐毛边儿,配着那张清冷笑颜,越发如风般超然。只你若细细看他,便能发现那向来空无一物的眸子,此刻却分明倒映着一娓窈袅。   呵,如今你眼里倒是有我了……终究是个女人嚒,青娘轻扫一眼,眉目间却添了些许快意:“怎么?他都快被你们弄死了,还要来这里做什么?”   萧木白却只是笑,也不去计较她话里的刺。面前的女人近日脸色红润,虽还淡淡覆着一层假面,但那眉眼间流光飞舞,却是昔日懦弱少女从不曾有过的。   那个男人必然是十分疼爱她吧,也是,她这样的女人……一时心底也不知到底是该欣慰,还是怅然,只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最近很好。”   那清淡眸子下的红痣在苍白光影下尤显得鲜艳动人……人都说眼下红痣者多情,怎多出他这样一个另类?   青娘哧哧笑了起来:“是啊,好极了呢~~他可不似你们这些人,满肚子里的都是心眼。喜欢谁,就一心对谁好,把我们母子宝儿一样的疼……怎么,这样好的人你们也要害死他嚒?”   她这会儿的口气好生带着刺,她可以在玉面跟前伏低,却独独偏要在他面前逞强,为着曾经被他戏弄过的感情;也为着当初脱去衣裳,不要脸的迫他放自己出谷时,他那双不解又同情的冷蔑眼神……   “呵,想不到木白在你眼里竟是个如此低劣的角色……”萧木白潸然一笑,笑容好不自嘲。也是,推出去便没有了。那背后的,你不说,人家不明白。恨,自然便恨到了骨子里。   “近日严寒,谷主旧病又犯……你该知道的,别人的药他从来不肯喝,你是不是……可以回去看看他?”   少见他这样踌躇无力的口气,青娘脑袋里一瞬浮现出那张阴冷苍白的绝色容颜,白扇黑袍,寂寥独立,步子不自禁顿了一顿……下一秒,却又偏如若无事一般款款往后院走去。   萧木白眉眼一暗,无奈叹了口气:“也罢,我今日来实是要向你代个话……谷主让你近日准备进宫。”   青娘住了步子,忽然觉得十分好笑:“呵~~我可不去。我终究是替他生了孩子的,就这样将我当成美人看待麽?碰到个正派的将军,我还能守得住合欢;若要让我进宫,我可不知要如何去挡那色胚皇帝。”   “阿欢,你为何非要这样错怪谷主?你该知道的,他若不爱你,当初何必要给你种下合欢……他这样做亦实出无奈。”萧木白凝了眉,从不知道那样柔软的一个女子,转了个身,竟能变得如此陌生。   “我不去,要去你让他去好了。”青娘可不轻易听他。好似忽然才意识到这是句不要命的话,又“哧哧”自嘲了起来……你这没骨头的女人,也就只敢在这家伙面前发一发枪药,倘若让那幽冥一般的男人听到,几条命都不够他惩罚。   ————————————————   小京从廊上跑过来,手里提着一挂汤钵,身后一扭一扭随着满脸不情愿的川儿,绞着细绳懒散地拽着一只胖狐狸。   见夫人来,便将汤钵往青娘手中一递:“夫人,小心拿着。”   “好。”青娘笑着接过,抱起川儿去往小门边行去。   操着近路。   窄而清冷的小道,因着无人行走,一片儿过去的白。才拐过几道弯,很快便能看到几间低矮砖房。   小门处早早立着一个老妇人,大冷的天竟也不知道添衣裳,挂着一身单薄青裳,一会儿在门边探个脑袋,一会儿又趴在雪地上听听。干瘦的身子在寒风中树叶一般晃荡,直看得人脊背寒凉。   “欢欢、欢欢来啦~~”见青娘来,妇人竟像个孩子一般拍着手笑。大概一瞬记起不能被周围人察觉,赶紧地又闭上嘴巴。   她的手那样细,细得仿佛只剩下外层一面薄而苍白的皮;干瘪的嘴角同样也泛着一层硬去的老皮……是啊,她全身都只剩下一层皮了。   川儿赶紧将小狐狸往身后藏起来,扭拧着不肯再走近……老婆婆这么穷这么丑,才没有好东西可以换他的“小欢欢”。   青娘理了理妇人歪斜的外裳:“前日送的衣裳怎么不穿?下次再叫错名字,我不给你来送东西吃。”   眼睛里虽带着淡笑,却并不去看那妇人……说来,她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呀,却这样老了,早就没了昔日的丰腴风情,大约剩下的时日果然不多,连苍白的皮下都透着死灰般的黑青……真心不忍多看。   老妇人很焦急,本来还在狼吞虎咽往嘴里塞着饼子,闻言差点儿都要呛住,赶紧拍着胸脯发誓:“没有没有、我没有告诉别人……欢、青娘,我很乖啊,不会乱说……你回来了就不要带宝宝走了。”   精光烁烁的眸子瞥了一眼青娘腿边的粉嫩小人,极细的手指又往怀里掏去。她的胸脯都已瘦成了干,掏了半天的功夫,掏出来的却是一枚新鲜的栗子,献宝一样递至川儿跟前:“给,宝宝~~欢欢小时候最爱吃的栗栗~~~”   那模样,直吓得川儿鼓着小嘴使劲儿往后退:“不要,不要……噗,噗……你是妖怪……”   老妇人笑容一僵,这样好吃的东西,还是从小唯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呢,她都舍不得吃,怎么就不要呢?好不沮丧啊,眼神又恍惚了:“不是妖怪,不是……他才是妖怪……他才是……”   见妇人又要有发疯的兆头,青娘难得地弯下腰在川儿屁股上狠狠掌了两下:“没礼貌~,叫婆婆~!”   生下来便是母子相依,见惯了娘亲眉眼弯弯的笑,几时有过这样变脸?川儿委屈极了,红润小嘴往下一瘪,顿时“哇”一声凄哀哀哭了起来。   那稚嫩的小儿之声,在寂静小道上好不突兀,直哭得人心肝抽疼。   “呵呵……果然是我的骨肉~~”几步外忽传来一声阴幽淡笑,接着便是一声低而强抑的咳。   一股渗人寒气瞬间迫身而来,不用看都知那说话的是谁……青娘浑身由不得将将一颤,该死的,这样低调也能被人发现嚒?   回过头去,几步外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一辆马车,黑木车辕黑布车篷,只今日却难得的低调,没了黑面护卫,只一名素衣车夫蜷在车前干候。   那绝色的夜叉公子,依旧一身纯黑长袍,执着一柄素白绒扇:“你近日时常来这儿啊……听说你要见我?”   青娘握着川儿的手忍不住一顿,看来自己的一言一行终究没逃过他的视线,心中忍不住自嘲,也是啊,他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自己呢?   虽已告诉过自己一百次,再见面不要害怕他,毕竟她又不欠他……可是,终究挡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那刻骨恐惧。   “谷主。”青娘垂了眸子,低声施礼。   “哼。”锻凌钰冷咧勾唇,人已鬼魅般行至女人跟前。薄凉的指尖亲昵抚着女人无华脸颊……一月不见的功夫,她倒是越发的灵动了……想到黑面暗里的禀报,凤眸里森寒掠过,挡不住一瞬汹/涌而来的剧咳:   “咳,咳咳……你却是第一次开口要见我呢,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你看,你终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情分,是麽?”   “打、打,坏嘟嘟……”川儿很害怕,小小的身子拼命在娘亲腿边蹭来蹭去,巴不得将自己隐在娘亲身体里,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他可没忘记那天晚上的梦,不要以为去掉面具他就认不出来了,就是这个漂亮嘟嘟不让他上那条黑黑的船,还推了他一下。   锻凌钰向别扭小儿扫去一眼,心里头好笑,却也不屑于他计较。自从袖中掏出两只兔毛暖袖,俯□往老妇人手上一递:“给你,莫要冻着了手。”   好看的凤眸弯弯,语气竟也难得的多了层温度。   可怪。老妇人竟也不怕他,像是早已十分相熟,仰着斑白的脑袋对着锻凌钰咧嘴笑,傻呵呵道:“好、好啊……回去代我问欢欢好……”   明明方才一劲对着青娘叫“欢欢”,这会儿眼里却只余下面前的绝色男儿,哪里再记得上青娘半分?   青娘眼里略过一丝狐疑,暗暗颦眉向玉面看去。   好似未曾察觉女人的困惑,锻凌钰撂起精致纯黑长袍,朝几步外马车招了招手:“我也常来看她……走把,随我去一个地方。”   也不顾女人愿不愿意,一指薄凉按上青娘削肩,定了她的穴,自揽了她往车篷里迈进。   作者有话要说:嘻。。。这章素不素灰常短。。。。→→   ——废话,排飞~~   ☆、娘子合欢   马车行得十分缓慢,不大的黑布车篷里熏着淡淡龙涎香。曾经是多么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她的一呼一吸都只剩下它,此刻闻起来却这样遥远,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   青娘软软靠在锻凌钰怀里,颈部大穴被他点了,丝毫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身旁男人将她揽得紧紧,薄凉手指若有似无轻抚着她的肩,这样的感觉,倘若换成另一个男人,你会觉得宠溺与温馨;偏他,最是捉摸不定的性子,越是对你好对你笑,下一秒等待着你的,便越是出乎意料。   说来,这却是她第一次坐上他的马车呢。这个车篷,曾是花幽谷多少美人婢女的极乐殿堂啊。上了谷主的马车,得了他的宠欢,从此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再也消失不见。可是女人们不介意,为着锦衣玉食、也为着绝色夜叉的销/魂一宠,什么豁不出去?   那时候这辆幽冥马车里永远少不了的各色女人,偶尔你从边上挑水路过,听到的是呻/吟,闻到的是水粉……如今却清淡到只余了龙涎沁心。   这个多变的男人,实在不是她能猜透。   “娘……”川儿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座椅角落,瘪着小嘴,粉嫩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他这会儿可委屈了,这个漂亮的魔鬼,抢了他和大大的娘亲,却独独将他一个人撇在角落。大大可从来不这样冷落他……真想去把娘亲抢过来啊。   “娘~~冷……”绞着衣角萋萋艾艾又唤了一声,稚嫩尾音拖得老长,可是娘亲竟然不应他。小嘴儿瘪呀瘪,可怜得不行了……下次我吃老妖怪的栗子还不行吗?   “咳、咳咳……”锻凌钰还在咳,声音很轻,冷冽凤眸瞥了眼那肉粉粉的小子,见他立刻如刺猬一般缩成一团,嘴角便勾起一抹戏谑:“我的小合欢真是调皮~~你这样辛苦躲我,就是为了送我这只滑稽的小东西麽?……呵呵,喂得很好麽,像极了你初来的时候,圆鼓鼓的……”   口中说着,薄凉手指便隔开小袄,若有似地在女人胸ru上来回抚/摩,感受那峰顶逐渐婷起的圆物,两指又将她们夹起,在指缝里轻轻、重重的按捏。   撇开别的不说,他是爱极她身体的。从一开始便是他开垦了她,引燃她每一寸的敏感,将她从最初的青涩无华变为如今妩媚如水的□。她的一切都离不开他耕耘,只单是指尖这两颗圆物,就比青葱少女时不知诱人了多少倍……你让他如何肯将她凭白让给那个不懂风花雪月的铁将军?   感受女人渐渐加剧的颤栗,锻凌钰精致嘴角勾起来一抹满足笑意。俯下腰,狭长凤眸里昑满了宠爱:“听说你还想要个小丫头嚒~~再等些日子吧,等木白将谷里收拾清静,我便带你和小东西回去。你我的情分这样深,我可容不得一日不要你……你看,山谷里空屋子实在太多,只生一个丫头哪里够……”   “唔……”青娘咬着唇,合欢的根茎最是敏感,被他这样捏捏揉揉,直觉下//腹暗/径里又是一簇痉//挛。偏偏身体挣扎不得,只得拿眼睛狠狠去瞪他;可是你越瞪他,他手上的力道便愈是加重,偏要将她往那欲上引。   恨透了这样放//荡的自己,这升腾的欲真让她觉得羞耻,才一会儿的功夫,柔软唇//瓣上竟被刻出来一排微红的牙印。   “坏,”川儿忽然蹦过来,在锻凌钰瘦而结实的臂膀上狠狠咬下去一大口:“不、不给你吃……”   心里头又怒又怕,可是为着保护娘亲的软绵绵,也只得使劲儿鼓着胸脯把话说完。却见男人嘴角勾起来一抹冷冽,幽冥一般凝着自己,又吓得小嘴一瘪,“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子,你也这样讨厌我么?   锻凌钰冷冽凤眸里掠过一丝凉意,指尖往青娘颈上一点,闭了眸子:“去哄哄他……爱哭极了。”   “唔,”青娘一瞬舒展,赶紧从玉面怀里挣出,也不说同他说话,理好衣裳将川儿揽进怀里:“川儿乖~~莫哭,一会儿娘亲就带你回家。”   都成家了嚒?呵……锻凌钰却只是笑,那微微下抿的薄唇一瞬阴森掠过,忍不住又是一瞬轻咳。   马车很快到得一个临湖的酒楼——   寻欢归。   名字起得拗口,可惜开楼不及十年便已成京城酒楼之佼佼,集酒乐、烟花于一所,正厅挂着一张清秀美人相,隔开左右两侧楼,一半儿楼清,一半儿楼荤。听说那荤里头,即便是上菜的婢女也是不穿衣裳的。却不是随意便能进去,倘若不是官职够高、银子果然够多,才进门槛便有人将你请出来,好生势利。   侧门外早有衣着光鲜的中年掌柜在等候,见到主人来,弯腰做了礼:“凌老板。”言语间掩饰得清疏淡漠,只抬头看了青娘一眼,登时却是一楞。   “呵呵~~”锻凌钰笑,难得他一张惯常森冷的俊颜上也能有这样好看的笑容:“楞着做甚么?夫人和公子回来了。”   也不去看女人眼里的疑惑,揽过两眼泪汪的墩墩小儿,一袭黑衣白扇自往侧门暗梯上翩然行去。   ——————   三楼临湖小雅阁,一桌三椅。中间是清素俊雅的绝色公子,旁侧坐着红衣少妇,有小儿土豆一般缩成团儿在瞌睡,这场景,倘若旁的人看去,倒真真像极了一家和乐三口。   小阁布置简雅,只屋角小几上的瓷瓶里却插着几珠新鲜合欢,这样大冷的天,也不知到底如何将养,竟开得这般火红妖冶。   分明就是着人精心布置过的嚒。   青娘秀美凝起,心里头越发没了底……这个男人,既已将她的一言一行摸透,自然该知道她如今萌动的心思,此刻不是应该将她抵在墙脚,甚至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嚒?   反正那些不要命的事都做了,早也就准备好直面他的一天,青娘颔首低声道:“青娘不懂,请谷主明示。”   “咳、咳咳……自你走后,这寻欢归便开了。”锻凌钰却不答她,凤眸幽幽含笑,抓过青娘的指尖在唇边亲吻:“我的小合欢近日气色倒是好极,不比我,一到冬日旧病就来了。”   他幼年时身体羸弱,尤是那个天崩地裂般的风雪一日,尚在被窝里逗着襁褓中的双生弟妹,却忽然杀将将闯进一支红衣禁卫,一刀子挑起被褥,他还不及呼救,已然两道红血喷出,弟妹口中的“咯咯”欢笑一瞬间便嘎然而止。   姓何的王八蛋惦记他娘亲多年,屡屡求而不得,早便看着他们这群孩子不快。爹爹按着律令进了大牢,他却被揪着头发塞入注满极寒之水的酒瓮,亲眼看着娘亲与姊姊遭了狗太尉与皇帝的欺辱。到天黑了的时候也没有人将他放出,瓮里的水半数结成寒冰,老天爷却偏偏不肯让他死去,才不过八岁的孩童,楞是咬得满口的鲜血,若然不是木白与他父亲及时赶到,怕是如今他也成了一缕冤魂。   病根便是那样落下,女人啊、汤药啊,少不得都是治病的良方……偏偏她,怎也不肯顺他的心。   青娘暗暗抽了抽手指,却没能够抽回来。玉面的指尖永远冰冷,即便在他拥着她奔至颠峰之时,亦是没有温度。   她知道他有着某个不知名的病,她幼时在谷里负责熬煮香汤,火候儿自是掌握得极好。一样的药材自她手里熬出,药效到位,还不难喝。可惜她不懂药理,熬了许多年也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只知道他最怕的是严寒天气,到了冬日睡觉,每晚不停地要她,将她要得几无力气出声,然后才肯将她裹在怀里睡去。裹得那样的紧,连呼吸都不肯给她留空隙,鼻端满满是他的淡淡龙涎体香……那时候她总在想,这该是有多么怕冷的一个人。   受不得一贯幽冥一般森冷的男人突然这样反常,青娘微微抬起头,嗓音不凉也不暖:“谷主若犯了病就该按时吃药。”   这感觉,就像一对多年的夫妻,你不爱他,毕竟相处已久,虽恨却也不至于希望他死,只是漫无边际的继续往下恨去。   “呵呵,我的小合欢,你不是应该最知道我麽~~除了你的药,别人的我哪儿肯喝?”锻凌钰凉凉地笑起来,一张让人不能直视的绝色容颜上溢满了宠溺,眼神儿却飘忽甚远:“真不知你这样小的手,如何能生出那般好的技巧……喝久了你的汤药都不舍将你调去别的地儿,可是厨房又太苦……只好让木白带你去了绣房,你又偏偏将我的每件衣裳做得这样精致……你说,让我如何不把你要到身边呢,你这调皮的小东西。”   青娘咬着唇,假意听不明那话里的意味。一如玉面对她的熟悉,她亦知他一贯毫无章法的作风,不认真的时候,逛遍花丛也不带走一花一叶。认真的时候,喜欢的就一意认定;不喜欢的,哪怕沾一下都不肯。   只一瞬间却忽然很想笑,还以为那次倒霉落了水,才让他发现了她。却原来,一直一直就没有逃出过他的视线……   青娘啊,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竟然把那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当成了蔽护之神,以为是他将她隐于厨房、又带她出离苦工,却原来一切的一切仍然还是玉面在掌控……呵,可笑她竟然还对着他笑、将他视作与众不同的恩人;甚至无视疲倦不堪的身体,夜半偷偷藏在树林里听他寂寥吹笛,自以为能伴他温暖;垫着脚尖去吻他,告诉他她喜欢她……蠢蛋,可是可笑极了。   “哧哧——”青娘捂嘴笑起来,下颌却忽然一紧,对上一双瞬间寒凉的好看眼眸。   男人森冷的嗓音在耳边摩梭:“怎么,我说的很好笑麽……”   “没有啊,我在笑我自己呢。”这一瞬,心底里的陈年旧恨释然,竟破天荒的敢与他了然直视。   锻凌钰眸色一沉,讨厌她如今生出的不羁。从前她怕他,即便恨他,却依旧对他万般低伏;如今却似珠子一般全无了拿捏的棱角,你这边对着她说爱她,那边却不知她思绪飘去了哪里。   他玉面夜叉可受不得被这样一个贱人忽视,一瞬近日强捺下的冷咧怒火又将将袭上心头,才作出的宠溺立时幻化成一股嗜骨森寒:“呵~~昨日木白说你不肯进宫……不想要自由了么?还是,你爱上了那个男人?   青娘却还在继续笑,这才是今日的主题麽,方才还要装得那般宠爱做什么?差点儿害我软了心肠。   想到近日的出脱行经,虽已然做好了面对的准备,终究心底里还是生出一股无名恐惧。心底里冷叱:即便进了宫,你也不肯放我自由。   口中说出来的却是:“我不愿意去。我恶心那个皇帝。”   “呵呵,你如今却是敢同我讨价还价了……也罢,那剩下的活儿有你无你我亦很快便能办到,我今日来,原就是要带你回去……”锻凌钰松开青娘下颌,薄凉手指往她鼓/涨的胸襟一路跳将下去。   那精致的水红小扣一颗颗在指尖散开,内里的素花小兜登时便呈现在四目之下,有妖冶的嫣红花瓣在那兜下若隐若现……花瓣儿又长大了啊,呵呵,黑面说得果然不错,这个贱人……   “或者,你更愿意和我一同回去不是麽?”   “我不去皇宫……我也不会同你回去!”青娘紧紧拽着裙摆,手心里袭满了汗。一劲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怕他,这样的一天,始终都要来的,现在怕了,就还要有下次的面对,还不如一次性怕他个痛快。   “哼。”男人嘲讽轻叱,他的指尖还在动,仿佛根本不屑听她的反驳。   颈间细带只须被轻轻一挑,那底下长大起来的红花绿茎立时便能被他看见……他会杀了她的吧?他那样冰冷绝情的人,从前谷里有人叛逃,下场便是被投进万蛇之窟。她还是替他暖了二三年床的女人呢,必然比那更要凄惨……   明明都说冒死也要挣一挣了,这会儿却没骨头的浑身颤抖起来。冰凉的指尖已袭上细带,死亡的气息将将迫近,青娘脑袋儿一瞬间便昏了……一会儿是狼吞虎咽的将死疯妇,一会儿是隐忍不语的铁血将军;一会儿是低矮屋檐下凄厉生产的自己,一会儿又是小如一掌可握的待哺小儿……   她原就是个自私的人,过去的收不回来就罢,那以后的,不争就没有了。反正玉面夜叉的性子,但凡逆着他的,结局从来是九死一生,与其被他掐死,还不如死前奋力一挣…………青娘忽然不要命地将肚兜扯下,闭上眼睛疯了一般豁出去道:“我恨你!即便没有他,我也还是恨你!我也还是不可能爱上你!……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和你回去!”   该死……这个贱人!   那样嘶哑而颤抖的仇恨嗓音,还有雪白胸/茹上迅速长大的妖冶红花,直将锻凌钰震得视线一暗。   全然想不到昔日懦弱的女人竟放/荡成了这般……放/荡也就罢了,犯了错的她不是应该哆嗦着跪在自己面前哀哀求饶麽?甚至干脆将脸儿埋进他的身体,低眉顺眼地交/欢取悦他?如何还敢这样恶劣反抗……   终究是个惯常薄凉的角色,短暂愣怔后,锻凌钰忽然却换了张脸一般,将青娘颤抖的肩膀亲昵揽过,沉沉笑道:“呵,你终于是想起来些什么了……我的傻合欢,所以你更不应该如此对我。你看,我并没有对你不好是麽?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我的情分怎是可以轻易割舍得开?你的命运在我手里,我若不放你自由,你一辈子可都不能离开呢……呵呵,傻瓜。”   小心系好女人散下的凌乱衣裳,这会儿冷咧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没了踪影,剩下的便又是一开始的宠溺:“罢了罢了,终究合欢还在对麽?你既不愿去宫里,过几日我便让你接你回去便……”   “啪——”绝色容颜上却忽然一簇脆亮巴掌,火辣辣的刺痛,那剩下的话一瞬嘎然而逝。   青娘双手在发抖,然后全身忽然不要命地颤抖起来,连她都不知道那手怎么就挥出去了的……可是她真的恨透了他,也恐惧透了他,他这样森冷幽冥般的恶魔,从来都替她决断了所有的事,就好像恶梦魇住脑袋一般,拼命地想挣扎,却越是挣扎不出来,整个人都要疯了!   兀自咬着牙逼自己与他对视,反正都已豁到了这个份上:“我原本就该有自由的,我根本就不欠你!……是你!你欠我太多,现在却又来惺惺作态……除非你,杀了我,从此我再也不肯同你回去。”   眼泪扑梭梭的掉下来,也不管男人下一秒就要对她如何,抱起酣睡的川儿转身就朝门外走。川儿这孩子,近日越发的嗜睡,倘若不是饿极,真心难把他唤醒……也好,醒来看去了这一幕,反倒伤了他。   一娓袅袅无骨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只空留一室淡淡花香。   锻凌钰抹去嘴角一丝鲜红,冷咧勾唇笑起来,一抹杀气从眼里掠过……木白原是说对了,呵呵,终究还是有这样的一天对麽?   罢,走吧。今日让你这样走了,日后我亦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回来……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心呀,我的小合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让亲们久等了,嘿嘿,这两天要写无比多的文案,结果更新延迟了,给亲们鞠躬上茶啦~~   还有还有,谢谢417的小Y童鞋扔滴地雷哦,~(@^_^@)~(顺便告诉你,咳咳,阿拉蕾瓦也无比爱啊,。。。挑“冰欺凌”的小雨君,乃知道的,嘿嘿o(≧v≦)o~~)   PS:那个,亲爱的菇凉们。。。请允许某个无良的厚脸皮的淫弱弱摆个地摊嘎→→   尘子滴专栏   喜欢将军的童鞋看在将军滴面子上收了将军滴亲妈吧→→   →→喜欢玉面的童鞋也看在玉面的份上收了玉面滴亲妈吧   ——排飞,尘阿三乃还有米有RP了。。。还不快拿了你的锅盖爬走(╰_╯)#   ☆、娘子合欢   大雪接连下了近半月,好似天地间都只剩下一色的白。即便是四季常青的金陵一带,也少见有一丝儿的绿。百姓们没了吃食,那能跑的便向温暖如春的东南边迁徙;跑不远的,也只得自往京城里躲去,偌大个淮梁城,除却不时巡逻的红衣卫队,几不见一条人影。   城外是条大江,蜿蜒隔开来两座相对的城。对面的安州已然被乱党所据,虽不过是些当地乡绅百姓集结起来的队伍,却打了近半月也不能将它拿下。   玄柯两道剑眉深凝成川,站在城墙上望着迷茫大雪中的江水不语。他近日瘦了许多,原本刚毅的五官在凛冽寒风中便越显得精致冷俊。   皇上此番让他来的目的如今已然十分明了,派元将军去漠北,变相卸掉他的军权,倘若平了乱党,他亦只能被掌控于京城;若是输了,那便成了作战不利,等待着他的便是越发随人作弄。   奈何强龙拧不过地头蛇,水中作战功夫如何抵得上土生土长的当地百姓?   那些暴动的乱党,虽领头者居心叵测,底下跟着起哄的却尽是些平头百姓,原也就是被逼无奈才做了乱匪,倘若朝廷可招安、发放些救济安抚,怕是根本用不着打战便能将那些做乱者分崩离析。   偏是当今圣上不仅风闻不动,更是连部队正常供需都不肯及时满足。别的不说,仅将士们每日喝的粥就稀得可见人影;再加派出的这三千人马,原就是些没受过正规管教的新兵疙瘩,打战不会,如今没了供给,更是越发疲软不肯卖力。   即便玄柯自己从漠北带回来几百亲兵,也终究是杯水车薪。粗嘎的将士们打惯了漠北天大地大的战,到了江南这山山水水的细腻地盘,水上的作战功夫不熟,该使的力气使不出来,打起战来自是吃力万分。   想到一月时限将至,连日而来的大争小战却不见丝毫攻城的起色,多年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一袭墨色披风在寒风中呼呼乱舞,神色十分凝重。   一场战打得将士们凉了心。   王粗鲁最是耿直火爆的性子,实在想不通大将军如何要这样隐忍,**辣的烧酒往喉咙里一灌,破嘴骂道:“他妈的!那色//狗皇帝分明就是想整死咱将军,借势要了小青娘!人家两万余人马,咱几千人如何打得过?粮食不给吃饱,棉衣供应不上,还不如兄弟几个自己拉了旗子,里应外合端了那昏君自己当皇帝,反正咱将军也姓的是玄!”   “咳咳……”四周的将士连忙使劲儿咳起嗓子,大将军的身世可是朝廷里的一大忌讳,也就王粗鲁这厮,屡次不要命的提起来。   张大海赶紧使着眼色往他脑门上一戳:“闭上你这张烂嘴!也不看看外头有多少人,听去了不把咱将军害喽?!”   张大海这话说的滑舌,并不骂王粗鲁的大逆不道,反倒怪他说话不重场合。其实王粗鲁说的何尝不是,朝廷不管边塞将士疾苦,将士们心头的愤怒早已不是一年两年,若然不是看着大将军的面子,兴许早就反了这个吃人的朝廷。   眼见得王粗鲁又要说,玄柯便冷冷截了话头:“不得胡言乱语。”声音虽涩哑低沉,却丝毫不影响惯常的冷咧威严,一众将士忙讪讪闭了口。   “报——京中来信——”   石阶上有士兵手捧一卷书帛急冲冲奔上来,玄柯深邃的眸子豁然一亮,一道魁梧身影大步将将走上前来接过。   却不过略略一扫,方才眉眼间的神采便一瞬冷却下来……黄帛黑字,原不是那女人的回信。除却京城空虚,粮食紧缺,望爱卿体谅等冠冕堂皇的推诿之辞,那末了的一句竟道是近日难民四起,为免瘟灾人乱,决定三日后闭城,望众将士早日平乱归朝等决绝之言。   ……不提供兵马粮食,如今又要闭城,是明了要将自己阻隔在外麽?   玄柯冷冷放下书帛,刚毅容颜上难得浮起来一抹凛冽黑沉。临行前,青娘那张似笑非笑的娇嗔模样再度在眼前浮现:“一个月后活着回来啊~~你这样大的府邸,我一个人可看不了家~~”   执拗着不肯看自己一眼,口中却分明说的是“家”……那样一个别扭的女人,袅袅似若无骨,又长着一朵荒//淫的孽欲之花,若皇上果然这般强硬下手,真不知她到底能撑得上几日……   该死的……玄柯一时心头甚乱。也不知京中形势到底如何,日日往府中去信,却不见女人丝毫回应,真恨不得即刻便将对面乱城攻下,好早早回去复了命。   王粗鲁胆儿最大,眼见得将军面色越发冷咧,闷下一口烧酒大着胆子将圣旨抢了过来。才不过一眼,也不管是不是杀头的干活,“啪嗒”一声便将黄帛扔在了地上:“他妈的!不给吃不给穿,眼下还闭了城门!我就说那狗皇帝是要扔咱们出来送死,凭什么让我们给他白白卖命!”   一众将士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累赘人家,如何愿意眼睁睁凭白送死?一时间一片唏嘘声四起,好不气愤!   玄柯两道剑眉深深凝起,扭头看着城下茫茫江水,这样大的雪,鹅毛一般飘得连对面的城墙都看不清楚,倘若不早些平乱归朝,确然不是被饿死便是要被冻死了……   狠狠握了握腰间的宝刀,冷咧发令道:“王石头听命!派两名士兵在此守望,其余人等整装待命!今夜江水结冰之时,便是我等渡江之日……众位与我玄柯多年出生入死,若是信我为人,今夜便随我博命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让大家久等啦~(@^_^@)~,这两天至少四更,一定把落下的章节补回来~~~   ☆、娘子合欢   临湖边的小屋内,青娘裹着毛毯在床上慵懒翻着旧书,一娓莞尔身段软趴趴伏着棉塌,你若不细看,倒似一条女蛇盘在红木之上,好生妖娆。   自前些日子不要命地与将军行了那放//荡之姿,合欢得了男/精/滋养,如今几日不给它的功夫,那孽生的欲便愈发将人烧得酥/骨失魂。密林下的暗径没日没夜的空虚/潮//热,巴不得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身边、狠狠地给她满足,日日将她折磨到要死……   这感觉,比之从前更加要了人命。是谁说的合欢可锁男人之心?倒更像是可锁女人之体呢……   屋子里炉火烧得稀稀淡淡,烧着也和没烧一般,坐久了忽觉冷得不行。“哈嘁——”,青娘忍不住打了个颤,裹着小袄站起来。身旁圆润小儿却依旧睡得喷香,如何也吵他不醒。   皇上下令闭了城门,外头营生的进不来,里头的人要吃要喝,自是什么都贵得不行。即便是赫赫大将军府,如今也减了用度,不是没有银子买,而是有银子人家也不肯卖,眼下又是天灾又是乱党,谁知道将要来的是怎样的日子?谁都在囤积粮货。   小京穿着大红棉袄从外头大咧咧闯了进来,边跑边嚷嚷着:“夫人,夫人,我打听到了——”   才进到屋里呢,眼见得桌上一叠零乱散开的信笺,又嘻嘻地挠头笑:“嘿,学了多少次也不见您把信给将军寄出去,凭白浪费了恁多的笔墨。”   自打将军出去打战后,每日傍晚必然遣鸽子往家中寄回一信。起先的时候她拿来给夫人,夫人看也不看便扔去了抽屉,还把她气得不行。   若不是某夜进来给小公子送水,偶然撞见夫人将一纸纸信笺藏在枕下,一边儿笑看着,一边儿还用指头描着那纸上的笔画,她还真真以为夫人是个没心没肺的角色呢。   早便习惯了这胆大丫头的取笑,青娘也不反驳,将散乱信笺叠好塞进书里。都说字如人性,这个男人的字依如他冷傲刚毅的个性,笔画间刚柔并施、苍劲有力,哪儿是她这份软骨轻易能学得来的?   她自小不是烧水便是裁衣,能识得几字都算是很好,那蚂蚁一样乱爬的字迹若然给他看去,不定要被他如何笑话……也不知他那样冷傲的性子,如何也会生出这般心思,每日的寄回来一张纸笺,也不说想你或是念你,不过短短二三行汇报完今日做了些什么,一点儿情趣也不懂得。   心里头对他别扭,想他又不肯承认,口中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方才说打听到了什么?”   “吱吱——”   有信鸽在窗外盘旋,小京抓了来,悄悄从书页里抽出一纸信笺塞进它嘴里,这才一本正经地转过来身子道:“哦,差点儿忘了说!奴婢这几日四处打听,听说是城北那边的难民营有不少漠北来的逃荒之人。这会儿外头已经备了车马,夫人若是要去,我们便早早去了回来。”   ————————   街市上人影稀廖,但凡祠堂、大棚下都挤满了各地逃难而来的灾民。怕乱民抢食,偌大个金陵城,如今除却正中的大街照常摆着各色摊子,其余的道上甚少有人出来营生。一向繁花似锦的热闹京城一时间也好不萧条。   青娘蜷着暖袖懒懒坐在马车里,一路只听闻车轮子“轱辘轱辘”声响,偶有卖炭的老翁挑着担子吆喝路过,也不过才短短一瞬。   转了几个圈,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方才在一家祠堂前停下。   城北因有善人施济,故而聚集的难民最多。裹着凌乱破烂的衣裳,带着满身的疲病,有骂着的、有哭着的,一片儿过去的乌七抹黑、老弱病残,只看着都让人如临末世一般心生绝望。   “紫苏,你在哪里——”   “大娘,可有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大约和我差不多高的身材?”   漫天大雪过后,街道上被踩得坑坑洼洼,白的雪、黑的印,肮脏个不行,青娘掂着裙裾在人堆里穿梭打问。   问的话,无人答,饿久了谁都是一张木木登登的脸,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反倒是不时有老人孩子向她伸手讨要口粮,先还在袋子里掏着碎银铜板送过去,到了后来口袋空了,看到了可怜的人家也只能装作不见。   杂乱人堆里似有黑影掠过,眨眼间便又没了踪影,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相随,可是回过头却又看不到什么……小京这丫头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到地儿就钻得没了影子。青娘心里头没来由便有些不适,转了一圈就要往人群外走。   也是啊,紫苏那样一个不肯亏待自己的女人,哪儿肯在这又杂又乱的人堆里委屈自己呢?何况眼下闭了城,今日这块地儿若是再找寻不见,也该要死了心了,或许她早已去了东南边也未必。   只揩着裙子才走了两步,裙摆却被轻轻一拽,有陌生的嗓音在后头道:“夫人可是在找卖酒的老板娘?方才还在前面讨要接济呢……她就住在街角那个巷子里。”   那样粗哑的嗓子,直听得人心中愈生不适。   青娘狐疑回过头去,却是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妪,裹着油渍斑斑的薄被,满脸褶皱,眼里混沌不明。倒也不像是个坏人,却不知为何,只粗粗看她一眼便让人心生慌张。   “谢谢您了。”当下福了福身子笑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行去。   却是一家装饰古雅豪华的大酒楼,楼前空地扭扭歪歪排着老长的队,有衣着鲜亮的掌柜正指挥着十来名小厮在派发滚烫的热粥。   见青娘来,楞了楞,下一秒赶紧弯下腰来恭身道:“夫人。”   “夫人?”   嘈杂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一秒却忽然唏嘘赞叹声四起。   “原来是老板娘来了!”   “好人哪!”   从前在老家,只听说京城里有两处人间极乐,一个叫藏花阁,一个叫寻欢归,那可是有钱有势的老爷才能去的天堂,穷人还不及门口,便有毒蛇放出来吃人;   如今来了才知道,这天下,再没有比皇宫里头的达官贵人更能吃人的货色了。苛捐杂税、荒/淫/无度惹怒了老天爷,如今降下来天灾,还要锁了城门不肯接济放生。若然不是这家酒楼的公子、夫人好心施舍,这方围几千个灾民几日前都要丧了命了。   “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啊~!多亏您与公子的粥,不然我家苗苗昨晚上可就熬不过去了……呜呜……”有妇人抱着襁褓小儿,哭将将冲上来抱着青娘的膝盖就是三颗响头。   “呃……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老板娘呀。”青娘尴尬咧着嘴角,挣开妇人的拽拖。这一刻真心怪起自己的疏忽……怎么能忘了看招牌呢,这“寻欢归”不正是他的地盘麽?   心里头纳闷玉面夜叉无端生出的善心,却也不想凭白沾取这不属于自己的美名,咧着嘴角埋着头就要往马车方向行去。   却一堵高墙在跟前一挡,将将挡去了面前的路。那样清瘦而精实的身材,脸盘贴近他胸膛,一股熟悉的龙涎香便顷刻袭进鼻端……   怕见的是谁,见到的偏偏是谁。那日才不要命的打了他一巴掌,在家中忐忑等了几日的惩罚,这日却又不要命地往他怀里钻……青娘你总是这样自找麻烦。   赶紧后退开两步,攥紧手心低低道了句:“谷……凌公子好。”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风。是啊,打都打过了,绝情的狠话也说过了,反正都不肯再与他回去,这会儿又何必假兮兮叫着他谷主?   心里想着,嘴角又勾起一抹自嘲浅笑。   有风吹过发鬓,将一缕碎发拂至脸颊,分明那笑容清冷自嘲,此刻朦胧看在头顶上方男人的眼里,却平白生出了数分妩媚:“哦呀~~笑得真好看。我的小合欢,你终于是来了……”   锻凌钰一袭玄色斜襟冬长袍,衣襟处绣着龙虎暗纹,腰束玉白宽带。才不过半月不见的功夫,却是愈加消瘦了。   此刻潋滟的惑人凤眸里浮着满满的宠爱,见女人退后,长袖伸出一揽,将那如若无骨的盈盈腰身强揽入怀,勾唇轻笑道:“还以为你生了我的气,再不愿意见我呢。我日日备了酒菜在楼上等你,等了你几日,你不来,酒菜便浪费去几桌……你看,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嚒?”   “……”青娘不语,下腹幽径处的暗/欲因着闻见男人气息,忽然如火如荼般灼烧起来,此刻若要再与他挣扎,怕是那暖流都能不要命的溢出来……该死的合欢,原以为不让龙体的精//ye触及她粉//径,便能不出动它根本,如何知道竟一样变得愈加难以掌控。   哪能不清楚女人此刻的挣扎,锻凌钰眼里一丝冷咧一掠而过,揽着青娘的腰往大门里走进:“宝贝儿~~这里可是你的店呢~~”   “寻欢归”,分清、荤两侧内楼。近日不做生意,偌大的酒楼便空荡荡的,连走路都能听得见回音。   正厅里挂着一张清秀女美人相,那画上的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柳叶眉毛双眼皮,若要说她美,美自是美极,却更多的是清冷与沉寂。满头青丝松散散垂落于双肩,下头是精致的锁骨,还有隐约可见的白……再下头呢,便是烟青色的画框了。   也是啊,那个宽袖白衣的男人最是懂得拿捏,即便一张清简画像,也能将看画人的心思勾引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脸,如今再看却陌生得好似另一个人……怎么能那样安静呢,安静到不带一丝儿生气了,哪里找得见如今这副没骨头一般的妩媚?   “放我下来吧。”青娘扭过头去不想看,嗓音很低,却不是祈求。   锻凌钰却不容她,清素手指捏着她尖尖下颌,逼着她继续往那画像上看去:“别怕,我只是让你看看画。你看看你,原是有多好看的一个小美人儿呀,偏偏要这般作弄自己……你走了,哪里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还那样小,从来没有出过山谷的小笨蛋,害怕你天黑找不到回来的路要哭了,我便让木白专专画了像,开了很多的店来等你……呵呵,可惜你如今却怎样都不肯回来了。”   那般一个绝冷的夜叉公子,此刻眼里却尽是濯濯潋滟,柔软得让人不能直视。青娘垂了眸子,努力捺下心中孽生的痛与欲,挣脱出他的怀:“对不起……过去的我都忘记了。”   合欢在骨头里酥/软放/纵,胸前绿的茎、红的花隔着细滑衣料渐渐在暗处张驰开来。明明心里头恨他,不愿看他,这会儿却巴不得狠狠扎进他怀里,让他再像从前一般狠狠地、狠狠地不要命地要她。   怕自己又要失控,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该死的,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啊。反正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分明前几天才被她狠狠打了一掌呢,这会儿又仿佛根本没发生过那一出,仿若天底下他最疼最爱的就是她;暗地里却将他对她的恨记下,忽然的一日便在夜里要她之时灼灼爆发出来……   曾经日日夜夜的相拥相亲,如何能够不了解他?他们都是不懂爱的人,如今又多了这些数不清的旧恨家仇,既然都已经撕开了脸皮,顶好就是谁也不要再见谁了,免得徒然将旧事想起。   想是察觉女人的冷淡,锻凌钰收起宠溺笑容,绝色容颜上浮起一抹冷咧玩味:“这样快便又要回你的‘家’了麽?……你爱上了别人,连着你为我生下的骨肉都要一起带走。你还说我是个坏人,你看,全天下心肠最狠的女人就是你了……”   苍白手指沿着女人寡淡的素颜徐徐滑下,精致薄唇蠕了蠕,还以为又要再说些什么呢,却见他兀自勾唇笑了起来:“走吧。”转了身,沿着木梯一道玄衣翩然而上,再不见回头一下。   “对不起。”好像除了这句,就没有别的话说了,青娘福了福身子。   外头传来小京焦急的呼唤:““夫人,夫人——”   小京挂着一脸沮丧站在门外,见青娘出来,很不快地撅着嘴巴:“啊,夫人,你又要背着我们将军勾引别人……”   “一位旧友而已。你家将军都不愿管我呢,只你这样吃醋。对了,方才你去了哪里?”青娘哧哧的笑,眉眼微不着痕迹地往沉寂灰蒙的酒楼内看去。红木梯子空落落,那清瘦的身影早已不见,此刻绷紧的身子方才软软一散,瞬时间去了半身的力气。   小京才不相信呢,夫人勾引别人家的公子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刚才看了许久,两个人靠得那样近,还是那么那么好看的一个公子,不信夫人不动心。   揪着指头调过身:“我去找一个朋友。早上他还让我替他买些药来着,说是如今京城里的药不好弄。可是这会儿又不在……”   小丫头也动了情麽……青娘抿着唇好笑:“那就随我去找人吧。早些找到了回去,免得晚些时候川儿又该要醒来。”   “哦”小京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随在后头走。心里头可真讨厌自己啊,就那么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哥儿,有什么值得上心呢,还要次次这样骗自己!   ……   难得见她一个大大咧咧的野丫头这样一副左顾右盼的怨女模样,青娘心里头好笑,笑着笑着,却又忽然羡慕起她这样毫不遮掩的张扬……终究人家小姑娘初次动情,不好不安慰人家麽,谁都有那样的年纪不是?   青娘款款摆着腰,耳听着身后脚步越来越弱,静得不行了,便好笑回过头道:“是个怎样的小子呐,将你气得这般模样?”   空落落的丈宽巷道里,几步外那红衣丫头却不知何时早已瘫软在雪地之上,叉着腿,脑后一剖鲜艳的红……   该死的,难怪一路老觉得有人在后头相随!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待她思考半分,一声阴森可怖的粗嘎嗓音忽然在脑袋上方突兀响起——   “呵呵,夫人好生将就着些!”   接着双目一黑,一面硕大黑袋将将罩住了脑袋。掺了足够药粉的空气,才袭进鼻端,意识便渐渐淡了过去,隐约似听到有马车“轱辘轱辘”行至边上,像是还有老妇凄厉的打骂争斗,很快便再也没了任何意识。   “把这老不死的疯子弄回去关起来!别让她到处乱跑,免得她漏了口风……”   “是,大人。”   ☆、娘子合欢   从前以为哑巴是世上最痛苦的,被人欺负了哭不出声,快乐了也不能笑个痛快,如今方觉失明才是个可怜的活计。倘若是全瞎了就也罢,偏是这半瞎不瞎的时候最是难熬,分明那出去路就在墙外,却偏偏花一般的模糊,想看的看不清,猜又猜不明,只能平白在心里着急。   就比如眼前的这面铜镜,你这样近的盯着它看,看得眼睛发酸了,也只能看到里头一片儿浓密的黑。   “好了没有啊,我累了~~”暖暖的阳光晒得人发困,青娘慵懒打了个哈欠,往椅背上软趴趴一靠,死心闭了眸子。   几日接连着半吃半饿,如今身体里一丝儿的力气也剩不下来……这地方的饭可轻易不能吃,吃多了要瞎;不吃呢,大约眼睛还没全瞎就要饿死了。只能吃一半,藏一半。偏偏眼睛瞎了,看不清,那藏东西也变成了个难办的活,真心累人个不行。   “差一点点就好了,夫人。”身旁的小丫鬟忙惴惴不安答话。听那细软嗓音,定然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大约是个才买来的外乡婢女,口音十分的重。   “哧哧~~这就是你帮我梳的发型麽?不过就是长条条梳下来,竟也花去这许多的时间~~”青娘抚着松软长发懒懒笑起来,眉眼儿弯弯,藏不住的妩媚:“你是才被你家老爷买来的吧,功夫可不够到家呢~~”   “啊?”小丫头显然没料到青娘竟能将她一眼看穿,吓得手中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夫……夫人,您还能看得见啊?”   才说到一半,又忽然意识说漏了嘴,一时间小脸儿都白了……早知道夫人能看见,就不该心软带她到后院晒太阳啊。   呵~~倒也不是个难对付的主。   青娘眉眼一暗,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站了起来,偏要逗她道:“眼睛看不见了~心还是透亮的不是麽?”   款款摆着腰,自回了那间囚笼一般的屋子。反正能看的都看了,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后院,连点儿标志都没有的,看了也是白费功夫。   屋子不大,却装饰得奢华雅致,铺着艳红的地毯,红的床红的被,一目过去尽是鲜艳的红。   才进到屋子,紧锁的房门却被推开,两名侍卫拥着一个紫衣男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瘦高身材,清瘦的脸面,虽看不清到底如何模样,只那走路的气度却也知他定然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男人想是心情极好,温柔揽过青娘盈盈腰身,对着那丫鬟暖声道:“阿紫今日如何?”他的声音醇厚,虽好听,却也不再年轻了,通身一股洗不去的浓烈脂粉香味,一看就知是个长期流连花丛的角色。   最是知道主人的喜怒无常,哪儿还敢这样近距离的与他说话,慌得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夫人今日吃东西了的……全、全吃了的……”   “呵呵哈~~做得好极了~~”男人闻言甚是高兴,清瘦的指头揉捏着青娘葱白手指,放在唇边亲吻,那宠溺模样,旁的人看去,倒好似相守多年的夫妻一般暖人心肺。   “这么多年了阿紫你还是没变~~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总也不肯吃我家的饭……你不知道,这几日为了治你的胃口,我特地招了多少个厨子?倘若你今日还是不肯多吃,下午便又要有人掉脑袋了~~呵呵~~”   阴凉凉的笑着,好似那砍人脑袋的事儿于他是件再平常不过的活计。   直看得青娘脊背一阵寒凉,心里头猜也猜到他是谁,可是为了保命儿如何也得装下去不是。软趴趴蠕着身子往榻上一卧,借势挣开臀上若有似无的抚/摸,哧哧笑道:“这不是都吃着了麽~~我可还没活够呢~不吃饭哪儿有力气陪老爷您说话呀~~”   嘴上陪他唱着虚幻的戏,心里头却恨不得立刻往他清瘦的脸面上甩下去一巴掌。这世上有些人坏,坏在明处,虽招人恨却并不恶心;顶顶可恶的便是这种,明明坏却非要给自己披上一层虚伪的外皮,好生让人恶心。   哪儿知道女人心里如何作想,以为困了她几日,终于让她软了斗志……果然是个天生媚/贱的角色~!男人高兴极了,见青娘软软如蛇一般蜷在软榻上,一时间那强捺了几日的欲登时升腾起来,撂起长袍往青娘身旁一腻,勾唇笑道:“呵呵,这样才乖么~~你若是不吃饭,厨子们就得死;你若一日不吃,一日就得死去一批……如今闭了城,一座城就这样多的人,总有杀光的一日不是?”   心里头知道女人已被自己药得没了气力,那清瘦白皙的手指便沿着青娘的胯往下徐徐抚去。女人的胯莞尔如蛇,该翘的翘,该凹的凹,尤是那凹的地儿,好似你把手埋进去,都能被她没过一般,直看得下//处/某根大//物一瞬间狠狠抽//搐……   何庆那个老滑头,也不知哪儿摸清了这女人的身份。原是那藏花阁主凌风床上逃下来的尤物,难怪玄柯那样的铁疙瘩也对她动了情……偌大个京城谁不知藏花阁的女人妖媚入骨,既是里头的最/淫/角/色,那粉径里头的风味必然更加消魂吧~~   “呵呵~~我的宝贝儿今日吃了饭,可不能再和我说没有力气了……你这调皮的孩子,总是喜欢吊朕的胃口~~”心里头对欲渴望着,连身份都忘了遮掩,指头继续往下滑,忽然地轻轻一挑,女人的柔/白便赫然暴露于四目之下。   红的床、白而躲藏的双腿……这感觉,就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喜着一身红衣的少女拼命拽着撕裂的碎衣往床角缩去的一幕,直看得玄天双目一瞬间迷离。锐利的喉结忽然上下哽咽,俯□,那淡红的唇就要往那浓密的森林里寻去……   “小妖精,你这样的贱人,最擅长的便是吊男人胃口……平日里故意不肯理我,朕送你的你不要,让你进宫你不肯……今日,看我如何将你好好惩罚~~”   都说手指长而白皙的男人最是擅调/女/色,眼看着那细白的手指就要往自己腿间掰去,青娘胃里忽然一股酸涩翻滚开来。秒秒间心思翻涌,这样不知名的地儿,定然也不是在皇宫,跑是跑不去了,救她的人也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与其被他这样玷污,不如豁出去堵上一把。   青娘干脆哧哧笑着抓过他的手,强忍着恶心将它往丝薄的亵裤上摁去,上下摩娑着道:“呵~~几时同你装了呢~~人家都说月事间行房,可是要倒大霉呀……天子丢了江山,将军要打败战,商人破了财运……哧哧,老爷你是哪个麽~~”   细白指尖下果然一簇微硬之物,最是讲究福运之人,好似遭了强/辱,玄天愤怒收回手指,清瘦容颜上赫然一股森冷杀气:“你……贱人,你可是在耍朕?!”修长手指狠狠抓着青娘的长发,强逼她与自己对视。   却见青娘兀自哧哧软笑着,没骨头一般,丝毫不见一点儿慌张……一双狭长眸子便不由往那她混沌的双目细细扫去,好一瞬的沉默,薄唇方才勾起来一抹诡秘怪笑:“呵呵~~阿紫你还是这样调皮……罢了,终究还有许多玩法不是麽,走吧,我今日来原就是要送你一件大礼呢……”   却也不肯再继续碰她,大掌握住青娘的腰,将她绵软的身子横横揽于胸口之上。指间往墙上一弹,原本玉白的墙面便忽然裂开来一道只余一人进出的小门。   青娘眯起眼,只见得前方一条蜿蜒环绕的灰黑小径……还不及走到尽头,便已然一声声女人的袅袅/浪/笑夹杂着凄厉的痛吟袭进耳中……   那样熟悉的声音……想到谷里头训女房里的一幕幕,垂下的手心不由暗暗涌起一剖细汗。   ☆、娘子合欢   窄小漆黑的过道,一路蜿蜒而下,大约设了不少的机关吧,也不知到底绕了几个圈,绕到后来青娘都已记不清来路了,却眼前豁然一亮,又换做了另一片天。   这是个熏香袅袅的白玉大厅,正中一个偌大水池,才进去便是一股扑鼻的浓香酒味。满室红罗帷帐,听在耳里的是女人或欢乐或痛/苦的呻//yin,模糊看在眼里的是一条条赤/白纠//缠的男女之躯。也不知哪儿生出的许多花样,有用红绳半吊在空中荡/漾/交//欢的,有几个人连成一片儿上下齐开的;更有者,竟是幽/径缠/绕长蛇,“吟吟/哦哦”……   从前在花幽谷驯//女房,以为见到的已然是人间极致,此刻到了这,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惊世骇俗。青娘手心不由紧了紧,她方才可是假做了葵水挡去那一劫,如若他不肯动他,却将这些可怖的工具伺候上来,那该要如何是好?   “呵~不要怕麽~~此地才是你这样女人的极乐天堂呢~~我的小贱人~~”头顶上方男人还在试探,显然并不相信她已全瞎。   “老爷说笑人家~~”青娘咧嘴笑笑,并不否认自己的紧张。书/楿冂第尐腐購買   才要扶着他的肩膀下地,却忽然一个赤条条的女人将将冲上前来,半敞着胸///乳,奴隶一般匍在玄天的脚跟前:“主人……主人……给我口烟,我好、好难受……求求你……”   也不计较他脚上沾着的雪泥,那红//润而丰//满的唇便往他鞋面上舔//吻而去,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浑/身颤//栗得连胸前雪///白都抖//动了起来。   “呵呵~~知道难受了麽?这第一次就算了,下次再要逃,等着你的可就是那些了……”男人齿间磨出阴笑,狭长眉眼往不远处正坐在铁/驴上凄凄哀叫的少女瞥了一眼。   分明一张清瘦俊美的笑颜,却吓得女人霎时白了脸,舔着红//唇好似低//媚到了地底下:“不敢了不敢了!艳/奴再也不敢……生死都守在这极乐厅……求主人开恩,开恩赏一口烟……求、求主人……啊,好难受……”   前一秒还热得满脸潮//红呢,这会儿却忽然全身发冷,抱着肩膀蜷成了一团,萋萋叫得青娘心都抽//搐起来……原还以为锁在那个小院里,终究还有一丝儿逃出去的机会,如今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底下,却是连路都识不得了。   她虽强装得若无其事,却终究手心里的一剖细汗出卖了她。玄天何等角色,早已将她的心思看得分明,一时满意极了,冲着脚跟前的女人勾唇笑起来:“呵呵哈~~好啊~~你过去~~让他们满足……你要的烟,我自然会给你。”   他原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只不过常年纵情于酒///色,书楿囡小首橃而显得消瘦而萎靡。口中说着,便朝对面的铁笼子指了指。书/楿冂第尐腐購買   “哇嗷~~”笼中七八个粗矮侏儒因着主人的眷/顾顿时兴奋起来,个个赤///裸着身体趴着栏杆“西里哇啦”大叫,震得铁栏杆腾腾巨响。   极乐厅谁人不知,这可是一群自小被皇上从外头买来用药物圈养的特殊男//脔,身子受了控制长不高,那下头的家伙却粗得足够吓人,多少女人从笼子里出来后,重者魂飞烟殒,轻者路不能行。   女人脸色越发白了,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主、主人绕命!主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主人开恩……”   玄天却不理她,鄙夷往她下颌踢去一脚,自抱着青娘往池子边走去:“呵呵~~烟就在这里,去与不去,全由着你选择~~我从不逼迫他人。”   女人眼神一暗,本能的不愿意去,却忽然全身一阵强烈噬/痛,终究烟瘾发作得难受,还是缓缓爬进了笼中……一群侏儒狼一般凶猛扑上来,秒秒间便将女人两/瓣/圆//翘的白///臀扳开来,牢牢压在了斑驳的铁栏杆上。那样美的身体,白/花/花晃得人眼花,眨眼便在一群蛮人发狠的啃啃//咬咬下青///紫一片……   青娘看不到,只听着那一声声似欢乐又似极其痛苦的高低浪//叫,定然也猜到其间的细节。怕到了极致,反倒“哧哧”低笑起来……也是啊,终究不是一条命么?倘若他敢那样对她,那她便要先将他的舌/头/咬/下,让他为她偿命。   她这样的自私,可不许自己白白为了一个变态去死。書楿囡小整理   好似看穿女人的心思,玄天狭长眼眸略过一丝精光,低下头,下颌摩梭着青娘光滑的额,宠溺道:“乖啊~~我的宝贝儿别怕~~你既成了我的阿紫,我可舍不得让你去伺候他们。等你身子好了,我自有能让你快乐的本事,呵呵哈~!”   知道眼前这是个极其的变态,青娘却也不与他来硬,冷声笑道:“老爷是个顶顶的好人麽~~这烟的味道好生奇怪,闻久了真心头晕~~不如我们去外头玩玩~~一群男男女女爱来爱去,见得多了,早都没有味儿了~~”   好个滑//溜的小妖精。玄天冷咧勾唇,细长手指在青娘腰上不轻不重拧了一把:“呵呵,阿紫总是喜欢同我玩心思,这么快就想逃跑了麽?这样的心思你可不许有……这可是地底下呢,离着地面有几丈的高,倘若才走到一半就被机关射穿,你让朕该要如何心疼~~恩?”   ……果然真是在地底下呢。青娘一颗心瞬间又往下沉去数分,心里头骂了他一百遍祖宗,眉眼却依旧笑得弯弯的:“哧哧~跑什么呀,眼睛都快瞎全了呢,哪儿还看得到路~~”   “呵~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这儿可是我送与你的大礼呢~,你若是跑了,我建了又有何意?还不如将这一千一百人杀个干净……”玄天满意了,轻揽着青娘走到了池子边:   “从前你总爱喝酒,总怪我不让你喝多,可你却走得那样快……你不知,我是有多么后悔,后悔连酒都不舍给你喝够……我便命人去学你的手艺,学不会的就砍头……终于是会了,和你酿的一模一样的味道。我又做了这个酒池,我想……你哪儿有那么轻易就走了呢?我将酒池建好,也许你就该回来了的……结果,你真的就回来了,呵呵呵~~”   那空了心绝了情的男人兀自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计较青娘到底能不能听得懂,沾了些酒水便往她丰//润的胸//茹上洒去:“香麽?是不是你酿的味道?倘若不是……我就杀了他们,让这一池的酒重新再来酿过。”   合欢沾了酒,隔着小袄子在底下迅速张弛开来,直觉得骨头酥/酥/麻/麻的又要开始发/痒,青娘咬着唇费力点了点头。不能说话,怕自己一说出来就是那不要命的放/荡/呻///吟。   玄天满意极了,狭长眼眸里掠过一丝阴黠:“你们那儿的女人不是最喜欢这些麽?喜欢就叫出来,你这样的逞强真心不可爱……”   爱极了女人这样难受的表情……对了,他要的不就是看她难受麽?他从前那般爱她,极尽了所能对她好,可是她的心里依旧装着别的男人、依旧是不爱他,甚至因为不爱他,早早生下小儿便狠心地将自己结果……他该是有多恨她啊?   好似故意要将青娘的意志催损,玄天越发地从池子里汲取了酒水往青娘胸//茹上洒去:“你知道我何时注意起你的麽?从前你总是喜欢扎这样的发,穿一身火红的衣裳站在花丛里笑,笑得那样肆无忌惮,看得人心都软了……可惜,你的笑却从来不是对我……你的眼里总是藏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乎的人都爱他?!父皇爱他,你也爱他……所以,我要变强!强到可以把他赶走,然后把你要下来……我终于是做到了,可是你却死了!……死了罢,如今回来了,眼里头装着的仍然还是他……”   原本还是很宠溺的诉说着,说得久了,脸色忽然地阴森可怖起来。他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还要逼着她也要进入他为她设定的角色:“你说,他哪里有我好?!可你连梦里边都在叫着他的名字?!……所以,这次,我要把他弄死!……即便他真是我父皇的亲子又如何?我还是要把他弄死!我要让你,彻彻底底死了这份心!”   身体被合欢吞噬着,本就已难受到不行,男人握在肩上的手偏偏还要越来越重,重得好似都要将骨头捏碎。青娘起先还在笑,到了这会儿却痛得淌下汗来,齿间“咯咯”地响,却挣他不开,只好拼命抠着池子边的白玉栏杆,不让自己一头朝下栽进池子去。   痛极了只好又笑:“疼啊……皇上你弄得我了~~你既然这样爱那个女人,如何还要这样欺负我?不然改日我这一条命再要没了,你去哪儿再找个阿紫呢……”   “呵~~说得轻巧!来了这儿,你就是朕的皇后,从此只有别人没命的份,我连死都不可能让你死……”玄天恍惚回过神来,狭长眸子泛着精//红的光,龇牙森森笑道:   “放心吧,我的宝贝儿~~我会让你看不见别人,让你的眼里只剩下我;接着,我还会让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你的心里便又只剩下我……到了最后,你连走路的力气都会没有,只能日日瘫在床上候着我……呵呵哈~~”   口中话毕,豁然松了手:“来呀,给她上蛇枷。”书稥冂第尐腐   青娘还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然“扑通”一身栽进了水里,酒水溢满全身,合欢瞬时如火如荼地张//扬开来,那升//腾的欲秒秒间都要将她烧干净了。这会儿真心不愿继续做假伏低,狠狠咬着唇在齿间磨出一句:“王八蛋。”   声音低而狠,那高高站在池子边上的荒//淫//天子如何看不到。玄天勾唇,笑得玩味而得意:“怎么~~这会儿就忍不下去了麽?他们给朕送来的难道就是这样一个不会做戏的女人?”   “女人,请放松。”两名俊美侍卫从阶上走了下来。   说的蛇枷夹子,却原来是两条莞//尔盘//旋的女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左右环住青娘的手与腿,竟是将她牢牢的固与池边玉栏之上,然后便有媚//俗女仆端了一盘袅袅熏烟走了过来。   “王八蛋……唔……”青娘那半句狠话还不及出口,口唇便被一纸薄纱覆住。书楿囡小首橃   “这可是世间的美物呢……别以为他们背后做的那些朕不知道……朕再是好色,也不是个傻子。他凌风的熏香有解药,朕的这个可没有。既然他舍得下将你送到朕的眼里,朕自然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心踏地离不开、走不了……呵呵哈,好好听我的话,做好你的阿紫,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玄天呵呵畅笑着,边说边褪去一袭紫色长袍,一道清瘦的身体顶着下///腹/昂///扬徐徐淌进了水里。   那水里自有无数/luo/着胸//茹的丰//润女奴,见着主人过来,顿时争相纷涌而至,玄天眼里略过一丝鄙夷,随意捞了个妖冶角色,抓着她的长发将那红//润的唇往水下那//物/上一送,对着青娘悠悠勾唇笑:“好好看着~~这样的活计,几日后便由你来做了……”   “呸”青娘恨得牙痒痒,却万般挣扎不得,那经过受训的蛇,你若越动,它便越发紧的缠//绕你,嘴上咬牙着他“王八蛋”,身下却早已不受控制地淌出来一汩/汩//温//热的湿……好在身子泡在池子里,那样的羞辱别人看不到。   心里头好生悲凉,这样的地方,那个打战的男人又如何知道要下来救她?可是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或许连他也不会来吧……   合欢浸染了酒,吞/噬得越发剧//烈,偏那蛇还要吐着性子在身上盘/旋莞/尔。耳边媚骨女//奴声声浪///叫,臂上、腿上女蛇莞/尔纠//缠,鼻端的烟熏亦愈加浓烈……   渐渐的,咬紧的牙根松软了,意识开始恍惚起来……好似又看到多年前某个冬日阳光暖暖的午后,那个扎着小双鬟的粉衣女童,红着脸对着忽然出现的如风少年笑。少年手中执笛,诡秘笛声将她悠悠催引,她懵了一般随在他白衣翩翩之后恍惚走远……   是啊,一切的孽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亲们会不会觉得尺度大,嘤嘤~~~~(>_<)~~~~尘子一定不会虐女主的,大家要是相信瓦的话,表抛弃瓦好咩。。。嘤嘤。。可怜的对手指(⊙v⊙)。。。。   ☆、娘子合欢   白雪皑皑的小巷子行人寥寥,四方天地间一片沉闷死寂,只巷尾的一道鹅黄身影显得尤其醒目。   小京手执一柄素花小伞,提着一挂药材冷得直跺脚,伞面上挂着白绒雪花,随着脚上的动作“扑梭梭”滑落地下。难得她这样大大咧咧的粗丫头也懂得描眉涂唇,可惜等了好久,那等的人还不来,忍不住便埋怨道:“死人,次次迟到!再数十下还不来,以后再也别想我给你送药了。”   “哎,别呀。我这不是来了吗?”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细腻的少年嗓音。   原本冻得粉扑扑的脸颊瞬时更红了,羞恼扭过头,几步外一袭青衣清秀少年正急急往这边行来。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人如其声,一样的清秀白皙,想是跑得急了,呼哧呼哧直喘着气。   想到方才那一声嗔怪的“死人”,一时觉得好不尴尬:“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的。”   魏阿常挑起她的伞猫着身子钻了进去,戳着冻红的双手呵气道:“我家疯阿姊实在难伺候!一会儿要东一会儿要西,巴不得将我虐死在她手里,好容易才得空出来一小会。”   说着,便从小京手里接过了药材:“谢谢小京妹子。”   那视线,坦荡忽略过她的面目,竟是一刻也不多停留。   枉费我花这许多心思描眉,小京嘴角一瘪,有些讪讪的:“这就要走了啊?”   呃,不走还能做什么呢?   魏阿常楞了楞,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便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哦,来的时候我还记着来着!这些日子尽沾着你的光白拿药,也不曾谢谢你。银子虽少,终究是我和阿姊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说着,抓过小京的手便要往她手心塞过去。   却越发惹得女子不悦。   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是个奴婢……小京咬着唇,一瞬间心都凉到了深渊:“这钱我不要!上次被人砸了脑袋,要不是正好被你遇到,我命都没了……我家夫人近日失踪,小公子无人照顾,我也好容易才得空出来一小会,却从来不迟到。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送药材了。”甩了银子扔在地上,气哼哼就要往回跑。   魏阿常纳闷极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他自小被男人圈养,哪里知道女儿家家的心思?如今京城里药材万般难买,这家丫头虽不知什么来历,好赖总能帮自己买得到药,可千万不能让她生气啊,不然紫苏那老女人一条命可就没得救了。   下意识便将她袖子一抓:“别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无意,却听得小京浑身一颤,脸蛋更红了,跑是不跑了,嘴儿却越发撅得老高:“反正你也不在乎……”   呃……小魏瞬时尴尬抽了抽嘴角,眼瞅着小京那副欲言又止的娇嗔模样,再是迟钝终于也要明白。   才来京城便遇上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丫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先还存了心眼哄她替自己弄药,接触了这许多天,渐渐才发现是个天生的没心眼热心肠,虽长得不美,却踏实得让人心暖……不是不招人喜欢的,可是他那样的过去,哪里敢动旁的心思?   拽着女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终究是放开来,打着哈哈道:“在乎不在乎的,哪里由得我说了算……我这样的人……”   小京却不肯饶过他:“那由谁说了算?……莫非你家中藏的不是阿姊,却是妹妹不成?”   ……   巷子深处是个低矮的杂乱小院。如今逃荒的人甚多,京城房子难找,有钱人家将好的租去,连剩下的犄角旮旯也贵得要命,能租到这样的已算不错。   推开半开的破旧木门,一股刺鼻药味便扑面而来。屋里头倒也干净,只因四面无窗而显得灰蒙蒙一片,窄窄的,不过只容两张床一个小桌子。   靠墙的床上有红衣服女人裹着毛裘,蜷在角落喝酒咳嗽,见二人来,桃花眸子弯弯笑起来,声音慵懒却好生动听:“我说你日日跑出去做什么呢~~原来是去和野丫头幽会去了,呵呵~~”   死女人,就知道你不给面子……小魏好不尴尬,心里头真心后悔方才一时心软,拧不过小京带了她回来。看这疯女人半醉不醉的模样,不定又该要如何埋汰自己。   怎奈终究到了门口,也只得讪笑着把小京让进屋来:“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的痨病,倘若不是小京的药日日将你吊着,看你如今还能在这里快活喝酒?”   “哟~~这话说得,好似我逼你一般。你说~~~我几时逼着你为我求药了?我这一辈子虽短,却爱也爱了,恨也恨了,路也走到了尽头,风景也看够了……剩下的时间,除了等死,不喝酒还能做什么?”紫苏便笑,自匀开身子腾出一块地儿对着小京懒懒招了招手:“来~~妹妹你坐这儿~~”   她如今更憔悴了,自与青娘分别才不过两月,先前圆润的身子却瘦得形消如骨,裹着硕大的红狐狸毛裘,只露出来一个凌乱的瘦脸。美是美极,却平添出诸多惫态,连那握着酒葫芦的手也白苍苍的,上头尽是青紫的筋。   “这忘川啊,一喝下去,前程往事就忘光了……哧哧~~我真是有才华,这样的好名字也起得出来~~”   那副懒散颓败的模样,直看得人心中烦闷。魏阿常不耐烦地冲过去:“……才出去多会儿,又喝!你当人家的药来得轻松嚒!全天下就你奇怪,想见她,担心她,回来了,却又躲着她不肯露脸……哪日一口喝死,还要赖我替你收尸,真不该一时心软随她进了你的店!”   一把夺过酒葫芦锁进了柜子,又给小京倒了杯水端过来:“寒酸极了,让你笑话。”   “呃……还好啊。”小京难得拘谨。才要站起来接水,却忽然勾了裙子,一杯滚烫的水便将将撒了魏阿常满身。   一时间窄小的屋子里他握她的手,她拍他的衣,好一番手忙脚乱,倒把那旁的风韵女人晾成了陪衬。   直看得紫苏想笑,笑着笑着眼里便又生出了羡慕……这样的年纪就该有这样婉转的情愫不是麽?哪儿像她,早早的就被不爱的男人压在了床上,恨他,却偏偏还要对他曲媚迎欢,甚至替他生了孩子……她的人生,还比不过一个丫头自在呢。   瞟着小京,桃花眼眸儿一弯,心里头的羡慕偏要恶作剧地化成一缕狡黠调侃:“呵,你别看他如今硬气起来了……他那点儿过去,蛮得着别人,却瞒不过我呢……你不知道他,原来可是个伺候男人的……”   才说着话,一颗酒葫芦便甩了过来——   “拿去拿去,喝死算了!赶明儿我也走了,看谁好心留下来管顾你!”最怕提及的就是那些不堪过往,还偏偏是今天,魏阿常气极了,打开柜子扔了酒葫芦过去。天大地大,若不是要来京城寻他妹妹,偏又身无分文、上路不得,何必拖上这么个大包袱?   知眼前少年是个嘴硬心软的角色,这一路天寒地冻,若非他照顾,自己一条性命如何能拖延至今?紫苏便再不逗他,高举着酒壶懒懒地灌下去一大口,一双桃花眼儿扫了扫身旁局促的大嘴丫头:   “你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丫头啊?趁我这儿还有些银两,若是你俩真个好上了,挑个好日子就把事情办了吧。我瞅着你是个好丫头,我这一辈子只余了这半途上粘来的弟弟,交给你我也才好安心闭了眼睛,呵呵~~~”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小京局促地站起来,晃得腰间挂铃的将军府木牌子“叮叮当当”直响。原还以为阿常口中那个无比野蛮暴力的姐姐该是个粗鲁恶俗的泼妇,如何也想不到竟是个如此风华绰约的妩媚女人,比之自家夫人一点儿也不见逊色。   瞥着身旁清秀的少年公子,她虽对他有意,却还没想过要与他成夫妻之名呢。想到从前大清早撞见将军揽着夫人亲嘴嘴的场景,一时间臊得脸都红透了:“奴婢是个下人,没得我家将军和夫人同意,哪儿敢轻易动这些心思……”   呵呵,这么快便成了夫人了……紫苏眉眼一暗,失色的唇勾起一抹淡淡自嘲:早该猜到了不是嚒?那样一个女人,男人挡得了一次、挡得了两次,日日相处,久了哪儿还能不生出情义?何况,他的脾气,配她不是正正合适嚒?这会儿心里头又酸个什么劲?   “嗤嗤~~,替我问你家夫人好呀~~白吃了这许多剂的药,总也没好好谢你们,待我过几日养得好看一些了,我可要亲自上门道谢呢。”   “呸,你再这样喝,便是再将将等个十年,也变美不起来,谢不着人家夫人。”小魏拧了把热毛巾递过来。   不想一句话却勾起小京心思,自家夫人那日莫名失踪,遣了一府上下满城儿的找,竟是一根头发也寻她不见。虽报了官,那官府瞅着如今将军失势,便也打着哈哈的不理不睬;给将军递了信鸽,又屡屡的不见他回复,真心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原就是个爱操心的命,这会儿早忘了女儿家的羞涩,小京凝着眉头:“啊呀不好,我家小公子要起床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不定太子殿下又要如何欺负他……”   紫苏眼里一瞬光影掠过,却也不去拦她,由着魏阿常将她送了出去,懒懒的喝了口酒便裹紧衣服要睡觉。   才闭了眼睛,魏阿常却推开门走了进来,面上表情有些怪。   “怎么不去送她?”紫苏问。   “哪儿还敢去送?你明知我这样的过去,却还要这般戏弄,天底下再没有比你心肠更硬的女人了……”小魏沉着嗓音从院外揽进一捆细柴火,莫名的心里头有些烦躁。他这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吃了无数的苦,如今手指头儿远不比从前光滑细腻,倒有了些男人该有的味儿。   “呵呵,不去送倒也好,免得日久生情,日后倒让我难做人。”紫苏便垂了眸子,懒懒翻了个身:“替我办件事儿吧,让我见个人……我把剩下的银子全给你,了了这最后的一桩旧事,我也可以安心睡过去了。”   ☆、娘子合欢   “城内的父老乡亲们听着——!大将军有话,此次天灾**迫使众人误酿大错,天意弄人,情有可纠——!但凡开城招安者概不追究责任,将军情愿舍弃宛城十倾封地,自行筹备粮食,接济城内所有父老——!”   王粗鲁吆喝着粗嘎嗓子,在城下喊了数十遍,奈何城楼上空空如也,连一颗人头也不见露出来,气得他一脚跺地,脚下的厚雪顿时塌下去好一个大窟窿。   “将军!再这样下去,莫要说攻城,便是咱们这些兄弟也得活活冻死饿死了!这仗,打得忒他妈没意思!”   “对极!狗皇帝分明就是把咱们当乌龟耍!奶奶个熊的,真不想继续干下去!”一群将士纷纷泄气抱怨起来。他们跟随大将军多年,从来战场意气风发、洋洒热血,几时吃过这般窝囊?   其实真心不怪他们。   以三四千人马敌对两万叛军本就荒谬之极,偏偏皇上军垧粮食全部断了供应,早先大家伙还只是猜测,如今却是连个傻子都看得明白——那狗皇帝根本就不是为了打战,而是要将自家将军整死熬死!   你说,这样赤果果的窝囊气,堂堂热血沸腾的武将男儿如何肯巴巴吞下去?偏偏将军也怪,若换成旁人,怕是早就揭干起义了。只他,竟是怎也不肯被说动心思,全然不似漠北时候的凛冽作风,怎能不让大伙抱怨?   玄柯两道剑眉深凝,手握碧血寒刀高高坐于马上。因着日夜焦心思虑,下巴上浮着一层淡淡胡茬,才不过半月余的工夫,却分明消瘦憔悴下去不少,越发显得刚毅的五官精致而冷咧。   众人的心思他如何看不清明,可是先皇的嘱咐他没忘,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定然下不了那乱政的决心;况如今青娘与川儿被困于城内,那荒淫无度的五哥早已对她垂涎三尺,倘若自己这边一叛乱,第一个害了的人,必然非她莫属……那样一副无骨虚软的女人,怎受得了这些负荷?   一双深邃眸子扫过周遭一众的将士,除却王石头与张大海,余下的尽都是率性有为的年轻儿郎,如今却被折磨得各个满脸风霜菜色……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心里头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可是若要硬打,即便打赢了,侥幸活下的寥寥几个人也守不下一座城。   顶好的就是让老百姓自己将城门打开。   ……   百姓们却也不是傻子,一双双眼睛早已将形势看得分明——若是朝廷果然肯招安,如何城外的将士们却每日喝着雪水啃着黑面?是以,即便连连大雪让城内断了粮食,百姓们却依旧是不肯将城门打开——不敢轻易相信那个荒/淫残暴的朝歌啊。还不如先在一旁看着,看哪边打赢了再跟向哪边。   久久的,城内传来一声绵长喊话:“玄大将军多年保家为国鞠躬尽瘁,我等一向最为敬重!不是不相信大将军,我们不信的是朝廷——!倘若城下是将军起义,我等二话不说,立刻将城门打开!但若是继续跟着那吃人的朝廷,请恕我等誓死不开!即便是一城百姓饿死在城内,我们大王也定然不肯再受朝廷招安!”   说得却是句句在理,即便是尚且穿着大宋军服的将士们也都连连等头……啧啧,这仗打得没意思啊!从前打的是漠北荒蛮,打得爽快刺激,还对得起百姓;如今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个什么鸟/事?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都是些老老小小的弱兵嘎子,方才三营又冻晕了几个。”有旁的将官揪着耳朵跑过来汇报。说的是别人,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耳垂生了冻疮,那红肿处都化开了脓。   “唔,派去京城的人回来了没?”玄柯沉声点头,胡茬上沾着细碎雪花,一身的沧桑凛冽。   人群后便走出来一个四品小将,皱着眉头自责到不行:“恕末将无能……末将一个子儿也没能带回来。只说是皇上近日病了,已经一连多日不见上朝,朝中的大事都交给了何太尉,太尉大人说要等皇上病愈了再看发落……”   “干!要我说,他们这分明就是存心要将咱们拖死!直接反了算了!”王粗鲁一口打断,大刀往马屁股上狠狠拍去,拍得马儿朝天嘶鸣,声音好不凄厉。   那小将楞了楞,好似一瞬想到了什么,赶紧又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物递了过来:“对了,方才对岸捡来一只信鸽,受了伤,嘴里头叼着信,我猜度着大约是将军府上寄来,便顺道捡了回来。”   一只纯白信鸽递至手心,浑身冻得硬邦邦的,身上带着箭伤,大约已死了好几日。   玄柯从它口中取出信,不过略略扫一眼,才舒展开的清隽眉峰顿时深凝起来——“夫人失踪多日,遍寻不到;小公子整日哭啼,日渐萎靡。此信为第六封,倘若将军收到,望切切教老奴如何行事。万般愧对主人,虽死不能抵罪。”   短短几句,字里行间的焦急与自责却表露得淋漓尽致。   该死的……玄柯大掌合起,那半湿的信笺顿时在掌心里搓/揉成团,一张在脑袋里翻阅过无数此的脸颊又浮现于眼前——淡淡雀斑的小瓜子脸儿,从来一副睡不醒的软趴趴模样,难得的对你笑一笑,那笑靥娇娇的模样,就好似全天下的花顿时都为她开了一般……   ……五哥,你莫要屡屡这般逼我!   “……传令下去,众将士退后五百米扎营歇息。今夜……我亲自回去!”玄柯终于下了决心。   “报——”一名小将从岸边跑了过来,脸上表情好不焦急:“不好——,将军!江上来了数艘大船,怕是旁的乱匪来袭!”   众人闻言回过头去,漫天灰蒙大雪的江面上,果然有数艘大船浩荡行来,只略略低估,竟似有近万余人马……格老子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前排的将士要蹲下放箭,那船上领头的将官忙急急扬旗高喊:“兄弟们,我们是自己人——!我等奉杨将军之令前来共对乱党,切莫要胡乱动手!”   “且慢放箭。”玄柯一众人等愣怔,待那船上之人下得岸来,竟果然是漠北冲锋营里的牛大力等人。   却原是那顶了玄柯职位的元将军,到了大营后万般苛刻压制,战士们气愤不已,险些都要□。杨希迫于众人压力,直接不交还虎符,软禁了元将军,擅自派了部队前来助阵。   牛大力卸下长刀,单腿跪地行了大礼:“将军!我等一路行来,各路豪杰如今争相起义,却尽都是些魍魉之徒,不成气候。如今我众人只等大将军一言,若然将军揭杆起义,杨参将立刻派人前来支援。漠北大营连着方圆数千里的边塞将士,全部都跟着将军干!半月不到必能推翻那腐烂朝歌!请将军定夺!”   “请将军定夺——”一袭话说得旁的将士热血沸腾,齐齐拱手跪地。   玄柯眉眼间掠过一丝灼灼光芒。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分明指尖都在微颤,说出的话却依旧不改惯常的冷咧沉着:“玄柯何德何能得众位如此相待?众将士若肯信我,且在此侯我三日。是从是反,此事容我从京归来后必然给兄弟们答复……张大海,你带三百兄弟随我即刻回京——”   “是,将军!”   ……   漫天大雪翩飞,四方白茫之下,百骑骏马绝尘离去。领头的英武铁将一系玄色披风张扬乱舞,凛冽寒风擦过耳际,那“嘤嘤呜呜”的风声,好似心上的女人一会儿在哭、一会儿在笑。   手心里拽着的是缰绳,贴在心口的却是她寄来的情思——“什么时候回来呐?川儿又长了颗牙,整日的喊着‘大大’往你书房里钻,偏偏又寻你不到……”   “爱装的男人最讨厌了,不想我为何还要日日寄信回来?寄来了又什么都不肯说……”   “我近日浑身软得不行了,你该不是哪天夜里偷偷对我使了坏吧?你这样的男人,外表冷冷的,却从来表里不一……”   那样歪歪扭扭的滑稽字迹,蚂蚁一般爬得整页密密麻麻,每看一次,忍不住便要笑上她一次……那个好强的女人,倘若不是小京调皮偷偷寄来,怕是宁可将这些信捂到发霉也不肯给他瞧上一眼……   这半月来的日夜奋战,即便身体疲累到极致,只想到她埋在桌上一笔一划为他描字书写的认真模样,心里头便忍不住溢出一阵阵的温热暖流。恨不得即刻就将她揽在怀里,狠狠地吻她、宠她、疼她,让她承认她在想他,将她水一般化在他的掌心……   可是,她竟然失踪了。   是被五哥掠去了……还是她完成了任务,终于要狠心将他抛弃?   该死的,她定然是舍不得离开他的……不然为何每夜羔羊一般蜷在他怀里,连睡梦中都在呢囊唤着他的名字?   仿佛又看到十多年前那个红衣女子将他堵在藏书阁,哭将将揽着他,求他将她带离深宫的凄厉一幕。玄柯握缰的手豁然一紧——一样的孽缘,他不容它再来一次。   青娘,你定要等我回来!   “驾——”一骑飞马,满目苍雪,眨眼便在寂寥的天地间化做一颗黑点……   ☆、娘子合欢   原是个清朴简雅的书房,因着忽然多出来一张虎皮软榻而显得格调突兀。灰蒙的光影下熏香袅袅,有少年慵懒卧于榻上挑着香炉,想是在寻思着什么极乐之事,一双桃花眼儿迷离,好看的嘴角噙着笑,俊逸模样十分勾人魂魄。   “殿下请用。”门外青衣奴仆进来,送上一盘新鲜糕点。   那少年便挑着指尖往茶几上一摁:“放那儿吧。”   “嘤嘤……我也要……”墙角的黑影里裹着一个墩墩小儿,嘴角挂着一滴清润口水,想过来又怯弱弱的不敢靠近,小嘴唇吧吧的哆嗦着,可怜极了。   玄铭瞥了一眼,一股欺负弱小的快感涌上心头,好不得意。顽劣地勾了勾指头:“过来吧~~,本太子今日高兴,赏你一小块尝尝~~”   却偏生不肯好好给他,手指轻掭,忽上忽下地在空中晃了好半天,见他可怜巴巴的又要哭,方才“啪嗒”一声扔到了地板上。   “呜呜……”川儿脚尖都快垫麻了,赶紧地撅着屁股蹲□,捡起来揉进了嘴里……甜甜的,软软的,真好吃呀……   吃完了不过瘾,仰着小脑袋又去看玄铭,鼻腔里细细的蠕出来一句:“还要……”   却没人理他。   虎皮榻上小哥哥挑着熏香吸得好不过瘾,只看着那万分陶醉的模样,骨头里也痒痒起来,怯生生伸出小指头在香炉边上拨了拨,鼻子吸吸,一滴口水又淌了下来。   玄铭桃花眸子一瞥,不屑勾唇笑:“嘁~~也想吸一口是不是?”   “要……”川儿狠狠点了点头,撅着小屁股才要弯腰去吸,香炉却又被那小哥哥顽劣地高高举起来,苦得他小嘴一撇,终究是“呜哇”一声大哭了。   心里头委屈得不行,先是大大骑马出去再也不见回来,然后娘亲又跑掉,小狐狸又不肯陪他玩,每天还要被这个漂亮的哥哥欺负……明明没有犯什么错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爱他了?   眼泪扑梭梭的溢出来,沿着瘦下去的粉嫩小脸蛋滴滴淌到脚面上。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一时间好似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那奶声奶声的哀哀哭啼,哭便哭了,哭两声还要在中间“嘤嘤”莞尔一转。直听得玄铭心烦,熏香小炉推过去:“好了好了,给你吸一口就是……只准你一小口啊。这玩意儿吸多了可不好,要上瘾的……我原也不想让你吸,谁让你是他凌风的儿子呢?可是我又这样喜欢你,现在我又后悔了,哎,真是麻烦……对了,小矮墩,你说你可喜欢我嚒?”   川儿匍在熏香上,用力吸着鼻子:“你是小的的。”   说得口齿不清,却让玄铭笑起来。   自小孤单清寂的小太子很高兴,桃花眸子弯弯的,恶劣掐了一把川儿满是泪痕的可怜小脸蛋:“呵,臭小子,你可知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哥哥麽?他们都叫我太子、叫我殿下,一点儿人情味道也没有。可惜我母妃死的早,不能再给我生个小弟弟……不过如今你娘也没有了,你和我就是一样的人,等将来我做了皇帝,我就封你做我的大将军,除了我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嘤……不要将军,要娘亲……”一说起娘亲,川儿才下去的眼泪又哗哗地溢出来。   昨天晚上梦见娘亲给自己煮了一锅糯糯的粥,小小茶铺里全是香香的奶味,娘亲眉眼笑得弯弯的,一直喂啊喂,把他喂得肚子都涨到不行了……醒来却发现自己又尿了床,小京姐姐自己睡得喷香,他挂着一身尿裤子,到了这会儿都没有人帮他换……   还是那个矮矮的房子好啊,那时候的娘亲只是他一个人的,软绵绵也是他一个人的,连大大都不能吃它们。   哪儿知道青娘对于川儿的意义,只觉得这哭声让人心烦个不行。玄铭拂开熏香,慵懒站了起来:   “嘿,傻子~~我知道你娘亲被关在哪里,可是我偏偏不会告诉你。我没有娘亲,你既是我未来的将军臣下,自然也就不能有娘亲……等你习惯了就好了。我那时候才懂事,知道母后不是我亲娘,我也哭,哭久了就麻木了……走吧,带你出去玩儿。”   口中有一句没一句道着,自从角落里拿了件又宽又大的棉马甲往川儿小脑袋上一套,抱着他出了屋子。   ☆、娘子合欢   大上午的,酒楼里无甚闲人。叫了个唱曲的妹妹,端了两壶好酒,要上两盘小菜,玄铭便自顾自悠哉吃起来。   川儿矮矮的,只能站在椅子上,那嘤呜软曲听不懂就算了,连饭都不给他吃,肚子饿死啦,眼泪巴巴的就要往外淌。   真扫兴,你有流不完的眼泪麽?玄铭不高兴了,招了招手,将唱曲的妹妹叫过来:“甭给我哭丧着一张脸,爷可是付了银子的!给唱点儿欢快的,再惹着我弟弟哭,小心我剥了你的衣裳扔下去。”   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第一次出来就遇上如此刁专的主顾,心里头好不委屈啊,嘴里哽咽着“是、是”,琵琶曲儿一调,唱起了艳歌行。   曲子倒是挺欢快了,可恼欢快过了头。连吃饭都像在赶场,一颗花生米才刚放进嘴里,还不及嚼两下味道,赶紧速速地咽下去。   好生笨拙的女人!玄铭两道好看的眉毛拧起来,玉竹扇子狠狠敲了敲姑娘的脸蛋:“换首慢点儿的~!听你这样快的唱歌,爷还要不要吃饭了?”   姑娘好生可怜,嘤嘤哭将起来,慢的曲子说是哭丧,快的又吃不下饭,这公子长得如此好看,怎生得万般难伺候?   “哧哧~~这样的怪脾气~~”角落忽传来一声极为动听的女子浅笑,玄铭顿了酒杯,不悦转过头去。   却原是对面的桌子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紫衣美妇,肩裹一条火红狐裘,软趴趴靠在椅上喝酒。初时还以为是地底下那个倒霉了的女人逃出来,险些吓了一大跳;再细看她一眼,桃花眼眸瓜子脸蛋,虽苍白,五官却极为精致美丽,周身一股道不明的不俗风韵。   见少年看过来,紫苏莞尔勾唇回笑,难得她一贯妩媚的笑容如此纯澈和蔼。   向来做惯了遭人冷落的恶劣少年,几时受过如此温暖亲切的眼神,这感觉真是奇怪极了,奇怪到玄铭很不习惯。原还想继续调/戏的,这会儿却莫名有些放不开,很别扭地扯了一把唱曲妹妹的袖子:“干脆别唱了~!去,给我弟弟喂饭。”   那厢紫苏却已款款走了过来,几颗随银子打发了歌女:“人活着都不容易,你又何苦这样为难她?越是地位在上者,便越要学会仁厚为怀,不然如何让大家死心塌地尊你为上?”   “可恶,本殿下还由不得你一个女人教训。”玄铭弹开扇子,这会儿心里莫名地又暖又空,竟也忘了去问她如何知晓他的身份。明明很讨厌这种被人洞穿的感觉,可是想发脾气却又奇怪地发不出来,恼得他转儿就去捏川儿嫩嫩的小脸蛋。   “嘤……”川儿才在偷夹花生米呢,好容易拣起来一颗,疼得立刻又掉地板上了,小嘴儿一瘪,眼泪扑梭梭掉下来。   “他还小,你不要总是欺负他。”紫苏懒懒地递过帕子,小心拭了拭川儿满脸干涸的泪痕:“可怜见的~~,你娘那一身媚骨头,有了男人就忘了儿,可是有多少天没给你洗脸了?”   “干娘~~”川儿蠕着屁股爬下椅子,扭着小短腿儿缠着要紫苏抱。   紫苏淡淡笑着,伸手就要去揽他。我的宝贝儿,多好看的一双凤眸啊……也是,孩子又有什么错呢?有些人啊,天生的让你心疼,你看着他,好似就看到了另一个你欠了债的人。仿佛是他急急投了胎,还要再来世上瞅一瞅你,无论天南地北的,你总能第一眼就将他认出。   “干娘~~抱~~”川儿才要扑过去呢,小马甲儿却被恶劣的少年从后面生生拖住。   “臭小子,见了漂亮女人就叫娘~~”顶顶看不惯这个爱撒娇惹人疼的小屁孩,玄铭捏着川儿的脸蛋,叱他道:“你别看他可怜,他娘可是只骚/狐狸,勾引了我皇叔,如今又来勾引我父皇……”   才要继续往下说去,却忽然将将顿了口。该死的,发了什么疯,竟然同她一个陌生女人说这些?   哦?竟然还进了宫麽……   “咳、咳……”紫苏眉眼一暗,再不说话了,喉咙里忽然有些干,见少年面前满满一杯热酒,也不计较被他喝过,端了就往嘴边递去。   只酒杯才够至唇边,却被五指白皙夺过,“哗”一声泼在了地上。   “你这样的身体,再要喝下去一条命就没有了。酒家,上壶茶水——”少年太子很别扭,连他也不知为何,只看着女人苍白的容颜心中便纠得慌。   “哧哧~~你倒也不是全然的坏。”紫苏笑起来,好似突然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殿下不得无礼。”梯上传来一声温润动听的嗓音,却原是萧木白一袭宽袖白衣翩翩行至跟前,如玉面庞上难得的一丝严肃与不悦。   “师傅。”玄铭最是惧怕师傅,赶紧乖乖收起高翘的二郎腿。   “唔。”萧木白沉声应着,一双炯亮眸子习惯性地扫过座上女人,微微凝了眉:“这位是……?”   “呵呵,才见了两位公子可爱,便过来聊了几句。”紫苏站起来,也跟着回了一笑。见那厢魏阿常已在楼下备好马,便裹紧红裘颔首告辞。   一娓风韵之姿款款摇摆,直将腰上的紫玉挂坠摇得“叮叮”声响。   “嘿嘿~~师傅可是觉得她像一个人?”少年太子嘻嘻的笑:“像极了那个丑女人麽?”   “倒是奇怪……”萧木白转过头,一贯清风如玉的容颜上难得掠过一丝疑虑。颀长的身子弯下,将正匍在地上抠着花生米的小儿揽进怀中,方才肃了颜色道:“百善孝为先,皇上近日大病,你不回去看看他,却整日的出来乱跑。以后不得随意带着川儿出来胡闹。”   太子吐了吐舌……哪里是什么大病,抓回了那个妖精,整日的躲在地底下伺弄她还差不多。却也不肯同师傅多说,见萧木白揽着川儿消失在拐角,便弹开扇子自寻了他的欢乐去。   ——————   “不要,打、打……”白嘟嘟怀里凉凉的,一点儿也不像大大那么温暖,川儿好生不喜欢,肥嫩小手一点也不吝啬地直往萧木白脸上打去。   “川儿乖~~我是你木白世叔。”萧木白竟也由着他打,如玉面庞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宠溺却偏生带着一抹苍白。   怀里缆着一颗软绵绵的生活小人,连心里头也跟着酸软起来。说来时间也不过只过去短短二年,再相见却好似隔去了两世。那个昔日冷漠不语的清寂少女,忽然换做一身妩媚如蛇一般的骨头,学会了笑、学会了怒,她有了自己的脾气,再也不肯逆来顺受了;她看着他的眼里也没有了恨,甚至,她的眼里根本再也没有了他。分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只如今果然面对起来,却好生空落……也不知到底错了还是对了,到底是要欢喜还是惆怅。   “坏嘟嘟,打你……”小儿还在闹,软绵绵的小手打在脸上竟也十分的痒和痛。萧木白小心握住他的手,在唇边宠溺亲了亲……   去的却是寻欢归。   近日倒是开始营业了,色为人性之根本,即便天灾**,店里的生意却依旧是热闹,正厅里也依旧挂着一张大大的清秀美人图,看多了反倒觉得上面的清冷女子陌生到遥远。   三楼很安静,漆黑的木门推开来,扑鼻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才走到门口便听里头在咳嗽,有绝色清冷男子一袭纯黑长袍斜斜倚在黑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捂着暖炉,见萧木白来,也懒得动上一动,勾唇笑道:“把他带来做什么?”   萧木白小心放下川儿,微微凝眉道:“这终究是你的骨肉。”   “呵呵,骨肉?……她不是十分狠心麽?我那样拉□段请她回来,她都不肯。我病了,我说,这天下,我只吃她一人熬的药,却仍然打动不了她……你看,她都把那儿当成了家,你又何必这样自作多情呢?”   锻凌钰伸出修长手指捏了捏川儿嫩嫩的脸颊,见小儿立刻缩着圆鼓鼓的身子藏到了靠椅后,那冷咧的凤眸便浮起一丝自嘲:“小东西,是她将你教得这样讨厌我麽?……全天下的女人属她一人最为狠心了。”   萧木白从暖壶里倒了一碗温热药草,小心递了过来:“错了。谷主聪明一世,却糊涂在一时。她那样的脾气,若是果然恨你,你若在她心里果然一丝地位也不曾存下,又如何肯千辛万苦替你生下骨肉?”   这世上最脆弱最难琢磨的就是情,有些情,恍恍惚惚,仿若迷雾一般罩着你的双目,你模糊深陷其中而不自知,须得有旁人将她点破,你方能看得清明;   有些情,不恍惚,也不罩你的眸子,你却永远道不出、说不破……因为,那原就是一个虚浮的奢望。   萧木白黯了眸子,揽过战战兢兢的小儿,小心喂了他一口糕点下去:“……这些年,她一人独独撑下这许多的苦,恨你是必然。你若再不去救她,她的心才真真是死了……何况,你用血在她身上植下合欢,她若不肯与你回去……那嗜心之痛……”   呵。   几时看到过一向清风冷血的第一公子如此落寞神情,锻凌钰凤眸一暗:“不去救她,自有我的打算。那姓何的狗东西将她送进去了,只能够让她更恨他。她若恨极了她父亲,自然她对我的恨意亦能淡开些……何况,若没有足够的刺激,如何逼迫玄柯反政?这天下我不想要,却总该有个人去将天下撑起,你觉得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嚒?   萧木白摇头:“可你这样,只能是将她越往他身边推。你不知……她根本不在宫里,我已着贺公公将宫里打探了遍,却全然没有她的踪影。放置宫里的美人,近日也个个不见,怕是皇上已经发现了不妥……”   好个吃里扒外脚踏两船的狗太尉!锻凌钰豁然一楞,心里头止不住一瞬纠结起来,见识过她如今的软骨与妩媚,倘若那个狗皇帝果然对她……该死的!   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绝冷之人,却也不见他动怒,悠悠瞥过头,冷咧薄唇勾起一抹月牙弧度,捏着小儿粉嫩脸颊道:“小东西,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谁嚒?   这样好看的男人手指为什么这么冰?冰凉手指摹娑着下颌,直觉得浑身都被冰块冰起来了,吓得川儿小嘴唇狠狠地哆嗦,好似又想起来那个黑漆漆的恶梦:“呜呜,坏嘟嘟……娘~~”   “呵呵,我可不是你叔叔。你要叫我爹……叫了爹爹,我才肯去救你的娘亲……”   男人却还在笑,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恐惧。笑得那样好看,潋滟凤眸里只独独映着他小小的影子,像能勾人魂魄一般,将他刻进了他的骨髓深处。   看着看着,话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爹……”   那样绵软而委屈的稚嫩嗓音……   锻凌钰指尖一颤,冷咧的唇角秒秒间微微抽搐,忽然便弯下腰来将川儿抱到了腿上。从未触及过的柔软感觉,明明那样小、那样暖,可你抱着他,却好似抱住了整个世界……该死的,他身上分明流着仇人的血统,如何这会儿却偏生不忍将他撇下?   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些只有两人相偎的日日夜夜……那个永远只有黑与白两色的空荡大屋,他抱着清涩未开的少女,心里头恨自己对仇人之女生出的情愫,恨她对旧仇的懵然无知、也恨她对他日渐生出的奴性与冷漠。   却又挡不住汹涌的爱//欲,停不下想要她的心。   他将她狠狠欺在身下,逼着她吻他的所有,将她的身子强行埋入他身体;知道她痛,却忍不住爱听她“嘤呜”的嗔/吟,只因到了那个时候,承受不住爱/潮的她才肯将手狠狠缠裹上他的腰,甚至颤//栗娇/唤着他的名字……也只有到了那时,她才真正是属于他的。   可是,要到了最后,她给他生下来这样一个软软的骨肉……然后,她却再也不要他了。可恶的女人,怎么能那样傻呢……他用他的血为她种下合欢,只为要锁住他的心,怕哪日仇恨暴于日光之下,自己一时心狠将她杀戮……如何她却忽然要逃?逃出去了,却再也不肯回家了……   软软的小手徜徉在清冷的绝色容颜之上,微微发痒……果然还是个孩子,只这一会儿竟不怕我了麽?   揩着小手在唇边摩娑,锻凌钰凛冽勾唇笑起来:“小东西,你要我去救你的娘亲吗?”   “要,爹爹……”川儿点着头,他虽不知“爹爹”为何意,能换得了娘亲性命的东西一定是好的呀。这会儿忽然开始瞌睡了,蠕着圆团团的身子拱进了黑嘟嘟的冰寒的怀抱。   “呵呵,果然是我的骨肉……放心,待我接你娘亲出来,我就带你二人回山谷里头去。我的小合欢还那样年轻,少不得还要生出几个小东西出来……”   ☆、娘子合欢   袅袅熏香闻久了人便晕了,早先刚开始闻它时还万般抗拒地咬着唇、摒着气,非得狗皇帝命人绑了她手脚逼着她吸;如今闻了这许多日,你不闻它,浑身却似被毒虫噬咬一般难受,由不得自己的沉沦了。   青娘慵懒卧在酒池旁的豹皮软榻上,身上穿一件红色刺着牡丹花的丝薄长裙,腰上松散散环着紫色腰带,神情混沌,懒如女蛇,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也罢,反正睁开来也是白费功夫。   她如今却是更瞎了,初来那几天还能分辨出各人的影子,这两日却只是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想挣扎都没有力气挣扎,你越挣扎,那奸人给你吸的熏香就越浓,还不如乖乖听任他去摆布,倒还能少吸些……   世上就有这样一种悲哀,你分明知道它在沉沦,心里头抗拒,也极力的挣扎,却没有丝毫力气同它对抗,只得清醒着、违着心的去顺它——唉,连死都不让你有力气去死的悲哀。   “皇上,这‘噬心’可是微臣花了上千两黄金从西域买来的宝贝~~”何庆掂着肥腻的手指,从雕花琉璃盘中挑起一条细腻长虫,胖脸在黄灯下溢出一片淫//恶兴奋的笑容。   那长虫约莫小指一般长短,细如发丝,通体盈透。是最是受不了热的,因靠进灯火,难受得细长的身子在银针上袅袅盘旋,诡异而可怖。   “呵呵~~难为太尉大人如此煞费周折。你放心,花去了的银子,朕来日三倍偿你。”玄天哈哈畅笑,将榻上女人散乱发丝理好,枕上了自己双膝。   女人软趴趴如若无骨,有白皙双腿隐约从牡丹裙下露出,那莞尔曲线直看得他下//腹阵阵的抽。心里头巴不得立刻就将她要个一百遍、一万遍,偏偏这该死的女人,早先月事没来,骗了他几日,待得他发现,却是真的来了。本也不想这么快就想消她记忆,还想继续虐她些许时日,如今见她心眼颇多,不如早早废去妥当。   “来啊~~”玄天招了招手。   “是,主人。”有半//裸女仆举着刀片走上前来,小心拉过青娘白润的手,在那葱白指尖上轻轻划了一刀。   嘶——一股鲜艳的红顿时从刀口处溢了出来。   那长虫闻见腥红,秒秒如着了魔般盘旋上手指,一曲一扭,通体的盈透眨眼便消失在鲜红中心,袅袅无了踪影。   青娘却也不知道痛,只觉手心忽然一丝奇异的冰凉,痒丝丝的,然后再也没了其他的感觉。知道他们又在对自己使坏,却不知到底使了什么坏,这感觉可真心不爽。   龇着牙费力骂道:“狼狈为奸,不得好死。”声音低而哑,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恨。   “呵呵~~还要嘴硬。皇上您的品位真是越来越辣了,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呵呵哈~~”太尉腆着肥肚子谄媚笑,这会儿即便窥觑她的玲珑美态,却也不敢对她如何。   乍巴着嘴道:“我家疯婆子近日疯病越发厉害得紧,若非闹腾得不行,这玩意儿早先便给皇上送来了。虽要大约一月、半月的才能见效,但效果却是极好,既不伤元身,还能让她彻底忘个干净……到时候,她的心可就完全只属于皇上您了,嘿哈哈~~”   “呵,那样的疯子,直接送去庙里就好,何用管得了这许多。”玄天阴冷笑起来,眉眼间掠过一丝不悦,看不惯这个向来狗一般淌着脸的奴才一副功臣自居的模样。   “混蛋。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青娘迷糊间微微勾了勾指头,却是一点点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呵呵~~阿紫误怒,朕是为了你我二人的好啊~~哪儿能舍得对你做什么?不过是我爱你、你更爱我……这样才是人生极乐不是?”玄天俯□,在青娘额上宠溺一吻。只一瞅她胸上那朵妖冶诱人的扇面红花,狭长的眉眼前一秒还带着笑,忽然地便肃了颜色:“来啊,去把断月羹给朕拿来。”   “是。”有丫头走过来,手上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走到青娘身旁就要给她往下灌……这是喝了可以立停月事的汤啊。   “唔……滚、”青娘拼极了力气甩着头发不肯喝。   丫头毕竟力小,拧她不过,弄得汤水左右洋洒。又一个不稳,“啪——”一声便掉地板上了,满地的黑水汩汩的流,眨眼便淌到玄天的脚面上,吓得她“扑通”往地上一跪,凄厉嚎哭求饶:“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哼。”玄天冷冷瞥过。有两名壮硕保镖走上前,撕下丫头半敞的衣裳,那稚嫩的身体便被他扔进了嗷嗷乱叫的侏儒笼子,好一片痛快/吟/叫。   “贱人,不识抬举!皇上要你,是给你面子!”何庆走过来,抓过青娘的头发,狠狠甩下她一个大巴掌。   嘶——   素淡脸颊登时一印掌痕,有鲜艳的红从嘴角渗出来,痛让混沌的眼眸里终于难得有了一丝清明,青娘咬着唇,酝了一口鲜红狠狠吐到狗太尉的脸上:“呸……奸人,小心遭报应的。”   声音虽虚软无气力,只那眼神里的恨,却是恨到了极致、渗进了骨髓。   那样刺骨的寒意,竟是将一向无皮无德的太尉唬得将将一楞。最是圆滑小人,下一秒又讪笑着自圆其说道:“呵,什么报应?我沐浴皇上恩泽,自是福运安康,哪里能有什么报应?倒是你,红颜倾国,该遭报应的是你……”   才说了一半,忽发现周身一股森寒,方才意识到说错了话,那肥胖的身子便立刻往地上“啪嗒”一匍,猛磕去响头来:“皇上恕罪,微臣一时被她气恼,恼得口不择言……”   哼,玄天冷冷轻哼,心里头将什么都看得清楚,却也懒得与这样的货色计较。朝旁边侍立的女童招了招手:“来啊,再盛一碗过来。”   一名俊美侍卫从厅外走了进来,匍在玄天耳旁道:“皇上……”   声音细小,有如耳语,说着说着玄天脸上的笑便渐渐敛了起来,皱眉道:“哦?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麽?……呵呵~我倒是小看了我的七弟啊~~这会儿人在哪里?”   “在和宁殿外等候。”   “是麽,那么朕这便会会他去……何爱卿,你替我把药喂了,晚上朕可要定了她的身子,朕等不及要她了~~呵呵哈~~”俯□,全然无视女人眼中杀人一般的恨,玄天黯色的唇在青娘颈上缠绵一吻,一道金黄龙袍眨眼便消失在暗角。   该死的……要人命呀……   伤口因着被撕裂痛得连骨头都虚了,青娘指甲狠狠掐住手心,不让人看去她方才暗中做的记。   他终于是要来救她了麽?等得他好苦啊,等了这些天都等得绝望了的……但愿他能看到狗皇帝腰际上留下的血红暗记,否则,今晚她的末日便要来了……她是定不容那色胚玷污她合欢的,若然强要,还不如去死。   长发豁然一痛,那该挨千刀的狗太尉已然端着一碗浓稠黑汤走近身来:“娘娘莫要再挣扎……”   ——————   空旷的长廊,前无来者,后无宫人。往年的此时,宫里早已灯红酒绿,到处张罗结彩喜迎元旦,然今年天灾**不断,加之皇上又忽然大病,是以,即便四处挂着红灯,却也依旧挡不住的萧索。   玄柯一袭威武银灰铠甲在夕阳余晖中打照着潋滟光芒。四周静悄悄的,只一声声铿锵脚步四下回荡,很有些没落的感觉。   和宁殿,当今圣上的寝宫,红的柱玉的阶,可是有多少年未曾再踏及过的地方?那时候那个女人还在,他们当着他的面,一个吻他,一个抚她,极尽了缠绵表达着各自的爱与恨,偏偏要做给他这个旁人看。如今也不过才过去十多年,漆红的柱子依旧,却遥远得仿若是上辈子的故事。   到了殿门外,才拘过礼,里头便传来一声十分虚弱的涩哑轻唤:“进来吧。”   “谢皇上。”玄柯沉着嗓子走进去,却并未卸甲去刀。   烧着地暖的寝殿内,入鼻尽是药草气息,光线很暗,淡淡余晖从窗缝打照进来,看到那榻上孤零零卧着的病中天子,面色潮红,俊逸脸颊比之半月前越发消瘦了。   这样侧着去看他,倒觉得二人相似之极,一样窄而挺的鼻梁、线条精致的侧脸,可惜一个威武沧桑、一个白皙虚弱,却生生像隔开了两个世界的人。   见玄柯要下跪,玄天忙半坐着撑起身子,挥退了宫人叹气道:“咳、咳咳……回来啦……看你,瘦了许多……知你打战辛苦,我原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可是京城的物需如今万分紧张,宫里已经减了二分一的用度救济城内百姓,实在匀不出旁的供应……你莫要怪我……如今天下大乱,我能依仗的……咳咳、就只有七弟你了……”   难得一气说上这许多,说完了都似疲惫到不行,拼命咳嗽着,那捂嘴的帕子上赫然便是一簇醒目鲜红。   玄柯凝了眉,他叫他七弟,即便幼年时他们还十分要好,玄天都不肯这样唤他,好似就怕承认了他的身份,那争权夺位之路便又生生多出来一个劲敌。今日忽然在这即将撕破脸的时刻破天荒地承认了他,由不得他心中不多想。   ……   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一双深邃眼眸不由将榻上天子暗暗打量,红的腮、白的唇,倒也不像装病,便作缓和状淡淡道:“皇上辛苦操劳,千万要保重龙体。”   “呵呵~~,七弟你总是同我这样生分。父皇即便从未公开给过你什么,在朕心里却是从来将你当做亲弟看待。”以为玄柯口气稍缓,玄天狭长眼眸一丝黯光掠过,他自恃最懂得他脾气,面冷而心软,否则当年父皇那般疼他,如何最后皇位却落入自己手中?   知他此行目的,却偏偏要将话题引开,费力撑着身子下得床来:“你我兄弟情深,何用如此生分?这些年你总也不肯娶妻,我知你心中必然恨我,恨我当年将她夺去……可是如今,我剩下的日子已然不多,我这身子,自紫钰去世后日渐挥霍得不行了……那旧爱旧恨就让它们淡去吧……你也看到,我早已无心朝政,过了这个元旦便要将皇位传给太子,到时候,你这做皇叔的少不得要悉心扶持。”   倒是真的瘦了、虚弱了,一件金黄龙袍在他颀长的身子上尤为宽松,那腰际处一簇妖冶鲜红便跟着晃荡的长衣若隐若现。   歪歪斜斜的扇面红花,尚有未干涸的血迹,想是费极了力印上那细料黄袍,花尾处分明拖着一个清晰的鲜红指痕……该死的,她到底受了怎样的苦?   “过去的不要再提,臣从未有过其他想法。”玄柯眸间一冷,口中淡淡道着,垂下的手却暗暗握成了拳。少年时不知人间□,春心不及萌动却已成了负心的郎,错让红颜薄命逝;如今,即便是反了他的天下,也不容那样的孽缘再重来一次……   玄天哪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兀自轻笑着继续做那虚伪的戏:“你怎么能不恨我呢?就算你不恨我,她亦是恨我的,恨我拆散了你二人的姻缘……可是我亦爱她是真心,她身上带着那杀头的罪,若非我替她换了身份藏进宫中,你又如何护得了她……好在你如今终于又动了心,等你打完了仗,我便赐旨将你与青娘的婚事办了吧,也算是还了我欠下你的债……”   懒懒的,揩着下摆便要往床上躺去:“累了……如今说一会儿话便累得不行。病了的人,总爱回忆过去的光景,这些话原早已准备同你说,终究不得机会。今日同你说上这些,心里头的旧事,终于是可以放下……昨夜我还梦见她对我笑呢,红辣椒一般的脾气,好生难哄啊,才哄她笑了一刻,下一秒却又裹紧了被子不理人……呵呵,大约不日我便要真真同她笑了。你若无事,便退出去吧……咳咳……”   做惯了戏,真真假假的话有时连自己都分辨不清了。口中说着,便闭了眸子再不理人,清瘦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好似再无了旁的气力……那状态,与病入膏肓之人不无二般。   只他不知,那褪下的鞋面上却附着一层淡淡雪泥,有鲜艳的腊梅花瓣在鞋底犹抱琵琶半遮面,分明才从外头回来麽……玄柯垂了眸子,拱手施礼退了出来:“臣告辞。”   出了殿,廊上迂回倒转,忽然地却往紫媛殿方向悄然行去……当年的她爱极了红梅,这宫里头植有红梅之处,除了那儿,没有其它。   ☆、娘子合欢   窄小的甬//道从下往上走,到了地面入口渐渐小到只容两个瘦子的宽度,作为一个胖子,自是行得万分吃力。喂完了女人那断月事的黑汤,何庆气喘吁吁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大冬天的竟热得一身的汗。扳紧暗门机关,揩着衣角才拭了两下汗,身后却忽然一声清咧轻唤,直吓得他魂都要掉没了。   回过头去,却原是自己那个书生气十足的义子,气得他猛拍胸脯。   “大人。”何唯一袭蓝布长裳烟青夹袄恭身立在案前,端端行了个礼。   见那他清秀面容上看不清什么不正常的表情,何庆方才一颗大板栗敲了过去:“吓不死老子!书读多了,闷得跟只猫一样,连走路都不带声音!”   何唯谦恭福了福腰:“小侄才进来的,怕吵着姨夫大人瞌睡。藏花阁凌老板在东书房侯了好一会儿,说是有要事同大人相商。”声音清清淡淡,一双眼睛只专注看着脚尖,脾气不是一般的文雅。   该死,他来做什么……做贼心虚啊,何庆有点慌张,却终究抱着侥幸心里,腆着一颗大肚子去了。   何唯尾随其后,将门一关。清秀的眉眼在关起来的门后渐渐淡去,只视线却分明落在屏风后那道淡色墙面之上。停了稍许,一袭蓝衣翩翩亦跟着去了。   “悉叟——”窗户掠过一道黑影,白的衣青的鞋。   ——————   东书房里早候有二人,正中的八仙椅上,一左一右黑白分明地坐着两名俊美男子。那白的,清润如玉,淡漠如风,周身一股落落不俗的洒脱飘逸;那黑的,有着倾城之颜,却浑然天成的幽冥般森冷,即便才刚踏及门内,强烈的嗜骨阴寒已将将逼人骨髓,直看得何庆脊背上一排溜的汗毛齐齐竖起……谁让他做了那亏心的事?   何庆讪讪笑开来:“哟~~这不是萧大人与凌老板吗?久等了久等了~~”虽是两个年轻儿郎,他却是好生恐惧他们,一个是白道上的如玉诸葛,最是擅长攻心使计;一个是黑道上的绝色夜叉,办事杀人从来不讲章法,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都被他们掌控,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是啊,我们可是等你好久了~~太尉大人一身的香粉味,可是才从那烟花之地出来麽?呵呵~~”锻凌钰弹开素白绒扇,微微下抿的薄唇浮起来一抹让人摸不透的笑。   那凛冽森寒的眼神看得何庆很有些凌乱,谄媚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方才疯婆娘又在闹腾,过去忙和了一阵,让两位久等,还望海涵~”   “客气。”萧木白一改往日官场俗套,难得冷冷地拱了拱手。   “呵呵~~难怪几日不见的功夫,太尉大人脸色这般阴晦了……原是亏心事儿做得太多,黑了心肠,”锻凌钰扇子一合,悠悠站起来。他的身材清瘦却一点不显羸弱,如此站在矮胖的太尉跟前,又加通身毫不遮掩的绝冷寒气,让那做了亏心事的老贼好生压抑:   “……都说官场之人的言语最是信不得,今日凌某才真真领会。在下方才看夫人被关得难受,早已将她放了出来,怎么……太尉大人如此遮掩,难道是你背着我,做了那两面三刀的事麽~~”   说着,一双潋滟的凤眸便直直往他那双混沌的老眼里看去,看到了深处,分明除了狡诈、龌龊,剩下的便是淫/恶与恐慌。   臭小子,竟然监视老子!何庆暗骂,知道那疯婆子必然卖了自己,心里头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嘴上却依旧笑着拖延道:“哪敢哪,嘿嘿~~都已签了契约的。这几日忙着对付玄柯那家伙呢,按凌老板吩咐,我可是一分钱银也未曾支援过他,如今怕是已经钱粮断绝。撑不了几日,你我的大业大约就近在咫尺了,呵呵哈……”   眼见得那老不死的狗东西一双脚越说越往门边移,玉面却也不和他绕弯子了:“想不到太尉大人不仅六亲不认,还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呵呵,我却忘了告诉你,江山,我凌某从来不稀罕;女人麽,你藏了她在地底下,却让我好生不舒服~~来人哪——”   一双眸子往身后淡淡一扫,两名黑面应声走上前来,手中的匕首闪着凛冽而可怖的寒光:“在。”   何庆还不及反应,左右半个身子已然僵硬不能动弹,忙粗嘎着嗓子叫唤道:“哎哟~~萧大人救命!惦记谁的女人也不能惦记凌老板的女人啊~~万万使不得喂——”   “恕木白无能为力。”萧木白端起茶盏轻抿,却并不见抬头,难得他一贯清风如玉的脸庞如此森冷表情。   “呵呵~~听说太尉大人老来无子,既然你不肯带路,左右你这玩意儿留着也是废了,还不如干脆废去罢……”锻凌钰吹了吹刀柄,却也恶心亲自同他动手。朝对面的黑面冷冷对了眼神,下一秒,一道森冷之光便往那两条颤抖的老肥腿间将将扫去……   “啊——”四方书房内登时一声凄厉惨叫。   ————————   “爹爹、救……救娘亲……”   寻欢归的后院子里川儿在玩雪,小嘴儿咕哝着,屁股翘得高高的,玩得不亦乐乎。一点点的雪堆起来,堆成一个小圆团子,本来想学大人们捏出一个娘亲来的,可惜每次才堆了个脑袋,一团雪登时就散开,好不苦恼。   “宝宝……”角落的小门忽然探进来一颗枯瘦苍白的脑袋,凹陷的眼睛,满头肮脏乱发,鸡爪一般的手指……吓得他一剖白雪掉在地上,赶紧蠕着身子躲到了树丛后。   “噗噗,妖怪……走开……”   “宝宝……”那疯婆婆还在唤,想是怕吓着了孩子,却又十分十分的爱他。脑袋伸出来立刻又缩回去,再探出来的时候,乱发被松散盘到了脑门后,白袖子脏了、脸颊抹干净了,干瘦的脸上溢出来一抹卑微而讨好的笑:“宝宝……欢欢的乖宝宝……来,让婆婆抱抱……”   她近日越发瘦了,先前倒还有一张皮,如今被关了这半月,连皮得都薄得只剩下一层膜,可想那紧绷的笑容有多么可怖。   川儿害怕极了,可是他这会儿回不了大大的家,爹爹还没把娘亲救出来呢。又以为是娘亲来试探他,看看他最近听不听话了才肯回来,只好一扭一扭不情愿的蠕出身子:“你找谁?”   明明连声音都在哆嗦,却非要像个小大人一样仰着脑袋,作凶巴巴的模样。   “……欢欢,”那样圆墩墩的矮胖小儿,鼻子翘翘的,脸蛋粉扑扑好似都能捏出水儿来,直看得何夫人心中一颤,连心肝都软了……这个惹人心疼的小可怜儿啊。   左右瞅瞅无人,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怯怯地摸了摸川儿的小脸蛋:“欢欢……你是我家欢欢生下来的宝宝麽?”   她的声音在哆嗦,一向混沌的双眸淌下来一道清泪,抚着那暖暖、绵绵的小手,想到那可怜的丫头一个人清冷冷的如何艰难生出他来,难受得心都要碎裂开了。   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娃,被她宠得连自己头发都不懂梳的,六岁时不见了,再回来皮肤灰了、独自带着个小娃儿,却没有相公……她来看疯了的她,却又不肯将她认下,她那心里头到底藏了多少的苦啊……   擦拭着眼角,本来还想笑,可是秀气的唇蠕了蠕,眼泪却又冒出来了。   “你是谁?不要哭……”最是见不得人掉泪,即便心里头无比想要将手拽回来,看着老婆婆这副酸楚模样,川儿也下不了狠心了。小手儿爬上老妇苍白的面颊,一点一点揩去了泪:“婆婆,我要娘亲……”   “好、好,婆婆这就去救你娘亲……不让那个老混蛋继续作孽害人……”何夫人哭哭笑笑着应下来,苍白的脸上两道斑驳蜿蜒。很小心地抱了抱川儿软软的身子,为着这一声甜甜软软的“婆婆”,一辈子的疯疯癫癫只这一抱也满足了。   颤微微站起羸弱的身子往门外走,才走了两步,又万般舍不得地转回头看了看:“宝宝你在这里等婆婆,不要乱跑啊……”   “恩。”川儿很乖地点了点头。小手儿在兜里掏了掏,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塞给她一颗变了形的小脆糖:“给你吃……要、救娘亲……”   ——————————   紫媛殿里空空荡荡,多少年无人再住的寝殿,却打扫得一尘不染,那个刚愎自负的天子倒真是爱极了她。   玄柯双手在床榻的墙壁上轻敲,暗道定然是在紫媛殿内的,他已经敲遍了所有的墙壁,这是剩下的最后一道了。他从安州一路飞马赶回,马不停蹄来到这儿,一路不曾合眼,此刻整个人早已疲累到不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血丝儿,下巴上亦是一层淡淡的胡茬,好不憔悴。   敲了好几下,墙壁却依旧没有变化,气得他一掌打在床栏上……该死的。   “哗——”,突然的床下却传来一声极轻微声响,好似有硬物划开一般。   登时心神一凛,俯下腰去窥视,灰蒙的地板竟是在那一掌的作用下腾开来一道可余一人落下的黑洞……果然苍天有眼。   忙褪下铠甲小心往柜子里一藏,跳了进去。   窄小的暗道,初时潮湿而阴黑,走上一段,前面的路便渐渐开阔起来,两侧有黄灯引路,旁的砖壁上有箭孔,想来应是机关。他自幼通读各行书籍,对八卦亦是十分了解,当下自是走得十分谨慎,一路倒也畅通无阻。   袅袅蜿蜒,好容易到得深处的一个漆红大门前,门前黑溪流动,门上挂着“极乐地府”的金黄招牌,还不及进去,里头便传来女人男人声声暧昧羞人的高低浅唱,即便叫声离得还远,却已然浓浓酒香、脂粉扑鼻而来。   他是去过藏花阁的,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勾当,耳边又浮起当日红衣迫切而渴望的言语:“这花儿需要男人呀,有了男人的滋润颜色才能好看呢……不信你给我一次,给了它就鲜艳了,嗤嗤~~”   女人的胸上长着那朵万般妖娆的合欢,比之其他的彼岸红花远远更要勾人魂魄,若然给那色/欲蒙心的皇上看去,如何还能忍受得住……该死的,她那样好强的脾气,若然她果真被皇上……真不知她会如何结果自己……一时心中愈加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将过去,一刻间便将她救下。   浓黑溪水将门与暗道隔开来两米的距离,门前无土,若然直接跳过去,必要落入水中死去。这是一个八卦之阵,袅袅曲折的路,红的门、黑的水;那么另一头,必然也隔着另一道黑的门、红的水。   正寻思着如何破阵,忽然两颗花岗岩石从水上悠悠飘来,两石之间隔着一小段的距离,流动的速度之快,须得你立刻跳上去,然后秒秒之间,飞快将红门踹进,不然依旧是死路一条。   玄柯凝眉摒住真气,魁伟的身子才要腾空,却肩膀上忽然一簇冰凉:“将军且慢~~~”   阴森森的公鸭嗓子……谁在一路尾随自己,如何他这样的功力竟丝毫未能察觉?   ————55(下)————   太尉府地底下,另一道红水隔去了暗道与黑门,那门上一道“极乐地府”的黑白牌匾闪烁着阴森的光芒。极乐地府,阴阳八卦为阵,生者从皇宫底下的红门金匾进,死者则从这儿的黑门白匾出,多少年来,这便是皇帝与太尉那暗里头见不得人的勾当。   “谷主留步。”萧木白走上前来,颀长身躯在临水的岸边瞅了瞅,语气淡淡道:“请太尉大人放掉机关。”   锻凌钰便朝身后的两名黑面示了意:“呵呵~~那么太尉大人就请吧~~”   何庆死死捂着裤裆,被黑面一个猛力推上前,差点儿都要掉进了那红滚滚的恶水里,吓得连声音都哆嗦起来:“别、别啊,你看你看,有石头滚下来了,跳过去就好了……”   锻凌钰执扇抬头,却是两个间隔着一小段距离的花岗岩石从上游漂流而下,冷笑道:“哦~果然如此简单麽?”   那含笑的冷咧凤眸直看得人骨髓发寒,何庆拭着汗:“对极对极,隔半刻便有一对石头漂下,你们分批跳过去就好……我不进去,就在这儿等你们,不然若被皇上知道要灭了我全家的……”   “呵呵,太尉大人好生幽默。”萧木白拂开长袖,一道白光掠过,那狗太尉的帽子便被削开来直直往石头上弹去……原本十足厚实的花岗岩,才不过触及帽子边缘,却瞬时如泡沫一般化为无影,黑帽子被翻滚的红水瞬间吞噬,这会儿哪儿再有半分石头的踪影。   原来是幻觉麽……   锻凌钰谐趣勾唇,倾城容颜上的笑容好生魅惑人心:“呵呵,太尉大人看来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呐~~这就是你说的方法么?来人呐,那就送他上路吧。”   原是笑着的,话到了最后忽然冷了神色,挥袖朝身后黑面示意,一道凛冽的阴寒迫人心魂。   “是,夜叉大人。”黑面拱手应下,走上前来,左右抬起何庆肥硕的身体就要往红水里扔。   那红水里不知掺了多少的硫磺,脚尖儿才触及水面,已然一股浓烟升腾,直吓得何庆“哇哇”地嚎啕起来:“哎哟~~别、别啊喂,我放、我放!左右都是死,老子放你们过去就是……”   这会儿却也不想让这个老东西死得太早,锻凌钰朝黑面挥了挥手。那厢何庆便哆嗦着老腿往水边砖墙左右上下各敲了七声,忽然的,壁顶上“哗啦”一声响,掉下来一条只容一人走过的藤质吊桥。   不过贴近水面一掌的高度,走上去摇摇晃晃的,好似你多停留上几分,立刻便要堕进水中一般。须得走快些,否则藤条儿踩得太深,一个不慎脚面便被那红水腐蚀了。   几人前前后后走过去,何庆便嚷嚷要收桥,只怕是一会藤条被红水淹没,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锻凌钰蹙眉,才不过进了黑门,已然声声荡漾的男女浪/叫袭进耳畔,向来听惯了的声音,这会儿因着里头要救的人,听在耳里却莫名的有些作呕……即便过去多少年,当初阿姊被狗皇帝□的场面却仍然清晰不已,他的小合欢如今又生着那般一副勾人的无骨蛇腰……该死的,若那狗东西果然敢对她如何,他必掀了整个地府皇宫,让所有人替她偿命!   一刻间忽然恨极自己早先执拗着不肯立刻前来救她,幽森的凤眸看了看萧木白:“你在这儿盯着狗贼,我与黑面进去救人,即刻出来与你会合。”   “好。”萧木白低头应下,却又不由自主的往那浓香扑鼻的极乐深处看去,眼里不无担忧:“里头熏香滚滚,谷主近日咳嗽,须得带上防护。”话毕,从袖中掏出来一纸熏了药的湿棉递去。   只二人指尖不过方才触到,却忽然“砰——”的一声,天花板上豁然罩下来一张大网。蛇皮一般斑驳的网格覆着在二人精致的长袍上,好似能吸血一般,攀着你,直将你往骨髓里头狠狠吸将而去。   该死的……锻凌钰咬住唇,忍住那被吸了血的痛麻与昏沉,赫然弹出素白绒扇,那绒毛下尖锐的刺便如雨后之笋一般弹将出来。可惜,你才要去割那蛇皮,它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越发地将你往紧你箍紧。   “谷主切勿再动,待我看它破绽。”萧木白盘腿而坐,眼下泪痣因着痛极而越发的殷红惑人。他是最通各种暗器阵法的,却也未曾碰到过如此让人做呕的蛇罩,两道眉峰微微凝起来一道川,出卖了他的焦虑。   “呵呵哈~!这蛇皮网阵可是老子特特从西南苗疆买来的宝贝,上万条活蛇秘制而成,可不是二位轻易便能看得穿的。待你看出它破绽,皇上的禁卫队也就该到了,嘿嘿~~”何庆腆着滚圆的大肚子,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蛇皮网罩可不好破,上万条毒蛇炼成干尸,只一条活的才是破口,可惜一模一样的长短,如何能轻易分辨得出哪条是死哪天是活?   本是个狗仗人势的角色,这会儿倒是不怕死了,狠狠踹了一脚网罩里头的黑面大人,阴阴笑将起来:“别以为老子那么傻,傻到替仇人争天下……锻刚的长子锻凌钰不是吗?只怪你,这张脸,像极了你那个水一样的骚/娘亲……啧啧,过去了多少年,老子可依然记得你娘的味道~~那叫一个浪呀,叫得我都不忍心杀她了……可是不杀她不行,我不杀人人便杀我……我可不像皇上那么心软,藏了你姐姐在宫里头继续睡……也怪我,当时被你娘亲伺候得太舒坦,一时迷了心,不然如何也不会让你多活这些年……今日却是不会轻易再放过你了~~呵呵哈~~”   说着,咧开肥厚的嘴唇哈哈畅笑,那龌龊不可一世的模样,直看得人恨不得一刀子立刻将他结果。   锻凌钰咬牙,尘封了多少年的旧恨再次被赤果果地挑将起来,那一副副不堪的画面便又清晰刻上脑海,痛得连心都在滴血:“奸人……我锻家上百条人命,今日便要你血债血还!”   他原本寒极的身体不适合乱用真气,这会儿却忍不住从丹田处运出一股力道,素白绒扇忽如厉电一般往蛇皮上一扫,竟让那蛇皮将将反弹出几分……   唔……恨极了,微微下抿的好看唇角溢出来一丝鲜红血迹。   好大的气场……全然想不到如此倾城绝色的男子亦能有这般功力,吓得何庆连连退后开数米,却也不敢再继续猖狂了。   “大人!”一队俊美侍卫从里厅跑出来,个个手上拿着锐利兵器。   何庆挥手道:“给我看着他们,待三刻后化成了白骨,扔进外头的红河里喂鱼。”带了余下的亲卫,悠哉往厅内行去。   ——————   “呵……”青娘昏昏沉沉的,那吸了毒的身体睡在软榻上好似飘在云端一般,任你怎样努力也清醒不了。   “欢啊、醒来……快醒醒……”绵软的腕被人拼命拽拖着,接着脸颊上似又抚上来一只冰凉却细腻的手指,细细抚摩。   那样毫无温度的凉,终于是让灼热的身体有了一丝儿清醒。青娘睁开眼来,声音涩涩哑哑,如同许久许久未曾沾过一滴水:“玄柯……是你来了吗?”   “欢啊……是我……”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哽咽苍老的妇人嗓音。   耳畔依旧是丝竹浪乐,失魂的迷香、肆意的娇//吟……还是在地狱里头呢,哪里有跑出去?一刻间才升起的希望又凉了下去……我的大将军,你终究是没能发现我做的记麽,呵呵~~   懒懒闭了眸子:“都说了一百次我不叫欢欢~~下次再要这样叫我,我就再不理你了~~你是怎样进来的呀,这里这么多的机关,小心踩破了命就没有了~~”   声音虚软得好似身体里都没有了进出的气,连平日里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也空洞洞得像个死人,她却还要“哧哧”的笑。   何夫人心疼至极,两排清泪又淌出来……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原谅她到了此刻还是不肯认她。   “何唯与姨母出自江南诸葛,对八卦之阵知之甚多……表妹快走吧,外头似乎打起来了!”一声清澈嗓音在床边响起,语气虽沉稳,却分明带着十足的忧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涌动情愫。   不用说,定然是那个清秀文雅的端端翰林学士郎……   可是清秀又怎样?他干净得像张纸,从小到大中规中矩地做着贵家公子;而她,进了烟花、染了情//色、入了地狱,哪儿还能再与他如何?……都已经是隔开在两个世界的人了啊。   “呵呵……”青娘凉凉笑起来。她的唇,唇角线条清晰,上唇比下唇略微要薄,好看而倔强。   都说这样的女人骨子里薄情,不怪她执意不肯将他们认下:“我走不了了的,我如今成了废人……我的毒瘾又要开始发作,烟啊……一会儿又要有人送烟进来了……如今眼睛全瞎,你们若是再不走,我可不知要把你们藏在哪里……啊,”   手臂却被大力一拽,绵软的胸//乳压上一道宽阔的背,痛得她再是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马车已在外头备好,走了……从此,就再不回来。”知她怕连累他们,何唯不再多言,书生文弱的身体俯下来,将她软趴趴的身子往背上一覆,扶着老夫人便要往小房外跑。   “叮——”一柄利剑却将将顶近喉间。   “啊呀~~想不到我何家原藏了两个诸葛之后。却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确走不了了……来呀~”何庆岔着双腿跨进屋来,肥腻的手掌朝身后招了招。   几名侍卫闻声上前,几下搏斗便从何唯身上拖下昏沉的青娘。一个低矮铁笼子运进来,左右两人拽着青娘的手便要将她往笼子里拖去。   “锁了她,高高挂起来~~老子要让那姓锻的亲眼看尽他的娘亲、他的阿姊,还有他的女人被如何玩弄,呵呵哈~~!”   “混账!她是你亲亲的闺女!不许你动我的欢欢——”何夫人飞扑上前,那样瘦成皮儿的身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要命地一撞,竟将何庆硕胖的身体将将撞了个趔趄。   何庆好不嫌恶,直觉被这疯女人玷污了一般,厌恶踹了她一脚,生生将她踹出去两丈远:“贱人,也不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你的女儿早死了,莫要再来同我纠缠,小心我将你也扔进水里化成汤—,”   才骂着,忽然将将住了口,一柄锋利匕首架在了他肥厚的脖子上。   “……混账!再动,我就杀了你——”何夫人摔得脑袋磕在一壁石头上,后脑淌下来一片的血红。难得她将死之人竟也有这样的力气,细瘦手臂紧紧缠住何庆滚圆的身子,举着匕首冲何唯嘶声大喊道:“阿唯,赶紧带欢欢走,不要管我……噗——”   干瘪的肚子被身后的侍卫蛮力踹了一脚,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将而出。   喷得何唯名贵细料上一片儿夺目的红,刀锋划过那他粗肥的脖子,疼到他顿时软了骨头:“住手——,不、不要动她,放、放他们过去——”   “夫人……姨母大人——”何唯咬着牙,眼里泛开了湿。清秀的书生浑身颤抖得像个筛子,只恨诸葛家不懂武功,不能同时搭救两个至亲的人。   那厢何夫人还在催,一身的血。若然再不走,她都要被踢死了,当下再不犹豫,背着青娘就要往门外跑。   却哪儿有这么容易,两队侍卫从网罩边纷涌过来,堂堂翰林墨客如何敌得过一群莽夫?   玄天一袭明黄刺绣龙袍从阶上悠悠迈下,涩哑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得意:“呵呵~~朕的极乐厅今日很是热闹啊~~可惜,都走不了了,一个都走不了……抢了我阿紫的人,我可不容你们继续活~~来人哪,快将朕的宝贝扶回去,晚上朕可要定了她。”   也不顾一旁何太尉的嘶声求救,擅长抚/弄风情的白长手指透过女人宽松红衣,径自探进去,徐徐往下揉捏她那朵妖娆的红花:“听说这朵花儿好生风情,这世间只这一朵呢,锻爱卿真真懂得享受啊~~呵呵哈”   “奸人!我做了鬼都不放过你……”那肮脏的逗弄,呕得青娘浑身剧烈痛痒起来,每日一发作的毒瘾毫无预兆的将将袭来,仿若无数毒蛇虫蚁附着在体表,又吸又啄又缠裹,痛得连牙关都在打颤。即便是何唯将她背得死紧,忍不住也痛得摔落到了地面上。   一群侍卫得势冲上前来,拽了她就要往笼子里拖。   “阿欢——”两声急切的呼唤落下,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忽然从网罩内腾空而起,锻凌钰与萧木白秒秒相视,忽然齐齐朝人群里飞将而来。   “谷主带人先行,木白断后。”萧木白眸子一暗,一柄短剑直往中间的皇帝挑将而去。顿时,一众人群凌乱打斗起来。   “快走!欢欢由我带走,你去救夫人——”锻凌钰撇开受了伤的清秀情敌,从地上拾起疯狂颤抖蜷缩成一团的青娘,紧紧揽进了怀中。眼见她如今这副不堪模样,左心开始剧痛,一口鲜红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我的小合欢,以后的日子,我锻凌钰誓不容你再受任何的苦了……原谅我……”难得一贯冷血绝情的玉面夜叉声音如此颤抖。   他来之前原还想在最后的关头,公示她的身份,让那狗太尉好生痛上一痛,此刻却再不想暴露她的任何身份。   他要她只是他的,再不是谁家的何欢、也不是谁的青娘和阿紫,单单只是那个从六岁起便一直在他视线里成长的安静小女孩阿欢,是那个夜夜为他取暖、暖他心灵、甚至为他生下骨肉的女人合欢。   身旁打斗继续,绝色男子却再也顾不上许多,他需要带她回去,为她一步步去了这些恼人的病,他们还年轻,还要生许许多多的小东西……锻凌钰揽了青娘,动了真气,一道玄色长袍幽冥一般诡异腾空而起。   ☆、娘子合欢   “咻——”耳畔剧烈摩擦,好似有利箭飞来。   接着便是一声老妪的竭力嘶叫:“啊——凌儿小心——”人群外,那干瘪的瘦弱老妇左胸中箭,叶子一般薄弱的身子悠悠倒地,风一般摇啊晃啊,“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原就是强弩之末,此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是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哼,小兔崽子!让你多活了这许多年,今日如何也不能让你跑走!”何庆踢开糟糠妻子,举箭再放。   “欢欢、快跑……”   凄厉惨烈的嘶叫,余音不肯尽,好似还带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青娘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即便是眼睛瞎了,心却是透亮的啊……她知道她要死了,是啊,不然怎么能有这样的声音呢?   “娘——”再也忍不住,一口贝齿狠狠咬上玉面的肩膀,难得毒瘾竟被这剧烈的心痛压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不要命地踉跄冲上声源之地。   “娘……”素白的手指疯了一般在染了血的玉石地板上摸索着、摸索着……终于一双干瘦的手指主动覆着上来:“欢欢……娘、娘在这里……”   那样瘦的手指,只剩一张薄皮了啊。   她可还记得六岁时候的她呢,多么美丽的女人。身段丰腴,面若桃花,举止间尽是风情,不笑的时候贤良又安静;笑了的时候,好似全世界的花都要开了……   爹爹嫌弃她是女儿不爱她,独独娘亲将她宠得像个小瓷人,连头发都不舍得让她自己梳的。以至于她后来被骗到山谷里,频频因为不会干活而被那群牛一样的嬷嬷们又掐又打,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全是伤痕……可是,这个宠她的人如今却要死了,为了救她而死,她甚至连睁开眼好好看一看她、最后看一看她的机会都没有……   她这一辈子短短,如何总是欠着别人呢?不该欠的仇让她背,不愿欠的情也要让她还,她爱的得不到,不爱的又甩不开……   “啊——”多少的千言万语,话到了最后,却只余了长长的一个单音。她几乎不哭的,即便是当初在矮檐下难产生下川儿,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刻眼泪却如泉涌般崩出来……奈何什么都看不见,她连自己的娘亲死了都看不见,要疯了啊。   这一声凄厉长哭,让所有人都楞住,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久久的,何夫人紧闭的眸子终于睁开来。这一刻,眼里流光潋滟,多少年来唯一的一次清明呐……够了,她的欢欢终于认了她,可以安心走了啊。   颤巍巍抬起手指,指了指两步外一袭黑色长袍的倾城玉面:“不要怪他,我们家原也欠他……以后,要、要和宝宝好好过日子……离、离得远远的……再不要、不要回来了……”一口鲜血喷出,再说不出话来。暗淡的眸子紧紧凝着那绝色男子,好似在等待他对自己的答复,见玉面点头,方才笑着合了眸。   “娘,不要死……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死掉……”青娘哭,憋了多少年的称呼,此刻叫出来都觉得这般陌生。这许多年来,什么都记不得,如今记起来了,她却要死了,还没来得及对她好,还没带她去认小孙孙呢……哭得心都要碎了,指甲在地上都抠出血痕来。   “贱人,胡言乱语!给朕放箭——!”瞅见何庆松动的神色,玄天忽然反应过来。   该死的。   锻凌钰和萧木白忙齐齐腾空,无数的利箭密集飞来,绒扇与白袖在空中乱舞,晃花人眼眸。   奈何即便挡去了诸多乱箭,却终究势单力薄。   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就要中箭,却忽然一道青衣从红门处疾驰掠过,千钧一发间夺了青娘在怀。   “青娘,玄柯来晚!”急急赶来的玄柯将青娘柔软的身子紧揽在怀,在地上连连打了好几个滚。   方才险些着了花岗岩的迷障,幸亏有高人助他渡了一劫。只才进了红门,却被皇上派来的无数锦衣禁卫将将围困至今。   他身上带着伤,一件青色里衣被刀剑刮得褴褛不堪,缕缕的血痕,此刻却早已忘了痛。怀中的女人在剧烈颤抖,满脸斑驳的泪渍,羔羊一般可怜蜷缩成一团。才不过半月不见,却已瘦成了这般,抚着她的背上两片肩胛骨突兀得让人不忍触碰,连脸颊都瘦去了一圈……   即便在心中做过无数恶劣的猜想,如何也猜不到她被折磨成了这副不堪模样,堂堂铁骨铮铮的威猛武将痛得连心都要碎了,精致薄唇颤抖起来,小心揽过她凌乱的长发,紧紧裹进滚烫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了这样多的苦……玄柯立誓,日后再不容将你丢下……”   男人淡淡胡茬摩摩着光滑的下颌,原被嗜骨毒瘾折磨的身体好似秒秒间都得了安慰……这是世上最后一个宠爱她的人了啊。   青娘紧紧缩成一团的身子渐渐软下来,忽然却如疯了一般,哧哧的笑起来:“呵呵……你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呢……我娘死了你知道麽……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的……”   “对不起,我早该下决心反了这个吃人的朝廷!”玄柯眼里泛开了红,肩膀被女人两排贝齿咬得渗出了血迹,他竟也不知痛。薄唇吻上女人暗淡的唇,将她凄厉的苦涩将将咽进了自己心中。   女人的唇在哆嗦,身体也在哆嗦,唇舌交接间尽是淡淡的血腥……她是忍了有多深多深的苦啊,竟然还能笑?   那红、黑两道门外忽然涌进无数的将士,秒秒间将荒淫至极的极乐地狱围了个通透。   萧木白一袭白衣宽袖淡淡转身……即便早已料到她对眼前这个一派帝王威严的男人动了心,可是这样的场景,无论心中如何淡定却也再不肯多看一眼。   “呵呵哈~~~好一对情深意重的贱人!……我亲爱的小合欢~~你竟果然这样狠心地将我撇下了麽?”锻凌钰弹开素白绒扇悠悠笑起,那绝色倾城的容颜上分明一丝绝望的狠戾。   一道纯黑长袍腾空掠过,顿时血腥弥漫的极乐地府里便是一片渗入骨髓的阴幽死气。   他为了她,忍着骨子里的阴寒再不碰其他的女人;为了不至因旧恨将她杀戮,甚至用心头的血为她植下罕世合欢;   他想挽留她,不惜去掉白玉面罩,露了暗处的身份;甚至已然在筹备散去藏花阁与花幽谷,舍弃一切的荣华要与她隐于江湖……   可是,当他将她救下,一样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时,她却不肯同他哭、不肯同他笑,哪怕只是一声示弱的痛唤她都不肯施与……   锻凌钰还在笑,潋滟的凤眸里万分受伤,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他真的被抛弃了。   好个狠心的女人啊,他不爱她时,她屡屡在他眼前晃过,不是挑水就是洗衣;当他爱上她,为她做尽了一切,她却不要他了……   越来越多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那末了的皇帝疯了一般大笑:“呵呵哈~~好啊,好啊,都来了……,今日就让你们全死在这里,朕的铭儿亦可以做个踏实皇帝了,哈哈哈哈——”   锻凌钰狠狠咬了唇,最是薄凉的角色,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计较儿女情长:“玄柯,夺我女人者死。今日便罢,日后我定要将她讨回!”   一颗烟雷投下,瞬时极乐地府一片白雾弥漫,几道身影飞一般冲向洞口。那地宫的天花板上一阵松动,无数的灰尘落下,终于是塌了。   “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咳咳。。为了避免锅盖与鸭蛋君的侵袭,尘子赶紧拖家带口赶车藏起来→→介只是暂时的啊暂时的亲。。。玉米面不会善罢甘休的,素尊滴。。。   那啥→→拖家带口藏起来之前,厚着脸皮摆个地摊→→尘子滴专栏   ☆、娘子合欢   这真是大宋国最不寻常的一个冬天。   本该要举国欢庆的元旦佳节,先是皇宫忽然塌陷,帝后驾崩;再便是身世争议多年的震国大将军玄柯,竟原是先皇遗落在民间的第七子。先皇子嗣单薄,是以,为响应天道民心,大将军便自然而然将皇权纳下。   老天竟也甚是祥瑞,在大将军进驻皇城之日,连绵下了多日的漫天大雪却忽然就停了。好似为了昭示他的天命之缘,白茫茫天空难得的破开云雾晴朗起来。   废弃的乱石堆里,玄柯一袭玄色长袍大步走来。多日为重建皇城、安抚各方难民而忙碌,他比从前又略瘦了些,精致长袍随风呼呼舞动,那颀长之躯越发弥散着威严的成稳气息,直看得一众宫女齐刷刷红了脸低了头。   张大海屁颠颠跟在后头,边跑边汇报:“将军……啊,皇上,杨大将军已然派兵十万奔赴各地叛城,乱党皆以控下;另外,拨下去的救济粮药也已悉数到位,难民都已得了安置……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登基之前,仍唤我将军便是。”玄柯凝眉驻足,高大的身躯在稀薄日头下打着长长的斜影。   “只是,派出去打问玉面夜叉与皇……啊,呸呸,”张大海煽了自己两嘴吧,叫了十多年的称呼,一时半会改过来可真难,颤颤哈着腰道:“打问玉面与玄天的几拨人马,全部没了消息……大约又是一去不返了。”   说得文绉绉,好不拗口。   “嗯。那么川儿可有消息?”玄柯沉了脸色,自那日地宫塌陷,玄天与玉面两拨人马便如从世间消失一般,秒秒间全无了踪影,却偏偏在暗中生着各种挑衅,好生让人气恼。   “也没有……”那凛冽之颜看得张大海很有些紧张,心里头直觉得将军当了皇帝后好像有些变了,从前即便面上威严,众人却敢同他大胆玩笑;如今一样的还是威严,却忽然变得高了、远了,不说话也有十足的震慑力,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他没有文化,人也老了,不能再跟出去打战,只能替将军管着这些琐事,却连这些都办不妥当,一时很有些沮丧:“听太子殿下道,几日前似乎被萧少傅抱走了,再也不见回来。派出去寻访解药的兄弟们今日也递回消息,寻访的能人奇士竟也如约好一般,一夜之间忽然全都失踪了……夫人、夫人怕是还要吃些日子的苦头。”   真该死,玄柯两道剑眉深凝成川,却仍捺着不悦道:“可有去那藏花阁与寻欢归打探过?”   “……一夜之间也成了空楼。”张大海拭汗,越发没了底气。   玄柯便不再说话,深邃的眸子向辽远天空望去。   青娘中的毒尽是世间罕见,那奇人隐士既能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意图自是十分明显……分明是要逼他让出青娘啊。玄天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必然没有心力去控制江湖人士;那能一夜间将所有旁门隐士了断者,除了向来不折手段的玉面夜叉,哪里还能有其他?   明白锻凌钰在暗处逼迫,那握刀的手不由攥紧,刚毅容颜上难得浮起来一丝冷冽杀气。   直看得张大海脊背凉了凉。   这世间,你要走哪条路、要成为什么样的角色,那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即便你如何拐着弯,老天爷最后都要将你摆回到冥冥中既定的那条道。就如眼前的大将军,还不及正式登基,眉宇间已然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注定了的九五至尊,由不得你不敬他、畏他。   “唉……”张大海长长叹了口气。   “将军、将军——”远处忽传来一声疾疾高呼,有瘦长的小后生一路叫着向这边跑近,却是安生派来的家奴阿左。   想是跑得急了,阿左呼哧呼哧直喘着气,见张大海瞪眼睛,忙改口叫了声“皇上”,叫完了又吐了吐舌头……好不别扭的称呼。   如今天下,能这般亲和对待自己的,也就余下一府家奴了。玄柯淡淡的,心中却有些温暖:“不必多礼,可是家中出了事?”   他这几日忙着清除乱党、重建朝政,已然有三日未归,此刻看见家奴,耳畔便又响起女人苍凉而萎靡的“哧哧”浅笑,心里头忽然着急起来。   小左一脸的焦灼,喘着气猛点头:“夫、夫人……她,这几日毒瘾竟是一日强过一日,这会儿拿着碗片,直往自己手腕上割,我们都劝不住了,满手的血好生可怜……”   该死的,玄柯心中一痛,好似已然看到女人血迹斑斑的纤细手腕。小左一口话还未说完,那威武之躯已然大步流星消失在拐角。   ……   城南将军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简约,门前立着两道威武石狮,有老奴在清扫余雪,见将军回来,忙顿了扫帚弯腰施礼。只话还未出口,将军高大的身影早已风一般从身边拂过。   瞅着那日渐消瘦的年轻帝王,老奴摇了摇头。夫人嫌宫中阴气太多,总也不肯进宫;将军不分日夜的操劳国事,还要心中记挂着夫人,难得有罅隙回来一趟,偏偏夫人却又总也不肯见他,每每总将他挡于门外,自己把自己锁在那不大的屋子里,懵了一般哭哭笑笑。   夫人也是可怜,吃了那般多的苦,眼见得将军就要荣登宝座,荣华富贵在前,却忽然又生出这样的病。   她如此狠心待他,定然也是不愿将他拖累……倒是个难得的女人呐。   门头积雪斑斑,老奴埋头长叹了口气,继续孜孜扫地。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胆小鬼尘阿三,前两天不敢睡觉,结果昏昏沉沉米码字,更新晚了嘎,给你们捶肩捏脸蛋(~o~)~zZ~~   PS:谢谢悠悠酱滴地雷,么么小调皮,尘子爱你o(?v?)o~~明天周一哦,祝亲们一周好心情~\\(???)/~先短短的上一章,一会再上一章嘎~~   ☆、娘子合欢   心中焦急,几步的路竟也似走了老远。玄柯一路疾行,才到湖边的小庭院,还不及进屋,已然一声声凄厉的痛唤袭进耳里。   那个要强而倔犟的女人,她能发出这样撕心竭力的痛唤,必然是痛之入骨了的,直听得他一颗心都要纠成了团……   所以,这天下的宝座,他是要定了的。只有登上了那至高之位,才能揽进天下所有的好,毫无拦阻地去疼她,爱她,挽救她。   “夫人……呜呜……夫人,要是痛极了,您就吸上两口吧。将军已经派人去找解药了,大约没几天夫人就有救了……”小京端着一炉袅袅熏香,难得她向来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能挂着满脸的眼泪,蹲在青娘面前哭。   “滚……滚开,”离得近了,那熟悉的勾魂熏香又袅袅沁入鼻端,痛痒难忍的身子好似忽然将将爬上来无数条缠蛇,直将青娘虚软的身体往小炉边拽。青娘忙运起仅有的一丝清醒,一掌将香炉撇开:“不要……不要让我再看见它——!害我,快拿开!”   她的声音发着狠,嘴上训斥着小京,身子却没骨头地向熏香之处趴过去,哆嗦着双手,很矛盾地捧起香炉贪婪地吸闻起来。凌乱长发蜿蜒垂在高/耸的前胸,随着身体的颤抖垒起层层波浪,眼神儿空洞、下巴儿尖尖,那萎靡不堪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忍多看。   极乐地府之毒无解,吸得越多,陷得愈深。那是一条不归路,你明知它有毒,却不得不吸它,因它日夜如刀割一般凌迟着你的每一寸肌肤,又好似有数万万的毒虫蛇蚁在你的心里、肝里,甚至下腹的暗幽里啃啃咬咬,让你痛极痒极了、空虚到了极致,催着你不要命的堕入它,求它带给你快//感……   分明是将人清醒的一步步拖入死亡……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狠的毒了。   恨极了这样没骨头的自己,青娘白苍苍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拣起落下的碗片,毫不吝惜地又往腕上一划。   一道鲜红登时从刀痕斑驳的肌肤上汩汩溢出,滴滴淌在脚面上,那肆虐的毒瘾便因着割血的痛终于是麻木了一瞬。   “哧哧~~倒也不见得十分痛麽~~”青娘哧哧的笑起来,继续将碗片举起……眼睛瞎了,看不见那赤红的血,倒也一点儿不见心疼。这可是她新近发明的治毒好办法呢。割点儿肉,痛虽痛,伤口几日便好,总比继续吃那恶毒的“不归”来得好呀。   老天爷想让她死,她偏要不死,偏偏要等着那些坏人一个个死在她前面。   “夫人——”眼见得青娘又要下去一刀,两侧的丫头忙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掐摁住青娘的手脚。   “——松开我、松开……”本就是被凌迟一般的皮肤,再被众人如此拖拖拽拽,那才抑下的痛又升腾起来。青娘忍不住都想骂人了……哪里找来的一群笨宫女,帮倒忙麽不是?   一双脚胡乱踢打,倒了椅子,碎了碗,一炉的熏香终于被那蜿蜒的汤水熄灭。   “住手——”小京大声哭起来。宫里头余下的熏香不多,短短几天已然被夫人踹坏了几炉,如今将军的解药八字都还没一撇,日后再要犯瘾,可怎么熬得过去呀?夫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一时间小屋子里又是哭又是尖叫,好不凄厉混乱。   “放开她。”一道沉冷的磁性嗓音将众人打断,语气里包含愠怒。   青娘才要用刀,腕处却是一麻,然后整个儿便牢牢栽进了一道宽阔的胸膛。熟悉的生猛气息袭进鼻端,那个做了帝王的男人,孔武臂膀紧紧裹藏着她颤抖的身体,好似都要将她摁进骨髓,一丝儿缝隙都不肯给她剩下。   “我说过,不允你这样伤害自己。”将军的口气含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哦,她都忘了,他已经成了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了呢。   青娘软趴趴的笑起来,声音虚而无力:“我伤的是我自己的血肉,同你有什么关系~~”   她可真实恨极了她,她把心都交给他了,顶着被玉面杀死的勇气交给他,多么不容易的交付呀,费去了她多少的勇气……可他却不能好好保护她。   他那样的优柔寡断,却还要屡屡同她保证,说什么“我定能护你母子周全”。结果呢?眼睛瞎了,娘亲也死了,命一样宝贝的儿子也丢了……心都死了啊。   可是他又不肯放任她生死,偏要她与他一同承受至尊荣华……荣华拿来做什么?又不暖人心、又不暖人肺。   这会儿她可真心后悔,后悔自己起了贪念,动了人间情爱。情爱有毒啊……次次被伤,次次的不长记性,青娘你真是个贱骨头,活该成了如此废人。   “哧哧~~不让你来,你偏偏要来。来了又这样凶~~,你来看我的笑话嚒~~”带血的手蹭得将军干净的衣裳上缕缕斑驳。靠得近了,听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便想要软趴趴地从他怀中褪□子。可是他不允,愈发地将她裹得紧紧。   当了皇帝的男人,果然越发的霸道了。   “青娘,我不允你继续这样萎靡下去……我已着人寻访解药,不日定然能让你脱离痛苦……相信我。”玄柯紧紧环着青娘纤细腰身,清隽容颜上尽是纠结与懊悔。久经沙场的将军不擅长风花雪月,心里头却是痛极了她。   ……   因着才拉近的距离再次被拉开而懊悔,也因着她的好强而痛惜。倘若她是个服命的女人倒也罢了,继续吸着烟,做着他的妃子,等他替她抛尽天下寻找解药;可是她,偏偏事事看得如此清明,容不得别人半分欺骗。   这样珍稀的女人,他如何轻易舍得罢手?若非为着要得到她、毫无顾忌地独享她,他夺了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呵呵,你欺我如今看不见了,便也要开始骗我嚒?”青娘指头在将军胸前划着圈,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心跳,知他其实爱她,却偏要笑得没心没肺:   “‘不归’是无解的,你不要再来看我了。你看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身体里不知道被人喂了多少的毒,眼睛也看不见了,醒来就犯瘾,瘾过了又要睡,连脑袋都记不起事儿来。哦,对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险些都忘了我还生过一个孩子呢,哧哧……”   想到那个从自己身体里艰难生出的墩墩小儿,青娘心底里便又是剧烈的一抽,倘若真是玉面带走倒也罢了,怕只怕,是被那挨千刀的狗皇帝狗太尉抓了去……两排贝齿咬上唇,空洞洞的眸子里似乎有点儿湿,抹去了,继续笑:   “记不起来了也好呀,免得我想起他在受苦,心里头还要难受……你也走吧,过上些日子我大约也不记得你了,你也用不着担心我恨你。我原也是存了害你的心才靠近你,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的,你这样的男人,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反正你如今已是皇帝,将来必然要三宫六院,我这样的女人哪儿能和那些美人平起平坐呐?要被天下笑话的……你看,我们国家的皇帝,娶了个瞎子做女人呢……哧哧……”   说着,那鲜红斑驳的手便去捧将军的脸,明明看不见他,却非要用暗淡的眸子去凝他,好似要将他看穿。   却什么也看不到……心底里悲凉,身体的毒瘾便又剧烈一抽,痛得她嘴角微搐起来。   该死的女人,玄柯豁然弯下腰吻上她的唇,将她那说不完的狠话将将吞在了灼/烫的热/吻中,不容她继续再伤他的心。   知道她在故意说着狠话气他、试探他的真心,她这样的女人,但凡心里头不高兴,便总要将身边最在乎的人也拖下水,非要他与她一同难受。   那灼热的吻因着心中纠结之痛便满带着侵略,直吻得怀中女人越发剧烈颤抖起来。淡淡胡茬擦拭着青娘光滑下颌,灵巧的舌头蛮横侵入她贝齿中,掠过她四处闪躲的馨香小舌,缱绻用力地吸吮着……久久的,都不肯放开。   直将青娘吻得都要窒息,先还在打他,可是你越打,他吸得越深。捧着你的脸,沾着你的小舌,不容你与他分开丝毫。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呢?自打出去打战起,他得有多久没有再碰过她了?三十出头的男子正是如虎一般的年纪,那燃烧起来的欲哪儿是她抵挡得了的?   那“不归”之毒本就源于极乐,被如此宠溺深.吻,身体里嗜骨的痛痒竟然也松缓了不少。先还在咬着他,咬得他们紧紧贴合的口唇里一股淡淡的血腥,渐渐却服了软,由得他吻去。   好似终于才察觉女人的服软,玄柯收了吻,仔细抚着青娘光洁的额头,声音涩哑而低沉:“傻瓜,我收到你为我写的信,所以不要再继续骗我……也骗你自己。我拿了这个天下,不为旁的其他,只为了要得到你。身为人臣,玄柯惭愧护不了你周全;但如今贵为天子,这世间,便再无人敢欺负你……你要信我,过上几日,我必然要你与我一同登上至尊之座,从此没有人再嫌弃你,也无人能够取代你在我玄柯心里的位置。”   他的言辞耿耿,向来清冷不喜多言的冷傲男人,竟然肯同她发这样长的誓言。   情爱果然有毒啊,明明恨着,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的沾染——   “玄柯……你要了我吧,要了我,我想恨你就恨不起来了。”青娘忽然褪下上衣,抓着玄柯的手摁上了绵软轻颤的胸乳。   心都死了,能报了仇就行啊,怎么活都无所谓……就如同漂浮在水草丛生的深水里,抓着一根是一根,计较那么多做甚?   反正他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对于下一章的内容。。。表情诠释一切→→   ps:看到好多亲们留邮箱哦~(@^_^@)~,其实捏(嘘?,?)尘子已经把所有被和谐章节的内容都补充到作者有话说里了,而且字数绝对多,米有少。。。所以亲们看到的,都已经是原版了。于是,就没有再给大家一个个发过去啦(*^__^*)嘻嘻……   ☆、娘子合欢   “玄柯……你要了我吧,要了我,我想恨你就恨不起来了。”青娘忽然褪下上衣,抓着玄柯的手摁上绵软轻/颤的胸乳。   粗糙贴近柔软,分明的察觉身旁男人浑身将将一颤。   她又软趴趴娇笑,越发将余下的衣物一层层剥落。她的指尖白而柔软,水红色对襟小褂滑落到肩头,那衣衫下的风情便在她徐徐动作下逐渐展露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妖也魅,直将人魂魄勾去。   偏那冷傲新帝,却还要兀自隐忍着不肯动她。她虽看不到,却也知他那好看的眼眸定然在深凝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   明明是两个人的游戏,偏生叫她一个人来做……好没脸面。   他是在可怜她麽?不忍心在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破落时候强将她要下。然而她才不要这样的可怜,尤其情爱之中,最可悲的就是被那爱的人所可怜了……这感觉可真不好。   青娘咬着唇,偏偏抓着玄柯的手往她小兜里探进,有一下没一下在那浑圆上轻轻划圈揉搓。   雪峰顶上两颗红莓被忽轻忽重的抚弄,渐渐苏醒、娇挺起来,在粗糙的掌心里调皮嬉戏……那男人的掌心,便如预料之中开始颤抖。   哧哧~~我看你还能装得什么时候?   她是打定主意用合欢套住他了,反正他辜负了承诺,反正他也愿意爱她。那么要过她之后,他替她报仇,她给他鱼水欢愉,正好两相不欠。   粗糙而温热的武将之掌,贴合着柔软沉/甸的胸乳,这矛盾的触感让沉睡的欲渐渐欢腾。肆/虐的“不归”之毒因着这欲的苏醒,渐渐被倾覆,那一拨嗜心的瘾便算是熬过去了。   青娘气若游丝般叫出声来:“呵啊……”红唇半张,腰肢莞.尔,分明在沉沦,又分明在诱惑。   该死的……玄柯如何还能忍得住?掌心豁然捏满那荤圆,将她紧崩的胸兜挑开来。   顿时乳峰上的红与绿便赫然呈现于双目之下。   可惜却比从前失色了不知道多少,红的暗沉了,绿的也颓淡了。玲/珑的身体瘦下去,连好看的锁骨都耸立起来……直看得他心中愈加自责。该死的,他还说要好好保护她……   可是青娘看不到。   她的眼里带着笑,还以为自己依旧如当初一般妖娆如蛇。那空洞失色的眼神与她初次诱惑他时一样,含着罪欲的挑衅,身子却因着消瘦看起来像个含苞未放的少女。   这样矛盾而脆弱的她,让魁梧的将军如何忍心在此刻要下?   玄柯轻抿干涸的唇角,努力捺住下腹滚滚燃烧的欲,小心将青娘的衣物拾掇起来:“乖,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晚了再来看你。”   对于而立之年的生猛武将,这是一种怎样的忍耐呐?他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从前想要却不能要,那时他身为人臣,自知无力护她;如今他成了王者至尊,天下从此尽归于他,她却又变得如此羸弱,盈盈不堪一折,他依旧还是不能要她。一时心中痛极,清隽脸颊上满是自责。   青娘眸子一凉,哧哧笑起来:“才做了皇帝就开始嫌弃我了……你不肯要我,是害怕要了我这朵花,怕要了它,就一辈子离不开我了是麽……”   口中说着激人的言语,小手儿却蜿蜒探过将军的腰带,执拗伸进那温热亵裤里抚弄他的青龙。   却不知,握住的却是一柱硬朗。将军隐于玄色长袍下的宽松黑裤早已撑起来一面高昂的帐篷,那硕大龙身滚烫而艰硬,一只手都不容包下……还不只这些呢,你看,龙头上亦分明一剖黏腻的湿润,你才用手指头弹它,便沾下一指的柔滑……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嘴上说不要,宝贝儿却分明在想她。   敌不过合欢升腾的情与爱,青娘才冷下的心忽又动情起来——傻瓜,我看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细腻手指越发在将军玄色长裤内上下拨弄,徐徐的上来,缓缓的下去,花幽谷再普通不过的技巧了。感受那无辜的青龙在指尖抚摸/摩娑下可怜颤动,动作的幅度便愈大,偏要叫他难受,偏要他主动开口要她。   要人命啦……一屋子的宫女丫头齐刷刷红了脸,连跪都忘了跪,赶紧地低头退出门去。阖上门,小鸟一般四下散开,只恨不得跑得快些,好听不见屋子里那个英武帝王粗沉的喘吸与女人软趴趴的吟吟哦哦。   “看,我把她们都吓跑了呢~~我可真不要脸,哧哧~~”青娘抬头去吻玄柯,柔软馨香的唇瓣在男人刚毅脸颊上胡乱舔,才在眸间沾染呢,忽而又蜿蜒而至他英挺的鼻梁……一点一点儿缠绵往下,到了最后,终于才寻到他的唇……眼睛瞎了可真累啊,连接个吻都要找上半天。   男人下颌上有淡淡胡茬,质感有点儿硬,可是他的唇却是柔软而烫人的,她轻易便将他翘开,馨香探进去,舌.尖滑而灵巧,口中清甜津液便与男人瞬间合而为一。   光光这些还不够呢,她执拗上了,手中的动作非但不肯停下,越发加速地拨弄起来,不信她这样一身骨头惑不了他,偏要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世间男人的爱有多种,有些男人先爱抚你的身体,然后才爱上你的人;坏一点的,爱抚完了你的身体,到了儿都不肯给你他的心;还有些比较虚伪的呢,假装先爱上你的心,苦苦捺着谷欠,然后制造着机会迫不及待地占有你的身……可是眼前的这个却极是特殊,他最先憎恶极了她的没骨头,也并不见他非要侵占她的心,却偏偏莫名其妙就爱上了她的人。   ……   下腹因着女人不要命的挑衅,那青龙的膨胀一刻剧.烈起来。好似丹田处忽然烧起一股灼灼大火,秒秒间冲上了大脑。玄柯哪儿还能忍得住?一贯深邃清冷的眸子泛开了红,先还极力隐忍,到了后来终归受不了,豁然扯过青娘松散的长发,隐忍便化成了侵略:“女人……这是你在逼我……”   薄唇狠狠抵上她两片柔软的唇瓣,不容她呼吸换气,一把扯落她覆着在他手背上的柔夷,用力搓弄起那高耸的乳房。   鼓胀的胸乳因着男人大力划圈晕开来一片荡漾波纹,直觉酸酸胀胀的快感豁然袭进骨髓,青娘忍不住痛唤:“啊……轻点儿……”   男人却好似根本听不见,他在忙着侵占她的馨/香,大手抓着她长发,竟然忘了问她会不会痛。那匀出的一手越发恶劣揪着她乳头,在粗糙指尖下松松紧紧地扭着、拧着,力道大得都似要将那点儿樱红捏碎了、化开在他指掌之中。   身体又痛又痒,合欢升腾得快要控制不住了……青娘娇/弱的身子被吊得难受,如同悬崖上悬浮的一颗幼梅,只得费劲了力气攀着玄柯肩膀,用力仰起脖子迎合他,缠卷着他的灵巧大舌,不让自己掉下地去……   痛与快感如潮涌一般阵阵袭来,不要命了,是不是都要天崩地裂了……   好似察觉女人的无力,玄柯忽然松了手,将青娘左右两腿掰开,架在他的膝盖上,不让她继续落空。   膝盖因着女人的坐卧,那丝薄面料上顿时湿去了好一大片……该死的女人,她从来这副模样,经不得一丝儿的挑衅,才一碰她,总是湿得不成样子。   “你这勾人的妖精……你确定了如此麽?再不停下……我便再不给你、不给你丝毫退路……”玄柯咬上雪白乳峰中间的一点樱红,嗓音涩哑低沉,帝王的霸道与武将的生猛在此刻的他身上有如浑然天成。   你看,他原本就是做天子的命麽……也好,她如今需要的就是这样了。   青娘软趴趴地笑起来:“哧哧~~,你看你的宝贝儿可真着急,这样抵着我,好生痛得不行……”   白苍苍的手指褪去玄柯的玄色长袍,环过他精悍窄/腰开始解他的腰带。她的上衣早就滑落了,因着俯下身,那胸前的妖冶圆润便沉甸甸垂下来,隔着男人壮实的大腿轻轻摩娑,于是那腿.间之物,便豁然又长大了数分。   龙头上的黏腻液体擦过她的眉,你若不细看,还以为是眼泪。   懒懒地从将军膝盖上滑下,匍起身子便去吻那湿滑的大/物,热而黏的味道,你才轻轻触碰它,它便迅速的长大并冲你傲然点头……呵呵,倒也不见得比那个人差上多少啊。   “~~好大,长得可真好呀~~”素淡脸颊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恨自己为何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不该的人。却也不肯再细想,闭了眸子,徐徐沿着那圆柱龙/身含咬下滑。   那烁大,便摩娑着柔软唇壁一点儿一点儿没入她的小.口,因着唇齿间的满胀与潮湿闷热,龙柱登时便又在馨香口唇内胀大了数分,直逼得青娘呼吸都要哽咽……眼泪冒出来。   青娘却也无暇计较,依旧一上一下地继续伺弄……   她蹲在那魁梧修长的新帝身前,瘦削的肩胛骨因着口中动作一张一合,从上往下看去像极了一只绮丽白蝶。配着胸前逐渐染了红的妖/冶合欢,竟让玄柯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她是那因着贪图爱欲之欢而被罚落人间的花中仙子,一半儿懵懂纯澈,一半儿妖/娆如蛇。   龙/柱下的两颗圆忽然袭上一股温热,那不要命的女人,竟然弃了青龙,将那二物将将含入口中……麻麻痒痒的。   唔……玄柯浑身一触,如电击一般溢出一声粗沉。丹田处的火烧得更猛了,哪儿还管得了其他?虽知她这样的女人最是记仇,不该在她如此恨他的时候将她要下,这会儿却如何也隐忍不下,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要她,要她,狠狠的要她!将她从此臣服于他的威严,让她在他身下娇唤求饶!   “你这样的妖精啊……”玄柯一时心中发狠,大掌豁然握住青娘盈盈纤腰,一把将她甩落至身后的大床之上。   “呵啊……好痛……”青娘肩胛骨砸上床沿,都要断了,才想要挣扎坐起,却还不及撑起手掌,一幢魁梧之躯已然将她全全埋没于身下。   发了疯般的狂吻迅猛席卷而来,帝王的爱抚可比从前武将时不知要霸道多少?缱绻着她的舌,将她吻得没有了呼吸,然后才啃咬上她的乳头……他总是爱她的这里,怎样吃也不嫌厌倦,大舌在那朵扇面红花上划着圈,湿湿腻腻好一大片,他却还不满足,竟是将她的两颗浑园都搓揉至中间,非要让两颗红/梅都被他同时吸舔。   得了津液滋润,那干涸的红/色/淫花便如蛇蚁一般孜孜贪恋着爱抚,麻麻的,痒痒的,连带着她小腹部的幽径里都被勾起来一道熊熊烈火,烧得青娘连牙根都咬合不起来。   眼前一片儿黑,黑得她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从前的那个男人,每次要她,不管黑天白夜,总要燃着一屋子的烛火,非要她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儿将她没入……以至于此刻眼前一片的黑,她都有些害怕了。   合欢交出去,她就再无了伴倚,从此命运不随她。即便是自己甘愿下的赌注,可是她还是多么想看看此刻伺弄着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一种表情呀?   是闭着眼睛迷离缠绵;还是睁着眼睛,一边看她疼、看她叫,一边儿继续逗弄着她呢?看一眼吧,看一眼也好让她能安心一些啊……   可是老天爷才听不到她的祈求,男人的气息越发粗沉了,两颗紧密贴合的心跳“咚咚”的响,响得她越来越乱。也不知马上要来的那一步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两条柔白的腿忍不住开始摩/擦乳动,忽然有了推开眼前帝王的冲动。   真该死啊……   “等一等麽……”青娘真的开始推玄柯了,只她的手才覆上他的肩,便被他蛮力推开来。   玄柯不应,好似察觉女人的慌乱,那吻忽然地开始往下游移。两手搓弄着被爱抚够了的两颗湿红乳头,薄唇便沿着青娘雪白的胴体从腰间徐徐吮舔而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动她的身体,他知道如何让她得到快感。那跨间的大物顶着青娘腿间,顶端的湿烫得能灼//烧人皮肤,汩汩的泉水从浓密森林里头溢出来。   时候就要到了……   玄柯涩哑着嗓子,声音霸道不容丝毫抗拒:“别动!不要再试图后悔……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这一日等了我许久许久……如今,我如何再舍得放过你,你这个妖精……”   他粗糙的手指掰开女人两条蛇一般缠绕的双腿,在她的花瓣处轻轻抚弄。泉眼处早已汪汪清泉一片,那泉边的花瓣得了爱液滋润,已然丰厚而柔滑起来,盈盈润泽,绵绵软软……里头的粉隔着/密森林也似能招魂,勾着你去探..入、去抚弄她。   最是圆润的性子,挡不住了接受便是,青娘也不挣扎了,忽然地轻轻哼唱起歌儿来——   极乐之欢,悠悠绵缠   春水之欲,勾魂无还   我心予君,君要何偿?   罢了罢了   何用苦恼,即刻随我   天荒地老,与君贪欢……   从前最是厌恶美人们的这首爱欲之曲,此刻唱起来,竟忽然觉得动听而暖人心肠……呵呵~~她那时候真可笑呀,一个做衣服挑水的卑微丫头,哪儿有什么资本清高?竟然看不起锦衣玉食的美人儿。   她凭什么瞧不起她们呐,当人心都死了的时候,世间剩下的美好,不就只剩下锦衣玉食了麽?   算了,命里头终归注定要给他的,要了便要了去。人与人之间的爱欲相缠总像是冥冥中预定好了一般,否则哪里会莫名其妙的跑去漠北遇见他……   臀部下一片的湿湿腻腻,青娘看不见,却知道下面定然已是好一大片水汪。那英武冷峻的年轻帝王却还要继续吸舔抚弄,先还在外头吮/.着两片花瓣,到了后来,鬼使神差一般,竟是将大舌从汩汩泉眼里探进,一点一点的摩娑起粉壁儿来。   ……   小径里被他吸吸舔舔弄得热热的,麻麻的,那最深处的水源便越发汩汩四溢……   从前有一个男人,总也喜欢这样的弄她。她那时候还小,一开始很是干涩,他就笑话她不懂风情,后来湿润多了,却又笑话她风骚,怎样他都不肯满足……   ……该死的,如何频频想起来这些,青娘你可真心讨人厌呀。暗骂着自己,指尖却抠进了掌心里。   怪自己,既然答应给了玄柯,那往昔的恩恩怨怨就该要视做上一辈的事儿封存起来了,哪儿还能再去想它?   反正那人于她,原就是一场不该的孽缘,隔着那么多的旧恨家仇,再爱再恨,那仇还是摆在那里,怎么都消失不了。   她不能预知今后,却知眼前的帝王此刻是真的爱极了她,罢了罢了,欢乐来时即贪欢,管得了那许多做甚?   “唔……啊……”幽径内开始痉挛,酥酥麻痒,青娘两条腿儿竟不知不觉中自然掰开来,三.角型一般架在了将军的肩膀上。两颗乳房被他搓揉得剧烈震颤,那乳头的色泽便愈加湿红了……爱径因着被他忽深忽浅的宠溺吸吮,流的水也越来越多……   “罢了罢了,随我去贪欢……”缥缈勾魂的歌儿还在唱,她的声音虚软呢囔,勾得玄柯更加难忍。忽然的小腹一股热气将将涌//入脑海。   那昂扬的青龙豁然一/胀,好似都要崩浆出来……再是忍耐不下,都要爆炸了,玄柯涩着嗓子道:“要开始了……青娘,今日做了我的女人,我便再不给你任何离开的机会……从此,无论何人,倘若是谁要得你……倾尽天下,我玄柯都不容他半分立足!”   他的气息/灼,声音里难得含着狠。大手掐住女人的细腰,忽然将青娘的身体翻转。顿时女人两颗园润的翘臀便展现于他双目之下。刺/目而柔/软的白,那白中间的黑林俨然一汩清泉水沿着双腿一点一点淌下,像是花香,又像是藿香,总之,勾人心魂的味道。   那大物便再也按/捺不住,一点一点儿地往那泉眼边靠近,在外头摩娑着,擦拭着,感受窄小泉的伸与缩,试探着想要进入。   青娘跪趴在床上,那灼的铁棒毫无间隔的抵在泉眼处摩擦,很硬、很热的感觉,让她无端生出无数的压迫,身后男人沉重而满带侵略的喘息因着这压迫竟有些陌生起来……   陌生得她连身体都开始颤抖,即便方才万般为自己寻着借口,这一瞬却还是害怕起来……   合欢啊,她从前只听过它的传说,只道是给了男人,便锁了男人的心……可萧木白,那样一个无心的男人说出的话,谁又知倒真假……倘若是他又骗了她……   却容不得她细想,玄柯魁梧的身体已然附着下来,那低沉的磁性嗓音混合着滚//烫/灼//人的气息贴上耳垂:“对不起……此生今世,玄柯若是负你,万劫不复……唔……”   结实的双腿往前一倾,那昂扬的大物便豁/然挤进了女人紧密的隧道中。   “吱——”   好大的青龙啊,直将青娘紧密的小径狠狠撑开,小腹都要胀裂开了。   他的那个东西竟然这般大,贴得她紧紧的,竟是一点儿缝隙都不肯剩下,就好似长在她身体里一般,她想动,想作出一惯没骨头的媚态去迎合她,都动弹不了半分。   “你的身体,一点儿也不像生过孩子。”玄柯爱怜抚着青娘翘挺圆润的双臀,怜惜她这样羸弱的身体却还要承受他那样的巨大。可是他停不下来,他真的爱极了她,想要这一日想了不知多久,哪儿再舍得放弃?   先还怕女人疼痛,一开始便沿着那紧密贴合的嫩壁慢慢进出。到了后来,那粉壁似乎能承受得住他的大物了,里头渐渐湿滑起来,进出顺畅了,还能有好多盈盈丰/润的爱液沿着他的龙柱溢出。   就好似有磁力吸引一般,让他再控制不住力度,越来越快地抽插起来。   一手从青娘肩胛骨掠过,开始摩娑捏拧着她的乳头。一手扶着她的腰,掰开她丰的臀,越发将她的身体往他结实的腰跨腹部碰撞推挤。   “啊——啊、唔……”青娘的身体震颤如波浪浪,下头的水因着将军硕大的顶撞流得越来越多,潮闷小屋里尽是阴阳相交的诡秘“吱咕吱咕”声响。   两道沉甸甸的胸茹因着男人挤捏,一会儿这边鼓起,一会儿又那边涌出,在武将粗糙指头下幻化着一片儿的白……好痛啊,痛却舍不得,痛却还想要,巴不得让他将她折磨……有毒的情爱啊,偏叫人痛极了还要望下沉沦……   那朵摇曳红花因着年轻帝王的猛烈撞击,忽然如活过来似的,魔一般诡异地开始沿着乳头徐徐滑下,那末了的绿便一点一点儿消失在乳尖顶端,沁入抚摸着它的男人掌心……这是要离体了麽?   啊……咬得我好痛啊!   青娘咬着唇,承受着男人越来越凶猛的抽岔与撞抵,颤抖得连声音都发不全了:“玄柯……给你了……若是、若是他日你负我……我倾尽一生,也,定不容你好过……”   ☆、娘子合欢   “此生,我若负你……天诛地灭!”玄柯不语,大掌抚//弄着女人的臀,只用更勇//猛的动作回复了她。   三十而立的男子,初/尝女人的味道,起初还记得体恤她羸弱,可那沉//沦的极le、似能吞噬灵魂一般的陌生kuai./感,却让他渐渐失了自控。   随着女人甬道的越来越顺滑,那青龙在来回的抽插过程中得了释放,越发坚硬膨胀起来,渐渐便忘了体恤、忘了收敛,只恨不得将青娘的九曲幽径刺得更深更深……   刺得青娘小腹都开始痉挛,那灼热铁棒来回进出间,带出来大片大片汩汩的甜水,随着肌肉摩擦溢出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啪、啪——”声响。   翘臀与男人结实腰腹碰撞的频率,便因着这水的顺滑而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即便是偌大一张结实的红木软榻,也被那欢爱之人不要命的震颤摇曳得“吱呀吱呀”直响,不大的屋子里入鼻尽是诡秘荼糜气息。   “哦……唔……”青娘艰涩匍在艳红被褥之上,两隆丰满随着身子一上一下的震颤波涛汹涌,痛得她任不住娇吟起来。   她的声音软若无骨,臀部被男人左右两手狠狠掰开来,那烫人的铁棒便在中间的密林小径内来回进出,直将她紧实的白臀抵撞得拼命抽搐跳弹。小径里头的嫩壁被大物带出来又塞进去,下腹部又涨又痒,便有许许多多很黏很热的白色分泌物取代了早先清润的甜水,沿着龙柱青筋之柱徐徐低落在艳红大床上。   合欢嗜咬得越发厉害了,越来越多的绿开始在乳尖处消失,仿佛缠蛇与虫蚁在乳头啃咬,非要将它啃出一个洞来钻进去一般……   好痛啊……   痛死人了……唔……   乳上的痛与径里的痉挛绞缠,身体开始急速颤抖,连面颊开始也轻搐……她知道那个就要来了,熟悉却荒废了两年的至高快感啊,每一次都能将她折磨得要生要死……忍不住下意识呼唤开:“——救命……啊、啊……救命啊——”   玄柯清隽眉眼一沉,如何这样的时候她竟然会喊救命?……初次沾染女儿之身的威猛武将如何知道什么叫“欲拒还迎?终究是太爱她,即便那青龙俨然要有崩江之势,却以为是自己太狠,忍着即将迸发的欲放慢了动作。   可是那痛唤着的女人却根本并不领情,竟是主动伸手过来抓着他的腿,督促他快点儿运动起来……   “快啊……啊、救命……快、快给我……”她在叫,背对着他的额上布满了细密汗珠。可是她的身子却分明主动地在随着他颤抖运动……   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她竟然是在快乐着。   忽然想到在藏话阁“晚香楼”里见到的一副副不堪画面,没来由的心中便有些不快,那些敞胸露乳的女人,不是也喜欢一边儿让人围攻她,一边儿却又像个弱女一般求救麽?……她这样的女人,定然也有类似的过去吧……   该死……如何能在此时去想那些??   怕心魔失控,秒秒间赶紧摇了摇头,恨自己在这样的时刻竟然生出如此不堪的想法,却又忍不住越发地想要将她完全虐于他身下,似乎只有让她痛极了,她才能完全属于他。那抚在女人臀部的两手,便越发的将那两瓣白润掰开,大物越发地狠狠抵进去。   “咕吱——咕支——”   “啊、啊……”女人果然叫得愈加欢快了。   果然是个妖精啊……   忽然很想看她此刻的表情,玄柯停了动作,握住青娘盈盈小腰,将她玲珑娇弱的身体翻转过来。丰满的乳房瞬时紧紧裹进他怀里,雪白贴着他古铜色刀痕斑驳的精悍胸肌,这柔软的感觉直让他下腹又是猛然一抽。   一只手握住她的腰,一只手蹂躏着她的乳,听她皱着眉头满面潮红的呼唤救命,虽懊恼自己如何生出那些不该的想法,却竟然开始喜欢这样凌虐她的感觉,挡不住粗沉着嗓子命令她:“女人,快说!快……说你爱我——”   “不要……啊、啊……”青娘紧紧闭着眸子,浑身荡漾得好似汪洋里的一片无助小舟。其实她应是对他动了情的,可是偏偏咬着牙,偏偏说不出那个“爱”字。   她越不说,男人的攻势便越猛,直让她浑身抽搐得越发厉害了,那下头的液便好似水漫金山一般,泛滥得越来越多,沿着男人的阳刚徐徐蜿蜒。   该死的……妖精,如何你屡屡总也看不清我的心?   玄柯心伤之极,欲望到了顶峰剩下的便是绝望,精悍腰身豁然往前一挺,那硕大的青龙便丝毫再不迟疑、丝毫不怜惜地抵进了她隧道的最深处……   柔软与刚硬贴合,阴与阳交汇……   龙口与柔径一齐喷射出汩汩黏黏腻腻的乳白,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们,终于是融为一体了。   ……   “青娘……青娘……”松弛下来的玄柯魁伟身躯豁然压向身下的女子……   武将的柔情难得,然一旦动了情,那情却柔软得让人不能抵挡,此刻释放了欲的他,看着身下女人虚脱一般的娇喘,又自动忽视了方才那最后关头的恨与绝望……爱极了她呀,多少年了,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这样虚空至极,却又温暖至极的矛盾销魂……   孔武臂膀将女人环裹进胸膛,一向清冷的深邃眸子里含着满满的宠溺,冷傲的年轻帝王难得柔情似水:“想不到,你给我这样一具美好的身体……”   “你也很好呀……”青娘软趴趴的笑,心里头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反正嗓子喊得火辣辣的,干脆不说了。   白苍苍的手指摸索着,往周围去寻帕子,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一片儿的丝帛枕巾,便往身下轻轻拭去。   只那才往下腹抚去的手,却被男人一掌拦下,抚上了他刀痕斑斑的前胸:“别动。不要擦掉它们……”他的声音含着威严,一边命令着,一边从取了一个枕头,往青娘腰间垫去,偏偏不让那液溢出:“她一定会是我们大宋国最美丽的公主……”   精致薄唇熟吮吻着女人的细嫩耳垂,看她软软蜷在他怀里喘息,脸颊上一片儿娇羞的潮红,越发爱极了她这小女儿的娇俏。   青娘再是心狠,也终究心软了起来……从前那个人,知她怀了孩子,眼神里的厌弃与仇恨,都好似巴不得立刻要杀了她……人与人的差别真心大呀。   忽然觉得疲惫极了,埋头到玄柯滚烫的胸怀里:“哧哧~~哪里是想生就生得的……我可不要我的女儿将来做什么公主……你们帝王人家有哪一个活得开心的?我要我的川儿,还有以后的孩子,都做那世上最最普通的人……”   玄柯目光一滞,知她心里头还有无数化不开的苦。孔武臂膀将青娘揽进怀里,揩着被子覆住二人赤裸相拥的身体,磁性嗓音低沉却包含心疼:“傻瓜,莫要瞎担心。川儿我一定视他如己出……你若,委实不愿同我坐这天下……”   顿了顿,好似下了决定,又坚定道:“待我将你医好,将江山托付周全,我就带你离开京城。”   “哧哧~~好呀,那我便好好等那一日了~~”青娘软趴趴笑着应下,慵懒合了眸子。   权且先当这是个笑话听着吧,她是信他真心爱他的,却不信他真的肯舍得这天下……男人们呀,爬上了高位,尝了那高处的甜头之后,哪还有人愿意再下来呢?   傻子才愿意。   女人脸上的无谓笑容玄柯如何看不清明?知她不肯信他,可惜此刻即便解释什么都是无用……做无视状逗弄着女人的胸茹,便将话题引了开去:“最爱就是你的这两个……以后这儿,便只是我的专属。我们所有的孩子,都不允许他们再夺走她……”   那雪白胸茹上,绿的消失了,红的还在,只那红却忽然缩成了拇指大小,很精致地印在乳房上,与所有的烙印并没有区别。得了滋润的乳头盈盈红泽,褪去了绿的乳晕也是一片儿的粉,周边都是他蹂下的青红吻印,看得他才捺下的欲忽然又升腾起来。   青娘瞥着嘴,嘴角却分明晕开了笑:“哧哧~~还说会爱我呢,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肯给他奶吃……”   知道她暖了心肠,爱极了她这难得的娇柔媚态,玄柯气息豁然一紧:“傻瓜,你的一切我都不允任何人再动……我会给他们找最好的奶娘……”一翻身,又将她绵软胴体压在了身下。   “唔……”青娘还不及挣扎,被褥下的双乳赫然又是一片烫人的湿腻……多大的男人了,竟然也贪吃得像个孩子……却也没力气挣扎,浑身被他弄得酥酥痒痒的,连灵魂都酸软了……其实,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挣扎呢?这样软而痒的感觉,她也好久好久不曾享受过了……她其实是喜欢的啊……   忍不住就溢出来一句娇嗔:“讨厌啊你……”   ……   细腻腰肢迎上他的孔武,随了他动作去。   这一回,掌握了技巧的年轻帝王却再不像初次那样一味只知道凶猛了。他懂得了拿捏,一会儿温柔抚弄得她欲生不能,一会儿又迅猛冲击得她欲死不得……一连气要了她三次,不知将她销魂晕厥过几回,到了后来,青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在他身边睡去……他终于才肯罢休。   ……   相见时,还是正午呢;相拥时,却成了黄昏。   玄柯替青娘揩了被子,看着她袅袅雪上白到处的青和紫,心底里忽然溢出满腔的知足与柔情:“我的宝贝儿……从此以后,你便只能是我玄柯的女人了……”   “凌钰……”   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叫出的名字,却让他浑身猛然震颤。才要起来的身体忍不住又弯下腰匍匐在女人跟前,低了声音道:“乖,你方才叫了我什么……”   很温柔的磁性嗓音,只两条深凝的眉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凌钰……我不想……”过了许久,女人才溢出一句轻囔,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凌钰……   “……锻刚的长子锻凌钰不是吗?只怪你,这张脸,像极了你那个水一样的骚/娘亲……”狗太尉粗嘎含痰的嗓音忽然又在耳边回荡。   ……   终于想起来,极乐地府的酒池边,那个绝色倾城的年轻男子。他好看的凤眸里含着刻骨狠戾与绝望,清瘦修长的身体周身弥漫着一股幽冥般的嗜骨森寒,一如他的声音,他说:“玄柯,夺我女人者死!……今日便罢,日后我定要将她讨回!”   咬着牙,明明女人都已经落在他怀里了,却还说得那般坚定,好似有十万分的把握能将她从他怀里抢走一般……   该死,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了她的身……或者还有她的心,如何能容忍再被旁人夺去?   一瞬间纠结了几日的困扰,忽然豁然定了抉择。玄柯俯下身,薄唇在女人脸颊边轻轻沾过,拂了宽长下摆大步往门外走去。   太子东宫,寂寥于一片萧索的废弃石堆后,还不及进去,俨然丝竹宴乐声声入耳……那个自小粘糖一般缠着他叫着“七皇叔”的俊逸少年,他曾经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疼爱,如今,他却是终于决定动他了。   ☆、娘子合欢   东宫一如既往的熏香袅袅,主殿里十数名半/裸美人曼妙欢歌,正中软榻上一名华服少年正一手持香,一手环拥美人,好看的桃花眼眸半觑,嘴角噙着一贯顽劣的笑。[].   那美人见他在笑,便用红唇衔了青果往他嘴里喂去。他一口吞咽,又长臂伸出,顺势将她丰润的身子揽进怀里,哧哧亲吻起来。   玄柯一袭湛蓝长袍子走进,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即便如今夺了本该属于少年的位置,却也不愿看他越发堕落成这般……只因心中那还未最后定下的决策。   “啪、啪——”见玄柯一身冷咧,天铭便懒懒拍掌击退了舞女。好像早已料到玄柯要来一般,拭去脸颊上的艳红唇印嘻嘻笑道:“七皇叔来了,侄儿等你好久啦,嘿嘿~”   呵,倒也不是个毫无心机的少年,在这样直白的时刻,他偏偏将自己称做他侄儿……不像是委曲求全,倒更是讽刺与戏谑。   玄柯心中一触,深邃眸子凝着天铭,那眉峰便逐渐敛起来。此刻的少年,像极了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红衣女子,一样的懒散放肆,即便不说话,桃花眼里也带着洞穿的笑……从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些?竟还以为他是个只知享乐的囫囵太子。   知道这样的一幕在他下定决心动他时便注定要面对,却仍捺不住一抹不悦涌上心间。左右来意已然明了,便也不再解释,语气淡淡的,一如往常一般对他严肃:“对不起,有劳殿下委屈几日。”   “呵呵~~皇叔用不着如此客气。这天下谁不爱美人?换作是我遇上她那样的角色,兴许也会如你一般,取了天下,薄了情。”玄铭吊儿郎当笑起来,潋滟桃花眸子略过面前伟岸的帝王,一袭再普通不过的袍子穿在他身上竟也能如此凛然霸气,果然天生便是至尊的命啊……比父皇可强多了。   可惜,他这一看,却看到玄柯脖子下隐约的一丝紫痕,最是熟悉男/欢/女/爱的角色,那眉眼间的笑意不由一凉:“只是侄儿以为,你终究还是爱着我母妃的。可是你今日来了,我便知晓原来你不爱……兴许你只是愧疚吧。不然你若是爱她,哪里舍得动我?……呵呵,只怪我太傻,这天下爱我母妃的,除了我那执拗的父皇,再没有任何人了。”   他的个子不及玄柯鼻翼,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身型这样面对面站在魁梧将军面前,一丝儿气势也没有,却偏偏要逞强的将腰板儿挺到笔直。他的皮肤像他的父皇,白皙俊逸;眉眼却与那个女人一样,不羁带笑的桃花眸子。   他终究是他与她的儿子啊……玄柯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的无奈此刻却不容他讲出,只得沉了声道:“只是委屈几日。待我要的人出现,你的去处,我定然将最好的预备给你。”言毕,转身向殿外看去。   “皇上。”那门外便走进来七名将士,通身簇新的银色铠甲,晃花人眼眸。对着天铭不亢不卑地拱手施了礼:“殿下请。”   天铭挑眉自嘲,从案上取来一炉袅袅熏香,理好了衣裳:“呵呵~~这‘佗罗’迷香可是世间的宝贝~~罪侄也没有旁的奢求,只求皇上每日赐我一口烟便好。东宫的美人们日后便拜托皇上了~~皇上要好生待她们呀,这可是罪侄满世界寻来的一群宝贝呢。可千万不要学我父皇,藏在地底下折磨,小心遭天谴的。”   他这会儿改了口,眉宇间含笑,那昔日亲密的距离却因着新的称呼将将隔开了天涯。分明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麽,怎的如此沧桑薄凉?   这时候,玄柯忽然觉得轻看了他,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绕在自己膝前求欢的小子了……他原也不是要他性命,不过是为要将玄天、玉面逼出罢。前者,他要他偿还欠下青娘的债;那后者,他势必用尽一切所能,要他交出治毒的药。   或者……也不仅仅是这些。但眼下能逼出他们三人的,除却眼前这个不羁顽劣的少年,再无了旁他之法。   太子嘻嘻笑着,懒散去了华服,批上满身的荆棘随着将士走了。   ……   皇城外的高台下,老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半层楼高的小塔,塔四周是石质的栏杆,那是先祖立下的恕罪塔,大凡皇亲贵族,无论如何身份,倘若犯了不可饶恕之大错,天子便有权利将他贬进塔中,示众于一城百姓。   只今日,那塔中蜷着的少年,身份却是立国百年来的唯一。荒淫无度的旧帝惹怒上天降下无数天灾,回天无力之时畏罪弃国潜逃,罪帝之子大义负荆请罪,主动让出天子之位于震国大将军玄柯,并情愿替父伏罪于塔,慰求苍天复降恩泽,福临天下百姓。   说的是动听的,可惜,被荒淫旧帝折磨得家破人亡、困苦无度的百姓如何能被打动?嘴里头念着告示,还不及念完呢,手里的动作却已经使唤开了。   废太子在京城里的风流恶事百姓们早已家喻户晓,这会儿下手可不软。菜梗头子、烂菜叶子臭鸡蛋,更或者干脆是沙子石子,大凡能抓在手里的,都巴不得往那塔笼中的少年身上扔去……他们可不同情他,反正他是玄天的儿子,什么样的老子下什么种,他既然吸了这么多年百姓的血,这会儿假惺惺可不值得同情,吃几颗凑鸡蛋还算是便宜了他。   玄铭裹着一身褴褛旧衣懒懒蜷在半人高的塔笼中,此刻后背、黑发上尽是一片脏污,难得一向最是讲究清洁的他竟然也不在意。   只将熏香护好,勾着清瘦的脊背吸着烟。那个他该叫他舅舅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做得太绝,这“佗罗”迷香可比父皇的“不归”好上不知多少,不过只是迷人心智、懒人斗志的迷幻熏香,吸了便忘去世间一切的愁,那爱的人依旧爱他,死去的人未死,他要的还在,想要的正在来的途中……再好不过了啊,被扔几下又如何?反正有了这香,他便能不痛也不痒。   都在等着少年哭着跪下磕头求情的,竟然却是这副无赖模样?百姓们越发气愤,只觉被耍弄了一般,那手下的动作自是越发狠劣起来。一拨去了一拨来,只怕扔他的还不够多,泄不去多年被奴役的愤,到了夜半敲更之时,人群才算是真真的散了。   真累啊……僵硬的脊背终于可以略微伸展片刻了。   空荡荡的街角连一个活物也没有,这样大冷的天,猫儿都懒得出来晃荡。可惜烟也吸完了,漫漫长夜要如何熬过去啊?   玄铭叹口气,忽然很是同情起他的父皇来……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呀?扔了我这半笼子的烂菜叶子。很想勾着嘴角自嘲笑,可惜嘴角蠕了蠕,一颗水珠子却从眼眶里没骨气的掉出来……讨厌极了。   才要举袖擦拭呢,身后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很轻很慢,然后便是女人哧哧的笑。正要扭转的清瘦脊背立时便不动了,袖子放下来,闭了眸子将一眼的红立时合在眼帘下。   紫苏笑:“在哭麽?哧哧,多大的人了还哭……”凉凉调侃着,苍白的手指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垫着脚尖往笼中扔去。她如今更瘦了,笑起来,眼角能很分明地看到几条鱼尾纹路。   带着女人温暖气息的帕子轻飘飘落在了少年肩头,那薄薄的肩头便似忽然离了身体一般轻盈起来,让天铭好生不适。很想伸手将帕子取下来扔掉,可惜指头勾了勾,还是不肯动弹上半分。   就怕被她看出他眼里的红。   “啊嚏——”,刺鼻的腐臭气息因着帕子飞起的轻风将将入鼻,紫苏不适打了个喷嚏。一双桃花眸子早已将笼中的恶臭之物看得分明,想不到时隔多年,昔日那个端端清冷儒雅的少年终于是堕入了帝王人家的薄凉,那笑容便掺了些苦涩:“我还以为他终归是舍不得动你呢,果然人做了帝王心就薄了……那个女人将他的魂魄都勾了去,呵呵~~”   少年还是不动,知他定然在哭,却也不愿将他揭穿,依旧笑着去调侃他:“睡了麽?亏我还大半夜出来给你送食……多此一举,那我便回去了。”裹紧红裘,细腻腰肢款款扭转,提着食盒便要打道回府。   一、二、三……三还不及数出来呢。   身后已传来少年满带鼻音的执拗嗓子:“本太子才不稀罕你那粗糙的饭食。分明是来看笑话。”   哧哧~~死要面子活受罪,果然是我的儿啊~~~紫苏住了步子,一双暗淡的桃花眸子秒秒间便镀了光彩:“呵呵,天下哪有那么多的笑话可看,看了多少年,早已看够了,也不稀罕你这小小一桩……不过是今晚多做了些饭,想着倒去也可惜,正好路过这里,好心送予你吃。你既不稀罕,我倒去便是。”   说着,开了盖子,竟果然要将里头浓香扑鼻的饭食往地上倒去。   “……拿来。”天铭喉间一咽,瞥过头不看她,声音凶巴巴的。真讨厌此刻这凶巴巴的声音啊,哪里像个大人?可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每逢看见这女人,便总也拿捏不好情绪,真可恶。   “呵呵~~想曾经有人求着我做,我都不肯动一动身子呢,如今你却还要嫌弃……给。我本也不想施舍与你,谁让我那日喝了你的酒。”紫苏垫着脚,将食盒子往笼子一递,酒喝得多了,如今身子骨越发的没了力气,不过一个小小食盒子都吃力得不行。   眉眼瞥见少年怀里的香炉,那含笑的好看面颊便将将一滞。却也不肯泄露太多,兀自平稳着气息淡淡从怀中掏出来一只酒葫芦:“……你吸那‘陀罗’,吸完了心还是痛。不如喝我这壶忘川,一喝酒醉,省得漫漫长夜难熬。”   玄铭却不肯听她,一双发红的眼睛忽然含起了恨:“你若有这样好心,我与父皇便不会是今日这样的结局。可怜我父皇,一世为情入魔,偏还要连累我,生在这样帝王人家……”   嗓子忽然有些发抖,真讨厌这样的感觉啊,赶紧扭过头,一颗豆大水珠子又低在了暗处。待一转身,那一身红色妖娆早已行在了街角。   “呵呵,过去了多久的事还提……我知你恨我,要恨便由得你恨吧。爱不爱哪是轻易由得人去的。”   女人慵懒的悦耳嗓音缥缈在寂寥夜色下。有风吹过来,吹得她红裘下的裙裾呼呼舞动……半月不见,她是越发的瘦了。裹着一件若大的一件红狐狸毛裘,绾着松散发髻的脑袋便越发小得只剩下一个黑点……风都能吹倒她一般,摇摇曳曳的。好在终于是有十七八岁的清秀后生走过来,替她搀了一把。   玄铭看着看着,忽然地狠狠咽下去一大口馒头。他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过她,因为听人家说她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他在梦里便总是给她配上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和眼前的这个人倒是有八成相似的面相,可惜,她哪有如今这般病瘦……   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从前还以为,她应是高高在上的享受着两个男人的爱,父皇爱他,给她极尽人间美好;皇叔爱她不得,甘愿多年孑然一生……而她,却傲骄到将自己结果,自私到了极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恨过,可是当真正见了,又如何也恨不起来,甚至欣喜感谢上苍,让她竟然还活着,可怜她,希望她活得更好,   情爱之中,那些走出去的人是幸运的,最可怜的是那走不出的人,他的父皇是,她也是。   ……   看着那摇曳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心中忽然一痛,忍不住扬声道:“你若不想让我吸烟,你便也不要喝酒……否则,你便看着我死在你前头!”   女人的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寂静的暗夜里忽然有哧哧浅笑袅袅飘忽……她应该是听见了吧。   四周安静下来,   街道的另一面便有脚步蓄蓄过来,还不及跟前,已然一股清风拂面。玄铭冷了笑:“看了很久的笑话吧,萧先生?”   ☆、娘子合欢   “殿下受苦。”萧木白嗓音低沉,稀冷月光照在他俊逸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样冷的夜,他竟还是一件宽长的袍子,独自站在清冷大街上,那瘦高的身形便在路面上打照出长长的斜影,好生寂寥。   “呵呵,有劳萧先生挂念。”玄铭挑眉笑,假装没看到他眼里的怜惜,低下头开始吃女人送来的食物。不过几样再平常不过的菜肴,却被她烹饪得很是精致,也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味道果然十分好,吃起来竟比之宫廷里的圣筵更要暖人心脾。   那样一个讲究挑剔的顽劣少年,在春寒料峭的寒夜里,穿着褴褛的破衣烂鞋,发上衣上尽是肮脏腐臭的脏物,他竟也能若无其实吃得喷香……直看得萧木白心生不忍。   对于这个一直视他为尊师的太子,他心中是喜爱的,可惜……世事便是如此,有许许多多的爱恨情仇束缚着你,让你不能凭着内心去喜、去爱,偏要做着那些违心的事。   夜更凉了,寒风吹得他衣觖翩翩飞起,他竟也不觉寒冷。知那少年心中怄着气,便也不再说话,一直看他津津有味吃着,直看快吃完了方才将心中疑惑问出:“你什么时候遇见了她?”   玄铭执筷的手一顿,忽明白过来萧木白说的是谁,那蓬乱的脑袋立刻便抬起来,眼中的红还没褪尽,这会儿又带起了狠戾:“放过她。已经足够可怜了。……若是你们连她也动,便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绝不容你们好过!”   “呵……在你眼里萧某原是这般低劣么?”萧木白空廖无华的眸子一暗,很有些受挫,淡淡道:“你不会死的,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带你离开。她亦不会死,她的病也会好。”   “哼,不需萧先生如此好心。你只按时给我迷香就好。”玄铭冷哼,撇过头不愿看萧木白眼中的落寞。   他曾经爱极了这个清风桀骜的师傅,羡慕他不染尘埃、超脱世俗,甚至将他比作上古圣人一般仰慕,可是他却一步步将自己推入那**的深渊,一次次残忍销蚀着他心中最后的完美形象,让他本就恶劣混浊的世界里再剩不下一丝美好。   哪能听不出玄铭话中的嘲讽,萧木白勾唇笑,笑而无声。自知解释无用,便从怀里掏出一包黄纸往笼中一扔:“对不起,谷主以后,都不会再给你烟了。这是解药。”   “假惺惺。”玄铭不愿接,本能地想扔它下去,可惜手指头冻麻了,抬起来都费力。   他原也不是个真的傻子,早先察觉那些迷香的不对后,也曾试着控制自己不去吸,想要听萧木白对自己如何解释……可惜,他不仅毫不解释,更甚至以为是迷香力度不够,又越发地从那绝色男人处拿了更厉害的来;   他后来便怄气了,干脆沉沦下去,偏要吸得更猛,看萧木白最终究竟要他如何……可惜,还没等到最后摊牌的那一天呢,却又送来解药了……他才不是谁的玩物,可以任人拿捏。   玄铭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顽劣戏谑:“我曾经还以为这天下真有圣人……如今,方才知道圣人与那走狗亦无甚差别,不过只是披了一身白衣好看点罢了,呵呵~~萧先生还是快走吧,我七皇叔也不是个软弱角色,你如今在这儿呆得久了,怕是那巡夜的将士亦该要来了。”   呵呵,走狗麽……这个名词可不陌生啊。   萧木白眸间神色一沉,眼前忽又浮现出那个怀胎三月的女子,当初她脱下水红外衫,做一副无骨媚态环倚在他怀里,威逼他带她出谷时,亦曾用这样轻蔑而嘲弄的口气形容他……   那原本寡淡无波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酸涩,沉了声道:“记得一日两粒……到了时候,我便会来接殿下离开。告辞。”   一道白衣翩翩,修长身影形在寂寥夜色下一晃,眨眼便失了踪迹。   “不送。”玄铭冷笑,说完这话,又真的笑起来。他如今可有什么资格相送,皇叔既然动了他,定是深思熟虑后下了足够的狠心,倘若那要逼的人总也不肯出来,那他便要继续囚在这肮脏的笼子里度日。   他才不信真是什么解药呢,不屑翻开锦囊来,几颗药丸的中间却夹着一张极小的字……才打开看了一眼,那带笑的桃花眸子便又浮起了水汪……到底是个未谙世事的少年啊,心里头柔软得受不下一丝别人对他的好。   “蹬蹬蹬——”远处有马蹄声袭近,赶紧地将那薄纸揉成一团吞进了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瓦又骗人了肿么办。。。   ☆、娘子合欢   花幽谷四季常青,这里不分春夏秋冬,漫山遍野的尽是奇花异草,有毒人的稀珍、亦有那救人的好物,每年仅只黑白两道前来寻花购草的进项,便已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可惜早先的主人——怪才萧衍在谷口设了重重迷障,即便是江湖人早已对它虎视眈眈,亦只能有心痒的份。   湖畔一座植满木槿的小院,木门前一排被磨得精光的青石小径,有鹅黄小裙少女揩着一叠小衣小袄款款走来。   屋子正中的木榻上半卧着黑衣绝色美男,狭长的凤眸本半闭假寐,听闻动静,便轻咳着坐起身来,嗓音幽幽冷冷:“可是那小东西抓回来了?”   “非是少谷主,是奴婢前来送衣服了。”少女福身,一双灵动的杏眸将榻上心中倾城之神扫了一眼,见他亦正在打量自己,赶紧速速低下头来,小模样儿好不羞涩。   “呵,哪里是她……真是,天上地下。”锻凌钰敛眉,懊恼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心中对她的故作羞赧好生厌烦,那语气便瞬间冷了温度:“近日驯女房内空缺,你便去填了候补吧。”   “啊……谷主不要……”少女惊呼,怎也想不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如何竟惹得谷主不快,眉宇间绝望极了,这会儿可找不见一丝的羞赧。   蹲在玉面脚跟前按摩的红衣,妖冶妆容上便勾起来一抹讽笑……谷主的心早都被夫人勾走了,但凡谁要是与那女人有半分相似,更或是存了伺机钻孔的心思,下场便没有一个好报的……比如她,现在亦成了最低等的洗脚奴,彼岸花都快要没了颜色,小命都堪忧啊。   “来人,领她下去。”锻凌钰可不屑于与谁废话,修长的手指将那一搂小衣挑起来慵懒翻看,针针细密,剪裁到位……可惜,衣服做得再好,终究还是死气。不像那个女人,不是这儿缝上一颗小西瓜,便是那儿绣上一只小花猫,好生俏皮可爱。   心里头因着比对,愈加烦躁起来,一叠衣服往地上一摊:“拿下去,烧了。”   “是,谷主。”便有丫头走上前来,战战兢兢抱起衣物去了烧火房。   最是懂得拿捏人心思,红衣哧哧笑,浓妆艳抹的脸蛋上眼神儿好不勾人魂魄:“谷主息怒呀~~少谷主若是无衣裳可穿,将夫人接回来就是了麽~~呵呵~~”   因见屋中无人,这会儿又忘了方才那绣女的下场,手下的动作又不老实起来,两颗翘/挺/ru//房上早已硬//起来的红/物故意擦着男人光滑的脚底,若有似无地推挤开来,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气息也不匀了……   她可不想让花凋零至死呀,但凡有男人的地儿,总也不放过任何一次可能交欢的机会。可惜,谷主整日的留她在房中苦力,那不懂的人还以为她如今得了宠爱,哪一个黑面敢不要命了要她?   “呵呵,接回来?……此刻接回来,亦是还要跑的~~两只小东西若是一齐跑,我再没有太多力气去找了。”脚底的柔软逐渐发烫,如何不知女人的心思,玉面凉凉笑起来。   “谷主是我们心中的神呀,奴婢们爱得来不及呢,只有那不识抬举的人才舍得跑……啊——”红衣跪起身子,好似蹲得太久关节都麻了,一个趔趄,软软地就要往锻凌钰怀里倒去/。   差了一步就要匍进那黑衫半敞的诱//人胸膛了,却忽然下/腹部被猛然一踹,痛极了跌至并墙角。   “贱人!她的床,可不容你们这些下等角色沾染……滚。”锻凌钰倾城容颜上浮起一抹杀气,若非看她那副骨头与那女人有一丝极小的相似,日后还有些利用价值,早便杀了她。   红衣嘤嘤呜呜地去了,小小的屋子立时安静下来。这个屋子是当初他特意关照木白分予她的,斜对着他自己的那个黑白大屋,但凡窗子打开,便可以从他的二层小阁上清晰看下来……   那真是个做作的女人呀,人前安静得像个闷葫芦,倘若回了自己屋子,便立刻成了个又会笑又会生气的活人儿。将裁剪给美人的衣裳对着铜镜这儿比比、那儿划划,倘若合身便眉眼弯弯笑;若是丑了,又皱起眉头嘟嘟囔囔,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他那时候无聊,顶顶喜欢的便是卧在榻上看她在屋子里傻子一般自得极乐;更有时,看她开心得不行,又故意谴了仆役派给她新的活计,偏偏喜欢看她关起门来怄气别扭的模样。   这个屋子,是他心中的小秘密啊,她被欺负了第一个看到的是他、她开心了第一个看到的也是他……可惜那个傻子,他这样的护她宠她,她竟然还要狠心弃了他离开。真该死。   想到此,才平缓的心绪忽然又纠成了一团:“也不知木白事儿办成了几分……来人,去看看发出去的信鸽可有回来?”   “谷主可是寻我?”门外却传来一声圆润嗓音,低沉而微微倦惫。   锻凌钰扭过头,看到萧木白一袭宽袖长袍立在门口,手里头抱着个肉墩墩的生气小儿,拼命晃着小胳膊小腿嘟嘟囔囔。   瞅着这和谐的一幕,没来由心里头竟有些不悦……关于小合欢的一切,心底里都不愿被眼前的第一公子沾染,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懒懒动了身子,幽幽笑起来:“呵呵,又哭,实在是个讨厌的小东西。”   却也不肯抱他,只对着桌上的饭菜指了指:“回来了正好,辛苦你一路奔波。找这个小东西找了好一会儿,饭菜都快要凉了,正好一起吃些罢……”   “也好。”萧木白笑了笑,将川儿往座上一放,揩着下摆坐下来。他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布置,此刻难得回来一趟,着实有些累得不行。   锻凌钰心中不无感动,却也不说那些客气之言。执著筷子为身旁的别扭小儿夹过几道菜,口中懒懒道:“你方才在哪里找到的他?……一点儿也不比我的小合欢乖巧,小时候她来了,也总是乖乖的藏在厨房里干活,可从来没有主动往外跑过。”   嘴上在怪罪着,却听不出他有任何生气,说完了,一双惑人的凤眸又淡淡扫了一眼萧木白,勾唇笑起来。   “谷住说的是。”萧木白淡淡的,知道他终于怪他当初将她放走,也不好再说什么。   锻凌钰指了指川儿面前堆得高高的一小碗米饭:“在我吃完前,你若还不动筷子,今夜继续一个人睡那大黑屋子。”   川儿抬头看了看对面黑漆漆的可怖二层小阁,红红小嘴立刻瘪下来,哆嗦着……好想哭啊。   他那么矮,还得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得着碗,可是这样大的一碗米饭,还有肉,他的嘴巴小小的,哪里能咬得动……嘤嘤,被骗了,还说会替自己救娘亲,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娘亲,连大大也不来寻他,还要被这个漂亮的爹爹虐待……   “呜呜~~娘~~”心里头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一时间世界上最可怜的就属他了。   小子,麻烦极了……直哭得锻凌钰心中烦躁,向来清冷绝情的玉面夜叉哪儿知道如何哄孩子?想了想,只得道:“你若吃一口饭,我便喝一口药;你若不吃,我也不喝……没了力气我便救不了你娘亲,你自己掂量着。”   说完了,又“体贴”把肉往川儿碗里夹了一筷。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他可没伺候过任何人,可惜这只讨厌的小东西,谁也不肯跟,只日日粘糖一般缠着他讨要娘亲。你还不能打他骂他,倘若惹了他不高兴,不是一个劲哭得整个花幽谷不得清静,便是又往哪个犄角旮旯里钻进去,让你将他好一番找寻。   白日里折腾得累了,夜里缠着你睡觉时,还要往你身上将将尿上好一裤子,直让你哭笑不得……   他的小合欢果然调皮呀,自己不敢与他生气,便专专生下来这样一只讨厌的小东西来替她折磨。   “嘤嘤……吃、不动……娘~~”川儿还在哭,剔透的泪花大颗大颗掉下来,小肩膀一抖一抖可怜极了。   “你,去喂他。”锻凌钰朝身后的小女奴不耐挥了挥手。   那小奴赶紧净了手跪在川儿脚前,将饭菜舀起一勺子放进口中嚼碎,准备往川儿口中送去。可怜她的唇儿太红,那沾染了唇红的食物直看得玉面夜叉皱起眉头,绝色容颜上瞬时便又涌起一抹黑沉,一掌拂开勺子,又将那女奴踹了开去:“你,不配喂他。”   却也不罚她,自己学着她的动作,喂了一勺子给那哭得快要没气了的小矮墩儿:“快吃。”   “嘤……”川儿半句哭声还闷在鼻腔里呢,小嘴巴就被爹爹一勺子香香的饭菜堵住了……软绵绵的饭菜,这才是娘亲的味道呀。   小嘴嚼啊嚼,难得一口饭吃了个精光,又垫着脚尖指着另一道菜,可怜巴巴的唤:“爹爹……还要……”   一声糯糯的“爹爹”叫得锻凌钰心都软了,心里头讨厌小儿的傲骄卖宠,筷子却已往那酥香脆鱼上夹了去:“小东西,和你娘亲一样麻烦。”   萧木白看着,眼里便渐渐有了欣慰……更或者还有一丝艳羡,淡淡笑着道:“谷主如今像极了一个周全的父亲。”   “呵,不过是看在那女人的份上,否则便是送我,我可也不肯要他。”缎凌钰顿了勺筷,见萧木白已吃得差不多,方才问了正事:“这次情况如何?”   “其他都已布置妥当。只可惜见不到人……他将她看护得万般紧密,任何人都靠近不得。皇城外倒是张贴了告示,然所有的能人异士都已被我们掌控,谷主倒不用太过劳心。”萧木白凝了眉,眼前又浮出那个红裘袅袅的风情美妇,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没有将紫苏的事情讲出来。   只淡淡补充道:“只是……太子殿下如今处境着实可怜得紧……”   “呵呵,玄柯……我果然没有看错他!这天下,予他再合适不过,可柔可刚……可惜,我原也不想同他作对,奈何他偏偏抢了我的女人。这场斗,你让我如何不继续?”锻凌钰薄凉勾唇笑,好看的凤眸里一丝杀气掠过。   低下头,对着小儿戏谑道:“可想让你娘亲回来麽?”   “呜,要……”川儿点点头,本来还想说把大大也带回来,可惜看漂亮爹爹那么凶,怕又要被他打屁股,想了想又赶紧抿住了小嘴吧。   锻凌钰满意了:“哦呀~,果然是我的乖儿子……那么,且待我出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昨晚实在困得不行(咕噜。。似乎每次答应了双更,都要困得不行,黑线-_-|||)所以,早上早早起来码了一章。。。那虾米。。。虽然迟到一晚上,但素捏,咱们假假滴当做双更好咩。。。(排飞破尘子,你脸皮还能更厚点嚒?→→)   于是,本周的任务有两万多字哦,于是更新频率是肯定有保障滴,(*^__^*)嘻嘻……亲们早上好,准备眯一会去上班鸟,挥挥   ☆、娘子合欢   听闻身后动静,紫苏浅笑着回过头去,绝美容颜上一双桃花眼儿朦胧,连心跳是快是慢都察觉不到了。   出来之前,早不知下了多少决心,也私下里摆过无数次的风情,总要将自己最为洒脱美好的一面现给他看。可惜面对面的这一瞬,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脑袋里空空白白的,哪里还管摆什么造型。   那立在风中的男人,着一袭玄色刺金长袍,古铜色的刚毅面庞,宽的肩窄的腰,高而魁梧,通身一股不容侵犯的王者气息。再不似当初那个只看她一眼便红了脸,羞怒甩袖离去的端端美少年;也不是漠北边塞那个冷冰冰的震国大将军,贵为天子的他,如今威武中多了些柔情,柔情中却又多了些凛冽霸气……这样的角色,难怪一城的女人都为他痴迷。   可惜她这样痴痴凝着他,他却只不过平淡无奇地扫了她一眼,一双深邃的眸子便只顾专注去看轮椅上的女人了。那眼里的情愫如水般涌动,爱与宠溺不须旁的语言形容……哪里有半分在关注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呀。   一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你尚且在戏中沉迷着,那戏的主角却早已出局了。   早先做出的玩味笑容便敛了起来,她可不想在青娘面前丢人呀,多么想立刻福了福身子潇洒地说:“我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   可惜她还有个可怜的儿呢。   因而便又笑着弹了弹青娘松散的髻,懒懒道:“呵呵~~说曹操曹操就到,早知道要来,我就不说这些不讨趣的话了。”   说完了又哧哧的笑。她的声音很好听,不需任何装饰便能让人心生荡漾。   “又没有什么~~他呀,一般不轻易生人家气的。”青娘也笑起来,朝着玄柯的方向嘴角弯弯的,好生缱绻。只心口被风吹得有些凉了,又将小袄紧了紧。   湖畔细风吹得她凌乱散下的发丝随风轻舞,那缥缈发絮便勾得她素淡的容颜越发惹人情动心怜……她的风情,于言谈中自然流露,一样不需要刻意修饰。   玄柯微蹙着眉,连他也不知为何,如今越发地不愿青娘与外人接触了……怕她听多了言论对自己生出误会,也不愿她哪怕从自己身上分出一丝一毫的心思给别人……他想要她完完全全就只是、只能是他的女人。   心底里有些厌恶这个凭空多出来的陌生美妇,还有那她话中有意无意的挑衅。怎奈何她终究是青娘的朋友,便依旧好脾气道:“无事,你们继续聊着,朕在马车上等你。”   转了身,淡淡扫了小京一眼,见她吐着舌头,便要往马车上行去。   高大的背影在日光下打出斜长的影子,紫苏眯起眼,发现他竟是比从前在漠北时瘦了不少。从前她在镇上,偶尔见他随着勤务营的将士出来买办,远远的看他从街心穿过,身着精致的银色铠甲,手握斑驳寒刀,威风冽冽,引得镇上的姑娘们如同定了身、失了魂。他却从来只是淡漠看着前方,冷傲极了,一点儿也找不见昔日少年端端风雅含蓄的影子。   她那时候故意着一袭耀眼红衣从他身旁袅袅穿过,一身扑鼻的香粉味道,想勾引他来看她,他却依旧是目不斜视;她有时恼极了,便又在店里头招着帕子,调/戏他年轻的副将进店喝酒,想要将他也引到店里来,他却始终也没来。   她想啊想,想到了后来,懊丧又成开心了。兴许他因为自己死了就再不肯动情了也未必,终究他们也曾互相喜欢过啊,却碍于命运与身份……那种年纪生出的情愫最真最纯了,轻易可忘记不了呐。   可是某天午后,镇上却忽然来了个女人,凹的腰、翘的臀,走路软趴趴的袅啊袅啊,只第一眼看她,紫苏便嗅到了同类的危险气息。心里头敲起了鼓,忍不住就去勾引青娘,想要将她的信息掌握。   果不其然,渐渐便开始听女人骂他没心没肺瞧不起人,怨他没道理赶她孤儿寡母走,起先还骂得气势汹汹,到了后来越骂越红了脸……一直到如今,他们互相俘虏了。只有她,竟然还不肯死心,甚至到了方才,还在想着如何摆个更好的姿态去吸引他的目光。   可惜他的眸子始终专注看着别人,里头盛着满满爱宠,哪里容得下其他?这眼光她熟悉呀,从前有一个男人也曾这样凝过她……原来他不是不懂爱,也不是不肯爱,只不过是还未遇到那愿意爱的人。   ……   紫苏笑着,心里头好生薄凉,却又忽然有些羡慕青娘,因她什么也不主动计较,从来不争也不抢,她得到的,都是别人自愿给她的。不像她,费劲了心思,最后依旧是落得一场空。   还想占着什么旧情分,求他放了她儿子……真个是傻子啊,他既然动了她儿子,就注定不念她的那点旧情了。过了三十的女人,还能如此天真,可笑至极。   “你不用走了……我走就好……”紫苏开口告辞。//   身旁的青娘却淡淡截下了话茬:“玄柯,你也不要走啦,她不是别人……”   玄柯顿了步子,原本不悦的心情忽然有些好转,只为她一句“不是别人”。她竟然肯将他介绍与她唯一的好友,这是从心底里接受了他吧?   终于是看了紫苏一眼,淡淡的晕出一抹迷人浅笑:“这便是你要拖我找的好友麽?……好似镇上的老板娘。”   那笑,却看得紫苏心酸……他对她笑,不过是因着青娘的恩赐。   却又一时忍不住有些苍凉的欢喜,原来他竟是曾经注意过她的呀。   紫苏眼里流光潋滟,凉凉笑着福了个身:“皇上好记性啊……不放心我这妹妹,出来瞅她一瞅,这便要告辞了的。”   款款走过玄柯身边时,带起一股淡香清风。眉眼间是一贯略带嘲弄的笑,那笑容像一本隔了很久很久的陈年旧画……   一身的红。   有女子置于花丛,咯咯的笑,眼里头带着嘲弄与悸动的欢喜:“你看他,刚才明明看我了~~谁说他不好女色了?”   一抹被捺藏了数年光景的旧影一瞬疾疾从玄柯脑袋里掠过,好似你再不抓她,她下一秒便立刻找不见了。   “等一等。”玄柯嗓音低沉,气息有些不匀。待意识恍然时,已然将女人纤细的腕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啊——”紫苏毫无防患,本就虚软无力的身边一下栽进玄柯宽阔的胸膛里,一股生猛的成熟气息沁入鼻端,熏得她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曾经在脑袋里勾画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都比不过此刻的这一抓啊,抓得心都要碎了。   紫苏抚着心口,看了一眼青娘:“吓死人了呀,小魏你可真不小心,险些都要将我绊倒了。”   青娘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眼睛瞎了,感官却是更灵敏了,谁的气息在浮动,谁的味道在身旁,她如何能不知道?   嘴上却嗔怪道:“你这女人,多大年纪了还这样咋呼。小心点呐,不要伤了骨头。”   周遭气息涌/动得更厉害了,她知道他们此刻的紧张,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管怎样,只要紫苏还活着,终究要有见面的这一天不是麽?她再是自私,也不能自私到不给那刻骨旧情一个了解的机会呀……不论那了结的结果于她是好是坏,这样的时刻她本就不该继续留在这。   青娘用手拨着轮椅:“小京在哪里呀?这会儿凉了,你带我去马车里躺躺吧。”   “不用走。”   “别走呀。”   两只手同时摁在了左边的扶手上。   ……   那么重的力道,一定是她先摁上了,他又覆了上去。紫苏的手她见过的,保养得如同二八少女,比自己常年挑水绣衣的手指柔软了不知多少倍,握在他手心里,一定十分美好吧\……讨厌,想这些做什么呢?青娘你不要太贪心不足。   青娘笑起来,揩着鬓间细碎的发丝,干脆也不装了:“看你们,都是老朋友了,难得见一面,好好聊一会儿吧。该走的还是要走,不走的依旧留下来……一切随缘分。你们都是我爱的人,何用着这样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说完了,兀自咯咯的笑。   这下反倒是紫苏与玄柯尴尬了。   紫苏浅笑着,埋怨自己方才一味怪过她自私。   玄柯眉宇深凝,恍然抽回了大手,抚上青娘尖尖的下颌:“那你去马车里等我,不要着了凉,我一会儿就来看你。”   然后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青娘却知道,他这会儿一定在看紫苏,她也一定在看他……一瞬间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烦闷与凉意,为着他竟然没有留下自己,哪怕象征性假假的留上一句都没有……虽知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也知自己不该如此狭隘,却依旧还是不高兴。   一、二、三……   推着轮椅默数了七下,后面还是没人叫她,然后便一口气自己划到了马车边。   玄柯收回视线,将手中一条精致小链递过,好看的眼眸濯似深潭:“你……东西掉了。”   却是一块淡紫色的玲珑玉坠。   紫苏笑着推回:“这是送给娘娘的,方才忘了给她……”顿了顿,又问:“是不是觉得我这礼物廉价得很?”   也不待玄柯回答,自己便抿嘴笑起来。原还想做出从前放肆的模样,却如何也做不出,她知道自己此刻眼角一定有两条淡淡的鱼尾纹;也知他虽然在看她,眼角余光却分明在停留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是啊,早已经是另一个人了的。只有她,还在痴痴做着那个梦。   可她有什么资格呢?与他的亲兄欢好了,还为他生了个儿子,然后又继续反过来,渴望再与他一起麽?真个是笑话,好没脸面啊……忽然觉得自己在玄柯面前真心廉价极了,倘若他认不出她是酒家老板娘还好,认出来了更尴尬了,一点脸面都剩不下来。   将军拽着紫苏的腕:“紫钰?”微颤的磁性声音,都有些不可置信。   紫苏抽了抽,想要抽回来,对方却拽得更紧了。只好瞥过头,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笑:“哧哧~~,这名字多少年没有人再叫过了,听得好生别扭。”   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湖边冲他笑,笑着都差点跌进湖里,惊叫的时候,也有一只手将她握住,那时他的手细腻白皙,也没有如今这样的力气。扶完了她,见她一脸的羞红,又立刻懊恼地甩开她离去,好生别扭的风雅少年。   因着女人的挣扎,玄柯恍然抽回手:“……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问完了又觉得还不如不问。这样一个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皇宫里逃出来,十多年来独自在外头默默营生,皮肤黑了人也瘦了,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原来她竟最后又去了漠北……是对自己还存了那不该的心麽?   他终究欠了她啊……他曾屡屡安慰过自己,那不过是少年时再正常不过的悸动情怀,丝毫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他应是什么也没有欠过她;可是这一瞬,看着岁月在她风韵娇/容上留下的淡淡痕迹,如何却忽然觉得自己欠了她许多?   无奈,欠了的是她一厢的情债,终究做不到分出他的爱来还……   紫苏笑:“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不是照样过。”   玄柯心中空荡荡的:“几时回了京城?……你那时在漠北,怎么也不去找我?”   “哪儿敢找呀?听一听你的威名都已经吓得够呛了……”自动隐去了自己试图勾搭他的一幕幕,怕越发让他觉得廉价。   “……对不起,那时候我……”   “那时候的你最讨厌女/色了对麽?哧哧~~过去的不提啦……”紫苏忽然抬起头来,这时候眼里没了早先的潋滟朦胧,笑得好生洒脱:“说说现在吧……想不到你才做了皇帝,便这样薄凉。那孩子可是有哪里对你不住麽?你竟这样折磨他。”   玄柯不语,要他怎么说?眼看着青娘日渐消瘦,他如何能不知道‘不归’正在迅速往她骨髓里钻。每一次要她,他都觉得是最后一次,轻易不肯将那欲//望//释放,想要把她爱得更久更久……只因怕她忽然什么时候就将他忘记,或是陷入了不归之路。   可他费劲了心思寻那两个人,却如何踪迹也寻不到。倘若不是逼到了这个份上,他如何也不会狠心去动她的儿子。   见玄柯不语,紫苏心中愈加寒凉,还以为他毕竟是动过心呢,原来根本没有……内心终于生出恨意来,偏偏要去挑衅他。   她故意说:“我可以认为你还在爱我麽?你可是恨那个男人抢了你的初恋,然后你便这样折磨他的儿子?可是你再恨他,他也已经死了,孩子又有什么错?”   她的声音高而动听,一直随风飘到不远处的马车旁,她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吃醋了,却也一定会帮她。她们都是一样的人,想要的不会让给对方,却丝毫不影响情/爱之外的友情。”   “孩子没有错……可那错的人,他没有死。”玄柯凝着眉,磁性嗓音里含着沉痛。忧虑看着轮椅上一动也不动的女人背影,他原不想让她听到这些,不愿让她误会他心狠,可是他知道她在听,听得很认真。   “嗡——”紫苏身子豁然颤了颤……没有死麽?知道玄柯一贯并不弄虚作假,那绷了很久很久的心弦一刻忽然散了,想好的台词也秒秒间无了踪影。   没有死啊……呵呵。愣怔了片刻,又哧哧扬声笑起来,桃花眼儿朦胧了,赶紧扭头去看青娘瘦削的背影。   也是啊,越是坏透了的人才越不容易死呢。他那样的恶人,为着目的什么做不到?当初她死也不肯从他,他也不急不慌,只命人给她日日喂药,她让受不了情/欲勾人,终于自己褪了衣裳拜从在他身下,等她渐渐尝到了欢/爱的极致美好,从此再离他不得;   后来以为她死了,又把那个相似的女人折磨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为要让她做自己的替身……   一直总觉得青娘欠她,这会儿却恍然明白原是自己欠了人家。   一个女人孤零零带着个吃奶的孩子出来营生,定是前一个男人对她不好到了极点的。吃了不知多少的苦,好容易寻到一个肯疼她宠她的好男人,谁还能不心动?   紫苏凉凉道:“呵呵,那算我错怪了你吧……只可怜了我的儿啊,我倒情愿被关在里头的是我自己。”   边说边转身走了,好似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可就这样一个妹妹啊,你若是不对她好,小心我不放过你~~哧哧~~”   一袭红衣款款,很快便袅袅失了踪影。   ……   呵呵,妹妹麽?真好啊。   青娘笑起来,听到那个男人说:“我这一世,当护她很好。”纠结的心便又暖了软了,忍不住又开始心疼紫苏。换做是谁,听到心中的男人对着自己说,他要爱护另一个女人一辈子,那感觉定是无比心酸吧。   却不容她长久思想,一股寒风将将袭来,知道玄柯走到身边来了,虽看不到他,却知他此刻脸上定然眉头深凝着,很是纠结。也不说什么,只任他俯下//身,将她抱上了马车:“身子这么凉,没用早膳就跑出来了麽?”   玄柯将青娘松散的发丝往自己滚烫的胸膛里埋,嗓音涩涩哑哑的,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薄唇缱绻着俯下来:“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以后,莫要再离开我的视线太远。你如今一忽儿就忘了事,我怕我再也找不见你。”   细腻舔//吻着青娘发凉的唇,长臂揽过她盈盈腰身,好似要将她深深刻进他的骨髓里……   他的心,终究被触动了啊。   青娘闭了眼睛回/吻过去,声音软趴趴的,好似问得十分随意:“从前你说死了的人就没有了,谈什么爱与不爱。如今她却没有死……你该要如何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呀?”   玄柯顿住,抚在女人腰身上的力道越发紧了,好似要惩罚她一般,大掌探入她宽松小袄内握住她一圆/傻瓜,我的心如何你总也看不见?这世间情爱没有如果,这样的问题,只允你最后问此一次。”   “唔~~”柔软贴近粗糙,好似瞬间被抽了魂魄,青娘吃痛,声音越发没了力气:“我倒是信你呀~~可你不知道,外头将我咒成了什么模样?都在说我霸着你,自己不会生孩子,还不让沾染宫里头旁的女人,害你没了子嗣……我如今成了那祸国殃民的丑狐狸了,哧哧~~”   玄柯两道剑眉蹙起,女人脸上的薄凉看得他心痛。没想到千瞒万瞒,还是被她知道了里头的消息。他的宫里的确是藏了数名新晋的妃子,做了皇帝,很多事便身不由己,你若不要,你便坐不稳那个位置,想要达成的目的就完不成了。   倘若她不知,他心中亦能好受些……当下越发缠/绵/抚//弄起青娘,恨不得极尽了他的爱宠,好化开她郁于心中的结:“青娘……有些事,你如今想不通,日后却终将明白。我玄柯可对天起誓,这一世,定然只你一人。日后若是你听到什么误会了什么,请一定记住我此刻对你说过的话。”   他的声音难得如此苍凉严肃,青娘想到昨晚他那般不要命的一次次要自己,心底里开始发凉,嘴上依旧调侃道:“哧哧~~你是要封后了麽?……那个才貌双全的华倾颜?”   玄柯不语,表情十分痛苦:“对不起,请暂时原谅我……我要为我们日后的脱身做好铺垫。”   竟然真的是……呵呵,女人呀,总是可怜,免不了总要被男人当作那踮脚的石头。   “你也不要纠结了,我听说她为人十分的好,她做了皇后,必然也不至于过分看我不顺。你要封便封了吧,总归比我这瞎子来得强……我本来还想说反正我这样的身体,大约也不能替你生儿育你,不介意你要了紫苏,可你既然早已有了人选,我便也用不着操心了。哧哧~~”青娘白苍苍的手指抚上将军刚毅的脸庞,眼睛空空的,忽然有些酸。   想到几日后便要开始的封后典礼,玄柯心痛至极舔//上女人丰//润顶/端的一点圆//红,发狠缠//咬起来:“不要再说了!倘若你没有这样的病,我早已带你离开……今日有人揭榜,我这便带你去见他……相信我,玄柯定然治好你的眼睛你的毒,让你为我生下这世间最可爱的小公主!”   他磁性嗓音难得哽咽着,那空余的手早已褪下青娘烟紫色外衫翘//挺的胸//ru立时震//颤在狭小的车厢内,荡//漾的白与中间傲//娇的红,直看得他下//复部又是一紧……他如今技巧更是娴//熟了,三十而立的孔武男子,初尝了鱼//水之//欢,此后便再也忍捺不住,每次一见她,便总也忍不住想要她。   双臂环住女人盈盈纤//腰,将青娘抱上他的双膝,解开的腰带下分明是一张蓬勃gu//胀的白色大帐//篷。   “啊——”青娘身子一沉,那蓬勃下的衮’物毫无预兆地顶//进了她最柔//软的最深处,刺//痛激得她轻声吟//唱……   豪华马车开始震//颤,车厢暗影下两道年轻的身体不要命纠//缠,窄小的空间内尽是绝望的诡秘yin//糜声响……欢乐来时且贪欢,她终究还是贪恋他给于她的这般极尽爱//宠啊。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瓦就知道乃们不信瓦素亲妈。。。   ☆、娘子合欢   一路行到将军府门口,玄柯将青娘小心抱下马车。夕阳淡下,天气渐凉,他却不过只着一件白色中衣,下头是黑色的青缎长裤,简洁干练的色彩,越发衬得那一副魁梧之躯英气逼人。   青娘裹着玄柯宽大的袍子,整个儿把脸埋在他精悍的胸膛里不肯看人。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发髻一定是散乱的,脸颊也必然是潮红的,袍子下寸缕未着的肌肤不用说也定是紫红一片……这个霸道的男人,他如今是越发的熟能生巧了,总能有各种想不到的新奇将她伺弄得欲生欲死。   想到方才巅峰的一幕,攀着玄柯肩膀的手一瞬没有了力气,白皙手指都将他顺滑的白衣揪得一片儿褶皱。   “娘子在想什么?”玄柯俯在青娘耳边轻问,丝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对她好。爱极了青娘这副小女儿的娇羞,因这娇羞,只为他一人。   不知从何时起,私下缠绵的时候,他总爱唤着她娘子,好似他们是芸芸众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对。   “讨厌。”青娘嗔了玄柯一眼,虽看不清,猜也能猜到他此刻满带宠溺与戏谑的笑意。都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因着紫苏带来的悲凉,经了一场身与心的抵/死/交/融,此刻二人又复了先前的好。   玄柯便笑,抓住青娘打在胸前的小拳放至唇边轻吻:“呵呵,傻瓜。多少回了,总这样害羞。”又对着一众仆人道:“修缘先生如今何在?”   那动作,于二人看来再是平常不过,可惜看在旁人眼里却已是万般恩爱。   难得皇上如此生性冷傲,对着娘娘却这般小心翼翼,一众的丫头纷纷低下头红着小脸笑,这个拧拧那个,那个拽拽这个,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人群后便有沧瑟的嗓音应道:“鄙人在此,久等皇上不来,正要准备告辞。”   却是一名五十余岁的江湖野鹤,皮肤黝黑,发须半白,清瘦的身型,着一袭半旧不旧的灰色长褂,一身风尘仆仆。**只一双不大的眼睛倒难得炯亮有神,视线略过亲密依偎的二人,见女人满面红晕,分明是□过后,那眉眼便是一暗,笑着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这声音好生熟悉呀……青娘抚在玄柯肩上的手一松,心里头没来由有些慌乱。可惜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来者是谁,她如今的记忆越发困难了。   “先生慢走。难得青娘今日出去赏玩,又偶遇旧人耽误了时辰,还望先生海涵,快快请进。”玄柯忙将青娘放至轮椅上,对着修缘谦恭让了礼。   他执意在人前叫她青娘,从来不叫她爱妃,倒让青娘心里舒服了些。   修缘却也没有真要走的意思,嘴边挂着淡淡嘲弄的笑,戏谑道:“美人难违,看来皇上亦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呵呵哈~”   言毕,自个儿转身去了前厅,瘦长的背影微有些佝偻,右臂长袖空荡,随风轻舞,却原是个断臂游侠。   自古江湖上性格乖僻、不讲礼数者居多,况玉面夜叉封杀了各路奇人异士,放榜多少天难得第一次有能人揭榜,玄柯也不恼他无礼,自随在后头走了进去。   前厅里早伺候了茶水,待二人坐定,玄柯淡淡打量起修缘,见他长而不大的眸子,里头含着淡定悠远的光芒,一身不羁,洒脱随性,眼里头便含了欣赏。   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久闻修缘先生医术奇诞,为人大义。朕为青娘四处寻访高人,唯今只先生一人前来,实属难得。”   修缘摇着半旧竹骨扇,他是个半老之人,随身的一切亦是半旧的。玩味戏谑道:“皇上、娘娘与花幽谷的恩怨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不过江湖与朝廷的过节在下一向不管,两袖清风,身无旁骛,哪儿有趣我便去哪儿。平生克毒无数,却是头一遭遇得娘娘这样的体质,还不知治得治不得,皇上先不及夸奖。”   他说的洒脱散漫,那话中之意,却是治得来治不来都无所谓,于他不过就是场游戏。   玄柯凝了眉,他幼年虽学过医术,然都是些正派学识,那些旁门左道的奇门怪毒知之甚少,每夜帮青娘针灸,也只是控制了眼盲,旁的毒却是毫无他法。便是宫里的御医也说过,青娘身中多毒,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治得了的。   虽已在暗中打探周全,终归仍有些不放心,便又笑问道:“青娘身中花毒在前,如今双目失明,又加之不归沁入五脏心髓,毒与毒相生相缠,先生打算从哪个毒先治起?”   修缘不语,也不管天家避讳,自伸出手搭上一旁青娘的脉搏,闭了眸子……   冰凉的触感,让昏昏欲睡的青娘一瞬颤栗,想要松开,那指尖却握得更紧了……心里头莫名很是慌乱,空余的一手忙拽紧玄柯长袖,怎也不肯松手。   原来除却‘无明’、‘不归’,竟还有‘噬心’……离失忆发作顶多不越十日。修缘睁开眼睛,因着意外的发现,嘴角便浮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笑道:“这不归,原是情绝致死的毒,是无药可救的。好在娘娘如此坚强与之对抗,中的瘾倒也不深,在下尚有方法可行。怕只怕她身子本就亏虚,受不得……”   玄柯抚着青娘白苍苍的手背,面上尽是怜惜:“受不得如何?请先生直言,但能解青娘之毒,无论如何代价,朕定然全力以赴。”   那副发自内心的焦虑与缱绻,看得修缘眸间又冷,顿了顿又复了神色:“主双目为合谷穴与丰/隆穴,娘娘不过双穴被毒所封,按说皇上近日所行针灸早该让她痊愈,可惜不归之毒已渗入六腑七窍,毒毒相缠,故而不归不解,双目难复。”   “这不归原为断尘草所制,相传断尘草乃千年南国亡帝姬殇所化,最是情绝义断,中毒者或一世绝尘断念,孤老而逝;或一世贪欢,极乐致死……娘娘身中花毒,注定是后者。虽频频承受皇上雨露,看则好转,实则毒却已入了骨髓,多则半年可活,少则三月归西。”   他后面的话越说越冷淡,就仿佛学童背诵一般,一丝儿情感也不带,听得小京好不高兴。小京叉着腰骂:“放肆,哪里来的破烂骗子!我们娘娘好得不行,将来还要长命百岁!”   “呵呵~~小姑娘若是不信,半年内一切自然可见分晓。修缘从来只做开心事,如今既惹来不悦,这厢便告辞了。”修缘淡笑,拂着宽长下摆悠然起身,卷着一身风尘便要告辞。   “叮——”门外侍卫左右交叉一拦,阻了去路。   修缘便顿了步子,笑看着玄柯不语,眼里波光流动,分明在问:这便是皇上的待客之道麽?   “退下去,不得无礼!”玄柯眉头紧锁,叱退了众人,忙将修缘拦下:“先生勿怪,朕多年漠北领兵,家奴失了管教,好生胆大得紧,万望海涵。请先生但说无妨,愿尽闻其详。”   “呵呵哈~~果然是个且柔且刚的皇帝。”修缘大笑,倒是没了要走的意思:“要治亦可以。‘不归’断尘,修缘却是来续尘,化去‘不归’需得用九九八十一味药浸/浴三七疗程,待娘娘脱胎换骨,毒便算是清了……不过,却要委屈皇上辛苦一些日子。”   这游士言语间的挑衅玄柯如何看不分明?只是眼下,能有法子终归是好的……反正这府邸四周早已做了无数的埋伏。   玄柯握紧青娘冰凉的手心:“但能化了青娘的毒,朕辛苦又有何妨?只是……先生说的‘脱胎换骨’又指如何?”   “前程往事忘尽。”修缘淡淡应着。心里头开始冷笑,倒要感谢狗太尉坏心办了好事,正好给这女人下了‘噬心’。‘不归’乃无解情毒,爱得越深,毒入越深,偏偏‘噬心’盅让人忘情,倘若是全忘记了,又如何心痛得起来?那毒自然便也解了。   可惜他却不告诉他们这些,他要的,就是让她忘记……连着现在这张脸,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瓦回来鸟~~~周末有事临时出了门,于是耽误了更新,给亲们鞠躬道歉啦,群扑倒么么~尘子爱大家o(≧v≦)o~~晚上还有一更哈,本周恢复正常更新~(@^_^@)~   ☆、娘子合欢   接连几日药浴与针灸,眼睛倒是好了不少,连带着脑袋都清明起来。可惜熏在那烫人的药汤里,却不是件好受之事。全身的脉路受热活络,就好似有无数的虫蚁在血管里又啃又咬,每一日泡完都像在地狱里走过一遭,连抬一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精致软榻上,青娘软趴趴蜷在玄柯怀里,抚着他胸前斑斑的陈旧刀痕:“这样泡到哪日算是个头呀~~把你都拖累得不行了。”   绵软的触感点上肌肤上酥□痒的,玄柯便低下头,抓住她的指尖在唇边亲吻:“三七二十一日,如今已过去六天,不远了。”   他的眉宇间很是憔悴,因着药浴过程中需要针灸,这样的活儿总不能让修缘代劳,这些日他便将奏折搬至府里,每日青娘浴在盆中,他便亲自为她施针。都已是肌肤相亲过的成年男女,只看着她玲珑胴/体在指尖莞尔颤动,却万般要她不得,旁的且不说,心底里的欲便是一种最折磨人的煎熬。   偏青娘又是个好强的角色,怕他担心她,无论痛成哪般,也只是紧咬着牙,宁可将唇上刻出一排深深的牙印,也要硬挤出笑容给他看。   那模样,却越发看得他无比揪心与痛怜。   情愿她是后宫里那些娇柔扭捏的角色,只受一丁点儿委屈便要掉上一盆的眼泪,可惜她不是……这样少见的女人啊,真心让他难以割舍。他如今也不劝她进宫了,每日在府邸里处理着公务,闲暇时便尽了各种爱宠对她好,只因害怕一转身,她便真的被那人脱胎换骨,再也识他不得。   ……   青娘嘴上不说,内里却将玄柯辛苦的付出看得分明;可惜她亦知,除了她,他还有一群莺莺燕燕需要去照顾。   新帝登基,正是后宫去旧换新的时候,大臣们极尽了心思往里头送着闺女,那送进去的女人又有无数的名头需要他关顾,不是这个被那个欺了,便是那个不小心又着了寒受了凉。她虽不出门,只单看每日在窗外晃进晃出的内务府太监便已了然……即便心里头为他寻了无数的借口开脱,却依旧挡不住那份翻涌的不甘愿,不甘愿好容易掏给他的情被旁的女人哪怕分出去一丝一毫。   可是他不主动提,她便也不主动问。   也是啊,她又有什么资格问呢?……用外头的话说,她不过就是一只瞎了眼的丑狐狸、不下仔的毒妇罢。   或者,占着他爱她麽?……可是,爱又算得了什么?她在药浴痛极了的时候,记忆便清明起来,她将他们从最初的相识到如今的相依一遍又一遍回忆,想要从中找出一丝纯纯的爱,可惜却没有……从一开始便是情和欲啊。..她先勾引了他,一次次让他尝而不得,最终勾了他的魂他的身。可是帝王家的女人从来色衰爱弛,这样的爱,哪里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有时候想,不如走吧走吧,免得心里头添堵,反正她这病早晚也要将前程往事忘个干净,走了倒能落个痛快。可惜却又屡屡下不了狠心,早先还可以把瞎眼当做借口,如今眼睛清明了,却仍然还是不舍得走。   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自第一次抵/死缠绵后合欢嵌/入玄柯体内,心里头对他的依赖便日盛一日的强烈起来。明明前一秒还在恨他,但得他身体贴近,只稍轻轻一闻他的气息,却立刻又不受控制地酥/软了,脑袋里只剩下最原始的爱/欲/缠绵,再没了其他。   她有时候都要怀疑起来,这合欢呀,到底是女人用来锁住男人的,还是用来捆绑自己……倘若是捆绑自己,她都恨不得杀掉那个白衣翩翩的虚伪第一公子了。   ……   二月的天到了夜里很是寒凉,冰凉绵/软的胴/体贴在男人精悍胸怀里,久了下/头那青龙便渐渐浮躁起来。   青娘“哧哧”的笑,小唇儿贴向玄柯古铜色的胸膛:“你看你,还说不想要我~~看呀,这是什么……”绵软小手探进那隆/起的亵裤下,握住一杆//大而灼//热,欲要将身体往那物/上/坐下……密/林里早已是一片儿的湿,忍了这六日,她都快要疯了的。   “唔……不可!”潮/湿的粉/红/花/瓣贴近昂扬龙首,下一秒便要沿着龙身滑/下,怕几日药浴前功尽弃,玄柯忙豁然推开青娘盈盈翘/臀坐起身来。   汩汩甜/液瞬间擦过龙首,黏/腻/湿//滑的奇妙触感,让那蓬勃燃烧的欲越发热/辣起来。   分明箭在弦上,女人却偏不肯罢休,越发蛇一般缠裹而来,馨香小/舌舔着他胸前斑驳的刀痕迷离娇/吟着:“不信你不想要,哧哧~~这么多天都没有了,你不想吗?……还是你去找过她们了……”   “该死……莫要再胡闹,”玄柯眉眼里浮过一丝痛苦,为着屡屡不被理解的苦恼。孔武臂膀环裹着青娘瘦削的肩,力道大得青娘吃痛凝了眉。   他知道她内心在想着什么,她这样的女人,从来心里头爱记事,记了还不告诉你,偏要存起来,等到哪日同你吵架忽然的吧拉拉同你翻起旧账来。他不是不想同她解释,可是如今的局势,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这些,又如何给她解释的理由?解释不好了,反搅了二人面上难得的恩爱。   “傻瓜……你以为,我对你的只是身体的需求?”淡淡胡茬抵在女人柔软的红唇上,逼着她直视他,想要让她看进他的心。   可惜青娘却不看,她将眸子瞥到了一旁的鸳鸯红枕上,知道自己不该屡屡频繁的破坏和睦,却还是忍不住道:“你宫里头的女人定然要把我恨死了……花一般的年纪,却夜夜独守空闺……哦呀,如今该有五十个了麽?五十个都在咒我,我可吃不消呐~~我哪有那么厚的脸皮?”   “……她们如何能与你可比?你若不信,便让我再发一次誓,我玄柯今生今世唯有青娘你一人!”玄柯清隽面容上略过一丝懊丧,他们近日为着这些问题屡屡不快,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从前还好,爱抚了她便能消去她的疑虑,如今因着药浴不能碰她,她却越发的起了疑心……   然而誓言发得多了,便没有了最初的意义。抚着青娘腰际的大手一松,从她绵软的身子上褪了下来,才涌起的欲一瞬也失了踪迹……   青娘却又后悔了,后悔自己忍不住又破坏了这难得美好的夜晚。可是看着身旁男人疲倦的面容,口里的狠话便又忍不住冒了出来:“现在是没有,以后难保不会有呀……日久生情,你从前不是也很讨厌我嚒?”   好似偏要看到他为自己心痛,才能证明他真的只在乎自己一般,曾经爽快洒脱的她几时迷失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了?真心讨厌啊青娘。   “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我就带你离开了……玄柯闭了眸子,这话他却没有说,长臂揽过女人削肩,将她牢牢裹进了他的胸怀。连日不分黑天白夜的操劳,无论身与心都早已疲累到不行,多么想快些卸下纷尘带了她离开,可是他做不到只顾及儿女私情,他终究是先皇至亲的后人啊。   感受着男人渐缓的呼吸,青娘心中更冷了,她这般在意着他,他却睡着了。   怄气咬着唇,也不管他听得到听不到,自顾自道:“也未必……后日不是便要封后了麽?哧哧~~美人儿躺在身边久了,傻子才不会动心……”口中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酸得要死。只还不及她说完,小唇儿却被那睡着的男人将将堵了个严实。   “该死的女人,你如何总要考验我的耐心……”玄柯本已气极,只因着青娘这末了的一句话,忍不住又爱起她的胡搅蛮缠来。精致薄唇勾起一抹玄弧,将她剩下的话埋入他滚烫的气息下,不容她继续张口气他:“不会有那一日……给我半年时间,你要的,我全部给你!”   滚//烫的粗糙大掌终于毫不迟疑地抚过两圆柔/白丰/润,女人果然一瞬又软了。暖暖小屋内,便渐渐晕开来一片粗细合匀的暧昧喘/息。   没有抵死缠绵,薄凉的情/欲亦让人沉醉……可是半年,半年的变数太多了。她这样自私的女人,可没有自信他半年不爱上旁的美色。   ………………   清晨时分,皇城外的塔笼子铺着淡淡阳光,建筑倒是别具一格,可惜那里头的少年却好生伤人眼目。   青娘站在塔下,看着玄铭佝偻着清瘦的身板,拼命嚼一块黑硬大饼,猴子一般缩成一团,模样儿狼狈极了。她将他比作大了的川儿,一会儿又将自己比做紫苏,心里头忍不住便是一阵抽疼:“何必这样装疯卖傻?从前不是胆子很大麽,那不要命的烟你都敢吸……”   “快吃吃、吃大饼,吃完了大饼,父皇就打回来,做皇帝……”少年却不理她,贪婪咀嚼着那堪比石头的食物,眸光飘得老远,红蒙蒙一片。   青娘抬头,眯眼看了一会儿玄铭那身单薄的褴褛旧衣,黄黄绿绿的,也不知到底沾了多少的肮脏之物……帝王人家呀,果然日升一幕、日落一幕,从来变化得让人措手不及啊。   明明还是一片暖阳,却忽觉脊背凉得可以,便紧了紧衣裳道:“我许是快要不记事了,这几日难得的精神十分好。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不管你是真疯假疯,你都不会死……我会让他不杀你。”   “噗——”少年身板终于顿了一顿。还以为将要说些什么呢,下一秒却又立刻扔了饼子跳到栏杆旁,哈哈大笑起来:“呵呵哈~~饭!我母妃让你来送饭的麽?小贱人,本太子要吃光你家的猪头肉!”他的眼里精光濯濯,看着青娘一身素净的白裘,好似要将她剖光了吃掉一般。   青娘却也懒得计较,知他听进了她的话,便掉转了身子向湖边走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既选择了那条浑浑噩噩的路,她又何必去戳穿他?   临湖边的草地不知何时却早已候了一辆马车,豪华的装饰,车门上挂着精贵流苏,一看便是不寻常人家的女眷。   直觉的就想走了,不愿与那不想见的人相面对。可惜那女人却已在后头叫住她:“青娘子留步。”圆润动听的嗓音,一听便知道平日里保养得万般妥当。   她没有名号,从前人们唤她将军夫人,如今那将军做了皇帝,她却未受封,人们便捡了最简单的称呼叫她。   叫得真心难听啊……她又觉得,凭什么不过去呢?反正先来的是她。   寡素的瓜子脸儿上便晕开来一抹浅浅的笑,捂着帕子回了眸:“华夫人好眼力啊,哧哧~~”   ……   盈盈袅袅之姿,那举止间尽是款款风情,笑得不亢也不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更哦亲~(@^_^@)~嘎嘎~~无良滴尘子这次尊的要开始勤快啦,乃们信我咩   ☆、娘子合欢   过了正月,南方的天气便总也少不了下不完的雨。好容易放了晴,闻着淡淡花开的味道,忍不住就想出去走一走。   青娘用手拨着椅轮:“窝了这些日,好生闷人,小京,你带我出去散散心吧。”她的眼睛经了这些日子的针灸,如今稍微能够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依稀感觉院里院外的守着不少侍卫,虽知这是玄柯在意她,怕她着了恶人,却总有些不同往日的感觉……不自由啊。   小京很为难,揪着手指头皱眉道:“呃……娘娘,一会儿皇上就该要回来了……”   皇上对娘娘的万般宠爱一府上下个个都看在眼里。娘娘不肯搬去宫里头住,记忆也越来越差,才发生的事一忽而便忘记,皇上怕娘娘不记得他,每日的操劳完国事,还得在她毒瘾发作前特特赶回来。有时来了,陪伴娘娘睡着后方才缱绻不舍的离开;有时来了,便一夜怎也不舍得走,特特命人从宫里将奏折带回来,揽着娘娘秉烛审阅。倘若是他回来找不见人,定然又要不悦了。   见青娘神情落寞,小京赶紧又道:“方才皇上传了口逾,说是今日要带娘娘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什么人那么重要呀……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娘娘。这称呼我可真心不爱……”青娘有些不高兴,人病了脾气总也不是十分的好。   只一想到那个男人一张冷傲清肃的脸,生气了也不肯说她什么,只一味在床上更加贪心的伺弄她,极尽了爱宠,脸颊不由红了红。知道不好为难小京,便缓了口气道:“只出去一小会儿就回来。闷久了都像个半死人了,真想去看看外边的热闹……他若怪罪,怪我就好了。”   那神情直看得小京不忍,但凡是谁,被病痛这样折磨多日也是要疯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   “那,咱们去一去就回来……不然皇上一会找不到您,又要着急。”   这话说得她自己脸也红了。皇上每次来了以后,小屋里头便总要传出那种说不出的诡秘声音,即便众人每每识趣避开,只看着娘娘事后身上的斑斑淡痕,傻子都知道他们做了那最羞人的事……皇上如今可是全天下女子心目中的神呀,那般冷冽威武的,说一说都要让人脸红,更别说是去听去想了。   ……   皇城外围着不少人,闹哄哄的,轮椅推到那儿都走不动路了。依稀见得一个塔笼子,有模糊身影蜷在里头,那周遭似涌着无数脑袋,对着他又笑又骂,好生喧哗。   青娘便问:“这里可   是在杂耍麽?如何这般热闹?”   怕青娘怪罪玄柯心狠,小京忙尴尬抽着嘴角打含糊:“呃……是极。奴婢带娘娘去湖畔晒晒太阳吧,娘娘身体不好,省得闹烘烘听了难受。”   虽心中恼小太子时常欺负川儿,如今见他一个端端俊美少年落得个破衣烂衫,眼浑脸浊,像个疯子,却也着实不忍多看。才要推了轮椅走开,只她那天生的大嗓门,却听得原本才往废太子身上戳脊梁骨的一众百姓将将转过头来。   皇上独宠瞎眼娘娘早已盛传天下,据说那瞎女妖冶倾城,擅长使媚,袅袅如蛇精转世,把个昔日一贯克己、不好/女/色的震国大将迷得眼里再容不下旁她,每日的只缱绻在一府三分地里,视后宫三千如若无人。便是宰相千金华倾颜生得万般美丽、盛富才华,文武百官上书无数立之为后,皇上也是屡屡含糊不理。   眼下将军府大丫头口中的娘娘,必然是那瞎女无疑了……一时间人头踊跃,众人争相一睹妖颜。   然而,你看她——   清寡素脸、紫衣素裙……身段埋在裙下看不出来,脸蛋倒也还算凑合。可惜不施粉黛,上头分明爬着几颗淡淡小雀斑,眼神也空洞洞的,哪里有半分传说中的妩媚倾城?   啧啧,原不过如此啊~~大宋国上下比这强了百倍千倍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凭什么她这样的角色也能将年轻英武的皇上霸占?   一时间四周便是各种议论纷纷,那羡慕的,只道是自己没有她的好命,能够一朝麻雀飞上天;那妒忌的,便喷着唾沫嘀咕,这女人心眼狠毒,自己不肯进宫,还要霸着皇上不容他雨露均沾,害得皇上三十而立却依旧子嗣空虚……只捡了最难听的话来骂。   ……   呵呵,几时我成了这样不堪的恶毒角色啊?那个男人才登基多久,便是蹦也蹦不出个儿子来,连这也要赖我头上嚒?   青娘弯起嘴角自嘲:“要钱的杂耍不去看,却非要来戏耍我这个不值钱的瞎子……算了~~走吧。”   “娘娘不要理他们。”小京眼睛红红的,胃里酸酸的。娘娘不说话,心里头的苦她可看在眼里。   不记得事的时候还好,想不起来死去的娘亲还有丢了的川儿,浑浑噩噩好赖是过去了;倘若几时难得不恍惚,想起来这些愁人的事,她却也不哭不闹,只一个人嘴角噙着笑,对着空房低低歌唱……   偏这样的笑最让人受不了。   刘婶告诉过她,人啊,苦到了不行的时候,就又   笑了。   眼下见青娘被人当众嘲讽,还能笑得出来,小京心里头自是越发心疼。若是往常,早不要命的冲上去和众人吵闹了,可惜将军做了皇上,她可不能给他抹黑……一切都不比从前逍遥自在了啊。推着轮椅急急地走,只巴不得快点走到河边晒会太阳,早些赶回去。   “嘁,丑女人~~我还以为你如今有多风光,却也不比本太子好上多少麽~~”笼子里传来一声少年涩哑的嗓音,带着顽劣嘲弄的口气:“你那个讨厌的小拖油瓶,被我送了你旧相好。如今去了累赘,将来做了他的皇后,可别忘了赏恩人我一口饭吃~~呵呵哈~~”   拖油瓶……旧相好……   这个人说的什么呀?   青娘心里一瞬空落落的,好象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可是想啊想……却又怎也想不起来什么。   直到小京都到了湖边,方才道:“怎么好一会没看见川儿了?昨天还在他干娘店里玩着呢。”   怕什么来什么。   小京心慌,才又要寻着谎话骗她,柳树后却走出来一道熟悉身影,嗓音低低,动听极了:“呵呵~~可是在说我的忘川麽~~如今做了娘娘,见你一面却是难了。”   见生人靠近,便有侍卫从暗处走出来拦阻。   紫苏笑讽,好看的桃花眸子浮着冷意:“你们,还不够资格拦我~~”说着,一袭宽松紫红绣袍不管不顾地袅袅走上前来。   她身后默默跟着清秀后生魏阿常,穿着湛青色棉夹袄,抬头看了小京一眼,见她眼里浮着哀怨……也或许是怨恨吧,又赶紧将将低下头来。   心里头忍不住腹诽紫苏:这个疯女人,早先躲着不肯见青娘,还要威逼利诱自己也不许见小京,如今儿子出了事,却又逼着人家出来见面。   那躲闪的眼神,直看得小京心里发凉,白了一眼小魏,将侍卫遣开,自己便往湖边树下一跺一跺走了开去。   “不是惦记了好些日子麽?去哄哄吧。”紫苏看着她别扭怄气的背影,冲小魏戏谑一笑。   椅背上有熟悉的淡淡酒香袭来,青娘低声问:“是紫苏来了吗?”   真心奇怪啊,这个世界,你忘了谁都有可能,却偏偏只记得这个萍水相逢的旧情敌。   紫苏便揩着帕子笑:“我是要觉得很荣幸麽?娘娘如今成了贵人,却还记得我这个下野小妇。”   好一张利嘴,还是没变哪。   青娘也跟着笑,秀   气的嘴角弯弯的,空洞眼神难得有了一丝光彩:“你这个女人,还是和当初一样刻薄,总要埋汰我几句你才肯罢休。”   嘴上嗔她,心里头却软软的,白苍苍的手指覆上椅背上那只同样白苍苍的手:“怎么瘦了这许多……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找你。”   紫苏眉眼儿里一瞬波光浮过,嘴上偏偏继续薄凉道:“没人疼没人爱的,自然是瘦了……哪儿可比你,如今大宋国谁人不知你专宠天下。”   那话里的酸与涩如何听不出?青娘两道秀眉微蹙,眼里有了一丝落寞……从前想见她,满世界寻她,巴不得将她一同接进将军府里享福;如今呢,明了她是那旧情的主角,虽依旧想见她,见了却又忍不住害怕她。   怕自己交付了的心,敌不过少年时纯纯的刻骨情怀,怕那个男人从此将心分做了两半……唉,女人啊,在情爱上果然最是自私,不认识的倒还好些,尤是那亲密的好友便愈是接受不得。旁的且不提,只须将欢爱里的女主角替换成对方熟悉的脸庞稍微想一想,就已经完全的受不了了。   青娘不语,脸上的笑意飘得远远的。因着那个被称作旧情敌的女人是紫苏,她到底还是不够自信。   一路尾随,自然是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以为戳了她的痛处,紫苏终究软了口气:“唉,不刺激你了。他……对你可好麽?”   这世上偏有一种仇人让你恨不起来,好似前世她就是你、你便是她,你一看到她,忍不住的就从心里头爱她,见不得她一丝可怜。比如眼前的这位,你明明该要去恨的,只看着她如今这般可怜,却又忍不住心底里怜她。   青娘顿了顿,她的反应如今很是迟钝,好一瞬才明白那个他指得是谁……自然是好的啊,难得他一个万般耀眼的新帝肯为了她这样一个半残女人废去后宫三千,受不得她吃一点点的苦,容不得她吃一点点醋;即便是在云雨上,也总要将她销魂得化成一滩甜水,他才肯满足。   她活了近二十年,只到了如今方才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被这样疼这样爱。   却又怜惜紫苏口中的萧索,只淡淡一笑道:“还好啊……我的要求原也不高,只这样就已经够了。”   可惜她眉眼间的宁静祥和却出卖了她。   都是经历过风霜的女人了,倘若不是真的幸福,如何会是这样满足的眼神……紫苏桃花眼眸波光潋滟,明明该替她欢喜,可惜欢喜完了又泛起了涩。   忍不住戳了戳青娘脑后松松的髻,凉凉笑道:“   你这个女人最是虚伪,心里头藏着秘密,总要同我装……‘人无一世好,花无百日红’,小心看紧了呀,当了皇帝的男人最是薄情了。”   好个女酒鬼啊,刻薄本性依旧不改,总也见不得自己比她好。青娘想了想,便也回紫苏一句:“也有不变心的麽,你不是曾经也有一个?可惜你不要……不要就罢了,还连累我如今成了这副死人模样……你说,你该要怎么补偿我才是?”   这会儿,又难得俏皮了,空洞的眸子里染了色彩,好似又有了些昔日漠北执拗的影子。   “谁让你要抢走我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吃这些苦头,真心活该。”紫苏白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明明有那么多家仇情恨摆在二人面前,她们却也能自动将它过滤,唠家常一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就好似岁月静好,两人都已到了暮年,夕阳暖暖照在她们身上,她老了、她皱了,那昔日的仇啊恨啊情呐,都不过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嚼烂了,早没有了味道,说起来都好像是别人的事。   两人笑着笑着,笑到了后来连为什么笑也不知道,只知道眼泪都笑出来了。   青娘扭身软趴趴打着紫苏的掌:“还是你花心,两个你都爱吧?不爱那个人,你就不会为他生孩子;不爱他……”   不爱他,你就不会跑去漠北……可是这话她却不肯说了,卡了一半又开始傻笑。   终究是个自私的女人麽,大方不到将爱分去一半。她不敢说,也没有自信说,还怕挑起紫苏的旧伤痕,破坏了这难得的和谐光景。   紫苏楞了楞,终于明白青娘说的“那个人”原是指那旧日的皇帝……呵,也是啊,这女人哪有那么大方?她们都是一样的种类,谁看不透谁的心……   一时笑容也僵了,某些尘封的旧事被勾起来……十多年来,一张在脑海里浮起来又屡屡绝情压下去的清瘦容颜又浮上了眼前。那个男人啊,对她却是真真极好的,爱她、宠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有时候他酒后难得去皇后处过了夜,她气昏了逼着他下跪,他竟也不顾天子之尊,跪在她脚前伏低,求她与他好……   可惜再好,她还是恨他,恨他逆转了她的人生,杀了她的家人,泯灭了她的旧情……日夜睡在他旁边,与他不要命的撕/扯/欢/爱,心里头却在不停不停咒着他死。   于是,他如今终于被咒死了……压在那一对废石埋着的地底下,大约也算是不得好死了吧。   一时心底里酸酸的,也不知到   底该要欢喜还是惆怅。   紫苏轻抚着青娘瘦削的肩:“仇人麽,哪里爱得起来……我当初身体甚好,他那样日夜的缠我,不生孩子怎么可能……”   都没有从前风韵了,她的指头是瘦的,青娘的肩膀亦是瘦的。不比从前,那时候两人无聊嬉戏,各泡着一个浴盆,最喜在雾气迷茫间鄙视着对方的身体。   她那时候总爱戏谑青娘——“脸蛋那么黄,身子却这么白,好丑的一条变色龙”……心里头却被她那样好的皮肤与身段艳羡个不行。   青娘亦戏谑她——“老妖精,都三十出头了,长得还如二八年华一般,一定吸了不少男人的精血,呸呸呸”……嘴上说着,眼里头的亦分明是赞叹和欣赏。   一时四周又安静了。   “在想什么呢?”青娘问。笑散了心中郁结,难得昏沉了数日的脑袋此刻有那么一丝清明。   “在想我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呢?眼睁睁看着亲弟弟死了,却还在仇人身下不知廉耻、夜夜贪欢。心里面想要着报仇,到了头呢,却反儿又替他生了儿子,想死又死不成了……”   青娘咬着唇,垂下的手指暗暗掐进了掌心:“这世界这么大,兴许没有死呢……”   “那样大的雪……怎么可能还活着?再说了~~便是活着,我也没有脸再见他。我这样的女人,入十次地狱也还是便宜啊。”紫苏凉凉的笑,想到那夜玄铭怀里的“佗罗”迷香,两只手无意识地在青娘瘦削的肩膀处揉揉捏捏着……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白的衣,宽的袖,总爱缠着她,说他的爹爹可以制出世上最香的香,谁做了他的小媳妇谁才有资格闻……谁肯闻那东西呀,傻子才闻,她可不喜欢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小个子。   只笑着笑着,却又看到青娘锁骨处的一道红痕,心里头便又是一痛:“他一定很喜欢你吧,你们一定很好……你这样的骨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的,呵呵~~”   青娘一瞬脸红了,昨夜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怎么赶他他都不肯走,一夜孩子似的缠着她,要了她无数次,今早上险些都坐不直了的。   “紫苏……你很恨我吗?”明明于他缠绵天经地义,怎生的却似做了贼一般心虚。   果然还是年轻他,心里头藏着的,装得了一刻,却装不了一时。紫苏眉眼一黯,只看着青娘红扑扑的脸,却如何也嫉妒不起来,终究还是怜她……罢了罢   了。   “恨什么呢?恨你是我的仇家麽,还是恨你抢了我的旧情?……恨又没有用,只怪老天呐……不让我生在你这样的时候。否则我定要用我的姿色同你好生比一比,不然我可真心不服~~”   青娘白了一眼:“你又来,人家在问你正经的。”   “我是在同你说正经的呀……别忘了我没提醒你,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即便他现在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谁知道日后如何光景?给自己留条退路终究是好的。”   身体弱了,笑多了就咳,紫苏勾着背,松松的袍子被风吹得呼呼响:“对了,他没有告诉过你‘不归’对身体的伤害么?你们这样的欢好,只能控制得了一时,那毒不发出来,久了便越发钻进了骨髓,更难治了……”   “咳。”话音还未落下,身后忽传来一声男人磁性的低沉嗓音,隐隐似含着不悦。   紧跟着,便是小京慌乱的惊呼:“……皇上。”   来了麽……紫苏一瞬愣怔,抓在椅背上的手紧了紧,然后又玩味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补全啦~~谢谢wendy1955酱投滴两颗地雷,大力扑倒么一个,爱你o(≧v≦)o~~   PPPPPPPS:那什母。。最可怜的就素尘纸了有木有(@﹏@)~ 将军党说瓦素后妈,玉面党也说瓦素后妈。。。还要把论家拿去炸油锅,咕噜。。伦家一身排骨,炸了又木有油,炸了又不好吃,吃了还要塞牙缝,一不小心还要磕坏乃的大门牙。。。   一点都不划算有木有。。倒贴买油的银子有木有。。→→   其实瓦就素那不折不扣的大亲妈~!扭头甩扁平身板不解释,嘎嘎嘎→→   ☆、娘子合欢   宰相夫人保养得十分好,四十左右的年纪,看着还如三十出头一般,白而丰润的肌肤,一身名贵薄绸袄将身段熨贴得端庄雅致。   眯眼细细打量着青娘,见她软趴趴好似没有骨头,脸蛋上还爬着淡淡雀斑,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家出身,那眼神里便添了些别的颜色。抿嘴笑道:“呵呵,哪里有什么眼力。青娘子这样的角色,便是女人看了也要过目不忘的。”   却不是夸奖的口气。也不待青娘说话,便又继续道:“我家倾颜近日原是不允外出的,只皇上爱极了她,特特允她出来透透风。不想却在这里遇到了你,啊呀,倒是真有些缘分~~”   马车内便传来一声轻咳,有女儿家细声道:“娘,说了不要在外头说皇上的事……”后头的声音越说越小了下去,好不娇羞的口气,不用看也知道里头的脸颊定然泛起了红。   真让人不舒服啊……哪儿没看到华夫人眼里的轻蔑,青娘咬着唇作大方笑:“哧哧~~夫人想要说什么,直言就是了的。”   她本是个自私的人,若放在往常,早已经甩袖走开了。可是这会儿明知她们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却又如何也迈不开步子,偏偏想看里头那个女人到底是如何角色。   华夫人还在打量着她,豪门里头的当家主母,多少年来什么角色没对付过?见青娘虽然在笑,却眉眼幽幽笑得迷离,心里头便有了胜算:   “呵呵~~哪里有那么多直言弯言的~~早就听说青娘子在皇上之前已为了人母,今日一看,性格倒还似个孩子一般有趣,真心招人喜欢……不像我家倾颜,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整日的不是诗书就是女训,一点而也不知风情~”   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呀,明里头好似在贬低自家闺女,实际却分明在提醒着她,你配不上我们皇上呐,你看看你,在皇上之前都已是不洁之身了,带着个拖油瓶,年纪又大,还偏偏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比我家闺女,知书达理、名门正派,还是个花样年华的洁净少女……   呵呵,有娘疼的孩子果然比不得呀,连争男人这样的事都替她铺好了路……青娘清冽眸子一黯,素净小脸上笑容却越发风情了:“夫人说的是极~~不过您不知,玄柯他是最喜孩子的,当初若非我家川儿缠着他,只怕也不会有如今这场姻缘呢~~”   她故意叫着他的名讳,嗓音婉转动听,故意让她们知道他根本不计较她的不贞与人母身份。   果然华夫人的脸色便有些僵硬了,可惜她的身份赋予了她绝对的端庄与修养   ,抿着唇顿了片刻,依旧笑道:“说的也是~~早就听说皇上与青娘在漠北时已然伉俪情深,只是这中原地带,终究讲个礼节……皇上如今已贵为天子,天子先是天下的,再以下便是皇后的。可不比从前了,青娘你既甘愿做了妃,这皇家的尊卑礼节必然要知道着些,整日个叫着皇上的名讳,让人听去了终究不好……”   “想不到宰相大人在将军府里还藏有‘知交’的下人呀,真不容易~~倒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官员呢,玄柯真是好福气~~”青娘却不管,假意听不明那话里头的暗讽,依旧叫着他玄柯。   她什么也没有,没有好的地位,没有厚实的娘家,有的只是他如今对她的宠爱,此时不拿来用更待何时?   几番应对,见青娘俨然不是个懦弱角色,华夫人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敛了眉,那精致妆容上的笑容一瞬冷了温度:“呵呵,青娘此言差矣,我华家代代护主为国,是人所周知的忠良人家;如今倾颜又要贵为一国之母,将来还要为皇上兴旺子嗣,自然当力佐朝歌,哪里还会有旁的心思?   自古后宫之爱总逃不脱色衰爱弛,那没倚没傍的女子结局总落得个凄凉下场,比如前朝的婉姬、早些年的淑妃,极尽了盛宠又如何?花一般的年纪却早早消陨了……到了最后陪着皇上的依然还是皇后……青娘你是个明白人,当明白这个道理……呀,瞧我,年纪大了总爱唠叨,你莫要怪我才是。”   说着,自顾自捂嘴笑了起来,这会儿眉眼间的高贵冷傲可是不遮也不藏。   青娘清冽眸子一眨不眨,笑嘻嘻的,也不知到底在听不在听,或是在想着些什么。因见天空忽然起了风,便紧了紧白绒裘袄道:“呵呵,难得夫人苦口婆心,真心让人感动……只这会儿站得久了,脑袋里嗡嗡吵得人头晕,这厢便先行一步了……”   又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黑衣男子招了招手:“张侍卫,你莫要再躲在暗处,去命人给我抬顶轿子过来。免得他看我久不回去,又该要担心……”   “是,娘娘。”那黑衣便装男子果然弓腰行了个礼,大步往街巷里走去。   青娘便眯起眸子,斜觑那得意洋洋的富贵女人,嘴角挂起来一抹戏谑浅笑。   只这样一个平凡的角色,皇上竟然还特特派了侍卫在暗处保护她……想到方才那一番毫不遮掩的谈话,华夫人眉眼一沉,讪讪道:“也是,话说得多了,也累个不行。左右是同道,不如一起上车走吧。”   “娘……你又要多嘴。”话音才落,那车帘后   头却伸出一只嫩白小手,有美颜少女探出个脸来。许是责怪华夫人尚未打探清楚便贸然前来,怕惹了心中天神一般的男子不悦,此刻神色好不嗔怒。   “这位便是未来的皇后嚒?”青娘对她弯唇笑了笑,那女子便跟着看过来。可惜才看了一眼,下一瞬便沉了脸色藏进了帘子后。   白而剔透的肤色,带着少女的粉红,柳叶眉杏仁眼,眼里头浮着汪汪的泉水……清纯与美艳并齐的角色呀,好不勾人魂魄……这样的角色,又才只有十六七岁青涩苹果一般的年纪,倘若什么也不穿,光溜溜缠在他身边三日,不信他还能忍心不去动她……哪里用得着半年时间?   青娘不笑了……她也有自知之明啊,忽然间对紫苏生出了更多愧疚。当日紫苏那样笑着对她,看他对她的宠溺,心里头也一定是此刻的感觉吧?——没有她年轻,没有她纯情,也没有她惹人疼了,却偏偏不肯让人看去心里头的软弱与悲哀,偏还要笑得比谁都无所谓……这感觉可真心累人呐。   扭过身,盈盈腰肢款款如蛇。知道马车里的母女定然在比对着她,偏偏要做出来各种风情给人看:“走啦,你们继续晒会太阳吧。”   一阵风吹来,连声音都软趴趴没了骨头……比不过你清纯,就同你比风骚吧,反正她原也不是个贤良淑德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亲们都不要瓦了咩(@﹏@)~   那个。。。最近准备日更,于是,每章的字数会不那么多些。。嘻(*^__^*)   ☆、娘子合欢   湖边离着马路隔开一条巷子,张侍卫想必已然在巷口备了轿,青娘摆着腰走得绰约多姿,才走到拐角处,脚底却已经虚虚软软了,恨不得立刻便栽进轿子里再也不出来。   ……   真是自找罪受啊,让你死挣什么面子。   “唔——”才拭着脸颊细汗,暗处忽然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她拦腰截了去。   “妖精。”   有男人阴幽嗓音贴近耳垂,语气低沉而森冷,好似从地狱里发出一般。紧接着纤腰上又是一簇冰凉,一道颀长的身体俯下来,将她严严抵在了身后的青砖墙面上。   一股醉人的淡淡龙涎香袭进鼻端,那样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就像隔了一辈子一样久远……没来由便是浑身一颤,心底里隐隐似有无数被藏起的不堪旧忆开始躁动。   好不危险的气息。   “哪里来的登徒子!放开我——”害怕这样的感觉,青娘抬手去推,只后脑撞在冰冷墙壁上,本就虚软的身体越发失了抵挡的力气。   才要张口呼叫,红唇又被一张薄凉的唇狠狠吸附。   “别动,我的小妖精~”男人命令着,不容她说话,一弯灵巧的舌头急切探进她贝齿,严严堵住了她的呼吸。   他的个子那样高,俯□吻她,她整个儿便如一只小兔被笼罩在狼的阴影里……这应是个惯常的风月角色啊,即便是在这样恶劣阴暗的狭小空间里,他亦能吻得那样深那样缠绵,就好似他已在忘川桥头等你等了无数个轮回,才一见你,那爱/欲便瞬间奔涌泛滥了……   青娘心里头的恐慌愈来愈甚,可惜她咬他他便吻得愈深,打他他便缚住她双手,你逃也逃不得,喊也喊不出,舌头被他深深吸附着,只得违着心地向他精悍的胸膛贴过去……   “唔……”   一时间,暗黑的巷道里入耳尽是暧昧的唇/齿/胶/合之声……明明心里头在抗拒,身子却似着了魔魇,这感觉真心恐怖。   青娘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最近时常这样,但凡一紧张,越着急便越控制不了思绪。   “混蛋……放手……”只得拼命地在他身上乱扯着,试图找到致命的地方,好狠狠向他踹过去。   可惜她的双手绵软而无力,攀在男人身上倒似抚弄一般,那颀长的身躯将将一颤,下一秒便吻得愈发热烈起来。他就像一颗有毒的瘾药,丝毫不容她有反抗的能力,寒凉指尖沿着她脊背的蝴蝶骨往下游走,开始解她的腰带……他好似十分熟悉她的身体,松松散散的淡红丝带被他指尖一挑轻易就落了地。小裙儿褪下去一半,露出里头金色的蚕丝亵裤,和一截雪白细腻的长腿,直晃花人眼目……   青娘速速将双腿合拢,不愿和他哪怕再有一丝一毫的肌肤相亲,却听到他瞬间急促起来的呼吸。   “该死的,你注定是我的冤家!”男人发狠,一把将她抬高,脚底离地抵在背后的砖墙上,匀出一手就要去撕她的衣。   只这间隙,青娘终于看到了他的模样,黑的衣,白的扇,薄玉面罩下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浮着一贯玩味的冷笑,森幽幽的望不见底……无数次在恶梦里晃过的倾城绝色啊,她以为她早已忘记了这个人的,可惜只看了这一眼,才知道根本忘他不了……甚至,清晰得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   一瞬间,身体立刻如僵化一般冷却下来……那最怕的人终究还是来了。她不承认也没办法,命运就是如此,你怕什么,偏偏给你来什么,噩梦一般怎么也甩不脱。   ……   也罢,在忘却前尘往事之前,将他与她的旧事也一并了结吧。   “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来。”青娘咬着唇闭上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冷。   她不想去看锻凌钰,哪怕是多看一眼也不愿。她原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角色,死过了一次后,把身体给了那个肯替她报仇的男人,然后就将过去的一切都扔掉了,再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头去重复面对。可是一看到他,那数不情的旧恨家仇便如刀割一般又噬咬起她的心……   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女人此刻的姿态,锻凌钰抚在青娘腰际的手一顿,勾唇笑起来:“我的小合欢,你的家在我那里,我不来接你却让你再玩到几时?……天下哪有你这样不负责的人妻,呵呵~~好生调皮啊。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将她冠上妻子的名号,言语间满满的宠溺,就好似他从未与她分开,他们从一开始便相爱到了今日。惯常无章无法的玉面夜叉,他总有这样圆润的本事。   只许久不见,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虽还是清清瘦瘦的,却不见他咳嗽了。着一件纯黑的薄棉春裳,袖口绣着竹青色的精致藤纹,那还是三年前她为他制的旧款,穿在他完美的身型上却依旧笔挺挺的,飘逸极了。   可惜她已经不爱他了,一看到他,除了旧恨剩下的便是哀伤。从前还好,只恨他对她无名的恨与折磨、恨年少时愚蠢付出的情和那虚伪的人。如今呢,却又平添了无数跨不过的新伤,是他让无辜的她,替那作呕的狗太尉背负了十余年的冤枉债;让她苦命的娘亲一世凄苦,连最后的死都不得好下场……一切的一切,都缘自他在漠北突然出现的那个夜晚,你让她如何还能回去与他重新开始?   就如被撕裂的肌肤,刚刚才解了线恢复了平滑,结果轻轻一扯又裂开来,此时的痛比之先前却是几倍的更甚了……她对他的情亦是如此,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无果的孽缘,屡屡纠缠只能是恨上加恨、痛上加痛,她倒情愿喝下满满一碗的孟婆汤,情愿从来没有遇到过那场少时的欢爱。   “~~家麽?我的家只在我心里……你真心不该再来这里,他会杀了你的。”青娘扭过头,刻意不去看锻凌钰濯濯潋滟的眸子。   只这一瞥,却看到不远处马车上犹抱琵琶欲遮面的两张美艳脸孔,知道她们此刻定然在猜度着她与锻凌钰到底如何奸/情,也罢,反正都是已决定要走的人了,干脆“哧哧”笑了起来。   “呵~~要我帮你杀了她们麽?”锻凌钰却不理会她的冷淡,一路风尘仆仆,在玄柯布置的无数暗卫眼皮下悠然晃进城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又用好看的眼睛瞟着那辆精致的马车:“被人嘲弄的感觉很不好是麽?我眼中的宝贝,可不许被人如此轻贱……他既负了我的小合欢,那我便连他一起杀掉好了~”   薄凉手指轻抚着青娘素淡的脸颊,勾着唇,想笑,最后却长叹了气抬头去望灰蒙的天空。   “……我的事,不用你管。”青娘抿着唇,不愿看他此刻眼中对她的可怜。她才不需要被人可怜,亦不觉得自己有被可怜之处。经了那样的生生死死,她欠他的早已还清,他欠她的她不也需要他还,今日了断了,这一辈子的缘分就算是尽了。   “你的事,只能我来管。”锻凌钰捏起青娘尖尖下颌,逼她与自己直视。他耐着性子哄她到了此刻,她却还是对他这样冷淡。这冷淡,将他与她隔开在两个世界,靠得这么近,他却如何也触摸不到她。   一向运筹帷幄的玉面夜叉终于是有些懊恼了,森冷的嗓音发着狠:“我的小合欢,你莫要忘记,你从灵魂里都是属于我玉面的。我纵容你在外头玩了这许久,如今我来接你,你不回去也须同我回去……”   “我不会同你回去!”青娘扬声打断了他,明明告诫自己无数次已经对他不爱不恨,如何心跳还是快得这般夸张?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此刻若不说,将来即便她失忆了他亦还是要来纠缠。   “锻凌钰,你该醒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们之间隔了那样多的仇与恨,跨不过、抹不掉,我一看到你想起来的便全都是苦。这一世你我无论如何是再不可能了,给我们互相一条生路不好麽?”   头顶上方男人的脸色一瞬煞白,青娘心口开始疼痛,用力咬着唇:“……你总怪我狠心爱了别人,你却永远不自知,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从来就也没弄明白过什么叫做男人对女人的爱!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给我的,尽都是我不想要的……你问我为什么愿意和他,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直到遇上了他,我方才明白自己原来还是个女人!原来女人还可以被那样疼那样爱!”   女人的声音那般薄凉,即便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伤的准备,可是心还是抽痛了,锻凌钰强抑下胸腔里涌出的一口血腥,凉凉笑起来。   呵呵,还用得着让她来告诉自己什么叫□麽?他都用心头血为了植下了锁情的合欢,如若这都不叫□,那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什么爱了。   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合欢乃是双生相锁的情盅,种花的人将情锁在了花体里,花体又将情锁给初次沾花的人。   她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人蜷在床上战战兢兢地埋着头,不言也不语。那样小的她肚子里竟然还能装下一个小小的人,长大了以后还会喊他叫“爹爹”,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可是他又恨她的姓,恨她骨子里淌的血……怕自己杀掉她,终于是心软了,用心头之血将他的心锁在了她身上,一世便再难逃她的情;   以为她还会和从前一样乖乖的闷在屋子里,顺从地给他做暖/床的女人,让他爱宠她、滋养她,一直到合欢成熟……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却忽然一转眼便逃跑了,甚至将初次的合欢送予了旁的男人,轻易被那家伙锁去了心魂……真该死啊,他要杀了他!   锻凌钰好看的凤眸里掠过一丝杀气,玩味勾唇道:“贱人,所以你就宁可留在他这里,被人看低被人嘲讽,也不肯随我回去做人上人了?我将花幽谷变成你我二人的天堂,冒着性命危险来接你,你却是这样对我……真让我好生心凉……”   低下头轻轻吻过青娘微颤的唇:“或者,你连自己生下的骨肉也不肯要了麽?”   话音方落下,黑暗的角落里便适时地蠕出来一个矮墩墩的小团子,粉嫩小脸上挂着两条干涸的泪,手上拿着半串糖葫芦,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娘~~”   才唤完,衣襟便被那个漂亮爹爹揪了过去……好痛啊,可怜得川儿红红小嘴一瘪一瘪,半串糖葫芦都快要抖到地上了……这个爹爹真是个坏人,要我假假装得这么可怜,还要对我这样凶。   “你看,他整日的哭着要你,我怎么哄也哄不住。又不想背着你太早杀掉他,只好冒着性命风险带他来看你……”锻凌钰捏着川儿粉嘟嘟的小脏脸,表情很是厌弃。   “嘤嘤……”川儿赶紧咽掉半颗糖葫芦,掉下来两串泪。   日盼夜盼我的儿啊……青娘低头看着川儿圆鼓鼓的小肚子,眼睛忽然就红了,弯下腰把川儿抱起来。   她所有最困难的日子都离不开川儿的陪伴,先在她的肚子里乖乖睡着觉,出来了每日又总在她的眼皮下与她伶仃相倚,他就是她的命啊。这些日子,最怕的就是忘掉他,可是忘掉了心空,忘不掉心痛,痛极了只好缠着玄柯不停要着他的情和欲……噩梦一般恶性循环的日子,想起来都害怕。   “宝贝儿,你去了哪里?”亲昵着他的小脸蛋,熟悉的软绵绵的味道,一瞬间心都要化成水了。   川儿小手紧紧环着娘亲的脖子,心里头委屈极了,这么久没见,每个梦里头都是娘亲的笑脸,可是娘亲见了他,竟然不对他笑,竟然还哭鼻子。   想了想,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半串糖葫芦递过去,抿着小嘴巴小气极了:“给,给你吃一口。”   “好、好,娘亲吃,我的乖儿子。”青娘眸子里水汪汪一片,也不计较川儿沾过的口水,含了一颗下去。此刻哪儿还记得方才被人嘲弄过的凄惶?这时候她就是世界上顶顶幸福的女人啊。   川儿心疼极了他仅有的两颗糖葫芦,见爹爹又恶劣瞪他,只好伸出小手替青娘抹掉了眼泪:“不哭不哭,爹爹打屁股。”   几时竟将“爹爹”叫的如此顺口了,糯糯的称呼从他两片小唇中蹦出来,怎生的如此好听?青娘来不及细想,忙弯腰就去扯川儿精致的小棉裤,果然白色小内裤上沾着几丝素白的绒毛,立时眉头便竖起来:“你打他?”   简短的质问,凶巴巴的。   那模样直看得锻凌钰一瞬恍惚,却爱极她此刻对他的凶。凶也比刚才对他的冷漠好啊,就好似一个因丈夫教坏儿子而生气的贤良小妻子一般,实在可爱极了。   眷恋这一刻难得的温情,薄唇暗暗勾起来一抹惑人的倾城浅笑,往青娘削肩上亲昵揽去:“总尿床,你我的房间都不够他换着睡,不打两下哪儿长记性?”   这一刻又复了一开始的宠溺,好像方才青娘一番耿耿的言辞从来就没有说出来过……他总是这样,如何也不肯死心……   青娘刻意避开来,冷冷道:“我要带走他。“   “走?送去给那个男人做儿子?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嘲弄欺负麽?……妄想!我的小合欢你几时变得这样狠?你到底想要怎样挑战我的底线?我不要他,你偏偏要生下他,如今你若不回来,我便只剩下他一个亲人。再要送了你,我还剩下什么?”   锻凌钰怒了,再也伪装不了柔情,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青娘下巴,逼着她看他。可是青娘的眼里没有他的影子,他心里便存了更多的恨。   他说:“……除非你同我回去,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到这只小东西!明日傍晚我来接你,你若不同我走,我便杀了那个男人;你若乖乖同我走,我兴许一高兴,便放过他……你该知道的,夜叉的秉性。”   一柄素白绒扇对着川儿冷冷一指:“下来!”好看的凤眸里森幽幽的,他发怒的时候,就好似地狱修罗一般,连带着周遭一片的空气都浮着一股阴寒之气。   川儿不肯,死死裹着娘亲的脖颈不肯松开……可是他又看到爹爹面罩下的眼睛好像很痛,痛得很难受的样子,只好委屈地从青娘怀里滑下的。   “娘亲,你要来……”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很可怜的含着哭腔。   “好啊,娘一定来。”青娘笑着抚了抚川儿后脑一片软绵绵的发,眼睛却开始发酸,眨了眨,不让里头的脆弱掉出来。   她知道锻凌钰的心思,此刻心中无力到了极点……那个13、4岁的端端美少年啊,从一开始他便注定了夜叉的品性不是麽?他永远不懂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总是将责任归咎于身边的其他,曾经是,现在还是。   得了娘亲的应允,川儿终于一扭一扭的走了。父子两的背影在稀薄阳光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黄光,有风吹来,将那飘逸的长裳吹得呼呼直响,好似下一秒他们便要如嫡仙一般腾空消逝。   青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愿让自己错过一分一毫。   想是锻凌钰走得快了些,才走了几步,川儿跟不上,小脚儿互相绊了一下,就要往地上跌去——   “小心——”青娘失声惊呼。   只才开口,那就要栽倒的小儿却被一旁清瘦的男子腾空掠起。   “笨蛋,连路都不会走。”男子嘴上斥责着川儿,却小心拍掉他身上的灰,将他小小的身子裹进了他怀里。   “爹爹,要娘亲。”川儿还要得寸进尺。   “讨债的小东西,你娘亲一定会回来……”锻凌钰笑着回过头,好看的凤眸泛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已布好了局,你最好还是同我走。不要逼我杀他,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青娘凉凉地笑看他走远……哧哧,做得出来又如何,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了,那么死了,她也不觉得可惜。   巷子深处很快没了二人的身影,身后忽然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响起,青娘回过头,看到那个晃着空荡荡右臂的不羁男子:“……几时上路啊?”   “明日午后吧。”男人淡淡应着,眉宇间的纠结与怜惜不须用语言形容。   青娘便笑:“哧哧~~好啊,我这张让人看不起的脸皮也终于该换一换了。”自负的夜叉啊,他只想着像从前一样摆布她,却忘了她自己也生着两只健全的脚呐……反正他已经可以做个很好的父亲了,比那个狗皇帝好个千百倍……   这人世间啊,有些情,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到的;有些恨,也不是你想忽略就能忽略的。得到了比失去更痛苦,那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反正她早晚也要将前尘往事都忘尽,那就忘了好了,情愿落个一场空……女人的狠,都因被迫到了极致,她如今越发的理解紫苏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猜猜这个断臂游医是谁捏亲们?→→。。   ☆、娘子合欢   一抬小轿晃啊晃啊,春风吹起两侧小窗上的帘子,青娘眯着眼睛懒懒地靠在软座上,看外头长街人来人往、过客匆匆,有商贩谄着笑脸叫卖、有艺人扬着嗓子吆喝,济济攘攘好生热闹……   天生的帝王命格啊,才做了皇帝不多久,原本萧条的京城便这样快的复苏了,快得如眼下春天一般,一场雪化掉,那叶子立刻就绿了……   这样好的势态,谁能轻易舍得下到手的至尊荣华?一时间越发觉得自己离开是对了……罢罢,走就走吧。   “皇……老爷。”才行至拐弯处,轿子忽然停下来,却也不见它放下,干巴巴的在路中央挂着。青娘打了个哈欠,听见外头张侍卫踌躇的嗓子:“夫人……夫人说要出来晒晒日头……”   见他为难,青娘便挑开帘子问:“是谁来了呀?……”   张侍卫支吾着没回答,只望着轿子前的一道魁梧身影吞吞吐吐。   青娘便眯起眼睛看,那古铜肤色的魁梧男子,着笔挺的青布长裳,端端立在路中央,一双深邃眸子里独独只映着她的影子,仿佛要透过空气看进她心里。这遥远却熟识的场景,直让青娘有一瞬间的恍惚,就仿佛在漠北时她与他的每一次对视。   可惜那时候他眼里装着的是轻蔑,如今却是望不到底的情……呵呵,青娘笑起来:“做什么呢,这样打扮~~”   嘴上笑着,心里头却没来由有些慌乱,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装扮出现在这里,看没看去她方才在湖边与那人的一幕。   “唔。你下来,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玄柯精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口中说着,人已走过轿子边,握过青娘白苍苍的手指往湖边方向走去。淡淡阳光打在他结实的宽肩上,晃得人眼花。   竟果然是方才与锻凌钰纠缠的湖边暗巷……青娘一颗心没来由突突跳起来,害怕那人还没走,怕同样冷冽的两个人若是遇上,不定又要将她的小心肝如何折磨。   步子行得徐徐缓缓,盈盈纤腰袅啊袅啊,四下里张望着,怕看到前方忽然又鬼魅般冒出来那个黑衣白扇的倾城绝色,脸上挂着森幽幽的笑,对着她说:“哦呀,一对奸夫淫妇这么快便来送死了嚒?”   才想着,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呸呸,谁和谁才是奸夫淫妇呐,你这女人,怎能这般形容自己?   察觉青娘的心神不定,玄柯有些诧异,他今日可是特特微服出宫想要给她来个大惊喜的。怕她心思儿复杂,又想歪了去,便低下头来笑:“你在找些什么?”   “哦……啊?”青娘恍然抬头,撞见一双濯濯深情的眸子,脸颊瞬间便红了。赶紧低下头,慌乱中胡乱找了借口:“哪有啊……好久不和你一同出来,如今被你这样牵着,还真有些不习惯,哧哧~”   只这一低头,那被玉面侵袭过的微肿红唇却再也遮藏不住……   这个女人从来如此,一旦撒谎便总是不敢看人的眼镜,总是假模假样的哧哧媚笑。玄柯眸子一黯,知道她这番姿态,必然是遇到了某些不该遇到的人……可是她不说,他就不会问,他要等待她真心甘愿的敞露心扉。   握着女人的手紧了紧,下一秒笑容立刻又恢复了,抚着青娘尖尖的下颌:“让你吃苦了……怪我,这阵儿实在忙得没日没休……”   话一出口,立刻又止了。   忙麽,自然是忙那封后的大事吧……各人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主动去提及的话题啊。   气氛便稍微有些尴尬了。   不想在走前再闹上不愉快,青娘故意找了话茬儿:“你要带我去哪呐?这样神秘兮兮的。”   玄柯这才记起来正事,眸子里又复了初时的狡黠:“呵呵,且容我不说,你去了自然就知道。”   然后两人便同时笑起来,自动化去先头的尴尬。他们最近时常这样,总是刻意绕开那不愉快的事,早都已经习惯。   去的却是巷子深处一家明不见经传的小当铺,黑褐的房檐、黑褐的桌子和板凳,泛着潮湿的霉味儿,很有些年头了。老板是个秃顶的五十岁老头,杵在柜台里摇头晃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算盘,店里冷清清灰蒙蒙的,他也不计较,嘴里头还悠哉地哼着歌。   玄柯握着青娘的手跨进门槛,一向清肃的他难得爽朗笑开来:“李老秃,我回来赎东西了!”   也不管老头理或不理,自牵着青娘走到柜台边,低下头来宠溺笑:“我带她来赎。”   这时候眉眼间竟然带了些调皮……好难一见啊,青娘瞅着他此刻孩童般狡黠的笑脸,看多了竟不忍心看,怕看久了才狠下心要走的决定又软了。空余的一手揪着裙摆做无事道:“你在闹些什么呀?哧哧~~无端戏耍人家。”   她的声音软趴趴没有骨头,娇小的身形罩在玄柯高大身影下,那模样分明似极了新婚小娘子对着心爱的夫君在撒娇。   秃头掌柜终于抬起头来,眯着老眼将她细细扫量,再又瞥眼看了看一身青衣器宇轩昂的玄柯,那眉眼间便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不可置信,再后来又变成了赞赏。算盘不敲了,阴阳怪气地溢出一声笑:“小子喂,终于改邪归正娶上媳妇咯~!”   “呵呵,所以今日来取回被你抢去的宝贝……对了,老秃兄如今可依旧是光棍?”玄柯揽过青娘薄薄削肩,戏谑道。这会儿的他可找不见平日里严谨冷肃的影子,倒添了几许少见的倜傥不羁。   那掌柜的就不高兴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叱,了不起?……还怕你那根破银子烂在我这占地方呢,拿去就拿去!”耷拉着肩膀絮絮叨叨地抬了张破板凳,从高架角落处取下来一个陈旧木盒子。   鸡毛掸子不耐烦地扫着盒盖子,白了一眼青娘道:“打光棍打到如今不容易噢,也不知哪里拐买来的女人肯嫁与你保准没个半月一月的就跑咯。”   “呵呵,跑不了的,她亦真心爱我。”玄柯取过盒子,对着青娘眨了眨眼睛。一身青裳,古铜色面容上带着顽皮浅笑,这会儿可找不见一丝帝王的影子,好似再平常不过的民夫一个。   “是。”青娘手指头儿藏进掌心,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便也低下头来跟着笑。   可她的躲闪却没能逃过那深爱着她的男人视线,玄柯笑意微微一敛,小心将盒子打开来。这是个用檀木雕刻的小盒子,说是宝贝,里头装着的却不过是个银簪子,坠着牡丹花瓣,不见有多贵重,却雕刻得十分精巧。   玄柯小心将它拿起来,往青娘发髻上戴去:“这是父……亲当年南下出征遇难时留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幼年时母亲便将它交付于我,嘱我来日定要将它传于心中唯一所爱之女子……你今日带上了,从此便再不许摘下。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玄柯此生唯一的新娘。”   他的声音饱含着暖暖深情,好似在进行着一件极其庄重的程序。精悍的胸膛贴近青娘鼻翼,近得青娘都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   哧哧,多大的年纪了,却还做着少男少女一般幼稚的事……带了便是一辈子嚒?手一伸不就摘下来了?青娘心里头迫着自己薄凉,瓜子脸儿却还是红了。   女人啊,在什么时候都受不得甜言蜜语。   娇嗔扫了一眼玄柯,见他分明万般缱绻地凝着自己,便做恼羞状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我在等你应我,还有我的父亲母亲。”玄柯沉着声,磁性嗓音柔和得勾人魂魄。他爱她,却终究是个常年打战的武将,好听的甜言蜜语他说不出,何况她那样的女人,你说了她也未必肯信;却又苦于不知如何化解她心中的结,执意强调着“父亲母亲”,只为要安慰她的心,好让她明白,即便他明日要同别的女人做那繁琐的过场,来日却终究要带她归隐最自然的生活。   可惜陷入情/爱死胡同中的女人可没这样深的领悟,青娘心里头感动,转念却又一想——真好听啊,他必然是在安抚我,怕我受不得他明日的封后典礼,故而百忙中特意跑出来同我演了这一出,好宽宽我的心……嗯,一定是的,不然他大可以不用如此着急封后不是麽?   退而其次,即便他真心不是故意的,她也一定要当他是……她这样自私的女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能够心平气和地去看日夜与自己相依相缠的男子去牵旁的女人手。   脑袋里又冒出方才华夫人的一番讽弄言辞:“天子先是天下的,再往下便是皇后的”、“后宫之爱总逃不脱色衰爱弛,那没倚没傍的女子总落得个凄凉下场……到了最后,陪着皇上的依然还是皇后……”   虽是故意刺激她的话,却真真有道理呀。倘若他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男子,那么她便有十万分的把握他一辈子只她一人……可他是个皇帝,还是个优秀的皇帝,他是全天下女人心目中的神啊;她这样的女人,双十年华也不小了,还与旁的男人生过一个孩子,如今他占着合欢的作用尚且不介意她,过几年她老了花逝了,谁又知道以后呢?   一时间才软下的心肠又硬了起来,讨厌啊青娘,说好了要走要走,可不许你再动摇了。   “瞎说,你们皇家人不是只认皇后为正统麽……我连名头都没有,哪儿算得了什么儿媳妇?”青娘咬着唇,软趴趴笑起来,腰肢摇曳着,袅袅间尽是风情。   到了此刻玄柯才终于明白,原来她即便笑得万分不屑、各般推托着不肯进宫,内里却终究在意着那些空浮的身份,甚至在意到连他将母亲的传家信物亲自交付,她都不肯相信他……   却明白得晚了,他还以为她真的不在乎……唉,这个可恶的女人,你再是好强,也依旧还是逃不开那些小女人的别扭心思。   玄柯轻叹,倘若不是要速速将朝政稳妥,去掉那些旧庭留下的恶党,他如何肯立旁的女人为后?   一时心中痛极,俯在青娘耳边道:“你不同。我若是帝王,你便是帝妻;我若归隐,你便是娘子。旁的女人,我定然看也不看,动也不动。”   他说得句句真心,女人却越发软趴趴媚/笑起来。   “又来,连骨头都被你麻了,哧哧~”假意看到不男人眼中的纠结,青娘扭头却去看镜中的自己。她自小便是最衬银饰的,如此精致的小簪子插/上去,连肤色都好看了不少……倒真心喜爱他这幼稚的“信物”啊。   又寻了话题道:“……你既这么宝贝它,如何将它还要藏在这个破当铺里呀?”   “从前调皮,私下里趁父皇不注意,时常从宫里头偷着出来戏耍。那日不慎用弹弓打了鸟窝,砸了李老秃的脑袋,非要我偿他银子……父皇管得极严,我身上哪有几分钱银?独独一只母亲留下的簪子便被他抢了去。那怪脾气的老光棍,非要我日后娶了妻子带来给他看了才给赎回来。”玄柯握住青娘的手,放至唇边宠溺轻吻着。   “扑哧,”想到那顶着一头肮脏的老秃头,青娘忍不住溢出笑来:“想不到你这样冷的一个人,小时候也那般调皮。”   那握着她手心的力道便因着她的笑又紧了几分:“你若是愿意,以后每日我都同你讲。”   “叱,比这恶劣的事儿多了,都不稀得讲他!”李老秃不知趣地穿过帘子走出来,嘴上骂着人,手里头却拿着几颗鹌鹑蛋:“拿去。当年你小子顽皮事儿太多,还怕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如今既娶了个好家世,老头我便破费送与你蛋吃……我家老媳妇说了,吃了这个早生贵子日子平平安安到白头!”   说到自家胖嘟嘟的老媳妇,那别扭老脸上也抹开了红。   好个可爱的小老头呀,青娘低低笑起来。却是真的饿极了,白苍苍的手指剥下来蛋壳便往口中放。   “唔……”只才放进一半,那另一半却被一旁魁梧的男子将将含了去。灼热的气息缱绻而来,迫得她一瞬间都快要窒息了。怕被人瞧见了笑话,青娘忙抬起手儿去打玄柯宽宽的背。   那手却又被玄柯按下,往他结实地窄腰上覆去:“傻瓜,自古阴阳相合方为圆满,非要你我同吃才可以早生贵子平安白头。”   长臂揽住女人一抹盈盈小腰,将他淡淡胡茬轻抵上青娘光滑的额,深邃眸子里尽是欢喜笑意。   一股极淡的龙涎香便因着舞袖之风袭进青娘鼻端……那是方才留下的味道啊……“呵呵,不要逼我杀了他……你该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玉面夜叉幽冥般的鬼魅笑脸又浮了上来,青娘闭上眸子,盖住眼中的薄凉,心中却忽然生出一计新的念头来……罢了,走归走,终归要给结局画上一个圆满不是麽?   娇小贴合着魁梧之躯,看在旁人眼里却是再美好再恩爱不过的一道风景了。李老秃子甩了鸡毛掸子:“啧啧,还和小时候一般坏……这品性,这世风……唉……”嘴上骂着叨叨着,却屁颠颠也往后院寻了自家老婆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骗子阿三羞涩滴来鸟~(@^_^@)~因为家人身体有恙,最近是尘子在照顾,所以更新不及时了,嘻嘻,国庆期间立志完结哦,群么么,爱大家o(≧v≦)o~~   ☆、娘子合欢   雕花窗儿小妆台,台上女儿执笔细细书写,春夜凉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吹得她散下的及腰长发曼妙轻舞,看在对面男子眼里便成了一副动人的仕女美画。   玄柯放下书走了过来:“在写什么呢?总也不让我看。”   青娘忙盖住纸墨:“写给你的夫妻条约,这会儿让你看了,可就不好玩了呀~~”说着,便将玄柯往床边推去:“走啦,走啦,立刻就好了的。”   又急急在纸上收了尾,宝贝一般往怀里藏起来。   玄柯心中好笑,却也不逼她,只当她心情难得好转,终于又灵动执拗了起来。自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风情款款地袅去了外间小屋。   ……   隔层的鸳鸯酒壶,里头早已烫下一壶温热的忘川老酒。素白手指从袖中掏出一小团黄纸,指头儿勾开包裹,那细腻粉末便轻轻滑落水中。   ……   摇啊摇,秒秒间又复了先前的平静。   这是紫苏从前最爱用的伎俩,她那个女人,日子过得没心没肺,整日的泡在一间二层小阁内,难得来了个心动却不可得的冷漠绝色,心里头想要人家,嘴上又不肯讨好,便屡屡用着这下三烂的招数逼人家就范。   那时候她总笑话她:“你是多久没沾男人了呐,这般饥/渴?”口气自然是酸溜溜嘲弄的,心里头却好生羡慕紫苏的洒脱。她才不告诉她,每每被合欢/欲/毒折磨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私下里不知冒过多少次这样的念头呢……她啊,活来活去,终究不及紫苏洒脱。   去下外层烟紫小袄,只剩下里头紧绷绷的茶色金边小胸兜,小纤腰、翘臀儿一步一摇地晃回了里屋,捂嘴哧哧的笑:“来啦,请你喝酒。”   又拉开玄柯握书的手,将自己软趴趴的骨头栽进了他的怀:“不是说今夜我是你的新娘麽?这交杯酒你喝是不喝呐~~”   此刻的姿态,一如初次在漠北小茶铺里二人遇见的模样。她将眸子眯成了狐狸眼,勾魂一般撩拨着他,小手儿胡乱在他身上游滑着,一忽儿还在脊背,一忽儿却探进了腰下……   玄柯放下书,满室熏香袅袅,女人小衣薄裙,看得他一时眼醉。只当青娘是怕他明日要同别的女人先喝了这酒,今日特特同他演上如此一出,心里头爱极她这爱吃醋的别扭小心思,自然不肯拂她的意。   勾着精致薄唇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好啊,你说这酒要如何喝。”   “划酒令呀~~你输一次,便要从我一个约定。”青娘   从怀里掏出那纸,在玄柯眼前轻晃,见他要抢,又作神秘状藏了起来。   呀,只知烧水裁衣的粗使女人可写不好什么字,才不要被他看去了笑话……她才不记得自己的字迹早被小京偷偷寄与了玄柯呢。   ……   终究是花幽谷的女人,见多了杯酒觥筹,不风月也风月了,几下便让玄柯输了第一局。   青娘揩起精致小瓷,悠悠倒下满杯酒:“你从前在大营里不同人家喝酒的麽?这样差劲~~”   “呵呵,我若同人家喝多了,如今便听不到娘子的约定,不是更加可惜?”玄柯嘴角漾着笑。故意输给她,只因盼着她那藏藏掖掖了一晚上的别扭小心思。   青娘端起酒,蠕着身子凑至玄柯唇边:“……怎么,你不问问我今日在湖边遇见了谁麽~~”   一抹丝薄长裙裹着圆/翘的双/臀,那曲线,足够摆下来一副棋盘,看得玄柯好一瞬眼花缭乱。   倒没想到过她会主动提及此事,玄柯顿了一顿,便伸手抚上青娘的肩:“你若不说,我亦还是信你。”   青娘撅起嘴儿,作不高兴的模样:“呐,你早就猜到了吧?……讨厌的男人,心里头藏着事,从来也不肯主动告诉我。这可不是夫妻相处的好方式,以后一定要改。”   “唔,要改要改。”玄柯好脾气地点着头。   青娘嗔了他一眼,那话风却又立刻一转:“那你会杀了他麽?”   玄柯执杯之手一滞,女儿家的心思百转千回,一刻间竟不知她到底想要些什么了。脑袋里又浮出他第一次要下她的情景,情/欲过后的她猫儿一般蜷睡在软榻上,他俯在她耳边,却听到她叫了那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想起来一次,心尖儿便痛上一次。   却也不是个撒谎的角色,沉了声道:“他若执意纠缠,我会。”   青娘笑容稍僵,下一秒嘴角却越发漾开了妩媚:“~~你们这些男人啊,整日的就知道你杀他他杀你,好生无趣……好啦,这下轮到你答应我的第一个条件了——我要你不杀他。”   如意料之中,看到玄柯瞬间错愕沉敛的清隽容颜,又补了缘由:“不是我爱他。只是,你看,我也不肯同他回去,如今对他只当是陌生,他死与不死都于我不相干了……可惜川儿还在他那儿呢。反正是他的骨肉,就留给他照顾吧。来日他若犯你,你看在川儿的份上,替我赶走他,废胳膊废腿儿的我管不了你,只留他一条活命的路便好……可以嚒?”   这   样的女人啊,凡事懒懒散散的,却总在不知什么时候便静悄悄的将事情看了个透。玄柯肃了颜,想到今日暗中布置好的各种防范,便点了头应下:“好。你让我不杀,我便不杀。”   一杯薄酒喝下,说不出的沁人浓香,才抿下去,连双目都有些恍惚了。   那第二轮,自然还是他输。这次呀,却是真输了。玄柯晃着微熏的脑袋,磁性嗓音开始有些沙哑:“……请说这第二件事。”   怎生的忽然这般晕?迷离间看着青娘,只觉那笑靥美如花,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好似荡在半空,近近远远的。   紫苏那女人的药粉果然不一般呐,早知道那时该从店里头多带些。青娘捂嘴笑嘻嘻:“第二个更简单了——放了太子。我知道,你原不想要这天下,可是你为了我,终是动了他,但那毕竟是紫苏的骨肉。人哪,到了高处就舍不得下来了,我怕来日你因为其他原因又要杀他,到那时候你若爱了别的女人,必然不肯听我。所以,你此刻须得答应我,留下他一条性命,放了他们母子离开,好麽?”   男人的肌肤开始发烫,知道药效正往他的丹田袭去,青娘挑起细腻手指,往玄柯胸脯轻划。听到他瞬间急剧的心跳,红唇儿便撅起来,在他烧红的耳畔吐呐:“放了他,好麽~~”   妖一般勾人心魄的馨香之气,玄柯如被定了魂:“好。”   “呵呵~口说无凭,你来印个章麽。”青娘这才将那张薄纸展出来。   一纸薄书,写得不规不矩,然有了皇上亲印便成了赦令——这是她能为紫苏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心里头满足,第三轮便故意输给了他。   玄柯已然恍惚了,思维渐渐迟钝,丹田处却愈烧愈热,只觉一股说不出的躁闷,灼得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女人欺在身下,狠狠蹂躏。   该死……这酒……   仅存的意识里忽然有危险将将袭上来,那心里头的话便再也藏不住了:“青娘,我怕是、你就要离开我了!……然而我这一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如你这般用心……我虽生于帝王之家,却是那最卑微的私子身份,世上看我风光,却不知我在暗中所受的凄惶□……我曾以为,此生,除了与她一场短短际遇,再无了旁的人情冷暖……直到遇见你、却方才知道何为世间情爱,就像冥冥中注定了一般,见你一次便沦陷一步……   可我无论如何倾尽心扉,却总也走不进你的内心……有时我以为你也爱我,可是转了个身,却   又发现你还离我甚远……这局酒你输了,我不要你别的。你只须应我一事,明日乖乖呆在家中,等我应了过场便立刻回来陪你……待我托了江山,我立刻带着你离开……只要你莫离开我的视眼,我玄柯,心甘情愿被你折磨……”   他说着最真的话,舌头却越发迟钝起来,几句的话,竟是说得吃力万分。   “好啊……那你先倒下睡一觉麽。”青娘凉凉的笑,指甲儿掐进手心,痛在肤表,心却忽然的空了……   听到他说“只要你莫离开我的视线,我玄柯,心甘情愿被你折磨”——那爱啊恨啊,是啊非啊,一瞬间全乱了套,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然而路已走到此,该做的还要继续往下做。谁让她终究是个懦夫,没有勇气一天天眼睁睁去看他的身边越来越多出的女人。   她没有资格去阻止,却有资格去躲避。   这世界如此小,小到能将所有恩恩怨怨的主角儿天南地北的汇集在一处,倘若他果然无她不行,那么无论她去往哪里,他早晚都要来将她寻到。   不是说半年麽?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来,她从;他不来,她反正也已失去记忆,连爱都忘了的,自然也不用担心会痛到自己。   白苍苍的手指抚向后背,轻挑下紧绷的胸兜,那弹动的圆白与两点梅红瞬间便绽放于橙黄光影之下。身旁的男子已被药酒彻底迷醉,连一向肃冷的脸颊都泛开诡秘的潮/红。知时候已到,红唇儿便吻上他刀痕斑斑的结实胸膛,一点一点向下蜿蜒;素白手指握住那刚//硬的青/龙,送入泉/水泛//滥的梅花深池。   ……啊……   硬//物与柔/软相贴,不余一丝缝隙……痛啊,痛极了便是欢乐。   蛇般无骨的腰肢袅袅婉转,红罗画屏上印出两具紧//密纠/缠的年轻姿/体,有痛苦喘/息/起/伏/弥/漫……一场欢/爱到此便算是一个了结,她带不走其他,却想给自己留下一丝追忆的痕迹……   她好孤单哪,连命都不要生下来的宝贝却被那个绝冷旧人抢走了,她只能从这儿再要一个新的来……这世间,哪有女人不渴望温暖呢?即便是紫苏,心里头爱着两个男人,还不是一样为了逃避寂寞,与那陌生的剑客旅者们行一场又一场无头也无尾的欢/爱?   而她,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骨肉至亲而已。   ……   爱与痛极尽了纠/缠,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极乐巅峰之后那仓皇的心方才复了平静。   梁上飞下来一道灰衣独臂男子,青娘懒懒坐于梳妆台前,头也不回:“要走了麽?“   “恩。”萧木白凝眉点头,语气沉沉的。   “做什么这样看我?吃醋了麽~~”青娘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方才定然撞见了不少。可惜她不介意,看就看了麽,反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从前是看她与那人,如今是看她与玄柯,看了才好呢,偏偏要他看了难受才解气呀。   小心扣好胸前半敞的衣襟:“这世间哪,所有的人都可以嘲我笑我,独独你不行……因为你,比我还要可悲上千百倍,呵呵~~”   如何不明白青娘那话中的涵义,萧木白一向空洞无华的眸子里浮起一抹痛惜:“你如今的身体,不可以如此放任行事……你终究还是不够死心。”   青娘转过身子看他,凉凉的笑起来:“死心?呵呵,这词好生可笑……红尘间的欲望啊,只要尚有口气在,便不会了断……你看看你,两袖清风的江湖第一公子是麽?你若是明白何谓‘死心’,今夜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气色有些倦惫,又将手望前一伸:“拿来吧,我的化颜散~~”   自小看着青娘从幼童熟至少妇,萧木白最是了解她为人的,虽不言不语,心气儿却尤为倔强。知她是个不听劝的性子,便也不再言语,将一包药粉递过去:“我不宜与你同行,且先行一步在城外梧桐树下等你。”   “好呀。”青娘取了盆子,兑了水。   银白色药粉徐徐洒落,白棉布儿望脸颊上一点点擦拭,那外头淡淡雀斑的假面便渐渐化开来,露出里头晶莹剔透的白嫩肌肤……吹弹可破呀。   尖尖的瓜子脸蛋,远山眉春水目,俏而玲珑的鼻子,眉心间还染着一点暗红的痣。一如那个死去的女人,不笑的时候,安静得仿若温良的贤淑女子;一笑起来,那眉目间的妩媚风情,却好似全天下的花都要为之灼灼绽放了……   青娘抚着镜子里的女子笑起来……隔了二年,连这看了多少年的脸面都变得如此陌生了,更何况是那个强行虏了自己的薄凉旧人呢?   袅袅行至床边,榻上的冷峻天子还在沉沉酣睡,清隽眉峰紧锁着,好似在做着什么纠结的噩梦。三十而立的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般纯良……   呵呵,我亲爱的将军啊,情愿你还是漠北那个别扭的大将军,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如今还不及二十呢;也来不及让你看到,我比那些女   人还要好看的容貌,可惜我却要走了……她们都说,男人哪,找那年纪大些的总比小后生来得心疼人,我差了你一轮,你会舍得让我空等你半世麽?   窗外夜空泛起了一丝白,天亮后世界又该要有不同了,爱的人要牵上其他女人的手,恨的人大约也要满世界杀人一般的寻找她。   ……该走了啊。   青娘揩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轻轻拉开了房门。一抹无骨蛇腰款款摇摆着,很快便隐没于灰蒙的暗夜中。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亲爱的们~(@^_^@)~,早点休息哦,群么么o(≧v≦)o~~   ☆、娘子合欢   东方才露白,四周灰蒙蒙一片,城门外却已好生热闹。   今日新帝封后,按开国圣祖几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皇帝要与新后在圣坛上祭拜天地先祖。早便听闻宰相千金年芳二八倾国倾城,小小年纪便已击败传说中的瞎眼宠妃,轻易荣登后座,如今难得一遇的帝后祭天,众人如何能不前来看上一看?   是以,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城门外排着老长的队,城门内却不过稀稀寥寥站着几个人。   青娘轻绾小髻,烟紫色小头巾配上一身素花收腰小薄袄,手挎粗布小包,低眉顺眼挤在队伍第三。   士兵们检查得仔细,好半天半前头推着板车的一对老夫妻方才过了关。   轮到她了,有些紧张。   有哨兵走过来,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一双圆溜溜大眼睛将她上下好一番细细打量,好半天吐出一句话:“哪里人?出城做什么!”   口中对着她发令,却不敢拿眼睛去看她,耳根子红红的,怎么反倒比她还要窘迫?   果然是个以貌取人的世道呀。青娘这才想起来,哦,怎么能忘记已经换了张好看的面皮?占着好资源不懂用,真个是笨蛋。   这下倒也不慌了。她这张脸啊,藏在花幽谷十来年,这外面世界的人可从来没有见过呢。   当下揩着鬓间碎发作羞赧模样福了福身子:“小哥哥好生严肃,奴家丈夫在边疆打战,我一人独在西门巷口洗衣缝补为生。昨夜兄长从城外递来消息,说嫂嫂今日怕是要生产,嘱我快快前去帮忙则个。”   说完了,忙从怀里掏出几颗铜板往哨兵儿手心里一塞。   凉凉的指尖抚上少年暖热的掌,一对年轻的男女瞬间双双脸颊泛起了桃晕。   啧啧,小娘子啊,你那肤色真真动人。明明才是初春,树叶还不及吐芽儿,怎生的被你这一笑,却瞬间度到了繁花似锦的初夏。   小哨兵脸蛋更红了,虽昨日接到圣上亲喻,但凡与娘娘有一丝相像的女子都不允放出城去。可是这小娇娘,肤白唇红的,一副平民人家新嫁媳妇模样,哪里像那个妖精一般的瞎眼娘娘?当下也不盘查了,小心搀了青娘一把,骨头好似软到了石榴裙下:“出去吧……如今世道还没安稳,嫂嫂出城小心。”   “好咧~~谢过小哥哥。”青娘抿嘴笑。转过身,细腰儿款款摇曳,很快便隐在了官道小岔路旁。   ……   一路峰回路转,转过几道弯弯,方才行至老梧桐树下。   多少年的老树了,开了春也不见吐新芽。树下早候有两辆马车,那近处的一辆车辕上有白衣翩翩佳公子正在吹笛,薄凉晨风将他一面宽长的袖子吹得呼呼乱舞,空荡荡的咯人,他竟也不知留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笛声很低,似在轻语浅诉,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听得很是舒服,那人从来有这样的本事,一曲笛子就能惑人心神……可惜她如今早已不迷他了。青娘也不打扰他,软着步子往另一辆马车方向走去。   那另一辆车篷外正坐着一对好看的母子。   少年生得俊美,布条儿简单束着发,一身白衣粗裤,远不如当初的讲究,眉眼间却漾着少见的和乐,将一颗小暖炉往紫衣美妇手边儿一递:“这会儿还不来,兴许又舍不下我七皇叔,不来了。母亲还要准备等她多久?”   “她那样的女人,必然会来。你若不信,我便同你打赌好了,赌你枕下那两壶酒~~呵呵~”紫苏紧了紧身上鹅毛薄毯,懒懒地将脑袋往少年肩上一靠……有儿子真好啊,早知如此,当初再是恨他也要和青娘一般,还没生下来就大着肚子逃出去,省得到了如今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温暖。   “咳。”不枉我二人姐妹一场,青娘咳了咳嗓子,挑眉轻声笑:“用不着打赌啦,你看,我这会儿已经来了。”   那母子二人闻言便看过来——杵在树下暗影里的女子,身段如往常一般袅袅婀娜,可惜红唇白脸却不过只有十**岁模样,着一身素衣,安静又贤良……该死,雀斑去了哪里?妖精褪了皮嚒?   却是个久经风尘的角色,紫苏一瞬愣怔,秒秒间又复了颜色:“哟,果然是这世上第一虚伪的女人啊。认识这二年,到了今天才知你里头原藏着这样一副好皮囊,枉我时时觉得冤枉,此刻却是败得心服口服了……怎麽?受不了那个男人娶别的女人,终于舍得走了呀~~”   “是啊,比不得你大方。”青娘站在暗影里,听紫苏说完了便弯唇笑起来。这个死倔的女人,前一秒还在盼自己不来,来了嚒,又要尖酸挖苦人。   她如今的脸啊,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像个读书的女先生;一笑起来,那眉眼间的风情却再也遮藏不住,此刻脸颊上又泛起了桃花,连女人看了都心生荡漾。   也是,天生的妖精角色,如何要去披那贤良的皮?   紫苏又笑:“你这样走了,不同他说一声,不怕将他逼疯麽?”   怕提谁,非要提谁。青娘敛了笑,款款走过来:“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位麽?找不到心尖尖上的女人,就将自己化成了魔鬼……不告诉他才好呐,顶好急死他,他才会早早随了我来。倒是你们,如今出了城可要去往哪里?可别藏得太紧了呀,兴许哪日还要找你儿子回去做皇帝呢。”   心里头没有底,嘴上却偏偏要说得很有底气。   可惜这感觉啊,紫苏早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   紫苏桃花眼眸里漾着洞悉浅笑,都说女人嬗变,说的却是那些没动情的女人;那动人情的,除非痛极,便是一意钻进去不肯回头了。却也不去揭穿青娘,都是一样的角色,只懒懒道:“要同我们一起走麽?”   青娘心里头暖暖的,谢紫苏的不揭穿:“不了,我喜欢一个人。”说着,故意看了看对面马车上静默不语的萧木白。   萧木白的笛声早已了断,此刻正愣怔看着青娘,她的眉眼从女童到少女,每一刻都未曾离开过他视线,可是隔了这两年,白的依旧白、红的依旧红,却怎生得忽然这样陌生?一颦一笑,再不是他能揣摩得透。   听见青娘说话,知她话里生分的涵义,那空洞的眸子便浮起一丝寒凉:“我送你一程,就走。”   青娘点了头,才不理会他的失落:“也罢,一个人走也无聊。”   “哦呀~~那不如也送我父子一程,一家人团圆岂不是更加热闹?”只话音才落,岔路口却忽然传来一声阴凉凉的熟悉嗓音,带着一贯玩味的戏谑之调。   仿若平静的湖面忽然落下一枚巨石,几人神色将将一变。回过头去,却是一身黑衣白裤的倾城男子手执着素白绒扇,轻揽小儿端端立于树下。也不知来了多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有晨曦凉风吹来,吹得他纯黑长袍呼呼乱舞,灰蒙光影下看着,那绝色冷颜竟如地狱修罗一般阴森凛然。   也是啊,玉面夜叉,一贯无章无法,办事从来不讲套路……她怎么能那么天真,以为提早半日便能逃过他视线?   自动忽略去众人的诧异与惊慌,锻凌钰揽着哭哭啼啼的川儿走到青娘身边。也不顾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宠溺揽住她微颤的肩,对着萧木白勾唇笑:“你又撒谎了木白,不是说好明日午后走麽,如何又提前了一夜?差点儿就追不上我的小合欢了……想不到,萧家多少年忠仆竟出了你这样一个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亲们说“哧哧”用得多了,于是某货今天码字好生痒痒,每次脑袋里浮现出两个女人一身软骨的模样,忍不住就想打那些词,然后又赶紧剁手:喂喂,捏你脸蛋→→   ☆、娘子合欢   “你又撒谎了木白,不是说好明日午后走麽,如何又提前了一夜……”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面夜叉幽冥一般的冷冽气息盘旋于周身,青娘脸色刷的白了,恨恨地咬着唇盯向萧木白,想要看他如何说话。   哪能看不到女人眼中的质问,萧木白沉了脸色,一惯清风淡漠的脸颊上浮起一抹隐痛:“谷主如何出尔反尔?如今木白是木白,玉面是玉面,你既不肯及时来救她,我带她走亦是常理。”   “常理?呵呵,这词儿真真可笑。我不及时救她,自有我的用意,你萧家世仆身份,几时有权利来替我决断?……且不论这过去之事,只说半月前你用一臂断去我锻家与你萧家的世交情义,我大方还了你自由,如今你却用这卑劣的手段来骗我娇妻,难道不是出尔反尔的下作之举麽?”锻凌钰笑,一双好看的凤眸里尽是冷咧,越发将青娘往怀里箍紧。   看着他紧抚女人的修长手指,萧木白垂下的手暗暗握了起来:“可你不够爱她!你不肯迅速前来救她,为的不过是要让玄柯将玄天引出,待他兄弟二人相杀相残后,你再一箭双雕坐收渔利……却丝毫不顾阿欢身体日日受着怎样的苦,只为了你未报的仇,你根本不够爱她……我从一开始便屡屡退让,只因终究顾着你谷主的身份,终究以为你比我更用情,可你,却总是让她痛苦,我终于没了耐心……”   “啧啧,好一张利嘴啊,不愧是善于迷惑人心的江湖第一风流公子~”锻凌钰笑容微滞,兀自松开青娘,一柄素白绒扇弹开来:“想要让我从头与你翻一笔账麽?那就翻翻吧,正好让我的小合欢仔细看一看你那虚伪的脸面——   “从一开始你便对她心存了惦记不是麽?你明知我对她有心,却利用着我给你的机会频频去惑她的心……你们在竹林里做的事儿别怪我不知,我若不先一步将她要下,不定她还要如何被你迷惑。可你呢,你知她暗怀了我的孩子,知我早已对她动了真情,却骗她植下合欢以后要沦为美人、从此不能生儿育女,甚至将不知世事的她私自放出了山谷!   ……不要以为我不知,这两年,你私下里去找过她多少次?我终究念着你父亲的情义,不对你如何,可你如今竟过分到要背着我将她拐走!我锻凌钰自问这些年对你不薄,可你此举,让我情何以堪?”   他咬着牙,绝色容颜上又浮起那一贯的阴森之气,好似周遭的温度一下将将低去了数十分,即便是还在烤着暖炉的紫苏也瞬间僵了脸色。   锻凌钰……他方才说自己是凌钰麽?!   紫苏浑身猛然一颤,她自见到锻凌钰第一眼起视线便没有移开过,听到这隔开十多年的名字,两行泪终于淌下来……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到,那早都以为死了的人,竟然还在,竟然还是青娘的旧情,他们甚至还生下了骨肉!   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呐,她都病成了这般,她竟然还不肯告诉她,她可怜的弟弟原来一直都没有死……难怪忘川门前一看到那孩子,瞬间便爱极了舍不下……苍天呐,锻氏终于有后了!   悲戚蠕着唇,想要冲过去揽锻凌钰清瘦修长的孤伶身躯,可是手臂撑了撑,终究没有力气站起来……也许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没有勇气。   也是啊,她哪里还有什么脸再去见他?那时候他多小,8岁不满的小孩童,被浸在冰缸里泡了一夜,竟然还能不死,甚至生成了这副倾国容貌……他到了如今还在想着复仇,而她呢?认贼做了夫,日日夜夜没了魂魄一般陪着他缠绵;想杀他,握着刀却屡屡狠不下心扎下去,拖到了最后,甚至又替他生了个孽种……如今那孽种正万般可怜的靠在自己身旁呢,她有什么脸面过去?   只是痴痴地望着玉面俊逸的身影,贪恋看着他如今生出的绝色容颜,那容貌像极了他们的母亲。   萧木白脸色愈白,却也豁出去道:“你既然知道了,那么我也不再隐瞒……我爱阿欢,很爱!我原本屡屡让着你,甚至忍着刀割一般的痛,将她亲手送到你怀里,可你却对她不好!你不懂爱,她不快乐,我便也不快乐……我每次将要下狠心带她走,一看到你清冷的背影,便又屡屡退缩心软,以为你终究能够学会如何爱她……可你下次还是再犯,你是在逼我同你撕开脸面!今日,我且听阿欢自己决定,她若愿意与谁,那便跟谁走,我萧木白决意不反悔!”   缎凌钰不动声色的听着。也是,他这样的人,好与坏在他心里从来不是概念,也许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也未必。   一柄白扇轻轻将青娘无力的身子挑至身旁,精致薄唇勾起一抹嘲弄:“你以为她跟着你便会快乐麽?你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爱你……来,我的小合欢,你快回答,我说的对是不对?我不怪你狠心弃我离开,你快说,让他滚开,从你我眼皮下滚开……否则,你知道的,我不高兴了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口中说着,眼角余光便向紫苏方向看去。这天下没有能够瞒得过他的事,即便萧木白不告诉他,他却早已知晓了紫苏的存在。可是他却不想正眼看到她,看一眼便恨上一次,她越哭,他便越加恨恶她。   见锻凌钰看过来,紫苏的眼里瞬间镀上一层愧羞与欣喜,可是他眼里却分明装着深深的嫌恶……也是啊,她凭什么值得他原谅?真是个蠢货,一身肮脏的角色,竟然还敢奢望他对她微笑。   看见了比不看见更痛苦……难怪那个女人不肯告诉我,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不怪她,不怪她。   心里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好不酸楚,赶紧扭过头去看背后的树丛。从来不哭的人,怎的这会儿却像决了堤的河,想笑却笑出来一串儿讨厌的泪。   身旁的少年忙揽住她,轻拍她瘦削的肩膀好声安慰:“母亲,我们走吧。把这些都忘了。”   她却又舍不得走,情愿痛着,也要去等一群爱人们的结局,方才能安心离开。   那场景,看得青娘心中抽痛,若干年以后,她若这样撕心哭泣,她的宝贝川儿会在哪里?……也许早已将她忘了吧,或是恨她到了骨头里。他的爹爹一定会这样告诉他:你娘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水性的女人了。   可是,眼前这两个自私又虚伪的男人,你让她如何选?   选谁,心里头都是痛都是恨。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   想是察觉她的愤恨,那抚在肩上的掌心又紧了紧,一股寒凉深深渗进了骨髓……   青娘抬起头去看萧木白,这个从一开始就让她纯纯动过心的如风男子,怎得忽然从未有过的厌恶?咬紧牙,抬手甩下一巴掌:“懦夫,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她骂的是“懦夫”……萧木白捂着火辣脸颊,俊逸面庞上从未有过的潸然,他想说:“阿欢,我现在勇敢了。”可是蠕着唇,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锻凌钰笑了:“真好,我的小合欢果然还是爱我……”   可他的话还未说话,立时却被女人决绝的嗓音打断:“不要让我再继续重复!我亦不会同你走!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不想在紫苏面前现可怜,自己拾了包裹便要往岔路口走去。讨厌他们的纠缠,女人难道非要男人才可以过活麽?如果连那个纯良的将军他也不来,那么她自己一个人去过下半生清寂总可以吧?   川儿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哆嗦着稚嫩的嗓音:“娘,要抱~~”   他刚才害怕极了,他的宝贝娘亲怎么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明明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眼睛也还是那双眼睛,可是脸蛋却变了。他又想她,又怕她变成了妖怪,要把他吃掉,忍了半天都不敢叫她。   可是爹爹说:你娘亲是个折磨人的妖精,她若不同我父子回去,我便杀了她,我们一起去死。   如今娘亲真的要走了,她一走,爹爹就要杀了她们,他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呢,他的小狐狸还在大大家里也没接回来,他才不要死。   爹爹真是个好东西。   心里头好不伤心哪,怎么人人都无视他?伸开小小的胳膊,拼命在玉面怀里蹭着,直往前头扑:“要、要娘亲,娘亲抱……嘤嘤……”   那软绵绵的小嗓音都沙哑了,哭在寂静的山岭下,好生凄凉。   被川儿使劲儿扑着,连带着锻凌钰的身体都开始往前倾,女人却依旧还在头也不回的走,到底是不敢回头还是真的狠心至此?   心口忽然开始剧痛,一股腥甜隐隐又涌了上来。可是他想啊想,如何也想不通一个女人到底因何能够如此绝情……不是都说女人最舍不得的是孩子么?   一时心中发狠:“看,小东西,你的娘亲她真的不要你了,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眼里将将浮上一抹杀戾,又对着青娘渐行的背影扬了声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本来我以为你愿意同我回去,我已决定不杀他,给天下留一个好皇帝。可惜……这会儿我改变主意了。你看,你若再往前走一步,你就会后悔。”   一道婀娜身影从树丛里袅袅走了出来,着一袭水红色小袄配着烟紫色长裙,松散的发髻,细的腰,翘的臀,摇曳间仿若一条无骨女蛇。   “青娘见过谷主。”那女人揩着裙裾,对着玉面夜叉深深一伏,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青娘,眼里有挑衅的媚笑。   她尖尖的瓜子脸上爬着几颗淡淡小雀斑,不笑的时候闷闷的,轻轻一勾唇,却满目的尽是风情……可怕极了,竟然连声音都相似成了这般!   青娘浑身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豁然迫近:“锻凌钰,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锻凌钰凉凉的笑起来,好似在做着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呵呵,你不是看到了麽?我纵容你玩够了,如今我要带你回谷,然后还要杀了他,断绝你此生的念头……你放心,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受死……死在你刀下。”   又对着那个化了颜的女人努了努嘴:“呵呵,好样的红衣,去吧,杀了他,你就有自由了。”   “是,谷主。”红衣得意瞟了一眼青娘,细腰儿摆起来。那暗影里便走出来几名通体纯黑的黑面侍卫,红绳儿将她双手双脚一缚,抓了她向天空一跃而去。   “记住了,我的小合欢,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你的灵魂永世都只能是我玉面夜叉的。除了我的味道,我不允你呼吸别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huhu,最近迷上了这只小绿熊~~   ☆、娘子合欢   “卑鄙!”青娘恨极了,至始至终她都知道玉面的薄凉秉性,可是如何想,也想不到他竟要如此将她逼上绝路。.]   那样一个冷傲淳良的武将啊,难得对一个女人敞开了心扉。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子,她丑了瞎了,他却依旧不介意当着世人的面,低下姿态对她示好;喜欢宠溺揽着她,为她暖护身体,给她讲他孤单的童年;像一个孩子藏着可笑的秘密,亲自为她带上母亲留下的定情遗物;即便是被药醉了,都还心心念念着不舍她离开,情愿受她的折磨……他那么爱她,倘若将那刺当作自己,结局不知该要多么绝望?   原本就是她与锻凌钰之间的孽欲纠缠,她曾经屡屡控制着自己不将玄柯拉扯进来,可是最终还是贪恋他的那份温暖,堕入了他给的宠爱,如何最后却还要他为自己再赔上性命?   欠她的人又是不他。   “你若是要杀他,大可以堂而皇之与他一拼,何必非要用我这张脸做掩护?!”青娘咬着唇,微扬起尖尖的下巴。   她的眼中是燃烧的怒火,一点点爱的痕迹都不见了。   从前的她多么安静呐,被他欺负了、生他的气了却不敢发怒,只一个人闷闷的抱着胳膊蜷在屋角咬嘴唇……如今呢,竟然敢大声喝他、瞪他了。   锻凌钰心中凉透……变了心的女人真可怕啊,满心满眼里装着的都是那新人,一丝儿旧情都不肯念。   却兀自勾着唇笑,徐徐缓缓道:“卑鄙又如何?我要的便是让你彻底心死。夜叉的秉性不是一向如此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手段拙劣又怎样……”   “啪——”他的话还未说完,脸颊上却是一片重击。   “无耻!”青娘咬着唇,一颗不大的青布包裹往锻凌钰脸上摔去,转了身便往来路上走。   我的小合欢,这是你第三次打上我的脸了。   锻凌钰凉凉地抹了抹鼻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浅笑……呵呵,多大人了,还像个调皮的孩子。   又对着青娘离去的背影悠悠道:“宝贝儿,你方向错了。”   青娘背影略微一顿,下一秒便继续迈开来步子。她就是要回京城,即便她一身软骨力量薄弱,却也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她不要眼睁睁看那人死得不明不白。   “听话,宝贝你方向错了。”锻凌钰兀自捺下脾气,笑着重复着……可惜女人还是不理,步子迈得可真坚定呀,他终于是恼火了。.]   原本就是个绝冷如地狱修罗的角色,对她软,她不听;逼她,她不理……这样的贱人,非逼着他发狠不是麽?   忽然间心中的恨便升腾了数十倍,那笑意秒秒间收了起来,一道黑风掠过,几步上前抓住青娘松散的发髻,将她往马车里狠狠拖去:“上去!”   “啊——”   “放开我——”青娘毫无防备,后脑一束青丝被男人拉扯着,好像要被拽下头皮一般,痛极了,拼命挣扎着。   可她的挣扎却让锻凌钰越发生气,讨厌她这样的反抗,一点儿也不可爱,那戾气越发升腾,恍惚间掐住青娘嫩白的脖子:“爱你,对你好,你却屡屡伤我!伤得我脸面全无!我如今再也没了耐心,我说过的,我要你后悔!”   “锻、凌钰,你卑鄙——”青娘竭力掰着他的手腕。她这执拗的性格,忍他,忍到了极限便也豁出去了。   他们终于彻底撕破了脸皮。爱极了,恨也极,这参杂了爱欲情仇的恨倒比那单纯的恨来得更要猛烈,你恨她她也恨你,挣扎中双双都乱了心智。   “唔——”青娘仰摔在马车后座上,脊背的蝴蝶骨疼得都快要裂开,可她还不及去触摸,下/腹部竟又如虫蚁啃/咬似的隐痛起来。   “……够了,你是要将我往死里逼么?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她说的断断续续,却还要费力咬着牙,脸色都青了,额头上也渗出了汗。   锻凌钰错愕一楞,却不允许自己心疼,仍旧冷笑着上前,提起青娘软若无骨的娇/躯:“呵呵,贱人!若是能让你一辈子记住我,我情愿被你这样恨!”扯着青娘的头发,继续将她往车篷里拖。   女人一抹粗布小衣在挣扎中露了出来,那雪//白丰/润上曾经妖冶的合欢如今只剩下一枚精致无比的红色小烙,安静得仿若一个家贤妇……就仿佛现在的她,将心给了一个似乎很爱她的男人,开始过起正常的日子。   该死的,怎么可以?!他们都是俗世之外的绝望之人,他们带着罪/欲而生,来日也要带着罪/欲去轮回,他怎么可以容她将他一个人抛弃,独自去赴她重生的路!   锻凌钰心口忽然剧痛起来,胸腔里的腥甜又开始翻涌。还以为他可以不介意她跟过别的男人,然而只须看一眼那朵合欢,却立刻联想到她跪趴在某个魁梧武将身上妖娆服侍的不堪画面,一刻间杀人的心更甚了:“进去!”   “……不要!”青娘不肯进,知道进去后必然会发生什么。   玉面夜叉的眼中纠结着恨与欲,这种眼神,她从六岁起便铭刻于脑海,实在太过熟悉了。   两个天差地别的男人啊,一个不擅言语,却用行动表述着他不介意她的过去;一个口口声声说“宝贝儿,我们重新开始吧,忘记过去”,嘴上在笑,眼里头盛着的却是薄凉与绝望……她又不傻,人的本性岂是一日两日便能改得了的,如若被他得逞了这一次,他日后必然更加不肯松手,那么她又要开始那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了。   青娘死死抓着车辕子,指缝间都浸染了丝丝鲜红:“凌钰……我、真的不会再与你如何……情愿你杀了我好了……”咬着唇,声音不大,气息也不匀,却说得句句铿锵。   锻凌钰心愈痛,却兀自狠下心往她惨白的脸颊上甩下一掌:“该死的!”扭过头,他的嘴角亦渗出来一丝暗色的红。   “唔——”青娘摔在地上,下/腹部剧烈一抽,先前的隐痛秒秒间变成了刀绞一般的刺痛。忽然幽径里一股暖热,身/下素色小裙上隐隐渗出来一点浅红的水迹……   这样熟悉的感觉,曾经怀着川儿一路奔逃的路上,不只发生过一次啊……忽然间像天塌下来一般,一瞬间脸色煞白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才发现?!   该死的,这是什么?   眼瞅着那一丝浅红水迹,玉面脸色更加黑沉。绝色容颜上掠过一丝阴森狠戾,颀长的身躯俯下来,捏上女人尖尖的下颌:“说,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还在发狠拽拖呢,此刻的语气却一瞬间好生平静。他平静下来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含着笑意的,可惜听在众人耳里却更加如魔鬼一般可怖。   因这分明是暴雨将至前的预兆啊。   紫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这十多年一个人浪迹天涯,黑道白道上的人物什么没遇上过?早便听闻西蜀深处有谷名唤花幽,谷中奇花美女济济如云;谷主绝色倾国,为人手段极阴极狠,从来善恶不分,杀人做事全凭喜好……可是怎么想啊,也想不到这个玉面夜叉竟是自己仅存于世的弟弟。   然而这一刻的他,好陌生,哪里能找出昔日孩童时的半分乖顺模样?那时候的他多么可爱,一个人夜里害怕,非要叫仆人抬张小床往她房间一放,缠着她讲笑话哄他睡着。她自小讨厌念,哪里有那么多笑话可讲?讲不出来了,只好陪他到院子里耍弄花拳,可惜他身子骨弱,一进风就着凉,着凉了又要赖她替他熬药……   如今呢,你看他,好看的凤眸里却装着满满的恨与戾……可怜的孩子,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才变成了这副邪魅模样?他或许还以为这是爱呢,可这哪里是爱?女人要的爱可不是这样,他会把那个女人逼疯的。   一时心疼极了……锻氏被诅咒了麽?如何他们姐弟总也弄不懂情、得不到爱……   “凌儿——”紫苏凄凄唤着,费力冲过来张开双臂将青娘一护:“凌儿啊,欠我们的又不是她……她的心已经不在你这里了,她都怀了那人的孩子,你留她又有何用?”   “凌儿,你若听……姐姐一言,就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这世上还有无数更好的女子,你不要如此执念……”   玉面颀长的身躯豁然震颤……隔了多少年的称谓,还以为再也不可能听到有人如此唤他……心里头生出无限悲凉,一刻间却更加恨极了、嫌恶透了……   这世上的女人如何全都这般薄情?几百口人命一夜间血流成河,她如何能做到与那沾满鲜血的男人日日苟且寻欢?他才不要听她说话,她甚至根本不配叫他的名字!假如她死了,他还不那么恨一些,还可以给她的死找上各种被逼被迫的借口……可是她竟然还有脸活着,带着那个淌着仇人之血的孽障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样的下贱角色,她有什么脸来替他的女人求情?   连看都不想多看紫苏一眼,讨厌她失了色的容颜,厌恶她的眼泪和她陌生的凄厉表情……她不是很爱笑麽,笑起来两排贝齿多好看?如何哭成这般假惺惺模样?   却又不想听她继续说出些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一柄素白绒扇弹出锋利尖刀来:“滚!肮脏的骨头,你对不起锻家三百条冤死的性命,你不配和我说话。再不滚,不要逼我连你也一起杀掉!”   口中说着,执扇的手却在颤抖……可是,他还不是一样,他也爱上了仇人的女儿,此刻趴在地上拽着他双腿哭泣的孩子,还不是照样流着仇人的血?可是他却那样爱他,爱他给他清冷的人生带来的软绵绵的温暖。   “……我不杀她,我只是要绝了她的心、断了她的念……”锻凌钰闭上眼睛,一柄绒扇往女人腹部掷下……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还差一万多字的某银路过。。。今日必须双更,吼吼   ☆、娘子合欢   耀眼白绒在空中旋转,光滑的扇柄直直对着女人下腹部垂落……   青娘绝望闭上眼睛,她知道那把扇子到底有多沉。//   那年十四,挑水路过玉面黑漆漆的轿子,轿里空空,难得的安静,座上一柄白绒折扇却盛开有如妖莲,勾引得她忍不住伸手触摸。   还以为轻如鸿毛呢,可惜才一握上扇柄,险些儿都要打翻了一桶水……来不及将它放下,又听到身后一双纯黑缎布鞋将将靠近,吓得她没命儿逃开,身后传来他肆无忌惮的呵呵大笑……   真是个魔鬼啊。   一瞬间又仿佛看到玄柯清隽面容上的濯濯眼眸……那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她真是欠他太多。是有多么渴望抱上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啊,却又怜她身体不好,怕给她增加负担,心里头虽盼着,总也不在她面前提及。有时候她睡着了,迷糊间还看到他在轻抚她平坦的小腹,像个孩子一样傻傻的听……可是如今她终于有了他的骨头,他还来不及知道自己做了父亲,那骨肉却要死了,有比这还悲哀的吗?   ……   傻瓜,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死去?!   思绪秒秒间翻转,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苍白双手猛然握住落近的扇柄,将将向锻凌钰前胸袭去:“别动!……你若是杀了她,我亦不让你活……你,不要逼我太甚!”   费力站直身子,指头儿用力摁着,想要将那锋利的刀尖弹出来。女人的力气啊,总在最绝望的时候被逼出来。   锻凌钰兀地愣怔,秒秒间那倾城容颜上却又浮起一贯的玩味戏谑:“哦呀,真是个可爱的小傻瓜,你连我的扇子都不会用,还想要杀我麽?”   他一点儿也不将女人的威胁放在眼里,修长手指伸出去,隔着一柄颤抖的扇子,便要去握青娘执扇的手:“来,过来,让我教教你宝贝”   熟悉的龙涎香一步步逼近,重物加之心中紧张,青娘浑身开始颤抖,她的指尖拼命上下按压着,可是越是心急,却越发摁它不开……都快要疯了!   真是被逼到了疯狂的边缘,忍着腹痛连连后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小心我、我杀了你……”   可是眼角余光却瞥到玉面志在必得的戏谑眼神,这眼神让她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二次。那时候她全身也痛,也拿着一把裁衣之剪,要挟他放她出谷。他不肯,亦如此刻一步步地将她逼至床角,然后毫无预兆挑开她的剪刀,撕裂她薄薄小裤,豁然挺进了她的最深处……   那样撕裂的痛啊,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千万不要它再来一次!   看穿青娘的慌乱,锻凌钰勾唇笑起来,爱极了女人此刻惊如小兔的神情,这时候的她才像从前他可爱的小合欢啊。   修长臂膀豁然一伸,轻易便将青娘无骨娇/躯捞进了他的怀,薄凉手指往女人腹下摁压,嗓音却温柔得好似暗夜鬼魅:“傻瓜我又不杀你,我杀的是你肚子里的孽障,做什么如此紧张……又不痛……”   “不要——!”下腹部一股森寒瞬间袭来,青娘崩溃了,两手死死摁住扇柄,疯了一般抵上男人精悍的前胸。   “哧——”原本平滑的扇面忽然伸出两道锐利刀锋,挣扎间那刀锋竟是全全没入了男子左肩。   “唔……”毫无防患之下的男子笑容一滞,口中瞬间溢出一股鲜血,踉跄退开二步。   “你——竟然,敢杀我……”锻凌钰捂住左肩汩汩溢出的鲜红,名贵的黑色面料上迅速漾开来一片暗色的湿。   到底是有多宝贝那个孽障啊,竟然下手这样重……他的嘴角有猩红渗出来,苍白的绝色容颜浮上一抹绝望的绮丽。   素白无暇的绒毛沾染了血,红与白的搭配看在眼里怎的这般妖冶可怖?   青娘呆愕,听到几步外紫苏凄厉的尖叫,然后连牙齿都开始发抖了……她方才做了什么?!她还叫玄柯来日放过他一码,可是,她自己却差点儿杀了他……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你自己!……我好苦啊,一见到你所有想忘掉的回忆都记起来了……我只是想要离你远远的,你不要再见我、我也不要再见你,天涯海角只要知道你过得好、你也知道我过得好,我们安安静静过完下半生就可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一辈子少有这样大声说话,青娘的嗓子都沙哑了,拼命摇着头,整个儿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锻凌钰狭长凤眸里光影迷离,血流得更多了……精致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下一秒却又自嘲一笑,伸出手抚上青娘洁白的脸颊:“呵呵,不好你竟然为了别人的孽种要杀我,我好受伤。//.//你看,我流了这样多的血,你欠我的更多了,不回去替我熬药怎么可以……”   他一手拔下伤口处的扇子,一手抚着女人的脸一步步逼近。他的手沾染了妖冶的鲜血,沿着青娘光滑的面庞徐徐滑落,青娘的心也彻底绝望了……他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不停往后退着,数颗小石子扑梭梭在身后滚落,久久的才听到“噗”一声细小回音,背后就是悬崖啊……断情崖,自古男人女人们殉情的地方,呵呵,真心讽刺。   青娘咬住唇,凛然扬起下颌,这时候也不哭了,竟然疯子一样笑了起来:“锻凌钰,我曾经以为,你离了我,也许便能渐渐学会如何去爱。可我真是天真,你到了现在仍然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你的世界里总是你自己,从来听不进旁人的劝告!对不起,到此为止吧,与其被你一辈子这样痛不欲生的纠缠,不如我先走一步好了……”   她的身子已然被逼到了山崖边,呼呼山风吹得她散下的长发飘扬起来,凄美仿若不是人间女子。   两排是苍天老树,山崖下白雾迷蒙,像极了黄泉之路……呵呵,知道一辈子不长,却也没想到这样快就到了头。   她还真是不甘心哪,人间的情啊爱啊、福啊乐啊,她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呢。可是不甘心有什么办法?如果继续这样生不如死的纠缠,还不如一朝去了痛快。   ……   垫了脚尖,只须一步就要腾空。   忽然一道白影掠过,将她无骨的身体凌空提起。有寒光从那素白宽袖中弹中,秒秒间抵上锻凌钰的后颈:“放她走。你若再动一步,我亦杀了你。”   萧木白压着嗓音,语气难得地含着凛冽杀气。   锻凌钰眉眼一滞,垂下的掌暗暗握成了拳。可惜丹田处空空,却是如何也提不起气来。便自嘲的一笑:“呵呵,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我出了刀么?”   萧木白不应,独臂执着匕首越发抵近他颈间,又从掌心弹出一颗玉白瓷瓶对着青娘道:“……木白这一世从来不曾做过自己,世人都当我落落洒脱倜傥不羁,只我知自己活得多累。阿欢,这一世我欠你,来世倘若我先遇上,定然再舍不得将你让出……我功力不及他,只能坚持一小会,你快走吧。”   “呵呵,说得真好听。可惜,下辈子我谁也不愿再遇上了。”青娘滞滞望着萧木白清风如玉的面庞,崖上寒风吹起她沾了泪的长发:“……这是保胎的药么?你早该给我了的。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不舍得随你离开吧……唉,终究是虚伪。”   萧木白眸色黯淡下去,微微蠕着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淡淡道:“你快走吧。一路往东,过了江,那里会是个富饶之地。”   “谢了……不说再会。”青娘回眸凄然一笑,清秀容颜上的血还未落尽,倒似染了胭脂一般妖娆。   款款摆着虚脱的身体,抱起地上哭得都没了声音的可怜小儿,紧紧揽进了怀中。左脸儿亲亲,右脸儿蹭蹭,粉嫩嫩的让人怎么疼都疼不够。   “嘤嘤……爹爹和娘亲,不要、不要打架,好不好……”川儿哽咽着,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连气儿都上不来了。   这个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生下来的心肝宝贝啊,他们相依为命吃了不知多少的苦,可是她却不能够自私的将他带走,终究他的爹爹是凄凉孤苦的,终究他身体里淌着玉面的血,她做不到狠心把玉面的心全部都掏空……   将脸贴近川儿幼嫩的耳垂:“我的好儿子,你会恨我的吧?你还这么小,记性又不好,也许明年就该把我忘了的……娘亲不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听你爹爹的话,替他挑一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子……娘要走了。”   逼着自己不去听川儿嗫嗫嚅嚅口齿不清的凄哀祈求,假意去忽略不远处两名男子绝望的眼神,狠下心将川儿放置地上。   ……   锻凌钰闭上眼睛,心口开始剧痛,眼泪和着鲜血滴滴滑落……她要去奔赴她的新生了,只剩给他此生唯一的一个骨肉,去奔赴她的新生……   可是他要那个小东西来做什么?见一次,就想起她一次,还不如一同死了罢!   也不顾此刻羸弱失血的身体,不顾筋脉尽断的危险,豁然运气冲开了穴位,他也不要命了:“既然那么爱,为何不去追回来!”   一道纯黑光影有如暗夜鬼魅般腾空飞起,直直向女人和孩子的背影袭去。   萧木白恍然回过神,秒秒间心口却已被重重一击,整个儿飞出去几丈远,一口血从胸腔里汹涌喷出。   “阿欢,快走——!”   “哼,叛徒!谁阻止我,谁便是和他一个下场!”绝望的玉面夜叉弹出绒扇,倾城容颜上尽是决绝狠戾。   可他才要袭向青娘,原本寂静的树顶却突然罩下来一张斑驳巨网。女人尚不及回眸,已然连带着小儿被将将挑去了半空。   “哧哈哈哈——想走?没那么容易,所有人都走不了了……两败俱伤刚刚好,太尉大人出的真是好点子朕等了这一夜,终于是没白等,呵呵哈!”半空中传来半阴半阳的萧瑟嗓音,有紫青色瘦长身影落于树梢:“别来无恙啊,我亲爱的阿紫。”   “嘿嘿嘿皇上好英明,这下不仅是抓了仇家,连淑妃娘娘都找到了”何唯腆着肥硕肚皮,眨巴着他的独眼嘎嘎地笑。   ——————————   天空一露白,将军府邸便早早忙碌起来。   皇上对自家娘娘的爱真真让人羡慕,即便今日新帝封后、帝后祭天,昨夜竟还是同娘娘相伴不离。可是这会儿天都要亮了,皇后那厢早都已凤冠霞披准备好,文武大臣们也在圣坛上吹了许久的凉风,怎得皇上竟然还是不起身?   安生领着贺老太监小心推开红木雕花房门,隔着屏风轻声唤:“皇上。”   听到耳边有人呼唤,玄柯晃了晃昏重的脑袋,习惯性往身边一揽——凉凉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昨夜的一幕猛然从脑海里掠过——黄灯迷蒙下,好似听到女人匍在耳旁哧哧的笑:“看我,又骗了你。我走啦,你快点来找我”   ……   原来那不是场梦。   一时间思绪豁然清醒。   坐起身来,古铜色的胸膛上果然点点紫/红,一看便知是□遗下的痕迹,可是那个“肇事”的女人却已不见了。见枕头边有信,忙摊开来速速看了一眼,却不过寥寥几字:“等你半年,若你不来,恕我前缘不续。”   ……好个狠心的傻女人啊。   “备马,立刻出城!”近日皇城内外暗里头的翻涌他早已察觉,怕女人遭遇不侧,此刻刚毅容颜上浮起一抹痛纠,披衣拿刀就要出门。   安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连忙惊诧阻止:“皇上……皇后大臣们已经等了很久。”   玄柯难得发怒,冷颜瞪去一眼:“传令下去,立刻封锁城门。所有人等,一律不许进不许出!”   贺老太监低头,压下嘴角一抹玄弧,哑着苍老嗓音:“得令,老奴这就去传话。”   ……   大街上济济穰穰尽都是人,卖馄饨的、耍杂役的、挑担儿的……人们都赶着这个当口做生意呢。从漠北而来的黑色骏马奔腾在街市上显得突兀极了,路人纷纷侧目抬头:“谁啊?今个是皇上大婚的好日子,哪个不懂规矩的这么不讨喜?”   可是那马上的青衣伟岸男子怎得如此熟悉?   有过去在宫里当差的爷儿惊呆了,高高扬起手臂:“看,那不是皇上?!怎么背弓持刀去祭天?”   他的惊呼,立时得到周围一群人的仰望与附和:“哦,是皇上、是皇上!啧啧,威武极了!”   ……口风儿改的可真快啊。   玄柯却没有半分心思顾及,耳边全是青娘软趴趴没骨头一般的声音,一会儿是她捂着帕子媚笑:“看我,又骗了你。我走啦,你快点来找我。”   一会儿那笑又变成了挑眉嗔怪:“我小气极了,才不想看到你娶别的女人……你若半年不来,别怪我寻了别人。”   该死的,昨夜真不该一时心软喝了她的酒……她那样一个薄凉的性子,怕用不着半年就已经不再属于他了!没有了她,他要这天下何用?要那么多荣华富贵做甚?他原本就是个不争的性子,这一路的费心挣扎,还不是全都为了她?如何她却怎也看不到他的心?   心中痛极,又怕青娘遭遇不测,一路驰马狂奔。   从城南将军府到西城门,途中必经过圣坛。高高的坛中央,一身红袍凤绣的姣妍少女早已候了多时,眼见得远处飞来一骑黑亮骏马,那马上的男子,青色长袍逆风飞扬,持长刀挎弯弓,威武得迷花人眼目……这便是传说中百战百胜无坚不催的震国大将军、大宋国天子,她的夫君啊。   想到即将要完成的鸳鸯一幕,着了浓艳胭脂的脸颊更红了……羞煞个人啦。   还以为他要给她一个不寻常的婚礼呢,可是玄柯深邃的眸子里却不曾有她,竟是直直饶过圣坛去了城外。   一瞬间少女潋滟的眼神黯淡了……母亲骗人,说什么以她的姿色、以父亲的身家,天下的男人不敢不爱她。可是你看,那人他就是不爱,他却偏偏爱那个负心出走的平民小妇。   一颗心碎的眼泪沿着精致妆容滴下来,那副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折煞了一群围观的人。   贺老太监揩着拂尘徐徐缓缓走上阶来,淡淡福了老腰,依旧哑着嗓子:“启禀娘娘,封后被延迟,皇上去寻青娘娘了。”   他的言语间很是恭敬,怎得看在旁人眼里嘴角竟似含着笑。   ……   城门口圆眼睛的小兵仔儿忽然得了结巴:“今、今日出城的女子就一、一人,去、去、去的是那东边的方向,卑职罪该万死,没能看出娘娘变、变了妆容……”   “驾——”玄柯听得不耐烦,狠狠一拍缰绳出了城。他如何不知道青娘披着一张假面?哪有女人身体与面皮的肤色差得那般夸张。可是她不说,他向来不问,他爱她,便包容她的全部……   该死的,她却滑溜得好似一只狐狸,到了如今他连她的真名、真面目都尚且不知,她竟又狠心将他抛弃,自己一个人走了……忽然间心中生出无限酸楚,恨不得立刻将青娘寻到,紧紧裹在他怀中,逼着她说爱他。   路边一片茂密森林里好似有红色身影在晃动,隐隐的似听到女子在笑,细一听又似在哭……玄柯心弦一瞬纠紧,赶紧策马进了林子。   寂静的数林中果然有女子红衣袅袅,她的双手双脚被红绳牢牢束缚,四名黑衣执着绳端,拖着她柔软的身体在树干间晃动。   有似哭似笑的嗓音在幽幽吟唱,鬼魅一般勾人心魂。   “玄柯——你别过来——”见玄柯来,女子一瞬清醒,连忙扬声惊呼,声音好不凄厉。可是她嘴上呼喊着,手中的短匕却毫不气地向他的心口袭来。   该死,她被控制了!   “青娘莫怕,待我救你!”玄柯心中焦急,秒秒间闪身避开,伸手取下精弓,眯起眼睛准备向那红绳射去。   四名黑衣见状,立刻变换了位置,那利箭便擦着女人耳鬓刺入身后的树干。   玄柯凝眉,听到青娘吃痛哀叫,可惜他的心神才晃,青娘却立刻又变成了一张哧哧笑脸,持着双刃向他飞过来……   他避,她杀;他躲,她攻,刀刀都是致命的招数。才在他面前嘤嘤的哭、凄凄艾艾让你可怜得不忍动她,下一秒忽然又眉目一挑,满脸杀气地刺向你心口。   玄柯专心应对着,又怕不慎伤着了青娘,又要防止自己被她凛冽的双刃所刺。可是女人那张熟悉的素淡容颜,却渐渐晃花了他的心神。   她哀怨的说:“不是很爱我麽?怎么还要让别的女人做你的皇后?我真恨你!”   她又凄凉的说:“呜呜,玄柯,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来吧,不如让我们一起死?”   ……   玄柯终于开始有些心神不稳了,却还在竭力支撑着。   靠得近了,忍不住便涩哑着磁性嗓音问:“青娘……你做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哧哧你不是总嫌我丑么?一脸的雀斑黄皮……我走了,你正好自由了。”女人妖媚笑起来。趁着这当口,那双刃间忽然弹出一排银针,将将向他的心肺袭去。   “唔……”玄柯抵挡不及,慌忙退开数步,却终究被一枚细小银针刺入,左臂瞬间嗜血一般的剧痛。   她那样自信的女人,几时同自己纠结过容貌?他亦从未嫌弃过她的肤色。   一瞬间,城门口小兵仔儿的声音又浮上了耳畔:“卑职罪该万死,没能看出娘娘变、变了妆容……”   该死的,如何竟忘了这个?忽然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自进了这个林子,他的眼里便只剩下了红,心中越在意她哭、她笑,内力便愈发挥洒不出……定是着了什么的陷阱!   看着玄柯有些熟悉的面容,红衣抿着唇,眼里头尽是薄凉冷意。西疆五幻阵之情幻,中情越深,越难破阵……她赢定了,呵呵哈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爱都被那个不争的女人夺去?连这个自己百般勾引都不成的冷血将军都能为她着迷至此。而自己呢?费劲了心思最后却被当成刀剑来使,当成她的替身来用……不公啊!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敛起,白嫩的颈项却已被玄柯不气地握住:“说!你是谁?青娘人在哪里?”   五幻迷情阵,情醒则阵破。   该死的,她哪里被他看出了破绽?   却也不是个老实的货色,听着男人杀人一般的冷冽嗓音,心中忽生出了恶念,下一秒又变成了酥/媚的口气:“呵,你真心那么爱她麽?……那不如我们做场交易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呢,告诉你她人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咕。。昨天某人又说话不算数了,于是今天更了六千+,补补昨天的双更→→   ☆、娘子合欢   “噗——”女人的身体被大网罩向半空,锻凌钰掌心之力豁然一滞,一股真气强力反噬,胸口如被撞击一般,颀长的身躯直直倾倒于地上。   他本已受重伤,方才那一瞬更是抱着与青娘同归于尽的心不要命冲开了大穴,此刻心头之血喷在地上,鲜红鲜红一片,好生夺目。   林子里不知道何时早已打斗声一片,花幽谷的黑面暗卫与一群蓝衣死士正在竭力厮杀,黑与蓝密密匝匝交织成一片。   “爹爹~~,痛……”头顶上方传来小儿哀哀哭唤,稚嫩的嗓音沙哑哆嗦着,参杂着女人柔声的忍痛安慰,听在耳里,心便越发痛个不行。   他知道那小东西最是恐高。在谷里时总哭着要娘亲,怎么哄都还是哭个不停,只好牵着他去林子里荡秋千,结果他却怎也不肯坐上去,死死拽着他的裤腿越发哭得厉害,口水儿泪珠儿蹭得到处湿,恼得人哭笑不得。   该死的……   锻凌钰撑着两手试图站起来,可惜才撑起上半身却又立刻趴下去。他在掌心运气,却又发现万般吃力……一瞬明白自己的内力正在迅速消失。   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绝望,却也不想让人看出,咬着唇龇牙道:“卑鄙!凡动我女人者,我玉面夜叉必不放过他性命!”   可惜这样的细节却没逃过玄天的眼睛,玄天笑起来:“呵呵哈~~想不到花幽谷绝情谷主原是个痴呆的角色……我在树上看了这许久,贱人的心早已不在你身上,何谓你的女人?”   瘦高的身形从树梢上飞落,抬了抬手,一群蓝衣蒙面便将一群人全全包围。   好似故意存了心思挑衅,玄天踩上锻凌钰苍白手背,在脚底细细研磨:“你看,你如今内力尽褪,已似半个废人,空有一身招式又能奈我何?还不如……我们一起杀了那个武夫,我赐你当个京官供你一世享乐……你说呢,我的小舅子?”   指尖儿被踩得钻心疼痛,却不及最后那句刻意加重了口气的“小舅子”,半世绝傲的玉面夜叉几时受过如此侮辱?一刻间,越发恨极了紫苏的背叛!   锻凌钰咬着牙,抑住胸腔内汹涌的血腥,将一柄素白绒扇向玄天将将指去:“滚……我锻家从来不屑与仇人为伍!即便要杀,在杀他之前,也必然要亲自结果了你这条狗命!”   口中说着,冷冽的狭长凤眸便向几步外的紫苏看去,眼里头波光潋滟,猜不透是轻蔑多些还是嘲讽多些,可惜,那恨却是赤果果地刻进了骨髓。   知道唯一的弟弟已将她彻底抛在了锻门之外,紫苏撇过头,紧了紧鹅毛薄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一辈子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她的心早该死了,一如她将死的身。比不过青娘的年轻,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解释去争取,他们若肯原谅她,那就原谅吧;若不肯原谅,就让她就背负着罪孽死去好了……她累了,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呵呵,一只将死的蚂蚱还敢嘴硬……那么,不如就试试吧。”玄天顺着锻凌钰的视线望去,看到女人一张沧桑沉寂的绮丽侧颜,眼里头掠过一丝寒凉,对着何庆扬了扬手。   何庆费力扯着网绳的另一端,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女人与孩子。那是张与死去的女人十分相似的脸,看多了,竟像是那女人附身回来讨债一般,看得他心底里头直慌张。   肥厚的嘴唇抽了抽,眼里添上几许踌躇:“皇、皇上,这蛇皮大网,再……再拉就要闷死人的。”   好个下贱老骨头!玄天不耐烦扫过一眼,阴着嗓子徐徐道:“或者,太尉大人可以替她们去死不是麽?”   “诶诶,别、别,臣、臣拉就是!”何庆慌忙哆嗦着老腿应下来。那么多的蒙面死士,皇上却执意让他亲自扯绳子,不是试探他还是什么?他如今已经废了一只眼,可不能连命也废去啊……就当他没娶过那个女人、没生过女儿好了。   终究是个自私的混账角色,咬咬牙,狠狠将绳端一扯,登时原本已然十分紧实的网罩又将将缩去了小半儿空间……   “嘤嘤……娘,痛痛……”臭兮兮的蛇皮黏过来,好恶心啊,川儿的手背被勒得条条红痕,忙挣扎着使劲儿蜷进青娘的怀里。多久多久没有这样被娘亲抱过了,每天夜里头梦见的都是娘亲,可是娘亲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白、为什么不对自己笑?   才不及二岁的小儿好似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忙伸出嫩嫩小指头去帮青娘揩额间的汗,可怜巴巴哄着自己道:“不痛不痛……”   “乖……宝贝儿别动,再动,锁得……越紧了。”青娘抑着腹中阵痛,抓住川儿的手费力侧开身体,尽量为他腾出一个半弧形的空间,又小心取出瓷瓶吃了那保胎的药。   不论哪个都是手心手背的骨肉啊,既然来了,怎也不舍得让他们轻易就没了的。   “哼~,一柱香的功夫他若不来,吃多少药你亦是要死!”玄天轻蔑冷哼,步履缓缓地向紫苏走去。   一袭紫青色长裳在风中飘逸,瘦瘦长长的一条儿。明明是平地,他却走得坎坷,他的脚竟是有些瘸了,想必在极乐地府里头,亦受了不少的折磨方才逃出生天吧。   紫苏扭着头,紧着薄毯儿不肯看他。   玄天却偏偏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女人还是如当年一样倔强,咬着唇,眼里有执拗有恨意还有些看不明的东西。   十多年不见了,他看到她眼角有了淡淡的纹路,皮肤也不再如当年那样光滑弹性,瘦了,也黑了……可是却依旧那么美。注定了一世的冤家,看一眼便能记住她万年。   “你竟然回来了。”玄天勾唇,笑着低声说。   忽视不掉玄天的注视,紫苏便也扭过头来,淡淡回了一笑:“怎么,活着不好吗?”却不继续看他的脸,只若无其事盯着他微微不平的双腿。   当年的他可不喜欢穿亮色的袍子……终究是年华易逝啊,老了的人才越发爱那些艳丽的颜色。她不是也一样?年纪越大,越发喜欢将唇儿染得嫣红。不像当年,随便往脸上抹把清泉,那笑脸都像是仙女一般勾人魂魄……   许是进了沙子,紫苏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好似又看到那个遥远的少女“咯咯”娇笑着从天边走来……   那都是怎样的年纪呢?   她脸儿粉扑扑,二八年华,走起路来不摇不摆亦能有一身的风情。他比她年岁略长,一身精致龙袍,清清瘦瘦顽劣不羁,在朝堂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下了朝,对着她的时候却温存又耍赖。   总爱缠着她,不舍得去上朝。她推他,他却懒在榻上不肯走,非要她亲了他才肯起身,眼神儿汪汪的像个受伤的孩子。她心里头讨厌极了,被他气极了却忍不住笑起来,白眼瞟着他,不情不愿贴上他的唇。可是他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全身儿一揽,掀了被子继续与她无休无尽的缠绵,非要逼着她披上祸国妖妃的骂名。   到了巅峰的时候,他咬着她的耳垂,颤抖着逼她、求她说爱他。她自是不肯说,只将双手缠上他的颈,任他忽然加大了力将她娇/躯摇曳,口中不要命的吟吟/哦哦、迷醉欢唱……心里头恨自己没骨气、也恨他对自己的用尽了手段;可是夜半被噩梦吓醒了,拿起剪刀,看着他熟睡后不安的表情,却又屡屡下不去狠心。   那一次次的下不去狠心后,终于是怀上了骨肉……看到他抚着她的肚子,当着太医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说不动容都要对不起良心。可是这样的感觉越强烈,心中的罪孽便越发将她折磨,一闭眼睛便是整院子的鲜血与冻僵在瓮里的少年……终于还是做了那懦弱的人儿,撒手一切离开了。   唉,女人哪,在宠爱与仇恨面前,总是容易屈服于前者;然若要将性命与爱相比,贪恋的终究还是自己。   “你是最近才知道我还活着麽?”紫苏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紧紧相拥的可怜母子,好看的眉毛拧起来。   玄天却不回答她的话:“多少年不见,你还好吗?怎么和我一样,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心疼。”   紫苏勾了勾嘴角:“很好啊。”抿着干涩的唇,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又道:“放了那对母子吧,我们的事与她们何干?”   玄天笑起来,他却看出来她过得不好。守在边塞想爱那人却又不敢去寻他,眼睁睁看着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便整日的喝酒买醉将自己折磨成一把骨头,能好才怪?你看,明明都开春了,却还小猫儿一般蜷在毯子里……真是个傻瓜。   心里头多少有点时隔多年物似人非的悲凉,指尖松开紫苏的下颌:“呵呵,如何没有关系?若不是她迷了七弟,如今你回来找我,我便可以退位与你怡享天年,我们的儿子亦能够坐上九五之尊……可是,如今我却再给不了你荣华。”   他的嗓音涩哑,多少年沉迷声色的后遗症。冷冷招了手,一群蓝衣护卫便将将围拢过来。   “看好朕的女人。”转过身,便向那对母子走去。   他不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可是他这一转身,紫苏就知道他原是深深的恨她了。总是这样,知道她不爱他,便刻意忽视着,有时候想起来了,心里头生气,便转身去往别的妃子处,却也不肯过夜,天黑了必然还回来,再来时又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缠着她逗她笑。   紫苏紧了紧拳头:“你放了他们,我同你离开。”   “哦~~几时你也如此菩萨心肠了?”玄天微弯的背影一颤,回过头,脸上带起阴凉凉的笑:“……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   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这样冷冽,紫苏心底里疼痛一抽……也是啊,她都这样对他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和从前一样?何况他,从来便是个暴戾无情的皇帝不是麽?   抿着唇,笑了笑:“仇恨难解,莫要让它一代接一代传下去。我们的仇恨,我们自己来数算,不要将旁人扯进来。”   玄天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走过来替紫苏扯了扯滑落的薄毯:“傻阿紫,我与你相亲相爱,几时有过仇恨?我的仇,从来只对你以外的人,你若是害怕,不回来不就好了么?”   “我来,只是因为我太累了、快要死去,我想回来故土,落叶归根……这世上的仇,报不完的。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了你。然而你若伤了他们,你要的便再也得不到了。”   玄天的手将将一顿,听清楚那话里的含意……可恶的女人,她竟然这样轻易便将他看穿。   是啊,他这一辈子一切都只为了她,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爬上高位去争取,得到了又极尽可能的对她好;以为她死了,便随着她醉生梦死,一步步往黄泉路上绝望奔赴……可是她竟然活着,竟是去往那人的漠北,空让他吃了这十多年殇情的苦!如今他什么都挥霍尽了,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却又忽然回来,说愿意同她走。   他再不要她假惺惺的施舍,非要斩断她在这世间除了他以外的一切留恋,让她后悔这些年对他的背叛与绝情!   玄天一瞬间阴了清瘦容颜,白而长的手指狠狠捏上紫苏薄薄的下颌:“贱人!你是在施舍我,逼着我恨你么?”   那副杀气逼人的阴狠模样看得一旁的玄铭心中慌乱。知父皇发狂时是个如何的角色,玄铭忙上前一挡,弯下膝盖凄凄跪下来:“父亲,趁皇叔兵马未到,我们走吧!这天下,你不适合为尊,皇叔却可以做个很好的皇帝,父亲何故要执著于一念?况母亲如今已经肯与你离开,天地之大,总有我们一家三口容身之处……父亲!”   少年的眼里萋萋含着苦。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求他的父皇。知玄天一看见他便要不快乐,即便渴望着亲情,也要逼自己屡屡捺下冲动,避免着互相照面。   一个皇城一座宫,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自小父皇在后宫里玩着女人与酒肉,他亦戏耍于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是女人和木偶,大了的时候是女人与熏香。明知那熏香有毒,他却决意沉迷,只因在那香里,所有他想要的,一闭上眼睛便得到了……他曾以为,自己将重韬父皇的旧路,一世迷醉至死,可是后来突然来了个女人,给他送了饭、补了衣,那白苍苍的日子怎生得一瞬被暖热了起来,连他凄惶绝望的心都被捂暖了。他再不想回去过从前那些不知生死的日子,他亦要尝世间人人都有的亲情!   “父亲……母亲如今病体已衰,求父亲可怜,求请父亲不要折磨……”见玄天不动,玄铭匍下腰开始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便在颠簸的崖石上磕出了血痕。   却原来,到了最后竟是这个被刻意冷落的儿子将他看得最透……   玄天仰头对着天空扬声笑起来,心里头忽然更恨,恨女人的狠心,也恨自己对骨肉的薄情:“呵呵哈,说得好听!她若是肯真心随我离开,何用等到如今?……我用半生等她来寻我,她却总也不来!我挥霍着天下,她却宁可守在漠北看别人欢爱,也不肯将我从绝路上救回……傻小子,你以为她为何要同我走麽?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眼前这群人!他们,哪一个都比我们父子分量重!你试试,倘若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我,你道她还肯同我离开麽?”   口中发着狠,一柄长剑便直直对着几步外正戏谑浅笑的锻凌钰将将指去。   玄铭纠结着,不肯去看锻凌钰一身血染的红。   玄天却不肯饶他,硬将他的头扭过去,逼着他看:“就是这个男人,你难道不恨他嚒?该死的夜叉,他明知你是阿紫的骨肉,却狠心用药迷了你!为了引出我来,害你为他那个贱女人吃了多少的苦,怎么如今你却心软了?……我的傻儿子,你一心软,离着死期便不远了!这天下原本就是如此,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你若想要不死,便要将自己化做那无心无情的强者,不然你只能想此刻一样,只有跪在地上求人的份!”   他说着他的一套逻辑,生生将少年的自尊批判得一塌糊涂。也是啊,他这一路费心攀爬,哪一步不曾沾染过别人的鲜血?   玄铭抿着唇,双膝尚跪在地上,却忽然恨不得立刻堕去弯了的膝盖,心中痛苦极了,那原本想原谅的忽然又恨起来,原本想恨的忽然又原谅了,好不纠结啊。   可他的父皇仍然还在说:“我可以放过你娘,你且去替我杀了这个人,你若杀了他,我便放过你们母子走……傻子,你不是很爱你的娘亲麽?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孝心,呵呵~~”   他尚不及反应过来,手掌心便多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有熟悉的阴涩嗓音如咒语一般在耳边催促:“杀了他!杀了他,你和你的娘亲就自由了!我亦不会再纠缠你母子,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快杀了他!”一瞬间混沌的双目里忽然浮过一丝精光,长剑伸出,少年俊逸的脸颊上一瞬染了杀起。   “呵呵,你如今可以报仇了。”锻凌钰跄踉站直身子,低声冷笑起来,垂下的手指暗暗扣动了绒扇的机关。   那副凛冽绝冷的倾城容颜,看得紫苏全身抖了一抖……她不要,也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厮杀!褪下薄毯,顶着寒风,仓皇去扳玄铭的身子:“铭儿!他是娘亲唯一的弟弟,也是你在这世上独一的娘舅!莫要再听父皇乱语……我要你听娘的话,切切不可如此!”   却是扳不动,少年滞滞望了望不远处虚弱站起的萧木白,又转头向对面一身血染的锻凌钰凝去……两个都是他崇拜过又恨过的人啊,崇拜过第一公子的博学多才洒脱不羁、羡慕过玉面夜叉绝情绝义的心肠;也恨过他们对他的欺瞒与狠心,可惜为何此刻三道修长的身影如此立在泠泠风中,却显得这般和谐?   紧咬的牙关开始打颤。   身边的男人却还在涩哑着嗓子催促:“你杀了他,杀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啊啊——!”少年的心智终于是崩溃了,颤抖着双臂将那凛冽长剑高高向天空扬起——   “凌钰小心——”女人与木白的惊呼两厢响起。   可是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却又传来一声小儿凄厉长啼——“呜哇,小川川不要死——”   一柄长剑竟是将将向那苍天高树上挂着的女人处袭去。   “贱人!最该杀的是你!若不是你勾引在先,父皇就不会与七皇叔决裂,七皇叔依旧疼我,我母亲也不会伤心,师傅也不会同舅舅决裂!天下还是之前的天下,我亦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且都是因了你,你这个该死的害人妖精——!”   “凌钰,快救青娘——”荆棘里传来木白吃痛的嗓音。锻凌钰才扣下的暗门忽然将将顿住,一柄染了红的素白绒扇下一秒便向那长剑袭去。   “当——”长剑凌空打了个转,终于在最后一秒偏离了女人与孩子定上树梢。   却还不及众人松口气,“嘎吱——”那结实的树枝却被长剑大力划开来一断口子,原本晃荡的网罩开始“扑梭梭”往山崖下滑落,在空荡荡的天地间摇曳,左一下、右一下,好似无魂的落叶,稍微来一阵风,它便轻飘飘落了地。   孩子哀哀大哭顿时在呼呼山风中回荡开来。   何庆抓着绳端,奈何终究人老,肥硕的身子忍不住望悬崖边滑去,吓得他大哭起来:“皇上、皇上救命啊喂——!老臣还不想死啊皇上——”   玄天却不去帮他,兀自扬着眉站在马车旁对着他笑。这一刻,他忽然恨起来,狗日的玄家,为他卖命落了个家破人亡,到了最后却还不及他一条狗!   一瞬间便又改了口风:“女婿救命!贤婿好心救我性命——”   “噗——”只这说话的当口,人却已落到了悬崖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等文的亲们,啥也不说,先给亲们鞠躬上茶,谢谢大家的支持,爱大家~\(≧▽≦)/~   另外,本文还有三章完结,尘子会努力尽快码字更新滴,群扑倒么么o(≧v≦)o~~   ☆、娘子合欢   蛇皮绳子摩擦着岩石飕飕往下沉,何庆胖大的身子已然整个儿滑落到崖边,只剩两只肥爪攀在崖石上垂死挣扎。那硕大的屁股在空中乱晃着,越发牵引得大网迅速下降。   “呜哇——娘亲……”川儿紧紧揽着青娘,崖石边上的树杈蹭得他好生难受,还有不少毛茸茸的黑色大虫掉下来,吓得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他们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孤伶晃荡着,好似头顶上方那两片大屁股稍微再往下沉一沉,他们就要整个儿向白雾迷茫的山谷底栽去,实在可怕极了。   听着小儿萋萋哭喊声,锻凌钰心口愈痛,即便方才想要与她母子二人同归于尽,却也不是这样一种活生生的惨烈死法。   一手捂住渗红的伤口,极力向山崖边奔去。   “吱——”终于在最后的关头将绳端狠狠踩住。   何庆粗嘎嗓子一顿,挂着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下一秒却越发哀哀嚎得大声:“苍天大地~!贤婿啊,不枉我闺女辛苦伺候你多年,还给你添了香火,果然是自家人讲良心喂~~~”   哼。缎凌钰忍着胸腔内汹涌的血腥,颀长的身躯站在悬崖边俯视:“老匹夫,你方才叫了我什么?”   他的笑容那样好看,狭长的凤眸,弧度向上弯起的薄唇,即便是嫌恶的冷笑亦能迷惑人心魂……难怪人人都叫他玉面夜叉。   何庆被踩得都快要抓不住崖石,心里骂着贱/人狗杂/种,嘴上却仍然荡着谄媚:“嘿嘿~~贤婿,我叫您贤婿~!您好歹也是我家夫人认下的女婿,我女儿的夫君,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一张肥厚的面皮~,方才还要将我的女人孩子吊死,这会儿却做起了老丈人……可惜,我玉面夜叉平生最厌恶的便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狗骨头。”锻凌钰莞尔笑开来,脚下再度用力,一只纯黑缎布鞋挑开何庆攀浮在崖石上的手,顿时那巨胖的身体便向白雾迷蒙的悬崖下跌去——   “啊——,姓锻的!当年你爹军权在握,惹得皇上忌惮,老子亦是被逼……况我儿子亦被你弄死,何家绝了香火,欠的债我早已还清!……你也不要太得意,小心看看你的女人和小兔崽子吧,哈哈哈……”粗嘎绝望的声音在空荡山谷中回荡,听在耳里像虫子一般恶心。   呵,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锻凌钰凉凉笑起来,讨厌这番话被崖下的女人听到,倾城容颜上尽是地狱般的森寒。   过去了多少年,那场撒满鲜血的旧事他可一丁点儿都不敢忘,母亲雪白的侧影、襁褓中弟妹的脖子、少女被撕裂的衣服……还有他脸颊被刻上的罪,哪一样出离了这个狗东西的手?他不过只要了他儿子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还不清了啊……那么多条人命,你以为你是谁?”锻凌钰抚了抚光滑的脸颊,弯下腰去拾起脚下的绳端。方才为了冲破穴道,他的心口已经被血染透了,此刻才用力站了这一会,便已然快要虚脱,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那网罩里的女人,眼里却盛着满满的绝望与惊恐:“锻凌钰,绳子、绳子……救孩子——”   他心中懊恼,以为她又开始恨他曾经杀了她哥哥。可惜他的手才扯住绳端,却“嘶啦”一声,那原本被狗太尉抓握的一截却忽然裂开来一口子,“吱吱”开始变细。   卑鄙,好个六亲不认的老东西!   锻凌钰一拳砸在崖石上,狭长凤眸里充溢着可怖杀气,秒秒间慌忙撕下一卷长袖向崖下的绳子缠去。   “呵,死期到了……”不远处,玄天拾起剑,向锻凌钰清瘦的背影眯起眼睛。   痴沉于爱而不可得的傻瓜啊,我杀了你,可是为了救你呢,不然你一辈子比我还要痛苦,你又要惦记着我的仇、惦记着抢了你女人的男人,我亦要担心着你的报复……多累人不是?   那掺了内力的冷剑便擦着寒风,直直对准崖边纯黑的背影射去。可惜失了武功的锻凌钰专注着救崖下女人,竟丝毫未曾察觉。   紫苏才放下的心一瞬间狠狠痛起,好似又看到多年前满院子喷洒的红。   “凌钰,小心——”   “娘——”玄铭还来不及阻拦,一道红影已然从身边擦过,秒秒间与那疾驰的白光怦然相接……   ……   玄柯一路急急飞马而至,久征沙场的他,深邃眸子将周围迅速一扫,只见一柄锐剑正向山崖边的黑衣男子袭去,千钧一发之际,那魁梧身形立时在马上腾空一跃。锻凌钰还未察觉身后危险,整个儿已被玄柯扯开在一旁,他尚不及恍过神,一道青衣早在眼前晃过,飞身闪在了山崖下。   失了重心的斑驳网罩正在迅速下沉,玄柯矫健步伐轻踮在直线倾下的崖壁上,一柄碧血寒刀将那绳端一挑,牢牢在手腕上卷了几道。他左臂本已受伤,此刻沉重的力道激得他身子一个踉跄,三人在空中连连翻转了几个圈,差点儿摔下崖去。亏得崖边正好有一块山石突出,方才在其上艰难站稳。   一刀子撇开那斑驳大网,里头的人儿已然惨白了脸色,女人尚在急剧喘着气,孩子却已晕厥。玄柯放下宝刀,将川儿软绵绵的身体平摊在山石上运气,方才抬起头去看青娘:“为什么要走?”   他的语气沉沉的,分明抑着满腔隐忍。深邃眸子凝着身旁的女人,化开真颜的她不过十**岁模样,剔透的肤色,抿着精致小唇,眉眼间娴良又安静,哪儿像那个一身软骨的妩媚少妇。虽早已猜测过她的模样,却从来不知她竟是这样的年轻,一刻间忽然了然她那孩子一般来去不定的别扭脾气,心里头也不知是宠是怜还是该发怒。   青娘抚着起伏的胸口,见玄柯这样看她,方才记起来自己天将亮时的那番作为。双颊顿时浮上淡淡红霞,每次赌气离开他,到了最后却总要他将将跑来收场,好生没脸面。若然她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府邸等他,那么谁的阴谋都不会得逞。   却也终究是个执拗的角色,只看着玄柯那缠裹的手臂:“你受伤了……是不是那个女人?”   “无妨。”玄柯站起身,山石不大不小,他魁梧的身型正好将青娘娇小身躯牢牢笼罩在阴影下。   “没事就好。”青娘低下头,一时有些尴尬。是有多久没再见过这样冷冽霸气的他,就仿佛当初她在漠北惹怒他时,他明明生气却仍死要面子隐忍着不肯发作的模样……好生让人慌张。   才想着要退后,却猛然一只长臂将她往精悍胸膛里一拉,她还完全没准备好,就被拉进玄柯那道熟悉的沉稳气息当中,听到他砰砰起伏的心跳。   玄柯低下头,嗓音肃冷得让人心慌:“为什么这样走开?我险些气得要杀了你。”粗糙大掌揉捏着青娘瘦削的肩膀,好似要将她牢牢刻进他灵魂深处,可是她的身体这样软,一点儿也不肯让人好好掌握。这样的感觉,就似当初她才拖了衣裳将他勾引,转而便又在茶铺门前一忽而栽进这人的怀、一忽而撞进那人的座,让他心中懊恼却又不知道该要拿她如何。   “我只是怕你……会爱上那个女人。她那样年轻漂亮……家世又好。”劫后余生的女人竟然还要对着他笑,脸色苍白苍白的。   这样轻的年纪,该比他小了十余岁吧。她的美竟超出了他的臆想,她若不说话,便似初次相识的清冷深闺少妇;可是一张口,那副软趴趴勾人心魂的口气,除了她却再没有别人……这样柔弱无骨的女人,到底对那个幽冥一般的男子该有多爱多恨,方才肯为他吃那么多的苦,逃出来生下骨肉独自一个人辛苦生活。   “……你连走都不愿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玄柯将青娘越发揽紧,将她发丝凌乱的脑袋全全埋在胸膛里,贪婪呼吸着她的味道。   感受到男人苍凉的叹息,青娘双手主动环上玄柯窄而精悍的腰:“他们将她化得那么像我,你竟也未曾上当。”   “唉,你让我真不知该要拿你如何……”   “你出来寻我……你的皇后……她不生气吗?”   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玄柯蠕了蠕唇,却最后什么也不解释,只将青娘裹进他尚好的右臂:“把过去的都忘记,和我回去。”   这时候的他是霸道专横的,青娘看到他深邃眼眸里的潋滟,怎么能够忘记,他原本就是个肃冷清傲的大将军呢。   青娘道:“我知道你在生气。”   玄柯却不答她,弯下腰将地上的川儿抱起:“……从今日起,在我解除旧党之前,再不会纵容你一人在宫外生活。”   “嘤嘤,大大……”醒过来的川儿吸着鼻子,软绵绵揽住玄柯的脖子。熟悉而温暖的胸膛啊,这些个月为臭爹爹吃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小嘴抿啊抿,可惜心肝儿太激动,哆嗦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完整,一瞬间又好似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哑巴。   “我说过,我不要我们的孩子生在宫……”青娘安抚着川儿,才要说话,却听到上头玄铭一声惨烈绝望的长呼:“娘——混蛋,你竟然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娘——!”   一瞬间才要说出的话又将将咽下,赶紧催促着玄柯向崖上攀去。   ……   却是玄天与玄铭二人抱着紫苏跪坐在不远处,紫苏脸色苍白,胸口不知何时竟被一柄长剑贯穿,急得青娘立刻便要下地奔将过去。   一柄带血的素白绒扇却将她三人一挡:“放下我的女人。”毫无温度的森冷嗓音,那说话的人苍白的倾城容颜,一身森寒气息,是锻凌钰。   锻凌钰笑,凉凉地看玄柯一身青衣端端立在山崖边,魁梧挺拔、一身正气……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不懂风情的男人,除了会打战,到底哪个地方强过他?   这还是他与玄柯的第二次面对面呢,第一次在极乐地府,他执一柄绒扇与那狗皇帝相斗,玄柯忽然从天而至,带兵突围,那时候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比谁甘拜下风。   可是这一次,他失了武功失了女人,玄柯却成了坐拥天下的皇帝;他想将女人带走,然后再派红衣前去刺杀他,可是玄柯不仅没有死,最后还将那该死的女人揽进了自己怀中……呵呵,有些人啊,总有这些好运气。   “请将我的女人放下,不然……”锻凌钰弹出折扇的锐利刀锋向玄柯逼去,一双潋滟凤眸却紧紧凝住青娘不放,他就是要看着她,看她到底还要如何伤他的心。   可惜女人却将脸颊埋进了男人的怀,不肯多看他一眼。   “我听青娘自己决定,她若愿意,我必不阻拦。”玄柯淡淡应着,却越发紧了紧怀中女人。他知道她在发抖,知道她终究心底里爱过。可是即便知道了,他亦要帮她将那不堪的旧情坚定斩断,他要她从此幸福,再不要惶惶度日……她亦要为他的心负责。   锻凌钰眸间一冷,暗暗捺下汹涌的血腥:“呵呵,好个薄情的大将军。若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做上皇帝的位置麽?她原本就是我派去骗你,如今任务既已完成,便是我接她回去的时候……你得了天下又抢去我的女人,难道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嚒!”   “我原无心为政,倘若在意她骗我,今日便不会来。这一世你比我先出现,上苍给过你无数的机会,你却不珍惜。你既不知珍惜、也不肯悔改,最后输了她的心,又能够怪谁?”玄天拨去那柄扇子,多少年刀光剑影,一眼便看出锻凌钰早已失了内力,却还在任性坚持。   却也不想为难他:“你走吧。我答应过青娘不杀你,便一定不会要你性命……你且去看看你阿姊,她亦是为了你而受伤。”   “噗,阿紫、阿紫你……”身后传来玄天艰涩的痛叱。   锻凌钰执扇之手微微一颤。   青娘终于狠心开了口:“凌钰,你既曾经逼迫我,便该理解紫苏的不易。许多事,女人若能反抗,早已经反抗了……逝去的倒退不回来,眼前的走了亦没有了,你不要再如此执迷不悟好不好?”   却原是我逼你麽?锻凌钰扭过头,心头开始剧痛,合欢的嗜血之盅啊……在玄柯抱着女人与孩子飞上悬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可是骨子里头不可一世的冷傲,即便是输了亦不肯在情敌面前示弱……   他哪里知道青娘原是在为紫苏开脱,心里头恨,嘴上却还在笑,永远是个不肯伏低的自负角色:“她早就该死了,一个忘却血海家仇的下贱女人,哪有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你却不一样,你为我裁衣、为我熬药,你夜里头不肯睡觉,偷偷用指头抚我脸颊……欢欢,我知定然还是爱过我的,只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满意了对不对?……你是在怪我杀了你的哥哥么?可是,我的家人亦死了,我还有尚不及一岁的双生弟妹,他们全死了!几百条的性命,我却不过只用了你家的两条性命来偿?如何你还不知足?”   青娘转过头,不愿去看玉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痛苦神情。爱与不爱,哪里是用数字计算的?他爱她,可他的爱对她而言却是一步一步沉积的恨。她无论怎么给他解释,他却永远只知怪罪于别人,从不知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反而越发决绝地将她逼入绝境,逼着她的心越发冷却。   “……你不去,我也不再劝你。可是紫苏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看在你我二人一场旧缘的份上,你先将我们的冤仇放一放,且容我去看看她。”口中说着,便再不多言,催促着玄柯急急饶过锻凌钰,向紫苏奔去。   ————   紫苏被抱在玄天怀里,失血过多的她原本蜜色的肌肤白得仿若一张宣纸:“……你看,我不是我劝过你吗,你若执意要杀他们,你要的,便得不到了。”   玄天哽咽着,憔悴的容颜上满是颗颗混浊的泪:“可我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我,最后还是得不到你……阿紫,手上沾了血,一辈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难得他一个刚愎自用的男人肯这样当众示弱,紫苏艰难伸开双臂,抱住玄天微弯的脊背。曾经那么贪恋过他结实的身子,现在却瘦了,一点儿情/欲也生不出来,好似他们已是一对暮年将死的夫妻。   她伏在他耳边,不经意拔下发丝上的小簪:“傻瓜,旧恨难解,新恨不了;恨由谁起,便由谁化,这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我原以为,这场仇恨,最后不该由我一个女子来化……”她轻抚着他的背,听到他心脏脆弱的跳动,然后手中忽然狠狠用了力,那精致的小簪瞬间便没入男子薄薄的胸腔。   “唔……”玄天捂着胸口,秒秒间神情由惊讶、震惊幻化成了恨,立刻却又变成了然:“阿紫,你……你竟然……噗——”   “沾了毒的,不痛。”紫苏桃花眸子弯起来,一如曾经对着他调皮而任性的玩笑,再度用力将簪子拔出来、再刺入:“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世上胡闹,怕你最后会不得好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此刻将你带走安心……这样很公平不是吗?我一死,你对我的仇、他们对你仇,还有我对你的仇就全了了……呵呵。”   她悠悠笑起,笑着笑着,眼泪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汩汩冒出来—而他终究是对她好过啊,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她最美好的光景就只剩下那段日子了。   玄天亦跟着淌下两行浊泪,艰难地喘着气:“……告诉我,你、此生可曾有哪怕一日爱过我……告诉我答案,死在你手里,我、我亦甘心了……”   “到了现在,你还要问我吗……傻瓜。”紫苏不回答,慢慢地合起玄天的眸子,将他揽进她怀里。   “娘——”玄铭大哭起来,少年的嗓音瑟瑟发抖着,话已不成句。两个至亲的亲人好容易相聚,他却还不及享受一日合家之喜,便又成了个孤儿,你让他情何以堪?   “师傅、皇叔,你们快来,救我父亲母亲——”他开始仰天咆哮,苍茫的山谷间尽是他绝望的哭腔。   急急赶至的玄柯忙用指尖扣住大穴,止住紫苏的伤口:“我原准备今日去寻你母子,你们却先走了。”   那熟悉却陌生的温热触感让紫苏浑身一颤,口中忍不住涌出一抹鲜红:“该死的,总是这样丑的时候被你看到……你莫要再帮我运气,我没有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早晚是要死的。只是没想到死的时候,还能见全了你们,也该满足了。”   玄柯握住紫苏的手,刚毅容颜上毫不遮藏的痛苦:“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这些年折磨自己?你可以来找我,我亦不可能不安置你……你却不肯来……如今大局渐稳,你又……你让我如何向铭儿交代?”   呵呵,只是为了向铭儿交代麽?紫苏凉凉笑,笑自己的贪心,这个的爱要来了,又去贪那个的爱。   “我大约是上辈子欠下你们了。人世间生死轮回,今生去了来世继续,有些债,却是非要用命抵偿的,今世若不还,下一世便又要一世苦修纠缠……我这一世还清了你们,下一世便可以自在,想爱的爱,想恨的恨,一且都随我,有什么不好呢?”   她说着,又抓过青娘冰凉掌心抚上将军温热的手背,从怀中掏出来一串小珠与一本小册:“我、原本心里头恨你们,恨一个让我动情,却对我的视而不见;恨一个与我相亲,却抢我所爱、伤我至亲……有时候我想,不如下毒药毒死你们吧,毒死了便痛快了。可是我却下不起来,我恨到了底,却还是爱你们……爱你们还不够,我还爱、你们的骨肉。你看,我原准备了小珠串儿给她的,想骗她小小年纪便被我虏获,跟我学酿忘川酒……可是现在却来不及了,你替我交给她,告诉她,曾经有个干娘,好生嫉妒过她的娘亲……”她又吃吃地笑起来,抚上青娘眉心的痣,真好看啊。   青娘的眼泪扑梭梭往下淌,握过紫苏的手抚上自己平坦小腹:“不管,我最不喜便是传话,这话你留着自己同她去说……你这个狠心又自私的女人,总嘲笑我丑,如今我变回来了,你却又故意要走……你笑话够了我,自己却走了……你既狠心走了,索性将我们都忘个干净吧,下一世做你的自在人去罢,再不要记起我们这群人、这辈子的苦和纠缠……”   青娘语无伦次重复着来来回的几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泪滴嗒溅下,一辈子从来未曾掉过这样多的眼泪,一番也不知到底是对紫苏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啊,她们都是一样的女人、一样的遭遇,没有人再比她们互相更了解了,就好似她是她的娘家。可是紫苏却将她先行抛弃了,让她形单影只,从此她除了那个爱她的男人,再也没了能够取暖的地方。   “傻瓜,忘了做什么?这一世和你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又结束,我还不甘心呢。我在忘川桥头等你着,孟婆卖她的汤,我卖我的酒,等你们过了桥我再去赴我重生的路……这次我可不要比你先来,先来的总是惨的,谁先来、谁先动了情,谁就注定要输了……”紫苏费力抚了抚玄天凉凉的青丝,抬起视线去看不远处巍然伫立的锻凌钰:   “先来的不懂爱,伤了爱人的心;等到他懂爱了,那后来的人却已经将她受伤的心补上,什么也轮不到他了……人啊,千万不要去鄙薄别人,谁的故事不是谁的模板呢?老天爷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给每个人配上那么多个不相同的故事。”   说了这一番话,她的力气已然所剩无几了,脚底的寒凉渐渐往上弥漫,连腰间处都僵麻了。   最后凝了一眼玄铭,又抬头看了眼玄柯:“好好待我的儿,不要让他太苦。”然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么苍白的容颜,逝去了生命却依旧风韵得让人心疼。   “娘——”玄铭哭得越发大声,少年的心伤成了碎片。   “干娘……”川儿小手儿抚上紫苏的脸,想要去唤醒她,可是眼睛却被青娘凉凉的掌心抚上,视线一片儿的黑。   “……你以为我又愿意吗?可是上天如此无情,先赏了我恨,又让我堕入了爱;待我终于明白我错了,她的爱却已经死了……我若不争取,便什么也剩不下;可我争取了,还是什么也剩不下……你叫我如何能不逼?不恨?”锻凌钰不知何时踱至身后,他的嗓音难得如此平缓,周身弥漫着一股嗜骨寒气。   嘴上说着,又对着玄柯勾唇凉凉笑了起来:“呵呵,你赢了,我输得彻彻底底。怪苍天,如此偏心,你们走吧。”   有皇城内赶来的禁卫开始处理紫苏与玄天的遗体。   ……   “把他们葬在泽和园吧,那原就是他为她所建。”青娘揩着发梢,崖上寒风吹得她满头青丝乱舞。   “好。”玄柯微微点头,小心扶住青娘尚且纤细的腰身:“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便带着你与孩子远远离开。”   “恩。”青娘回他一笑:“你说,到底一个男人是先爱上女人的心,还是先爱上她的身体?……我原想知道,假如没有合欢,你还会爱上我不会。所以我便将脸化了,想要在失忆前离开你,看看这辈子自己是否有幸,可以真正得到一人之心……”   玄柯勾唇,刚毅容颜上浮起一抹宠溺的无奈:“傻瓜,我们都已不是少男少女的年纪,那样纯纯的悸动不会再有了……我爱你的身体,因着爱上你的人,可是这样的爱,你却不能说它不是真爱。因这世间,所有能够相伴到老的,都离不开那最原始的。”   他这样说亦不无道理,青娘点了点头。她亦算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变故,那些心灵相爱的,爱了一辈子却不得可,远远相看挂念着,倒还不如一对夫妻朝夕共处呢。   “走吧。”青娘道。   “好。”玄柯将川儿架上肩,一手揽过青娘的腰。   锻凌钰孤伶伶站在紫苏的脚前,看他们窃窃低语着走远。晌午的日头渐渐明朗,树影下点点黄光斑驳,明明曾经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如何竟觉得他们三人才是最登对的一家。   听到不远处的小儿好似叫了声爹爹,他的眼里豁然亮了亮,垂下的掌忍不住握起来……可是却不见一人回头,他的眼神便又瞬间黯淡下去。此刻,假如有谁肯回头对他说,“来吧,你也来”,那么他宁可与那人平分青娘亦愿意,哪怕分给他的仅有十分之一……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小合欢”有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涩哑哑的,好生没底气。锻凌钰摸了摸脸颊,方才明白原是自己不知何时张了口。   该死……堂堂男儿汉,如何这般拿不起放不下?   他怪着自己的心软,可是他的口却不听他,叫了一次后,胆子似乎越发大了。   “阿欢。”他又叫,声音又大了些许。   女人的背影在斑驳阳光下渐渐缩小,他仿佛又看到6岁那一年,她扎着小双鬟,挂着满脸泪花可怜巴巴的唤他哥哥。他那么讨厌她,原是要将她送去做那最卑贱的艳女,却一瞬改了主意,谴她去了厨房……   她长得真快,才不过一眨眼,立刻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每日在路边的轿子里偷觑她,她走路总喜欢低着头,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他好奇,故意在她跟前一站,大冬天的她却将他泼下一身的水,害他原本虚弱的身体越发寒凉。他本要罚她进濯衣堂,可是看到她一手的冻疮,匍在他脚前为他小心擦拭,忽然又改了主意,送她进了绣衣房……从此她的笑啊、怒啊、恨啊,全进了他的眼,再也抹不去了。   可是此刻她却在一步步走远,她这次一走,他便再也没有力气将她追回来了……他的势力他的武功全没有了,他成了最无用的人。可是他才不要半世悲伤,留下她、或留下自己,独在世间终老,都不是他想要的。   锻凌钰颤着嗓音唤起来:“欢欢。你回过头看看我。”声音很虚弱,却分明毫不掩饰的祈求……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啊,竟然在最后的时刻学会了祈求。   青娘忍不住顿了顿,终于再做不到将他这一句的呼唤刻意抹去。   察觉掌中小手微微颤动,玄柯握着青娘的指尖紧了紧,又松开。住了步子,低头凝着青娘。   青娘低下头:“把孩子给他吧……那人太可怜。”   “好。”玄柯将川儿抱下来,小心塞入青娘的怀,有些不放心地望了眼锻凌钰:“我就在这里等你。”   “恩。”青娘点头,心里头为着他的大肚生出感激与愧疚。   抱着川儿一步一步走过去,她原以为自己走了很长的路,却不知其实不过也才百步远。   两人靠得这样近的距离,她站在他跟前,却已经不是他的妻。   锻凌钰抚上青娘细碎的长发:“肚子还疼吗?”   青娘摇摇头,将川儿小心放下地:“木白的药极好。”   “……我早上还想要杀你们……你恨死我了吧?”   青娘不答,嘱咐道:“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找个爱你的女人。”   “……你曾经定然也爱过我的,是不是?”锻凌钰却不肯放过她,直直凝着青娘素白的脸颊。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致,好似她说不,他立刻便要逆风倒下。   青娘抿了抿唇,没说话。   锻凌钰却已经明白了……可惜明白得太晚,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里生出苍凉来:“呵呵,怪我。太自负。阿姊说得对,来得早的,注定是要受伤的……对不起,我的小合欢,让你吃了这许多年的苦。若有来世,我玉面定然不会再欺负你,我们之间不要有仇、也不要有恨,从一开始到结束都只有爱……你今生不愿给我,来世却不允再负我。我在忘川桥头等你,等你来,来续下一世的缘分,你答应我可好?”   他口里又溢出一抹鲜红,今日已经留了这样多的血,他再经不住任何的激动。   青娘回头,看着百步外那道魁梧的身影,不用看也知道玄柯此刻眼里头潋滟的缱绻与忧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冒出来。   却还没意识到锻凌钰的话不对,突然脚下已腾空飞离开地面。有男人绝凉的嗓音伏在耳畔,发着狠:“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往那座桥,我怕我迷了路,来日再寻你不见,所以……”   “……不如我们一起去好了。”呼呼下落的过程中,青娘看到一双狡黠狠戾的冷冽凤眸。   玉面夜叉,得不到的,宁可毁灭了也不能留给别人……她怎么能那么天真那么心软,竟然还以为他已经心死了。   “青娘——”   “阿欢——”   她听到崖顶上传来两声熟悉的呼唤,可是身旁的男人忽然伸出一手,严严捂上她的口鼻,不容她呼吸。   朦胧中,她好似看到悬崖上飞下来那道魁梧的青衣身影,那人拽去她的裙,然后她的裙子撕裂开……接着身子便轻了,堕入了缥缈。   “唉……”遥远的天边,又传来那个黑衣俊美少年幽冥般的叹气,他说:“罪啊……这可是你欠我的呢,我的小美人。”然后他从黑木躺椅上俯□来,抓过她脏兮兮的手,抚上那道狰狞的印记。   ……   “呜哇——娘——”清冷的悬崖上忽然响起小儿一声破啼,那像要撕裂的稚嫩嗓音,倒像是给方才一场情爱争战唱起了哀歌。   萧木白从荆棘里艰难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挪至川儿身旁,抱起他脏兮兮的小身子:“凌钰……你又何苦如此。”   “嘟嘟,娘亲……没有了……”川儿抹着眼泪,小小的手臂缠上萧木白肩膀,哽咽着将他往悬崖边扑去。   断情崖边寒风烈烈,有女人的裙裾在崖石上呼呼舞动。清风如玉的昔日江湖第一公子怀中揽着小儿,好似听到竹林里幽幽传出一曲勾魂的极乐笛声。   她偷偷躲在竹子后,以为自己的身体还如幼年时那般单薄,可惜他却一眼发现了她紧张的心跳。   他放下笛子,作出一副肃冷模样。他说:“出来吧,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听。”   “你吹得真好听。”她仰慕地抬头看他,手指头儿纠着衣角:“我、我就是来告诉你……我又攒了五两银子,现在一共有七十九两了。再等等,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便可以买地生娃娃了……”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不慎暴露了那最隐秘的心思,又慌忙捂住口,想要逃出竹林。   可惜他一弯腰,秒秒间将她捞在了怀里。   这世间的情爱啊,不是有缘无份,便是爱恨纠缠,少有能两情相悦的。爱了却不能得,得了却不懂把握,把握了却又被掠夺……几时由得人说了算。   小儿还在哭,小小的身子俯视着空荡荡的谷底,好似不将娘亲找出来便不肯抬头。这样小的年纪,脾气便如此执拗,像极了他的父亲。   “乖,若是他们不再,从此木白叔叔便是你的爹爹。”萧木白将川儿裹进怀里,拾起地上染了血的白绒折扇。   一道白衣身影在仓皇的情爱战场上飘渺掠过,那崖上便立时复了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拖更的孩纸低头羞答答。。。。   ☆、大结局(上)   断情崖,自古多少绝情断爱之人最后的归属,大约因积累了太多的阴气,这里除却白骨皑皑,倒也林木旺盛,奇花香草,风景美如仙境。   夕阳时分,一对锦衣禁卫正在树丛中穿梭。想是搜寻了许久,各人脸上都带着倦惫,长剑儿在乱木丛里拍拍打打,惊得一群鸟儿扑梭梭飞起,抖下一地干涸的旧叶烂果。   “好个臭鸟,砸了老子一头屎!”小个子士兵恼极了,抬头拍着脑袋。只这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不远处一颗古松上竟赫然有女子残裂的红裙在随风摇曳,惊得他顿时扬声惊呼:“看,皇上!那是皇上!”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只见那枝头上挂着的人,一身青衣,身型魁梧,腰间坠下一把宝刀寒光凛冽,不是自家皇上还能是谁?   一时间寂静的林子便豁然热闹起来,侍卫们忙着拉马救驾,倒无人注意岔路上不知何时而过的一队黑衣鬼魅。   萧木白揽着川儿穿过林木向湖边走去,身后跟着四名通体全黑、头带黑篷的花幽谷一等黑面,他们行无声、去无影,仿入无人之境。   丛林外是一弯白雾袅袅的温泉,大约得了地气滋养,才不过二月之春,湖边的花草便已十分繁盛。那繁花之中横卧着一名黑衣绝色美男,想是昏迷已久,胸口的血已然凝滞。满头青丝枕在一块光滑鹅软石上,石下暗红点点,面色虽苍白如雪,嘴角却挂着一丝满足的玩味笑意。   他的怀中紧紧揽着一名清秀女子,大约从崖上落下时被他护得很好,倒不见有明显伤痕,因在温泉边呆得久了,脸颊些许红润,着素花小袄,亦在沉沉昏睡。   “娘……爹爹……”川儿见此情景,挂着一脸可怜泪花就要往下扑。小孩儿不记仇,即便这个坏人爹爹时常欺负他,隔了一夜不见,小心肝里头倒只剩下来挂念。   “别动。爹爹头上有伤,待叔叔好生救治。”萧木白安抚着,将他小心放下。又从怀中掏出两粒续命丸送入二人之口,清理了锻凌钰的伤,方才对着身后黑面淡淡示意。   “是。”那四名黑面便自觉分作两队走上前来,将二人紧紧相偎的身体小心拉开,分送到预先带来的两辆马车上。   川儿蠕着屁股才要爬上娘亲身边,却被萧木白一把抱下,塞入对面那辆黑漆漆的可怖车篷。他扑腾着小短腿儿怎也不肯去爹爹怀里,木白无奈,只得又拿出一粒清甜小丸将将塞入他口中。眼皮儿便开始发沉,很快打起了盹。   “记住,从此莫要在爹爹面   前提及你娘。若是将来有缘,我们后会有期。”萧木白亲昵蹭了蹭川儿软绵绵的小手,爱怜地将纯黑缎面帘子合上。他说得郑重,也不管那挂着口水的小儿是否听得明白,摆了摆手,马车便开动起来。拐角转了个弯,很快消失在一片花红草绿之中……一辆往东,一辆往西。   不远处锦衣禁卫也护着那天子至尊远远离开,才热闹起的山谷一瞬又复了寂静。有细风拂面,他淡淡笑着,拂了宽长衣袖,亦往另一片无人之地离去。   ……   “红尘间爱恨无极,尽相忘也并非是件坏事……只望此后天涯海角,不相遇,不纠缠。”   ——————   时日飞梭,眨眼已是盛元年间8月。   新帝勤政爱民,才登基不过半年余,废帝落下的萧条便已了然无迹。连同着不见踪迹的亦有那在江湖与朝廷间叱咤风云多年、素有美人谷之称的花幽谷,好似一夜间从世上消失一般,所有的分阁、花楼忽然间人去楼空,再访不出一丝一痕,一如它当初鬼魅般忽然崛起,如今它的消逝也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有存了心思的人曾试图闯入主谷,却只见原本通往谷外购药的小道被毒蛇乱草埋没,蜘蛛四处扎着网儿,一片荒芜死气。那去的人不是中阵身亡便是被毒虫残了身子,渐渐的,花幽谷便成了一个死亡的传说。连带着成为传说的,亦有善恶无常、绝色倾城的谷主玉面夜叉,还有那清风不羁却甘愿屈居其下的江湖第一公子萧木白。   夏末的江南,繁花似锦,百姓升平,宽阔的街市上有摆摊儿营生的、有闲逛着遛鸟的,亦有穿梭于人群中持剑的江湖过客。自古朝廷与江湖明看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千丝万缕,朝廷一旦清明,江湖便又复了先前宁静,放眼去天地间尽是一派生机盎然。   当然,那最盎然的,自然还属鱼龙混集的茶馆酒肆。   说书先生将花幽谷一遍又一遍吹得多了,玉面夜叉便渐渐吹成了神,成了神的自然也就该过时化古、被渐渐淡忘了。人世间风云变幻,有如过眼云烟,旧的去了新的来,若要问如今皇城根下街头巷坊最热门的,还不如说说当今圣上的宠妃青娘娘。   有小道消息暗传,青娘娘原为花幽谷谷主一生之唯爱,其人容貌生得不甚美丽,却偏生一副骨头媚若女蛇、勾人魂魄。只因不慎在谷外走失,被当时尚为大将军的圣上所救,自此从不近女色的冷面将军便仿若变了个人,江湖上亦有了一场与朝廷间的争乱。那输了的谷主   玉面夜叉心灰意冷,终抱着小儿落崖弃生;登了天子宝座的大将军亦置后宫三千如若无人,独独将她宠上了天。   青娘娘自也争气,霸宠后宫半年余,终于在几日前从宫中传出消息,原是身怀龙子已有半月。当今圣上而立之年仍无子嗣,自是喜不自禁,也不顾朝臣反对特特封她为“帝妻”,意即帝王之妻,与皇后平起平坐。除了上古时不分尊卑的娥皇女英,千年来只此“帝妻”之称却属第一,这青娘娘便愈发成了女中传奇。   ……   后宫到处莺莺燕燕,红的裙粉的香,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好春光。通往合欢殿的路上,浩浩荡荡簇拥着一群女人,牡丹髻金步摇,盈盈碎步风姿款款,还不及走近,已然一片“咯咯”娇笑入耳。   却原是皇后领着众妃去看望孕中的帝妻。   女人的嫉妒总是藏在最深的心里头,然若是遇到同病相怜的人儿,那嫉妒藏得久了,便也忍不住开始探头露角。   有绿衣妃子抱怨:“青妃恃宠而骄,从来不看望皇后姐姐,如今竟还要姐姐先去看望她。啧啧,这架子端得好生了得。”她父亲是主掌财政的一品大员,又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年纪,占着与皇后沾亲带故,从来说话直来直去。   旁的另一个便酸溜溜地弹了弹帕子:“姐姐你说的好没道理,人家青妃如今又是怀孕又被封了‘帝妻’,那风光可是你能比得?”   “切,她日日夜夜的霸着皇上,连皇后姐姐都不知让一让,再怀不上龙子,那可就对不起天地了。皇后姐姐,你说是不是?”那绿衣妃子更气闷了,撒娇一般扯了扯前边女子坠下的宽长衣袖。口气里的醋味越发浓烈,熏得皇后华倾颜原本端庄的精致妆容也微微僵了颜色。   “妹妹再莫胡言乱语。”华倾颜弯了弯唇。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头儿却掐进了掌心。   转了个弯便到得合欢殿。   特特临着圣上寝宫盖起的新殿,清简素雅的装饰,华丽而低调,哪一样都看出不是凡俗之品。   有小宫女伺在外头,见人来,忙谦恭跪下地:“启禀众位娘娘,青娘娘才休息下,皇上吩咐说不要打扰……”   她的声音说得很低,却偏偏惹得众人不悦——好呀,果然架子端得紧呐,不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罢,姐妹们主动前来探望,竟是门儿也不肯让进嚒?   那绿衣妃子不痛快了,挥挥袖子抬起嫩白手臂:“放肆!皇后娘娘在此,你一个小小奴婢也敢阻拦?!”   一掌挥下   ,小宫女顿时红了半边脸,嗫嚅着不知该要如何说话。   华倾颜这时便将绿衣拉住:“罢了罢了,左右也无甚要紧之事,做什么打她?”   几人啧啧不满着便要携手离开,殿里头却传来一声慵懒的柔媚嗓音——   “哟,打了我的人,这便要走了麽……我家的奴婢皮糙肉又厚,不怕伤着了妹妹的手?”   长发如瀑,身段玲珑,着米色丝薄长裙,覆一缕柔软红纱,将里头春光半遮;生就一副无骨娇躯,不摇曳亦自有道不出的风情,你讨厌她嫉妒她,却还不得不欣赏她的美,不是那勾心勾魂的妖精帝妻还能是谁?   自动忽略去众人眼里各种杀人的刀子,青妃懒懒扶起那跪地的宫女:“昨儿一宿伺候皇上,方才去了御书房~~整夜的没歇息,只才让我睡了这一小会儿。怠慢了姐妹们,实在该罚~~”口中吃吃笑着,又往肩上揉了揉,自往殿里头袅袅而去。   看着那妖媚散漫的背影,几人心中气极,恨不得她立刻滑到,将将淌下来一地的红血,却偏偏愈是嫉妒愈要跟着她进去。   殿内纱屏后的软榻上被褥凌乱,满室衣裳乱覆,还有些来不及散去的诡秘气息……虽自进宫以来皇上从未临幸,然对那红尘男女之事,众妃子谁人不知?一时各人脸上的神色越发红红白白,你揪着她,她笑着你,巴不得有个不要命的出来泼上几句,又怕日后被人倒打一耙,平白遭了算计。   “如今姐姐怀了龙子,就不要太辛苦了……日后有什么应付不来的,招呼上姐妹一句,我们替你挡了便是。”终究绿衣妃子年轻性急,手中帕子揪得拧成了一团。   青妃做娇羞状:“我倒是有提醒过他,可惜他如何也不肯去……我心疼他,总不好次次逼着……昨夜原就让他去皇后娘娘那里的,他不肯,非要我……”好似想到了各中的细节,一时淡淡雀斑的脸颊瞬间又红了。   她却还要继续一口一个大逆不道的“他”,越发听得众人心尖儿疼。   华倾颜精致妆容上的神色终是渐渐沉敛,好似这一屋子的诡魅气息快要让人窒息,忽然的想要早早离开,便朝身后招了招手。   “是。”有宫女恭身走上前来,手上端着一个食盘,里头盛着一钵香浓四溢的鸽子浓汤。   华倾颜弯了弯唇,努力晕开一抹和乐笑颜:“青妃替本宫照顾皇上,着实辛苦。如今又有皇上血脉在身……本宫怜你娇弱,特地着御厨做了这份给养滋补汤,望你   好好保养身体。”   “谢皇后娘娘,青妃惶恐。”赶紧作一副感动模样收下,见绿衣直勾勾盯着她的小腹看,干脆又当着众人的面将那钵浓汤喝下,只留下些底儿在碗里,方才躬身谢过。   一袭美人便又婷婷袅袅离去,有风吹来,白玉小径上一路尽是脂粉飘香。   “……嗤嗤,真是一群傻子。”青妃笑起来,懒懒地取下鬓间特质银针,往剩下的汤里探去。那眉眼间的娇羞跟着这动作一瞬便没了踪影,只剩下满满的冷蔑与浪/荡。   转了个身,准备继续招呼暗室内的男/色/们出场,却猛然撞进一堵结实的高墙。   熟悉的成稳味道,低头看到他缚在龙袍下的结实窄腰、魁梧修长的身型,吓得心肝儿都要跳出,赶紧猛拭着胸脯:“吓死我了……你看你那群女人,都快要把我吃了……”一片儿薄纱从肩上滑落,那半敞的身子又故意往年轻帝王笔挺的身躯上趴去,手臂上一朵彼岸红花妖冶勾人。   玄柯冷冷拂袖,挡掉她的赖缠与勾引:“给你的还不够多么……人都走了,莫要再装。”他今日着一袭精致玄色长袍,左袖口用金线勾勒着一朵极小合欢,这还是那个女人离去前留在他枕下的旧物,却如何穿它也不腻。   许是整日忙于革新政事,又或是心中惦记着远方女人的喜怒哀乐,时间不过才去半年,人却已清瘦了不少,本就俊逸的容颜便越发线条刚毅,让人轻易不敢抬头直视。   红衣有点扫兴,艳红的唇儿向暗室方向努了努,又撅起来:“他们哪儿可比得了你……啧啧,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有多么本事,能让你这样一个威武角色乖乖的置三千美人于不屑……”   才说了一半,对面的英俊帝王却瞬间冷了脸色。知触及了他的禁区,便又赶紧改了口气,软软媚笑道:“说吧,下一步该要我如何……这张麻雀老脸看得实在腻味,赶紧早早还了我的自由身呀。不然过段时间,难不成还要我顶个枕头装孕妇……”   她是个天生的浪/荡/骨头,在花幽谷又时时被罚禁/性,这半年进宫做了那女人的替身,方才得了释放。还没尽兴呢,只想到装了孕妇便不能日日与一众美/色/苟/且偷/欢,巴不得立刻交了差事,赶紧出宫寻乐。   “你不是都喝了吗……她们想要你如何,你尽顺着做戏便是。”玄柯肃然拂袖,转了个身大步向殿外走去:“你要的我已经给你备好,最后的自由,就看你如何表现。”   殿外贺老太监早已备好了   车马,车轮子轱辘轱辘,去的却是城外皇觉寺。皇觉寺乃大宋国国寺,数百年来香火不断,寺内苍天古树、青灯古佛,如入世外。   有剃发少年蒲作于佛前静修,见人来,眼里掠过一丝惊诧,又赶紧阖起双眸,掩下满目苍凉。   ……   “我来接你。”玄柯勾了勾唇,见少年不应,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制长盒:“旧党将清,朝政清明,我来还你玄家天下。”   向来是个不善解释的肃冷男子,赠了玉玺,一道长裳掠过,转瞬便行在殿外长阶上……魁梧的身形渐行渐远,四周清净,又只剩下来满室若有似无的禅乐之声。   将那玉盒轻轻打开,少年巍然不动的清瘦身躯豁然晃了晃,终是两道清泪淌下来:“我知道……你要去寻她了。”   ————   盛元年间8月,大宋皇后华倾颜因妒生恨,联合众妃谋害天子血脉,并毒死帝妻青妃,惹怒圣颜,打入冷宫。   后经查,华宰相勾结兵、民两部尚书,多年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残害忠良,造成国库亏虚、冤案累累。皇上仁慈,念及年纪已老,只将一行落马贪官举家发配南洋、西疆等地;又发动新一轮科举,破格任用贤才。然终因痛怜青妃故逝,亦无心为帝,于盛元9月初亲自从皇觉寺请回旧太子玄天,改年号“万和”,此后亦不知去向。   自此朝廷旧党全除,政面一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早先才淡下的花幽谷传说忽一夜间又成为茶肆酒坊里的一大热门话题,只那故事里,除却玉面夜叉与青娘娘的刻骨生死之爱,又新添了一代帝后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houhou~~下章。。。。《归田园居》。。想看将军如何追妻咩→→   ☆、大结局(下)   南地有镇名为桥苏,这里小桥流水、四季如春,镇上百姓安逸富足,每日早早在卖汤圆的大嗓门吆喝中起床,茶肆里泡泡酒馆里唠唠,天黑后又在画舫姑娘们的嬉言笑语中歇下,似乎不干活都有花不完的银子。地方虽小,却自成一方,香茶美酒,快乐好似神仙。   说起这酒,那最香最醇的自然当属街尾一家小小的忘川酒铺。起的名字虽不甚动听,可那酒,馥郁芬芳,味甘而清醇,入口便好似能涤了人心肠。过路的商旅进城喝一碗,忘却一路颠簸疲惫;出城时再揣上一壶,消一身晦气,一路好运平安。   老板娘名叫合欢,是个怀孕的美丽少妇。不过双十年华,肤白唇红,扎一弯松松月牙髻,喜着一身水色的红,安静的时候不言也不语,好似一张陈年美人图;倘若你要逗她笑起来,嘴角边便漾开一个浅浅小梨涡,一如她的酒,醇净而清甜。都已怀孕七八月的身子了,走起路来却还似没骨头一般,轻盈盈,摇曳曳,直教人春心荡漾。没有人知道她从何时出现在镇里,好似一夜之间,那忘川酒铺便忽然平地生出一般,洋洋百里酒味飘香,好不勾人胃口。   这里的百姓生性懒散,并没有人去讶意打探,因着她的招人喜欢,酒铺生意反倒十分之好。   都是些商户人家,有钱有貌的少爷公子哥儿不少,每日的闲着无事,偏喜欢摇着扇子往她店里头钻。摆上两壶忘川,楞楞地将胳膊肘儿望座上一撑,她笑,便也跟着她傻笑;她怒,赶紧端起碗来装模作样喝酒,赶也赶不走,今日赶了明日照样的来。更有大胆的,实在按捺不住那颗荡漾的春/心,便拖了镇上大脚张媒婆将将前去说媒,也不介意她年纪轻轻却怀了孩子,做大做小随她可劲儿挑。   却说去找张媒婆说媒的人委实不在少数,张媒婆得了钱财乐得欢喜,自是按着各人给的银子高低排着先后次序,倘若银子给的多,替他说的话就多;倘若银子给的少,亦给你在娘子跟前拣了好听话敷衍几句。   偏那合欢娘子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但凡你说起这个,她便只是傻傻的发笑,说得多了她又犯起瞌睡。久了,张媒婆黄金不倒的铁招牌便砸在了她脚下,自此但凡是有关于她合欢的姻缘,镇上的媒婆便齐齐绕道不接。   合欢自是乐得清净,每日的除去酿酒看铺,便是同桥对面斜坡下的一对小夫妻聊聊天、吃吃酒,无聊打发着日子。她在这镇上,只得了这一对小夫妻算是朋友,虽和那叫魏阿常的白面丈夫三天两头拌嘴怄气,因着妻子小京在中间贤惠调停,倒   也处得和乐。   9月的天,北方大约早已刮起寒霜,南方却依旧气候怡人,只早晚稍许凉意。   早早地才将店门打开,那对小夫妻却已从门外走了进来。小京一袭宽松长褂,掂着六月大的肚子,手提一挂小食盒,还未进门先闻其声:“京城里来的宝贝,别地还买不到呢~!夫人你这么瘦,可得好生补上一补。”   “又是你们京城里的老爷送来的?”合欢小皱眉头揶揄着,不信一身纯朴的小京真有什么京城里的富贵亲戚。只当她关心自己,便从柜台里取了一沓小儿新衣送过去:“给,前日去买布头,顺带也给你家宝贝做了几件。”   “嘁,你这是什么口气?只怕你见了我家娘子的老爷,心动得连路都走不动。”魏阿常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将她顶回去。   那个痴情的冷面皇帝,半年来隔三差五的送补品问消息,巴不得即刻便卸去一身牵绊飞来桥苏镇。也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白吃白喝着人家的东西,吃饱了就望柜台一趴打瞌睡,从来也不知关心问上一句。枉自己每次还得屡屡在信里头撒谎:“啊,有啊有啊,说是很想见见老爷当面谢谢您呢”……呸,好不虚伪。   心中替那冷面男人不满着,手上却并不见闲,抬手从架上取了一壶新酒准备往嘴里头灌,却被小京一巴掌打空,赶紧又将将缩回手来。满眼的喜爱与退让,却是个真正爱老婆的角色,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察觉合欢些许落寞的神色,小京忙对着丈夫眨眨眼,岔开来话题:“哦,对了,这两日镇上新开了家武馆,桥苏镇第一家呢!听说那教头长得魁梧又英俊,只往场院中间一站,一镇的姑娘都挪不动步子了。夫人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合欢恍然回神,眉眼弯弯笑起来:“有那么厉害的人麽?看把你的魂儿勾去。”   “得,这点我倒是不怕。”魏阿常撇撇嘴,好不得色的表情:“那教头我见过,整日板着一副脸,连瞧都不瞧女人一眼,哪里肯看上我家娘子这样的平常角色?”   说完了,见小京作势要打,赶紧往柜台里将将一藏,险些撞上合欢的肚子。   小京撅着嘴:“说的也是。不过要是碰上咱夫人这样的角色,怕迈不动步子的便是他了,哈哈。”眨着圆圆大眼狡黠一笑,捏住小魏的耳朵过桥回了自家小面铺:“走啦,回去做生意。”   合欢自是不感兴趣,只心底里终究好奇,到底是个怎样的高傲角色,竟然敢将一镇   的美女视若无睹。等到去镇中心采买物品的时候,便忍不住特意拐到那武馆门口,悄悄往里头打量。   角落里看了一眼,见场院中间的那人着一袭白衫黑长裤,端端立在院中央,脊背宽而笔挺,好不威风凛冽。还没见到他容貌呢,心脏却已完全不听使唤的砰砰跳动起来,等到听见周围一众少女吃吃的笑话声时,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挺着个大肚子突兀地站在了门中央……   羞煞个人啦。   赶紧揩着篮子要走,只移步的一刹那,又看到那教头正好转身看过来——鼻梁笔挺,五官清隽,眸子深邃得好似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渊,像有无尽的秘密藏在那里头。明明周围那么多美人,她却偏偏只觉他在看她……心肝儿莫名突突跳得厉害,赶紧速速低下头仓皇离去。   自那以后,合欢每晚便开始做同一个梦,梦里头自然是那个宽阔的背影,当然还有另一道模糊的黑裳。他们一个唤着她陌生的名字,一个揽着她在天空飞,她听不见声音,只知自己轻飘飘的怎也落不下地。   许是9月天燥,晚上睡不踏实,半夜醒来便觉得丹田处似有欲/望在涌/动。一边羞愧孕妇还能有此反应,一边却又抑制不住的想要那欲,每次的对象竟然全都是他……好不知羞耻。   屡屡睡不好便没有了力气,早晨起来去挑水,不长的一段路也不知到底打了多少个哈欠。她如今月份渐足,怕起晚了人多路滑,不慎撞伤肚子,每日便都是早早的趁无人时候去打水。   却次次都能恰好遇见那教头在江边打拳,他光着结实的臂膀和爬满斑驳刀痕的胸膛,淡淡晨光打照在古铜色肌肤上,晕开来一片诱/人的好看光泽,直看得她眼花缭乱。知道不该看,却又忍不住频频去偷瞄;见他像要转过来,又赶紧埋下头故意摇着井绳,低眉顺眼不说话。   动了春心,走了心神,脚下一个不小心滑上一跤。   才准备惊呼,手腕却被一只大手将将搀扶。   不用看都知那扶了自己的是谁,一颗心瞬时腾腾跳动起来……知他到底还是注意到了她。   也不知那“谢”字到底说出口没说出口,反正是对他福了福身子,羞红半张脸。   他似果然如人们所说,十分严肃又不爱讲话,只“嗯”了一声,细细打量着她鼓起的小腹,然后忽然地弯下腰,将她手中扁担夺过,主动帮她挑起了水。   她恍然回过神的时候,手心却已经空了,还来不及说“不用”,那人却已经大步在前头走开。   她只好跟在后面走,一前一后,她走在他的影子里,倒似夫妻一般和谐。有路过的婆娘见了,笑眯眯调侃她:“哟,你要等的人终于回来啦。”   她脸儿红彤彤,想解释,却还来不及开口,一群的女人已经从身边嘻笑着擦肩而过。   那些暧昧不明的眼神,她哪里能看不明白内里的含意……紧紧攥着手心,一会儿咬着唇儿恼、一会又羞赧抿嘴笑。   那教头便停下来等她,好看的剑眉微凝起来,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何一副痴痴的恍惚模样。   她走神,扑通一声撞进他怀里。那般高大而魁伟的身材,她娇小的身子罩在他胸膛下,忽生出好大的压力。脸颊更红了,忙摆着手急急辩解:“你不要误会……她们、总是这样开我玩笑。”   教头表情很严肃,深邃的眼眸凝着她,许久才低沉着嗓音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姑娘你家在何处?”   合欢一时又甚觉尴尬丢脸……都怪你,做什么自作多情,看不被他笑话。   眉眼弯起来,假作大方一笑:“哦,我来引路。”   两人并排的走着,好似为了照顾她怀孕,那教头走得十分之慢,才锻炼过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沉稳气息……靠得这样近的距离……她的身体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明明先前二人中间还隔着三掌距离,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臂腕却已经贴上了他结实的窄腰。   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假装抬起头去看太阳,想看看到底被那人看去笑话没有:“呃……怎么称呼你才好?”   “东方。”他嘴角好似向上勾了勾,下一秒却又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走,表情严肃而清冷,好似根本不屑低头看她。   这样的表情,越发让合欢觉得很受伤……他应该是看出来了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吧,不定心里在如何笑话自己呢……他连镇上最美的姑娘都看不上,她这样一个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女人也好意思打他主意,真是没羞没臊。   心里头就赌气了:“快到了。你放下来,我自己挑吧。”   东方微凝着好看的眉,似乎十分不解女人为何突然不高兴起来:“你方才说了什么?”   他的眼睛那么深邃,像能洞穿她一般,直看得合欢心中慌乱。忽然又怪罪自己的无理取闹了,低下头:“我说我自己挑。”   垫起脚尖就要去取扁担,那白苍苍的手指头儿却被忽被一掌温   热握住……   东方不说话,也不低头看她,只将她细腻的手指往掌心一藏:“走吧,再不回去该下雨了。”他说的那么肯定,好像她理所当然就应该要听他……真是个霸道的人呐。   合欢咬着唇,别扭地想要将手抽出,东方却越发握得更紧,一点儿都不容她反抗。她抽了两下抽不出,也就由得他握去……其实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感觉真心好温暖。   一抹娇小的背影衬在那高大魁梧的阴影下,远远看着像极了一对恩爱小夫妻。一路再不说话,才到家,果然一道黑云压下,“哗——”一声下起了大雨。   ……   秋雨绵绵,一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月份足了出门不方便,那人便天天的来,来了也不同你多说话,他包揽了挑水的活,又将你后院的柴火垒得整整齐齐,除了回武馆教学外,其余的时间几乎待在忘川酒铺里。你才逼着自己将他忘记、不许去想他,转了个身,他却又挑着水推开门进来,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英武身影,偏让你想忘都忘不了……那心里头的荒草便被这场秋雨浇灌得呼呼疯长起来,有时候他不来,反倒心里空空落落得紧。   一群整日泡在店里头喝酒的公子少爷们便不乐意了,挑着东方转身的时候,偷偷探过身子来:“我说合欢娘子呀,这个土匪教头难道就是你要等的那人?”   “瞎说什么呐……”   合欢自是一眼羞恼瞥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否认,然而每次听到她不承认,东方的眼神便隔着人群看过来,那么冷冽而霸气的,隐隐似还含着忧伤,直看得她小心肝扑通通一阵乱跳。   暗里头早就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议论,有说他原是个退役的大将军;亦有人看到他一身斑驳的刀痕,猜他是被朝廷招安释放的绿林头目,不然哪来那一身霸气的凛冽威严?   合欢心想,管他将军还是悍匪,终究都是刀口下生存的一介武将,倘若翻起脸来必然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便默默地、很没良心的将他与巷子口那个一脸横肉的可怖屠夫划上了等号……怕惹怒他现原型,渐渐就不敢在他面前轻易与别的公子少爷调笑;再有人问她东方是谁的时候,她就只是低头笑着不说话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人们越发默认了她是东方的女人,再来店里喝酒的时候大家伙儿就规矩多了。东方好似十分高兴她的转变,每次打烊吃饭的时候,总要替她夹上好几回的菜,他从来都没问过她喜欢吃什么,每次夹的却全都是她爱吃的……合欢嘴上   不说,心里头却愈加眷恋起这样一个面冷而心暖的男人。   ……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是腊月初。合欢要生产了,因为是冬天,小京的产期也快要临近,不能过来帮忙照顾。酒铺已经好几日不曾开门营业,东方也忽然不见踪影,裹着厚重的被子孤伶伶躺在床上,想到即将要面临的分娩一幕,忽然从未有过的思念起他来。   她没有亲人,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忽然天神一般闯进她的世界,一步步挖着温柔陷阱让她适应他。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见了……想着想着,眼泪便掉下来。   “砰——”栓紧的门却忽然被撞开,一道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寒风将将袭近。   她还在没出息地抹着眼泪,便看到那人卷着一身风尘仆仆,指挥一群徒弟往门内搬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进来。   看到她的眼泪,赶紧走到门边牵住她的手:“前两日出去走了趟短镖……”   合欢却又生气了,气自己才不见他两天就想念,掉眼泪又被他看了去。扭过头去不肯看东方:“你来干嘛?”   “……我搬进来照顾你。”许是路上奔波累极,东方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见合欢眼泪越发扑梭梭的往外冒,嘴角竟破天荒溢开来一抹爱宠戏谑。   啊呀,这个家伙……实在是坏透了。   ……   一夜痛到天亮,终于生了个娇滴滴的小女儿。东方将那软绵绵的粉嫩小人抱在怀里,简直比她还要激动。淡淡胡茬小心翼翼蹭了蹭女儿毛绒绒的胎发,清隽容颜上溢满对她的感激。好似那生出的是他自己的骨肉一般,无比郑重地凝着她的眼睛:“谢谢你,合欢。”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怎么两个字从他嘴里头说出来这样拗口?合欢觉得他应该叫她另一个称呼,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可是那副认真而动情的模样看得她好生感动,心里头暖暖的。   她说:该谢的是你。   她产后身子虚弱,东方虽请了个老妈子却仍然不放心,许多事都要亲历亲为,连她的贴身小衣也要为她亲自清洗。她本觉得不好意思,但他执意,便只得由着他。   他疼极了她和她的女儿。女儿娇气,每天晚上都不肯好好睡觉,怕她累坏身子,东方便整夜的守在她房里,抱着小小的人儿低声唱着军歌转圈圈,高大的背影在黄灯下拉着长长的影子,才出生不及一月的小人竟然越过娘亲第一个对他笑。   他有时候   也累极,累极了就趴在她床边睡着。她半夜醒来抚着他淡淡的胡茬,心里头空荡荡又暖洋洋……说不出的矛盾滋味。   再后来,东方的床就搬到了她卧房的小外间。每天夜里听着他的淡淡轻鼾,便成了合欢一夜最好的安眠曲。   ……   一个月过得真快,坐完月子老妈子便走了,东方却似并没有要搬出的意思,依旧每次武馆酒铺两头奔波,下颌生出胡茬儿一片,好生憔悴。   合欢心疼他,看着他清瘦了不少的背影,不忍心让他继续这样无名无由地照顾她母子;却又总也不舍得开口赶人……一直就这样拖着。   越往下拖,心里头便越发慌,怕他哪日突然一走,她会活不下去;想让他留下来,却恐他实下里已有家室,她又不可能委屈做小。   想听他对自己如何表态,他却好似偏偏在等她开口,她不说,他也不说。   心里头纠结,想去问小京,小京却亦在待产,且那对小夫妻一向十分惧怕东方,哪儿肯替她出主意。想来想去,便决定豁出去了。   合欢将自己洗涤一新,产后被照顾得极好,胸前鼓鼓的,纤腰细细的,翘/臀儿一如昔日那般紧实。着了茶花小袄,配一条水红长裙,再绾一束松散月牙,登时便像那初嫁的美丽小娇娘。   特地下厨煮了一桌子好菜,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等东方回来。   等到日落天黑,东方卷着一身疲惫从武馆归来,看到她难得悉心备下的美味,果然一脸都是欣喜。   合欢绞着帕子,亲自为他斟满一杯忘川:“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没有别的手艺,这儿做了些衣裳,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你带回去给你的家人。”说完了,便从旁的桌上取过一个小屉,里头叠着衣服和银两。   只那衣服的最上层,却赫然一件妇人鲜艳的时兴裙子。   东方楞了一下,忽而勾唇笑起来,淡淡道:“好。”然后便低头吃起饭菜,再不与她说话。他的修养原是十分之好,即便累了一整天,却仍吃得这样儒雅。   看来果然已经有了家室呐—一   合欢内心一下子失落,那顿饭顿时吃得没滋没味……虚伪的女人,早知道他答得这么干脆,还不如不问。你看,才一试探,他立刻就要跑了……算了算了,跑就跑了吧,现在走了总比日后爱上他了才离开好。   这厢思绪翻飞着,却听到东方将筷子一放,一颗心忽然又揪起来,以为他要说出些什么重大的决定。   东方却只是眉眼弯弯笑她道:   “想不到你的手艺如此不错。”然后便自去了隔壁收拾行装。   好个不懂风情的家伙呀……恨得她直咬牙。   碗也不洗了,盈盈碎步回了自己房间,“砰”一声将门关上,便去拆卸今日特地做的一番打扮。她奶水特别多,女儿又吃得少,经常湿了半身衣裳。此刻小胸兜儿已经漾开来好一大片,女儿却已经睡着,只得用白纱条儿将那两隆丰//润缠上圈儿,不让它继续往外溢着奶水。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系绳儿的手一顿,没来由竟是浑身骨头一软。   “我累了,不送你。”嘴上冷冷顶着那人,心里头却终究痛,没出息地又开始冒眼泪……讨厌的男人,明明有女人了,做什么还来招惹我?   门外那人语气淡淡的:“衣裳落在里头。”   她这才看到他一袭湛青色的长裳还覆在她被褥上,想到昨夜他累极了依在她枕边缱绻酣睡的模样,心里头越发恨起来。揽着衣服准备就要往外扔,只才一转身,却撞进一堵不知何时而至的滚/烫人墙。   “傻瓜,赶我走,如何自己又哭。”东方的语气里满满嗔宠,长臂将合欢紧紧揽在胸口,表情很正经,嘴角却好似噙着一抹狡黠笑意……这副模样,必然是又将她那点小心思洞穿了的。   “……拿你的衣裳走啦,做什么又进来?”合欢气闷闷的,气自己没志气,屡屡主动往他陷阱里儿跳。咬着小唇捶着东方的胸膛,抬头却见东方眼神不对。这才看到自己不过只着了一抹紧绷绷的小胸兜,那高/耸的顶/端已经晕开来一片湿闰,依稀可见里头两颗突/起的小红/莓……还有中间一道幽/深的ru/白/沟壑……   羞死个人啦。   窘得她慌忙尴尬闪躲,却被东方狠狠一拉,双脚腾空了:“啊……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走吗……我自然要拿了属于我的女人再走。”东方任由她打着,粗糙的手掌开始霸道地解她衣裳。本就没系紧的红绳被他轻轻一扯,丝薄的胸兜瞬间便向地上滑落……满室尽是她浓醇的奶/香味儿,他魁梧的身躯将将一颤,才要抚上那两颗柔/软,却看到那雪//白/丰//茹上缠裹的白色布条,脸色顿时沉下来,周身的气息一瞬肃然。   “做什么如此,难道……你竟不肯喂我们的女儿?”他的嗓音灼灼,表情很是受伤。   合欢被他一股生猛的成熟气息熏得懵了脑袋,哪里管得了他话里的“我们的女儿”,只喃喃挣扎道:“不是,奶水太多……馨儿吃不   过来,我涨得好难受。”说完了又觉不好意思,慌忙伸出手遮挡。   “傻瓜……难受了为何不告诉我?我离你这样近。”听完她的解释,东方的嗓音登时如着了火一般开始沙哑,霸道地将合欢两手拨开,一手揽着她细软腰身,一手便去解那湿/润的白色布条。   合欢挣扎,却越挣扎越发软了骨头。东方的手指在和她打战,那样粗糙的触感,直将她原本涨/圆的茹/头挑逗起来,颜色越发红润得好似那新鲜草//莓。他的气息越发紧促,淡淡胡茬贴上她圆/白的柔软,那娇//挺//鼓//胀的茹//头顿时被吸//吮进他滚//烫的薄唇。他好似十分熟悉她的敏/感,灵//舌一深一浅的吸着/咬着,吸得里头的奶水像山泉一样汩汩淌出来,连腹下的森//林都好似都被他浸//润了。心里头又羞又爱,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熟悉了与他这样……被他拨/弄得受不了了,干脆也不再闪躲,主动去了裙子附上身去。他的青/龙早已昂//扬//抵在她的森/林外,水色红裙一去,整个身子便瞬间如被掏空一般,酥了骨头没了魂魄……   “呵……啊……”嘴里头忍不住溢出一声一声连自己听了都要羞赧的荒//靡/吟/哦……一瞬间又好像走进了那个梦——红罗帷帐,鸳鸯锦被,有人在耳边轻唤她娘子,缱绻缠//咬着她微凉的唇:“青娘,给我……给我半年时间,我便带你离开。”   另一侧耳畔,似又传来幽冥一般的森冷笑语,有人萋萋道:“我最爱的小合欢啊,我在忘川桥头等你,等你来,我们一同去赴下一世的恩爱……”   意识便渐渐模糊了,忘了如何被这英武魁伟的男子抱上了榻,忘了他是如何将那大勿送/入她的身……一场鱼/水/交/融,缠/绵如胶/似漆,欲拒却还迎,生死尽相忘……极乐巅峰那一声痛吟之后,幽径最深处的柔软被一汪滚//烫//热//泉满满包融,他魁梧的身躯将她牢牢缠裹,他们肌肤相亲,毫无遮挡,贴合得完全没有距离……   英武的男子气喘吁吁,粗糙手指爱恋抚弄着她被汗渍浸染的长发,缱绻吻上她的唇:“傻瓜,不知你每日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   她被他弄得丝毫没有力气说话,只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怎的忽然觉得自己原是只被诱进了狼窝的小羔羊。看到他在深深凝视她,好看的唇角勾着诡秘的笑,想到方才自己那一番不要命的梦/浪姿态,心里头恨极了他,抬手就去遮他的眼,不许他再看自己。   东方却将她的手取下来,放在   唇边缱绻轻吻:“真好……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美好。”却也不等她提问,又柔声道:“我们的女儿姓东方可好?”   “才说要走,几时又成了你的女儿……”欢爱后的合欢肤色粉嫩,懒懒地靠在东方精悍的胸膛怀里,连说话都气若游丝。白净手指在他斑驳的肌肤上轻轻划/弄,想象他这三十年来的刀光剑影,却看到他胸膛上一新一旧的两个牙印,语气便又开始发酸了:“都要走了……却还要着样耍弄人家,好没良心。”   “不是你要赶我走吗?”东方俯□来,深邃的眸子濯濯潋滟,带着戏谑浅笑。   下复/部又袭上一杆坚//硬,合欢气息一紧,慌乱中吐露真言:“我只是试试你……”   “我知道……我也是试试你……舍不舍得我离开……”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东方好笑轻刮她娇俏的鼻子,孔武身躯往下一覆,又要开始动作。   “唔……你竟是这样的坏……”合欢轻轻捶打,见他皱眉,又赶紧收回手来,扯过床单往身上一掩,指着他那一深一浅的牙痕别扭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曾经有过几个女人?”   “此生只你一人。”东方叹息,深邃的眸子如深渊一般望不到底,像藏着无数个秘密。   她又失落了,咬着唇:“油嘴滑舌……反正我不会给别人做小的。”   “哦?我的娘子竟如此有骨气。”他的语气里又带上调侃,好像在逗着一只调皮小宠物……让她一瞬间又气馁,人家还未说要与你如何呢,你竟将将自己赖缠上去了,怎么可以屡屡在他跟前这样没有志气。   得贪欢时且贪欢,何必去想那些大啊小的的不开心事,合欢便轻抚着散下的青丝讪讪引开话题:“他们说你曾是绿林土匪,怎么会有东方这样文雅的姓氏呀?”   男子眼前略过一道黑线,宠溺捏了捏她粉色的脸颊……叹息失忆于她未必是件坏事,整日个呆呆的,脑袋里却尽装着这些无厘头的思想,实在让人可气又可恼。   “是啊,若不用这样文雅的姓氏,如何勾得你甘心做我的压寨夫人?”他好笑道。   女人果然又羞又恼,小拳头儿又开始捶打他。   他却将她揽进他的怀,淡淡胡茬摩梭着她敏感肌肤,极尽了爱宠……把从前的痛忘却,只剩下来最真最简单的喜怒哀乐,即便将他的一丝一毫都忘了干净,他亦心甘。只要她快乐,他亦有无数的时间让她重新爱上他,不是麽?   “那是我娘的姓。”贴得近了,东方磁性嗓音渐渐沙哑起来。   >“唔……你娘的姓真特别,为什么不用你爹的呐?”合欢被他揽得不留一丝空隙,听到他砰砰跳动的心脏,心里头亦被他装得满满的,想要听他讲那传奇的旧事。   “因为曾经答应过一个女人,要放弃一切来寻她……包括父皇……父亲给的一切。”东方扳过她凌乱的发,偏让她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她却发现他爱极了那个女人,心里头又开始发酸:“那她……叫什么名字呀?”   “青娘……这名字好听吗?”   好听……她心口突地一跳,好似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忽然从脑海里一晃而过,下一秒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才不肯告诉他好听呢……吃醋的女人可不愿施舍旁的女人一丝赞美:“你那么喜欢她,她还要故意躲起来考验你,真是虚伪啊。”合欢假假无事的笑起来。   “是啊,她真是虚伪。”东方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玄月,看到女人眼里渐渐涌起的酸……欣慰她终于学会了吃他的醋,开始在意他的风花雪月。   “我知道了,你找不到那个青娘,想找个人替代她,所以才一步步把我往陷阱里引,对不对?”   “错了……傻瓜,是你一步步让我落进你的陷阱。”   “冤枉,我什么时候有过?”有灼热的气息袭上耳畔柔软,合欢气息一紧,她才不承认河边那次是故意崴了脚呢。   男人却道:“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忘了……那时候你叫青娘。”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完结啦先给亲们180度大鞠躬,感谢大家一路的鼓励和支持~!!o(≧v≦)o~~   尘子这只严重拖延症瞌睡虫骗子老母猪(咕,怎么不小心数一数,竟然有这么多绰号了(@﹏@)~),实在有愧于大家,本来十一就要完结了的,竟然又给拖了半个月。。。虽然。。咳咳。。好吧,某人又准备开始罗列理由了(赶紧上大鞭子抽打→→)。。但是,发自真心的谢谢亲们的等待和理解,上一壶上好铁观音招待,谢谢亲们所有的霸王票和留言、订阅支持~!尘子爱大家~!!o(≧v≦)o~~   于是,下面还有一章关于玉面的番外——(瓦是不会告诉你们,某人有虐男配控滴,捂脸。。)但是,玉面最近的生活确实过得很无忧,关于玉面大人的happy番外周末的时候会更上来~(@^_^@)~   另外,下周准备将《爱妃》和《一夫当关》修改并填完,然后再开新坑,新坑依然还是香艳古风,希望亲们继续喜欢~\(≧▽≦)/~这几天会先将本文的一些细节修改(包括全部和谐内容和亲们之前提的一些小建议,然后开通定制(*^__^*)……   那什么,最后再厚着脸皮摆个地摊→→   尘子滴专栏谢谢亲们~!!   ☆、番外之再遇(上)   ——二年后——   春末时节,去了冬的懒散,即将迎来初夏繁华,连睡眠也变得浅短了,早早的世界便热闹起来。^//^街尾临着河,河边妇人女子倒水、洗菜声一片,小桥上卖豆腐脑的阿叔挑着担子路过,边走边扬长吆喝,揠不住的生活气息。   那河边矗立的一座质朴小院在热闹中倒显得静谧了。不大的四方空间里种着花,屋檐下架起粗粗细细的晾衣竹子,几件衣裳在细风中摇曳。隔开衣裳后的厢房内似传来声声道不明的莞尔轻--吟,猫一般点缀着这喧闹的清晨。   风景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男人古铜色的孔武身躯裹着娇小-嫩--白的美--妇持缰奔腾,将那红木小床摇-曳得仿若在河边荡漾。他们的身体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及腰青丝与墨色长发错综纠缠,汗渍淋漓,交-融好似灵-鱼入水……受不住那高--涨的爱—欲,美妇柔-滑-双-腿忽然摊开来,蛇一般架-在男子宽阔的肩头,那浓-密的丛-林顿时便在男人越发深邃而铿锵的攻-撞下溢-出汩汩欢--爱的甜--泉……   极-乐将至,痛极爱极,就好似小船在波涛汹涌中摇曳,外头的热闹一点儿也不与他们相干。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欢歌里,只听到彼此粗粗浅浅的歌唱深-吟。女子早先还是猫一般的酥--魂-轻-哦,到了后来,两手攀住男人的肩,忍不住,那轻--吟便成了不要命的欢歌,迎来最灿烂的巅峰之潮。   “呵……”热}-泉勃发,一面精悍胸膛望女人娇--嫩上覆‘下,抵不住那潮+涨一浪接过一浪,依旧贪恋缠=咬着女人的舌,久久不肯放开。   满室尽是喘’息着的唇--齿}缠}绵的暧昧声响,让人艳羡的恩爱。.   “好啦……快起来,该迟了……”阳光透过窗隙照在床边上,点点尘埃。缓过劲儿来的合欢懒懒移开唇,笑眸里含着娇羞与满足。   东方抬起头,低头俯视着她潮-红的脸颊,气息灼=灼:“……真是上辈子的冤家,如何要你也要不够。”   “还说……一夜都不肯让人家好好歇息。”娇-嗔着慢慢退开身子,那汩--汩&暖&热便从林-深之处淌出来,合欢寻了帕子要擦,手却被男人握住。有沉稳的嗓音在耳边柔声道:“别动它……馨儿两岁了,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讨厌……你不知,生孩子痛极了……”嘴上嗔怪着,手里头却也不动作了,贪爱他的这份宠与溺,软软匍到东方怀里,光洁的额头轻轻蹭他下颌上的胡茬。   酥-酥-痒-痒的,才褪下的潮隐隐又不安分起来。   东方伸过长臂,将她一弯柔-软揽至胸膛之上,深邃的眸子里波光潋滟:“这趟镖去的远,大约须得半月时日。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活便让武馆的兄弟们去干,不要太辛苦。记得……”   “知道啦,不准和人调笑,天黑就打烊不是……”合欢轻捶过去,话未尽,胸前却忽袭上一抹烫-=热。男人磁性的嗓音又像着了火一般灼=人:“你这调皮的尤物,倘若不听话……看为夫如何惩罚……”   知每次出镖前东方都要将她爱极了要够了,便也随着他。那鳕白上的红1-晕连带着嫩?婷的桃儿瞬时便没入他口1唇……吸吸?咬-咬着,揉揉-=捏捏着,身子骨儿又软了……恩爱的夫妻,连那缠绵都日久年深的愈加和谐。她的身体也不再矜持,软软地迎上他的硬,指头儿便去抚?摩那湿+滑的龙头,准备奔赴下一场的爱==浪……   “呜呜,爹爹……”外间却传来女孩儿含糊的嘤呜声。   是女儿醒了,娇滴滴的女儿,每日醒来见不到爹爹便要哭。   才贴近的阴阳只得又褪开,相互讪讪一笑,好生缱绻不舍。   起床的时候,东方定要亲自替合欢穿衣。她的胸很美,娇=挺挺的,在他面前一颤一颤,胸前的花鲜艳而夺目,一点儿也不像哺乳过的女人……注定的姻缘啊,离不开身旁男人日日爱抚的滋养。合欢脸颊红了,被罩在男人孔武的胸膛下,竟是还有些害羞……找不见丝毫从前的放肆。   东方却爱极了她失忆后小女儿家的娇羞,揽着她,亲了又亲,方才急急向外间走去。   妻子是他的魂,女儿便是他的魄,而他亦是她们的天。   馨儿坐在床头嘤嘤揉着眼睛,见爹爹来,小手儿揽过去,缠着爹爹撒娇着要吃糖。   父女俩温馨得连合欢看了都嫉妒。合欢撅着唇:“看吧,待我儿子出世,我也要抛弃你们。”   “我早已同你说过再生,是你屡屡不肯,这会儿又怪起我来……馨儿你说,爹爹可冤枉?”东方便温和笑,任女儿在怀里毛毛虫一般蹭他。武将惯常的肃冷对着妻儿却丝毫不见。   “枉、枉。”馨儿附和着,小嘴里漾出咯咯的笑,声音好听极了。   “乖女儿,待爹爹出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东方立起身来,见合欢作一副羞恼模样,便又俯下-身附在她耳边道:“自然少不了我的小娇妻。”   “少来……”合欢推开,他却就势将她纤腰处一揽,挑了包裹,一家三口和乐出了门。   才是清晨呢,一场缠绵结束,这会儿早已日上三竿。   桥头人影荏苒,女儿不舍爹爹离开,趴着东方的脖颈怎也不肯放。合欢无奈,只得垫起脚尖去揽她,哪儿想脸颊上却袭来淡淡胡茬酥-痒,那个将行的男人竟当着桥上桥下行人偷偷亲了她,她羞赧抬头,他却又复了一惯清冷的严肃模样……真是坏透啦,越来越坏。   羞恼咬着唇,“气哼哼”抱过馨儿就往铺里回;走了几步,不见身后有声,忍不住又回过头来。那男人却已背着行李走下阶,宽肩窄腰,背影高大而魁梧,她的眼里头又生出不舍来。   “哟,老夫老妻了还这般模样,真让人嫉妒。”小京抱着儿子阿森从桥头走来,嘴里头笑嘻嘻。   二人去集市上溜达。春末新茶上市,药草芬芳,商旅墨客云集,最是个热闹。   桥苏镇桥多路少,不大的街市上来来往往人影婆娑,还不及入夏,姑娘们迫不及待早已换上了飘逸夏装,一件比上一件轻盈,却又偏偏犹抱琵琶半遮面,露出来一点儿酥=白,偏将那最关键的藏起,小脸上沾着雀斑点点,脸上漾着自信笑颜……走过去荡过来,尽是扑鼻的香。   ……才过去一个冬天,怎的满街上的女子却流行起了雀斑妆?   “不知道了吧?咱桥苏镇来了个倾城公子,就好一脸雀斑的娇媚小女子。”胭脂水粉摊上,小京楷起一盒新制的“雀染”往脸上轻轻点拭。   登时,那微黄的面颊上便凭空画出点点雀斑,好生……娇媚小女子?   呃……合欢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乌龟码字酱捂脸来也。。。万恶的瞌睡虫啊o(>﹏<)o   ☆、番外之再遇(下)   却说桥苏镇新近搬来的这位绝色富贵公子,姓锻单名云,人称云公子。一月前独独带着个四岁小儿来到镇上,买了地置了房,盘下数个商铺,又风风火火请来众位官爷乡绅听了几夜大戏,便算是在这儿扎了根。   云公子其人容貌生得绝色倾城,凤眸玉面,玉树临风,唇角边总带着一抹玩味的戏谑浅笑,只看一眼便能勾去人三魂;又偏生是个玩世不恭的风流不羁角色,家中无妻无妾,只独独将一个同样生得俊逸好看的宝贝儿子宠上了天。   家财万贯、疼爱儿子、还无家室,这样完美的男子,自是引得镇上无数女子尽折腰。那一众富贵商户们难得逮着如此好物,赶紧将将谴了媒婆上门打探。   可惜带出的话,却好生让人唏嘘。   却道这云公子娶亲纳妾原是全听由宝贝儿子喜好。而那小少爷,一不喜小家碧玉、二不喜贤淑千金,偏偏只好那最寻常的雀斑女子。一府上下的家丁女仆脸上尽是斑斑点点不算,你看他开出的征婚条件——   年纪不要太大,亦不要太小;   雀斑要有、下巴要尖;   身段不胖也不瘦,远看了要老实、近看了却妖娆;   还要她贤惠能干,暖暖人心……啧啧,这样苛刻的,哪儿像是出自四岁男童之口?委实是个妖孽。   虽说妖孽的后妈难当,然终归那云公子财貌双全,万般漾人春/心,条件一出来,一镇的姑娘慌忙关上门脱了衣,暗暗对着镜子舒媚展颜。看一看镜中的自己,身段算符合、妖娆也好装、能干亦可学,只那脸颊,却偏生少了几点小雀斑……   怎么办?   不怕不怕,眉笔往双颊点点,没有雀斑亦长了出来;再换上一身靓丽夏裙,摇着竹骨花伞袅袅踏出门去。满街儿脂粉招摇,只盼忽然得了那小少爷的垂青,一朝便麻雀飞上了天……   俗话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带着商贩们也热闹了,一时间小摊上尽是“雀染”啊、“墨镶”啊,什么能生雀斑的玩意儿全冒了出来。   富祥酒馆外围着不少人,小少爷锻川日日吵着要为爹爹续弦,云公子向来宠爱独子,要星星不给摘月亮,被闹得没了办法,只得今日公开征婚。   大正午的太阳很晒人,一柄柄各色花样的纸伞排成长队儿,伞下朵朵红衣绿裙,好生夺人眼目。那周围自是围着不少看客。世人皆喜攀龙附凤,因着里头的绝色公子喜欢,怎生得平常见惯了的雀斑女也变得如此好看起来。   雅间里头点着淡淡熏香,精致的黑木躺椅上慵懒斜倚着一名绝色公子,着一袭通身纯黑的精致长袍,只在腰间束一弯白玉软带;修长手指轻摇玉骨折扇,凤眸里含着戏谑正将面前一名应征女子打量。   他身旁坐着个四岁左右的蓝衣俊美小少爷,一样的凤眸,肤色白净,小唇轻抿,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倔强冷冽,倒似比他爹爹还要多出些许气场。   爹爹自失去记忆后便越发玩世不恭起来,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什么都好似不在意。川儿心里记着那个女人说过的话,血色弥漫的悬崖上她附在他耳边嗓音萋萋:“娘亲不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听你爹爹的话,替他寻一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子。”   这些年,他与爹爹五湖四海游走,便总也不忘记替他寻一个好女人。可是来来去去,爹爹眼里头却再装不下一点儿女人的痕迹。川儿想来想去,大约爹爹意识里还是忘不了娘亲,于是忽生出了这个念头……木白叔叔不允他提娘亲,找个相似的总归可以吧。   小小的身子端端坐在靠椅上,一双好看的眸子看着那应征的女子,想找出些许与旧日相似的痕迹。看得姑娘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弱弱开口道:“小公子……”   “哦。呵呵~~乖儿子,你看是如何?”锻云便笑起来,扇子在川儿肩头敲了敲,要听他的意见。那一副可有可无的悠然做派,倒好似将要征的不是自己妻子,而是为儿子相亲一般。   云公子啊,你已经没有心了。川儿皱着眉:“爹爹你看?”   锻云满不在乎端起茶杯儿来,幽冷凤眸往女人身上玩味一扫:“你满意我便满意,左右不过是多睡上一个女人。”   “不好。”川儿淡淡道。   “哦?”锻云好笑勾唇,看到那女子正痴痴凝着自己,眼里泪眼潸然。又叹了口气,确实不好——16、7岁的年纪,总算是耐看,不过身子骨如此单薄,怕还是黄瓜花闺女吧?不喜不喜。   “那就让她走吧。”   “下巴太尖了,脸上的雀斑也很假。”川儿爬到桌上,取了一面帕子将那女子脸上的斑点轻轻一拭,登时那一片灰黑便没了。   一屋子面带雀斑的仆人都笑起来,好似一群美人在笑着一个丑妇,羞得那女子嘤嘤哭着跑下楼去。   仆人便又自信满满地扬起嗓子:“下一个——”   这次却来了个丰满的。胸前鼓鼓有如发酵的白面馒头,肥臀褶皱好似那秋日丰收的大南瓜;脸上点点黑灰爬了满面雀斑,嘴角还附送两颗黑红色媒婆大痣;进屋便是一股扑鼻柴米油盐味,绝对的贤良勤快能生子……这可是完完全全应了那征婚的条件呐。   “噗——”父子两个顿时喷茶。还不及说话,那似有四十年纪的辣大姐却笑嘻嘻开了口。   “嘿嘿,我叫廖春花,今岁年芳二八,年龄正好不大也不小。自小生就了这满面黑花,擦都擦不去。小时候算命的便说老娘…呃,小女子命中有贵人,那时还不信,却原是专专为了等候云爷这一档缘分。啊呀呀,天老爷真是厚爱人家……”说着,自来熟地将川儿往膝盖上一抱,咧开大嘴唇嘎嘎的笑起来。   川儿一身名贵精致细料被她蹂躏地好生凄惨,才一抬头准备叱她,却被她一口黄牙熏得险些晕厥,只能满脸凄苦地去看同样一脸僵化的漂亮爹爹。   啧啧,还是小女子呢,实在不容易~~   锻云好生心疼儿子,坐直身子要赶人,那女人却忽又将他儿子放下,从怀中掏出帕子去拭他脸侧上一缕细碎花瓣:“啊哟哟,这样好看的脸。”   帕子倒是香香,劣质的脂粉味儿。可你若细看,那面料上却尽是油渍兮兮,分明几年不曾洗过,直接锻云一口心血呕出。   “出去出去。”抬了抬手,一屋子的阳光便跟着他周身的冷气瞬间褪去了颜色。   “是是是。”几名仆人赶紧颤颤冲上来将妇人赶出。满室散不出的铜臭味,父子两顿时没了继续的心思。   才将那肮脏的帕子扔出窗子,却看到楼下脂粉小摊前有美妇低低浅笑。春末的天气,她着一件水红色的窄袖小布衫盈盈立在人群中,扎着素花小头巾,底下绾着松松月牙髻,恰到好处的胸、翘而紧实的臀,腰际处却凹下去,好似轻轻一用力便要被他折断了……   锻云如此一想,心里头竟是一颤,好像他曾经真的揽过她的腰,轻易将她折入他怀里……勾魂一般,久久不曾动过的欲/念秒秒间忽然觉醒过来,那视线便再也移她不开。   她手上揩着胭脂替身旁的妇人画颜,可她的脸上什么也不画,却比别人都要美。想是被脂粉熏得难受,她抬头轻轻呵了口气,他便看到了她的脸——眉眼弯弯,笑靥娇娇,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又贤良,才一低头笑,顿时又生出一许道不出的妩媚。   光阴就如被定格一般,仿佛心里头的空旷就只专专为了这一瞬的蓦然回首,明明人来人往,他却独独只将她一人映入眼帘。心里没来由一瞬抽痛,回过头去寻找小儿,川儿却已不见了。   他又转头,听到那美妇灵动的嗓音道:“傻啊,丑了自己的颜面,却只为博得别人赏看一眼,实在不值得。”   不值么……哼。他一听,不高兴了。拂了精致袖摆,将将走下楼去。   脂粉摊子前,小京瞥着唇:“就你清高。没准儿这一队女人里头就藏着一只凤凰呢……还别说,我觉得蛮好看。”说着便要将那黑粉往合欢脸上点去。   合欢一躲,戏笑道:“要点哪,还是你合适。若要被东方知道了,不定他又要如何罚我……”她自是知道那罚的意味,想到晨间被他连连爱/宠的一幕,忍不住又羞红了脸。   却不知,她这副模样,越发看得几步外那黑衣绝色男子恍了心神。   小京这两年发了福,身子有些胖,羡慕看着合欢道:“看你,当初还屡屡不肯从我们家将……”说了一半,又赶紧改了口道:“你家东方是个好男人,我哪儿可比你福气。”   即使到了现在,终究还是敬畏将军,从前的旧事她可一丁点儿也不敢提。   “嘤嘤……他看我……”馨儿瞅着两步外糕点摊子前的贵气小哥哥,瘪着小嘴哭起来。那小哥哥生得真好看啊,滞滞地凝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吃糖了,只得也去用眼睛斜斜去瞥他,他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得她越发不自在。   糖果不吃了,递给小森吃,小森却又不肯吃,那糖便“啪嗒”一声掉地上,将她干净的粉色小裙子划脏了,两个一岁多的小娃娃同时哇哇大哭起来。   见自己吓着了妹妹,川儿好生局促,蠕着步子想走过去帮她拭泪,又怕被她讨厌。此刻一贯执拗清冷的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欢喜、贪恋、喜爱、怯弱,五味杂陈,连他自己都分不出来……   他自小跟着爹爹浪荡江湖,可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屑与人交际。见妹妹哭得可怜,忍不住还是别扭开了口:“喂,你别哭了。”   红着脸,将一面素白的帕子伸出去……从来高傲的角色,几时这样柔声讨好过人家?   却一双润白手指揩着帕子先一步沾上女童的脸颊,红的衣,素的裙,走起路来绵绵如若无骨……川儿小手一顿,听到熟悉又陌生的温婉嗓音:“怎么了?让娘亲看看。”   那说话的女人,笑眸弯弯的,满眼的宠溺与怜爱。仿若很多年前一样,那时候他也小,一个人颠着初学的步子在茶铺外的小坡上蹒跚玩耍,脏了就爱哭,一哭娘亲便要跑过来抱他,也像这样拭着他的脸颊柔声安慰……记忆与现实重合,那个曾经只对着自己笑的女人,此刻眼里却只有她新生的女儿了。   “馨儿不哭,娘亲给你买枣糕。”合欢牵着馨儿走到糕点摊子前,看到摊前一袭精致打扮的俊美小公子,巴巴的仰着小脑袋看自己,便也对他温和笑一笑。   川儿一阵激动,好似所有的幽怨一刻间没了影子,差点儿就要喊出那一句称呼来。可是女人的眼神却没有继续在他身上停留,她看他,如看周围的每一个人,一瞬间他的神采又暗淡下去,那冲动的称呼便将将咽回了口中。   他还记得她说过呢,她说:“你还这么小,记性又不好,一定会把我忘了吧……”那时候他才一岁多,却将她的话如圣旨一般牢牢刻在心里头,可是最后,他没将她忘记,她却将他先忘了……难怪爹爹时常对他说:“最毒便是妇人心肠。”   枣糕儿惺忪软软的,酸酸甜甜的气味,女人给了妹妹和另一个小男孩一人一块,他的手心里却空空的。看着那娇滴滴的小妹妹一点儿一点儿将那糕点含下,那么小心翼翼的,他都忍不住开始咽口水了。即便是爹爹平时给他吃的各种山珍海味,都不觉得有眼前的糕点好吃……   终究还是四岁的孩子呀,心里头苦苦涩涩的,想要将那被抢去的疼爱再夺回来,忍不住还是挪了身子走过去。   两只小小的靴子停在跟前,合欢蹲□,看到面前小公子别扭的脸,那么好看的,眼里头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执拗。   爱宠抚了抚川儿白皙小脸儿:“你也要吗?”   “恩。”川儿点点头,眼睛酸酸的,赶紧眨眨眼睛不让小水珠子溜出来。   合欢便又从摊子上买了一块:“给你,软软的,得拿好了啊。”   却是香喷喷的糯米糕。   才不要呢……我也要和妹妹一样。川儿指着馨儿那块,巴巴的说:“我要她那块。”说完了,瞥着眼睛又去看馨儿,明明很想对她笑,嘴角抽了抽,摆出来的却仍然还是一副凶巴巴的冷冽模样。   “嘤嘤……坏人……”馨儿嘴角一瘪,吓得眼泪又掉出来。   “好啊。”合欢却没来由十分怜爱他,又掏出铜板从摊上重新换了一块,小心递至他手里:“慢点儿吃,小心脏了衣服被你娘亲教训。”   这副场景被锻云看到了,面上虽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里头却有了悸动……儿子终究还是需要一个母亲,他却亏负了他。   “呵呵。”作不屑浅笑着走上前。   合欢还在给川儿拭着嘴角呢,却一只好看的手伸过来,凭空将那糕点夺了去。   捏碎。   有悦耳却阴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我锻云的儿子,怎么能够吃这样低贱的东西。”   合欢抬起头,看到一袭潇洒黑衣立在眼前,那绝色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狭长的凤眸紧紧锁着自己,眼里头有专横、有霸气、还有不屑一顾的冷傲。好似心间一根弦忽然将将一颤,没来由闻到危险的气息。   “这您就不懂了。酸枣最是开胃消食,小孩吃了是有好处的。五谷杂粮皆为上天恩赐,哪儿能叫低贱?”合欢站起身子,见川儿小嘴哆嗦实在可怜,偏又重新买了一块递过去。   ……她的声音原也如此好听。锻云眸间冷意更甚,恼怒这个女人竟然敢挑衅自己,而她的笑容和声音也无端让他心生难受。扇子一合:“呵呵,你倒是这世上第一个反驳我的女人。”   向来不喜与人戏言,合欢就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淡淡一笑。   锻云却又不爱看她这样的笑容,分明就是一种敷衍。低头打量着胸前女子,眸子半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呵呵,倒也是个执拗的角色,难得有趣。   惯常幽冷的性子,他脸色一沉,周身便全是冷气。   吓得小京拼命拉着合欢的袖子:“走啦……快走啦……”   他却又不愿意她立刻就走,竟破天荒将自己一身的冷傲捺下,脸色回复了,作出一贯玩味的戏谑来:“你倒是挺特别。”弯下腰,抱着那被一块糕点就俘虏了的可恶小儿先行走了开去。   正午日头打照在那一身纯色的黑缎上,恍如隔世一般的朦胧。   合欢有些木登登的。   小京不明就里:“看把你吓的……这就是我说的那人,下次千万别再惹他……听说宫里头有后台呢。”   “恩,是不能惹他。”合欢嗫嚅应道,抱起眼睛红红的馨儿亦往酒铺里回去。   ……   “好吃吗?”锻云问儿子。   “嗯。”川儿点点头,将那酸枣糕儿递过去。锻云不屑,却又闭了眼睛将那糕点别扭含下:“这个女人……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她。”   川儿不说话,他哪儿能将木白叔叔的嘱咐忘记?   却各自心中存了事。甩出腰包儿将戏园子包下一夜场子,台上唱了一晚的热闹,却仍然挡不住那道红衣袅袅的身影。父子二人都像是着了魔怔,那戏反倒催生出无数的想念,想起她一次,恍惚朦胧;想她二次,茶饭不思……再多想想,那影子便刻到了脑海里,怎么洗也洗不去了……   睡不着,各自蜷在空荡荡的戏苑里头睁着眼睛到天亮。   ———*———   忘川酒铺难得生意如此清闲,合欢从酒架上取下一罐新酒,撒了些自配的养生药材。才将瓶盖封好,一低头,却看到柜台下端端立着昨日那个别扭的贵气小公子,着精致的蓝色小裳儿,抿着唇,冷清清的。   心里头怜他自小没有娘亲疼爱,却顾忌他父亲的名头,只隔着柜台淡淡一笑道:“又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锻川。”川儿手心紧了紧,努力不苦下脸来。又将手中的弹弓高高举起,讨好道:“给妹妹玩。”   合欢抚上他的头,好言笑着道:“谢谢你啦,不过这是小男孩们玩的,我家馨儿还小呐,留着你自己打鸟吧。”宠溺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转过身又去拿东西。   被人摸头的感觉……好奇怪啊。   川儿皱着小眉头,以为娘亲要送客了,潋滟的眸子里抑制不住的沮丧……他想了无数的办法,才想起来这个借口呢。   合欢却拿了针线蹲下来,早已将他心思看穿:“既然来了就玩一会走吧,我来给你补补衣裳。”只当川儿心中贪爱母性的温暖,故而频频缠着她。从来冷漠的心肠,难得对他生出来一股说不出的疼爱。   川儿本来想说“回去让爹爹扔掉买件新的”,可是闻着娘亲的味道,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看着娘亲如今很好的气色与皮肤,眉眼间尽是贤良,又想起漠北时她曾经一个人辛苦推着板车的孤零零模样,一夜的幽怨忽然渐渐淡去……娘亲跟着大大,现在过得很幸福啊。   合欢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的衣裳小心脱下:“你没有玩伴吗?”   川儿摇头:“爹爹说,兄弟是用来背叛的,女人是用来伤心的。”那薄凉语气,怎么听也不像出自一个四岁的孩童。   合欢叹了口气:“你还样小……你爹爹怎可以这样教你。”   川儿抿了抿好看的小唇没解释……其实他觉得爹爹说得没错,这会儿他心里头就好生伤心啊,娘亲竟然将他忘了个干净。   “娘~~”馨儿从内院里一扭一扭走出来,粉扑扑的圆脸蛋,扎着两根小小的辫子,见着川儿,小嘴一瘪,又急急将往帘布后藏起来。   合欢咬着针线:“你去和妹妹玩吧,要一会儿才好呢。”   “我长大了只娶妹妹。”川儿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好似一瞬间下了很大决心。小小的人儿啊,他以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叫她娘亲。   合欢却只当他小儿戏笑,眉眼弯弯道:“傻小子,我们这样的人家与你可不够门当户对呐……去玩吧,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这一玩,便玩到了午间。她给他们随意熬了小粥炒了几样小菜,还以为川儿会不吃,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倒还是个不错的孩子呢,心里头越发恋爱他。   可惜了,生在那样的家庭。   门外日头烈烈,小儿在桌边嬉闹,她罩在斑驳光影下缝制小裳,有男仆走进来,嗓音凶凶的:“老板娘,我买了你这的酒,里头怎么长了虫?”   合欢忙站起来,将那坛酒闻了闻:“这不是我家的酒,我家的酒可没有酸味儿,客官您是不是弄错了?”   男仆一楞不说话,他身后却传来清冷的戏谑嗓音:“呵呵~~我说有就是有。”黑衣款款,说话的人凤眸玉面,一身不易亲近的阴森冷冽,却原是那日街市上见到的绝色男子。   本能的不想与他多说话,合欢低下头,继续缝补衣裳。   锻云思想了一夜,终究捺下来脸面主动上门为难她。只想让她多看他一眼,她却是连一眼也不肯看,甚至连辩驳都不屑与他辩驳……从来心无牵挂的他,心里头忽生出好多落寞。   看到合欢在缝补衣服,低低勾着头,阳光下的她不言也不语,安静仿若一副陈旧美人图。明明才初次见到,怎么忽然觉得上辈子已然见过这副姿态一百一万次?   她的袖子挽到手腕处,他又看到她袖子口精致的合欢刺绣,竟是与他白色中衣上的那枚一模一样的纹路,眼神将将一暗,逼迫自己瞥过头去。却又见那个一早便不见了踪影的小儿端端坐在她桌边,面前赫然摆着一碗见底的小清粥,眉眼间登时便又是一楞、一恨……恨父子俩个的没出息。   川儿亦是一楞,想不到爹爹竟然也来……他不愿这个他叫做爹爹的男人再次沉沦,结果他却也和他一样,终究还是来了……娘亲真是个妖精啊。   只得低低蠕着嗓子,吞下一口粥:“爹爹。”   身旁馨儿叫起来:“哥哥不乖,快吃饭。”   妹妹口吃清晰,霸道又娇气,一点儿也不像他小时候,连“哥哥”都叫成了“的的”。可是他却心甘情愿听她,埋了头继续吃饭,再不理会那个漂亮的黑衣美男子。   锻云好生气恼,摇着扇子走到桌边来:“臭小子,家中美酒佳肴不吃,却吃这粗茶淡饭。”嘴上不屑着,那清瘦身影却终究各种别扭地在椅上坐了下来……他还从来没有吃过她熬的小粥呢。   ……   来了一次,便有第二次,再以后就天天的来,这个才走,那个又颠颠的踏进门。早先还各自互相不待见着,到了后来父子两个便言了和,像约好了一般,一个缠着合欢、一个缠着她的女儿。   锻云还是那副一贯玩世不恭的倜傥本性,也不刻意买合欢脸色,只将所有镇上能买得到的、买不到的上等好物全都将将望她店里头送。合欢不理不接,他便往铺里一放,扔出去也不心疼。   忘川酒铺的顾客渐渐也少了,只要他父子往店里冷冷一坐,再无了旁人敢踏进门内……   他还讨好着她的女儿,馨儿竟然也十分喜欢他。有一次合欢买菜回来,看到他俯下腰,逗着馨儿在画画,一大一小两个人咯咯笑得好不开心。见她回来,他还弯唇对着她笑:“你看,她也十分愿意接纳我。”笑容好生狡黠,仿若一汪不见底的深渊。   梦里头那道黑色的清瘦背影便越来越清晰起来,那人说:“我的小合欢,我还会来找你,与你共赴下一世的恩爱……”   合欢数算着日子,心里头盼着东方早日归家,一边却又怕他回来,怕他看到满屋子扔不掉的昂贵礼物生出扯不清的误会。   锻云看她的眼神亦越来越不对,时常久久凝着她,好似在极力思索着一件十分久远的暗淡旧事。她偶尔从柜台上抬头,他也不知将眼神避一避,那样深深地凝着她,好似都要将他眼里的痛逼到她心里……   合欢开始害怕起来,她将隔壁脸上些许雀斑的少女介绍给锻云,讪讪劝说道:“林家世代书香门第……川儿亦需要一个好娘亲。”   锻云却偏偏做一副倜傥无良模样将那女子吓走,挑衅凝着她勾唇道: “呵呵,你才知道心疼麽?……这两年你却过得极好。”他的眼里含着笑,却隐隐的似乎又藏着些恨和冷。   合欢看不懂,却频频止不住的心慌。   他亲了亲她女儿的脸:“你看,她并不反感我……总有一天,你也会。”   合欢咬着唇,不去听那话里的深意:“她父亲过两日就回来,我与他恩爱夫妻,请你不要骚扰。”   “呵呵,你于他不是露水夫妻麽?做了两年,依旧还是……”锻云冷冷笑着,俯下/身抱起“呼呼”舞剑的川儿走了。   只那脚步在门边一顿,回看她的眼神里便忽然带起一抹奇怪的冷笑,分明像是在故意挑衅:“我等你回来。”   惹了他,莫名有些心慌……合欢才要转身,却看到门边不知何时竟站着那个日日挂念的魁梧男子,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去多少,挂着满身的疲倦和风尘,深邃眸子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潋滟。   一瞬间忽然明白那挑衅的源头,合欢忙道:“一个孩子的父亲。”   东方将合欢揽进温暖的怀,淡去眼里头的光影:“我知道。”   “你在看什么?”闻着男人熟悉的体味,怎得莫名还是慌张。   “傻瓜……在取我给你带的礼物。”不忍她思想太多,东方便从袖中掏出锦盒来。却是一朵精致的合欢花簪,小心给娇妻插上:“特意在京城为你定做的。”   “真好看。”馨儿蹦跳起来,缠着爹爹亦开始讨厌她的礼物。   合欢方才暖暖安了心,垫起脚尖趴向男子宽宽的肩:“我亦有礼物要送与你……大夫说,快一月了……唔……”   却还不及她说完,双脚已被凌空抱起,有灼热的唇吻上她冰凉的额:“真的?!”   东方喜极,来不及卸下包裹便抱起合欢如若无骨的盈盈娇/躯,在不大的店中将将转了几个大圈。   视线越过她的额,清隽容颜上的笑容尚不及褪下,却看到不远处的桌面上赫然亦是一朵耀眼彩玉花簪,红的花、绿的叶,在斑驳光影下闪着莹莹波光……那笑容便是一滞,远远的,好似又见那黑衣男子回头,对着他狡黠一笑。   ……   “爹爹。”见惯了爹爹的无心无肺,这样阴森狠戾的表情可真让人陌生又害怕。   “恩?怎么,你喜欢她?”   川儿不说话,只愣愣回过头,望着不远处忘川酒铺里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   “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天下唯女人最是狠心擅变……你可不要轻易喜欢她的女儿。”锻云便冷了颜色。可他劝着他的宝贝儿子,自己却早已将将落了进去。   爹爹竟是劝他不要喜欢馨儿……川儿又糊涂了,一瞬间开始不明白,锻云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   可是他却能肯定一点,无论爹爹记不记得娘亲,那三个大人又要开始纠缠了……   唉,   红尘多纷扰,   他来了,她又去。   往事尽相忘,   忘了还相缠,   断不尽,理不清。   ……   谁来告诉他   这生生世世   到底谁才是谁的冤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真滴完结啦。。(*^__^*) 。。。   那个。。。番外有点无良。。(⊙v⊙)。。。。赶紧拿了锅盖藏起来。。。。   下篇文再见啦O(∩_∩)O~~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